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90：从倒爷开始当首富》 第一章 重生，开局就被老丈人打破脑袋 第1章重生，开局就被老丈人打破脑袋 “别拦着我，老子今天非要打死这个混账东西！” “姓陈的，给我滚出来！” 耳边传来愤怒的嘶吼，陈思港猛地睁开了眼睛，宛若溺水一般大口喘着粗气。 眼前的画面渐渐清晰，他看向四周的环境，斑驳裸露着红色砖头的墙壁，破旧的桌椅板凳，满地的烟屁股和啤酒瓶，在炎热的气温下散发着明显的馊味儿。 “这里……好熟悉……” 陈思港脑袋有些发懵，可当他看见墙壁上发黄的日历。 一九九零年，七月二十号。 陈思港心里猛地一颤，瞳孔紧缩。 自己这是做梦了？ 他连忙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痛感差点让他嗷嗷叫唤出来，而他的目光也是彻底怔住，他意识到自己真的重生到了一九九零年。 脑中的记忆立即翻涌。 他本来是一名国营厂的工人，虽说挣不了什么大钱，但温饱的生活还是不在话下的，时不时还能吃顿肉喝点酒，可他却偏偏听信那几个狐朋狗友的话，辞了国营厂的铁饭碗，拿着家里所有的积蓄下海创业。 却不料被那几个狐朋狗友坑得血本无归，工作没了，还欠一屁股外债。 自那以后，他性情大变，开始酗酒赌博，浑浑噩噩，整个家全靠妻子卢采萍一个人苦苦支撑，可他那时非但不知感激，还喝醉后对卢采萍拳打脚踢，跟畜生没任何区别。 后来妻子忍无可忍，选择了离婚。 即便陈思港后来痛改前非，在商界摸爬滚打成为一方巨擘，这段亏欠的感情也永远成为他心里的那根刺。 回过心神，陈思港不禁暗暗攥紧了拳头。 “老天爷，我不会浪费你给我的这次机会的，我一定要弥补所有的遗憾，让采萍过上好日子！” 脑袋仍是酗酒后的胀痛，陈思港支撑着身体起床，口中喊着媳妇的名字。 “采萍？” 结果下一秒，只听哐当一声巨响，一个手里攥着擀面杖的男人怒目圆睁地冲进了房间，四十多岁，穿着一件老头背心和大裤衩，满脸涨红，眼神跟要杀人似的。 紧跟着，一个穿着长裙的年轻姑娘火急火燎地跟了进来，头发凌乱，眼神惶恐，连忙挡在了男人和陈思港中间。 陈思港看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一时间恍惚了。 “采萍……” 他刚想说些什么。 老丈人卢建军怒发冲冠：“你给我让开！今天我要是不狠狠把这个畜生收拾一顿，我就不姓卢。” “爸，你别冲动，你误会了，我身上的伤是我自己摔的，跟思港没关系……”卢采萍焦急解释道，可说到后面声音自己都弱了下去。 卢建军听完，目光不由得落到女儿胳膊的淤青上，情绪更加激动，举着擀面杖直指着陈思港的鼻子就开始骂： “我真是瞎了眼，居然把女儿嫁给你！” “当初你是怎么信誓旦旦跟我保证的？说会对采萍好，好好为这个家奋斗，结果呢！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连路边的狗都不如！” “你玩牌，喝大酒，不工作，老子都忍了，你居然动手打自己媳妇儿，你还是个男人吗！今天我要是不打断你的腿，我死之后没脸下去跟采萍她妈交代！” 他踏着地板就要朝陈思港冲过去。 “他是我男人，不论好坏我都认了，我不准你打他。” 卢采萍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硬是挡在陈思港身前跟亲爹顶嘴。 卢建军见状，整个人脸色煞白，嘴唇都气得发抖。 “反了，都反了！这混账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胳膊肘这样往外拐！你要是敢拦，我连你一块打！” “爸。” 陈思港终于缓过神来，开口喊了一声，站到了老丈人面前。 “过去我做了错事，我都认，我对不起采萍也对不起您，今天您就是把我打死我也绝对不吱声。” “你以为老子不敢吗？” 卢建军抡起擀面杖就往下落。 砰！ 一声闷响，陈思港皱了皱眉头，硬是一声没吭。 血很快就顺着脸流了下来。 卢建军一愣，他以为陈思港会躲的。 “阿港！你流血了！” 卢采萍顿时急了，连忙找来一块毛巾把伤口捂住，随后埋怨地看向卢建军。 “爸，你怎么真打啊！要是把人打坏了怎么办？” “他……他这是活该！我这算是下手轻的！” 卢建军有些嘴硬道，实际心里也隐隐后悔。 “走，我们去医院。” 卢采萍拉着陈思港就要去处理伤口，可陈思港却摇了摇头，双眼直直地看向卢建军。 卢建军以为陈思港要还手，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擀面杖。 可陈思港却深深朝卢建军鞠了一躬： “爸，我没爹没娘，当初你愿意把采萍这么好的女儿嫁给我，这份恩我始终记着。这一年我确实做了不少畜生事，您要是觉得不解气就继续打，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在这里跟您保证，以后我一定改，好好努力让采萍过好日子。” “但凡有半句假话，我明天出门就被大卡车撞死。” 陈思港信誓旦旦道。 “呸呸呸！大白天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卢采萍连呸了几声。 卢建军有些诧异，之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陈思港今天怎么像是变了个人。 难道是装出来糊弄人的？ 但陈思港的眼神却真诚。 “哼！你最好说的是实话，以后你要是再敢碰我女儿半根手指，我就跟你拼命！” 说完，卢建军转身就走。 卢采萍立马关上门，将陈思港拉到沙发上坐下，掏出碘酒给他处理伤口，这会儿脑门上已经鼓起一个大包，好在不用去缝针。 “我爸他……” 卢采萍刚想解释。 陈思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爸没说错，这棍子我挨得不亏。” 卢采萍表情一怔。 这是什么情况？ 以丈夫的脾气，这会儿不应该恼羞成怒，把脾气都撒到自己身上吗？ “阿港，你……” “采萍，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可以原谅我吗？从今往后我一定浪子回头，用我的余生给你最大的幸福。” 卢采萍听见这话，这些日子心中积攒的情绪瞬间宣泄出来。 她泪如雨下，口中哽咽道： “我从来没奢望你赚多少钱，我只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哪怕穷一点苦一点也没关系。” “我明白，我都明白。” 陈思港将卢采萍揽入怀中，轻轻安抚着她的情绪。 他低头望向怀中的女人，虽然只穿了一件朴素的长裙，却依旧遮挡不住曼妙的身材，五官也是清新脱俗，放在外面是绝对的大美女，能娶到这样的老婆不知道得积攒多少福气，可上一世自己却不懂得珍惜。 “采萍，我好想你。” 陈思港双眸深情地望着卢采萍说道。 卢采萍一愣，俏脸顿时浮上两抹红晕。 “你说啥呢，我这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陈思港不语，只是一味地抚摸着卢采萍的脸蛋和发梢。 觉察到陈思港眼神中的炽热，卢采萍有些难为情道：“不行的……还是白天……” 可上一世陈思港想了她几十年，又岂能轻易压下内心的情感，他一把抱起卢采萍就朝床上走去，而卢采萍则像是受了惊的小白兔一般，蜷缩在陈思港的怀中一动不动。 “嘶，疼……” 卢采萍突然秀眉微蹙。 陈思港意识到是自己触碰到了卢采萍的淤青，心中顿时升起一阵自责。 之前他喝醉了酒就强行要跟卢采萍做那事，卢采萍只要拒绝就免不了一顿拳打脚踢。 “对不起，采萍，以后我会很温柔的。” 卢采萍眼眶微微泛红，点了点头。 可正在这时，门口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第二章 立威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陈思港顿时感到不爽，早不敲晚不敲，偏偏这个时候敲，这不是把自己的好事给坏完了吗？ “开门，快点开门！我知道你在屋里，你到底想拖到什么时候啊？” 陈思港扭身准备去开门。 “等一下，我去开，是隔壁的邻居。之前手头紧找他们家借了点钱，暂时还还不上，我去求人家宽限几天，你待会别出来。” 陈思港“嗯”了一声，他很清楚这笔钱肯定是替自己还赌债了。 卢采萍打开门，就见一个大脸盘子杵在门口，女人双手叉着水桶一样的腰，鼻孔快扬到天上去。 “欠我老公的钱到底什么时候给，你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女人声音尖锐，巴不得邻里街坊全都听得到。 卢采萍见状只能低声下气地解释： “朱家妹子，实在是对不住，这个月手头有点紧一时半会还不上，你再容我几天，等厂里的工资一下子我就立马还给你，行不？” “上个月你也是这么说的，我看你就是想耍赖！” 胖女人顿时恼火。 她老公现三天两头不着家，回了家也倒头就睡压根就不碰自己，这阵子更是把钱借给长相身段都甩她一大截的卢采萍，气的她平时能吃五碗饭现在只能吃三碗了。 “卢采萍，今天这钱你还的上得还，还不上也得还！” “哼，要不是你整日打扮的花枝招展故意勾引我老公，我老公会把钱借给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 “今天要是不还钱道歉，我就把这事捅咕到你厂里，让大家都看看你是什么货色！” 四周的邻居听见动静，也纷纷出来凑热闹。 “真的假的啊，她居然做这种不要脸的事。” “听说她家男的是个废物，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众人议论纷纷。 卢采萍性子软，一时间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委屈地愣在原地，红着眼解释： “不是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陈思港见情况不对，冷着脸走了出来，一双眼睛扫荡一圈，冷冷道： “几条狗大中午的不睡午觉就知道叫唤，等哪天我有空了一个个都把牙齿拔了，我看它们还狗不狗叫。”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一些邻居知道陈思港常年混迹于赌场酒桌，不是好惹的，都悻悻缩回了家里。 胖女人却丝毫不怕，满脸鄙夷地看向陈思港： “我说是谁，原来是绿头王八出来了，你老婆勾引我老公，你……” 胖女人话还没说完。 一巴掌便扇在了她的脸上。 女人顿时懵了，捂着刺痛的脸。 “你……你敢打我！” 啪！ 又是一巴掌，扇在了另一侧脸。 陈思港双眸阴冷：“这两巴掌是让你长长记性，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回家拿镜子照照自己，肥的比出栏的年猪都胖，活该你家男的不着家。” 胖女人听见这话，当场就爆炸了。 “啊！！！你给我道歉，你给我道歉！！” 她上手拼了命地撕扯陈思港的衣服，结果被陈思港一脚踹翻在地，滚了一圈差点爬不起来。 这一幕恰恰被女人刚回家的老公看到。 “老婆！” 方超立马冲了过来。 “老公，他打我，呜呜呜！” 胖女人声泪俱下。 方超顿时怒了，挽起袖子就要跟陈思港干架：“你她妈的敢打我老婆，今天我要是不打的你妈都不认识，我就不在这条街混了！！” 可陈思港却丝毫不惧，甚至躲都不躲。 等方超气势汹汹冲到面前时，陈思港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 方超的动作顿时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也僵了下来。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跟你无关了，三分钟之内带着这头猪滚回家，否则我不介意把这些事说出去。至于后果，你自己心里有数。” 方超嘴角一阵抽搐，脸色比吃了一盆屎还难看。 “老公，打死他！给我狠狠地收拾他！敢骂我是猪，我看你是活腻了！” 胖女人一脸嚣张。 方超连忙扭头瞪了女人一眼：“你给我闭嘴！” 胖女人一愣，随后像是猜到了什么，勃然大怒。 “好啊，你果然跟这个贱人有一腿，你做贼心虚！” “还骂？” 陈思港作势就要上去再给一巴掌，吓得女人连忙躲到方超后面。 “兄弟，兄弟！别生气，我们马上走。”方超连拉带拽道。 “我不走，今天你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 女人仍是不依不饶。 “丢人现眼的东西，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方超吼了一声，可算是把女人吼老实了，这才乖乖跟着回家，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了一眼陈思港和卢采萍。 俩人回到家，卢采萍便忍不住好奇问道： “你刚才跟方超说什么了，他好像很怕你。” 陈思港淡淡一笑。 “你猜。” “这我怎么猜得到嘛。” “行，告诉你。” 陈思港说完，卢采萍惊讶得两眼睁大，一脸吃到大瓜的表情。 谁也猜不到，这些年一直吃软饭的方超，居然用老丈人给的钱在隔壁县又养了一个小老婆，而且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姑娘。 按照现在的时间线，陈思港并不知道此事。 但几年后方超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不肯跟人家结婚，结果姑娘家里人便找上门来大闹了一通，最后方超落了个被老丈人扫地出门的下场，要多惨有多惨。 “你是咋知道的啊？” 卢采萍问道。 “有一次我正好撞见他俩去招待所，所以就知道了。”陈思港随便扯了个理由。 “哦哦。” 卢采萍点了点头，随即有些担忧地看向陈思港：“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在外面养小的，你以后不会也这样对我吧……” 陈思港哭笑不得： “傻采萍，我这一辈只会爱你一个人，外面的女人哪有你一半好。” 说着，陈思港的手又攀上了卢采萍的身子，开始不老实地摸索。 “哎呀，晚上嘛，晚上我都依你，这都到饭点了。” 卢采萍红着脸道。 陈思港也不强求，毕竟重活一世，后面还有的是卿卿我我的机会。 他爽朗一笑：“行，今天我来做饭。” “你要做饭？” 卢采萍闻言，眼睛瞪得跟灯笼一样大。 俩人认识到现在，陈思港连厨房都没进过，别说做饭了，只怕是连煮米要给多少水都不知道。 见卢采萍不信，陈思港一本正经：“你等着吃就是了。” 说完他一头钻进了厨房。 家里的食材很简略，唯一的荤腥就是鸡蛋，这还是卢采萍买回来平时煎了给陈思港喝酒的，自己从来都舍不得吃。 陈思港心里一阵愧疚。 这日子，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的今日，十个老婆都得跑的没影。 但这难不倒陈思港，上一世自己一个人拼事业时学会了不少菜，手艺虽说比不上大酒店，但开个小餐馆还是不在话下的。 他熟练地洗菜，切菜，颠勺，装盘。 一刻钟的功夫，两盘菜就出锅了。 一盘番茄炒鸡蛋，一盘醋溜土豆丝。 “家里现在只有这个条件，委屈你了，等我赚了钱再给你做大餐。” “这就很好了。” 卢采萍心中无比知足。 他从来都没期待过多么好的日子，只要丈夫疼她爱她，她就很满足了。 她夹起一块菜尝了一口，当即就睁大了眼睛。 好吃！ 她从来没想过番茄鸡蛋和土豆丝能这么好吃。 “老公，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 “喜欢吃我以后经常给你做。” 卢采萍开心地点头，眼眶却湿润了，里面流的是幸福的泪。 吃完饭，卢采萍把碗筷收拾好就要出门。 “我去厂里上班，晚上给你带点下酒菜回。” 可陈思港却突然开口：“采萍，这个时候了你还打算瞒着我吗？” 第三章 鱼儿上钩了 卢采萍微微一愣。 “老公，我瞒着你什么了，我怎么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你下岗了对吧？” 陈思港开门见山道。 九零年，当地为了配合上面的政策，卢采萍工作的国营厂进行了大改，迎来了第一批下岗潮，而卢采萍的名字就在名单之上。 为了不让家里担心，卢采萍选择了隐瞒，一个人在外面打两份零工贴补家用。 但这一切，上一世陈思港并不知道。 卢采萍见事情败露，抿着嘴唇不敢回答。 “我……” “这些天你早出晚归，是在外面打零工对吧？” “阿港，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是怕你担心。”卢采萍有些委屈地解释道，生怕陈思港责备自己。 可陈思港却只有心疼。 “采萍，我们是夫妻，不应该有所隐瞒，我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家好，我不怪你。过去是你照顾这个家和我，从今往后换我来。” “你男人有力气，能撑得起这个家。” 陈思港信誓旦旦道。 说到这，卢采萍鼻子一酸又想掉小珍珠了。 陈思港连忙将卢采萍搂入怀中：“明天起我就出门找活路，就算是给人家卖苦力也行，你放心，日子会好起来的。” 陈思港话虽然这么说。 但是，打工？ 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上一世他摸爬滚打，最后在商界叱咤风云，如今他不仅拥有上一世的商业能力，而且掌握着未来几十年的历史发展轨迹。 只要他想，他几乎可以精准踩中每一个暴富的风口。 这一世的自己，一定会比上一世更加辉煌。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启动资金。 在这个年代，想弄到第一桶金并不容易，要是干那些投机倒把的事情，钱还没落进兜里，人已经在局子里蹲着了。 突然，他脑子里想到了几个人。 自己本来在国营厂干的好好的，就是那几个狐朋狗友撺掇自己辞职创业，害自己落到这个地步。 陈思港以前傻了吧唧以为那几个朋友是真心对自己好，实际上他们一直不爽陈思港有铁饭碗还娶了个漂亮媳妇儿。 所谓的创业项目，根本就是他们弄出来故意坑陈思港的，最后陈思港赔得裤衩子不剩，钱全都落进了他们几个人的口袋。 人在做，天在看，这几人最后也没落好下场，但这都是后话了。 “我的钱可不是那么好骗的，这次我要一五一十全部搞回来。” 跟陈思港腻歪了几分钟后，卢采萍出门打零工，随后陈思港也出了门。 他故意到其中一人家附近的报亭，买了份报纸开始若有其事地看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道熟悉的身影便进入了他的视线。 “哟，这不是陈哥吗？” 那人一眼认出了陈思港，喊了一声，然后凑到了陈思港跟前：“老板，两瓶汽水，算我的。陈哥，今天怎么有空来这一片转悠啊，组了牌局儿？” “嗨，这不是闲着没事瞎转悠嘛。” “陈哥，你这脑袋上……” “哦，昨儿喝多了酒跟我老丈人动了点手脚，你也知道，自从我做生意赔了钱，老丈人一直看我不太顺眼。” 一提起这话，宋天平的脸色顿时垮了下去。 寻思这货不会是来找自己算账的吧？ “陈哥啊，这事也怪我，谁知道那生意这么不靠谱呢！我也赔了很多钱啊！” 陈思港心里冷笑。 你赔钱？ 这一趟起码分了几千块！ 但他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哎，没事，做生意嘛有赚有赔很正常。好在家里亲戚那边托关系又帮我介绍了个新单位，打算先去混口饭吃。” “啥单位啊陈哥？”宋天平问道。 “也不是啥好单位，去供电部门的机关里当个小办事员，还凑合。” 宋天平一听这话，眼睛都直了。 供电系统，在当时可是绝对的香饽饽，论福利待遇，几乎跟烟草，石油相提并论，很多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 最主要的是陈思港说的是机关的办事员，这可是有机会往上爬的！ “陈哥，你可别跟兄弟吹牛啊！”宋天平有些不信。 “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吹过牛，这次也是走了狗屎运，家里那边跟咱们市的孙区长……” 陈思港说到一半连忙闭上了嘴巴，生怕泄露了秘密似的。 宋天平立马起了兴趣。 “谁？什么孙区长，我说陈大哥，咱俩谁跟谁啊，还跟我藏着掖着呢？” 陈思港淡淡一笑：“八字没一撇的事，再说了这人多眼杂，有些话不好说，要不明个儿一块吃个饭，我请客，你把他们几个都叫上，好久没一块喝酒了。” “就定在凤凰大酒楼吧，咋样？” 宋天平听了表情一惊。 凤凰大酒楼，那可是市里数一数二的高档餐厅啊，吃一顿少说也得几十上百块！ 这在九零年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行啊！那明天哥几个可就在凤凰酒楼等你了啊，陈哥。” 宋天平一口答应，白吃一顿哪有拒绝的道理，再说了他也打算从陈思港嘴里好好套点话出来，看他到底是真有背景还是胡说八道。 “行。”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宋天平说完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看着宋天平的背影，陈思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鱼儿果然上钩了。” 陈思港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一个人跑到凤凰大酒楼附近的一个小区转悠了几圈。 这个小区叫机关大院，里面住的全都是当地政府的干部。 既然陈思港想要演戏，那就得演全套，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框住那几个狐朋狗友。 足足等了一下午，陈思港终于等到了一辆黑色的大众桑塔纳，缓缓驶进了小区大门。 而后排右边坐着的，正是陈思港想要等的人。 孙连城。 前不久刚刚升任白云市主城区的区委书记兼区长，而且正是壮年，如果陈思港没记错的话，此人最后进入了省委常委班子，是正儿八经的封疆大吏。 要是能抱住这根大腿，陈思港以后的发展只会更上一层楼。 陈思港默默记下车牌号便回了家。 到家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进屋陈思港便发现门里塞了一个信封，一打开里面居然夹着几百块钱，他知道这钱是老丈人卢建军送来的。 那老头脾气虽然很臭，做事冲动，但心眼子不坏，当初陈思港决定下海创业，卢建军二话不说就掏了一笔钱，后来亏了还不上他也没说半句不是。 他今天找上门来，主要原因还是替女儿出头。 “人家把我当半个儿子，我也得争口气啊！” 陈思港心里暗暗道。 他抽出二十块上街买了些排骨，回家炖了一大锅汤。 卢采萍下班回来就被浓郁的香味吸引。 “老公，你炖汤了？你哪来的钱买肉啊，你不会又去打牌了吧？” 陈思港取出卢建军送来的信封： “估计是你爸塞进来的，我花了二十块买排骨。” 看着信封里的钱，卢采萍心里一时间百味杂陈。 “采萍，以后我们好好报答爸，先喝汤补补身体，你最近辛苦了。” “好。” 汤的味道自是不用多说，卢采萍喝完赞不绝口，还打包了一份给附近的闺蜜送去。 “这是你家老公做的？这也太香了！” “以后他炖汤我都给你送一份来。” 卢采萍头一次感受到他人对自己老公的羡慕，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深夜。 俩人洗完澡躺在床上，吹着风扇。 陈思港心中早就燥热不堪，突然一个翻身将卢采萍压在了身下。 “采萍，你真漂亮。” 卢采萍心儿颤动，结婚两年，她第一次感到这样紧张和局促，甚至有些不敢直视陈思港的眼神。 “你白天说，今晚什么都依我，是真的吗？” 卢采萍轻轻地应了一声，全身都已经羞的滚烫。 “那老公今天跟你玩个小游戏，你要听话。” 第四章 借势 清晨的阳光照进窗户。 陈思港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觉得一身轻松，他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 卢采萍提前起床，已经洗漱完做好了早餐。 一碗稀饭，一碟咸菜，两个煎鸡蛋。 虽不丰盛，但却带着浓浓的温情。 陈思港从后面缓缓将卢采萍抱住，留恋地吮吸着脖颈间的气味： “醒这么早，看来昨晚还不是很累嘛。” 此话一出，卢采萍羞怒地瞪了陈思港一眼，没好气道： “昨晚都快被你折腾散架了，这会都还有点疼，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学的歪门邪道，居然还让我喊你老师，哦对了还让我扮演女警察……” “咳咳！” 陈思港轻咳一声，连忙转移话题。 “我今天出门找找工作，中午不回来吃饭。” “好，找工作这事不着急的，慢慢找。” “嗯你放心。” 陈思港吃完早饭便出了门，然后一直蹲在机关大院的门口。 昨天他打探清楚了孙连城的工作时间，通常是临近中午才从机关大院出来，不是因为他偷懒，而是这位未来的封疆大吏习惯晚上处理工作，经常一忙就是一个通宵。 没多久，昨天那辆黑色桑塔纳便从机关大院里开了出来，正当车子准备拐弯进车道时，陈思港瞄准时机便冲了过去。 一碰到车头，他直接摔倒在地。 论演技，简直比路上碰瓷的大爷大妈还要逼真。 司机一个急刹车，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撞上了，连忙下车查看情况。 这时孙连城也跟着走了下来。 他先是撇了司机小伙一眼，似乎是有些责备司机开车不小心，随后担忧地看向陈思港： “小同志，你有事没有啊，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陈思港慢慢从地上爬起，摆手道：“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没什么大碍。” “那怎么行呢，万一伤到了骨头留下隐患就不好了，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子，所有费用我来出，小同志你看怎么样？” 孙连城语气温和，丝毫没有上位者的那种官气，这也是他后来稳步上升的重要原因。 “真不用，我就是吓到了摔了一跤，没被您的车撞上。不过腿可能磕了一下，不太好走路，要不您顺路载我一趟，我跟朋友约好了在凤凰大酒楼吃饭，很近的。” 孙连城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机关大院跟凤凰大酒楼离得不远，顶多一站路。 陈思港坐在副驾驶看向外面，很快便看到了站在凤凰大酒楼门口的几道熟悉身影。 “到的还真齐啊！” “我到了。” 陈思港笑着道，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出于礼貌和愧疚，司机和孙连城也跟着下来了。 “小同志，要是你后面有不舒服，随时联系我。” 孙连城话说完，司机便心领神会地给了一张自己的名片。 上面什么信息都没写，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行。” 陈思港笑着将名片接下。 而这一幕，全都被门口的宋天平等人看在眼里。 “你们看，那不是陈思港吗，他居然是坐车来的，而且是新款的桑塔纳！” “这小子什么情况，现在出门都有这么好的车送？” 几人难以置信道。 这时，其中一个家里也在体制内工作的男子突然变了脸：“等等，刚刚那个人好眼熟，怎么这么像刚上任的区委书记啊？这车牌号也对的上！” 宋天平听到这里，回忆起昨天陈思港欲言又止的画面，连忙问道： “你说的那个区委书记不会是姓孙吧？” “啊对对对，就是孙书记！小宋，你也认识？” 宋天平只觉得脑瓜子顿时嗡嗡作响： “昨天陈思港跟我说家里的亲戚认识什么孙区长，给他安排了供电部门的机关工作，我还以为他吹牛的，没想到是真的！” “居然能坐孙书记的车一块过来，而且司机对他的态度好像还有些恭敬，他跟孙书记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一时间，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猛地意识到，他们远远低估了陈思港的背景。 区委书记，那在古代可是青天大老爷的存在。 能跟这种人物搭上关系，在当地几乎可以横着走了。 这时，陈思港看似漫不经心地走到了门口。 “哟，都到齐了啊！嗨，我出门急忘记买酒了，你们等等我去隔壁买瓶好酒。” 陈思港说道。 结果几个人连忙把陈思港给拦住。 “陈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还拿不拿我们当兄弟了，这钱怎么能让你出呢！快，天平你去拿两瓶五粮液，今天可要好好地跟陈哥一醉方休！” “对对对！” 众人众星捧月一般，跟着陈思港进了凤凰大酒楼。 陈思港心中暗笑。 这就是借势的魅力。 第五章 需求的东西 凤凰大酒楼包厢里已经摆好了菜，宋天平带头进了包厢。 “陈哥，我敬你一杯。”宋天平端起酒杯说道。 陈思港跟着喝了一杯。 “陈哥，要是有发财的路子，一起啊！”一个叫李大奎举起了杯子。 陈思港说道：“现在是有路子，就是蔬菜大棚和代理商，可就是差资金，等我凑齐了钱，就去看看。” “陈哥，这钱我们凑。”宋天平点头说道。 “来，兄弟们，喝一杯！”陈思港笑着举起杯子。 “干！”几个人齐声喊道。 “等下，宋天平跟我去个地方。” 他现在创业缺人手，先将两人利用干净，物尽其用。 酒局结束后，陈思港没有急着回家，带着陈思港和李大奎来到了酿造厂。 在跟前台打了招呼后，她带着陈思港他们找到了马明总裁。 他来到了酿造厂，这里也是前世他开始开启生意的时候，他找到了马明。 现在这里还是个小规模公司。 来到马明的办公室。 “马总，我叫陈思港，我有一笔生意想跟你谈谈。” “那陈思港你先说说我们厂子怎么样，给提提意见。” 陈思港回报给对方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马总您就别笑话我了，我是个门外汉，哪里懂得这些东西。” “不过我倒是想跟你聊一聊酿造行业的发展。” 酿造行业的发展。 好大的一个话题，马明也不由得为之一怔。 “是啊，马总说得直白点，一个酿造厂只靠酱油、醋，怎么能行，应该增加品种，多元化发展。” 就这一句话，马明的眼睛瞬间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思港。 他实在想不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岁，据说只是靠了点关系往合作社送点心，自己找他也只不过是想用他的人脉。 没想到这小伙子一语惊人，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在理。 “哦，陈老弟，那你说说看，我这酿造厂该怎么多元化发展？” 陈思港顺手拿起他桌上的几张纸，上面画的是酱油醋。这是马明给他们的酱油醋设计的包装。 “马总，老百姓除了吃酱油吃醋，他还需要香油，夏天还会需要麻汁来拌菜，还有像什么豆酱，辣椒酱，这些都是百姓的需要的东西。” “对您来说酱油总是要发酵，做点豆酱，辣椒酱也不费什么力。” “香油麻汁更不必多说，加个石磨就够了。” 听完陈思港的这一番话，马明惊讶得差点儿掉了下巴。 很显然这些产品在这九十年代的时候，除了香油麻汁算是常规，豆酱辣椒酱已经算是比较超前的东西。 尤其是对百姓来说，很多人只能在电视里见到。 这些东西对于在酿造行业摸爬滚打多年的马明来说，显然不是什么稀罕物。 最近他想过要投产这些，可是没有下定决心，他也要考虑百姓们能不能接受的问题。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陈思港这个从山村里出来的毛头小子有这样的见地。 他起身从抽屉里掏出自己珍藏的一盒茶叶，泡了两杯水，端到陈思港和宋天平面前，言语间也多了几分尊敬之意。 “老弟，你说得太对了，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呀，我最近也在考虑丰富产品类型，可是我在担心这些辣酱啊，豆酱啊，百姓们是否能够接受？” 陈思港哈哈一笑，“马总这个问题简单得很，什么东西都有个从无到有的过程，只要能把推销做好了，就没有什么卖不了的产品。” 听到这句话，马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这句话太超前了，甚至超出了马明的思维认知，可是这么想起来又是十分万分的正确。 他之所以震惊，是因为在县城的几家合作社，他都采取借鉴了陈思港和小红的合作模式。在这些售货员努力的推销下，他的酱油醋销量一路攀升。 所以今天听到这个办法的创始人陈思港又说出了如此的一句话，他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陈思港却不想再继续说下去，有些东西点到为止，而且自己要想和马明保持长久的合作关系，就要给予马明足够的新鲜感。 想到这儿他顾左右而言其他地说，说道：“马总我是个局外人，我能说的也只能这么多。” 马明是个聪明人，他也明白其中的道理，见陈思港不想多说，也就不再追问， 陈思港接着又说，“我想在镇上租了一个门面，想来请马总帮忙介绍几个生意上的朋友，我想做你们的产品，在主城区的代理商。” 马明有点懵。 “马总，就是二道贩子，我做了代理，你就不能和其他人合作，产品只能交给我去卖。” 听到这个解释，马明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主城区你做代理那是好事啊，我求之不得。” 笑过之后，马明挠了挠头说道，“县里有几家厂子我倒是能说上话，不过他们能不能给你做代理，那我就说了不算。” 说到这，马明抬头看了看办公室里的挂钟，“这样吧，我给他们打个电话看看中午有没有空，过来一起吃个饭，咱们饭桌上把这个事儿定一定。” 陈思港自然高兴，“马总，这顿我来请。” 中午的饭桌，就定在了马明厂门口的一家酒店。 店不大，上的也是家常菜，从这一点看得出来，马明跟这四人应该是熟得很。 出于礼貌，马明把陈思港拉到了自己左手边，坐在了主宾的位置上。想让宋天平坐到右面，宋天平死活不干，紧挨着陈思港坐了下来。 上了几个菜之后，马明便招呼服务员，倒酒。 “哥几个，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小兄弟叫陈思港，我在主城区生意上的朋友。” 马明介绍完，端起酒杯招呼几人碰杯，“来，欢迎陈老弟的到来，咱们喝一个。” 滋溜，一口酒入喉，一股暖意。 陈思港求助的目光看向马明，马明自然明白，把这几人依次介绍过来。 “这位是做罐头的赵总。” “这个一脸胡子的是做文具的李总。” “满脸横肉的是做灯泡五金的钱总。” “还有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实则满肚子坏水的沈总，是开玩具厂的。” 听他的介绍，陈思港心里反倒是佩服起马明来。 他所找的这四个厂子都是现在百姓能用得到有需求的东西。 可以说自己要跟他们合作，那绝对是双赢的局面。 介绍完了大家心照不宣，又开始喝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马明再次开口，“哥几个我给你们介绍介绍，我这陈思港老弟。” 第六章 不小的收入 听他这么说，众人也知道该切入正题了，一个个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马明亲热着拍着陈思港的肩膀，“我在主城区往合作社里送货，我去陪着笑脸说尽好话，人家理都不理我。” “可是陈老弟出马一句话，对方二话不说，大手一挥，明天开始送货。” “而且这货款结得特别痛快，发票一到立马给钱。” 听到这陈思港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刚开始可是帮他谈的现款现货，后来无奈改成了见发票打款，但是马明毕竟是生意人，按套来他反而喜欢。 这几个人听完了马明这番话，看向陈思港的目光立刻变了。 做文具的李总立刻举起酒杯说道，“来陈老弟，咱哥俩加深一个，以后到了主城区还请你多多帮忙。” 这句话其中的含义谁都明白，陈思港求之不得。举起酒杯爽快地干了。 那边儿赵总，沈总也回过味儿来，开始和陈思港喝酒。 和几位老板喝了一圈，陈思港便很克制地推说酒量有限不喝了。 既然陈思港不喝，几人自然把目标转给转到了宋天平身上。 好酒好菜在眼前，宋天平自然是不肯放过，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两钱半的小酒盅，呲溜呲溜响声不断，这个中午宋天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 他只知道陈思港带他来的目的，就是喝酒，酒喝到位了，陈思港的生意就谈成了。 吃罢了午饭，几位老板也喝得尽兴而归，马明很是高兴，又把陈思港带到厂里给安排的地方休息。 略作休整之后，陈思港向马明借了自行车，问清楚了机电市场的位置，风风火火蹬着自行车赶了过去。 他要去买一台小型的抽水泵，自己要种蔬菜大棚，浇灌是必须要跟上的。 自己那片地方超之所以荒掉，是因为离着生产队时候打出的机井有将近五百米，浇灌实在不方便。 而在刘二壮本人的帮助下，把河水引到了自己的头的坑里，这个距离，陈思港测算过，满打满算不足五十米。 所以一台小功率的抽水泵配上塑料水管，完全可以搞得定。 县城就是县城，小水泵虽然不算常见，但也不是绝对的稀罕物。只不过叫小水泵也不是太小，足足有三十斤。 而且价格也让陈思港有一点儿肉疼，这么一个水泵花去了他将近五十块钱。 搞定了水泵，陈思港又跑到县里的合作社大楼买了一瓶雪花膏，买了一瓶洗发水，这是打算送给卢采萍的礼物。 一边是醉酒的宋天平，一边是这么个大家伙，怎么往回走？陈思港还是有点犯愁。 好在马明够仗义，派厂里的拖拉机，拉着水泵和陈思港还有醉酒的宋天平，又顺带装了几百斤酱油醋，直接给送到了主城区。 看着他们被拖拉机就这么送回来，看家的李大奎乐不可支。 陈思港因为大棚种植之事，他一回来就找隔壁邻居方超夫妻俩谈谈，毕竟是债主，他们也想自己挣了钱还我。 “叔，婶子，我来跟你们商量一件事。” 方超笑着递给他一支烟，“说吧，咱们都是邻居，有事好商量。” “叔，婶子，我准备建蔬菜大棚，我那大棚建起来之后，我想请你俩帮我种菜。” 帮着种。 方超和朱妹子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吭声。 蔬菜大棚可不比收粮食，帮忙一天两天就算了，种蔬菜可是一个细活，也是一个长期的活。 方超脸色变得有些凝重，“陈思港啊，这种菜来不得投机取巧，得一点一滴地干，你要是没有把握，建起来先搁那，莫要着急种。” 陈思港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是为自己着想，唯恐自己胡搞瞎搞，再赔钱进去。 “叔，婶子你们误会了，我这请你们去是给你们开工钱的。” 一听说开工钱，老两口的眼中几乎同时闪过了一丝喜悦之色。 方超搓了搓手，略带不好意思的说道，“陈思港啊，谈钱可就生分了，我们也不是不帮你，只是这种菜来不得马虎，不是三天两日就能学会的。” 陈思港很认真地听他说完，然后才听笑着说道，“一码归一码，你也说了不是一三天两日能会的事，我想跟你长期合作。” “那，那你想怎么合作？”朱妹子试探着问道。 “很简单，我那棚里想种青豆苗，我想着播种，灌水，收割的事情，全都交给你们两个来做，你看收多少钱合适？” “青豆苗？”方超和朱妹子两人对视了一眼，满是诧异之色。 这时候的蔬菜大棚一般用来种的是辣椒，西红柿，西葫芦，菜椒，芸豆等，这种高产高价的东西。 因为青豆苗一般是百姓们夏季的时候露天种一些拿来卖，在市场上也不算什么高端菜，也就是两三毛钱一斤。 所以，这个时候种青豆苗，实在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陈思港你可想好了。”方超再次发问，“青豆苗，这个时候虽然算是个缺货，可是价格你要不动。” 陈思港嘿嘿一笑，“我已经想好了，我也从镇上的种子站定好了种子，过几天我的大棚建好了，咱就开始。” 方超扳着指头，算了一会，最后才很正式的说道，“陈思港你看，你的大棚五十米长，里面七米宽，七米宽可以设成七垄。” “我们老俩使使劲，一天就可以给你播种完，青豆苗长得快，七八天就差不多可以割来卖了。” 朱妹子在旁边补了一句，“青豆苗这东西压得，你那五十米，一垄少说也得收五百斤，我们俩一天可给你收不完，一天最多能给你收两垄。” 陈思港没有正面回答，“你们看这样行吗？一垄地，从种，到浇水，收割，我给你十块钱，我把种子交给你，到时候我只管来收青豆苗。” 十块钱这可是一个壮工一天的工钱，这一个棚一茬就是七十块钱。 算算从种到收也不过七八天。 但是种一天，浇水最多花半天，其余的几天根本就不用管，到时候只来收割就行了。按照朱妹子的算法，一天割两垄，三天半也就割完。 满打满算五天，老两口就能赚七十块钱，这对他们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第七章 不强作挽留 方超激动地连连点头，“陈思港，那咱们就这么定了，你放心，我们保证不给你耽误了。” 从方超家离开，陈思港的心里美滋滋。 自己出钱，方超他们干活，你情我愿，双方天经地义的事。 这个夜晚陈思港睡得特别踏实，自己的创业梦又迈出了非常重要的一步。 第二天一早，陈思港带着宋天平和李大奎赶往镇上。 九点钟，车子就停在了陈思港门房前。 拖拉机司机叫老徐。 又等了约莫十几分钟，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在门口停下。 车司机是卖玩具的老沈，副驾驶坐的是马明，后排座坐的是另外三位老板。 几人从车里钻出来，瞅着陈思港着宽敞的门面房，忍不住赞叹，好大好大。 想想也是，陈思港这个门面房，可是整个宅子的南屋，从东到西长十五米。宽三米半，这可是五十多个平方。 很显然，就这宽敞的门面房彻底征服了几人。 老沈笑着招呼老徐，帮忙把货卸下来。 他一开口，其余几人自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一伙人七手八脚很快就把货给卸了进去。 一番清点完毕，花去了将近两个钟头，把明细一打，合同一签，陈思港留他们吃饭，可是几人都说有事要走。 陈思港知道这些人之所以不留下，是担心自己要跟他们杀价，也就不强作挽留，招呼宋天平和李大奎给他们每人带了几斤点心，算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等到他们都走了，李大奎绕着这些货转了好几圈，兴奋地说道，“陈思港哥，咱们发财了，发财了。” 陈思港摇摇头显得异常的冷静，“他们把货送来，只是看在马明的面子上，咱们只有把货卖出去，把钱给人家，这才是咱们自己的面子。” 这一瓢冷水泼得够及时，李大奎和宋天平脸上的喜色明显收敛了许多。 陈思港带着两个人，把这些货物分门别类地放好，每一样东西都给两人定好了抽成的价格。 一切准备完毕，陈思港对两人说道，“从现在开始咱们要紧张起来，你们两人倒班，每人一天去周围的村子里推销，一定要把每一样东西都给人家介绍清楚，想留的就留下来试销。” “不去村子的那个，就留在这里照看店面，有来买的一样拿抽成。” “我得去工商所跑跑，去把公司的手续办下来。” 宋天平和李大奎，巴不得陈思港有事儿去忙，不要参与他们两个卖货，这样他俩能多赚些钱。 而陈思港也乐得做个甩手掌柜，还是那句话，他不想因为某一件事把自己拴住，他要统筹规划，几件事齐头并进。 他来到工商所里注册，这个时候来注册公司的的并不多。 “我是陈思港，来上报公司名称。” 听到陈思港的话，窗口的人员说道：“公司名称我会上报，不过手续还没走完，你还要再等几天。” 说着递过来一张纸让陈思港签字，这是公司名称核准通过的一个通知。 陈思港选择的公司名称是主城区思宇商贸有限公司。 公司名称已报，对陈思港来说是一个好消息，更让他感到兴奋的是。蔬菜大棚的建设一切顺利。 而在村里，村民刘二壮请来做事的村民，他们起早贪黑地开始建立蔬菜大棚，他是陈思港请来做事的村民。 一个周末后，陈思港看着面前这笔直的蔬菜大棚，再看看大棚里面，土地已经整得无比平坦，甚至七条垄，也给他挑好了。 再看河沟里面地头下的大坑里，水已经灌得差不多，刘二壮还很贴心地找了几块青石板把刨的水沟过了起来，不妨碍路人行走。 陈思港知道刘二壮真的用心了，这是个朴实的汉子，以后自己真的有需要还会再找他。 所以除了正常可以从村长那里领到的钱，陈思港又去村口林志华的小卖部，花了五块钱买了一条烟回来。 “二壮哥这条烟你拿去给大伙分了，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刘二壮嘿嘿一笑，说了几句客套话也就接了过去，眼中满是感激的神色。 钱不多，但是乡下人就是这么朴实，一点一滴你来我往中，他对陈思港的印象好了很多。 这是传说中的游手好闲三人组吗？看着做事很上道，而且建蔬菜大棚也是要大干一番的样子。 村长刘远旻见两人一块来了，知道是这蔬菜大棚建完了。 他先是笑着看向陈思港，“二壮建的你可还满意？” 陈思港点点头。 刘远旻见刘宇点头了，也笑了起来。 “叔，我想麻烦你，让电工给往大棚东头上接根线，我要搞个插座。” 这个……刘远旻眉头一皱。 “这个我想想。” 想了好大一会儿，刘远旻才似乎下定了决心。 “这个事儿吧，倒是不难，你的棚东头往北几十米，原来生产队里那个牛棚里倒是有个接口。不过这几十米的电线可要你自己来买。” 几十米的电线对陈思港来说不算什么，只要能把电接过来，自己把抽水泵一接，灌溉的问题就解决了，就可以马上开始种植。 陈思港满口答应起身告辞。 等他走了。 刘倩倩再次从里屋里出来，“爹，你呀，就是心太软，天天得操这个闲心，你就随着陈思港一起折腾吧，最后准备你也得陪着一起挨骂。” 刘远旻摇摇头，“倩倩，那些地方荒着也不好。” 有了刘远旻的暗中支持，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村里电工就把电线给接到了棚头上。 自然陈思港又少不了要出去两盒烟。 他现在的理念就是烟开路酒搭桥，现在屡试不爽的招数，放在九十年代，绝对的奏效。 这天晚上早早地吃过晚饭，趁着天色尚早，陈思港带着雪花膏和洗发水往村口溜达着走去。 此时的卢采萍做完了杂事，准备下班。 听到门响，抬头见是陈思港，眼中满是诧异之色，说话不免也有些结巴，“陈思港，你咋来了？” 陈思港快步来到她面前，把手里的雪花膏和洗发水往桌子上一放。 卢采萍看了一眼这些东西，眼中自然闪过了一丝欣喜。 “陈思港，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八章 内心的冲动 陈思港又习惯性的卡壳了，支吾两声才结结巴巴地说道，“采萍，这是前两天我去县城买的，送给你。” 卢采萍眼一瞪，“你钱多是不是，你不是要建大棚，正事还忙不过来，还去买这些东西。” 陈思港又赶忙从兜里把卢采萍塞给自己的钱拿出来。 “采萍，我有钱，这是你给我的那些钱，你留着花。” 说完，陈思港转身出去。 卢采萍摇摇头，脸上却现出了一丝红晕，小心地把雪花膏和洗发水放进自己的挎包里，竟然快乐地在地上转了两个圈儿。 好你个陈思港，跑得真快，我这边忙完了再去找你算账。 送下了礼物，陈思港也显得很开心，哼着小调儿走着。 刚到大门口，黑暗处闪出一人，把他吓了一跳。 “大兄弟，别怕是我。” 一听声音，陈思港这才放下心来，是张少燕。 “嫂子，是你呀，黑咕隆咚的，吓我一跳。” “兄弟，我刚才来找你，你不在，我寻思你也走不远，便在这等了一会儿。”张少燕急忙解释起来。 “嫂子，你找我有事啊，进来说吧！”陈思港说完，推开自己那两扇破旧的大门。 张少燕跟着陈思港走进院子里，却没有进屋，而是站在院子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嫂子，你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张少燕搓着手，有些不安的说道，“那个陈思港兄弟，我能……我能借你五十块钱吗？” 