《被卖烟花柳巷后,小厨娘爬上了龙床》 第1章 反抗 景王登基三年,景国从未有过大寒气候。 而今,刚十月,却漫天大雪。 沅稚正赤足踩在满是大雪的街上,她披散着头发,衣不裹体,只有几块碎布遮身。浑身是伤,除了脸还能看一看。 沅稚是逃出来的,她顾不得脚下冰凉,只想逃出这座城。 哪怕冻得直发抖,也一瘸一拐地用尽全力奔跑,反正都是一死,不如拼一次。 “求求你,救救我!” 每碰到街上的一个行人,沅稚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拼命求救。 “站住!谁要是敢插手便是不要命了!” 行人们本有意询问缘由,可听了此话个个躲避不及,纷纷退让。 沅稚见状,只得咬着牙自己拼命跑。 可后面抓她的人穷追不舍,还都是个头高大身体强壮的男人。 沅稚一个带着伤的弱女子,怎能跑得过。 可她就算死在这场大雪里,也不愿再回去。 很快,沅稚体力耗尽。追她的人也停下了脚步,戏谑地看着她惊恐的眼神道:“哈哈!跑啊!看你往哪儿跑!看来还是对你太好了,竟然学会了逃跑!去!把她抓过来!” 沅稚心想,若是被他们抓回去,下场会更惨,她心一横,不如死了干净。 沅稚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说,拢了拢头发,待抓她的人走近,她用尽力气撞到了剑刃,霎时,沅稚的脖子出现一道腥红的伤口,顿时鲜血直流。 为首的壮汉见状,眉头一皱,啐了一口:“哼!真是晦气!没福气的贱人!走!” 沅稚倒在了这场大雪里,虽眼角有泪,可也解脱了。 她慢慢失去知觉,缓缓闭上眼睛,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忽然,沅稚一阵耳鸣,只觉眼前的太阳有些刺眼,她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胸前也憋闷得很。 待她喘过气来,猛然抬眸却瞧见面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了,沅稚还沉浸在临终前的情绪中,眼底的恨意差点儿没压住,她连忙低下了头,缓了缓。 这是…怎么回事? 沅稚诧异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胳膊上的皮肤白皙嫩滑,没有烫伤,腿也是好的。 她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是她的致命伤,也不见了! 难道…她重生了? “沅稚,怎么了?”皇后娘娘怀抱着小皇子,柔声道。 沅稚抬眸,对上皇后温婉的眼神,眼里带笑。 谁能想象得出,就是这么一副菩萨面容的皇后,竟过河拆桥将她卖入了那吃人的烟花柳巷,供一群猥琐有特殊癖好的人玩乐,令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沅稚一时又没控制好情绪,眼神里透露着凌厉。 皇后也瞧出不对,收起眼底的笑意,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她知道实情了? 这一夜,正是皇后卖她出宫的日子,也是皇上母妃的忌日。 因这一日,皇上宿在永宁宫为母妃悼念,皇后比较好动手。 看来,还来得及,沅稚心想着,莫名地有些兴奋,遂收起方才的凌厉,换上平时温顺的模样:“皇后娘娘,奴婢舍不得离开您和小皇子,有些失态,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的脸色好了些,眉梢爬上了喜悦:“你这丫头,从入了宫便跟了我,又为我做了许多,现已经平安生下了小皇子,你这么为本宫打算,本宫怎能不为你做打算呢,如今到了年龄,赚够了钱,出宫寻个好人家过日子吧,这些年也苦了你了。” 上一世,也是同样的一番话,沅稚还感动的什么似的,眼泪汪汪地拽着皇后的手不舍离开。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皇后娘娘没有亏待过奴婢,奴婢心里不苦,甘之若饴。” 沅稚说着违心的话。 皇后哄睡了小皇子,唤下人将小皇子抱出去,她拉过沅稚的手:“唉,少了你,本宫的日子还不知道怎样呢,不过也不能挡着你过好日子。罢了,我们一同饮一杯,今夜,没有主子和丫鬟,只有姐妹。” 这话说得沅稚只觉得讽刺,不过是骗她喝下那杯有迷药的酒罢了,方便运送她出宫。 这是宫中惯用的技俩,只是前世沅稚对皇后百分百的信任,加上那番所谓的肺腑之言,沅稚自然不会怀疑。 重来一次,她当然不能喝下了。 沅稚看着皇后递给她的酒,没有接过来,忽地跪地哭起来:“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给您磕个头吧。” 皇后有些不耐烦,可为了不坏事,只得将戏演下去。 她先将两个酒杯放下,记好了位置后扶起沅稚,沅稚磕了头起身:“奴婢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皇后娘娘能否赏赐给奴婢个物件,留个念想。” 皇后看了眼时辰,有些心急,宫外接应的人已经候着了,可不答应沅稚的请求又显得不近情面。 “好,你略等等。” 因此事传出去不好听,现下殿内只有皇后与沅稚,皇后翻找物件时,沅稚偷偷换了酒杯的位置。 皇后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寻了个平常首饰送与沅稚。 沅稚接过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皇后顿时眉开眼笑。 “那奴婢不扰皇后休息了,先收拾收拾东西去。”沅稚行礼退出宫殿。 皇后只待她晕倒,即刻送她出宫。 沅稚出了殿,第一件事,去小厨房做了杏仁酪。 而皇后毫无防备地喝下了那杯有迷药的酒,已经昏睡在殿内。 下人们都在等皇后娘娘的示下,不敢轻易动手,都看着沅稚在小厨房内忙碌,还以为是皇后娘娘的吩咐。 沅稚今日必须拿出十二分的水平来做好这杏仁酪,这可是她救命的解药。 犹记得三年前,景王登基,大赦天下,所有子民只要年龄符合都可入宫谋个差事贴补家用。 沅稚是为了筹备哥哥的彩礼,加上自己有一手好厨艺,进宫入了御膳房,她准备抓住机会升个御膳房总管的职位,多赚些钱。 因沅稚做菜的手艺与皇上逝去的母妃相似,味道也相近,遂得到了皇上的青睐。 皇后得知此事,先一步将沅稚调入乾坤宫小厨房。 待皇上想要一见时,皇后谎称沅稚是名老媪,不便相见匆匆罢了。 当初还是景王的皇上五岁便没了母妃,幼时没少受过欺辱,如今虽得高位,可丧母之痛一直压在心底无从疏解,而沅稚这手好厨艺正好解了皇上思母之心。 皇后也深知这点,许诺沅稚丰厚的俸禄和官职,允她在乾坤宫掌事,唯一的要求是不许在皇上面前出现。 沅稚的本意就是多赚钱,遂一心一意辅佐皇后,每每都能用新菜式留住皇上,慢慢成为皇后争宠的工具,可她心甘情愿。 皇后的荣宠多了,顺其自然有了身孕。 皇上登基以来,后宫嫔妃们无一有孕,皇上喜得不行,格外重视。 沅稚也加倍努力伺候好皇后和她腹中的小皇子,只待小皇子落地,她就要荣升了。 皇后此时却生了歹心。 想到此处,沅稚更坚定了她的想法。 她将杏仁酪放在食盒中,又带了一瓶梅花酿的酒。 “沅姑姑!这是要去哪儿?” 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木棉迈着小碎步走上前来拦住沅稚。 “方才在殿中,皇后娘娘吩咐我做些吃食送与永宁宫。”沅稚淡定道。 “让奴婢来吧,姑姑还要出宫呢,别误了时辰。”木棉说着,要接过沅稚手中的食盒。 沅稚躲闪了一下,笑称:“放心,娘娘的规矩我懂的,送到永宁宫宫女手中我便回来了,这是娘娘吩咐我的最后一个差事,还是让我来吧。” 沅稚在乾坤宫中有些地位,木棉不敢太驳沅稚,也是担心漏了馅,被沅稚瞧出端倪,坏了皇后的好事,那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好吧,姑姑快去快回,不要误了时辰。”木棉看了一眼殿内,没有任何异常,她只得放沅稚离开乾坤宫。 沅稚走出乾坤宫的大门,回头看了一眼,没人跟着,遂加快脚步朝永宁宫的方向去。 沅稚知道一条小路,人烟稀少,她一路忐忑地来到了永宁宫。 这还是第一次面见皇上,其实她也没有多大把握能成事。 既然离开这宫城就是死,那不如留在这,能压住皇后的只有皇上了,她必须攀上这高枝,不择手段。 沅稚整理了一下衣冠,擦掉因紧张额头冒出的汗珠,迈进了永宁宫的大门。 永宁宫里漆黑一片,皇上从来不掌灯。 谁都知道这里是皇上母妃的住所,无人敢闯。 沅稚快步走入殿内,瞧见床榻上似有一人在饮酒。 想必这就是皇上了,除了他,没人敢在永宁宫这么放肆。 沅稚缓了缓心绪,拢了拢鬓角的碎发,深吸一口气。她一定要在皇后发现她不见之前搞定,不然一切前功尽弃,还有可能死得很惨。 皇上正依靠在床榻上,床榻上的被褥还是他母妃在世时的模样,皇上抱着母妃的枕头,微醺的思绪已经飘进了有母妃的梦里,丝毫没有察觉沅稚的靠近。 沅稚轻声放下手中的食盒,镇定又有些发颤道:“皇上,奴婢来给您送杏仁酪了。” 第2章 假意承宠 “是谁?!哪个宫的?不懂宫中的规矩么?!竟敢夜闯永宁宫!” 皇上虽有些醉了,可还是有意识的。 “奴婢…沅稚,乾坤宫的,皇后娘娘担心皇上,命奴婢做了杏仁酪来。” 沅稚努力镇定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应。 她只知皇上的口味,并不知皇上的脾气秉性,也怕一着不慎丢了命。 皇上听闻此言,不似方才那么厉声了,他缓缓抬眸,脸颊微红:“杏仁酪?儿臣最喜欢吃母妃做的杏仁酪了。” 皇上看似在喃喃自语,又似在与沅稚说话。 沅稚打开食盒,将杏仁酪端出来恭敬地递给皇上。 皇上捏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母妃,是你回来看儿臣了么?”这酷似皇上母妃的手艺,只有沅稚做得出来,平日她只发挥了八分,而今日却是十分,足以以假乱真。 在酒精的作用下,皇上有些恍惚,他急切地想要看清沅稚的脸,可苦无永宁宫没有灯烛。 “来人!掌灯!”皇上急了,下了榻,到处找烛火。他忘了,方才遣走了永宁宫的宫女们。 “皇上,您小心些,莫要摔了。”沅稚快步跟上扶着皇上。 皇上恍惚间又闻到了梅花香的味道,这是他母妃生前的最爱。 皇上醉眼朦胧地看着面前的沅稚,一心思念母妃,将她错看:“母妃,怎么不唤儿臣鸿儿了?” 沅稚默不作声,皇上步步紧逼,掐着沅稚的肩膀一声声道:“母妃!我是鸿儿啊!” 沅稚虽然被掐得有些疼,可也不敢造次真的称皇上为鸿儿,渐渐地皇上更迷离了,一头扎进了沅稚的怀中。 沅稚一个没站稳坐在了地上,看皇上这个样子是药效起作用了。 “皇上…去榻上歇着吧,这里凉。” 皇上竟听话地点了点头,随沅稚到了榻上,整个人缩在沅稚怀中,似婴儿状。 沅稚见计谋得逞了,只待皇后带人来寻了。 这杏仁酪里被沅稚下了迷药,这本是她为解救皇后娘娘准备的。 肃贵妃想要害皇后腹中之子,沅稚为了保小皇子率先备下了这药准备给肃贵妃的。 可没想到肃贵妃没用上,却给了皇上用。 沅稚虽急于求成,可头脑还是清醒的,她只下了一小部分,已经被皇上吃进去了,加上酒的加持,药效更显著了。 皇上满心都是母妃,已然将沅稚当作母妃,安心地宿在沅稚怀中,竟打起了酣。 沅稚一动不动,这姿势让她有些尴尬,她还是个清白身,从未与任何男子近身过。 乾坤宫中,木棉等了许久,不见沅稚回来,急得闯入殿中准备请示皇后娘娘,再不送沅稚出宫,可就要误了时辰了。 “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木棉入殿发现皇后已躺在榻上睡着了,怎么唤都没有醒来。 木棉急了,探了探皇后的鼻息,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睡着了。 木棉看了眼酒杯,闻了闻:“不好!得赶紧叫醒皇后娘娘了!” 皇后的打算木棉全程参与,还是她出的主意用迷药将沅稚迷晕后她亲自护送,这迷药都是她偷偷弄来的。 看来,沅稚已经知道了。 木棉拿了解药,待皇后苏醒后,告知真相。 “快!快派人去找!对,永宁宫!派人去永宁宫!” 皇后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她一直很怕皇上见到沅稚。 以沅稚的姿色加上她的手艺,皇上一定会留她在身边的。 “不行,本宫要亲自去一趟!”皇后遂带着乾坤宫的人去永宁宫。 “皇上!皇上!” 皇后还未入乾坤宫,沅稚便听到皇后的声音。 该来的总会来的,看你怎么演。 沅稚忍不住心跳加速起来,她也是在赌。 若皇上不向着她,那她必是一死,就看这杏仁酪的了。 此时,天已渐明,有一丝阳光透过帘幔入床榻。 “什么声音,这么吵!” 皇上揉了揉眼睛,却见自己缩在一个陌生女子怀中,立马起身,厉声呵斥:“你是谁?!怎敢夜闯永宁宫?!” 沅稚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行礼回:“此话,皇上昨夜已经问过奴婢了,奴婢名为沅稚,来给皇上送杏仁酪的。” 皇上开始回忆,他打量着殿内的一切,判断沅稚话里的真假。 地上散着一些开了封的酒坛,还有个食盒,食盒里放着一瓶梅花酒,地上零散着杏仁酪,其中一个却了一角。 皇上揉了揉太阳穴,断断续续想起来一些,想起早起的姿势,有些难为情,毕竟是一国之君,竟现出婴孩的姿态,遂清了清嗓子:“咳,昨夜朕喝多了,恰逢母妃忌日,失态了。” “皇上~!”此时,皇后娇嗔地唤着皇上,带着一干人闯入了殿内,瞧见沅稚衣襟不整,榻上还有沅稚的贴身衣物,皇上又脱了外袍,气不打一处来。 “何事?一早慌慌张张的,皇儿醒了么?”皇上眉头微蹙,他一向不喜皇后这性子, “皇上,本宫听闻昨夜有一丫鬟冒充沅稚来永宁宫送杏仁酪,欲意勾引皇上,就是你吧!”皇后没有接皇上的话,而是指着地上跪着的沅稚呵斥。 “请皇上明察,奴婢就是沅稚!”沅稚伏地磕头道。 “如何证明?”皇后一脸得意,沅稚余光暼见她这嘴脸,看来是有备而来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晚出现。 其实方才皇上就要问沅稚,他记得皇后和他说过,沅稚是位老媪,年岁已高,怎的能是一年轻貌美的女子呢。 “哼!没话说了吧!”皇后见沅稚默不作声,似早有预料一般,“皇上,本宫带了证人来,皇上不妨听一听。” 木棉得了皇后的示意,向殿外招了招手,一个眼生的侍卫入了殿。 他行过礼后,恭敬道:“皇上,奴才是乾坤宫里的侍卫,与沅稚姑姑有些交情,昨夜本是沅姑姑出宫之日,皇后娘娘仁善,不忍心见沅姑姑一把年纪了还在宫中做活,遂给了些银两,让她出宫安度晚年,奴才是奉命送沅姑姑出宫的,一直候在小厨房外,待姑姑最后做一次杏仁酪就送她出宫,不想这个丫鬟闯了进去,将沅姑姑杀害了,奴才进入时为时已晚,沅姑姑已经没了气息,奴才不敢擅自做主,遂去回了皇后娘娘,就在这间隙,此丫鬟拿着杏仁酪出了门,便有了之后的事。” 这侍卫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而且将沅稚老媪身份也证实了,完全将皇后娘娘撇清了关系。 “你还有何话说!”皇后挑着眉挑衅道。 皇上一言不发坐在榻上,他虽不完全信此侍卫的话,可确实毫无漏洞。 “回皇上,奴婢入宫时,有入册登记,不如皇上去查查,沅稚到底年岁几何。” 沅稚不慌,皇后眼下急于定她的罪,一夜时间也想不了那么细,定是漏洞百出。 既然以前的沅稚可以为皇后出谋划策为她争宠,当然是个有脑筋的,而且皇后的弱点,她可是很清楚的,方才整理衣襟时,故意将贴身衣物取出放在枕下,露出一角。 “那个可以作假的!皇上,本宫找到了沅稚的尸体,可以证明!”皇后一口咬定面前的沅稚是假的。 “尸体…随随便便拿个老妇即可冒充,死人又不会说话。” 沅稚义正言辞,见招拆招。 皇上听了不禁点了点头附和,之前在王府,他没有多宠爱这为福晋,若不是有沅稚在,皇上恐怕去不了几次皇后宫中。 皇后只想快快打发了沅稚:“你这伶牙俐齿的丫鬟!不管是谁!蓄意勾引皇上都是死罪!” “勾引?请皇后娘娘拿出证据来!”沅稚不服气。 “瞧你这狐媚的样子,怕是惦记皇上许久了吧!衣襟不整的,与皇上独处一夜,谁看不出你的意图,而且本宫未到时,怕是你正搂着皇上求欢吧!”话音未落,皇后一把扯出枕下沅稚的贴身衣物。 “住口!你胡说什么呢!朕岂是那好色之徒!”皇上震怒,可看了皇后手中的衣物,他也有些怀疑。 这…何时褪去的?难道…皇上不禁细细打量起沅稚。 他没有理会一旁的皇后,反而对沅稚说:“抬起头来。” 沅稚仰起头,清新脱俗的气质扑面而来,眉眼处与皇上母妃相似,若遮住嘴巴,怕是分不出二人。 皇上一惊,他还记得幼时他佩服母妃,偷偷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娶一位母妃这样的正室,聪慧果敢。 皇上有些窒息,好似儿时的一切都有了归宿。 “罢了,既如此,封她为贵人吧。” “谢皇上!”沅稚立马叩地谢恩,不给皇后插话的机会。 “什么?!皇上!她可是杀了人的!怎能留她在宫里啊!”皇后急了。 “朕宠幸一个丫鬟而已,怎么,这点权利都没有了?还要经过你同意?朕说她无罪便无罪,你若说她杀了人,那便拿出证据来,朕把她留下,什么时候证实了再处罚不晚。” 皇上一心包庇,皇后也没办法,什么人证在这一刻显得很可笑。 处不处罚沅稚,不过皇上一句话的事。 沅稚笃定了这点,之所以这么有信心,也是因她刚入宫时好奇心所致,她不懂皇后为何防着她,不让她见皇上,直到有一次她偷偷发现皇后宫中的画像,原来皇上的母妃与她竟像亲母女一般。 第3章 反客为主 皇后见此事已无转圜的余地,遂冷静了一些,道:“皇上宠幸个宫女不算什么,可她身份低微,怎可越级晋封?恐寒了世家女子的心。” 起初皇后为福晋也是因母家之荣才入了景王府,景王并不心仪她,幼时不得宠的经历,只会让景王认为父皇随便塞了个世家之女打发他。 在王府时,他更不待见这位福晋了,还多了几分厌恶之情。 若不是其母家助景王登上皇位,皇后的宝座也轮不到她。 近几年,若没有沅稚为其谋划,皇后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皇子。 说起世家之女,皇上想起在王府时的心境,看着面前面目狰狞的皇后,初时的厌恶之情笼上心头。 “寒了谁的心?是你崔蓉雪么?!”皇上黑着脸呵道。 从沅稚入乾坤宫以来,皇上与皇后的相处好了许多,沅稚教皇后温侬细雨解皇上的心结,日子久了,皇后确实忘了之前的种种。 皇后忙跪地急声为自己辩解:“皇上误会臣妾了,臣妾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哼!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这大张旗鼓地带人来永宁宫,像什么话!齐刷刷地跪在这瞧什么呢?!都给朕滚出去!” 跪着的一干人听了,纷纷识相地退出永宁宫的大殿,恐慢了一步被砍了头。 崔蓉雪怏怏不悦地起身站在一旁。 沅稚看着崔蓉雪被斥责的样子,心里一阵痛快。 离开了沅稚的指点,皇后又变成最初那个福晋了,脾气秉性丝毫没有长进,莽莽撞撞。 不出一刻,殿内只余沅稚、皇后和皇上三人了。 皇上看着地上的杏仁酪问:“这…是你做的?” “是。” 皇上看着似有几分回味之意。 从见了沅稚那张酷似母妃的脸起,母妃在时的温情也渐渐爬上了心头,不知不觉多了几分渴望。 沅稚早已做好了这种准备,从她拿着杏仁酪入永宁宫那一刻起。 崔蓉雪的担心应验了。 “你可知欺君之罪该当如何?”皇上的话虽强硬,可眼神充满了柔情。 “奴婢当然知道,并不是奴婢有意欺瞒皇上,只是…”沅稚想解释清楚当初隐瞒身份一事,话未说完,她有意看了一眼一旁的皇后娘娘。 皇后一顿,瞪了回去:“瞧我做什么?!” 皇上顺着沅稚的目光也看出崔蓉雪脸上的不安,闷哼了一声。 目前,皇后的地位稳固,前朝安定,不是追责的时候。 若皇上一心要查,怕是会牵扯出不可收拾的局面,况且只是位小厨娘而已。 “罢了,不管你是谁,朕,不追究了,还有,你已经是贵人了,不要自称奴婢了,起来吧!” 皇上竟伸手扶起跪地的沅稚,皇后的眼睛跟刀子一样,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沅稚。 “嫔妾知道了。”沅稚起身后,竟多了几分媚色。 果然是狐媚子!皇后心里嘀咕着,就应早早送她出宫,还念什么主仆情分演那么一出戏。 此时,木棉慌慌张张地在殿外徘徊,试图引起皇后的注意,可又担心皇上发现,急得团团转。 沅稚瞧出端倪,猜到是昨夜候在宫外的人没有接到沅稚,自然是不肯离开的。 “皇上,嫔妾见木棉候在殿外有些着急,不知是不是小皇子出了什么事,不如召进来一问?”沅稚轻声提醒。 这时,皇后与皇上同时注意到木棉。 皇上一听小皇子,顿时急了起来。 皇后生产时有些难产,小皇子天生体弱。 “快!宣木棉入殿!” 木棉在门口竟有几分为难之色,犹犹豫豫地才入殿。 “木棉,是小皇子出了什么事么?”不待皇后开口,皇上急切地问。 “回…回皇上,小皇子一切都好,只是…只是醒来不见皇后娘娘,哭啼不止,奶娘们哄不好,需得皇后娘娘去一趟才好。”木棉可算编出了理由,松了口气,冲皇后娘娘使了个眼色。 崔蓉雪立马明白了:“好,本宫这就去。” “皇上,不如一起去瞧瞧吧,或许小皇子见到父皇,胃口都好了呢。” 沅稚可不想看皇后就这么脱身了。 “啊?额,不必了吧,臣妾一人可以,皇上还有政事要忙,这都耽误了,等下了朝再来见小皇子不迟。”皇后担心晚一步宫外的人吵闹起来,她已经收了人家的银两,若此事败露,怕是皇上会对她… 崔蓉雪不敢想下去。 “皇后忘了?朕一般在母妃忌日后不上朝,众官休沐三日。”皇上察觉出皇后的情绪不对,一定是隐瞒了什么。 皇上一定要跟去,他怕小皇子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不得已,皇后只能允许皇上一起去乾坤宫。 皇后低声吩咐了木棉什么,木棉听了立马离开了。 沅稚见了,想着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悄悄离了皇上身边跟上了木棉。 她倒是要见一见这些祸害她的恶人到底是何模样。 果然,沅稚跟着木棉到了宫门处。 木棉从袖口里掏出银两塞给宫外的壮汉,不知说了些什么。 “木棉!”沅稚喊了一声,吓得她将手中的银两掉落在地,木棉刚要捡起来,却被沅稚抢了先。 沅稚掂量着银两:“这…就是卖我的银两?哼,有些份量。” 宫门外的壮汉听出此话之意,看向木棉:“怎的,皇后娘娘要反悔?” “不,不是这样的,皇后娘娘从来没有要反悔,总之银两你们先拿去,若不够,我再想想办法,不要找皇后娘娘的麻烦了,小心你们的脑袋!”木棉急着打发他离开,半哄半恐吓。 “我不要银两,这人不都在这么,我直接带走不就行了?”说着,此壮汉便要动手。 “放肆!本宫如今是皇上的贵人!你敢动手强掳不成?”沅稚厉声道。 这口吻气势是木棉从来没见过的,她有些愣住了。 沅稚看了眼木棉,有了主意。 “不如,木棉送你们了,如何?” “她可是皇后宫中的大宫女,若皇后娘娘追究起来…” 看来,他与皇后宫中来往密切,连木棉是大宫女的身份都知晓。 这么想来,皇后不是一日生出要卖沅稚的心思,可能早就有了,只是想要利用到极致再卖。 沅稚将银两又塞给了壮汉,道:“这样吧,本宫为皇后娘娘做主了,过些时日再寻了好的送来,这些银两你暂且收下交差。此事不可声张,不仅坏了皇后娘娘的名声,也会坏了皇上的名声。得罪了皇上,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沅稚几句话说明了利害关系,又许诺了此买卖不会赔。 和宫里人做交易,只要不赔本便是好的。 “好!”此壮汉看了一眼面前的沅稚,应下了。他也不敢过多纠缠,天已大亮,毕竟不是什么见的人的买卖,一旦传入皇上的耳朵里,都活不成了。 木棉被方才沅稚的话吓到了,她还真担心皇后娘娘拿她填窟窿。 毕竟沅稚一心一意为了皇后娘娘也没有讨到什么好下场。 “怕了?”沅稚见木棉魂不守舍,轻声笑了出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沅稚扔下这句话,往乾坤宫去。 她手里攥着方才从壮汉腰间顺走的腰牌,偷偷塞进了自己的袖口中。 此物日后必有大用,沅稚暂且保存着。 木棉小步跟着沅稚,一脸愁容,不知该如何回皇后娘娘。 刚入乾坤宫,便听见皇上逗小皇子的声音。 皇后在一旁焦急地等着木棉,见沅稚与木棉一同来了,面色沉了下来。 皇上听见脚步声,放下怀中的小皇子:“沅贵人这是去哪儿了?” “回皇上,嫔妾好歹是皇后宫中的,木棉有些事搞不定,嫔妾去帮衬一二。” 沅稚莞尔一笑,这一笑,倒是让皇上想起其母妃在世时与父皇亲密无间的时光。 “何事?皇后方才怎的不提?”皇上转头问皇后。 皇后刚要应声,又被沅稚抢了先:“不过是宫人们不懂事,再三叨扰皇后娘娘,木棉性子又软,震慑不住,这点小事不劳烦皇上了。” 皇后嗤笑一声,这才不过一夜,这小厨娘竟然在她面前摆起了主子的样子,真是可笑。 “嗯,看得出,你在皇后娘娘身边很是得力,怎的以前藏的这样深。” “昨夜皇后娘娘吃醉了酒,才令嫔妾去给皇上送杏仁酪的,嫔妾以前在小厨房当差,不配见皇上一面。” 沅稚这话将责任也揽在了自己身上,也算是为皇后开脱了。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你便继续住在这乾坤宫吧。皇后又是你的旧主,你们二人互相照应着,朕先去忙了。” “是,嫔妾多谢皇上。”沅稚礼数周全,得体大方,深得皇上的心。 皇上前脚刚出乾坤宫,皇后忍不住了。 “你这小贱人,以前怎么没瞧出有这能耐,竟敢私自去勾引皇上!” 憋了半晌的皇后终于爆发了。 “皇后娘娘此话折煞嫔妾了,沅稚以前如何娘娘是最知道。”沅稚从容应对,丝毫不慌。 第4章 受罚 她自知定有一番腥风血雨,她还怕皇后娘娘不闹呢,闹得越凶越好。 “皇上已经离开了,你还做这狐媚样子给谁瞧?!你当我不敢教训你么?!”皇后见她这轻蔑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娘娘,不可啊。”木棉走上前来劝解,不想被皇后推了一跟头。 “你这没用的!让你去打发那些人都做不好!本宫就说直接将她绑了送出宫罢了,非要什么体面!这回好了!落空了吧!还让这小贱人勾搭上了皇上!”皇后越说越上头,撸着袖子继续道,“来人!给我狠狠地打这小贱人!” 木棉还算忠心,连忙又上前阻止:“皇后娘娘!不能打!一旦皇上知道了会斥责您善妒的!以前在王府可没少吃亏呢!” “本宫如今是皇后,有父兄在,他能耐我何?打!”皇后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沅稚恭敬地跪在乾坤宫院中:“谨听娘娘教诲!” 皇后只当沅稚是不敢反抗,才如此顺从。 几棍子下去,沅稚后背的衣物已经渗出血了。 她每日在小厨房忙碌,也没有受过什么罪,细皮嫩肉的。 木棉还要上前来求情,皇后瞧见了,道:“你若再求情,我便连你一起打了!” 皇后如此放肆沅稚早知道的。 以前,皇后也要如此教训肃贵妃,还是沅稚拦下了,才没酿下大错,救了皇后一命。 这次,沅稚不站在她这边,她这个脾气就没人拉的住了。 因皇后那句话,乾坤宫众人不敢再多嘴,也不忍心看沅稚。 不管多疼,沅稚的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挑衅的笑,打吧,打的越重越好。 终于,沅稚撑不住了,晕倒了。 “哼,这几下就受不住了。”皇后还觉得自己赢了,正沾沾自喜呢。 “娘娘,还是快将沅…沅贵人送去偏殿请太医吧,若皇上知道了,可是大事。” 木棉担心皇上生气连累了整个乾坤宫,不得不又来劝解。 “本宫是皇后,有规训后宫嫔妃的职责,怕什么!蓄意勾引就是重罪!”皇后见沅稚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脸色煞白,也心虚了几分,“罢了,寻个太医瞧瞧吧,本宫也乏了,歇着了。” 皇后转身入了正殿。 木棉连忙请了太医来瞧,沅稚目前还没有侍奉丫鬟呢,只得木棉来。 木棉也是怕沅稚那句要将她卖了的话成真,想要讨好沅稚,毕竟如今的身份可是贵人了。 沅稚渐渐苏醒过来,她整个人趴在床榻上,脸背对着榻下众人,她想起身,可后背疼得要紧,不禁哼叫出声。 “沅…沅贵人,您醒了。”这沅贵人木棉真是小心翼翼叫出口,她担心皇后娘娘知道了会罚她。 “嗯,皇后那边需要你,你去那边忙吧,本宫无碍。”沅稚打发偏殿内众人离开。 她起身看向铜镜中的自己,皇上应该很在意她这张脸吧,那张酷似他母妃的脸,若是… 沅稚想到这,拿起珠钗将自己的额头戳破,嘶!瞬间的痛感使沅稚不得呼吸,鲜血就这么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她又不傻,毁容自然不行,以后还要靠这张脸博皇上怜爱呢。 沅稚将珠钗藏在袖口中,不留下任何证据。 沅稚忍着疼将血抹在枕头上,装作是晕倒躺在床榻时出的血。 皇上的晚膳一定会来乾坤宫用的,沅稚笃定。 可如今,她浑身疼动不得。这还真是不得不感谢皇后,真以为自己坐上了高位,可以为所欲为了。 皇后吩咐木棉学着沅稚的样子做杏仁酪,她就不信了,不就是杏仁酪么,有什么难做的。 果然,皇上傍晚时来了乾坤宫用晚膳。 刚吃了一口杏仁酪就吐了出来:“呸,呸,这是什么?怎么那么难吃?沅贵人呢?” “如今沅贵人可不是那个小厨娘了,怎敢吩咐她亲自下厨,这是木棉做的,本宫尝着味道尚可。”皇后陪着笑脸。 “味道差多了,怎的不见沅贵人?”皇上皱着眉嫌弃地将杏仁酪拿得远些。 “沅贵人在偏殿歇着呢,如今是贵人了,臣妾也不好吩咐她做事。”皇后这话阴阳怪气的。 “朕去瞧瞧。”皇上起身便往偏殿去。 “皇上!皇上!皇儿思念父皇!皇上怎的不去抱一抱呢!”皇后跟在其后紧追不舍,拉着皇上的袖子。 她以为生下了皇子便能将皇上攥入手心了。 可她高估了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还未到偏殿,只听“咣当”一声从偏殿内传来。 “什么声音?”皇上听了疾步走向偏殿。 推开偏殿的门,见沅稚面色苍白虚弱地躺在床榻上,打翻了茶盏,脸上还有血渍。 皇上不禁心疼起来:“这是怎么了?!殿内就没有个服侍的人!你这皇后怎么当的!难道要朕事无巨细地跟你说么?” 皇上几步走到了床榻前,看着沅稚额头的伤口。 沅稚此时拽着皇上的衣襟啜泣道:“皇上,都是嫔妾的错,不该给皇上送什么杏仁酪,皇上不要怪罪皇后娘娘了,都是嫔妾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木棉脸色惊慌,她记得方才沅稚的脸上没有伤啊… “这是谁做的?!谁!”皇上顿时来了气。 若是别人倒是不打紧,可看着沅稚的脸如此,就好似看到母妃在受苦,这让皇上怎么忍得住。 木棉吓得忙跪下,低着头,不敢言语。 “这偏殿竟然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朕偌大的后宫怎的缺这几个丫鬟不成?!” 沅稚眼角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般凄楚可怜,皇上着实招架不住。 “皇上不要怪皇后娘娘了,是嫔妾犯了错,皇后娘娘责罚的对…”沅稚句句没有放过皇后。 皇后在对上皇上阴冷眸子的一瞬也跪了下来。 “臣妾…臣妾不是有意…”皇后心虚了起来,支支吾吾道。 “哼!以前只觉得你性子莽撞些,倒也无碍,可与你相处几分。如今都是皇后了,再如此莽撞是不是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在王府时,你便善妒,与肃贵妃不睦,惹得肃贵妃每日哭啼。眼下,朕看着你是要做朕的主?” 沅稚越求情越显得皇后无礼。 皇后只觉得委屈:“臣妾并未动手!况且她一个厨娘胆敢爬上龙床,臣妾一个皇后如何教训不得?” 木棉被皇后此话吓得都不敢呼吸了,恨不得立马撇清与皇后的关系。 唯独床榻上的沅稚微微抬眸,唇角勾起似有似无的笑意。 皇后这就现出原本的性情来了。 自从沅稚入宫为皇后所用,沅稚便改了皇后在皇上面前的性子,教得她温婉得体,体贴大方,一宫之主的做派。 皇上还夸她有其母妃的风范,皇后喜得跟什么似的,自然也不屑再与后宫的嫔妃们争宠,她要的宠爱皇上都给足了。 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了之后的被陷害,还是沅稚替她挡了无眼的刀剑,躺了数日才恢复。 若没有沅稚,皇后怕是已经死在了那日。 就连皇后有孕,试菜都是沅稚亲自来的,没有毒死沅稚也是沅稚的福气大。 最后却落得那样的下场。 而皇后坐享其成,成了皇上身边最信任最敬重的解语花。 沅稚既能将她打造成那样的人,也能恢复她原本的性情。 听了此话的沅稚,拖着虚弱的身子下了床,跪在床边低声哭泣:“皇上,皇后娘娘说得没错,沅稚该罚,沅稚心服口服。” 沅稚这一跪,露出后背渗出血迹的衣物,就这么明晃晃的出现在了皇上面前。 “皇后!这如何解释?!”皇上勃然大怒,方才虽有些气,可确实皇后有教导后宫之责,若人人都这么轻易地勾引皇上,岂不是乱套了。 “是嫔妾不好,忘了换衣服遮掩伤口,还请皇后娘娘饶恕,沅稚再也不敢了!沅稚记住教训了!沅稚不配伺候皇上,沅稚还愿回小厨房伺候。”沅稚假装慌张面向皇后磕起了头。 这一句不配,激起了皇上的愤怒。 他还记得儿时父皇也曾这么说过他母妃,如今看着沅稚这张脸,他不容许别人说出这两个字。 “皇后性子跋扈,苛待后宫嫔妾,擅自用刑,言语无状,禁足乾坤宫!” “皇上!”皇后这时真的慌了,皇上再怎么不喜皇后,从来都没有真正惩罚过她,“皇上!难道您就不顾念皇儿么?”不得已,皇后又搬出了小皇子。 “若你还顾念皇儿,那便不该如此做,还说出那么过分的话来!”皇上最厌恶别人拿他在意的人相挟。 沅稚怯怯抬眸看着皇上,泪眼婆娑。 皇上扶起她,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看着额头的伤疤,到底是有些破相了。 “你好生养着,朕会派几个丫鬟伺候你,找最好的太医来为你医治,必不让你留下任何疤痕。” 说罢,皇上拂袖而去。 他现在在意的无非就是沅稚这张脸而已。 无妨,沅稚便就靠着这张脸一步步拿下皇上。 虽她还未与皇上真正发生关系,可这是迟早的事,她要皇上真心实意接纳她。 不为别的,只为了看到皇后嫉妒发狂的脸。 皇后直到皇上离开,还呆呆站在偏殿中。 她何时受过此等委屈,就算在王府里不受宠,皇上也不曾真正冷落她。 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崔蓉雪。 第5章 肃贵妃闹事 而如今,她都已经是皇后了,中宫之主,竟然还能因一个贵人几句挑拨的话被禁了足? 说出去,她这后宫之主还有什么脸面,这性子本就树敌不少,这下,估计成了满宫的笑话了。 木棉一直在一旁不敢言语,之前碰到这种棘手的情况都是沅稚上前解围劝解,皇后也全然信任她。 木棉可没有沅稚那样的本事,只呆立在侧,祈祷皇后不要迁怒于她。 沅稚看着她这副样子,差点笑出了声:“皇后娘娘是要在嫔妾这偏殿住下么?” 这句话将崔蓉雪唤醒,她狠狠瞪了沅稚一眼,转身回了正殿。 不多时,后宫中便传出了闲话。 一夜承宠的沅稚竟然能让皇上为了她禁足皇后,这样的盛宠,在整个景国可从未有过。 沅稚才不在意这些。 后宫女子众多,每日各种八卦闲话自是不少,不然怎么打发没有恩宠的日子呢。 皇上将安排丫鬟的事吩咐给总管太监都公公。 都公公的为人沅稚还是清楚的,以前没少和他打交道,自然也是为了皇后娘娘。 沅稚将自己收拾一番,她想起一人,准备向都公公要了来。 凭借她对都公公的了解,都公公一定不会拒绝的。 沅稚出了乾坤宫的偏殿,在连廊间听着主殿内皇后打砸物件发脾气的声音,廊下还有宫女的啜泣声。 不用问,定是皇后娘娘打的。 沅稚走到此宫女身边。 “抬起头来。” 宫女听了,红着眼睛抬起头。 “竹青?”沅稚瞧见她红肿的脸蛋,有些不落忍。 看来是被她连累了。 这竹青是乾坤宫最小的宫女,入宫时才刚满十四岁,是沅稚一路带着才在乾坤宫当差,为了让她多赚些月例银子,沅稚明里暗里没少帮她。 “沅姑姑,哦,不!沅贵人!”竹青忽地想起沅稚已是贵人了,忙跪地行礼。 “竹青,是我连累你了吧,这乾坤宫的宫女只有你挨了打,你若继续留在皇后身边怕是没好日子过,待我有了能力将你要回我身边伺候,你可愿意?” 沅稚看着她稚嫩的脸庞,心里充满了愧疚。 “奴婢愿意。”竹青满是泪水的小脸有了几分笑意。 沅稚帮她理了理鬓角的发,从怀中掏出银子塞给竹青。 “这些拿去,这几日不要再靠近乾坤宫主殿了,省的皇后娘娘看了你碍眼,等我些时日。” 竹青本不想收,可沅稚执意要给:“听话,拿着,这可是贵人给你的恩赐。” 竹青听了这话才手下谢了恩。 沅稚加快了脚步去找都公公,这眼看着要碰上那场大雪,她的偏殿不可缺了人,还必须是心腹才行。 “呦!沅贵人!”都公公远远地看见沅稚往他这边来。 “都公公,借一步说话。”沅稚也不是第一次与都公公见面办事,态度与以往一样谦和。 皇后便是不懂这个道理,每每都公公来传达皇上旨意时,稍有不满就对都公公恶语相向,都是沅稚背地里摆平的。 “小主有何吩咐?”都公公对沅稚亦是如此。 “听闻皇上吩咐您给嫔妾寻几个贴身丫鬟,嫔妾有私心,想着让花房的琥珀跟了我,您看此事…”说着,沅稚便将怀中剩下的银两塞给都公公。 “哎呦,难为小主还念旧情,这琥珀呀也是个有福气的,能跟着您!”都公公自然地接过银两,应了下来。 若说沅稚怎的如此笃定,当然是有渊源的。 这琥珀原是皇上奶娘的女儿,本是要留给皇上当丫鬟的,自从皇上母妃去世,奶娘与其女儿也被先皇驱赶,不得留在宫中。 是奶娘用命将琥珀留了下来,先皇允她去花房伺候,虽卑贱些,可吃穿不愁。 沅稚刚入宫时,常去花房,与琥珀结识。 琥珀虽年龄小,可口齿伶俐又机灵。 都公公并不是要助沅稚,只是有银两在他这就好办事。 后宫嫔妃们的银两他没少赚,自然也包括乾坤宫的。 这在他眼里可是个大户,自然不能放过,不过是顺水人情罢了,又不碍着他什么事,没什么可不允的。 沅稚回乾坤宫安度一夜, 第二日一早,被乾坤宫外的吵闹声吵醒。 她起身更衣走出偏殿,却瞧见了肃贵妃一身华服,满头珠翠,娇俏艳丽的脸庞。 扯着嗓子阴阳怪气道:“今日还想着给姐姐请安呢,却忘了姐姐被禁足,哎呦,真是不巧呢。” 说罢,轻笑起来。 跟着她的一干嫔妃也讥笑起来。 也只有肃贵妃有这个脸面,能召集来这几个嫔妃和她一起看热闹。 “别说了,皇后娘娘够可怜的了。”说话的是刚承宠没几日的仪贵人。 “啧啧,谁能想到被自家养的好狗咬了,这可不是有口难言嘛!哈哈哈!” 肃贵妃笑得有些放肆。 皇后在主殿内恨得牙痒痒,嚷道:“哼!且让你张狂一阵子,待本宫接触禁足要你好看!” “臣妾够好看的了,还要多好看呢!”肃贵妃丝毫不给皇后留脸面,还在讥讽,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余下嫔妃们的笑声像针一样刺进皇后的心里,她紧攥拳头将指甲嵌入掌心。 沅稚!本宫定要你好看!今日的屈辱记在你的账上!皇后心里暗自发誓。 沅稚听了肃贵妃的话很受用,虽然也骂了她,可她不在乎。 “嫔妾见过贵妃娘娘,见过众姐妹。”沅稚此时开了口,礼数还是要周全的。 肃贵妃听见沅稚的声音,表情立马严肃了起来:“你这小浪蹄子,果然不一般,以前就瞧着你不是什么安分的,当真如此啊,真是皇后娘娘的一条好狗!” 沅稚爬上龙床的事,后宫嫔妃无一不恨,都想来踩她几脚。 此次沅稚主动现身,可算给了她们机会。 “还请贵妃娘娘慎言,此话若传入皇上的耳朵里,怕是不好听呢。” 肃贵妃闻言,有些心虚。 都知这沅稚的脸与皇上母妃相似,骂她是条狗,那岂不是… “哼!你这贱婢懂不懂规矩!贵妃的话也敢驳斥?”身边的仪贵人为肃贵妃解围。 “跪下!”肃贵妃仗着仪贵人的话,又生了几分勇气。 这肃贵妃的性子就是轻浮,怨不得能被沅稚拿捏,只要是有人捧,她便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恨不得飞上天去。 很显然,这仪贵人是攀上了这枝高枝。 可皇上偏偏喜欢她这简单直率的样子。 贵妃的话沅稚自然不敢不听,乖乖跪下。 肃贵妃又一副傲慢的样子:“这就对了嘛,狗就该有狗的样子,既然皇后娘娘见不成了,那你替本宫去做盘点心送来吧,本宫饿了,就喜你做的。” 沅稚明白,这是肃贵妃在羞辱她,就算成为贵人,还是那个低贱的小厨娘。 “御膳房有的是能人巧匠,怎的也用不上嫔妾来做,还请贵妃去御膳房吩咐吧,如今,嫔妾只为皇上做膳食。”沅稚不肯做。 听了这话,那夜的传闻也被众人重新想起。 宫中传说那夜在永宁宫,沅稚与皇上相拥而眠,内衣皆褪,满床春色。 也不知是谁传的,越传越离谱,简直不堪入耳。 沅稚也是故意拿这话让众人重新想起此事,激怒贵妃。 “啪!”仪贵人抢先一步给了沅稚一巴掌,她本是新宠,她父亲是前朝有功之臣,这才承宠几日,竟然与一个厨娘平起平坐,她怎么甘心。 沅稚反手推了仪贵人一把,厉声道:“你我皆为贵人,平起平坐,凭什么动手打我!” 此话一出,贵妃也正了正神色。 她一直以为这沅稚是个软柿子,可以拿来捏一捏,不想竟然敢反抗。 “我父亲乃是前朝有功之臣!我这贵人怎可与你这小小厨娘相提并论!” 仪贵人彻底怒了,她觉得自己的脸面尽失,一定要讨回来。 “来人!掌嘴!我看你如何反抗得了!” 仪贵人好似那被激怒的狮子,不肯有一步退让,肃贵妃只在一旁瞧热闹。 她虽然不满这乾坤宫上下,可也不想闹出什么让皇上不悦的事。 正在这时,都公公带了琥珀等宫女太监来了乾坤宫。 “给贵妃娘娘和各位小主请安!”都公公看着一旁跪着的沅稚,心里明白了几分。 “贵妃娘娘这是做什么呢。”都公公笑道。 “这新封的贵人不懂事,冲撞了贵妃娘娘,自然要教训她。”仪贵人回。 “贵人犯了错,贵妃娘娘教训的是,可昨日就因皇后娘娘教训了几下,皇后便被禁了足,不知贵人与皇后娘娘相比如何?” 都公公在替沅稚解围,也是站在仪贵人的角度说这话。 仪贵人细品,觉得有几分道理。 都公公可是御前的人,若他要去皇上身边说三道四,那可就说不清了。 “本宫气糊涂了,罢了,今日便如此吧。”肃贵妃不想在都公公面前过于跋扈了,这与她的人设不同。 “恭送贵妃娘娘!” “改日,本宫再来向皇后娘娘请安!”临走前,肃贵妃还没有忘记皇后,又添油加醋说了句话。 第6章 翻牌子 “多谢都公公。”沅稚起身福了福身。 “不可,如今您是小主了,可不能向奴才行礼了。” 都公公笑着,将琥珀推上前来。 “沅贵人,您要的人,奴才给您送来了,还有几个丫鬟,您看着用。” “都公公费心了!”沅稚看了眼琥珀,琥珀眼睛亮亮的,她可是一日都不想待在花房了。 “瞧您说的,这也是皇上的吩咐,本就是奴才的差事。” “那都公公忙去吧,我就不多留公公了!” “奴才告退。”都公公行了礼,临走时看了眼琥珀。 沅稚觉察出有些不对。 她将琥珀迎入偏殿。 琥珀喜得带着其他丫鬟太监立马向沅稚行礼。 “起来吧,如今我只是个小小的贵人,难为你们来伺候,我只一样,做好自己的差事不可惹事,若招惹了不该惹的,别说我容不下你们!” 沅稚学着贵人的样子,将这些人敲打一番。 依着皇后娘娘的做派,她自是不能那么蠢,将身边人得罪又不得不用。 “不要嫌弃我说话难听,若差事办得好,好处也是少不了你们的。” “是,谨听贵人教诲。” “都忙去吧,琥珀留下。” 待其他不相干的人离开偏殿,殿内只留琥珀伺候了。 “多谢沅贵人还想着奴婢!”琥珀当上了沅稚的大宫女,这月例银子比花房高出一倍不止,自然欢喜得很。 寒暄几句,沅稚就要想着怎么承宠了,既然当上了这贵人,就要将此事坐实。 瞧着阴沉沉的天色,怕是要下大雪,就如前世那日沅稚死去的那天。 是个机会。 沅稚想着,吩咐琥珀道:“琥珀,去小厨房准备好食材。” 沅稚额头的伤本就不深,只是伤口长,看着唬人。 抹上了太医院送来的药膏,已好了大半。 沅稚擦了些脂粉掩盖,基本已经瞧不出什么痕迹了。 沅稚今日并没有做什么杏仁酪,而且做起了杏仁酥,又将之前酿好的梅花酒取出。 “将这些送去御前,说天寒地冻,给皇上暖暖身子。” 沅稚做好这些吩咐琥珀送去。 “小主怎的不亲自去,岂不是显得诚意些?”琥珀不解。 “不可,那样显得太殷勤了些,皇上不会喜欢的,快去快回,不用多说。” 琥珀会了意带着吃食去往养心殿。 途中,天黑得吓人。 琥珀加快了脚步往养心殿去。 “皇上!奴婢乾坤宫沅贵人的宫女琥珀,给您送来吃食,小主说天寒地冻,给皇上暖暖身子。” 皇上在养心殿内听了,命都公公出来取。 都公公取了后入了殿,皇上见到梅花酒,心有暖意,刚要问询沅稚的情况。 不想琥珀已经告退。 “呵,这别的宫的送完东西恨不得将朕拉去自家宫中,这可倒好,送了东西就走了。”皇上向都公公吐槽。 “若皇上惦记沅贵人,不如……” “嗯,去乾坤宫瞧瞧,带上这梅花酒。”皇上这一路好似回到儿时,连步撵都不用了,脚步轻快一路行至乾坤宫。 皇后听见皇上的脚步声,以为是来看她的,刚要说话,却见皇上略过主殿直奔偏殿而去。 皇上推门而入,瞧见沅稚在插红梅。 “身子可好些了?”皇上见她面色红润不少。 “回皇上,嫔妾好了不少,多亏了太医们的药。” 沅稚脸上总挂着淡淡的笑意。 皇上忽地想起那夜与她独处,缩在她怀中的样子,还有枕下沅稚的贴身衣物,不禁有些难为情。 或许因母妃的这层关系,皇上在沅稚面前总显得乖一些,没有了皇上的威严。 这琥珀也是见过皇上母妃的,故意将沅稚的打扮靠近其母妃,这冷不丁的一看,皇上都有些恍惚了。 “咳!”沅稚见皇上看了她许久,却不说话,咳了一声。 “皇上怎的将这梅花酒拿了来,这酒嫔妾酿好了埋在院中许久,想必味道不错,皇上尝了么?”沅稚声音柔柔的。 “嗯,闻着不错。不知你这手艺从哪儿学来的?” 若说皇上全然信任倒也不至于,毕竟是九五之尊,脑子清醒着呢。 “嫔妾是江州人,从小跟着阿娘学些手艺,本就是养家的,幸得皇上青睐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这就对上了,皇上的母妃也是江州的,江州出美女,可他却一次都没有去过。 皇上的母妃是先皇微服私访时遇到的,这独属于江州女子的气质迷住了先皇,遂带入了宫中,很快封了宸妃。 先皇对她万般宠爱,自然皇上也得宠爱。 可日子并没有一直这么顺遂地过下去。 前朝不满先帝宠爱一个毫无家世的女子,纷纷上奏说先皇的行为寒了世家女子的心。 先皇大怒,不肯听从,还斥责了朝中言官。 宫中众人也蠢蠢欲动,不得已,太后出手设计将宸妃处死。 宸妃逝后,小小的皇上便被分府出宫,太后打压他,慢慢失了先皇的宠爱。 这就是如今的皇上为什么最听不得什么世家之女的心。 沅稚靠近皇上,为皇上斟酒时,皇上看出她脸上有红色的印子。 “怎的又受了伤?”皇上捏着元稚的脸细瞧。 “不碍事的,是嫔妾今日擦的胭脂色重了些。” 沅稚不想一次次利用这张脸来为自己争宠。 皇上却不肯松手,捏疼了元稚。 沅稚不禁发出“嘶”的声音。 “哼!你既知这张脸对朕有多重要,便不要轻易伤了它。” 皇上说着松了手,可没有了方才的柔情,变了脸。 果然,伴君如伴虎,皇上的脾气还真是让人摸不透。 “是。”沅稚识相地福了福身,亦收回了方才的媚色。 她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不然怎能伺候得皇后那么舒心。 皇上顿时兴致全无,有一丝烦躁:“你歇着吧,朕回养心殿了。” “恭送皇上!” 沅稚也没有挽留。 “小主,方才怎的不留一留皇上?”琥珀凑近了沅稚问。 “皇上不愿意勉强不得。”沅稚清醒着呢,他是皇上,不可摆出勾引那一套的做派,会让皇上感到厌烦。 “那小主也该说一下昨日肃贵妃和仪贵人之事,让皇上替你做主。”琥珀想起方才皇上对沅稚的态度,愤愤地说。 “琥珀,他是皇上,一国之君。不是留下来给后宫宠妃断这些没用官司的。若想得他的真心,这些伎俩只会将皇上推得越来越远,那些人我自己会处置,不用皇上出手。” 沅稚今日只想探一下皇上对她留有几分情谊。 皇上肯主动来,又与她聊了这许多,就够了,已经达到沅稚的预期了。 虽说后来有些不悦,面上是在怨沅稚没有保护好自己的脸,其实不安的是皇上自己的内心。 对于肃贵人那一干人,她有的是对策。 做小伏低,她也是习惯的。 如今,她想在这后宫有一席之位,必得先有皇上的恩宠。 “琥珀,研墨。” 沅稚整理好案上的纸,一笔一划练了起来。 琥珀一边研墨一边问:“小主,这是写什么呢?” “方才我让双福去库房要了宸妃的真迹,若想彻底抓住皇上,这些都得练起来。” 沅稚不曾学过书法,写起来亦是歪歪扭扭的,可她不泄气。 她看着宸妃的真迹念念有词:“这东西应该和做菜一样,用心,将每一笔都当成是配菜,刀功和笔功一样,不长不短不薄不厚。” 沅稚长舒一口气,又写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琥珀进殿掌灯:“小主,外面下大雪了!您不来瞧瞧,从景王登基还未见十月下这么大的雪呢。” 琥珀一脸兴奋。 沅稚停了笔,抬眸看着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一片白了。 是啊,就是这场大雪,沅稚赤足跑了许久,终死在这白茫茫的一片雪里。 想到前世这一日,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小主可是冷了?奴婢给您拿件大氅吧!” “大氅?我这殿内何时有的这个?”沅稚惊讶地问。 她还记得伺候皇后娘娘的时候,宫中除了皇后和太后,也只有贵妃有大氅了。 “是皇上吩咐都公公送来的,小主忘了?”琥珀笑盈盈地拿出大氅给沅稚披上。 沅稚唇角泛起一抹笑意,皇上够心细的,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再加些炭火吧。”沅稚想着前世那透身的凉,拢了拢衣襟,“我怕冷。” “是。” 琥珀将炭火烧得旺旺的。 养心殿内,敬事房的林总管正举着绿头牌问皇上:“皇上,该翻牌子了。” 皇上扫视了一下这些绿头牌:“怎的没有沅贵人?” 都公公回:“沅贵人的绿头牌正做着呢,还没做好,那今夜皇上是想翻沅贵人的牌子?” “罢了,肃贵妃吧。” 皇上想起沅稚那张脸上浮现的红印子,就好像是母妃受了太后的责罚,他不想面对。 “是。” 肃贵妃听了信儿,早早候着了,只待皇上来。 肃贵妃所在的景福宫离皇上的养心殿最近。 这可是皇上对她的优待。 皇后没有恩宠前,宫中就数肃贵妃的恩宠最盛,甚至差点成为皇后。 第7章 雪中受辱 沅稚不用问便知今夜皇上会宿在肃贵妃处。 从双福那得到的消息,肃贵妃的兄弟又立了战功,打得边疆部落节节败退。 皇上自然没有冷落肃贵妃的道理。 肃贵妃仗着家族盛世,在宫中横行霸道多年。 皇上并不是不知,只是从小的经历让他不喜那些所谓的世家之女的规矩,偏爱这种直率放肆的。 沅稚收拾收拾准备入睡时,琥珀入了殿内。 “小主,方才太后身边的芝姑姑说,明日要请六宫嫔妃去慈宁宫一聚。” “好。”沅稚点了点头,整个人缩在了被子里,虽然后背的伤口已经结痂,无大碍了,可这冰天雪地的气候却让她觉得寒气入骨。 琥珀将一个热腾腾的汤婆子塞进沅稚的被窝里:“小主,暖暖身子,这屋里的炭火挺旺的,怎的身子这么冷。” 沅稚手脚冰凉,她双手搂着汤婆子:“你快去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去太后宫中呢,晚了可不好。” 琥珀将床榻侧的帘幔放下,遮得严严实实的才离开。 天微亮,琥珀入殿加碳的声音吵醒了沅稚。 “小主,时辰尚早呢,下了一夜的雪,路滑,我们要不等等再起?”琥珀想让沅稚晚些去。 “第一次见太后去晚了可不好,去将我那件青色的披风拿来。” 沅稚揉了揉有些痛的太阳穴,不知是太冷没有睡好的缘故,还是担心太后为难她而不安,总之通体不适。 “不如穿那件大氅吧,皇上送的,比较暖和,外面可冷呢。” 琥珀觉得那件披风太薄了。 “算了,不要那么张扬了,今日去了太后定是要训诫的,不要太惹眼。” 沅稚的担心不无道理。 太后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原为先皇的皇后,恩宠不多,可先皇看重嫡庶,不曾对皇后有过冷落。 就算宸妃专宠,先皇也顾及到了皇后的感受。 皇后育有二子,皆早亡夭折,悲痛太甚,伤了身子,遂再无子嗣。 后皇上登上了皇位,尊她为太后,毕竟她也没对皇上做什么坏事。 皇上也需要个名正言顺的太后来镇后宫。 沅稚看着铜镜中这张脸,为难怕是在所难免了。 既然决定留在宫中,那这些都是必须要经历过的。 想定这些,沅稚换了身素净的衣服,钗环耳饰也是极为素净。 沅稚出乾坤宫时,正碰上丽妃的步撵。 抬步撵的宫人脚下一滑,丽妃在步撵上花枝乱颤,双手撑着步撵厉声呵斥:“一个个都不想活了么!做事这样不当心!难道也是瞧上了乾坤宫里的狐狸精,被迷得失了心窍不成!” 这话明里暗里地在骂沅稚。 丽妃说罢,一双杏眼瞪着沅稚:“本宫教训奴才,没吓着妹妹吧!” 要说这丽妃,宫中无人敢惹,她与肃贵妃不同。 肃贵妃虽人厉害些,可也好哄,好话多说几句,便过去了。 这丽妃可不是这样的性子,跟个炮仗一样,模样又生得俏丽,身量纤纤,是这景国数一数二的美人。 “是嫔妾的错,扰了丽妃娘娘的步撵。”沅稚识相地认了错。 这时候可不能与她硬碰硬。 “哼!还算懂事!”丽妃讥笑一声,凑近了沅稚身边闻了闻,拿起手帕捂住了鼻子,“穿什么都是一股子烟熏火燎的味儿,臭死了!也不知皇上怎么下得去口的,妹妹,你这样去慈宁宫怕是不妥,姐姐给你出个招吧。” 丽妃抬了抬手指着一旁跟着的宫人道:“你!去捧些雪替沅贵人去去身上的味道,这雪最是纯净,能洗净一切污秽。” 丽妃眉头微挑,俏皮地笑了起来。 琥珀见状,忙跪地求饶:“丽妃娘娘,我家小主身体不好,这雪太凉了,怕是受不住,不如奴婢带小主回去清洗一下。” “水怎么洗得净她的脏心思呢!”丽妃调门高了几度,声音刺耳得很。 她最是厌烦宫内丫鬟不本分,爬上龙床的。 丽妃早就想来教训沅稚了,可又不喜主动上门,显得没度量,她还想做个贤妃。 “还不快去!”丽妃华丽的护甲指着一旁的宫人。 “丽妃娘娘,一会儿嫔妾是要去给太后请安的,若是病得起不来,问起缘由,怕是对您不利。” 沅稚不能眼睁睁看着丽妃欺辱自己。 “这满地的积雪,许是你不小心摔了一跤,跌进了雪里,谁瞧见别的了!” 丽妃才不怕呢,轻笑几声。 沅稚慌了,太后就算知道此事,怕是不会站在她这边,也会充耳不闻还有可能会罚她,这可如何是好。 沅稚心一横,自请惩罚吧。 “今日冲撞了丽妃娘娘是嫔妾的错,嫔妾自请一路跪去慈宁宫,不知可否解了娘娘的怒气。” “你倒是会想,装可怜给谁看呢?一路跪去慈宁宫让太后为你做主?做你的美梦吧!” 宫人此时已经动手开始将雪往沅稚身上泼了。 又是那股子寒气直逼心腑,她冷得直哆嗦。 琥珀顾不得别的,抱着跪地的沅稚,想替她挡一挡雪。 “还真是主仆情深呐,你也是养了条好狗,小心某一日被咬了。” “嫔妾谨记丽妃娘娘的教诲!”沅稚哆嗦着,压着心里的怒气。 谁都说她背叛了皇后,可谁知道她前世经历了什么,明明是皇后先背叛的她,凭什么这一切要惩罚在她身上! 可眼下,她又做不了什么。 毕竟她的行为确实不太光彩,身份又低微,以前为了皇后娘娘也没少得罪她们。 她们自是逮到机会不会放过。 丽妃看着沅稚这狼狈样子,心里解气不少。 “时候不早了,去慈宁宫吧。”丽妃尽兴了,准备离开。 沅稚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嘴唇都发抖了。 “丽妃娘娘!”沅稚捡起雪地里的丽妃方才掉落的香囊,踉跄着起身递到步撵前,“是您掉落的香囊吧。” “赏你了!”丽妃才不想要掉地的脏玩意,她想要什么好东西要不到。 “嫔妾才不要这秽物。”沅稚此话一出,丽妃杏眼一睁。 “你竟敢说我的东西是秽物!看来对你的教训还是轻了!” “娘娘别急,听嫔妾细说。此香囊中怕是有致娘娘不孕之物,嫔妾常年与食材打交道,也懂一些香料,这个香囊里…” 沅稚故意没有把话说完,整个人一仰晕倒了,好在琥珀眼疾手快接住了沅稚。 丽妃见沅稚如此,有了些收敛。 “切,不中用的东西。”丽妃白了沅稚一眼,看着手中的香囊,露出厌恶的神色,示意先去慈宁宫。 琥珀急得要请太医,沅稚伸手拦住了她。 “小主!你醒了!”琥珀差点哭出来。 “呵,我没事,我装的。”沅稚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那慈宁宫我们还去么?”琥珀问。 “去,怎能不去,去了也不要提丽妃的事,换衣服是来不及了,你再去拿件外衣我套在外面便是。” 沅稚身子本就单薄,多穿件外衣也看不出什么。 到了慈宁宫外,沅稚还未踏入慈宁宫,就听见太后的声音。 “哼!这么没规矩的嫔妃皇上是怎么受得住的!这满宫都来了!却偏偏她没到!要哀家候着她一个不成!” 沅稚连忙小碎步踏入主殿。 琥珀紧随其后,解下沅稚的披风跪地请罪:“给太后请安,嫔妾今日一早身子不适,故而来晚了,还望太后开恩。” 沅稚态度诚恳,太后没有多说什么。 “抬起头来,哀家瞧瞧,怎样一个容貌能让皇上一夜临幸!” 太后字字句句透露着不满。 沅稚抬眸,太后眼里闪过一丝慌张又镇定了下来。 一旁的芝姑姑惊呼:“这…这与当年的宸妃一模一样!” “住口,乱说什么呢。”太后小声提醒着芝姑姑。 “太后恕罪,奴婢失言了。” 太后也努力镇定了下情绪,可不停搓着念珠的手出卖了她。 “听说,皇后因为你被禁足宫中?”太后果然是来问责的。 “嫔妾只知皇后是说错了话惹恼了皇上,与嫔妾无关。”沅稚恭敬地回。 “哼!巧舌如簧,哀家都知道了。果然和当年的宸妃一样,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下贱坯子只会迷惑皇上,又不懂规矩。既然皇后被禁了足,只得哀家来料理了,从今日起,你日日来慈宁宫学规矩,不得有误,若还像今日这般姗姗来迟,别说哀家送你出宫!” 沅稚磕头谢恩。 对于太后,她不能说太过分的话。 她也知道,太后针对她无非是因为皇上的母妃,或许这样更能博取皇上的怜爱。 众嫔妾见沅稚受了罚,都觉得痛快。 尤其是方才的丽妃,还有一旁正谄媚着陪太后说话的肃贵妃,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当真让人瞧不起。 而这慈宁宫里都没有安排沅稚的座位。 沅稚起身后只能乖乖立在一旁。 仪贵人见了,明知故问道:“妹妹,怎么不坐下?” 又引来众嫔妃讥笑。 太后虽与宸妃没什么过节,可如今的皇后是她侄女,她是在替皇后打抱不平,也是在替崔氏找回颜面。 第8章 太后宫中听训 “哀家年老糊涂了,记不得这些,芝嬷嬷,加把椅子。” “不必了,嫔妾既是来学规矩的,站着就成。” 沅稚也是有一股子倔强的劲儿,虽现在她掀不起什么风浪,可也不能任她们拿捏。 “你倒是乖觉,既如此,芝嬷嬷,带她下去抄写女训,抄不完不许回宫。” 太后斜眼看着沅稚,她也不想让皇上再见她,她的一颦一笑都仿佛宸妃在世,若皇上与先皇一般,皇后又该如何自处。 这崔氏岂不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沅稚福了福身,随芝姑姑去了偏殿。 好在她有准备,提前练习了字迹,不然恐怕到天黑都回不去了。 沅稚很聪明,虽细节处处理得还不够好,可大体已经与宸妃的字迹无二了。 宸妃也是入了宫先皇手把手教的这些,并不擅长,只是先皇宠爱,不管宸妃写成什么样子,先皇都会裱起来。 太后与众嫔妃又叙话了一会儿,有些乏了,遣散了众嫔妃歇着去了。 这时,芝姑姑带着沅稚写好的女训来了。 太后一瞧,惊得睡意全无。 “这世上果真有如此相像的二人!”太后惊叹,“这…” 芝姑姑支支吾吾回:“会不会是宸妃转世…” “乱说什么?!哪有什么转世一说!”太后将沅稚写的女训扔在一旁,“烧了它!” 太后只觉忌讳。 当初宸妃死得惨,她是瞧见的。 那双美目死死盯着看她热闹的人,嘴里说着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这些人。 想到这,太后出了一身冷汗。 芝姑姑察觉:“太后这是怎么了!可是凉着了?” “无妨,哀家有些头疼,让沅贵人回宫吧,明日再来。” 太后虽不想见她,可又不能容忍她那张脸出现在皇上面前。 沅稚回宫途中,身体有些发烫,看来丽妃那一闹确实让她伤了身。 她一路撑着回了乾坤宫,刚入偏殿,却见正位上坐着的皇后。 “哼!听说你今日在太后宫里吃了教训!” 皇后虽被禁足,可也只是出不了乾坤宫而已。 今日发生的事让皇后认为沅稚不过是个贱婢,没什么本事,兴不起什么风浪,她又觉得自己可以随意拿捏她了。 沅稚冲琥珀使了个眼色,琥珀退出偏殿。 琥珀拿着方才沅稚写的女训,准备送与都公公。 说是沅贵人恩泽上下,亲手抄写女训供宫人们学习,托都公公发一下。 乾坤宫偏殿内。 皇后趾高气昂地训着沅稚。 沅稚浑身出了虚汗:“娘娘,嫔妾的身子实在不适。” “你还真是会装!昨夜见你这屋里炭火烧的旺旺的,比本宫主殿都热乎,能有什么不适?你这皮糙肉厚的还怕这样?以前在小厨房那么忙碌也没见你生几次病,当了贵人还娇气起来了!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皇后越说越上头,她也知道了太后要她日日去慈宁宫学规矩,知道有人为她撑腰,遂又不管不顾起来。 “皇后娘娘,嫔妾是当真不适,若有什么过错,待身子好些去受罚便是。” 沅稚虽说着求情的话,可她强忍着不适,仰起头,眼神凌厉,似有杀意。 皇后见她如此冷笑了一声,不紧不慢道:“方才丽妃来报,你偷了她的香囊,本宫作为后宫之主,容不得宫里的人手脚不干净,必惩罚你不可!” “来人!上刑!” 皇后话音刚落,木棉带着两个嬷嬷手里拿着夹棍直奔沅稚而来。 沅稚本能得要躲,却被其中一个嬷嬷按住了肩头,另一个嬷嬷麻利地将夹棍穿过沅稚的手指。 沅稚虽疼得不行,可死死咬着牙不发一言,只恶狠狠地盯着皇后,唇边勾起一抹笑意,还啐了一口。 皇后被她这举动惊到了,都死到临头了还敢挑衅。 “来人!拿鞭子!” “皇后娘娘真是不长记性呢,上次鞭打嫔妾被罚了禁足,不知这次会是什么呢?” 沅稚的倔强彻底激怒了皇后,皇后眼底隐隐有了杀意,宫外那些人后来又讹了她好大一笔银子。 “本宫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本宫的鞭子硬!” 皇后按捺不住了,走上前来抢了下人手里的鞭子便扬了起来,刚要落下,只听一声“住手”从殿外传来。 皇上,是皇上的声音。 沅稚顿时松了口气,她终于挺不住了,身子软了下来。 动刑的嬷嬷们也慌了,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疾步入内,一把揽过瘫软在地的沅稚。 都公公一旁跟着琥珀。 琥珀见沅稚伤成这样,心疼得不行,好在她没有辜负沅稚的嘱托。 皇上将沅稚抱起,放在床榻上,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 “快宣太医!” 皇后懵了,楞在了原地。 今日沅稚受了一天的教训也不见皇上有一丝动静。 怎的偏偏这时候来了。 这一瞬,皇后慌急了。 她直挺挺跪下,解释道:“皇上!皇上!不是臣妾的错,是丽妃,丽妃说她偷了东西,本宫是皇后不可纵容此事的发生啊,不过是教训了她一下。” 皇上冷冷地看着她道:“丽妃何时说香囊的事了?!” “什么?!”不对啊,明明不是这样的,皇后脸色煞白,缓缓跌坐在地。 “怎么会是这样,今日一早,竹青来报与本宫,说是丽妃在宫外…”皇后越说越觉出不对,直到看向榻上虽虚弱却挑衅的目光,明白过来了。 是沅稚!是她!她竟然! 皇后恍然大悟,那么皇上此刻来乾坤宫也是沅稚的计划了? “皇后苛待嫔妃,德行有亏,搬出乾坤宫去祈福殿为皇家祈福!去吧!” 皇上一刻也不想看到皇后的脸了。 “皇上!臣妾知错了!皇上!臣妾再也不会这样了!臣妾还有皇子要照顾呢!不能去祈福殿啊!” 皇后声泪俱下地求情。 她是忘了,以前沅稚怎么帮她出谋划策争宠的。 好不容易才与皇上琴瑟和鸣诞下皇子,这一次,前功尽弃了,还连累了小皇子。 若去了祈福殿,那便是与冷宫无异,她可是皇后啊,怎能如此。 不,她不能去。 皇后只能搬出太后了。 “皇上,不能不顾及崔氏的脸面和太后的脸面啊!” 不提太后还好,一提,皇上便万般不耐。 “哪怕是太后,当初为皇后时,也是忍着,如你这般放肆了么!” 殿内一片寂静,无人敢插话。 提起宸妃,皇上便是那吃人的老虎,即便是太后也不敢在皇上面前肆意讨论宸妃的是非。 太医此时赶来,诊脉开了药方。 沅稚是寒气入体加之受刑刺激,整个人虚弱得很,必得静养。 在这过程中,皇上一直陪在沅稚床榻边,握着沅稚的手。 这还是沅稚封贵人以来,皇上第一次主动,他的掌心滚烫正好暖了沅稚。 皇后见皇上对沅稚这般,气急败坏,起身嚷道:“皇上不就是见这个贱人与宸妃长得像么?难道皇上还有恋母情结?!” 此话一出,吓得殿内众人纷纷跪下。 恋母?!亏皇后说得出口,蠢得可以,沅稚心里暗笑,崔蓉雪啊崔蓉雪,这么多年是一点没有学会怎么当皇上的贤内助,这话竟然也能说。 “放肆!看来朕是对你过分好了些!来人!将小皇子送与沅贵人抚养,皇后言语无状,即刻送离乾坤宫!脱簪戴罪,罚你抄写佛经百遍!朕再也不想看到你这张脸了!” 皇上怒目而视,浑身颤抖,恋母这个词深深扎入了他的心里。 他对母妃的依恋怎么能让崔蓉雪侮辱成这个样子,他不容许别人玷污。 以前,崔蓉雪在沅稚的授意下,总会无意间宽慰思母的皇上,疏解他的不安。 在这方面,还是沅稚懂皇上一些,这不过是儿时的念想罢了。 “拖出去!” 见皇后不动,皇上强行执行。 崔蓉雪也意识到方才话的不妥,可已无法收回了,她懊恼也无用。 “臣妾…自己会走。” 皇后自知无力回天了,这几年的心血怕是白费了。 刚出殿,皇后回头瞧见沅稚回以的讥笑,捏紧了拳头。 等着,本宫还会回来的!崔蓉雪暗自发誓。 “皇上,怎的这时来了?”沅稚明知故问。 皇上缓了缓情绪:“方才不是你让琥珀去找都公公么?难道不就是想让朕来么。” 皇上识破了沅稚的小伎俩。 这是沅稚故意的,偶尔总得露出点小破绽,才会让皇上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有成就感。 宫中的女人,不要太聪明,要笨的恰到好处。 可惜皇后不懂,本可以稳坐高位。 “是嫔妾蠢笨了。”沅稚柔声道,这一低眸,皇上却见了与其母妃不大一样的沅稚。 宸妃是大气明媚,而沅稚多了几分俏皮。 “来!”皇上忽然想起什么,招呼都公公上前来。 “是了,皇上看了小主的字,当真与宸妃无二,可见小主是下了功夫的,这是宸妃当年的画,皇上让奴才寻来给贵人瞧瞧,能否画出一二呢?” “我们江州女子最擅长画了,这个难不倒嫔妾,以前在家中也时常画些虫儿鸟儿的。” 沅稚接过画,展开一看,大惊失色。 “哎呀!这!” 第9章 感情升温 沅稚不敢多说什么,将画递给皇上。 画上一片污渍,似是被雨水浸泡过,笔墨晕染处都发了霉。 “这是怎么回事?!你来瞧瞧!”皇上夺过沅稚手中的画。 都公公不知情况,走上前来惊了,忙认罪:“是奴才失察了,恐是这存字画的库房年久失修,浸了雨水,奴才这就去修缮。” 皇上也不是庸君,这库房的差事都是宫中品阶低的宫人们洒扫管理,怎的都不是他的错。 “此事确实是你失察了!这宫中下人们该管一管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 都公公领命去了四书库,四书库位于皇宫的东南角,藏有历代名家字画。 宸妃的字画是先皇收于此处,景王登基后着人打理,将字画重新归类,本是要妥善保管宸妃的旧物,以供皇上时时来翻看。 沅稚见皇上的脸色阴沉,开口道:“皇上别急,嫔妾或可一试,修修这字画,虽比不得宸妃娘娘,可嫔妾愿意尽力一试。” 皇上听了,情绪有所缓和。 坏的这副偏偏是皇上最心爱的,字画易得,可宸妃真迹难寻。 “你这生着病呢,等病好些了再做不迟。” 皇上也体恤沅稚。 “嫔妾多谢皇上。”沅稚喝下了药,出了一身汗,烧也退了。 琥珀已经备好洗澡水,见皇上迟迟不离开,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一下。 沅稚示意琥珀先退下,她知道皇上在意皇后说的恋母,他只是对母爱多了几分渴望,有错么? 沅稚拍了拍皇上的肩膀,侧身轻轻地倚靠在皇上的后背,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皇上。 “皇上,嫔妾懂皇上的心意。