五十块钱并不算多，对陈思港来说他还是拿得出来。 而且以他对张少燕的了解，可能确实走投无路才会来找自己借钱。 见他这一犹豫，张少燕显然误解了。 “那个，小祥学校里刚交了学费，我租的大哥家的房子租金也该交了，一年要八十块，我……我手里还只有三十了。” 听到这番解释，陈思港心里莫名的一酸。 一个离异的女人自己带着个孩子，还有两个老人要照顾。 靠理发维持生计真的不容易。 “好，我现在给你六张大团结，租金先交了。” 张少燕很是感激，就要跪下。 “嫂子，你别跪！” 而卢采萍这时回了家听到了全部，等张少燕离开了，卢采萍才推门而入。 本来已经打算钻被窝睡觉的陈思港，见卢采萍突然闯了进来。忽然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 “采萍，你，你，我，我。”面对自己媳妇，陈思港习惯性的反射，再次卡壳了。 卢采萍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陈思港哥，你把钱借给张少燕。” 一听这个，陈思港吓得得有些手足无措，“采萍你听我解释，她要交房租，说钱不够来问我借钱，我总不能不帮吧。” 卢采萍恨恨地一跺脚，“你钱多是吧？钱多你咋不拿到大街上去撒啊？” “那张少燕房子租的是小祥的大伯的，租金早几天晚几天有什么关系？明明就是拿找个做借口，谁知道她拿钱去做什么！” 听到这个陈思港没有言语，到底是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他无法跟卢采萍讲清楚。 但此时的他更宁愿相信张少燕跟自己说，说的是真的，自己的钱，她拿去是用在了刀刃上。 “陈思港，我告诉你，以后不许再跟张少燕来往，否则！”卢采萍咬着牙发狠，说了一半儿，却停下了。 对方卡壳，陈思港却忽然来了自信，反问道：“否则怎样？你要怎样？” 卢采萍盯了他，足足有十秒钟，“陈思港，你要再跟她来往，我就和你断绝关系。” 说完，脸色微微一红，扭头回了卧室。 陈思港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看着远去的背影，淡淡的说了一句，“可爱的媳妇，我喜欢。” 这个夜晚陈思港睡得特别踏实，不仅仅是因为床上从里到外全都换了新的，还加了一床电褥子，格外的暖和。 更是因为，他跟卢采萍之间的关系更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辆马车便来到了南山村，车上装着几十根大长的毛竹。和几十根长短不一，胳膊粗的水泥柱。 这是陈思港找马总帮忙订的货，毛竹到了，水泥立柱也到了。 刘二壮他们也开始忙活起来。 选好位置，挖坑，埋好立柱，再往上面安放竹竿。 到这一步，村民们终于相信，陈思港是真的要种大棚了。 可是，这都春季了，弄个蔬菜大棚，有点生不逢时吧。 有好奇心重的村民，见陈思港过来，笑嘻嘻地问道，“陈思港，这个季节了，你要种啥啊！” 陈思港倒也实在，老老实实回答他们，说要种青豆苗。 “啥？青豆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们，一阵哄堂大笑。 这村民接着说道，“青豆苗可是好东西，现在种出来能卖个大价钱来。” 有一些村民不断地摇头叹息着，陈思港这孩子脑子一定是坏掉了。 费这么大力气建了个蔬菜大棚出来，却是要种几毛钱一斤的青豆苗，实在是可笑啊。 就连心里已经力挺他的村长刘远旻，听完这个消息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而刘倩倩这一次可算是逮着了话题。 兴高采烈地对他爹说道，“爹，我就说这陈思港不靠谱啊，费那么多钱，费这么大力，建了大棚却要去种青豆苗，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此时的卢采萍听到这个消息，也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陈思港是怎么想的，怎么想搞这个？ 可是冥冥之中他又觉得陈思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他的选择应该是有他的道理。 自己要不要再去劝劝他，卢采萍还在犹豫。 他在犹豫，可有人不犹豫，已经开始了行动。 张少燕听了这个消息，难以压制内心的冲动。 陈思港是他的恩人，救了他的儿子，还借钱给他交房租。 她作为一个过来人，不能眼看着陈思港办这种傻事儿。 天色渐黑，张少燕从商店里买了两瓶酒，拎着来找陈思港。 “嫂子，你有事吗？”见到她的再次出现，陈思港很是诧异，尤其是见还拎着酒，以为又要来找自己办什么事。 张少燕显得很着急，“陈思港兄弟，嫂子来劝劝你，不要去种什么青豆苗，那东西不值钱。” 第九章 不错的调剂 原来是为这个，陈思港的内心一阵感动，关心自己的除了卢采萍就是这个张少燕了。 可惜张少燕这个丧偶的身份，让村里人都躲着，自己更是不敢与她有太多的交集，唯恐引起卢采萍的误会。 但通过这件事却让他明白，张少燕也是个知冷知热的女人，不像传的那样的邪乎。 “嫂子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好了，种青豆苗没问题。” “两瓶酒给你喝。”张少燕说着将酒塞给陈思港，说道：“陈思港兄弟，男人就该有空喝两口，酒你留着，我先走了。” 一转身，张少燕看到了卢采萍。 当时脸胀得微微一红。“那个采萍，你别误会，我来找陈思港兄弟，我是我是！” 张少燕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倒是陈思港很淡定，“采萍你进来吧，嫂子来是劝我不要种青豆苗，她说青豆苗太便宜，怕我亏钱。”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张少燕说着，夺门而去。 卢采萍眼中的神情有些复杂，“陈思港，昨晚我怎么跟你说的，你，你咋不听。” 陈思港心里明白，卢采萍有些误会自己，可话说回来，不管是谁看到这一幕，恐怕也无法不去联想两人的关系。 所以现在的解释都没有用，只能让时间来证明一切。 他朝着屋子里指了指，“采萍，进屋坐吧。” 卢采萍摇摇头，“我不进去了，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说道这，卢采萍往前走了两步，看着陈思港，一字一顿，十分认真的说道，“陈思港，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建个蔬菜大棚不容易，若是用来种青豆苗岂不是可惜了。” 陈思港回应了卢采萍一个热切的目光。他努力让自己笑得灿烂一点，“采萍，你放心吧，我已经考虑清楚了，市场我也去考察过，没问题的。” “你呀，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大家都说不行的事，你偏要去做，非要撞得头破血流才肯回头吗？”卢采萍无奈的叹息一声转身而去。 就在卢采萍即将走进厨房的时候，陈思港忽然喊道，“采萍，请你相信我，我可以的。” 吃完晚饭，陈思港再次来找方超夫妇。 见到陈思港，夫妻俩异常的热情。 朱妹子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大侄子你放心吧，明天一天我们就能把你的青豆全给种上，再浇一遍水，保证没问题。” “不。”陈思港轻轻摇了摇头。 见他摇头，朱妹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怎么大侄子，你是想反悔吗？” 陈思港这才意识到，他们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急忙重新挂上了笑容，“叔，婶子，我来是跟你俩商量，从明天开始，每天你们只需种一垄。” “这一个大棚七垄，你们分七天给我种完。” 见夫妻两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理解，陈思港只好又耐着性子说道，“这样收割的时候，你们每天也只需割一垄，就不用那么累了，钱还照咱们说好的价钱。” 听他这么说，方超忍不住笑出了声，“大侄子，要是一天割一垄那就简单多了，吃了晚饭我们挂着手电也能给你割完了，你放心吧。” 说归说，陈思港还是有些不放心，第二天一早他赶到了自己的大棚，他要亲自看着方超夫妻俩干活，按照自己的要求来干活。 五十米的一垄，夫妻俩很快就把种子撒满了。 此时的大棚外，围观的群众可不少，刘冬，刘谦哥俩也夹杂在其中。 “冬哥，这小子tnd太坏了，骗着他们给他松了土，我看他这水泵不错，找机会弄过来，卖了换顿酒喝。” 刘冬把刘谦拉到人群外面，用极低的声音骂道，“你傻呀，当着别人的面说，当心传出去，到时候不是你也是你，说不清楚。” “哥，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刘谦嘿嘿地笑着解释。 刘冬却是有些无奈，“刚才我随着人进去看了，他果真种的是青豆苗，几毛钱一斤的东西，拿到市场也卖不了几个钱，想从他身上揩点油水，真tnd难。” 而其他围观的百姓，也被陈思港的这一番骚操作整蒙了。 本身青豆苗就值不了几个钱，七垄地还只是种了一垄。 看着围观的人群摇头散去，陈思港心里反倒是暗自的得意。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可别眼红。 第二天早上，方超夫妻俩又来播了一垄，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那个美呀。 种这么一垄，撒豆粒儿加浇水也不过是个把钟头，这自己地里的农活儿一点儿没耽误，这就相当于业余时间加了个班，搞了个副业。 青豆苗用了六天的时间就长出了三寸，他自己割了一把苗和五花肉炒。 在刚炒好时，院子传来村长刘远旻的喊声：“什么香！” 陈思港赶紧出来。 “叔，您来了，你看我这家里也没像样的地方让您坐。” 刘远旻笑着摆摆手，“好了，陈思港，跟我就不用这么客气，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这青豆苗是打算拿到镇上的农贸市场卖吧？” 陈思港连连点头，“对呀，叔，咱镇上就那一个市场，我想去别的地方也没有啊！” 刘远旻搓了搓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陈思港，那个我能不能先从你这买几斤，省得到镇上去买了还得再拿回来。” 说着话他掏出两块钱。 村长的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陈思港。 现在反季节的蔬菜，那可都是一两元起步，在这个年代，这个价格那可是不算低呀。 自己这青豆苗，在夏季那也是价格最低的菜品。就算是现在这个季节也高不到哪里去，自己本来以为批发能卖到两三毛钱就可以。 村民们冬季吃惯了白菜，萝卜；青豆苗也算是不错的调剂。 想明白了这一点，陈思港的心中难掩一阵激动。 当然了，钱自然是不能要的，毕竟村长可是帮了自己不少的忙。 “叔，这青豆苗不是啥值钱的东西，待会儿我去地里，给您割上几斤就是了。” 哪知道刘远旻却是一板脸，“不行，你建大棚也不容易，青豆苗不值钱，那也是你辛苦种出来的。” 第十章 吃人嘴短 正说话间又有几户村民涌了进来，试探着问陈思港可否买些青豆苗。 这一下倒是提醒了刘宇，青豆苗便宜，不用拉到镇上，在村子里显然更受欢迎。 面对村民们热切的目光。陈思港笑着一一应对，“大家放心吧，我会在村子里设个点儿，到时候你们去那买就行了。” 好说歹说，把几名村民劝走，可是在选择谁给他代销的问题上，陈思港却有了一丝的犹豫。 从他的内心深处，他是想选择张少燕，一个人带着儿子还要照顾公公婆婆，日子过得相对艰难。 可是又怕卢采萍误会，又想起前几天卢采萍来找自己的那一幕，陈思港最终还是决定要跟卢采萍提前打个招呼。 回家吃中午饭的卢采萍，陈思港就说起了。 听陈思港说完，卢采萍一阵沉默。 其实她也知道张少燕的日子过得艰难，给陈思港代销青豆苗的话，一天哪怕是几毛钱，一块钱，也能给她们的生活增添一些帮助。 可是正所谓，众口铄金，在农村里风言风语，这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陈思港，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是你想过没有，乡亲们会怎么看你背后会怎么议论你，水桶的事，你还不吸取教训吗？” 听了卢采萍这番话，陈思港知道卢采萍已经同意了。他望着这个可爱的姑娘动情地说道，“采萍，只要你理解，你不误会我，别人说什么我不在乎。” “知道了！”卢采萍说道。 第二天便是青豆苗，正式收割的日子。 方超夫妻俩，非常地尽职尽责。 天刚蒙蒙亮，夫妻俩打着手电，就赶往了蔬菜大棚。 不但把青豆苗割得整齐划一，而且还很贴心地带了手称，一斤一捆，两斤一捆，用草绳给捆得板板正正，一丝不苟。 陈思港睡到自然醒，才起床赶往地里。 看他来了，方超汇报似的指着这一堆青豆苗说道，“大侄子的青豆苗一共是五百三十斤，两斤一捆的，我给你捆了一百五十捆，余下的都是一斤一捆。” 陈思港不禁有些感动，这乡下人就是实在这些活自己本想在加钱找人干的，没想到方超顺手就干了。 更让他感动的还有张少燕，自己只是找她帮忙代销。一天的抽成也就块把钱。没想到，他也赶来帮捆青豆苗。 为了表示对三人的感谢，程晓亮特意给他们每人一捆两斤的青豆苗，说这些不要钱是送给他们的。 把青豆苗装上三轮车，走到理发店，给张少燕留下了二十斤，其余的陈思港全都要运往镇上。 来到镇上，陈思港先到自己的门头卸了一百斤斤下来。 让宋天平和李大奎今天出去推销的时候，顺道把这青豆苗也推一下。 至于价格让他俩自己看着办，三毛五毛都行，反正他只要两毛五。 毕竟这个时候村与村之间通讯也没那么发达，话说回来在你村里三毛到那个村里四毛也属于正常。 带着剩余的青豆苗陈思港和宋天平赶往了集贸市场。 市场就在镇政府往南不远，陈思港门头往北有个几百米。 几个商贩见陈思港摆出了青豆苗，一脸的诧异。 乖乖，这个时节怎么会有这道菜？ 趁着还没有生意，陈思港掏出烟来先和周围的几个商贩打了一圈。 一个一脸胡茬的中年汉子，忍不住劝道，“小兄弟，青豆苗可卖不上价钱，也就能卖个三五毛钱。” 陈思港嘿嘿一笑，努力展现出自己迷人的一面，又带着几分自恋，“这位大哥我就是打算卖个几毛钱，没办法，家里种的多，自己吃不了。” 中年男人看了看他身后堆得跟小山儿一样的青豆苗。 心里话，吃不了？信你个鬼呀，这么多显然就是用来卖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前来买菜的人也多了起来。 很多的百姓手里并不宽裕，问了一圈菜价之后，见到陈思港的青豆苗，那跟见了宝贝一样。 毕竟价格在这里，青豆苗，陈思港只卖五毛钱一斤。 这可是全市场除了白菜之外，价格最低的菜，没到中午陈思港就卖了二百多斤，一百块钱到手。 陈思港啃了几口干馒头，一刻也不敢离开摊位，他知道吃完了中午饭还有一波行情。 这波行情，就是镇上的这些公家单位，还有工厂里的职工，都会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来买些菜，下午下了班就直接带回家。 很快，陈思港这四百多斤青豆苗就被抢购一空。 不错，首战告捷，二百元到手，陈思港一脸的兴奋，哼着小曲，回到了自己的门面房。 宋天平出去推销了，今天看店的是李大奎。 陈思港也有几天没来了，看了看两人记的账目。 还不错，每天都有几十块钱进账，算下来一个月也能有个一两千块。 从这些平凡的数字后面，陈思港也看到了宋天平和李大奎两人的潜力。 趁着天色尚早，他又上工商所问了一趟，自己的公司注册再有三五日就能办好了，这让他很兴奋。 只要公司办下来，税务办好了，合作社那边的发票就从自己的公司走。 太阳西下，宋天平才蹬着三轮回来，看了看他身后空荡荡的三轮车，陈思港也一阵兴奋。 陈思港拿出三张，“你和宋天平一块儿去，买两辆三轮车，咱们三人一辆。” 宋天平和李大奎对视了一眼。满脸笑意地接过来。“好，你放心吧，陈思港哥保证完成任务。” 陈思港临回村之前又叮嘱两人少喝点酒，把门头看好。 他知道这俩人最近留在镇子上不回家，就是为了晚上能好好的喝一顿酒。 想来也不能全怪他俩，这个时候除了听个收音机，也实在没有什么其他的娱乐活动。 陈思港蹬着三轮车刚到村口，有几户村民便热情地打起了招呼，这在以往直接是不可能的事。 从这个细微的变化，陈思港就知道，肯定是张少燕的青豆苗卖光了。 吃人嘴短，你们吃我陈思港的青豆苗，见了我自然就会客气的了。 果然看到他进村，张少燕兴奋地汇报，“陈思港兄弟，二十斤青豆苗很快就被抢没了，明天你能不能给我多留一点？” 第十一章 没有分寸 这在陈思港的意料之中，“好，那明天我就给你留三十斤。” 其实陈思港知道，这个季节别说三十斤就是五十斤，恐怕也能卖完，但是自己就是要保持这种饥饿感，让青豆苗不够卖。 第二天，陈思港给自己门面房留了二百，拉了三百斤来到了集贸市场。 昨天的几名商贩今天对陈思港显然冷淡了许多，想想也是，都买了青豆苗买他们菜的自然就少了。 唯有昨天，那一脸胡茬的中年男子对陈思港倒是显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笑眯眯地递上一支烟。 “小兄弟，我叫王剑，你呢？” 陈思港知道对方必定有所图，但还是很淡定地接过对方的烟，点上吸了一口。 “王哥，我叫陈思港，你叫我小林就行。” 王剑哈哈一笑，“好，那以后我就叫你小林子。” 和昨天一样，三百斤青豆苗被一抢而空，而且今天卖完的速度比昨天还快。 王建趁着空隙笑嘻嘻地凑过来，又给陈思港递了一支烟，“小林子你这青豆苗从哪里进的？” 这下陈思港接过烟却没有点，而是顺手夹到了耳朵上，表现得就像一个老烟民一样，“王哥实不相瞒，这些青豆苗真的是我自家种的。” 王建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兄弟，我看你这细皮白脸的，也不是做这个的，你的青豆苗批发给我，我来帮你卖，咋样？赚了钱咱哥俩平分！” 找人代销，这其实正是陈思港计划中的一环。 他嘿嘿一笑。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嗓音说道，“王大哥，我有个结拜兄弟，他也姓王，咱也算是一家人。” 王建一听陈思港主动跟他套近乎，连连连点头，“对对对，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陈思港自然也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王大哥我跟你说实话，这青豆苗真的是我种的，我这一车是三百斤，你若是真的想卖，我按三毛钱一斤转给你，你觉得如何？” 王剑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小林子，这价钱！” 这在陈思港的意料之中，对方显然是还想杀价。 “王大哥，这个价钱你要是嫌贵，那我就转给别人了。” “我也不瞒你，市场不光你找过我，我只不过觉得咱俩投缘，这钱我让给你赚。” 陈思港老老实实的这几句话说得王建心里没了底。 他狠嘬了两口，把这支烟抽完，烟头狠狠地扔到地上，又踩了一脚。 “好，兄弟，咱可说好了，你可不许再卖给别人。”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三百斤陈思港一天就要少收入六十块钱，一个月下来可不是个小数目，但是陈思港有自己的考虑。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继续扩建蔬菜大棚。 必须要赶在贷款政策出来之前，自己建上三个五个的大棚，到时候好多贷一些钱。 这一次刘二壮显然就对他放心了不少，也不需要村长出面保证了，乐呵呵的带着人就赶来了。 村长刘远旻也被陈思港这小脑袋瓜所折服了。 尤其是他这一天一垄的做法。 青豆苗七八天就是一茬，这一茬割到最后一垄收完了，下一茬的第一垄又可以收了。简直就是无缝衔接呀，这家伙赚起钱来，比那些种黄瓜辣椒的，还要爽得多。 看到陈思港这么快又建第二个大棚。 有些村民自然是心里酸酸的，忍不住的便有风凉话，“瞧瞧人家，这几毛钱一斤的青豆苗，愣是玩出了花，一天上百元的收入。” 可陈思港却是种了丝瓜。 两三天后，陈思港的地里还不见动静，啥也没中。 就在村民们都为陈思港着急的时候，更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这天早上几辆拖拉机咆哮着冲进了南山村。 拖拉机的后斗里，拉的都是锯末。 是的，没看错，就是木器厂加工木头产生的锯末。 按照陈思港的要求，这些锯末都被均匀地撒进了新建的大棚里。 村长刘远旻有点看不懂，再次来找陈思港。 “陈思港啊，你，你这搞什么名堂？建个大棚，又撒这么多锯末，就为了种几株丝瓜？” 陈思港看了看刘远旻，高深莫测地一笑，“叔，放心吧，还没完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刘远旻诧异地睁大了双眼。 “陈思港啊，你种青豆苗挣了钱是不假，可你不要瞎搞，把锯末弄到地里，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陈思港吐了一口烟，抬头看了看天，又看着刘远旻：“叔，放心吧，我有分寸。” 虽然嘴上说有分寸，但是陈思港的举动，似乎又没有分寸。 第二天又有车子来，送了一些草苫子过来。 更令众人大跌眼镜的是，草苫子是用来保温的，可陈思港并没有把它盖在蔬菜大棚这里，而是直接弄进地里，盖在了地上。 铺在地上还不算完，陈思港直接接上水管，开动水泵，开始喷撒，好好的草苫子，被喷湿了一遍又一遍。 一直喷的地里积满了水，陈思港这才作罢。 这件事做出来，就连老村长，刘远旻的老爹，德高望重的刘玉泉老太爷，也终于看不下去了，顿着拐杖在直摇头，“唉，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这样可是会遭报应的。” 很快村子里各种风言风语又传了起来，都说陈思港得意忘形，赚了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卢采萍终于也忍不住了，他再次冲进了陈思港家里。 面对卢采萍的追问，陈思港终于开口了，“采萍其实你误会了，我是打算要在大棚里种蘑菇，镇上农技站在帮我培育菌丝了，这两天就能送过来。” 卢采萍惊讶得睁大双眼。“陈思港，你种青豆苗我不说什么，可是我真的没见过在地里种蘑菇，这可是好一千多块钱啊，你不要瞎折腾了行吗？” 陈思港看着卢采萍，眼中满是坚定，他轻轻举起手臂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放心吧，采萍我一定会成功的。” 卢采萍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真拿你没办法。” 陈思港试探着抬起手，轻轻拍了一下卢采萍的肩膀。 第十二章 如释重负 卢采萍触电一般下意识地往回退了一步。 陈思港这才略显尴尬地揉了揉鼻子，“采萍，有句话叫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村民们不理解我不要紧，只要你相信我就行了。” 卢采萍诧异地睁大双眼看着面前的陈思港。 不知道何时开始，这个陈思港跟自己印象中的陈思港已经判若两人。 知道他不一样，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平日里自己对陈思港那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可现在的陈思港不正是自己所期望的样子吗？ 他哪里知道，现在的陈思港早已经不是那个天天游手好闲，饿不死就行的陈思港了。 果然，如陈思港所说，第二天镇上农技站的人员便带着菌丝来了。 村民们再次大开眼界。 从未见过在地里种蘑菇。 围观的人群比上次看种青豆苗还多。 村长刘远旻甚至不得不带了几个人维持秩序。 面对如此的围观，陈思港却表现得很淡定，他笑着招呼众人。“大家不要急，等农技站的师傅们忙完了，你们都可以进来看。” 看着陈思港灿烂却略带几分纯真的笑容，村民们一时有点难以接受，这还是那个游手好闲三人组的陈思港吗？ 可，不是他，这又是谁呢？ 镇农技站的人员忙活了一上午，终于帮陈思港把菌丝给种了下去，又叮嘱陈思港做好通风，便离开了。 陈思港很会做人，每人给了他们两盒烟，农技站的人员走得兴高采烈，安在拖拉机上，走出老远，还回头对着陈思港挥手。 农技站的人一走，村民们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这整整一天，村里的话题都没有离开陈思港。 吃罢晚饭，方超夫妻俩在油灯下也讨论起了这件事。 “他爹，你说陈思港在地里种蘑菇能成吗？” 方超停下手里的活，也显得有些疑惑，“这从未听说过，地里能长蘑菇，看看再说吧。” 朱妹子接着又问了一句，“他爹，那你说蘑菇若是能成，还让咱俩给他干吗？” 听到这个，方超咧着略显干涸的嘴唇，笑了。 笑过之后，他拿起桌上的烟盒，抽了一支烟出来点上又狠狠地嘬了一大口，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呀，太贪心了，咱们还有俩大棚呢，哪里忙得过来。” 说完他略一寻思，又补了一句，“放心吧，陈思港肯定会问咱的。” 话音刚落，外面看家的中华田园犬忽然叫起来。 接着是陈思港的声音传来，“叔，你在家吗？” 听到他的声音，方超转头看了看朱妹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夫妻俩热情地把陈思港让进屋。 又是递烟又是倒水，搞得陈思港有些不好意思。 “叔，婶子，不用这么客套，我来是有件事儿和你俩商量。” 方超反倒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你说你说。” 那神情反倒是有点儿像学生见了老师的感觉。 这让陈思港感到有那么一丝的尴尬。 可想想这也算是人之常情，毕竟对他俩人来说自己也算是他们的老板。 “叔，婶子，我新种的蘑菇这个大棚，也需要人手，你俩觉得能干得过来吗？” 朱妹子想开口，却又迟疑了一下，转脸看向自己的男人方超。 方超自然就显得理智了很多，“陈思港啊，我们俩自家还有两个大棚，恐怕给你办不了啊。” 这显然在陈思港的意料之中，“叔，你说我再找两个人找谁合适呢？” 方超对此似乎早有准备，立刻脱口而出，“我兄弟刘大贵，他两口子一定行。” 陈思港心里话，果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呀。 可话说回来，刘大贵两口子跟他的哥哥方超差不多，也是安守本分的老实人。 找这样的人干活，陈思港是放心的。 朱妹子更是急性子，一下站起身来，“我这就去叫大贵兄弟两个过来，有什么话咱当面说。” 陈思港知道当面说的意思，自然是要把工钱讲清楚。 很快刘大贵两口子便来了。 很显然一路上朱妹子就给他俩露了口风。 一进屋，刘大贵便掏出烟来给陈思港递烟。 陈思港急忙起身把烟接过来，“大贵叔，您不要这么客气，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刘大贵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你说，你说，我听着，我听着。” 程晓亮拿出早就画好的几张纸摆在桌子上，开口说道：“我先把这话说说，你要觉得能干咱们再谈工钱。” 刘大贵身子往前凑了凑，仔细地看着这几张纸。 这可不是普通的纸，这些纸对他来说就意味着钱。 陈思港指着一张纸认真地说道，“种蘑菇开头要繁琐一些。” “我需要用树枝把地上的草苫子再架起来。给蘑菇留出生长的空间。” “大棚的东边便是树林，我已经跟村长打过招呼，里面有几棵枯树可以砍来用。” “当然了，前期繁琐，后期简单，过上十几天就可以采蘑菇了。除了采蘑菇，其他的隔三岔五浇些水也就是了。” 陈思港一边说一边比画，终于让了刘大贵，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刘大贵沉默了很长时间，很显然他的心里也在合计。 最后他终于有动作了，抄起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咕咚几口就把一大杯水喝干了，擦了擦嘴角，“大侄子，这活儿我虽然没干过，可你这么说我能听明白，我能干的了。” 听到这几句话，方超夫妻俩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其实刚才陈思港的心也悬着，听他这么说，心里也踏实下来。 “大贵叔，咱活谈完了，说说工钱，砍砍树枝，大概两天三十。” 刘大贵自然就应了下来。 搞定了刘大贵，陈思港便来了国营厂，找到厂长王成谈话。 王成说道：“请假了几天怎么种起了青豆苗。” “成叔，我开了家商贸公司，要用合作社，账从公司我公司走。” 王成问道：“从你那边走是什么意思呀？” 见王成这样陈思港心里话，那我就干脆再给你说得明白一点，“成叔就是以后你把点心送给我，我再卖给合作社，咱俩是咱俩，我跟合作社是我跟合作社。” 第十三章 一丝的不悦 王成虽然心里有千百个主意，但表面上却装作很高兴，“好啊好啊，陈思港啊，把点心送给你，我放心，这事就这么定了。” 送走了陈思港，王成立刻把镇招待所刘燕找来，“刘燕，上次你说在合作社有路子，能把陈思港给顶掉，办得怎么样了？” 刘燕略显尴尬，支吾了几下，“厂长，那陈思港跟市区长认识，这事恐怕不那么好办。” 王成敲打着桌子，“刘燕啊刘燕，你是个女人，女人去谈事情要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明白吗？” 刘燕自然明白王成的意思，“厂长我是个女人，可我也需要这个。” 说着两个手指捻了几下，做了个数钱的手势。 王成拉开自己的抽屉，抽了几张大团结，递给刘燕，“这些钱你先拿着用，可丑话说在前面，别想据为己有，明白吗？” 刘燕笑呵呵地接过来，数了数，“厂长，五十块钱，够干啥呀？” 王成眼一瞪，“你要能把陈思港给顶了，我奖励你一千。” “好，厂长，那咱们一言为定。”刘燕说完，笑呵呵地转身出去了。 刘燕来到镇上没有直接去找潘亮，他知道自己无权无势无背景去找潘亮，多半也是个碰个钉子。 所以对于自己这样一个丧偶的女人来说，自己本事就是最大的本钱。 她的亲戚名叫范桐，小时候他们都管他叫饭桶。 刘燕把范桐拉到一旁，“表哥，我想请潘亮吃饭，你帮我约一下他。” 范桐诧异地看了看刘燕，“刘燕，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刘燕婉儿一笑，“你不用管了，晚上镇上的招待所。我订好了房间，你只要把他约过去就行了。” 范桐点点头，“那你等着，我现在就去问他。” 听说是北山食品厂的刘燕请客，潘亮还是犹豫了一下。 上次来自己已经告诉过他了，怎么又来了？ 见他犹豫，范桐开始劝起来，“您就过去坐坐嘛，也算是给我个面子，不然，我在表妹那里也不好说话。” “好吧。”潘亮脑子里闪过了刘燕那徐娘半老的模样，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和在办公室里对自己的那一番表演。 他的心变得有些躁动不安起来。 镇招待所刘燕专门要了一个包间。 五点钟刚过，他便急不可待的等待了招待所门口。 等了约么五分钟。就见远处范桐殷勤的帮潘亮推着自行车，潘亮挺着大肚子甩着双手乐呵呵的朝这边来了。 刘燕急忙迎上去热情地和潘亮寒暄。 潘亮满脸是笑看着刘燕乐呵呵的说道，“刘燕，你有什么话，到我办公室说不就行了，还非要弄这个，这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潘经理就是几个家常菜。”刘燕说着，赶紧把人让进招待所。 趁着潘亮点菜的空隙，刘燕把范桐拉到一边，“哥，待会儿你找个理由早点走，我跟潘经理单独聊聊。” 范桐有点儿担忧的说道，“潘亮可是我们合作社里有名的大色鬼，你你可要小心点。” 刘燕心里话不是色鬼，我还没机会呢。 很快菜便摆上了桌子。刘燕拿过一瓶白酒，三人各倒一杯。 笑着端起酒杯，先给潘亮送了半吨菠菜，然后用极尽妩媚的声音说道，“潘经理，咱们先来喝一杯。” 潘亮笑嘻嘻地举起酒杯，一连串的点头，“好好，喝一个喝一个。” 滋溜，半两的杯子一饮而尽。 刘燕急忙殷勤地给潘亮夹了一块鸡腿。 “潘经理吃菜，多吃点菜。” 潘亮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嘴上客套了两句，夹起鸡腿，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下去。 趁着这个机会，范桐急忙给潘亮倒酒，“潘经理，晚上也没啥事，多喝点多喝点。” 潘亮看了看刘燕，带着几分暗示说道，“是啊，你嫂子回娘家了，回家也没一个人给我做饭，要不是大妹子招待我，我恐怕还真的得去喝西北风。” “潘经理，再喝一杯吧。”言语间极尽的温柔。 潘亮本就有一点醉意，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一击，搞得有些浑身发热。 内心那点儿小心思开始横冲直撞起来。 他看了刘燕一眼，然后微微张开了嘴。 刘燕自然是心领神会，小心地举着酒杯凑到潘亮的嘴边，一点一点把这杯酒给他喂了下去。 喂潘亮喝完了酒，刘燕又要去拿筷子给潘亮夹菜。 就在这时潘亮却猛然间一伸手，攥住了刘燕的手腕。 顺势一拉，就把刘燕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刘燕显得十分顺从，趴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任由他上下其手。 潘亮一脸的得意，就在他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却被刘燕拦下了。 “潘经理我想给你供点心，价格好商量。” 此时的潘亮早已心猿意马，难顾得上考虑这些。 他一心想要占有刘燕，含含糊糊地说道，“这件事我一定给你想办法。” 刘燕一咬牙一狠心，松开了自己的手。 潘亮猴急地把刘燕拦腰抱起，扔向了一旁的沙发。 …… 半个小时后，刘燕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嗔责地说道，“潘亮哥哥，你可要说话算话。” 一句哥哥叫的潘亮有些起鸡皮疙瘩。 此时的他也没有心思再喝酒，找个由头起身离开了。 等到他走后，范桐才小心地走进来。“刘燕，他没有欺负你吧？” 刘燕笑了笑，“没有，我的事他答应了。” 送走了范桐，看天色已晚，自己想回村里已经不可能了，刘燕只能一狠心到招待所住了一晚。 这连吃带住就花去了他三十块钱，疼得刘燕，心尖都打哆嗦。 第二天一早洗漱一番，他直奔潘亮的办公室。 看到刘燕如此追身急迫的打法，潘亮再次使出了拖字诀。 “刘燕，那陈思港可认识市区长，这件事咱们得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慢慢来。” 刘燕无奈，只好又递上一盒烟离开了。 又隔了两天，刘燕又跑来问话，潘亮依旧是这样的答复。 又隔了几天再来潘亮还是那句话，言语间已经多了一丝的不悦。 这让刘燕感到了愤怒，他隐约觉得，自己可能被潘亮骗了。 …… 第十四章 进一步的检查 此时，陈思港的大棚再次迎来了丰收。 只用了十几天的功夫，蘑菇便长成了。 为了装蘑菇，陈思港还专门买了几个竹编的大筐。 第一天的采摘，产量并不高，只有半竹筐，约么五十斤左右。 这个年代，蘑菇的价格要超过一块钱一斤，但却非常受百姓的欢迎。 因为蘑菇和西红柿一样是为数不多的可以做汤的菜，几片蘑菇，一个鸡蛋，多加点水全家人也就够了。 看着这满满的一大筐蘑菇陈思港，喜上眉梢。 他拿塑料袋先装了几份出来，五十斤不着急卖，他要在村里打点人情，尤其是村长刘远旻。 见陈思港拎着蘑菇来了，刘远旻也是喜出望外，拿在手里不断地翻看，“好啊，好，这地里长的蘑菇，跟集市上卖的一个样。” 陈思港也随声附和着说道，“是啊，口感有没有什么区别，您尝尝就知道了。” 两人讨论了几句蘑菇，然后陈思港话锋一转，“叔，我有件事想请你牵牵桥，搭搭线，你帮我琢磨琢磨。” 见陈思港说得这般难为情，刘远旻反倒是笑了。 他放下手里的蘑菇，拿起桌上的烟开始给陈思港点烟，“陈思港啊，什么事儿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到。” 陈思港这才小心地说道：“我去县里银行问过了，县里马上要有一种扶持农业发展的贷款，不过要三户联保，我想请你帮忙从中拉拉线儿，看谁家也需要贷款，我们一起。” 听到陈思港这番话。刘远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这贷款可不是小事情，虽然现在陈思港的表现非常的高光惹眼，可是他毕竟在村子里留下的口碑太差。 所以能不能有人愿意跟他一起，自己可不敢打保票。 “这件事我只能说帮你撮合撮合问问，但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陈思港明白，村长的这番话说得很实在，倒不是说往外推，主要是自己前期的表现口碑在那摆着。 他起身离开，拎着蘑菇给李大奎的父母送了一些去，李大奎帮自己干活不能忘了他们。 该送的送完了，陈思港把剩下的放到了张少燕那边，让他酌情卖掉。 张少燕现在青豆苗卖得风生水起，每天都不够卖，见到陈思港又把蘑菇给了他，喜出望外。 “陈思港兄弟你放心吧，我保证给你卖掉。” 陈思港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嫂子，这个你不要着急，蘑菇价格高卖不掉也正常。” …… 北山村王滔的家里。 觉得自己吃了暗亏，刘燕有些咽不下这口气想找王滔帮忙，顺道再来扣王滔几个钱花。 喝着小酒看着哭哭啼啼的刘燕，王滔有些丧失了原则。 “小燕，你别哭，潘亮那王八蛋吃了你的喝你的，居然说话不算话，我帮你出这口气。” 刘燕假装哭泣，从指缝里看了看王滔。 带着哭腔说道，“对，你去把他揍一顿，帮我出口气。” 王滔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嗨，刘燕，揍他一顿干嘛？揍一顿皮肉之疼，那不叫事。” “要想报复潘亮，咱们就来个狠的，让他肉疼。” 刘燕立刻止住了哭泣，带着几分疑虑，看向王滔，“滔哥那你说说咱们该怎么办？” 王滔说得咬牙切齿，“一不做二不休，在点心里下点料，直接毁了陈思港和潘亮，彻底的出这口气。” 说完他压低了嗓音，嘀嘀咕咕地说了一番。 刘燕听完，神情变得有些犹豫，“这食品厂要是垮了，我可就没活干了。” 王成的食品国营厂，要是被他发现了，自己只有被开除了。 王滔嘿嘿一笑，“那怕什么，跟我去镇上给那些收菜的大货车装菜一天能挣八九块钱呢。” 刘燕眼中有些放光，“滔哥，原来你去赚大钱了。” 王滔自然明白刘燕的意思，起身去里屋又拿了几张大团结出来，“你先拿着花，缺钱了跟我说一声。” 刘燕也不客气，笑着揣进自己的兜里。 王滔又起身去外面拿了一个小瓶子进来。 “这里面是一些泻药，本来我是想给王老汉家的牛喝，你拿去撒到点心上，让们全都完蛋。” 很显然，陈思港和潘亮对此毫无防范，王永红送来的点心陈思港原封不动送到了合作社。 在小红卖力的推销下，这些点心很快就卖完了。 但是卖得快，出事也快，很快便有人找上门来，哭着喊着说吃了他的点心拉肚子。 潘亮觉得不可思议，卖了这么久从来没出过问题。 可是一个两个找来那可能是意外，但是找的人多了，潘亮也慌神了。 更是有人直接报告给了工商局。 很快卫生局也派人来了，带走了一些点心，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潘亮一下班，就急匆匆来到陈思港的门面。 还好，陈思港今天恰好在镇上。 一进门，潘亮就着急忙慌地喊起来，“陈思港，陈思港不好了，出大事了。” 陈思港见潘亮这般慌张，心里不免也是咯噔一下。 “叔，咋得了？” “有人吃了你送来的点心拉稀，检查的人都去了。” 旁边的宋天平说道：“哎呀，检查的人来了可麻烦了。” 气得陈思港一瞪眼，心里话，你帮着谁呢？ 可是瞪眼归瞪眼，陈思港也知道，能让卫生局和工商局出面，这事儿肯定小不了。 仔细地回忆了今天送货的过程，早上王永红过来，点心是用竹条编的大竹筐装着，上面盖着塑料。 自己原封不动，便又送去了合作社。 他敢肯定自己这个环节没有问题。 而进到合作社之后，小红一直以来表现良好，而且有钱拿，所以她动手脚的可能性也不大。 这么看下来，那就有一个可能，问题出在了北山食品厂。 想明白了这一点，陈思港赶紧让宋天平和李大奎把今天推销出去的点心追回来。 好在今天下了半天雨，上午他们出去就转了几家，推销的不算多，追起来容易一点。 点心追回来之后，陈思港把这些专门集中到一角，全都封存起来。 他来到王成家，将事情告诉了他。 “大侄子，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第十五章 还有一个请求 陈思港也是无奈的摊了摊手，“早上永红送过去之后，我便直接送去了合作社，然后傍晚的时候，合作社潘亮过去说出事了。” 王成的女儿王晓苑立刻反应过来，“陈思港哥，你的意思是说，问题可能出在食品厂？” 陈思港摇了摇头，“现在我也不敢确定，但是我想出在合作社的可能性很小，你们要早做准备，明天一早我再去卫生局问问。” 送走了陈思港，王晓苑的脸色变得凝重，“唉，怎么会出这种事。” 旁边的王成神情却变得轻松了许多，“不用怕，不就是拉肚子吗？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再说了，也没确定就是咱们的事儿，说不定还是陈思港捣的鬼呢？” 王晓苑看了看自己的老爹，一脸无奈，“爹，咱们的点心刚在合作社打开了销路，就出了这样的事，一下子就把自己的牌子砸了，以后谁还买咱的点心。” 王成反而是嘿嘿，干笑了几声“这倒是一个好机会，是我们甩开陈思港的绝佳时机。” 说到这王成开始穿衣服，“走，跟我去厂里把那一批次产的点心全都藏起来，明天卫生局的人若是来检查，就把前两天的点心给他看。” 王晓苑虽然心有不甘，但他还是顺从地跟着爹一起到厂里，把同批次产的点心挪到了仓库的最里面。 趁着他爹不注意，王晓苑取了几块点心，小心地装进了自己的兜里。 …… 陈思港说得没错，第二天一早卫生局的人果然找到了他的门面。 陈思港也表现得相当配合，把封存的产品都打开，任由他们取样，同时说明自己的情况，产品是从北山村食品厂进的。 卫生局的人听完二话不说，开着摩托车直奔北山村。 北山食品厂王成和王晓苑见果然是卫生局的人来了，表现得相当配合，王成还一边信誓旦旦地说道：“我这生产是严格按照生产规定来的，问题只能出在外面。” 卫生局的人看着他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们只相信证据，你等通知吧。” 看着卫生局的人离开，王晓苑悄悄拿出自己藏好的点心，喂给了门口的大黑狗。 化验结果出来了，陈思港门面上的点心和合作社的点心一样，都含有泻药的成分，而北山村的点心却没有检测出来。 这个结果让陈思港和潘亮有些目瞪口呆，而王成却欢呼雀跃起来。 洗清了自己的嫌疑，那问题就出在陈思港身上。 这对自己下一步绕开陈思港进到合作社，创造了极其有利的条件。 可是王晓苑却高兴不起来。 很明显，看门的大黑狗也出现了腹泻的症状。 这就说明自己厂里的点心也有问题。 只不过自己父亲用前天剩下的点心调包了。 因为点心是今天生产明天送，所以说昨天送出去的货是前天产的。 想来想去王晓苑把妹妹王怡心叫到了自己的屋里。 “怡心，你仔细想想昨前天咱们的厂里可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有什么人去过库房？” 王怡心歪着头想了很久，“姐要说异常倒也没什么，至于进库房倒是没什么外人，就是快下班的时候，刘燕到库房里找我聊天，说要给我介绍个婆家。” 刘燕！听到这个名字，王晓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那她在的时候你可离开过库房？” 王怡心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我……我早走了几分钟，让她帮忙给我到点关门，然后。” 说道这王怡心言语间带了一丝哭腔，“姐我知道这事儿我做得不对，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晓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话锋一转，“那……这两天刘燕还去找过你吗？” “没有，从那天之后刘燕就没有再去找过我。”王怡心说完，低着头，双手在身前铰在一起，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等待着家长的处罚。 出乎她意料之外，王晓苑只是淡淡地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先出去吧，以后要严格执行规定。” 王晓苑想了想，还是找老爹王成说清楚。 “晓苑，你傻啊，好容易撇清了关系，哪有自己把这屎盆子往头上扣的。” 王晓苑有些急了，她跺着脚说道，“爹，咱这样可就太不仗义了，总不能让陈思港哥帮咱背黑锅。” 王成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王晓苑就骂，“陈思港哥，陈思港哥，你光想着陈思港，可你想过没有，要查出来是咱们的责任，我们这食品厂怎么办？老老少少十几口子人怎么办？” 王晓苑看着王成一咬牙坚定地说道，“爹，该负的责任咱们必须要负，我们可以去找治安局帮咱们查清楚是什么人下的泻药害群之马，一定要清楚。” 看着自己女儿如此决绝的神情，王成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女儿长大了，也变得陌生了。 但这件事自己必须要压下去，“晓苑，查清楚是谁下药并不难，但绝不能让镇食品卫生所知道，问题出在咱们厂。” 说完，索性出门走了。 看着他离开，王晓苑没有丝毫的犹豫，冲出办公室，发动拖拉机，扬长而去。 王晓苑开着拖拉机，直奔镇上的工商所。 听完王晓苑的讲述，看着面前的这一袋鸡蛋糕，工商所长袁钦泉，再次跟她确认，“王晓苑，你确定这些样品跟合作社出事的那些是一批的吗？” 王晓苑点点头，很肯定地说道：“我确定，这些就是我爹跟我连夜转移的点心，今晚他就要找地方埋了。” 袁钦泉猛地一瞪眼，“他敢，这可是犯法的。” 王晓苑站起身，突然对着袁钦泉一鞠躬，“袁所长，我还有一个请求。” “好，你说吧。”袁钦泉看向王晓苑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 “我希望您能带治安局的同志一块儿去，帮我们找出投毒的凶手，给我们厂恢复清白。” 听完王晓苑的这个要求，袁钦泉一阵沉默。 最后他坚定地点点头，“好，晓苑，你先回去，这件事我立刻向局里请示，一定给你做到。” 此时的陈思港和潘亮已经被带到了镇食品卫生所里。 第十六章 严重的后果 面对着化验，结果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潘亮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大侄子，你说会不会是他北山食品厂，故意设计害你？” 对于这一点陈思港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检验报告证明，北山食品厂的点心没有问题。 “潘叔，可是北山食品厂那边儿没查出问题呀！” 潘亮微微摇了摇头。“小子，你还是太嫩了，这种事，谁会留下线索让他们查到自己头上。” 陈思港也是忍不住的一声叹息，“可是现在我们没有办法证明是他们做的。” 两人正等着说着，忽然有人推门而入。工商所的袁钦泉走了进来。 没见他进来，潘亮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腾了一下站了起来。 “袁所长，我们合作社只是代销和这件事真的没关系。” 袁钦泉点点头，没有答话，而是转脸看，向陈思港问道，“你和王晓苑是什么关系？” 王晓苑？怎么提起了她？陈思港一脸的错愕？ “哦，她是厂长王成的女儿，我是厂里的推销员。” 袁钦泉诧异地看着他，“没有其他的关系？” 陈思港轻轻点了点头。 袁钦泉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对着潘亮说道，“事情有了转机，王晓苑到我所里来举报他们自己偷换了样品，所以没有查出来。” 一听这个潘亮的脸上立刻有了喜悦之色，“这么说问题还是出在食品厂？” 袁钦泉轻轻点点头，“据王晓苑说，他把那点心扔给了看门的大黑狗，大黑狗也出现了拉稀的症状，这和人吃了点心是一样的。” 介绍完情况，袁钦泉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道，“等化验结果出来，我想你俩就可以先回去了。” 吃过了晌午饭，北山食品厂的员工三三两两地挤在墙角，晒着太阳，聊着前两天发生的故事。 就在这时候一阵轰鸣声，几辆三轮摩托冲了进来。 让他们感到诧异的是除了工商所，食品安全所的人之外，还有治安所的几个民警。 王晓苑招呼着治安进办公室坐下。 副所长高剑飞问道：“是你说怀疑有人投毒？” 王晓苑一脸郑重地点点头，“是的，高所长，我听他们讲这种泻药主要是用在救治动物误服了有毒的草料用。” “我们是食品厂，不是养殖场，所以厂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东西。” 高剑飞在本子上认真地记着，一边记一边再次发问，“那你可有什么怀疑的对象，或者能给我们提供什么线索？” 王晓苑犹豫了一下，但最终没有把刘燕说出来。 “高所长，是这样的，我们的点心生产出来之后会全都放在库房里，由库房统一发货。” 高剑飞立刻明白了关键所在，“按照你的说法，除了生产过程中工人们能接触到点心之外，要想投毒就是只能去库房里。” 王晓苑也十分佩服高剑飞。 自己这抛砖引玉，这砖还没抛出来，那边的玉已经来了。 按照高剑飞的建议，他们要跟厂里所有的职工挨个谈话。 王晓苑有意给刘燕制造压力，故意把她安排到了最后。 从王怡心开始，到送货司机王永红，再到生产部门员工，高剑飞耐着性子，一个一个地问下来。 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让他也感到了一丝压力。 难道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 在这种忐忑与不安中，刘燕坐在了他的面前。 刘燕虽然强作镇定，但是从她的眼神里，高剑飞还是看到了一丝慌乱。 正是这一丝的慌乱，让高剑飞敏锐地意识到，此人有问题。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和地翻开笔记本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刘燕。” “哦，刘燕同志，请你回想一下前天的时候你都是做了哪些工作？” 刘燕低着头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我是负责和面的，我的工作就是和面，一天到晚的和面。” 高剑飞看着他，总觉得这人的回答最后有些闪烁其词。 “那前天一天你可进过仓库？” 听到这个刘燕猛然间抬起头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不进库房的。” 这时候旁边的王晓苑却说话了，“刘燕你说得不对吧？” “王怡心说你要给他介绍对象，去库房里跟他待了很长时间。” 刘燕这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我确实去过去过，不过很快就走了。” 高剑飞看了看王晓苑，王晓苑再次开口说道：“刘燕你的忘性也太大了吧，王怡心说他有事先走了，让你帮忙库房看着，最后还是你锁的门吧。” 听到这番话，刘燕的神色变得有些慌乱，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他抬手擦了擦汗，变得有些语无伦次，“对，是是是，我锁的门，我锁的门。” 王晓苑的语气变得严厉了许多，“刘燕当着高所长的面，你要把问题说清楚，若是有什么隐瞒我可帮不了你。” 刘燕的目光变得有些慌乱，但依然选择了沉默。 高剑飞见状，清清嗓子沉声说道，“刘燕同志，如果你知道什么线索，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倘若知道不说，被我们查出来，那你可就有包庇的嫌疑。” 很显然这些话从一个副所长的嘴里说出来，效果就不同了。 刘燕额头的汗滴渗出得更快，他不得不抬起袖子去擦拭汗滴。 高剑飞见状，趁热打铁，接着说道：“这次北山食品厂的投毒事件，造成了十几名群众腹泻，好在只是轻微的腹泻，没有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我向局里请示过，如果犯罪嫌疑人能够主动投案，我们或许还能宽大处理。” 刘燕一阵沉默之后，忽然抬头问道，“这么说，不会被判刑吗？” 高剑飞看着她，严肃地点点头，“刘燕同志，如果犯罪嫌疑人能够主动投案是不会被判刑的，最多会被拘留几天，当然了，中毒群众的医药费，她是要承担的。” 这个时候王晓苑忽然开口了，“高所长，既然是我们厂的点心出了问题，这个医药费就让我们厂来出吧。” 第十七章 好好谈一谈 听了王晓苑的这个表态，高剑飞暗暗地竖起了大拇指。 王晓苑心胸宽广，处理问题灵活，用承担医药费来尽量挽回对他们厂声誉的损失。 刘燕这才哽咽地说道：“是我，对不起……” 高剑飞问道：“刘燕，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在点心上投毒？” 而此时刘燕却出乎意料，选择了自己承担，因为她还不能失去王滔这棵摇钱树。 “陈思港把点心卖到合作社，一天赚几十块钱，我眼红，我去找过合作社的潘亮，想挤掉陈思港，可是没有成功，我就想报复他们。” 到最后，他也没有把自己和潘亮那点丑事说出去。 既给自己留了一点面子，也为日后再找潘亮留下了余地。 听他讲完，王晓苑不由得一阵摇头叹息，嫉妒，是嫉妒，毁了眼前这个女人呢。 真相大白，高剑飞让身边的同志先把刘燕带了出去。 “王晓苑同志事情已经调查清楚，刘燕我们得带走了，至于最终做出什么样的处罚，我还要向所里汇报。” 王晓苑起身，伸出手来，客气地与高剑飞握手道别，“高所长，我还有一个请求，能不能带刘燕去向那些受害的百姓亲自道歉，也好帮我们挽回一下声誉。” 对他这个提议，高剑飞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好，这样做也能消除百姓们的恐慌。” 躲在角落里的王成，见治安所把刘燕带走，心里隐约也猜到了几分。 一直等到他们走远了，王成才假装着急忙慌地冲了进来。 当着众人的面数落起了王晓苑，“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我一声。” 王晓苑自然明白父亲的意思，也懒得跟他唱这些二人转。 转身进了办公室。 王成急忙跟着进来，“原来真的是刘燕干的，这个女人实在可恨。” 王晓苑却出乎意料，一屁股坐在了王成的位置上，指了指前面的沙发，“爹，你坐下，我想跟你好好谈一谈。” 王成眼一瞪，“你这孩子没大没小，闪开，那是我的座位。” 王晓苑却很淡定从容，“爹，你别忘了这个食品厂的法人代表可是我。” 王成被他这一呛，顿了顿，又开口说道：“我就是用你的名而已，别忘了我可是投资人。” “爹，从法律上来讲，既然营业执照上法人代表写的是王晓苑，那我就说了算。” “你只是经理，你要听从我的指挥。” 王成被他呛得哑口无言，“晓苑呀，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直接说，再者，我就你这一个姑娘，早晚这食品厂不也是你的吗？” 王晓苑却一脸严肃，“爹，你别跟我嘻嘻哈哈，你坐下来咱俩说点正事。” 王成很是无奈，只好一脸委屈地在前面沙发上坐下来，“爹，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前面说陈思港哥偷东西，这次好了，直接来投毒了。” 王成摊了摊手，“这，他们要做我也没招啊，我总不能把他们都赶走吧。” 王晓苑坚定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老爹，“爹，你没招，但是我有办法，你不能把人赶走，可我却把能把人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成看向王晓苑的目光充满了诧异，她隐约猜到了王晓苑的意图。 “我没什么意思，我是想把陈思港哥请回来，让他做咱们食品厂的销售经理。” 王成再次表示拒绝，“晓苑你想过没有？陈思港能把点心卖到合作社，那不过是仗着跟镇长的关系，他还有什么呀？” 面对着自己老爹的这番言论，王晓苑很是诧异。 “爹，你就真的不去打听一下吗？” “陈思港哥已经在他村里建了两个大棚，每天卖青豆苗和蘑菇的收入就抵得上咱这个厂子，我就是想去请人家，人家还不一定乐意来呢？” 王成诧异地睁大了双眼，“你说啥？真的？” 王晓苑点点头，“南山村的刘远旻不是你的同学吗？你去找他问问就知道了呀？” 王成站起身来转身要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对王晓苑说道：“你想让陈思港来做销售经理，我不反对，但是有一样，他还是只拿抽成没有工资。” 说完拉开门，气呼呼地离开了一边走一边不住的摇头叹息，“唉，女大不中留啊，女大不中留！” 第二天，高剑飞带着陈思港几人来到合作社，跟潘亮说明了情况。 王晓苑说道：“各位乡亲，我们厂的管理存在的漏洞，让坏人有机可乘，我代表北山食品厂给你们道歉了。” 一众百姓自然是七嘴八舌，“害得我们那么惨，光道歉就完事儿了吗？” “就是，光耍嘴皮子可不行。” 等到百姓们议论声音稍停，副所长高剑飞站了出来。 “大家伙儿静一静，听我说几句。” 一见他开口，百姓们下意识地停止了议论。 “乡亲们，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从法律的角度来讲，我们抓到了投毒嫌疑人，那么所有的民事责任就要由他来承担。” 很显然，他的话略带专业，这些百姓听得有些难以理解，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是十分清楚他这番话的意思。 从众人的神情中高剑飞也看出了些许的端倪，他只好又接着解释道：“直白点说就是谁投的毒，谁承担你们的医药费。” 听到他这句话，本来低着头的刘燕猛地抬起来看，向高剑飞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的诧异。 是呀，昨天不是说的不用我赔吗？怎么今天又要我来赔钱？ 百姓们自然也对着刘燕喊起来，“就是这个贱女人投的毒的让他赔咱们钱！” “对，找她，找她！” 众人又是一顿七嘴八舌，高剑飞下意识地把刘燕往后拉了一步，防止她受到百姓们的突然袭击。 然后摊开双臂，对着众人挥了挥，“大家不要急，听我把话说完。” 等到众人再次安静下来，他指着王晓苑又说道：“这位是北山食品厂的总经理王晓苑同志，他本着人道精神，愿意承担你们的医药费，而且在此基础上，还会适当的给你们一些营养费和精神损失。” 高剑飞说完，把目光投向王晓苑。 第十八章 幸灾乐祸的态度 王晓苑再次站出来，对着这些百姓说道：“乡亲们，刚才高所长的话你们也听见了，你们的医药费，北山食品厂全部承担。” 听完这句话，百姓们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王晓苑接着又说，“在此基础上每人再给你们十块钱的精神损失费，另外每人给你们五斤我们北山食品厂的点心作为补偿，你们说好吗？” 如此优厚的补偿条件，引得百姓们欢呼鼓掌起来。 旁边围观的百姓听到这条件，有些人甚至直跺脚，唉，为什么拉稀的不是自己。 陈思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感到一阵庆幸，如果不是王晓苑敢于自我揭发，坦诚是他们内部的问题，这个锅恐怕要自己背，而且自己就算是跳进黄河恐怕也洗不清。 看着百姓们逐渐散去离开，王晓苑，把陈思港拉到一旁。“陈思港哥，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晓苑，这一次多亏了你，我还没好好地谢谢你呢。”陈思港笑着说道。 “我想请你到我们厂做销售经理，我想把所有的销售工作全都交给你来做。” 听到王晓苑的这番话，陈思港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 自己刚刚创立了思宇商贸公司，正是要大展拳脚的时候。 在回到食品厂做一个销售经理，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可是话说回来，如果这一次不是王晓苑大义灭亲，合作社这边肯定是要泡汤了。 所以自己欠了王晓苑一个天大的人情。 可是人情归人情，这个提议自己真的有点儿难以取舍，“晓苑我也不瞒你，我刚在镇上办了一家自己的商贸公司，现在确实很忙。” 见陈思港这样说，王晓苑的眼中满是失落。 见她这般神情，陈思港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抽空去给你们的销售工作提一些建议。” “真的！”王晓苑脸上立刻多云转晴：“太好了，在你的帮助下，我们的食品厂一定会做大做强。” “好，为了表示对王晓苑同志的支持，明天我便去北山食品厂向你报到。” 第二天一早。 陈思港刚起床，还没等去北山村食品厂报道，刘大贵先跑来了。 “大侄子，你快去看看吧，出事了？” 出事？陈思港就是一愣神。 “不过就是两个蔬菜大棚，能出什么事？” 刘大贵擦了擦额头的汗，努力喘了几口气，才断断续续地说道：“蘑菇，被人偷了，你快去看看。” 陈思港跟着刘大贵跑向了大棚。 一天陈思港的收入不少，所以说引起别人的眼红，也自然在情理之中。 陈思港也很清楚，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这一次自己不追究到底，而是，放他们一马，那么这种偷盗行为就会愈演愈烈，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很显然，别人的不幸，是这些百姓们喜闻乐见的事情，很快远远的便有一群人在围观，大部分人都是一种幸灾乐祸的态度。 刘大贵和方超兄弟俩在努力的给村民解释什么，但很显然这种解释太徒劳了。 得到消息的刘远旻，也急匆匆地赶来了。 见百姓们围在陈思港的大棚前面不肯走，立刻挥手喊道：“好了好了，都散了吧，这有什么好看的？” 村长说话还是管用的，等到百姓逐渐散去，刘远旻才关切地问道：“陈思港啊，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得罪什么人，陈思港想了好半天，似乎也没得罪谁呀。 就连那个刘燕，那也是王晓苑他们自己内部抓出来的，跟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 所以陈思港更相信对方是眼红。 他失落地从兜里掏出烟来，给刘远旻递了一只，低声说道：“叔，这是有人眼红啊，一晚上割了我三百多斤蘑菇。” 三百多斤蘑菇，就意味着二百多块钱的收入，换做谁都会很心疼的。 刘远旻又安慰了他一番，“陈思港，要不咱们报警吧。” 听说要报警，陈思港反倒是摇了摇头了，“叔，请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小偷的。” 见他说得信心满满，刘远旻也就放心了不少。 “陈思港啊，你若是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陈思港轻轻点了点头，“我记下了，若是需要帮忙，我一定找你。” 跟村长道别，陈思港调整了一下心情，赶奔北山村食品厂。 食品厂里。 王晓苑还不知道陈思港刚刚经历了什么，笑着迎上来打招呼。 “陈思港哥你来了。” “我没来，迟到吧！”陈思港努力挤出一丝笑意，算是回应。 “没有，没有，来得正好，先到办公室坐会儿，待会咱俩给全体人开个会。” 咱俩，听到这个词陈思港有些无奈，他并不想在食品厂做过多的掺和。 “晓苑会你开就行了，需要我做什么你直接说。” 王晓苑却语气非常坚定的说道：“不行，陈思港哥我要让他们都知道你是公司的销售经理，让他们尊重你的劳动。” 很快也到了上班的时间，厂里的职工也陆续到了。 很显然他们应该早就得到了通知，到了厂里以后便三三两两的聚在院子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看到人来得差不多了，王晓苑领着陈思港走出了办公室。 一看到王晓苑出来，员工们慢慢停止了议论，不自觉地站成了两排。 王晓苑对着大伙微微一笑，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今天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从今天起，陈思港是咱们北山食品厂的销售经理。” 下面的员工听到这个决定，你看我我看你，很显然有些意外，但谁也不敢开口。 王晓苑接着又说道：“前些日子王滔的事大家都知道，这两天又出了刘燕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说完，他转脸看向陈思港，“陈思港哥，你给大家说两句吧。” 其实说心里话，陈思港并没打算跟这些人说什么，并非看不起他们，只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和他们交流起来真的太困难了。 草草的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算是应付了过去。 最后又是王晓苑的总结发言，他一脸严肃的说道：“以后陈思港哥就和咱们是一家人了，听到了没有？” 第十九章 可赔不起 十几名员工忙不迭的答应，王晓苑显然很满意这样的效果，笑着让大家去干活。 陈思港匆匆地应付了几句，便离开了北山食品厂赶往镇上。 这个时候的蘑菇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种植的也并不多，按照王剑的说法，市场上卖蘑菇的就是他俩。 一下偷了自己三百斤蘑菇，陈思港断定，小偷一定会想办法处理掉，所以自己从农贸市场下手是最好的选择。 一见陈思港过来，王剑就有几分埋怨，“小陈，今天咋只有青豆苗没有蘑菇？” 陈思港也不瞒他，把自己地里招贼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王剑若有所思，朝着远处的一个摊子努了努嘴。 “小陈，你看那边的老贾，今天忽然摆了蘑菇出来，我这正奇怪，他从哪搞到的？” “王哥，你确定他以前没卖过蘑菇？” 王剑说得十分肯定，“那是呀，我这天天在市场还能不知道吗？” 以前没卖过，突然今天开始卖，这也太巧了吧。 看着远处忙碌的老贾，陈思港并没有着急动作，他决定放长线钓大鱼。 陈思港回到自己的门面房，一直等到快中午，算算老贾手里的蘑菇，应该卖得差不多了。 他这才把宋天平叫来，面授机宜。 宋天平听了嘿嘿一笑，蹬着三轮车赶往农贸市场。 宋天平推着三轮车先是在市场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老贾的面前。 宋天平指着蘑菇问：“这多少？” 老贾笑道：“一块二一斤。” 宋天平再次说道：“一百斤能不能便宜些，一块钱？” 老贾卖了这么多年菜，还没遇上过这么大的主顾。 可是很快他又高兴不起来了，搓着手有些为难地说道：“我这不够一百斤了。” “不够？”宋天平假装吃惊的样子，“一百斤你都没有？” “嗯，一百斤本来有，这不都卖完了吗？” 宋天平摇摇头，“没有算了，没有算了，我这明天等着用，唉！” 他转身要走，老贾哪里舍得，急忙绕出摊子来，拉住他的三轮车。 “小兄弟别走，咱再商量一下，再商量一下。” 宋天平停下三轮车转头看下他，“你还有啥事？” “小兄弟，明天，明天一早，我给你送去，行不行？” 宋天平再次假装为难的样子，低着头想了想，“算了，明天一早我来找你拿吧，咱可说好了，你不能骗我，要不我跟你没完。” 看着宋天平蹬着三轮车离开，老贾兴奋得手舞足蹈，“老天爷开眼啊，老天爷开眼啊！” 宋天平回到门面房，把事情的经过跟陈思港说了一遍。 陈思港听完，轻轻拍了拍宋天平的肩膀。“干得不错。” “歇着吧，等李大奎回来，咱们一块回去，晚上有重要的行动。” 太阳西斜，三人各自蹬着一辆三轮车，赶回了北山村王宋天平的家中。 按照陈思港的安排，三人绕个大圈，从北山村的村外绕到了南山村的村外，再从小河边直奔小树林。 小树林对着陈思港的两个大棚，有两间小屋。 这还是生产队时候，护林员休息用的屋子。 屋子早已经破旧不堪，有一间甚至屋顶都塌了一半。 当然这些都不妨碍三人的隐蔽。 藏好之后，宋天平便掏出一瓶老白干拧开来，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喝完又递给了陈思港。 陈思港喝了几口，又递给了李大奎。 李大奎喝完还想递回给宋天平，被陈思港一把夺了过来。 “一晚上还早呢，可就这一瓶酒。” 左等右等，右等左等，不知不觉，夜色已深，远处村庄里，灯光全熄灭了，变得漆黑一片。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这便是冬末春初，农村的夜景安静，安详。或许此时的百姓睡觉很踏实吧，至少不用去想，还欠着银行的车贷房贷。 就在他欣赏夜景的时候，远处一阵轻微的响声，打乱了这份安宁。 咔嚓咔嚓，是小树枝被折断的声响。 李大奎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有人来了！” 三个人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 很快有两个人影便出现在了三人的视野中。 离得太远，天色又黑，看不清是到底是谁，只能依稀看得出两人很瘦。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陈思港的大棚前面，打着手电四下看了看，然后折身离开了。 看了这一幕，陈思港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他们这间屋子前走过，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三个人就在这屋子里躲着呢。 从这屋子往前不远，有一个豁口可以从小树林直接下到河底。 这两人就站在豁口处，拿着手电对着河对岸晃了几个圈。 接着河对岸也亮起了一束光，往这边画了几个圈。 哦，原来是对暗号，陈思港差点儿笑出声来。 不就是偷个菜吗？搞得跟特务接头一样。 笑归笑，他很快也想明白了一点，冲着这个豁口河里有几块大石头，现在河水不深，踩着那几块石头就能从对岸来到这边，平日里村民过河也是从这儿走。 河对岸来的也是两个人。 每个人的胳膊下还夹着两条编织袋。 四人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了一阵，再次折回到了陈思港的大棚边。 留下一人把风，其余的三人迅速地扎进了大棚里。 看到这一幕，宋天平忍不住地抄起半块砖头就要往上冲。 却被陈思港一把拉住了。 “别急，有人替咱们收蘑菇，急啥呢？” 足足等了一个钟头，估摸着里面进行的也差不多了，陈思港这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下手别太狠，要不然医药费可赔不起。” 说完自己带头钻出了小屋子。 宋天平和李大奎紧接着也窜了出来。 把风的人只顾着看村子那边。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有人从这边出来。 等他听到脚步声，宋天平和李大奎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李大奎二话不说，半块砖头照着这小子的脑袋就招呼。 这小子反应倒也快，嗷的一嗓子撒腿就跑。 没跑两步被宋天平一个扫长腿给绊倒在地，三人一拥而上，把这小子给摁住。陈思港伸手死死地捂住了这小子的嘴巴，这小子支支吾吾想喊，却已经喊不出来。 第二十章 大手笔 三人一起发力，抬着这小子钻进了种青豆苗的大棚里。 显然刚才嗷的一声惊动了棚里的另外三人。 大棚里一个声音传出来：“刚子，怎么了？” 一连问了两声，外面没有反应。 棚里的三人沉不住气了，招呼一声，就往外走。 等钻出大棚，三人傻眼了。 把风的人不见了。 “刚子，刚子……” 一连喊了几声没有回应。 喊话之人下意识地把肩上的编织袋放下来。 “大家赶快找找，看刚子去哪了。” 说的话，他自己率先往南边走去。 其余两人也放下了编织袋，朝着另外两个方向，一边走一边极低的声音喊着刚字的名字。 陈思港隔着塑料布，见外面人走远了。 他打个手势，三人重新抬着刚子，钻进了种蘑菇的大棚里，还顺道把三袋刚摘的蘑菇一同给收了进去。 外面三人转着圈，找了一阵同伴，没有找到。 等再次返回到原地，三人傻眼了，摘好的蘑菇怎么没了？ 陈思港用电筒抵在刚子的身上，说道：“可别动，不然让你试试电棍。” 刚子被吓得不敢乱动，那边的三人合计了下，先离开。 而三人出了大棚里钻出来，急匆匆地奔向小树林，匆匆离开了。 等到他们走远了，陈思港这才拧亮手电筒，想看看到底是谁。 一打到这人的面部，旁边的李大奎惊讶地喊起来：“永刚，果然是你。” 永刚外号刚子，可是东山村里的名人。 跟陈思港的游手好闲不同，他的出名是因为小偷小摸。去了多少次拘留所，恐怕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就比如现在，纵然被三人牢牢地控制住，依旧咬牙切齿的说道：“赶紧把爷爷放开，要不然有你们的好看。” 陈思港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小子，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情形，还敢嘴硬，信不信在这里挖个坑，把你埋了。” 听他说完这句话，刚子明显的神情一怔，接着换了一副笑脸。 “闹着玩儿的闹着玩儿的，我跟李大奎还是本家的兄弟呢。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好啊，放了你可以，你告诉我另外那几个人是谁？” 这下刚子又不愿意了：“陈思港，你……你这不是让我出卖朋友吗？” 好吧，没想到还挺讲义气。 陈思港只好笑着说：“那好，那你就留着到治安所再说吧。” 村长刘远旻半夜被敲门声惊醒，听说抓住了偷菜的贼，他立刻来了精神。亲自开了拖拉机，准备把刚子送到镇上的治安所。 听说要把自己送治安所，刚子满脸的不在乎。 或许他来说，进治安所就跟进自己家一样。 主城区治安所。 值班的高剑飞副所长，看到从拖拉机上下来的是永刚，不由得扑哧笑了。 “你小子，又进来了。” 永刚嘿嘿一笑：“高警官，我来看看你，来看看你。” 话语间显得十分的轻松，仿佛来走亲戚一样。 从他故作轻松的语气中，陈思港判断得出来，这小子的内心也是慌的。 所以他在报案的时候，把丢失的东西一股脑全都栽在了王永刚一个人头上。 高剑飞认真地做着报案记录，听说丢失的蘑菇价值三百元。 还有三百元属于盗窃未遂。他也很震惊，这可是大手笔呀。 他起身赶往审讯室，提审王永刚。 王永刚满不在乎：“不就是偷了几袋蘑菇吗？” “几袋蘑菇！”高剑飞一脸严肃地站起来。 “小子，这可不是你去偷个西瓜，几个桃那么简单，你这够得上判刑了。” “啥，判刑？”王永刚的眼中明显地闪过了一丝慌乱。 “对，判刑就是你要去吃牢饭。” 王永刚有点傻眼了，或许他根本想不到偷点蘑菇，怎么会被判刑了。 很快他又回过神来，连忙高喊：“高所长，警官我冤枉啊！这……这蘑菇不是……不是我一个人偷的。” 看着他结结巴巴的样子，高剑飞心里想笑。 但依旧绷着脸，一脸严肃地问道：“这么说，你还有同伙？” 此时的王永刚也顾不上什么义气不义气了。 “是是是，我还有同伙，还有同伙。” 接下来，王永刚竹筒倒豆子全招了。 果然呀，真的够义气，案子一起做，牢饭自然也要一起吃了。 听着王永刚招供出的两个名字，村长刘远旻气得一跺脚。 南山村里做内应的是刘谦和刘冬兄弟俩。 听到这俩名字，陈思港却显得很淡定。 从自己建大棚一开始，这兄弟两个就时不时地在旁边转悠。 所以被他们盯上也实属正常。 相信以后像王永刚刘冬刘谦这样的人还会有。自己，也该适当采取一点措施防盗了。 正午时分，南山村里却热闹起来。 刘谦跟刘冬两人，心可真大。 没事人一样，躲在被窝里睡大觉。 及诶被高剑飞带人提溜起来了。 看了两人被带走，村民们一阵打听才知道这俩小子去偷陈思港的菜被抓了。 陈思港昨天丢了三百斤蘑菇，村里可是传开了。 没想到居然是这俩家伙干的。 有村民直摇头“唉，这俩小子咋就走上了这条路。” 旁边一人接着说道：“那有啥办法，还不是因为穷吗？” 一句话似乎引起了众人的共鸣，一阵叹息之后四下散去。 站在人群后面的陈思港却陷入了沉思。 这个村民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或许这几个人真的是为生活所迫，同时这也说明村民们缺少致富的门路。 如果将来自己发达了，除了自己赚钱，还要带领周围的乡亲们也富起来，共同富裕嘛。 自己要想先富起来，还是回到了老问题，贷款。 现在有两个蔬菜大棚，估计贷款的话也不会给太多，所以接下来的重点工作还是要赶在贷款政策出来之前多见大棚。 除了自己努力多建蔬菜大棚，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得找到自己的联保人。 这件事还得去找村长刘远旻。 陈思港马不停蹄地找到村长刘远旻，见面便说道： “叔，我来是为了三户联保贷款，你看村子里还有谁想贷款，我们……” 不等他说完，刘远旻便抬手打断了他。 第二十一章 给个机会 “思港呀，你要说别的事我或许还能帮你，可是这件事我真的无能为力。村子里的人我都问遍了，大家伙儿都……” 说到这，刘远旻欲言又止。 陈思港明白，大家伙都不乐意呗。 算了，这条路走不通，自己再另外想办法吧。 看着陈思港有些沮丧的离开，刘远旻也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心里嘀咕： “唉，我不是不想帮你，可是大家都不愿意，我能有什么办法？” 此时镇长崔玉涛的办公室里却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领头的是一位年轻漂亮的美女，一见她，崔玉涛登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哎哟，田大记者，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这位美女名叫田瑶，是县里电视台的记者。 双方落座之后，田瑶介绍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崔镇长，我听说呀，咱们主城区种植蔬菜大棚的已经有上千户。 我想找几个通过种植蔬菜脱贫致富的案例，在全县做重点的推广宣传，带动更多的人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来致富。” 听到田瑶的这番介绍，崔玉涛喜出望外。 如果通过电视台能够宣传一下，让人知道主城区有这么多的人搞蔬菜种植，这对自己筹划中的蔬菜批发市场的建设应该也会有帮助。 刘远旻接到电话，一直在思索，他烦恼地出了办公室，打算到村村委会大院里溜达溜达。 村委会大院里有一个篮球架，几个半大小子正在打着篮球。 其中有一个孩子，个子小小的，跟着跑来跑去。 可是他比别的孩子矮了至少有一个头。 所以他也只能跟着跑，却根本连球都摸不到。 但这个孩子却一直跟着跑啊跑啊。 最后这个孩子终于停了下来，带着哭腔喊道：“传球给我，给我个机会。” “给我个机会。” 孩子一连喊了好几声，终于有人把球传到了他的手里。 这孩子拍了几下球，然后纵身而起，双手奋力把篮球投了出去。 篮球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入了篮筐之中。 “好！”看到这一幕，村长刘远旻也忍不住拍手叫好。 这个孩子听到喊声，回头看到是村长，竟然有些羞赧的笑了。 显然这个孩子的表现得到了大家的信任，接下来他拿球的机会多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刘远旻若有所思。 刚才孩子给我个机会的喊声，再次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是呀，给个机会。 如果自己把机会给陈思港，陈思港会像这个孩子一样，不辜负大家对他的信任嘛。 镇长崔玉涛看到南山村报上来的是陈思港，觉得名字有些眼熟。 他再次拿起电话跟刘远旻确认：“老刘啊，我问你一下，你报上来的这个陈思港可是在北山食品厂做推销员？” 在得到刘远旻肯定的回答之后，放下电话的崔玉涛眼中满是喜悦之色。 好啊，能文能武，这才是新时代农民发家致富的典型啊。 而记者田瑶看完各村上报来的材料，也对这个陈思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崔镇长，我想先去采访一下这个陈思港，我现在特别想知道，为什么别人家都会选择种黄瓜茄子这样的，他却一门心思地要种蘑菇和青豆苗？” 崔玉涛放下手里的笔：“田大记者，我的想法跟你一样，我看不如咱们就一块儿去，我也向这位陈思港同志取取经。” 听说县里电视台的记者要来，刘远旻可忙坏了，赶紧派人去找陈思港。 也算他运气好，此时的陈思港正在田里忙活。 他要在大棚边上搞一间小屋，晚上轮班来看守大棚，这至少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睡觉。 他这正忙活着，何老六远远地就跑来了，一边跑一边喊：“陈思港，快点，快点。” 陈思港停下手里的活，疑惑地看向自己这位邻居。 这位曾经因为自己四天没生火，就报告说自己嗝屁的邻居。 虽然自己没事，但不管咋说，这位邻居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动态吗？ 隔着老远，何老六便停下了脚步大声说道：“村长找你说说，电视台得要来采访你，你赶紧回去准备一下吧。” 电视台来采访？陈思港闻言先是一愣。 回想自己做五百强副总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面对采访，这有什么好准备的，那不张嘴就来吗？ 可是他很快就意识到，环境不同了，现在自己在的可是九十年代的乡村。 这个时候电视那可都是稀罕物。 更别说接受电视台的采访了。 所以说电视台的记者能来南山村，这对刘远旻来说，对整个南山村来说可是一件大事。 陈思港回到村里。刚打算去自己那三间破房子，在门口就被刘远旻给拦住了。 “别回家了，直接去村委大院儿，我给你好好讲讲，你见了电视台的记者该怎么说。” 陈思港点头。 刘远旻给陈思港弄了新的衣服出来，试了试，陈思港穿着还正合身。 试完了衣服，刘远旻又拉着陈思港来到张少燕这里，给他修剪了一下头发，刮了刮胡子。 一切收拾利索，陈思港瞬间从邋遢青年变成了一个精神小伙。 刘远旻围着他左看右看，不住地点头：“嗯，你别说，打扮起来还挺帅的嘛，跟电视里那些明星一样。” 此时得到消息的村民们也三三两两地聚到了村委会的大院里。 有人看到陈思港的这般模样，忍不住打趣说道：“咋滴啊，陈思港，你这是要娶媳妇吗？” 众人闻听立刻哄笑起来。 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又愉快，热闹起来。 看到陈思港的这身打扮，卢采萍的妈常青兰忍不住一撇嘴：“猴穿上衣服他也是个猴，待会儿就等着看笑话吧。” 一旁的卢志峰也是顺着他的话说：“对，娘你说得对，待会儿见了电视台的记者，陈思港还不得紧张的尿裤子。” 卢采萍站在人群的最外面，看着陈思港跟村长在那里谈笑风生，神情有那么一丝的恍惚。 这是自己印象中的陈思港吗？不他不是。 可这确实就是陈思港。 自己在看电视的时候，每当看到王子公主童话爱情这样的戏码。 第二十二章 值得钦佩的人 总是忍不住在幻想自己的王子在哪里，自己的王子是什么样子。 远处的陈思港竟然跟自己想象中的白马王子出奇的一致。 这难道是巧合吗？ 忙活完的张少燕也赶来了，见到卢采萍在这里发愣，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 “采萍别发愣了，待会儿电视台的记者来了，你得往前凑也露个脸，你可是咱们南山村里最俊的姑娘。” 被张少燕这么一夸，卢采萍脸上现出了一丝羞赧之色。 “来了来了，记者来了！” 随着一声喊一辆吉普车出现在村头出现在村民们的视野之中。 村长刘远旻拽了拽身上的中山装，急匆匆地迎着吉普车跑过去。 很快，村民们自发地闪到道路两旁，吉普车径直开进了村委大院。 崔玉涛第一个推开副驾驶的门走下来。 崔玉涛和刘远旻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对着陈思港招手说道：“陈思港，你过来。” 陈思港自然也是满脸笑意急忙迎上前：“二叔，你怎么也来了？” 二叔？这个称呼一出来，村民们就是有点发愣。 这陈思港啥时候和镇长有了亲戚？ 崔玉涛拍着陈思港的肩膀，跟他低声地说了几句，然后指着随后下车的田瑶和另外两人说道： “这几位是县电视台的记者要来采访你一下，你可要好好配合，好好讲，可别给咱们主城区丢脸。” 陈思港客气地和田瑶打过招呼，然后往旁边一闪，指着村委的会议室说道：“田记者，咱们还是进屋里说吧。” 陈思港的落落大方，温顺有礼让田瑶也是有点意外。 自己采访了好多村民，他们见到记者的第一反应就是紧张，而陈思港非但没有丝毫的紧张，而且显得特别的自信。 村委会议室里，大家围成了一圈坐了下来，崔玉涛自然坐在了主位上。 他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对着陈思港和刘远旻介绍起来： “电话里我说得不够详细，田记者到咱们主城区来，就是想采访几个通过种菜发家致富的典型。” 听到这个刘远旻连连点头。 “对，对陈思港就是我们南山村的典型。” 听到他这么说，田瑶看向陈思港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的欣赏和敬佩之意。 对她来说，通过自己的双手，靠自己的辛勤劳动来致富，就是值得钦佩的人。 陈思港倒是显得有一丝羞赧：“崔镇长，我觉得我还不够典型，村里还有好多人做得比我要好。” 崔玉涛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看向田瑶。 田瑶一脸的笑容：“陈思港同志，我觉得您的事迹足够典型。您看其他的村民种菜都是会选择种黄瓜茄子这些。” “可你却选择了种青豆苗和蘑菇。” “据我的了解，青豆苗苗的价格只有几毛钱，经济效益可能比不上其他的蔬菜，您能给我说说这是为什么吗？” 田瑶一边说，一边给旁边的摄像师示意，摄像师很快便打开了机器，镜头对准了陈思港。 此时的陈思港面对镜头略作调整，竟然一脸的淡定。 这让田瑶感到了一丝意外。 自己采访过不少的村民，当他们面对摄像机的时候，无一例外表现得十分的拘谨和紧张。 而陈思港却十分的淡然，就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 “田记者，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我是两个月之前才投资建造的蔬菜大棚，这个季节我已经错过了种植黄瓜茄子这些蔬菜的最好时机。” “所以我只能选择生长周期短，成效快的蔬菜。” “青豆苗如果有合适的温度和水分，从下苗到长成大概只需要一周的时间。” “像您刚才说的，虽然青豆苗只能卖几毛钱一斤，但是青豆苗的产量一点儿也不低。” 听到这番话，田瑶第一个带头鼓掌，她转头看向崔玉涛： “崔镇长，您今天推荐的陈思港同志真的太棒了，是带着自己的智慧种菜的典型。” 一旁的刘远旻一脸的骄傲，那模样仿佛得到表扬的是他一般。 不等崔玉涛开口，刘远旻便接过话茬说道：“田记者，你刚才说是智慧种菜，我觉得您说得非常对，我再给你透露一个消息。” 说这话刘远旻不自觉地站了起来，神情也十分的激动，“陈思港种青豆苗可不是一股脑的全种下去。” 田瑶回看了一下摄像机，让挪到屋外，听陈思港的奇思妙想。 “陈思港同志，刚才咱们的采访还需要重新来一次。” 外面太吵，需要降噪。 这一次田瑶麻利的接上了麦克风，拿在自己手里把自己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大大的麦克风就递到了陈思港的面前。 面对着麦克风和摄像机，陈思港表现得愈发淡定和自信，他的这份超乎寻常的冷静，看着田瑶连连点头。 村民们也被陈思港这侃侃而谈的表现惊呆了，一个个瞪大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还是印象中那个见了人就躲，眼睛盯着地面都不敢看人的陈思港吗？ 卢采萍不知不觉就被众人挤到了最前面。 一直随在她身边的张少燕，眼珠一转，趁着采访的间隙猛然间推了一把卢采萍。 卢采萍猝不及防，噔噔噔往前跑了几步，直奔陈思港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惹得村民一阵哄堂大笑。 眼看着卢采萍要摔倒，陈思港往前一个跨步，胳膊一伸。 搭住卢采萍的肩头，顺势一扶。 愣是把眼看要摔倒的卢采萍给扶正了。 这动作一气呵成，潇洒利落。 一旁的田瑶看着也是一惊。 眼前的这人真的是个农民吗？ 人群后面的常青兰忍不住要爆发，刚想张口却被卢志峰给拉住了：“妈那边有记者，你想上电视吗？” 常青兰眼珠一转。“对，我就是要上电视，我让全县的人知道他陈思港是个什么东西。” 说到这常青兰突然跳着脚大声喊道：“田记者，田记者，我有话要说。” 本来就要收拾东西，跟着陈思港去他的大棚拍摄的田瑶，听到喊声一下子愣住了。 她回过头，见一个中年妇女朝自己走过来。 出于职业的礼貌，她面带微笑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第二十三章 可怜的孩子 常青兰快步来到田瑶面前，指着陈思港说道：“田记者，您恐怕还不知道吧？ 这位陈思港在我们村可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他刚才跟你说的那些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田瑶一下都愣住了。她转头看向了崔玉涛。 崔玉涛更是傻眼了，只能再看向刘远旻。 见他们面面相觑，常青兰拉着田瑶的胳膊说道：“田记者走，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说完。也不管田瑶愿不愿意，常青兰转身就走。 田瑶毕竟是个文职人员，文静得很的，力气自然比不过常青兰，被她一口气拉出了村委大院，刘远旻才如梦初醒地从后面追过来。 刘远旻拦在常青兰面前，语气严厉的说道：“常青兰，松开手，你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常青兰却没有松手的意思，看着刘远旻略带调侃地问道：“我要带田记者去看看陈思港的家，怎么？你害怕了吗？” “你这……”刘远旻瞬间脸黑。 自己之所以拦下陈思港，直接把他带到村委会，就是担心陈思港站在自己那几间破房子面前接受采访。 可没想到突然冒出个常青兰，哪壶不开提哪壶。 此时后面的崔玉涛赶了上来。 显然他不了解实际情况。 见到这种场面，只能打着圆场说：“老刘啊，既然田记者想看就去看看吧，让他了解一下更加真实的陈思港。” 刘远旻哭笑不得想解释，可是当着田瑶的面怎么开口呢？ 常青兰听到他这么说，如同得到了尚方宝剑。 “就是，田记者，走，我带你去了解一个更加真实的陈思港。” 说完看向站在崔玉涛旁边的陈思港，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刘远旻急得直跺脚，而陈思港却是一脸的淡定，走过来轻轻拍着刘远旻的胳膊。 “走吧，去我家看看。” 刘远旻却叹了口气。 “你那个家唉，这可咋办呀？” 陈思港却是一脸的淡定：“叔，咱们有一说一，那就是我的家，我有什么好隐瞒的。” 听到他这句话，崔玉涛立刻表达了支持。 “对老刘啊，陈思港说得对，事实到底如何？你要跟我讲清楚。” 刘远旻叹了口气说道：“唉，镇长啊，陈思港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呀。” …… 张秀娥带着田瑶来到陈思港的家门口。 一脸得意地指着那两扇破门板。 “田记者，你看这就是陈思港的家。” “一个靠种菜发家致富的陈思港。” 言语间满是挖苦讥讽之意。 看着这两片破门板，田瑶也颇感意外。 按理说现在的百姓住上砖瓦房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条件好一些的都是朱漆的大铁门。 而陈思港这个家也实在是有些……古朴。 常青兰见田瑶的脸色，心中暗自得意，这时候卢志峰也从后面跑上前来。 “田记者，快去他家看看保证你大开眼界。” 田瑶一想，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看了那就看到底吧。 推开这两扇破门板，院子里的情景，让田瑶心里一沉。 卢志峰指着那两个大窟窿的东偏房说道：“看，这里面就是陈思港的厨房。” 常青兰更是指着陈思港的三间北屋：“你看看三间土坯房，这窗户上的玻璃还不全乎。” 田瑶一时间语塞了。这情况真的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再回想陈思港那一身光鲜亮丽的衣服与这破败的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难道是假的？ 见到崔玉涛进来，田瑶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崔镇长，这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们村弄虚作假呀？” 崔玉涛却笑了起来：“田记者，我崔玉涛以镇长的名义，非常肯定地告诉你，这没有弄虚作假，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刚才在来的路上，村长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我，你还是听一听这位村长怎么说吧。” 说完崔玉涛便让刘远旻的话再对田记者说一遍。 刘远旻点头，讲述起了陈思港不幸的身世。 “田记者，你或许不知道，陈思港他是个可怜的孩子，也是个坚强的孩子。” 听他这样说，田瑶赶紧示意摄像师拍摄。 刘远旻对此浑然不知，依旧动情地说道：“陈思港在刚上初中的时候，父母便出了车祸，双双离世。” “从此陈思港便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地生活着。” “可是陈思港有一股子狠劲儿，他不相信命运。” “陈思港去北山村的食品厂做推销员！” “田记者，你或许不知道，陈思港这份工作是没有工资的，卖了点心就有抽成，卖不了就要喝西北风。” 看着刘远旻动情的演讲，就连一旁的陈思港也都被触动了。 真的看不出来，刘远旻居然有这等演讲的才华。 崔玉涛在旁边也是连连点头插话说道：“这个情况我掌握，我可以作证，老刘说的是真的。” 田瑶带着职业的笑容，示意刘远旻继续往下说。 “田记者，你想一下，卖一斤点心抽一毛钱，要想建一个蔬菜大棚，那要卖多少点心呀。” 听到这个田瑶连连点头。 “陈思港非常有志向，他不贪图享受，卖点心赚来的钱，没有修缮这破败的房屋，而是选择了建造蔬菜大棚。” “田记者，我可以向你保证，陈思港建造蔬菜大棚，没有向村里任何人借过一分钱。” 听到这个陈思港差点儿笑了，心想你这话说的，我倒是想借，那也得有人肯借才行呀。 不得不说，刘远旻的演讲非常的成功，连田瑶也被他感动了，不由得抬手轻轻擦了擦那一滴晶莹的泪珠。 常青兰听得目瞪口呆，他想反驳，可是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毕竟村长刘远旻说的都是事实，没有一点儿的假话。 那边镇长崔玉涛，听刘远旻说完，立刻带头鼓起掌来。 他这一鼓掌，现场的许多村民自然也跟着鼓掌。 气氛逐渐变得热烈起来。 田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面对镜头大大方方地说道： “各位观众，现在我向你们隆重地介绍，主城区南山村的村民陈思港，他有着不幸的身世，但却自通过自己的劳动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第二十四章 值得推广 说完之后，摄像师对她比画了一个成功的手势。 面对崔玉涛疑惑的目光，田瑶笑着解释道：“我先把现场情况录下来，回头会剪辑的。” 虽然崔玉涛不太懂剪辑是什么意思，但是从田瑶的笑容中，他知道肯定是对陈思港有利的。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趁热打铁。趁火打劫：“田记者，那咱们再去陈思港的大棚看看吧。” 田瑶显得很开心：“是呀，是呀，我早就想去了。 刚才刘村长还说陈思港是用自己的智慧种菜，我还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呢。” 看到田瑶和崔玉涛都兴高采烈的样子，常青兰母子俩悄悄地退了出去。 走出陈思港，家门不远，迎面遇上了卢采萍和张少燕，两人结伴而来。 一看卢采萍，常青兰的气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她声色俱厉地说道：“采萍你给我站住。” 卢采萍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从姨妈的口气中，她感觉到来者不善。 “姨妈，怎么了？” “怎么了？你不在卫生室好好呆着，要去哪里呀？” 卢采萍刚想开口，一旁的张少燕往前走了一步：“姨妈，咱们南山村好容易来了县里的记者，我们去看个热闹？” 很显然，常青兰虽然是撒泼的行家，但是遇到张少燕还是要略逊一筹。 但她还是勉强硬撑说道：“我问我的外甥女，没问你。” 卢采萍自然也随着张少燕的话：“娘，我去看个热闹，一会儿就回去了。” 常青兰眼一瞪：“有啥好看的，哼！” 卢采萍还想解释两句，张少燕却一直拽她的胳膊。 “快点快点儿，你看都往地里去了。” 看着卢采萍和张少燕远去，常青兰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呸，你个死了男人的贱货，早晚我要收拾你。” 旁边的卢志峰也狠狠地说道：“娘，你看我表姐天天这样，快被陈思港迷倒了。” 顿了顿他又说：“你可得好好管管她，他要不嫁给崔建武，那我这保安队的副队长可就泡汤了。” 张少燕拉着卢采萍一口气跑出去老远，见常青兰没有追上来，才放缓了脚步。 “采萍呀，嫂子是过来人，我劝你几句，这找男人呀，可得擦亮眼。” “什么媒妁之命，父母之言那都是过去了，现在人家城里人呀，讲究自由恋爱。” 自由恋爱，卢采萍是上过学的，自然懂。 可是在现实面前，卢采萍却有一丝的无奈。 自己是个女孩，从小跟着姨妈长大，而且自己的姨妈从小对自己也十分的偏爱。 而且以前母亲阻止自己跟陈思港交往，也是因为陈思港太不争气了。 从现实的角度来说，婶母也是为了自己好。 可是现在陈思港不一样了，陈思港变了，只是婶母还没有接受陈思港的这种变化。 这时陈思港和崔玉涛、田瑶等人已经来到了陈思港的大棚里。 “陈思港同志，请你给我们介绍一下，为什么这青豆苗有的高有的低，而你看这一垄，为什么还是空地？” 面对镜头，陈思港先是报以微笑，然后不紧不慢，十分淡然地说道： “其实很简单，刚才村长也说过了我种青豆苗，不是一股脑的一个大棚全都种下来。” 一边说陈思港很自然地蹲下来，轻轻抚摸着眼前的这些小豆苗，就像抚摸着自己心爱之物。 “因为青豆苗的生长周期短，大概只需要六到七天。” “我这个蔬菜大棚一共有七垄。” “我每天只种一垄。” “七天种完也就意味着我在种完最后一垄之后，第一垄就可以收获了。” “虽然青豆苗的价格只有几毛钱，但是我这一垄可以收获五百斤，积少成多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听完陈思港的这番讲述，田瑶的眼中先是惊讶后是激动，最后带着一丝的崇拜。 “陈思港同志，那按照你所说五百斤，你一天纯收入有多少钱？” 这问道最关键的问题，陈思港却非常羞赧地笑了：“这个还是不说了吧！” 他不说，旁边的刘远旻忍不住了。 “咦，这可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你咋不说呢？ 这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你是靠自己的劳动挣钱。田记者，他这一天的纯收入至少也到也要百八十块。” 百八十块？听到这个数字，田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太棒了，陈思港，你的做法非常值得让人研究和总结，值得推广。” 说这话，田瑶看向镇长崔玉涛：“而且种植青豆苗的收益，一点儿不比种植其他的蔬菜低。” 崔玉涛轻轻地点点头：“田记者你说得对，不但不比别的低，我看呀，综合起来看比其他的蔬菜还要高一些。” 田瑶语气更加肯定：“崔镇长，这正是我们要找的典型啊，我觉得今天这趟南山村来得非常值得，非常有意义。” 听到田瑶这种语气，刘远旻比自己受了表扬还要激动，嘿嘿笑着说道：“田记者那边还有一个大棚种的是蘑菇，要不要再去看看？” 崔玉涛一把把刘远旻拉到了一旁：“对，陈思港，你带田记者去另外一个大棚看看。” 陈思港带着田瑶离开，崔玉涛故意磨磨蹭蹭和刘远旻拉到最后：“老刘啊，你少说几句，今天可是来采访陈思港的。” 刘远旻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咧着嘴笑了：“哎呀，崔镇长，你看我这激动的老刹不住车。” 崔玉涛指了指青豆苗说道：“安排人给田记者带上几斤，让她们城里人也尝尝咱们南山村的特产，回去以后帮陈思港多多美言几句呀！” 一句话提醒了刘远旻，他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而另外一个大棚里，田瑶两眼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经常采访通过种植致富发家的农民。 种植蘑菇的她也见过，但可不是这个种法。 那是把锯末装在箱子里，放到温房里不见阳光的地方。 可是从未见过，这直接在地上，盖点儿草苫子的种法。 陈思港信手掀开一块草苫子，从地里掰出来一块蘑菇拿在手中。 第二十五章 更好的销路 “田记者，你看，这是我种的蘑菇，不论是从品相还是从质量来说，都不比在温房里种出来的差。” 田瑶接过这块蘑菇拿在手里，让同事用摄像机仔细地拍摄了一下。 然后对着摄像机动情地说道：“在此之前我从未见到过蘑菇可以这样种。” “但是今天的南山村之行带给了我极大的震撼让我开了眼界。” “这都是南山村的智慧种菜的陈思港同志，带给我们的惊喜。” 整个采访结束了，但田瑶显得意犹未尽。 走回村子的路上，还在拉着陈思港，不停地问东问西。 看到两人说说笑笑的样子，围观的卢采萍，心头莫名的一酸，神情忽然变得有些落寂转身就走。 旁边的张少燕自然看得出端倪：“傻妹妹，人家是电视台的大记者，城里人，哪能看得上陈思港这个土包子，放心吧。” 卢采萍并不担心田瑶和陈思港之间的关系。 他只是突然间发现自己对种菜一无所知，以后似乎跟陈思港之间没有共同话题了。 可是为什么陈思港忽然就对种菜这样的再行了呢？ 其实这些都是陈思港小时候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他的家也是在北方的某个小村子。家里也是农村的，父母也曾经靠种植养殖为生。 他小时候所经历的年代比这个时候要晚，所以他只是把记忆里的东西提前了十几年用到了实践中而已。 到了村委会大院，崔玉涛故意磨磨蹭蹭，并不招呼田瑶上车。 最后田瑶实在忍不住说道：“崔镇长，那咱们先回去吧。” 崔玉涛点点头，目光寻找似的，往院外看。 终于村长刘远旻拎着两大包菜，急匆匆跑了进来。 一进来，就把菜往吉普车上塞。 “田记者，这是陈思港棚里种的青豆苗和蘑菇，你们带回去尝尝鲜。” 田瑶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又闪过一丝喜悦。 急忙从自己的挎包里拿了五块钱出来，递给了村长刘远旻。 “村长同志，菜我们可以带上，但是这个钱你可要收下。” 这个这个，刘远旻一时间没了主意。 崔玉涛只要他送菜，却没有告诉他该不该收钱。 所以他只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连连摆手。 田瑶只好又把钱递给陈思港。 陈思港拒绝说道：“田记者，菜是给您尝鲜的，好做宣传； 我们主城区的蔬都非常的优良，请大家以后多多购买我们本地的蔬菜。” 听到陈思港的这番话，一旁的崔玉涛激动地捏了捏拳头。 这些话若是自己说出来，反倒是炫耀浮夸政绩的意思。 但是这是陈思港说出来的，一个种植户说出来的，这是对自己工作最好的肯定。 田瑶听陈思港这么一说也笑了起来。 “好，陈思港同志我就收下这些菜，但是我得跟你有一个约定。” 迎着陈思港温暖的笑容，田瑶伸出手来坚定地说道：“希望你把这种特色种植坚持搞下去，如果有了新的项目一定要通知我，我再来采访你。” “好，没问题！”陈思港爽快地答应了。 崔玉涛在上车之前，轻轻拍了拍陈思港的肩膀。“小子，可别忘了咱俩之间的约定。” 看着镇长崔玉涛带着电视台的记者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刘远旻终于松了一口气。 “陈思港啊，你今天的表现太棒了，太给咱们南山村争脸了。” 旁边一些村民也纷纷围过来对陈思港表示祝贺。 此时吉普车上，田瑶和崔玉涛两人的话题。还是围绕着陈思港在进行。 “田记者，其他村里也报了几个典型，明天是不是再去看看？” 田瑶有些犹豫，最后他试探着问道：“崔镇长，要不这样吧； 我回去先把陈思港的采访剪辑一下，咱们看一下播出的效果，到时候再决定是不是继续采访好不好？” 既然这样说了，崔玉涛也只能接受。 “那好，不过田大记者，我得拜托你，尽量给陈思港多一些镜头。 这孩子是个孤儿，不容易，我希望能通过这次的悬传帮助找到更好的销路。” 田瑶答应之后又带着几分好奇问道：“崔镇长，我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在得到崔玉涛的默许之后：“崔镇长，据我所知您不是本地人，为什么陈思港喊你二叔呢？” 听到这个问题，崔玉涛嘴角上扬，不自觉地笑了。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和陈思港之间没有任何的亲戚关系，也没有任何的私下交易，我俩之间一切都是堂堂正正的。” “至于他喊我二叔，是因为第一次到镇上找我的时候，被门卫拦下了，他急中生智说我是他的二叔，门卫才放他进去。” 田瑶赞许地说道：“这个陈思港同志果然是智慧型的。” 说完整个车厢里的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夜幕降临，村长刘远旻在家里炒了两个菜，美滋滋地喝起了小酒。 看他乐不可支的样子，老板撇了撇嘴：“他爹，看你这高兴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采访的是你。” 刘远旻嘿嘿一笑，端起酒中滋溜喝了一口。 “老婆子，你说对了，哎，今天我可没少说话呢，等着吧，电视上准能看到我。” 就在这时，看门的中华田园犬一阵狂叫，紧接着有人喊了起来。 “二哥，你在家吗？”是赵老四的声音。 刘远旻急忙放下酒杯迎了出来：“是老四啊，进来吧，我在呢！” 赵老四进到屋，一看桌上有酒有菜尴尬地一笑：“哥，你这还没吃完饭吗？” “今天高兴，自己喝点，来，老四坐下陪我喝一杯。” 刘远旻说着，便让老伴儿去取酒杯。 赵老四连忙摆手。“不用了，嫂子，不用了，我来跟二哥说点事。” 说这话，把手里的塑料袋往桌子角上一放。 叮叮当当一阵玻璃瓶撞击的声响，袋子里装的是两瓶老白干。 刘远旻很是诧异。“你这是几个意思啊？” 赵老四嘿嘿一笑：“没啥意思，就是给你拿两瓶酒来喝。” 刘远旻手里筷子一放，眼一瞪：“赵老四咱俩本村本土的从小就是同学，你跟我来这些虚头巴脑的干啥？” 第二十六章 想全买了 被刘远旻这一顿数落，赵老四才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二哥，今天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陈思港，我也跟着看了一下午。” 说道这往前凑了凑：“种青豆苗真的挣钱哈。” 听到他这句话，刘远旻很是得意，端起酒杯眯了一口。 “那是，陈思港这小子的眼光，错不了。” 言语间满是得意之色。 老伴儿趁机打趣说道：“刚才我还说，那又不是你他的大棚，来采访的也不是他，你说他高兴个啥劲？” 刘远旻冲着他老伴一瞪眼：“你别打岔，我俩在这说正事呢。” 又转脸看向赵老四：“你有啥事直说就行。” 赵老四反而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二哥，我想请你出面跟陈思港说说，我也想学着种青豆苗。我也想种蘑菇。” 听到这个，刘远旻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 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 “老四，这件事啊，我可不敢答应你。” “平时你们是咋对陈思港的？我不用多说。” 赵老四搓了搓手，脸上满是羞愧之色。 “二哥，咱，咱，咱也不知道陈思港他能有今天不是。” 刘远旻闷着头，自己咕咚咕咚把这一杯酒全干了。 赵老四见状，急忙殷勤的掏出烟来。 “二哥别光喝酒，抽支烟，抽支烟。” 刘远旻没有接他的烟。自顾的又倒了半杯酒。 然后又是一声叹息。 “老四啊，既然你找上门了，我也不能把你推出去。” “这样吧，我找个机会跟陈思港说一说，看他什么意思。” 赵老四登时喜笑颜开，“好好，二哥，你帮忙多说几句好话，到时候我请你喝酒。” 老四离开后，外面的中华田园犬又狂叫起来。 紧接着又有人高喊，“二叔，二叔睡了吗？” 一听这个声音，刘倩倩脸上露出了笑容。 “爹，是志明来了。” 刘志明算起来是刘远旻的本家。 他一进屋开门，便殷勤的。把一条烟放到了桌子上。 “二叔，这是我孝敬您的。” 刘远旻看都不看，直接盯着刘志明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说完了赶紧走。” 刘倩倩在旁帮腔了：“爹啊，你咋跟志明说话呢？这可是你自己的侄子。” 刘远旻看了看自己的姑娘，又看了看自己的侄子：“刘志明，你说你呀，放着好好的高中不读，回家来种个地有啥指望？” 刘志明被他数落的脸微微发红。“二叔，我就不是读书的料。” “你看陈思港那才初中毕业，靠种菜这不也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吗？” 一听他说这句话，刘远旻就觉得不对味儿。 平日里这姐弟二人损起陈思港来，那可真是不择手段。哪里有谁说过半句陈思港的好话。 当然了，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姐弟俩，毕竟陈思港干的那些事，这要是自己的儿子，估计十回也被打死了。 果然接下来刘志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二叔，我想请你出面跟陈思港说说，我要跟他学种蘑菇。” 听到他这个刘远旻咧着嘴笑了起来。 刘倩倩依旧是一脸的不屑。“志明，种蘑菇有啥好学的，你去看看不就会了。” 刘志明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姐你不懂，这里面好多事呢，我去农技站问过了，他们说陈思港那样的种法，他们也不会。” 刘远旻心里明白，还是自己刚才说的那个问题，销售问题。 陈思港下手早，镇上的农贸市场基本上被他占领了。 周围村庄代销点，那也全是他的网络。 所以再有一天几百斤的产量出来，怎么样快速地消化掉，这是他们要解决的问题。 敷衍着把刘志明打发走，刘远旻自己端着酒杯陷入了沉思。 一晚上就有两个人来想跟陈思港学种菜。 不管是真的学假的学，但至少说明一点。 那就是陈思港的这些办法，已经引起了村民们的兴趣。 话说回来，谁会对赚钱钱没有兴趣呢。 他也知道刘志明和赵老四来找自己，是因为平日里他们见了陈思港冷嘲热讽，从没给过人家什么好脸色。 所以要让他们直接开口去求陈思港，估计也张不开嘴。 第二天一大早自己起床去小河边遛弯儿。又有两户村民向他提出了相同的要求。 本来他还想这件事过一段再说，但是现在这么多的村民开始提相同的要求。 所以他决定今天晚上便去找陈思港谈一谈这件事。 …… 此时主城区组织。 镇长崔玉涛一大早就接到了县里的电话。 说县领导今天要来实地调研，主城区的蔬菜大棚建设和蔬菜批发市场的规划问题。 听到这个通知，他不得不佩服田瑶。对热点把握得真准啊。 九点钟一过，几辆吉普车便驶进了镇组织大院。 县领导沈浩，笑着从车上下来，热情地和崔玉涛握手。 寒暄过后，崔玉涛又看见了自己的老熟人，县电视台的记者田瑶。 田瑶笑着跟崔玉涛打招呼，“崔镇长，咱们又见面了。” 沈浩是个急性子，谢绝了崔玉涛到会议室。喝水听报告的建议。 “咱们就不用客气了，直接带我去你们的蔬菜批发市场看看。” 批发市场离镇组织不远，出了大院门口，往北大约有一里多地过一个十字路口就到了。 此时正是批发市场上繁忙的时候。 几十辆外地来的大卡车停在市场的周围。 市场地上都铺了碎石子，上面用白石灰画了几道线。 来卖菜的群众自发的站在白线里面，显得倒是挺整齐。 那来买菜的商贩顺着这头就能走到那头，一边看一边和菜农们讨价还价。 沈浩走到一名菜农面前，看着他竹筐里的西红柿，笑着问道：“老弟，你这西红柿咋卖？” “机关的？只批发不零售。”菜农回道。 沈浩接着说道：“我是机关里的不假，可是你这一筐我想全买了。” 听他这么说，菜农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笑意。“那我就给你算一块钱一斤。” 沈浩点点头。“我再转转看看，回来咱们再接着谈。” 一行人就这样，边走边问，边问，边走，走了有十几户，见前面有菜农和商贩在讨价还价，沈浩饶有兴趣地站在了一旁。 第二十七章 恢复自由交易 两人讨价还价的焦点并不在于菜价，而是在于过磅费。 就听商贩说：“我不给你还价了，但是过磅费要你出。” 菜农一脸的不乐意：“这怎么行？过磅费都是一人一半。” 过磅费是个什么东西？沈浩一脸的疑惑。 面对他的疑惑，崔玉涛连忙解释道：“这个过磅费是为了保证买卖公平镇上，在这设了几个公平秤。” “有工作人员自然需要开支，所以每过一次称，就收他们一点过磅费。” 沈浩听到这个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的表示。 他悄悄地跟在刚才的商贩和农菜农后面，随着他们去看过磅的情景。 在过完磅秤，菜农和商贩两人面无表情，各自掏了钱，交给了小青年。 听到这小青年爆出了一大串数字，沈浩听得直皱眉。 但他还是忍着没有吭声。镇长崔玉涛也察觉到了沈浩的不满。 话说回来他也不满。 他转头看向副镇长，谢冬临。 谢冬临是具体负责管理这个市场的，此时他的额头上已经因为紧张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沈浩跟在这名商贩后面，等他跟菜农交易完毕，付完了钱。 他从兜里掏出了两毛钱一盒的烟，笑着来到这名商贩前面。 “这位兄弟抽支烟，咱俩聊两句？” 商贩并没有接烟，抬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疑惑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沈浩故意叹了口气：“我是隔壁县的，我们也想搞个蔬菜批发市场，这不来这转转看看取取经。” 一听这个，商贩这才伸手接过烟，沈浩连忙掏出火柴给他点上。 只不过商贩一开口，让沈浩感到一丝的尴尬：“这位老哥，我实话告诉你，这个市场搞不了多久了，你呀也不用来这学，你也学不到什么好。” “为啥呀？我看人挺多，这不很红火吗？” 商贩摇了摇头，“我们来主要是因为这里种菜的多，一车能装起来。” 说道这他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嗓音。 “知道我为啥说搞不了多久吗？这里面收费太贵了。” 说着话，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大卡车：“我这车在这停一天要收我五块钱。” “我自己带着磅秤，市场不允许用，必须用他们的什么公平秤，一斤菜要收五分钱的过磅费。” 听到这个沈浩也是连连点头，一天五块钱这都赶上一个小工一天的工钱了。 一斤菜收五分钱，这个自己刚才亲眼见过。 “那他收你这五块钱停车费，给你提供什么服务呀？” 听到这个问题，商贩鼻孔里发出很不屑的一个声音：“得了吧，不让我给他们服务，我就烧高香了。” “现在菜价高，我们还能赚点钱，过些日子天气暖和，菜价降下来，我们就不来了。” 说完商贩又反问道：“你说你是哪里的？” 这个问题让沈浩感到有些无地自容，他只好随便敷衍着走开了。 从市场上回来，一路上沈浩阴着脸，一言不发。 来到镇组织的会议室，沈浩一脸严肃的说道：“正副镇长留下，其余的你们都不用参会。” 一听沈浩这么说，本来准备打开摄像机拍摄的田瑶和几位同事傻眼了。 去蔬菜批发市场，他们只拍了几个镜头，想采访一下县领导，都没得到机会。 本来以为来到会议室能好好地做一下拍摄，可没想到又被请了出去。 这可是以前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崔玉涛知道这是要有一场疾风暴雨，等着自己。 旁边的副镇长谢冬临，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他根本想不到县领导会亲自到批发市场转上一圈。 等到会议室里安静了，沈浩开口了，“二位我把你们留下，你们应该知道什么意思吧？” “刚才我去市场转了一圈，我不满意，相当的不满意。” 崔玉涛自然明白，别说县领导不满意，自己也不满意。 沈浩瞪着崔玉涛。“你是镇组织的主要领导，你要负主要责任。” “停一次车就要收五块钱，过一次磅秤就收七八块钱，一斤菜不过一块钱。这收费合理吗？” “前些日子你还写了报告，洋洋洒洒要建什么蔬菜批发第一市场，要搞什么主城蔬菜品牌。” 说到这沈浩，气愤地拍了拍桌子，“过几天收菜的商贩都跑没了，看你们怎么办。” 一旁的谢冬临忙不迭地点头：“沈县领导说得对，我们马上改，马上改。” 沈浩站起身来，气呼呼地拉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会议室旁边就是崔玉涛的办公室，坐在破旧的沙发上，沈浩也逐渐地冷静下来。 现在的菜市场处在萌芽阶段，暴露出这样那样的问题是正常现象。 暴露的越早暴露的越多，初期阶段改起来就越容易。 此时会议室里谢玉林在不断地向崔玉涛检讨，“崔镇长都是我用人不当，我本以为找几个当地的人头熟好办事，可没想到他们背着我居然敢这样干。” 崔玉涛一脸严肃：“谢冬临同志，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里应该清楚，你现在马上去把这件事处理好。” 谢冬临连连答应，起身出了会议室就往菜市场跑。 调整了一下情绪，崔玉涛轻轻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沈浩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示意崔玉涛坐下来。 “玉涛啊，这件事你让我很失望。” 崔玉涛连连检讨，“沈县领导，这件事确实是我工作不够仔细，交给谢冬临之后便没有再跟进。” 沈浩摇摇头：“你是镇长，蔬菜批发市场是大事，你一定要亲自抓。” 崔玉涛接着解释：“我已经让谢冬临去了批发市场，马上就把那公平称还有停车费全都取消，恢复自由交易。” 沈浩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公平秤还是要有的，但是不能再像这样乱收费。” 崔玉涛连忙答应着：“这个公平称属于公益性，不允许收费。” 说了一些整改的措施，沈浩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 崔玉涛趁机提出来，请沈浩去附近的几个种植户大棚里转转看看。 沈浩在走访，陈思港也在蔬菜批发市场走着，前面有个卖辣椒的。 第二十八章 不管三七二十一 两大编织袋辣椒，又大又直又绿，一看就让人垂涎欲滴的感觉。 陈思港假装看菜，上前拿起一只辣椒，笑着问道：“老哥，这个辣椒多少钱？” 菜农回答得很简洁，“两块。” 听到这个价格，陈思港也有点儿咋舌。 辣椒这个时期显然是属于高档菜，普通的百姓也就是买一两个配配菜，想要敞开了吃，恐怕得等到盛夏时节。 放下辣椒，陈思港的目光微微往后一转。 看到远处卢志峰和崔建武还有几个穿着青色工作服的小子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陈思港认得那工作服是毛纺厂的。 被他们盯上可没什么好事，陈思港脚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很显然崔建武他们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一直尾随他在菜市场转了一大圈，最后又绕到了市场外面。 一出菜市场，崔建武招呼一声，几个人一拥而上，把陈思港围在了中间。 卢志峰则很鸡贼的，躲在了角落里，没有露面。 这难道就是传说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崔建武笑着走上前。 陈思港坦然道：“崔建武，你想干什么？” 崔建武嘿嘿，干笑了几声：“我想干什么，到我哥的婚宴上蹭吃蹭喝，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 “你说错了，你可以回去查查账，我可是给你哥随了十块钱。” “十块钱，把你卖了，也不值十块钱吧！” 崔建武摆出一副自认为很酷的架势，“哥几个，陈思港可是我的情敌你们说该怎么办？” 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笑呵呵地说道：“简单呀，决斗。” 听到决斗这俩字，陈思港扑哧笑了，二十一世纪的自己，那可是专门学过搏击的。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能够防身。 虽然这个南山村的陈思港啥也没练过，但是这些拳法的招数，自己可都记在脑海里。 “好啊，崔建武你说吧，想怎么决斗。” 见陈思港上钩，崔建武乐呵呵地往前走了一步：“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想是单挑还是群殴？” 听到这个陈思港微微一笑，“单挑，我自己单挑你们一群？群殴，你们一群打我一个对吗？” 见到自己的小心思被陈思港戳穿，崔建武大喊一声：“给我上。” 尖嘴猴腮的小子，立功心切，照着陈思港的胸膛就是一拳。 这点儿招数在陈思港眼里，那就是小儿科。 他微微一侧身，这小子的拳就落空了。 接着陈思港出手如电，一拳迅速地砸在了这小子的肋下。 肋下是人体十分脆弱的地方，疼得这小子嗷的一声跳了起来。 三下五除六围，在陈思港身边的人就被打退了。 崔建武比画了两下，却没有敢上前。 只是嘴里放着狠话：“你有本事别走。” 陈思港一挥拳头，朝着他冲过来。 崔建武吓得扭头就跑。 陈思港追了几步，使劲跺了跺脚便停下了。 看着崔建武跑远，他啐了口唾沫，“呸，胆小鬼。” 赶跑了，崔建武陈思港又去市场上转了一圈。 他来到一个收菜的商贩面前递上烟：“老哥我问一下你收不收蘑菇？” 这商贩笑了笑：“不收。” “为啥呢？”陈思港也一脸笑容。 “为啥呀？因为不好运输呀！这蘑菇拉得远了，一路颠簸，卖相就不好，卖不上价钱。” “哦，那你们收青豆苗吗？” 面对陈思港的这个问题，商贩倒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青豆苗倒是可以考虑，你手里有多少货？” 陈思港伸开一个巴掌，“一天最多五百斤。” 一听这个商贩摇了摇头。“太少了，没有个几千斤，不值当的。” 转了一圈，商贩们的回答，大同小异。陈思港的心情有点不爽。 按照自己的设想，自己计划这次再扩建两个大棚。 本来是想一个种青豆苗，一个种蘑菇。 可是现在来看，蘑菇远距离运输是个问题，倒不如青豆苗受欢迎。 但是就算是两个大棚都种了青豆苗，产量远远达不到这菜贩子的要求。 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自己挠头的问题很快就迎刃而解。 中午时分，沈浩和崔玉涛两人走访农户回来，从食堂打了大锅菜，一边吃一边研究着下一步的工作。 “玉涛呀，从今天的走访情况看，菜农们对种植的热情很高。” “是呀，我也感觉出来了，我们镇组织一定要加强引导，给他们提供更好的服务。” 沈浩点点头，饭也顾不得吃，接着说道：“所以你们这个蔬菜批发市场要尽快落实一下，尽早开工。” “时间嘛，我看就定在夏天，等到这一季的蔬菜卖完了，正好是个空。” 崔玉涛一边答应，脑海里又想起了陈思港。 他试探着说道：“沈县领导，我这边有个小伙子，前些日子跟我聊了一下蔬菜批发市场的思路，我报告上写的建设主城区蔬菜品牌，就是他给我的建议。” 一听这个，沈浩来了兴趣。“哦，他叫什么名字？我可不可以见见他？” “他叫陈思港，是南山村的，我这就去给他打电话。” 很可惜，电话打到南山村，刘远旻转遍了村子的大街小巷，嗓子喊破了天也没找着陈思港。 接到刘远旻的反馈，崔玉涛脸上的失落可想而知。 沈浩却是很坦然，“没关系，过几天我还来一趟，你提前跟他约好。” 下午陈思港回了村，刘远旻便上前。 “陈思港，你为村争了光，今天晚上我要好好地犒劳犒劳你。” 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陈思港就往自己家走。 陈思港知道，村长指定是找自己有事。 “村长，我先回家一趟，我待会自己去，自己去。” 其实陈思港回家也没什么事，但他最主要的是想去村口的小卖部买只烧鸡，买瓶酒，并不想空着手去村长家吃饭。 村长刘远旻见陈思港又是酒又是烧鸡地拿着来了，很是过意不去。 “陈思港呀，你这是干什么？说好的今晚犒劳你，咋还要你自己带着酒菜来呢？” 陈思港陪着笑，把烧鸡和酒放到桌上：“叔，都一样，都一样。” 村长刘远旻一边从厨房里往外端菜，一边乐呵呵地说：“今天你婶子回娘家了，倩倩值夜班，咱俩好好地喝一顿。” 第二十九章 反倒是难做 陈思港拧开自己带来的老白干，给刘远旻满了一杯，然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叔，好久没坐一块喝酒了，我先敬你一杯。” 两人的酒杯轻轻碰在了一起。 刘远旻咕咚咕咚就是半杯。 而陈思港很含蓄，只是微微抿了一口。 “陈思港啊，你跟我说说去批发市场考察的情况怎么样？” 陈思港倒也实在，就把自己所看到的所问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但他把自己揍了富家子崔建武几名员工的事给瞒下了。 刘远旻一边听一边点头，其实陈思港说的一些他也不懂，但不管懂不懂，点头就是了。 趁着陈思港说得兴高采烈，刘远旻地撕了一条鸡腿放到陈思港面前的盘子里。 “来，吃根鸡腿，补补身子，你呀就是太瘦了。” 陈思港也不客气，抓起鸡腿儿就往嘴里塞。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鸡那可真是货真价实，虽然已经开始了饲料化喂养，但还没有大规模的铺开。 一杯酒下肚，刘远旻也就切入了正题。 “陈思港啊，有个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陈思港嘴里啃着鸡腿，只能点点头示意，村长接着说。 “昨天电视台来采访给我感触很深呀，我们南山村要是每个人都像你陈思港一样，那该多好啊。” 陈思港一时间没明白刘远旻这是啥意思？ 看着他疑惑的眼神，刘远旻。自我解嘲的一笑。“哦，我的意思是说呀，如果咱们村里多几个像你一样种青豆苗的人就好了。” 这是话里有话呀，陈思港赶紧咽下了嘴里的鸡肉。 “叔，你这到底是啥意思呀？” 刘远旻毕竟是老油条，他变通地说道：“我想从村里找几个人跟着你学种青豆苗，学种蘑菇，不知道你这老师愿不愿意教啊？” 跟着我学。 陈思港心里话，真的想种还用跟我学吗？那种青豆苗又不是啥稀罕物，村里很多人夏季也都会找块空地种一点自己来吃。 陈思港的脑海中却一下想起今天自己在批发市场上跟那菜贩子的交流，如果真的自己一天能有个几千斤的青豆苗，他们也会来收购。 这简直就是打瞌睡来了枕头啊。 陈思港心里欢喜，但表面上还是表现得很平静。 “叔，跟我学种没什么问题，但是咱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这个卖我可不敢打保票。” 刘远旻很是犹豫了一下，他清楚，村民们想找陈思港，最主要的就是担忧这个销售问题。 很显然陈思港一下就抓住了他们的七寸，开头就把这个销售给点了出来。 见刘远旻不作声，陈思港心中有数了，“叔，你也知道这青豆苗一天几百上千斤，光咱们镇上肯定卖不出去。” “要么拉到县城去买，要么到批发市场卖给那些商贩。这一来二去成本就高了，可不像现在这么赚钱，你得跟村民们讲清楚。” 刘远旻点点头，给陈思港又倒了一杯酒，笑着说道：“这笔账我早给他们算过了。” “用你那个大棚来说，一垄产五百斤。” “夏季最便宜的时候，青豆苗也要两毛多一斤。批发价怎么也要一毛吧。再扣除一半的成本。那还有五分钱。” “这一天一垄也是二十几块钱的收入了。” 听到这个陈思港，不得不佩服刘远旻功课做得真细。 话说回来，现在这个时候，刘二壮这样的壮工，一天也不过赚十块钱。 如果种青豆苗一天能赚二十几块，那他刘二壮还需要出去卖大力吗？ 况且按照自己的种法，一天一垄跟玩一样，根本占据不了多少时间，割完了青豆苗再去出大力也不迟。 那么现在唯一制约村民们的就是投资问题。 一个蔬菜大棚，那可是一千多块钱的成本。 面对陈思港的这个提问，刘远旻也给出了相应的解决方案。 “现在天气暖和了。暂时就不要搞什么蔬菜大棚了。”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让村民们搞一些小拱棚。” 所谓的小拱棚就是没有土墙。 这种棚是圆弧形，主要就是把竹竿两头插到地里，弯成拱形，撑起塑料布，这种简易的种植。 这也是北方。菜农们春夏季节常用的一种方式。 听到这里陈思港更加的佩服刘远旻了。 这样算下来别说是一斤批发一毛钱，就是几分钱也有得赚呀。 “叔，你想让谁跟我一块种呢？” 面对陈思港这个问题，刘远旻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他略带尴尬地笑了笑。 “陈思港啊，我知道以前村里人对你有些不太友好。” “可是咱们设身处地地想想，他们除了说你几句，也没有什么太过激的动作。” “所以说呢，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了好不好？” “叔叔，刘二壮给我建大棚的时候吗？我跟他可是签了协议。” “所以他们想跟着我，不管是学种青豆苗还是种蘑菇，咱都得把协议给写好了。” “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刚开始干这个。” 陈思港的这个想法并不是太过分，刘远旻倒是能够理解。 毕竟以前这些人对陈思港的伤害不可谓不深，能不能真的磨合到一块儿去，谁也不敢打保票。 所以按照陈思港所说，先小人后君子。 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免得以后鸡毛蒜皮扯不清楚，自己这个中间人反倒是难做。 想明白了这一点，刘远旻再次撕了另外一条鸡腿，递给了陈思港：“也好，那就如你所说，明天一早我就把他们都找来大家伙商量一下这个协议怎么弄。” …… 此时主城区镇组织招待所里。 崔建武也在跟他的几个手下喝着闷酒。 今天被陈思港这个乡下人完虐，崔建武十分的郁闷。 尖嘴猴腮的家伙，名叫张雷，他先殷勤地给崔建武倒满酒：“崔队长，真没想到，那陈思港还会功夫。” 崔建武哼了一声：“卢志峰这小子，满嘴跑火车，还跟我说，陈思港手无缚鸡之力。这他娘的，都能去打下飞机来了。” 或许，此时的飞机，还是真的飞机的意思。 另外一个黑瘦的小子，名叫冯宏，他嘿嘿一笑：“怪不得卢志峰这小子今晚不敢来了。” 第三十章 选择了忍住 崔建武眼睛一瞪：“他还有脸来？以前还说要我做他姐夫，他娘的，他姐都嫁人了。” 冯宏小眼睛一转：“哎，队长，这还不简单，改天，咱给卢志峰设个局，让他带卢采萍来。” 张雷一瞪眼：“冯宏，你小子是不是傻，咱队长啥身份，她卢采萍这个嫁了人的，还想攀高枝？” 崔建武一摆手：“张雷，你喝多了哈。” 张雷自知失言，急忙嘿嘿一笑。打住了话题。 有时候，说真话可是会得罪人的。 第二天一大早，刘远旻早早起床，挨家通知，把赵老四，刘志明等人，叫到自己家里，先提前开个会。 一开场，自然先给自己邀功：“昨晚我可是苦口婆心，嘴皮子都磨破了，好说歹说，人家陈思港终于答应，教你们种菜了。” “但是有一样哈，只种青豆苗。”说着话，看了看刘志明。 刘志明嘿嘿一笑：“行，种啥也行，我就是想跟着陈思港学习，学习。” “另外，陈思港说了，得和大家伙签个协议，把条条款款都说好了，可别到时候，大家一团乱麻，扯不清了。” 赵老四率先表态：“行行啊，既然这么说那大家伙有个约定也是好事。” 赵老四可是公认的难缠，他开口表示同意，其余的也就没什么。 见众人取得了一致，刘远旻这才放心地来喊陈思港。 其实陈思港在家里也早早的就起来了，他把事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 又在纸上划了一圈，最终把自己想写的几条都记下来。 一切准备就绪，村长刘远旻也来了。 刘远旻拉着陈思港往自家走，一边走，一边把刚才村民们的意见说了一遍。 村民们提前商量，在陈思港的意料之中，他们达不成一致的话，自己去了也是白搭。 见到陈思港来了，既然客气的站起来和陈思港打招呼，刘志明表现的最主动，他直接掏出烟朝着陈思港递过去。 陈思港也不推诿，笑着拿在手里。 他这个举动算是带着小小的善意。 刘志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刘远旻拉着陈思港挨着自己坐下。 “现在陈思港来了，大家把情况碰一碰，没什么问题就写一个协议。” 此时众人却都选择了沉默。 刘远旻知道众人谁也不愿第一个开口，唯恐引起陈思港的误会。 他只好第一个说道：“各位，咱们既然想要跟着陈思港种青豆苗，就要听陈思港的，我把陈思港的意思给大家说一下。” 刘远旻说的还是昨晚陈思港的几条。这几条也是跟大家伙都沟通过的，说起来自然没有什么困难和障碍。 这时候赵老四忽然开口了，“二哥，我看还得加上一条，遇到重大的事情，咱们少数服从多数。” 这一条以以前没提过，刘远旻不想加进去。 他把目光转向了陈思港。 陈思港也接着话茬说道：“也可以，但有一条要例外，那就是在卖青豆苗这件事上，如果有人不愿意卖，不能用少数服从多数来强迫人家卖。” 不得不说陈思港想得还是很有远见，一下子堵住了最大的漏洞。 就这样一项简单的协议达成了。 这四个人，每天产量至少能有两到三千斤。自己要弄两个大棚，又会增加一千斤。 如果三到四千斤还不能让对方提起兴趣的话，陈思港也打算弄些小拱棚来暂时的增加产量。 有了这个产量为基础，可以去蔬菜批发市场好好地谈一谈了。 给王剑送下了青豆苗和蘑菇。 陈思港二次出现在了批发市场。 这一次他有了底气，直接说自己每天能提供五千斤青豆苗。 而这个量足以让任何一个菜贩提起兴趣。 一个叫何永寿的菜贩表现得特别积极，甚至提出来要跟陈思港实际到南山村去看一看。 陈思港和他约定，等地里的青豆苗都种下去，便邀请他去南山村做客。 销路有了保证，自己的蔬菜大棚建设也得抓紧了。 听说工期紧，刘二壮也很够意思，承诺说明天带二十个人，两个大棚一起开工。 中午时，刘远旻接到镇长崔俞滔电话，一是让陈思港去到镇组织，第二是让乡村人看采访的节目。 他要单独跟陈思港谈谈第一集的内容。 村卫生室里，卢采萍听到村长的通知，心里高兴，但是碍于这里有几个爱八卦的老太太，她还是选择了忍住。 但是这几个老太太反而忍不住了：“我就说陈思港这孩子有出息吧，你看可是咱南山村第一个上电视的！” “他二婶，前些天你还说陈思港这孩子废了，这咋忽然就变卦了。” “别诬陷我，我啥时候说过，去年的时候，我还给了陈思港两个大玉米棒子，一个足有我的胳膊这么粗。” 一边说一边伸出自己的胳膊比画着。 另外一个也开口说道：“前两年的时候，我还给过陈思港白面馒头呢。” 几个人说着说着，话题可就转到了卢采萍身上。 “采萍啊，你算是嫁对人了，陈思港可是个好孩子。” “就是啊，我看着他长大的。” 卢采萍只是笑了笑，埋头整理药品，不做回应。 见她不做搭理，老太太们说了几句也就失去了兴趣，找个由头起身离开了。 等到众人都走了，卢采萍停下了动作，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抽屉。 那里放着陈思港从县城给他买回来的雪花膏和洗发水。 这是多年来陈思港第一次送给她东西，而且送的都是她最喜欢的。 继续做着事。 今天的南山村各家各户晚饭都吃得特别早。 太阳还没下山，各家各户就冒起了炊烟。 平时大家谁也不好意思正大大贵的跑去村长家蹭电视看，但今天不一样。 村长刘远旻早早地把一张长条桌搬到院子里，又把电视机从那电视橱里面弄出来，蹲到长条桌上，还很贴心地把家里的板凳都贡献了出来。 县里的新闻节目排在全国新闻之后，大概要八点钟左右才能播。 可是六点钟刚过，就有心急的村民陆陆续续赶来了。 第三十一章 一丝的抱怨 对很少看电视的他们来说，不管演什么，只要有节目看就行，哪怕六点钟演的还是给小朋友们看的动画片。 一部简单的动画片，依旧能让半院子的人笑得前仰后合。 此时的陈思港和宋天平一起挤到了李大奎家里。 李大奎因为有个哥哥在县里农业银行工作，家里条件还算不错，所以早早地买了电视机，虽然只是一个黑白的，但足够了。 李大奎的父母对陈思港也比往常更加热情。 毕竟自己的儿子跟着人家赚钱嘛，热情一点儿也是应该的。 看着桌子上有鸡有鱼好几样菜，宋天平乐开了花。 “李大奎，你小子难得大方一回，今晚我可要敞开了吃。” 陈思港碰了碰他的腿：“宋天平别瞎说，以前咱们来吃的还少吗？” 李大奎的父亲却哈哈一笑：“没事儿，没事儿，以前就不算了，以后啊你们要乐意，天天到我家来吃。” 陈思港急忙招呼他的父母入座：“叔，婶子别忙活了，坐下来咱们一块吃。” 李大奎也拿起酒瓶给他的父亲倒上了酒：“爹，别忙了，来一块儿跟陈思港哥喝点。” 李大奎爹坐下来端起了酒杯，看向陈思港。 “陈思港啊，这回我得好好谢谢你。” “李大奎从小被我俩惯坏了，好吃懒做，自打跟了你在镇上送货，人也变得勤快了，我看啊力气也见长了。” 陈思港知道这些都是表面，最重要的还是见到钱了，现在宋天平和李大奎每天也能赚十几块钱，这个收入已经超过了一个壮工的工钱。 甚至李大奎赚的钱恐怕能跟他的哥哥不相上下了。 李大奎娘也在旁边笑着补充道：“是呀是呀，现在李大奎回来可勤快了，地里活儿抢着干，陈思港啊，这可都是你的功劳。” 好吧，你们要给我往脸上贴金，我也没法自己往下撕，是我那就是我吧。 就这样一家人一边聊一边喝，一边喝一边聊，终于盼到了八点钟。 一看电视里田瑶记者出来，宋天平和李大奎几乎同时兴奋地站了起来。 “快看快看，开始了，开始了！” 陈思港则是很淡定，拉了拉他两个的胳膊：“别激动，坐下看。” 李大奎爹也笑着说道：“就是就是，你俩激动啥，坐下坐下。” 此时村长刘远旻的家里，村民们有的是比他俩还激动的。 一看田瑶出现在荧幕上，村民们立刻炸开了锅：“哎呀，这女记者在电视上比真人还好看呢。” “你懂啥了，上电视还要化妆呢。” “你俩别吵别吵，陈思港马上就出来了。” 见村民们七嘴八舌，刘远旻很是恼火。 他站起来挥着手：“谁也别吵了，再吵就到街上去。” 听他这么说，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其实刘远旻是特别想让村民看看自己接受采访的样子，而不是让他们看陈思港。 此时县城，马明看着电视上的陈思港，他一下子呆住了。 “这不是自己的主城区代理商陈思港吗？” “怎么又搞起种菜来了？” 他急忙放下酒杯，上前调大了音量，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村长刘远旻几乎和他做了相同的动作，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大。 好在，卢志峰所有的努力没有白费。 田瑶专门放了一段刘远旻在陈思港的破院子里，声情并茂的演讲画面。 看着自己的表现，刘远旻心里乐开了花，但是脸上还得努力的装作很平静的样子。 赵老四拍马屁地说道：“村长您说得太好了，我看比陈思港那小子强十倍。” “就是就是，村长，我看您说的比镇长讲得都好。” 刘远旻一瞪眼：“咦，你这话可不许瞎说。” 虽然表面上这样，但是刘远旻的心里却对这话表示认可。 新闻很短，只有几分钟很快就播完了。 但村民们谁也没有动弹，依旧围在电视机前。 虽然刘远旻很想赶众人走，但那样目的也太明显了吧，就冲今晚众人这么卖力地拍自己马屁。 也得让他们看到出了晚安再走。 而陈思港却没有这份心情，吃饱喝足回家，只不过他有点睡不着。 虽然在自己的院子里，村长刘远旻讲的故事十分动人。 但说实在话，这个房子真的是太破了，在电视里面显得跟田瑶大记者那样的格格不入。 还是要找机会稍微修缮一下。毕竟他也算是名人了。 说干就干，第二天，陈思港又来找村长刘远旻。 听说要修缮房屋，刘远旻自然是喜出望外。 现在的陈思港对自己很是依赖，越是这样自己在陈思港面前越有话语权。 自然而然的自己在村子里话语权自然也就高了。 经过两人的商议，刘远旻给了他一个建议。 在他这土坯房的外面，立着弄一层红砖。 然后再套一个砖红瓦的屋顶。 说白了就相当于弄一个砖瓦房的壳，扣在土坯房上一样。这样省时省力也省钱。 一块粘土烧制的红砖，这时候的价格也不过几分钱。 至于东偏房，那只能是扒了重盖。 大门更不必说，门板上连锁都挂不住了，不换能行吗？ 大概的算下来要千把块钱就能让陈思港的院子，焕然一新。 当然只是外面看起来。 有钱就是硬气，陈思港上午跟村长商量好了方案，下午施工队就入场了。 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人群，陈思港心里暗暗的说道，南山村的陈思港，你小子死就死了吧，安心的去吧，我会用你的名字好好的活下去。 我要让村里人都敬佩你，让村里人知道你爹生了个好儿子。对了躯壳还是你的，也相当于你还活着。 就在他自言自语的时候有人找上门来了。 来的是北山食品厂的王晓苑。 看到王晓苑，陈思港反倒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是呀，王晓苑可是当众宣布了自己是北山食品厂的销售经理。 可是自己这个经理已经有好多天没去上班了。 果然一见面，王晓苑的说话中便带着一丝的抱怨。 “陈思港哥，你天天忙活地里的事，忙着上电视，你也帮我一把吗？帮我把食品厂搞得大一点吗？” 