作为当时还是孩童的景王,渴望母爱没有错,嫔妾没有记错的话,有一次后宫失火,将宸妃娘娘唯一的画像也烧得干净,这任谁都会留下遗憾,皇后娘娘养尊处优,是崔氏掌上明珠,自小要什么得什么,她理解不了皇上的心意也没错。皇上是仁君,自然也不会怪罪。” 上一世,沅稚这话原本是她备好让皇后娘娘说给皇上听的,当时是肃贵妃口不择言,皇上来乾坤宫求宽慰。 皇上放下字画,眼光柔和下来,看了眼沅稚真诚无比的眼神,心略安了些,什么都没说。 “嫔妾斗胆说一句,嫔妾是有福气的,与宸妃娘娘有几分相似,可却没有宸妃娘娘的贤德。若皇上不嫌弃,嫔妾愿替宸妃娘娘好生照顾皇上,其他的嫔妾不求。” 这后宫的女人们,都偏向太后,在皇上面前也是只字不提宸妃的名字,只有沅稚肯如此,皇上包裹在心外那层厚厚的外壳有了一点点裂痕。 他紧紧攥着那副破损的话,仿佛看见宸妃一般,点了点头。 这一刻,在皇上眼里,沅稚就是每日教他陪他的母妃。 沅稚莞尔一笑,模样俏丽,虽没有丽妃那么精致,却似一股清风,轻轻吹动了皇上的心。 “琥珀!”沅稚唤着琥珀入殿,皇上方缓过神来。 “去小厨房拿些吃食送来。”沅稚起身下地。 “你这是要干嘛?”皇上立马跟上扶着沅稚。 “嫔妾出了一身的汗,要泡个澡才好。皇上用些吃食吧,什么时候想回便回,嫔妾失陪了。” 沅稚刚说完那些体己话,就脱身而去。 皇上感到意犹未尽,他才有了些兴致,就被打断了。 他总觉得沅稚有意无意地在躲着他,可又没有证据。 皇上不禁开始怀疑,那夜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 皇上的感觉没有错,她确实是有意躲着。 沅稚虽面上表现得从容自在,可毕竟没有真正当过妃子,她内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沅稚只不过学着那些嫔妃的样子,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为己用。 加上昨日雪中受辱,她丝毫无反抗之力。 无家室无宠爱,迟早有一天会被她们踩在脚下。 皇上的性情她从皇上那得知一二,只能循序渐进,不可仗着这几分优势造次,不然恐怕会命丧于此。 沅稚早就泡好了,身子也大好。 不过是受了寒,并无大碍。 对了,竹青,沅稚忽然想起白日帮她的竹青。 “琥珀!唤竹青来伺候!”沅稚心里感激她,多亏了竹青暗里挑唆皇后。 不多时,竹青到了。 “小主安。”竹青有些忐忑,她知是因她的那句话,皇后娘娘才被送去祈福殿的,她担心皇后娘娘会为难她。 “竹青,你不必怕,以后就跟了我吧,皇后娘娘那只木棉一人即可,我会护着你的。” 竹青当下跪地泪眼涟涟:“多亏小主挂念!竹青真是怕!若有一日皇后娘娘想起今日奴婢的挑唆…那奴婢怕是没命了就!” 竹青年龄尚小,也是第一次做了坏事,怕得很。 沅稚穿个衣物走出浴桶,拉起竹青:“竹青,你我都是当过下人的,在这乾坤宫里,我比你在皇后娘娘面前得脸些,可最后也没有落得个好下场,你若不为自己想,日后也是一样的。” 竹青懵了,什么叫…没有好下场。 沅稚这才想起说漏了嘴,竹青还不知道她前世的事呢,遂笑了笑:“放心吧。” 竹青似懂非懂地应了。 待沅稚回寝殿时,皇上已经离开了。 案上还留着皇上吃剩下的点心。 沅稚做的点心一直很合皇上的心意,这是别人比不了的,也是她的优势。 沅稚松了口气,她还不知怎么和皇上独处呢。 沅稚看着案上留下的画,细细端详,看看怎么修补。 “小主,今日算了吧,累眼睛,明日还要去慈宁宫学规矩呢。” 琥珀提醒沅稚。 沅稚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今日这么闹腾,她确实累了,太后还不知会怎么为难她呢,她必须休息好才行。 “明日起,这殿内之事交给竹青做吧,你和竹青一起近身伺候。” “是,竹青!”琥珀唤着竹青入内,教她如何收拾殿内伺候小主安睡。 竹青很聪明,一学就会,手脚又麻利。 沅稚总得拉拢两个心腹,不然靠她一人怎么能行。 第10章 秽乱后宫 接下来的几日,沅稚早早就去太后宫中学规矩。 说着学规矩,不过是太后为了磋磨她所为。 不是在慈宁宫中学走姿就是背女训,简直是比沅稚当厨娘还要累。 数九寒天,沅稚总是一身汗的出了慈宁宫。 太后总想找她的错处,可她能隐忍,不管多苦都一言不发,哪怕面色苍白撑不下去也都不求饶。 太后反倒生出了几分怜惜。 可能想起了当初的宸妃,亦是有诸多不忍。 “罢了,明日起,不用来了,日后只要你规矩守本分,记住自己的身份,这后宫就有你一席之位。” 沅稚这几日的苦没白受。 最后一次受训后,出了慈宁宫,琥珀替沅稚欢喜:“小主,明日可算不用早起了!” “别高兴得太早了,太后既是放过我了,这肃贵妃可不一定,若她召众人去宫里叙话,我还是要去的。” “唉,把她给忘了。”琥珀面露难色,撅着嘴不满道,“她们都已为妃,还有什么不满的,怎就和小主过不去呢。” “这宫中的女人最怕恩宠被抢,在她们眼里我是蓄意勾引皇上,这便是罪,因此她们不屑,在这件事上必然是一条心的。” 琥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沅稚回了乾坤殿。 如今皇后不在殿内,偌大的殿只留沅稚一人住。 她顺着连廊一路走到偏殿,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主,是不是又受凉了?”琥珀将沅稚的披风拢了拢。 “我这心怎么这么不安呢。”沅稚心慌得很,总觉得有事发生。 还未入殿,芝姑姑一脸严肃匆匆入了乾坤宫。 琥珀转身瞧见了,迎上去问:“姑姑,怎么此时来了,是太后有什么吩咐么?” “小主,太后召您去慈宁宫!”芝姑姑不回琥珀的话,直接冲沅稚说道。 “姑姑,出什么事了?”沅稚疑惑。 “奴婢不好多说什么,还请小主去一趟,事关重大,还是随奴婢去吧!” 芝姑姑的态度令沅稚感到不安,心跳得仿佛要蹦出来。 “是。”沅稚只得跟随芝姑姑,琥珀也快步跟上。 “琥珀姑娘还是不要去了,太后只要沅贵人一人去。”芝姑姑这话沅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沅稚强壮镇定道:“琥珀,你留在宫中整理皇上留下的字画,若我没有回来,必要的时候交与皇上定夺。” “是。”琥珀会意,她虽不知何事,可这次不同于前几次。 待沅稚随芝姑姑离开,琥珀吩咐竹青,若她离开,守好乾坤宫。 沅稚刚踏入慈宁宫,抬眸见太后端正坐在主位上,一旁坐着丽妃、肃贵妃、仪贵人等。 沅稚恭敬行礼。 “今夜寻你来,是有一要事。”太后率先开了口,“这贴身衣物可是你的?” 芝姑姑将一绣着红色鸳鸯的肚兜掏出扔在沅稚的面前。 沅稚定睛一瞧,这不是那夜她脱下的放在永宁宫枕下的那件么?怎么出现在这?! 她佯装不知,回:“是嫔妾的,前几日丢了,竟出现在太后宫里。” “哼!丢了?!”丽妃挑眉厉色道,“你倒是把自己撇的干净!” “丽妃娘娘此话何意?”沅稚不卑不亢。 “呦,妹妹,这是在哪儿留了情忘了吧,一个卑贱的小厨娘,不知勾引了多少男子。”肃贵妃添油加醋。 “都住口!”太后皱起眉,呵斥道。 丽妃和肃贵妃立马闭了嘴。 “此物是从太监们的庑房里搜出来的,沅贵人解释解释吧!”太后轻蔑地看了一眼跪着的沅稚。 众嫔妃也是一脸得意。 “回太后,嫔妾真的不知怎的出现在那儿,不是嫔妾所为,还请太后明察!” 这可是大罪,若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必是死在这儿了。 “没别的话说了吧,今夜本宫宫中的双寿回庑房时说丢了个物件,便搜了一遍庑房,不想搜出这么个东西!”肃贵妃仰着头,鄙夷地看着沅稚,势在必得的架势。 “肃贵妃怎知是嫔妾的?”沅稚据理力争。 “喏,那日你在永宁宫勾引皇上时,留下的便是这个肚兜,怎的,忘记了?”肃贵妃讥笑。 “肃贵妃怎么证明嫔妾那日留下的肚兜是这个呢?”沅稚继续追问。 “那日都传开了!本宫怎的不知!”肃贵妃瞧向众人,“姐妹们都说说,那日是不是都传出来了!” 众嫔妃纷纷点头,肃贵妃正了正钗环,翻了个白眼。 “沅贵人不要挣扎了,是你做的你认下便是了。”仪贵人伏在沅稚耳边轻声道。 “嫔妾再怎么卑贱,断不能认下没做过的事!还请众人拿出证据来!”沅稚突然提高了调门。 她一直盯着高高在上的太后,太后正纵容着这些嫔妃随意诋毁。 沅稚本以为这几日太后已然对她改观,竟不知是在憋大招。 太后垂眸对上沅稚凌厉的目光,与这几日低眉顺眼的沅贵人不同,透着一股子倔强。 太后有些心虚,急着发落:“既然沅贵人认下此物是你的,秽乱后宫是大罪,仗责八十,打入冷宫!” “慢着!太后要定嫔妾的罪,定要拿出证据来!不可冤枉了嫔妾!” 沅稚生出几分胆量,她好不容易挣来活命的机会,可不能就这么再次落入阎王殿。 “你一小小贵人竟然冲撞太后!来人!实刑!”肃贵妃起身指着沅稚唤宫人来拖沅稚出殿。 “肃贵妃既如此说,那嫔妾就分辩几分,双寿从哪个公公处搜出的肚兜?他又何时见过嫔妾穿过?难道他觊觎皇上的女人!背地里偷偷地观察过?” 沅稚抛出一系列的问题,步步紧逼。 肃贵妃不知如何回答,她没想那么多,只以为沅稚唯唯诺诺定不敢忤逆。 “放肆!这儿何时容你撒野了!还不快拖出去!” 肃贵妃急了,只会一味儿地让人拖沅稚出去。 太后看了眼身边的芝姑姑,芝姑姑会意,道:“沅贵人不必如此问,太后给您留着脸面呢,若说得太详细,怕是损了皇上的名声,沅贵人还是知趣些。” “知趣?嫔妾只求一个公正!” 沅稚执意不肯离开慈宁宫大殿,宫人们也不敢直接上来拖拽。 “还愣着做什么!拖出去!”肃贵妃又一次吩咐道,恨不得自己上手。 第11章 皇上解围 “这肚兜花样不止嫔妾一人有!太后又怎么断定是嫔妾的!” 沅稚虽跪着,可姿态却没有放低,她仰着头,环视着围坐在一起高高在上的佳丽们。 太后垂眸摸了摸手上的念珠,故意不与沅稚对视。 殿内一片安静。 “太后!皇上身边的木棉来了!”慈宁宫的太监小唐来报。 木棉?她怎么会来,不是陪着皇后娘娘在祈福殿么。 沅稚大脑飞速地转着。 虽然这些人没有证据,可他们都长了一样的舌头,说出的话也是一样的。 在这种情况下,她说什么都是无用。 “宣!”太后顿时多了几分坚定。 或许方才太后就是在等,等木棉来,才容得这些人放肆一会儿。 沅稚冷笑一声,木棉竟然还敢来。 这皇后娘娘做过的事沅稚可是一清二楚的,随便说出一件来看这木棉怎么狡辩。 “参见太后和各位小主。”木棉瞥了一眼一旁跪地的沅稚。 “嗯,你说。”太后发了话。 “回太后,今日奴婢来…是来作证的,这肚兜确实是沅贵人的,奴婢记得当初和沅贵人一同为乾坤宫做事,住在一起,奴婢经常看见沅贵人穿这件,太后若不信,可以看一下,这件贴身衣物上绣了一株兰草。奴婢记得,这是沅贵人最喜欢的花。” 木棉说罢,又用余光瞟了一眼沅稚,正对上沅稚阴沉的脸,木棉一惊,忙又低下了头。 芝姑姑听了,上前检查了一番,冲太后点了点头。 “嗯,没错,木棉的话是实话,沅贵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你不求一个公平么?今日,哀家让你心服口服。” 有了木棉和沅稚一起当过差的经历,木棉说什么都会被认为是正确的,她们本就想一起将沅稚拉下水,怎么可能给她翻身的机会,当然也不会去质疑木棉话的真假。 “那嫔妾敢问是在哪位公公的庑房内发现的?”沅稚仍不死心,定要她们找出人来对峙。 “那位贾公公已经死了,他得知此事败露,怕连累族人,畏罪自杀,还留下了一封信,信上写的很明确。” 木棉接过了话,将手中早已备好的信递给了芝姑姑。 沅稚现下明白了,怪不得她姗姗来迟,这是去做伪证了,为了给沅稚安一个秽乱后宫的罪名,竟然搭上了一条人命。 真够狠的。沅稚不用看也知信上大概写的是什么内容。 芝姑姑看了后,道:“嗯,木棉此话不假,这信上说得很清楚,沅贵人还不认罪?非要将此丑事公之于众毁了皇上的名声才罢手么?!” 沅稚看着她们势在必得的样子,实在觉得好笑。 贾公公,这名字好熟啊。沅稚嗤笑一声。 众人以为她疯了。 “她已无话可说了,可以处置了!”肃贵妃义正言辞,俨然一副奸计得逞的小人做派。 “木棉,我只问你一件事,你与我住了这么久,你可知我身上哪处有胎记?”沅稚直愣愣地看着木棉问。 “这,奴婢只是与贵人住一间屋子,可不曾见过贵人洗澡,但是贵人的贴身衣物奴婢在柜子里见过。”木棉回。 “哦,如此说来,你并没有见过我穿,那或许是…你自己的呢,为了掩人耳目嫁祸在我身上。” 木棉听了这话,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就是贵人您的!您可不要乱说!” “沅贵人,我看你是疯了吧!都已经坐实了还在抵赖,嘴怎么这么硬,”肃贵妃转身福身对太后继续说,“太后,不如直接将她打入冷宫处死,别污了皇上的耳朵。” 此话甚合太后之意。 “肃贵妃看着办吧,时辰不早了,哀家受不住了,不陪了。” 芝姑姑走上前去扶起太后往寝殿去。 “恭送太后。” 众嫔妃送别太后,面露凶色。 肃贵妃更是张狂起来,在这种时候丽妃从来不与肃贵妃争。 这毕竟是得罪人的,丽妃可不想做这出头鸟。 “来人!”肃贵妃话音未落,慈宁宫外传来都公公的声音。 “皇上驾到!” 众嫔妃慌了神,皇上怎的来此了呢,今夜他不是宿在养心殿了么,而且太后也送了安神药,皇上喝了应该已经入睡了才对。 皇上阴沉着一张脸疾步跨入慈宁宫大殿,直奔主位撩起黄袍坐下。 “皇上这么晚了怎么没有歇下呢。” 说话的还是肃贵妃。 “哼,你们这聚在慈宁宫做什么呢?”皇上声音不大,可听得出憋了一口气。 琥珀此时偷偷入了殿,跪在沅稚旁,她冲沅稚点了点头。 沅稚松了口气,她也是在拖时间。 “肃贵妃没有听朕说的话么?”皇上继续追问。 “回皇上,这沅贵人秽乱后宫,与太监…恐脏了皇上的耳朵,不便与皇上说。” 肃贵妃谄媚地说。 皇上的脸黑得吓人,众嫔妃本想附和,又不敢作声,只低着头。 “木棉,你不在祈福殿伺候皇后,来这做什么?”皇上没有接肃贵妃的话。 “回皇上…奴婢是太后找人作证的…”木棉没有了方才的气势,声音很小。 “沅贵人的贴身衣物拿来朕瞧瞧!” 琥珀见无人动,她小步奉上。 皇上拿在手里看了会,道:“嗯,这个倒是与沅贵人那件挺像的。” 此话一出,众嫔妃哗然。 “皇上的意思是这是假的?”肃贵妃反问,“皇上您如何得知?” “你说呢?这是朕亲自解下的怎能不知?”皇上凑近了肃贵妃耳边轻声说。 肃贵妃耳朵霎时红了,皇上何时说过这样露骨的话,可见对这个沅稚确实不同。 沅稚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起来,沅贵人的贴身衣物是朕收撕开了,你们要看么?” 皇上扶起沅稚,转身对众嫔妃道。 众嫔妃低头不语,丽妃见状,开了口:“唉,本宫就说嘛,怎么可能是沅贵人的呢,沅贵人一向本分,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丽妃是墙头草,皇上偏向哪一方她就站在哪一边。 “是啊是啊。”此时余下的妃嫔附和着。 肃贵妃一脸诧异,这么一来,只有她一人指认沅稚了。 第12章 处置木棉 “好哇,你们方才怎的不说?”肃贵妃见被人卖了,也不忍气吞声了。 皇上冷笑一声:“肃贵妃,要不要朕给你拿出证据来?” 见肃贵妃不言语了,皇上继续问木棉。 “木棉!看在皇后的面上,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 木棉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了,皇后只是让她来说一番话,并没有交代别的。 本以为会很痛快地处置了沅稚,怎料皇上会来。 可她只能嘴硬地说自己说的是实情。 就在这时,竹青带着双福来了。 “参见皇上!” “何事?”皇上问。 “回皇上,方才沅贵人被芝姑姑带到慈宁宫没有穿厚衣服,竹青担心贵人着凉,遂带来件披风,不想碰见一位公公落了水,竹青年纪小,害怕,回乾坤宫找了奴才来,奴才着几个人将落水的公公打捞上岸,发现是贾公公。” “贾公公不是自尽的么,留下了遗言。”肃贵妃接话。 皇上白了她一眼,肃贵妃将后话咽进了肚子里。 “在贾公公身上搜出个物件,一个荷包,好似某个宫女绣的。” 双福将荷包恭敬地递给皇上。 沅稚接过荷包,看了一眼,道:“这看着仿佛木棉的手艺呢。” 木棉听了大惊失色,那磕头反驳:“贵人看错了!怎么可能是奴婢的呢!奴婢不认识什么贾公公!” 木棉神色慌张,整个人已经要晕厥了。 沅稚自知她为何这么大反应,继续道:“那可能是嫔妾看错了吧。” “皇上!您怎么就这么信沅贵人呢!”肃贵妃还是不服气。 她不懂为什么皇上一来就给沅稚撑腰。 以前皇上从来不管后宫的事,只顾前朝,也没有这么偏爱过某个嫔妃。 肃贵妃还没意识到现在的局势。 皇上瞪了她一眼,对双福说:“继续。” “贾公公的脑袋有被重物打击的痕迹,还有伤口,怕不是自杀。” 双福说完,肃贵妃不淡定了。 这么说来,一切都要推翻了。 “查!” 皇上走回正位坐下,面色凝重。 “是。”都公公领命出了慈宁宫。 众嫔妃坐不住了,都想逃离慈宁宫。 皇上看出她们的心思,却迟迟不发话。 木棉更是如针刺般难受,鼓起勇气道:“皇上,奴婢还要回去伺候皇后娘娘呢,先…先告退了。” “待着!”皇上不肯放她走,“这么一会儿没事,皇后不会有事。” 沅稚看出木棉的心虚,蹲下来在木棉的耳边低语:“不用怕,一会儿查清楚了,自然会放你回皇后娘娘身边的。” 木棉听了这话,更害怕了。 乾坤宫里的事,沅稚可全部参与了,她若想抖搂出来一两件,皇上为了保皇后颜面,必定饶不了木棉,届时,木棉就是那个替死鬼了。 殿内众人各怀鬼胎,只有沅稚淡定自若。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都公公带着双禄回来了,双禄是都公公的徒弟,一起在御前伺候。 “皇上,贾公公是被石头砸伤被推进水里的,方才沅贵人拿出来的荷包也是木棉绣的,被贾公公贴身带着呢,在贾公公住处又搜到了木棉其他的物件…”都公公说到此处,抬头看了一眼皇上,支支吾吾道,“恐污了皇上的眼睛,还是不见的好。” “皇上饶命啊!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是被迫的!”木棉见事情败露,本就心虚,这会儿已经没了主意,只能一味儿地磕头求饶。 肃贵妃懵了,她根本不知木棉和贾公公的事。 沅稚不经意间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 “宫中怎能出现如此污秽之事!自己做了龌龊事怎敢攀诬贵人!”丽妃总会在恰当的时候表明立场,“皇上,这木棉断断是留不得了!” 沅稚轻蔑地看了一眼丽妃,这张看似正义充满无辜的脸,披着虚伪的外衣,惯会见风使舵的,可怜了肃贵妃,一直在被当枪使。 殿内闹腾了这么久,不信太后就睡得那么安稳。 只不过是太后不想被牵扯进来,伤了母子本就不多的情分罢了。 后宫之内怎样争斗又与她何干,她已贵为太后,不管怎样,都能安度晚年。 “太后!太后!”肃贵妃突然嚷了起来,“皇上,方才太后也是认了的,不能就这么算了!” 沅稚讥笑,这肃贵妃真是个蠢的,满殿的都知道太后故意在躲着,只有她还执意要求太后出来主持公道。 “住嘴!这后宫朕说了不算么?非要扰太后不可?!”皇上怒视肃贵妃。 肃贵妃不再言语,她明明瞧见了芝姑姑藏在暗处看着这一切,可也不敢再说什么。 “那木棉该如何处置?”丽妃将话题扯了回来。 “但贾公公是谁下手害死的尚未查明。”都公公看了眼木棉道。 木棉早已哭得像个泪人了。 沅稚虽瞧着她可怜,可不会求情的,她不落井下石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先将木棉关起来!违背宫规,私会太监,污蔑贵人也是重罪,这满殿的嫔妃是非不断,均罚俸半年!” 皇上下了旨,并没有立马处置木棉,还是顾念着皇后的脸面。 “是。”都公公令双禄带木棉下去。 “行了!热闹还没瞧够么?都回宫去!” 众嫔妃纷纷行礼告退。 肃贵妃还一脸的不服气,她瞪着沅稚,眼神里充满了挑衅。 沅稚也没有回避肃贵妃,不屑地看着肃贵妃。 “小小的一个贵人,给本宫等着。”肃贵妃经过沅稚身边时,在沅稚耳边说道。 沅稚竟笑了出来:“嫔妾就在这等着。” 肃贵妃出了慈宁宫,殿内只余皇上和沅稚了。 沅稚跪下,感激道:“嫔妾多谢皇上庇佑之恩,定不负皇上的信任。” 皇上才发觉沅稚眉眼处有一颗泪痣,竟与宸妃一模一样。 “不是你请朕来助你么?” “嫔妾…只是希望皇上来主持公道而已。”沅稚的小心思,皇上看得出,也不戳穿。 仿佛二人已经形成了一种莫名的默契。 皇上懂沅稚的用意不拆穿,沅稚清楚皇上看透却不说穿。 “若朕说…那肚兜确实被朕收起来了,沅贵人怎么看?” 不知怎的,皇上竟然不是担心沅稚利用他,而是提到了此事。 第13章 御花园“偶遇” 沅稚愣住了,强装镇定道:“那是皇上的自由,嫔妾怎敢随意说些什么。” 皇上不自觉地靠近着沅稚,伸手轻轻摸了摸沅稚的泪痣。 沅稚呼吸急促,后退了一步,却被皇上抓住了肩膀,不得动弹。 “你躲什么?”皇上手上的劲儿大了些,沅稚疼得闷哼一声。 “那夜来送杏仁酪不是挺大胆的么?”皇上轻佻地问,“还知道留下那么个物件,那时候怎么不知道怕呢?” 若不是今日肃贵妃起头拿那日的肚兜说事,恐怕皇上也不会再追究。 他自然知道自己有没有宠幸沅稚,不点破罢了。 “皇上仁慈,必不会因为此等小事来追究嫔妾的责任。” 沅稚抬眸,坚定地看着皇上的眼睛。 这还是沅稚第一次这么近地端详。 原来皇上还是个俊美的少年,他是先皇最小的儿子,登基时才二十而已。 皇上看着面前虽有些怕却硬挺着与他对视的沅稚,忽地笑了出来:“罢了,你回宫吧,别在这扰太后了。” 话音刚落,皇上将手里一支珠钗塞到她手里。 沅稚刚要福身,又被皇上一把扶起。 皇上扶起沅稚后,没有停留径直离开了慈宁宫。 沅稚回眸时,竟发现皇上眼带笑意地看了她一眼。 沅稚不禁心头一跳,慌得低下了头。 待不见皇上的背影,才深呼一口气。 “小主,我们快回去吧。”琥珀走上前扶着沅稚。 “嗯。”沅稚将手里的珠钗塞进了衣袖里。 回去的途中,沅稚清醒了些,想起方才殿内的事,有些不解,遂问琥珀:“贾公公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琥珀得意一笑,缓缓道:“小主不是提醒奴婢要去找皇上嘛,从小主离开乾坤宫,木棉就鬼鬼祟祟地出现了,她跟您前后脚离开的乾坤宫大门,奴婢就派竹青去盯着她。果然,发现了她的秘密,这还要感谢贵人给我的东西呢!” 沅稚本就做个了要将木棉和贾公公的事公之于众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她们竟先下了手。 沅稚跟木棉这么多年,深知木棉的手艺,荷包不是木棉绣的,而且沅稚仿着她的手艺提前绣好了,还有那些见不得人的物件也是。 还好琥珀机灵,见今夜是个机会,又碰巧木棉去找了贾公公。 只是贾公公的死是意料之外的事。 “那皇上是?”沅稚想知道琥珀怎么请动皇上的。 “奴婢假装小主在慈宁宫许久未归,绕路到养心殿寻,偶遇都公公,竹青那边又将发现贾公公落水的事张扬出去,就惊动了皇上。” “你呀,真是个机灵鬼。”沅稚早知琥珀是个聪明的,之前在花房也想利用皇后娘娘的关系将她调出来。 可皇后一直不肯,她知琥珀的身份,觉得在宫中不妥,太后会多想。 皇后不得不顾及太后的想法。 回了乾坤宫,已经是后半夜了。 可沅稚却没了睡意,她辗转反侧,拿出皇上塞给她的珠钗把玩着,脑子里又浮现出皇上平常少有的笑意,沅稚忽地脸上羞红一片,又将珠钗藏于枕下。 沅稚思来想去,不知这珠钗的用意为何,却生出几分暧昧之情。 天色微亮,沅稚才睡着。 刚睡一个时辰,琥珀疾步走入殿内,脸上露出几分喜色。 “小主,御花园里的梅花开了!” 沅稚本还有困意,听了此话立马清醒了。 “真的?”沅稚最近去慈宁宫都会去御花园看看这些梅花。 江州四季如春,根本没下过大雪。 宸妃也是入了宫才第一次见到雪,甚是喜悦。 先皇见她喜欢,便将御花园里种满了梅花供宸妃赏玩。 宸妃不仅厨艺好,还会酿酒。 她将收好的梅花酿成梅花酒,埋在永宁宫的梨树下,来年春天取出献与先皇。 后来,太后得知此事,联合大臣们参奏宸妃以色惑主,要除去这满园的梅花。 先皇执意不肯。 太后趁着先皇南寻,偷偷将园中的梅花都砍了,剩下一些枯枝烂叶。 宸妃也被关进了永宁宫。 待先皇回来时,见御花园中一片狼藉,大怒,不惜与太后决裂。 这一举动,更让前朝大臣们不满。 最终敌不过前朝压力,先皇下旨将梅花全部连根拔起。 宸妃懂先皇的难处,又不舍这满园的梅花,偷偷藏了几枝留下,插在御花园不显眼的位置,只当留个念想。 皇上儿时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在这御花园中穿梭。 “快去看看!”沅稚兴奋道。 那日大雪,她想起此事,偷偷命琥珀去找花房的人去宫外带了几株梅花,花了不少银子。 沅稚亲手栽在御花园里。 “小主!披件衣裳!外面冷得很!”琥珀追在后面拿了件披风。 沅稚此时已经走出殿外,被一阵风吹得直打冷颤。 琥珀赶紧给沅稚披上,笑道:“小主急什么,那梅花又不会跑。” “那可是我亲手栽种的,我还是第一次种呢,还好有你在。” 这次多亏琥珀,毕竟在花房做事,懂一些植物的栽培,不然靠沅稚,恐怕这些银子怕是白花了。 到了御花园。 沅稚远远瞧见了那一抹红色。 “活了!真的活了!”沅稚小跑着奔过去,这样大片的梅花她也是第一次见。 以往都是花房送的盆栽,她不曾见过这样长在树上的。 “怪不得宸妃娘娘喜欢呢,我在江州也未曾见过这样好看的梅花。” 沅稚小声嘟囔着。 “小主,何时请皇上来看?”琥珀凑近沅稚跟前问。 “皇上会自己寻着味道来的,不需要我请!”沅稚挑着眉,自信道。 她一边巡视着自己栽种的梅花,一边轻拍树枝上的积雪。 “朕又不是狗,还寻着味道来。” 皇上的声音从沅稚背后传来,沅稚惊得一动不动,余光瞥见那一抹专属帝王的黄色宫靴。 真是皇上!怎的偏偏这时碰上了。 琥珀机灵,立马转身跪下请安:“皇上万福金安!沅贵人说得是梅花香气沁人心脾,定会让皇上神清气爽。” “是么?”皇上径直朝沅稚走去。 沅稚缓缓转身,刚要行礼,刚行一半,就被皇上扶住了手臂。 第14章 扮猪吃老虎 “这大冷的天,穿得这样少就出门了?”皇上嘴上说着,还摸了摸沅稚单薄的披风。 沅稚抬眸,今日的皇上与往日有些许的不同。 他身着帝王常服,玄色锦袍上金线绣的龙纹,虽颜色沉稳,符合帝王的气质,却也挡不住他那张俊美的面庞下的少年英气。 “皇上,嫔妾…”沅稚还想解释一下方才的话,被皇上打断了。 “琥珀已经回了,朕听进去了,双禄!去折两枝带到养心殿去。” 皇上吩咐双禄,眼睛却盯着沅稚。 沅稚被盯得不好意思了,转移话题:“皇上怎的来了御花园?” “前阵子夜间,朕路过此地,见沅贵人鬼鬼祟祟的在此处停留,就发现了这几株梅花。” “皇上…早就发现了?” 沅稚睁大眼睛,这确实是她意料之外的。 她不确定这梅花能活,若是不能活还要再想办法。 况且自从先皇下旨除了这御花园的梅花后,这御花园再也没人敢提栽种梅花的事。 若被有心之人发现,去太后处揭发,那对沅稚来说又是一大劫。 沅稚做的事在这后宫都是禁忌,也算是冒着生命危险了。 “在这御花园里栽种梅花可是大罪,你不怕么?”皇上问。 “怕。可嫔妾的存在在这后宫都是错的,不管做什么都会成为众矢之的,还不如做点自己喜欢的。” 沅稚如实回答。 皇上懂她话里的意思:“你也喜欢这梅花?” “嗯。嫔妾与宸妃娘娘有幸成为同乡人,自然嫔妾也没有见过梅花,入宫这么久,也是第一次看到雪地里的梅花,与盆中不同景致,别有一番风味。” 沅稚的话说到了皇上心里。 他将梅花移栽盆中,也是为了怀念宸妃。 先皇已逝,碍于太后的颜面,皇上还不能为所欲为。 他还要靠着崔氏这一脉为他守着江山。 沅稚自然也是知道这点,必要皇后犯下大错,触犯了崔氏一族的利益,皇上才能彻底将她抛弃。 “皇上放心,若太后发现了,嫔妾有办法留下这株梅花。” 沅稚看出皇上的担忧,抬眸一笑安抚皇上。 此刻站在梅花下的沅稚,仿佛一个精灵,生动鲜活,不似那些世家之女唯唯诺诺只会一味地讨好皇上。 她,确实不一样。皇上眼底多了一丝柔情。 沅稚见时机成熟,看了看天色道:“皇上快回养心殿吧,一会儿可能还要下雪,别着了凉,嫔妾先回去了。” 说罢,还未等皇上回话,沅稚福了福身就带着琥珀离开了。 “小主,慢些!这路滑得很呢!”琥珀看着沅稚一路小跑,紧跟在后。 “快些,我都要冻死了。”沅稚手冻得通红,甚至有些痒,不停地挠着。 “哎呀,小主不会是生了冻疮吧!”琥珀拉过沅稚的手仔细看了看。 还真是,红红肿肿的。 “快些回去,奴婢给小主上药。”琥珀有些心疼。 “没事的,你以前在花房也总是在冬日忙活,生了冻疮。”沅稚丝毫不在意。 “小主,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若您生了冻疮,那皇上可是要怪罪奴婢的。” 琥珀这模样,不禁让沅稚笑出声来:“你呀你,现在还真有大宫女的做派。” “您还笑得出来,以后在外面说话可得注意着些。” 沅稚捂着嘴笑着,她是故意那么说的。 今日,她只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那几日皇上夜间出行,她瞧见了,不然怎会让琥珀请皇上来救她。 沅稚目前是靠装傻装柔弱来吸引皇上。 因她这张脸,皇上也是对她充满了好奇,在心里也会事事与宸妃相比较。 那不如就让皇上爱上与宸妃无二的沅稚,这对沅稚来说更容易些。 不过是照着宸妃的样子生活,那有何难。 方才沅稚之所以那么快地离开御花园,还有一个原因。 躲在暗处的仪贵人,正远远地看着这一切。 她才得宠一个月就被皇上冷落,自然是各种寻机和皇上偶遇。 沅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仪贵人此刻不会出来打扰皇上的兴致,但是背地里一定会跟肃贵妃告状。 仪贵人就像是肃贵人的一条狗,如以前的沅稚一样。 “这回让你尝尝被自家狗咬了的滋味。”沅稚冷冷一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这一出戏了。 “小主,您怎么就肯定仪贵人一定会跟肃贵妃告状的?”琥珀不解。 已经回了乾坤宫的琥珀正给沅稚上药呢,二人闲话。 “那日你去花房,是不是碰到了踏雪?她是仪贵人宫里的宫女,一定会告诉仪贵人我托你买梅花一事。后宫这些嫔妃正虎视眈眈,寻我的错处呢,自然不会放过我的一言一行,仪贵人在宫里的靠山是肃贵妃,她若不跟肃贵妃说,凭她一个小小的贵人能掀起什么风浪?岂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奴婢还是不懂…”琥珀觉得仪贵人完全可以自己去太后宫里告状,怎的非要通过肃贵妃呢。 “你呀,等着瞧吧。”沅稚不再言语,吩咐琥珀去将竹青找来,木棉的事还没着落呢,需要沅稚来推一把。 沅稚将一封信递给竹青,吩咐她入夜后送去祈福殿给皇后,不用说话,只需塞进殿内即可。 木棉这几日没去祈福殿伺候,皇后心里也明白,可她不敢有什么动作,只能祈祷木棉可以脱身。 并不是皇后心善,只是木棉手里有皇后的把柄,若直接死了还好,若用了刑,怕是皇后也自身难保了。 此时沅稚递信进去,离间二人正是时候。 沅稚静待竹青回来。 竹青送了信气喘吁吁地入了殿。 “快来,喘口气,暖暖身子。”沅稚拉过竹青的手,塞给了她一个汤婆子,“”怎样?皇后看了么?” “看了,奴婢只说是木棉姐姐托我送的信,然后就离开了。”竹青仰起那张稚嫩的小脸笑着。 “那她有没有认出你来?”毕竟竹青在乾坤宫伺候过。 “小主放心,奴婢什么话都没说,而且琥珀姐姐教奴婢的,故意压低了声线。” “好,辛苦你了,快去歇着吧。” 沅稚看着外面又下起了大雪,今年的冬天真是要冻死人了,一场接着一场的大雪。 明日,怕是也不能安生,今夜要睡个好觉。 第15章 梅花没了 沅稚一早醒来发现琥珀和竹青都不在,殿内炭火也熄了。 沅稚起身披了件外衣,朝殿外看去。 积雪好深,白茫茫的一片。 沅稚推开殿门,打了个冷颤,又缩了回来。 “阿嚏!”沅稚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小声嘟囔,“不会又染了风寒吧,这才刚好,唉。” 沅稚见院中依稀可见一条小路,应该是一早琥珀清理的。 沅稚又回殿换了那件大氅,这么冷的天,她也顾不上别的了,还是身体要紧。 榻几上的汤婆子还热腾腾的,看来琥珀和竹青离开不久,这是做什么去了? 沅稚将汤婆子捧在手里,出了乾坤宫。 外面竟也冷清,没看见一人。 沅稚走在巷道中,四下寻着琥珀的身影。 正常来说,琥珀没有沅稚的吩咐不会擅自离开乾坤宫的。 忽然,一个眼生的小太监从别的巷道里窜出来撞到了沅稚。 沅稚差点没站稳,好在扶住了宫墙。 “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这么不小心?跑什么?”沅稚呵斥道。 “回贵人,奴才靖和宫的小林子,有要事走得快了些,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恕罪。” 自称小林子的公公跪地求饶。 靖和宫,是仪贵人宫里的。 “抬起头来,本宫瞧瞧。” 小林子略抬了抬头。 嗯,不错,是靖和宫的小林子。 “这一大早出了什么事?怎的宫里见不到几个人呢。”沅稚确认了他的身份继续问。 “贵人还是去御花园看看吧,奴才有要事,耽误了恐仪贵人要罚奴才了,还请贵人体谅奴才。” “罢了,你去吧。”沅稚话音刚落,小林子嗖得一下跑了出去。 看来,真是急事。 御花园,难道是…沅稚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待到了御花园。 只见宫女太监们齐聚在此,正跪着听训呢。 训话的是芝姑姑。 哼,那夜太后装傻不出面,此时又活跃起来了。 看来是肃贵妃告状了。 沅稚径直走过去,唤琥珀道:“这一早不见你人,到这忙什么呢。” “哎呦,沅贵人,这大冷的天您来御花园做什么?”芝姑姑倒是会看脸色。 “不知发生何事了?一早不见琥珀,本宫还以为琥珀出什么事了呢。” “沅贵人体恤下人,可这下人就不知道体谅主子!”说着,芝姑姑恶狠狠地剜了琥珀一眼。 “琥珀做事一向得力,今日是犯了什么错么?”沅稚看了一眼琥珀,琥珀的脸上似有泪痕。 “沅贵人,还是不要打听的好,宫女们犯错奴婢教训就是了,贵人还是先回去吧,这是太后的旨意。” “太后?就算是太后要处置本宫宫里的人也要知会本宫一声吧!”沅稚有些不悦。 芝姑姑竟没有理沅稚,吩咐众人道:“昨夜风雪大,这梅花都被风吹倒了,太后头疼,需用梅花入药,把梅花都取了,枯枝处理干净!都动起来吧!琥珀留下!” 沅稚不解,这到底是怎么了,芝姑姑有了太后的旨意,丝毫不把沅稚放在眼里。 不多时,仪贵人到了,身边跟着踏雪。 踏雪怯怯地看了一眼沅稚,虚心地低下了头。 “仪贵人来了!”芝姑姑满脸笑意迎上去,与见沅稚的态度大相径庭。 哼,沅稚睥睨地看了一眼仪贵人。 “姑姑,太后唤本宫来是何事?”仪贵人也忽略了一旁的沅稚。 “琥珀的事,那日肃贵妃来慈宁宫说踏雪看到了琥珀与花房的人私下做交易,太后让奴婢来问问仪贵人是否有此事,踏雪毕竟是小主的人,若要问话,需得知会小主一声。” 沅稚听了,恨不得给她两巴掌,刚才芝姑姑还不是这么说的。 “芝姑姑,本宫与仪贵人平起平坐,怎的她的人就比我的人高贵么?” 沅稚终于忍不住了,仪贵人不过是个贵人,位分与她相同,凭什么待遇就不同呢。 “沅贵人,奴婢若做错了什么,小主去找太后便是。”芝姑姑心知肚明,就算沅稚去找太后,太后也不会理会她。 仪贵人轻笑:“姑姑这话说的,太后要问何需经过我的同意,踏雪,姑姑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 “是。” 踏雪说着那日在花房遇见琥珀一事,添油加醋又多了许多没有的细节。 琥珀听到踏雪说她仿佛是从哪儿偷的银子时,琥珀急得反驳:“姑姑,奴婢没有偷!” “住嘴!这儿还轮不到你说话!”芝姑姑斥责琥珀。 琥珀撇着嘴哭了出来。 “姑姑,你这个态度是冲琥珀还是冲我?”沅稚挡在琥珀面前冷冷地看着仪贵人。 “小主说笑了,奴婢怎么敢对小主有意见呢。”芝姑姑阴阳怪气。 “那件事是我让琥珀去做的,要问罪来问我的罪吧!” 沅稚直接拉起地上的琥珀起身,帮她拍打着膝盖上的雪。 “小主怎的拎不清呢,奴婢如此说是为了救您,若是让太后知道了,怕是贵人在这后宫待不下去了。”芝姑姑提醒沅稚。 “不就是几株梅花么?用得着这么做么?一大早兴师动众的,这梅花显然是人为破坏的,说什么风雪大,哼。” 沅稚直接戳破她们的谎话。 “太后是在为皇后鸣不平吧!”沅稚像换了个人,句句不留情面。 “小主!这话说得放肆了些吧!”芝姑姑不悦。 “放肆又怎样,太后心眼就这样小?容不下几株梅花?斯人已逝,梅花何辜?” 沅稚想着,就应该闹大,引皇上来。 她并不是在意那几株梅花,而是为了让皇上看看这些人虚伪的脸。 “沅贵人!这话也是你说的?”仪贵人自知沅稚说的斯人是谁。 景王登基后,后宫无一个人主动提及宸妃。 宸妃的名字在后宫都是禁忌。 这皇宫中最在意御花园里梅花的就是皇上了,他今日一定会来。 沅稚死盯着养心殿的方向,果然,不出所料,竟发现一抹帝黄色出现在转角。 沅稚低眸一笑,冲琥珀使了个眼色,琥珀会意。 “仪贵人怎可如此说宸妃娘娘呢!虽说我家小主与宸妃娘娘有几分相似!可这不是你们瞧不上她的理由!” 第16章 催情药 “你这丫鬟找死么?本宫何时提过宸妃的名字?倒是你,一口一个宸妃娘娘的,真是晦气!”仪贵人急了,口无遮拦。 芝姑姑立马拍了拍仪贵人的手,道:“小主不必与她计较,今日可是有别的事要处理。” 她们二人在打哑谜,看来早就串通好看。 沅稚余光瞥见跟着皇上的不是双禄,而是小林子。 沅稚心里明白了几分,可不知她的意图是什么,只得见机行事。 芝姑姑冲仪贵人使眼色,仪贵人立马领会。 换了个口吻冲琥珀道:“你这丫鬟,做了错事还狡辩?踏雪,继续说。” “是。那日在花房本是奴婢先到底,奴婢想着皇上喜欢梅花,准备栽种一些,不想被琥珀看破,还拿这事威胁奴婢,说是要去太后处告发,奴婢害怕,没做成,刚要离开,却见琥珀向花房的人做起了交易。” “你方才不是这样的说的!”琥珀见她口风不对,立马反驳道。 沅稚拍了拍琥珀的肩膀,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急。 “奴婢句句属实,奴婢…还听见琥珀凑近花房人的耳朵小声说着什么,好像…好像还准备别的东西。” “哦?别的东西?”仪贵人眉头上挑,洋洋得意地看着沅稚。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沅稚心想着,接下来应该就是要去搜乾坤宫了。 沅稚见皇上久久没有走上前来,故意朝皇上走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皇上却没了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仪贵人这出戏就是演给皇上看的,皇上不在她才不会这样呢。 对了,小林子,小林子也不见了,或许是藏在某处吧。 沅稚无心听仪贵人絮叨,铺垫那么一大段就是为了陷害沅稚,够麻烦的。 当初,沅稚帮皇后娘娘拿下皇上,可没有这么繁琐。 竹青清理好梅花,随宫女们离开了御花园,撞见肃贵妃带了人来。 “这是闹什么呢,一大早的,皇后娘娘不在,一个个翻了天不成!” 肃贵妃还是那副浓妆艳抹的样子。 “哎呦!这梅花怎的…哎呦,好可惜哦,那可是皇上最心爱之物,本宫记得仪贵人还来求我,说是要讨皇上欢心买了这些梅花…” 说到此处,肃贵妃看了一眼仪贵人,仪贵人领会,接着道:“是了,可惜被沅贵人身边的琥珀知道拦下了,也不知从何处弄来这梅花,活不了几日,连这风雪都挡不了,唉。” “是么?沅贵人,好本事啊。”肃贵妃走到沅稚身边,周边充斥着肃贵妃的香气。 沅稚觉得呛鼻,咳嗽了一声。 “妹妹这是怎的了?受了凉?身子不好就不要随意乱走动。”肃贵妃不耐烦地说了几句,她最不喜沅稚了。 以前每每去乾坤宫都不占便宜,沅稚总是能识破她的小伎俩。 “哎呀,皇上何时来了!皇上万福金安!”肃贵妃眼尖,瞧见了躲在暗处的皇上。 沅稚此时才发现,原来皇上在御花园凉亭处停留,正看着这边的动静。 说肃贵妃眼尖,不如说这是提前安排好滴。 皇上不来,这戏不就演不下去了么。 仪贵人和沅稚随后也行了礼问安。 “今日怎的都聚在此处了?”皇上明知故问。 “还不是因为这梅花,本是妹妹给皇上的惊喜,这下好了,被别人抢了先不说,还破坏了皇上的雅致。有些人啊,没这个能耐就不要做这种事。” 说着,眼神瞟向一旁的沅稚翻了个白眼。 沅稚默不作声,只是站在一旁。 “对了,皇上,昨夜太后便头疼,说是好似在这园中招惹了什么。” 肃贵妃煞有介事地说着。 “怎么昨夜没人来报?”皇上虽与肃贵妃说话,可眼睛却盯着沅稚。 沅稚只低着头,并不与皇上对视。 皇上心有不满,他又不是魔鬼,为何沅稚如此做派。 “太后担心打扰皇上休息,不肯,昨夜是臣妾侍疾。” 肃贵妃想挽着皇上的胳膊,不想皇上躲开了。 她有些尴尬地停在原地。 仪贵人此时开了口:“皇上,今日还有一事要禀报。嫔妾的丫鬟踏雪得知琥珀去求一件宫中没有的东西,怕是宫中禁物,恐不合宫规,不如彻查此事,若沅贵人没有做过此事,也好还她清白,省的日后被他人扯出,岂不麻烦。” “嗯。”皇上应了下来,他对沅稚方才冷冷的态度有些不悦,也不想为她说话。 “去搜乾坤宫,小心些,不要打坏了沅贵人的物件!”肃贵妃吩咐她的宫人们去搜。 “是。” 沅稚忽觉不对,方才她出来这么久,乾坤宫也无人守着,很容易混进去人。 坏了,这次一定会搜出点什么来了。 沅稚一脸担忧,她竟将此事忘了。 皇上瞧出沅稚的不安,一时间也有些莫名的烦躁。 “皇上,奴婢搜出了这个小匣子,内里…有宫中禁物。” 说话的是肃贵妃宫里的大丫鬟松茸。 “何种禁物?”皇上问。 “哎呦,皇上这好像是…催情药!”肃贵妃捂着鼻子夸张道。 “催情药?那可是宫中明令禁止的!”仪贵人也附和道。 就在仪贵人和肃贵妃等着皇上发脾气时,没想皇上并没有生气,反倒笑了出来。 “沅贵人就这么…”皇上的话里带有调戏的意味。 “是!”沅稚竟一口应下了,昂起头坚定地看着皇上。 一旁的肃贵妃和仪贵人懵了,这走向好像和当初想的不一样呢。 “哦?看来那夜没有让沅贵人尽兴啊…”皇上靠近沅稚,眼神里竟多了几分占有欲。 “皇上,这…!”肃贵妃想打破皇上与沅稚之间这微妙的气氛。 “是,皇上那夜不知嫔妾的姓名,嫔妾亏了。” 敢这么跟皇上说话的沅稚是第一个。 既然肃贵妃送上门的催情药,不如沅稚一口应下,或许有不一样的效果。 “不过,在宫中留有这种东西,确实不符合规矩,罚还是要罚你的。” 肃贵妃听到罚这个字,松了口气,总算没有白忙活。 “是,若不罚,岂不是人人效仿,这后宫可就…” “朕一向赏罚分明,这沅贵人私藏禁物该罚,那方才仪贵人口无遮拦也该罚!” 不知怎的,皇上忽然提起仪贵人说宸妃之事。 第17章 下药 “啊?!皇上!嫔妾…嫔妾说错什么了么?” 仪贵人开始回忆自己方才有没有什么话说得不妥。 宸妃!仪贵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对了,方才琥珀试探地提了一嘴宸妃,原来那时皇上便来了。 “皇上!嫔妾不是故意的,无心之失,还请皇上恕罪。” 仪贵人跪求,她这番作为是想要重新获宠,可不是要惩罚。 “贵妃娘娘,替嫔妾说句好话啊!”仪贵人见皇上不为所动,转头向肃贵妃求情。 肃贵妃睥睨了仪贵人一眼,不紧不慢道:“这仪贵人方才确实放肆了些,既是想要讨好皇上的欢心利用宸妃娘娘,就不该诋毁宸妃娘娘,话说得太不妥了,皇上,还是该罚的。” 仪贵人彻底愣在了原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肃贵妃。 而肃贵妃都不正面瞧她一眼,只是黏着皇上。 “仪贵人禁足,罚俸一年!回靖和宫去吧!”皇上说罢,嫌弃地看了一眼仪贵人。 肃贵妃见目的达到了,想趁着这次机会将皇上拖进她的宫里。 “皇上,这天儿冷得很,不如去臣妾宫中暖一暖。”肃贵妃一双媚眼柔情似水。 皇上却直接略过她,来到沅稚身边,摸了摸她冰凉的手,眉头紧了禁,就将沅稚的手捂在了手心里。 “这些梅花是你的心血,手都长冻疮了,朕会派人再移栽一些。” 皇上并没有提及怎么惩罚沅稚。 沅稚也是受宠若惊。 “皇上!这沅贵人私藏禁物,是该罚的!”肃贵妃吃起醋。 “嗯,该罚,罚沅贵人十五日内修缮好那副画,这期间不得出乾坤宫。” 沅稚领会皇上的意思:“嫔妾谢皇上!” 沅稚此次的谢恩和那日封她为贵人一样快。 肃贵妃拧着眉头,还要说什么,被皇上打断了。 “好了,肃贵妃,这里有你什么事,别操心了,大冷的天回宫去吧,都在御花园里做什么。” 皇上竟当着肃贵妃的面牵起了沅稚的手送她回乾坤宫。 “嫔妾多谢皇上。” 在回乾坤宫的路上,沅稚往皇上身边靠了靠。 “这催情药…是你从宫外找来的?” 皇上还惦记着这事。 “啊?!没有,皇上,那种东西嫔妾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是嫔妾做的呢。” 沅稚立马解释,抬眸瞧见皇上似有失望之色。 沅稚低下头笑了起来。 “嗯,沅贵人一向守规矩,朕知道了。” 皇上的语气又变得那么冷,可沅稚丝毫没有不开心。 看来,这次没有白忙活。 也算是歪打正着吧,一切都没有按照她的意思来,可也阴差阳错地达到了目的。 罢了,只要没白费就行。 皇上送沅稚回乾坤宫后,就回了养心殿。 “小主,祈福殿那边有动静了!”竹青已经候在殿内多时了。 “皇后做了什么?” “皇后派身边的双喜给木棉送了东西。” “双福,去跟着双喜,木棉不能死在这时候。” 沅稚还要利用木棉将皇后做过的事公之于众呢。 “是。” 双福麻利地出了乾坤宫,往慎刑司去。 木棉本还等着皇后娘娘救呢,见双喜来了,欣喜不已。 “是皇后娘娘让你来的?”木棉低声问,掩盖不住的兴奋。 “是,娘娘惦记着你呢,知道你在这里睡不好吃不好,让奴才来给你送些吃的用的。”双喜一边说一边将东西一一递给木棉。 木棉有些失落:“娘娘…就没有说别的?什么时候能救我出去?” “这个娘娘没有说,只让你等一等,贾公公已死,不会有证据证明你与他的关系,所以你就安心在这等着,皇后娘娘正在想法子呢,不会丢下你的。” “好,双喜,麻烦你给皇后娘娘带个话,奴婢没有背叛皇后娘娘。” 木棉担心皇后不信任她,特意让双喜帮她表个忠心。 “木棉姑娘,你吃吧,一会儿奴才还要回去复命呢。” 双喜催促着木棉,木棉觉出不对劲,不肯动。 “我还不饿,还希望皇后娘娘能早日救我出去。” 木棉盯着目前的吃食,毫无胃口。这让她想起那夜,她给沅稚下药的那一夜。 沅稚那么尽心尽力地帮皇后,皇后还不是要害她。 “这是娘娘的赏赐,姑娘可不要这么不懂事,寒了娘娘的心,娘娘怎能尽心救你。”双喜苦口婆心地劝着,“木棉,娘娘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咱们娘娘那么个温婉的人,何时苛待过我们。” “沅贵人呢?她不是容不下么?”木棉反问, “唉,你怎么拎不清呢,沅贵人是因为她那张脸,娘娘不得不防。你看,她只要露了个脸,皇上就宠幸了她,可见娘娘没做错,就是该防着她。而你,防你做什么,皇上又没看上你。” 双喜是个会说话的,几句话打消了木棉的顾虑。 见木棉有所动摇,双喜继续道:“多少吃一口,我好回去复命,不然咋跟娘娘说你的忠心,这不明摆着你不信任娘娘,娘娘还如何救你?” 双喜看了看四周,凑近木棉身边:“娘娘已经找好人了,没几日的功夫姑娘就能出来了,怎能在这时掉链子呢,姑娘自己想。” 木棉也没别的办法,虽她罪不至死,可一旦罪名成立,估计一辈子都别想离开这儿了。 木棉看着面前的吃食,心一横,只能赌一把了,皇后确实没有害她的道理,她这样忠心。 木棉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双喜见她如此,欣慰道:“这就对了!” 木棉刚吃几口,觉出味道不对,想吐已经来不及了。 “双喜公公!这...这是何意?!”木棉挣扎着不肯闭上眼睛,她抠着自己的嗓子想要将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不这样怎能将你送出宫呢?这是娘娘的计谋,别辜负了娘娘的用苦良心!” 双喜还在骗木棉。 “我...我不信...呕!”木棉躺在地上哇哇吐。 这段日子在慎刑司被折磨的,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现在又被下了药,腿都是软的。 “还请公公明白告知,娘娘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曾背叛娘娘!为何这么对我!” 木棉声嘶力竭,眼眶泛红,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第18章 救木棉 “姑娘还是不要挣扎了,这药还是当初给沅贵人下的呢,药效如何你知道的。若问娘娘为何如此做,不如问问姑娘做了什么吧。” 双喜是皇后的人,自皇后入宫起便跟着皇后了,荣辱与共。 “我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说...!” 木棉已经没力气,虽吐出来一些,可吃进去的药已经见效了。 木棉的眼前模糊一片,慢慢没了声息。 “来人,开门!木棉姑娘突发恶疾,怕是不行了!不能留在宫里,别过了病气给贵人们!” 双喜嚷了起来。 慎刑司的嬷嬷们到了,见木棉这副样子,确实吓人。 个个捂住口鼻,可也不能让双喜就这么把她带出去,皇上若问罪下来可不好交代。 “双喜公公,这可是皇上要的人,你若带她出去,皇上追责怎么办?岂不是害了我们!” “哎呦,这都什么时候了!这木棉得的病症不是好来头,皇后娘娘早知此事,今日是来给她送药的,担心她发作,你看,到底是来晚了,木棉先发作了,这病可是传染的,她呕吐的那些污秽物可不是好东西!娘娘说了,有什么事娘娘担着!” 说着,双喜拿出娘娘的令牌,皇后只是被禁足了,还是统领后宫的。 嬷嬷们也只得放木棉走。 双喜安排两个小太监抬着木棉往宫外去。 双福见了,飞似的跑回了乾坤宫禀告这一切。 沅稚得到消息便要带着双福一同去拦。 “小主!您还在禁足呢,不能出乾坤宫啊!”琥珀提醒她。 沅稚一急竟然将此事忘了,唉,这可如何是好! 为了保木棉,搭上自己可犯不上,可若她不去,这些宫人们如何能拦得住呢。 “这样吧,琥珀,你在宫中装扮成我的样子,我穿着你的衣服出去。” 沅稚话音未落,已经在脱衣服了。 “啊?!小主!这一旦被发现了,可是不得了!”琥珀不肯。 “如今我被禁足在乾坤宫,也无人来,你放心,只一个时辰我便回来了。快!再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哦...好。”琥珀慌忙脱下衣服,沅稚换好后,嘱咐道:“今夜,皇上是不会来的,你放心,不管谁来扣门,都不用理。” 沅稚一刻不敢耽搁,趁着夜色带着竹青往宫门方向去。 沅稚疾步来到宫门处,并未见双喜。 “难道来晚了...”沅稚心里犯起嘀咕,竹青眼尖,看见了宫门外有一壮汉候着,正来回踱步。 “小主,您看那人。”竹青凑在沅稚耳边低声说。 沅稚顺着竹青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那日接沅稚的壮汉。 “是了,就是他,看来双喜还未到,不对,他怎会这么慢呢,明明比我们早走。” 沅稚思忖着,在这等着固然不错,可若被这壮汉认出来,也是麻烦,不如直接在宫里拦下。 沅稚正想着,看见宫人们往宫外运恭桶。 突然她发现了双喜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向宫外张望。 “竹青!快!” 沅稚拉着竹青往双喜的方向跑去。 “小主,到了我们说什么呀?”竹青毕竟小,不知该怎么办。 “跟着我就行。”沅稚顾不上别的,终于追上了,拦住了双喜的去路。 “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挡了去路?看不见这是运送恭桶的么?”双喜不悦,嚷了起来。 “双喜公公何时运上恭桶了?”沅稚问。 双喜借着月色想要看清沅稚的脸,可沅稚低着头,躲着双喜的视线。 “你是哪个宫里的?”双喜没认出来。 “公公别管我哪个宫的,今日只是来寻个丢失的帕子。”沅稚淡定地回。 “帕子?这儿没有什么帕子,赶紧让开,别误了正事!”双喜不耐烦,想要推开沅稚。 还不等双喜上手,沅稚便假意摔倒了,推了一把车上的恭桶。 推车的宫人没站稳,车一晃,恭桶翻倒在地。 “哎呀!双喜公公怎的还动手呢,不过是寻个帕子而已!” 沅稚示意竹青说话。 “就是。”沅稚附和,她起身看向倒地的恭桶,推车的宫人和双喜正手忙脚乱地扶起来。 “哎呀!公公!这里面是什么呀!”沅稚故意发生嚷起来。 “小点声!你说恭桶里是什么?你也不嫌脏,快让开!”双喜担心恭桶里的木棉被发现,连忙挡在沅稚前。 沅稚故意向双喜身后夸张地张望着,吸引双喜的注意力,竹青趁着双喜不备,一溜烟跑到恭桶旁,打开了盖子。 “哎!!干嘛呢!”惊得双喜撒丫子奔向恭桶慌张地想要盖上盖子。 可竹青已经看到木棉在里面了,大声嚷了起来:“木棉姐姐!哎呀!这不是皇后宫里的木棉嘛!怎么在这?” “…”双喜汗都要下来了,毕竟不是啥光彩的事,而且他没法解释清楚。 “双喜公公,你这是要对木棉做什么?”沅稚厉声问。 “哼,既然被你看到了,那你们两个也别想跑了!”双喜竟想要将她们二人也一起处理了。 “你敢!奴婢可是景福宫的人!不过是来寻个帕子而已!”沅稚将竹青护在身后。 沅稚这一抬眸,双喜看清了她的脸,冷笑道:“呦,沅贵人啊!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打扮成宫女,难不成还是想做皇后娘娘的一条狗?” 双喜见是沅稚,不怕了,怼了起来。 “你既认出我的身份,怎敢如此说话?”沅稚也不伪装了。 “哼,贵人不是在禁足嘛,难道偷溜出来私会么,不知皇上知道了会作何感想?是不是想着宫外那壮汉啊!” 双喜忽然提高了嗓音,恨不得满宫都能听见。 竹青拉了拉沅稚的袖子,毕竟她们二人这样出来确实触犯了宫规。 “竹青,用雪将木棉叫醒。”沅稚冷静应对,也不接双喜的话。 “慢着!木棉是皇后的人,和贵人无关,奴才劝贵人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多操心操心自己吧!今日,奴才可以当做没有见过贵人,贵人也当做没有来过这儿,您看如何?” 沅稚听不得他这么多废话,直接拿起一块石头打晕了双喜。 一旁的竹青看了呆住了。 第19章 藏在乾坤宫 “小主…这…没事吧…”竹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嫔妃。 推车的宫人刚要跑,却被沅稚一把逮住,直接一脚放倒,还要拿起石头砸他的时候,他立马求饶:“奴才什么都没有看见!求贵人饶命!” “我打晕你就是在救你。”沅稚白了他一眼,又给了他一下。 “真是啰嗦…”沅稚将石头扔在一边,拍了拍手。 沅稚好歹是乡野出身的,只是在宫里待久了,循规蹈矩惯了。 竹青以前跟着皇后娘娘,见到的每个嫔妃都是端庄大方,做什么事都不用自己动手,这么鲁莽的只有沅稚。 而且沅稚做厨娘的时候,可一点没显现出这一面。 “愣着做什么?快帮忙。” 沅稚探了探双喜的鼻息,还有气儿,只是晕了过去,她忙去看木棉的情况。 “哦!”竹青缓过神来,跑过来搭了把手。 “哎呀!这木棉不会是死了吧,怎么这么沉,到现在都没有醒来。” 竹青有些担心。 若此时被人发现岂不是有嘴说不清了。 沅稚看出竹青的顾虑:“别担心,这个时辰,除了送恭桶的都不会走这条路。运送恭桶的宫人们是宫里最下等的奴才,谁都不会靠近的。” 木棉被她俩拽了出来,沅稚拍了拍木棉的脸,又探了探她的鼻息。 沅稚松了口气:“没事没事,还有气息呢,看来皇后是想把她卖了。” 想起方才在宫门外见到的那个壮汉,她推测道。 “卖了?卖去哪儿?”竹青好奇地问。 “这个…你还小,不懂。” “哦。”竹青也没有继续再问,“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先弄醒她。” 沅稚不停地拍打着木棉,脸都拍红了,竹青在一旁用雪刺激她。 “咳咳咳!呕!!”木棉剧烈咳嗽了几声又干呕起来。 沅稚连忙起身躲在一旁,捂着口鼻。 木棉折腾了一会儿,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四周,看清沅稚后,她以为沅稚是来要她命的,吓得大叫起来。 沅稚眼疾手快捂住了木棉的嘴,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声些,我是来救你的!喊什么?是想要皇后知道么?” 听到皇后的名字,木棉闭了嘴,恐惧地看着面前的沅稚,颤抖地问:“沅贵人…这是要做什么?” “你别怕,我不要你的命。不然,我今天就不会来了,皇后娘娘就如当初卖我一样将你卖去那烟花柳巷,你应该知道去了就没命回来了。” 木棉当然知道,她可是参与了的,木棉不做声。 “若想活,我给你出个主意,听不听在你。” 沅稚看着木棉的眼睛,无比真诚。 木棉辨别不出沅稚是否真心,可她看了看四周,自己身上一股臭味,熏得她自己又呕吐起来。 看来,也是没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好。”木棉一口应下来了。 “好,那先随我回乾坤宫。” 沅稚没多说话,带着竹青一路躲避宫中巡逻的侍卫回了乾坤宫。 琥珀已经急得不行了,听是沅稚的声音,疾步赶来开宫门。 沅稚也紧张得不行,进了殿才泄了一口气,坐在榻上缓了缓。 琥珀见到木棉,惊得差点叫出来:“小主!这!这可使不得啊!” “嘘,别嚷。为了救她,只能将她藏在乾坤宫了,明日双喜一定会和皇后说此事,可也不敢捅到皇上那去,我们静观其变。” 琥珀忽然闻到一股臭味,皱起眉头:“这小主去哪儿了?这么臭呢。” 沅稚笑说:“快带木棉去洗洗。” “你们到底去哪儿了?”琥珀转头问竹青。 “去…哎呀,别提了。”竹青不想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沅稚反倒大笑起来。 琥珀不解:“到底是去哪儿了?” “好了,别问了,快带木棉下去洗洗,这一身味道怕是也容易被人发现。” “是。”琥珀不再问,带木棉离开了偏殿。 沅稚也闻了闻身上,也有一股恭桶味儿。 她不禁嫌弃道:“这恭桶味道这样重,这衣服别要了,竹青,你的衣服也换下来,别要了,扔了吧,顺便去备些水,你我二人也需要洗洗。” 这一夜折腾的天快亮沅稚才歇下。 好在她被皇上禁足在乾坤宫,不必见任何人,清净地在乾坤宫里睡个懒觉。 木棉与琥珀住在一屋子里。 木棉身上穿的还是琥珀的衣服。 琥珀对她没有好脸色:“你最好规矩地听话,不然…” “哼,我还有什么怕的。”木棉不服气,她以前可以乾坤宫里的大宫女,身份可比琥珀高多了。 “还不是小主救了你,你神气什么!你的主子可是要杀你的!”琥珀气不过,觉得沅稚救了个白眼狼。 “…”木棉低下头,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沅稚确实是救了她的命。 可她烂命一条,随时都能被人拿了去,沅稚救了她也不过是有所图,没用的话也会弃她不顾。 琥珀到底良善,看她这样,也不忍再说难听的话,去殿内伺候了。 沅稚睡到了日上三竿,她起身看了一眼窗外,终于晴了。 “琥珀,宫中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呢,要不要让双福去打听打听?” “不必了,今日还有一事要交给双福去做。”沅稚说着拿起纸笔问道,“木棉怎么样了?情绪稳定些么?” “嗯,奴婢出来时她一言不发躺着呢,应该没事。” “好,喏,给她,让她写封信给皇后,就说多谢皇后娘娘不计前嫌派双喜来送她出宫,如今她已平安落脚。” “小主,这…和第一次送的那封信不一样呢,皇后娘娘会信么。” 琥珀觉得内容有点自相矛盾了。 第一次沅稚送的信写着:“木棉没用,木棉想活命,只能对不起娘娘了。” “这都撕破脸了,还感谢啥…”琥珀嘟囔着。 “送去便是。” 沅稚不解释,将纸笔递给琥珀。 琥珀去了房间,木棉正睡着。 这几日,她确实是又累又困,精神也饱受折磨,一松懈就困极了。 “喂!沅贵人有事吩咐你做!”琥珀推了推木棉。 第20章 用点心引皇上来 “啊?!”木棉竟叫了出来,吓得琥珀一哆嗦。 木棉睁开眼睛看见琥珀,瞬间清醒了,仍一言不发。 “你还想不想活命了?活命就要听话!我们小主将你藏在这可是冒了风险的,你别不知好歹!” 琥珀越来越有大宫女的做派了,说着,将纸笔塞进她怀里,“快写!小主还等着呢!” 木棉迟迟不动笔,琥珀急了:“我们小主的心思难道你不知道么?她若想害你,昨夜为何去冒险?皇后娘娘是一定会灭你口的!你想清楚!你想想你的家人呢!” 木棉听到家人,对,她还有弟弟在家中尚未成年,父母已经年迈,若自己死了,他们怎么办,皇后娘娘若迁怒她家人,又有谁能帮的了她。 只能赌一把了,好歹沅稚目前没有恶意。 木棉拿起笔,按照沅稚的吩咐写了起来。 “这就对了嘛,别辜负了小主一番心意。”琥珀欣慰道。 琥珀拿着木棉写过的信递给了双福:“老规矩,入夜送去祈福殿皇后娘娘那。” 双福接过信揣在怀里点了点头。 许久不下厨房的沅稚今日又去了小厨房亲自下厨。 “小主,想吃什么?吩咐下人们做就行,何必亲自动手。” 琥珀想要接过沅稚手中的刀。 “送给皇上的,还是我亲自来吧,下人们做饭怕是不合口味。” 琥珀听了,只候在一旁伺候着。 沅稚自如地在厨房里做着,这些可难不倒她,在厨房,那就是她的天下。 没多久,沅稚将前世为皇后争宠时做的新菜式做好了,装进食盒里,递给琥珀。 “让双福送去养心殿给皇上。” “是。” 琥珀接过食盒就去找双福了。 木棉从写了信后,一直没有再睡着。她从屋子里看着琥珀拿着食盒出来,想起以前都是她接过沅稚的食盒去往养心殿。 也是这时,被贾公公看上。 这位贾公公并不是御前的人,可他却能左右敬事房的人。 因此,皇后得知此事后,将她献给了贾公公。 好在贾公公也是真的疼她,木棉为了皇后娘娘也忍下了。 木棉想到这,哭了起来。 沅稚听见哭声,来到木棉跟前。 “怎么了?” 木棉见沅稚来了,立马擦干眼泪,摇了摇头。 “还防着我呢?”沅稚笑称。 木棉只管低着头,站在一旁,手里揪着衣角。 沅稚看出她的局促,也不逼她说什么。 “皇后娘娘能弃我,也能弃你,我对她还有些用,你对她,哼!”沅稚冷笑一声,“可没什么用,现在她要灭你口,你是躲不掉的,我也只能保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你好自为之吧。” 若说沅稚不恨她不可能,当初那药那馊主意都是木棉出的,当然沅稚知道她是为了讨好皇后,巩固自己大宫女的地位,担心皇后娘娘有一天对她也动了杀心。 可结果如何,还不是不堪一击。 沅稚回了殿内,专心修复宸妃娘娘的画作。 她虽不是很精通,可是会临摹,将宸妃娘娘的笔迹仿得几乎一模一样。 送去养心殿的点心皇上吃得一干二净。 以前皇上也是这样,吃过沅稚做的点心后,谁的都不吃了。 都公公见皇上胃口这样好,遂道:“皇上,要不要去看看沅贵人?” “嗯,去一趟,朕去看看她的画修复得如何了。” 都公公知道皇上不过是找个理由去看沅稚而已,这才一日,怎么可能修复的好呢。 “对了,朕命你去查四书库,结果如何?” “回皇上,四书库的宫人们被换了一批,是前年新来的,不懂宫中规矩,将宸妃娘娘的旧作放在了破烂的架子上,那架子年久失修,泡了雨水发了霉,才使得这字画也发了霉。奴才已经派人修缮了,皇上放心。” “嗯,你办事朕放心,只一样,一定要妥善保管好母妃的画作,已经剩得不多了。”皇上思忖着方才都公公的话,有了疑虑,“好端端的怎的换了四书库的宫人呢?谁吩咐的?” “这…奴才打听了,说是芝姑姑…”都公公没有继续说下去。 听到芝姑姑的名字,皇上就明白了,心里多了几分怨气。 “去乾坤宫!”皇上立即起身,都公公小步跟上。 这可能是皇上在与太后对抗的一种方式。 他每每见了沅稚,就觉得是在替母妃压制太后,心里痛快不已。 皇上知道太后不希望他与沅稚走得近,可他偏偏不听。 到了乾坤宫,皇上下了步撵,亲自来扣门。 “沅贵人!皇上来看你了!”都公公在门外叫道。 双福一边赶来开门,一边眼神示意竹青看过木棉,千万不能露了馅。 竹青会意,回到木棉所在的屋子里,低声警告她:“安分些,皇上来了。” 木棉倒是想逃出去,她不想依靠任何人,可一旦落入皇后娘娘手中,那…木棉只得放弃这个做法。 竹青一直待在她身边,怕她惹事。 双福开了门,行礼问安。 “你家小主昨夜安睡么?”皇上没有直接入殿,而是问起了双福。 “回皇上,昨夜小主睡得十分好。”双福回。 皇上点了点头,穿过连廊,来到了沅稚的偏殿。 沅稚还在殿内修复画作,见皇上入殿,忙停下笔,迎了上去。 “皇上怎的来了?”沅稚行了礼问。 “怎么,朕还不许来了?”皇上径直走到沅稚床榻前,倚着枕头歪着,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道,“来你这放松放松。” “皇上批折子累了吧,嫔妾的点心还合心意么?”沅稚见皇上有些疲惫,想要帮他松泛松泛。 沅稚挽起袖子,跪在榻前,轻轻锤着皇上的腿。 皇上没料到沅稚会如此,本能地躲了一下。 “你这是做什么?” “嫔妾给皇上按按,以前在家中,嫔妾经常给父母按,舒服得很,皇上要不要试试?” 前世,这按的手法也是沅稚教给皇后的。 “你也会?朕记得皇后的手法不错,不知你的如何,来吧。” 皇上将腿全部舒展开,准备享受沅稚的手艺。 第21章 留宿乾坤宫 沅稚自然要比皇后手法好些,毕竟是她教给皇后的。 皇后是个娇滴滴的世家女,也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没一会儿,皇上竟睡着了。 沅稚见皇上睡得安稳,屏退宫人,只余她一人在殿内。 最近边关战事吃紧,丽妃的兄长被打得节节败退,若再不赢,恐怕就要… 皇上因为此事日日睡不着,今日才听到了点好消息,便来看沅稚。 或许皇上来乾坤宫只是为了寻求一丝安慰,如在永宁宫一样。 如今沅稚的殿内,到处充斥着宸妃的味道。 满屋的兰草香,瓶里插着的红梅,还有宸妃娘娘的字画,就连这榻上的被褥都是沅稚精心挑选的图案,一切按照宸妃在时的样子置办的。 为的就是让皇上每每来此都不愿走。 沅稚也不忌讳自己与宸妃相似之处,就算皇上知道,那有怎样,只要能愉悦皇上,皇上也不会说什么,你情我愿罢了。 听着皇上的酣声,沅稚捂嘴轻笑,皇上此时如那夜一般,蜷缩在榻上。 沅稚将炭火烧得旺旺的,这偏殿内的暖阁好似春日,与殿外的大雪仿佛两个世界。 “小主!”就在沅稚准备继续修复画作时。 琥珀急切地在殿外唤沅稚。 沅稚看了眼皇上,轻声打开殿门,转身又关上。 “怎么了?”沅稚问。 “小主!木棉她趁人不注意跑了!”琥珀急得要哭出来,“都怪我,我方才就不该去小厨房给她找吃的,奴婢…” 琥珀眼眶都红了。 “好啦,没事,不怨你,跑就跑了吧,这信送到了就行。各有各的缘法,强求不来。” “可一旦她供出那夜,那怎么办嘛!” 琥珀是担心木棉反咬她们一口。 “放心,她还没那个能耐呢,皇后第一个饶不了她。” 看琥珀这样子,沅稚笑了笑,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 “哭什么,我当多大的事呢,既然她跑了,没准是好事呢,我们等着瞧吧。” 琥珀感激地看着沅稚:“谢小主不怪罪奴婢。” “怪你做什么,去吧,皇上睡着呢,一会儿吩咐小厨房做些吃食送来,待皇上醒了用。” 沅稚又轻手轻脚地回了暖阁内。 她虽在禁足,可因皇上的到来,后宫的嫔妃们个个虎视眈眈,都盯着乾坤宫。 不多时,双福又来报:“小主,奴才在宫外瞧见双喜了。” “双喜?不好。”沅稚一脸肃然。 “小主怎的了?要不要奴才去…?”双福见沅稚脸色不好。 “那封信不必送了,皇上还在呢,这木棉也不知逃到哪儿了,我们且等一等,看皇后有什么动作再说。” 沅稚担心这关门开门的,暖阁里进了凉气,遂去床榻前将帘幔放了下来,掖了掖。 沅稚刚准备离开,却见皇上转过身来正瞧着她。 沅稚没有防备,心底一惊,好在面上没有露出来,差点失了态。 “皇上何时醒了?”沅稚将最外层的薄薄的帘幔打开,歪坐在榻上。 “一阵阵冷气。”皇上言简意赅,沅稚懂了,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沅稚的错觉,她总觉得皇上在她的宫里一点没有帝王的架子,反倒乖顺很多。 沅稚反倒生出几分慈爱,莫不是跑偏了吧,怎的能对皇上有这种情谊呢。 沅稚暗自想着,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想什么?”