第三十二章 内心的尊重 听着王晓苑略带撒娇的口气，陈思港有点头大。 自己身为五百强公司副总的时候，身边也经常有人对着自己撒娇，他们的目的自己当然清楚。 今天听着王晓苑这样的口吻，他能不头大吗？ 但是陈思港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不管王成怎么样，毕竟是他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如果说没有自己去推销北山食品厂的点心。 恐怕现在的自己只能是依旧过着凄惨的生活，靠去河里钓鱼，靠挖野菜，靠别人家的救济来维持惨淡的生活。 他揉了揉鼻子：“晓苑，我这不是修房子吗？等修完了，不，不用修完了，明天，明天我就去上班。” 王晓苑扑哧笑了。 “陈思港哥，看你吓的，我不是来催你上班的。” 说着话，王晓苑打开自己的挎包，取出来一个信封。 “这里有三千块钱，你先拿着用，修房子可要花不少钱。” 陈思港急忙推辞：“不用了，晓苑，我手里的钱够了。” 王晓苑却是神色一怔，故意板起脸来，“陈思港哥，现在我是北山食品厂的法人代表，你是我的下属，我现在命令你把钱收下。” 陈思港只好无奈地把信封接过来。“那好吧过，我就暂时帮你保管一晚，明天还给你。” 正所谓人多眼杂，两人在这里推来让去，便被村里的好事之人看在了眼里。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风火轮啊。 风言风语迅速在村子里传开了。 村民们登时议论纷纷，有人给陈思港算了一笔账。 这连盖房子再建几个大棚，至少六七千块钱进去了。 这刚两三个月的功夫呀。 就是呀，两三个月要卖多少点心？要卖多少的青豆苗才够呢。 所以王晓苑给钱，这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真是厉害，陈思港真是厉害，去了食品厂才几天，就把王成的女儿搞到了手。” “他二婶你又瞎说，陈思港跟采萍儿才是一对。” “我哪里瞎说了，今天王成的女儿来给陈思港送了那么一大摞钱呢。” 说得有鼻子有眼儿，还加上比画，就好像是她见了一样。 夜幕降临，施工队走了，陈思港草草地给自己做了口饭。 吃饱喝足，他想好好的休息一下，这几天太累了，心累。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喊了起来。 “陈思港兄弟！”张少燕在门外喊道。 “嫂子，我来了！” 陈思港一出来，张少燕将钱塞他手里，“兄弟，当初嫂子着急用钱你帮着我，现在这钱你必须拿着。” 在陈思港的再三坚持下，张少燕还是没有把钱送出去。 临出门的时候，张少燕语重心长地说道：“陈思港兄弟，采萍也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要因为有钱了就辜负了她。” 陈思港哭笑不得。自己跟卢采萍何去何从，谁也不知道，只能顺其自然。 风言风语自然也传到了常青兰的耳朵里。 吃了晚饭，常青兰又继续开启了自己的絮叨模式。 “采萍，我就说陈思港不靠谱吧，我说怎么又建大棚又盖房子？” “原来是勾搭上了王晓苑这个贱货。” 听到这卢采萍眉头一皱，“妈，晓苑不是那样的人，我俩从小就同学，我还不知道吗？” “怎么妈说人家你还不乐意了，你也不想想好人的话他会给陈思港钱？” “妈，我知道你对陈思港有偏见，可你也不能，但凡陈思港身边的就没有好人了。” “采萍，你这咋胳膊肘又开始往外拐，妈可是为了你好，你嫁到崔家去。” 不等他说完，卢采萍不耐烦地站起来：“好了好了，你又是那一套，我不听。” 看着卢采萍走出房门，常青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你咋就不明白娘的一片苦心呢？” 卢志峰趁机在旁边说道：“妈，等姐休班的时候你带她去镇上，让她多跟崔建武交流交流这光靠咱们说可没有用。” 常青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脸上现出了一抹惊喜：“好主意，还是得出去见世面，脑袋瓜才好使。” 走出家门的卢采萍，信步往河边走去。 月光下，潺潺的小河静静地流淌。 卢采萍坐在河边，望着河水有些出神。 陈思港和王晓苑的事让他感到了不安。 如果说村里传陈思港和张少燕，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可是王晓苑不同，王晓苑的爹是村长，还开着食品厂。 单从这硬条件来讲，王晓苑就比自己强好几倍。 更何况王晓苑长得也很漂亮，不，甚至说比自己还要漂亮。 而且最重要的是陈思港还在北山食品厂挂名上班，两个人可以名正言顺地天天在一起。 他是了解王晓苑的，这是一个敢说敢做性格泼辣的女孩子。 那么陈思港会如何选择呢？ 卢采萍不敢去想。 …… 第二天一早，陈思港说话算话，扔下在建的房子和蔬菜大棚赶往北山食品厂。 话说回来，蔬菜大棚有刘二壮自己无需操心。 这建房子有村长刘远旻亲自把关，自己也能托付得了。 见到陈思港来了，厂里的职工都热情地打着招呼。 从他们的笑容中，陈思港体会到了那份对他发自内心的尊重。 王成见到陈思港来了。 走出办公室勉强笑着打个招呼，骑上那叮当乱响的自行车走了。 王晓苑却不管这些，他把几个负责的组长都叫进了会议室。 这是陈思港第一次跟他们近距离地交流。 王晓苑开门见山，说得很干脆。 “今天陈思港来了，咱们大家凑到一起开个会。” “咱们这个会的主题是关于扩大食品厂的销售。” 说完他看向王怡心。 “怡心，你把出库的情况跟大家讲一下。” 王怡心点点头，答应一声，摊开面前的记事本：“现在咱们厂点心每天出库量，就维持在一千斤左右。” “这里面每天送往镇上陈思港哥门面五百斤，其余的五百斤有附近的代销点来提货的，还有村民有事自己来买的。” 听完这个汇报，王晓苑点点头，看向陈思港的目光，带着一丝的欣赏之意。 “大家也都听到了，我们的销售还是重点要靠陈思港哥。” “但是我跟大家说句实在话，一天销售一千斤，我是不满意的。” 第三十三章 肯定是不小 “我们厂初期设计的产能规模是五千到一万斤。” “现在来看还远远没有达到饱和。” “大家都说说看，还有什么办法能提高我们的销量。” 王晓苑这句话说完，现场立刻安静下来，陷入了一种无言的沉默之中。 陈思港看了看在场众人的表情，他心里清楚，指望他们发言，不可能。 所以，还要自己来做这个吃螃蟹的人。 “我说下，质优价廉，是优点也是缺点。”陈思港看向一个叫刘剑乾接着问道： “我问你，如果说你要去看望一个十分重要的亲人，比如说有人刚给你介绍了媳妇你要去你未来的老丈人家，你会带吗？” 这个问题一出来，众人哄堂大笑。 一个中年妇女打趣道：“建强还没媳妇呢，他哪里知道？” 但是没有媳妇，并不妨碍刘剑乾回答这个问题。 他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王经理，陈经理，这个问题我说出来，您可别不爱听。” 陈思港和王晓苑对视一眼，两人几乎是同时点头示意。 王晓苑更是宽慰他说“你别有顾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看到王晓苑的态度之后，刘剑乾才犹豫着说道：“说实在话，如果说要我去看丈母娘，我恐怕不会带咱们北山食品厂的点心。” 这正是陈思港所期望的效果。 “那你跟我们说说为什么不会带？” 刘剑乾讪讪的一笑：“我，我觉得第一次去丈母娘家还是要带些包装好看的东西，才显得上档次，有面子。” 听到他的这个解释，王二丫就是一愣，但是当他看到陈思港一脸笑意的样子，瞬间明白了。 这个问题应该陈思港早就想到了，只不过他让刘剑乾说出来，比他自己说出来更有说服力罢了。 果然听完了刘剑乾这番话，陈思港才笑着接口说“刚才建强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就是这么一个理。” “现在开放以后人们的生活水平逐渐提高，审美要求也高了。” “这就要求我们做出的点心，不但要好吃，还要能拿得出手。” 听完他这么说，王晓苑立刻带头鼓掌。 “陈思港哥，你说得太好了，我马上找人去设计包装，争取咱们的点心拿出去也显得上档次。” 这个问题说完了，而陈思港显得意犹未尽。 “当然了，包装只是一方面，我们的产品还存在其他的问题。” 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陈思港接着说道。 “我们的点心为什么只局限在主城区呢？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运输的问题。” “大家想想看，咱们的点心都是用大竹筐装着，再用拖拉机送往镇上的合作社。” “到了合作社，再把人家空出来的大竹筐拿回来。” 听他这么说，旁边一个中年大姐忍不住了。“陈经理，其他的食品厂也是这样呀！” 陈思港点了点头。“对，正是因为其他的，这样我们才不能这样，大家明白吗？” 见众人疑惑不解的样子，陈思港接着解释道：“大家想想看，首先这竹筐来回重复用卫生，我们很难保证竹框一直是处在安全卫生的条件下。” “还有就是如果我们扩大生产送往别的乡镇，甚至送到县里，你这要多少竹筐能轮得过来？” “最重要的一点，这一大筐点心，我们上面就是盖着一块塑料布，这样的点心，用拖拉机拉着风里来雨里去的运输，卫生谁能保证？” 听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现场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再开口。 王晓苑却听得越来越兴奋。 是呀，陈思港说得很对，虽然自己也觉得这个大竹筐装点心好像不太合适，但是却一直没想出来，怎么不合适，更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现在听陈思港说道这个问题，她期待的眼神紧紧盯着陈思港。 “陈思港哥，你快说说，这个问题咱们该怎么解决？” 陈思港的目光还是在场的众人。“要想解决这个问题也不难，跟前面刘剑乾说的有很大的联系，那就是换包装。” “我们可以预定几种规格的箱子，比如说十斤的，二十斤的。” 听他这么一说，王晓苑眼前一亮。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纸箱包装我们的点心就可以远走了。” 陈思港点点头：“是呀，价格我也帮你去问过了，十斤装的箱子大概在两毛钱，二十斤装的大概要三毛，这个成本分摊到一斤的话，我们完全能够接受。” 王晓苑很是感动。 开完了会，陈思港来到镇上，老徐已经等到那里了。 一见面老徐就笑着给陈思港递烟。 “陈老弟，你现在可是名人了，我那天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陈思港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老徐接着说：“我来之前马总专门让我给你捎几句话，说你的菜和点心要是拿到县里去，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陈思港点点头，“行，你回去跟马总说一声，我要是去县里卖，到时候请他多帮忙。” 老徐一边帮着往下卸货，一边跟他絮叨：“你去找马总，就算找对人了。只要是做生意的没几个马总不认识的，帮你在县城打开销路，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虽然老徐这话带着几分吹嘘，但陈思港也知道，马明的能量肯定是不小。 卸完了货清点完毕，刚刚送走了老徐，合作社的潘亮登着自行车来了。 “哎呀，大侄子找了你好几趟，终于见着你了。” 一看他的笑容，陈思港就觉得准没啥好事。 但他还得客气地把潘亮让进屋里坐下。 “叔，有什么事你对他俩招呼一声就行了，还非要自己跑一趟吗？” 潘亮笑嘻嘻地给陈思港递了一支烟。 “大侄子，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你的样子真帅。” 对这种拍马屁的话，陈思港基本上无感。 但对潘亮他也只能笑着应付。 “叔，您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潘亮抽了两口烟：“这不你婶子在家闲着没事，想到镇组织对面的农贸市场摆个菜摊，我看你种的青豆苗和蘑菇不错。能不能也批发给我点，让你婶子练练手。” 这个练手才是潘亮的重点。 第三十四章 无话可说 青豆苗价格低，本钱小。 不，陈思港很快醒悟过来。潘亮来找自己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本钱吗？ 对潘亮不想投本钱，想从自己这里拿去卖，卖完的给钱，卖不完的退回来。 就像当初，自己送点心去他的合作社是一样的。 面对这个问题，陈思港无法拒绝他只能笑着说道：“唉，叔多大点事儿啊，明天你让婶子到我这儿来，我一样先给他二十斤，等他卖完了再到我这儿来拿。” 这正是潘亮所期望的结局。 送走了潘亮，陈思港登上三轮车直奔农贸市场。 虽然事不大，但自己要去跟王剑打个招呼，毕竟是都是从自己这里出去的货，而且一定让王剑不要招惹潘亮的媳妇。 看到陈思港来了，王剑热情地招呼他坐到自己后面，趁着卖菜的空隙，跟他时不时地聊上几句。 “兄弟这蘑菇不太够卖呀，能不能再多给点。” “兄弟，这青豆苗价格可是一路走跌，你可得心里有数。” 蘑菇不够卖，陈思港暂时也不想扩大生产，因为更好的销路还没找到。 至于青豆苗的价格，走底在他意料之中。 把话说回来，按照那天自己在刘远旻家中的测算。 哪怕是降到毛儿八七，都是有利可图的。 趁着卖菜的间隙，陈思港就把明天会有人来卖这两样菜的消息告诉了王建。 王建一听先是很惊讶。“兄弟我这菜都不够卖呀。咋还又给别人呢？” 陈思港一脸的苦笑：“我也不想啊，但是没办法。” 他就把潘亮的情况简单一说。 听他说完王剑也是一脸的无奈。 “唉，兄弟，县官不如现管呀，我理解你。” “不过价钱你可给他说死了，可别我俩弄出两码价。” 陈思港自然明白，一个市场冒出两个价，对两人都不好：“明天我会再来一趟，我会跟他好好地说说这件事。” 听陈思港这么说，王建也就答应下来，毕竟不过就是几十斤的事，并不会影响自己的大局。 可是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王剑担心的事情，日后还是发生了。 今天陈思港待在镇上，没有回去。因为第二天他要前往镇组织，等待县领导沈浩的接见。 陈思港没回来，家里刘远旻忙前忙后，俨然一副主人的架势。 他一会儿到地里看看刘二壮，让他们别偷懒，赶紧把大棚建好。 一会儿又到陈思港的家里看看施工队叮嘱他们可要把房间结实了，这还要住好多年呢。 领队是叫崔志峰。 刘远旻掏了烟放在地上：“这里有烟，你们自己拿着抽，大家伙干活仔细点哈。” 说着话哼着小曲儿，悠哉悠哉地走了。 刘倩倩今天正好休班，见自己老爹乐呵呵地回来，讨好似的给老爹倒了一杯水，“爹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刘远旻看了看自己手边的这杯水：“倩倩，你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别跟我来这一套。” 一下被自己老爹戳破了心思，刘倩倩显得有点不好意思：“爹，厂里同事给我介绍了个对象，说下午带他来咱家见一面。” 刘远旻不由得一怔。 “倩倩啊，那人你了解吗？” 刘倩倩摇了摇头：“只是说在镇组织上班，我不了解。” 听他这么说，刘远旻脸上，有些担忧：“倩倩呀，不是爹说你，咱们庄户人家找个吃公家饭的，你觉得能成吗？”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那同事说，人家不在乎我是农村的。” 很显然，刘倩倩这番话看似是在说服刘远旻，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刘远旻终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既然已经说好了，那就来吧，可我总觉得不靠谱，我倒是给你找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爹，你又在瞎操心。” 刘倩倩忍不住地埋怨。 刘远旻一瞪眼：“什么叫我瞎操心，这婚姻自古就是讲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这做父母得给你选个女婿，那还不应该吗？” 说来说去，刘倩倩寸步不让，刘远旻无奈只好默默地坐下来喝水。 傍晚时分，刘倩倩的两个同事陪着相亲男青年来了。 一进门先把两瓶好酒，一条烟往桌子上一放。 刘远旻并不看重这个，而是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年轻人。 戴着眼镜，斯斯文文，一脸的白净。一看从小到大就没出过什么力，没干过啥活。 刘倩倩的一个同事，推了推他：“朱金宝，你赶快做一下自我介绍。” 朱金宝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清了清嗓子，用蚊子哼哼一般的声音做起了自我介绍。 “嗯，叔，嗯，刘倩倩，你们好，我叫朱金宝，今年二十三岁，我在咱们主城区镇组织上班，我家是北阳镇的。” 一个同事说道：“小朱的舅舅还是副镇长谢冬临。” 刘远旻干了多少年村长，就跟谢冬临打了多少年的交道。 一步一步看着谢冬临，从办事员干到了副镇长。 只不过这小子鬼点子多，做事不太大贵磊落，总是有点贪小便宜的举动，所以一直口碑不好。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副镇长这个位置上干了快十年了，却一直没有得到提升。 听到提起自己的舅舅，朱金宝显得很得意。 他扶了扶自己的眼睛，笑着对朱倩倩说道：“我舅舅说了，到时候可以在镇组织给安排一个临时工的活。” “咳咳。”刘远旻故意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他的话，这八字还没一撇，就说这些，让刘远旻有点烦。 听他咳嗽，刘倩倩的同事自然明白什么意思，笑着解围说道“小朱，这个以后再说。” 朱金宝这才回过神来，停下了话题，可是不说这个，他又似乎觉得无话可说。 又说了几句家长里短的话，刘倩倩的两个同事，便带着朱金宝起身告辞。 送走了朱金宝，刘远旻的脸上阴云依旧。 刘倩倩却显得很开心：“爹，你觉得这个朱金宝咋样？” 从女儿的表情中，刘远旻感觉得到刘倩倩是满意的。 “倩倩，你先说，你觉得他咋样？” 刘倩倩毫不掩饰言语间的兴奋：“爹，你没听他说吗？我俩要是成了，我就可以去镇组织做临时工了。” 第三十五章 意见尽管提 很显然，在这个时候，哪怕是镇组织里面的一个临时工，对这些普通百姓来说也是有致命的吸引力。 刘远旻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对这个谢冬临他太了解了。 这家伙说的话，十句里面有八句是跑火车的。 而且朱金宝是第一次来相亲，就做出这样的许诺，显然是不太负责任的。 可是他的这些虚无缥缈的话，却成功地唬住了自己的女儿。 这让刘远旻感到了一丝苦恼。 “倩倩，我看这件事不要急，等下次我到镇上开会，问一问谢冬临谢镇长，看他跟朱金宝是不是真的有这亲戚关系！” 刘倩倩显得却十分的着急：“爹，哪有乱认亲戚的，就算是认，也不能随口就叫人舅舅吧。” 一听刘倩倩这样说，刘远旻眼一瞪，声音也提高了几度：“我说等等就等等，我告诉你，你不许私下里再去见这个朱金宝。” 说完倒背着双手出去了。 看着自己的老爹出去，刘倩倩急得直跺脚，但也无能为力，只能恨恨地骂一句：“哼，老顽固。” 既然自己的老爹不同意，刘倩倩只能曲线救国，等老妈从姥姥家回来，让老妈出面劝说老爹了。 …… 第二天一大早。 陈思港先留了二十斤青豆苗和蘑菇出来，其余的才让宋天平和李大奎各自分发下去。 功夫不大，潘亮就陪着自己的媳妇马玉莲来了。 见到陈思港，马玉莲倒是十分客气。 笑着打了招呼，便帮着整理蔬菜。 看他这般的勤快，陈思港放心了不少。 “婶子，我陪你去农贸市场，一些卖菜的事情，我还得跟你讲讲。” 马玉莲表现得很随和，笑着答应，抢到陈思港前面把菜搬上了自行车推着往农贸市场走去。 此时王建早已经把菜摆好了，长长的摊子。菜品十分的吩咐，码得也整整齐齐，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因为昨天陈思港早打过招呼，所以对于马玉莲的到来，王剑选择了假装无视。 陈思港帮着马玉莲找了一个得空地。 把自行车撑好，菜就那么在后座上摆着。 “婶子在这里卖菜，关键是价钱。”陈思港对马玉莲说道。 马玉莲依旧笑着：“小陈啊，不当着潘亮的面，你就别喊我婶子了，叫我马姐就行。” “婶子，这可不行，差辈儿的事儿可不能办。”陈思港连连摆手。 “没事，咱俩是咱俩，你俩是你俩。” 陈思港不想在这件事上跟他纠缠，立刻岔开话题，悄悄指了指王剑的摊子。 “婶子，你假装买菜去那边摊子看看，人家卖多少钱咱就卖多少钱，一个市场上要出了两种价格，到时候他们这些大的商贩就会排挤你。” 马玉莲点点头，朝着王建的摊子走过去。 马玉莲去市场看了一番，市场价格跟王剑说的一致。 陈思港叮嘱价不能动，他急匆匆赶往镇组织。 镇长崔俞滔给他下的通知是九点到，这个时间可不能耽误。 看到陈思港按时来了，崔俞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趁着县领导还没来，崔俞滔先赶紧跟陈思港叮嘱交代几句。 “小陈啊，一会儿见了县领导，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可别乱说，这可是涉及咱们主城区的脸面。” 陈思港自然明白镇长崔俞滔的意思，一些内部问题能够内部解决，自然就不要让县领导知道：“放心吧，镇长，不问我的问题，我绝对不会说的。” 说完了这个问题，崔俞滔又问起陈思港，最近有没有什么新计划？ 两人正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副镇长谢冬临推开会议室的门。 “崔镇长，快，快，县领导来了！” 很快几间办公室里的人都被谢冬临发动起来，赶到下面去迎接县领导沈浩。 陈思港故意磨磨蹭蹭，跟在了人群的末尾。 他这是第一次见到沈浩。 沈浩年轻的时候当过兵，身材魁梧，在人群中非常显眼。 很快陈思港又看到了自己的熟人。 县电视台的记者田瑶。 田瑶招呼着同事，不断地变换角度，拍摄着沈浩和一众乡镇干部握手的画面。 和崔俞滔握手之后，沈浩开门见山。 “上次你说的年轻人陈思港，通知到了没有？” 崔俞滔答应着，转过头来，目光扫过人群在寻找陈思港。 见陈思港躲在人群最后，他急忙挥手招呼：“小陈，小陈快过来。” 见镇长招呼自己，陈思港只好笑着来到县领导沈浩的面前。 “沈县领导，您好，我叫陈思港。” 见到这个陈思港，神情淡定落落大方，沈浩就多了一丝喜爱之意。 一边跟陈思港握手，一边笑着说起来：“上次来崔镇长可是把你推荐给我了，今天我们要好好聊聊。” 这一次，会议室里，气氛就变得融洽了许多。 除了沈浩，崔俞滔，谢冬临，还有镇上各个科室的负责人，卫生监督所，工商所，甚至是镇上的卫生院，也都派人来参加会议。 会议室只有三排长条桌，二三十号人坐上去显得满满当当。 主席台上先只有一张桌子，摆着三把椅子。 县领导沈浩坐在中间，崔俞滔和谢冬临一边一个。 崔俞滔看着在场的众人清了清嗓子，先开口了。 “各位今天把大家召集来，是关于咱们镇上要启动蔬菜批发市场建设项目的一个征求意见会，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都可以提出来。” 说完他目光看向了县领导沈浩。 沈浩轻轻点点头。“各位不管是新项目的建议，如果说你们对现在这个蔬菜批发市场有什么意见，一样可以提出来。” 听到他这番话，县领导。崔俞滔明白前两天市场上的乱象，给沈县领导的印象太深了。 谢冬临也不傻，急忙说道：“对对对，沈县领导说得对，前两天暴露的问题我们都已经整改了，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可是很显然这样的会议，不点名自然是没有人发言的。 见没人开口，沈浩直了直身子。“那我就先说几句。” “在我看来搞蔬菜批发市场是一件好事，既方便了我们的菜农卖菜，也能活跃咱们主城区的经济。” 第三十六章 增产增收 “这个批发市场我们一定要广开言路征求更多人的意见，不光要建设一个漂亮的市场，而且这个市场还要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听他说完谢冬临第一个带头鼓掌，而且鼓得很大声。 可是沈浩说完了，现场还是没有人说，气氛有些冷清。 谢冬临有点急了，朝着下面自己的几个科室主任挤眉弄眼。 面对这种疯狂的暗示，几个科室主任，无奈只好挨个站起来，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 还很显然，他们的话，沈浩提不起什么兴趣，只是敷衍地打个哈哈，象征性地鼓励两句。 见气氛再次冷下来，谢俞滔只好点名了。 “陈思港呢，陈思港在哪呢？” 陈思港急忙从最后面站起来。 刚要开口，旁边的谢冬临忽然插话问了一句：“你是哪个单位的？” 陈思港笑着：“南山村的，崔领导邀请的。” 谢冬临说道：“钱主任，给他坐。” 钱主任是一个微胖的谢顶男子，二话不说站起来就往后走。 陈思港站在那里倒有点儿尴尬。 好在沈浩接着开口问道：“小陈同志，你给大家伙讲讲咱们这个蔬菜批发市场应该怎么搞？” 陈思港明白，前面跟崔俞滔讲的，沈浩肯定都知道了，今天自己还得拿点干货出来。 但知道归知道，这两条，自己也得让在场的众人都听听。 “我认为咱们蔬菜批发市场应该着眼于面向全国，面向未来，提前做好预案，我们应该想想十年之后我们的菜市场要什么样子，二十年之后是什么样子。” 其实跟现场的人说这些，他们没人能想象得到。 就连县领导沈浩也见缝插针地说道：“小陈啊，那你先说说你想象中的批发市场应该是什么样？” 陈思港开始解释起来：“首先我觉得是应该规模够大，现在我们的菜市场占地大概是二十亩，但是我觉得这远远不够，将来可能要到两百亩，两千亩。” 他话一说出口，现场轰然大笑。 其实陈思港也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就比如这个时候的马路。县里的大道也不过是双向两车道，很多地方甚至还只是单车道。 所以再想想二十一世纪那双向八车道，十车道的金光大道，这不就是很明显的对比吗？ 听到众人的笑声，沈浩脸色一沉。 副镇长谢冬临急忙摆手：“不许笑，听小陈同志接着说。” 陈思港显得很淡定。“我们建蔬菜批发市场要做好服务，我们这个服务不单是要服务菜农，更要服务来蔬菜的商贩。” “我们要让他们在这里吃的好休息得好，话说回来，他们在这里花的钱，那可都是支援了咱们主城区的经济建设。” 在场的都是各个单位的负责的，有点儿地位的。 陈思港这番话说完，他们的脸上变得肃穆了许多。 这个问题其实一眼就能看穿，一想就能明白，可是自己为啥就看不到，想不到呢？ 沈浩示意陈思港接着说下去。 陈思港自然也不想就此打住，他接着开口说道：“我们主城区建设的蔬菜批发市场，对外自然要喊响咱们主城区这个品牌。” “虽然现在我们有上千户的农民在种菜，但这个数量太少了，远远不够，甚至很多菜品我们还都没有开发。” “如果说我们的菜品少菜不齐，我们主城区蔬菜的品牌那就叫不响。” “这是一件相辅相成的事情。” 沈浩听得连连点头。 在场众人看向陈思港的目光也多了一丝的期待。 “各位，我们要做主城蔬菜品牌，可不仅仅是买菜卖菜这么简单。” “我们要专门成立的机构帮助农民提高产量，增产增收。” “同时我们还要想办法做好蔬菜的上下游加工。” “比如说，到了夏季，因为大量露天的蔬菜上市，蔬菜价格自然很低有些菜甚至一块钱就能买一麻袋。” “这种价格下商贩自然不会来了，那我们地里的菜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沈浩眼前一亮。 崔俞滔心里却是咯噔一下。陈思港啊，陈思港早就跟你说过不相关的事不要说。 这说着好好的蔬菜批发市场，你这建设主城区蔬菜品牌本来高大上的事情，咋这一下子又说到了蔬菜滞销上。 谢冬临是一个十分会察言观色的人，他立刻意识到陈思港最后的这个意见有点不合时宜。 但越是这样他心里越高兴，因为陈思港是崔俞滔找来的人，陈思港表现的好坏跟自己无关。 严格来说，如果陈思港表现得不好自己会开心，因为那样沈浩就会不高兴，也就不会给崔俞滔好脸色。 如果沈浩对崔俞滔不满，自己做镇长不就有机会了吗？ 想到这他咳嗽一声：“小陈同志，你说得很对，蔬菜滞销了，我们该怎么办请继续说。” 崔俞滔想阻止，但碍于沈浩在这里，他又开不了口。 沈浩说道：“大家知道陈思港的眼光了吧！你们谁有这提过这问题。” 几句话让众人羞愧地低下头，谁也不敢抬头看沈浩。 夸完了陈思港，沈浩接着又说道：“小陈同志下面的你先不要说，就当我安排给在座诸位的课后作业，你们回去好好想一想，看如果是你们面对蔬菜滞销，该怎么办？” 说完，沈浩直接宣布散会。 一听说散会，众人如获大赦，忙不迭地跑出会议室。 在后面一直忙着照相摄像的田瑶，迎着陈思港走过来。 “陈思港同志，咱们又见面了。” 一看他俩打招呼，沈浩忽然一拍桌子。 “哎呀，我说怎么看着这个小陈同志这么眼熟，这不就是南山村的那个靠智慧种菜的小伙子吗？” 田瑶再次露出他甜甜的笑容：“沈县领导您说得对，就是这个陈思港，前两天也是我去南山村采访的他。” 沈浩自然也非常的高兴，毫不掩饰对陈思港的喜爱之情。 “怪不得对建蔬菜批发市场有如此独到的见解，小陈同志，你是好样的。” 田瑶接着又说道：“沈县领导，上次我还跟陈思港同志约好了，等他搞了新项目，我还要去采访他。” 第三十七章 满不在乎 沈浩来到陈思港的面前，郑重其事地对陈思港说道：“小陈同志，今天听你说的这一番话，让我十分有感触，我觉得就算是你在小山村里，一样可以有一番大作为。” 陈思港只能点头，说着一些感谢的话。 沈浩再次郑重地表态：“小陈同志，如果你在事业发展上遇到什么困难的话，可以向崔镇长反映，如果说崔俞滔同志给你解决不了，你可以直接到县里去找我。” 陈思港忽然心里一动，他揉了揉鼻子，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 这突然的神情变化，自然逃不过沈浩的眼睛。 “怎么，小陈同志，这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陈思港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道：“沈县领导，我现在发展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资金短缺，我想从银行贷款，可是。” 听到这里，沈浩点点头：“是啊，现在资金问题是我们发展面临的一个非常严峻的考验，这个问题回去我们会进行研究。” 陈思港表达了对沈浩的感谢，接着又继续说：“沈县领导，我听说过一阵农业银行会有一个专门支持农村种植养殖业发展的贷款，可是要求三户联保，我在村子里却很难找到有人愿意跟我联合。” 崔俞滔见状，也连忙在旁边补充道：“现在农民贷款顾虑很多。” 沈浩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点点头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是啊，现在百姓们还是对贷款有恐惧心里，三户联保想凑起来也不那么容易。” “我看咱们县里和镇上可以联合出一个政策，像小陈同志这样的可以给予适当的照顾，甚至以镇组织或者县组织的名义为他们提供一定的担保。” 这可是陈思港非常期盼的事情，如果说真的能不需要三户联保，自己就没有必要再在村里绞尽脑汁去寻找另外两户人了。 这一次与县领导沈浩的会面，对陈思港是收获颇丰。 离开了镇组织，陈思港不放心，还是又去小农贸市场转了一圈。 潘亮的媳妇马玉莲已经走了，看到陈思港过来，王剑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既然马玉莲走了，陈思港也就没有再继续呆下去。 回到自己的门面房，李大奎开始给他报账。 “刚才那个马玉莲来了，二十斤青豆苗，按两毛五一斤，蘑菇按七毛一斤。” 说着话李大奎指了指桌子上，那零零碎碎的钱。 “喏，这是她送来的钱。” 只要账目搞清楚，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他叮嘱李大奎把钱收好，跟他出去吃午饭。 出了门面房，往东一走就是镇上繁华的主街。 所谓的繁华不过是相对而言。 两人选了一家蒸包铺，走进去坐下来。 这个时候的蒸包，一毛五一个。 而且个头很大。 两人要了几个肉包子，边吃边聊。 忽然李大奎碰了碰陈思港的胳膊。 朝着外面呶了呶嘴。 外面北山村的王滔和刘燕两人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 李大奎冷声道：“真是狗！” “别管人家了！”陈思港说道。 太阳没下山，陈思港就回到了南山村。 因为他跟王晓苑约好了，明天要去厂里和他确定一下纸箱包装的事情。 厨房拆了要建新的，自己没法做饭。 陈思港只好去村口的小卖部，打算随便买点，凑合一顿。 林志华看到陈思港来了，显示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 “老弟你来了，来先坐会。” 一边说一边从柜台里走出来，忙不迭地给陈思港递烟，递凳子。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以前自己来林志华难得有个笑脸，而这次林志华的态度让他知道肯定是有事。 所以他并没有接林志华的烟，而是先开口问道：“志华哥你有什么事吗？” 林志华嘿嘿笑着：“没事没事，就是想跟你聊几句。” 陈思港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烟，笑着递给了林志华一支：“尝尝我这个，是从镇上带回来的。” 其实两人的烟档次一样，都是几毛钱一盒。 可是这个牌子林志华的店里没有。 所以，没有就是稀罕物。 点上陈思港的烟吸了几口，见陈思港不吭声，林志华终于憋不住了。 “兄弟，有件事哥跟你商量一下？” “行啊，哥你说吧。”陈思港装作满不在乎。 虽然店里一个人都没有，林志华还是习惯性地左右看了看，身子往前一凑，压低了嗓音：“陈思港兄弟，我想在村里替你卖青豆苗和蘑菇。” 果然是没啥好事。 陈思港现在给张少燕留的菜比往常多了一些，因为北山村，东山村的村民也会过来买。 青豆苗一天要给他留个五十斤，蘑菇留给二十斤左右，一天下来也能赚个十块八块的。 这个钱可是一个壮工的钱，估计林志华的小卖部一天也不会赚得比这多哪里去。 所以引起他的眼红很正常。 “志华哥，这事儿我很难开口，跟张少燕也是庄里相亲的。” 林志华嘿嘿一笑：“兄弟，她男人可是姓刘，咱都姓林，咱才是一家子呀！” “况且说我这开着小卖部，卖菜，那不是顺道的事儿吗？” “让我来替你卖，我保证卖得比她多。” 陈思港笑了，真的想要走量的话，相信放在张少燕这的菜再多个几十斤，也能卖得完，但是自己不想放太多而已。 见陈思港笑了，林志华以为这事有门，接着打起了亲情牌。 “陈家在村子里人数本来就少，咱们得团结起来，要不然就被外姓欺负了。” “志华哥这不是欺负不欺负的事，这个事吧，我真的没法开口。” 听陈思港这么说，林志华实在沉不住气了。 “没关系兄弟，你要实在开不了口这话我替你去说。” 说着，他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小卖部，理发店，卫生室，都在村口挨得不远。 他要去找张少燕，甚至用不了一分钟。 “志华哥，你等等。”陈思港喊住了他，然后站起身来。 “志华哥，这件事你让我想想。” 见他这般犹豫不决，林志华凑到他跟前：“兄弟，你这么舍不得，看来传言是真的？” 第三十八章 这事儿当真 “什么传言？” 林志华嘿嘿一笑：“你还跟我装傻，这村里可都传开了，你和张少燕有那么一腿，说，你是不是还给她买过一个铁皮桶？” 这可笑。 陈思港心里发笑，但笑过之后却有一丝的愤怒。 如果是村里的中老年妇女，闲着没事嚼嚼舌根也就罢了。 可是林志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也在传这种捕风捉影的事。 “志华哥，你这么说可就过分了啊，我生气了。” 陈思港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志华有点儿目瞪口呆了。狠狠地一跺脚，忽然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 “林志华呀，林志华，让你这嘴胡说。” 走出老远，陈思港才回过神来自己还饿着肚子呢。 只能回家胡乱凑合了。 此时，北山村王成的家里，父女二人也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对话。 王成叉着腰，措辞显得很强硬：“王晓苑你就跟着陈思港瞎折腾吧，他让你换纸箱你就换纸箱，你知道一个两毛钱，一天要多花多少钱？” 说完摇摇头：“俗话说得好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处处穷。” “王晓苑，我郑重地告诉你，这个厂可是我投的钱，我有权说了算。” “爹，我上次跟你说过了，我是法人代表，你投的钱我可以还给你，但是现在这个厂必须要按我说的做。” 见说不过自己的女儿，王成只好闷头坐在那里开始抽烟。 见他不吭声了，王晓苑也语气缓和了一些：“爹，您想想看，咱们厂干了也有几年了，除了年前生意好些能赚些钱，其余的几个月咱不是连工人的工资都很难发出去吗？” 王成不吭声，只是狠狠地嘬了一口手里的烟，或许因为用力过猛，呛得他咳嗽起来。 王晓苑贴心地帮他拍打着后背，“爹，自从陈思港来了之后，现在咱们除了能按时发工资，财务账面上也还剩些钱。” “虽然换包装会增加一些成本，但是如果咱们产量增加到一天两千斤以上的话，是能够把这个成本消化掉的。” “啥，两千斤？”王成显然对这个数字吃了一大惊。 “这，除了年前腊月能到这个数，其他的不可能。” 见自己的爹上套了，王晓苑笑着说道：“爹，那咱们就来个约定，你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如果我不能把每天销量提高到两千斤，我就把包装换回去。以后一切听你的。” 王成脸上终于也露出了笑容。 父女二人各退一步，王成也算有了个台阶。 退归退，第二天王成还是找个借口没有去食品厂。 他现在不想看到陈思港，并非为别的，只是因为，他觉得，陈思港要把他最疼爱的女儿抢走了。 王晓苑的办公室里，摆着好几种纸箱厂送来的样品。 看到陈思港进来，王晓苑显得很开心。 “陈思港哥，你帮我看看咱们选哪一种合适。” 其实这个时候的纸箱没有多少的花色可选，采用的印刷技术也非常的简陋，印刷质量自然也就无法跟二十一世纪见到的那些精美的印刷品相提并论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采用大色块，采用图案尽量的少印字，因为字并不那么清晰。 从几样纸箱中选了样品出来，王晓苑立刻给人支付定金，让人开始制作，一切显得那么的高效。 对于王晓苑的做事风格和效率，陈思港还是非常的认可。 忙活完了，王晓苑给陈思港泡了一杯茶。 “陈思港哥，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从王晓苑的神情中，陈思港有一丝不祥的预感，估计又是没啥好事吧。 “陈思港哥，你跟采萍姐到底现在是什么情况？” 因为南山村北山村都是小山村，所以陈思港他们上学那会儿是好几个村子凑到一个学校里来上。 王晓苑比陈思港他们小一岁，上学的时候低着一级。 听她谈起这个问题，陈思港心里一沉。他不想在感情方面有太多的涉及，所以他尽量用平淡的语调回答道：“哦，我跟采萍挺好的。” “是吗？”王晓苑却想继续下去：“我可是听说采萍姐的妈妈好像不太同意你们交往。” 陈思港喝了一口水站起来：“你要没别的事我先走了，我家里的房子还没建好呢。” 家里的房子，地里的大棚，今天都进入了收尾阶段。 他要回去看看，最重要的是要给人家工钱。 地里的两个大棚基本上已经完工了，刘二壮带着人，在做最后的整理。 见陈思港来了，憨憨的一笑。“陈思港兄弟，你看建得还行吧！” 对于刘二壮，陈思港是信任的。 按照约定，他把钱数好递给刘二壮，顺便又递给他两条烟，让他分给干活的壮工。 刘二壮接过烟，觉得特别有面子，一边给众人分，一边大声喊道：“谁也不许偷懒，这棚里的地一定给整平了，要不然浇起水来可很麻烦。” 离开这里，陈思港转身往机井旁边走去。 跟着自己学种菜的几户，地都在机井旁边，离着这里有个几百米远。 远远地看到一大片的小拱棚也建得差不多了。 毕竟他这种简单，只要把竹竿弯下去，把地平整好，塑料薄膜一盖，就可以播种了。 第二天，陈思港拉上商贩参观。 王晓苑自己也要来做司机。 其实菜贩子何永寿当时不过是跟陈思港随口一说，也没把这事儿当真。 当陈思港真正站到他面前，何永寿心里对这个信守承诺的年轻人立刻多了一份好感。 坐在颠簸的拖拉机上，何永寿两眼不断地看向道路两旁。 主城区还算繁华，越往前走就显得有些荒凉，毕竟要到山脚下了。 看到这陈思港所在的是一个山村，何永寿的心里还是有一丝的担心。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他唯恐上了陈思港的当。 为了打消他的顾虑，陈思港第一站便带着他去参观自己的蔬菜大棚。 何永寿也被陈思港这出人意料的种植方式给震惊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青豆苗居然还可以这么重。 再看第二个大棚里的蘑菇，他半晌没言语。 第三十九章 非常的赞同 见他情绪似乎有些不对，陈思港笑着问道：“何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何永寿叹了口气：“蘑菇可是个好东西，可惜现在没法长途运输，要不然我拉回去，这可是赚大钱的。” 陈思港却是很坦然：“何大哥，咱们找时间研究一下，一定可以解决的。” 一旁的王晓苑也帮着说话：“是呀，何大哥，只要想办法，问题总会能解决，就像我们食品厂，换上纸箱不就解决了无法长途运输的难题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思港忽然灵机一动，是呀，换包装，自己建议王晓苑换掉了竹筐装点心，可是自己的蘑菇不还是用竹筐来装吗？ 何永寿显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笑着拍拍陈思港的肩膀：“老弟，你有个贤内助啊。” 一句话，让陈思港和王晓苑都脸红了。 陈思港只好掩饰地说道：“走吧，我们去别处看看。” 这时候村长刘远旻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一见面就对着陈思港喊起来，言语间带着一丝责备：“你这孩子，来了这么重要的客人，也不跟我这当村长的说一声。” 对于这刷存在感的刘远旻村长，陈思港很无奈，只得笑着给双方做个介绍。 刘远旻有拍着胸膛说道：“何经理，你尽管放心，这青豆苗你想要多少我们都给你种出来，要是这些还不够，我们还可以再扩大种植规模。” 看起来说得斩钉截铁，振振有词，可是刘远旻并不知道，他的这一番话让何永寿刚刚对陈思港建立起来的信任产生了动摇。 参观完了，刘远旻热情地招呼何永寿到村委会去坐坐。 何永寿也不推辞，因为他还想跟陈思港再确定几个问题。 几个人说说笑笑往村委会走，却让站在卫生室门口的卢采萍看个正着。 毕竟就这么个小村子，站在村委大院里喊一嗓子，卫生室也能听得见。 看到陈思港居然跟王晓苑一块儿陪着人到村里来参观，卢采萍的心瞬间沉入了海底。 难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在乎陈思港的。 看到陈思港跟别的女孩子在一块儿，她的心是真的会痛。 村委会会议室里。 何永寿最关心的自然是产量和价格。 “陈思港兄弟，我看过你们这些地方，我估摸着你们一天的青豆苗大概能在三千到四千斤。” “这个量的话对我来说有点吃不饱，如果你们能提高到五千斤以上，那就好了。” 这在陈思港的意料之中，他早就有所准备。 “何大哥你放心，提高到五千斤，是没有问题，我可以做到，但是，我们能不能草签一个协议，我对村民也好有个交代。” 刘远旻给何永寿倒了一杯水，又开启了表现时刻：“何经理你放心，我们南山村几乎家家户户种菜，提高个一两千斤不成问题，你就是要一万斤，我们勒紧裤腰带也给你产出来。” 何永寿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对于刘远旻这种张口就来的人表现得不甚感冒，甚至心里还带着一丝的反感。 他淡淡的一笑没有回应，转头跟陈思港继续说道：“价格我想咱们就不做约定，随行就市，但是质量你要给我保证，不能因为夏天来了价格低也就在质量上给我做手脚。” “行，没问题，何大哥，你看咱们什么时候草签个协议。” 说到这个问题，何永寿沉默了。 “这样吧，这合作等合作几次来签，长出来苗我都要。” 陈思港当然也同意，将何永寿送回了市场。 路上，陈思港仔细地回想着整件事情。 为什么何永寿忽然间改变了主意，本来说好要跟自己签协议的，怎么忽然就不签了呢？ 想来想去陈思港似乎想明白了一点。还是信任问题。 毕竟只有自己种了一棚的青豆苗，还有几个刚刚建好的塑料拱棚，除此之外，都是给人家画的饼，自己这个穷山村，靠什么赢得商贩们的信任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那事情就好办多了，陈思港第二天一早就出现在了镇长崔俞滔的办公室里。 “崔镇长，我们准备在村子里发展一下青豆苗的种植，已经跟一个商贩达成了协议，可是你也知道我们那个小山村，恐怕很难让人家对我们有十足的信任。” 崔俞滔听完陈思港的介绍，笑着给陈思港倒了杯水。“小陈同志，你这个问题提得好啊。” “在种植以前，能跟商贩达成协议，这是一个很好的思路。” “这样种植起来有目的性，不盲目，对种植户的积极性也是一个保护。” 见崔俞滔支持自己的想法，陈思港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崔镇长，镇组织能不能出面帮我们和商贩之间做一个沟通的桥梁和见证，这样也能让他们放心。” 崔俞滔拿出自己的记事本，飞快地记录下来。 “小陈同志，你这个问题提得很好，但是现在我还暂时不能回答你，不过嘛，我们一定会尽快研究，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走出镇组织，陈思港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 相信崔俞滔一定会对这件事有一个说法，不管怎么说，如果镇组织出面会让何永寿少一些担心。 虽然一纸协议看起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是对自己在南山村进一步的发展种植是有帮助的，这也会让村民们有更大的信心，跟着自己继续种下去。 这边的青豆苗种植在快马加鞭。 北山食品厂的动作也很快。 第一批纸箱到货了，试装了一下正合适。 看着码着整整齐齐的点心，王晓苑很兴奋。 可是兴奋之余，却又想起了自己跟父亲王成的承诺，要三个月销量翻一番。 王晓曼听了她的话，自告奋勇：“姐，咱们干嘛非要等陈思港呢，我去县城，一样能推销出去。” 对于王怡心的这股勇气，王晓苑还是非常的赞同。 “好，怡心，那你就去一趟县城试试。” 第四十章 没有什么来往 王晓苑倒也爽快，安排王永红开着拖拉机，拉了十几箱点心，让王怡心坐在车斗上，去县城试着推销。 正所谓一行不知一行难，王怡心进到县城里登时傻眼了。 这里道路两边一个个这样那样的店铺，让她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最后在王永红的帮助下，两人走进了一家经营副食百货的店铺。 可是这店里面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可以说经理不在，直接把他们给请了出去。 