皇上此时已经起身了,沅稚麻利地替皇上披上外衣。 “嫔妾想着,天色有些晚了,不如就在这用了晚膳吧…”沅稚话越说声音越小。 这话在皇上心里就是沅稚在求皇上留宿。 他心底荡起一层层浪花,有些雀跃,片刻,便若无其事了:“嗯,让朕尝尝你这宫里的小厨房有什么好吃的。” “是。” 沅稚躬身行礼,退出了偏殿往小厨房去。 她又备了个新菜式,来自江州的美食,是宸妃娘娘幼时吃过的,沅稚改良了一下。 皇上在殿内四下看着,每一处都是沅稚精心装扮过的,与别宫的华丽奢华不同,尽显素雅大气,也没有其他宫里那种腻人的香气。 皇上坐在榻几前候着。 “皇上,您尝尝,嫔妾亲手做的。”沅稚端着一盘不起眼的菜入了殿,后面跟着小厨房的那些人一一上菜。 “这是什么?”皇上指着沅稚的菜问。 “这是嫔妾的家乡菜,别看它长得丑,可味道好呢。” 提起沅稚的家乡,皇上便想起母妃。 他只尝了一小口,眼睛都亮了,在宫里他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清香的菜了,与他以往吃得都不同。 “这是你从哪儿弄来的?”皇上虽问着话,可嘴上没停。 “嫔妾那次找花房的人弄梅花时一起偷偷弄进宫的,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这怎么会怪罪呢,一点菜而已,朕就这么小心眼么。”皇上吃得开心,竟开起了自己的玩笑。 沅稚见皇上吃得香,又沏了点梅花茶,花茶的浓烈与菜的清香混在一起,另有一番风味。 吃饱喝足后,皇上在这暖暖的偏殿内回味,不想离开。 他看着眼前的沅稚只觉温柔可人,心头闪过一丝浓烈的欲望。 沅稚察觉出皇上的异样,她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若一直没有恩宠,单靠着这张脸恐怕迟早会被其他宫里的嫔妃欺负,届时被她们揭穿,太后一旦治她的罪,那这条命就不保了。 “朕许久没有这个感觉了,你跟朕说句实话,那夜朕到底有没有宠幸你。” 沅稚有些忐忑,她瞧出皇上的眼底透出的柔情,当说出实情。 “那夜,皇上喝了酒便睡下了,并未宠幸嫔妾,可也不肯放臣妾走,硬…硬要钻进嫔妾的怀里…”沅稚一边说一边余光看向皇上。 皇上有些难为情:“罢了,朕不追究了,那夜就算没有宠幸你,那个姿态怕是传出去也毁了你的名声。” “皇上英明,是嫔妾的错,不该…不该留下那…有损皇上的名声。” 沅稚知道皇上的心结在哪儿,遂跪地请罪。 母妃的忌日,他竟然在永宁宫宠幸了和母妃有同样一张脸的宫女,这话好说不好听。 皇上忽然靠近沅稚:“你,好香啊。”伸手扶起沅稚。 第22章 承宠 “皇上…”沅稚紧张得呼吸都急促了,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都快捏得滴出血来了。 “虽然朕不记得了,但是那夜你身上的香气朕还是记得的。” 皇上长臂揽起沅稚,沅稚整个人贴在皇上的怀里,脸色羞红。 沅稚抬眸,美目含情,皇上情不自禁吻上了沅稚的额头。 琥珀见状,识趣地带着小宫女笑着退出寝宫,关上了暖阁的门。 这一夜,沅稚真正成了皇上的贵人。 皇上正值年少,在看到沅稚的第一面就垂涎已久,可又有心结未解,一直不知该怎么面对沅稚。 是母妃?还是宠妃?皇后的那句恋母,使得皇上质疑起了自己。 可奈何见了沅稚,他就按捺不住,情到浓处自是控制不了。 要说怎的皇上如此动情,沅稚还是动了手脚的。 那日的催情药,她偷偷留下了一些,放在了她做的菜里。 如此好的机会,沅稚可不能放过,必须让皇上真正宠幸一次,给宫外的双喜看。 不然,在后宫嫔妃眼里,她这个贵人就要失宠了。 第二日一早,皇上独自起身上朝,没有吵醒沅稚,也不许宫人打扰。 沅稚在禁足的日子里,既有了恩宠,又可以清净地睡到日上三竿。 沅稚起来时,暖阁内还是暖暖的。 皇上离开时,吩咐琥珀续好炭火,不要冻着沅稚。 这一夜,他都觉得沅稚通体冰凉,不由得心疼。 琥珀服侍着沅稚,沅稚眼睛微睁,还有困意。 琥珀见了,笑道:“小主睡了这么久还困呢?皇上都要下朝了。” 沅稚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承宠后好像多了几分俏丽。 “小主,您尚在禁足皇上还来,看来皇上是真心对您好的。” 自家小主有这样的恩宠,琥珀自然是得意的。 “什么是真心,这满宫里恩宠比我盛的多的是,出去可不要乱说话,不要娇纵,切不可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琥珀收起脸上的笑意:“是,奴婢知道了。” 沅稚正梳妆着,殿外传来小宫女的问安声,皇上下了朝又来了乾坤宫。 沅稚一惊,这是…来用午膳的? 她慌忙起身冲皇上行礼:“嫔妾给皇上请安。” “不必。”皇上扶起沅稚,也可能是昨夜药的缘故,沅稚竟觉得皇上看她的眼神还是有些迷离。 “皇上…可是来用午膳的?” 沅稚这话,让皇上噗嗤一声笑出声:“在你心里,朕每日就是来蹭吃食的么?” “哦,不是,嫔妾只是…”沅稚又慌忙解释。 “好啦,朕明白。”皇上说着,招呼双禄入殿。 只见双禄捧着一双玉鞋,甚是精美,那做功竟与皇上的龙袍相似,同样的金线绣制的凤纹,珠玉点翠,好不精致奢华。 沅稚受宠若惊,忙道:“皇上,这嫔妾万不敢受,凤纹可不是嫔妾该用的,这不合礼数。” 沅稚若真的接受了这玉鞋,传出去可真成了狐媚子,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朕要赐你,你便配,凤纹不过是装饰罢了,算不得什么,来,穿上,朕瞧瞧,看看尺寸是否合适。” 沅稚见皇上的兴致不减,也不好扫了兴,只得应和着穿起来。 这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可见皇上是用了心的。 沅稚看着面前这少年帝王,竟也生出几分柔情。 她承宠只为了保命和复仇,从没想过求得帝王真心。 这次承宠她也是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可皇上却待她极好。 “瞧,朕还是有些厉害的!”皇上很满意自己送出的这双玉鞋。 沅稚也不能推辞了,躬身行礼:“嫔妾谢皇上赏赐。” “嗯,你喜欢便好。” 这几日,沅稚仍在禁足中,可皇上夜夜宿在乾坤宫。 这泼天的富贵和赏赐络绎不绝,虽乾坤宫低调,可这不断的赏赐成为了后宫的眼中钉。 还有那双玉鞋,让肃贵妃嫉妒得要发疯。 她可是贵妃,位分仅次于皇后。 皇后都没有得到的玉鞋,她一个小厨娘竟然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沅稚已然知道她的处境,若解了禁足,怕是太后又要敲打她了。 转眼,十五日到了,太后特意选了这个日子邀后宫前去赏梅。 太后自从知道皇上在意这些梅花,就吩咐芝姑姑去御前传话,梅花移栽的事情就交给了太后。 毕竟是后宫的事宜,不便扰了皇上处理前朝政务,令其分心。 太后这么做,也是为了在皇上那卖个好,毕竟御花园里芝姑姑在其中搅和,一定是有太后的授意。 太后担心皇上疑心她对宸妃不满,正好借此机会表现出母慈子孝。 这日,沅稚一早便让琥珀寻一件青色的衣衫。 “小主,这…太素净了些吧,这都是太妃们才穿的。” 琥珀心里明白沅稚想要低调些,不想抢了别人的凤头,她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 沅稚想了想,既然已成定局,也不能让别人瞧不起,以为她懦弱。 “罢了,寻件亮色的吧,那件便好。” 沅稚指着前几日皇上赐给她的水粉色衣衫。 “是。” 琥珀替沅稚更着衣。 “小主,今日见太后,太后一定会为难您的,要不要奴婢…” 沅稚打断了琥珀的话:“不可,不能仗着皇上的宠爱一味儿地利用,会让后宫嫔妃们笑话的。太后的地位和身份我理应低头,无妨。” 琥珀懂沅稚的意思,一切行事还是低调些好。 沅稚梳妆好,带着琥珀出了乾坤宫,乾坤宫前已经有步撵候着了。 “这是?”沅稚的位分本用不上步撵。 “回贵人,这是皇上吩咐的,雪天路滑,皇上特意吩咐奴才们来伺候。” 抬步撵的宫人回道。 “小主,皇上对您还真是好呢。”琥珀欣喜道,这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 “好了,不要多嘴,知道就行了。”沅稚低声提醒琥珀。 琥珀到底年轻,还是有些藏不住事,一点情绪都写在脸上。 沅稚脚下的步子缓了缓,由琥珀扶着上了步撵,虽琥珀不再那么得意,可表情还是看得出傲娇。 第23章 杀鸡儆猴 去慈宁宫的途中会经过靖和宫。 仪贵人正被禁足在内,太后召见六宫嫔妃也不得出,正郁闷。 恰逢这几日听闻沅稚的隆宠,不一定会作出什么幺蛾子呢。 沅稚的步撵刚过宫墙的拐角,便瞧见靖和宫的宫门紧闭,里面一点声音没有。 “小主,要不要算了,换条路?”琥珀担心出点什么意外。 “算了,别误了时辰。” 沅稚命宫人们加快脚步,可刚到靖和宫门前,宫人们还未来得及反应,靖和宫的宫门打开了,小林子端了盆热水冲着步撵上沅稚的脸泼了过来。 好在琥珀随侍在这一侧,眼疾手快转身替沅稚挡住了。 沅稚瞬时一惊,伸手揽过琥珀的脑袋,热水泼在了沅稚的手上。 “啊!”沅稚惊声尖叫。 “小主!没事吧!”琥珀拉过沅稚的手,还好在冬天,热水就算泼出来也凉了不少,那也是被烫伤了,一片红肿。 “哎呀!冻疮刚好些,又新添了伤。”琥珀心疼地差点掉出眼泪来。 小林子故作惊讶跪地求饶:“请沅贵人安,奴才不知道小主正好路过,还请贵人不要怪罪奴才,奴才给小主赔罪了。” 小林子的语气根本没有失手后的不安,反倒像提前准备好的一般。 “混账东西!做事这样不放心,小心我家小主回了皇上罚你!”琥珀怒斥道。 沅稚才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刚才这水可是冲她脸来的,若真的被泼了,那烫伤的可就是脸了。 “这靖和宫的规矩是愈发的好了,难道仪贵人没有好好教你们规矩么?琥珀,去,好好教一教他规矩。” 沅稚可不想放过小林子,此事与仪贵人脱不了干系,小林子不过一个奴才,怎敢如此对一个贵人。 “慢着!”就在琥珀走上前去要教训小林子时,仪贵人不紧不慢地从主殿走了出来。 她看着宫门前步撵上的沅稚,身披红色大氅,面若桃花,打扮艳丽,不似从前素净不施粉黛的模样,娇俏动人,又想起方才的热水没有烫伤她这张脸,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她嫉妒得两眼发红,恨不得将方才的盆纪再装满热水泼上去。 “哼!沅贵人如今真是金贵,出门都坐上步撵了?”仪贵人不屑道,“怎的,得了几日的宠,不记得自己当初什么德行了?还敢来本宫宫里教训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吧!不过是无心之失,沅贵人可不要为难一个奴才了,本宫替你训诫几句罢了。” 仪贵人不阴不阳的两句话,惹怒了沅稚。 沅稚本不想与她纠缠,今日是要去太后宫中,太后本就不待见她,再迟到,岂不是不把太后放在眼里,更坐实了她恃宠而骄。 “今日只是冲撞了本宫,若来日皇上和太后来了再发生类似的事情那可就不好了。仪贵人教导不好下人,本宫代劳了,琥珀!” 沅稚不卑不亢,也丝毫不退让。 这显然出乎仪贵人的意料,她立起眉毛指着沅稚尖声道:“你敢!” 一旁的踏雪帮着自家主子出头,讥讽道:“一个贱婢用不干净的手段爬上了龙床,当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了?” 沅稚淡淡笑道:“仪贵人宫中的下人确实太没规矩了,辱骂主子,理应掌嘴!” 琥珀听了,快步上前,狠狠扇了踏雪两个耳光。 仪贵人惊怒,她没想到沅稚竟真敢动手,喊道:“你这贱人!竟敢动手打我的人?我定要你好看!” 说罢,仪贵人也准备教训琥珀,刚走到步撵前,就被步撵上的沅稚抓住了她扬起的胳膊。 沅稚忍着手上烫伤的痛,目光阴冷:“仪贵人!今日不管你说什么,我是不会放过小林子的,他要做什么你我心里都清楚,他是谁的狗听谁的话你我亦心知肚明!我奉劝仪贵人不要将此事闹大,若传入了皇上的耳朵里,于你不利。您尚在禁足中,不安分守已约束好下人,惹事生非,看皇上容不容的下!” 此番话瞬间打消了仪贵人的气焰。 沅稚说得没错,她正得盛宠,皇上心尖上的人,这手上的烫伤是实打实的,隐瞒不了。 若沅稚执意要从中作梗,她也难逃罪责。 仪贵人甩掉沅稚的手,不再有动作,只死死盯着面前的沅稚,眼底充满了不甘。 沅稚丝毫不在意,冷冷道:“仪贵人若是再阻拦,嫔妾立马去禀告皇上,禁足多无趣,索性入了冷宫,这样仪贵人就再也不用看到嫔妾这张脸了,可好?” 仪贵人脸色惨白,没有反驳,低下了头,将恨意压在了心里。 仪贵人只觉不公平,凭什么一个烧火做饭的卑贱宫女能与她平起平坐。 如今沅稚的恩宠太盛,仪贵人若执意与她计较,怕是讨不到好处。 罢了,仪贵人深吸一口气,不再言语,任由沅稚吩咐身边的宫人们按着小林子掌嘴。 几巴掌下去,小林子的脸红肿起来,唇角也破不了皮,小林子遭不住疼,求助地看向一旁的主子。 仪贵人扭过头不看,她眼下只能忍了。 “沅贵人饶命!是奴才的错!奴才再也不敢了!”小林子连连求饶。 沅稚扬了扬手:“好了!今日只是给你个教训,下回可没有这么简单了,罚你跪在此处两个时辰!仪贵人可有异议?” 沅稚故意问了一嘴。 仪贵人却冷哼一声转身走入靖和宫,不再理会沅稚。 小林子见状,心凉了半截。 沅稚也没有可怜小林子,命身边的宫人看着小林子罚跪。 沅稚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吩咐宫人们快些往慈宁宫去。 “小主,这手…”琥珀反正不快些处理烫伤留下了疤怎么办。 “无妨,今日是去太后宫里,不可耽误。” 琥珀只得跟着步撵继续往慈宁宫去,她对方才沅稚护着她的行为感激不尽。 以前在花房,她尽受欺辱。 但凡有点人脉钱财的,都调去了各宫当差,哪怕是当个最低等的洒扫丫鬟,也比在花房做活强,累不说拿的银子还少,若送去宫里的花不合娘娘胃口,还要克扣月例。 因此,琥珀以前没少挨扣,到手的银子勉强过活。 第24章 太后赏赐 好在跟了沅稚,成了贵人身边的大宫女。 琥珀这样想着,眼睛竟红了。 “怎么了?当初仪贵人打到你了?”沅稚看着低头不语的琥珀俯下身子问。 “没…奴婢多谢小主,以前在花房,可没人这样护着奴婢。” 沅稚笑了笑:“你是我宫里的,欺负你和欺负我是一样的,自然不能容许她们这样欺负人。” 琥珀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步撵到了慈宁宫的门口。 沅稚搭着琥珀的手缓缓下了步撵。 琥珀拿帕子护着沅稚烫伤的那只手,担心再添新伤。 沅稚捏了捏琥珀的手以示安慰。 二人刚要走进慈宁宫,便碰到了肃贵妃与丽妃。 她们二人一向不对付,可因沅稚,二人竟然也能有说有笑的走在了一起,其他嫔妃跟在二人的身后。 肃贵妃看见沅稚,变了脸色,死死盯着沅稚的脸,眼底流露出几分恨意。 “呵!沅贵人的禁足解了?” 沅稚躬身行礼笑盈盈道:“劳烦贵妃娘娘挂念,已经解了。” 沅稚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 可大家都清楚,若不是肃贵妃的推波助澜,沅贵人也不会这么快荣获盛宠。 明知梅花是皇上最在意的,却拿它做文章。 肃贵妃也是低估了沅稚,没想到皇上对她极尽包容,还演了那么一出拙劣的戏,就因这张脸,什么都撼动不了沅稚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现在的沅稚也不是以前那个沅姑姑,谁也不敢在她面前乱说什么,只是躲在后面看热闹。 肃贵妃挑了挑眉眼,攥了攥拳头,这是慈宁宫,不可与她过分计较,失了分寸。 那日在乾坤宫,就应该直接收拾了这贱婢,怎能留她一命有了如今的恩宠。 肃贵妃皮笑肉不笑道:“怪不得皇上就连妹妹禁足都要日日去探望留宿,这张脸确实是像极了宸妃娘娘,可就是不知妹妹寿命会不会比宸妃娘娘长呢?” 丽妃拉了拉肃贵妃的袖子,向她使了个眼色,凑近肃贵妃耳边道:“姐姐怎的又忘了,这话可不要传入皇上耳朵里,忌讳。” 沅稚见状,唇角勾起一抹讥笑。 这以前斗得不可开交的二人,竟在这惺惺作态演起了姐妹情深,真是令人作呕。 沅稚听了也不恼,抬眸道:“与宸妃娘娘有几分相像是嫔妾的福气,天赐的,旁人就是求也求不来,若能有宸妃娘娘那个福气生下个如皇上一般的皇子,即便是立刻死了也值了。” “你…你这贱婢做什么美梦呢!不过得了几日恩宠,竟要生下什么皇子?呸!” 提到皇子,沅稚算是戳到了肃贵妃的痛处。 要说近几年,肃贵妃的恩宠不断,可就是没有身孕,都快把坐胎药当水喝了,还是怀不上。 若沅稚先她一步有了身孕,她岂不是成了满宫的笑话。 丽妃此时搭了腔:“妹妹野心不小呢,真当后宫只你一人了不成?怀上龙种简单,有没有那个福气生下来可不一定呢。” 丽妃就是这么个面弱心狠的人,沅稚淡然一笑:“怪不得后宫近几年无一人怀龙种呢,这福气怕是被姐姐克没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丽妃杏眼怒睁,肃贵妃在一旁劝慰。 这时,芝姑姑走了出来,冲候着的嫔妃们道:“太后刚醒,诸位娘娘久候了,请移步殿内,暖暖身子,太后马上就到。” 肃贵妃冷哼一声,与丽妃二人挽着手走了进去。 众嫔妃紧随其后纷纷入殿。 就算沅稚伶牙俐齿,可在太后面前她也不能不懂分寸。 众人都没有给沅稚留座位。 这是第二次六宫嫔妃齐聚慈宁宫,除了沅稚,这些都是宫里的老人,都有固定的座位。 沅稚不慌,她立在一旁,静待太后。 太后缓缓从寝殿走出,芝姑姑扶着坐上正位。 她刚坐下便瞧见了站着的沅稚,太后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沅稚,仿佛宸妃在世,这张脸有些刺眼,令太后感到不适。 众嫔妃躬身行礼请了安。 太后笑看着沅稚,开了口:“呦,沅贵人怎么站着呢,蔓芝!怎的不给沅贵人添个座位!” “是奴婢疏忽了。”芝姑姑回,忙令人拿了座椅来。 沅稚谢过太后后,也入了座。 “哀家听闻这几日都是沅贵人在照顾皇上,辛苦了。” “可不,太后是不知,这沅贵人尚在禁足呢,皇上还去陪她,当真是情深意切。” 肃贵妃立马搭了话。 太后微微一笑:“肃贵妃这话有些酸,你们同为姐妹伺候皇上,恩宠多些少些无妨,沅贵人是新宠,再怎么样也越不过你去,你是贵妃,要悉心教导沅贵人才是。” 这番话说得沅稚有些无所适从。 “太后说得是,臣妾是贵妃,自然会照顾好妹妹们。” 肃贵妃见太后话里偏向她,睥睨地看了一眼沅稚。 “哀家准备了个物件赏给沅贵人,也算是对你尽心伺候皇上的奖励。” 芝姑姑笑着端出盘子,盘子上放着一对银镀金点翠嵌珠宝耳坠,这点翠与皇上送她的玉鞋类似。 沅稚心里咯噔一下,全然没有喜悦之情。 这耳坠怕是没那么好戴。 果然,太后笑容温和道:“沅贵人,这耳坠是哀家特意为你挑选的,可还喜欢?配上你那双玉鞋,果真绝色。怕是宸妃娘娘在世也要被你比下去了。你们年纪轻,个个容色倾城,不比哀家,穿什么都白费,戴上试试。” 太后这几句话,将沅稚的仇恨在后宫嫔妃中拉起来了。 瞬间成为了公敌。 此时竟是丽妃率先拉下了脸开口:“呵,咱们可没有沅贵人这样好的福气,引得皇上太后这样重视。” 太后听了,并未不悦:“丽妃你这张嘴呀,和肃贵妃一样,你们二人都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这拈酸吃醋的话可不要再说了。哀家只问一句,你们可曾为哀家诞下皇孙?” 肃贵妃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方才在外面已经被沅稚戳中了痛处,现下又被太后提点。 肃贵妃不敢对太后如何,只得将此仇怨赖在沅稚身上。 第25章 敲打 “哪怕是个公主呢。”太后看着众人脸色难看,又补了一句。 她自然是不在意这些嫔妃们的,皇上又不是她亲生的,她只管坐在高位享福即可。 太后本以为皇后生下了有崔氏血脉的嫡子,可荣耀崔氏,奈何半路杀出个沅稚,挡了皇后的路。 这可不仅仅是皇后一人的落败,而是整个崔氏的没落,这太后怎么忍得了。 肃贵妃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沅稚,道:“是了,看来只能寄希望于沅贵人了,可要多多为皇上开枝散叶啊,不然怎对得起太后对你的厚待。” 众嫔妃纷纷看向沅稚,沅稚只得起身谢道:“谢贵妃娘娘提点,嫔妾一定谨记。” “坐吧,沅贵人是个懂礼数的,哀家放心,来,琥珀,帮你主子把耳坠戴上。” 终究还是没有躲过这耳坠,沅稚深呼一口气:“谢太后赏赐,嫔妾定尽心尽力。”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肃贵妃小声嘀咕。 琥珀小心地帮沅稚戴上了玉坠。 “嗯,瞧瞧!真有当年宸妃的模样!甚美!”太后满意地称赞。 丽妃看了眼肃贵妃,二人交换了眼神。 沅稚看得出这是在嘲笑她,遂道:“嫔妾身份卑微不敢与宸妃娘娘相较。” “你也用不着自卑,皇上喜欢你,你便当得起,都是为了皇上,你以前在皇后身边伺候,自然也是学到了不少。” 太后此话让众嫔妃心生不悦,太后越提起沅稚的恩宠,沅稚越容易变成别人的眼中刺。 可提起皇后,又是在提醒她要摆正自己的身份。 真是,好话赖话都被她一人说了。 沅稚笑而不语。 太后咳了几声,芝姑姑提醒:“太后,该服药了,以前都是皇后伺候的您。” “是了,皇后被禁了足,哀家的心…唉…”太后说这些话眼神却看向沅稚。 沅稚心领神会,起身来到太后面前,恭敬道:“不如嫔妾伺候您用药吧。” 太后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其他嫔妃退下。 沅稚伸手接过芝姑姑手里的药碗,烫的很,可她又不能失了仪态,忍着烫,拿着汤匙细心地吹了吹,才送到太后嘴边。 端药碗的手不停地再换手指,额头都布满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嗯,是个会伺候人的,怪不得皇上这几日惦记得紧。” 太后看着她这幅样子,心里舒畅挺多。 此时殿内只余太后和沅稚二人了,太后便变了脸。 沅稚立马跪下道:“是嫔妾的错,嫔妾不该不规劝皇上。” “你知道便好,这宫里最怕出现的就是妖媚惑主的,先皇身边有一位,如今皇上身边又出现一位…” 话音未落,太后掐着沅稚的脸蛋,恶狠狠地左右晃了晃道:“还长了同一张脸,这让哀家怎么放心!” “太后,嫔妾知错了。”沅稚火速认错,在太后面前她不得不低头。 “哪儿错了?”太后追问。 “嫔妾不会仗着自己的这张脸妖媚惑主,定让皇上恩泽后宫上下的所有姐妹。” “后宫最大的是谁?”太后喝了药闭着眼睛养神。 “是太后,太后之下还有皇后,嫔妾不敢不敬皇后,还请太后放心。” 沅稚的表现太后还算满意。 “刚才的药碗有些烫,手没事吧?” 太后虽嘴上说着,可听不出一丝关心。 “多谢太后关心,太后的话嫔妾记下了。”沅稚机灵地将太后的顾虑变相地说了出来。 “好,这殿内什么味道。”说着,太后又捂住口鼻,“你们因为年龄小,涂脂抹粉的可要注意一些。” 沅稚不知太后的用意,只一味儿地附和着太后。 “罢了,把那香炉拿来,顶在头上再熏一熏众这殿内的胭脂味儿。” 太后的吩咐不能拒绝,看来,今日太后是一定要为皇后打抱不平了。 沅稚的手刚在外面被烫,那么大一块红肿,太后都没有说去问一问。 沅稚举着香炉,整个人跪得笔直,不蒸馒头争口气。 沅稚可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这点苦她自然受得起。 沅稚一言不发,硬是熬到了太后说停。 芝姑姑入殿,接过沅稚手上的香炉。道:“太后若是不喜殿内的胭脂味儿,唤奴婢便好,何苦让小主受这苦。” “蔓芝说得对,是哀家老糊涂了,你这丫头也是个实心眼的,怎的不提醒一下。” 太后笑着伸手扶起跪着的沅稚。 沅稚觉得好笑,为了给她个下马威,这主仆二人竟唱起了双簧。 “能为太后做点事,是嫔妾的福气,没什么的。” 沅稚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谦卑道。 太后冷冷地看了一眼沅稚,方有些满意。 “嗯,你要记住,这后宫只可有皇后一位主子,不可忘恩负义做了对不起皇后之事。” 终于,太后将这话说了出来。 沅稚这颗心放下了,道:“皇后乃一国之母,身份尊贵。嫔妾的这几分宠爱不过是黄皇上可怜,嫔妾知道自己的身份。” 太后见沅稚不管怎么磋磨都是一副恭顺的样子,心里放心不少,随即拉起了沅稚的手笑道:“你是个懂事的,哀家知道,可这位分不高,未免会受她们排挤,以后若有什么难处可来找哀家说,哀家与皇后都是向着你得。” 沅稚顿时明白了,这是要将她收在麾下,日后再算账。 沅稚退了一步跪道:“嫔妾一切听太后的。” “嗯,去吧,哀家也乏了。”敲打完沅稚,太后乏累的很,芝姑姑走上前来扶着太后的手臂入了内殿。 沅稚走出慈宁宫,琥珀候在宫外。 见沅稚的手是又肿了起来,迎上来急切地问:“小主!这手怎么又受伤了?” 沅稚低声道:“回宫再说吧。” 沅稚在琥珀的搀扶下上了步撵。 二人刚走过一条官道,迎面碰上了一位衣着素净的丽人。 那位丽人好似在等着她一般,见了沅稚,定了定脚下,缓缓道:“果然,与宸妃娘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沅稚并不认识这位丽人,遂问:“不知这位是…” 第26章 耳坠有问题 眼前的这位丽人竟笑出了声来:“你不认识本宫,本宫是皇上的老人了。” 老人?沅稚忽地想起一人来,箬妃娘娘。 前世,她也只是听说皇上有这么一位妃,可她从来不露面。 沅稚下了步撵,行礼道:“嫔妾眼拙,没有认出箬妃娘娘到,是嫔妾的不是,还请箬妃娘娘见谅。” “起来吧,不是你的错。”箬妃轻声道。 她打量起眼前的沅稚,容貌气质还真是与宸妃娘娘一模一样。 “果真如传言所闻,沅贵人的姿色与宸妃娘娘还真是不相上下。” 箬妃不禁又感叹了一遍。 沅稚不敢放肆,这位箬妃是什么样的品性她并未见过,只是有所耳闻。 箬妃是皇上还是景王时纳入府的,与皇上幼时便有交情,没人敢得罪,也好在她不争不抢,后宫众人也不与她打交道。 眼下,箬妃膝下育有一女,不过才六岁就已被封为郡主,皇上很是喜欢。 宫中都传箬妃不爱说话,沉默寡言,可沅稚见了,并不觉得。 觉得箬妃倒是有几分可爱,性子也活泼。 她看了眼沅稚的耳坠,淡淡道:“耳坠很美,可美的东西都是有自己的脾气的,小心些。” 说罢,箬妃转身就走了,不待沅稚回礼感谢。 沅稚愣在了原地,耳坠…小心些?她只听到了这几个字。 “琥珀,快些回宫。” 沅稚不由得担心起来。 “是。”琥珀扶着沅稚,命抬步撵的宫人们加快些脚步。 步撵上的沅稚回想着箬妃的话。 箬妃在宫中不与任何人交好,也不参与任何争斗,此番竟然愿意特意等她,提醒她耳坠的事,沅稚心里还是感激的。 或许,箬妃并不向传言的那样,只是为了图清静掩人耳目罢了。 目前,她也想不了太多了,只能先搞清楚这耳坠到底有什么。 到了乾坤宫,沅稚入了偏殿。 “小主,这箬妃娘娘的话可信么?宫里的人可都说她怪的很。” 琥珀一边替沅稚更衣一边道。 “不要胡说,这话传进皇上耳朵里可见不得。箬妃膝下的安宁郡主可是皇上的掌上明珠。” 沅稚提醒琥珀。 琥珀入宫时日不多,并不知安宁郡主。 “哦,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从未见过这位箬妃娘娘,不知是个什么样人呢。” 琥珀解释道。 “这不是你的错,连我也没见过。以前服侍皇后娘娘,她便从来不去中宫请安。今日见了,还真是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沅稚又想起箬妃那张脸,清冷的气质,在这大雪中还真是别具一番风味。 “小主,别想了,快看看耳坠吧。”琥珀见沅稚坐在榻上愣神,没有动作,急得开了口。 “对,差点忘了。” 沅稚自己取下来耳坠,细细端详起来。 “这料子是极佳的,做功也精致,会有什么呢…”沅稚喃喃自语,她确实瞧不出什么异样。 “不如奴婢先收起来吧,别戴了。” “不行,这是太后赏赐的,我若不戴传入太后的耳朵里该说我不敬太后了,不把太后的赏赐放心上。”沅稚反驳道。 “届时小主便说,因太珍爱才收起来的,怕不小心碎了,辜负了太后,这样可好?” “你这小机灵鬼。话虽没错,可太后总有理由来挑我的错处的。” 沅稚自然也想到这层,只是担心有心之人拿这事做文章,而太后本就不满她,顺势又会打压她。 “那…小主打算怎么办?”琥珀看着这对耳坠犯起了愁。 “小主,您说有没有可能箬妃娘娘故意的?其实这对耳坠根本没有问题?”琥珀又发出疑问。 “箬妃娘娘从来不理会后宫争斗,为何刻意来跟我讲一件根本不错的事?没道理的。她是见过宸妃娘娘的人,一定是知道什么,怕皇上因此再受伤害不得已才出来的。” 沅稚的猜测不无道理,可这耳坠她着实不知问题出在哪儿。 沅稚把玩了一会儿便将这对玉坠放在了榻几上的汤婆子附近。 “先不管了,去把我修复的画作拿来,我看看还有没有漏洞。” 沅稚吩咐琥珀道,她想着既然没有头绪,那先放一放吧。 正巧,此时双福进了殿,来给沅稚加炭火。 “小主这殿里好香。”双福笑道。 “当然了,这满屋子的兰花,还有各式各样的花草,一股清香。” 琥珀骄傲道,这些可都是她打理的,用心着呢。 “不是,今日的味道不一样,小主是新得了什么好花么?”双福又闻了闻。 “嗯?花房里的我都是晓得的,哪有什么新品种。”琥珀也跟着闻了闻,惊讶道,“小主,确实不一样呢,好像是榻几上传来的味道。” “是么?”沅稚见他们二人都这么说,也留意起来。 她放下手中的画,朝榻几走来,越靠近越浓烈。 沅稚忽地想起那对耳坠。 她慌忙拿起凑近了鼻子一闻,果真是这对耳坠散发出来的味道。 “这是皇上新赏赐的么?真是香呢!”双福也肯定这香味的来源,以为是什么好物件。 此时,竹青入了殿,见他们三人聚在榻几前,笑道:“小主是得了什么新物件么?都来凑热闹。” 待竹青凑过去,她一闻,便捂住了鼻子:“小主!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怎的出现在这?” “啊?!竹青,你来说说,这是什么味道?”沅稚立马将耳坠放在了榻几上。 “这是麝香的味道,以前奴婢做洒扫宫女,经常会简单各种荷包,因此也认识了一些香料。”竹青解释。 “这…耳坠怎的现在有了味道,在慈宁宫时明明没有味道的。”沅稚纳闷。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汤婆子:“琥珀,这是你新灌的?” “小主,是奴婢灌的,热乎着呢,想着小主从慈宁宫回来用上。”竹青回。 沅稚为了验证她的想法,吩咐双福将耳坠拿到殿外,一刻钟后取回殿内。 琥珀明白了沅稚的用意:“小主是怀疑这与温度有关?” “嗯,先看看结果如何才能下定论。” 第27章 宫宴被为难 双福一直在殿外盯着,到了时间拿着耳坠回了殿内。 沅稚闻了闻,果然香味淡了许多,连颜色都变淡了,不似方才那么红润。 “看来箬妃娘娘说得对。”沅稚看着面前这对耳坠,陷入了深思。 竹青见了,轻声唤着沅稚:“小主,奴婢以前家是做这方面生意的,儿时跟父亲也了解一些,后家中败落不得已,才入了宫。不如奴婢瞧瞧?” “好。”沅稚将耳坠递到竹青手上。 竹青捧着这玉坠子,细细端详:“这坠子的雕工倒是十分精致呢,虽就是个耳坠,可细节处处理得甚是好呢,哎呀,这坠子里仿佛掺了东西!内里有些浑浊呢!” “奴才瞧瞧!”双福接过竹青手里的耳坠,“还真是呢!” “小主,这应该就是那麝香了,随着温度变化,就会将味道散出来,这冬日里,哪个宫里不是烧着炭火,温度都高,这样麝香便会不知不觉散发出来...” 竹青小心翼翼地看着沅稚阴沉的脸色继续道:“这可是会伤害小主身体的。” 竹青说得委婉,她自然晓得麝香的厉害。 当初她也用过麝香为皇后娘娘争宠,如今倒是让太后用在自己身上了,真是讽刺。 沅稚嘴角扬了扬讥笑道:“太后还真是看重我呢。” 琥珀低声道:“小主,还有几日便到初元节了,可不能不戴这耳坠呀!一旦太后起了疑心,再赏赐更厉害的物件来,恐小主躲不过了。” 琥珀的一番话,沅稚很是认同:“这几日务必要想出个对策来。” 沅稚有些烦闷,遣散了入殿的宫女,一人坐在榻上看着窗外的雪景,原本她是最喜欢的雪的,若不是前世死在了大雪里,这样唯美浪漫的雪景,她不知自己会欢喜成什么样子。 她是被父母卖入宫的,本就不是自愿。 原本她想着可以凭借自己的厨艺,开一家客栈,为兄长攒彩礼钱,可父亲不允,说她伤风败俗,哪有女儿家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坚决反对,母亲懦弱,从来不敢违背父亲。 最终,沅稚入了宫。 这一入,竟丟了性命。 虽重活一世,可依然只能被困在这深宫中。 沅稚看着窗外出神,一颗挂在树上的冰凌忽然坠地,碎在了雪中。 “有了!”沅稚有了一个好主意,可解这耳坠的危机。 “琥珀!沐浴更衣!”沅稚心情好了起来。 “是。” 琥珀服侍着沅稚沐浴后,见沅稚不似方才的模样,遂问:“小主,这是有了主意?” “嗯,也没什么难的,待初元节那日见分晓。” 沅稚眉眼弯弯,不肯向琥珀透露她的计划。 “是,小主心里有数便好。”琥珀也没有剖根问底,她一向知分寸,若需要她相助,沅稚一定会吩咐她的。 沅稚更衣后,有些困倦了,早早入睡了。 转眼到了初元节的宫宴,因皇上很重视,这日,后宫所有人都要出席,哪怕是被禁足的皇后,也要出来露一面。 皇上虽未表现出与皇后的亲密之情,可也牵着皇后的手坐在了正位上,给足了皇后的体面。 肃贵妃一如既往的盛装出席,一身翡翠华丽至极,妆容也是毫无挑剔,更显华贵夺目。 要说这肃贵妃的家世,自然是有位好父亲,是先皇的左膀右臂,实属有功之臣,其幼时便被先皇看上既已定下入宫之事。 少时由太后亲自抚养教导,可太后担心自己的侄女被抢了风头,并未用心,因此,如今的肃贵妃才这么嚣张。 不过这样的家世,只要不做出格的事,还是有嚣张的资本,皇上也会容忍。 箬妃则坐在肃贵妃对面,丽妃在其侧。 其他妃嫔按照品级分别坐在两侧。 沅稚本是个贵人,也不好在显眼的位置,可皇上却命人安排在箬妃之下。 皇后还是往常的样子,温婉大方,好似一尊菩萨。 近段时间在祈福殿,也确实收了收性子,沅稚看着应该是有太后的提点。 因双喜都没有出现在乾坤宫附近了,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木棉的事,太后若不插手,谁有权利将这些事做的这么保密。 肃贵妃扫了一眼对面的沅稚,端起酒盏立马换了副神色冲皇上道:“皇上!这几日都不到臣妾宫中了,只要沅贵人伺候,臣妾都有些嫉妒了呢,不知这沅贵人有什么过人之处,让姐妹们也学习学习。” 肃贵妃话音刚落,丽妃接着道:“是了,宫中姐妹个个都有才艺,不知沅妹妹的才艺是什么?皇上也别独享,让姐妹们一起瞧瞧。” 众嫔妃听了此话,纷纷将目光转向了沅稚,皇后的目光中掠过一丝幸灾乐祸。 她这回学聪明了,不当出头鸟,只等看戏。 谁都知道沅稚不过是乾坤宫里的一位厨娘,乡野出生,能有什么才艺,总不会给众嫔妃做道菜吧。 想到这,肃贵妃竟笑出了声。 沅稚眉头微蹙,不得不起身来回。 皇上的笑僵在了脸上,看向一旁的肃贵妃多了几分不悦。 他虽知沅稚会点江州女子的画艺,可也比不上宫里这些佳丽自小习得的琴棋书画。 肃贵妃的古筝是一绝,箬妃自小养在宸妃娘娘宫里,也是样样精通。 丽妃的舞无人能比,其身姿曼妙,在京中是出了名的。 此次来参加宫宴的不仅是后宫嫔妃,还有前朝的一些世家。 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打皇上的脸面,传出去只当皇上是好色之徒,不仅在母妃忌日宠幸了一位厨娘,还将其捧上高位。 岂不是庸君? 皇上碍于情面也不得不让沅稚展示一番,他看向沅稚的眼神复杂。 沅稚看向了一旁的皇后,正端庄地等着看沅稚笑话,虽一脸温婉,可这温婉中透露出的得意却被沅稚瞧了个真真的。 既如此,沅稚不得不拿出点什么了,为了皇上的脸面,亦是为了自己争一口气,她都不得不展示。 沅稚起身来到皇上面前福了福身,行礼道:“既然贵妃姐姐有此提议,嫔妾不得不从了。” 第28章 水中美人 沅稚转身,唇边多了一抹笑。 太后亦坐在高位,一直未发话,她见沅稚戴着那对耳坠,心里甚是满意。 此时,宫殿中,炉火正旺,沅稚的耳坠正发出淡淡的赤色。 沅稚扶了扶耳坠,道:“有劳都公公准备一块儿白幕。” 众人不解,都在等着看沅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都公公看向一旁的皇上,皇上点头示意:“允,爱妃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了,朕都允了。” 沅稚微微颔首,笑道:“只这一件便可,嫔妾听说贵妃姐姐的古筝是一绝,不知可否为妹妹伴奏?” 众嫔妃听了,傻了眼,肃贵妃是什么身份,怎可能为她一个小小的贵人伴奏呢? 肃贵妃脸色阴沉,哼,她一个小小的贵人,竟敢吩咐本宫为其伴奏,是不想活了么? 沅稚神情自定,没有半分慌张,看着肃贵妃继续道:“妹妹自知身份不可麻烦贵妃姐姐,可今日若没有姐姐这古筝,怕是妹妹要出丑了,还望贵妃姐姐救妹妹一救。” 这话说得肃贵妃下不了台了,若是拒绝,恐怕被众人觉得她不近情面,不考虑皇上的颜面,可若同意了,那她贵妃的颜面何在? 皇后看出肃贵妃的顾虑,她与肃贵妃也是死对头,当然喜欢坐山观虎斗,推波助澜道:“肃贵妃,何不让众嫔妃听一听?她这个小小的贵人,怕是需要你来撑一撑腰,也让众姐妹一饱耳福!来人,将肃贵妃的古筝备好。” 皇后这话将肃贵妃也架在了火上,与方才沅稚的处境无二。 众人都等着呢,太后见事情陷入了僵局,遂道:“皇上,此事你怎么看?” 皇上懂太后的意思,这时他的话很重要。 “允!” 皇上的这一声允使得肃贵妃脸色异常难看,本是身娇肉贵,如今却成了他人陪衬。 丽妃凑近肃贵妃耳边小声道:“你只管拿出最好的水平来,让这个贱人没脸。” 听了此话的肃贵妃,脸色稍微好了些,扬了扬下巴,冲沅稚道:“妹妹可要对得起本宫的古筝才是。” 说着,摘了护甲,准备弹奏。 沅稚亦换了身衣裙,似舞娘的模样。 众人窃窃私语:“既是跳舞,为何要备白幕?” 随着肃贵妃古筝声起,沅稚翩翩起舞,着实惊艳了众人。 皇后的脸色忽地垮了下来,这贱人何曾学过舞?她差点将手中的酒盏捏碎。 就在古筝声推至高潮时,沅稚手拿准备好的毛笔翩跹而至,竟在白幕前做起了画。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猜测着沅稚画的是什么。 “不过是什么牡丹海棠的,她一个小小的贵人能会什么?”丽妃撇着嘴不屑道。 众人也点起了头。 随着肃贵妃的古筝接近尾声,沅稚的画也到了收笔处。 众人好奇地纷纷起身来看。 肃贵妃曲罢,起身回了座位,阴沉着一张脸。 她本想在此次弹奏中一绝芳华,吸引众人的注意力,没想全被这贱人所勾引。 肃贵妃忿忿道:“不知妹妹画了什么?” 沅稚画毕,将毛笔递给一旁候着的琥珀,将画呈现给皇上。 皇上见了一惊,这...画的竟然是宸妃! 太后本还一脸慈祥,瞧见这画像立马变了脸。 肃贵妃也走上前去瞧着:“大胆!沅贵人怎可画...这不是驳了太后的颜面么!” 肃贵妃说罢,正沾沾自喜。 不想沅稚笑道:“此画像乃嫔妾的自画像,什么宸妃娘娘,嫔妾都没有见过。” 听了这话的太后,脸色稍有缓和。 “呦,沅贵人有心了。”一旁的皇后阴阳怪气道。 皇上倒是心有感激。 自上次大火,没有保住宸妃娘娘的画像,他甚是自责,以为再也见不到母妃了,如今又见母妃,心里百感交集。 沅稚看出皇上情绪有些波动,继续道:“皇上,此物是嫔妾送与皇上的礼物,嫔妾的才艺不及宫中姐妹,能送的也只有自己了,方能显出嫔妾的真心,不辜负皇上对嫔妾的宠爱。” 在座的有几位是见过宸妃娘娘的,也感叹道:“像啊!真是像!” “是啊,暂不论这画上是谁,可这画作的手法倒是专业的很!” 沅稚自知自己是什么水平,他们不过是恭维皇上而已。 虽沅稚不肯承认画上的是宸妃娘娘,可谁人不知这就是沅稚在弥补皇上的遗憾,谁又敢说些什么呢。 肃贵妃不再言语,只一味儿地端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疏解烦躁的情绪。 沅稚这些时日为皇上修复画作也是下了功夫的。 她担心自己有一日会被为难。 可琴棋书画对她来说,有些功底的只有画了,再多加练习和研究,会在最短的时间出结果。 皇上顿时满意地笑了出来,冲众人道:“朕心甚悦!不妨与众人共赏!” 都公公接过皇上手里的画,在众人手中一一传看。 肃贵妃没想到沅稚竟然能画出宸妃娘娘,投机取巧,拿宸妃娘娘来邀功。 她倒显得可有可无,遂冷笑,哼,看你能张狂几时。 肃贵妃冲身后的乐师们使了使眼色。 乐师们领会,遂开始演奏曲子,这一举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皇上亦不解,这是为何? 肃贵妃向远处招了招手,只见远处烟雾朦胧:“皇上,您瞧!” 皇上顺着肃贵妃的手指看向宫外的水榭。 宫宴是在皇宫的玉清宫,不知何时玉清宫的宫门大开,宫外不远处正是肃贵妃所指的水榭。 待烟雾散去,一位蒙面的美人从水中浮现出来。 景国可从未有擅长水的,这是何人呢? 沅稚也看不清,只能等着这位美人继续表演。 这美人身姿曼妙堪比丽妃,窈窕出水,百般娇媚,配上这舞姿真是美极了。 似一只美丽的蝴蝶,在水上起舞。 肃贵妃道:“皇上,这可是景国以来第一位会水下舞的女子啊!” 皇上的目光不自觉的被吸引。 确实,别说皇上了,众人也深深被吸引了。 真是天下舞姿之绝! “不知此美人是?”皇上问肃贵妃。 肃贵妃笑而不语,继续道:“皇上继续看!” 第29章 一舞复宠 这正值隆冬,天寒地冻,遍地冰雪,怎的此处的水没有冰冻? 沅稚纳闷,这美人穿的这样少,还是从水下钻出来的,这不是要冻死人么? 沅稚看了眼皇上,皇上正怔怔地望着此美人在水中穿梭,仿佛一条鱼,尽情地享受在池水中。 是了,这样的水下舞只有在景国的史书上有记载,就连先皇都没有见过,只当是传说。 如今,竟然显现在众人面前。 美人舞罢,妖娆的身姿探出水面。 众人忍不住起身鼓掌。 “宫中竟有擅长水下舞者!今日真是开了眼界!” 皇上已然顾不上沅稚,待美人向玉清宫这边来时,他已经等不及迎了上去。 那本史书正是宸妃娘娘所撰,皇上幼时听宸妃娘娘讲宫外的趣事,其中便有水下舞者,先皇便让宸妃娘娘撰写了一本宫外轶事收录在四书库中。 此美人见皇上朝水榭疾步而来,便跪地行礼,也不说话。 “快起身,这天寒地冻的在水下可要冻坏了。” 皇上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柔情。 美人抬眸望向皇上,脸上的面纱缓缓落下,眉目含情,略带一丝委屈,配上这单薄的舞衣,在雪的映衬下楚楚可怜。 “仪贵人?”皇上一顿,他也没想到这竟然是仪贵人,仪贵人入宫不久,算的上是新宠,若不是沅稚的出现,恐怕现在也是盛宠。 众嫔妃得知是仪贵人,也是愣住了,仪贵人被禁足是后宫都知晓的,如今怎的出现在此处。 肃贵妃也没有了方才的笑意,仪贵人自入了宫便一直攀附她,此次被皇上禁足肃贵妃也有份。 可仪贵人禁足时日已久,若再不自救,怕是皇上彻底摒弃她了。 为了复宠,仪贵人不得已又找到了肃贵妃,希望肃贵妃可以在初元节这日帮她一把。 一旁的丽妃见肃贵妃一脸阴沉,拧着眉头,一双眼睛像刀子一般剜着仪贵人。 丽妃拉了拉肃贵妃的衣袖,低声道:“这仪贵人何时学的这舞?姐姐可知?” “哼,她找我时并不曾说此事,这个贱人,也学会利用我了,真是找死!” 肃贵妃不自觉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紧攥着拳头。 丽妃轻轻抚了抚肃贵妃的手:“姐姐,日后还有机会呢,不急。” 肃贵妃这才稳了稳情绪。 此刻,皇上正愣在原地,并未给仪贵人什么反应。 仪贵人见状,立马跪地恳求道:“皇上,那日御花园是嫔妾的错,嫔妾该死,不该背后说宸妃娘娘的不是,是嫔妾口无遮拦,嫔妾真的知错了,还请皇上再给嫔妾一次机会。” 如此恳切的一番话,皇上也心软了几分。 她们毕竟不曾见过宸妃娘娘,只不过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又是大实话,或许真的是皇上反应过激了。 此时的仪贵人眼中含泪,不知是冻得还是真心悔过,颤抖着身躯,抬眸看着皇上。 皇上亦有些不忍,伸手扶起跪地的仪贵人。 仪贵人跪过冰冷的地面,膝盖通红,方才又在水中泡了许久,整个人止不住得哆嗦,一个没站稳,摔倒在了皇上的怀里。 皇上忙揽过她,摸着她冰凉的身体,急声道:“快来人,拿朕的大氅来。” 都公公一路小跑来送大氅,皇上亲自披在家仪贵人的身上,又裹紧了些搂着仪贵人往玉清宫去。 仪贵人窝在皇上的怀里柔声道:“皇上,是嫔妾的错,可嫔妾实在太想您了,不知今日一舞可否功过相抵?” “自然。”看着面前楚楚动人的仪贵人,皇上的心生出几分怜爱。 要知道这仪贵人原是精通诗书,并不擅长歌舞,更何况这是水下舞,若不是背后下了功夫,可不见得有今天这成就。 肃贵妃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画面,今日宫宴,她本想让沅稚和仪贵人成为她的陪衬,不曾想竟自己当了垫脚石,心有万分不甘。 沅稚并未当回事,这宫中本就新欢旧爱更替,没有谁能一直盛宠,也没有谁能一直被冷落。 只要肯花些心思,定是会东山再起的。 她不急,只是…她原本安排的一场戏,被仪贵人搅和了,只能再寻机了。 沅稚抚过耳坠,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震,这玉清宫的宫门开得倒是时候,正好帮了她的忙。 她看了看正位上的太后,正阴沉着脸。 显然不太满意目前的状况。 是了,今日宫宴,太后还想要皇后重获新宠呢,毕竟有皇孙在。 可肃贵妃这一通搅和,太后也未如愿,而皇后又成了陪衬。 宫宴散时,皇上随仪贵人去了靖和宫。 众嫔妃随着肃贵妃和丽妃离开了玉清宫。 皇后见沅稚亦被冷落,特意路过沅稚的身边低声讥讽:“哼,凭着这张脸真当自己是宸妃娘娘了?不过是个烧火做饭的贱婢,怎能登得上大雅之堂,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我看你能风光几时!” 沅稚不仅没恼,反倒大方地回应:“谢皇后娘娘时刻提点着嫔妾。” 说罢,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了玉清宫。 琥珀疾步跟上,扶着沅稚往乾坤宫回。 本以为今日万无一失,不知半路怎的出现个仪贵人,打乱了沅稚的阵脚。 沅稚脸色阴沉,脚步飞快,不知是冷得还是… 琥珀在一旁亦未说话,一路沉默着回了乾坤宫。 乾坤宫上下已经听说了玉清宫的事,知道主子心情不好,无一人多话,都在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 沅稚将耳坠摘下,琥珀接过收了起来。 这仪贵人仗着肃贵妃的势复宠,按照肃贵妃的性子,一定不会饶了仪贵人。 既然仪贵人敢这么做,说明她背后有可保她之人。 是太后?还是皇后? 沅稚想不出,有些烦躁,可也不能就这样随了仪贵人的心意。 沅稚正思忖着,双福疾步而入,凑近沅稚跟前道:“小主,奴才听说小皇子生病了,恐是方才宫宴声音过大,受了惊吓,啼哭不止,又发起了高烧。” 沅稚眉头一皱:“皇后知道了?” “正是皇后娘娘那边的人传出来的信儿。”双福回。 第30章 以身退热 “哼,这就对了,她怎么可能容忍别人抢了她的风头。”沅稚可是太了解皇后的性子了。 皇上略对她好些,她便能仗着这几分情谊兴风作浪了。 “如今小皇子在何处?”沅稚问。 “听说在阿哥所。” “皇后没有去探望小皇子?”这可不是皇后平日里的做派,依着皇后,她定是要张扬地满宫都知道才罢休。 “没,听双喜说,皇后娘娘尚未解除禁足,不可随意走动,虽惦念小皇子,可到底还有皇上这个父皇在,定不会让小皇子受委屈。”双福将双喜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与沅稚听。 “呵,她倒是学乖了,会以退为进了,看来太后费了不少心,为着这么个皇后,也是不容易。” 这送上门表现的机会,沅稚定不会放过。 “双福!传太医来给小皇子瞧瞧!记得要所有的太医都到!本宫随后就到!” 她一定要赶在皇后之前去见小皇子。 这宫门已下钥,若要宣召太医入宫,需得有皇后的旨意。 如今皇后在禁足,管不了后宫之事,沅稚一个小小的贵人也无权,而太后近几年身子不大好,夜间非大事不得打扰。 此事不得不惊扰皇上。 沅稚派双福去靖和宫求见皇上,却被小林子拦在了宫外。 “林公公,你这是做什么?我有重要的事请示皇上!快让我进去!” 双福故意将动静闹大,吵嚷得靖和宫不得安宁。 小林子连忙捂住双福的嘴:“双福!休得吵闹!皇上与贵人已经歇下了,若扰了皇上,你有几颗脑袋?这后宫没了皇后娘娘还有贵妃娘娘呢,怎的非要来一个贵人处!” 双福不听小林子的,竟张嘴咬了小林子一口。 小林子痛得立马松了手:“你真是随了你主子!属狗的!” 双福趁着这个间隙,闪过小林子,麻利地入了靖和宫。 “皇上!皇上!不好了!小皇子生了病!沅贵人着奴才请太医,可太医院当值的太医不擅长儿科,只得去宫外寻,可宫门下了钥!奴才只能来找您了!” 双福一边往正殿跑一边喊。 皇上正与仪贵人浓情蜜意,眼看着就要入巷,偏偏这时双福闯入了宫。 皇上听到小皇子生病,状态立马抽离出来,冲仪贵人道:“你先睡吧,朕要去看看小皇子。” “双福!进来回!”皇上一边穿好寝衣一边唤双福。 “是!” 小林子见已瞒不住,恨得直跺脚。 仪贵人早早就吩咐了,今夜一定要守好靖和宫的大门,若做不好,定要他们好看。 别看仪贵人一副娇弱的模样,可心狠着呢,对待下人严苛得很。 双福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皇上还没听完已经穿好外衣出了靖和宫。 皇上刚走,仪贵人阴沉着脸从寝殿内走出,小林子见了,吓得直哆嗦。 踏雪搬来了凳子,仪贵人顺势坐下。 今夜她又受累又受冻的,就是为了这一夜的荣宠,却毁在了小林子手上,她恨得咬牙切齿。 “小林子,你知道我的,知道该怎么做吧?!”仪贵人气得抓起手边踏雪递过来的手炉扔向了跪着的小林子。 “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奴才这就去!” 小林子额头破了,直淌血,也无人敢说一句话,自己乖乖去一边受罚。 端起炭盆举过头顶跪在雪地里。 炭盆里的火还要烧的旺旺的,虽是在冬日里,可手也经不住这样的温度烤。 疼得小林子呲牙咧嘴却不敢说一句。 “跪足一个时辰!”仪贵人立着眼睛吩咐道,随后起身回了寝殿。 双福正随着皇上一路小跑着去阿哥所。 阿哥所的位置比较偏僻,位于皇宫的东四角。 如今的宫里只有一位阿哥,还是嫡出长子,皇上很是重视,因此将阿哥所安排在此处,也暗示着其为太子东宫。 皇上对小皇子可以说是用尽了心思。 “怎么样了?”皇上直奔寝殿,却见沅稚正抱着小皇子。 沅稚褪去了外衣,只穿了件寝衣,浑身冻得直哆嗦,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皇上…皇上您来了…”沅稚想要起身行礼,被皇上拦住了。 “这是…”皇上不解问。 “皇上摸摸小皇子,是不是不热了?嫔妾…担心小皇子等不到太医来,先一步将其高热退去。” 沅稚将怀里的小皇子送到皇上怀中,放手时故意擦过皇上的手。 皇上心头一惊,只觉得冰得厉害,他不禁打了个冷颤,摸了摸怀里安睡的小皇子,发了汗,已无大碍。 遂拉过沅稚的手道:“你怎的这副模样?” 沅稚将自己的手抽出,躬身行礼道:“还请皇上恕罪,嫔妾不能与皇上太过亲近,亲身一身寒气,咳咳咳!琥珀!拿我的披风来!” 沅稚唤着琥珀。 皇上小心地放下小皇子,盖好了被子,转身接过琥珀手中的披风:“朕来吧。” 沅稚后退一步不肯,坚持要琥珀来替她披上。 皇上无法,只能依着她。 “琥珀,你家小主不肯说,你来说!” 皇上实在忍不了了,问起一旁的琥珀。 “回皇上,方才小主为了给小皇子退热,竟穿着寝衣躺在雪地里,待通体冰凉再将小皇子抱在怀里,如此反复来替小皇子退去高热。” “要你多嘴!”琥珀话音刚落,沅稚跌撞上前,扇了琥珀一巴掌。 琥珀捂着脸委屈道:“小主,奴婢也是为了您好!您的身子还没好全,怎能如此受凉呢!” 沅稚眉头微颤,低头不语。 “你竟这样傻,伤了自己的身子怎么办?”皇上看着沅稚这副样子心疼地责备。 “嫔妾不是故意的,一时情急,想不了那么多了,小皇子还那样小,禁不住那样的高热,若烧坏了,恐伤了皇上的心。” 说罢,沅稚身子晃了一下,有些站不稳,皇上起身扶了一把。 “唉,你瞧你,皇儿倒是无碍了,你却病倒了。” “小皇子虽不是嫔妾亲生,可庶母也是母亲,怎忍心见小皇子受苦。” 沅稚这话让皇上恍惚起来,他依稀记得幼时母妃也是如此袒护自己,每每生病都是百般焦灼,恨不得以身相替。 第31章 解除禁足 皇上在沅稚身上总能看出母妃的影子,他登上皇位这么久,最遗憾的就是宸妃娘娘没有亲眼看见,其对母妃的执念便俞来俞深。 直到遇见沅稚,好似皇上那些无处安放的执念有了归宿。 沅稚见皇上的眼眶有些湿润,自然是懂此刻皇上想到了宸妃娘娘,明知故问道:“皇上,可是嫔妾说错了话?” “双禄!送沅贵人回宫!还有让太医们都去乾坤宫候着,朕随后便到。” 皇上没有回沅稚的话,吩咐着殿外的双禄。 “是。”双禄恭敬地进殿伸手请沅稚扶着他的手臂。 沅稚受宠若惊,双禄虽是养心殿里不起眼的小太监,可他是都公公的徒弟和心腹,除了皇上和都公公他不听从任何人的调遣。 沅稚微福了福身,才将手搭在双禄的手臂上。 “嫔妾谢过皇上,咳咳,咳!”不得不说,这寒气确实入了沅稚的身子。 她的身子本就羸弱,一直也未好全。 皇上又快步走到沅稚面前,将自己的大氅给沅稚披上,道:“双禄,扶沅贵人乘朕的步撵,稳一些。” 这可是景国从未有过的,帝王再怎么宠爱一个嫔妃,也不曾将自己的步撵给嫔妾用,而自己却步行。 “是。”双禄也迟疑了几秒,可到底是都公公的徒弟,惯有眼力见,不会多嘴。 “皇上,这恐怕不合规矩。”沅稚出言阻拦,她担心坐着皇上的步撵宫里走一圈,明日怕是成了满后宫的眼中刺,还会成为太后的肉中钉。 她才让太后对她有所改观,可不能前功尽弃。 “无妨,朕要你坐你便坐!”皇上不满沅稚的这个态度,虽谦卑有礼,可也有些过了,总觉得是母妃配不起一样,就有些莫名的烦躁。 “是。”沅稚懂皇上的心思,再推脱就是不识好歹了,一口应下,随双禄朝皇上的步撵走去。 刚出了阿哥所的宫门,便遇见一路跌跌撞撞跑来的皇后,鞋袜尽湿,一脸狼狈。 她没曾想过沅稚会赶来,与沅稚擦肩而过时,双眸一紧:“沅贵人?!”差点失了态。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小皇子已无大碍,皇上在里面呢,娘娘快去吧,兴许还能与皇上重归于好。” 当着双禄的面,沅稚还要扮作贤妃的样子。 皇后听了,整理了一下衣襟,唇角露出淡淡地讥笑,侧着脑袋冲沅稚道:“重归于好?!若沅贵人当真想让帝后和睦,便不该此时赶来阿哥所!别以为你的心思本宫不知道!” 双禄抬眸扫了一眼皇后,又立刻低下了头。 沅稚余光瞧见了,回道:“娘娘愿意怎么就怎么想吧,嫔妾只想要皇上不伤心,咳咳咳!” 双禄见沅稚又是一阵猛咳,开口道:“贵人还是快些回宫吧,太医们应该是到了,早些问诊,皇上也能安心些。” “是。”沅稚躬身行礼转身随双禄上了皇上的步撵。 皇后目睹这一切,整个人呆住了。 她与皇上这么多年,都没有乘过皇上的步撵,她沅稚何德何能能得皇上如此待她? 皇后眼底充斥着恨意,修长的指甲狠狠地掐入掌心,却不觉得疼。 “贱人!你给我等着!本宫定会让你瞧瞧,你有几斤几两!” 沅稚坐着皇上的步撵行至宫墙拐角处,回眸冲皇后挑衅地挑了挑眉。 皇后顿时怒火中烧,恨不得立马拉沅稚下来掐死她。 一旁的双喜看出皇后情绪失控,凑近皇后道:“娘娘,不可,今夜可不是为了和那个贱人斗的,是为了复宠啊,娘娘可要把握好分寸,皇上就在里面呢。” 这番话将皇后拉了回来,她缓了缓情绪,遂入了阿哥所。 “裕儿!裕儿!”皇后一路啜泣着奔入殿内。 皇上见了,眉头紧了紧,嫌弃道:“喊什么,像什么样子,哪里还有皇后的做派。” “皇上,臣妾听了消息吓坏了,裕儿身子一向是臣妾亲自伺候的,恐下人们伺候不周,担心不已。” 皇后看了眼床榻上安睡的裕儿,不顾一旁的皇上,径直走了过去,摸了摸裕儿的额头,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是母亲不好,没有照顾好裕儿,裕儿受苦了。” 说着,皇后用脸贴了贴裕儿的小手。 皇上本想责怪皇后,见此情形亦有些不忍,到底是位母亲,罢了。 “裕儿已无大碍,烧已经退了,又喂下了安神药,你大可放心。” “是,臣妾若知道皇上在这,一定会安心许多,还要多谢皇上这阵子对裕儿的照顾。” 皇后绝口不提沅稚,也当方才在宫门口遇见沅稚之事不存在。 “嗯,这还要感谢沅贵人,是她救了裕儿。” 皇后一直故意躲掉的话题,皇上却主动提起。 “是了,沅贵人以为是本宫宫里的,与裕儿也有几分情,自是看不得裕儿受苦,也难为沅贵人了,本宫改日一定亲自登门表达谢意。” 皇后看向皇上的眼中竟多了一丝委屈,眼眶蓄满泪水,却在努力撑着不让泪水流出。 皇上对皇后的情谊虽不深,可这几年也确实称得上是皇上的解语花,陪伴在侧,事无巨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况且还生下了裕儿。 “罢了,近几日裕儿身子不适,还是你这个当母亲的来照顾稳妥些,暂时不用去祈福殿了,回乾坤宫吧。” “臣妾多谢皇上体恤!”皇后忙磕头谢恩,担心晚一步皇上就要收回旨意了。 “起来吧。”皇上见皇后这般稳重,不似之前的性子,想着可能最近的惩罚有了效果。 若皇后收敛一下自己的性子,皇上倒不会不念旧情,看在裕儿的面上,也不会让她这个皇后没脸面。 “是。”皇后再抬眸,泪水竟湿了脸。 皇后慌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强颜欢笑道:“皇上,是臣妾失态了。” “这有什么的,不过是担心裕儿吧,朕都懂。”皇上的态度也没有初见皇后时的强硬,软和了许多。 “皇上,臣妾还想再陪一陪裕儿,天色已晚,快去歇着吧!” 说罢,皇后福了福身便往裕儿的床榻走去。 第32章 失望 皇上刚要转身离开,却见皇后脚下湿了一片。 皇上不禁皱紧了眉头:“这是怎么了?” “嗯?”皇后佯装不知,顺着皇上的目光看去,看到自己脚下湿漉漉的,惊讶道,“这是怎么了?臣妾…臣妾也不知啊。” 一旁的双喜解围道:“娘娘,您看您,都急得糊涂了!这外面一片大雪,您就这么一路跑着去慈宁宫求太后的旨意,跪了许久,太后应允后,又一路跑来阿哥所,这鞋袜怎能不湿。” “多嘴!没规矩的奴才!”皇后瞪着双喜厉声道。 吓得双喜立马跪地求饶:“娘娘饶了奴才吧!” “他只是说了实话,你这么凶做什么?”皇上招手命双喜起身。 “奴才谢过皇上。”双喜见好就收。 皇后的眉宇间多了几分压抑不住的喜色。 “来,你先坐下,这么冷的天气,别着了凉,你若是病了,裕儿怎么办?” 自从沅稚承了宠,皇后连见一面皇上都不能,哪敢想皇上还能这么体贴地与她说话。 “是。”皇上小心地拖着步子往床榻旁的凳子上去。 “坐下,朕瞧瞧。”皇上竟蹲在皇后的面前,脱下了皇后湿漉漉的鞋袜。 “皇上!这可不妥,让臣妾自己来吧!”皇后大惊失色,以前与皇上琴瑟和鸣时,皇上也不曾这样过。 皇后久未与皇上亲近,竟在皇上握住皇后冰凉的脚时,脸颊露出一抹羞色。 “你这脚这么凉,这么下去,怕是要生了冻疮。来人!太医呢?” 皇上并未在意皇后还在与他眉目传情,只一心想要让皇后舒适些。 “皇上,太医们都在沅贵人处。” 宫人回。 皇上这才想起,沅稚也受了凉,不知如何了。 “这样吧,今夜裕儿无需你守夜,嬷嬷们会伺候好的,你随朕回乾坤宫。” “是。”皇后刚要起身,却被皇上打横抱起。 这样的恩宠,就是在皇后得势时也不曾有过。 皇后双臂攀上皇上的颈肩,一双美目流转,万般风情。 皇上亦是许久不见如此温柔的皇后,心中也有莫名的情愫在涌动。 “双禄回来了没?”皇上此刻只想立马回乾坤宫。 “回皇上!奴才刚到!”只见阿哥所宫门外气喘吁吁的双禄赶忙来回话。 “回乾坤宫!” 皇上依然没有放下怀里的皇后,就这样抱着走出阿哥所。 可这步撵只能坐一人,皇后的双脚又不能沾地,这可如何是好。 若皇上抱着皇后走这么一遭,怕是也要生病了。 双禄瞧出皇上的为难,走上前去低声道:“皇上,不如皇后娘娘坐着步撵,奴才陪着皇上走着去乾坤宫,方才回来的路上,奴才已经清理了宫道上的雪,步行也是可以的。” “嗯,如此甚好。”皇上将皇后放在了步撵上,招手起驾,双禄跟在皇上一侧随行。 步撵始终保持在皇上的后半身位,坐在步撵上的皇后看着皇上的背影,不自觉得喜上眉梢。 这荣宠,若被肃贵妃知道了,不定怎么闹腾呢,皇后想想肃贵妃那张嫉妒变形的脸就忍不住想笑。 至于沅稚,皇后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要家世没家世,要才学没才学,只不过学了些供人解闷的技能,有何用? 皇上可不是庸君,靠这些可不是长久之计,迟早会被厌弃。 转眼到了乾坤宫。 沅稚在偏殿内听到皇上步撵的声音,遂拿着大氅候在殿外。 可迟迟未见皇上入宫门。 “小主,别是听错了?”琥珀也觉得奇怪。 “不会,是皇上步撵的脚步声。”沅稚笃定道。 终于,双禄打开了乾坤宫的大门,沅稚满脸喜色刚要迎上去,却见皇上怀里抱着一人。 瞧那装扮,沅稚一眼认出是皇后,脸色顿时阴沉起来。 皇上并未理会沅稚,径直入了乾坤宫的正殿。 皇后在皇上的怀里沉醉,也对沅稚视而不见,可却在皇上迈入殿时附身将头埋在皇上的颈处,转头向转沅稚挑了挑眉,做为方才在阿哥所沅稚对她讽刺的回应。 沅稚僵在原地,碍于皇上,她只能忍了。 正殿最近时日虽有人打扫,可久不住人没了人气,整个殿内显得冷清。 皇上放下皇后,转身出了正殿道:“太医何在?” “回皇上的话,太医方才给沅贵人瞧了病都回了。” 见宫内无人回应,琥珀出来应声。 “这帮没眼色的!去!都给朕找来!”皇上这急切得样子,让沅稚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忘了。 沅稚委屈巴巴地站在一旁,手里捧着皇上的大氅,冷冷道:“皇上,这是您的大氅,嫔妾已收拾好了,双禄,来,给皇上拿好了,嫔妾不扰皇上与皇后了,先告退。” 沅稚始终低着头,皇上瞧不出她是各种情绪,还当是沅稚体谅皇上。 琥珀亦随沅稚入了偏殿。 “小主,皇后娘娘怎的是被皇上抱着入殿的?皇后娘娘的禁足…解了?琥珀发出疑问。 “一定是了。看皇后并未穿鞋袜,看来是雪天弄湿了,又在阿哥所演了一出爱子心切的戏码,令皇上动了容。” 沅稚向琥珀解释道。 琥珀以前在花房当差,并未接触过宫内娘娘的争斗,心思单纯,怎想得到这些。 “哦!那岂不是…”琥珀有些忧心,这么一来,沅稚就白努力了。 先是宫宴被仪贵人抢去了风头,好不容易有了好转又在阿哥所被皇后截胡。 这一夜岂不是白忙活了! 沅稚透过窗户看见太医们进进出出皇后的寝殿,一股怨气笼上心头。 沅稚不知何时竟掰碎了面前的梳子,手被裂痕处划破了。 “哎呀!小主,流血了!竹青!”琥珀握着沅稚的手,“怎的如此不小心呢。” 沅稚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方才被皇后侮辱了,她定是要还回来的! 可皇上的反应亦是让她寒心,只不过片刻,就将她忘了,帝王情深,不过如此。 沅稚虽未渴望过,可她拥有后也对皇上有了几分期待。 琥珀正给沅稚上药呢,见沅稚怔怔地望着手笑出了声。 “小主,您怎么了这是?”琥珀吹了吹沅稚手上的伤口道。 第33章 烧了一夜 沅稚被伤口处的药刺痛了,“嘶”了一声,哆嗦了一下。 她这才缓过神来,看了看手上的伤口。 真是可笑,怎能将感情寄托在一个帝王身上。 他后宫佳丽无数,沅稚不过是靠着与宸妃娘娘有几分相似之处上位的。 皇上对她的了解多少,真心又有几分。 “小主,该喝药了。” 沅稚正思忖着,竹青端着药入了殿。 “放那吧,我一会儿喝。”沅稚闻着药的苦味,皱紧了眉头,她最不喜苦的东西了。 以前生病也都是硬抗的,从来不喝这些苦的药。 今日若不是为了抢了皇后的风头,怎么可能将自己冻成这样,还想当着皇上的面喝下这些苦药呢。 沅稚叹了口气,呆呆地望着榻几上那碗药出神。 “小主是觉得药太苦了么?奴婢去给您放点蜂蜜吧,听说巧乾坤宫的蜜可是宫里养蜂人亲自采的,好的很呢。” 琥珀怕药凉了失了效。 “算了,端来吧。” 沅稚接过药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了下去,药液穿透味蕾防线,苦意在口中肆意蔓延。 沅稚不禁一哆嗦,差点吐了出来。 “快,漱漱口!”琥珀一直端着茶水在一旁候着。 沅稚拿起杯盏一饮而尽,方缓了过来。 “小主为了小皇子都这样,皇上也不说来咱们这瞧瞧…” 琥珀一边收拾着一边嘟囔。 “不可胡说。”沅稚担心被皇后的人听了去,提醒着琥珀。 “哦,奴婢忘了…”琥珀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向殿外瞧了瞧。 果然,双喜贼溜溜地一直盯着偏殿。 琥珀没好气地关了偏殿的门。 “哼!小主果真没有说错,双喜正盯着咱们呢。” “皇上还在呢,先算了。”皇后那点伎俩她可是摸得透透的。 “是,小主今夜够委屈的。”琥珀替沅稚鸣不平。 沅稚冲琥珀笑了笑,没说话,有些乏了,今夜估计皇上不会来她的偏殿了,都这个时辰还没有离开主殿。 琥珀出去一看,太医们早就退下了,双喜也已经在守夜了,还有个丫鬟名为杏梨,也是乾坤宫的老人了,一直跟在皇后身边伺候。 只是以前不打眼,这次皇后身边无人可用,将她提拔了上来。 皇后被禁足祈福殿时,便一直在殿内贴身伺候,为自己博了个忠心的名声,皇后见她行事稳妥,也放心,遂成为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杏梨容貌端庄,虽不是很亮眼,却耐看。 皇后已经不敢用姿色出众的宫女了。 琥珀见殿门禁闭,想来皇上已和皇后歇下了,忿忿地回了偏殿。 竹青已经伺候沅稚躺下了,琥珀便也没再说什么。 第二日一早,天微亮,沅稚就起身了,她吩咐小厨房多做些吃食,将皇后和皇上的那一份也准备出来。 因以前小厨房也是沅稚的管辖范围内,所以小厨房的下人们都听她的。 沅稚虽起得早,可并未出殿,只穿了一身素色寝衣,外披了一件薄披风,头发散落,不施粉黛,整个人却显得格外俏丽。 “小主,怎的起得这样早?”琥珀收拾着殿内。 “昨夜又下雪了,头疼,睡得不安稳。”沅稚说着揉了揉太阳穴。 琥珀近身摸了一下沅稚的额头:“哎呀!这样烫!昨夜的太医开的什么药?别是糊弄咱们的,小主这是发了一夜的烧吧。” 琥珀急了,喊来了双福:“快!去太医院寻太医来!小主发了一夜的烧。” 琥珀扶着沅稚起身坐在榻几旁,沅稚一阵眩晕差点倒下来。 “这样可不行,小主,昨夜怎的不叫奴婢呢?”琥珀不知怎么缓解沅稚的难受。 “昨夜皇上在,不要惊扰了皇上,我忍一忍就好了。”沅稚虚弱道。 沅稚歪靠在榻几旁的抱枕上,双手撑着脑袋,闭着眼睛养神。 琥珀刚出殿门,迎面撞上皇上。 “啊?!”琥珀差点叫出声来,满眼喜色。 “嘘!”皇上示意琥珀禁声,“你家小主呢,起了没?” 皇上低声问。 “回皇上,小主起了,只是烧了一夜,现在正在暖阁歇着呢。”琥珀回完,低头抿嘴笑。 “朕去瞧瞧,不用通报了。” 皇上听了脸色不太好,疾步入殿,正见沅稚歪在暖阁里的榻上,烧得脸上一片红晕,衬得她整个人似出水芙蓉,纤细的手指扶着额头,浓密的睫毛低垂,轻轻覆盖在眼睑上,恬静而美好,竟多了几分不一样的风情。 皇上轻手轻脚行至沅稚面前,轻轻碰了下她的额头。 沅稚一惊,刚要喊出声,睁眼瞧见是皇上,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喜,又复平静。 “怎的发烧了昨夜也不说。”皇上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膀,温柔心疼道。 “皇上怎的来了,不是在皇后殿内歇着呢。”沅稚话里带酸。 皇上领会,竟笑出了声:“怎的吃醋了?” “…”沅稚未做出回应,只是轻轻环住皇上的腰,一脸娇嗔。 沅稚本就穿得少,整个人贴在皇上身上,又故作这小女子姿态,虽有些怨气却又懂事得点到为止。 皇上看着面前身子娇软的美人,眼神迷离,心底像揣了一团火。 沅稚发觉皇上的状态不对,轻咳出声:“皇上,嫔妾该吃药了。” 皇上这才意识到沅稚身体火热是发烧导致的,怎能在此时心生邪念。 皇上有些尴尬道:“太医到了么?” “琥珀!”沅稚捕捉到皇上脸上的尴尬之情,低眸轻笑。 “小主,有何吩咐?”琥珀推门而入,她一直候在殿外没敢打扰,太医其实早已到了。 “太医来了么?”皇上问。 “到了,江太医,皇上有请。”琥珀转身对候在院中的太医道。 “是。”江太医入了殿,重新诊脉,又开了几副药。 皇上问江太医为何昨夜沅稚吃了药还发了一夜的烧。 江太医回是沅贵人本就体虚,寒气入了肺腑,需要一段时日的将养才能好。 而且这期间万万不能再受冻,若再受冻怕是要终身服药了。 皇上一听这话,也命太医一定要用最好的药除了她的病根,太医一一应下。 第34章 “贤”后 琥珀刚送走江太医,碰到杏梨来请皇上去正殿用早膳。 “皇上,皇后娘娘问您何时去用早膳?”杏梨恭敬地在偏殿外道,并未进偏殿。 哼,该来的总会来的。沅稚心想着,皇后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任由皇上在她这里逗留。 她好不容易解除禁足,利用皇上对裕儿的疼爱博得一丝宠,当然要抓住机会。 “皇上,快去吧,皇后娘娘还等着呢,不好让娘娘等着了。”沅稚懂事地放开皇上,依然倚靠在抱枕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皇上意犹未尽,眉头紧了紧,显然嫌弃杏梨扫了他的兴,虽不能和沅稚做什么,可静静陪着她皇上也是欢喜的。 “好吧,你好好歇着,朕改日再来,琥珀,好生照顾你家小主,以后不必去皇后那里问安了,省得再染了寒气,昨夜之事让你受委屈了。” 说着,皇上摸了摸沅稚的手。 “是,奴婢知道了。”琥珀回完皇上,在皇上还未离开时,将药端了上来。 “小主,该喝药了。” 皇上刚起身又坐了回来,冲殿外的杏梨道:“朕看着沅贵人喝下药再去用早膳,你先回去伺候皇后吧。” 沅稚领会琥珀的用意,犹豫着要不要端起药碗。 琥珀却拿起药碗递给了沅稚,准确地说是怼在了沅稚嘴边,沅稚不得不接过药碗。 她还真不是故意的,是真的很抵触喝这苦药。 “朕来。”皇上竟接过了药晚,柔声道,“来,朕喂你,喝了药你的病才能好,听话。” 沅稚服侍了皇后那么久,都没见过皇上这一面,她也算是如愿了。 “嫔妾不喝,这药苦的很,昨夜差点吐了出来。”沅稚娇嗔道转身背对着皇上。 既然这都送到嘴边的宠爱,她自然也要装一装样子拿捏皇上。 这一幕被殿外的杏梨瞧见了,她立马去正殿回了皇后。 皇后听了,脸色骤变:“以前怎么没瞧出她是这样的货色!本宫还委以重任,呸!不过是个狐媚惑主的贱人!” 杏梨在一旁未作声,她虽想爬得高一些,可也不敢得罪沅稚,怕落得木棉一样的下场。 木棉目前下落不明,无人知晓是死是活,这是皇后的一个心结。 “你跟个木头一样的!就不会与皇上多说几句!说本宫的脚痛得下不了地?” 皇后怒气未解,又冲一旁的杏梨发起了脾气。 皇后的性子一直如此,木棉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将木棉送与贾公公也是皇后的决定,根本不容木棉拒绝。 木棉虽怀恨在心,可也无法,所以后来得知皇后要处置沅稚,便出了那样的损招,让她也尝一尝被糟蹋的滋味。 杏梨以前不言不语的,可她是个心里有谱的,不像木棉。 “说话啊!”皇后见她不回话,又恼了起来。 “娘娘,这次出来着实不易,还是用了点手段让小皇子生病才有此机会。娘娘该知道皇上喜欢什么样的,既然皇上被沅贵人牵绊住了,不如娘娘就做出贤良的样子,在皇上面前多关心沅贵人,也可在皇上那博取关注,沅贵人再怎么受宠,只要她还在这乾坤宫,那主位必定是娘娘,什么时候惩治她都成,不愁日后没有机会。” 皇后听了,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自觉抬眸看了一眼杏梨。 杏梨懂事地将头低下以示尊重,她知道此时不应该在皇后娘娘面前表现出她有所图的姿态。 “以前竟是小瞧你了。”皇后情绪稳定了些,也没有了方才的愤怒。 以前都是沅稚充当这个角色,如今皇后身边有了可以替代沅稚的人了。 “去,好好布菜,若皇上满意,本宫会赏你的。” “谢皇后娘娘。不过奴婢不敢要娘娘的赏,只是做好分内之事而已。” 杏梨这套说辞,皇后很是受用。 她就喜欢这种人在身边伺候。 沅稚做作了几番后喝下了皇上亲自喂的药。 沅稚正奇怪,她拖了皇上这么久,皇后竟不派人来催,这可不是她的性子。 看来这次禁足确实让她长了教训。 沅稚催促着皇上道:“皇上快去吧,别让娘娘等急了,一会儿饭菜都凉了对身体不好的,嫔妾刚喝了药,有些困乏,要睡会。” 皇上虽不舍离开,可沅稚的话也不容反驳,遂离开了偏殿。 皇后见皇上来了,立马起身行礼:“皇上,不知沅贵人如何了?本宫刚要派人给她送些补品呢。” “不用了,朕都安排妥当了,难为你惦记着。” 皇上很满意皇后的反应,他本以为会面对一个阴阳怪气的崔蓉雪,不曾想体贴起来。 其实若崔蓉雪一直这么得体,皇上对她还是有情谊在的,只一条,为他诞下嫡长子,便是让皇上感激。 皇上一直在意嫡庶,他不想让自己的太子被别人议论出身,皇后这胎就尤为重要,好在生下的是皇子,而不是公主。 “吃吧。”皇上落座。 “是。皇上尝尝今日小厨房的吃食如何,以前都是沅贵人做的…”此话刚出口,才想起以前污蔑沅稚是名老媪之事,自知失了言。 皇上只是眸中闪过一丝锋利,便恢复了神色:“朕说过,此事不再追究,你也不要再提了。” “是。”皇后恨得真想扇自己一嘴巴,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这张嘴真是。 “皇后的脚如何了?今日就不用去阿哥所了,养几日,嬷嬷们会照顾好裕儿的。” 皇上如此说,让皇后放下心来,她只当皇上是心疼她。 “是,臣妾知道了。这脚今日还要换药,怕是也出不得宫,晚些时候臣妾让杏梨去瞧瞧裕儿,不去看一眼总是不放心。” 小皇子的病是皇后派人刻意而为之,她当然知道无事,可为了在皇上面前做出个贤良的样子,必得这么说。 “嗯,说得是。” 皇上用过早膳,嘱咐好皇后好生歇着,便去上朝了。 皇上前脚离开乾坤宫,皇后后脚就来了沅稚的偏殿,依旧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沅稚正睡着,她便让沅稚起来听训。 第35章 添堵 沅稚睡眼惺忪,喝了药出了一身汗,浑身湿哒哒的。 “回皇后娘娘,我家小主身子不适,怕是不能起来伺候,还是奴婢来吧!” 琥珀见状,立马跪地替沅稚求情。 “哼,就她一个人娇贵?装什么呢!本宫不是一样冻坏了双脚,还能走路呢,她怎么就不能!起来!” 皇后坐在榻几旁,看着榻几上沅稚留下的画,想起那日宫宴的情景,一狠心用护甲将画刮破。 “呦,本宫不小心坏了妹妹的画,不要紧的吧。” 皇后只觉得解气,一脸得意地看着床榻上的沅稚。 沅稚起身困难,方才的药里药量加大,江太医又加了些安神的药,所以沅稚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头沉得很。 琥珀扶着沅稚,低声道:“小主,奴婢去请皇上吧。” 沅稚摆摆手,提着精神道:“皇后娘娘这是做什么?皇上已经免了嫔妾的问安。” 皇后见她这副清丽的样子更添几分姿色,想起杏梨向她描述早上的肠镜,拧着眉头道:“沅贵人这一身狐媚子的本事可是俞发的好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呢,还真是差点埋没了呢!” 皇后说得咬牙切齿。 沅稚淡淡笑回:“托皇后娘娘的福,是皇后娘娘教得好!” 这话激怒了皇后,她拍着榻几尖声道:“本宫何曾教过你这些!你也太放肆了些!见了本宫还不下榻!来人!将沅贵人拖下榻!” 皇后一急,原本的性子就暴露了,又急吼吼地想要教训沅稚,便顾不得早上杏梨的劝解。 杏梨有些为难,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皇后又要失宠了。 杏梨凑近皇后耳边道:“娘娘,何必急这一时呢,待禀告了皇上再发落不迟。” “那时怎么来得及!本宫是皇后!难道教训个贵人都不能了?!”皇后没有体会到杏梨的用心。 反倒一旁的沅稚发现了杏梨,原来皇后身边又多了一位稳重的宫女。 “娘娘难道忘了,您现在也病着呢,若病中为难沅贵人,看看沅贵人这幅样子,谁都会心疼,偏向她的,届时皇后说什么都没用了。” 杏梨不放弃,还在劝慰皇后娘娘。 她也不单单是为了皇后好,一旦皇上因此又冷落了皇后,怕是又要拿她们这些下人开涮。 杏梨好不容易才获得皇后的赏识,可不能将前途尽送。 皇后瞟了一眼榻上的沅稚,沅稚正靠在琥珀肩头,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嘴唇都毫无血色,额头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确实,这个样子的沅稚谁能不心疼,况且一早太医就来过了,谁都知道她病的不轻,发了一夜的烧。 又恐打扰皇后与皇上,硬生生忍了一夜,这么懂事的嫔妃,恐太后都挑不出错来。 杏梨见皇后脸上有些迟疑的神色,继续道:“娘娘,今日我们该去瞧瞧小皇子,这样皇上才会来乾坤宫看您。” 皇后细想想,觉得杏梨的话有道理,遂冷笑着对沅稚道:“罢了,本宫今日身子也不适,不与你计较了,你…好生歇着吧,本宫退下了,既然皇上要你好好在殿内待着,曾民就得尽心尽责照顾好妹妹,双喜!去浣衣局寻两个得力的宫女来偏殿伺候沅贵人!” 皇后扬起下巴,起身下榻,扶着杏梨的手臂离开了偏殿。 浣衣局,亏皇后想得出来。 浣衣局是什么地方,都是犯错的宫女们和宦官受惩罚的地方,根本不是规训。 他们大多数都是有怨气的,怎可能好生照顾宫里的主人们。 显然,这是皇后想出的阴招,想要困住沅稚,面上又显得她很贤良。 “小主,这浣衣局的人…”琥珀担心皇后送来的人不妥当,可沅稚又很虚弱,无心过问此事。 沅稚挣扎起身,道:“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终会有法子的,想困住我,那不能够。琥珀,你放心,只好生当好你的差。” 说了这几句话,沅稚身子便虚得撑不住了,她招了招手命琥珀先下去,她要先睡一觉。 琥珀将沅稚的被子掖好,又加了些炭,才退出偏殿。 皇后离开乾坤宫去了阿哥所,扮演好母亲的角色,裕儿本就无大碍,皇后也落得轻松,只不过陪了裕儿玩耍一会儿。 双喜的动作倒是快,刚过晌午,便寻了两个浣衣局的宫女来。 双喜带着这两位宫女,在沅稚殿外道:“不知沅贵人方便不,奴才奉皇后娘娘的命,将两位宫女送了来,还请沅贵人过目。” 双喜候着许久,听见殿内咳了几声。 “进来吧!” 沅稚这时精神好些了,唤双喜入殿。 “是。”双喜倒是恭敬,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浣衣局的两位宫女。 “给沅贵人请安。”双喜行礼,随后的两位宫女亦跪地请安。 “沅贵人,这二位便是以后要伺候您的,这位是青衣,那位是绿萝。都是奴才精心挑选的,若用着有什么不妥当,只管找奴才来教训她们便是,可不能让贵人受了委屈。” 双喜话说得很到位,沅稚挑不出什么错来。 “嗯,有劳公公了,留下吧,在本宫这里做事,只一点,听从安排,不可僭越。你们二人去找琥珀吧,按照琥珀的吩咐做事即可。” 沅稚身披一件薄外衣,坐在榻上准备下榻。 青衣眼尖起身快步上前扶了沅稚一把:“贵人小心。” 沅稚手一缩,不想青衣竟预判了沅稚的动作,稳稳地扶住了沅稚。 沅稚眉头一紧,她不喜欢别人近身伺候,尤其还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她心里觉得膈应。 “哎呦,这么有眼力见的宫女,沅贵人好福气呀!”双喜笑眯眯道,完全没理会沅稚方才的话。 “琥珀!”沅稚也没有回双喜的话,唤着琥珀。 “哎!小主有何吩咐!”琥珀一路跑着入殿,她方才在小厨房看着沅稚的药,并没有见双喜来,竹青也在忙着给沅稚做膳食。 皇后娘娘回宫了,一切都要小心些,亲力亲为。 “带她们二人下去!好生教她们规矩!在本宫这里,需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一应学会!” 沅稚语气凌厉,明显对方才青衣的表现不满。 第36章 青衣受“罚” “是。”琥珀招手命她们二人跟上,青衣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经过双喜身旁,余光在双喜脸上停留几秒,随即跟着琥珀出了殿。 “沅贵人教训的是!这浣衣局的宫女没伺候过主子,难免会出错,贵人好好教一教是应该的。” 双喜倒是会见风使舵。 “嗯,你明白就好,本宫不是冲谁,只是不喜欢宫女自以为是的殷勤。公公忙去吧,想必娘娘刚回宫,还有很多事需要忙呢。” 沅稚下了逐客令。 “是,谢贵人体恤,双喜告退。”双喜悻悻离开。 出了偏殿门就变了脸,冲殿内的沅稚啐了一口,嘀咕道:“什么玩意儿啊,不过是仗着那几分与宸妃相似的脸罢了,神气什么。” 双喜之所以对沅稚如此,是因为他对沅稚有几分爱慕,见皇后将木棉赏给了贾公公,遂向皇后娘娘讨要沅稚。 皇后娘娘不想留沅稚在宫内,谎称沅稚嫌双喜是个宦官而拒绝了双喜,其实沅稚并不知此事。 而且皇后还故意警告双喜,不可对沅稚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不然饶不了他。 双喜觉得皇后偏向沅稚,将这仇恨加在了沅稚身上。 可碍于皇后,双喜只得暂且压制他对沅稚的邪念。 之前在乾坤宫外徘徊,也是双喜自己的私心作祟,他见不得沅稚瞧不上他爬上了龙床,想伺机报复,一直没成功只能作罢。 双喜回了正殿当差,他现在跟着皇后又回了乾坤宫,以后的机会多得是,他不急于一时。 皇后娘娘此时回了乾坤宫,刚入内,见双喜在,双喜冲皇后使了个眼色。 皇后立马明白了,在院中大声道:“妹妹!新来的宫女用着如何啊!若不好,本宫替你教训她们!可别自己受了气伤了身子!” 沅稚在殿内未做出回应,她一心想要将皇后毁坏的画再画一遍。 这副画画的是冬日大雪一位妙龄女子的背影站在梅花下,一身红袍嗅着一枝梅,看不见正脸。 这是沅稚要送与皇上的,再过两个月便是万寿节了。 沅稚需得好好准备。 “娘娘,您不知道,方才奴才去送宫女,沅贵人正眼都不瞧奴才,还说什么一看这宫女就没规矩,嫌弃得很,这不,让琥珀在一旁规训呢!” 双喜紧跟着皇后的脚步入了正殿。 “是么?连本宫送去的人都不放在眼里?她真拿自己当主子了,不记得自己当初烟熏火燎地在小厨房做活的样子了!” 皇后发了一顿牢骚,这些话,双喜和杏梨的耳朵听得都要起茧子了,可还要恭维着皇后。 “娘娘说得是呢!这回娘娘回宫了,可得好好纠一纠她这脾气!”双喜顺着皇后的话继续道。 “嗯,这两位宫女都安排好了?”皇后忽地低声问。 “是,娘娘放心,一切按照您的吩咐来的。”双喜亦压低了声音回,一脸奸笑。 “那便好。本宫要歇一歇了,你去忙吧。” 皇后陪小皇子这半日确实累了,况且她的脚伤也没好,不过是撑着去阿哥所,想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 皇后刚歇下没多久,就听见琥珀在院中嚷了起来。 “这是小主刚熬好的药!你怎的这么不小心!你就是这样当差的么?!”琥珀正在骂青衣。 青衣将沅稚的药打翻了,这可是熬了一下午呢,琥珀气急了。 “琥珀姐姐,是青衣不好,青衣再去给小主熬!”青衣连忙认错准备再去给沅稚重新熬一次。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重新熬小主何时能喝上!再说了!这药量大着呢!江太医开的药就够这一顿的!”琥珀气得脸色涨红。 “那请江太医再来开一副不就好了。”青衣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这是你我说了算的么?小主的药都是皇上嘱咐过的!一定要一顿一顿地喝,若小主好些,就不需要用这么多了,伤身的!”琥珀还在发着脾气。 “算了,琥珀,我也好多了,不必与她多说了。”沅稚竟然出了偏殿。 “哎呀,小主您怎么出来了!外面冷着呢!快进去!太医说了小主受不得凉!”琥珀连忙迎了上去。 青衣见沅稚出来了,跪下道:“小主罚奴婢吧!奴婢领罚!” “琥珀!掌嘴!”沅稚下了命令。 “是。” 琥珀走下台阶,撸着袖子做起了准备。 皇后见状,招手示意双喜去养心殿请皇上来,双喜得命一溜烟溜出乾坤宫往养心殿去。 沅稚与琥珀对了下眼神,果然,皇后不可能无缘无故放两个宫女在她身边,一定是有所图的。 青衣已经闭上眼睛候着了,不想琥珀扬起巴掌竟没有打过来,只是轻轻拍了拍青衣的脸蛋:“算了吧,你这么干净的脸蛋多两个巴掌可就难看死了,还怎么在乾坤宫当差,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家小主虐待宫人呢,传出去名声了不好听。” 沅稚点了点头,道:“以后小心些便是,今日算了,你忙去吧,罚你将本宫的衣物洗了,听说浣衣局里的宫女浆洗的手艺好得很,也让别的宫人们学学。” 青衣愣住了,这…她可从来没遇到过什么善茬。 之前是在丽妃宫里当差,只因摔了丽妃最喜欢的琉璃盏,便被罚了几个板子又毁在院中几个时辰。 后又因在皇上面前说了几句好话,皇上夸了几句,丽妃便认为她要勾引皇上,遂又是一顿磋磨她。 就这样三五天就要受罚,浑身上下没一个好地,也生了歹心,准备与丽妃鱼死网破时,得都公公解救,去了浣衣局。 浣衣局虽有些艰苦,可最起码没人磋磨她了。 可青衣对宫里的主子们也没什么好印象。 这次皇后让双喜选了她来,既能让青衣故意为难沅稚,又能激起丽妃以往的仇怨。 这一举两得之事,可算是美事一桩。 见青衣不动,琥珀提醒道:“还不快谢过小主!” 皇后在正殿瞧了个真真的,她以为沅稚要苛待青衣,正好请了皇上来看戏。 如今,沅稚竟然…皇后有些懊恼,这可如何是好,已经来不及了。 “皇上到!”双喜不知情,正高调地在乾坤宫外宣告。 沅稚理了理衣冠,挑衅地看着正殿,笑了笑,候着皇上。 第37章 挑拨离间 皇上刚踏入宫门一眼便瞧见了站在连廊下的沅稚,身披红色外袍,在雪中甚美得好似一幅画。 对了,就是沅稚正在画的那幅画。 皇后见皇上整个人被沅稚吸引,在正殿坐不住了,唤杏梨来给她更衣,她要出殿。 双喜本还一脸得意,可如今瞧着这情形不似方才的样子,心里泛起了嘀咕。 皇后还未出主殿,皇上已经疾步来到沅稚跟前了。 “嫔妾给皇上请安。”因皇上握着她的手,沅稚只微微福了福身便起来了。 “天气这样冷,出来做什么,太医不是嘱咐了么,不可再受了凉。” 说着,皇上准备打横抱起沅稚入偏殿,刚抱起沅稚,连廊外传来皇后的声音。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后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走来。 皇上本能地想要接一把,却差点摔了怀里的沅稚。 沅稚乖巧一笑,双臂扶着皇上的肩膀道:“皇上,嫔妾可以一个人回去的,快去看看皇后娘娘吧。” 说罢,又咳了几声。 “今日的药喝了么?”沅稚故意咳的这几声正好提醒了皇上,关切地问道。 “回皇上,还没有喝呢。”琥珀最快抢先答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给贵人熬药!”皇上顿时一股怒气。 “皇上,奴婢与竹青已经熬好了的,是青衣将贵人的药打翻了,青衣是皇后娘娘特地寻来伺候我家小主的,碍于皇后娘娘的情面,小主仁慈不肯责罚竹青,也只是命她再将剩的药熬一遍,都不够一顿的了,这样下去,小主的身子何时才能好起来?” 琥珀立马跪地声泪俱下道,到底年轻,性子就是急了一些,顾不得旁的,一股脑儿全说了。 皇后此时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她没想到这个琥珀怎的如此莽撞,完全不顾忌她这个皇后的脸面。 听了琥珀的话,皇上转身问皇后:“皇后,沅贵人不缺人伺候,怎的非要寻人来?” “哦,这不是臣妾刚回宫嘛,以前也没有好好照顾妹妹,真是关心则乱,一心想着让妹妹多个人伺候,没想到办了坏事。” 皇后这半真半假的谎言,皇上没有理由怀疑。 “嗯,应该的,你作为中宫之主,她原又是你宫中的,你应该照应些,可这叫青衣的,确实该罚。” 皇上可没有妇人之仁,他一向是有错就罚,不给任何人情面。 “皇上,嫔妾已经罚过来,还请皇上给嫔妾个面子,不要再罚她了。”沅稚拦住皇上柔声道。 “在乾坤宫伺候的可不能这么不当心,这个罚免不了的。你就别管了,快回宫歇着去,琥珀!扶着你家小主回殿,朕稍后便去。” 沅稚没想到这反倒害了青衣,她不担心别的,只担心青衣记仇,又增怨恨。 “是了,妹妹快回去歇着吧,寻青衣来!”皇后正色道,“皇上,去臣妾宫中吧,外面冷。” 皇上点了点头,皇后顺势搀着皇上的胳膊往正殿去。 双喜在一旁一头雾水,皇后经过时向他使了个眼色,双喜心领神会去小厨房寻青衣。 “青衣,皇后娘娘可是一再地为你求情,哪曾想这沅贵人…唉,真不是娘娘不救你。” 双喜看着正在做活的青衣道,语气中还带着惋惜。 “哼,我还以为她是个仁慈的,与宫中别的主子不同,不曾想是个两面双刀的,竟是比丽妃娘娘还要可恶!”青衣眼神凌厉,没有半点惧怕。 “哎呀,青衣姑娘,可不要这么说丽妃娘娘,皇上还在呢,这要是被…那位听去了,就麻烦了…”双喜假意拦着青衣的话,指了指偏殿方向,低声道。 “怕什么?!以前在丽妃跟前也没少受罚,还能有什么受不住的!天子脚下难不成还要闹出人命不成!反正我犯不犯错,这些宫中的主子都饶不过我,不如痛快些!” 青衣起身站定,随双喜去往皇后的正殿。 皇后正一脸得意地候着青衣到来。 她原本以为请了皇上来,没看到沅稚苛待宫人的画面可惜了,可如果能离间二人,那也是不错的。 这青衣性子刚烈,当初丽妃那么磋磨她,硬是不低头服软,才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不然怎么也能混上个大宫女。 丽妃虽忌惮她,可也只是想要她一句忠心话而已。 青衣咬死不服,丽妃怎么能容忍。 皇后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不自觉地露出微笑,等不及要看青衣与沅稚撕破脸了。 双喜带着青衣入内。 “奴婢青衣给皇上皇后请安。” 青衣礼数一应周全,她知不能得罪皇上。 “嗯,今日,你打翻了沅贵人的药,虽不是什么大事,可作为宫女,这些都是你们分内的事,不能出一点闪失,沅贵人仁慈,朕不得不罚,不然,宫人们个个效仿,都认为是小事,岂不乱了套?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皇上说得很清楚。 青衣听了闷哼一声:“是了,沅贵人仁慈要放过奴婢,可偏偏还要向皇上告状,奴婢做错事贵人惩罚便是,何必要借皇上的手?皇上日理万机,处理后宫之事自有皇后娘娘。” 这话透出对沅稚的不满。 皇上眉头一紧:“怎的这般没规矩!” 皇后见状,拉住皇上道:“皇上莫要动怒,不过一个宫女,臣妾来处置就行。这沅贵人的药是金贵一些,这宫女原是丽妃宫中的,本分老实,做事又机灵,要不臣妾怎的能让她来伺候沅贵人呢。” “丽妃宫中的?抬起头来!”皇上厉声道。 青衣抬眸看着皇上。 “嗯,没错,朕在丽妃宫中见过,还说了几句话。然后就不见她在那伺候了,可是犯了什么错?” 皇上认出她了,当时在丽妃宫里,她便是那个打眼的,这倔强的样子与宫里那些唯唯诺诺的宫人们不同。 “若说奴婢不该回皇上的话,那奴婢确实是犯了错,不该回皇上的话。” 青衣短短几句道出她被罚的真相。 皇后在一旁嘴角都要压不住了,假意劝道:“你这丫头,怎可擅自揣测主子的心意。” 第38章 争宠 皇上却若有所思,皇后见皇上不说话,遂态度温和道:“皇上,不如就罚这丫头掌嘴十下,以后每日去太医院给沅贵人取药,将功补过,您看如何?” “嗯,那便这么办吧!”皇上一口应下,看得出他也不想罚得太狠,可心里对丽妃有了点芥蒂。 “对了,方才双喜来养心殿说是皇后有事,事关裕儿,朕便急忙赶来了,到底何事?” 皇上其实一早派人看过了小皇子,也见到了皇后在阿哥所陪伴,心里是放心的。 “臣妾正要说此事呢,这裕儿一直在阿哥所不是长久之计,如今臣妾回宫了,不如还是放在臣妾身边养着吧,这嬷嬷们到底比不得亲生母亲,您说呢?” 皇后说得恳切,这倒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虽出祈福殿利用了一下小皇子,可也是无法。 若她持续被困,怕是乾坤宫就要易主了,不单单是沅稚,眼下的沅稚还成不了什么气候。 如今肃贵妃与丽妃抱团,仪贵人又得恩宠,这宫里个个对中宫之主的位置有兴趣,怎能让她不防。 “嗯,你说得对,裕儿这几日在阿哥所睡的不安稳,还是抱回乾坤宫吧。” 皇上自小失侍当然懂母亲对孩子是何等的重要。 眼下宫中,除了箬妃的公主,再无子嗣,皇上不得不考虑太子的位置,一定要保住裕儿,不论资质如何,好歹是个皇子。 “多谢皇上体恤臣妾的爱子之心。”皇后行了礼急忙唤杏梨去阿哥所抱回裕儿。 皇上看了很是欣慰,就算他再怎么不喜皇后,为了裕儿,他也会做出退步,不会让裕儿重蹈他的覆辙。 他可是眼睁睁地看着母妃被父皇的那些宠妃害死的,还将他赶出了皇宫。 杏梨去阿哥所接小皇子,青衣正跪在殿外被双喜掌嘴。 还好是双喜,双喜并未真的用力,使了些技巧,只是让青衣的脸上看着吓人些。 结束后,双喜附身凑近青衣耳边道:“是皇后娘娘的吩咐,你可不要辜负了皇后娘娘对你的恩赏。” 青衣感激不尽,从她入了宫,身边没有一个对她好的。 她这个性子确实在宫中并不受待见,做事认真一板一眼,不懂得变通,也不会看眼色行事。 当初进丽妃宫里,也是花了点银子。 青衣家中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想多赚些银子,到了年龄出宫找个靠谱的人嫁了,却低估了宫中的人心。 双喜又偷偷塞给青衣一瓶药,用来治她脸伤的。 “奴婢多谢公公。”青衣叩头谢恩。 “行了,以后当差小心些,别忘了皇后娘娘的好。” 双喜再三叮嘱她,才放心回殿内伺候。 青衣起身回了小厨房继续给沅稚熬药。 沅稚也准备好了伤要让竹青给她带去,可青衣并不买账,还故意扔掉了。 琥珀瞧了个真,回偏殿吐槽:“小主,那青衣也太不识好歹了,明明是小主放她一马,怎的对我们像愁人一般,冷着一张脸。” 话音刚落,皇上却推门而入。 琥珀立马禁声,也不知方才的话有没有被皇上听了去。 沅稚冲琥珀使了个眼色,琥珀行礼退出偏殿。 沅稚迎过来道:“皇上安,嫔妾听说小皇子回宫了,怎的不多陪陪皇后娘娘?” 沅稚从琥珀方才的话中已经猜到这个青衣多半是被皇后收买了,恐怕还认为沅稚人面兽心。 “裕儿还没回来呢,一会儿再过去,朕想先来看看你。”皇上冷着脸,沅稚瞧不出他的情绪到底为何。 “皇上…怎的兴致不高?可是嫔妾说错了话?”沅稚试探性问。 “哦,与你不相干,只是想起些旧事,心里不舒服,来你这…总会让朕心安。” 皇上斜靠在榻几旁的靠枕上,闭目养神,紧皱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 沅稚心下明白了几分,这是想起宸妃娘娘了。 每每冬日,都是皇上最思念宸妃之时。 宸妃的生辰快要到了。 皇上想祭奠又无法,有太后在,他不能博太后的面子。 沅稚点上鹅梨帐中香,幽幽的果香与沉香交织,清润不腻,还带有微微药香。 皇上闻着心里也好受了些,缓缓睁开眼睛,却见沅稚坐在案前作画。 “沅贵人还真是与其他嫔妃不同,朕记得母妃以前也喜欢点一支鹅梨帐中香,父皇也是如朕今日这般卧在此处看着母妃作画。” 皇上沉浸在回忆中,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寻的东西终于找到了。 “皇上说笑了,嫔妾怎么能与宸妃娘娘相较,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州女子都是这样的性子,不信皇上可以去瞧瞧。” 沅稚笑回,起身来到皇上面前,递给皇上一杯茶。 “皇上,尝尝嫔妾亲手烹饪的茶,里面放了梅花。” 皇上端起茶盏细细品着,一刻也不想离开。 皇上本想享受这一刻的恬静,却被院中一阵吵杂的声音扰了兴致。 “双禄!怎的如此吵闹!”皇上有些不悦,出了偏殿,沅稚随行在侧。 “皇上,是仪贵人来给皇后请安了!”双禄回。 “仪贵人?她怎么这个时辰来了?”皇上那日宠幸了仪贵人后,政务繁忙又将她忘在脑后了,这才想起。 “一同去看看吧。”皇上邀沅稚同去,沅稚应下。 “好热闹啊!” 皇上刚迈进皇后的正殿,却见裕儿哭闹不止,仪贵人正拿下自己的步摇哄着呢。 “裕儿这是怎么了?”皇上快步走上前去抱起小皇子问。 仪贵人起身行礼回:“许是饿了,不如让奶娘抱下去喂一喂。” 皇后在一旁白了仪贵人一眼。 谁都清楚仪贵人来的用意,穿着又是那样单薄,腰间还系着一条绣有牡丹图案的丝带,那丝带正是表演水下舞那日系过的。 仪贵人面若桃花,一双媚眼柔情百转,与皇上对上时,正添几分娇羞。 这丝带怕是飘进了皇上的心里吧,这哪里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分明是来争宠。 沅稚看得透彻,她眼见着皇上眼底炽热,看来,仪贵人这趟是来对了。 第39章 腰牌 皇后眼看着皇上的心思被仪贵人飞走了,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仪贵人,穿得这么少别着了凉,跟沅贵人似的,每日都要喝药。” 皇后这话里带着几分醋意。 沅稚知道这已经是皇后很收敛了,若在以前怕是会没分寸让皇上下不来台。 “是,是嫔妾的错,那嫔妾先回宫了,这几日正忙着习新舞呢,也不知练得如何,不如…皇上去瞧瞧?” 仪贵人直接无视皇后,竟与皇上调起了情,扭捏的腰肢让皇上想起她那夜的舞姿,这可是宫中独一份的。 皇后脸色黑得吓人,若不是皇上在,她恨不得教训仪贵人一顿赶出去。 “好,朕去瞧瞧。”皇上已经被仪贵人勾魂摄魄,哪里顾得上沅稚。 “皇…皇上!”任由皇后在后面挽留,皇上头也不回地出来殿。 仪贵人微福了福身向皇后行礼告退,随皇上离了乾坤宫。 沅稚也没有理由在皇后殿里待着,正要伺机退下。 不料皇后正有气没地撒,一眼看见了沅稚呆站在那,冷笑一声道:“呦,方才皇上怎的没有与妹妹说一声呢,就这样走了,真是无情。” 沅稚笑了笑:“皇后娘娘说笑了,嫔妾是什么位分哪里赶得上皇后娘娘,娘娘都留不住,嫔妾一个贵人自是不可能。” “你还知道你是个小小的贵人?”皇后听见,更气愤了,她想着,既然眼下惩治不了仪贵人,那收拾收拾眼前这个贱人也不是不成。 “哼,当初你在本宫宫里做事,本宫是如何抬举你的?如今浑忘了?你就是这么报答本宫的?” 皇后准备与沅稚细细算一算当初的那笔账。 沅稚未做声,沉默着。 “怎的,自知没理了吧!”皇后扬起下巴得意道,“本宫都说了保你荣华富贵,你却不听,非要与本宫作对,当初皇上不罚你,不代表本宫不罚你,本宫作为六宫之主,必得谨遵宫规,蓄意勾引皇上,是大错!来人!” 皇后正准备对沅稚用刑,杏梨急匆匆入了殿,凑近皇后身边耳语了几句。 沅稚听不清内容,只见得皇后惊慌失措,瞳孔一震,眉头紧锁。 看来不是小事。 “你先下去打发了他。”皇后吩咐杏梨。 杏梨一刻不停留又匆匆离了乾坤宫。 “娘娘,出了什么事了?不知嫔妾可否为娘娘解忧,以前很多事都是嫔妾出谋划策,嫔妾做的来。” 这几句话看似好心的话,却是在提醒着皇后,她可是有把柄在沅稚那里。 “少威胁本宫!来人!”皇后只略稳了稳情绪,可并不想放过沅稚。 “皇后,不会是什么民间教坊需要什么年轻貌美的歌舞妓吧…”沅稚抬眸定定地看着皇后。 皇后一愣,有些慌了神,她是如何知道的… 那次木棉去应付那大汉时,因是沅稚帮她解决的,她不敢和皇后说,皇后根本不知此事。 “你胡说些什么!”皇后不想与她多废话了。 “喏,皇后娘娘看看,这个可识得?”沅稚竟从袖中掏出一个腰牌在皇后面前晃了晃。 皇后此时是真的慌了,低声道:“你从哪儿得来的?” “这娘娘就别管了。兴许这个地方需要仪贵人呢,不如将她送了去,岂不是更好?” 沅稚这个提议让皇后有些动摇,这仪贵人家世一般,没什么来头。 当初入宫也是皇上与太后赌气,执意纳入宫的。 因仪贵人的父亲在肃贵妃父亲的手下当差,故而仪贵人承宠后第二日便去景福宫表忠心,与皇后对立。 肃贵妃见她懂事,也有她父兄在手,好拿捏,关键时候或许可以抵挡一二,也就收留了。 “仪贵人的后台可是肃贵妃呢,娘娘可斗得过?” 沅稚轻声问,扳倒肃贵妃还是当初沅稚出的主意呢。 要说肃贵妃怎的对沅稚这么恨,也有这层关系。 “肃贵妃又如何?有什么斗不过的,走着瞧!”皇后的注意力完全被沅稚给分散了。 果然,皇后还是老样子,特别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好,那嫔妾告退。”沅稚转身准备离开。 “慢着!将腰牌留下,本宫不追究了。”皇后觉得那腰牌是个祸害,吃早有一天会就是。 “皇后为何要这腰牌?与您有关么?”沅稚明知故问。 皇后却嗤笑一声:“沅稚!你都知道了还装什么?” “这还是嫔妾封贵人以来皇后娘娘第一次唤嫔妾全名呢。” 沅稚始终笑着,脸上亦无惊慌之色。 “你说这些也无用!本宫今日不会饶过你!”皇后咬牙切齿道。 沅稚越说,她越觉得是在挑衅,她更不容放过。 “娘娘听嫔妾说完再罚不迟。这腰牌嫔妾有的是法子递到御前去,但是定不会给娘娘,娘娘若觉得不安心,也可杀了嫔妾,嫔妾不怕,娘娘不如还是担心一下木棉吧。” “双喜!将沅贵人手中的腰牌抢来!”双喜听了,从殿外入内一把按住了沅稚抢了她手中的腰牌递给了皇后。 皇后一脸得意地接过腰牌:“切,你就这点能耐也敢和本宫对着来。” 皇后看了一眼手中的腰牌,上面竟然没有字,只是一块画了荷花的普通木牌。 “这?!这是什么!”皇后将木牌扔在沅稚面前。 “是嫔妾自己画着玩的,娘娘可喜欢?若喜欢的话,嫔妾再多做几个送与娘娘。”沅稚回道。 “你这贱人敢耍本宫!今日这刑你怕是躲不过去了!来人!拿本宫的鞭来!” 皇后气上了头,又不管不顾起来。 “不可!”正赶上杏梨回来,她气喘吁吁地阻止皇后,“娘娘!皇上可是准了沅贵人不用请安,在偏殿静心休养,若皇上知道了,娘娘又要受罚了!” 崔蓉雪这个性子,就是这样,稍微一引就会爆,沅稚闲来无事就当引爆竹玩。 “又是这句话!本宫一个皇后怎的就拿她没办法了?!”皇后气急败坏道。 沅稚知道杏梨会来劝阻,才这么肆无忌惮的,最起码现在不能收拾沅稚。 第40章 蓄意反击 杏梨见状,立马跪地道:“娘娘,这是皇上亲自吩咐乾坤宫上下的,娘娘不好忤逆皇上的意思,驳了您贤良的名儿。” 崔蓉雪只是性子急了一些,也不傻,情绪容易上头。 此刻,崔蓉雪紧攥的拳头松了松,情绪也缓了下来。 “都退下吧,本宫要歇着了!”皇后拧着眉头深深剜了沅稚一眼,转身去了内阁。 杏梨向沅稚行了个礼,便紧随崔蓉雪去内阁伺候。 琥珀快速入殿扶着沅稚回偏殿。 “小主,皇后娘娘为难您了吧,以后这正殿咱还是少来吧。” “你这话说得,她是皇后,我是嫔妃,她一句话我就得来,对了,方才杏梨慌慌张张出乾坤宫,一定是有事,你让双福去查查,到底出了什么事。” 沅稚想起皇后娘娘答应宫外那事还没办呢,一定是来寻她麻烦的。 “是,那小主先回去把药喝了,青衣已经在殿内候着了。” 琥珀这话是不太放心留青衣一人在殿外伺候沅稚,担心青衣又犯错。 那绿萝从来了乾坤宫就不见人影,也不知去了哪儿忙什么。 “没事,不打紧,好歹我是主子,她能有什么能耐越过我去。” 沅稚捏了捏琥珀的手,点了点头。 “是。”琥珀去了花房,花房每日采买最是知道宫外的新鲜事。 而双福去了宫门处,伺机打听情况。 沅稚入殿后,见青衣跪在榻前将药举过头顶候着她。 “你这是做什么,将药放在榻几上即可。” 沅稚身子有些乏,歪躺在榻几旁的靠枕上,抬眉看向榻下的青衣。 “奴婢方才办错了差事,这是奴婢该做的。”青衣回,没了那时与琥珀顶嘴的气焰,可那股不屈服的劲儿还在。 “本宫并未罚你。”沅稚不解问。 “回小主,是皇上罚的。奴婢办错了差事就该罚,不能因小主仁慈就无视宫规。”青衣显然还是不服气,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沅稚看着有些来气,她并未苛待她,如今这样跪在她面前,倒好似沅稚逼迫了她一般。 “皇上罚的你,你自去做给皇上看,在本宫面前做出这不甘心的样子给谁瞧呢?你若好好在这伺候,本宫必不会亏待你,可若你心不在此处,自去求了皇后娘娘,跟一位你心仪的主子去!” 这是沅稚第一次冲下人发脾气,原本被青衣误会,她心里很不舒服。 如今青衣又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令她心生不适。 明明她没有做错什么事,还要看一个下人的脸色,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皇后安排了这么一个硬茬,就是要给沅稚添堵。 青衣虽低着头,可她倔强的眉眼沅稚瞧得出,还是那么不服气。 “好!既如此,从今往后,我这偏殿你不用伺候了,小厨房那边你也不必去了,自己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本宫也没有罚你,你也不用将这仇怨赖在本宫身上,放下,出去吧!” 沅稚不想再见到她那张冷脸,斥令她下去。 青衣一愣,这可是她意料之外的。 若不从沅稚的安排,那就是违背了主子,可遵从了那便是无事可做,这…月例银子还能到手么。 “小主…奴婢…”青衣还想为自己解释什么,被沅稚打断了。 “你若担心月例银子,那你就去求你背后之人吧,本宫一个贵人,用不起你这么有脾气的丫鬟,出去!” 沅稚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青衣思忖了许久,不知该说什么,咬了咬嘴唇,终一言不发放下药出去了。 她还以为沅稚会安抚她,就像一早那样,做足贤妃的做派,可不曾想沅稚直接戳破了她的心思,也不领她的情。 这让青衣不知如何是好。 青衣刚走出偏殿,双喜便迎了上来,自以为是安慰道:“被主子骂了?唉,我们当下人的,碰到好的主子还好说,不然是一定要挨骂的。” “双喜公公,沅贵人是骂了我,可…”青衣也不知该怎么跟双喜说。 “哎呦,正常的,这沅贵人啊以前在乾坤宫里是个厨娘,背叛了皇后娘娘,你不用怕,咱们娘娘会为你做主的。” 双喜说着,眼睛不住地盯着沅稚落在窗户上的倩影,眼露笑意,有些猥琐。 他觊觎沅稚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是皇后娘娘偏心沅稚,双喜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沅稚成了贵人,另有一番风味,双喜竟生了要异样的心思,每次看到沅稚心里就格外兴奋。 “谢谢双喜公公。”青衣听了双喜的话,安心了些。 双喜收回他不安分的眼神,回以微笑:“那你歇着吧,我还要当差呢。” 琥珀此时回了乾坤宫,见双喜与青衣说体己话,心里闷哼一声。 琥珀进了偏殿。 “小主,再等些日子,奴婢已经让姐妹们去打听了。”琥珀凑近了沅稚耳边道。 “嗯,辛苦了,过几日陪我去趟净房,见个故人。” “小主,这净房可不是嫔妃该去的地儿,小主有什么吩咐让奴婢去便是。”琥珀惊讶道。 “不行,必得我亲自去。”沅稚回,已经想定了。 “是何故人一定要小主亲去?”琥珀不解。 “容嫔。”沅稚说出容嫔的名字,着实让琥珀惊了又惊。 “小主犯不上去见她啊,一旦让皇上知道了…而且皇后娘娘那边双喜盯着我们呢。” 琥珀忧心道。 “不怕,就是要让皇后知道。”沅稚眼神无比坚定。 虽以前琥珀是花房宫女,可也知这容嫔。 容嫔可谓是有过一阵子的盛宠,其家世门第不高,皇上最喜这样的女子。 容嫔母家是淮阳一家商户,其与宸妃娘娘母家有些交情。 听了宸妃娘娘的意见,将生意做大,成为景国数一数二的富商。 景王刚登基,国库亏空,容嫔祖父将大半个家当上交国库,因此得景王赏识。 景王得知其与宸妃娘娘的关系,为了提高容家的地位,遂纳了其孙女容嘉。 容嘉虽不懂诗书,可为人恬静乖巧,与宫中众嫔妃格格不入,皇上最喜的也是她这点。 第41章 见容嫔 因着她祖父这层关系,容嫔本可以在后宫万事无忧的度过。 皇上对她也是极尽宠爱,没多久就晋升嫔位。 只待诞下皇子便可封妃。 皇后见她势头过盛,又逢肃贵妃有孕,不得不出手。 容嫔落得如此下场,还是拜沅稚所赐。 沅稚修养了几日,身子也好了不少,便带着琥珀去了净房。 虽然沅稚接触过一次恭桶,可这去辛者库还是不同。 辗转几条宫道,终于到了辛者库。 沅稚不自觉拿着帕子捂住了口鼻,味道是有些难闻。 据说是太后暗地里将辛者库的奴役们放出一批,把最脏最累的活儿都交给了容嫔。 容嫔每日睁开眼,就是刷不完的恭桶。 辛者库管事嬷嬷也压榨她,故意让她完不成罚她不许吃饭。 一般这些恭桶都是夜间运送,白日基本没有人踏足此处,快成了容嫔妃的专属了。 沅稚刚进大门,便瞧见一个瘦弱的女子在刷恭桶。 穿着粗布衣裳,脸色憔悴,颧骨隆起,随意簪起的发髻,一双玉手也变得粗糙,眼中暗淡,浑身透露着淡淡的死感。 “容嫔娘娘安。” 沅稚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面带微笑来到容嫔面前道。 容嫔在听见“娘娘”二字时,手一抖,差点没拿住刷子,抬眸看了一眼沅稚,又低下头继续干着手中的活儿。 沅稚见她不回应,继续道:“容嫔娘娘,许久不见。” 容嫔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将刚刷好的恭桶向沅稚这次扔了过去。 琥珀一把护主沅稚躲开了。 容嫔冷笑道:“怕脏还来这儿做什么。” “容嫔娘娘还记得我么?”沅稚定了定神道。 “当然记得,皇后身边的一条狗而已,从来只躲在暗处,怎么,她舍得放你出来了?” 看来此事除了当时的沅稚,人人都知皇后的用意。 容嫔睥睨地看了一眼沅稚:“呦,如今这身份倒是不同了,不当狗了?” 容嫔话里极尽侮辱,她虽已在辛者库许久,可身上的气质依然,并未褪去半分。 “娘娘不用羞辱我,今日我来,是来解娘娘的心结的。” 沅稚丝毫不为所动,容嫔恨她是应该的。 容嫔听了此话,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心中略有触动。 “你这贱婢!不是说了不许停么?怎的又没了刷桶的声音!还想吃鞭子么!” 一个年岁略长的嬷嬷从辛者库最远的殿中出来,一边走一边指着容嫔骂。 “放肆!怎的在贵人面前如此说话!”琥珀抢先一步去呵斥这位嬷嬷。 此时,这嬷嬷才发现院中多了两个人,忙跪地道:“是奴婢瞎了眼,不知贵人来此,说了几句混账话,还请贵人见谅。” 一旁的容嫔冷冷地看着跪地的嬷嬷,一言不发。 “嫔妾找容嫔有事说,还请嬷嬷许容嫔一刻钟寻个安静的房间。琥珀。”沅稚说着,转身对琥珀使了个眼色。 琥珀走上前来,掏出银两塞给了嬷嬷。 嬷嬷见了银子,眉开眼笑:“好说好说!贵人您随便说,西边角落里是她的屋子,一般没人会去,贵人可去那边,老奴会看着的,您放心!” 这辛者库一般都是宫里最下等的宫人,平日里月历不多,基本都被管事的克扣了。 这嬷嬷还不是管事的,只是管事身边的一条狗而已,可算见着银子进自己的兜里,自然喜不自禁。 “两位请。”嬷嬷面带微笑,伸手请沅稚和容嫔在那边去。 容嫔起身冷笑:“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嬷嬷只顾着数手里的银子,并不在意容嫔的态度。 到了房间外,沅稚让琥珀与嬷嬷在外面候着,她与容嫔二人走进了满是灰尘的屋子。 刚一入内,便有一股霉味儿直冲天灵盖。 沅稚咳了几声,眼泪都要下来了。 整个屋子阴暗潮湿,没什么阳光,阳光都被屋外的宫墙挡住了。 屋子里简陋得很,虽有床榻,可没有松软的被褥,床榻上还铺着一些干草,味道极其难闻。 也不知容嫔是怎么在这过的。 床榻边有一张桌子,倒是收拾得很干净,可见容嫔并未放弃自己,她也在极尽可能的给自己一些希望。 或许等到现在已经失望了,才整个人黯淡无光。 “屋中简陋款待不了贵人,您自便吧。”容嫔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儿坐了下来。 沅稚见她席地而坐,不解道:“这不是有桌子么,再让嬷嬷拿几把椅子来。” 容嫔紧接着道:“不必了,拿了椅子来最终都是打在我身边,折了还要我赔。没了挺好,清净。贵人不妨直说。” 容嫔只关心沅稚说的心结。 沅稚胸口有些闷,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辛者库容嫔是这样的待遇,好歹也是皇上身边的人,就算在这受罚当个宫女,也不该如此被欺辱。 “哼,托贵人的福,我没有死在这。”容嫔看出沅稚眼中不自然流露出的同情。 沅稚确实不知这宫中会如此,按理说,容嫔母家已举家迁至景国内,略使些银两就能让容嫔好过些。 沅稚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了,定了定神,道:“容嫔娘娘,当初肃贵妃流产一事背后指使的是皇后娘娘,并不是肃贵妃。” “什么?”容嫔起身,一脸诧异,都来不及拍拍衣服上的尘土。 容嫔虽恨沅稚,也不过是恨皇后当她是眼中刺,可这件事容嫔并不知晓实情,只当是肃贵妃的栽赃,毕竟当时皇后一直称病,并未露面。 “不可能!我是亲眼看着肃贵妃喝了我送去的汤药流的产!”容嫔还是不信沅稚的话。 “容嫔娘娘既如此说,可是还在为那个并不存在的孩子愧疚不已?”沅稚问。 容嫔眼眸一紧,嘴角颤抖道:“并不存在…是何意?” 其实肃贵妃并未怀有身孕,这事也是后来沅稚发觉的,但是她还未来得及告知皇后这孩子就没了。 看来,是肃贵妃与皇后娘娘一起做的局了。 当初,肃贵妃查出有身孕后,第一件事便是寻了容嫔来。 之前肃贵妃根本看不上她,一个商贾人家的女儿,怎配得上入宫为妃嫔。 第42章 真相 可那次却出乎意料地对容嫔好,与她说了很多体己话。 这事宫里人尽皆知,肃贵妃高调行事就是为了将此事宣扬出去。 容嫔心生疑惑,并未完全放下戒心。 可皇上知道了替容嫔高兴,一直劝慰着容嫔。 这就是肃贵妃宣扬出去的目的,必得有皇上的助力才能成功。 肃贵妃不断地放下身段示好,渐渐地容嫔终于完全信了肃贵妃,与她姐妹相称,亲亲热热的。 而后肃贵妃又让容嫔搬去了景福宫,与她同住。 肃贵妃一直与容嫔说,这孩子怕是留不住,担心后宫的嫔妃会伤害这个孩子,所以需要偷偷服用一些保胎药。 容嫔不忍心,一口应下了,从此肃贵妃的保胎药都是容嫔代为熬制的。 一直都好好的,直到那日,皇上来看肃贵妃,容嫔端着那碗保胎药出现在肃贵妃寝殿内。 肃贵妃接过一饮而尽,没多久便腹痛不止,流血不止。 皇上吓坏了,忙请了太医来。 太医说肃贵妃方才喝的是堕胎药,皇上不得不查,终在容嫔的偏殿发现了药渣和方子。 皇上子嗣缘薄,当时也只有箬妃的那一位公主,为了得一皇子,可谓是用尽了心思。 太医院的坐胎药流水一般送去后宫,可就是不见哪位小主有孕。 因此肃贵妃的这一胎尤为重要,肃贵妃又放出消息说腹中是为小皇子,是景国祥瑞之胎,可保景国万世基业。 皇上以为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时,孩子却没了,在他看来这可是大凶之兆。 皇上盛怒之下本想赐死容嫔,可碍于景国的国库还需容家来支持,加上皇上确实对容嫔有几分留恋。 在帝王心里,一国之运是头等大事,皇上正不知该如何处置时。皇后出了个主意,用容嫔后半生的苦难抵消失了祥瑞之胎的霉运。 磋磨她半生来弥补她的过错。 皇上也觉得妥当,就这样容嫔被送入了辛者库。 她始终不清楚怎么保胎药就变成了堕胎药。 到底是谁在陷害她,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日的药,怎么就多出那么多不属于她的证物。 今日,沅稚来,就是要将她知道的一切都告知容嫔。 “怎会不存在…肃贵妃明明流血了,怎么会…”容嫔难以置信,喃喃自语。 “容嫔娘娘,这都是可以作假的。她一个贵妃,买通人替她撒个慌还不容易?”沅稚解释道。 “可…她…”此事对容嫔打击有些大,她还记得那日,肃贵妃忍着剧痛替她求情。 那样的恳切,难道都是假的?就是为了要除了她? 容嫔一脸狐疑地看向沅稚,渴望寻求一丝肯定,就如当初肃贵妃主动与她交好一样,她渴望被宫里人认可。 “容嫔娘娘,此事皇后娘娘命嫔妾查过,肃贵妃并未有身孕,只是吃了一种药造成假孕,而后接近您,就是为了有这样一个机会一次扳倒您,永世不得翻身。您房间的东西是皇后娘娘命人偷偷放的,那日的药是肃贵妃调包的。她们唯一一次如此合拍,就是为了联手除掉您,而肃贵妃因为没有保住祥瑞之胎,亦被皇上冷落了一阵子。这些都是皇后的功劳,她不过是稍微用了点小手段,做后得益的就是她了。” 沅稚一股脑地全说出了出来,她轻描淡写地带过了皇后娘娘费尽心机打听肃贵妃有孕一事。 沅稚说罢,容嫔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她低着头捂着胸口久久未说出话来。 容嫔本就是安静的性子,入宫这么久,宫里的人都没见她发脾气。 就算在辛者库,这些人这么磋磨她,她也始终默默地做着手里的活儿。 真相竟是如此,容嫔将手抠在满是灰尘的砖缝里,指甲里都渗出了淡淡血迹,嘶吼道:“为什么如此待我?!这不公平!” 琥珀和外面候着的嬷嬷身子一震,这可是她们第一次听容嫔娘娘说这样的话。 容嫔还记得当时肃贵妃豆大的汗珠流下来满地血迹还在为她说话,皇上无比心疼,险些抽出佩剑想要杀了沅稚。 这两年来,皇上怕是再也没有想起她。 容嫔每每想到此处都心寒不已,相处一年的枕边人,竟从来不信她,去信那些没用的事和人。 容嫔去辛者库没几日,心脉受损,整个人恹恹的,已被磋磨的没个人形。 眼下她还活着,不过是等父亲的一句话,她想出宫。 容嫔大口喘着气,恢复了理智,声音略有些颤抖:“今日贵人来,不会单单是为了说这些吧…” “娘娘果真聪明,这么聪明怎的就上了她们的当呢。” 沅稚径直来到容嫔跟前,蹲下来扶起瘫软在地的容嫔。 沅稚还顺便整理了一下杂乱的床榻,让容嫔有地坐着。 “这两年你可有家中的消息?”沅稚此话一出,容嫔脸上现出不安的神色。 “这么久了,为何容家一点消息没有,其实若容家肯出些银两打点一番,娘娘在辛者库的日子并不会难过。这里这么缺月例银子,当差的也都是唯利是图,不考虑别的。” 沅稚定定地看着容嫔。 “你是说…?” “娘娘放心,容家并没有放弃你。您父亲在您关入辛者库第二个月期间日日寡欢,缠绵病榻,后一蹶不振暴毙。” 沅稚说到这些,也怕打击到容嫔,看着容嫔的脸色。 “不!不会的!父亲那么疼我,怎么会?!”容嫔彻底失了态,没了父亲,她就成孤儿了。 容嫔母亲走的早,是父亲一手将她带大的。 容父将生意做盛,为了给容嫔一个完整的家,遂又娶了一位。 这位继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总是在容父面前绞尽脑汁地对容嫔好。 容嫔懂事,不想让父亲为难,便都忍了下来。 而后容嫔入了宫,一路晋升,她这个继母心生妒忌,也想送自己女儿入宫。 可容父不肯,担心给容嫔分宠,遂一直压着继母,就是不点头。 继母眼见着容嫔风头正盛,嫉妒得不行,又拿了些银子打点,就在容嫔被罚后的第三日,容嫔的妹妹入了宫。 第43章 交易 “那我弟弟呢?”容嫔忽地想起家中弟弟,比她只小三岁。 当初容嫔被纳入宫中,其弟容鹤去了军中历练,只一年时间已经做到了将军级别,都是凭着自己的命拼杀上来的。 容嫔担心此事会影响她弟弟的前程,便一直隐忍并未与弟弟说。 “容鹤将军已经被派往边境了,那里苦寒,又时常有战乱,与京中也失了联络下落不明。” 这些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怎么会?!他可是为景国立过战功的大将军!皇上怎么能如此待他!就不怕寒了将士们的心么?” 容嫔不敢信皇上竟然会放任不管。 “其实此事是你继母一力挑拨才到了现如今的地步。你父亲逝后,她便用容府夫人的身份上书皇上,以家国大义为引,接手了国库,接着就说要送一批物资送去容鹤将军处,皇上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待她的人到了容鹤将军营帐,一把火烧了自己的营帐,污蔑是容鹤将军让他们有去无回,个个血淋淋地逃了回来。” “皇上见状,起初不信,可你继母求见皇上嘴上说着为容鹤将军求情,实则是为了坐实容鹤与您的野心,还故意露出敌国信物,被皇上察觉。” “那信物也只是勾起皇上的疑心,可帝王最怕的就是这个。皇上终过不去这道心坎,遂将容鹤将军派往最恶劣的边境,任他自生自灭。” 沅稚断断续续地说着这些,容嫔听了悲痛不已。 容鹤是与她一母同胞的弟弟,母亲生完容鹤身子大有亏损,两年后没了性命。 “母亲!”容嫔此时觉得甚是对不起母亲,“是女儿无用!如今被困在这宫里!护不了弟弟,如今弟弟下落不明,女儿不孝啊!” 容嫔用拳头不断地捶打着地砖,血迹渐渐沾染在地砖上,她俯身贴地,低声啜泣,慢慢失去了力气。 见容嫔如此,沅稚缓缓道:“这些事宫中人尽皆知,容嫔娘娘若不信,大可去打听。” “当然,这些事也都是后来为皇后娘娘查的,为的是知道你再无翻身的可能。” 沅稚最后一句话刺痛了容嫔。 容嫔猛地抬眸,死盯着沅稚道:“今日你来,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何跟我说这么多?” 沅稚缓步靠近容嫔蹲在她面前,低声道:“我替你报仇,帮你寻弟弟的下落,不敢保你复位,但一定会拉你出辛者库,如何?” 容嫔眸色一闪,狐疑道:“你…想要什么回报?” 容嫔娘娘一向是温柔乖巧的代名词,这样干脆行事还是第一次。 看来这两年来辛者库的日子已经让她转了性。 之前她为了助皇后娘娘,将无辜的容嫔拉下水,如今她要救整个容家。 容家与宸妃的关系不一般,沅稚也是为了利用容家查出宸妃当年之事。 崔蓉雪毕竟是皇后,只要有太后在一日,她便不可能彻底失宠。 就算太后再不喜欢崔蓉雪,可她是崔氏嫡女,她的皇后之位必须保住。 扳倒太后谈何容易,那必得让皇上得知到当年宸妃之死与太后有关,才可能激一激皇上与太后翻脸。 若容鹤将军还在,正好可以成为皇上的心腹。 此时的第一步,便是要容嫔与她做这个交易。 “我需要你容家的无条件服从于我。” 沅稚此话一出,容嫔自嘲笑道:“我容家哪里还有人听我的?难道我那个继母还能听我的?笑话!” 容嫔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恢复一脸冷漠,却控制不住泪水不断涌出。 “您父亲是站在您这边的,只是你继母从中作梗,导致你们父女二人中断了联系,可当初入宫谁都知道,容父将半数家当搬入了宫中,那您手里一定还有容父给您的体己,不仅仅是银两。” 容嫔一脸讶异:“这些你如何得知?父亲不过是给了一些傍身的财物。” “之前做皇后娘娘的狗时,替皇后娘娘已经查清了您的底细。而且那支精锐的府兵必须有您和您父亲的容氏兵符一同亮出才可调动,对吧。” 容嫔收起方才的悲痛,看着面前的沅稚,她不禁防备起来。 “你是怎么查到这些的?” “这不劳娘娘操心了。娘娘只说这场交易如何?若您答应,就拿一件信物,可代表您身份的,先将消息送出,与您父亲的心腹通个信儿,再商量下一步对策。” 容嫔思量片刻,担心沅稚是替皇后来套话的,冷冷问道:“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沅稚的笑意僵在脸上,冷笑一声,缓缓道:“您也说了,我只是皇后娘娘的一条狗,一条好狗完成它的使命就不该留了。娘娘替我找了个好去处,将我高价卖去烟花柳巷供一些特殊癖好的猥琐之人玩乐,她想不声不响的要了我的命。我也想活命啊。” 说罢,沅稚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苦笑。 ”容嫔娘娘,这个理由可还行?够诚意么?” 容嫔看着沅稚眼底流露出的恨意,道:“皇后娘娘果然是菩萨面容阎罗手段,连你这样得力的心腹都舍得,这么比起来,好像你更惨一些呢。” 沅稚脸上恢复了平静:“容您考虑考虑,外面的嬷嬷我会打点好,需要的话着人去乾坤宫送个信儿。” 沅稚基本将该说的都说了,其他的就看容嫔怎么想了。 就在沅稚转身要离开时,容嫔喊住了她。 “慢着,我答应你。”说着,转身从这身粗布衣裳里掏出一枚精致的吊坠,递给了沅稚。 “娘娘决定好了?”沅稚接过吊坠道。 “嗯,反正都是一死,不如赌一把,只一点,事成与不成,你必须将我弟弟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是容嫔的心结,是她承诺给母亲的。 “好,您放心。”沅稚态度恳切。 “这玉坠是我母亲在我出生之前花了高价得来的,坠中刻有一字“嘉”,是我的闺名。若能找到我父亲的心腹容生,交给他,他必信你。” 沅稚点了点头:“好。” “你…!”容嫔伸手要拉住沅稚,可又顿了顿,支吾道,“不管你能不能救出我,哪怕只是利用我也无妨,只是我弟弟你必得费心找到。” 容嫔再三叮嘱,她担心沅稚出尔反尔,可这也是她唯一的法子了,不得不赌。 第44章 自救 “还有…我出不出这辛者库都可,可肃贵妃必须有她应得的下场!” 容嫔对肃贵妃恨之入骨,肃贵妃利用了她一片真心,害得她家破人亡。 沅稚离开辛者库,给了那老嬷嬷一些银两,命她守口如瓶,好生款待容嫔。 想来,接下来的日子容嫔会好过些。 太后已经许久不过问容嫔的事了,所以这些老嬷嬷得不到油水,只会为难容嫔。 沅稚回了乾坤宫,刚入宫门却见双喜死死盯着自己,那炙热的眼神令她不适。 沅稚紧了紧眉头,入了殿。 离开这许久,怕是皇后娘娘已经知道她去哪儿了。 不多时就会来找她麻烦吧。 这几日皇上都去靖和宫处留宿,仪贵人这一身本领没白学,皇上日日挂念着。 皇后也是腾出了空可以为难沅稚了。 沅稚入偏殿内,见殿内一片狼藉,竹青也不见踪影,却是几日不见的绿萝在当差。 “竹青呢?”沅稚问。 “小主还是去问皇后娘娘吧。”绿萝并未直接回沅稚。 沅稚懂了,带着琥珀闯入了皇后的正殿。 “放肆!这乾坤宫何时容你这么没规矩!” 沅稚来势汹汹,不似从前还在皇后面前装一装。 沅稚一眼瞧见跪在一旁的竹青,正手捧着天青色的双耳碗,碗中正是沅稚的药。 而竹青的手已经被烫得红肿,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可皇后身边的杏梨正看着呢,若竹青拿不稳便受一鞭。 “不知竹青犯了什么错,娘娘要这样罚她?”沅稚开门见山。 “呦,这是你一个贵人该同本宫说话的态度么?这乾坤宫上下的风气怎的如此不好,都是被你带坏的!看来,沅贵人需学一学规矩了!” 皇后明摆着等着沅稚来自投罗网。 “双喜,去,端一盆炭火来,沅贵人身子弱,跪在这冰凉的雪地里怕是会着凉,给她点一盆旺旺的炭火,别说本宫苛待她。” 皇上得意地笑着,摸了摸她的护甲,头也不抬懒懒地道。 “是,炭火已备好,小主去吧。”双喜一脸的不怀好意,入殿请沅稚去雪中跪着。 沅稚侧身看了眼院中,这炭盆是早早就备下了的。 沅稚并不打算去,转身冲皇后道:“娘娘,恕嫔妾不能,是皇上给嫔妾的特权。” 沅稚不打算再忍下去了。 “你不要拿皇上来压我,若是如此,你便去请了皇上的旨意来,本宫自当遵从,就看你今日能不能走出这乾坤宫了。” 果然,皇后娘娘决意今日要罚她了。 “娘娘这么说,嫔妾当然出不去了,这乾坤宫上下还不是娘娘一句话的事儿?就是要我的命又有何难?” 沅稚阴阳怪气道。 “本宫就让你逞一逞这口舌之快,不与你计较。双喜,还不快请沅贵人出去。” 皇后这话里的意思是双喜可以动粗了。 “是。”双喜撸了撸袖子,准备拖着沅稚去殿外。 琥珀护主心切扑了上来:“双喜公公!我家小主再怎么样也是主子!可容不得你如此!” 琥珀一把抱住沅稚,将双喜拦在了背后。 “好哇!你这没眼色的贱婢!我就先拿你开涮!” 双喜的眼神突然凶狠起来,狠狠扇了琥珀两巴掌。 琥珀顿时嘴角流血,脸颊红肿,却还死死抱着沅稚不肯松手。 沅稚见状,用手护住了琥珀的头,冲双喜厉声道:“哼!你不过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一条狗,和我当初一样,有什么可神气的!当心某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话刺激到了双喜,他当初求皇后娘娘将沅稚赏给他,皇后娘娘编了个谎话说沅稚嫌他是个公公。 此事深深扎进了双喜心里,如今他又想起沅稚还是厨娘时的模样。 “你一个做饭烧火的宫女,不过是仗着这张脸爬上了龙床,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还敢瞧不起我!” 双喜一脸阴沉,咬牙切齿地靠近沅稚。 皇后正抿着嘴在一旁看戏,今日的乾坤宫里里外外都被皇后安排好了。 杏梨已经替皇后打听好了,皇上今日去的还是靖和宫。 这靖和宫离乾坤宫远着呢,没有人能来救她了。 “别碰我!”沅稚见双喜这幅样子,心里有些怕,那炙热的眼神又出现了。 “本宫自己走!” 沅稚安抚好琥珀,在她耳边轻声道:“放心,我有办法。” 沅稚来到院中炭盆旁跪了下来。 “嗯,早这样不就好了。”皇后在殿内讥笑,“杏梨,来,给本宫捶捶腿。” 皇后此刻内心无比满足,一切都已经交代给双喜了。 她知双喜对沅稚还未死心,故意让双喜在沅稚旁恶心她。 沅稚也瞧出皇后的用意,正绞尽脑汁想着对策。 “贵人,小心贵体,奴才给您拿了件披风披上吧…”双喜这话是凑在沅稚耳边小声说的,一只手竟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沅稚心中一股怒气,胃里直翻滚:“拿开你的脏手!本宫还是皇上的贵人!怎容得你侮辱!小心你的脑袋!” 沅稚越反抗,双喜越觉兴奋,他脸上竟露出一副享受的神情。 双喜此刻已经上了头,顾不得别的了,皇后娘娘答应他了,可以随他来,出了事皇后娘娘已经替他想好了后路。 双喜拿出准备好的披风给沅稚披上,还顺势使劲儿捏了捏沅稚的肩膀。 瘦弱的沅稚肩上一阵痛感来袭,紧皱起眉头,这膝盖处的凉气透过肌肤渗入骨髓,沅稚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她一个没跪稳,跌坐在炭火旁。 沅稚望着炭火盆,心生一计。 她先是不断与双喜说着话激怒他。 双喜一个没忍住掐住了沅稚的脖子,沅稚顺势倒向了炭火旁,双手抖了抖披风,披风的尾端掉入了炭火中。 双喜正在气头上,只顾得盯着面前的沅稚。 沅稚余光瞧着披风渐渐着了火,因炭火很旺,被这冬日里的风一吹,“呼”地一声燃了起来。 这大火起得凶猛,双喜惊得一个踉跄向后跌坐。 “走水了!走水了!皇后娘娘不好了!”双喜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连滚带爬地向殿内跑去。 第45章 失火 待皇后从殿内跑出,只看见沅稚身后一片火光,看着很是吓人。 皇后也惊着了,没想到这火怎么会窜出来那么高。 “愣着干嘛!快救火啊!皇上最忌讳宫中走水了!快去!你们都去!快!” 皇后神色慌张,心里忐忑起来。 还记得两年的那场大火,将四书库烧了,一起烧成灰烬的还有宸妃娘娘的画像。 自此皇上严防各宫一定不要发生类似的情况。 沅稚心里有数,只是披风烧着了,冬日穿得厚,她并无大碍。 琥珀眼疾手快走上前将沅稚的披风解了。 沅稚本想等火势再旺一些,不然怎么引得皇上的注意呢。 “小主!有没有受伤啊!”琥珀担心得差点哭出声来。 沅稚眼神坚定地看着琥珀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没事,我是故意的,你别怕,我心里有数。” 琥珀这才放下心来,将披风直接扔进了炭盆里。 “那就好,吓死奴婢了。”琥珀抱着雪地里沅稚,主仆二人眼见着火苗窜出宫墙,随着东风越来越旺。 此时,双喜和杏梨才慌慌张张地从小厨房接来了水灭火。 “这火怕是瞒不住了。”皇后娘娘拧着眉头想着对策。 恐怕皇上一会儿就到,这可如何是好。 皇后看了眼一旁冷静的沅稚,心下明白了几分。 “哼!你这贱人对自己倒是狠,怎么不一把过烧死自己!一了百了!岂不清静!” 沅稚未作声,只冷冷地看着皇后。 双喜和杏梨轮番泼水,又将雪扑在炭盆上,这才将火扑灭了。 虽是一个小小的炭盆,没想到能燃起那么高的火苗,着实吓着众人了。 “皇上到!” 双禄的话音未落,皇上已大步跨入了乾坤宫。 “怎么回事?怎么能走水呢!”皇上面色凝重,望着乾坤宫院中这一片狼藉。 众人纷纷行了礼,皇上这才瞧见跪着的沅稚。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皇上厉声问一旁的皇后。 “回皇上,本宫这殿中丢失了个玉坠,倒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可也由不得下人这么没规矩。搜了沅贵人的偏殿,查出是沅贵人下人手脚不干净,这才…” 皇后说罢,抬眸小心地看着皇上的脸色。 “那为何沅贵人要跪在此处?” 皇上指着沅稚质问。 “这…沅贵人包庇下人,不肯承认,本宫就…”皇后说着也心虚,渐渐声音也弱了下来。 “皇上,不是娘娘的错,是嫔妾不好,嫔妾没有伺候好娘娘,才惹得娘娘不满,该罚。” 沅稚弱弱道,还打了个冷颤。 “琥珀,将沅贵人扶起来!”皇上见不得沅稚如此狼狈地跪在大雪里。 他走了几步迎了上去,一把揽过沅稚,瞪了一眼皇后,入了正殿。 皇后睥了沅稚一眼,也紧随其后入了殿。 皇上刚入内,又看到竹青满手通红地跪在那儿。 皇后显然将她忘了,忙让杏梨带竹青下去,可已经来不及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皇上指着竹青问。 “这乾坤宫今日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事事针对沅贵人?这丢的是个什么物件?怎么都受了罚?!” 皇上看着琥珀红肿的脸颊,心里顿时明白了。 这招在他幼时也曾见过。 当初是贵妃娘娘带着众嫔妃踏足永宁宫,将他母妃按在地上,罚了所有的宫人。 那时小小的景王拼命要护住母妃,却被贵妃身边的小太监抱着,怎么也挣脱不了,涕泗横流,嘴里骂着这些人。 他还记得贵妃当时的那句话。 “鸿儿,你慌什么,本宫也是你的母妃,地位比宸妃高,跟了本宫岂不是更好?” 母亲岂是能用地位高低来交换的。 当时的皇后娘娘,亦是如今的太后,隐身在后,只一味称病,不管不问。 “皇后,今日,你最好给朕一个解释,若有一句话说错,你知道朕的。” 皇上的眼里已经没有半分情感了,冷得像冰窖。 皇后也是第一次见。 沅稚自然知道原因,心里暗自窃喜:“这崔蓉雪离了她,将皇上的所有忌讳都忘了,虽有了杏梨,可杏梨对宸妃的经历一无所知,无法从这方面提醒皇后。” 皇上看着哆嗦的沅稚,想起太医的话,不禁担心起沅稚的身体。 皇后见皇上脸色难看,想起上次失言被禁足,不敢乱说了。 思量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皇上,这次是臣妾的错,不该这样罚沅贵人,臣妾认。臣妾并不是有意忤逆皇上的旨意,可这几个宫女臣妾是可以罚的吧,宫中盗窃可是大罪。” 皇后向一旁的绿萝使了个眼色,绿萝附和道:“是。皇上,奴婢是沅贵人的丫鬟,此事确实不能完全怪皇后娘娘。” 皇上这才注意到绿萝。 绿萝生得倒是俏丽,眉眼处有几分似沅稚,这就不得不引起皇上的注意了。 “怎么没有见过你,以前在哪儿当差?”皇后看出皇上对绿萝有了兴趣。 “回皇上,奴婢绿萝以前是浣衣局的。”绿萝回,内心窃喜。 沅稚这才明白,为何绿萝一直不在她身边伺候,原来是皇后故意安排的。 “咳咳!咳咳咳!”沅稚猛烈咳嗽起来,皇上这才想起沅稚刚在雪地里受了寒。 “请太医!” 双禄听命去了太医院。 “皇上,既然娘娘如此说,那嫔妾需得问清楚,是谁偷了何物?”沅稚将话题拉回。 “是琥珀,偷了娘娘的玉坠。”杏梨回。 “证据呢?”沅稚继续追问。 “喏,在这,是从琥珀屋子里搜出来的。她与绿萝一个屋子吧,绿萝见过。”皇后指着案上玉坠答。 “是,奴婢见过琥珀姑娘拿这玉坠,可奴婢一问,琥珀姑娘便不肯说了,还凶了奴婢,奴婢也不敢再多嘴。” 绿萝装作有些怕琥珀谨小慎微的模样。 “皇上!奴婢没有!”琥珀极力反驳。 “好,绿萝既然说有见过琥珀拿着这玉坠,那是哪日哪时?”沅稚质问绿萝。 “是…是前日伺候完贵人后,天色已晚,奴婢没记得时辰。” 绿萝生怕说错了话。 第46章 略胜一筹 “那是与皇后的玉坠一样么?”沅稚今日是定要给琥珀做主的。 “是一样的,这个奴婢敢肯定!”绿萝坚定的抬头道。 “好。那你说说皇后这玉坠是什么样子的?”沅稚不依不饶。 