又找了一家，经理倒是见上了，可是人家看完了货之后，只是推说考虑考虑，留下他们一个联系电话，就下了逐客令。 走出这家店铺，王怡心蹲在地上，再也不想挪步。 本来听刘燕他们讲，推销就是见到他们的经理，聊几句，送点样品，就成了嘛。 可是为什么，到自己这里就这么难呢？ 回到北山村，王怡心一脸的失落。 王晓苑问明了情况，安慰了一番，就让她先回家休息。 虽然王怡心一斤也没有推销出去，但是王晓苑心里反倒是高兴。 让王怡心知道推销工作的不容易，以后他们会对陈思港有更多的尊重。 而且也会让他们打消眼红陈思港的念头，毕竟这个工作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王怡心不行，推销工作还是得陈思港来做。 第二天，陈思港带了几十箱点心，随着老徐的拖拉机来见马明。 一见面，马明就热情地握着陈思港的手：“兄弟那天在电视上看到你了，说得很好，真没想到你不光是个推销的高手，还是个种菜的奇才呀。” 陈思港笑了笑，指着拖拉机上搬下来的几十箱点心：“马大哥，什么奇才不奇才呀，这不又来找你帮忙了。” 马明说道：“你在县城的点心销售就放心吧，我几十家的店，够用！” 马明的销售量肯定大，自己如果经手，哪怕一斤就是几分钱一分钱，也会有非常可观的收入。 可是陈思港想起王晓苑给自己送钱的一幕，他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帮王晓苑把食品厂做大做强。 “马大哥，你放心，我会代表北山食品厂跟你签约，但是钱的事，咱们还是提前说好，公对公，走北山食品厂的账。” 听完陈思港这一番话，马明一下子愣住了。 他以为陈思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兄弟，只要从你的账上一走，哪怕是一斤一分钱两分钱，也不是一个小数字呀。” 陈思港十分感动，他动情地说道：“马大哥，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是我现在是北山食品厂的销售经理，我还是希望能够堂堂正正的挺起腰杆做这个经理。” 马明心中对于陈思港是肃然起敬，但他还是想再劝一劝：“兄弟这俗话说，端人碗就得听人管，哪有自己开公司来的自在。” 陈思港却不为所动，再三坚持跟北山食品厂签协议。 见他如此的坚定，马明只好答应下来。 按照跟马明的约定，自己配合着老徐送货的节奏，老徐每三天给自己送一次货，相对应的，自己准备好两千斤点心，让老徐顺路捎回来。 这样可以极大地节省运输的成本。 …… 北山村食品厂，王晓苑听说三天送两千斤，一下子愣住了。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一个数字。 这直接就是天文数字啊！ 这个陈思港到底是什么天才啊！ 去县城走了一趟，就达成了三天两千斤的协议。 这离自己跟父亲的承诺就只差了三天一千斤，也就是说自己再想办法一天消化三百多斤，就能兑现对父亲的承诺了。 消息在食品厂传开，王怡心更是呆若木鸡。 自己跟王永红去县城辛辛苦苦跑了一天，一斤也没推销出去。 陈思港带着几十斤搭着人家的顺风车去了一趟县城，一笔大单就谈成了。 通过这件事，北山村食品厂的员工也深刻地认识到，销售真的不是他们所能做的事，所以也就不要再去眼红人家陈思港的收入了。 晚上当王晓苑把这个消息告诉王成的时候，王成整个人呆了几秒钟，然后忽然间激动地挥舞着双拳：“太好了，太好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的产量马上就要翻番了。” 兴奋之余，王成忽然摇摇头：“晓苑，你最好跟着陈思港去跟对方见个面，确认一下，这可不是在镇上，咱人头熟，到了县城两眼一抹黑，要是被人骗了，咱哭都找不着地方。” 王晓苑不满地瞪了父亲一眼：“爹，你天天净想些啥呢？陈思港哥不是那样的人。” 王成却摇摇头：“不行，你不去我也得去，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陈思港存的是什么心思！” “爹，我不去，你也不许去，咱们既然选择了让陈思港做销售经理，就要信任他。” 王成虽然嘴上答应了，但是心里却暗暗决定要去县城亲自看一看，这个马明到底是做什么的？ 回到家中，陈思港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家里先盖好的大门敞开着，屋里还有灯光。 新盖好的东边厨房里还有人说话。 他退出去仔细地看了看，对呀，没错呀，这是自己的家。 他忍不住站在院子里高声喊了一句。“是谁，是谁，在我家里啊！” 听到喊声。 宋天平和李大奎，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在他俩身后，还有两个年轻人。 陈思港认识一个叫王波，一个叫王冲，他们都是李大奎的表兄弟。 见到宋天平和李大奎陈思港没什么感觉，他俩来，就跟去了自己家一样。 可是王波和王冲不一样，自己跟他俩没有什么来往。 “你们，你俩跑到我家搞什么鬼？” 宋天平笑着解释：“大哥你这新盖好了房子，按照咱们的风俗，可是得来给你温温锅。” “知道你今天去了县里，我们就提前来做几个菜，等你回来一起吃。” 陈思港心里有一丝感动，好兄弟就是好兄弟，这种事儿都想得十分周到。 可是那王冲和王波又是什么意思？ 陈思港问道：“李大奎，你跟我说实话，让这俩兄弟来到底有什么事？” 李大奎嘿嘿一笑，殷勤地给陈思港倒了杯酒：“我就知道，啥事也瞒不过你。” 第四十一章 一个好消息 “陈思港哥他们两个原来都在饭店学厨做帮厨，可你也知道做那个工资太少了。” “听说你带着南山村的几个乡亲们种菜，他俩也想学着种。” 原来是这么回事。 陈思港反倒是放心了。 俗话说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也是放。 既然要带着乡亲们种菜，那多带一个少带一个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那行，跟我学种菜是没什么问题，但种菜不比在厨房里做厨，帮厨，种菜是很辛苦的。” 见陈思港答应下来，两个人拍着胸脯承诺，保证不怕苦不怕累。 “好，你们就先从最简单的青豆苗开始种吧，明天到地里去，我给你们讲讲开始怎么准备。” …… 第二天镇上的农贸市场。 马玉莲是一个有心计的人，除了卖青豆苗和蘑菇，也从别的渠道弄了另外几样菜。 她的摊子看起来也有模有样了。 今天也不知道咋了，来买菜的人特别的少，眼看着快晌午了，他的青豆苗没卖出几斤。 这让她有点着急了。 一着急，也就不再顾及跟陈思港的承诺。 她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青豆苗，青豆苗啦，新鲜的青豆苗三毛钱一斤，三毛钱一斤。” 听到他这一番喊话，王剑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说好的三毛五吗？ 这怎么一下就降成三毛了？ 五分钱对王剑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但对马玉莲来说她倒不是很在乎，只要能赚钱，就敢出手。 正在买菜的百姓们听到青豆苗便宜自然地朝这边涌过来，甚至有人在走过王剑摊位的时候，顺嘴地问上一句。 王建自然报价三毛五。 这一下子更加促进了马玉莲那边的销售。 几十斤青豆苗很快卖完了，马玉莲又把目光对准了蘑菇。 蘑菇的行情价是一块，马玉莲直接喊出了八毛。 这简直让王剑是欲哭无泪呀。 蘑菇和青豆苗一称进来，百称出去，本来斤两就折一些。 价格再压得这么低，根本就不赚钱了。 王剑甚至开始怀疑，马玉莲拿货的价格是不是比自己要低？ 不行自己的找机会跟陈思港说道。 此时的陈思港正兴冲冲地赶往镇组织。 半晌午，村长刘远旻接到镇上的电话，要陈思港来镇上找崔俞滔。 陈思港知道，一定是上次自己找崔俞滔的事情有了进展。 果然，一见面，崔俞滔就迫不及待的笑着说道：“陈思港啊，我叫你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这在陈思港的意料之中，只不过到底好到什么程度，他不敢去想。 “崔领导，看你笑得这么开心，我都等不及了。” “小陈啊，说实话，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高兴得很。” 说着，崔俞滔拿出一个文件夹打开来。 “上次你反映的情况，我给县里打了一个报告。沈县领导亲自做了批示。” “关于如何建立菜贩与菜农之间互相信任的问题。” “县里要求我们镇上成立一个专门的工作组做好跟菜贩们的沟通工作，同时以镇组织的名义，作为第三方来监督你们的协议执行情况。” 陈思港激动得差点儿跳起来，说白了，这就是以镇组织的名义给村民们做背书。 有了组织做背书，自己再去找何永寿，底气自然就足了。 给陈思港看完了文件，崔俞滔站起来。 “事不宜迟，今天我就和你去找那个何永寿，有了这份文件，让他也吃一个定心丸。” 对于崔俞滔的办事效率，陈思港深感敬佩。 两个人出了镇组织往北走，过了十字路口就是菜市场。 现在眼看就晌午了，可是菜市场里依旧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菜农很多，商贩们也在忙着讨价还价，还是一派热闹的场面。 崔俞滔带着陈思港专门走到公平秤那里看了一眼。 这可是上次沈县领导来大为恼火的一个地方。 这一次，公平秤面前冷冷清清，没有几个人在。 崔俞滔走上前装作一无所知地问道：“你这秤，用一次多少钱？” 小姑娘说道：“同志，这公平秤不用钱。” 陈思港觉得小姑娘不对，但又不知道哪有问题。 他便带着崔俞滔找何永寿。 陈思港连忙介绍道：“何大哥这位是我们镇上的……” 不等他说完，崔羽他打断他的话头：“我是咱们镇组织的工作人员，今天到市场来转转看看。” 见崔俞滔不想表明身份，陈思港也就默默地吃起了包子。 崔俞滔表现得很随和，一边吃包子一边跟何永寿聊着对批发市场的一些看法。 何永寿倒也很实在：“老崔同志，我也不瞒你，你们这市场确实比以前规范了些，我们的车来也不收费了，那过磅费也没有了。” “只不过说实在的，你们这个市场，离着其他的市场还是有差距，但是你要我这么跟你说，我又说不上来。” 崔俞滔自然明白不是说不上来，是人家不明确自己的身份，很多话不敢说罢了。 一连吃了几个肉包子，崔俞滔擦了擦手，换了个话题。 笑着对何永寿说道：“吃了你的包子，我今天要给你一个好消息。” 说着他从身边的提包里取出那个文件夹。 “这是县里对关于如何建立商贩和菜农之间信任问题的文件批复，本来是不能给你们看的，但是为了让你相信陈思港同志，我还是决定把他带来让你看一看。” 听崔俞滔这么说，何永寿一脸的诧异看向陈思港。 陈思港这才笑着说道：“刚才我想告诉你的，可是被领导拦下了。” 何永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您是崔领导？” 崔俞滔一脸笑意，轻轻点点头：“你还是叫我老崔吧。” 说着他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了何永寿：“这是县里的批复，我来是向你承诺，我们镇组织，包括我崔俞滔愿意给你和陈思港之间的协议做个证明。 如果他们有什么违背协议的地方，你可以拿着协议来找我们，当然了，如果你们违背了协议，我也饶不了你哦。” 说完这番话，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很快在崔俞滔的见证下，陈思港就跟何永寿草签了青豆苗的收购意向书。 第四十二章 挡了别人的财路 看着手里的收购意向书，陈思港很兴奋，但何永寿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走出镇组织的路上，何永寿跟陈思港说道：“陈老弟，青豆苗我稀罕，你的蘑菇，我也很惦记。” 陈思港郑重的表态：“何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想出解决蘑菇长距离运输的办法来。” 回到北山村，陈思港经过一番思索，决定改变原来的计划。 有了王波和王冲的加入，他的两个新建大棚，可以暂时不种青豆苗了。 如果能解决了蘑菇长距离运输的问题，这两个大棚种上蘑菇是最好的选择。 说干就干，陈思港跑到北山食品厂，向王晓苑拿了两个纸箱，又回到自己的大棚摘了些蘑菇。 先试着直接把蘑菇装到纸箱里，但是他很快发现这跟直接装到竹筐里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 所以还是要再想点别的办法。 他仔细地观察着蘑菇的形态。 蘑菇的伞冠边沿是最怕碰的，只要两块蘑菇碰撞的力道够大，这边沿就会出现破损。 所以第一个便是要想办法让它边缘之间隔开。 第二个就是尽量的固定，不让它活动。 很快应用二十一世纪的聪明才智，陈思港就想出了解决的办法。 每一块蘑菇用草纸包起来。同时蘑菇尽量错开分层码放，缝隙里再塞上纸团，这样就保证了蘑菇不会受到颠簸而活动。 自然破损的可能性也就大大的降低。 他按照这个思路，装了一箱蘑菇，上秤一称。 装十斤点心的纸箱，也能装进十斤蘑菇。 一个纸箱的成本两毛钱，再加上这些草纸成本也就是三毛钱左右。 每斤分摊三分钱，这个成本完全可以接受。 成本能够接受了，下面就是验证能不能经得住长途颠簸的问题了。 吃过了晚饭，陈思港拿上了手电筒，把蘑菇扔到三轮车上。 然后骑着三轮车开始在几个村子间，来回地转一圈。 不明真相的村民都以为陈思港又犯病了。 甚至还有人以为以前那个游手好闲的陈思港又回来了。 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陈思港足足骑了两个小时，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也幸好蘑菇没有损坏，也不会影响销售。 …… 第二天一大早，陈思港带着菇类找何永寿。 他说道：“何大哥，你将这放车上，走一路看看破损情况怎么样，这是咱们的实验，如果能行蘑菇我也能给你供货。” 就在陈思港为实验取得突破而兴奋的时候，王剑却显得有点儿郁闷。 马玉莲或许是尝到了甜头，今天一开场便直接低价促销。 三毛钱一斤的青豆苗，八毛钱一斤的蘑菇，搞得王剑有点狼狈。 那老主顾还碍于情面，不好意思说，一些新的陌生面孔，直接把话甩到了王剑的脸上。 “你这菜太贵了，同样的菜比人家贵这么多，太黑心。” 看着马玉莲销售一空，沾沾自喜地扬长而去。 王建有些沉不住气了，再这样下去，这行情就被马玉莲搞乱了。 不行，必须得去找陈思港，让他控制一下。 面对王剑的控诉，陈思港显得很尴尬。 按理来说，买卖自由，马玉莲低价倾销，只要她觉得赚钱这本没什么问题。 可是从长远的角度来说，维护市场的稳定，更有利于自己青豆苗和蘑菇种植事业健康的发展。 而且换句话说回来，马玉莲的量不大，但是对整个市场的破坏性却很大。 陈思港决定找潘亮好好聊聊。 可是他一切入话题潘亮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不自然：“大侄子，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在家里啊，真没什么话语权，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你婶子说了算。” 陈思港明白他的意思，就是不想管呗。 那好吧，既然你自己的媳妇都不想管，那只好我出手了。 第二天一早，陈思港把青豆苗和蘑菇全都批发光了，一斤也没给马玉莲留。 当马玉莲赶来的时候，只有宋天平留在店里。 他看到马玉莲不由得一拍脑门：“哎呀，婶子实在对不住，今早来了一个主顾，说家里有急事要用菜，我就都让他买走了，把你这茬给忘了。” 宋天平不愧是个好演员，说得吞吞吐吐，一脸慌张的样子。 这不管是谁看过来，都好像是真的一般。 马玉莲只好无奈地摇摇头，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第三天陈思港还是如法炮制，只不过店里的人换成了李大奎。 “婶子，真对不起，昨天没留菜，我就大意了，就照着昨天的数目给人发走了。” 虽然语气显得十分的无奈，但是马玉莲却嗅出了别的味道。 趁着天色将午，马玉莲买了些吃食，拎着直奔陈思港的门面房。 她已经想明白了，并非宋天平李大奎真的把菜卖光了，而是有人不愿意给她。 马玉莲殷勤地给陈思港倒上一杯酒，笑着说道：“大兄弟，你这手下人做事也太粗了，我接连来了两天都说没有货。” 陈思港心里话，哎呦喂，我可不敢跟你论兄弟。我这比你低一辈，有些话还好说。 “婶子，最近吧，这菜紧张，要的人又多，好都跑到这门面房来提货，拦也拦不住。” 这个解释显然很牵强，马玉莲也不认可。 但是他是个聪明的，并没有过多地表露出来。 “买的人多说明你的货好，越是这样，我那一份你可越得给我留住了。” 陈思港自然顺着他的话说道：“我尽量吧，你也知道宋天平和李大奎是啥样的人，做事也没个分寸。” 面对陈思港，这样的含糊其辞，马玉莲自然是不满意。 “大兄弟，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尽管给我指出来，我一定改。” 既然话说到这，陈思港也不客气：“婶子，咱这菜吧，一天送出去好多卖多少大家都有个数，要是卖得低了，可就挡了别人的财路。” 马玉莲一脸诧异地看向陈思港：“现在可是提倡市场经济，只要我觉得能赚钱，那我把菜卖了有什么不对吗？” 对于马玉莲的这个解释，陈思港有几分赞同。 但是赞同归赞同，在现实面前自己必须得坚持原则。 第四十三章 解决办法的思路 “婶子，你说的没错，但是话说回来市场经济，她也有自己的规则，最重要的一条，它便是不能低价倾销，不能恶意竞争。有合适的利润，这是法律允许的。” 马玉莲一听这话，自然明白陈思港说的是什么。 她脸色微微一红，“大兄弟你说得对，我只考虑了自己，没有考虑别人。” “婶子放心，菜少不了你的。”陈思港说道。 第二天一大早，刘二壮他们再次赶来了。 埋立柱罩塑料布，铺草苫子，点种丝瓜，一切做得有条不紊。 做好了这一切，再淋一遍水，就等着农技站的工作人员来给自己接种菌丝了。 正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在众人盼着农机站工作人员来的时候。 领导崔俞滔又来到了南山村。 和他一起来的是一个大腹翩翩的中年男子。 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 领导崔俞滔一下车，刘远旻便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上前去。 崔俞滔指着这中年男子说道：“这位是咱们县农业银行的吕永厚行长。” 一听是农业银行的行长，刘远旻恨不得把腰折成九十度不起来。 “吕行长，您大驾光临来到我们南山村，实在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呀。” 对于这不伦不类的拍马屁，吕永厚早就有点麻木了。 他只是微笑着对刘远旻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崔俞滔也赶紧打着圆场：“吕行长来，是实际看看咱们村里的蔬菜大棚种植情况。” 刘远旻是个老油条了，自然知道农业银行的领导来看大棚种植，应该是跟陈思港三番两次找自己的贷款有直接的关系。 但是在这种事上自己却没有太大的发言权，因为对贷款这个事，自己是真的搞不明白。 所以，当他看到急匆匆赶来的陈思港，终于松了一口气，救星盼来了。 看到陈思港过来，崔俞滔也显得十分激动。 “吕行长，这位就是陈思港同志。” 吕永厚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笑着对陈思港伸出手：“陈思港同志，我在电视上看过你，你的种植搞得很有特点啊。” 说这话又转头看向崔俞滔：“怪不得沈县领导专门叮嘱我到这来看一看。” 听到这个解释，陈思港倒是放心了。 想想也是那么回事儿，如果没有人专门叮嘱，堂堂的行长，怎么会突然跑到南山村这个小山村呢？ 这时候，吕永厚又指着身后的刘磊说道：“刘磊是你们邻村的，你俩应该认得吧！” 两人握手的时候，刘磊冲他挤了几眼，陈思港知道这里面肯定，刘磊也帮着说了好话。 寒暄过后，陈思港便带着他们奔向自己的大棚。 四个五十米的大棚杵在那的，像那么回事。 大棚里面你的情况让吕永厚更加感兴趣。 听着陈思港的介绍，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 “我也是农民出生，可是从小到大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种菜的。” 旁边的崔俞滔也跟着发出了感慨。“谁说不是呢？现在看呀，咱们这些老脑筋该换换了。” 看完了种菜地又看了看新建的，听陈思港介绍了一番种植的收益情况，吕永厚频频点头。 “陈思港同志，沈县领导说你这边想要贷款，我想听听你的计划！” 陈思港自然知道，这才是吕永厚来的最终目的。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指着前面的空地开始说起来：“吕行长，您看，这么一大片地可以建几十上百个蔬菜大棚，配合镇上的蔬菜批发市场建设，种植规模越大，远处的客商越能被我们吸引过来，这是一个相互促进的事情。” “现在建设一个蔬菜大棚至少要一千五百元。” “光建设这些蔬菜大棚，就是一笔不小的投资。况且如果加上后面再搞一点深加工，做一点配套的话，恐怕至少需要十几万。” 吕永厚听得连连点头，但是脸上表现得很平静，只是淡淡地说道：“这个助农贷款有相应的政策，到时候会让刘磊来跟你联系。只不过你要十几万的资金，胃口不小呀。再说你想搞什么深加工，这个恐怕不在我们这个贷款的范围之内。” 说的话，他转头看向崔俞滔：“老崔呀，这个事儿恐怕很难办啊。” 陈思港自然明白十几万放到现在这个情形，那简直是天文数字。 毕竟这个时候，在工厂上班，一个月工资也不过二三百块钱。 其实陈思港的想法很多，但是现在因为刘磊提前打过招呼，这个助农贷款只能是针对种植户和养殖户的，所以别的他也不敢多提。 吕永厚和崔俞滔转了圈便要走了，崔俞滔也要自己上车。 三人在车上，说起话来也方便。 车子刚一启动，崔俞滔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了：“陈思港啊，上次沈县领导来开会，你还记得他给大家留的作业吗？” 记得，陈思港当然记得。 那就是夏季蔬菜价格走低，外地的商贩来的少，当地如何消化处理这些蔬菜的问题。 听到崔俞滔的这个问题，陈思港明白，肯定是县领导沈浩又提起了此事。 既然没有外人，陈思港也就想再跟崔俞滔套套近乎，所以直接开口喊他二叔。 “二叔这件事其实也简单，咱们这里种植的黄瓜，辣椒，西红柿比较多，其余的都少。” “这些东西里面，黄瓜和辣椒都可以腌成酱菜，至于西红柿那就更简单了，做成番茄酱，这都是可以很好的消化处理呀。” 腌酱菜他倒是知道，说白了就是腌咸菜嘛。 可是这个番茄酱，在现在还属于一个绝对的新鲜事物。 陈思港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再次跟他解释：“番茄酱就是把番茄打碎了做成酱，这个原来是属于西餐里面的一种东西，现在很多饭店里也开始用这个做调味。” 说到这，陈思港想起了马明，自己曾经跟马明提过做酱菜，做辣椒酱，黄豆酱，但是唯独没有跟他提做番茄酱。 有机会倒是可以再跟马明聊聊这件事。 崔俞滔听得连连点头，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解决办法的思路。 “陈思港啊，你说得非常好，我会尽快向沈县领导报告，沈县领导是一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人，如果他认可你的意见，很有可能会再找你谈谈，你可不要出远门。” 第四十四章 重要的问题 陈思港，心里话就我还出远门呢，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去了趟县城，市里都没去过。 说完了这个，陈思港自然又关心地问起了自己的贷款。 对于这件事崔俞滔也是有点挠头：“我很想帮你，可是这件事呢，咱们镇上真说不上话，你也知道银行的事不归咱们组织管，人家单独一个系统。” “对了，我向县领导汇报的时候一块跟他讲一讲，看县领导那边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说实在话，你一次搞那么多的蔬菜大棚，我也心里打鼓呀！” 其实陈思港可不只想做蔬菜大棚那么简单，但是有些事他不敢说。 他把说出来之后，崔俞滔认为自己贷款目的不纯，反而起副作用。 离开了镇组织，陈思港麻溜地赶往县城，他得先去找马明探个底。 到时候真的要是县领导找起来，自己回答问题也算有根据。 因为合作的多了，陈思港也就不用拐弯抹角，坐下来直接谈正事。 “马大哥，我来呢，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马明笑嘻嘻地看着陈思港：“说吧，你有什么好事来找我。” “好事当然是好事，不过嘛前期需要投入。” “不知道马大哥对搞酱菜厂做咸菜，还有番茄酱，有没有兴趣？” 在马明的追问下，陈思港就把情况说了一遍，当然他并没有提到这和县领导有关系。 马明听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足足过了有四五分钟。他才缓缓开口“陈老弟，做酱菜做番茄酱，我这边都没有问题。” “可是你要知道你一个镇几千个蔬菜大棚，这么多的产量，我一个厂可是消化不了。” “别说是我一个厂，就是其他几家加起来恐怕也消化不完，所以说你还得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告别了马明回来的路上，陈思港一直在琢磨，其他的办法能有什么？ 想来想去，除了自己开个酱菜厂，没有其他的好办法。 可再一想，这未必不是一个好主意。 只不过做酱菜这种实体不比商贸公司。 投入也不是自己一两千能干起来的，这最后又归结到了资金问题上。 虽然自己赚钱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是跟自己想做的事情比起来，那简直是杯水车薪。 有些时候，事情总是来得出人意料。 第二天一大早，刘远旻便接到了镇上的电话，要陈思港去镇组织一趟。 此时的刘远旻已经没有了第一次接电话的激动，喊陈思港去镇上已经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 “小陈，昨天我跟上头说了，他说你有信心没？” 陈思港说道：“可都是要资金投入啊！” “小陈，投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我的那点家底，恐怕是折腾不起呀。” 崔俞滔一脸的喜色：“这个问题沈县领导已经考虑到了，他说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写一份报告出来，他可以帮着协调银行给你做一些支持。” 这敢情好啊！ 本来自己对着农业银行的吕庆华，吹一下牛逼说要搞什么深加工，没想到当时随口一说，现在反倒变成了现实。 “崔领导请放心，我回去以后立刻准备报告，到时候再交给您审查审查。” “不用了，我就不用审了，”崔俞滔接着又解释道：“报告写好以后，我和你直接去见沈县领导，让他做审批。” “对了，还有一件事，咱们蔬菜批发市场的建设草稿很快就要出来，到时候你也帮忙提提建议，这个项目，可是咱们镇里的重点项目，沈县领导也十分关注，你可要上点心。” 从镇组织出来，陈思港直奔蔬菜批发市场。 他要去找何永寿，想跟他确认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看到陈思港来了，何永寿显得很开心。大老远的就笑着打起了招呼。“是蘑菇种出来了，还是青豆苗种出来了？” 这略带玩笑的话，让气氛变得轻松了一些。 陈思港掏出了两毛钱一盒的大丰收，递给了何永寿一只。 何永寿也不嫌弃，接过来拿出火柴来，划着了点上。 “陈老弟，到底什么事别藏着掖着的说吧！” 陈思港狠狠地抽了几口烟：“和大哥我想上一个酱菜厂的项目，你那边有销路吗？” 听到他这个问题，何永寿。反倒是一脸的兴奋。 “陈老弟，我何永寿不是跟你吹，卖菜我不一定给你卖得了，但你要有酱菜，我指定能给你卖出去。” 这略带吹嘘的回答，让陈思港眼前一亮。 “何大哥，可不许吹牛，我这酱菜一弄，这可是一大笔资金投入。” 何永寿拍着胸膛：“你不知道吧，现在大城市里，酱菜可是抢手货。” 是呀，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陈思港。 酱菜之所以是抢手货，因为这个时候的酱菜比蔬菜要便宜得多。 而且也耐储存。 再想想他在镇上读初中的时候，午饭不也就是几片咸菜两个馒头嘛。 现在销路自己不用担心了，那就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回到南山村，陈思港没有立刻动笔，而是信步来到了小村外，坐在了小河旁。 最近这段时间天天忙忙碌碌，发生了很多事，他需要坐下来，把前面的事情做一下总结，再认真地规划一下，下一步该怎么走。 …… 而几乎就在同时，镇上的合作社门口，一下子来了好几辆吉普车。 下来的都是县里合作社的头头脑脑。 潘亮一脸紧张忙不迭地跑上前去。 他来到一名花白头发的老者面前，显得十分的恭敬：“方总，您，您怎么来了？” 老者是县合作社里的总经理，名叫方越。 方越打个哈哈：“怎么，你这地方我不能来吗？” 潘亮脸上笑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能来，能来，方总您请进请进！” 一进合作社的门，方越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 “小潘呀，我要跟你单独谈谈。” 一看他这样，潘亮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方越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可是极少见他这样的严肃。 来到了潘亮的办公室。 方越的神情依旧严肃。 “小潘啊，我这次来是有一个消息要跟你通通气，你可要早有思想准备。” 第四十五章 杯水车薪 潘亮的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小心谨慎试探着问道：“方总，您说的该不会是那件事吧？” 方越点了点头：“是，大方针基本上定了，合作社要改制，不端公家饭碗了，到时候你们可就要自负盈亏了。” “另外如果你们有谁不想干，就直接签个协议离开，补偿金的话具体政策还没出来。” 潘亮一下傻眼了。 “这，这改得也太彻底了吧，好歹给人留条活路呀。” 方越看了看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潘呀，当年在你刚来合作社的时候，你可是朝气蓬勃，充满了干劲，到主城区上这么多年，你呀懒了。” “外头有工作人员，他们现在就要把你们的账目给审一下，你去安排吧。” 潘亮心情复杂地走了出来。失望写在他的脸上。 整个一下午他过得浑浑噩噩。 对他来说合作社的铁饭碗丢了，那简直就是丢了半条命啊。 谁也不知道改制以后自负盈亏到最后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人最大的恐惧就是对未知的恐惧，所以这潘亮越想越是害怕。 晚上回到家里，马玉莲见他有些魂不守舍，关切地问道：“老潘呀，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和你去卫生院看看？” 潘亮往椅子上一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指着自己的胸口：“我呀，是心病。” 听到他这么说马玉莲反倒是笑了。 “老潘呀，你天天的是不是吃饱了？闲得咋还憋出心病来了。” 潘亮一瞪眼：“我这跟你说正事呢，我还吃饱了闲的，马上我就吃不上饭了。” 看他的神情并不像是开玩笑，马玉莲这才有些慌神了。 急忙放下手里的菜刀，在围裙上蹭了蹭手。 来到潘亮跟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咋了呀，这是？” 潘亮长长地叹息一声：“唉，人到中年，遭飞来横祸呀！” “老潘你别吓我，有什么事儿你赶紧说好不好？”马玉莲被他这一惊一乍，弄得也心慌不已，说话也明显带起了颤音。 潘亮这才一边叹息，一边把合作社要改制的消息说了一遍。 马玉莲听完，整个人也呆住了。 “这改得也太彻底了吧，一下子就把饭碗砸没了。” “唉，谁说不是呢，自负盈亏，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合作社哪年不亏，没有上面的拨款，工资恐怕都成问题呀。” 两人在这嘟嘟囔囔说了半晌，最后马玉莲提出了一个建议：“老潘呀，真要是到那一步，你不如跟我一块去农贸市场卖菜，我现在一天也能赚十几块钱呢。” 潘亮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我一个合作社的经理，我去跟你摆摊卖菜不成，这绝对不成。” 这个晚上，潘亮饭都没吃，早早地就躺下了。 马玉莲提出来去摆摊卖菜，反倒是提醒了潘亮。 要是没有了自己合作社经理的身份，还能不能从陈思港那里拿到如此的优惠条件，他不敢保证。 所以趁着现在消息没有扩散出去，最起码先把马玉莲这头儿给安稳了。 哪怕自己真的不干了，好歹家里也有个收入来源。 …… 经过一个通宵的奋战，陈思港把关于酱菜厂的报告写了出来。 至于番茄酱，他需要去考察机器设备，在没有合适的数据之前，他不敢随便写。 领导崔俞滔看完他关于酱菜厂的设计报告。再次感到了震撼，同时也让他感受到了陈思港的魄力。 按照陈思港的这份报告，酱菜场至少要占地二十亩，光腌菜池就设计了五十个。 除了腌菜池还设计了用瓦瓮，用瓷盆腌制的区域。 不同的菜品用不同的东西腌制，当然了价格也就区分出来了。 在报告中，陈思港还提出了要通过以点带面，通过建立一家酱菜厂，树立示范效应，带动更多的农户以家庭小作坊的方式，来进入到这个行业。 这种方式降低了行业进入的门槛，同时百姓又增加了收入，还能帮菜农解决卖菜难的问题。 从头到尾把报告仔细地看了两遍，崔俞滔迫不及待的把司机喊来，他要立刻赶往县城，向沈县领导报告。 这一路之上，崔俞滔和陈思港有把一些细节问题详细地讨论了一遍。 越说崔俞滔越是兴奋。 这不只是建一个酱菜厂的问题，也不只是为了解决农民卖菜难的问题，这简直就是要开发一个新的产业呀。 …… 县城。 县组织大院。 沈浩见崔俞滔一脸喜色地进来，情绪也受到了他的感染：“老崔，看你的样子，是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崔俞滔笑着把陈思港的报告放到他的办公桌上。 “沈县领导还是您自己看吧。” 沈浩笑着打开报告，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沈浩上前握手：“小陈同志呀，你又不是大姑娘，到我这来怎么还害羞了，去我办公室坐坐。” 跟着沈浩到了他的办公室，崔俞滔帮着给他倒了一杯水。 “小陈同志，你写的报告我看过了，非常的详实，而且你的报告也让我们开拓了思路呀，尤其是你提出来的，带动农民以家庭作坊的形式参与到这个产业中来，我觉得就提得非常好。” “我们主城区蔬菜种植的规模越来越大，单靠这一个两个的酱菜厂肯定是杯水车薪。” 能够得到沈浩这么高的评价，陈思港也有些意外。 “沈县领导，您过奖了，还请多多指教才是！” 沈浩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酱菜场是必须要建的，没有酱菜厂的领头和示范，后面的农户怎么跟进呀？” “这就像舞龙，没有龙头怎么舞呀？” 说道这，沈浩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许多。 “陈思港同志，你有没有估算过，这样一个酱菜厂，需要多大的资金？” 陈思港伸出自己的右手，叉开五指又翻了一下。 “至少也得这个数。” 一旁的崔俞滔有点急眼：“这一个项目就要十万，恐怕咱们。” 陈思港急忙解释道：“崔领导，这十万里面，很大一部分是要用来收购蔬菜和给工人们发工资。” 第四十六章 一个好消息 沈浩赞同地点点头：“是呀，小陈同志说得对，我们可不能给菜农打白条，更不能给咱们的工人打白条啊。” 说道这，他目光坚定地看向陈思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去以后，把这方案做得再细致一些，遇到问题多跟老崔交流，资金的事我来帮你想办法。” 听到这儿，崔俞滔一脸的惊喜，对着陈思港挤挤眼。 陈思港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说明项目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沈县领导谢谢您，我回去以后把这个项目做细了，到时候再拿来让您审阅一下。” 沈浩一脸笑意，把陈思港和崔俞滔送出了办公室。转头对他的秘书说道：“小陶，你通知农业银行的吕庆华行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农业银行离县组织大院并不远，工夫不大，吕庆华就到了。 沈浩办事风格雷厉风行，没有任何的客套，直奔主题。 “吕行长，今年的无息贷款，你那还有多少指标？” 吕庆华稍微盘算了一下，认认真真地回答道：“大概还有五十万吧，几个大的企业都放出去，剩不下多少了。” 沈浩点了点头。“如果放给一个新建的项目，符不符合规定？” 吕庆华犹豫了一下：“新项目是审核非常严的，除了项目的前景分析报告之外，还要有当地组织作为担保才行。” “另外就是贷款总额不能超过投资总额的百分之七十。” 陈大军心里琢磨，百分之七十那就是七万，另外的三万可要陈思港自己想办法，可是这个时候，三万块钱对于一个农民来说，那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所以自己还要尽最大的努力帮他争取一下。 “吕行长，我这里有个项目，主城区的陈思港，要投资建一个酱菜加工厂。” “对了，这个陈思港你应该也去见过了。” 一天提起陈思港，吕庆华心里咯噔一下：“沈县领导，您恐怕还不知道，我去南山村的时候，陈思港就提出来要建设几十上百个的蔬菜大棚，贷款的金额就要在十万左右。” “您如果说酱菜厂这个项目也是他来做的话，那就相当于他一下子要搞接近二十万的贷款，主城区的毛纺厂也不过贷了二十万，这个风险可就太大了。” 听了他的介绍沈浩也轻轻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他这个酱菜厂的规划我看过，非常的详实，我认为问题不大。” “至于蔬菜大棚的建设，你去现场看过了，我就不做过多的评判。” “是的，沈县领导，我去南山村看过，他搞蔬菜大棚是符合相关的政策，贷款没有问题。” 沈浩笑了笑：“既然他这个十万没有问题，那么你担心的就只是酱菜厂的七万块了。” 经过沈浩这一解释，吕庆华也笑了。 沈浩还将报告递上去。 吕庆华看着报告脸上的笑容就变成了震惊，等他报告全看完了，眼中闪过的有惊讶有喜悦，还有更多的是震撼和敬佩。 “沈县领导，我真的没想到陈思港有如此高的眼光和设计能力。” “在我看来，这可不仅仅是一个酱菜场的发展报告，这是一个关于酱菜产业的发展报告呀。” 很显然，对于他的这个定论，沈浩也十分的认可，笑着打趣说道：“小吕同志，你这看问题的目光也很老辣，我看你的水平可以坐我的这个位置了。” 吕庆华吓得不轻，摆手说道：“沈县领导，您说笑了，我可不敢有这种想法。” 玩笑归玩笑，吕庆华也明白，这是沈浩要自己表态了。 “沈县领导，关于无息贷款的发放，我们总行也有严格的要求，我把这份报告附上，到时候尽量多帮他争取一些。” 说这话，他球员的目光看向沈浩：“到时候恐怕还要麻烦咱们县组织出面。” 沈浩点了点头。“咱们按规矩办，不要搞特殊，但是能争取的也要尽量争取，我们县组织愿意给这个酱菜厂做一个担保。” …… 陈思港刚到南山村，方超就赶紧跑了过来。 “陈思港，北山食品厂的晓苑来找了你好几回了，一直没见上人，给留了句话说，让你抽空去一趟。” 陈思港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好几天没去北山食品厂了。 想到这，他有些自责。自己这一忙活起来，就把食品厂的事情扔到了九霄云外。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自己的时间管理还是比较的混乱，下一步该好好整理一下了。 他甚至来不及喝水，就蹬着三轮车赶往北山村。 王晓苑见到陈思港来了，先是抛来了一个幽怨的眼神。 这个眼神，看了陈思港心中一颤。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自己不想跟王晓苑有过多的感情牵扯。 好在王晓苑的眼神也是一闪而过，很快脸上就堆出了笑容。 “陈思港哥，你来了。” 带着几分歉意，陈思港解释道：“这几天跑了几趟镇上，就把这边的事情给耽误了。” “没事没事，走到办公室坐坐。” 来到王晓苑的办公室。 陈思港开口问道：“你说找我有急事？” 王晓苑点点头，打开自己身后的保险柜，从里面取了两个信封出来。 “这是你的抽成，一共是两千块，你数数。” 陈思港有点儿意外，这么着急找自己，只是为了给自己钱？ 王晓苑笑着继续说：“陈思港哥，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这几天我到别的乡镇上去也做了一些推销，现在一天也能卖个几百斤出去了。” “真的！”陈思港一下子睁大了双眼。 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指望自己推销来救活一个厂很难也很不现实。 而且风险太大。 简单点说，就是万一自己哪天出了什么情况无法帮他们推销，那这个厂岂不是就废了。 现在王晓苑这么做，是个好兆头。 想到这儿他赞许地说道：“很好，晓苑，你这么做是对的，将来不能全靠我出去推销。” 王晓苑狡黠的一笑：“可是我出去推销了，厂子里没人管，陈思港哥，你能不能到厂子里来坐班，帮我分担一下管理的工作。” 第四十七章 一饮而尽 陈思港何尝不明白王晓苑的潜台词。 “对不起，这个我真的无法答应你，我已经跟崔领导谈妥了，要上马一个酱菜厂，恐怕真的抽不出身来。” 王晓苑难以掩饰眼神中的失落。 “那，那我这边你就不管了吗？” “晓苑，是北山食品厂给了我没有一个翻身的机会，我怎么会不管呢？” “这样吧，我每个周一到食品厂来待一天，尽量不去做其他的事情，好不好？” 陈思港这么说，是他考虑到，周一县里镇上领导们大多要开会，这一天相对来说自己事情会少一些。 再者说北山食品厂装了电话，如果说有什么事，领导他们想找自己，也能联系得到。 得到他的这个许诺王晓苑显得很开心。 站起身来走到陈思港的面前，忽然动情地撅起了小嘴：“陈思港哥，你可不许骗我。” 陈思港看着她这样，他直接跑了。 傍晚，卢采萍这几天回了娘家，陈思港叫了刘大贵方超来家里吃饭。 方超给陈思港递了一支烟，“大侄子你放心吧，这几个大棚，我们指定比对自己家的都上心，保证做错不了事。” 陈思港点点头，“你们做事我放心，只不过一下多两个大棚，劳动量会加倍，我的意思，过段时间，最好还是找俩帮手，一个棚的用工价格跟以前一样。” 得到陈思港的这个许诺，兄弟二人更加激动。至少在找到帮手之前，他们的钱，多了。 …… 此时主城区上李大奎也很激动。 今晚宋天平回家了，只留了他自己在这，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潘亮和马玉莲来了，说是来找陈思港喝酒，可是陈思港根本就没在这门面房待过几天。 三个人一来二去就喝了不少。 喝得正起劲潘亮忽然酒杯一放：“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我这合作社里还有个文件要发，你们喝我我先去忙了。” 说完，潘亮给马玉莲使个眼色，起身而去。 见潘亮走了，马玉莲又给李大奎倒了一杯酒。 “李大奎兄弟，他走了，咱俩喝。” 李大奎连连摆手。“别别，陈思港哥喊你婶子，我怎么能是你的兄弟，这可不能乱讲。” 马玉莲一脸的笑意。“那怎么了？咱们个人论个人，不当着潘亮的面，陈思港也是喊我嫂子。” “真的？”李大奎诧异地睁大了双眼。 “是呀，所以说，我喊你一声兄弟是理所应当的。”马玉莲说着端起了酒杯。 “来兄弟，陪嫂子喝一个。” 李大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兄弟好酒量，再来一杯。”白玉莲殷勤地又倒了一杯，手假装无意识的轻轻碰了碰李大奎的胳膊。 李大奎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跟异性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他下意识地一收胳膊，想躲。 看他这般模样，马玉莲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怎么，李大奎兄弟，我是老虎吗？还能吃了你不成？” 面对这种人，李大奎显然没有什么经验，三两个回合便被马玉莲整得语无伦次。 “不是，嫂子，不是，那个，婶子！” 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马玉莲知道自己的计划奏效了。 他直接伸手抓住了李大奎的手，往自己的胸前按去。 “李大奎兄弟，你觉得嫂子漂亮吗？” 李大奎急忙往回抽手。“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马玉莲立刻开启了影帝模式，马上换了一副脸色，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 “唉，李大奎兄弟你是不知道嫂子的苦呀！” 一边说一边抽泣着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是一口干。 一连两杯，这可就是二两多酒，李大奎急忙下意识地拉住马玉莲的手。 “嫂子你别这样，有话慢慢说。” 马玉莲一下扑到了李大奎的怀里，“兄弟，你不知道，嫂子我是有多命苦呀！” “那潘亮天天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还跟合作社的几个小娘们不清不楚勾勾搭搭。” 说到这儿，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你说嫂子也是个女人，我也希望有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呢。” 说着话一把抱住了李大奎的脖子，嘴巴就往李大奎的脸上亲。 “兄弟，你帮帮嫂子，让我尝尝男人的滋味。” 这。 李大奎的大脑一片空白。 从小到大，他哪经历过这种情景。 头脑发热之下被马玉莲扯下了外套。 马玉莲见李大奎手足无措的样子，嘴角浮现出一抹的冷笑。 他再次伸手扯住了李大奎的皮带。 这下李大奎彻底的慌了，忙不迭地站起身来。 这正好给了马玉莲机会，一抬手，李大奎的皮带扣就被他解开了，再一下李大奎的裤子就掉到了地上。 李大奎两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花棉裤，“嫂子，你别这样，别这样。” 马玉莲端起一杯酒，凑到李大奎的面前，“喝了它，像个男人一样来征服我。” 李大奎机械地张开嘴，咕咚一口就把酒干了。 马玉莲伸手轻轻拍了拍李大奎的脸颊，“好样的，是个男人。” 说完她放下酒杯，面对李大奎一个扣一个扣解开了自己的外套。 里面是大红的毛衣，毛衣上绣着戏水的鸳鸯。 马玉莲把外套一扔，张开双臂对着李大奎说道：“兄弟，来吧。” 李大奎走向了马玉莲，抱住了他。 也在这时，门被踹开，潘亮出现在了门口，“你干嘛呢……” 马玉莲说道：“当家的，他要……” 听他这么说，李大奎整个人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嫂子你……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马玉莲瞬间恢复了凶悍的本色，“谁是你嫂子，陈思港都喊我婶子，你还敢喊我嫂子，真是喝多了！” 潘亮指了指地上的花棉裤，“李大奎，你先把衣服穿上，这件事我慢慢跟你算账。” 李大奎此时酒也醒了大半，他战战兢兢，哆哆嗦嗦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叔，潘叔我错了，我刚才确实有点喝多了，你饶了我，饶了我这回。” 潘亮的嘴角闪过一丝胜利的微笑，“这事儿不能这么就算了，你婶子的名声可被你毁了。” 第四十八章 无限度的让步 李大奎彻底的被他整蒙了，“那潘叔，你说该怎么办？” 不等潘亮开口，马玉莲在旁边喊了起来，“赔钱，必须赔钱，赔我一万块钱损失费。” 一万块钱，李大奎一下子傻眼了。 “你要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咱们可以换个办法，你可以用东西来顶账。” 东西顶账。 李大奎一脸苦瓜，“潘叔，我这穷光蛋，能有啥东西值一万块钱！” 潘亮假装沉思了一会，“这么滴吧，以后你往外批发的菜给你婶子多留点，价钱上再给优惠点，你看怎么样？” 这李大奎登时如释重负，感觉压在自己心头的千斤重担瞬间被抛弃了。 就这点小要求，自己完全可以搞得定啊。 要是用这个就能顶了这一万块钱，那岂不是自己赚了大便宜。 看着李大奎点头如捣蒜，潘亮和马玉莲对视一眼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第二天马玉莲和往常一样来取菜，当着宋天平的面先各自带了二十斤离开了。 今天该宋天平出去推销，很快他便带着东西出发了。 等到宋天平走后，马玉莲又笑眯眯地回来了。 “李大奎兄弟今天能给我多少？” 李大奎脸色极不自然，“你，你随便拿吧，别别都拿光了，给我留下点就行。” 马玉莲呵呵一笑，青豆苗和蘑菇各自取了二十来斤，满意地离开了。 每斤少给了李大奎五分钱。这五分钱可是李大奎的抽成，这五十斤可就是两三块钱。 李大奎的心也有点疼。 农贸市场上。 王剑看到马玉莲今天摆出了这么多的青豆苗和蘑菇，心里也是吃惊不小。 难道他又找到了新的进货渠道？ 不，不可能，王剑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青豆苗可能会有，但是蘑菇，自己都找不到货源。 只能暗暗祈祷，马玉莲能按套来了。 可惜王剑祈祷没有用，马玉莲卖菜根本不按套。 一看时候不早，菜剩得多，她直接降价倾销。 不得不说，这一招百试百灵很快就销售一空，气得王剑直跺脚，却没办法。 三天五天之后，王建有点撑不住了。 他不得不再次来找陈思港。 可是巧得很，陈思港不在，接待他的正是李大奎。 王建把情况跟李大奎说了一遍，李大奎拍着胸膛发誓。“你放心，我一定转告陈思港哥，让陈思港哥好好的处理这件事。” 王剑前脚走，后脚李大奎就泛起了嘀咕。 他当然知道为啥马玉莲卖得便宜，因为自己给的就便宜五分钱，她再少赚上五分钱，就能便宜一毛钱。这个价钱。 思前想后，李大奎决定硬着头皮去找马玉莲解决此事。 他来到农贸市场，马玉莲正好要收摊。 李大奎走前几步，低声说道：“婶子，你这是要回家呀？” 一看是他，马玉莲一脸的笑意，“啊，大侄子你来了，我这菜卖得差不多了，得回家吃午饭了。” 李大奎喃喃的小声道，“婶子，以后菜的价格你能不能扛一扛，总这样，我没法在陈思港哥面前说话。” 马玉莲眼中明显带着一丝的得意。他往李大奎跟前靠了靠。“大侄子现在可是提倡市场经济，卖多少钱是我的自由。” 说着又压低了嗓音，“你要是敢把这事告诉陈思港，我就把咱俩的事儿捅到县里去，让你哥哥丢了工作。” 李大奎一下被他拿住了七寸，脸涨得通红，只好离开。 …… 南山村里。 刘磊带来了个好消息，“陈思港，第一笔先给你三万，你花完了大棚建起来了，我们会有专门的人员来审核，通过后会再给你放第二批。” 听到这个放贷款的方式，陈思港有点吃惊。 本来自己还想钱到手先干点别的，倒腾一下。 毕竟这么多大棚，刘二壮不可能三五天就给自己弄完了。 可是没想到银行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一下就堵住了这个漏洞。 可是，话说回来，有就比没有强。 …… 此时县组织大院里，吕庆华也在给沈浩汇报着贷款的工作。 “沈县长关于陈思港酱菜厂的事情总行的批文已经下来了。总共给他批了八万。” “剩下的两万就要他自己想办法了。” 这个消息让沈浩感到振奋。 虽然只是多了一万块钱，但是对陈思港来说，这一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 剩下的两万，他相信陈思港会有办法弄到手的。 沈浩笑眯眯地看着吕庆华，“吕行长还是你办法多呀，我代表县组织，代表陈思港感谢你。” 吕庆华显得有些局促，“沈县长这都是你们的方案做得好啊，总行的领导说这个方案可行性非常强，一定要全力支持。所以才有了这多出来的一万块钱。” “好，很好，”沈浩连连点头，“我现在就给崔俞滔打电话，让他把材料准备好。” …… 第二天一大早，陈思港就被崔俞滔喊到了镇组织。 听说酱菜厂的贷款也要下来，陈思港忽然觉得头大。 果然崔俞滔带给他的不全是好消息。 镇组织和农业银行只能给他解决八万块钱，其余的要他自己想办法。 好在，有这八万打底。自己闪展腾挪，应该也能搞个差不多。 可是下一个问题就摆在了陈思港的面前。 南山村里自己要找地，建大棚。 酱菜场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酱菜厂选址有崔俞滔来帮忙，但是村里恐怕还得请村长刘远旻出面了。 让刘远旻感到意外的事，村民们听说是要把地包给陈思港，纷纷抬高了价格。 大家都以为陈思港种青豆苗和蘑菇是赚了大钱的。 听到这个消息，陈思港哭笑不得。 自己可以有限度地多出钱，但是不能无限度地让步。 想了一晚上，陈思港决定给村民们施加点压力。 第二天一早陈思港赶到镇上，把李大奎给叫了回来。 在李大奎的陪同下，陈思港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把东山村的地走了一大半。 东山村和南山村紧挨着。 他这番举动，自然逃不过村民的注意。 很快南山村的村民就沉不住气了。 第一个来找村长的便是紧挨着陈思港这片地的刘德贵。 第四十九章 一关了之 见了村长刘远旻，他陪着笑，递上了一支烟。“哥，你听说了吗？陈思港跑到东山村看得去了，你说咱都是本乡本土的，跑人家村里算怎么回事？” 刘远旻眼一瞪。“你还有脸说，喊涨价的时候，属你喊得起劲。” 刘德贵一脸的尴尬，“哥，那不觉得陈思港赚钱多吗？乡亲们不也想多赚几个钱吗？” 刘远旻语重心长地说道：“想赚钱没错，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能看人家赚钱，咱就没没由来地乱要价。” “你那片旱田，一年也打不了几个粮食粒，一亩地给你三百块钱算不错了。” “是是是。”刘德贵陪着笑，顺着刘远旻的话，呼天抢地地把自己数落了一顿，满意地离开了。 看着刘德贵离开的身影，刘远旻无奈地摇摇头。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一个开了头，其余的刹不住。不到一天的功夫，便有五六家来找刘远旻，愿意降价把地租给陈思港。 刘远旻也终于决定得找刘宇谈谈，尽量把这么多的大棚建在自己村的地上，好歹也是他这个村长的功劳不是。 见到村长来了，陈思港很高兴，招呼刘远旻坐着，自己跑到厨房整了几个菜。 陈思港在厨房里备了一些罐头，有鱼罐头，有午餐肉，还有真空包装的肴鸡。 所以收拾一桌酒菜对他来说是简单轻松愉快的事情。 菜摆上，酒倒上，陈思港先开口了，“叔，正好你来了，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村里的地价太高了，我去东村了一趟，那边好点。” 刘远旻说道：“大侄子，我去说了村民，他们还是会用原价。” “那可要签字。” 听到陈思港这么说，刘远旻连连点头，“对对对，就得这么干。” 对他来说，协议也是陈思港跟村民的事，价钱高低跟自己也没关系，只要陈思港的大棚建在南山村，到时候电视台的记者来了，自己能被采访就行了。 …… 今天是个晴天，气温也开始转暖。 南山村里，陈思港和每一户村民都签了一份协议，约定了自己承包土地的时间和价格，有了这个就不怕他们再坐地起价了。 眼看着到了中午，该吃饭回到自己的家门口，陈思港却意外地发现表姐于娜来了。 他显得有点局促，“姐，你怎么来了！” 于娜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宅子，吃惊地看着陈思港，“陈思港，这都是你弄的？” “是啊姐，这不是村里说不好嘛，就弄了弄，姐中午这里吃饭吧！” “陈思港你不要搞这么多，咱们两个吃不了多少，你这太丰盛了。” 陈思港嘿嘿一笑。“姐，你难得来一次，我怎么也得好好招待你一下。” 说着话，陈思港还拿出了一瓶酒晃了晃。 “姐，中午咱俩怎么也得喝一杯。” 于娜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能喝，下午还要赶回去上班。” 好吧，不喝陈思港也不勉强。 但他给自己倒了一杯。 “姐，那你就喝水，咱们俩干一杯。” 两人两只酒杯轻轻碰在一起，此时的于娜心中百感交集。 她想不到陈思港居然几个月的时间脱胎换骨成了这个样子。 陈思港心中对这个表姐满满的都是感激，上次来的时候送自己的新衣服，成就了自己出去推销点心。 …… 合作社里，潘亮显得一筹莫展。 改革的文件到底还是下来了。文件比他预想的还要彻底。 所有人的编制全部取消，实行自负盈亏的公司化运营。 公司化运营这说白了就是同工同酬，他们这些所谓的正式工没有了任何的优越感。 像晓红那样的临时工，如果继续留用的话，工资待遇也得有相应的调整。 当然这些对潘亮来说不是最重要。 对他而言最重要的自然是钱。 合作社每年都是亏损的。年终奖金各种福利，这些都是得靠上级的拨款。 现在，不但上级的拨款没有了，合作社每年还得向县里合作社交钱。 因为这楼房，里面的柜台甚至包括货物，所有的财物可都是算做上一级对他们的直接投资。 所以年底或多或少象征性的都得交一点上去。 潘亮知道单靠自己带着手下，这帮人想要扭亏为盈，简直是不可能的。没办法，他只能拿着这个文件来找领导崔俞滔。 崔俞滔听完了潘亮的诉说，脸上也现出了一丝的凝重。 合作社改制虽然涉及的人数不多，但是影响力巨大。 所以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合作社继续经营下去，而不是一关了之。 拿过文件，崔俞滔仔细的看了两遍，脸上最终露出了一丝喜悦之色。 “小潘啊，这上面不也给你们写了出路吗？你怕是没仔细看！” 一听说有出路，潘亮自然是欣喜异常。 “崔大哥，在哪呢？在哪呢？” 崔俞滔指着文件的最后部分，“你看这上面写的很清楚，鼓励吸引外部投资，扩大规模，实现多元化经营。” 一听这个潘亮脸扭曲的像苦瓜，“崔领导，您说我现在连外部投资都引不来，是哪搞多元化经营呢？” 崔俞滔没有答话，陷入了沉思。 潘亮说的是一个实际情况，外部来投资，县里都很难搞来，更别说他们镇上。 所以只能是把目光放在主城区。 而主城区有能力给合作社投资的，也只有崔长河的毛纺厂了。 “小潘啊，我觉得你可以去毛纺厂找老崔谈谈，他或许有兴趣。” 崔长河！ 潘亮的眼前就是一亮，对呀，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 合作社只需要投入几万块钱就能摆脱困境。 几万块钱对他潘亮来说是个不可逾越的天文数字，可是，对于崔长河的毛纺厂来说，那就是小菜一碟。 离开了镇组织，潘亮兴冲冲地赶往毛纺厂。 从镇组织顺马路一直往北，有个十几里地，路西边便是毛纺厂。 听说是潘亮来了，崔长河非常正式地在会议室接见了他。 听潘亮说完来意，他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说道。“潘经理，这件事不是三百五百的小事情，一下子几万块钱我也得跟下面人商量一下。” 第五十章 受影响 潘亮知道，所谓的商量不过是讨价还价的筹码罢了。 但是现在自己的最重要的筹码就是让出公司的管理权，其余的没有什么可以打的牌了。 可是几万块钱就想拿到公司的管理权，那可就太便宜了。 “崔总，这合作社虽然制度改了，可是该进行的合作还得进行，该赚的钱也能赚到，只是暂时有困难。您要是不放心，这个投资，可以派人去财务上做个监管，我保证每一笔资金都合理的使用。” 崔长河自然听得出来，潘亮这是做出了让步，愿意把财务权给自己。 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将潘亮送走，找来了大儿子崔建文，简单说了下。 “爸，这是个机会，合作社现在可是零售的龙头。” 对于儿子的这番分析，崔长河是认可的。 “那你说财务方面咱们派谁去比较合适？” 对于这个问题，崔建文思索了一番，试探着说道：“其实合作社方面财务的话，没有多少具体的业务派个人去盯一盯，咱们的钱别乱花就行了。” 没有说具体人选，只是分析了现状，崔建文的谨慎，让崔长河十分满意。 “我想把建武派过去，你觉得如何？” 听到这里，崔建文有点儿哑然失笑，“建武现在是保安队长，他又不懂财务，你让他去干嘛？” 崔长河叹了口气，“建武还这么年轻，总不能做一辈子的保安队长。这也是想让他锻炼锻炼嘛！” “爸，我觉得倒不如这样，您先从财务抽调人员过去把事情理顺了，再让建武过去接受手，这样是不是更合适一点？” 崔长河满意地点点头，“你说得对，就按这个方案来做，以后跟合作社那边的谈判就由你来负责。” 傍晚时分，贾大姐陪着赵敏如约来到了门面房。 给双方介绍之后，贾大姐笑呵呵地看向陈思港，“小陈啊，我来也算是做个见证，你们两个把事情先讲清楚，要是合适赵敏就做，不合适就不做。俗话说买卖不成情意在，以后大家还是朋友。” 听完他这番话，陈思港对这位贾大姐的印象又多了一层。 看似整天笑呵呵，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到了关键的事情上，这位大姐可不糊涂。 而且很明显是来给赵敏帮腔的。 陈思港把自己的一些发票，单据，账目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我这个商贸公司呢，刚成立不久，每个月资金流水也不太多，只是呢，平时宋天平，李大奎在这没什么这方面的管理经验，所以显得有些乱，需要仔细地整理。” 赵敏随手拿起几张单据看了看。眉头不由得一皱，很明显他似乎看出了什么问题。 “陈思港哥，你这些单据有些开得不规范，可能需要重开。” “要不然是不能做账的。” “另外我建议你还是让他们学一下基本的出纳制度，把钱规范地管理起来。” 这些话都说到了陈思港的心坎上。宋天平和李大奎差不多，都是初中没毕业。 让他们来管理这些账目，自然是有点儿强人所难。 “那赵敏，你说我是不是要再增加一个出纳呢？” 赵敏摇了摇头，“暂时是不需要出纳的话，你这位老板可以自己先兼着，比如说给他们两人留下一些钱花，花完了拿着单子找你报账。” 想来也是，公司刚成立也没那么多花钱的地方照明这个提议是符合现状的。 听到这陈思港的心里有一丝的感动，赵敏这是在为自己着想，给自己省钱。 想到这他笑着看向贾大姐，“赵敏说了这么多，我也该说说工资了。” 赵敏的脸上反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或许小姑娘还不太习惯当面谈钱吧。 贾大姐倒是显得很淡定，期待的眼神看着陈思港。 “我觉得每周赵敏来帮我整理一次账目，外加月底月初报税，这样的话一个月两百块，你看行吗？” 两百块显然已经远高出赵敏的心理预期。 他的眼中小火苗噌的燃烧了一下。 他在这家木器厂全职会计一个月也不过三百块钱，到陈思港这一个月跑几趟就要赚二百块。 果然天上掉的馅饼砸到了自己的头上。 见陈思港这般慷慨，贾大姐也很是满意。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是啊，给外甥女找了这么一个肥差，以后在她面前说话自然是多了几分硬气。 二百块钱，皆大欢喜，值，太值了。 赵敏更是敬业，立刻就提出留下来先整理一些账目。 看着他在这忙碌，陈思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出门想帮他买些晚饭。 这个时期晚饭最佳选择自然是蒸包。 一毛五一个的大包子实惠又好吃。 而小饭馆坐着合作社的小红和一名同事吕舜达。 “舜达，我跟你说过好几回了，咱俩不合适。” “晓红，我说过了，我一定努力赚钱，盖上新房子好娶你。” 晓红无奈地叹了口气，“舜达你要这么说，那这饭我可就不吃了。” 说完起身要走。 舜达急忙站起身来，“你你别走，我不说了，咱们还是朋友是朋友。” 晓红点点头。这才坐下来，“我们只能是朋友，你就要离开合作社了，就算我为你送行吧。” 两人又在这说起合作社要改制的，林林总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旁的刘燕听了之后，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合作社要改制肯定要乱套，自己得找潘亮报那一箭之仇。 想到这儿，她直接端着酒杯坐到了小红的身边。 晓红和吕舜达见刘燕面熟。 能不面熟吗？上回刘燕被派出所带去合作社给中毒的百姓们赔礼道歉。 可是毕竟过去那么长时间了，而且他们也不是当事人，只是觉得这个女人有些面熟。 “二位，刚才听你们说话是合作社的吧。” 小红和吕舜达对这个自来熟的女人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答应了一声。 刘燕接着又说道，“刚才你们说合作社要改制是怎么回事？” 晓红和吕舜达，谁也没言语。 刘燕自知有些失言，笑着解释道：“我跟你们的潘亮经理是朋友，听到要改制，这不是想问问他会不会受影响。” 第五十一章 果不其然 听到这个解释，晓红开口了，“他没有影响还是经理。” 吕舜达也补了一句，“就是我们几个临时工要被辞退了。” 刘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笑了笑又退回了王滔的桌上。 这顿饭，刘燕故意磨磨蹭蹭，吃得很慢。 他在等，等吕舜达和小红出去。 而那边吕舜达和小红心情显然也不咋的，两人草草的吃完，便起身离开。 刘燕让王滔先回菜市场，他起身追了出去。 外面吕舜达提出送晓红回去被拒绝了。 他只好自己默默地推着自行车往东而去。 他的家在城镇东，一个叫东关村的地方。 刚走没多远，刘燕便从后面追了上来，“小伙子，你等一下。” 吕舜达回头见是刘燕，便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这位大姐，你还有事吗？” 刘燕嘿嘿一笑，“小伙子我刚才看出来了，你追求人家姑娘，可人家姑娘不答应，对吧？” 吕舜达被他戳中了心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啊，啊！” 刘燕故作神秘地说道，“我有办法帮你把他追到手。” 一听他这么说，吕舜达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那爱情的小火苗开始熊熊燃烧，“真的？” “那还有假，我是你们潘经理的朋友，我自然有办法，”刘燕拍着胸脯说得斩钉截铁。 “我这人吧，就是心软，你俩这可算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要不能成为夫妻，我这心里呀，想想都疼。” 不得不说，宁可相信世间有鬼，也不能相信刘燕的嘴呀。 “那，那要什么办法呢？”吕舜达彻底被她忽悠瘸了。 “你明天下了班，还到这个地方来等我，我送你一样东西，再告诉你怎么做。” …… 南山村。 一大早，一个消息传遍了村子。 刘冬，刘谦兄弟俩回来了。 这个消息让村子里的种植户们瞬间紧张了起来。 兄弟二人虽然是盗窃惯犯，但那都是在村外，从来没有把手伸向自己的村子。 但是这次不同，他偷的是陈思港的蘑菇。 这东西一旦有了第一次，就很难让人联想，不会有第二次。 所以村长刘远旻的家中很快就挤满了人。 赵老四更是明确地提出。把这两个小子子赶出去，不能再让他们回村。 可话说回来，把他们赶出去就万事大吉了吗？ 陈思港一回来，刘远旻便跑来了。 陈思港可是受害者，他的意见至关重要。 他笑着把村长招呼进自己的院子，“叔，您别着急，有话坐下来慢慢说。” 刘远旻叹了口气，就把刘冬，刘谦兄弟俩回来的事说了一遍。 陈思港听完这个也是有点挠头。 “叔，他俩这小偷小摸惯了，我们恐怕也无法阻止他。” “是啊！”刘远旻叹息了一声，“这俩孩子本性并不坏，可是家里有个生病的爹，也是被逼无奈呀！” 唉。这就是所谓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陈思港忽然心思微动。若是照刘远旻所说，把这两小子撵出村子。恐怕还少不了回来祸害乡亲们。 倒不如把他们留在村里。 “叔，我倒有个主意。我马上要再多建几个大棚，需要人手，你去问问他俩，若是愿意踏踏实实跟着我干，我倒是可以收留他们。” 听到他这么说刘远旻激动的眼里泛着泪花。 “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就去问他俩。” 此时的刘冬和刘谦守在自己的老爹刘大勇的跟前。 父子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一阵沉默之后，刘大勇先开口了，“你俩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得找点儿正经事做，若再这样下去，恐怕媳妇也讨不上了。” 刘冬嘿嘿一笑，“讨不上就讨不上呗，爹，我俩陪着你过，一样的。” 刘大勇一瞪眼，“胡说八道，我老刘家岂不是在你俩这儿绝了后。” 听他这么一说，刘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刘谦在一旁借口说道，“爹，就咱家这条件，我俩娶媳妇是不用想了。” 一句话戳中了刘大勇的心事。 他叹息一声，“唉，这都是爹的错，我这药罐子，把你俩都给拖累了。” 说话间，大门口响起了村长刘远旻的喊声。 刘大勇急忙让两个儿子出去迎接。 对他来说，刘远旻可是稀客，一年到头也难得到他家来一趟。 进到屋里，刘远旻往炕头上一坐，先问了一阵刘大勇的病情。 刘大勇知道肯定是有事。是他的问题，“兄弟，咱都是一个姓，就别拐弯抹角了，你来是有什么事儿吧！” 刘远旻知道刘大勇担心什么。 他哈哈一笑，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递给刘大勇一只，又递给了刘谦，刘冬兄弟俩一人一只。 刘大勇推说抽不惯，把烟放到一旁。 其实他是心里忐忑，没有个准信，不敢抽这支烟罢了。 “大勇哥，我就直来直去了，东子和强子这个事儿，让村里的老少爷们儿很是气愤。” “这祸害乡里的事儿，你俩咋能狠心干得出来？” 这两句话一说出来，刘冬和刘谦两人也低下了头。 刘大勇心里咯噔就是一下，自己猜着就是为这事儿来的，果不其然。 “村长，这事都怪我，这不家里穷嘛，两个孩子也是想搞点钱，给我治病。” 刘远旻眼一瞪，“搞钱也不能走歪路，你看人家陈思港，靠自己的劳动，现在小日子不也过得红火起来了。” “是是是，我一定狠狠地教训他俩。”刘大勇忙不迭地答应。 很显然他这种敷衍的态度，刘远旻早就看惯了，“大勇哥，你呀，也别总惯着孩子，既然咱都是刘家人，那我就把话说开了，本来村里好多人找我，要把他俩赶出村去不让回来。” 这一句话，就吓得刘冬和刘谦两人不自觉地一哆嗦。 他俩当然知道被赶出村是什么样的后果。 这就跟古时候从族谱里除名差不多了。 “大勇哥是我再三求情，人家陈思港才答应说要是强子和冬子能够真心悔过重新做人的话，可以去给他打工。” “啥！” “啥！” “啥！” 刘大勇爷仨，几乎是异口同声。 这太出乎他们的预料了。 刘冬结结巴巴地问道：“叔，陈思港真的这么说吗？” 第五十二章 找条地缝钻 他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前些日子把他俩送往派出所的那也是陈思港。 刘远旻板着脸，一字一顿，“人家陈思港不计前嫌，愿意给你俩一条活路。” “你俩说吧，愿不愿意给我个准信儿！” 刘冬和林强两人对视了一眼，忽然间齐齐地站起身来，“叔，我俩一定好好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离开刘大勇的家，刘远旻心里一阵一阵的轻松。 没想到如此棘手的问题，在陈思港这很轻松地就解决了。 可是后续的事情，让他始料未及，有些事他想的还是过于简单了。 …… 镇合作社。 崔建文代表毛纺厂来跟潘亮谈判了。 按照潘亮的构想，毛纺厂注资五万，占合作社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权，这已经是他们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可是这个比例崔建文不满意，他希望能提高到百分之三十。 双方你来我往谈了几个回合，互不相让。 无奈之下，潘亮只能找了一个托词，说要上报到县合作社，自己无权决定。 对于这样的托词，崔建文显然也见惯了。他心里清楚，合作社缺钱，自己只要抻一抻，目的基本上就能达到。 想到这儿他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等你们的报告批下来再说。” 送走了崔建文，潘亮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自己也是在硬撑。可坦白来说，合作社的资金真的有点儿撑不下去了。 …… 日落时分，吕舜达果然如约来到了包子铺附近，等着刘燕的到来。 一见面，刘燕就把一个小塑料包塞给了吕舜达。 “你想办法把这些东西，撒到晓红卖的副食里。” 一听这话，吕舜达神色一变，“你，你是要我去投毒？” 刘燕摇摇头，“放心吧，人吃了最多拉稀，不会有事的。” “可是，可是。”吕舜达结结巴巴地想解释。却被刘燕打断了，“你想想，出了这档的事，晓红还能干下去吗？只要她离开合作社，你俩一起去找份工作，不就还能在一起吗？” 听到这话，吕舜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那那我试试吧。” 看着吕舜达离开，刘燕嘴角冷哼一声，“潘亮啊潘亮，看这次你怎么收场！” …… 第二天中午。 就有顾客找上门来了。 买了合作社卖出去的点心，吃了拉肚子。 一个，两个不到一个钟头，来了五六个。 潘亮一下子慌了神。 他急匆匆跑到晓红的柜台前。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晓红一脸的委屈，“我也不知道啊，还是还是北山村的货。” 北山村。 潘亮脑子里这根弦一直很紧。一下子又回想起上次的事情。 该不会又是有人暗中捣鬼吧。 潘亮一面派人去找陈思港，一面急忙招呼众人去镇卫生院看病。 陈思港今天正好在门面房，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吓了一大跳。 不能吧，最近食品厂风平浪静，怎么又出这种事？ 保险起见，陈思港派宋天平去报告卫生检验所。 让李大奎去报告工商所。 一切要按套来。 一见陈思港来了，潘亮急忙把他拉进自己的办公室，“大侄子这是咋回事啊？怎么又闹了这样一出？” 陈思港只好宽慰他说道，“潘叔，您别着急，我已经通知了卫生检验所，很快他们就会来取样化验。” “我还要借用你一下你的电话，让食品厂也把样品封存起来。” 果然是卫生检验所，工商所的工作人员很快就来了。 卫生检验所带队的是副所长耿星。 他把潘亮拉到一旁，“老潘，你这怎么搞的，这还不到一个月，又来一出？” 潘亮一脸的苦笑，“我也很苦恼，先取样吧。” 此时，吕舜达走到吓傻的小红身旁，轻声安慰道：“晓红你别怕，大不了不干了，跟我一块，咱去毛纺厂。” 晓红此时特别需要一个人的安慰，吕舜达的这番话给了她些许的慰藉。 “唉，我也真够倒霉的，一个月摊上两回这种事。” 晓红无奈的自我解嘲。 “晓红，我相信这件事你是清白的，一定跟你无关。” “哎可惜呀你说了不算。”晓红不断地摇头。 一直等到下午卫生检验所检验结果出来了，点心里含有泻药的成分。 可是陈思港门面房的样品，和北山食品厂的样品，没有检出来。 “该不会又是食品厂那边出了问题？” 可是，看完了检验报告，高剑飞有些犹豫不决，看来这次的问题有点复杂。 比他还头疼的是潘亮。 今天本来约了崔建文，要继续谈一谈。 他已经做好了让对方占股百分之三十的心理准备。 可是闹出了这么一件事，潘亮知道以崔长河的个性，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更让潘亮感到绝望的是崔长河比他想象的还要狡猾。 崔长河直接找到了领导崔俞滔。 “崔领导，有件事我有点犹豫不决，想来听听你的意见。” 见崔长河这么说，崔俞滔哈哈一笑，“老崔呀，还能有什么事儿难住你？” 崔长河故意露出一脸的蓝色，“崔领导，你也知道合作社正在改制，他让我们投五万块钱，占一定的股份。” “本来呢，说我投五万块钱，给我三成的股份，我觉得也就差不多了，可我今天到了合作社一看，居然发生了群体中毒事件。” “我一打听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二回了，这让我心里很是打鼓呀，我觉得他们的管理存在着巨大的漏洞，我呀，担心这五万块钱打了水漂呀！” 不得不说，崔长河还是有先见之明，后来他这钱还真的漂了。 崔俞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沉思了片刻，站起身来，“不行，这事我得去现场看看，这个潘亮怎么搞的。” 说完，拿起自行车钥匙就往外跑。 这个时候。镇上也就一辆轿车。所以这这么近的距离，便要骑自行车去。 潘亮做梦也想不到，这件事居然惊动了领导。 本来就够灰头土脸的了，现在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崔俞滔简单地问了一下情况，他敏锐地意识到应该是内部人所为。 第五十三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小潘啊，这事你也别着急，相信派出所的同志，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接着他又说“你这内部的管理一定存在漏洞，我看了该好好地整顿一下了。” 潘亮连连答应，点头如捣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把崔领导给送走。 可是崔俞滔没有走的意思，他要等派出所的高剑飞去北山村调查回来。 一直等到太阳偏西高剑飞回来了，带回的消息让潘亮心里更紧张了，北山村食品厂没问题。 这就印证了崔俞滔的判断。问题发生在他们内部。 高剑飞提出来要对合作社所有的员工挨个问话。 一听警察要问话，晓红觉得腿肚子都打哆嗦。 虽然他很紧张，但高剑飞能感觉到，事情并不是这个小女孩干的。 小红出来之后很快吕舜达就被叫了进去。 面对高剑飞，吕舜达显得手足无措，十分紧张。 高剑飞努力，想平稳他的情绪，“你别紧张，你告诉我，你到过这副食组的柜台吗？” “到，到，到过。”吕舜达有点语无伦次。 一听吕舜达的这语调高剑飞敏锐的感觉到，不光是紧张，里面还有慌张。 “吕舜达同志，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到副食组来！” 吕舜达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我，我跟晓红谈朋友，所以我，我，经常来，来找她。” 高剑飞忽然间一抬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吕舜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被他这猛地来一句，吕舜达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他的精神防线，瞬间崩了。 “我说，我说。” “我马上要被辞退了，我想若是晓红能，能，能跟我一块儿被辞退，我俩就有机会还在一起。” 听完他这个理由，高剑飞气得扑哧一声笑了。 很快，潘亮，晓红崔俞滔都进来了。 小红指着吕舜达的鼻子，气愤地吼道“吕舜达，从现在开始我跟你一刀两断。” 说完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潘亮无奈地叹口气，“小吕，你在合作社表现挺好的，本来我还想帮你推荐一份工作。” “现在你的补偿金，一分也没有了。” 人财两空的打击，吕舜达一下子傻眼了。 咕咚一声，瘫坐在地上。 潘亮心里也难受。 第二天，方越来了，将他骂了一顿，“你怎么就出了这问题，经理位置都要不保。” 潘亮知道副经理田文浩一门心思地想往上爬。 而且田文浩的姐夫陈波是他们合作社改制领导小组的组长。 也是将来县合作社的经理，因为方越到年底就要退休了，所以上面考虑到实际情况，只是给方越挂了一个改制领导小组顾问的虚名。 听方越说完这番话，潘亮感到自己的后背都有点发凉。 “潘亮，你要想清楚，给自己找好退路，这次我是真的帮不了你了。” 方越说完，夺门而去。 只留下了潘亮在这里，欲哭无泪。 此时他吃了吕舜达的心都有。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果然没到中午，合作社领导调整的通知就来了。 田文浩如愿成为了合作社的新经理。 潘亮做了一个闲职办公室主任，说白了打杂的。 而晓红也被调整出了副食组，等待另行安排。 其实这是看在了他亲戚的面子上，没有把她立即辞退，等待她自己走，会体面一点。 一朝天子一朝臣。 合作社的人员调整，陈思港自然也得来重新打理跟合作社的关系。 田文浩比潘亮要年轻不少，年纪也就在二十多岁。 小伙子白白净净的，有几分斯文。 坐在潘亮坐过的椅子上，田文浩显得踌躇满志。 见陈思港来了，扶了扶眼镜，站起来打招呼，“哟，是陈老弟来了，快坐快坐。” 一句老弟，皮笑肉不笑。略显虚伪。 陈思港也顺着话喊了一声田哥，便从包里往外掏烟。 两条印着动物图案的烟，一条烟要二十几块钱。 看着这两条烟，田文浩连连摆手，“兄弟，这可使不得，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行。” “田哥，我给咱供的有点心还有酱油醋，这以后还得继续合作呀。” 田文浩展现出了与他年龄不相称的城府。 “陈老弟你也知道改制，这次改制比较的彻底，很多东西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尤其是这两次事都跟你们这点心有关，唉，那我也很难说话呀。” 陈思港知道这是推辞，毕竟查到底都是有人故意投毒。跟食品厂的质量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也明白，改制之后田文浩的权限会更大，所以。田文浩这是故意来拿捏自己。 好在，田文浩也给他留了活口，说新的合作要等改制完了才能定下来。 陈思港起身告辞，跟闻讯而来的崔建文正好在走廊相遇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便擦肩而过。 很显然，崔建文只是见陈思港眼熟，其实早就把他忘了。 进到田文浩的办公室，笑着问道：“田哥，刚才出去的人是谁呀？” 田文浩不阴不阳地干笑了两声，“他叫陈思港，给我们合作社供着点心。” 崔建文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了自己婚礼上的那些画面。 是了，原来是他。 虽然他对这个陈思港没什么坏印象，但说实在话，在自己婚礼上这个陈思港算是出了个小风头。崔建文的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太痛快。 “田哥，上次我跟潘经理谈好了，我们投资五万块钱，占四十的股份，这合同迟迟不签，原来是等着您这个新经理来落笔呀！” 崔建文不着痕迹地捧了田文浩一把，又故意把股份说成了占四十。 可这点儿小伎俩，显然没有瞒过田文浩。 “建文老弟你怕是记错了吧，应该是占三十的股份。” 崔建文没想到这田文浩一上任，既然情况摸得这么透。 急忙陪着笑，“这个咱们再商量，实在不行您往上面请示一下。”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田文浩知道，自己的第一把火就是这五万块钱。 而且合作社现在就等这五万块钱救急了。 所以崔建文可以等，但自己等不了多少时间。 所以潘亮酿的这杯苦酒，自己只能咬牙喝下去。 第五十四章 现实的问题 “建文啊，我这人呢，比较和气好说话，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各退一步，就三十五的股份。” 本来三十就差不多要签了，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这五个点也根本要不过来。 崔建文自然是见好就收，“行，田哥您快人快语，既然话说到这了，那咱们就这么定了，不过对供应商我们有话语权。” 田文浩自然听出崔家跟陈思港关系不好。 …… 农贸市场上。 马玉莲为了尽快地出货，甚至采取了压着成本价销售的策略。 这天王剑实在忍不住了，再次来找陈思港。 可惜接待他的依旧是李大奎，还是那一套说词。 王剑愤愤地甩了一句狠话，“你们若是继续这样，那这青豆苗我就不卖了。” 这下李大奎可吓坏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件事告诉了陈思港。 但出于私心，他可没敢说自己跟马玉莲那天晚上的事儿。 一听马玉莲这般随意，陈思港的心中也十分的恼火。 他立即赶往农贸市场，想跟马玉莲聊聊。 可没想到马玉莲的态度依旧强硬，“陈思港啊，现在国家提倡市场经济，我从你那进了菜，只要我觉得能赚钱，为什么不能卖呢？” 不得不说，马玉莲这个理由十分充分，让陈思港一下子无话可说。 可是无话说，可以做呀，王剑的利益自己也得保证。 回到门面房，陈思港宣布了一个决定，从明天开始马玉莲的拿货价提高五分钱，而且不再赊账。 听到这个决定，李大奎的心里就咯噔一下，“陈思港哥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这潘亮刚被撸了经理，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痛打落水狗的嫌疑！” 陈思港噗嗤一下笑了，“李大奎啊，你这个词用在这可不太好！” 李大奎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是哈，是不太好，潘亮可不是狗。” 为了严格执行这项决定，陈思港今天晚上决定住在门面房。 这个晚上李大奎可就难受了，翻来覆去，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这有些反常的表现，让陈思港也很是纳闷，“李大奎你咋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旁边的宋天平笑着打趣，“他哪里不舒服？是吃多了撑的吧？” “是，我是吃的有点多！”李大奎含含糊糊，遮掩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马玉莲来提货，见是陈思港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但马玉莲很聪明，对陈思港的提价和现款结算没有任何的意见，默默地付了钱，拉着货就走。 看着他走了，陈思港终于松了口气，骑着三轮车赶往南山村。 他要跟刘冬和刘谦签个协议，谈好工钱今天就让他们上岗。 陈思港前脚刚走，马玉莲后脚又转了回来，李大奎半句话也不敢多说，乖乖地又给他加了五十斤菜。 而说巧不巧，这一幕被突然回来的宋天平看个正着。 宋天平刚要进屋，见马玉莲又弄了一大堆菜出来了，急忙躲在了一旁。 一直等马玉莲走出去很远，他才装作刚回来的样子，冲进了门面房里。 “唉，今天走得太急，钱包忘带了！”宋天平一边说一边冲向自己的床头去取钱包。 拿上了钱包，他装作无意地看了看留在门面房的青豆苗和蘑菇。 “小子可以啊，这么会功夫卖了这么多！” 李大奎尴尬地答应了两声，没有过多的解释。 从这里面宋天平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为啥李大奎不敢跟自己说实话呢？ 宋天平多了个心眼儿，出了门面房，骑着三轮车奔向了农贸市场。 农贸市场上正是人声鼎沸，顾客最多的时候。 宋天平躲在几个人的后面，靠近了马玉莲的摊位。 就听到有人问她，“这青豆苗多少钱？” 马玉莲倒是一脸的笑意，痛快的回答，“两毛五。” 两毛是现在他们的批发价。 而给马玉莲的批发价涨了五分，就是两毛五。 这个平进平出显然是不可能的。马玉莲不会傻到义务劳动。 所以宋天平立刻确定，李大奎跟马玉莲之间有鬼。 …… 此时陈思港回到了南山村，刘冬和刘谦两人早早地等在了村长刘远旻的家里。 一见到陈思港，两人就忙不迭地赔礼道歉。 陈思港很大度，面带微笑，接过刘冬递上来的香烟。边上刘谦赶紧划了火柴给他点上。 陈思港吸了一口烟，笑着招呼，“东子，强子不用这么紧张坐吧！” 一看他这种状态，现场的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 刘远旻可是老奸巨猾，立刻开口说道：“冬子强子，陈思港给你俩这次机会，你俩可要争气，再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不用等陈思港开口，我这做叔叔的，就把你们赶出去。” 陈思港掏出两张纸，“这是画的草图，你们看看怎么种？” 刘冬，刘谦两个人接过纸来，铺在桌子上，认真地研究起来。 两人学得快，再加上两人可是实际参观过，很快就把这种蘑菇的工艺给搞清楚了。 确信他俩没有问题之后，陈思港开口了。 “前两个月你们干活不熟，我会让光明叔帮着你们，这两个月，你们的工钱是一天七块。” “两个月之后，你们的工钱跟光明叔一样，一天可以拿十块！” 旁边的刘远旻立刻明白过来笑着说道：“对，对，对，就该有两个月的试用期。” 刘冬和刘谦两人对视了一眼，难掩彼此心中的喜悦。 对他俩来说七块钱已经超出了预期，本来两人计划五块钱也干下去。 因为他们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见他俩答应下来，陈思港还是老套路，先小人，后君子，当着村长刘远旻的面签协议。 签完了协议，陈思港直接带着他俩下地干活。 把人交到刘大贵的手里，叮嘱了一番，陈思港才放心地离开了。 离开自己的几个大棚，陈思港顺着田间小路往南走。 往南这一片地，都跟自己签了承包合同以后，自己就要在这上面建大棚了。 而现在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陈思港要未雨绸缪，提前解决。 那就是水。 自己几个大棚可以靠抽河水来灌溉。 可是几十个大棚上百个大棚呢，指望那条小河显然是杯水车薪。 第五十五章 背后的含义 所以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两个方案。 第一个，修水渠从几百米外把水引过来。 第二个自然就是打井。 打井在自己的地头上方便。 这两个方案自己需要好好的掂量掂量。 按照现在的行情，价格修建几百米的水渠，如果采用先挖沟再水泥护坡的方式，一米恐怕也要一两块钱，几百米水渠要花个七八百块钱。 如果打井的话，按照刘远旻给自己的测算，井深至少要在五十米以下。 而这样一眼井的价格，也要在千把块钱。 所以说两者的花费相差无几。 但是修水渠快，可能两三天就完工。 打井不但慢，还要解决顺电线的问题，几百米外把电线接过来，也不是一个小工程。 按照村长刘远旻的意思，先建一条水渠临时用着，等所有的大棚建齐了再说。 这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而且省钱快。 但陈思港却有些担心。 因为几百米长的水渠要经过几十户人家的地头。 经历了上一次的涨价风波，陈思港对村民们是否有契约精神，还是有一丝的担心。 可打井的话，现在自己手里资金本就紧张。还要考虑新建酱菜厂。 回到家中，陈思港自己炒了两道菜，倒了一杯酒，他要好好地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刚举起筷子要吃饭，院子里有人喊了起来，“陈思港哥，你在家吗？” 是王晓苑的声音。 听到她的声音，陈思港就有点皱眉。 但是人家进门了总不能拒之门外吧。 他起身迎了出去。 就见王晓苑一手拎着烧鸡，一手拎着两瓶老白干，站在院子中间。 见陈思港迎出来，王晓苑也不搭话，气呼呼地走进了屋子，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 “陈思港哥，我心情不好，你陪我喝酒。” 这又是闹哪出呀，陈思港有点儿莫名其妙。 王晓苑拧开两瓶老白干，往陈思港面前放了一瓶。 “陈思港哥，咱们吹瓶！” 我了个大去。 差点儿把陈思港给吓坐地上。 从未见过喝白酒吹瓶的。 他一边拿了杯子给王晓苑倒酒，一边轻声地安慰，“傻丫头，哪有喝白酒吹瓶的，你这到底遇上什么事了，说出来，心里会好受点。” 王晓苑端起酒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我爹逼我去相亲，我不愿意，这吵翻了。” 听到这个问题，陈思港有点儿头大，他撕了一条鸡腿递到王晓苑的手中。 “晓苑呀，你爹也是为了你好，该去还得去。” 王晓苑接过鸡腿，狠狠地咬了一口。 此时屋子里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发泄完自己的情绪，她擦了擦眼泪。 “陈思港哥，刚才是我失态了，不说了，陪我喝酒。” 又喝了半杯酒，王晓苑瘫醉在桌子上。 陈思港很无奈地摇摇头，酒量不行，装什么大哥呀。 他起身去往邻居方超的家中，把他老两口喊了过来。 让两人帮忙把王晓苑架到拖拉机的车斗上，又请方超开着拖拉机把人送回去。 王成见王晓苑喝成这样被人送回来，气得跺着脚大骂。 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啊，骂了一阵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但是一想起女儿是跟陈思港喝酒，王成的火又上来了。 这气没处撒，他倒想到了王宋天平。 要不是这小子多管闲事，把陈思港带到自己的家了，自己就不会让陈思港去推销点心，自然也就没有这后面的故事。 他拎着木棍跑到王宋天平的家里一看，宋天平不在，得了，让这小子躲过了一劫呀。 日落时分，宋天平回到了镇子上。 最近天天在门面房里住着，跟李大奎每晚喝一点，这小日子过得很舒坦。 可是今晚这酒王宋天平喝的不是滋味儿。 李大奎也看出了端倪，端着酒杯问道：“宋天平，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宋天平咕咚，闷了半杯酒，“李大奎，你跟我说实话，你和马玉莲到底是咋个回事？” 一下子被宋天平戳中了心事，李大奎略一犹豫，“没啥，就是他来进菜，见得多了呗！” 宋天平苦笑了一下，“兄弟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瞒着我吗？你是不是偷着给她的菜，价钱还低？” 李大奎一下子慌了神，结结巴巴地问道：“你咋知道的？” 