皇后明白沅稚的用意,出言阻拦:“何必为难一个丫鬟呢。” “是了,何必为难一个丫鬟呢?娘娘既然懂这个道理,怎的还要在证据不明确时来罚嫔妾的丫鬟?就算琥珀有错,竹青呢?皇后若看嫔妾不顺眼,大可不必如此为难这些当差的丫鬟。” 沅稚这架势是不肯饶过皇后了。 皇后知她一向能言善辩,现又有皇上撑腰,若再纠缠下去,怕是要吃亏。 “罢了。不过一个物价而已,本宫吃了这个亏,以后好自为之吧。” 沅稚见皇后退了一步,转身冲皇上说道:“皇上,此事若如此罢了,传出去也只是说娘娘宽宏大度,可嫔妾的丫鬟因此受辱不说,还会说嫔妾待下不严包庇丫鬟,这嫔妾可不认。” 沅稚这话带着撒娇的意味,皇上听了也不会觉得她咄咄逼人让人下不来台。 皇上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冲皇后道:“沅贵人说得对,今日不管怎样,与你这个一宫主位都脱不了干系。偷盗事大,不可含糊其辞,若无证据就不要随便冤枉好人,坏了别人的名声,这样吧,此事让双禄去查,查清了再说。” 双禄已经带了太医在殿外候着了。 “是。”双禄一边应着一边带着太医入殿,“皇上,太医到了。” “嗯,给沅贵人瞧瞧。” 太医诊了脉,道:“皇上且宽心,沅贵人的身子无碍,好在时间短,寒气不曾入体。臣再开了个方子,好生调理巩固一番。” “那便好。”皇上也放下心来。 “谢太医。”沅稚道谢。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可若不装着有些严重,皇上也不能重视。 “还麻烦太医给嫔妾两个丫鬟瞧瞧。”沅稚惦记着竹青和琥珀。 太医顺便给竹青的手上了药。 琥珀的脸太医不方便碰,只是给拿了药。 “小主仁慈,奴婢真是感激,听奴婢的娘说过,宸妃娘娘也是这么仁慈呢,从来不苛责下人。” 琥珀略带哭腔道。 “你的娘?她怎知朕的母妃?”皇上听了,好奇问。 “回皇上,奴婢的娘是皇上的奶娘,是宸妃娘娘身边的徐嬷嬷。” 此话一出,皇上整个人怔住了。 往事一幕幕在脑中回放。 徐嬷嬷是宸妃刚入宫便一直陪在身边的老嬷嬷,在宫中亦有些威望,从这可见先皇对宸妃的重视,给她身边拨了些出类拔萃的人服侍。 徐嬷嬷自景鸿出生,就一直带着他,像生身母亲一般对他,加上宸妃的疼爱,景鸿那段时光是最快乐无忧的。 “徐嬷嬷现在如何了?”皇上眼尾微红。 “娘已经过世了。奴婢原在花房伺候,与沅贵人有些交情,沅贵人这才要了奴婢来伺候。” 皇后本想斥责沅稚心机,故意将琥珀就在身边,可琥珀这话却直接堵住了她的口。 皇后抿了抿嘴,道:“竟还有这层关系呢,那皇上可要好生款待琥珀,不如…寻个好亲事?” “嗯,这是应该的。”皇上看着面前的琥珀,仿佛看到了徐嬷嬷的影子。 徐嬷嬷做事也是个干净利落的性子,说话亦直来直去的,因此得罪了一些人,又护着宸妃,没少受委屈。 之前在宫中攒下来的人脉也因宸妃被排斥而遭连累,可徐嬷嬷什么都不怕,就算是一人也尽心护住了景鸿。 沅稚见皇上情绪有些不好,道:“琥珀,竹青,快下去养伤的,皇上,嫔妾也该回去了,不扰皇后娘娘了,若娘娘还需了解什么,嫔妾在偏殿候着。” “好,快去歇着吧。”皇上擦了擦眼角的泪,再看向一旁的皇后,不禁那股子嫌弃之意又涌了上来。 哼,这些所谓的世家女,总有些莫名的优越感,高高在上的模样真是让人厌烦。 景鸿想起初见崔蓉雪时的情景,御花园内,先皇给众皇子寻皇子妃。 崔蓉雪路过景鸿身边时是扬着下巴的,她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 当时景鸿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崔蓉雪颐指气使道:“我可是要做皇后的人,你凭什么娶我?” 景鸿不禁攥紧了拳头,既然你不想当我的皇子妃,那本王便强要了你来,看你如何。 当时太后正撮合崔蓉雪与太子。 却被景鸿抢了先去先皇那儿求娶崔蓉雪,还搬出了宸妃的遗愿。 先皇心软,不顾太后的反对,执意将崔蓉雪嫁给景鸿。 就这样,崔氏不得不扶持景鸿登上皇位。 想到此处,当初沅稚好不容易帮皇后建立起的好感,又崩塌了,一切回到了原点。 “皇后!今日的错你看朕怎么罚你好?” 皇上的眼里看不出半点情谊。 皇后心凉了半截,一旁的杏梨道:“皇上,是奴婢的错,奴婢今日一早发现娘娘的玉坠不见了,是奴婢让娘娘查的,还请皇上饶了娘娘。” 杏梨说罢磕头请罪。 “好。那朕便罚你拿着滚烫的双耳碗去雪地里跪着!碗凉了就换成滚烫的,跪满两个时辰!至于皇后,还是将裕儿送去阿哥所吧,朕怕你教坏了皇儿。” “皇上!臣妾不是有意的!还请皇上饶了臣妾这一次!” 皇后听说要送走裕儿,这可是万万不可,忙跪地求饶。 “你苛待宫人,毫无中宫之主的做派!不惩罚你,传出去可是朕昏庸,还差点失了火烧了沅贵人!难道你忘了四书库的大火?!” 皇上怒斥皇后。 皇后哆嗦着不敢再言语,心底委屈不住地啜泣。 “崔蓉雪,朕是想看在裕儿面子上不与你计较,可你也不要得罪进尺,早知道分寸!” 皇上转身离开了正殿,往沅稚的偏殿去。 沅稚正与竹青琥珀收拾着杂乱不堪的偏殿。 兰花草都被摔在地上,沅稚心疼不已。 还有殿中的画作、香炉碎了一地。 不要说沅稚了,琥珀都看不下去了。 第47章 禁香 看着偏殿这幅样子,皇上对皇后的厌恶又加深了几分。 沅稚收拾地上的残枝碎片起身回头看到皇上,一顿:“皇上,今日这偏殿怕是留不了皇上了。” “嗯,朕多派些人来帮你清理一下。” “是,多谢皇上。” “这样吧,今夜,你随朕去养心殿住吧,朕许你在那里留宿。这一时半会怕是收拾不好。” 皇上本想转身离开,忽地想起他住不得,那沅稚又如何住得。 “啊,这…不合规矩吧,嫔妾的床榻好收拾,困了直接睡下就是了。” 沅稚并不想去,她还没到盛宠的阶段,可不想让太后以为她又做了什么狐媚的事。 “你身子刚受了些冷,养心殿的炉火盛,暖一暖你的身子,你若不愿意在那留宿,朕派人送你回来。“ 见皇上如此体贴,沅稚也不好再拒绝,便应下了。 沅稚手里还攥着容嫔的玉坠呢,眼下可不是给皇上瞧的时候。 沅稚转身瞧瞧塞到了琥珀手中,琥珀接过立马塞进了衣服里。 “这里就留其他人收拾吧,你随我去养心殿。”沅稚吩咐琥珀。 皇上已经在乾坤宫外候着了,见沅稚出来一起去养心殿。 养心殿外,踏雪正等着呢,她见皇上带着沅稚来,脸立马垮了下来,担心坏了她主子的好事。 “何事?”皇上几步来到踏雪面前问。 “回皇上,方才的火惊着仪贵人了,仪贵人险些晕倒,还好奴婢扶了一把,已经缓过来了,仪贵人想让皇上去瞧瞧!” 哼,不就是想争个宠嘛,何必说得这么好听,那么小的火苗还能惊着?沅稚心里嘀咕。 “找太医了么?”皇上问。 “没,贵人不想给皇上添麻烦,就想着自己忍忍好了。”踏雪回着皇上的话,眼睛却看向沅稚这边。 “皇上,还是去看看吧,想必是靖和宫的阴气重,受不了这火。您阳气重,能旺一旺靖和宫。这样仪贵人也会更好些,嫔妾也许久未见仪贵人了,随您一起去看看。” 沅稚乖巧道。 “这…沅贵人的身子不好,我就小主的身子也不大好,去了怕是…”踏雪想阻止沅稚。 “怎么,是本宫晦气么?那便算了吧,嫔妾在这等皇上回来。”沅稚也不多说什么,无辜地看着皇上,等他发话。 “有朕在,什么晦气不晦气的,走,随朕去靖和宫。”皇上不悦,牵起沅稚的手,又一起前往靖和宫。 靖和宫离养心殿有些远。 双禄想着冬日夜里冷,安排个步撵,还没来得及跟皇上说,皇上已经走出很远了。 都公公在殿外瞧见了,拍了一下双禄的脑袋:“你这小子,这么久了还是跟不上皇上的步子!快去!这步撵能坐两个人么?!” “是。”双禄一溜烟小跑跟了上去。 踏雪这一路都不沉着脸,显然她不想让沅稚跟去,看来这靖和宫是有什么东西沅稚不方便见的。 沅稚偏要去,她倒要看看仪贵人是怎么勾搭的皇上夜夜不舍的。 刚踏入靖和宫的宫门,就闻到一股子香味。 沅稚觉得这味道有些怪异,余光看向踏雪。 踏雪默默退出,回了自己房里,沅稚立马懂了。 她随皇上入了正殿。 正殿内烟雾缭绕,屏风上映出仪贵人妖娆的身姿,与那日的舞姿一样,不过更瘦了些,一件薄如蝉翼的粉色单衣配上仪贵人风情万种的体态,魅惑极了。 沅稚身子僵了僵,此时她在似有些尴尬。 这氛围… 皇上松了沅稚的手,被此香吸引,又被仪贵人的舞姿勾了去。 仪贵人从屏风内走出,散着头发,向皇上请安,瞧见边上的沅稚,道:“皇上安。沅贵人也来啦?妹妹可会跳舞?” 仪贵人并未觉得沅稚扰了她的兴致,反倒挑着眉头邀请她一起。 沅稚可受不了这样的侍寝方式,虽当初用了点手段,可和别人一起伺候皇上是不是荒唐了些。 “嫔妾的舞可没有仪贵人妙。”沅稚皱着眉头回,扭头看向一旁的皇上。 皇上在香的作用下已经被仪贵人迷了眼睛,哪里顾得上沅稚。 仪贵人娇笑着拉着皇上的衣袖入了暖阁。 沅稚呆呆地站在屏风外瞧着皇上与仪贵人交织在一起的身影,仪贵人跳的还是水下舞,虽没有水,依然那么赏心悦目,倒是另有一番风味。 没多久,暖阁内就传来仪贵人承宠的声音。 沅稚听了只觉得恶心,她是待不下去了,可皇上并未让她离开。 沅稚头有点晕晕的,对了,这香一定是有问题。 可香炉放在暖阁内,她拿不到。 沅稚头晕得快站不住了,快步走出殿。 琥珀候在殿外连忙扶住沅稚:“小主,怎么了?” “这靖和宫里的香有问题,我的头晕得厉害。可仪贵人怎么没事?” 沅稚低声嘀咕道。 “会不会是这香与您吃的药不合,才会有如此反应?” 琥珀这话点醒了沅稚,这倒是有可能。 “小主,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回养心殿么?可皇上…”琥珀也是为难。 殿外都已经听到殿内他们二人的声音,都不敢打扰,此时显得沅稚是这么多狼狈和不理风情,好像个傻子一样。 “这仪贵人怎么敢如此光明正大的用香,难道就不怕我知道给她捅出去?” 沅稚想不通仪贵人这做法,觉得愚蠢至极。 “再等等吧,只身回养心殿不合规矩。”沅稚决定在靖和宫等一等。 外面的凉风让沅稚头晕有所缓解,她就定定站在殿外,看着月亮。 “妹妹还未走呢?”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传来仪贵人的声音,她已经穿好了衣服手捧着暖炉。 踏雪眼尖手快的,立马出来伺候仪贵人。 仪贵人冲踏雪使了个眼色,踏雪进殿去了。 “皇上还未说话,嫔妾怎么敢走。”沅稚回,她倒是要看看踏雪是不是要倒香炉。 “皇上都已经睡下了,姐姐是担心你,身子这样弱,还在这雪地里等着,快回去吧。若又冻坏了,皇上该心疼了。” 仪贵人捏了捏沅稚的胳膊,笑盈盈道。 她自然是得意的。 第48章 香灰 “嫔妾现在身子好些了,不知仪贵人用的是什么香?嫔妾闻着还不错呢。”沅稚直接问。 “哪有什么香啊,不过是些提神的,可能是你身子弱闻不了,快些回去吧,本宫也要歇下了。” 仪贵人下了追客令。 “双禄!送沅贵人回宫!”仪贵人见沅稚不动,直接向双禄下了命令。 “是。”双禄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应着。 皇上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睡得这么安稳,看来这香一定有问题。 “多谢仪贵人挂念。”沅稚转身要离开时,脚下一滑,竟摔到了台阶下。 “哎呀!小主!”琥珀一个箭步冲上去,扶起沅稚。 “嘶!别碰!”沅稚疼得呲牙咧嘴的,“仪贵人,今夜恐怕不方便回去了,不知可否见您的偏殿一用?” 仪贵人顿时冷了脸:“靖和宫的偏殿可无人搭理,又冷又脏的,怕是委屈了沅贵人。” “无妨,只待一会儿,休整一下,看看脚伤。”沅稚兀自起身琥珀扶着径直朝着偏殿去。 “踏雪!踏雪!忙什么呢!快去偏殿收拾一下!”仪贵人嚷了起来。 这靖和宫只有仪贵人一人住,偏殿已经被她用来放杂物了,当然还有一些宫外弄来的禁物。 沅稚几步就到了偏殿,琥珀发现端倪低声道:“小主的脚…” 沅稚摇了摇头:“放心。” 琥珀会意,主仆二人进了偏殿。 偏殿内果然堆满了杂物,有当时皇上赏赐的金银珠宝。 自从仪贵人习得水下舞,这赏赐源源不断,仪贵人都放在了偏殿内。 仪贵人随后也到了偏殿,踏雪从正殿出来,先将一个匣子送到了屋内,才赶来偏殿。 沅稚看着踏雪屋子的方向,捏了捏琥珀的手。 琥珀眼珠一转道:“哎呀,小主,奴婢的袜子湿了,方才下台阶时陷入雪里了,不知踏雪姐姐可否借一双?明日定还你。” “这…”踏雪看向一旁仪贵人。 仪贵人脸色难看,嫌弃的表情挂在脸上。 “事儿多,踏雪带她去吧!” 仪贵人见偏殿内只留沅稚一人,心里放心许多,允了琥珀。 “多谢仪贵人!仪贵人不仅人美心还善呢!”琥珀嘴甜地奉承道,随踏雪离开了偏殿。 “你倒是很会找丫鬟,机灵会说话,不似本宫这个,木讷寡言。” 仪贵人厌恶地看了一眼踏雪。 “这话怎么说的,嫔妾瞧着踏雪老实本分,做事稳当,在姐姐身边好得很呢。” 沅稚恭维起仪贵人。 仪贵人没有方才那么排斥沅稚了。 沅稚见状,接着道:“姐姐,妹妹在这宫里艰难,就算再怎么争宠也不可能争得过你们这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妹妹如此不过是为了保自己一命罢了,唉。” 沅稚竟在仪贵人面前苦诉,仪贵人也诧异。 这是唱的哪一出?仪贵人纳闷,我们还没熟到这个地步吧。 “姐姐,您是依附肃贵妃,肃贵妃的性子也难为您了。妹妹原是皇后身边的,皇后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沅稚这话倒是说到了仪贵人的痛处。 她一直想摆脱肃贵妃的控制,可一家子身家性命都在肃贵妃母家手里。 若仪贵人不讨好肃贵妃,那一家子也不好过,这是她拼命争宠的原因。 她想着或许自己也坐上了贵妃的位置,再为父亲谋个好差事,不用看肃贵妃的脸色,是不是就可以摆脱她的控制了。 “妹妹说起这个是何意?” 仪贵人也不傻,不可能听了沅稚几句话就觉得二人可无话不谈。 “姐姐习这水下舞也是用了功夫的吧,我们景国的女子不善水,若能短时间内既能下水还能舞起来,怎可能只靠练习,多半是借用了些东西,这可是伤身的。” 沅稚的话让仪贵人警惕起来:“你胡说什么!哪有什么东西!本宫是天赋异禀!” 仪贵人的反应基本证实了沅稚的想法,她看着这偏殿内的物件,快速扫了一眼,其中最高处放着匣子特别亮眼,很是精致。 虽然放在人够不到的地方,可一点灰尘都没有。 “姐姐还是把妹妹当外人,唉,妹妹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提醒姐姐,若是肃贵妃拿来给姐姐用的,那必定是有伤女子肌理的,于子嗣怕是无缘了。” 仪贵人的脸色顿时有些慌,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看来沅稚猜对了。 肃贵妃既然肯帮仪贵人争宠,那不可能自己私心都没有。 沅稚看着偏殿外,琥珀已经换好了正候在偏殿外。 “好了,不打扰姐姐了,妹妹回宫了。” 沅稚腿脚利索地走出偏殿,出殿前回头冲仪贵人明媚一笑。 仪贵人愣在原地,她实在是不明白这沅贵人到底要做什么。 “小主!小主!”踏雪见沅稚主仆二人离了靖和宫,连忙入偏殿。 “琥珀没有说什么吧?”仪贵人回过神来,将手扶在踏雪的手臂上,缓缓走出偏殿。 “没,只是换了个鞋袜。” “那就好。”仪贵人看了一眼身旁唯唯诺诺的踏雪,有些气,“你能不能学一学琥珀!看她多机灵又会说话,你!…算了。” 仪贵人甩下手,回了正殿。 踏雪有些委屈,自从跟着仪贵人不仅要受肃贵妃宫里的丫鬟们数落,就连自己的小主都不护着自己,还嫌弃。 踏雪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若不是为了生计,谁会把好人家女儿送入宫中伺候这些主子。 “双禄,回乾坤宫。”沅稚道。 “皇上不是说让小主今夜宿在养心殿么?”双禄不解。 “算了,皇上不在,本宫宿在养心殿算怎么回事,这不合规矩,太后若知道了又是一道错处。” “是。” 双禄也觉得此话在理,遂往乾坤宫去。 一路顺利地回了乾坤宫,双禄告退后,沅稚凑近琥珀耳边,道:“得手了?” “是。”琥珀拿出攥在手中的帕子,帕子里包着的正是那香灰。 “甚好,快收起来。” 沅稚瞧了一眼正殿,皇后已经歇下了。 “回偏殿。” 沅稚与琥珀怕惊动双喜,鬼鬼祟祟地从连廊小跑着回去了。 第49章 偷梁换柱 偏殿内已经恢复如初,一切都换了新的。 沅稚很是满意,就连兰花都从花房拨了新的来。 “琥珀,把这兰花放在榻几上,那儿能晒到太阳。” 沅稚看着这株兰花,虽还未开花,可开心得很,皇上想的很是周到。 “是,小主,皇上待您还真是好呢,连这都想到了。” 琥珀手里捧着兰花笑嘻嘻地与沅稚说。 “对了,明日让双福出一趟宫,找个靠谱的人识一识这香灰,顺便去一趟容府,找到容嫔父亲的心腹,你把名字告诉双福。” “好。小主快歇下吧,都已经下半夜了,睡不了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琥珀铺好被褥,放下了帘幔。 “好。”沅稚看了一眼天色,打了个哈欠,还真是困了,简单收拾一下,便躺下了。 琥珀拿着香灰和玉坠,趁着夜色交代给双福。 准备天一亮,就去宫外把这事办了。 双喜早早起来盯着偏殿这边的动静。 偏偏一个人都未起。 沅稚睡到了晌午,琥珀也在沅稚殿内歪着睡着了。 从绿萝那次为皇后娘娘说话后,沅稚也不打算用她了。 她和青衣二人就守在殿外洒扫浆洗,连小厨房都不允许她俩靠近了。 “奇怪…”双喜喃喃自语,“怎的这偏殿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呢。” “双喜,娘娘唤你呢。”杏梨从殿内出来对双喜说。 “好。” 双喜一步三回头地往正殿内去。 入了殿,皇后正在殿内烦躁不安。 裕儿又被送去了阿哥所,她也被皇上斥责,皇上对她本就没情谊,这恩宠又怎么抢的来。 以前都是沅稚替她筹划安排妥当,一步一步走进了皇上的内心,才有了这个皇子。 若不是皇后过河拆桥,恐怕此时皇后依然受宠。 “双喜!你说!本宫该怎么办?裕儿已经被送回了阿哥所,沅稚这个贱人还安稳地住在偏殿?!这让本宫如何解气!!” 皇后越说越气,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 “娘娘,奴才这几日先盯着偏殿那边的动静,不急,我们见机行事,总会寻到她的错处,届时…” 双喜比皇后还见不得沅稚好。 “好,有事速速来报!” 皇后别无他法,也只得应下。 双喜得了命,小步退出殿,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偏殿探听一二。 “呦,双喜公公这是做什么呢?”琥珀正好推开偏殿的门,瞧见双喜蹲在偏殿不远处。 “我呀,这是在晒晒太阳,晒晒身上的霉气。琥珀姑娘,这都什么时辰了才起来?可别耽误了贵人的差事。” 双喜阴阳怪气道。 “不劳公公费心,我家小主待下人极好,才不会那般刁难我们。公公怎知我们才起?” 琥珀反问道,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要看透双喜一般。 “我可没有姑娘这样好的福气,一早就要起来守着,见偏殿无人进出,自然是知道你家小主未起。” 双喜贼眉鼠眼地向殿内张望。 “公公!这是什么规矩!”琥珀一把将殿门关上,立着眼睛呵斥道。 “呦,琥珀姑娘好大的脾气啊。”双喜白了琥珀一眼,不再说话,向正殿那边小步挪去。 “切。”琥珀白了他一眼,去小厨房忙活起来。 这时,双福从宫外回来了,穿着素衣。 双喜警觉起来,看来这是早吩咐好双福的。 双福见到双喜,微微颔首,大声道:“双喜公公!怎的在偏殿外,是娘娘有什么吩咐么?” “没,娘娘没什么吩咐,我这是没事做,偷个懒,你这一大早的…”双喜打听道。 “哎呦,别提了,昨日家中父亲突发恶疾,托人捎来了信儿,傍晚我才得到信儿,好在贵人允我假,今日已无大碍,来感谢贵人的。” 双福故意大声回道。 偏殿内的沅稚听了,唤着双福入殿。 “是,小主!”双福回完沅稚,转身低声对双喜道,“公公,可不能与你闲话了,耽误了半日功,可得补回来。” 双喜只不屑地笑了笑,扬着下巴吊儿郎当道:“去吧。” 双福入了殿,沅稚看了眼殿外,双喜并未离开,还蹲在偏殿的角落里。 沅稚皱了皱眉,道:“这双喜定是皇后吩咐盯着我们的,先想办法引开他。” 沅稚灵机一动,下榻去寻了一支珠钗递给双福,道:“把这个给双喜,说是容嫔的旧物。” “好,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小主等着。” 双福行了礼退出偏殿,见到角落里的双喜,悄声走过去道:“双喜公公,在这晒太阳呢?” “呦,吓我一跳,怎的没声音呢。”双喜故作没发现双福。 “公公,奴才出宫新得了个物件,您给瞧瞧?不瞒您说,这是我家小主托我出去办的事。” 双喜一听这话,来了精神:“拿来我瞧瞧。” 双福四下看了看,凑近双喜耳边道:“这儿不安全,琥珀那丫鬟你知道的,厉害着呢,若被她发现我可惨了,走,去那边说。” 双福指了指连廊那边的角落,靠近乾坤宫的宫门处。 “行,走!”双喜二话不说随双福去。 双福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一支珠钗。 “这是…?”双喜接过双福手中的珠钗问。 “这可是容嫔的旧物,是容嫔托沅贵人送出去的。”双福声音极小,煞有介事道。 “当真?!”双喜惊讶道。 “嘘!公公小声些,我这可是冒着风险的。”双福想要抢回珠钗,双喜却一把塞入自己的衣袖里。 “公公,这是做什么?”双福故作为难道。 “嘿,我帮你保存着,在你这别丢了,对了,找到没?”双喜继续追问。 “唉,找什么呀,那容府现在是继母当家,早就把容嫔忘了,如今容嫔的妹妹已经入了宫,哪还容得下容嫔呐,这差事可是棘手得很呢,我这是被容府撵出来的。” 双福叹了口气,满脸愁色。 双喜眼珠一转,道:“这样吧,你就说这珠钗被偷了,岂不是能过了你家小主这关?你家小主为人那么和善,定是不忍心责怪你的。” “如此…也不是不可,罢了,那就先当公公那吧,可千万不要说给第三个听,双福谢过公公了,好歹留一留奴才的脑袋!” 双福作揖感谢双喜。 “好说好说,你快去当差吧。” 双喜喜滋滋道。 第50章 密见容府暗卫 待双福再去偏殿,沅稚从窗户那瞧见双喜转眼入了正殿。 必是邀功去了,沅稚心内窃喜,或许如此容嫔的事会好办许多。 “怎样?”沅稚迫不及待地问双福容府的情况。 “这容府如今变了天,府内的下人们都换了批新的,好在容府管事的还是旧人。奴才使了些银两,才接近的这位管事,名叫容禹。” “奴才将这玉坠亮出,他大吃一惊,虽还怀疑我的身份,好在知道此物件的重要性,并未拒绝奴才。” “容禹再三和奴才确定容嫔在宫中的情况,才知容嫔并未去世,悲痛不已,交谈了几句,将这个给了奴才,说让小主今夜去御花园见一人。” 说着,双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银牌,牌上刻着个容字,牌边还有一朵莲花。 “这是何物?”沅稚打量着这银牌道。 “容禹说这是容嫔的父亲留给容嫔的暗卫,还没来得及交给容嫔。” 双福略靠近了沅稚些,轻声道。 沅稚点了点头,小心地将银牌收了起来。 果然,容嫔的父亲是容嫔祖父一手带起来的,怎会没有留有后路。 “对了,香灰呢?”沅稚忽然想到此事。 “哦,香灰奴才送去奴才的哥哥家里,女奴才的哥哥家是开药铺的,您放心,那边有了信儿会传给奴才的。” “好,这事你办得甚好,快去忙吧,这些银子你留着,若需要打点就从这里出。” 沅稚将提前准备好的银子递给双福。 双福有些不好意思,伸过手道:“这…” “你收着,替我办事,我不会让你们为难,这样我也放心。” “是,多谢小主,奴才定尽心尽力。” 说罢,双福收好银子行礼退出了殿。 沅稚想着今夜还要溜去御花园,怕是被有心之人瞧见,需得找个理由才好。 双福刚出偏殿,正巧双喜也从正殿出来,一脸喜色。 双喜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果然,是去邀功的,看来皇后娘娘信了。 双喜尝到了甜头,更要紧盯偏殿了。 琥珀看着心烦,回沅稚道:“小主,这双喜一直盯着我们,以前还知道偷偷摸摸的,现在倒好,明目张胆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你这丫头,这么沉不住气?”沅稚轻笑,“他喜欢盯着就让他盯着,至于他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对哦,这倒是。”琥珀顿时心情好了许多。 琥珀的性子直来直去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沅稚很是喜欢。 这样,在外人看来琥珀说什么他们都会信。 “小主,那今夜我们怎么溜出去?” “让我想想,看看有什么法子瞒过双喜去。” 此时,双福入了殿:“小主,不如让奴才去,与他闲话一会儿,喝些酒灌醉他如何?” “好主意!再给他来点迷药。”琥珀欣喜道,她早就想整一下这双喜了。 “行。”双福一口应下,不怀好意地笑了。 入夜。 双福带着酒,来到双喜跟前,假意郁闷与他闲聊。 白日在双福这得了好处,双喜很喜欢与双福继续闲话,顺便可以知道沅稚的动向。 二人说着越来越来劲,酒也一杯接着一杯。 三五杯后,双喜昏睡过去,双福还准备了个手炉和被褥,担心他冻坏了。 “小主,成了!” 双福入殿小声道。 “走,双福你与竹青看好偏殿。”沅稚穿了件低调的素色披风,手里拿着梅花,琥珀拿着一个灯笼照明。 若有人发现,她便说去插梅的。 虽有些荒唐,可也比没有准备强。 沅稚与琥珀二人快步往御花园去,一路安静得很,只有二人的脚步声。 到了御花园,一片漆黑。 “小主,这有些吓人。”琥珀缩了缩身子,捏了捏沅稚的手臂。 “不怕,将灯笼灭了吧。”沅稚轻声道。 琥珀随沅稚小心地往御花园内深处走去,到了一处假山,却见一侍卫正在此处焦虑地候着。 他一遍一遍地看向御花园入园的方向。 “应该就是他了。”沅稚壮了壮胆子,定了定心,朝这边走来。 “谁?”此人很是警觉,不待沅稚靠近就发现了。 沅稚未说话,亮出双福给她的银牌,在月光下,银牌散发着冰冷的寒光。 一个金色的“容”字格外显眼。 此人立马跪地行礼,道:“不知是哪位小主肯替容嫔娘娘出头?” “我是沅贵人。” 此人一愣:“沅贵人?是前阵子新得宠的厨娘?” “正是。” 沅稚笑了笑,果然她这事满宫都传遍了。 夜色太暗,沅稚看不清对面的人的脸,问道:“不知您是?” “臣乃宫中三等侍卫萧齐,是容嫔父亲养在宫里的暗卫之首。” “萧侍卫请起,我是来和你说一说容嫔的情况的。” 琥珀扶起萧齐。 “谢贵人,不知容嫔娘娘现在何处?臣在宫中听说去了辛者库,可再打听便说她人不在了,这才误传了消息,唉。” 萧齐说起此事,有些懊恼,眼眶泛泪。 “这事与萧侍卫无关,是容嫔娘娘继母搞的鬼,她应该在宫中也有线人。” “啊?!”萧齐有些惊讶,“她不过一介女流,怎能…” “有银子就好办事,她想冤死容嫔娘娘,将消息封锁在宫中,让她的女儿入宫承宠再壮容氏。” 萧齐捏紧了拳头:“这妇人!当初是怎就听了她的鬼话!那容嫔娘娘现在…” “萧侍卫放心,容嫔娘娘虽在辛者库干着苦差,可性命无忧,我已经打点了。” “谢沅贵人为容嫔娘娘做的。可不知沅贵人要怎么做?”萧齐只要确定容嫔还活着,便于顾虑。 “此事还要你将消息送出去,再派人去寻容鹤的下落,怕是容鹤的消息也被那妇人封锁了。” 沅稚提到容鹤的名字,着实让萧齐一惊。 “容鹤将军不是…?!” 果然,沅稚没有猜错。 容父虽想到了为女儿寻个退路,可他也疏忽了,宫中的三等侍卫杂事众多,有时脱不开身,又得不到最核心的消息。 若被有心人隐瞒,也无法获取真实的情报。 第51章 陷害 沅稚又用三五句话将容鹤的情况说明了。 萧齐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容鹤将军可是容府的希望啊!怎么会!” “萧侍卫,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寻找容鹤将军的下落比较重要,只有找到容鹤将军,才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找不到…唉…怕是…” 沅稚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臣必须找到容鹤将军!要不怎么对得起容老爷和容嫔娘娘!” 萧齐抹了抹眼泪,目光异常坚定。 “容老爷果然没有看错你,将你安插在宫中。可也架不住小人挑唆,你也不好施展。” 沅稚不禁为容嫔庆幸,这么看来,要出辛者库也是指日可待了。 “是,容老爷毕竟没有来过宫里,不知这宫中的处境如此为难,臣也是来了后才知很多事身不由己,辜负了容老爷,唉。” 说到此处,萧齐叹了口气,继续道:“还请贵人和容嫔娘娘说一声,让她放心,臣定会想办法带回容鹤将军。” “好。若容嫔有什么吩咐,我如何找你?”沅稚问。 “托贵人宫里的双福公公来御花园即可,臣是这御花园的侍卫,一般都在此处。” 萧齐行礼转身离开,沅稚看了看周围,黑漆漆的一片。 “琥珀,掌灯。”沅稚待萧齐离开,吩咐琥珀点起灯笼。 “小主,这是不是太引人注意了…”琥珀纳闷。 “若这暗处有人,我们察觉不了,什么都不做就走了,届时没法为自己开脱。” 沅稚说着拿过琥珀手中的灯笼,照着暗处寻当时她栽梅花的那块土地。 “找到了!来!琥珀,将这这枝红梅栽在这。” 琥珀接过沅稚手中的梅枝,不是很大。 琥珀用力地刨开雪往土地里栽。 “小主,这怕是不好活呢。” “又不是为了让它活。” 琥珀扶着这梅枝转头冲沅稚笑道:“奴婢明白了。” 主仆二人栽好了梅枝,匆匆离开了御花园。 相安无事过了几日。 皇上也没有再来乾坤宫,夜夜宿在靖和宫仪贵人处。 沅稚正好腾出了时间去辛者库容嫔那儿,为萧齐传话。 五日后,双福兴冲冲来到偏殿。 “小主,有信儿!” 沅稚放下手中的笔:“说。” “奴才的哥哥说这里面应该有些秘香配合着了一些秘药,一起使用。单独使用可能效果不佳。” “奴才让哥哥按照这个配了些香料,小主瞧瞧。” 双福递上一包香。 沅稚接过闻了闻,道:“这没有什么味道呢。” “这需要放在香炉里燃了才有作用。” “原来如此,倒是隐秘呢。那秘药想必是偏殿内那盒子里的,得想办法搞到手才好。” 沅稚想了想:“今夜皇上翻牌子了么?” “听说还是去了仪贵人处。”双福答。 “难道肃贵妃就这么放任仪贵人?”沅稚觉得可疑。 这几日仪贵人的荣宠可是太盛了,肃贵妃的性子怎可能容得下,必是憋了什么大招。 “对了,你哥哥有没有说这秘药可有什么法子解?” “哥哥说此秘药伤身不易有孕,若久用怕是身子会越来越虚,虚到最后便…” 双福看了眼沅稚,沅稚明白了。 还真让她蒙对了,那日在靖和宫偏殿,沅稚是吓唬仪贵人胡乱猜的,竟然歪打正着了。 “原来如此,这肃贵妃怕是想要了仪贵人的命。” 沅稚将这香料收了起来,以后定有用处。 “对了,双福,萧齐那有没有什么消息?容鹤将军还没有下落?” “这几日都没有见到萧侍卫,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今夜,奴才去问问吧。” “算了,总去御花园会惹人注意的,还是等他主动联系我们吧,你先退下吧。” 沅稚招了招手,伏在案上闭着眼睛。 最近她也是没时间去管皇上,才放任自己没了恩宠,可不知皇后娘娘怎的也没动静呢。 “小主,皇上来乾坤宫了!” 竹青慌慌张张来报。 “皇上?来看皇后的?”沅稚起了身,接过琥珀递来的手炉。 “不清楚呢,只是看见双禄公公先来报与双喜的。” “那就是了。”沅稚拢了拢头发,淡定道,“看来是太后那边又说了什么,皇上不得不来。” 有太后这个靠山在,皇后失宠也只是一时的。 皇上再怎么厌烦皇后,都没法光明正大的与皇后彻底决裂,也不可能废后。 罢了,先让她光鲜一阵子吧。 沅稚也不想明着与太后斗,太后背后可是整个崔氏,她凭什么动的了整个崔氏。 “小主,太后身边的芝嬷嬷来了。” 双福来报。 “请。”沅稚看了眼殿外,芝嬷嬷手里捧着个木盘,不知放的是什么。 “请小主安。”芝嬷嬷入了殿行礼道。 “快请起。琥珀,接一下芝嬷嬷手里的东西。”沅稚谄媚道,对太后的人她还是不敢冷言冷语的。 “沅贵人客气了,奴婢今日来,是奉命请小主去一趟慈宁宫,太后有事吩咐。这是一方砚台,太后特意寻了赐给小主的。” 芝嬷嬷指着那木盘子里的东西道。 “多谢太后挂念,琥珀快好生收起来,我喜欢得很呢。” 沅稚也是个会做戏的。 “嬷嬷再等等,我更个衣便来。”沅稚走入内阁,寻了那对耳坠,虽然还未处理好,但是一旦不戴,怕是会惹来太后不满。 此次去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定是为皇后出气的。 “小主,这耳坠…” 琥珀见沅稚拿出它来,心里直打鼓。 “算了,戴着吧,不过一时半刻的,想是没什么要紧的。” 沅稚更衣后,随芝嬷嬷往慈宁宫去。 沅稚的步撵刚离开乾坤宫,皇上便到了。 二人正好错开。 沅稚到了慈宁宫的大门,却见宫门口多了两个侍卫。 沅稚心里嘀咕起来。 入了正殿,太后一脸肃然坐在正位上。 芝嬷嬷送沅稚入殿后便退了出来。 沅稚余光扫了一眼殿内,无一人陪伴在侧,看来,今日的事是大事。 沅稚跪地行礼,大气不敢喘。 以前她是皇后的人,皇后将她藏于小厨房内,她从未出现在重大场合中。 加上太后也是自己人,也没有为难过皇后,沅稚对太后的了解确实少一些。 第52章 入慎刑司 “你可知错!”太后一句没问,直接呵斥。 沅稚顿时慌了,恭敬道:“不知嫔妾犯了什么错,还请太后明示。” “大胆!做了错事还敢狡辩?”太后就像听不懂沅稚的话一般,不回应。 “还请太后明白告知!”沅稚据理力争,也没有被太后的气势吓到。 “好哇你!自己做了什么不清楚么?哀家给你留着脸呢,你还好意思问?” 太后还是不明说。 “不知嫔妾犯的是哪一错?”沅稚没了方才恭敬的模样,竟抬起头与太后对视。 “呦,哀家竟不知你这么厉害,敢这么跟哀家说话。皇后没有调教好,让你有机会爬上皇帝的床,做了个贵人,那么,哀家就好好替皇后教训教训你。” 太后唇角露出一抹笑。 “蔓芝!” 芝姑姑手捧着一支珠钗,正是双福给双喜的那一支。 沅稚顿时明白了几分。 “这物件眼熟吧?”太后得意道。 “嫔妾不认识,不知这是何人的物件?”沅稚无辜道。 “还装,到哀家这里就不要再装了,也不要妄想皇上会来救你。” 太后依然一副得意的神色。 “嫔妾当真不知。”沅稚跪地又磕了个头道,“太后,嫔妾一直本本分分伺候着皇上,并无二心。” “容嫔,你识得吧?当初她入辛者库还有你一份功劳呢。”太后见沅稚始终不说,只能率先提起。 “记得。”沅稚大大方方地承认。 “那便好。你拿了她的物件是要做什么,皇后都已经跟哀家说了。” 说罢,太后又补了一句,“是来替你求情的。” “容嫔当年害得肃贵妃小产,本该赐死,现在还让她活着已经顾及到容家的脸面了。如今容嫔的妹妹也入了宫,也算是给了容家一个交代了,此事已经得到妥善处理,你再次挑起身为何意?” 太后质问道。 “嫔妾不曾这么做,不如太后请了容嫔来对峙。” 沅稚大胆道。 “对峙?!哈?!你倒是敢想,她凭什么?” 太后只觉得可笑。 “嫔妾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沅稚冷静道。 “你?!这证据摆在面前了,你还要狡辩?你是非要哀家不给你留情面么?” 太后没想到沅稚如此难缠。 “…”沅稚只管跪着,只字未说。 “哼,算了,你承不承认已经不重要了,来人,带沅贵人去慎刑司!” 慎刑司?!!沅稚惊得瞪大了眼睛,这是要对用刑? “太后!嫔妾到底犯了什么错,还请太后给嫔妾解释的机会!” 沅稚不断地磕头想要求个解释的机会。 “明着跟你说吧,当初害得肃贵妃小产有你一个吧,你与容嫔做局,那药是你提供的吧?前几日,双福去了宫外一家药铺,是替你寻药吧?你现在不说也行,一会儿到了慎刑司,一切真相便知道了。” 太后有些不耐烦了。 “太后!嫔妾现在说什么都不可信,给嫔妾几日时间,嫔妾可以自证清白的!” 太后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方才慈宁宫外的那两个眼生的侍卫入内拖走了沅稚。 太后转身入了内阁。 原来今日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开皇上将她送去慎刑司。 琥珀在慈宁宫外候着呢,见沅稚被拖了出来,急了,忙跑过来拉住侍卫。 “侍卫大哥!我家小主犯了什么错?这是要带她去哪儿?”琥珀急切地问。 “太后命我二人送她进慎刑司,至于什么罪,这不是我等该问的。” 其中一位皮肤黝黑的侍卫回道。 “让开!” 见琥珀不肯让,另一位大声呵斥道。 “小主!小主怎么办啊!”琥珀急得哭了起来。 “你先回乾坤宫去。”沅稚冷静道。 “好,好。”琥珀擦着泪水起身一路狂奔乾坤宫。 沅稚已知她此次逃脱不开,只得再想办法。 入了慎刑司想要活着出来可不易,怕是要挨个刑罚来一遍。 琥珀一路跑着回乾坤宫,却被双喜拦在了宫外。 双喜捂着琥珀的嘴以防她大喊大叫惊扰皇上。 琥珀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脸颊处滚落。 “琥珀姑娘,不是得意得很么,怎的今日哭得这么惨呢…”双喜不怀好意地笑着。 今日的事,怕是皇后这几日的筹谋。 太后在后面为她撑腰,她势必要沅稚死。 沅稚被带入慎刑司,绑在了椅子上。 “嬷嬷!嬷嬷!手下留情!”沅稚当真是怕慎刑司里的这些工具。 让她想起前世在妓院中的待遇,每天各种鞭打烟烫,还要遭受凌辱。 沅稚的身子不自觉的发抖,说不出话来。 不断扭动着身体想要逃开嬷嬷手里的工具。 “沅贵人来到这,可就没有主子这一说了!” 忽地,沅稚腰间的银牌掉了出来。 嬷嬷蹲下捡了起来,以为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当她瞧见银牌中的“容”字,瞳孔一禁,手中的工具差点掉落。 沅稚见嬷嬷神色不对,低声道:“嬷嬷识得这银牌?” “你不要乱说,什么银牌!”嬷嬷下意识看向另一位嬷嬷。 “我瞧瞧,这是个什么物件?”另一位嬷嬷走了过来。 捡银牌的嬷嬷一把塞入自己的腰间道:“呦,什么好玩意儿都让你得了!我就不许拿一件了?这又不值钱,就是个普通的银牌。” 还好搪塞了过去。 “切,以前的好处你也没少得了去!”另一位嬷嬷不再计较,嘴下倒是不留情。 “好姐姐,这次让让我。”拿了银牌的嬷嬷语气软了下来。 “行了行了,别恶心我了!” “既然我得了好处,这位小主就由我来招呼吧,姐姐歇着去。” “今日怎的这般好心?”另一位嬷嬷虽嘴上不饶人,可脸上的表情出卖了她,显然她很受用,偷懒去了。 待她出去,眼前这位嬷嬷凑近沅稚身边道:“这银牌小主如何得到的?” “嬷嬷既然识得此物,应该知道我与你家主子的关系不一般,今日有此一难,也是因你家主子,太后说我与你家主子合谋害了肃贵妃那一胎。” 沅稚声音虽低,可字字清晰。 第53章 银牌救命 嬷嬷没有说话,眼睛像刀一般盯着沅稚。 显然,嬷嬷还没有对她放下戒心。 也是,潜伏在这宫里本就不易,忽然出现个陌生人说是她家主子的人,都不可能不起疑心。 “嬷嬷可认得萧齐侍卫?”沅稚继续证明着自己的身份。 嬷嬷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终于开了口:“萧齐侍卫是谁?” “萧齐侍卫是宫中御花园的侍卫,我受容嫔之托去寻他,命他将消息带出去,容嫔娘娘还未死,容鹤将军下落不明。” 沅稚此话一出,嬷嬷惊得手中的工具都没有拿稳,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那工具上还冒着火,滋滋地响着。 “怎么了这是?”方才出去的嬷嬷听见了声响,又走了进来。 “哎呦,这位小主硬气得很,竟然咬我的手,无妨无妨,老姐姐歇着去吧。” 嬷嬷转身变了脸,嘻笑道。 “你呀你,玩鹰的被鹰啄了眼睛吧!” “去你的!”嬷嬷低头捡起工具,余光扫到那位又走了出去,瞬间又冷了脸。 凑近沅稚耳边低声道:“小主见过我家主子?” “是,容嫔娘娘如今在辛者库。” 嬷嬷听了脸上有了喜色,到底是蛰伏在宫里的老人,只转瞬间的表情变化。 “这两年,我们虽在宫中,可一点主子的消息都未曾听到过,都以为主子…唉。” 嬷嬷装模作样地从沅稚身边走过,还做出凶狠的表情。 果然,不远处有个眼睛正瞧向这边。 嬷嬷佯装才发现,笑盈盈道:“双喜公公怎的来了这儿?这儿可不是您该来的地儿,脏着呢!” 双喜看着被绑着的沅稚,心里按捺不住,眼睛止不住地盯着沅稚的身体。 嬷嬷也瞧出不对劲来,挡在了双喜面前道:“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么?” “昂,皇后娘娘只说了别饶了这个贱人,将她的罪定死了,当然也是太后的意思,你们这帮人应该知道轻重的。进了慎刑司还想要活着出来,那…” 双喜挑衅地看了一眼沅稚。 嬷嬷当下会意,回道:“公公说得是!这入了慎刑司必是犯了大错的,怎么可能全须全尾的呢。” “那就好。这事儿的背后可有太后担着呢,别顾虑太多。” 双喜再三叮嘱过后,却没有离开,反倒是坐了下来,他想要看着沅稚被用刑。 “公公,您这是?”嬷嬷上来打圆场。 “你忙你的,我就是瞧瞧你们这些人是怎么下手的,也好学学。”双喜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沅稚。 “这…怕是不合规矩,这慎刑司用刑一向是血淋淋的,可不能污了公公的眼睛,若这小主不从再误伤了公公可怎么好。” 嬷嬷一直想支走双喜。 “李嬷嬷!你只管做好你的事!”双喜急了,嚷道。 “呦,双喜?你怎么在这呢?” 沅稚听着这声音耳熟。 “都公公?!”双喜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子怨气。 “怎的不去皇后娘娘身边当差,来慎刑司做什么?沅贵人不是太后下令送来的么?干你什么事?” 沅稚心里松了口气,既然都公公来了,说明皇上已经知道此事了。 这宫里都公公只听皇上一人的差遣。 “都公公,奴才是…是来瞧瞧沅贵人的,毕竟是皇后身边的人,皇后也不忍心让奴才来看看。” 双喜倒是机灵。 “去吧!”都公公一句话,双喜头也不回地退下了。 李嬷嬷不知都公公的用意也不敢随便说话,只行了礼。 “皇上口谕,即刻放沅贵人回乾坤宫!” 都公公肃然宣布。 李嬷嬷立马起身给沅稚松绑。 都公公见了,满意地点了点头。 “都公公,皇上是如何得知的?”沅稚谢过恩后,问道。 “回去问问你的丫鬟琥珀吧。” 都公公转身离开。 李嬷嬷将银牌又塞回沅稚手中,低声道:“小主,若有机会见容嫔娘娘,劳烦告知我家主子,老奴还在,若有所需吩咐便是。” 沅稚应了下来了。 这里人多眼杂,不可久留。 沅稚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慎刑司。 这个地方她可不想来第二次了,这一次躲过也是侥幸。 沅稚心里也有些沉重,回乾坤宫不定怎么闹腾呢。 太后那边还要折腾一番。 果然,到了乾坤宫门口,便听见皇后娘娘在正殿内大发雷霆。 沅稚顿了顿脚下的步子,琥珀却从角落里扑了上来。 “小主!怎样?有没有用刑?受伤没有?”琥珀上下打量着沅稚。 沅稚摇了摇头,笑道:“没有,多亏你请都公公请的及时,不然怕是躲不过去了。” “那便好!奴婢还担心没有都公公去晚了呢!”说着,琥珀又哭了起来。 沅稚这才发现她脸上的掌印,正色道:“谁打的?” “双喜…”琥珀声音哽咽回道,说到此处,琥珀委屈极了。 “日后我定要为你讨回来!” 沅稚方才在慎刑司受的惊吓全无,只有为自己和琥珀讨回公道的决心。 “走!” 沅稚原本有些犹豫的步子现下轻快许多。 是了,她此次回来是复仇的,可不是来当什么宠妃的。 皇后有一次冤了她想要她的性命,差点就着了她的道,再不出手怕是只能等死了。 “呦,沅贵人回来了?”双喜见沅稚气势汹汹地朝正殿来,阴阳怪气道。 “滚开!”沅稚一把推倒挡在她面前的双喜,径直入了殿。 “你…!”双喜一脸吃惊,他没料到沅稚竟这敢对他动手。 “等你多时了!”皇后正坐在正位上候着她呢,睥睨着沅稚。 “皇后娘娘,太后说是您向太后好告发的嫔妾?” 沅稚此时还很冷静。 “是,怎样?难道那件事你没有参与么?别说得自己有多冤枉一样!” 皇后冷笑一声。 “证据呢?”沅稚明知故问。 “那支珠钗不就是容嫔给你的么。”皇后不懂沅稚为何如此问。 当然,那支珠钗不能算是什么证据,可皇后想要拉她下水,自然是会编一些谎话让太后信服。 太后本就看她不顺眼了,有了刁难她的理由也不会深究,只会立时三刻让她去死。 第54章 撕破脸 这也是皇后敢这么做的原因,只是皇后错算了一步。 皇上竟然忤逆了太后的旨意。 “皇后娘娘都没有搞清楚珠钗从何而来就去出首,未免太急了些。” 沅稚这才缓缓道,“这珠钗是皇上赏赐的,你觉得皇上会信你的话么?” 皇后听了,脸色凝重,怪不得皇上第一时间就信了沅稚,因为这证物压根就不作数。 皇后紧了紧拳头,护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这贱人,竟然早一步算计于我!皇后的眼中全是怒气。 “嫔妾与娘娘的账日后再算,今日来只想问一句,琥珀犯了什么错?双喜要打她?!” “哦,就这事啊,一个丫鬟而已,还值当你如此撕破脸来?哼!双喜是乾坤宫的首领太监,教训个丫鬟,多大的事啊。” 皇后不以为然,不屑道。 “双喜给乾坤宫当首领太监当真是丢了娘娘的脸面!随意打骂下人,与娘娘苛待宫人的行事一致,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这贱人胡说什么呢!本宫岂容你污蔑?!” 皇后听了这话,起身指着沅稚嚷道。 “娘娘,还有件事,嫔妾要请娘娘辩一辩。” 沅稚忽地想起一事,遂收起方才的锋芒,语气平和道。 “说!”皇后可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双喜偷了嫔妾的珠钗,此事该如何处罚?” 沅稚挑着眉,看向皇后。 “你竟敢倒打一耙?!这明明是双福塞给他的!要说偷也是双福偷了你的!是你的人手脚不干净,不要牵扯本宫的人!” 皇后被沅稚这话气得笑出了声。 “娘娘,双福那两日不在,嫔妾准了他的假,回去探望他的哥哥了,怎能给双喜这珠钗呢?” “你撒谎!那夜明明是双福回来后见了你才跟双喜提起这事的!” 皇后觉得沅稚的理由真是荒谬。 “谁能为您作证呢?”沅稚狡黠一笑,反问道。 “你?!”皇后也想了一下,这确实是,双喜与双福的接触都在天黑之后,而且是没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 青衣与绿萝已经被沅稚打发到后院去做活,也不在前殿。 “今日,只要皇后处罚了双喜,嫔妾二话不说,安安分分地回偏殿待着。” 沅稚坚定道。 “你一个小小的贵人竟然想命令本宫做事?你是疯了么?”皇后也不松口。 崔蓉雪的性子沅稚最是知道了,怎么能向卑贱之身的沅稚低头呢。 “对,我就是疯了,怎样?”沅稚步步紧逼,丝毫不退让。 这样的沅稚皇后还是第一次见。 杏梨走上前来,凑近皇后身边道:“娘娘,沅贵人有些反常,还是小心些好。” “…”皇后冷冷地看着沅稚,没有说话。 她想起以前沅稚的告诫,切不可莽撞,要三思而后行。 皇后不慌不忙地坐下了,也换了副面孔道:“嗯,行,本宫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话音未落,皇后闭目养神,不再理会沅稚。 沅稚心想,这时这崔蓉雪倒是学聪明了,收起了她那炮仗一样的脾气,实属难得。 估计方才也是被皇上斥责了,不然怎的生出这样的觉悟。 “好,那嫔妾也不客气了。”沅稚亦寻了个位置坐下。 既然已经打算耗到底,必不能半途而废。 皇后眉头皱了一下,厌恶地抬起眼皮看了沅稚一眼,闷哼一声又转过头去闭目。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双喜本还等着皇后唤他入殿呢,一直候在殿外。 僵持不下之际,双喜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都公公!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呢?” 这话惊扰了殿内的皇后,这都公公,怎么又来了,还好方才没冲动。 都公公没有理双喜,径直来到殿内。 皇后笑盈盈道:“都公公,可是皇上又有什么吩咐?” “嗯,正好沅贵人也在,皇上口谕,珠钗丢失一事虽小,却不可纵容后宫不正之风,故双喜之罪不可逃,罚其杖打二十!” “皇后娘娘救我!”双喜在殿外听了,立马跪地求饶,“娘娘!奴才绝对没有偷啊!是双福拿给奴才的!求娘娘主持公道!” “都公公,皇上怎的都不问问就直接罚了?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皇后不悦,这皇上虽未露面,可事事偏心沅稚,这沅稚到底用了什么招数,令皇上对她信任如此。 沅稚脸上划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平静。 “嫔妾谢皇上主持公道!” 沅稚跪地谢恩。 “嗯,沅贵人,皇上说了,今日让您受委屈了。” 都公公眉眼带笑。 “谢都公公,我有什么委屈的,皇上政事繁忙还惦记着我的事,真是有心了,嫔妾感激不尽,还请公公代为转达。” “是。” 都公公回过沅稚后,转身冲皇后道:“皇后娘娘,奴才告退。”遂离开了乾坤宫。 都公公刚离开乾坤宫,便听见双喜在殿外的惨叫声。 沅稚平静地看了一眼双喜,径直回了偏殿。 今日的事,虽不在沅稚的计划内,可也少不了之前的铺垫。 “琥珀,多亏了你。”沅稚心里明白定是琥珀在背后为她周旋才有了这样一个结果。 “小主,奴婢只是做了该做的,谢什么。”琥珀满脸笑意。 双喜叫得越惨,主仆二人越欢喜。 “琥珀,皇上怎么知道珠钗的事?”沅稚想起这件事,她要弄清楚是皇上真的偏心于她,与她心有灵犀还是琥珀在背后的助力。 “奴婢撒了个慌…”琥珀有些局促道,她也不知沅稚是否答应她这么做。 “什么慌?” “奴婢…奴婢去了御前找都公公,都公公见奴婢脸上有伤,定是受了委屈,便要为奴婢引见皇上。当时皇上在皇后娘娘处,奴婢不便与皇后娘娘面对面告状,恐吃了亏,遂撒了慌说双喜偷了小主的珠钗,搬弄是非要害小主…” “琥珀!你当真是我的好丫鬟!我们二人想到一处去了!” 沅稚笑了起来,原来如此,琥珀果然是个机灵的,仪贵人真是没说错。 不过说是仪贵人,用药这么久,怕是身体已经虚了,看来是时候让她知道真相了。 第55章 辛太妃 因着这次风波,皇上对太后和皇上都有所忌惮。 遂连着半个月没有踏入乾坤宫,反而在靖和宫待住了,日日宿在仪贵人处。 仪贵人得意了起来,甚至连肃贵妃都不放在眼里。 眼看着元宵节就要到了,太后竟将一直别居宫外佛寺的辛太妃接回了宫。 这位辛太妃是先皇除了宸妃外的另一位宠妃。 看不惯宸妃小家子做派,一直想要将她踩在脚下。 景鸿登基后,她便主动提出去佛寺清修,不想搅入后宫之争。 实则是担心皇上记恨她与宸妃的恩怨,不得善终。 辛太妃的性子还算谦和,新帝登基后,也一心礼佛,淡泊了许多。 不知太后说了什么,让她再次踏入后宫。 元宵节的宫宴在即,太后提前将她接了回来,说是体恤辛太妃这几年为国祈福的辛苦,特让她回来享受天伦之乐,不让她寒心。 这理由倒是无可厚非,后宫之人自是没什么说的。 宫宴这日,沅稚早早起来梳洗打扮,特意穿了件藏青色裙子,外面套了一件素色的罩衫,用一支青玉簪子将头发全部拢起。 看起来端庄大方。 她并不想在太后和这位太妃面前惹眼。 一切收拾妥当,双福疾步入殿,跪在地上手中捧着一封信道:“小主,萧齐侍卫的信。” 沅稚接过双福手中的信,打开来,一行娟秀的小字,应该是位女子所写。 沅稚垂眸细细看着这封信,看这落款的名字,微蹙眉头,随即笑了出来。 此时的沅稚神色带着几分戏谑,她将信丢进炭盆里,霎时烧成一片灰烬。 “有趣。” 沅稚说罢,走出偏殿,准备去赴宴。 刚出乾坤宫的宫门,却见皇后娘娘还未出宫。 沅稚想着,元宵节的宫宴也是家宴,没有世家望族参与,还是不要越过皇后的风头比较好。 沅稚候在乾坤宫的宫门外。 在宴会即将开始之际,皇后才带着杏梨走出了正殿。 她看着候在宫外的沅稚,脸沉了几分,顿时心生警惕。 “你不会在候着本宫吧。” 沅稚躬身行礼道:“自然是等皇后娘娘的。今日是家宴,娘娘不到,嫔妾怎么能越过娘娘呢,好歹是娘娘宫里的人。” “前阵子刚撕破了脸,今日就在这装,你可真是不得了,这脸皮厚的很呢!恐怕比这皇宫里的宫墙还要厚上几分!” 皇后语气中带着奚落。 沅稚并未生气,反倒笑出了声:“娘娘这话怎么说,难道是想要嫔妾跟那日一般让娘娘下不来台?嫔妾倒是没什么,岂不是伤了娘娘的颜面?” “本宫看你慎刑司没进够!滚远些!”皇后变了脸色嚷道。 沅稚像没听见一般,依然跟在皇后身后一起去往琼凉殿。 这次宫宴是家宴,出席的人不多,不必在玉清宫,而是选择了琼凉殿。 琼凉殿清幽僻静,风景也好,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好说话。 步撵没多时便到了琼凉殿。 沅稚因着是皇后宫里的,坐在了丽妃的下首位。 而肃贵妃和仪贵人则坐在对面。 沅稚扫视了一下对面的妃嫔,最边上坐着容嫔的妹妹容清雪,因雪字犯了皇后娘娘的名讳,故将它隐去改名为容清,如今是清贵人。 容清冷冷地看着沅稚,眼底流露出轻蔑之色。 她虽与沅稚同为贵人,可依然瞧不起沅稚这样的出身。 容府虽与那些世家望族不同,可架不住国库还要依附容府,只凭这一点,容府的地位就无可撼动。 若不是容嫔出了事,怕是这容清没这机会入宫。 在沅稚之前,她的恩宠虽不如仪贵人,可也是不间断,皇上也一直惦记着她。 沅稚上位后,她比不得仪贵人,生在商户人家,也不重视女儿的培养。 容清没有什么才艺,不如仪贵人天资好,又有肃贵妃的助力,将恩宠又重新夺回手中。 “哼,一个贱婢,竟也能坐在席位上称主子。” 容清嘀咕道。 沅稚自知她的想法,冲容清点了点头,甚至举起面前的酒杯遥敬。 容清愣了愣,她从入了宫低调许多,生怕走了她姐姐的老路。 这沅稚不过是个小厨娘,如此做派高调了些吧。 容清顾不得深思,太后带着辛太妃已然入殿,皇上紧随其后,缓缓入殿。 众嫔妃纷纷起身跪地行礼。 太后的视线直接掠过沅稚,辛太妃陪伴在侧。 太后略近了近辛太妃跟前,指了指沅稚的位子。 辛太妃领会,将目光落在沅稚身上,缓缓道:“听闻后宫中出了位与宸妃娘娘相貌无二之人,抬起头来,本宫瞧瞧。” 沅稚心里咯噔一下,这辛太妃怕是太后请来找她麻烦的,不过好在皇上在,辛太妃应该不会驳了皇上的面子。 此时,众嫔妃的视线纷纷看向她。 沅稚乖巧道:“嫔妾给太后娘娘和辛太妃请安。”遂抬起了头,却不敢与辛太妃对视。 “果真与宸妃一模一样啊!”辛太妃感叹道,看了一眼一旁的皇上。 辛太妃又转了眼色道:“皇帝,这丫头算是能宽慰宸妃留下的遗憾了。” 景鸿略笑了笑,未作回应。 “还不错,看着是个懂事的。”辛太妃又找补了一句。 沅稚松了口气,还好没有说什么。 可太后并未让沅稚起身,携着辛太妃的手坐上了主位,辛太妃紧挨着太后的座位。 皇上坐在太后另一侧,一旁跟着的是皇后的座位。 皇上瞧见沅稚趴在地上,可太后和辛太妃在,他也不能为了一个贵人忤逆太后。 太后没有发话,谁都不敢先起头。 不过众嫔妃倒是很受用,脸上露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表情。 皇后笑着起身,亲自为太后和辛太妃布菜。 辛太妃许久未见皇后,笑着打趣道:“皇后这些年出落得可是愈发好了,可还不及当年太后的做派。” “是,臣妾哪儿比得上姑母。”皇后笑着回。 太后也在一旁抿着嘴笑。 这一片看似其乐融融的气氛,只有沅稚一人伏在角落里。 容清看了一眼沅稚,到底是卑贱出身,心下得意了几分。 第56章 肺咳 席间却不见仪贵人的身影,这倒是奇了怪,这种情况下,仪贵人定是要表现一番的。 丽妃冲肃贵妃努了努嘴,指着沅稚的方向讥笑着。 沅稚却丝毫不慌,跪在那里若无其事地看着这一切,她正等着看好戏呢。 琥珀此刻正悄然靠近沅稚身边,轻轻触碰了下沅稚的衣摆,沅稚略偏了偏头,对上琥珀坚定的目光。 琥珀点了点头,沅稚会意,一切安排妥当了。 肃贵妃与丽妃正忙着给太后和辛太妃见礼,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肃贵妃卸下护甲,正剥着番邦进贡来的新鲜瓜果。 沅稚还是第一次见肃贵妃如此谦卑的态度,若不是了解她一惯的作风,当真以为她是什么贤妃呢。 丽妃见状,也要表现一番,走上前去亲自为辛太妃斟茶。 “辛太妃,这是宫中新进贡的阳羡茶,您尝尝,若不合您口味,还有别的呢。”丽妃笑盈盈道。 “丽妃有心了,本宫虽久不在宫中,若也知你们几位是好孩子,皇帝有你们伺候着,太后也放心些。” 辛太妃说着看向一旁的太后。 “是了,这肃贵妃丽妃都是懂分寸的,又孝顺,可就是一项,要多为皇帝开枝散叶啊。” 太后这番话,戳中了肃贵妃的痛处。 她起身将方才剥好的果肉放在琉璃果盘中,端到了太后面前。 “母后,您尝尝这个,是前几日新进贡来的果子,看看合不合胃口,若合胃口,儿臣再多剥一些。”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拉过肃贵妃的手道:“自己快吃些吧,别光顾着哀家。哀家看着你们就开心。” 肃贵妃眉眼带笑回:“母后,皇上孝顺,儿臣耳濡目染,自然事事都要以太后为先。” “母后,肃贵妃说得是,今日是元宵佳节,一家子在一起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是儿臣最开心的。” 景鸿亦笑着道。 “好!好!”太后望向众嫔妃,“怎的空了一个位置?” 这时,众人才发现,仪贵人不在。 辛太妃看出其中端倪,缓缓道:“这不在位的可是那位会水下舞的仪贵人?” “正是!太妃也知仪贵人?”肃贵妃回,这仪贵人是她亲自推到皇上身边,自然多问了几句。 “这都传入宫外了,坊间人人效仿,可惜还无一人能做到。倒是令本宫心生好奇,想要一观。”辛太妃道。 “儿臣刚要向皇上太后说呢,这仪贵人准备一支新的水下舞,比之前更甚,正要献于太后呢。” 景鸿听了眼前一亮,仪贵人以前的舞姿够惊艳的了,竟然还有更惊艳的。 “皇上,太后,辛太妃,仪贵人来了!”众嫔妃随着肃贵妃手指的方向瞧去。 果真见一身量纤纤体态轻盈窈窕的女子立于水中。 这琼凉殿只有一处有水,便是这养金鱼的水池,正值隆冬,仪贵人为了表演这支舞,提前放了些温水,与天寒地冻的气候形成对比。 温温的水蒸气上升碰到池面上的冷空气,形成了一片水雾,仙气飘飘,正衬得这仪贵人好似仙女一般。 肃贵妃虽早知仪贵人的用意,可见了也有些嫉妒,风头都被仪贵人抢了去,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却见仪贵人悄然入水,似一条鱼般,与水融为一体,各种舞姿交错,在水下美得不可方物。 无一人在意还跪着的沅稚。 沅稚看了一眼景鸿,景鸿也和众人一般,没有想起沅稚。 沅稚心里略有失落之色,很快,又调整好心态。 她又不是来与皇上你侬我侬的,何必在意皇上对她有没有真爱。 “沅贵人,这是皇上吩咐奴才给您的。” 沅稚耳边传来双禄弱弱的声音。 沅稚回头却见双禄递过来一个蒲团,皇上让她跪在这蒲团上。 原来他还记得沅稚不能受寒。 眼下,虽不能光明正大地护着她,可太后故意冷落她也是因为宸妃娘娘。 皇上心里多少有些歉意。 “替我谢谢皇上。”沅稚心领了留下了蒲团,却没有用上。 众人瞧得入神,丝毫没发现沅稚这边的情况。 沅稚也望向那湖面,星星点点的粉色花瓣随着仪贵人的舞姿一步步靠近仪贵人。 突然,仪贵人舞姿骤停,伴随着仪贵人一声闷咳,咕噜噜的冒着水泡沉入水中。 仪贵人挣扎着向湖岸游去,却只见沉得更快。 众人先是一愣,以为是什么新招式,直到仪贵人脸色胀红,才察觉出不对来。 “皇上!皇上!不好了!仪贵人落水了!”踏雪慌了神,踉跄地跑入殿中跪地道。 “快!来人救仪贵人!快!传太医!” 皇上起身疾步向湖边走去。 “怎么回事?怎么会落水呢?仪贵人不是擅长水性么?” 皇上眉头紧锁急切地问踏雪。 “奴婢也不知…”踏雪的声音颤抖,她劝了仪贵人几次停了那药,可仪贵人为了恩宠一次一次地用,甚至过量,导致身子虚得厉害。 侍卫们都围在了湖边,打捞仪贵人,无一人会水。 好在仪贵人抓住了侍卫们递来的竹竿,可仪贵人腿貌似抽筋了,动弹不得,竹竿又细,侍卫们掌握不好力度,始终拉不上来。 “快去寻会水性的人来!”皇上恨不得亲自下水,奈何他也不会。 太后被惊得不知所措,与辛太妃二人正握着手互相安慰。 “皇上,臣会!” 沅稚听见熟悉的声音,猛得抬头,却见萧齐正褪去铠甲噗通一声跳入水中,将仪贵人拖至岸边,踏雪连忙迎了上去。 萧齐见仪贵人没了呼吸,遂进行了急救。 好在及时,只几下仪贵人便猛烈咳了一阵子苏醒过来。 这时,两位太医提着药箱赶了过来。 “快!”皇上吼道。 孙太医一刻不敢耽搁,立马走上前去。 仪贵人咳得满脸通红,不似呛水的症状。 孙太医诊了脉,心下一惊,又复诊一次,急忙回道:“仪贵人怕是肺咳,若不及时用药,怕是肺痨。” 太后的脸色阴沉下来:“怎会如此?” 孙太医跪地回道:“这水下舞最是耗气血,又需舞者在水下闭气,闭气时易呛水,因此肺部容易感染。” 第57章 失侍 听到肺痨二字,众嫔妃争抢着退后,用帕子捂着自己的口鼻。 宫人们亦是唯恐避之不及,个个向后退去,宫宴一团乱。 踏雪虽忠心,可听了太医的话也是连忙起身跑远了,包括方才救仪贵人的侍卫们,也纷纷跑开了。 若是染上了肺痨,十有八九是治不好的。 这场面是一片混乱,谁都怕染上这病症。 景鸿亦是有些恐惧,后退了一大步,道:“即刻将仪贵人送至靖和宫,关闭宫门!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靖和宫。” 仪贵人刚缓了过来,因在水下时间有些久,冻得直哆嗦,可咳嗽得停不下来,又见众人见她如瘟疫一般,心里万分痛苦。 仪贵人想要为自己分辩几句,可奈何皇上满脸嫌弃,眼神都变得冷漠了。 仪贵人的眼泪夺眶而出,只得任凭皇上吩咐。 太后亦觉得晦气,待仪贵人离开,命众人再也不许在宫里跳什么水下舞。 辛太妃难得回一次宫,太后是想让辛太妃压一压沅稚的气焰,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却让这仪贵人给搅和了。 景鸿看着这一池水,原本很美的景致被仪贵人一闹反倒觉得有些厌恶。 “来人!将这池子里的水都清理了!” 景鸿下了令,侍卫们又紧忙处理起来。 宫宴不欢而散。 太后和各嫔妃回了自己的宫内。 待众人尽数散去,辛太妃朝沅稚这边走来。 此时的辛太妃不似与太后在一起时和善,仿佛变了个人。 她凑近沅稚身边,捏着沅稚的脸阴冷道:“这脸蛋到底有什么好?总是会让人念念不忘,不知是你的福气还是你的祸,怕是会落得和那个贱人一样的下场,太后可断不会容得下你。” 看似警告又似威胁,沅稚被捏得有些疼,闷哼了一声。 “这就疼了?真是娇气,哼。”说罢,辛太妃松了手,离开了。 太后请她回来,想必是这辛太妃与宸妃有旧怨。 不然怎的一来就对沅稚恶语相向。 “小主,没事吧…”琥珀一直陪在沅稚身边,面对辛太妃的刁难,不敢发一言。 “无碍,回宫吧。” 琥珀扶起沅稚,跪了这么久,膝盖有些酸疼。 太医说过,沅稚不可再受了凉,也不知这次会不会有影响。 主仆二人一路回了乾坤宫。 在乾坤宫外,却碰见青衣鬼鬼祟祟地走在宫道上。 沅稚过于忽略青衣和绿萝了。 绿萝也是几日不见,不知又去了哪儿。 “琥珀,跟上去。” 沅稚吩咐道。 琥珀立马小步跟上。 在宫墙转角处,青衣停下脚步,略等了会儿,一个侍卫出现在青衣面前。 二人竟抱在了一起。 琥珀难以置信,瞪大眼睛地瞧着,生怕漏掉某个信息。 琥珀看着这侍卫的装扮,像是冷宫里的侍卫。 冷宫那种地方,阴湿又晦气,侍卫亦是宫中最下等的,月例银子少不说,还没什么油水。 冷宫里关着的半数是疯掉的废妃,哪有什么银子打点侍卫。 琥珀还想往前凑一凑,可担心被青衣发现。 青衣那个性子,琥珀可是见识到的,不是个好相与的,再吵嚷起来,坏了沅稚的名声怎么办。 琥珀只得远远跟着。 二人叙话一会儿,青衣塞给此侍卫一些银两,四下看了看,二人又匆匆分开了。 琥珀此时明白了几分,怪不得青衣不想在皇上面前伺候呢,原来心思在这了。 琥珀怕被发现,亦匆匆回了乾坤宫。 她将所见所闻禀告沅稚,沅稚也纳闷,既然她只为了多赚银两出宫嫁人,又为何受皇后挟制。 皇后散席后并未回来,去了太后宫里叙话。 回来时已是很晚了,沅稚早已歇下了。 今夜,最开心的当数丽妃了。 肃贵妃被仪贵人连累,也不受待见。 气得肃贵妃在宫里骂宫人:“好好的宫宴怎的就被那仪贵人搅和成这个样子!” “这仪贵人明明擅长水性,何事染的咳疾自己不清楚么?为了争宠不顾自己的性命了么?怎会有这么蠢的人!” 肃贵妃越想越觉得不对,仪贵人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作赌注吧。 仪贵人正在宫中咳得一塌糊涂,孙太医给她用了药,虽缓了缓,可整个人已经毫无生气了。 孙太医也忌讳仪贵人这病,开了方子溜得比兔子都快。 仪贵人想再问一问都不能。 “这帮奴才惯会见风使舵的!咳咳!我不过是生了个病而已,还没到肺痨的程度呢!一个个的就这般怕死,若不是皇上的旨意,明日我定要去满宫咳个遍!咳咳咳!” 仪贵人捂着胸口又是一阵猛咳。 “小主,还是快歇着吧,养好身子为主。” 踏雪虽也怕被传染,可她是仪贵人的贴身宫女,能躲到哪儿去呢,只能硬着头皮伺候。 仪贵人看出踏雪的顾虑,不肯罢休,吼道:“过来!离那么远做什么!” “小主…奴婢去给您把药端来。”踏雪战战兢兢地想要找个理由离开。 “过来!有小林子呢!”仪贵人伸手将踏雪拉到面前,扇了她一耳光,骂道:“你这贱婢!也同她们一样轻视我!平日里我待你如何?你这白眼狼,今日也不知为我说句话,跟个木头一样!” 仪贵人越说越气,咳得也愈发厉害,这一口气说完这几句话便止不住地咳起来,一句话也说不了了。 “小主不要动气,太医说了此病最忌讳动怒,奴婢…奴婢还是去给您把药端来,喝了小主就会好些了。” 踏雪唯唯诺诺道。 “你…咳咳咳!”仪贵人脸憋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踏雪见状,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殿外,大口喘着气。 在殿内,踏雪都不敢呼吸,生怕自己染了病。 “咚咚咚!” 宫门处传来叩门的声音。 眼下,这靖和宫可是禁地,怎的还有人敢来此处。 踏雪小碎步径直来到宫门处。 “是谁?”踏雪小心翼翼地问道。 “踏雪,是我,松茸。” 肃贵妃宫中的大宫女。 踏雪只开了一条缝,伸出脑袋四处张望,除了松茸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这才冲松茸道:“何事?” 第58章 叙话 “喏,这是仪贵人的药,肃贵妃听说上回的秘药用完了,这又送了些来。” 松茸将装好药的布袋塞给踏雪。 踏雪有些为难道:“我家小主如今这情形,怕是用不了这药了。” “肃贵妃可说了,若不坚持用,怕是身形会变得异常丑陋,你可问好你家小主,到底用还是不用?” 松茸见踏雪不收,仗着她主子的地位,语气也横了起来。 “那…我先替我家小主收下吧。”踏雪犹豫着收下了。 “这还差不多,我家主子说了,仪贵人这回怕是遭了别人的暗算,小心些。” 松茸将话带到,傲娇地转身离开。 踏雪叹了口气,就算是中了别人的计,仪贵人目前的情况又能做什么,何况也不敢深查。 若查出仪贵人用秘药,那可就真的无法翻身了。 “踏雪!药呢!”仪贵人在殿内唤着踏雪。 踏雪去小厨房将药端了来,在殿门口,深吸口气后快步踏入殿内。 “磨磨蹭蹭地做什么呢!”仪贵人缓了缓,没有方才咳的那样厉害。 “肃贵妃宫里的松茸来了,送来了…秘药。”说着,踏雪看着仪贵人的脸色小心道。 仪贵人听了,紧皱眉头,喝下了药,药的苦味爬上心头,整个人不禁一颤。 踏雪连忙递上漱口茶。 “小主,这秘药…”踏雪不知仪贵人的心意。 “收起来吧。”仪贵人也知此事难回头。 “还有,肃贵妃说要让小主小心些,怕是那日有人做了手脚,才使得小主有了这样的症状。” 踏雪原封不动地将话带到。 “说起此事,倒是奇了怪!我刚下水时并未觉得不适,直到那花瓣浮上来时,有些胸闷气短,踏雪,去查查那花瓣!” 仪贵人喝了药也不似那阵咳得那么厉害了。 “小主忘了,皇上已经让人处理了那池水。” “唉!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你这丫头!嘴笨的很!人家都知道护着自己的主子,你愣是一句也不说!不如琥珀!” 琥珀?!仪贵人觉出蹊跷,这事不会与沅稚有关吧。 踏雪见仪贵人若有所思,遂问:“小主是怀疑…沅贵人?” “你可算机灵一回,那日你有没有看见琥珀?” 仪贵人问。 她一直忙着水下舞的准备工作,并未在意他人,有可能忽略了人的问题。 “这…奴婢一心都在小主这,并未…”踏雪自知自己又做错了,声音渐弱。 果然,得了仪贵人一个白眼。 “你这丫头!该说你什么好!那么重要的时刻你竟也不盯着些!” 仪贵人此时来了精神,比宫宴时好了许多。 “那小主今夜的秘药还要用么?” “拿来吧!”仪贵人其实也抵触这药,吃了这么久,气血越来越虚,每夜虚汗不止。 好在最近几日皇上不来,她还可缓一缓这身子。 “对了,孙太医呢?”仪贵人想问问孙太医有没有法子治一治她这秘药的副作用。 “孙太医早就走了,开了方子就出宫了。” 踏雪回。 “哼!都以为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个个都这个反应!” 仪贵人没想到连太医都是如此。 踏雪没再说话,听了仪贵人一顿牢骚,便伺候她睡下了。 踏雪可算松了口气。 自从仪贵人用了这秘药,脾气也是越来越不好了,每天对踏雪动辄打骂,踏雪苦不堪言。 第二日一早,皇上从肃贵妃处用了早膳便去上早朝。 肃贵妃又得意了起来。 这孙太医是肃贵妃的人,昨夜已将仪贵人的身体状况如实地告知肃贵妃。 肃贵妃已知仪贵人身子已虚脱到半日就要躺下歇着,不然便会大汗不止。 加上她这肺疾,怕是皇上再也不会去靖和宫了。 “走,去乾坤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肃贵妃今日来得很早。 宫宴上太后已然恢复了后宫的每日问安。 刚入乾坤宫的宫门,沅稚便在偏殿听得肃贵妃银铃般的笑声。 “呦!娘娘还未起呢?皇上都去上早朝了,我们后宫也不能懈怠呀!” 肃贵妃扭着腰肢往正殿去,丝毫不将皇后放在眼里。 “肃贵妃!娘娘还未收拾好呢,还请院中等一等。” 杏梨走上前来挡住了肃贵妃的去路。 “这是什么规矩?!一个丫鬟也敢挡本宫的去路!”肃贵妃拢了拢头发,眉眼上挑,冷冷扫了一眼杏梨。 “肃贵妃,这是皇后娘娘的规矩,在这后宫中,还是皇后娘娘最大,您说是也不是。” 这番话使得肃贵妃刚要推杏梨的手收了回去。 倒是也没错,就算肃贵妃是贵妃,再得宠位分也在皇后之下,若传入皇上的耳朵里,肃贵妃又该被斥责了。 “行吧,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今日便饶了你。” 肃贵妃定定地看着杏梨,咬牙切齿道。 沅稚在偏殿听了,笑了笑。 这肃贵妃还真是,有点恩宠就得意起来。 “小主,肃贵妃已经到了,我们何时去正殿?”琥珀问道。 “不急,再等等。” 沅稚还未梳洗,正伏在案上继续作画。 “小主,这画已经够好的了,怎的还不裱起来?” 琥珀凑近沅稚身边问。 “还不够好呢。”沅稚埋头继续画着什么。 “哦,小主还真是严苛呢,重要的是心意。小主如此用心,皇上定会喜欢得很。” 琥珀不懂这些,可从那夜宫宴上,沅稚受了罚皇上还惦记着她开始,琥珀就懂了,皇上对沅稚是动了真心的。 虽没有明着替她做主,可也是看不得她受苦。 沅稚自然也懂,她将蒲团拿了回来,这是皇上的心意。 她虽没有用,可入了心。 没多时,院中站满了众嫔妃,只差沅稚一人了。 皇后这才召见各嫔妃。 沅稚也收拾妥当了,随着众嫔妃一起入了殿。 众人行了礼按次序坐了下来。 因仪贵人缺席,沅贵人便坐在了容清对面。 容清扫了一眼面前的沅稚,略倾斜了身子,明显不想与她对着。 “今日妹妹们来得倒是早,冬日里寒,要注意保暖。” 皇后笑盈盈道。 “是。”众人回。 “过阵子就是万寿节了,众姐妹可有什么好主意让皇上高兴高兴?宫宴上仪贵人那一出着实吓坏了皇上。” 第59章 以退为进 皇后温婉着询问众嫔妃意见。 肃贵妃看了一眼沅稚,眸间一转,冲皇后道:“娘娘,这沅贵人是头一次作为主子的身份过万寿节。往年都是她在小厨房伺候着那些饭菜,不如今年还是交给沅贵人做吧,毕竟她擅长,皇上又喜欢,姐妹们觉得如何?” “可以,反正她又没什么才艺,那些描描画画的又登不了大雅之堂,还是算了,那日辛太妃也在,可别像仪贵人似的,那可就丢尽了皇上的脸面。” 丽妃立马接话道,她杏眼微睁,不经意瞥了一眼沅稚。 “嗯,甚好。那万寿节便辛苦沅贵人了。” 沅稚一句未说就被她们安排下这差事。 往常的万寿节,她是最忙的,也是受赏赐最多的。 各宫都在拉拢她,做出两样合皇上心意的菜式。 “沅贵人,怎的不谢恩呢,娘娘这可是瞧得起你,这么没规矩呢。” 肃贵妃每每遇见沅稚都说些尖酸刻薄的话。 沅稚躬身行礼道:“谢皇后娘娘。” 肃贵妃一副得意的神情。 “对了,沅贵人不知可有空,我这宫里的小厨房最近几日不知怎的,菜做的难吃的很,可否赏脸去我宫中指点一二?” 丽妃紧接着道。 这两人像是背地里商量好了一般,轮着拿沅稚取乐。 容清也在一旁捂着嘴乐。 沅稚见状,回道:“那不如将您宫里小厨房的人打发到我这来,我亲手教。” “那你这不成了后宫的御膳房了么,那妹妹就是御膳房的总管?呵呵~” 丽妃捂着嘴轻笑起来,众嫔妃跟着都笑了起来。 “好了,沅贵人不过是在这方面比我们好些,又合皇上的口味,总不能拿她当个下人一般使唤,现在她可是主子了。” 皇后看似在为沅稚说话,可说出的话却带着嘲讽。 “娘娘说得是,哪敢麻烦妹妹,难吃也忍着吧,反正皇上只喜她做的,嫔妾宫里的人呀是留不住皇上了。” 丽妃嘴上这样说,心里一定不是这么想的。 沅稚看了眼殿外,差不多快到皇上下朝的时辰了。 “娘娘何必如此说,嫔妾哪里比得上姐姐们得皇上的恩宠,要说能留住皇上的还得是仪贵人。” 沅稚将话题转到仪贵人身上。 “好端端的提仪贵人做什么!”肃贵妃想起那夜仪贵人的模样,心头一颤,厉声道,“你也不嫌晦气!都是不中用的人了,能有什么恩宠。” “娘娘怎知仪贵人不中用了?不过是得了肺咳,又不是肺痨,用药几日自然会好。” 沅稚追着问道。 “肺咳好了又如何?身子都虚脱成那个样子了,能成什么气候!哼!” 肃贵妃对仪贵人满是嫌弃。 “哦?仪贵人不过是习得一门舞,怎的就身子虚脱了?娘娘倒是了解得很,也难怪娘娘惦记着仪贵人,那夜,无一人去探望仪贵人,只有肃贵妃身边的松茸连夜去探望,当真是雪中送炭,这情谊难得呢。” 肃贵妃听闻此言,一愣,拧着眉头恼羞成怒道:“你胡说什么呢!本宫只不过是见她可怜罢了,好歹也是常跟在本宫身边的人,问候一声都不成了么?!” “娘娘急什么,宫中姐妹感情深厚是少有的,妹妹不过是觉得仪贵人好福气,能得贵妃姐姐如此待遇。” 沅稚轻笑,缓缓入了座。 肃贵妃却再也没了笑意,满面愁容,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沅稚。 肃贵妃一旁的松茸也是慌得不行,担心肃贵妃迁怒于她,毕竟是她办事不利。 果然,肃贵妃又狠狠剜了松茸一眼。 松茸搓着手欲言又止。 “宫中姐妹互相照应是应该的。”皇后娘娘出来解围。 正说着,殿内传来双禄的声音:“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待皇上入殿,众人躬身行礼。 皇上径直来到正位坐下:“今日人来得这样齐,都坐吧。” 皇上本不想来皇后宫中,是沅稚使了些银子让双禄引了他来。 双禄是个得力的,都公公年纪越来越大了,宫中的许多事都是双禄接手。 都公公不偏向任何一位小主,只认银两办事。 沅稚想着将双禄收为自己人,以后好办事,遂命竹青隔三差五地去给双禄些好处。 竹青这丫头年龄小,宫里没人在意,来来去去的好办事。 皇上一眼便看到沅稚,她恬静的样子与宸妃无异。 景鸿看得有些入神,怔怔地久未说话。 那夜,景鸿看着辛太妃,想着若是母妃还在,是不是也会坐在这位置,享天伦之乐,遂又想起沅稚。 景鸿悄悄地让双禄送了蒲团,可沅稚坚持跪在地上,让他心生不安。 “呦,皇上,这是瞧什么呢,说出来让臣妾们也瞧瞧?”肃贵妃率先开了口。 这种风头也只有肃贵妃敢出。 景鸿回过神来,咳了几声掩饰心虚。 “方才聊什么,听着这么热闹!”景鸿问。 “这不要到万寿节了么,邀众姐妹来商量商量如何给皇上过得舒心些。那日宫宴闹得甚是不愉快。” 皇后又变回了沅稚叮嘱过的贤妃模样。 皇上亦是有些惊讶。 前阵子还口无遮拦跟个疯子一样的皇后,怎的这几日又变得贤惠起来。 此时,杏梨走上前来,捧着一本书跪地道:“皇上,前阵子娘娘是因为小皇子的事忧心,小皇子自打出生起,便没有离开过娘娘半步,这去了阿哥所有些日子了,娘娘心里惦记又不敢跟皇上说,因此患上了心病。还请皇上见谅,念在娘娘爱子之心,不要再苛责娘娘了。” 皇上接过杏梨奉上的书,翻了翻,竟是一本孝经。 皇后倒是学聪明了,不再莽撞,在杏梨的开导下,也学会了以退为进。 这倒是出乎沅稚的意料。 说得也是,崔蓉雪再怎么傲娇,也是世家女子,该有的规矩和聪慧还是有的。 以前不过是仗着太后在背后给她撑腰,她不需要示弱罢了。 可自从有了沅稚,便不一样了。 这后宫仿佛又变成先皇在时的样子,皇后与沅稚相争,情同当年太后与宸妃之争。 第60章 绿萝 景鸿听了,心软了下来。 是啊,宫中最怕的便是母子生分,景鸿怎会不懂,当年与母妃分离便是挖骨锥心之痛。 景鸿看向崔蓉雪,崔蓉雪的脸上划过一丝失落,貌似又想起了裕儿。 “近几日太后有辛太妃作陪,裕儿还是接回乾坤宫吧,有你这个生母在身边,也好体贴些。” 景鸿终是逃不过母子亲情这一番。 “是,臣妾多谢皇上。”皇后眼里似有泪水,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倒是真的打动了景鸿。 肃贵妃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看向角落里坐着的容清,眼神渐渐冷下来,定定地看着她。 容清发现肃贵妃似刀子般的目光,慌得忙低下头。 容清自打入了宫,一直小心行事。 她听说了容嫔害肃贵妃小产之事,担心肃贵妃报复在她身上。 如今看来,怕是躲不过去了。 沅稚冷眼瞧着这一切,看透了肃贵妃的心思。 怕是这容清又要被肃贵妃算计了。 届时,绿萝打扮地甚是娇嫩出现在殿内。 众嫔妃一愣。 绿萝忙跪地道:“皇上,奴婢是奉命来传午膳的,不想惊扰了各位主子,还请皇上恕罪。” “你是乾坤宫的宫女?”肃贵妃狐疑道。 “是,奴婢…奴婢是沅贵人的宫女。” 绿萝怯怯地看了沅稚一眼。 “未免太没规矩了些,就这样莽撞进来,是你主子吩咐的?”肃贵妃扬着下巴问。 景鸿看向跪着的绿萝,绿萝垂眸不敢回话,这个角度像极了沅稚。 这是沅稚特意安排的。 琥珀故意和竹青在绿萝面前窃窃私语,指着绿萝道:“皇上竟看上了绿萝?!” 绿萝听了喜不自胜。 这几日不见她身影,正是四处奔走为自己谋个出路,她想见皇上一面。 绿萝觉得自己的姿色尚好,以前她入宫也是为了当上皇上的嫔妃,不想得罪了宫中贵人,这才将她罚入浣衣局。 原本绿萝以为再没指望,当双喜去挑人时,她看准时机,暗地给双喜塞了很多银两,是她大半年攒下的月例银子,这才被双喜安排在沅稚身边伺候。 她一出浣衣局,心思又活泛起来。 与之前一样,四处奔走。也就是沅稚好性子,没有理会绿萝,才让她得以如此嚣张。 沅稚见不着绿萝几面,皇后那边又护着她。 还是琥珀在宫宴那日撞破双禄与绿萝的交易。 原是绿萝想走双禄的门路私下与皇上偶遇,而双禄一直担心都公公发现便吊着绿萝,模棱两可的态度让绿萝以为是银两不够。 绿萝便四处凑银子。 沅稚得知此事后,暗地里以绿萝的名义给了双禄银两。 双禄本不敢收,可沅稚只说让他告诉绿萝某个时辰去正殿便可,说是皇上点名要她去皇后跟前传午膳。 绿萝信以为真,她当然知道此时殿内嫔妃皆在。 可这是她这么久终于得来的机会,而且从琥珀那句话中得到了肯定,下意识认为皇上会像当初纳沅稚一样,纳了她,为她撑腰。 而此时,绿萝明晃晃地出现在皇上面前,又一身娇嫩打扮,谁都知道她的心思。 皇上皱了皱眉:“是没规矩了些,还穿着一身粉色,未免太鲜亮了,不符合宫女的身份。沅贵人,是你让她来的?” “回皇上,不是嫔妾。这宫女是皇后娘娘在浣衣局为嫔妾选来的。”沅稚如实回答。 绿萝心里忐忑起来。 “皇后?”皇上看向一旁的皇后。 皇后不知绿萝有这样的心思,几次张口却不知说什么,遂作罢。 “那你是受了谁的命令来的?”皇上继续追问。 “是皇后娘娘…”绿萝斗胆回道。 此话一出,崔蓉雪再也装不下去了,起身指着绿萝道:“本宫何曾让你来传午膳?!哼,你们主仆这是演的一出什么戏?” 皇上转过头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皇后,又不是什么要紧事,急什么?” 皇后这才意识到失了态,收起了脾气,咧了咧嘴角挤出难看的笑,缓缓坐下道:“臣妾是气糊涂了。” “你这脾气何时能改?”景鸿不悦,冲绿萝道,“罢了,朕见你也没犯什么大错,不追究了,下去候着吧。” 景鸿每次都对崔蓉雪的性子无语,一点小事就这样。 而景鸿也会因她这性子生出几分叛逆,总是饶过本该惩罚的宫人。 这次也是,可满宫嫔妃都在,都看出绿萝这向上爬的野心,个个瞧她不顺眼。 “既如此,臣妾不打扰皇上用膳了,也不早了,臣妾告退。” 又是肃贵妃识趣地开了口,众嫔妃跟随。 景鸿摆了摆手,以肃贵妃为首依次离开了乾坤宫。 “让那丫头来伺候午膳吧。” 景鸿竟主动提起此事,皇后虽不愿,可当着皇上的面她也不能表露出来。 “是,皇上还真是看重那丫头呢。绿萝!来为皇上布菜!” 皇后唤绿萝入殿。 绿萝自以为成功了,小步跑入殿,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拿起筷子无比娇柔地为皇上布菜,还刻意靠近皇上身前,眼波流转。 皇后在一旁已无心用膳,死死盯着这绿萝。 “杏梨,赐座。” 皇后还要将贤惠演到底,特意赐了绿萝座。 而景鸿自然知晓绿萝的心意,也不排斥,又见皇后如此懂事,甚是欣慰。 绿萝也不再伪装,使出浑身解数勾引皇上。 崔蓉雪直觉得恶心,菜没吃几口,便停了筷。 而景鸿竟破天荒地喝起酒来,是绿萝带来的,说是小厨房新酿的梅花酒。 说起梅花酒,景鸿第一个想到的是沅稚。 那夜永宁宫中,令他一饮难忘的味道。 绿萝还以为可以直接靠着这酒上位,不想景鸿喝下后变了脸,让绿萝出去伺候。 绿萝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还想挽回,却得来了景鸿的怒斥。 绿萝眼眶湿润,出了殿,跑回小厨房哭了起来。 这一切被竹青瞧见了。 竹青一溜烟跑去偏殿告知沅稚,沅稚没太大反应,似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竹青不解,还要细问,被琥珀支使出去做活。 第61章 错付 琥珀问沅稚:“小主,那绿萝怎么处置?” “不用处置,过几日她自有好去处。”沅稚莞尔一笑,继续低头作画。 琥珀虽有疑惑,也没有再问。 过了几日,肃贵妃带着松茸来给皇后请安。 松茸找到了绿萝道:“喏,这是贵妃赏你的。” 绿萝接过松茸手里沉甸甸的银子,不可置信道:“这么多银子,贵妃娘娘是要奴婢做什么么?” 世上哪有白得的银子,尤其在这宫中。 绿萝手中的银子够买她一条命的了。 “别多想,是娘娘不忍心你在这受苦,沅贵人也不待见你,每日在这做些苦差事,白瞎你这个人了。” 松茸虽话说得软,可语气中带着轻蔑。 “真的么?贵妃娘娘真的愿意帮我?”绿萝听了,眼睛都亮了。 “嗯,这沉甸甸的银子还能有假?你先拿去用。娘娘听说了,你家中父母皆亡,欠了一屁股的债,弟弟又重病不起,需要银子处多着呢,沅贵人不管你,咱贵妃娘娘见不得这样的事。” 肃贵妃回去果然将绿萝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 绿萝这么争宠还有一个原因,欠债的人找上门来,说是若再不还清银两,待绿萝到了年岁出了宫拿她抵钱。 绿萝怕级了,这才一心要往上爬。 最近那些人逼得紧了些,绿萝顾不得别的了,急功近利就漏洞百出,也因此得罪了嫔妃们。 殿内,肃贵妃也正向皇后说起此事。 “娘娘,臣妾那宫里缺个宫女,您看要不把绿萝给了妹妹吧。” 肃贵妃还是第一次这样温和地与皇后说话。 “呦,今日这是怎么了,来本宫这只为求个宫女?你若想要,什么样的宫女寻不到,非要乾坤宫这位?” 皇后见肃贵妃在她面前低了几分的姿态,忍不住奚落一番。 肃贵妃自然是不悦,可为了将绿萝要了去,少不得还要陪着笑脸。 “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如今小皇子已经回了乾坤宫,还不是因为皇上看重姐姐。没准以后还能添个公主呢!” 肃贵妃这话说到皇后心坎里去了。 “若皇上日日来,见了绿萝那小蹄子,怕是…”肃贵妃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娘娘懂的,这宫中最怕些吃里扒外的,那沅贵人不就是一个?难道娘娘还想乾坤宫中再出一位主子?那不是打娘娘的脸么?传出去还以为是娘娘笼络不住皇上的心,拿宫女们讨好皇上呢,这可是有损您的颜面。” 皇后细品了品肃贵妃的话,也不得不承认肃贵妃思虑得对。 皇后正色道:“那妹妹为何一定要要了她去?一旦皇上去了景福宫,岂不是给妹妹惹来麻烦?” “这就不用姐姐担心了,臣妾有的是法子让她见不到皇上,娘娘只管将她交给我。”肃贵妃说罢,看了眼殿外,继续道,“当初你我二人那样默契地将容嫔送去辛者库,难道就不能再默契一次?” 肃贵妃一向心直口快,这么说也是为了让皇后知晓,若绿萝出了事皇后敢咬出肃贵妃,那肃贵妃便让那事的真相浮出水面,谁都别想好过。 皇后自知是被肃贵妃威胁了,眸间一紧,遂垂眸一笑,道:“妹妹说笑了,绿萝进了景福宫便是妹妹的人,本宫可就管不着了。” “多谢皇后娘娘。” 肃贵妃也不多说,辞别皇后出了殿。 “松茸!”肃贵妃不见院中松茸的身影,高声唤着松茸。 “奴婢在!”松茸匆忙从后院绿萝处跑了出来,后面跟着怯怯的绿萝。 绿萝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包袱了,却不敢抬头看肃贵妃。 肃贵妃上下打量了一下绿萝,冲偏殿内的沅稚道:“沅贵人!这绿萝在你这也没什么用,你也不待见她。本宫求了皇后娘娘将她要了去,沅贵人若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以来景福宫找本宫,本宫再为你寻个机灵的宫女。” 沅稚听了,从偏殿出来,福了福身道:“娘娘喜欢就带走她吧,我这不缺人,谢贵妃娘娘惦记。” 肃贵妃晃着腰肢离开了乾坤宫。 青衣眼看着这一切,有些担心。她虽然也是为了银子,可并不想引人注目。 这绿萝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青衣,你来。” 沅稚看着后院探出脑袋的青衣唤她入殿。 青衣满脸愁云,她不想与沅稚走的太近。 以她的心思,她也觉得沅稚不是个好货色,不然怎么能背叛主子爬上龙床呢。 “青衣,这些银两你先拿去用。”沅稚掏出一个布袋塞给青衣。 青衣一愣,又放在了榻几上,轻声道:“小主,奴婢不要。” “你定是觉得我是个不好相处的,无妨,这银子你若是需要便拿去,我知道你和绿萝不同,就当是我借你的,到时拿你的月例银子还我就行。” 沅稚下榻,去了案前:“琥珀,将皇上送我的那副画拿来。” 沅稚没有再理会青衣,青衣搓着衣角,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拿。 她确实需要一笔钱,但是不是她用,而是与她相好的那位冷宫侍卫。 沅稚今日送她银子,也是为了拉拢她。 琥珀入殿见到青衣这模样,拿起榻几上的银子塞到青衣怀里:“怎的?嫌少?小主的月例银子也不多,就这些了,你先拿去使着吧。” 琥珀推着青衣出门,青衣半推半就地收下了,声音弱弱道:“多谢小主。” 天色渐黑,琥珀见青衣收拾好了一个包袱,把白日里沅稚给的银子也塞进了包袱里,看来今夜又要去见那位冷宫侍卫了。 琥珀按照沅稚的吩咐,跟上了青衣。 这次,琥珀提前一步出门,藏在了青衣必经的宫道上。 那条宫道再拐个弯便到了冷宫。 此次不是二人约好的时辰,青衣有些急,直接去了冷宫寻那个侍卫。 青衣疾步来到冷宫,冷宫守卫却是别的侍卫。 “青衣姑娘,你怎么来了?” 看来也是旧相识,琥珀藏在暗处。 “孙大哥,他呢?今日不是他当值么?”青衣急切地问。 第62章 把柄 “哦,他…他今日有事,跟我换了班。来得这么急,是有什么事么?” 这位姓孙的侍卫问。 “哦对了,银子我凑来了,担心他那边急用,就给他送来了,还有些值钱的物件我一起带了来,看看够不够。” 说着,青衣卸下包袱打开,翻着里面的一些首饰。 “青衣姑娘…你,你这是做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还要你帮着凑钱?” 孙侍卫看起来似有话说。 “这不是事发得突然,他一时也周转不开,我和他…不用这么分你我。”青衣面露羞涩。 “那好吧,你东西留下吧,我会转交给他的。” “好,谢谢孙大哥了,再帮我带个话,说…明日老地方见。” 孙侍卫挠了挠头,应下了,他看向了身后的值房,道:“快走吧,这不是你该待的地儿。” “好,千万别忘了。”走前青衣再三嘱咐,毕竟这不是小数目,若不亲手交到他手里,青衣自是不能安心。 “放心吧,快走吧。”孙侍卫拿过包袱朝值房走去。 青衣顿了顿转身离开了。 “人走了,出来吧。”孙侍卫将包袱扔到床铺上。 “哎呦,老孙多谢你啊!你真是我的恩人!” “小李,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可不好。”孙侍卫道。 “你懂什么,一会儿松茸来,你可不要坏了我的好事!” 这李侍卫掏出包袱里的首饰,挑出一件成色上好的镯子,擦了擦:“呦,这丫头可以呀!能淘到这么好的东西!” 他有掂了掂银子:“嘿!不少呢!哥们要发达了定会想着你的!” 李侍卫开心得不得了,塞进了自己的腰包里。 “青衣好不容易调出浣衣局,去了乾坤宫当差,银子没多多少,你就不要变着法的让她给你拿钱了!” 孙侍卫看不过去了,没忍住又说了几句。 “老孙,你怎的这般不解风情,这宫中的宫女还不都是皇上的,切,难道我真能娶她?你看那沅贵人便知道了。” 李侍卫轻蔑道。 “你就作吧!那青衣是多淳朴的姑娘,你怎么忍心?!” “行了行了!你心疼她,我把她让给你,你好好疼她,真是。”李侍卫不悦,出了值房。 孙侍卫气得也不再说话。 琥珀躲在暗处一直未离开。 那日瞧见青衣私下与冷宫侍卫相见,沅稚便让双福去查了那冷宫侍卫的底细。 双福虽没有什么地位,可冷宫这个地方他还是说得上话的。 沅稚故意引了青衣去,想撞破李侍卫与他人的奸情。 可这李侍卫竟然躲了起来未见青衣。 就在琥珀想要离开时,远远见到松茸往这边来。 琥珀惊得差点叫出声。 这李侍卫的情人不会是…松茸吧?! 这如果是真的,那沅稚可就有了把柄。 琥珀又躲回了原处。 “松茸姐姐,你可来了!”李侍卫略带谄媚道。 “啧!瞧你,像什么样子!”松茸可不是青衣,她是景福宫的大宫女,主子又是受宠的贵妃,地位在宫女中偏高。 “是,姐姐教训得是。”李侍卫乖觉道。 他很会看脸色,守着冷宫这么多年毫无进展,他也想有好的差事往上爬一爬。 “答应给我的东西呢。”松茸莞尔一笑,活脱脱一个恋爱中小女子模样。 “闭上眼睛,伸出手来。”李侍卫贱笑着,待松茸闭好眼睛,将方才青衣拿来的镯子给松茸戴上。 松茸睁开眼睛欣喜道:“呀!镯子!娘娘都没有赏过我这么好的首饰。” “喜欢么?”李侍卫顺势揽过松茸问。 “嗯。”松茸羞涩得点了点头,任由李侍卫抱着她。 这可把琥珀恶心坏了,她是看不下去了,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入了乾坤宫嘴里还念叨着恶心死了。 “小主!当真是恶心死了!”琥珀入了偏殿,终于忍不住可以说出口了。 “你这是看到什么了?”沅稚笑着问。 琥珀喝了口水,将方才冷宫外看到的一五一十地描述给沅稚听。 “小主,你说是不是恶心死了?”琥珀紧抓着恶心这个词不放。 沅稚笑了起来:“是,今夜你有功了!” 琥珀听了得意道:“那也是小主教得好!都是小主铺垫的好,一步步让他们入了局。” 沅稚这几日虽表面上没做什么,可暗地将这些千丝万缕的关系摸了清。 要说这松茸是误打误撞进来的,反倒帮了沅稚的忙。 “松茸,这事当真是有意思了,不知肃贵妃知道了会如何。” 沅稚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肃贵妃气急败坏的嘴脸了。 松茸本是肃贵妃的贴身宫女,不离身。因要磋磨绿萝,便总打发松茸不在身边伺候。 松茸有了自己的时间,心思也就活泛了,都是一样有七情六欲的人。 而李侍卫早早就盯上了松茸,屡次找机会表现自己,松茸架不住李侍卫的甜言蜜语,又软磨硬泡。 而青衣对这一切还未知呢。 沅稚要尽快让青衣看穿李侍卫的真面目,不能让她一味地陷进去,再被李侍卫给卖了,毁了她的一生。 当然救她不单单是为了好心,也是要收她为己用。 松茸此次回景福宫已是凌晨,天微亮。 绿萝正在后院洗衣服,一夜未眠,身上都是伤,可脸上干干净净的。 这是肃贵妃吩咐的,不可伤了她的脸,一旦被宫中人发现端倪捅到了皇上那儿,再便宜了这贱人。 绿萝恨死松茸了,那日便是她说尽好话骗她来了景福宫。 “看什么看?!一个贱人还想着做皇上的宠妃?怕不是疯了!”松茸恶狠狠道。 绿萝眼眶蓄满泪水,硬是控制住没有流下来。 “在这装给谁瞧呢?!摆出这姿态来!”松茸继续斥责她。 “当初我便是信了你的鬼话,才落得如此下场。”绿萝弱弱道,她不敢对松茸态度强硬,可又想为自己说几句话。 “呦!还不是你做不好事!总惹娘娘生气才受了罚,这怨得了谁!” 松茸半点不饶人的性子和肃贵妃一样。 “可…可当初不是这样说的!”绿萝还是想为自己争一争。 第63章 手镯 “当初怎么说的?!你真以为娘娘会让您去皇上跟前伺候?你做梦吧!真是随了你的主子,跟沅贵人一个德行,异想天开!” 松茸数落了绿萝一顿,不想与她再纠缠下去,遂道:“天都要亮了!快干活吧!一早还要给娘娘熬燕窝呢。” 话音未落,松茸打了个哈欠回了屋子。 自从绿萝来了景福宫,宫里的下人们轻快不少,什么脏活累活都吩咐给绿萝做了。 绿萝委屈得眼泪直流,却不敢哭出声来,若惊醒了肃贵妃,怕又是一顿打,她实在是扛不住了。 沅稚约摸出这几日绿萝在景福宫受了不少苦,应该差不多了,准备去景福宫里瞧瞧。 沅稚借万寿节的名义,来景福宫找肃贵妃收集想要献给皇上的佳肴。 琥珀随便编了个理由没有跟来,跟着沅稚的是青衣。 青衣还是第一次贴身伺候主子,显得有些拘谨,况且之前对沅稚的态度也不好,心里不免有些尴尬。 沅稚并未在意这些,对青衣的态度不变。 沅稚特意早早就去景福宫外候着了。 青衣轻轻叩门,没多时,绿萝开开了宫门。 绿萝见是沅稚,立马低下了头,慌乱道:“沅贵人安,我家主子还未起呢,还得劳烦小主等一等。” 沅稚笑道:“无妨,你忙你的,我在这院中候着便是。” 沅稚扶着青衣的手臂踏进了景福宫的宫门。 松茸也听见了叩门声,只是有了绿萝,这等下贱的差事她才不愿意去做呢。 松茸出了屋子准备去正殿伺候肃贵妃梳洗,这种贴身的事肃贵妃不喜他人插手。 经过院子时,见到沅稚候在院中,皮笑肉不笑道:“沅贵人安,今日这样早,娘娘还未起,怕是要多等会了。” “无妨。对了,松茸,你来一下。” 沅稚不经意看了一眼身侧的青衣,青衣从入了景福宫的门便一直低着头,不敢乱看。 宫人们都知道肃贵妃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去年还打死了一个抬了出去,断不敢在这犯了忌讳。 “不知沅贵人何事?娘娘还等着奴婢伺候呢。” 松茸有些不悦,可碍于沅稚的身份,由不得她不听。 “我第一次来景福宫见贵妃娘娘,这是我给娘娘准备的,你帮我送去可好?” 沅稚说着,掏出一支步摇,交到青衣手里。 这支步摇没什么稀奇的,指定入不了肃贵妃的眼,肃贵妃什么好东西没有。 松茸只得伸手去接青衣手中的步摇,躬身行礼道:“奴婢一定送到。” 正巧那镯子漏了出来,被沅稚瞧见,笑问:“肃贵妃娘娘待你是当真好,这么好的镯子都赏给你了。” 青衣也顺势看了一眼,眸间一紧,呼吸滞停了几秒,她认出这镯子了,是那夜她送去给李侍卫的。 可怎的就出现在松茸的手上呢,青衣整个人愣在那儿。 松茸觉出不对,将镯子往衣袖里塞了塞道:“小主倒是好眼力,娘娘待下人们都好,不单单是奴婢。” 松茸眼光闪躲,转身入了正殿。 留下青衣还愣在原地。 沅稚轻轻唤了几声青衣,青衣这才缓过神来。 “怎么了?”沅稚试探地问她。 “没事。”青衣咧着嘴挤出异常难看的笑。 沅稚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这才没多久,沅稚就见绿萝忙前忙后一刻也没得闲,基本将整个宫内的活儿都揽下了。 肃贵妃梳洗差不多了,松茸出了殿:“沅贵人,娘娘请您入殿。” 沅稚入殿后,肃贵妃已坐在正位闭目养神。 沅稚躬身行礼道:“贵妃娘娘安。” “嗯。”肃贵妃眼皮未抬,“让你多等了,今日来何事?” “是嫔妾来得太早了,嫔妾想来问问娘娘要献给皇上的佳肴呢,嫔妾好准备起来,也代表了娘娘的一番心意。” 青衣恭敬地奉上纸币,由松茸送到肃贵妃眼前。 “嗯,你倒是懂事。”肃贵妃虽不喜沅稚,可她这一行为还是深得肃贵妃心的。 毕竟风头不能都让沅稚一人出了。 “本宫的燕窝呢?松茸,你去催一催,这贱婢这点事都做不好,一早就惹本宫生气!” 肃贵妃故意在沅稚面前找绿萝的麻烦。 “是。”松茸站在殿门口,嚷道,“绿萝!娘娘的燕窝呢!可不要熬久了,娘娘不喜欢!快快送来,都要误了时辰了!” 松茸前脚说完,后脚绿萝捧着燕窝一路小跑着进了殿,跪在肃贵妃面前恭敬道:“娘娘,燕窝来了。” “你当心些!不要脚滑打翻了娘娘的燕窝!”松茸还在斥责绿萝。 “是,奴婢知道了。”绿萝这唯唯诺诺的样子看了着实让人心疼。 肃贵妃并未急着喝,反倒许久不做声假寐。 绿萝举得胳膊有些酸了也不敢放下来,实在撑不住了,晃了几下身子,松茸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怎的如此不当心!娘娘还未喝呢!”原本绿萝胳膊酸的就没跪稳,松茸这一巴掌直接让她摔在了地上,燕窝洒了一地。 “你看你!”松茸不分青红皂白又踹了绿萝一脚。 绿萝不敢吭声,只管磕头求饶:“是奴婢不当心,奴婢再去给主子熬一碗。” “罢了,一碗燕窝而已,别难为她了,自己去院中掌嘴吧!知道规矩吧。”肃贵妃淡淡道。 “是。”绿萝硬生生忍住了泪水,出了殿,跪在廊下开始自己掌嘴,嘴里还念叨着:“让你惹娘娘生气,让你惹娘娘生气…” 青衣没想到绿萝在这里过得是这样的日子,毕竟她与绿萝一同从浣衣局调出来的。 “这奴婢啊,不教训是不行的,这绿萝是妹妹的人,妹妹不会教训不是你的错,本宫费点心就是了。” 肃贵妃不屑道。 “娘娘教训的是。”沅稚恭敬地回。 肃贵妃对沅稚这态度很是满意,抬手写好了几道菜名交给了沅稚。 “嫔妾谢娘娘,万寿节定不会让娘娘失望。” 随即离开了景福宫。 回宫途中,青衣整个人状态很是不好,不是脚下滑了就是被门槛绊到,险些连累沅稚摔倒。 第64章 碎了 沅稚当然知道她为何心不在焉,今日景福宫中的事对她来说是个冲击,也相当于见了世面。 都以为在各宫主子身边伺候比较风光,没想到竟是不如浣衣局。 累是累了些,可不用受罚。 回了乾坤宫,皇上正在殿内哄着小皇子。 不得不说,父子之间的血脉之亲是割舍不掉的。 皇上对小皇子没得说,这也是皇后一定要留小皇子在身边的原因。 有了小皇子在,皇上再怎么厌恶皇后,都不得不来宫中坐坐。 沅稚见机会来了,打发青衣去后院伺候,一个人回了偏殿,换了身衣服,戴上了太后赏赐的耳坠。 琥珀提醒道:“小主,又不是见太后,戴它做什么,伤身的。” “今日就是要彻底摆脱它的。”沅稚莞尔一笑。 “拿上这纸笔随我去一趟皇后那。” 琥珀端着木盘,盘里放着方才准备好的纸笔。 “给皇后娘娘请安!” 沅稚在殿外恭敬道。 皇后听了沅稚的声音,心底一沉,这小贱人又来勾引皇上了。 “进来吧。”皇后再不悦,也要在皇上面前做做样子。 “谢娘娘。”沅稚踏入正殿,瞧见榻上的皇上,假装吃惊跪地道,“不知皇上在此,是嫔妾的错,还望娘娘恕罪!” 景鸿还未等崔蓉雪开口,便下榻扶起沅稚:“无妨,朕来瞧瞧裕儿,这几日他吃得不好。” 皇后亦假惺惺道:“快起来吧,多大事,还值得谢罪。” “是,娘娘仁慈,一向待宫中姐妹好。”沅稚笑盈盈道。 皇后一脸不悦,抱着怀中的裕儿哄着他玩,不理会沅稚。 皇上倒是没觉察出皇后的心思,冲沅稚道:“这是做什么?” 景鸿看到琥珀端着的纸笔了。 沅稚说明了来意,景鸿夸她有心,崔蓉雪也只能笑着附和。 她本想以裕儿在怀为借口不配合沅稚,不曾想沅稚靠近皇后身边,道:“娘娘抱着小皇子不方便写,来,让嫔妾抱会儿。” 说着,沅稚便伸手要去皇后怀中抱起小皇子。 崔蓉雪下意识地躲开了,沅稚的手愣在空中,略显尴尬。 景鸿见了,沉了脸:“你这是做什么,沅贵人好心要抱抱裕儿,沅贵人,朕许了。” 听了这话,崔蓉雪不得不将怀中的小皇子交给沅稚。 沅稚满脸喜色接过小皇子,她虽未生过孩子,可见过别人抱,动作倒是娴熟。 “皇上,您瞧,小皇子正冲嫔妾笑呢,当真是喜人呢!”沅稚一边晃着怀里的小皇子一边逗他玩。 景鸿看着眼前的场景,沅稚的身影和记忆中的母妃重合了。 好似看到幼儿母妃抱着他的那一幕,母妃也是如沅稚一般,满脸疼爱与喜爱。 沅稚的一对耳坠在小皇子眼前晃来晃去,小皇子正处在对一切晃动的东西好奇的年纪,两只小手竟死死地抓住了沅稚的耳坠。 沅稚疼得叫出声来:“哎呀!小皇子,快放手。” 景鸿听了一惊,忙去帮沅稚。 别看小皇子年龄尚小,可力气倒是大得很,胖胖的小手就是不肯撒手。 景鸿也不敢使劲掰小皇子的手,怕弄疼了他。 此时,崔蓉雪见了,忙起身要接过小皇子。 她是担心裕儿受伤,这玉坠上毕竟有尖锐装饰物。 沅稚一只手捂着耳朵,借着小皇子的力偷偷将耳坠摘了下来,整只耳坠便被小皇子捏在手心里。 崔蓉雪见状,打掉了裕儿手中的耳坠。 “啪!”耳坠碎成了两半。 这正是沅稚想要的,她装着为难道:“皇上,这可是太后赏给嫔妾的,太后若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裕儿小,不懂事!难道沅贵人要怪罪他不成?不过一个耳坠,太后不会计较的!” 崔蓉雪护子心切,细细检查了小皇子的手心,无一处受伤才放下心来,长舒了口气。 “吓死臣妾了,若裕儿伤了可怎么好!”崔蓉雪略带娇嗔地对景鸿道。 “沅贵人又不是故意的。”景鸿为沅稚说话。 崔蓉雪闷哼一声:“是,沅贵人到底没生养过,怎知这带孩子的禁忌。这样尖锐的饰物以后不要再出现在裕儿面前!” 崔蓉雪心疼地安抚着怀中的小皇子,不多时,小皇子睡着了。 其实方才是沅稚故意在小皇子面前晃悠她那对耳坠,不然怎的能如此精准的抓住呢。 好在了了沅稚这一心思,在太后那也有个交代,总不能跟个孩子计较。 “是,是嫔妾疏忽了,还好小皇子未受伤。” 沅稚乖巧道,转身吩咐琥珀将这耳坠的碎片收拾了。 “这耳坠没了一只,另一只也没用了,摘了吧,朕再赏你一对,赔给你。” 景鸿见沅稚另一只耳朵上的耳坠还在,想起方才差点让裕儿受伤,便觉晦气,不许沅稚再戴了。 “是,那太后那边…” “朕去说,到底不是沅贵人有意所为,太后会理解的,不过是对你的一番心意,朕补给你便是。” 景鸿这话正合沅稚心意。 “谢过皇上。”沅稚福了福身,“那嫔妾不打扰了,先回去了。” 琥珀接过皇后写好的单子,随沅稚回了偏殿。 “双禄,去库房寻前几日进贡的玛瑙耳坠,送去给沅贵人。” 景鸿吩咐道。 “皇上急什么,又不是现下就要戴。”崔蓉雪就见不得皇上对沅稚这么上心。 “毕竟是太后的赏赐,怎能不在意?若太后知道了,岂不是驳了她的颜面?还不是裕儿闯的祸。” 景鸿看着裕儿熟睡的脸,不自觉得笑了出来。 崔蓉雪本还想分辨几句,可见景鸿如此看着裕儿,也不想破坏这场面,将话咽了回去。 反正有裕儿在,怕什么,至于沅稚,以后机会多的是。裕儿还这样小,一旦出了什么事…崔蓉雪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她心里已经有了谋划,待万寿节一过,沅稚,你便没有好日子过了,且让你得意一阵子。 沅稚自然知道万寿节这差事定是个棘手的事。 她必须做万全的准备,若出一点纰漏,可就是重罪。 而别人想坏她,易如反掌。 第65章 助攻 最近后宫倒是太平了许多,皇上临近万寿节就愈加思念宸妃娘娘,嫔妃们都不会在此时撞枪口,安分得很。 沅稚正筹备着万寿节,忙得不可开交。 如今这块烫手的山芋到了她手里,她必须做到万无一失,自是无暇顾及他人,她自知平安过了这一关,才能有以后。 仪贵人身体基本已无大碍,可因无人在皇上面前提起,她的禁足也未解禁,急得很。 孙太医又不是她的人,只听肃贵妃的吩咐。 肃贵妃故意压着仪贵人的消息不提,仪贵人只能自己想办法解除眼下的困境。 可她擅长的水下舞,也被太后禁了。 仪贵人眼看着万寿节就在眼前,还未与皇上见上一面,急得在靖和宫里拿踏雪出气。 仪贵人本答应踏雪,到了年龄放她出宫成婚,宫外踏雪的情郎正痴痴等着她呢。 仪贵人便拿此事威胁踏雪,若踏雪不能想出法子让她复宠,那便一辈子不许她出宫。 踏雪挨了仪贵人一顿揍,胳膊上都是伤痕,趁着去太医院拿药的间隙喘了口气,蹲在御膳房拐角处抽泣,她实在忍受不了仪贵人了。 正巧沅稚近几日在筹备新菜式,频繁出入御膳房,看到了角落里的踏雪。 沅稚一个眼神,琥珀便只身去了踏雪身前。 “踏雪姐姐?怎么了这是?遇到难事了?”琥珀也蹲在她面前帮她擦了擦眼泪。 踏雪见是琥珀,慌忙躲开琥珀的手,将脸别向一旁,胡乱地擦干脸上的泪,哽咽道:“没事…” “你这样子可不像个没事的。”琥珀拍了拍踏雪的肩膀柔声道。 踏雪只管低着头不作声,也不与琥珀对视。 琥珀耐着性子继续劝道:“虽然你我主子不是一路人,可我们做奴婢的都是一样的,不管在哪个宫里做事,都会受委屈。不顺心动辄打骂都是常事,要想开些。” 这话说到踏雪心坎上了,她愈发委屈起来,泪水又涌了出来。 琥珀这次没有帮她擦眼泪,只是陪着她靠在墙角里,仰着头看向天边。 “踏雪姐姐,你看这四四方方的天,入了宫,那宫墙高得连鸟儿都飞不出去。” 踏雪愣住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说心里话。 琥珀突然转过头冲踏雪明媚一笑:“所以我们换个角度来想,宫里的主子们便是那鸟儿,她们那么高贵的身份都被困在这里,我们做奴婢的还怕什么,好歹我们可以到了年龄出宫呀!” 琥珀本意是要劝她,可却说到了踏雪的痛处。 踏雪的泪再也忍不住了,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掉。 琥珀急了:“哎呀,你怎么反倒哭得厉害了!是我的错!是我不知轻重胡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呀!” 踏雪见琥珀这慌乱的样子,不知怎的竟笑出声来。 琥珀彻底懵了,也不敢随便说话了,只呆呆地看着踏雪。 踏雪觉得琥珀有些可爱,遂放下了戒心,笑道:“我没事了,不过是仪贵人…” 踏雪想了想,叹了口气继续道:“唉,算了,你说得对,我们做奴婢的哪有不受主子气的。” “不如踏雪姐姐跟我说说,我帮你出个主意?” 琥珀见踏雪有松口的迹象继续追问。 “这…”踏雪有些为难,她不知琥珀会不会害她。 “我知道踏雪姐姐的顾虑,我是沅贵人的人,不可信。可我们也是同病相怜的奴婢,侍奉哪位主子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各为其主罢了。眼下,仪贵人与我家小主又没有利益关系,怕什么?” “踏雪姐姐,你若觉得我的主意不妥不用便是了,又没什么损失。” 这番话踏雪觉得很有道理,况且仪贵人夸过琥珀,还总让她向琥珀学习。 若琥珀出的主意可用,仪贵人一高兴或许就… 想到此处,踏雪管不了那么多了,将心中烦闷的问题说与琥珀听。 “就这事呀,简单!仪贵人现在的舞姿可是宫中一等一的,谁也比不了。既然水下舞不成了,那可以在雪里跳呀,也是一样的。仪贵人那妖娆的姿态,啧啧啧,还不迷倒皇上?” “你这小小年纪,胡说什么呢。”踏雪嘴上责备,心里却感激。 “好啦,别不开心了。过几日就是万寿节了,我家小主也忙得很,脾气也不好,我这日子没比你好哪儿去。” 琥珀摇了摇头,凑近踏雪耳边道:“你若将此计告知仪贵人,千万要叮嘱她远离花瓣。” “花瓣?!”踏雪神情严肃,仪贵人确实提到花瓣,她一直怀疑那夜她献舞时花瓣有些不妥,还疑心到沅贵人头上。 “对,那夜元宵宫宴,我亲眼看见是松茸将花瓣放在池子里的,好像…好像还加了些什么药粉,对了,仪贵人是不是对什么过敏?” 琥珀眨着她那双大眼睛,无辜地问。 踏雪思忖了一会儿,缓缓道:“这…你是如何得知的?” 仪贵人确实有过敏之物,可从入了宫从来不向他人提及,担心被害,只是自己多加小心。 “唉,那日,我家小主受刁难,我怕受牵连,在角落里躲懒呢,听见了肃贵妃与松茸的谈话,说到此事呢,肃贵妃派松茸去帮仪贵人布置水池。” 琥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踏雪的脑子本就不灵光,见琥珀如此坦荡地说出口,还有理有据的,已经信了八九分了。 “哎呀,不管是什么吧,这次当心便是,不然仪贵人又该怪你了。我们当奴婢的就是主子的出气筒。” 琥珀撇着嘴道。 “这话不假。”踏雪未明说只回了简单的一句话。 “好了,我也要去忙了,沅贵人再看不见我要发飙的。” 说罢,琥珀起身去了御膳房。 踏雪刚起身,就听见御膳房内沅稚训斥琥珀的声音。 踏雪匆忙离开了御膳房,一溜小跑着回靖和宫。 “踏雪走了。”沅稚走出御膳房道。 “那就好,刚才奴婢这出戏怎么样?”琥珀上前邀功。 “你呀,果真是机灵,仪贵人倒是没有看错你。” 第66章 御花园“偶遇” “谢主子夸奖!”琥珀喜得连声音都高了几度。 “快去忙吧,今夜看你导的这出戏。” 沅稚遣琥珀去靠近踏雪也是带着这个目的的。 入夜,原本刮了一天的北风却停了。 沅稚看了看天色道:“这天还真是成全了她。” “那主子我们…要不要…”琥珀说得沅稚自然懂。 “不必,且看仪贵人怎的霍霍自己的。” 沅稚为何说“霍霍”,这是有原因的,内里虚成这样,再受冻。反正子嗣方面是再无指望了。 沅稚让琥珀去拉近与踏雪的距离,再一步步取得信任,不管有用没用,也不能放任仪贵人不管。 靖和宫内,踏雪正支支吾吾地说出解决方案。 仪贵人听了,略有所动。 “赏!待今夜成功后便会来赏你!” 仪贵人抓紧时间准备起来,她要听踏雪的意见,将一切准备好只待皇上路过御花园。 这日子皇上自是不可能路过御花园的。 可有沅稚在,她不会让仪贵人白忙活的。 仪贵人穿着略透的粉色轻纱裙,外披一件披风,这几日焦虑仪贵人又用了肃贵妃给她找来的秘药,整个人又瘦了一圈。 景鸿批完奏折刚出养心殿,碰上沅稚候在殿外,琥珀跟在一旁端着夜宵。 “皇上,这样的天气还在熬夜,怕是身子受不了,这是嫔妾熬的汤,最是补,皇上用些。” 沅稚接过琥珀手中的木盘,汤的香气直冲景鸿的鼻腔,肚子也咕噜起来。 沅稚笑了笑道:“皇上饿了吧。” “是有些饿,来,陪朕一起。”景鸿揽过沅稚的肩膀,一并又回了养心殿。 二人用了些汤后,沅稚道:“皇上,嫔妾怕是要长胖了,不知皇上能否陪嫔妾走走?消消食?胃涨得很。” 沅稚娇嗔道。 这美食加美人,景鸿是一点也招架不住。 “走,朕还从未这个时辰去逛御花园呢。” 景鸿兴致蛮高,他其实也不喜后宫那些女子将他奉起来,唯唯诺诺生怕惹他生气的样子。 而沅稚在他面前,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这家常的样子,最是拿捏景鸿的内心。 景鸿牵着沅稚的手,刚入御花园内。 远远见着一薄衣女子在翩翩起舞,虽身姿妩媚,可这个时辰还在御花园里如此,看起来异常的诡异。 其身前摆了个小小的案桌,供奉着水果等物。 景鸿不悦,以为有人在宫里搞鬼神之说,大步走向这女子。 “你是何人?这么晚了在这做什么。” 景鸿的声音刚响起,此女子抬起头来道:“皇上,嫔妾是仪贵人,今日在此,是为了祈求皇上龙体康泰的。” “近几日,嫔妾奉命在靖和宫养病,病已好了三日了,却不见皇上来,又逢这几日冷了几分,想着为皇上祈福,可不敢声张,只得这个时辰才能…” 仪贵人这话说得沅稚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大半夜穿成这样祈福?谁信。 可景鸿却心软了下来:“你病既好了,怎的不让太医来报与朕,朕完全不知。” 景鸿走过去扶起跪地的仪贵人,摸着仪贵人冰冷的手,有些心疼。 这仪贵人模样虽不是一等一的,可这身姿当真是无人能敌,加上秘药的关系又媚了几分。 沅稚轻轻咳了几声,仪贵人吓了一跳。 “既然皇上有人陪了,那嫔妾便先退下了。” 沅稚今夜的目的只为引来景鸿,不是来争宠的,目的既已达到,无需再留。 “好,你先回去吧,朕让双禄送你。”皇上将自己的大氅脱了下来披在仪贵人身上。 “是,多谢皇上。”沅稚行了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御花园。 途中,双禄不解,问沅稚道:“小主既然愿意成全仪贵人,怎的前几日还…” 沅稚虽然未与仪贵人正面冲突,可那日在靖和宫确实没有给仪贵人好脸色瞧。 “一码是一码,她既已求到你头上了,不如我来出面帮你一下,省的你为难。所以我成全的从来不是什么仪贵人,而是你。” 沅稚的回话让双禄受宠若惊。 “这可使不得,为皇上和各宫主子谋划是奴才分内之事。” 双禄心内是感激沅稚的,当时踏雪求到他身边,也是让他享受了一把当总领太监的滋味,可却被都公公泼了冷水。 虽说双禄是都公公的徒弟,可毕竟都公公还在,不喜双禄在主子们心里的地位越过他去。 还好沅稚出面解围,才没让双禄难堪,又使了些银子,都公公默认了此事双禄可做。 “奴才感激小主为奴才着想,不然此事怕是师傅再也不愿奴才御前伺候。” 双禄一直以来忍辱负重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就是为了有一日顶替都公公的位置。 “我也做过宫女,知道宫人们的难处,不忍心。” 沅稚这话说得真诚,也是为了拉拢双禄。 御花园内,景鸿揽着仪贵人往靖和宫去。 不想刚入靖和宫,仪贵人竟晕倒了,不省人事。 “来人!快传太医!”景鸿一把抱起仪贵人往殿内去。 踏雪吓坏了,她本以为今夜要立大功的,可若仪贵人出了事,这皇上只会拿她出气。 来的又是这位孙太医。 孙太医故弄玄虚地一通诊脉后,支支吾吾地不肯与皇上说实情。 惹得皇上大怒道:“你身为太医!此事怎能如此?!” “皇上,臣…不敢说…”孙太医跪地道。 “说!”景鸿的耐心已经到了极致,仪贵人晕倒到现在也没有醒来,又出了一身的汗。 “回皇上,这仪贵人的身子怕是…不行了。” 孙太医说得很直白。 “不行了?!怎的突然不行了?不是你一直在给她医治么?”景鸿不解。 “仪贵人怕是私下里用了什么药,与臣的药起了冲突,导致的内里虚脱,眼下又受了冻,在御花园里沾染了寒气,怕是…” 孙太医一直跪地未敢抬头。 “踏雪!仪贵人的一应吃食是你伺候的吧!” 仪贵人还昏迷着,景鸿只能问踏雪。 “是…”踏雪怕极了,不敢多说一个字。 “那你说说,最近仪贵人吃了什么药?” 景鸿阴沉着脸。 第67章 秘药 踏雪哪敢做主替仪贵人坦白,可面对皇上的询问,她也不敢不说。 “仪贵人用的都是太医院给开的方子,皇上若不信,大可以去小厨房查查药渣!” 踏雪紧张得整个人都发抖,她也不知道这话会不会瞒过皇上。 “查!” 景鸿并未完全信她的,双禄送完沅稚也来了靖和宫。 “双禄,你来的正好,去,你去看着他们查!” 景鸿见双禄回来了,立马吩咐道。 现在景鸿贴身伺候的事基本都是双禄在做,而且从未出过差错。 “是。”双禄匆匆赶去小厨房,翻看着药罐。 没发现什么异常,都是太医院开的方子剩下的药渣,还有些未打开的药,也都查了一遍。 双禄命宫人们拿着这些去正殿交给太医瞧瞧。 路过偏殿,双禄一眼瞄到了沅稚方才与他说的匣子。 换了位置,原本放在最高处,怕是这几日用到了就拿了下来,加上仪贵人争宠心切,没顾得上藏好它。 而沅稚说得目的并不是为了害仪贵人,仪贵人又不傻,她也想摆脱肃贵妃的控制,若她稍微动动脑筋便可将此事赖在肃贵妃的头上。 届时,二人相争,自然没沅稚什么事了。 双禄先去正殿回了皇上,见机行事。 太医查过这些药后,回道:“皇上,这些都是臣开的药方子,自然是没问题的。” “那还有什么问题?”景鸿不明。 “或许…或许仪贵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药…”孙太医这句话意在提醒皇上搜宫。 “双禄!带人去偏殿搜一搜!”这种事宁肯信也不能不信。 双禄领命又去了偏殿,将那匣子拿起直奔正殿去了。 “皇上,奴才看这匣子有些蹊跷,不知是何物,打不开。” 双禄双手将匣子奉上,踏雪只微微抬眸看了一眼,便吓得直哆嗦,抖个不停。 一旁的双禄立马捕捉到她的情绪,遂道:“仪贵人还未醒,不如先问问踏雪,一旦是娘娘的私人物件,那奴才们可是僭越了。” 还是双禄想得周到。 “踏雪,这匣子里是什么?”景鸿又开始问她。 她本以为小厨房没搜出来,就算躲过去了。 “这…这匣子里的东西都是小主亲启的,不容奴婢们插手。” 踏雪只得硬着头皮说了谎话,她可不想让皇上审问她,若是进了慎刑司,可怎么好,仪贵人不会救她的。 踏雪也是在赌,那日琥珀的话她听进去了。 都是为主子卖命,若主子犯了错,还要背锅。 踏雪不想,凭什么,凭什么事儿是主子们做的,而受罚的却是奴婢。 踏雪说罢,垂眸冷冷盯着榻上的仪贵人,她希望她不要醒来。 可孙太医的医术很不错,几针下去,仪贵人已经有了些反应。 踏雪此时叹了口气,心里想着,是不是要完了,若仪贵人醒来知道自己这么回话,该不会… 踏雪不敢想下去了,闭着眼睛跪在原地,静静等着仪贵人醒来。 “咳!咳咳!咳咳咳!”仪贵人猛咳几声,缓缓睁开了眼睛,景鸿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仪贵人顿时笑了笑,脸色虽然苍白,可眉间的喜色一目了然。 “皇上…嫔妾这是怎么了?”仪贵人浑身无力,声音弱弱的。 “你先养好病,待你好些,朕有些事需要问你。” 景鸿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有些冷,不似方才在御花园的柔情。 “皇上,是嫔妾做错了什么么?”仪贵人挣扎着要起身,奈何身子太虚了,又摔回了榻上。 景鸿连忙扶了她一把:“不要多想,身子要紧,一会儿让踏雪伺候你喝药,待身子好全了再说。” “皇上…”仪贵人紧紧拉住景鸿的衣角,不肯放,“能陪陪嫔妾么,近些日子,宫中众人皆以为嫔妾是患了肺痨,不肯接近。可明明…” “好了,说这些做什么,朕来过了,她们就不会那么说了,你好生歇着。双禄,那匣子给仪贵人瞧瞧。” 景鸿本想过几日再问,可见仪贵人如此纠缠,又觉孙太医的话没错,想尽快弄清楚原委。 “仪贵人,您瞧瞧这匣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奴才们打不开也不敢破坏。” 双禄说话一向得体,从来不会看轻后宫人任何一位小主。 待双禄将匣子奉上,仪贵人才发现这匣子。 “这…”仪贵人不知该如何说,这里装的可是肃贵妃给她的秘药,对了,是肃贵妃! “回皇上,此物是贵妃娘娘私下给嫔妾的,说是可以治嫔妾的肺咳。” 仪贵人虽为下榻,可也在榻上跪着,无比诚恳道。 “肃贵妃?这里还有她的事?”景鸿眸间一紧,他以为简简单单的一个事,怎么还牵扯到了肃贵妃。 “是。嫔妾自入宫以来与肃贵妃交好,这次生病,贵妃娘娘也担心嫔妾的身体,给了嫔妾这药。怎么了,是有何不妥么?” 仪贵人找到了借口,抬眸无辜道。 “既然是药,那你打开,让孙太医瞧瞧。” 景鸿都已经走到殿门口了,又踱步回来坐下。 孙太医可是肃贵妃的人,他怎么可能现在仪贵人这边。 可仪贵人这话,他一个太医也没有反驳的理由。 若是认了,恐怕会给肃贵妃惹麻烦,可不认,又与方才自己说的话相悖,往小了说事自己医术不精,往大了说可是欺君! 这欺君之罪断断不能有,肃贵妃又不敢得罪,只能认自己医术不精了。 孙太医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借看药的由头想着措辞为自己脱身。 “如何了?”景鸿见孙太医久不说话,有些不耐烦。 “回皇上,臣怕是医术不精,没瞧出什么不妥,不如让臣带回去好好研究一番再回皇上。” “不可!”还未等景鸿回应,仪贵人先开口阻拦,“若中途调了包,嫔妾可算是有嘴说不清了。孙太医,你只管说便是。” 仪贵人不信孙太医的说辞,孙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院是数一数二的。 “此物臣以前没有见过,因此不敢信口雌黄。” 孙太医坚持自己的说法。 第68章 万寿节前的密谋 景鸿在一旁冷眼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孙太医仿佛在隐瞒什么,而仪贵人又在引导他说出什么。 “那这匣子留在朕这,你可放心?”景鸿扫了一眼双禄,双禄连忙拿起匣子跟上皇上。 “今夜不早了,你快喝了药歇下吧,朕改日再来。” 说罢,景鸿离开了靖和宫。 踏雪松了口气,也算躲过一劫,好在皇上方才没有多说什么。 皇上在意的不过是结果,与踏雪的关系不大。 皇上前脚刚走,仪贵人又开始发脾气。 因喝了孙太医的药,身子也缓和不少,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踏雪!你过来!皇上有没有问你什么?”仪贵人不禁怀疑起踏雪。 那只匣子若不是知情人,怎会单单关注它,偏殿内明明堆满了各种匣子。 “小主,皇上是直接让双禄公公去搜的偏殿,奴婢根本没有机会上前。” 踏雪只捡对她有利的话来说。 “皇上就没有问你关于这匣子的事?”仪贵人在意的只有这匣子。 “皇上问了奴婢这匣子内是什么,小主放心!奴婢一句话都没说!” 踏雪避重就轻的回答暂时让仪贵人放下了心。 “最近还可以,聪明了些,那药是肃贵妃给的,不管皇上查出内里是什么,都要一口咬死,是肃贵妃给的,听到了么?” 仪贵人不放心,又嘱咐了一番。 “是,小主,奴婢知道了。” 踏雪这两次机灵了些,也让她自己尝到了甜头。 在这宫里,谁忠于谁都不是绝对的,只要能活命,管不了那么多了。 况且主子们也都拿奴婢们不当人,犯不上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孙太医离了靖和宫就匆匆去了景福宫给肃贵妃报信。 将靖和宫发生的一切一字不差地告知肃贵妃,包括仪贵人御花园内那一番做派。 “哼!这仪贵人怕是要污蔑本宫!”肃贵妃吊着眉梢,“孙太医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仪贵人既然咬定匣子是肃贵妃送的,那不管查出什么来,错都在肃贵妃。 而且皇上已经将那匣子收走了,也来不及动手脚。 肃贵妃再怎么放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贿赂御前的人。 “这倒是有法子,可如此一来,也将仪贵人撇清了关系,不知贵妃娘娘…可愿意?” 孙太医小心翼翼地说着,他生怕惹恼了肃贵妃, “不行!放过她,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本宫的一番算计?!本宫给她这药,就是在等这一日呢。” 肃贵妃执拗,断不肯放过仪贵人,想用此事让仪贵人彻底失宠。 “那不如如此办吧…” 孙太医凑近肃贵妃身边低声与她说着自己的计谋。 肃贵妃听了,眉头渐渐舒展。 “嗯,好,那就去办吧!此事办好了,本宫定让父亲去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或许可以让你那位私生子有个一官半职的。” “多谢贵妃娘娘!”孙太医叩头谢恩。 他如此帮肃贵妃也是因为这在外的私生子,为了给他谋个好前途,不料在运作期间需要走肃贵妃母家的门路,不得已被肃贵妃得知真相。 进而孙太医便成了肃贵妃的人。 送走孙太医后松茸来到正殿,道:“娘娘,此事当真有把握么?那沅贵人可聪明着呢。” “她一个贱婢有什么能耐?要什么没什么,届时让她百口莫辩!” 肃贵妃已经等不及了,不过也要等万寿节过去才行。 “为了皇上,再让她蹦哒几日,出尽风头,再将她拉下。” 肃贵妃咬牙切齿道。 还有两日便是万寿节了,在这节骨眼上,景鸿也无心查那匣子里的药,只让双禄收好。 以往景鸿没那么期待万寿节,每次都是太后做主草草了事。 今年与以往不同,景鸿有了些许不一样的情愫。 沅稚的存在,让他再一次体会到了宸妃在时的温情,或许万寿节,也会让他有些不一样的感受。 双喜近两日放肆了些,皇后身边差事也不办了,就盯着沅稚这边动静,还主动去帮助沅稚。 沅稚觉出他不对劲,不敢用又不能明着驱赶,便让青衣来打发他。 青衣因着李侍卫的事魂不守舍的,也无心应付沅稚交给她的差事,双喜就成了无人理会的透明人。 青衣忽地想起绿萝,对了,绿萝在景福宫,与松茸每日都见,应该知道些什么。 青衣壮着胆子来到景福宫外,她不敢叩门,毕竟不是主子的事,是为了打听松茸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 等了小半日都不见绿萝出来,反倒等来了松茸。 青衣转身刚要走,却被松茸喊住:“你是那日随沅贵人来的宫女?” “是。” 青衣低着头,不经意间又看向她的腕间,那个手镯还在,青衣捏紧了双手。 “是沅贵人有什么事么?”松茸问。 “不,是奴婢…奴婢想来看看绿萝。”青衣如实回答。 “哦?绿萝?你们二人感情很好?”松茸不屑地问,“她这个贱人还有人来看她?” “绿萝怎么了?”青衣听出话音不对。 “没事,好得很呢,现在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大红人,连我都要让三分呢。”松茸笑着道。 “是么,那怎的不见她出来。”青衣不死心。 “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么?大红人!忙得紧呢!哪有空!你景福宫是乾坤宫呢,一堆事呢。” 松茸没好气道,白了青衣一眼。 “你回去吧,我会向绿萝转达的。”松茸转身回了景福宫。 青衣没法,只得回去。 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那镯子就是她送给李侍卫那只。 青衣一边走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果然,这宫里不配有真情。 “青衣!你这是去哪儿了?”双喜堵在乾坤宫门口。 “呦,哭了?”双喜见她眼睛红红的,低声问。 “没…刚才风大,吹的。”青衣低着头进了乾坤宫,直奔后院去了。 双喜却好似发现了什么八卦事,紧跟着青衣的脚步。 “青衣,你和我说说,兴许我能帮你呢,我可是乾坤宫的首领太监,皇后娘娘那我可是说得上话的,青衣!” 第69章 找茬 青衣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不肯出来。 双喜觉得无趣,遂离开了。 青衣的性子是一定要亲自找一次李侍卫问清楚才能做决定。 青衣料定没有证据,李侍卫是不会说真话的,她想到了个主意,只是可能要利用一下沅稚。 青衣找到琥珀,谎称自己的镯子丢了,说是过几日要送出宫给家中母亲的。 琥珀正纳闷那只镯子不是戴在松茸手上了么。 青衣见琥珀有所迟疑,又继续道:“琥珀姑娘,那镯子丢了不假…可关键是奴婢瞧见那镯子戴在了松茸的手上…” “当然!松茸是贵妃娘娘宫里的大宫女,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奴婢不敢冤枉松茸姑娘!” 青衣信誓旦旦道。 “那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做什么呢。”琥珀一听,看穿了青衣的心思。 “我是想,今夜有没有可能麻烦琥珀姑娘替我约松茸姑娘一见?当面问清楚会不会更好些?” 青衣这直白的性子也想不出什么弯弯绕绕的法子,只是她现在的身份没法将松茸约出来一见。 “这松茸恐怕也不会听我的,沅贵人就是个贵人,和贵妃娘娘差好几级呢,松茸未必听我的。” 琥珀推脱道。 她是担心在这节骨眼上给沅稚惹麻烦,若肃贵妃知道,怕是会污蔑沅稚。 “可琥珀姑娘,我实在是没法子了,那个镯子对我很重要,我一定要弄清楚情况。” 青衣见琥珀拒绝,心有不甘,继续道。 “你不是和双喜熟么?当初还是双喜将你指派到这来的,还说沅贵人的不是,既然看不上沅贵人,怎的不去求皇后娘娘?” 琥珀的嘴不饶人,青衣第一次向琥珀低头,琥珀为了沅稚必须要让她明白。 “…”青衣听了,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很是难看,也不知再与琥珀说些什么。 “因为你知道沅贵人心好,不会和你计较,对吧?那不是欺负人么,你用得上沅贵人就来求我们,用不上就看不起我们,天下可没这样的道理。” 琥珀牙尖嘴利的,说的又是实情,噎得青衣无话可说。 正巧,沅稚也回了乾坤宫。 见青衣与琥珀站在连廊下,遂过去问道:“怎么了?可是御膳房出了什么岔子?” 沅稚近几日满脑子都是御膳房的事。 “不是,没事的,小主快去歇歇吧,忙活了一整日。” 琥珀心疼沅稚,推着让她去回偏殿。 沅稚看着青衣的脸色,明白了几分,琥珀一直冲她使眼色,不要管。 沅稚转身回了偏殿。 她是心好,可不代表能被一个宫女随便利用。 再说了,青衣面上还是皇后的人呢,届时帮了她,皇后再从中作梗,沅稚不就又被算计了么。 “今日我的话也不是为了让你难堪的,只是想告诉你,哪怕我们的主子只是个小小的贵人,那也能容你瞧得起瞧不起的,我们做奴婢的,侍奉好主子便是,你来了这么久,小主可有为难你?” “不曾。”青衣缓缓说出这两个字,也觉得方才的话确实有些不妥。 “你若有难处,直接说与小主听,真心换真心。你撒谎,若出了事,可就是连累了咱们小主。” 琥珀这话点得很透。 青衣虽不聪慧,也不是个傻的,听出此话里的意思。 “你再想想吧,想好了去偏殿找小主。” 琥珀说罢,转身也离开了连廊,去殿内伺候了。 “怎么了这是?”沅稚好奇心驱使。 “她那日看见了松茸手上的镯子,想要当面对峙,可她的身份又不能直接与松茸说话,只能求到我这了。” 琥珀三言两语说出青衣的诉求。 “她倒是够执拗的,还非要亲自去证实。” “小主,她如果来求您了,您会答应么?” 琥珀凑近沅稚身边,好奇地问。 “那要看她怎么说了,撒谎我是一定不会帮的。” 沅稚的想法与琥珀一致。 琥珀会心一笑,加了些炭火。 沅稚还在画那副画,剩了点小尾巴没处理好,这几日天天去御膳房,都没时间在偏殿内好好待会。 没画几笔,沅稚又困得不行了,眼睛都睁不开,伏在案上睡着了。 琥珀小心地将沅稚手中的笔拿开,不然可要毁了这幅画了。 琥珀收拾妥当将暖阁的门关上,出了偏殿,青衣正在殿外徘徊。 “小主睡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琥珀嘱咐道。 青衣张了张口,又将话咽了回去。 她已经约好了今夜和李侍卫见面,不想错过机会,若松茸不来,怕是久了,李侍卫也不会说实话。 此时,双喜又凑了上来。 “青衣,有什么事跟皇后娘娘说嘛。”双喜在青衣耳边一个劲儿的念叨。 “双喜公公,不劳您费心了。” 青衣还是不肯说。 琥珀瞧见了,也凑上前来,道:“双喜公公既然这么关心青衣,不如将她调到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着,岂不是更好?” “琥珀姑娘,皇后娘娘怎么好夺人所好呢!” 双喜阴阳怪气道。 “呵,当初可是您硬塞进来的,都没有经过我家小主同意,怎的,现在又说不要?” “当初是娘娘见沅贵人身边缺人手,好心调了人来,你跟你主子一样!无情无义的!就会背叛!我看有一日你也是要爬上龙床吧!” 双喜与琥珀的声音有些大,惊醒了沅稚。 沅稚听着声音感觉不对,连忙披了件衣裳出来。 “怎么吵起来了?”沅稚拉过琥珀问。 “小主,吵到你了吧。”琥珀柔声道,掖了掖沅稚的衣襟,“夜晚风凉,小主刚睡醒别着了寒气。” “呵!沅贵人来了,你这丫鬟厉害着呢!奴才瞧着她是要走您的老路!” 双喜这话连沅稚一起怼了。 沅稚二话不说直接给了双喜一巴掌。 双喜捂着脸愣在原地,脱口而出道:“你…沅贵人!不知奴才犯了什么错!” 双喜话里差点对沅稚不敬。 “吵什么呢?”皇后娘娘缓缓走出正殿,看了眼双喜,道,“沅贵人好大的脾气,不知本宫身边的人怎么你了,挨了这一巴掌。” 第70章 污蔑 “方才双喜言语侮辱嫔妾与琥珀时,娘娘怎的不出来?” 沅稚反问道。 “有么,本宫没听见啊,再说了,双喜说得都是事实,你急什么。” 皇后讥笑道。 沅稚在这事上自知理亏,确实在外人看来是她生了二心,想当主子,背叛了皇后。 可皇后对沅稚做的却无人知道。 沅稚不再说什么,却也没有进偏殿,只是倔强地现在那儿。 “娘娘!娘娘!”小皇子的奶娘这时跑来了。 “何事?”皇后急切地问。 “方才小皇子哭着闹着不肯睡,此时又吐了起来,娘娘快去看看吧!” 听了奶娘的话,皇后连忙跑向殿内,双喜紧随其后。 此事不了了之,一旁的青衣却若有所思。 她见沅稚肯为琥珀出头,定不是那种欺辱下人的主子,或许可以赌一把。 琥珀随沅稚刚入殿,青衣便闯了进来,干脆地跪在沅稚面前。 沅稚毫无防备地后退了一步,琥珀也上前护着沅稚。 “小主!奴婢以前做错了对小主不敬,还望小主能原谅奴婢!” 说罢,又磕了三个头。 沅稚拍了拍胸膛,松了口气道:“我当什么事呢,算了,你起来吧。” 琥珀要去扶青衣起来,可青衣不肯,继续道:“小主,奴婢没办法了!只得来求小主了!奴婢怀孕了,孩子是冷宫侍卫李智,当初说着要娶奴婢的,可如今他…他好像有了别人。” 此话一出,吓坏了沅稚。 怀孕?!这事她可不知,她没想到青衣的事竟闹得这么大。 “这…你想做什么?”沅稚也没什么主意。 “本来李智与奴婢说好了,做完这个月,就赎身出宫,可他说家中母亲生了重病,需要银子,奴婢便把所有的银子都交给了他,还有…还有奴婢给自己准备的嫁妆,就是松茸手上的那只镯子。” “这些是奴婢所有的家当啊!他却把那镯子给了松茸…” 话还没说完,青衣的眼泪涌了出来,泪眼连连地看着沅稚。 沅稚知道这要是被查出来了,可是重罪。 “你先别急,起来。”沅稚上前拉起青衣。 “琥珀,去门外守着。” 沅稚担心双喜听墙角,小皇子已经不哭了,怕是皇后会派双喜来听这边的动静。 “是。” 琥珀去了殿外守着,却见皇上踏入宫门。 琥珀不禁眉头一皱,皇上怎么来了,这青衣可在小主殿内,别出了差错才好。 皇上身后竟还跟着松茸。 不好,一定要通知小主。 琥珀忙又入了殿,凑近沅稚耳边道:“小主,皇上来了,而且松茸也跟着来了,怕是…” 沅稚捏紧了拳头:“看来,又有事要发生了,万寿节一切都安排妥当,这是准备过河拆桥了?” 沅稚猜测,她命青衣先回去,待皇上离开再来。 青衣刚出殿,迎面碰上了松茸。 松茸看了一眼青衣,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道:“你家小主可在?皇上有请。” “在,走吧。” 青衣还未回,沅稚已经出了殿,往正殿去。 松茸看着青衣离去的背影嗤笑一声,随沅稚身后去了正殿。 沅稚入了殿,一眼瞧见正位上的皇上与皇后。 皇后怀里抱着熟睡的小皇子。 “沅贵人,这么晚了还找你来,实在是有事。” 皇后惺惺作态道。 “嫔妾给皇上皇后请安,不知是何事?” 沅稚躬身行礼道。 “松茸,还是你来说吧。” 皇后看向一旁的松茸道。 “是,沅贵人,不知你可认得冷宫侍卫李智?” 松茸说得直接,沅稚不知她的用意,不敢轻易回,转头看向皇上。 景鸿眼神凌厉,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不认识。” 沅稚如实回答,她本就不认识什么冷宫侍卫。 “当真?这李智可不是这么说的,李智害怕,只得将此事禀告了贵妃娘娘。” 松茸顿了顿,继续道:“贵人身边有位丫鬟名为青衣,已经有了身孕,如果奴婢没说错的话,应该是李智的孩子。” “混账!宫里怎么出了这种事!”皇后嚷道。 “这与沅贵人何干?不过是宫女不检点,赶出宫去便是。”景鸿不悦,他从来不苛责宫人,除非犯了大错。 “皇上,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松茸接着方才的话继续道,“这青衣是沅贵人故意献给李智的,只为了让李智去宫外为她寻些药。这药便是仪贵人用的药。” 提到仪贵人那药,皇上也警觉起来:“你怎么知道此事?” “回皇上,是李智通过奴婢找到了贵妃娘娘说出来的,李智害怕,担心此事败露没了性命,听说贵妃娘娘仁慈,才找上了景福宫。那绿萝拦着不让见,好在奴婢看见了领了入宫。” 松茸这番话每一个环节都在针对沅稚。 沅稚听得出来,连绿萝都用上了。 “那李智有没有告诉你,这是什么药?”景鸿冷着脸问。 “是…是一种秘药,用后其身姿愈发纤细妩媚,只是对身体有伤害,怕是再也不能有子嗣了。” 松茸说罢,伏地磕头道:“贵妃娘娘得知此事,吓坏了,已经在景福宫内倒下了,只得奴婢来禀告皇上。” “唉,这也太恶毒了!皇上本就子嗣不多,还指望着后宫姐妹们多开枝散叶呢!” 崔蓉雪添油加醋道。 景鸿冷着脸,死死盯着沅稚不做回应。 “皇上,嫔妾没有。还请皇上明察!” 沅稚眼下只得先求情再说。 “传李智!”景鸿想要再一步确认。 青衣本约了李智今晚见面,她刚要出乾坤宫,却见李智来了。 经过她身边时,偷偷看了青衣一眼。 青衣心里咯噔一下,忐忑不安,不会是与她有关吧。 青衣摸了摸肚子,有身孕的事她只跟李智说了。 青衣跟了上去,在正殿外偷听。 当她听见李智说沅贵人派青衣来勾引他威胁他时,心头一颤,怒气冲天,直接闯入正殿。 “皇上明察!奴婢没有勾引他,是他找到的奴婢!” 沅稚一惊,她没想到青衣能闯殿。 青衣说罢,跪地磕了个头,继续道:“皇上不信,可细查,冷宫侍卫还有位姓孙的,皇上可问他。” 第71章 自证清白 “青衣姑娘还不知道吧,你说的那位姓孙的早就不在宫里做事了。” 松茸胸有成竹道。 沅稚心下想着,如此看来,这是有备而来了,连一个证人都没有。 青衣顿时愣住了,在这宫里,因着她这个性子没什么朋友,绿萝算一个,可绿萝如今… 李智见青衣哑口,继续道:“皇上,当初便是这青衣死活要跟了奴才,还拿出那种药来逼奴才就范,待事成才说是沅贵人要她这么做的,目的是让奴才去宫外弄这秘药。” 这看起来逻辑很通,又没人证明。 “沅贵人,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崔蓉雪见一旁的景鸿不说话,追问道。 “嫔妾若想要弄药,大可不必费此周折。嫔妾身边的双福便可以。” 沅稚突然想到双福的话,他说过他哥哥便是开药铺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用身边人太危险了,哪里比得上臣这个陌生人好,又不用贵人出面又能将此事办了。” 李智倒是会狡辩。 “李侍卫是不懂规矩么?!皇上还未问话怎轮得到你来插嘴!” 沅稚听了李智的话,怒气上头,别人说不得,他一个冷宫侍卫沅稚还是说得的。 李智被沅稚的话唬住了,以他的身份别说是皇上了,就连各种里的宫女都不得一见,怎晓得规矩。 这次被肃贵妃收买来,急于表现,完全不顾规矩。 “不过,仪贵人和踏雪都说这匣子是肃贵妃派松茸送来的。若是沅贵人弄来的,怎会是松茸去送的?” 景鸿找出漏洞,继续盘问。 松茸没想到踏雪说了此话,顿时语塞,心里咒骂,这仪贵人和踏雪,事儿办得不成,话也不会说,真是一对好主仆。 若是坏了贵妃娘娘的事,怕是还要连累松茸。 李智见状,不似方才鲁莽的态度,跪地道:“皇上,容臣说一句,莫不是这踏雪姑娘与沅贵人亲近,故意的…” 松茸连忙接话道:“是了,皇上,若是琥珀送去的,岂不是坐实了是沅贵人所为,只有说成是旁人,才能撇清沅贵人的关系。” “青衣,你还有什么话说。”景鸿竟没有理会他二人的话,直接问跪在一侧的青衣。 “回皇上,奴婢当初给过李智一个包袱,内里有只手镯,是奴婢给自己准备的嫁妆,现被李智送给了松茸,不信,皇上去查查。” 青衣以为这镯子会成为关键证据。 松茸撸了撸袖子,两只胳膊明晃晃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并没有什么首饰。 松茸一脸得意地问青衣:“不知青衣姑娘说得镯子在哪儿?” 青衣显然是低估了这个松茸。 松茸作为肃贵妃的大宫女,怎能一点心机没有。 这镯子早就被她摘下了,她与李智在一起又不是图他娶她,肃贵妃已经明确表示不许宫中丫鬟出宫,松茸这辈子也只能在皇宫里度过。 这漫长岁月,还不能自己找点乐子么。 松茸从一开始就没有当真,不过是在为肃贵妃找替罪羊罢了。 青衣跪坐在地,一脸的不可思议,她也不知该如何自证了,只能向皇上求情。 “皇上!奴婢说得都是真话!奴婢没有撒谎!” 青衣此时无比懊恼自己怎么能这么蠢,不仅掏空了自己的家当,还被人利用。 “皇上,青衣是嫔妾的宫女,她出了事嫔妾有责任,可那秘药之事实属污蔑,嫔妾没有做过!” 沅稚据理力争,她相信皇上不会听信松茸与李智的,一定会彻查此事。 “宣仪贵人!” 事也至此,皇上不得不提前查明真相。没两日便是万寿节了,沅稚是否有罪,在这之前就要明了。 仪贵人匆匆赶来了乾坤宫,说出的话与松茸一致。 “仪贵人,那日你不是说是肃贵妃给的么?今日怎的成了沅贵人了?”景鸿不解。 “那日嫔妾刚醒过来,说错了话,还请皇上见谅。” 仪贵人宁愿承认是自己言语有失,也不承认是肃贵妃做的。 沅稚心底已经彻底明白了,皇后、肃贵妃、仪贵人她们三人已经将这滩浑水都甩在了她身上。 又偏偏是在万寿节都准备妥当之时,一刻也等不了。 皇上的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得意,她抱着怀中的小皇子,轻轻拍着,不经意间露出的笑意激起了沅稚眼底的怒气。 是了,那夜要将她送出宫卖了时,皇后也是这副样子,抱着小皇子一副慈善的面孔,衬托得沅稚好似那刁钻刻薄的宫女。 “沅贵人,你还有什么话说?”皇后收起方才的得意,又露出怜悯的神情。 “皇上,沅贵人定是有苦衷的,还是要听一听沅贵人怎么说。” 崔蓉雪轻声道。 景鸿点了点头,却也寻不出对沅稚有利的证据。 他黑着一张脸,道:“沅贵人,你就没有什么为自己辩解的么?” 沅稚磕了个头缓缓道:“这一屋子的人个个都证明了是嫔妾做的,嫔妾说的话皇上还信么?” 沅稚不是不想反驳,她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证词。 “沅贵人,这话说得没规矩,怎能这么跟皇上说呢。”皇后还在一旁煽风点火,“不是你做的你说便是,皇上给你机会了,可不要拧着性子。” 沅稚见众人都不说话了,冲李智问道:“这药既是你弄来的,那这药共有几味?是从哪里弄来的?是哪位先生给开的方子,可否将他请入宫中当面说说?” 沅稚这几连问,李智慌了神,他看向一旁的松茸,支支吾吾说道:“贵人只是让…让…让臣帮忙将这个匣子拿入宫中,奴才不曾见过那位先生,也不曾看到里面的药。” 说罢,李智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第一次面见皇上,生怕哪句话说错了,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好。你既然说我派了青衣去勾引你的,那是何时去的?她怎么给你下的药?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几个月了?” 沅稚又对李智发起一连串的问题。 “臣…记不住了,只记得是给臣喝了酒,对,喝了酒。”李智开始胡乱回答。 “喝酒?是你们二人都喝了?还是你一人?”沅稚继续追问。 第72章 入住永宁宫 “是…是沅贵人酿的梅花酒,臣记得青衣说过的,沅贵人最会酿梅花酒了,偷偷带了些和臣同饮。” 李智舒了口气,他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点,这梅花酒只有沅稚会酿。 “哦?二人同饮?那青衣肚子里的孩子呢?” 沅稚还在逼问李智。 此时,皇后发了话:“皇上,这李智就是个冷宫侍卫,怎扛得住沅贵人吓唬,再说了,当时李智都吓坏了,怎记得住细节?” 李智见皇后为他说话,他应和道:“是啊,皇上,臣就是一个侍卫,当时怕丢了性命,又不敢得罪沅贵人,只得应下。” 不待皇上回应,沅稚抢先道:“那如此说,这宫中任何一人都可以污蔑嫔妾了?只要说一句是嫔妾做的,嫔妾就要认下么?” “你?!”皇后的性子有些耐不住了,一旁的杏梨伸手碰了碰皇后的肩膀,摇了摇头。 皇后这才闭了嘴。 这几次她都听了杏梨的意见,得到了甜头,自然也会听她的劝阻。 “沅贵人说得有理。” 景鸿不信沅稚会这么做,想护着她。 “皇上英明。青衣根本喝不了酒,她酒精过敏。” 沅稚这话如一声闷雷在李智头上炸开。 “皇上若不信,可以找太医来。”沅稚言辞凿凿。 青衣忙回应:“皇上,奴婢喝不了酒,幼时误食差点丢了性命。而且,那梅花酒向来是给皇上酿的,奴婢怎能拿得到。” “不错,青衣在我身边只是个做杂役的宫女,连我殿内都进不得,这梅花酒她是如何拿到的?!” 沅稚转身冲李智道。 李智的整个身体紧紧贴地道:“皇上,臣没有撒谎!臣真的没有撒谎!” 仪贵人看了眼松茸,眼里有所动摇。 虽肃贵妃背地找过了仪贵人,许诺再次帮她争宠,还可以助她得个一儿半女的,她也想摆脱肃贵妃的控制。 皇后看出目前的局势怕是要反转,遂掐了裕儿,小皇子立马大哭起来,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好端端的,裕儿怎的哭了起来?”景鸿皱着眉头心疼地从皇后怀里接过小皇子。 沅稚看得出,皇上很是在意这位唯一的皇子。 当初可是她用了计让皇后有了这么个依靠,想想真是讽刺。 “前几日也是这个时辰,裕儿总是哭,唉。”崔蓉雪顺势回道。 “怎么没人来报?”皇上话里带着责备。 “皇上政事繁忙,哪能事事都去打扰。”皇后回道。 “娘娘,分明是…”杏梨此时却插了一嘴,被皇后打断了。 “住嘴!不要乱说!”皇后白了杏梨一眼。 “说!”景鸿不耐烦道。 “前几日钦天监来报,说是…这乾坤宫有不干净的东西扰了小皇子。” 杏梨跪地回。 “不干净的东西?胡闹!这乾坤宫可是后宫中最盛的宫殿!怎么可能出现那种东西?” 景鸿不信,他最忌讳这些鬼神之说。 “让你多嘴!本宫都说了没有没有的!”皇后转头斥责杏梨。 “娘娘,小皇子啼哭不止奴婢看着也是心疼啊,又没有生病,一定就是…” 杏梨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怯怯地看了眼皇上。 景鸿怒目而视,可事关裕儿,他也不能掉以轻心。 “在奴婢的老家,这么大的婴孩是会看见那种东西的。”杏梨又补了一句。 景鸿的情绪也缓和下来,看着怀中依旧啼哭不已的裕儿,心里也有所动摇。 “传钦天监!” 皇后松了口气,与杏梨交换了眼神。 沅稚还在纳闷,怎么好好的小皇子闹了起来。 钦天监来得倒是快,仿佛就在等着传召。 “裕儿为了啼哭不止?”景鸿问。 钦天监总管行礼后先是看了一眼沅稚,忽地一惊,道:“皇上,臣前几日观天象,怕是…这乾坤宫中有和小皇子相克的人在。” 说罢,又看了眼沅稚。 景鸿会意:“你是说沅贵人?” “皇上恕罪,臣只是按照天象来解,并无他意。” 钦天监总管战战兢兢道。 “如何破解?”景鸿眼下只能先解决问题,不能让裕儿一直哭。 “这沅贵人必得远远离了这乾坤宫才好。” 钦天监总管此话一出,景鸿眸间一紧,厉色道:“朕就不信了!哄不好裕儿!” 显然,他是不信。 “皇上,不如您就臣一次,试试,若小皇子还不好,那便可以斩了臣。” 钦天监总管可是赌上了自己的命。 “沅贵人…”景鸿只说了这一句,沅稚便明白了。 “是,嫔妾明白,小皇子要紧,嫔妾先退下了。” 说着,沅稚带着琥珀和青衣离开了乾坤宫,只站在乾坤宫门外。 奇了怪了,小皇子竟真的止住了哭声。 皇后大喜:“这真是神了!可怜裕儿哭了这些日子,唉。” 仪贵人还在庆幸多亏方才没有倒戈。 景鸿起身,望着正殿内跪着的这几人,心里烦闷,沅稚还在宫外,难道为了裕儿真的要撵走她? “皇上,那沅贵人?”皇后提起沅稚,弱弱地问道。 “李智、青衣暂且关押起来!松茸回景福宫,待朕查明真相再说。仪贵人也回你的靖和宫待着去!” 沅稚刚要有些头绪,却被皇后这招撵了出去。 景鸿出了正殿,附身对双禄道:“去找你师傅,给朕查清楚冷宫侍卫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还有那位姓孙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刚踏出宫门,景鸿见沅稚站在雪里,他有些为难,靠近沅稚道:“只能先委屈你了,朕不得不考虑裕儿。” “嫔妾明白,皇上随意安排个住处即可,嫔妾不挑的。” 沅稚乖巧道。 沅稚越是这样不争不抢,景鸿越觉得对她有愧意。 “皇上,奴才有个主意。”一旁的双禄走上前来低声道。 “说说看。” “永宁宫还空着,不如…”双禄当然知道永宁宫是禁词,可他觉得眼下永宁宫是最好的去处。 “永宁宫”三个字令景鸿眸色一沉,思量片刻,唇间迸出一个“允”字遂转身离开。 “多谢皇上!”沅稚知道这是景鸿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同意的。 入住永宁宫是沅稚一直想都不敢想的,虽然她有这个想法,离了乾坤宫有些事才好办。 没想到此处竟然助沅稚达成这一心愿了。 第73章 永宁宫 沅稚并未回乾坤宫收拾东西,好在永宁宫景鸿一直着人打理,用的东西亦是一应俱全。 永宁宫的正殿金碧辉煌,看得出先皇对宸妃的宠爱,而且离养心殿很近。 殿内的陈设与沅稚殿内相似,都是江州女子,其品性爱好也是相同。 沅稚抚着殿内的兰花,当真是极品,比她殿内的好了许多,应该是宸妃在时先皇为她弄来的。 沅稚也是个有分寸的,景鸿虽让她住了这永宁宫,可不代表这永宁宫就是她的了。 沅稚简单收拾了下床榻,这锦被和绣枕竟也一尘不染,看得出景鸿对母妃的眷恋。 三年来,不曾怠慢一分。 也正是因为如此,沅稚才在皇上那有了特权。 永宁宫内的宫人们齐齐来到正殿前,向沅稚行礼。 沅稚还未见过这么多宫人呢,听说这里有宸妃娘娘身边的老人。 “起来吧,我就是一个贵人,各位都是永宁宫伺候的,只听皇上调遣即可。我这边仍由琥珀、竹青和双福伺候。你们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别坏了永宁宫的规矩。” 沅稚的身份根本还做不了永宁宫的主位,她清楚得很。 “是。”永宁宫的宫人们退下忙自己的事了。 这偌大的宫殿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 花园不大,可花的种类偏多,可惜正值隆冬,看不到花开。 没多时,双禄到了永宁宫外,带着皇上的恩赏源源不断地往宫里送。 沅稚在殿外迎接,皇上的赏赐险些将宫内填满,连炭火都换了上好的银炭,与景鸿的养心殿无异。 “劳烦双禄公公了,多谢皇上。” 沅稚微微颔首道。 “不知永宁宫你住得惯不惯,若还需要什么吩咐双禄去置办。” 宫外传来景鸿的声音。 沅稚忙躬身行礼拘谨道:“嫔妾谢皇上厚待,这能住进永宁宫已经是嫔妾的福气了。” “起来吧,不用拘谨,你不是第一夜就摸进了这永宁宫么?怕什么?” 景鸿打趣道,牵着沅稚的手入了正殿。 “嗯,双禄办事朕安心,这差事办得好。” 景鸿满意地环顾四周道。 他熟练地坐在一旁的贵妃榻上,沅稚不敢造次地坐在一侧,只站在景鸿身边。 “坐。这是父皇为母妃特意做的,与别的宫中不同,母妃腰不好,坐不了太久,这腰枕都是按照母妃的身形做的,你来试试。” 景鸿忽然如此热情地邀请沅稚来试宸妃以前的东西。 她虽不忌讳,可也不能掉以轻心。 沅稚恭敬地坐了上去,将腰枕放在身下,果然软和,轻轻托着腰部舒服得很。 “这腰枕还真是舒服极了!”沅稚笑盈盈道,可也不敢整个身子压在腰枕上,毕竟这么多年了,若压坏了可怎么好。 景鸿第一次对沅稚露出如孩子般的笑脸,和以往的他不同。 沅稚差点忘了,景鸿也不过是个少年。 “是吧!母妃宫里的一切都是好的!你的身量竟然与母妃类似!” 景鸿上下打量起沅稚,才发现她在这宫中和谐得很,仿佛看到了母妃刚入宫时稚嫩的模样。 “嫔妾何其有幸与宸妃娘娘如此相似。”沅稚回道。 “过两日便是万寿节了,每年的万寿节,朕就想着母妃应该是在这宫内生下的朕,殿外父皇紧张得来回踱步…” 说着,景鸿脸上浮现出憧憬的神情,或许他看见了宸妃幸福的模样。 “皇上放心,嫔妾定好好爱护这殿内的一切。” 沅稚懂景鸿的心思,他每踏入这永宁宫,脑子里都是与母妃在一起时的场景,可回过神了又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殿内,不免失落。 如今,永宁宫住进了沅稚,一位神似宸妃的女子,景鸿再回忆时,身边也有了可倾诉之人,心中的落寞也有了归处。 景鸿点了点头,静静地坐在榻上,闭着眼睛。 沅稚也静静地陪在一旁,她遣退了琥珀与竹青,并吩咐琥珀去小厨房做些点心来。 琥珀的手艺也是很不错的,小时候她母亲教的,也都是景鸿幼时爱吃的。 不知几时,天渐渐黑了。 景鸿竟睡了这么久,永宁宫本就会让景鸿心安,此时有沅稚在身边,无形中又给了景鸿几分安全感。 待景鸿醒来,瞧见沅稚灯下的侧脸,像极了宸妃。 一时看入了神。 沅稚正在灯下习字,这几日都耽搁了,手又有些生。 她写得专注,并未察觉景鸿已经醒了。 “小主。”琥珀入殿轻唤沅稚。 沅稚立马放下笔,柔声道:“嘘!皇上还睡着呢,怎么了?” 琥珀望向榻上,见景鸿托着腮看着沅稚,刚要说话,景鸿也轻轻嘘了一声。 琥珀会意未作声。 “小主,点心做好了,您尝尝看。”琥珀是第一次做给皇上吃,担心手艺不成熟。 “你这手艺可是你母亲亲传的,怎么可能不好。” 沅稚笑称,轻轻拈了一小块吃了嚼了嚼,冲琥珀竖起大拇指,点了点头。 琥珀欣喜地端着木盘往榻几那边走去。 沅稚又伸手拦她:“一会儿再来吧,皇上还没醒呢。” “皇上早醒了!”琥珀笑眯眯道。 沅稚回头瞧见景鸿正满眼柔情地看着她,低头轻笑道:“皇上醒了也不出个声。” 景鸿理了理龙袍:“朕刚睁眼睛,想听听你们主仆二人说什么悄悄话呢。” 沅稚刚要回话,见松茸慌慌张张地跑了来。 “放肆!竟然敢闯永宁宫!”双福在殿外道。 “求公公让我见一见皇上!肃贵妃出事了!” 景鸿在宫里听到肃贵妃的名字,也立马起身疾步出殿,问道:“肃贵妃怎么了?” “回皇上,肃贵妃用了晚膳后,腹痛不止浑身大汗,又发了癔症,正在殿内胡言乱语,还请皇上去看一看!” 松茸声泪俱下,说得好是吓人。 “怎么会?”景鸿紧皱眉头,“真是荒唐,怎会发了癔症!宣太医没有?” “太医来过了,说是…说是没有什么病症,怕是…邪祟作怪。” 松茸也不敢说出牵扯鬼神之类的话,只得含糊表达。 “胡闹!什么邪祟!朕去瞧瞧!” 景鸿转身对沅稚道:“朕改日再来尝尝那点心。” 说罢,便大步离开,去往景福宫。 第74章 癔症 景福宫内,肃贵妃正喃喃自语,抱着枕头当婴孩,口中说着:“皇儿,是母亲不好,是母亲没留住你…” 肃贵妃圆润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头发松散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景鸿脚刚踏入正殿,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景鸿被熏得闭眼片刻,捂着口鼻,硬着头皮进去了。 “肃贵妃!你这是做什么呢?把这殿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说着,景鸿抬起手扇了扇这殿内的一团雾气。 “嘘!”肃贵妃刚嘘了一声,转身瞧见景鸿,立马迎上来,悄声道:“皇上,您来了,您看看,这是咱们的皇子,您看他长得像臣妾多一些还是皇上?” 肃贵妃疯疯癫癫地把怀里的枕头推向景鸿怀里。 景鸿略有不悦,将枕头拿起摔到了地上。 “肃贵妃!这是枕头?!你看不出来么?!什么皇子!哪有什么皇子!” 景鸿嚷道,他从不信这些。 “皇儿!皇儿!”肃贵妃连跑带颠地拾起地上的枕头紧紧搂入怀中,轻拍哄了起来,“皇儿不哭,皇儿不哭…” 景鸿心中一团怒火,他看向四周道:“双禄!将这宫中的窗户全部打开!放放这屋子里的浊气!” “不能打开窗户!”肃贵妃猛得奔向双禄,力道都比平时大了几分,双禄不敢忤逆贵妃,任由其掐着自己的手腕。 “皇上…这可如何是好啊。”双禄为难地看着皇上。 “朕来!”景鸿大步走向窗户,一把推开了,一股凉风入了殿,瞬间赶走了殿内这雾蒙蒙的浊烟。 景鸿的呼吸也畅快许多,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见肃贵妃跪在地上,眼神呆滞片刻,又立马清醒过来。 “娘娘!娘娘!”松茸见状,也迎了上来扶起地上的肃贵妃。 肃贵妃像失忆了一般,道:“本宫怎么了?怎的坐在地上?” 松茸抬头冲皇上站立的方向使了使眼神,肃贵妃会意,大惊,跪地道:“皇上怎么来了,臣妾失态了!松茸!快给本宫更衣!” 肃贵妃慌张起身,看着自己这幅样子,一脸羞愧入了暖阁梳洗起来。 景鸿纳闷,怎的打开窗户人就好了? “双禄,传太医。”景鸿并不信什么邪祟入体这一说法。 “是。” 双禄领命去请太医。 肃贵妃没一会儿从暖阁出来,躬身行礼道:“皇上,臣妾方才不知犯了什么错,还请皇上见谅。” “你当真不知?”景鸿半信半疑道。 “是,臣妾若知道皇上来了,怎能那副样子呢,臣妾再怎么放肆,规矩还是懂的,这么多年,臣妾可一直守宫规。” 肃贵妃忙为自己辩解。 “喏!”景鸿指着地上的枕头,戏谑道,“你的皇儿,你不收起来?” “皇儿?皇上胡说什么呢,臣妾未曾生育过,哪来的皇儿。”肃贵妃弱弱道。 景鸿未作声,松茸带着宫中的下人们收拾起来。 绿萝刚要入殿,被松茸拦住了。 一般这种粗活儿都是绿萝做的,而今日她是见皇上在,故意想要入殿伺候。 “出去,去后院伺候,这里不需要你。”松茸推绿萝出殿,低声道。 “是。”绿萝步子缓慢,三步一回头看着正殿的方向。 这是皇上在,不然松茸早动手了。 平时在景福宫,绿萝每日都要挨揍,整个人瘦了一圈。 “皇上,太医来了。”双禄带着太医入了殿。 今日正巧是孙太医当值。 孙太医拎着药箱,刚要诊脉。 “慢着!”景鸿开了口,“方才松茸来报,说是太医瞧过了,是孙太医么?” “是。”松茸道。 “那换位太医,朕瞧他医术不精,别误了事。” 景鸿信不过这位孙太医。 之前说仪贵人的肺咳严重,眼下又说什么邪祟入体。 “皇上,孙太医还是不错的,臣妾的身子一直是他照料的。” 肃贵妃笑道。 “这么多年未有身孕,怕也是这个缘故,朕给你换位太医。” 景鸿冲孙太医摆了摆手,孙太医拎着药箱又离开了殿。 “双禄,将宋太医请来,去他府上请。” 景鸿特意强调要出宫请。 肃贵妃不禁有些担心,孙太医是她的人,早就安排好了,可这换了个人怕是… 景鸿看着这殿内的陈设,极尽奢靡,这香味刺鼻,遂又想起沅稚宫中令人心静的香,对眼前这肃贵妃也有了几分挑剔。 “肃贵妃,你这殿内未免太奢华了些,这香…换了吧,怕是对你身子也不好,香用得不好,也是会伤身的。” 景鸿第一次这么嫌弃肃贵妃,肃贵妃也有些不满,娇嗔道:“皇上这一来就挑臣妾的错,都不关心臣妾的身子。” “你这不是好好的么,一会儿让宋太医看看。” 肃贵妃还要说什么时,双禄入了殿。 “皇上,宋太医到了。” “请。” 宋太医向皇上行过宋太医与孙太医不同,他年龄偏长,稳重许多。 肃贵妃不情愿地伸出手,宋太医诊着脉,若有所思,看了看肃贵妃的面相,恭敬道:“回皇上,肃贵妃身体康健,并无什么病症!” “若身体康健,那娘娘方才怎么犯了癔症!定是中了什么邪!” 松茸在一旁插嘴道。 宋太医看了一眼松茸,缓缓道:“臣并未发现娘娘有什么癔症,若说身体本无这种病症,只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导致的。” 宋太医当然知道宫中争宠的小把戏,可他不敢得罪肃贵妃,也只能顺着松茸的话说。 “把肃贵妃的晚膳拿来!”景鸿吩咐道。 宋太医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肃贵妃紧张得不行,生怕宋太医看出端倪。 宋太医思忖片刻,道:“皇上,这菜里怕是下了药,但菜剩得不多,不好判断,容臣带回去好好查验。” 肃贵妃这才舒了一口气,拿起帕子捂着脑袋道:“皇上,臣妾觉得头有些疼,不知是不是那药的作用。” 宋太医的话,景鸿还是信的,这是他一手扶上来的太医。 “好。”景鸿应了一声。 “臣给贵妃娘娘开几副方子,好生调理一番,便无大碍了。” 第75章 告状 “嗯,肃贵妃你好生歇着吧,朕还有事。” 景鸿没有留下来的意思,起身要离开。 “皇上,臣妾都这样了,皇上不陪陪么?” 肃贵妃拉着景鸿的衣角可怜巴巴道。 肃贵妃虽性子顽劣些,可在景鸿身边一直是娇弱的样子。 “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养好身子,方才…算了,你好生歇着吧。” 景鸿本想说刚刚肃贵妃疯癫的状态不适合他留宿。 肃贵妃听出景鸿的言外之意,脸色涨红,她本意是想争个宠,没想到却因此遭了嫌弃。 景鸿看着肃贵妃这个样子,心底软了几分,附身柔声道:“肃贵妃,目前你必须要养好身子,朕知道你惦记着那个孩子,若不养好身子,怎能再有身孕?朕是为你着想。” 肃贵妃见景鸿的态度软了下来,紧攥衣角的手松了下来,点了点头道:“臣妾知道了,皇上去忙吧。” “乖。”景鸿宠溺般的摸了摸肃贵妃的头。 自从沅稚上位,这还是景鸿第一次对肃贵妃有了以往的柔情。 或许也是想到那位夭折的皇子,虽然他并不存在,可站在景鸿的角度上,“他”是真实存在的。 “你躺下歇着吧,不必起身了。”景鸿给肃贵妃盖好被子,又贴心地掖了掖,转身离开正殿。 刚到院中,听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什么声音?”景鸿看着这黑漆漆的院落,不免惊觉。 不会这景福宫真有什么邪祟吧…景鸿心想。 “是什么人在这?”景鸿大声呵斥,又怕惊扰肃贵妃,遂又低声对双禄道,“去瞧瞧。” “是。” 双禄壮着胆子去往后院,就在途径后院的小路间发现埋头抽泣的宫女。 “什么人?胆敢在这惊了圣驾!” 双禄看清是为宫女时,遂怒斥。 “带过来朕瞧瞧。”景鸿站在院中肃然道。 双禄带着哭泣的宫女来到景鸿身边。 此宫女跪地求饶道:“皇上万福金安。奴婢是景福宫的宫女绿萝,做了错事被罚,正洗着宫中姐妹们的衣裳,天亮前若洗不完,又要挨打,奴婢实在是做不到啊!急得哭起来,不想惊扰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绿萝?名字有些熟…”景鸿看着双禄问。 “是沅贵人房中的绿萝,那日在皇后宫里还与皇上一起用了膳。” 双禄是个记性好的,这么一说,景鸿想起来了。 “哦,对了,是绿萝。你不是在沅贵人那里做事么,怎么来了景福宫?”景鸿问。 “是…是贵妃娘娘说景福宫缺人手,便要了奴婢来身边伺候。” 绿萝如实答道。 殿内的肃贵妃听了院中的动静,忙让松茸出来打点。 松茸提着琉璃灯从正殿出来,道:“皇上,天色已晚,贵妃娘娘命奴婢将这灯取来给您照着点路,冬日里雪路滑,有劳双禄公公小心提着,不要伤着皇上。” “呦,贵妃娘娘有心了。”双禄接过松茸手里的灯笼。 这琉璃灯笼还是肃贵妃封贵妃那一日,景鸿赏的呢。 “嗯,肃贵妃有心了。”景鸿看着面前的这灯笼,肃贵妃的娇憨可爱爬上心头,遂笑了笑。 松茸见状,忙对绿萝道:“你这丫头,还不快去睡觉,娘娘今日犯了癔症,不过跟你说了几句玩笑话,就在皇上面前胡说,这衣裳何时让你一人洗了?娘娘犯了癔症自己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何时说要打你了?难道你也犯了癔症?” 松茸这番话景鸿听进去了,当真以为是肃贵妃犯癔症时胡乱说的被这丫头记在了心里。 “真是丫鬟随主子,主子是个憨的你这丫头也是,主子的吩咐自然是要放在心上的,可也要分时候。你主子犯了病说的话当不得真,快去歇着吧。” 景鸿这话彻底堵死了绿萝的路。 “惊扰皇上了,是奴婢管理不周,这绿萝才来景福宫不久,娘娘不忍心对下人太过严厉,纵容了这些丫鬟胡说八道没个规矩,还望皇上恕罪。” 松茸跪地告罪道。 “嗯,肃贵妃的心是好的,罢了,快歇着去吧。” 景鸿不待绿萝回话,便带着双禄离开了景福宫。 绿萝在雪地里跪着,因松茸在侧,愣是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开不了口。 她懦弱的性子在景福宫更甚,松茸的眼睛像刀子一般盯着她,她便只有哆嗦的份。 今日她也是鼓足了勇气想为自己拼一回,不然也会死在这景福宫里,她实在是被打怕了。 “你这丫头,还挺有心机!知道皇上来了在这里哭丧!哭给谁看呢?!去后院跪着去!娘娘不发话不许起来!” 景鸿刚离开,松茸便变了脸。 绿萝一声不吭兀自回了后院跪着,眼泪止不住的流,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她恨自己的懦弱,却又拗不过本能。 “娘娘喝药。”松茸去小厨房端着熬好的药来到肃贵妃床前。 “绿萝这丫头不能留了,今日敢告本宫的状,来日还不是要本宫的命去?” 肃贵妃说罢,端起药一饮而尽。 她不是个矫情的性子,这点是景鸿最喜欢的。 “娘娘,奴婢明白,过几日奴婢给绿萝寻个好去处。” 松茸凑近肃贵妃的耳边不怀好意道。 “嗯,你做事本宫放心。当心些,不要让人看出端倪。” 肃贵妃叮嘱了几句,便睡下了。 今日装疯卖傻确实累得很,可惜白用功,好在利用那不存在的皇子也挽回了些皇上对她的情。 松茸收拾妥当,去后院看看跪在雪地里的绿萝,态度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绿萝,你说跟着娘娘有什么不好的,娘娘给了你那么大比银子,怕是你这一辈子也赚不了那么多,怎的就不知足呢。” 这看似劝说的语气,却是松茸对绿萝温柔的告别。 绿萝不做声,倔强地擦着冻僵的脸。 “你看你,这么好看的脸蛋,虽比不得宫里的主子们,可也不该落得如此下场。娘娘看着也心疼。” 松茸轻轻抚了抚绿萝的脸,继续道:“行了,不用跪了,快歇着去吧。” 绿萝一惊,以往松茸可从来不会这么对她说话。 第76章 “还魂” “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还请明说。”绿萝不信松茸会这样好心,更不信肃贵妃会放过她。 她已经做好被肃贵妃虐待的准备了。 “能有什么吩咐,不过去心疼你罢了,去吧。” 松茸不肯说实话,可绿萝又不敢违背她。 “快些,不要打扰了别人休息,还非要娘娘来亲自和你说不成?” 松茸快没了耐心,没好气道。 绿萝这才起身,踉跄着站稳差点摔了,膝盖又冰又疼。 她拖着这样的身子,一步步向耳房挪去。 松茸看了一眼,闷哼一声转身回了正殿。 景鸿本想去永宁宫看下沅稚,可远远见着永宁宫一片漆黑,怕是沅稚已经睡下了。 今日这么闹腾,从早到晚没有消停。 虽件件指向沅稚,可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景鸿不忍心对沅稚下什么命令。 如今沅稚住进永宁宫,景鸿更不希望此事与沅稚有关联。 景鸿坐在步撵上,在离永宁宫不远处的宫道上停下来,附身对双禄道:“双禄,这几日盯紧慎刑司,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去见李智和青衣,暂且不用动他们二人。” “是。那还要去永宁宫么?”双禄看着永宁宫紧闭的宫门问。 “算了,她应该已经睡下了,她身子弱,还是不要打扰了,回养心殿。” 皇上一行人又回头往养心殿去。 “小主,皇上走了。” 琥珀疾步入殿低声道。 “好,那我们也睡下吧。”沅稚拉好帘幔道。 “小主,为何不见皇上?皇上可是惦记着小主呢。奴婢方才在宫门缝隙处瞧见皇上似有失落之情。” 琥珀不解。 “皇上不过是想起宸妃娘娘才对永宁宫有那么大的执念,并未因为我,我怎能不知好歹自作多情。” 沅稚心里清楚得很。 “可小主也说过,只要皇上来咱们宫里便好,管他因为什么呢,怎么眼下又变了呢?” “你呀,快睡吧,你会明白的。”沅稚轻笑道,“我可困死了呢。” “是。”琥珀虽还不解,可主子未回她也不能没轻重继续问。 这一夜,沅稚睡得很不安稳,不知是这永宁宫的缘故,还是会发生什么… 一早,沅稚醒来眼睛便有些肿起来了。 “哎呀!小主这是怎么了?”琥珀见沅稚这眼睛肿得厉害,吓坏了。 “怕是昨夜没睡好。”沅稚闭着眼睛揉了揉。 “小主!小主!不好了!!” 双福慌张地入了殿。 “怎么了?好好说话,别惊着小主。”琥珀道。 “发生什么事了?”沅稚心中忐忑起来。 “小主,昨夜李智被人灭了口,死在了慎刑司,而且…而且她尸体旁还留有小主的那支钗环,就是皇上赏的那支,被皇后拿去污告小主那支!” 双福忧心道。 “不好,大意了,当初那支钗环我应该收回来的,唉,怎的出了这样的事。” 沅稚捂着肿起来的眼睛忧心忡忡。 “小主,不然奴婢去一趟慎刑司?”琥珀想为沅稚做些什么。 “不必,你此时去更坐实了我的罪,恐怕皇上已经知道了,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吧。” 沅稚最近的心思都在万寿节上,差点忘了自己是重生回来的,可不能沉溺在皇上的宠爱中,别忘了正事。 皇上一早得了消息,便问双禄怎么回事。 双禄昨夜找了人盯着慎刑司这边的动静。 那人回说昨夜子时,一位穿着黑衣斗篷的人入了慎刑司给李智送饭,没说几句,这李智吃了饭菜便丧了命。 这穿黑衣斗篷的人并未露脸,不知男女,而沅稚那支钗环正好掉落在李智尸体旁。 景鸿虽不信沅稚会如此做,可这一切的证据又无法解释。 那人还回那夜给李智送饭的人的身量与沅稚大差不差。 这句话,任由景鸿怎么偏袒,他也做不到完全信任沅稚。 沅稚正想着法子先躲过这一关。 竹青从殿外走了进来,道:“小主,奴婢方才见皇后娘娘寻了一位道人入宫,不知是为了什么。” “道人?难道是为了…”沅稚转念一想,计上心头。 “琥珀,将这殿内弄乱,快,你们帮忙!” “小主是要做什么?” 琥珀一边忙活着一边问。 “昨日肃贵妃犯了癔症,多半是装的,想要说我不幸罢了。今日皇后娘娘又请了道人来,无非是想坐实我既杀了人又不祥,接下来应该就是要逼皇上处罚我了。” “我便将计就计,就当这位道人高明,请来了宸妃娘娘,我看她们怎么解,既然都在装疯卖傻,岂能缺了我一个。” 沅稚说罢,琥珀恍然大悟道:“小主真是厉害!小主放心,奴婢们定会配合你演好这场戏。” “双禄公公来了!”双福在永宁宫外大声道。 沅稚一行人在殿内会意,准备妥当开始演了起来。 双禄刚入殿,就见沅稚一身素衣,披散着头发,语气温柔道:“鸿儿呢,怎得不见鸿儿来。” 双禄本不解何意,转向一旁的琥珀问道:“沅贵人怎得直呼皇上名讳?怕是不妥吧。” “嘘!”琥珀假装一惊,低声道,“双禄公公,小主一早起来便这副模样了,吵着要见皇上,说她是宸妃,快跪下。” 宸妃娘娘?!双禄细细看了一眼榻上的沅稚。 这一身装扮与宸妃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这位公公可见到鸿儿了?还劳烦您请鸿儿来见一面。” 沅稚这番话吓得双禄腿一软,直接跪地不敢抬头,道:“宸妃娘娘…您…当真是宸妃娘娘…奴…奴才双禄…马…马上去请皇上来,您等着…” 双禄话都说不利索了,哆嗦着回完话,转身连滚带爬地出了永宁宫。 其实宫人们并不信什么鬼神,可昨日发生的事,今日一早皇后娘娘又请了道士。 双禄心里就泛起了嘀咕,这宫中可从来没有这样过,便信了七八分。 可在永宁宫见沅稚那副样子,简直活脱脱一个宸妃娘娘在世。 双禄幼时见过宸妃娘娘,而且沅稚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这不得不让双禄信服。 双禄刚离开永宁宫。 琥珀又有了担忧:“小主,若皇上来了,怎么办?被皇上识破了可怎么好?” 第77章 演戏 “皇上若不信,自然也会牵连皇后娘娘,宫里最先传出鬼神之说的可是乾坤宫,接着是肃贵妃,那怎么这永宁宫就不可以?” 沅稚丝毫不怕,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能由着她们往她身上泼脏水么。 “可…宸妃娘娘,这可是皇上忌讳的,这宫里哪有人敢拿宸妃娘娘做文章。” 琥珀的担心不无道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沅稚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就想仗着这张脸胡作非为一次,也是为了应宫中邪祟的景。 双禄一五一十将永宁宫的事禀告给了景鸿。 景鸿顿时起身摔了茶盏,道:“胡说八道什么呢!母妃都过世许久了!怎么可能!真是荒唐!” 他嘴上说着荒唐,可心里还存有侥幸,一旦是真的呢,他不过是想再见母妃一面,就见一面。 此刻,他也顾不得太后的颜面,只沉默片刻,便匆匆赶往永宁宫。 琥珀在宫门处见景鸿一路疾奔而至,双禄都跟不上皇上的脚步。 琥珀有些心慌,没有入内殿伺候,是沅稚吩咐的。 沅稚担心皇上被外人瞧见难为情,打发琥珀在殿外候着。 景鸿无视了宫门外候着的宫人们,在迈入永宁宫的那一刻,脚下的步子缓了,顿了顿。 看得出,他心里也有顾虑。明明知道不存在什么鬼魂,这一刻却又多么希望世上是有的,矛盾又理智。 “是鸿儿来了么?”沅稚在殿内听见皇上的脚步声,久不见他入殿,开了口。 听到这声鸿儿,景鸿瞳孔一缩,眼尾猩红,双手不由地攥紧了拳头。 沅稚连声音都模仿的与宸妃无异,是琥珀跟她说得详情。 景鸿咽了咽口水,沉重地迈进了正殿。 沅稚缓缓抬眸,景鸿的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了出来。 这一身素衣装扮正是宸妃过世那日的打扮。 那时,宸妃已被折磨得骨瘦如柴,一点精神没有,每日强撑着等她的鸿儿入宫请安。 景鸿看着这样的沅稚,始终不愿回过神来喊一声沅贵人或者母妃,只怔怔地看着。 “鸿儿,这几年你过得好么?”沅稚的眉眼流露出与她年纪不符的怜爱与温柔,似一位母亲。 景鸿有些憋不住了,自从宸妃过世,他每一日都过得艰辛。 “鸿儿,母妃知道,你的日子一定很苦,委屈你了。” 沅稚这话恐是真的以宸妃娘娘的身份说给景鸿听的。 看着面前呆呆立住的景鸿,沅稚想起第一日蜷缩在她怀里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疼。 沅稚心底一酸,眼睛也红了起来,再也不做声了。 景鸿本绷着的情绪瞬间也松懈下来,他虽想念宸妃,可也不至于真把沅稚当宸妃。 景鸿长舒一口气,哑声道:“沅贵人,你这是做什么?” “什么沅贵人?”沅稚模样着宸妃的一举一动起身下了榻。 沅稚缓步靠近景鸿,踮着脚摸着景鸿的额间的发丝道:“你竟长得这么高了!本宫欢喜得很,本宫还记得你小小的一只,来这永宁宫殿前撒娇不想做功课,被本宫罚了,你稚嫩的小手托着书跪在院中,本宫怎么讨好你,你都不理本宫,你这性子执拗的很。” 沅稚娓娓道来,说得全是景鸿幼时的往事。 这些自然是琥珀和沅稚说的。 景鸿一惊:“你…怎么知道这些?” 他没几岁就离了永宁宫离了宸妃身边,也不曾有什么心腹,这些事除了他们母子,并无第三人知情。 而永宁宫的老人皆已逝去,这些都成了秘密永远埋在了这恢宏的永宁宫下。 “鸿儿,你是不是怨恨本宫?”沅稚说着挤出了几滴眼泪。 她再怎么入戏,毕竟也不是真的,况且沅稚幼时比景鸿难多了。 哥哥拿了她全部积蓄娶了妻,还置办了宅子,一家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 沅稚本以为他们会等到她出宫团圆,可后来打听了才知道。 沅稚的母亲一直对外声称没有什么女儿,这些家当都是儿子辛辛苦苦攒下的。 一句话抹掉了沅稚在宫中所有的隐忍与屈辱。 沅稚自然共情不了景鸿,失去母亲算什么,最起码景鸿没有受过穷,或许有兄弟的挤兑孤立,可也不及沅稚当初的窘迫。 在沅稚的心里,只要有银子,吃得饱穿得暖那便没有什么难的。 景鸿几次抬手却又忍住了,坐在榻上,眼睛通红。 这永宁宫的氛围让他恍惚,他一次次拼命地将自己的情绪从回忆中拉出来。 沅稚没想到景鸿竟然有这样的定力,这都不为所动。 “沅贵人,你若现在停手,朕既往不咎。” 景鸿捏着手指头道。 沅稚此时背对着景鸿,看不出景鸿脸上的表情。 此时的沅稚骑虎难下。 景鸿见沅稚一动不动,继续道:“李智死了不足为惜,可…你就没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 沅稚明白,景鸿说的是那支钗环。 沅稚必须演完这场戏,不管景鸿信不信,她不能自己崩了。 她灵机一动,忽然身子一软,晕倒在地。 这一晕惊到了景鸿,他忙起身扶起沅稚。 沅稚的脸色苍白,额间布满了细小的汗珠,倒真的像被附身后的虚脱。 景鸿抱起沅稚,将她放在床榻上。 琥珀在殿外听见沅稚倒地的声音,疾步入殿,道:“娘娘怎么了?不…小主怎么了?” 景鸿冷冷地看着琥珀,问:“娘娘?哼!你们这点把戏瞒不过朕的,你还快说实话!” “回皇上!沅贵人今日忽地倒地晕倒,起身后便自称是宸妃娘娘,奴婢不得不信,也不敢造次,小主字字句句都与宸妃无二,奴婢们只得…” 琥珀跪地战战兢兢回道。 “你怎知朕母妃是什么样子怎么说话?”景鸿猜到应该是琥珀教沅稚的。 琥珀是景鸿奶娘的女儿,一定也是从母亲那儿听说的宸妃。 “母亲已经和奴婢说过,但是只说起宸妃娘娘人美心善,其他的奴婢不知。那时,奴婢才五岁,怎能记得住别的。” 琥珀并没有撒谎,反倒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第78章 道士 “你倒是敢认。”景鸿哼了一声,他不喜欢别人拿他母妃做文章。 这些年,这永宁宫他没让任何踏足过。 这里伺候花草收拾宫殿的宫人们都是景鸿吩咐过精心挑选的。 每年都会换一批,不会久留。 景鸿看着还未苏醒的沅稚,心底竟有些惊慌。 方才的沅稚确实太像宸妃了,景鸿真是差点就信了。 “传太医!”景鸿见沅稚双眼紧闭,嘴唇发白,怕她醒不过来。 “皇上!奴婢斗胆试试,小主不需要太医能醒来的。” 琥珀第一次反驳皇上。 景鸿见她眼神坚定,似有十足的把握,便应了。 琥珀捏了捏沅稚的手指,又摸了摸沅稚的额头,假模假式地按了按穴位。 “皇上,小主快醒了。” 琥珀退至榻前的阶下。 景鸿似有怀疑,又坐在沅稚榻侧。 果然,没一会儿,沅稚咳了几声醒了过来。 她缓缓睁开眼,眼角还有一滴泪。 景鸿心一下就软了,想起方才“宸妃”的模样,仿佛也没道理去怪沅稚。 “皇上,您怎么来了?”沅稚慌张地要起身,刚抬起头一阵痛感来袭,疼得她又躺了回去。 琥珀看出景鸿的担心,道:“皇上放心,小主方才…所以需要缓缓,这样很耗心气的。” “你还懂这些?”景鸿狐疑道。 “是。奴婢以前…学过一点,只是入了宫,宫中忌讳,奴婢不再提。” 琥珀半真半假地糊弄过去了。 “你先躺下吧,不必起了。”景鸿帮沅稚盖上被子。 “谢皇上,皇上一早来了永宁宫是有什么事么?” 沅稚明知故问。 “你当真不记得了?”景鸿总觉得沅稚在装傻,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记得什么?还请皇上明白告知。” 沅稚咬死不说。 “罢了,你歇着吧。朕先回去了,改日再说。” 景鸿今日的情绪被沅稚搅和得一团乱,本来他想问问关于李智的事,眼下也没了兴致。 满脑子都是母妃的影子,那股悲痛涌上心头,景鸿顾不得别的了。 景鸿大步离开永宁宫。 琥珀长呼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道:“小主,可吓死奴婢了,您瞧奴婢这手心都是汗,袖口都要捏碎了。” 说着,神出口给沅稚瞧。 沅稚捂着脑袋道:“你这丫头方才按了哪儿,怎的头如此疼。” “小主宽心,奴婢故意的,不这样皇上怎能信呢?一会儿就好了。” 琥珀笑了笑。 “你还笑得出来!好在唬住了皇上。不管他信不信,看在宸妃的面子上,也会缓我几日。” “今日确实有些不妥,但也是没办法了,以后想办法圆回来吧。” 沅稚缓了缓,好了不少。 刚才琥珀太紧张,怕皇上看出端倪,便使劲掐了沅稚。 沅稚才出了汗,脸色苍白了些。 而且沅稚提前吃了辣椒,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整个人很虚弱。 可以说是做足了准备。 “小主!双喜来了!” 双福从宫门处跑入殿内禀报。 “这是皇后那位道士说了什么?还是为了李智的死?” 沅稚暗暗道。 “琥珀,快!”沅稚忽又躺下,闭着眼睛。 琥珀会意,冲双福道:“让他进来。” 双喜入了殿,东看西看的很不规矩,见沅稚并未出来,有些不满。 “呦,沅贵人这是?” “双喜公公,小主今早的事应该已经传遍后宫了吧,皇后娘娘一早找了道士来,是为了驱什么的?是不是冲着永宁宫来的?” 琥珀厉声道。 “哼,我来是皇后娘娘的吩咐,怎的不见沅贵人?你一个宫女我跟你说得着么?” 双喜不屑。 别说琥珀了,沅稚他也不放在眼里。 “沅贵人!皇后娘娘差奴才来请您去乾坤宫问话!” 双喜故意大声道。 “还请双喜公公回皇后娘娘,嫔妾身子不适,不宜出现在乾坤宫内,怕冲撞了小皇子。” 沅稚拿昨日皇后娘娘的话来堵双喜的口。 “今日有道士在宫中,一切妥当,贵人还是快去吧。” 双喜不依不饶不肯离开。 “琥珀,去养心殿找皇上,请示皇上,一旦出了事可不能怨在我头上。” 沅稚始终不松口。 双喜不悦:“贵人如此金贵?如今连娘娘都叫不动了?还要请示皇上?娘娘都没说如此呢!贵人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放肆!这永宁宫我还是主子呢!就算你得了皇后娘娘的命令,也不该如此说话吧!掌嘴!” 沅稚本就看不惯双喜这副样子,早想打他了。 “你?!奴才这就去回皇后!哼!” 双喜从未把沅稚当真正的主子,他还惦记着皇后娘娘能将她扳倒赏给他呢。 待双喜离开。 琥珀道:“这双喜说话怎的如此难听!” “他不过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一条狗,只会叫罢了!” 沅稚起身换回自己的衣裳在正殿候着。 皇后不会就这样放过她的,既然请了道士,定是有了什么主意要拿下她。 不多时,皇后带着道士和乾坤宫的宫人们来到永宁宫的宫门口。 此道士拿着桃木剑一顿瞎舞,嘴急还念念有词。 一行人不入永宁宫只在宫门外神神叨叨的。 沅稚走出正殿道:“皇后娘娘来了,怎的不入宫门?” “沅贵人莫怪,这道士是来驱邪祟的,这宫里不太平,还是驱了好。今日一早道士说是永宁宫有了不干净的东西,正好本宫听闻一早沅贵人便...” 皇后将后半句咽了回去,继续道:“这也是为了贵人好。” 不待沅稚回话,皇后转身冲道士点了点头:“师傅,您开始吧。本宫就不进去了,怕带了不干净的回去伤了小皇子。” “是。” 这道士拱手抱拳,拿起他那些物件,摆起了阵。 皇后端坐在步撵上,冷眼瞧着。 道士跨入宫门,开始四处瞎逛,一惊一乍地念叨着。 沅稚瞧着心烦,白了他一眼。 道士竟拿出一张符贴在了沅稚的头上。 琥珀见状,一把扯掉了符纸,怒斥:“大胆!你这道人装神弄鬼的糊弄主子们!不就是为了银子么?!出去出去!” 第79章 一罚再罚 “哎呀!这符纸可摘不得呀!”道士倒是不恼,又扯了一张贴在沅稚的脑门上。 琥珀伸手想要再次扯掉时,沅稚阻止了她,摇了摇头。 此时,宫外的崔蓉雪开了口:“沅贵人,忍忍吧,本宫一早听说宸妃娘娘回来了,恐怕一时半刻也走不了,就算你此时没事了,可到了晚上…” 崔蓉雪神色诡异,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沅稚只静静地看他们胡闹,看了看这永宁宫四周,被这道士贴了好多符纸,还喷了所谓的神水。 沅稚早上那出戏也是为了引崔蓉雪来。 听了崔蓉雪方才那番话,沅稚浅浅笑着:“皇后娘娘安,既如此,怎的没一早来?” “早上皇上在呢,本宫哪里敢来永宁宫还带着个道士,不是自讨没趣么,你真以为本宫傻到当着皇上的面做这些事?” 崔蓉雪得意道。 “皇后娘娘英明。” 沅稚冷冷回道。 道士这一通折腾后,殿内凌乱不堪。 凡是宸妃娘娘心爱之物皆被打碎或带走,包括那株兰花草。 “慢着!此物是嫔妾养在这永宁宫的,还请皇后娘娘留下!” 沅稚不得不拦住崔蓉雪,此物可是皇上的心爱之物。 若今日就这么被带走了,皇后娘娘那边煽风点火说是沅稚弄坏了可怎么好,拿什么证明。 “带走!”崔蓉雪不管不顾执意要带走。 “皇后娘娘!这永宁宫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娘娘是知道的!这里的物件可是谁都动不得的!” 沅稚据理力争。 “你是在跟本宫说你也很重要么?今日本宫又不是冲你,你急什么。再说了,谁都动不得?不见得吧,太后便动的。” 崔蓉雪伸出她的纤纤玉手打量了一下道:“太后不过是体恤皇上,想要全了他的思母之心,才从来不踏足这永宁宫,并不是动不得。” 沅稚死死抓着,仍不肯松手。 崔蓉雪俯身贴近沅稚耳边道:“谁让你卑贱呢,或许是宸妃娘娘也容不下你,才找上你的吧。” 说罢,崔蓉雪起身扬起下巴笑了起来:“好了,我们回吧,今日之事不可与皇上说一句,若透露出一点消息便是不要你们的脑袋了,听见了么!” “是。”众人齐齐回道。 崔蓉雪更得意了,坐在步撵上慵懒地垂眸看了眼沅稚:“行了,雪地里凉,沅贵人快回去吧,别再着了风。”遂讥笑着离开了永宁宫。 沅稚站在原地看着瞬间冷清下来的宫道,转身走进宫门。 “小主,这符纸该怎么办?要不要拿下来?” 琥珀紧随在后。 沅稚看着殿内到处贴的符纸,有些碍眼。 “算了,先放着,今日皇后这般放肆,怕是太后那边做了什么,或许皇上此刻正在慈宁宫呢,不然以皇后的性子可不敢招惹永宁宫。” 沅稚正想着,双福小跑入殿道:“小主,慎刑司来人了!” 慎刑司?!莫非是… “快宣!”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 不多时,一位眼生的宫女入了殿。 “奴婢见过沅贵人。” “你是?”沅稚看着她面生得很,在这宫里从未见过。 “奴婢莲儿,是慎刑司李嬷嬷的侄女,在内务府当差。” 莲儿恭敬道。 “起来回话。”沅稚看了看殿内,遣散了众人,只留琥珀在。 “可是慎刑司那边有什么异样?”沅稚低声问。 “李嬷嬷让奴婢来跟小主说一声,寻一位宫里与贵人身量相同的宫女,不拘是谁都可解了眼下的困境。慎刑司昨夜应该是被人买通,未留一人当值。青衣姑娘情况不好,近几日的饭菜内怕是会有毒。” 几句话道出慎刑司这几日大概的情况。 沅稚心一沉,果然,是被灭了口又栽赃到了她头上。 “那嬷嬷有没有说这钗环怎么…” 莲儿顿了顿,道:“李嬷嬷说可带来了容嫔娘娘的消息。” 沅稚这才想起答应李嬷嬷的事她还没去办。 “待此事了结,我亲自去趟内务府。” 莲儿是个聪明的,听了此话,磕头告退,离开永宁宫。 “小主…”琥珀有些急,担心皇上一会儿下令带沅稚问话。 “不急,容我想想。” 沅稚细细看着这殿内,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细的观察。 若说宸妃娘娘的死有隐情,那这永宁宫总会留下什么痕迹。 就算没有,沅稚是不是虚张声势假装发现了呢。 先皇的妃嫔在的只有辛太妃和太后。 如今,太后在慈宁宫怕是说了很多对沅稚不利的话,加上辛太妃在宫外清修,一堆仁善礼仪的大道理可讲。 歪的也会说成是正的。 “小主!小主!御膳房来人说万寿节要用的菜被冻烂了!” 双福跪地气喘吁吁道。 “什么?!不是昨日让他们都收好了么?怎的又出了此事!” 眼下最急的就是这个了,还有两日就是万寿节了。 这节骨眼上怎么解决这么多菜,很多东西都是提前备好了的。 “小主,这两日的事是不是太…”琥珀也觉出不对。 怎么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冲沅稚来的。 他们是想让沅稚办不成这万寿节的宴席,还是要将她赶出宫去。 这后宫本各自成派,如今倒是拧成了一股绳,没有一人站出来为沅稚说句话的,个个落井下石。 “绝处逢生。” 沅稚脑子里只有这句话。 她冷静下来,吩咐琥珀道:“去寻萧齐侍卫,打听一下容鹤将军的下落,就说要带信给容嫔。” 她首先要解决的便是这万寿节宴席,其他的只要皇上还没追究,就有的缓。 “双福,去慎刑司找到李嬷嬷,务必照顾好青衣,她肚子里还有孩子,怕是有人会拿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挟她。一旦她改了口,就麻烦了。” 沅稚担心的是青衣一尸两命。 此事要想了结,必须咬出肃贵妃来。 这是条大鱼,没那么好上钩,目前可能皇上都要保她,沅稚更是动不得。 如此看下来,沅稚怕是要受些苦了。 沅稚没有等来景鸿,却等来了都公公。 “沅贵人,皇上口谕,命您即刻搬出永宁宫,去祥福宫居住。” “是,多谢皇上。” 只不过一日,沅稚便被撵了出来。 第80章 祥福宫 这祥福宫名字说得好听,其实都是一些不受宠的妃嫔居住,离养心殿甚远,在皇宫的角落里。 景鸿连面都不见,直接发落了沅稚,看来是对沅稚有意见了。 又或许是因太后的缘故,不得已而为之。 可景鸿不露面,沅稚猜不透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沅稚没法,眼下只能遵从皇上的圣旨搬去祥福宫居住。 这两日内接连两次迁宫,沅稚不免有些乏累。 琥珀竹青二人随着沅稚往祥福宫去,双福去寻萧齐侍卫。 走了许久,才到了祥福宫外。 “小主。”琥珀瞧了瞧附近的宫殿,“这也太远了些吧,皇上的妃嫔还未听说有住在这里的呢,皇上问都不问就发落小主,是不是太…” “住口,不要胡说,这附近的宫人们多,人多口杂的,被有心人听了去,再去皇后太后身边嚼舌根邀功,有我们好受的。” 沅稚低声提醒琥珀,琥珀立马闭了嘴,看了看周围。 这祥福宫周围都是些宫里下等宫人们居住的杂役区,乱得很。 “我们先进去吧。” 沅稚带着琥珀和竹青推开了祥福宫的门。 门吱吱呀呀的,声音有些渗人。 一看便知是年久失修,这里应该久不住人了。 “小主,这名字这么好听,怎么里面破烂不堪的。” 沅稚看着这一院子的杂草和枯树,心里凉了半截。 这和冷宫有什么区别。 “怕是这殿内也没什么可用的。” 沅稚缓步来到正殿前,犹豫着要不要推开这满是灰尘的门。 “小主,奴婢来吧,这灰尘大,别呛着您了,离远些。” 琥珀紧跑了两步上了台阶,一把推开殿门,刚入内就被呛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琥珀缓了口气道,“什么味道啊,难闻死了。” 沅稚站在殿外往里瞧,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沅稚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吐了。 “小主!这味道不对!是不是里面有什么东西?” 竹青警觉道。 “小主,奴婢老家就是住山里的,总会出现一些老鼠野猫,被山里的熊咬死在村口,就是这个味道。” 竹青说完,捂着口鼻准备入内。 “竹青,我来。”沅稚捡起院中的枯树枝准备入内。 “小主,还是奴婢来吧!”竹青担心沅稚受伤,毕竟不知这殿内的东西是死是活。 “没关系,怕什么,别忘了我以前也是做奴婢的,你们若不是受我连累,怎么可能住在这,就算是住在花房,也比这好多了。” 沅稚带着歉意道。 “小主别这样说,奴婢的俸禄还高了许多呢,母亲的日子都好起来了,还不是托小主的福。” 竹青笑盈盈道。 沅稚摸了摸她稚嫩的脸蛋,转身入了殿。 地砖上全是灰土,已经看不见砖原本的颜色了。 床榻上的被褥潮湿长毛,一股霉味夹杂着腥臭味。 “奇怪,这腥臭味哪来的。” 沅稚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榻几上也是一片灰尘。 “把窗户打开透透气。”沅稚吩咐道。 琥珀与竹青二人立马打开这殿内所有的窗户。 这数九寒天,殿内还没有殿外暖和些。 殿外好歹有太阳。 “哎呀!!”竹青忽地大喊一声,“小主!这儿!这儿有一只死掉的猫!” 琥珀比沅稚先一步上前查看。 “小主,看着不像死了太久的,这血迹还新鲜着呢,而且身上有伤,倒像是人为。” 琥珀用树枝扒拉了几下猫的尸体,胃里一阵阵翻滚,跑去殿外吐了起来。 “看来,这是有人故意为之,不然这猫在殿内避寒怎么会突然死掉。” 沅稚盯着地砖上已经死透了的猫,猫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瞪得圆圆的,姿势诡异。 皇后?还是肃贵妃?又或者…是太后?! 沅稚心里冒出这几个人的名字。 早就在祥福宫安排好的这一切,不像是皇后的手段,倒像是太后。 太后一向看着温婉敦厚,若没有些手段,怎么可能在这后宫中生存下来。 或许是沅稚住进了永宁宫,又顶着那样的一张脸,厌恶至极,担心皇后的地位受到威胁。 不对,沅稚细想了想,太后怕的可能不是这些,更像是泄愤,不是对沅稚,而是宸妃。 这么一想,沅稚觉得通了许多。 可这些都是她的猜测,没有证据。 没多大会儿,殿内的空气好了许多,一阵阵凉气入侵,沅稚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主,冷了吧,快,披上。”竹青拿着包袱里的大氅给沅稚包在里面。 还好有景鸿赏给她的这件大氅,不然怎么在这生存的下去。 “无妨,还是想想今夜怎么过吧。” 沅稚的担心不无道理,这样破烂的宫殿,挨过一夜可不容易。 这床榻都没法坐人,别说躺下了。 沅稚站了片刻,看着忙碌中的琥珀和竹青,心有不忍。 她们二人的手已经冻得通红了,却还在努力收拾着,连热水都没有。 “琥珀,你先去内务府领些炭来,将火生生起来。” 沅稚招呼竹青来这歇一会儿,虽没有坐的地方,可也好过在风口洗洗涮涮。 “是。” 琥珀领命去了内务府。 内务府总管冯公公正在清点各宫的份例。 “冯公公,奴婢来领沅贵人的那份。” 琥珀客气道。 “沅贵人这月不是已经领过了么,都已经送去永宁宫了,还是银炭呢。” 冯公公看似平静的语气却夹杂着讥讽。 “冯公公,如今沅贵人不在永宁宫住了,搬去了祥福宫,可否提前领了下个月的?” 琥珀央求道。 “这后宫可没那样的规矩,我作不了主的。不如琥珀姑娘请示一下皇后娘娘或者太后?” 冯公公自然知道沅稚现在的处境,瞥了一眼琥珀不再理会她。 “冯公公,您通融通融,那祥福宫久不住人,冷得很,小主的身子受不住冻,您先给我拨些,下个月奴婢就不来领了。” 琥珀尽可能卑微的语气恳求。 “呦,我可不敢呢,琥珀姑娘不要为难我了,如果人人都这样,那我这差事可怎么做,你说是不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沅贵人去请了皇后或者太后的旨意,我二话不说就给你送宫里去!你看这么成不成?” 第81章 不请自来 “冯公公,沅贵人好歹还是皇上的嫔妃,若冻坏了,皇上还是会追责的!” 琥珀见软的不行,没忍住脾气,厉声道。 “琥珀姑娘好生厉害!有这劲头儿不如去慈宁宫皇上跟前替你主子争一争,在这计较个什么劲儿啊!哼!” 冯公公也不装了,白了琥珀一眼转身走了。 琥珀气得不行,却又说不出别的话来。 如今沅贵人是受了太后的旨意被罚到祥福宫的。 后宫这些宫人们都是墙头草,一向会看眼色行事。 见太后都不待见这沅贵人,他们便也糟蹋起来。 琥珀气冲冲地回了祥福宫。 沅稚还未开口问,瞧她这气鼓鼓的模样便知道碰了钉子。 “小主!他们怎能如此呢?”琥珀气不过道。 “这宫里一向拜高踩低,没什么的。倒是你,别气了,我们再想法子。” 沅稚安慰着琥珀,拉过琥珀的手,给她暖了暖。 “看你这小手冻得通红。此事的背后是太后,宫里众人自然都偏向了皇后。我们先安顿好自己,再想法子。” “太后?不是皇上的旨意么?”琥珀不解。 “皇后敢在永宁宫闹,说明是太后在给她撑腰。以前皇后再怎么跋扈任性可从来不敢招惹永宁宫半分。” 沅稚想明白了,此次的事或许与她有关,但一定与宸妃有关。 不知这永宁宫是否藏了什么秘密,令太后如此不安。 “小主,这猫的尸体怎么办?”竹青站在殿外问。 “先放在院子里,等双福回来处理。” 双福去寻萧齐还未回来,这萧齐自从上次从水中救了仪贵人,便升了二等侍卫。 如今闲杂事不多,有了时间去联络容府旧部,在宫中的时日也不固定。 “对了,今日一早怎的不见其他嫔妃去给皇后请安呢?” 沅稚看着这冷冷清清的宫道问。 以往就算嫔妃们住的远些,也会听见步撵来来回回踩在雪地里的脚步声,今日竟如此安静。 “回小主,方才去内务府听说皇上在慈宁宫,怕是后宫妃嫔们都在呢。” 琥珀想起冯公公的话。 “哦?独独少了我?”沅稚看着这破败的宫殿,缓缓道,“走,我们也去给太后请安。” 沅稚披上那件大氅,她不想再低调了,再低调怕是就要死在宫里了。 琥珀随侍在侧,竹青留在祥福宫候着。 这祥福宫离慈宁宫更是远得很。 沅稚脚步飞快,顾不得鞋袜湿不湿。 好在,还没散场沅稚就到了慈宁宫外。 她刚要入内,被门外的侍卫阻拦。 “沅贵人请留步!太后说了无关人等不可入内。” 沅稚看着这侍卫冷冰冰的脸子,问道:“我怎的就是无关人等了?” “回沅贵人,微臣只是听太后旨意办事,还请不要为难微臣。” 琥珀想要上前理论,却被沅稚拦下。 “这是慈宁宫,不可莽撞。” 沅稚再怎么样也不敢忤逆太后。 沅稚后退了几步,跪地行礼高声道:“嫔妾沅氏来向太后请安!” 本还热闹的慈宁宫正殿瞬间安静下来。 慈宁宫的宫门禁闭,可里面众嫔妃的嬉笑声听得真切。 沅稚就这样一直跪在雪地里,不起身。 没一会儿,芝姑姑推开了慈宁宫的大门。 见沅稚跪在门外,假惺惺道:“呦!这没眼力见的奴才,主子在这跪着呢,都不知道扶一把?太后平日里是这样教你们的么!” 芝姑姑疾步走到沅稚面前,扶起沅稚道:“沅贵人,您这是何苦呢,太后病了,皇上和众妃嫔侍疾,本来好了许多,你这一来,太后又头疼起来了,快些回去吧,这雪地里跪久了是要生病的。” 看似苦口婆心的一番话,却也说明了太后不见沅稚的原因。 “芝姑姑,嫔妾也只是想尽一份孝心。” 沅稚仍不肯离开。 “沅贵人先回宫,待太后好些了自会召见你的。” 芝姑姑还是没有松口。 “劳烦姑姑再去通传一声,嫔妾去磕个头便好。” 沅稚态度谦逊,丝毫没有怨恨之意,反倒句句真心。 芝姑姑拗不过她,再怎么说沅稚也是主子。 芝姑姑只得返回殿内禀告。 皇上透过殿内的窗户瞧见沅稚一身风雪,鞋袜尽湿,脸色苍白,还披着他赏她的那件大氅。 想起方才太后的话,心里有些怨怼,对双禄道:“去请沅贵人入殿。” 太后本扶着额头装头疼,听见此话,立马正身道:“鸿儿,你这是要做什么,明明知道哀家今日见不得她。” “母后,她只是一贵人,能做得什么令母后如此不安?” 景鸿的语气不是很好,太后亦有所察觉。 可能是方才说多了关于宸妃的话,令景鸿心里不适。 “鸿儿,你别忘了,当初可是哀家崔氏一族助你登上的皇位,怎的,如今哀家只不过见不得一个贵人都不可以了?” 太后阴沉着脸,拧着眉毛。 殿内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众嫔妃无一人敢插嘴。 宸妃是景鸿心里的一片净土,却是太后心中的一根刺。 太后早就想彻底拔掉这根刺了,留着永宁宫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 不曾想此时出现了个沅稚,又激起景鸿心里的浪花。 “母后心里明白,是见不得一个贵人还是别的什么人。” 景鸿此话一出,众嫔妃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明着与太后作对了么。 “哼!你是觉得自己当上了皇上,就可以只手遮天了么?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你可想清楚了?!” 自景鸿登基以来,他与太后的关系一直很和睦,母慈子孝,太后本是欣慰。 这还是景鸿第一次如此与太后说话。 双禄带着沅稚刚到正殿门口,还未通报。 太后便嚷道:“哀家不见!请沅贵人回去吧!” 沅稚的步子顿了顿,没有再向前走,定在原地,跪地磕头道:“嫔妾给太后请安!愿太后早日康复!” 殿内静得有些可怕。 太后与皇上僵持不下,谁都不肯先开口。 “呦,这是怎么了?” 闻声而入的是辛太妃,随后跟着箬妃与安宁郡主。 第82章 解围 箬妃经过沅稚身旁,不经意看了她一眼。 “外祖母!”安宁郡主甜甜地奔向太后怀里。 箬妃使了个眼色。 安宁郡主退了几步,躬身行礼道:“孙女给外祖母请安。” “安宁来了。”太后搂过安宁郡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就数你最听话了。” 说罢,瞥了一眼一旁冷着脸的景鸿。 “这是在做什么呢?”辛太妃打趣道。 “回太妃,这太后身子不适,姐妹们来瞧瞧太后,正给太后解闷呢。” 崔蓉雪见有人给了台阶,立马接话道。 “怪不得呢,那这?”辛太妃指了指跪着的沅稚,笑道,“这丫头真是,回回见她都是跪在角落里。” 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殿内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只是太后不与景鸿说话,只顾着哄着安宁郡主玩。 箬妃走上前去,拉了拉皇上的衣角,低声道:“今日安宁郡主吵着说想父皇和外祖母了,央求着臣妾带她来。” 箬妃是皇上的青梅竹马,在景鸿心里的地位与皇后不同。 “是啊,父皇都许久不来看安宁了。”安宁郡主缩在太后怀里撅着嘴道。 “你这小人精,父皇何时没去看你,每次去你都睡着了。” 景鸿的态度也软了下来。 殿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安宁郡主身上,忽略了还在跪着的沅稚。 辛太妃坐在太后一侧,也逗了逗安宁郡主。 景鸿感激地看了一眼箬妃,箬妃莞尔一笑,冲沅稚的方向指了指。 景鸿招了招手,将双禄唤至跟前,低声道:“送沅贵人回去,朕晚些去看她。” 双禄领命悄声带着沅稚出了慈宁宫。 太后早就注意到了,皇上既然已经给了太后台阶,那太后也不好揪着不放了。 “鸿儿,你也该去瞧瞧裕儿了,裕儿这几日夜夜啼哭。你这子嗣不盛,只有安宁与裕儿,裕儿是皇子,将来或许会成为太子,万不能让他出岔子。” “是。”景鸿看了眼崔蓉雪,他虽不喜欢她,可也不得不承认,崔蓉雪的姿色不逊于任何人。 “都散了吧,哀家乏了。” 这一日的闹腾确实让她头疼,更让她头疼的就是这个沅稚。 “是。” 众嫔妃行礼告退,景鸿也紧随其后。 双禄陪着沅稚步行,走至半路,双禄觉得不对,遂问:“沅贵人,这条路不是回永宁宫的吧。小主这是要去哪儿?” “双禄公公当真不知?小主已经被撵出永宁宫了,如今在祥福宫。” 琥珀嘴快接了话。 “多嘴。”沅稚瞪了琥珀一眼,转身对双禄道,“今日是都公公来传的口谕,怕是双禄公公不知。” 双禄顿了顿,道:“今日奴才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皇上,皇上何时找的都公公,奴才竟不知?” 沅稚步子也停了下来,缓缓道:“那说明…都公公现在是太后的人了。” 双禄听了一惊,皇上可是最忌讳这个的。 太后与皇上只是明面上的母慈子孝,毕竟不是亲生母子,互相都有防备之心。 “这…”都公公是双禄的师父,带他倒是不差,手把手教得他到了如今的位置。 “双禄公公,难道你不想做这宫里的首领太监么?”沅稚淡淡道。 若说没有野心那是假的,可他倒是从未违背过都公公,皇上这边有什么吩咐私下里都与都公公禀报。 这么想来,皇上这边动静都是还都是他透露给太后那边的。 一旦皇上察觉都公公是为太后做事,那么怕是双禄也自身难保了。 双禄想到此处,惊出一身冷汗。 “公公怎么了?这大冷的天气竟出了汗?” 沅稚见双禄额头有了细小的汗珠。 “沅贵人,若皇上察觉…这可不是小事啊!奴才是都公公一手带起来的,皇上会不会迁怒于奴才,那这些年奴才岂不是白干了么。” 双禄恭恭敬敬地在皇上身边侍奉,不图别的,只图能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他可不想被连累。 “双禄公公安心,都公公有太后做靠山,想必皇上也不能轻易动,那岂不是明着与太后撕破了脸?如今皇上还要靠着这崔氏一族呢,眼下还是安全的。” 沅稚安抚道。 “那就好…那就好…可此事早晚会…”双禄胆子有些小,也是因为他从入了宫,一心一意地跟着都公公,外人看来可不就和都公公是一路的么。 “那便想办法从都公公身边抽离,向皇上靠拢,让皇上知道你的真心。” 听了沅稚这番话,双禄才安下了心。 “多谢沅贵人指点。奴才愚笨,若没有都公公引荐怕是到不了御前伺候,唉,不想出了这事。” 双禄着实为难。 “走一步看一步,总归会有办法的。” 沅稚这话也是对自己说的。 崔蓉雪坐着步撵快些,竟追上了沅稚的脚步。 “呦!这不是沅贵人嘛!”崔蓉雪尖声道,“停下,本宫与沅贵人说几句话。” 沅稚退后两步,崔蓉雪的步撵就这样停在了沅稚面前。 崔蓉雪刚要说话,却见沅稚身后的双禄。 “双禄公公快回养心殿当差吧,皇上还等着呢,剩下几步路本宫与沅贵人同行。” 崔蓉雪可不想让皇上知道她刁难了沅稚。 双禄应下行礼回了养心殿。 崔蓉雪见双禄走远了,俯身凑近沅稚身边。 “沅贵人是去往祥福宫么?要不要本宫带你一程?那儿远着呢。” 崔蓉雪讥笑道。 “谢皇后娘娘关怀,嫔妾不需要。”沅稚低头回道,始终不愿抬头看她一眼。 “是了!”崔蓉雪掸了掸身上的雪道,“你这身份卑贱确实不宜与本宫同行。沅贵人夜晚可小心些,那祥福宫偏僻,什么野猫野耗子的都会趁机钻进去的。” 崔蓉雪挑着眉看着沅稚。 提起野猫,沅稚想起祥福宫正殿内的那只猫的尸体,猛地抬眸,狠狠盯着崔蓉雪道:“娘娘也要注意,虽说祥福宫离乾坤宫远些,可或许这些猫儿有翅膀呢,死了还有冤魂呢,不知娘娘请的那位道士可走了?给娘娘一些符纸没有?” 沅稚阴森森地说着,崔蓉雪却不寒而栗,紧皱眉头,道:“回乾坤宫!不与这贱婢多费口舌!” 待崔蓉雪步撵走远了,沅稚冷笑一声。 她可以确定那猫的尸体就是崔蓉雪做的了。 第83章 故弄玄虚 沅稚回祥福宫的脚步快了些。 “小主,双福回来了。” 刚入宫门,竹青候在院内道。 沅稚看了眼正殿,双福正打扫着方才竹青清理不到的高处。 沅稚疾步入殿,殿内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虽简陋些,可还是很干净的。 双福正踩着桌子擦着高处的柱子。 “双福,你先下来,歇会。” 竹青拿起一旁的木凳:“小主,坐。” 沅稚这才坐下歇歇脚。 从搬来祥福宫,沅稚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小主,奴才去找了萧齐侍卫,萧齐侍卫说与容老爷的亲信见了一面,说了容嫔娘娘的处境,容老爷那边的人已经去边疆了,说是快要有消息了,让小主再等等。” “好,眼下有件事要你去做。” 沅稚看了看院中那只惨死的猫,道:“去,给那只猫寻个好去处。” 入夜。 沅稚在榻上凑合一宿,那床湿冷得很,坐不得人,还要再晾晒几日。 “啊!!!” 午夜时分,只听一声惨叫划破了皇宫的静。 沅稚猛得被惊醒。 “琥珀,几时了?” 琥珀迷迷糊糊起来掌灯:“午时了,小主可是冷了?” 琥珀拿起沅稚怀里的汤婆子,准备重新换个水。 “不用了。方才宫里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沅稚是被那声惨叫惊醒的。 “没有啊,奴婢没有听见呢。” 琥珀瞧了瞧外面道。 “走,去宫门外瞧瞧。” 沅稚睡不着了,带着琥珀来到祥福宫外。 祥福宫门前的这条宫道上,忽然多了许多宫人,急急忙忙地像是有什么大事。 沅稚拦住其中一位宫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沅贵人,还是快些进去吧!乾坤宫里出现了猫的尸体,可吓坏了小皇子的奶娘,皇后娘娘要连夜彻查呢。” 说罢,这宫人又匆忙离开。 沅稚冷笑几声,原来是为了这个。 “双福这事办得好,皇后娘娘要彻查,那就查查吧。” 沅稚丝毫不慌,转身入了宫,竟踏实地睡了起来。 天未亮,皇后娘娘那边有了消息,说是有宫人见过双福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乾坤宫外。 沅稚与她宫中这几人便被带去了乾坤宫。 “沅贵人,这…你可认得?” 崔蓉雪开门见山,连寒暄都免了。 沅稚看着已经僵硬的猫儿,嘴角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脸色却惊慌道:“呀!这是怎么回事!” “哼!你能不知?!本宫不信,这宫人们都说了,是你宫里的双福将这玩意送来的,吓坏了小皇子,说吧,该怎么罚你。” 皇后坐在正位上,肃然道。 “不是说吓到小皇子的奶娘么,怎的就吓坏小皇子了呢。” 沅稚反问道。 “把奶娘吓到了,喂不了裕儿,可不就是吓到裕儿么?!” 崔蓉雪拍着凤椅的扶手道。 “是哪位宫人瞧见的,不知嫔妾可否见一见?” 沅稚继续问。 此时,皇上也来到了乾坤宫内,见沅稚现在殿中回话,又看了眼崔蓉雪。 景鸿在崔蓉雪的脸上仿佛看到了昨日太后对沅稚的态度,心里那股气又涌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找上了沅贵人?” 景鸿这话里透着不满。 崔蓉雪见状,立马起身温和道:“皇上来了,是宫人们说此事是双福做的,臣妾本想拿了双福便好,可沅贵人不依不饶地,偏偏不许臣妾治双福的罪。” 景鸿不愿断这后宫的官司,偏偏此事与裕儿相关,他不得不管一管。 “裕儿如何了?”景鸿问。 “裕儿正哭着呢,怕是被吓着了,那奶娘叫了一嗓子惊醒了裕儿,裕儿哭得撕心裂肺的,这才睡下了。” 崔蓉雪心疼道。 “可怜裕儿了。”景鸿也觉得心疼,这可是他唯一的皇子,若出了岔子可怎么好。 “既然说是双福做的,把双福找来问话。” 景鸿不想牵连沅稚。 “皇上,双福不过一个奴才,没有主子的授意,他敢做这种事?” 崔蓉雪连忙接话道,她看了一眼一旁的沅稚。 “皇后娘娘是说嫔妾授意的?嫔妾为何要做这种事?嫔妾怕猫,娘娘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特意去杀一只猫就为了吓唬小皇子?这未免太荒唐了吧。” 沅稚辩解道,仗着皇上与太后有些嫌隙,她可以诡辩几分。 “嗯,不错。沅贵人怎么得来的这猫儿呢?” 景鸿转头问崔蓉雪。 “啊?这臣妾哪里知道。”崔蓉雪尴尬地笑了笑。 “或许是祥福宫那边偏僻,有野猫什么的出没,不小心自己撞死在了祥福宫内。” 崔蓉雪试探性地说出她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你与太后早就知道这沅贵人被迁往祥福宫了吧,怎的没有朕的命令私自就做了主呢?” 景鸿语气淡淡的,可脸色阴沉得厉害。 今日,双禄回去时将此事无意间透露给景鸿。 景鸿得知后,本想去祥福宫看沅稚,却被肃贵妃与丽妃二人绊住了脚。 景鸿本想打发了她们二人再去瞧沅稚。 又赶上肃贵妃的哥哥边疆大捷送了信来。 景鸿高兴得很,遂宿在了景福宫。 “这…是太后下得旨,太后得知一早永宁宫闹出那等事来,认为是沅稚扰了宸妃的清净,不可不立马办,所以…没来得及通知皇上。” “太后也是一片好心,皇上可不要怪罪太后。都是为了宸妃娘娘着想,那是她的寝宫,或许她不想让他人入住才有了此番的事。” 崔蓉雪的解释说得通。 可永宁宫内被搅和得一团乱,景鸿看得清楚,这明明就是借此事泄愤。 “皇后娘娘说得是,可娘娘怎么断定这猫儿一定是死在祥福宫的呢。” 沅稚将话题拉了回来。 “本宫猜的。不然这天气从哪儿抓只野猫来,宫里也许久不见这些活物儿了。” 崔蓉雪瞪了沅稚一眼。 沅稚大着胆子靠近猫的尸体,看得崔蓉雪一哆嗦。 “皇上,这猫儿的尸体下仿佛有个帕子呢,帕子上好像也写了些字,嫔妾不敢动,拿不出那帕子。” 沅稚在殿外大声道。 帕子?!皇后立马看向一旁的杏梨,今日她确实丢了一个帕子。 第84章 帕子 “双禄!你去瞧瞧!” 景鸿随着双禄的脚步也出了殿。 崔蓉雪心里有些忐忑,觉出此事不妙,也跟着来到院中。 双禄不怕这些,直接从猫的尸体下拽出一个帕子。 帕子上用血写着“还我命来”四个大字。 吓得双禄当时就扔了这帕子。 “怎么了?”景鸿走近双禄身边,刚要拾起那帕子,却被杏梨眼疾手快捡了起来。 “皇上,应该是下人们的玩笑话,皇上还是不要看了,恐污了眼睛。” 杏梨慌张回道,将帕子紧紧捏在自己手里。 景鸿觉得奇怪,这杏梨怎么是这个反应。 崔蓉雪应和道:“是啊,这可能是下人们的玩笑话,当不得真,皇上还是别追问了。” 崔蓉雪虽然不知帕子上写得什么字,可从双禄的反应来看,肯定于她无益。 “慢着!不过一个帕子,怎么都慌成这个样子!怕什么呢!难道这后宫里真有鬼神不成!拿来!朕瞧瞧!” 景鸿不信邪,定要了那帕子,伸出手怒视杏梨。 杏梨哪敢忤逆皇上,缓缓伸出手,将帕子递了出去。 景鸿接过帕子,打开一看,眼底一惊。可到底是当了皇上的人,怎么可能被这点小把戏吓到。 景鸿缓了缓,道:“这有什么怕的!一看就是人写的!查查这猫怎么死的就知道了!” “皇上!还是算了吧…在乾坤宫发生这样的事传出去不好听的,再说了,对裕儿也不好。” 崔蓉雪回回都拿小皇子当挡箭牌。 “皇上,嫔妾瞧着这帕子眼熟,好像…好像是皇后娘娘的呢。” 一旁一直看戏的沅稚插了句嘴,无辜地看向崔蓉雪。 沅稚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崔蓉雪瞧着顿时怒了。 “沅贵人此话何意?!是怀疑本宫做了错事?杀了这猫放在自己的宫里吓本宫的裕儿?!你不觉得荒唐了些么?!” 崔蓉雪这番话恰恰暴露了她的心虚。 “娘娘,嫔妾可什么都没说呢。只是瞧着这帕子眼熟罢了,娘娘急什么?再说了,或许是娘娘丢了帕子不晓得被哪个有心人捡到了嫁祸给娘娘的呢。” 沅稚的话让崔蓉雪找到了摆脱自己嫌弃的理由。 “对!沅贵人此话不假!皇上,定是这样的!” 崔蓉雪笃定道,她捂着胸口,极力压制住自己那颗要跳出来的小心脏。 “若是有人敢栽赃皇后娘娘,那更不是一件小事了,定是要查清楚的。”沅稚淡淡道。 景鸿点了点头:“嗯,此事牵连裕儿,宫里可容不得这样的把戏,这几日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闹得乌烟瘴气的,朕都忍了,如今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可不好纵容了宫中这风气!” “皇后作为中宫之主,更是要以身作则,还找来了道士,难道是想将这宫里的混账事传出去么!” 景鸿借着此事,将心中不满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崔蓉雪不敢作声,虽说是太后允了的,可眼下她也不敢提太后,惹得景鸿更不悦。 “皇上切勿动气,这不是娘娘的错,此事牵扯小皇子,娘娘是关心则乱,病急乱投医,一个做母亲的心,嫔妾懂的,难道皇上就不体谅了么?” 沅稚话锋一转,倒是为崔蓉雪说起了情。 母子之情在景鸿这就好似一张免死金牌。 崔蓉雪见景鸿态度缓和了,亦附和道:“皇上,臣妾不是有意的。当时确实没想那么多,只希望裕儿能好起来。” 说罢,还擦了擦眼角。 虽然并未发现有泪,这可怜样倒是装得很到位。 “罢了!那今夜之事该如何办?”景鸿看着这血淋淋的猫,心里有些膈应。 “交给臣妾吧,臣妾将功补过,皇上觉得如何?” 崔蓉雪顺势将事情揽了下来。 可不能让皇上去查,若查出根源是崔蓉雪,那可就葬送她与皇上最后那点情谊。 “好!过几日向朕禀报!”景鸿拂袖而去,双禄紧跟着景鸿的脚步,离开了乾坤宫。 崔蓉雪松了口气,那几个字着实吓坏了她。 就算她不信什么因果报应,可这明晃晃地摆在她面前,架不住她做贼心虚。 “哼,沅贵人不解释解释这帕子从何而来?” 景鸿一走,崔蓉雪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姿态。 “嫔妾为何要解释。”沅稚镇定地问。 “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这帕子就是你拿了去的!皇上不在这,你装什么装!” 崔蓉雪厉色道,指着沅稚问,将方才忍下的气都撒了出来。 “嫔妾装什么了?娘娘可不要冤枉了嫔妾,方才嫔妾还为娘娘说话来着。” 沅稚始终不松口,依旧那样淡淡的语气,不紧不慢地回。 崔蓉雪见不得沅稚这从容又冷静的模样,对比之下她像个疯子。 “你不就是想证明这事是本宫做的么?拿了本宫的帕子来做局?你当本宫瞧不出你什么心思么?” 崔蓉雪急得要说出真相来了。 杏梨在一旁觉出不对,忙拉住崔蓉雪低声道:“娘娘,言多必失。” 沅稚冷笑一声,这杏梨倒是聪明。 看来,还需加一把火。 “娘娘,此事与嫔妾当真无关,不信娘娘去查查,嫔妾此前可未见过这猫的尸体。” 沅稚眉眼带笑,继续道:“若是这祥福宫真有,皇上定会寻了人来替嫔妾处理好的,皇上一向如此。” 说罢,沅稚垂眸一笑。 “你这小浪蹄子!惯会浑说的!皇上都不知你搬去了祥福宫,怎能去帮你处理?这祥福宫可是太后为你寻的好去处,本宫去办的!怎样?可还如沅贵人心意啊!” 崔蓉雪听不得沅稚口中景鸿对她的偏爱,急于证明皇上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将话说透了。 杏梨又一次拉住崔蓉雪衣角,还未开口,崔蓉雪便甩开了杏梨的手,道:“你拉本宫做什么?这是你一个宫女该做的么!” 崔蓉雪正上头,顾不得别的了。 “那祥福宫内的一切都是本宫给你的见面礼,你可还喜欢?” 崔蓉雪放肆地笑了起来。 “那乾坤宫这一切,娘娘可还喜欢?” 沅稚不卑不亢反问道。 第85章 逃脱罪罚 崔蓉雪闻言收回笑意,冷着脸道:“那又如何,仗着你那点小聪明,不过是给本宫提了个醒罢了,倒不至于会吓到本宫。” “那便好,嫔妾告退。” 沅稚行礼转身离了乾坤宫,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这小贱人!本宫还未许她离开了呢就走了!真是张狂!” 崔蓉雪拧着眉头瞪了沅稚背影一眼,转身回了正殿。 沅稚刚迈出乾坤宫的大门,迎面撞进景鸿的怀里。 惊得沅稚连连后退。 “怎么了?朕像鬼么?怎么这个反应。”景鸿不满打趣道。 沅稚也不知景鸿何时又回到了乾坤宫外,或许他根本没有离开也说不定。 那皇后与她的话岂不是… 沅稚一时不好判断景鸿到底有没有听到,小心翼翼问道:“皇上不是回养心殿了么?” “朕方才去看了,这祥福宫没法住人,没有炭火,你还是随朕住在养心殿吧。” 景鸿对今夜之事只字未提。 “是。” 沅稚也不敢多嘴,乖乖地随景鸿往养心殿去。 再有一日就是万寿节了,那冻坏的菜沅稚还没有处理呢。 沅稚看着景鸿的背影,心生一计,不如就让皇上来处理吧。 她悄声对身侧的琥珀道:“琥珀,去趟御膳房,说我饿了,要用夜宵,就要珍珠素锦丸子汤,送到养心殿。” 琥珀点了点头悄声退至最后,往御膳房去了。 待一行人到了养心殿。 景鸿见沅稚身侧无琥珀的身影,遂问:“琥珀呢?那祥福宫住不了人,让你宫里的下人们去养心殿耳房凑合一夜吧。” “多谢皇上。嫔妾怕皇上有些饿了,让琥珀去御膳房叫些夜宵来。” 沅稚随景鸿的脚步踏入养心殿,顺势伺候景鸿更衣,双禄识相地将门带上,候在殿外。 “嗯,这一通折腾是有些饿了,你倒是贴心。” 景鸿坐在养心殿的榻上,倚靠着腰枕道。 沅稚走上前去跪在榻下,锤着景鸿的腿。 “皇上待嫔妾如此好,嫔妾定是要尽职尽责的。” 沅稚是个机灵的,知道景鸿做到这份上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 “你倒是乖觉,知道朕对你的心思。”景鸿一向喜欢这样的女子。 在这后宫中,像沅稚这样通透恬静的,除了箬妃再与一人。 容清倒是懂事,可她总带着怯懦,景鸿不喜。 “嫔妾本就是一厨娘,不过是仗着皇上对宸妃娘娘的几分眷恋放肆地攀上了皇上,是皇上不与嫔妾计较,还对嫔妾这样好,这可是嫔妾天大的福气。” “哪怕眼下是要嫔妾为皇上祈福一生一世,嫔妾也是愿意的。” 沅稚这嘴半真半假地哄着景鸿。 景鸿虽知她未必真心,可话倒是顺耳,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皇上,珍珠素锦丸子好了。” 琥珀端着一碗精致的汤到了养心殿。 沅稚起身接过:“皇上,嫔妾先给您试试味道。” 琥珀亦退出养心殿,只留沅稚与景鸿二人。 外面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 沅稚喝了一口,立马吐了出来,跪在一旁道:“皇上恕罪!这汤味道有些不对,皇上还是别用了。” 景鸿知她擅长厨艺,遂问:“怎么不对?有毒?” “不是,是这菜应该是烂了的,随意做成了丸子,若不是嫔妾精通这些,怕也是会被糊弄过去。”沅稚回。 “烂了?这御膳房怎么做事的!菜都敢糊弄了?这可不是小事!” 景鸿忽地起身下了榻。 “爽禄!去趟御膳房的库房,看看这菜有没有异样!速速来报!” 沅稚唇角带笑,她的目的达到了。 方才那汤其实是好的,谁敢糊弄皇上,那真是不要命了。 可皇上得知汤有异样,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喝一口的。 景鸿扶起地上跪着的沅稚,握了握她冰凉的手,道:“快去歇着吧,这外面又下起了大雪,你身子不好。” “多谢皇上体恤,嫔妾想陪着皇上。”沅稚还要在一旁添油加醋呢,可不能离开。 “那便在这榻上眯一会儿吧。” 景鸿看着沅稚一脸憔悴的样子,有些不忍心。 他知太后针对沅稚是因着宸妃的缘故,心里对沅稚有些愧疚。 “是。”沅稚没有拒绝,她确实累了,今日一整天都没有好好躺一躺了。 景鸿在一旁看着折子,没了睡意。 他看着刚躺下就睡着的沅稚,呆呆地看了许久。 每次与沅稚独处,景鸿的心里都会静下来,哪怕是箬妃,都没有让景鸿这么安心过。 景鸿甚至心里有个荒唐的想法,这沅稚会不会就是母妃安排在他身边的。 “给皇上请安!” 双禄匆匆忙忙地入了养心殿向景鸿回道。 “怎么样了?” 景鸿关切地问。 “回皇上,这御膳房总管现在不当值,听御膳房的下人们说那菜都被冻烂了,用不了了,说是一直是沅贵人在管理着…” 双禄说到沅稚,眼睛无意识地看了一眼榻上的沅稚。 景鸿也随着双禄的目光看了一眼。 如今这些事都碰到了一起,而且件件冲着沅稚来,景鸿也发觉异常。 这沅稚的身份景鸿查过,如白纸一张,并没有什么家世。 怎的能生出如此多的乱遭事。 景鸿细想想,无非就是那夜他与沅稚宿在了永宁宫,他还把她当做母妃靠在她怀里无比安心的睡了一夜。 第二日起,宫里便传言沅稚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了皇上。 因着沅稚这张脸,还有些不堪入耳的话传出。 沅稚此事忽地惊醒,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景鸿,呆住了。 “怎么了?” 景鸿语气温和。 “皇上…嫔妾方才梦见嫔妾准备万寿节宴的菜都被冻烂了,吓死嫔妾了!” 沅稚捂着胸口惊魂未定。 “贵人还不知道?”双禄在一旁弱弱地问。 “知道什么?”沅稚明知故问。 “这事不是梦,是真的。” 双禄话音未落,沅稚匆忙下了榻,行礼道:“皇上!嫔妾得去瞧一瞧!这可是嫔妾带着御膳房的人忙了半个月备下的!都已经嘱咐好他们要好生管理,怎的生出这样的事来!还请皇上恕罪!” 第86章 查御膳房 “此事与你关系不大,虽说是交给你办,你又不能一直待在御膳房看着那些下人们做事,不必自责。” 景鸿竟替沅稚说起了话。 “多谢皇上体恤。可还有一日便是万寿节了,嫔妾必须先去看看还有没有补救措施,可不能在那一日办错了差事惹太后不悦。” 沅稚故意提起太后。 景鸿的万寿节最该坐在上位的是宸妃娘娘,这也是景鸿心里过不去的坎儿。 “哼,这是朕的万寿节!” 景鸿话没有说得很透,可沅稚心底明白。 景鸿的语气中已经透露出对太后的不满。 “嫔妾是为了皇上,想让皇上的万寿节事事顺意,各宫姐姐们也给皇上备了佳肴,嫔妾不能擅自做主毁了姐姐们的心意。” 沅稚其实并不关心这些,为了让皇上重视此事,她不得不将宫中主子们都提一遍。 “对了皇上,不知都公公现在何处?嫔妾有些东西是托都公公办的,还要请都公公帮忙。” 沅稚说罢看向一旁的双禄。 双禄听见都公公的名字身子一僵,今日一整天双禄都和景鸿在一起。 景鸿在慈宁宫受太后的训斥与说教时咬紧的牙关和攥紧的拳头,无一不彰显着景鸿内心的愤怒。 “都公公?”景鸿倒是许久未见他了。 自从双禄日夜伺候景鸿后,都公公便不怎么在养心殿当差了。 五日有三日告假。 景鸿念在他从小陪伴的情分,不曾对他苛责,他身边也有称心伺候的人,就对都公公松泛了些。 “双禄,他不是你师父么?你不可能不见他吧。” 景鸿有所警觉,他知道都公公越过了他去永宁宫传口谕,必定是受太后驱使。 否则这后宫中,还有谁能使得了他。 “回皇上,”双禄慌张跪地道,“奴才也许久不见都公公了,从奴才有资格日夜跟着皇上伺候,奴才没有离开御前半步,皇上是知道的。” 双禄表起了忠心,他诚惶诚恐的模样,景鸿瞧了,没再深究。 “皇上,双禄公公一直在您身边伺候着,哪有时间去见都公公,都公公十日有八日不在宫中,这双禄怎么见得着。” 沅稚替双禄又说了几句话。 双禄感激地看了一眼沅稚,沅稚回以一个令他安心的微笑。 “双禄,你陪沅贵人去瞧瞧!若有那闲散怠慢的宫人,不必报与朕了直接处置。” 景鸿回归正题,吩咐道。 “是。” 双禄起身随沅稚离了养心殿。 途中,双禄感激道:“多谢小主为奴才说话。” “其实皇上心里有数的,就算我不说,皇上也懂的,你尽心尽力的办事皇上都是看在眼里的。” 沅稚此话稳了稳双禄不安的心。 “借小主吉言。”双禄深吸一口气。 “对了,一会儿去了御膳房,怕是没那么好对付呢,还请双禄公公多帮衬些。” 沅稚方才殿前提起都公公是想借机提醒双禄,从而拉拢一下。 双禄目前还不完全信沅稚,还是景鸿的人。 可沅稚知道一旦都公公失去皇上的信任,那双禄在宫里除了皇上便没有个可靠的人了。 “小主放心,奴才定是站在您这边的。” 待沅稚到了御膳房,却见御膳房的下人们齐刷刷地站了一排候着。 这是早有防备了。 沅稚几句话交代了她来的目的,当然众人也知晓。 “昨日看管库房的是何人?”沅稚问。 “是一位姓张的宫人。”御膳房总管徐州易回。 “徐公公,他人呢?” “这…不知他去哪儿了,从出了事到现在并未回宫。”徐公公思忖了几秒回。 “徐公公自己听听,这话不荒唐么?!每一位入宫伺候的人难道不登录在册么?怎么会出现这种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人!” 沅稚一听便知是搪塞她的。 “回贵人,这几日御膳房为了准备万寿节宴,又要伺候各宫,人手不够,于是从宫外请了个人看管库房,谁知那人不懂规矩吃多了酒,竟将库房大门敞开,整整一日一夜,这菜就冻坏了。” 徐公公回得倒是有头有尾的。 “一日一夜?这一日一夜都没一人去库房看看么?徐公公,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沅稚怒斥。 可这徐州易丝毫不慌,面不改色心不跳,反倒一脸镇定。 沅稚看这面相便知是个不好对付的。 “小主,这可怪不得奴才身上,奴才管的是御膳房,御膳房这儿可没出事。” 徐州易扬着下巴,不将沅稚看在眼里。 “哼,徐公公的意思是怪我了?”沅稚走近徐州易,死死盯着他。 “回小主,冤有头债有主,谁做的您找谁去。” 话音刚落,双禄一巴掌竟打了上来。 沅稚身子一颤,她都惊了,这双禄何时这么刚过。 显然徐州易也呆了,他愣愣地看着双禄。 “徐公公!这是你该对小主说得话么?皇上可是说了,怠慢小主任由小主惩罚,你可要思量思量再回话!” 双禄不知怎的硬气起来。 “双禄公公,你可知我是谁?你竟敢动手?!” 徐州易恐怕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气得脸色涨红,嗓门都高了八度。 “管你是谁能大得了皇上么?!”双禄也跟着提高了嗓门。 徐州易还要回什么时,被身边人拉回,徐州易回头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身后之人,却见身后之人冲他摇了摇头。 徐州易这才冷静下来,低头道:“沅贵人恕罪,是奴才的不是。” 沅稚细细打量了一下徐州易身后之人,指着他道:“你是御膳房当差的?怎的这半月未见你。” 沅稚瞧他眼生的很。 “回贵人,奴才家中有事,告假半月,恰逢贵人筹备万寿节不在。” 此人说话倒是恭恭敬敬的,不曾有半分越矩。 “你叫什么名字?是这御膳房做什么的。” “奴才谢有贵,是看库房的。就因奴才请了假徐总管才不得不另请他人,惹出这麻烦事来,还请贵人责罚。” 沅稚看向身旁的双禄,低声道:“去查查这谢有贵的底细。” 第87章 被堵御花园 双禄领命去查这个谢有贵。 一般在宫中做事都有登记在册的名单。 这谢有贵是前年入的宫,一入宫便在御膳房做事,一直兢兢业业未有差错。 一年后便将库房交给他管理。 双禄拿着当初谢有贵入宫的登记册子给沅稚看。 确实看不出什么,只有些简单的信息。 一旁的徐州易不屑道:“沅贵人,接下来该做什么?” “徐公公略等等,急什么。”沅稚见他一脸傲慢,又对沅稚这副不敬的态度,猜到他是谁的人了。 “徐公公是哪年入宫的?” 沅稚走到徐州易身边,问。 “这都什么时候了,贵人还来问这闲话?后日的万寿节可怎么办呐!” 徐州易的语气可不像着急,更像是讽刺。 “这就不劳公公费心了。”沅稚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徐州易,“徐公公回答问题就好。” “呦,这哪年入宫的…这年头可久了呢,先皇在时奴才就在,如今恐怕有十多年了吧。” 徐州易提起先皇一脸神气。 “那是宫中的老人了,竟然还能出这样的差错?先皇在时万寿节也是这样办差的?” 沅稚质问道。 “沅贵人这话说的,那便是奴才的不是了,只要这御膳房出了错都是奴才管理不善,那贵人就罚奴才吧。” 徐州易蛮不讲理道。 沅稚看着他老奸巨猾的模样,甚是厌恶。 沅稚看向徐州易的腰间,竟佩戴着一个华丽的荷包。 沅稚笑了笑,指了指荷包道:“呦,公公这是…” 她本以为徐州易会有些慌,毕竟宫中对食之事可不容许。 徐州易却坦坦荡荡道:“贵人好眼力啊,要不要奴才拿下来您瞧瞧?” “公公就不怕我回了皇上么?”沅稚试探地问。 “贵人要回什么?一个荷包?奴才就是喜欢这玩意,买了荷包戴着不触犯宫规吧。” 徐州易挑着眉,嘻皮笑脸道。 沅稚皱了皱眉,有些厌恶。 “要不奴才拿下来贵人瞧瞧?看看是这荷包的针脚好,还是贵人的手艺好?” 徐州易竟拿沅稚与下人们相较,明显不把她放在眼里,略显轻浮。 “放肆,公公说得什么话!”双禄听不过去,呵斥道。 “双禄公公急什么,莫不是对沅贵人…”徐州易越说越离谱。 “啪!”这次不是双禄,是沅稚。 她实在忍不了这油腻的徐州易了,句句都带着侮辱和挑衅。 沅稚狠狠地盯着徐州易,道:“你这荷包是谁做的,我看的出!同样都在乾坤宫侍奉过皇后娘娘,怎能认不出她的手艺?” 提起乾坤宫,徐州易表情严肃收敛了些。 他虽轻狂,可也不能不顾忌乾坤宫的脸面。 “怎么,徐公公不继续说了?”沅稚见徐州易闭了嘴,不似方才那个态度,追问道。 “贵人还是快些查案子吧!再耗下去可不成。” 徐州易主动提起这案子。 “好,那今日先这样,按照先前的安排,将别的食材备好,明日启用。” “那这案子…”徐州易见沅稚要走,紧追究几步问。 “我心里有数。” 沅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御膳房。 徐州易冷笑一声,对谢有贵道:“到底年轻,能成什么事,在这宫里没个根基,还想支使我们这些老人,真是做梦!” 谢有贵笑了笑附和道:“就是,像徐公公这么有排面的管事,这新晋的小贵人还想做您的主,真是做梦!” “哼!”徐州易被谢有贵奉承得很是舒服,转头对众人道,“都散了吧!其他人回去歇歇!一夜都没怎么睡,困死了。” 说着,打了个哈欠,悠哉悠哉地回去歇着了。 双禄随着沅稚一步一趋。 “沅贵人,眼下该怎么办。”双禄问。 “不用查了,查不出来了。” 沅稚肃然道。 “这…是怎么说的?”双禄不解。 “那徐公公是皇后的人,也就是太后的人。就算查出来也会拉出别人顶罪,没意义了。” 沅稚没停下脚下的步子,脑子也不停地转着。 “可这如何向皇上交代呢。” 双禄接着问。 “好在皇上不会将罪安在我的身上。眼下先想办法补救吧。” 萧齐侍卫那边还没动静,皇上那边还需要崔氏一族的兵力,动不了太后与皇后。 路过御花园时,萧齐侍卫在暗处漏出一角,被沅稚瞧见了。 沅稚转身对双禄道:“你先回养心殿伺候皇上吧,我一会儿去向皇上解释。” “是。” 沅稚看着双禄的背影愈走愈远,才走进御花园。 萧齐本还警惕,装作巡逻的样子,见是沅稚,忙行礼道:“沅贵人安。” “请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天快亮了,有话直接。怎的没让双福来给我送信儿。” 沅稚低声道。 二人往御花园深处走了走,来到一片假山处停了下来。 “沅贵人,臣听说您的处境也不安稳。故来寻您,若您出了意外,我家主子岂不是…” 萧齐倒是直接,他担心的并不是沅稚,而且怕失去这唯一与容嫔有联系的人。 “我明白。萧侍卫放心,我一个人可以。前几天双福去找过您吧,容鹤将军还没有信儿么?” 沅稚担心是双福去的缘故,萧齐谨慎不肯透露真相隐瞒不说。 萧齐顿了顿,似在思考要不要说出真相。 “萧侍卫有顾虑?不妨直说。” 沅稚虽带了容嫔的信物,可没法证明容嫔还活着,萧齐小心些也是应该的。 “沅贵人,并非是臣信不过您。可未见我家主子,臣始终心有疑虑。” 萧齐是个硬汉,看着没有多少城府,却心细得很。 “好。你若信不过我,我不怪你。待万寿节结束,我过了这一关,必想办法让你见一面你家主子。” 在这宫中这么多年,沅稚自然清楚不是什么人都能深信。 “多谢沅贵人成全!”萧齐跪地拜谢。 “快快请起。一会儿宫人们要来扫雪了,速速离开吧。” 沅稚话音刚落,御花园口传出肃贵妃的嬉笑声。 沅稚刚迈出的步子滞在半空忙退了回来。 这要是被肃贵妃堵在这,岂不是要… 第88章 绿萝背锅 “沅贵人,不如臣出去引开肃贵妃一行人。” 萧齐悄声道。 “这怎么引开,再耽搁一会儿宫人们就来了。” 沅稚额间急出了细小的汗珠,在这冬日里出了一身冷汗。 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若真是被肃贵妃堵在这,怕是会立马处置了她,都不用回皇上了。 “沅贵人放心,臣定会保住您的。” 萧齐见沅稚举棋不定,遂大步流星走出假山。 萧齐刚走没几步路,迎面撞上肃贵妃一行人。 “给贵妃娘娘请安。” 萧齐镇定地跪地行礼。 “你是谁?这一大清早的怎出现在御花园?” 肃贵妃一边问话一边瞧着假山那边。 “回贵妃娘娘,臣是二等侍卫萧齐。” 萧齐依旧淡定。 “哦!本宫想起来了,你是那日救仪贵人的吧。” 肃贵妃见她眼熟,一旁的松茸提醒了一下,她便想起来了。 “是。贵妃娘娘好记性。” “这一早怎的出现在这?” 肃贵妃觉得可疑。 “臣原是御花园的侍卫,丢了重要的物件来这寻找。” 萧齐编了个谎话。 “什么东西?要不要本宫的人帮你?”肃贵妃不肯放他离开,定要追根究底。 “不必劳烦贵妃娘娘,不过是个小玩意,昨夜下了雪,怕是更难找了。” 沅稚远远听着,心中不免感叹道:“这容老爷是个会看人的,怪不得让萧齐入宫。” “嗯,罢了。别是在这夜会佳人秽乱后宫便好。” 肃贵妃说得轻佻,却吓得沅稚大气不敢出,虽离得远些,可若是搜查也是容易发现的。 “贵妃娘娘说笑了,臣若生出此心,娘娘立刻回了皇上杖毙微臣!” 萧齐说得狠厉,一脸正气。 肃贵妃反倒被他这个劲头唬住了,这宫里最怕这种不要命的角色。 “行吧!下不为例!”肃贵妃念在他救出仪贵人,也不想追究,本就没什么证据,无冤无仇的。 “多谢贵妃娘娘。”萧齐光明正大地走出御花园,一丝心虚都没有。 沅稚听着萧齐的脚步声愈来愈远,松了口气。 “松茸,你去假山那边瞧瞧,看看这萧齐侍卫有没有撒谎。” 肃贵妃竟然来了个回马枪。 沅稚顿时心慌起来,若开始没有躲,还好辩解,躲到现在被发现可就说不清了。 沅稚捂着嘴巴,怕自己发出声音,脑子飞速地转动想着对策。 晕倒?不行不行,那不是把萧齐侍卫害了么。 随着松茸一步步靠近,沅稚几乎要窒息了。 “贵妃娘娘!不好了!绿萝失手打碎了你最爱的花盆!” 景福宫的下人匆忙来报。 松茸停住了脚步,忙跑回肃贵妃身边,道:“娘娘,要不要回宫?” “回宫回宫!这小蹄子打量本宫不在就放肆么?!” 那可是肃贵妃入宫后从母家带来的,她宝贵得很。 一行人匆匆离开御花园。 沅稚此时整个人已经虚脱了,瘫软在雪地里。 她最怕的不过是这,若真是被冠上了偷情的帽子,万劫不复了。 缓了片刻,沅稚起身往御花园外走。 她整理了一下衣冠,缓步走出御花园。 沅稚回了养心殿,景鸿已经睡着了,毕竟一夜没怎么睡,实在撑不住了。 双禄候在殿外,见沅稚回来了,忙迎了上来。 “沅贵人,皇上睡着了。” “那先等等,我就不去打扰皇上了,早膳备下了么?” 沅稚想起昨夜御膳房那一出,想必这些人不敢怠慢皇上的早膳吧。 “备下了,一早就送来了,皇上没胃口,没吃多少就撤了。” “好。我知道了,我先回趟祥福宫。” 沅稚未入殿,又回了祥福宫。 祥福宫殿内基本恢复了,暖和和的银炭,沅稚惯用的香炉,还有兰花草,被褥也是新换的,熏了沅稚最爱的香。 “这?”沅稚惊讶地问道。 “小主,这是皇上昨日吩咐宫人们连夜备下的,咱们祥福宫再也不是冷冰冰的废宫了。” 琥珀美滋滋道。 这恰恰说明了沅稚在景鸿心中的地位。 “皇上有心了。”沅稚心里暖暖的,也不枉她连夜各种奔走,为了景鸿的万寿节。 双福从殿外推门而入。 “小主,院中那棵枯树怎么办?”双福正按照皇上的吩咐清理院落呢。 “留着吧,开春了没准会发芽呢。” 沅稚看着院中这枯树粗壮的树干和萧条的树枝,若能发出枝桠,一定是能遮满半边院落的景象,到时,沅稚准备在树下弄个秋千。 想着这些,沅稚不自觉露出了笑意。 “小主,想什么呢?”琥珀见沅稚怔怔地望着殿外,好奇地问。 “啊,没什么。双福,能否出宫帮我办件事,这御膳房的食材烂了大半,需要出宫采购,别人去我不放心。” 沅稚说起正事。 “行,没问题。奴才跑一趟,亲自盯着。” 双福一口应下。 前几日总出宫为沅稚办事,守宫的侍卫都已经混熟了,双福总会出宫为他们带些小玩意,守宫的侍卫们也比较好说话。 “这倒是正经差事,不必藏着掖着的,只是今夜的存放是个问题,怕再有人使坏,恐怕要自己人守一夜,双福,你行么?” 沅稚担忧地问,她担心双福一人应付不来。 “小主,奴婢陪双福守吧。”竹青自告奋勇。 “好,那今夜辛苦你们二人,若有什么不妥当之处定要来回我。”沅稚嘱咐道。 “是。小主放心。” 竹青转身与双福一起出宫采购。 沅稚歇息片刻,带着琥珀去往养心殿。 路过景福宫时,见绿萝跪在宫外,脸颊通红。 这定是受了罚。 沅稚想起方才在御花园中的事,走上前去,问:“绿萝,怎的跪在这里?” 绿萝抬头见是沅稚,又低头眼圈一红,抽泣道:“沅贵人安。奴婢…奴婢…失手…打碎了贵妃娘娘的花盆,受了罚…” 贵妃娘娘的花盆是景福宫最珍贵的物件,放在宫门处,说是能给景福宫召来福气,绿萝一直在后院做活,怎能打碎宫门处的花盆呢。 沅稚觉出此事有些不对,遂问:“当真是你做的?” 绿萝听了这话,眼泪“唰”地流了就来,哽咽道:“沅贵人…不是奴婢做的…” 第89章 巴掌印 “那怎么就说是你做的了?” 沅稚总觉得与她有点关系,毕竟是她在御花园差点暴露时出的事,不会这么巧。 “奴婢正在后院做事,听见啪的一声,奴婢吓坏了,寻声到了宫门处,发现花盆碎了,一旁还有石子。等下人们都到时,就成了奴婢做的了…” 说罢,绿萝又哭了起来。 沅稚捋了一下时间线,不错,应该是萧齐做的了,连累了绿萝。 沅稚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也不能出卖萧齐,遂安慰绿萝道:“景福宫上下除了你都是一条心的,拗不过他们,适当地服个软,说句好听的,贵妃娘娘也不会过于苛责了。” 沅稚知自己说了几句废话,可不说又觉得对不起绿萝。 她只不过想往上爬,毕竟没做什么坏事。 绿萝看得出沅稚心软,拉住沅稚手乞求道:“小主!您要了奴婢回去伺候吧!奴婢一定好生伺候您!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了!奴婢求求您了!奴婢给您磕头了!” 话音刚落,绿萝一个接一个地磕起了头。 吓得沅稚连连后退,伸手还想要扶起绿萝,绿萝根本不听,机械地磕着头。 一旁的琥珀努了努嘴道:“切,既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绿萝听出琥珀话里的意思,也觉得丢脸,顿了顿,道:“小主,奴婢也是不得已,看在奴婢没有伤害小主的份上,还请小主成全奴婢。” 绿萝实在是受不了景福宫的日子了。 夜夜睡不好吃不好,干不完的活儿,受尽白眼和打骂。 沅稚还要说些什么时,松茸出了景福宫的宫门。 “1给沅贵人请安。”松茸躬身行礼,看了眼跪着的绿萝,阴阳怪气道,“沅贵人真是心善,还念主仆旧情,到底是一样出身的人,能互相扶持,没准沅贵人还能传授给绿萝一些当主子的经验呢!” “松茸!贵人也是你一个宫女可以编排的?”琥珀压不住火高声道。 此次,沅稚没有阻止琥珀替她出风头。 “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宫女,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沅稚冷笑道。 “沅贵人说奴婢也就罢了,怎敢说我家主子?!” 松茸嚷道。 “什么事啊!这么吵,本宫要歇会都不成!” 肃贵妃慵懒又不悦地从正殿走出,睥睨地看了一眼宫门处。 “哦,沅贵人呐,这是心疼绿萝了?是,她与你一样,同是可怜人,不如你教教她,怎样才能勾引皇上。” 肃贵妃讥笑道,松茸见主子为自己做主,也扬起下巴一脸得意。 “贵妃娘娘这花盆碎了,不知这福气散没散,怕是对子嗣不利呢。” 肃贵妃听了此话,脸色铁青。 当初为了求子,肃贵妃确实在这花盆上没少用心,还说是送子花呢,还请了寺庙的人来祈福。 “哦,是了,嫔妾竟忘了,娘娘有过一子,不过是没保住,怪不得今日这花盆要碎呢,怕是承受不住娘娘这子嗣的福气,只能自己暴毙了。” 沅稚淡淡道。 “你这贱人懂什么?!竟会浑说!乾坤宫出来的人个个都是没福气的!” 肃贵妃恼羞成怒,她自然知道沅稚说的是什么,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不过是肃贵妃自己哄自己玩的把戏。 她早就怀疑自己可能不孕。 景鸿刚登基时,没少宠幸肃贵妃,就为了让她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可久没动静,太后不满,劝景鸿要雨露均沾,不可专宠。 肃贵妃也因此被冷落了一阵子,也被笑话了一阵子。 为了证明自己可以怀孕,又演了那样一出拙劣的戏码,陷害容嫔。 皇上因此对她还心有愧疚,仗着这点愧疚,肃贵妃便跋扈起来。 “是。乾坤宫没福气的都生下小黄子了,就等贵妃娘娘这有福气的好消息喽。” 沅稚笑盈盈道。 肃贵妃气势汹汹地往宫外来,直奔沅稚给了她一巴掌。 沅稚白皙的皮肤上一片猩红,在冬日里衬托得更是鲜艳。 “哼!小小一个贵人,敢在景福宫顶嘴!当真以为本宫好欺负呢?” 肃贵妃见沅稚低头不语,没了方才的凌厉,得意了几分。 “嫔妾还有事,先告退了。” 沅稚摸了摸脸上的红手印,嘴角都有些肿了。 琥珀敢怒不敢言,肃贵妃连皇后娘娘的话都不听,更不可能听她一个宫女的了。 “快回你的祥福宫待着吧!别再出来丢人现眼的!” 肃贵妃以为沅稚怕了她,准备灰溜溜地回宫了。 她望着沅稚离开的背影。 “不对…这不是去祥福宫的路,她是去养心殿?!” 肃贵妃慌了神,沅稚这副样子去养心殿就算不告状都不可能了。 “这个贱人,倒是惯会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的。松茸!我们也去养心殿!” 肃贵妃等不及了,她可不能让沅稚抢在她前面告状。 肃贵妃坐上步撵,看了眼绿萝,呵斥道:“好生反省自己!乾坤宫出来的个个都不是好货色!” 绿萝又被骂了,她早已习惯了,只低着头不说话。 “跟个木头一样,看着就晦气!” 松茸啐了一口。 “走!你们脚步快些!” 肃贵妃吩咐抬步撵的宫人们。 宫人们不敢怠慢,尽可能快地在雪地里走着。 没一会儿追上了前面的沅稚。 松茸路过沅稚身边,推了一下沅稚,又转身道:“哎呀,是奴婢不长眼睛碰到了沅贵人,还请沅贵人见谅。” 肃贵妃坐在步撵上笑着:“你个不长眼的,别撞坏了沅贵人,她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说着,主仆二人一起轻笑起来。 沅稚自知肃贵妃的用意,丝毫不慌,冲肃贵妃行过礼,便只管走自己的路。 肃贵妃前脚刚到养心殿,沅稚后脚就跟了进来。 “慢着!贵妃娘娘先进,小主还是要通报一声比较好。若皇上不想见您怎么办。” 松茸拦住想要继续前行的沅稚。 沅稚顿了顿,停下了脚步,候在一旁。 松茸得意地随肃贵妃入了殿。 这肃贵妃还不知景鸿是在等沅稚,定是要请她入殿的。 第90章 肃贵妃被禁足 沅稚在殿外听着肃贵妃与皇上娇嗔地撒着娇,丝毫不提沅稚在殿外的事。 片刻过后,松茸退出养心殿,冲沅稚道:“沅贵人请回吧,皇上没有要见您的意思。” 沅稚依旧站在殿外,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沅贵人是听不懂话么?怎的还不回宫。” 松茸有些急,音调高了些,忽地想起是在养心殿,又心虚地看了一眼殿内。 “我家小主是皇上召来的,皇上不可能不见。” 琥珀解释道。 “呦,皇上可是只字未提呢。”松茸撇着嘴别过脸去。 “你等着瞧吧!”琥珀瞪了松茸一眼。 不多时,双禄从养心殿出来,松茸见了忙谄媚地迎了上去。 “双禄公公,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双禄笑着摇了摇头,松茸又去一旁候着了。 双禄走近沅稚身边,低声道:“小主怎的才来,皇上可是等了许久呢,这不,让奴才去催催,可巧您就来了。” “我与贵妃娘娘一同来的,见贵妃娘娘先入殿,怕是不方便,就候在此处。” 沅稚看着一旁的松茸一字一句道。 松茸脸上白一块青一块,很是难看。 琥珀见她这个样子捂着嘴笑了出来。 “小主快进去吧。” 双禄并未察觉出松茸与琥珀之间的异样,只管请沅稚入养心殿。 “是,有劳双禄公公了。” 琥珀紧随沅稚入了殿,嘀咕道:“看松茸那脸色,真是痛快。” 沅稚捏了捏琥珀的手,示意她收敛些。 肃贵妃见沅稚入内,脸立马垮了下来,语气不悦道:“沅贵人,皇上还未召见呢,你这来都不通报一声么?” 景鸿看了一眼肃贵妃,“啧”了一声。 肃贵妃立马起身肃然回:“皇上,是臣妾僭越了。” 景鸿瞪了她一眼,望向沅稚,瞧出她脸上的巴掌印,急切地问道:“这脸怎么了?是御膳房的人弄的?” 肃贵妃听了此话,心里忐忑,慌了神。可方才景鸿的冷脸让她不敢多话。 “回皇上,嫔妾方才路过景福宫时,见绿萝被贵妃娘娘罚跪,遂问了几句。这绿萝毕竟是从嫔妾这走出去的人。贵妃娘娘不满嫔妾的做法,又…又罚了臣妾。” 沅稚避重就轻地将事实说了出来。 “你胡说什么呢?!”肃贵妃转身跪地道:“皇上,沅贵人撒谎,不是这样的!” 景鸿起身来到沅稚身边,扶起沅稚,摸了摸她脸上的红印子还有红肿的嘴角。 沅稚的眼眸似水,温婉柔情,脸颊上的巴掌印赫然在目,显得沅稚楚楚可怜。 景鸿心里不由地生出几分怜惜之情。 “混账!打得这样狠!你平时任性刁蛮苛待宫人也就罢了,如今还敢动朕的人,就算她的位分不及你,皇后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先动起手来了?!” 景鸿冲跪地的肃贵妃发了一通火。 肃贵妃只觉委屈,道:“皇上,是沅贵人讽刺臣妾留不住那孩子,臣妾才发了火。那孩子是臣妾心里的痛啊!臣妾日日夜夜地惦记着!” 肃贵妃三分真七分假地诉说着对那并不存在的孩子的思念之情。 景鸿亦有些动容。 沅稚见状,立马跪地反驳道:“皇上,并不是这样的。嫔妾出身不好,是乾坤宫的下人,贵妃娘娘言语间侮辱嫔妾也就罢了,竟还牵扯小皇子和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毕竟是嫔妾的主子,怎容得了别人诋毁,不过反驳了几句。贵妃娘娘不悦这才罚了嫔妾。” 景鸿已经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他本想扶起肃贵妃。 而肃贵妃的手滞留在半空,尴尬地顿了顿也收了回去。 “沅贵人!要不要请本宫的下人们都出来作证?” “贵妃娘娘宫里的人自然是向着贵妃娘娘的,不可信。” 沅稚不等皇上回话,直接驳了回去。 “你…!”肃贵妃刚要发脾气,景鸿咳了一声。 肃贵妃识相地收回了后边的话。 “不管怎样,你都不该伤沅贵人的脸。就是打下人也没有打脸的道理!回宫去!好好反省几日!万寿节也不必出来了!” 说起出身,景鸿又想起了宸妃,心里烦闷,只想打发了肃贵妃。 “皇上!臣妾请求皇上让臣妾参加万寿节宴,臣妾还准备了佳肴要与皇上共享呢!” 肃贵妃急了,她顾不得脸面,跪行到景鸿的脚下,哭诉道。 “不必了!快回宫吧!希望你记住今日的教训!不可再任性!” 景鸿往一旁挪了挪,显然不想挨着肃贵妃。 肃贵妃见景鸿铁了心,再求也无用,退下了。 松茸见肃贵妃出来,讨好地迎了上去,却换来了肃贵妃的一个白眼。 松茸立马乖乖地跟在肃贵妃身侧,不发一言。 “怎的这时哑巴了?!”肃贵妃心中憋闷,只能拿松茸撒气。 “主子,奴婢是不知殿内发生了什么…只听得哭声,以为…以为是沅贵人。” 松茸如实回答。 肃贵妃甩掉了松茸扶着的手臂,兀自地往前走着。 “娘娘!不坐步撵了?” 松茸见状,连忙跑了几步,步撵还停在养心殿外,可肃贵妃没有要坐的意思。 “本宫都被禁足了!坐不坐有什么用?!累死本宫算了!” 肃贵妃嚷道。 松茸这才知道实情,原来肃贵妃被…怪不得脾气这样急。 松茸乖乖地跟上肃贵妃,一路行至景福宫。 绿萝还在殿外,肃贵妃余光扫了她一眼,轻声道:“绿萝,跟本宫进来。” 绿萝身子本能地一哆嗦,她最怕的就是肃贵妃这句话。 绿萝战战兢兢地起身随着肃贵妃入了正殿。 “这殿内腥味太重,一股狐狸骚味。去,端着那香炉,跪在榻前,替本宫好好去去味儿。” 肃贵妃又用了老法子磋磨绿萝。 绿萝在宫外跪了那么久,手已经冻僵了。 她端起香炉,冻僵的双手暖和过来,手指上的冻疮瘙痒难耐。 绿萝忍不住乱晃起来,香炉里的香灰洒了些出来。 松茸见了,几步走到绿萝面前,捏着她的耳朵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别惹娘娘生气!你看这香灰都撒了出来!” 第91章 坐胎药 “今日若不是你碎了娘娘的花盆!娘娘怎么会被皇上责备!” 松茸就是肃贵妃的嘴,把肃贵妃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 肃贵妃悠闲地躺在一旁的榻上,虽被皇上禁足了一阵子,在她看来,不是什么大事,略使些手段即刻复宠。 毕竟她哥哥才立了军功,皇上不会令哥哥难堪的。 松茸捏绿萝的耳朵的手使了些力气,疼得绿萝送了手里的香炉,香炉打翻一地。 “你瞧瞧你干的好事!娘娘今日刚换的地毯!收拾干净了去洗去!” 松茸使唤惯了绿萝,什么脏活累活都让她做。 今日这地毯其实也是绿萝才洗好的,也是绿萝亲手铺上的。 绿萝的手还被香炉烫伤了,起了水泡。 肃贵妃闭着眼睛转过身歇下了,松茸瞧见了,推着绿萝出了正殿。 绿萝怀里还捧着那脏了的地毯。 “你瞧你!太不小心了些!快去洗了吧!娘娘明日还要用呢。哦,对了,洗完了去趟太医院,请孙太医来给娘娘瞧瞧,换副坐胎药。” 松茸把原本属于她的差事也交给了绿萝,她只管在肃贵妃身边伺候,做着一些美差。 养心殿内。 景鸿看着沅稚脸上的红印子未消,命双禄去太医院寻了太医来给瞧瞧,消消肿。 “皇上,嫔妾这伤不打紧的。” 景鸿脸上的心疼在她预料之中。 “皇上,嫔妾来是告诉皇上,御膳房的事嫔妾解决了,今夜恐怕就会到,明日就是万寿节了。” 沅稚虽不敢肯定一定会办成,大不了今夜不睡了。 “嗯,沅贵人有心了,其实这事本不该交给你做。” 景鸿知道这是皇后故意刁难她的。 “皇后娘娘到!” 景鸿话还没说完,殿外传来双禄的声音。 “皇后?她怎么来了?” 景鸿紧皱眉头,对于崔蓉雪,若不是当初沅稚按照景鸿的需求改造的皇后娘娘形象,恐怕也没有小皇子的存在。 景鸿早就将她冷在了乾坤宫内。 “臣妾给皇上请安。”崔蓉雪笑盈盈入了殿。 景鸿坐在榻上,沅稚起身冲崔蓉雪行了个礼。 崔蓉雪直接无视,将杏梨手中端着的汤碗接了过来。 “皇上,这是臣妾在小厨房亲自熬的梨汤。这几日干燥,恐皇上的嗓子不舒服,润一润嗓子。” 崔蓉雪娇媚地来到景鸿身边,将汤碗递了出去。 沅稚则被她推到了身后。 “放那吧,一会儿朕尝尝。” 景鸿不为所动,只盯着眼前的崔蓉雪,不接汤碗。 崔蓉雪有些尴尬,顿了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道:“是,可能有些烫,凉一凉再喝不迟。” 崔蓉雪将汤碗放在了景鸿面前的榻几上。 “呦!沅贵人这脸是怎么了?”崔蓉雪佯装才发现的样子惊讶道。 其实她早就得到了消息,巴巴地来养心殿看她笑话的。 “嫔妾说错了话,受了贵妃娘娘的罚。” 沅稚如实回道,眼眉低垂,丝毫没有在与崔蓉雪独处时的盛气。 “这肃贵妃性子是厉害了些,不分青红皂白的动手也是常事,沅贵人到底是位分低了些,比不得肃贵妃金贵,吃了亏。” 崔蓉雪带着讥笑嘲讽道,又将肃贵妃讽刺了一顿。 “嫔妾自知自己的身份,嫔妾没什么怨气。” 沅稚温婉道。 “行了!孰是孰非朕心里有数!”景鸿有些不满。 他不愿意听什么身份高低之论,若后宫真是如此,那岂不是说明宸妃死有余辜。 “是。皇上自然要顾全妹妹们的脸面。当初在王府,这肃贵妃就是这个样子,妹妹需得习惯才好,不要总让皇上为这些细碎的事操心。” 这些话,也是当初沅稚教给崔蓉雪的,不想她用来对付自己了。 沅稚冷笑一声,道:“娘娘到底是娘娘,看得比嫔妾透些,是得习惯才好呢。” 沅稚说罢,抬眸与崔蓉雪对视,崔蓉雪感受到沅稚眼底透出了杀气,心虚地低下了头,摆弄起手中的念珠。 说到念珠,真是讽刺,还是沅稚给崔蓉雪立的人设呢,这串念珠也是沅稚亲自为她挑选的。 “皇上,孙太医到了!” 双禄来报。 “请。” 孙太医拎着药箱行礼过后,为沅稚把起了脉。 片刻过后,孙太医起身回道:“贵人脸上的伤无碍,倒是这身子虚得很,臣开几副方子养一养。” 一旁的崔蓉雪听了,问:“孙太医说的虚是指…难以有孕?” “皇后娘娘说得没错,臣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沅贵人年轻,调理调理也是有希望的。” 孙太医等着景鸿的请示。 “嗯,有劳孙太医了,务必要好生调理沅贵人的身体。” 景鸿听到其关系子嗣,正了正身子,肃然道。 这宫里这么多嫔妃,无一人诞下子嗣,若不是有了裕儿,景鸿怕是要再纳一批嫔妃了。 “臣还有一事禀报。” 孙太医开好了方子后,又对景鸿道。 “何事?” “是…是肃贵妃之事。” “肃贵妃?”景鸿看了一眼沅稚,继续问,“她怎么了?” “回皇上,贵妃娘娘方才去太医院请臣诊脉,臣先去了景福宫,贵妃娘娘的身子…比沅贵人还虚,恐是用了什么伤身的东西了。” “臣细问了问,贵妃娘娘说她并未用什么进补的东西,每日不过是坐胎药。臣怀疑贵妃娘娘的坐胎药被人动了手脚。” 孙太医此话一出,崔蓉雪攥紧了手中的念珠,眼神飘忽不定。 沅稚忽地想起此事,这还要从前年的上元节说起。 因宫中嫔妃久未有孕,太后下令太医院里的太医们按照各宫主子的身体情况开坐胎药。 当时沅稚还是乾坤宫里的小厨娘,崔蓉雪也并不受宠。 她拒喝坐胎药,因景鸿已经冷落她六月有余。 景鸿不去,她喝坐胎药有什么用。 那时,肃贵妃盛宠,每每路过乾坤宫都要借着请安的名义奚落崔蓉雪,又大肆宣扬皇上对她的宠爱,炫耀她的坐胎药里有皇上对她的疼惜。 崔蓉雪气不过,遂找来了沅稚谋个好主意。 沅稚当时一心为了讨好助力崔蓉雪,想到了这个法子。 就是在肃贵妃的坐胎药中放了些寒性食材。 第92章 跟踪 肃贵妃身子本就寒凉,越喝这坐胎药身子越虚。 断断续续喝了快两年之久。 这也是当年肃贵妃说她有了身孕时,崔蓉雪根本不信的缘由。 沅稚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直直地看着崔蓉雪。 崔蓉雪不敢与沅稚对视,虽说当年的事二人都参与了,可沅稚如今的身份不同了,崔蓉雪总不能当着皇上的面给她一巴掌吧。 “沅贵人瞧着本宫做什么?!” 崔蓉雪被盯得不自在了,心虚道。 “嫔妾只是想着或许皇后娘娘宫里的坐胎药比较好些,不然怎的满宫都喝坐胎药,只有娘娘有了身孕呢。” 沅稚淡淡道。 景鸿也看向了崔蓉雪,琢磨了一下沅稚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 “孙太医,肃贵妃的坐胎药不是在太医院熬的么?怎能出了这样的事!那皇后宫里的就没事?单单肃贵妃宫里的不同?” 景鸿以为是宫里熬药的宫人不用心,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进药材。 “不是的,皇上,那坐胎药里加的分量足足的,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孙太医瞟向皇后这边,遂又赶紧低下了头。 崔蓉雪缓了缓情绪,镇定道:“那孙太医好生给肃贵妃调理一下,以后景福宫的药就在景福宫熬吧,这太医院里的宫人们手脚不干净,是该罚了!” 景鸿听了点了点头:“嗯,是要查的。双禄,去太医院查给肃贵妃熬药的下人们,送去慎刑司盘问,必要问出什么!” “孙太医,肃贵妃的身子…以前怀过一次,那次小产是不是也伤了身?” 景鸿还惦记着那个并不存在的孩子。 “是,有关系。小产后也是喝的补药,不知那时的药有没有被动了手脚。” 孙太医的判断没错,那次的药可是沅稚亲自熬的。 崔蓉雪为了表现出自己中宫之主的做派,亲自在乾坤宫里的小厨房熬了补药。 还是沅稚一直盯着的,当然那玩意也是这时候放进去的。 当时是木棉端着送去的景福宫,不过肃贵妃有没有喝就不得而知了。 “这后宫里的下人们真该好好管了!” 景鸿拍着榻几,将崔蓉雪的汤碗打翻了,湿了景鸿刚写的字。 景鸿“嘶”的一声,吼道:“端走!” “是,臣妾收拾。”崔蓉雪忙唤杏梨入殿收拾榻几。 沅稚看见殿外竹青的身影,遂起身,微微颔首道:“皇上,嫔妾还有事,先告退了。” “嗯,孙太医的药你要按时喝,养好身子。” “是。” 沅稚后退几步走出养心殿。 崔蓉雪在殿内一直盯着沅稚,见沅稚脚步匆忙,也起身告退。 景鸿见了她心烦,摆了摆手允了。 崔蓉雪碎步离开养心殿,杏梨迎了上来,崔蓉雪低声道:“瞧见她见了谁了么?方才这养心殿外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 “奴婢瞧着像是竹青呢。”杏梨答。 “走,跟上。” 崔蓉雪并不是在意沅稚,她是担心沅稚去景福宫告状。 以肃贵妃的性子,怕是二话不说就能冲到乾坤宫大闹一番。 沅稚与竹青一路走得很快,沅稚听见背后似有脚步声,停下脚步声也消失了。 “小主身后有人。”竹青凑近沅稚耳边道。 “去景福宫。”沅稚转念一想,轻声道。 “是。” 沅稚拐了个弯直奔景福宫而去。 肃贵妃正被禁足不见客,竹青叩响了宫门。 一会儿,绿萝来开了宫门,绿萝此次的状态比上次还要差,脸上已经没任何表情,人也木讷许多。 看来,是被折磨得不轻。 沅稚心中有些不忍,可目前她的地位怎敢从贵妃宫里要人。 “可否能见贵妃娘娘一面?”沅稚问。 绿萝摇了摇头,一句话都不肯说,看向沅稚的眼里有几分怨恨。 “烦请通传一声,说沅贵人有重要的事要见贵妃娘娘,事关娘娘的大事。” 沅稚恳求道。 绿萝依旧摇了摇头不做声,也不关宫门。 “绿萝!做什么呢?娘娘不见客的,你为何要开宫门?!” 松茸一边从正殿走出一边埋怨道。 “回去!”松茸白了绿萝一眼,绿萝转身回了后院。 “呦,沅贵人怎么又来了?”松茸甩着脸子道,“咱景福宫这大门可不敢让您贵足踏入,恐脏了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说罢,松茸猛地要关宫门,却被沅稚一直手挡住,差点夹到沅稚。 吓出松茸一身冷汗。 “沅贵人这是要闯宫么?” “松茸,不如你先去回了贵妃娘娘再做决定,事关贵妃娘娘的坐胎药。” 坐胎药三个字,沅稚故意说得很大声。 她余光看了一眼身后,果然,崔蓉雪与杏梨正往这边来。 沅稚灵机一动,凑近松茸耳边低语了几句遂立马离开了景福宫。 松茸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崔蓉雪到了景福宫的宫门。 肃贵妃早就被沅稚吵到不耐烦,出了殿,正巧看见崔蓉雪站在宫门外。 “今日臣妾这景福宫真是热闹,皇后娘娘怎的来了?” 肃贵妃身披裘皮大氅,还戴了抹额,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看起来确实是寒气入体身子不适的模样。 “肃贵妃,听说你被皇上禁了足,方才孙太医又去回皇上你寒气入体,本宫特来瞧瞧。” 崔蓉雪从容道。 “不劳皇后娘娘挂心,臣妾好得很呢,不过是这几日天气寒凉有些受不了。” 肃贵妃始终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大问题。 孙太医回皇上的话也是她教的,孙太医一直知道肃贵妃的坐胎药有问题,可从未和任何人提及。 这次肃贵妃可以说是歪打正着。 “那妹妹还是快入殿吧,这儿冷。方才本宫见沅贵人来此,怕她惹事,又来寻你麻烦。她一个贱人,惯会说些挑拨离间的话,见不得我们姐妹和睦,妹妹可不要上了当。” 崔蓉雪话里话外地敲打着肃贵妃。 肃贵妃大大咧咧的性子只当是皇后不喜她与沅稚走得太近,毕竟沅稚的话松茸还未带到。 “皇后娘娘放心,臣妾有分寸。” “那便好。妹妹好生养着,过几日本宫再来瞧你。” 第93章 贵人相助 崔蓉雪转身离开,松茸立马关上了宫门,面色凝重地凑近近肃贵妃跟前,道:“娘娘,方才沅贵人在奴婢耳边说要小心太医院的小尤。” 肃贵妃立着眼睛道:“小尤?太医院有这么个人么?” “奴婢也不知道,从未听说过啊。” 松茸也纳闷。 肃贵妃与孙太医走得近,太医院里的下人们肃贵妃也都是知道的,这个小尤是真的没有听说过。 “这沅贵人不会是拿本宫取乐吧!胡诌个名字好让本宫信她?切!本宫不过是故意说坐胎药有问题,她便送上门来胡说。” 肃贵妃嗤笑一声。 她一直以为这是她的计谋成功了,从没想过坐胎药有问题是事实。 “看她还能蹦哒几日。” 肃贵妃不以为然。 “娘娘…可皇后娘娘可是从来不会到景福宫的,今日可是第一次。” 松茸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倒是,许是来看本宫的笑话呢!管她作甚,待本宫出去再说。” 肃贵妃更不把崔蓉雪放在眼里了,景鸿对崔蓉雪的厌恶,她一直都看在眼里。 “娘娘…沅贵人以前可是皇后宫里的,兴许知道些什么呢,而且沅贵人方才走得匆忙,是瞧见了皇后娘娘才走的,莫不是…” 松茸的猜测很有道理。 肃贵妃本歪坐着,闻言正了正身子道:“去,把孙太医找来,本宫问问。” 绿萝掀起门帘入殿,冷气侵入,肃贵妃打了个冷颤,松茸见了,疾步奔至绿萝跟前训斥道:“你这小蹄子,没见娘娘染了风寒!门帘也不关好!” 绿萝因手中端着肃贵妃的补药,腾不出手来才不小心将门帘留了条缝。 “娘娘恕罪,奴婢错了。” 绿萝立马跪地认错,她近几日的状态很不好,哭得少了也不怎么说话了,当然在肃贵妃面前她还是不敢不说话的。 “端上去吧,娘娘还等着喝呢。” 松茸很有眼色道。 而肃贵妃只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她现在没心思磋磨绿萝。 “绿萝,去太医院将孙太医请来。” 肃贵妃吩咐道。 “是。”绿萝应了一声出了殿。 走出景福宫没几步路,碰上了都公公。 “绿萝?”都公宫隐隐认出绿萝。 绿萝并未抬头,道:“是,都公公有事么?” “你这是怎么了?整个人瘦成这个样子。”都公公许久未见绿萝,他虽知道肃贵妃要了她去伺候必是没有好果子吃,可也没想过会如此… 绿萝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肯说。 “你这是要去哪儿?”都公公问。 “去太医院找孙太医。”绿萝恭敬地回道。 “孙太医不在太医院,在养心殿回话呢,你怕是要等一等了。”都公公回,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绿萝,面容算是清秀,属于容嫔那一类的。 都公公是太后的人,他自然不偏向宫里任何一位小主。 如今太后交给他一个任务,要他寻一位听话在宫里又没有根基的宫女扶上正位好用。 崔蓉雪几次三番地让景鸿厌恶,而且崔蓉雪的傲慢不好掌控。 太后想要个听话的“儿媳”好为她办事,促进她与皇上之间的关系。 瞧,这人不就送到跟前了么。都公公心里想着。 “绿萝,孙太医回话怕是还要些时候才能出来,你先随我来。” 都公公带绿萝去了养心殿旁的耳房。 “都公公!你这是要做什么?”绿萝看着都公公将门关上,吓得连连后退。 她只是想攀附皇上,可没有想从了一个公公。 “绿萝姑娘别怕,我听说您是在乾坤宫勾引皇上惹恼的皇后娘娘和肃贵妃?” 都公公凑近绿萝身边,低声道,双手轻抚绿萝的脸。 绿萝哆嗦着回:“是奴婢的错…奴婢已经知错了。” “你有什么错?这后宫里的女人不都是皇上的么?”都公公放下手,轻捻手中的念珠,“这珠子可是太后赏的,你瞧瞧这成色,太后可是看重我的。” 说罢,将念珠递给了绿萝,绿萝不敢接,犹犹豫豫地不伸手。 “拿着,怕什么?你若喜欢,太后日后也可以赏你。” 绿萝听出都公公的言外之意。 “都公公的意思是…” “对喽!就是那个意思!”都公公笑盈盈道,“你呀,算个聪明的,怎样?今日这机会你要还是不要?” 都公公抬手拉过绿萝的手,将念珠放在了她掌心。 绿萝看着掌心的念珠,念珠冰凉的触感从掌心散发开来,若再继续待在景福宫,怕是会死在那,不如靠了太后,就算不得宠,肃贵妃也不敢轻易动她了。 “多谢都公公!绿萝感激不尽!” 绿萝忽地跪地双手捧着都公公的念珠奉上。 “好!果然没看错人!”都公公将念珠又拿回自己手里,指了指一旁的衣服,“喏,换上,一会儿就看你的了。” 都公公转身出了耳房。 绿萝不似前几日那么萎靡,有了精神。 她没有丝毫犹豫,更衣梳洗打扮,她盼着这一天盼了许久了。 “绿萝姑娘,好了没?” 都公公在门外催促道。 “都公公请进。” 都公公再进耳房,眼前一亮:“嗯,果真不错!早有这心气儿怎的不来找我呢。” “奴婢以前不敢攀附他人。” 绿萝如实回。 “若今日顺了心意,可别忘了太后啊。” 都公公再次提醒道。 “奴婢知道,奴婢感谢太后的再造之恩。” 都公公满意地点了点头:“走,端着这个,去养心殿。” 绿萝端着木盘,木盘上有一瓶酒。 她跟在都公公身后一步一趋地往养心殿去。 “给皇上请安!” 都公公入殿行礼道。 “呦,你回来了?不是请了几日假么,身体都康复了?” 景鸿问,他着实好几日没见到都公公了。 “回皇上,奴才身子好些了,这不担心御前伺候的人不周到,奴才赶紧回来伺候。” 都公公眉眼带笑,转身指着绿萝。 “皇上,这是太后赏您的酒,您尝尝?” 说着,都公公眼神示意绿萝起身倒酒。 听到“太后”二字,景鸿心有忌惮。 “你这是从母后那儿来的?怎的不直接来养心殿伺候呢?” 第94章 夕贵人 “皇上,奴才来时您睡着呢,奴才问了双禄,您这才歇下不好打扰您,正巧太后要赏您东西,便让奴才去取。” 都公公的话毫无破绽。 景鸿也不好继续追究,只待再说。 “皇上,您慢用。” 都公公说罢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绿萝已经斟好了酒,递到景鸿面前。 景鸿抬眸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绿萝,道:“你不是御前伺候的,你是谁安排来的?” “回皇上,奴婢景福宫的绿萝,是娘娘派奴婢来的,路上碰到都公公正巧需要个宫女,奴婢就跟着都公公去了趟慈宁宫。” 绿萝柔声道。 她与景福宫里死气沉沉的模样不同,眼下的绿萝眼睛明亮,面色红润,虽比不得宫里的娘娘们娇俏艳丽,可也算清秀,倒是与容嫔有些相似,就是身形瘦削。 绿萝没有莽撞地一味儿卖弄,只是乖乖滴候在一旁等着景鸿的吩咐。 景鸿听说她是景福宫的宫女,以为是肃贵妃派她来讨好自己的。 他接过绿萝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 绿萝只垂眸不语。 “肃贵妃没有教你来养心殿的规矩?”景鸿见她一动不动,好奇地问。 “是奴婢做错了事么?”绿萝忙慌张跪地道,“皇上,是奴婢的错,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皇上原谅。” 绿萝磕着头,有意无意地露出她胳膊上的伤。 “你这伤怎么弄的?”景鸿眸间一紧,抓住绿萝胳膊道。 “啊!”绿萝疼得叫出了声,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又战战兢兢道,“是…是奴婢做事不放心磕的。” “这明显不是磕伤的?”景鸿眼神凌厉,他是最恨宫里出现这种事。 肃贵妃才扇了沅稚一耳光,这是又对下人动起了手么,景鸿心里嘀咕。 “不干贵妃娘娘的事!是奴婢手捧着香炉不小心弄脏了地毯,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受罚的。” 绿萝忙将袖子拉下来,遮一遮胳膊上的伤。 因养心殿内暖和,绿萝的双手红肿起来,有些刺痒。 “你这手都起了冻疮了,肃贵妃就是这么支使下人的?捧着香炉?!”景鸿冷哼一声,“她可真会啊!” 绿萝的目的达到了,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 “皇上,贵妃娘娘对奴婢很好的,贵妃娘娘说,奴婢以前伺候不得好主子,眼下到了她跟前,就要重新学规矩,可不能像沅贵人那样,御下不严,跟…跟宸妃娘娘似的,不招太后待见。” 绿萝小心翼翼道,说罢,余光看着景鸿的脸色。 果然,景鸿听了这话,捏着手中的酒盏,绿萝见了,忙起身拿出景鸿手中的酒盏,吹了吹景鸿的手,急切地道:“皇上,可不要动怒,仔细伤了手。” 景鸿握了握绿萝的手,绿萝娇羞地低下了头,不抗拒。 “哼,既然太后那么不待见,那朕便纳了你如何?” 绿萝欣喜若狂,跪地谢恩:“奴婢谢皇上!” 景鸿此时的状态有些不对,眼神有些迷离,看向绿萝的眸里似藏着一团火,他一把揽过绿萝。 绿萝心里虽忐忑,可这是她梦寐以求的,自然不会拒绝。 “皇上…这养心殿怕是不合规矩,不如…” 不待绿萝把话说完,景鸿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荒唐过后,绿萝好似做梦一般,内心又喜又怕。 她看着榻几上的酒,想起方才景鸿有些失控的模样,明白了几分,忙将酒倒了。 待景鸿酒醒,只觉得头疼得很,看着一旁的绿萝,他意识到什么,唤双禄入殿。 “皇上,双禄不在,不如让奴才伺候您。” 竟是都公公入了殿。 “双禄呢?”景鸿揉了揉太阳穴问。 “双禄被沅贵人叫了去,应该是御膳房的事。” 都公公看向一旁的绿萝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暗自窃喜,成了。 “嗯,这绿萝,你收拾个宫殿出来,封她夕常在吧。” 都公公看得出景鸿宠幸她只是那酒的作用,并不一定出于本意。 不过这些都不打紧,只要能在皇上身边即可。 “是。奴才恭喜夕常在!” 都公公微躬身行礼。 “多谢都公公。” 绿萝这话是打心眼里感激都公公的。 都公公领命带着绿萝下去梳洗打扮,赏了些绫罗绸缎和首饰,又安排了一个宫女名为悦儿伺候她。 因她位分不高,还未安排别的宫女。 都公公前面带路,绿萝跟在身后,虽又走在这条宫道上,可这次她可不是什么景福宫低贱的宫女了,她能抬得起头了。 路过景福宫时,绿萝故意停下了脚步。 “都公公等一等,贵妃娘娘交给奴婢的差事还未办呢。” 绿萝是想在肃贵妃面前扬眉吐气一番。 位分不高,可到底也是个主子了。 都公公点了点头,候在一旁。 “悦儿,叩门。” 悦儿叩响了景福宫的大门。 “是绿萝回来了么?娘娘可是等了你许久!你到底去哪儿了?” 开门的是松茸,她本想数落绿萝一番,可一开门,被眼前的绿萝惊到了。 “绿…绿萝?”松茸见她身边跟着个宫女,又有都公公,猜到了几分。 “是。如今我也是正经小主了,夕常在。” 绿萝可算能在松茸面前硬气起来了。 “娘娘让你去太医院请太医,你竟然去了养心殿?!你!” 松茸刚要动手,被一旁的都公公拦住了。 “松茸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如今绿萝可是正经主子了,你还要动手不成?你们景福宫就这么喜欢动手?皇上可是知道了。” 都公公语气淡淡的,可字字句句都在点松茸。 松茸放下手,闷哼一声:“切,娘娘真是没有说错。” “好了,悦儿,我们回宫吧。” 绿萝就想看一看松茸这气急败坏又动不了她的样子,很是解气。 “是。” 悦儿扶着绿萝,又继续随都公公往前走。 “这当了主子,可别忘了答应奴才的事。” 都公公见她如此得意,怕她得意忘形,不记得之前许诺过的。 “都公公放心,明日一早,我便去慈宁宫请安。” 绿萝想着既然要投靠太后,那必定要拿出诚意来,不要让太后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