说完又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这不就等于承认了吗？ 宋天平抬起头瞪起眼，双眼看着李大奎，“我从这里一直跟到农贸市场，她的青豆苗，就卖两毛五，这是咱们给他的批发价。” 李大奎一下子沉默了。忽然筷子一放，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宋天平反而慌了。 “兄弟你别哭，有话说话。” 劝了好大一会儿，李大奎才止住了哭声。 “唉，事到如今，宋天平哥我也不瞒你了。” 李大奎抽泣着，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宋天平听得目瞪口呆，“唉，李大奎你要我说你啥好，你咋能干得出这种事？” “你管不住裤裆里那玩意儿，早晚你得惹大祸。” “唉，当时喝多了，这不是上头了吗？” 宋天平吧嗒吧嗒嘴，“不对，兄弟，这事我咋觉得不对劲呢？” “咱俩在这待了这么久，可从没见过潘亮和马玉莲来找咱们喝酒。” “再说了，你跟马玉莲还没那啥，为啥潘亮就恰好回来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大奎也一下子回过味来了，“别说还真是，这事儿是蹊跷。为啥都那么凑巧呢？” 宋天平气愤地一拍桌子，“兄弟，你这是被他俩人合伙给算计了。” 而此时的李大奎却一脸颓废，“可，这事我到哪说理去？” 宋天平叹息：“唉，谁要我有个你这么倒霉的兄弟。” 第二天一大早，陈思港赶往镇组织。土地租用手续办完了需要他这个法人代表来签合同。 有了这个合同。他就可以去工商所，办理注册公司的手续。 一见面，崔俞滔就语重心长地叮嘱，“小陈啊，这个项目沈县长十分重视，过两天他要亲自来视察，你可要抓紧了。” 陈思港自然知道这背后的含义。 天气已经转暖了，菜价一路下行，等菜价只有一两毛钱一斤的时候，这外地收菜的菜贩们，就不来了。 第五十六章 心里踏实 到时候，蔬菜滞销是十分紧迫的一个问题。 所以签完了合同，自己一边办理工商手续，一边就要开工了。 还是那个老问题，钱。 想到这，他只得厚着脸皮向崔俞滔开口了，“崔领导，我这里资金紧缺，能不能先想办法支持一下。” 崔俞滔招呼他坐下，“我刚要跟你说这个问题，你的情况我们也十分的了解，要办完了工商手续才能办理贷款。” “但是等办完工商手续的话，可能时间上就来不及了，会耽误了这一季的蔬菜收购。” “所以啊，咱们特事特办，镇组织出面做担保，从周围的企业给你先周转了三万块钱，三个月为期限，到时候这个钱可得优先还给人家。” 三万块钱这对陈思港来说就是一场及时雨。 这三万块钱，可以动用大型设备挖几十个腌菜的大池子。 另外还得买个几百口大缸。 觉着三万块钱不少，这一算下来所剩无几。 不管剩不剩，该干的先干起来。 酱菜厂的规模很大，将近二十亩地。 站在空荡荡的场地中间，陈思港心里也是有一丝的忐忑。 这可是自己的第一个大项目。一定要成功，否则这十万块钱打了水漂，自己想再翻身，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事。 首先场地的规划就得费一番功夫。 虽然说挖几十个酱菜池看起来很简单，但池子到底多大？ 每个池子之间的间距是多少？ 池子挖多深？ 上面顶棚怎么建，所有的东西都需要考虑到位。 自己只能凭着前世的记忆，模模糊糊画图纸出来。 经过认真的测算，陈思港决定采用长方形的腌菜池。 每个池子东西向长十米，南北宽五米，两个池子之间的间距是三米。 这样五十个池子算下来就要用去十亩地。 这在他的计划之内做好了设计就可以准备开工了。 这边准备开工，合作社的合作也正式的达成。 毛纺厂入股资金五万，占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 同时，崔长河派了一个叫高慧的老会计，坐镇合作社。 同时安排崔建武到这里来跟着学习，准备接手。 听说崔建武要到合作社去做财务。 刘晓明又急匆匆地跑来了，“建武哥，去了合作社，有件事可一定要办。” 崔建武看了看他，“合作社的事你也知道？” 刘晓明嘿嘿一笑，“建武哥你忘了吗？北山食品厂的点心，一天给合作社几百斤呢！” 崔建武一下子回过神来，“你要不说我还忘了，陈思港啊陈思港，你终于落到我的手里了。” 第二天一到合作社，崔建武就蹲在了大门口。 功夫不大，王永红就开着拖拉机来了，每天给合作社送点心，几乎是他的必修课。 崔建武一边帮忙往下卸点心，一边假装无意地问他，“老哥，你这点心是哪里的？” 王永红毫无防范，笑着问道：“老弟，你是新来的吧？” 崔建武笑着点头答应，“是啊，今天第一天上班。” 王永红直了直腰杆，十分自豪地说道，“我是北山食品厂的，这点心好吃着呢。” 很好，崔建武心里踏实了。 回到财务室，高慧正在整理账目。 见到崔建武来了，她便招手说道，“建武，你来得正好，过来我教教你，这些账目应该怎么看。” 崔建武坐在高慧的旁边，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阵，一下看到了北山食品厂。 “高大姐，这个北山食品厂，能不能从周结改成月结？” 高慧说道：“建武，这不合适！” 崔建武只好找田文浩，田文浩笑着招呼他坐下。 “建武呀，你可要好好学学，以后这合作社就是咱哥俩的天下。” 崔建武掏出一盒烟，放到桌子上，往田文浩的面前一推，“哥，进口货，尝尝？” 拿起烟盒，看着上面花花绿绿的外文字母，田文浩乐开了花。 “兄弟，还是你路子广啊，这玩意以前可是只在电视上见过。” 崔建武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自己又拿出来了一盒，抽了一根出来点上。 “田哥，跟你商量件事，北山食品厂一周一结款，财务太麻烦，能不能改成月结？” 田文浩一听是北山食品厂，心里高兴起来。 合作社里谁都知道，北山食品厂是潘亮的关系带进来的。现在潘亮下台了，这能不能继续合作就在自己一句话。 本来还想等搞定了潘亮，再来处理这件事，没想到崔建武冲在了前面。 “行啊，建武，这事你说了算。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咱们把这供应商好好的梳理梳理。” 一连等了两天，李大奎和宋天平，终于把陈思港盼来了。 陈思港在酱菜厂忙活了一天，今天决定住在门面房，不回南山村了。 哥仨好几天没凑一块喝酒了。陈思港弄了几样菜，打算跟他俩好好聊聊。 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见他来了，李大奎却借口说家里有事，跑了。 几样菜一摆，老白干儿一倒，陈思港跟宋天平喝了起来。 陈思港先问了问这几天的情况。这几天往乡下送的货量逐渐大了起来，玩具，灯泡，五金也逐渐打开了市场。 一个人跑起来有点累了。 店里来买东西的也逐渐多了起来，一个人也有点忙，总之一句话缺人手了。 这倒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公司当然是越忙越好，如果两人能忙得过来，自己这个公司恐怕效益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完了店里的事，宋天平话题一转，“陈思港哥，你知道李大奎今天为啥走吗？” 陈思港有点挠头，“咋的？李大奎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宋天平叹了口气，端起酒杯咕咚咕咚灌了两口，似乎给自己增加点勇气。 “陈思港哥，李大奎可能被人骗了。他自己觉得没脸跟你说。” 陈思港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被骗呢？” 宋天平就把马玉莲跟潘亮和李大奎之间的故事给陈思港讲了一遍。 陈思港听完了，心中不由得一紧。这明显就是个仙人跳啊。 说完了这些，宋天平又把马玉莲在市场上价格乱喊的情况说了一遍。 第五十七章 辞退 陈思港听了意识到事情有点严重了。蔬菜价格一路看跌，大家的压力都大，自己青豆苗的价格一再作出调整。 马玉莲再这样的话，自己恐怕要失去王建了。 陈思港沉着脸，“这个李大奎，发生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一声。” 宋天平给陈思港倒杯酒，“哥，这种事李大奎咋开口啊，那马玉莲还说，他敢不听话就闹到县里去，让他哥哥也丢了工作。” 听他这么说，陈思港彻底地愤怒了。 赤裸裸的要挟。 陈思港狠狠地攥起了拳头。自己一定要替李大奎解决这个麻烦。 第二天一大早，李大奎回来了。 见到陈思港还没走，他显得很不自然。匆匆推了三轮车就要出去送货。 却被陈思港喊住了，“李大奎，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李大奎只得停下脚步，笑着转过头来，“陈思港哥，你还有什么吩咐？” 一看这样就是心虚。 陈思港走上前，双眼紧紧地盯着李大奎的脸，“兄弟，发生那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李大奎脸涨得通红，“我，我，是我没管住自己。” 陈思港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兄弟，这是他俩给你下的套，你这次不上当，下次也会上当。” “可，可是。” 见李大奎为难的样子。陈思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从明天起你不用去送货了。” 这句话可把李大奎给吓坏了。 “陈思港哥，我，我改，你不要撵我走，我！我！我！” “我是让你去酱菜厂，这样马玉莲就没法了。” 李大奎这才放心走开，他一走马玉莲就来了。 陈思港麻利地给马玉莲装了二十来斤青豆苗，二十来斤蘑菇。 “婶子，明天开始，我恐怕得少给你些了。” 马玉莲当时愣住了，“为啥，咱这不合作的挺好嘛！” “唉，没办法，这产量跟不上了，再说价格这么低，我也赚不了什么钱。” 马玉莲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尴尬地答应了两声。 “好，那我只能少卖点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 马玉莲往回走了一阵，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他还以为陈思港很快就走，只要陈思港走了，这件事就好办。 可惜她的想法并没有完全实现，过了一会，陈思港倒是真的走了。 看着陈思港走了，马玉莲以为机会来了，笑嘻嘻地又回来了。 可是，宋天平的脸色就没有陈思港那么好看。 “宋天平大侄子，婶子跟你商量一下，你再分我点菜好不好？” 宋天平坚定地摇摇头，“婶子真的不行了，今天这菜都是给人家留好的。” 马玉莲无奈，只得悻悻地离开了。 …… 宋天平把招工告示贴在了农贸市场的门口。 这里可是消息的集散地，一下子便传了出去。 很快就有人找上了门，而且还是个熟人。 他就是合作社的晓红。 晓红在合作社是临时工，本来第一批就应该把他辞退。 潘亮碍于她是镇上某领导的亲戚，就把他留了下来。 可是换了田文浩之后，三下五除二，所有的临时工全都辞掉。 看到晓红来应聘，陈思港深感震惊。 “晓红你在合作社不是挺好吗？” 晓红眼中满是失落，“可我是临时工，现在有文件，说要全都辞退。” 陈思港明白，全都辞退只是一个表面的说辞。 说白了，临时工辞了还会再招，只不过田文浩是要拿来送人情了。 小红能来，他还是很开心，因为晓红非常熟悉北山村的点心。至于其他的，再上手也没什么难度。 和晓红一起来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合作社的临时工。 男的叫陆远，女的叫魏美婷。 两个人是两口子，一下子都失业了，肯定压力大得很。 看两人的相貌，就是那种忠厚老实能吃苦的。 根据陈思港的设想，宋天平和陆远主要负责往外跑。晓红和魏云主要负责门面房。 有了他们三个作为补充，李大奎就可以到酱菜厂那边再去带一波人马了。 第二天一上班，陈思港安排宋天平带着路开到各村去熟悉情况，让李大奎把店里的事情跟晓红和魏云交代清楚。 大家正忙得不亦乐乎，马玉莲来提菜了。 一看又是陈思港，在这马玉莲的心里就咯噔一下。 果然，今天的陈思港一样只给了他十斤。 她依旧是什么都没说，和晓红魏云小红打了招呼，转身就走。 看到李大奎在这，她以为今天有了机会，在外面转了一圈，估摸着陈思港走了，又折回到了门面房。 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门面房里只剩下了晓红和魏云，李大奎也不在了。 马玉莲笑着对晓红说道，“晓红我是来批发的，价格上能不能给便宜一点？” 晓红带着一脸的笑意，“嫂子，陈思港临走之前说了，这店里的东西只零售不批发我要按批发价给了你，我没法交差呀！” 马玉莲自然明白，这是陈思港不想给。 可是李大奎又不在这，马玉莲只能无奈地离开。 他想找李大奎，但又不知道去哪里找，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比他还郁闷的，就是她的老公潘亮。 一大早，田文浩便召集几个部门经理开会。 在会上，田文浩宣布继续裁员，并且提出来五十岁以上的，不论职务大小，一律内退，公司每个月给予适当的补偿，补偿金额为每月五十元。 听到这一条，潘亮一下子傻眼了。 他没想到田文浩会做得如此绝情。 可是这绝情呢，又不是针对他自己，公司五十岁以上的还有另外两人。 宣读完了决定田文浩一脸的沉重看向潘亮，“老潘啊，这事吧，你也多替咱们合作社想想，这么多人，工资实在是负担不起呀！” 这个时候挖掘机非常少，这还是县里帮忙协调从别的乡镇找来的。 所以自然要好吃好喝伺候，工钱也要按阶段给人家的。 机械化作业就是快，一上午的时间，两个大池子就挖完了，第三个也挖了一半。 中午的饭陈思港是要管的，为了图快，自然是蒸包。 吃着肉包子，司机老贾跟陈思港闲聊起来。 第五十八章 要尽快打 “兄弟你这可是大手笔呀，一下子搞这么多酱菜池，投资要不少钱吧！” 陈思港笑了笑，“也没多少，几万块钱！” 老贾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包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摸摸嘴，站起身来，“好了，我得赶紧干活儿了，下个工程还等着我呢。” 对老贾如此敬业的态度，陈思港十分的欣赏，他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来塞了过去，“老贾哥，这烟你拿着抽，困了提提神。” 老贾也不客气，把烟接过来，撕开先点上了一支。 烟是一个很好的媒介，一支烟下来，两人的话题又增加了几个。 “你老弟你这酱菜厂，算是赶上好时候，县城那商店里，买酱菜的比买菜的都多。” 这倒是实情，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价格。 尤其是冬天的时候，青菜动不动就是一两块钱一斤，这对于一天的工资也不超十块八块的百姓来说，有点消费不起呀。 老贾接着又说道，“等你这酱菜做好了，我也来买一些，在我家附近去摆个摊子卖。” “好，老贾哥，到时候你要来，我给你最低价。” 说话间老贾爬上了挖掘机，又开始干活。 陈思港却开始琢磨起老贾的话。县城里种菜这么受欢迎，在这镇上肯定也错不了。 这样菜也不能光指望何永寿往外走，在本地怎么样把市场给做起来，自己该好好地考虑考虑。 …… 中午时分，潘亮气呼呼地回到了家里。 他前脚进门，后脚马玉莲也回来了。 一见潘亮黑着脸，马玉莲也不敢多说什么，放下手里东西就要进厨房。 “吃什么吃，以后西北风都没得喝！”潘亮冷冷地来了一句。 一听这话，马玉莲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错愕了几秒之后，马玉莲小心地问道。 “老潘，你这是怎么了？” 潘亮身子往后一仰，“还能怎么了，我被田文浩那小子算计了，明天开始我就得和你一样去摆摊卖菜了。” 一听他这么说，马玉莲傻眼了，“老潘你可别吓我。” 潘亮黑着脸。指了指门口的两个大袋子，“你自己看，我在合作社一辈子的家当全都带回来了。” 马玉莲这才注意到，在门口那有两个大塑料袋，里面满满当当。有一个里面放着潘亮平日里喝茶的搪瓷缸子。 看完这个马玉莲脑海里有那么一短暂的时间是空白的。 怪不得陈思港对自己的态度大变。 她慢慢地走到潘亮的身边，挨着他坐下来。 “唉，老潘呀，我说这两天陈思港对我不冷不热的，怕是他早得到了什么消息。” 一听他说这话，潘亮猛的瞪大了眼睛。 “咋，陈思港那边？” 马玉莲点点头，“是呀，今天就给了十斤菜，以后恐怕一斤也拿不到了。” “那李大奎呢？你咋不去找李大奎？”潘亮有些气急败坏。 马玉莲无奈地摇摇头，“找不着他了，他已经不在那边，哦，对了，晓红和魏云两口子，到陈思港手底下了。” 潘亮身子颓废地瘫在了沙发上，“唉，魏云两口子能说我好吗？” 马玉莲伸手轻轻握住了潘亮的手，“老潘，现在说不说你好都已经没用了，咱们还是想想接下来这日子该咋过吧。” 说着说着马玉莲趴在沙发上，哭了起来。 潘亮双手捂着脸，陷入了沉思。 忽然他挺直了身子，双目圆睁，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陈思港呀，陈思港枉我对你这么好，你也给我来个过河拆桥，咱们走着瞧。” 仇恨的种子在潘亮的心中生根发芽。 …… 南山村。 陈思港最终下定了决心，求人不如求己，水井还是要打。 而且要尽快打。 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自然又落到了村长刘远旻的头上。 打水井，可不像是建个大棚那么简单，若是运气不好，遇到下面有厚石层，那这眼井多半就废了。 又或者没有打到水脉上，那打再深也很难出水，同样不行。 所以这钻井之前的考察十分重要。 必须要请有经验的老把式先来看看，确定好了位置再商谈价格。 刘远旻作为村长这么多年，自然认识这方面的行家。 很快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汉就被他请了来。 一见陈思港，这刘远旻就开始显摆起来。 “小陈啊，这老张可是咱县里有名的打井专家，咱村里这几口井都是老张给打的。” 谁打的并不重要，反正我这井，你能让它出水就行了。 陈思港笑着递上烟，“张大爷您就多费心了，我这地方，靠着河床出水应该容易吧。” 老张点上烟，眯着眼，往东面小河方向看了一眼。 “是啊，出水是容易，可是搞不好碰上了石头，那这眼井就废了。” 一旁的刘远旻也急忙帮腔。 “是啊，是啊，越靠近河边石头越多，可得让你张大爷好好看看。” 老张抽完了这支烟，就抬腿往小河边走去。 刘远旻见状，急忙跟着上去。 而陈思港却不着急，反正自己也不懂，跟着也没啥用。 所以自己倒不如去看看自己大棚里棚的蘑菇长势咋样了！ 刘冬和刘谦兄弟俩正在里面忙活着，见到陈思港来了，急忙起身打招呼。 陈思港蹲下来，掀开一块草苫子。 里面的蘑菇已经冒出了小脑袋。 这个时候天气还是冷，蘑菇初期长得没那么快，不过自己的纸箱也该订货了，蘑菇很快就能送到何永寿的面前。 正在这看着，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他。 “陈思港，陈思港你在里面吗？” 是刘志明的声音，喊得很急，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事。 陈思港一边答应，一边钻了出来。 外面刘志明显得很着急。 “陈思港你能不能去看看我们几家种的青豆苗怎么，怎么，都……” 一看他的样子，陈思港心中咯噔一下。 这不能吧，再有几天就该给何永寿交货了。 而且种青豆苗，这还能有啥问题？ 跟着刘志明赶到他们的菜地里。 就见和老六赵老四他们也都蹲在那里，显得一筹莫展。 陈思港钻进一个小拱棚里，眼前的情形让他感到有些痛心。 按理说，刚长出来没几天的青豆苗，应该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第五十九章 失去信心 可是眼前这些却是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比人还要无精打采。 这是咋回事呢？ 陈思港抬起头把小拱棚仔细地看了一圈。 “刘志明，我问你这小拱棚你们每天都是这样吗？” 刘志明点了点头，“对呀，都是这样子！” “那你们可有通风？” 刘志明有些迟疑地看着他，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听到这陈思港叹了口气。这果然是些外行啊，连最基本的通风的道理都不知道，怪不得要出现问题。 他又钻到另外几个小拱棚，看了看情况都差不多。 这下他搞明白了，应该都是同样的问题。 “几位，中午头暖和的时候，最好给他通通风。” 陈思港交代完，又帮着他们把小拱棚的两头塑料都给掀起来，这样通风会更顺畅一点。 “陈思港，那你说这青豆苗还会好起来吗？” 说实话，这个陈思港心里也没底，但是自己不能让他们失去信心。 “这个应该可以。种青豆苗，就跟养孩子一样，大家不要觉得简单，就掉以轻心，就像今天，再不通风的话，咱们忙活这么久可就白费了。” 听陈思港说完这番话，刘志明连连点头，“陈思港说得对，以后我还得多向你请教学习。” 听完他这几句话，陈思港真的有些感动。 想想不久前，自己在村子里是什么地位。 再看看现在。 人真的要争气啊。 等陈思港回来，刘远旻和老张也来了。 “这里很好。”老张选好了说道。 刘远旻说道：“老张，眼井按原来的算！” 老张嘬了两口烟，“行吧，那就打好了再收钱，咱俩打交道这么多年，我信你。” 刘远旻笑的脸上褶子能夹死了苍蝇，“还是老伙计讲话实在，中午就在我那吃饭，跟你好好喝一场。” 一边拉着老张往村里走，刘远旻一边转过头对陈思港说道“小陈啊，待会儿你忙完了，也过去喝一杯。” 去，这必须得去呀，先打井后交钱，这事还真的是看了刘远旻的面子，自己必须得去。 当然那不能空着手去，至少也得拿上两瓶老白干。 村里小卖部林志华看到陈思港来了，仍旧是不死心。 “兄弟，上次跟你说那事你再考虑考虑。” 陈思港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志华哥，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之所以不给你卖，就怕以后长了短了，咱兄弟俩这交情，那不就淡了吗？” 听他这么说，林志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只得转身去给他拿了两瓶老白干。我要给他拿了两个罐头，一个红烧鱼的，一个午餐肉的。 “陈思港兄弟，我这东西都收你个进价。” 林志华说着，麻利地给他找好了零钱。 “兄弟，我听说你在镇上批发不少的东西也给我送点来呗。” 陈思港不是没想过给林志华送货。 只是在印象中的林志华做事不是很地道，所以自己不太愿意跟这种人打交道。 但是林志华把话说到这了。 他不得不作出回应。 “成，志华哥，改天我让宋天平过来一趟，具体的事你们谈谈，现在呀，那边是他负责。” 林志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他知道，陈思港让别人来，就是堵住了自己要张着嘴。 等他来到村长刘远旻的家中。酒菜都已经摆好了。 见陈思港来了，刘远旻便招呼两人坐下，准备开吃。 就在这时候，外面的中华田园犬一阵狂叫。 刘远旻哈哈一笑，“这是谁，踩着饭点来了？” 他站起来，隔着窗子往外看了看。 脸上的笑容却一下僵住了。 外面刘倩倩带着朱金宝来了。 刘远旻显得有一丝局促，搓了搓手。 “唉，是姑娘回来了。” 刘远旻的媳妇韩梅花，急忙从厨房迎出来。 刘远旻规矩大，媳妇不喝酒，便不要她上桌。所以韩梅花就自己在厨房里吃点。 可是，朱金宝怎么说也是客人，不让人进屋可不合适。 一进屋见这么多人，朱金宝脸也是微微一红。 客气得给几人问了好，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刘远旻热情地招呼道，“来得正好，坐下来一块吃饭。” 朱金宝再三推让，但刘倩倩却毫不客气，拉着他一屁股坐了下来。 刘倩倩拿过酒瓶，给朱金宝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 一边倒酒，一边热情地和老张打着招呼，“张大爷，可有日子没见你了。” 老张嘿嘿一笑，看向刘远旻的眼中满是羡慕，“一转眼，倩倩长大了，老刘啊，你这好日子可就来了。” 刘远旻笑归笑，转眼瞪着刘倩倩，“你陈思港哥在，这咋不吭声呢？” 刘倩倩只得转向朱金宝，“这位是陈思港哥，我一个村的。” 朱金宝看向陈思港的目光里带着一分的崇拜，“陈思港哥我见过你，上次沈县长来的时候，你在上面发言，我我那会……” 说道这，朱金宝有些不好意思了，“我那会儿就在下面，给他们倒水。”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刘远旻趁机端起酒杯，“来，那咱们先干一杯。” 刘倩倩倒归倒，但是她酒量可真不行，只是轻轻抿了一口。就这一口还呛得她直咳嗽。 朱金宝下意识地要给她拍背，刘学明见状，轻轻咳嗽了两声。 刘倩倩立刻回过神来，当着老张和陈思港，自己可不能跟朱金宝有什么亲密的动作。 虽然现在看来拍打几下背很正常，但是在那个年代，人们的意识还没到接受这个动作的程度。 刘倩倩身子一挺，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我，我没事了。” 陈思港说道：“张大爷，井的事你多费心，钱我备好了。” 老张点点头，“放心八，我会搞好的，只是电线过来可远着。” 接水泵的线是从牛棚接出来的，将近两百米。 而且为了方便，只是简单地竖了几根四五米长的木桩，把电线撑起来。 如果是要继续往机井这边接，自己这片地东西长将近三百米。 如此长的距离，在地里走线，简易的木桩是不行的，必须要加电线杆了。 第六十章 一个背影 这可就有点麻烦了。因为这个时候的电线杆并不是你有钱就能买着的。还有供电局的几道手续得走。 刘远旻夹了口菜吃下去，接着又夹又吃，他的脑子里在飞速地盘算。 “陈思港啊，要不这样，你这井呢除了自己用，往北那十几户人家，想浇地你也给他用。” “这样的话，我打个报告给镇上，看能不能给调拨几根电线杆过来。” 其实这对陈思港来说无所谓，反正谁用谁掏电钱，他们无非就是享个现成，不用操心打井。 得到陈思港的点头，刘远旻显得很兴奋。 “好，那我明天就到镇上去。” 见三人在这说的都是打井的事，一旁的刘倩倩有点不高兴。 “爹，金宝来了，你也顾不上跟人家说句话。” 当着老张的面，刘远旻忍住了自己心中的不快。 “小朱啊，我这今天正好有事，有些冷落你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朱金宝略显腼腆地一笑，“叔，没事的，我，我敬您一杯酒吧！” 刘远旻笑着端起酒杯和朱金宝，轻轻一碰。 “金宝啊，我听说你跟谢冬临还是亲戚，我跟老谢可是打交道几十年了！” 提起自己的舅舅，朱金宝有了几分的底气。 “前几天我跟舅舅提起过，他说忙完这一阵就来找您喝酒。” 刘远旻一口气把这一杯酒全干了。 这下轮到朱金宝傻眼了。 自己酒量不行，可是未来老丈人酒干了，自己该怎么办？ 不行也得硬上啊。 朱金宝一咬牙一仰脖，咕咚咕咚，三下五除二一杯酒搞定。 可很明显能看得出来，这杯酒以后，朱金宝的舌头可就有点硬了。 老张见状笑了笑，想要举杯又放下了，他并不想趁人之危。 可是朱金宝明显刹不住车了。 他再次倒了一杯酒，对着老张开口，“张大爷，我们两个初次见面，我也敬您一杯。” 老张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把酒杯举了起来。 “我跟老谢也熟得很，既然是他的外甥，我就喊你一声侄子，这杯酒啊，我就喝一口，你也喝一口好不好？” 很明显，这时候的朱金宝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他摇了摇头，“不行不行，张大爷，咱俩也得喝一杯。” 说完，朱金宝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先干了。 看到这一幕，刘远旻心里暗自叹息了一声。 这年轻人还是欠锻炼呀。 这样的场合，酒量不行就低调一点。 而刘倩倩却用埋怨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老爹。 都怪自己老爹，干嘛一口就干了，搞得朱金宝后面敬酒很被动。 朱金宝这两杯下去，很明显就撑不住了。 拿酒瓶的手也开始哆嗦起来。 刘倩倩见状，急忙把酒瓶夺了下来，“金宝，你喝多了，别再喝了。” 朱金宝带着几分醉意，“倩倩，把酒给我，我还要跟陈思港哥喝一杯。” 陈思港听了，急忙出言劝解，“小朱，你还是不要喝了，咱们俩改天再喝吧。” 刘远旻也看出了端倪，他现在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草率了。 “是呀，小朱，咱们改天再喝吧。” 他们越是这样劝，朱金宝却是个愣头青，爱面子，“不，我今天无论如何要跟陈思港哥喝上一杯。” 老张见多识广，是个老油子。 他悄悄地倒了一杯水，然后虎着脸对刘倩倩说道，“你把酒给我，我给小朱倒上。” 刘倩倩自然明白老张的举动，急忙把酒瓶递了过去。 老张装模作样往水杯里滴了几滴酒。 “来，小朱，我给你倒满了。” 迷迷糊糊的朱金宝，接过酒杯对陈思港说道，“陈思港哥，我敬你一杯，以后到了镇组织，请多去我那里指导指导工作。” 说完又是一饮而尽。 他是干了，陈思港却对着自己面前这杯货真价实的酒开始犯愁。 见陈思港喝完，朱金宝脸上露出了笑容。 “陈思港哥，好样的，够意思。” 说着说着朱金宝身子一歪，昏睡过去。 刘倩倩和韩梅花两人手忙脚乱把朱金宝弄到了里屋。 外面陈思港也喝得差不多了，找个由头起身走了。 酒桌上只剩下了老哥俩。 老张嘿嘿一笑举着酒杯对刘远旻说道，“老刘啊，你这心思我可是看出来了，从来没有见你为那个后生这么忙活。” 说着又看了看里屋，“你这可就有点意思了。” 刘远旻白了他一眼，“唉，可惜我这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呀！” 听他这么说老张哈哈一笑。 “你呀，有些事管得太宽了，儿女的事就让儿女自己决定吧。” …… 回到自己的住处，陈思港往床上一躺，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屋里窣窣嗦嗦地有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喝了酒，但脑子并没断片，自己回来之后好像是没关大门，但自己这个家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来。 微微睁开眼睛，果然是有人。 现在外面天要黑了，房间里更加昏暗，自己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背影。 应该是一个女人。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把这个女人吓了一哆嗦。 陈思港伸出手来拽住灯绳，轻轻一拉，屋里的电灯亮了。 灯光亮起，他和这个女人两人几乎同时的发出一声惊呼。 是卢采萍。 这个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女人。 陈思港下意识地坐了起来，“采萍，你回来了？” 卢采萍显得有些紧张，“下午倩倩去我那拿药，说家里有人喝多了，我才知道你也喝了不少酒，我就过来看看你。” 陈思港这才回过神，这下轮到他紧张了。 “我没事，就是睡了一会。” 见他这模样，卢采萍更加有些不安，“我见你没睡醒，就帮你收拾了一下屋子，时候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叮嘱地说道：“以后，记得关院门。” 卢采萍回娘家陪丈母娘，陈思港陷入了沉思。 卢采萍一直关心自己的，赶到家里来帮自己收拾家务。 可是自己那个丈母娘。 一想到这，陈思港又有些头疼。 此时头疼的还有刘远旻。 朱金宝到天黑也没醒来，今天指定是走不了了。 第六十一章 琢磨 可在这个年代，刘倩倩跟朱金宝既没有正儿八经地相亲，也没定亲，就这么来了两回，就要在自己家里住下。 这对于满脑子传统观念的刘远旻来说，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想来想去刘远旻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把刘志明找来，让他开着村里的拖拉机把朱金宝送到镇组织去。 按照刘倩倩的说法，朱金宝在镇上有单身宿舍，到那里去爱咋得咋地吧。 拖拉机开过来，刘远旻和刘志明两人架着朱金宝好容易给抬了上去。 刘倩倩麻利地爬上车，“爹，我去送他。” 刘远旻有心想阻拦被韩梅花拉住了。 “老头子，这黑灯瞎火的路上出点事儿咋办？还是让倩倩去吧！” 刘远旻这才点了点头，“好，快去快回。”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去是去了，可刘倩倩却没回来。 听刘志明带回来消息说刘倩倩留在那里照顾朱金宝，刘远旻气得跳着脚大骂，“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 他的老伴韩梅花，却是看得很开，“老头子，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都是你惯的。”刘远旻说完，出拂袖而去。 …… 第二天一大早，陈思港急匆匆返回镇上。 他带了几斤青豆苗，直奔菜市场去找何永寿。 见到陈思港来了，何永寿很开心，“老弟，这有几天不见你了，我还惦记那协议你是不是忘了。” 陈思港一边给他递烟，一边笑着解释，“何大哥，这不是忙活了几天酱菜长吗！” 说着话，他从脚蹬三轮上把几款捆青豆苗拿了下来。 “何大哥，青豆苗马上就要下货了。” 有人喊了起来，“何大哥，你过来看看。” 就在何永寿走过去的时候，旁边一辆大卡车上，刘燕和王滔两人几乎同时看到了陈思港。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地转身过去。 刘燕小声嘀咕道，“怎么陈思港也跟何永寿认识？” 王滔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是啊，是啊，前几日我还听何永寿说，要收些青豆苗，咋把这事给忘了。” “看到陈思港，我就生气，得再给他把这事儿给搅黄了。” 王滔尴尬地揉了揉鼻子。 “那个，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要不算了，咱们在这不也挺好吗？” 刘燕冷冷地看了看王滔，“你知道什么？我看着他心里堵得慌。” 其实王滔并不知道，刘燕之所以从在食品厂就这么对待陈思港，并非只是一时的兴起。 而是几年前刘燕家丢了两只母鸡。而那两天陈思港和宋天平，李大奎他们正好在他附近逛荡。 所以他就想当然地认为是他们仨干的。 虽然这是一桩无头案。但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占据她整个的灵魂。 陈思港离开菜市场，先到酱菜厂看了一圈。 老贾干活极快，不用催促也不会偷懒，所以李大奎的工作就显得轻松，就是给他烧壶水，买点饭。 可是很快陈思港就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挖了这么一大片池子，挖出来的土方早就堆积在一旁，这要来一场雨的话，恐怕池子就白挖了。 可是这么多土堆到哪里去呢？ 必须得想个法子。 趁着老贾休息的间隙，陈思港递了烟上去。 “贾大哥你说这么多土，我该怎么处理？” 听他这么说，老贾哈哈一笑，“兄弟，看来你还真是个外行。” “这土方是有人专门收购的，你要是想卖，我帮你放个风出去，就会有人来找你。” 陈思港一琢磨要是土方能卖钱，这么多土，哪怕换个千把块回来，也能缓解自己的资金压力。 此时的陈思港并未想到自己的这个决定，却惹来了一次大麻烦。 离开酱菜厂，陈思港赶回了南山村。 回到村里他要做两件事，一个是去找王冲，王波兄弟俩，看看他们两个青豆苗种得如何。 第二件事就是要找刘二壮，商量多建几个蔬菜大棚。 让陈思港感到欣慰的是，王冲王波兄弟俩种的青豆苗比自己预想的要好。 仔细一问。原来王冲的老爹也是个种菜的老把式，只是因为这两年身体不好，在家休养。 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他坐镇，自己这边不用担心。 王波显得更加急切，“陈思港哥，你看我们这青豆苗，啥时候能上市？” 旁边王冲的老爹王大印，抽了两口烟袋锅子，笑了起来，“小波呀，你呀，就是沉不住气，我都跟你说过了，还得三天。” 对于王大印的说法，陈思港表示认可，“是呀，小波你别着急，到时候我会提前来通知你。” 王波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我这不第一次种，没经验嘛。” 回到南山村，刘二壮早就在村长家等着了。 陈思港一开口就说要先建二十个。这老刘二壮吓了一跳，“陈思港兄弟，这可开不得玩笑，你知道二十个大棚要多少钱吗？” 陈思港伸出三个手指头，“三万。够了吧！” 张大嘴巴的刘二壮愣神了好久。 “够了够了。” “陈思港兄弟，我还得提醒你，这天气转暖了，青豆苗和蘑菇价格看跌，你建这么多大棚，时机不太对呀！” 面对刘二壮善意的提醒，陈思港微微一笑。 “二壮哥，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这心里有谱，你放心吧，钱我不会少你的。” 一旁的刘远旻，气定神闲地抽着烟，“是啊，陈思港做事稳重，不会有错的。” 刘二壮见两人都这样说，只得换了话题，“陈思港这次建的数目太多了，咱们能不能先给一部分钱？” 对于这个要求，在陈思港的意料之中，毕竟这是一个长期的活。 双方谈完，又签了协议。 回到家，陈思港先转过身，小心地关好了院门，这才放心地回屋睡觉，这个夜晚他有些失眠，明天必须要去县里找一趟刘磊，让他再帮忙问一问贷款什么时候下来。 第二天起个大早。 陈思港骑着脚蹬三轮急匆匆地赶往镇上。 一边走他心里一边琢磨，自己这脚蹬三轮，遇上急事可不赶趟。等手里钱宽裕了，还是想办法弄个摩托车的好。 第六十二章 浑水摸鱼 到镇上喊上了李大奎，两人坐公交车赶往县里。 就在此时，潘亮不紧不慢来到了陈思港的门面房。 他是来替马玉莲进菜的。 晓红按照陈思港的吩咐一样，给了他十斤。 潘亮一边从兜里掏钱，一边笑呵呵地问道：“晓红啊，李大奎这几天忙啥去了？咋老不见他？” 晓红自然不知道，潘亮跟李大奎的那些过往，随口答道，“李大奎去了镇组织北面的酱菜厂，以后不在这边了。” “哦，原来是这样。”潘亮随口答应着，转身告辞。 给自己的老婆送下菜，潘亮赶往镇组织的北边。 那片地要建个酱菜场，他是知道的。 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是陈思港在主导。 这片地是镇上公有的，能让陈思港主导这件事，潘亮自然清楚，这背后少不了崔俞滔的支持。 想起崔俞滔，潘亮觉得有些尴尬。自己这合作社经理，一下子成了失业老年人。 可人家崔俞滔现在已经传出了风声，说要调往县里了。 这一比之下，相形见绌呀。 心里想着脚底下却骑得飞快，一会工夫潘亮就到了酱菜厂。 看着忙碌的挖掘机，潘亮心里咯噔一下。动作好快呀，几天的功夫已经挖了这么多的大池子。 等了好半晌，等到老贾歇息的时候。潘亮笑着上前递了一盒烟，“老弟我打听一下，这里是要做酱菜厂吗？” 老贾嘿嘿一笑，“老哥，你这消息可真够灵通的。” “我呀，是卖酱油醋的，酱菜厂，可是我们的大客户。” 潘亮顺口一说，老贾也就信以为真，“哟，那你来得不巧，今天老板可没在。” 不在，不在可正好。发明心里得意，嘴上却得表现的一副惋惜的口吻，“唉，那太不凑巧了，我过两天再来。” 老贾看了看手里的这盒烟，可是带着动物图案的，这烟一盒也要超过一巴掌。 “老哥你要想来就后天来，后天我给他约了人来买土方，他指定在地。” 潘亮诧异地指了指这像小山一样的土堆，“你是说，这些土方要卖掉？” “对呀，不卖掉在这里也没啥用，要一场雨下来，冲进池子里，可就白挖了。” 离开酱菜厂，潘亮摸着下巴颏开始合计起来。 这块地可是公家的。那挖出来的土方自然也是公家的。 你陈思港要把这个卖掉，就属于国有资产倒卖。 好，太好了，终于让我逮着了。 “好，那我就后天再来。”潘亮一脸得意。 此时的陈思港毫无察觉，已经来到了县里。 两人在银行外面，一直等到中午下班，才叫李大奎去把刘磊喊出来。 见李大奎来了，听他说陈思港在外面，刘磊知道，应该是来问贷款的事情。 在附近找了一家包子铺，三人一边吃蒸包，一边聊起了这件事。 刘磊说得很直白，“贷款手续应该是问题不大，只是具体怎么操作，你下午得去找我们行长。” 李大奎在一边有些急了，“哥你不就是管贷款的吗？给陈思港哥办了不就行了。” 刘磊轻轻摇了摇头，“李大奎，你不懂，虽然我管贷款，但这钱都是国家的，可来不得半点马虎。” 对于他的这番话，陈思港也表示认可。 “是呀，磊哥说得对，咱们还是公事公办得好，那我下午去找吕行长问问。” 见到陈思港，吕庆华还是显得十分热情，“小陈同志你来得正好，本来我也想这两天让刘磊回去一趟，有些事情要跟你讲清楚。” 吕庆华这种开门见山的性格，倒是符合陈思港的胃口。 “吕行长，我来也是想问问贷款的事，具体该怎么操作，我那边大棚就要下手了，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们这个酱菜厂已经东动工了，腌菜池再有两天就挖完了。” “至于蔬菜大棚您是去现场看过的，这个请放心，保证没问题。” 吕庆华沉思了一会，“你看这样吧，这两天我派人去实际地看一看，如果酱菜厂确实已经动工，那么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 “那吕行长，助农贷款这个呢，什么时候能给我批下来？” 吕庆华说得十分肯定，“这个就一块儿吧，要是你的大棚确实已经开建，第一期三万块钱，两天之内就能打给你。” 告别了吕庆华，陈思港心里盘算开来。自己在酱菜厂有三万，老贾挖完这些池子就要拿走一万多。 还要马上进行硬化，然后装顶棚。 这些的话两万还不够。 但这些都是必须要抓紧时间干的活。 自己想挪一万给刘二壮，让他先铺开摊子建大棚。 这是冒险的一招，如果吕庆华不能按照承诺，两天内把建大棚的贷款拨给自己。 那么顶棚就要往后拖，这可是一个冒险的决定。 可是现在不这么做又不行了。 这个年代十万块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自己弄一块空地啥也不干，空手套白狼，吕庆华他是要负责任的。 等他回到镇上已经是下午。赶在镇上银行关门之前，陈思港提了一万块钱出来。 为了便于刘二壮给工人们分发，他选择了十元的纸币。 刘二壮看到这么多的钱也是两眼，有些发直。 他数了好大一会儿，才把这一万块点清楚。 等他点完了，陈思港一本正经地说道，“二壮哥，当着咱叔的面，咱们可丑话说在前面。” “既要有速度还要保证质量，若是我检查到不合格，返工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刘二壮拍的胸脯啪啪响，“陈思港兄弟，你去打听打听我刘二壮干活啥时候出过问题，咱在这十里八村的名声，那没的说。” 刘远旻自然是乐得这个顺水人情，“二壮啊，以前是以前，这次陈思港要得多，选人上你可得把准了，可别弄些人来浑水摸鱼。” 刘二壮显得信心十足，“放心吧，这几十号人我还是能召集得来，这谁干活咋样，我心里都有杆秤。” 把两人都送走，刘远旻坐在那里长吁短叹。 韩梅花很是不解。 “老头子，你这又发啥神经呢？” 刘远旻拿着桌上的协议。 “老婆子，你看看陈思港，一万块钱眼都不眨。” 第六十三章 一惊一乍 “二十个大棚，建起来之后，你知道一天能收入多少钱吗？” 一听他这么说，韩梅花，也瞬间瞪大了双眼。 “老头子，你说他能赚多少钱？” 刘远旻伸出了一根手比画着，“一天呢少说也几千块，往大了说得大几千。” “啥。”韩梅花整个人呆住了。几秒钟之后才回过神来。 “那他一个月就要赚好几万？” 刘远旻点了点头，“是呀，十万块钱的贷款，按约定三年还清，可我看啊，最多三个月。这十万块钱他就能赚回来。” “我的天哪！”韩梅花失声喊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刘远旻也是不住地摇头，“唉，你说倩倩咋就不……” 听他谈起这个问题，韩梅花也是一阵沉默。 “老头子，你说怪不怪，这么些年了，陈思港啥时候……” 刘远旻点起一支烟，一口接一口，抽了大半支，才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 “你说的也是，就那次倒春寒差点儿把他冻死，从那以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韩梅花压低了声音，“老头子你说会不会是把他冻傻了？” 刘远旻噗嗤，笑了。 “我看是你傻了，冻傻了的人是这样子吗？是一个月能赚几万块钱的样子吗？” 两人在这猜个不停，陈思港回到家，李大奎已经做好了菜。 见到他回来，李大奎麻利地开了一瓶老白干。 喝了几口酒，李大奎先开口了，“陈思港哥，我要特别感谢你，要不是你出面，我都不知道那件事什么时候是个头。” “李大奎，算长记性吧！” 陈思港刚说完，张少燕来了。 一进院子就说道：“陈思港兄弟，那菜可以别卖了。” 陈思港的心里咯噔一下，“嫂子，这好好的，咋说不卖就不卖了呢？” “我那理发店挺忙的，一个人顾不过来。” 张少燕说完，把手里的几张纸币塞到陈思港手里，“这是最近几天的菜钱，你点点。” 其实这些菜钱，陈思港从来没有点过，他们也没有刻意去记张少燕欠自己多少钱。 一切凭良心，他相信张少燕不会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情。 只是他没想到却来了这么一出。 “可是嫂子你不卖了，我也总要再找个人吧，你能不能再缓两天？” 张少燕吱呜了两声，“对不住了陈思港兄弟，我，我确实不能帮你了。” 看着张少燕转身离开，陈思港隐约意识到这事似乎不对。 他脑海中忽然想起了林志华，是啊，林志华找了自己两次，想帮自己卖菜，会不会和他有关系？ 等有时间还是要把这件事搞清楚。 一边喝酒他心里一边琢磨，得找个人，把这件事搞清楚。 他想起了卢采萍。 卢采萍的卫生室和张少燕的理发店紧挨着。这个年代，屋子之间的院墙一般都不怎么隔音。 这家里有点动静，那一家听得清清楚楚，或许她能知道点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刘二壮，果然带着一帮壮工进场了。 他把人分成了七组一组，每组八个人，每组又选出一个工头。 刘二壮挥舞着手里的铁锹，激动地大声说道：“大家都是跟着我干了多年的好兄弟，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偷奸耍滑不使力气，以后就别再跟着我干。” 底下众人立刻七嘴八舌地喊起来。 一个叫冰子的，高声喊道，“二壮哥放心吧，我一定使出吃奶的力气。” 他这一句话大家都笑了起来。 等到众人笑声停了，刘二壮接着又说，“大家紧紧手，五天建一个。” 一听这话，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冰子犹豫着说道，“二壮哥这时间也太紧了吧。” 刘二壮指了指太阳，“现在天长了，大家多干一会。五天能干完，我按八天给你们发工钱。” 有句话说得好，有钱能使磨推鬼呀。 一听他开出这个价，众人立刻沸腾了。 一个壮工一天不过十块钱。 这五天按八天发，一天可就赚十六。 兵子狠狠地挥舞着自己的拳头，“二壮哥，你不早说，早说我把被子都带来。” 刘二壮挥了挥手，“好了，别废话，干活。” 陈思港一直等到众人把摊子铺开，才从远处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他把手里的几条烟递给刘二壮。 “二壮哥，给大家伙分分，累了就抽支烟歇歇。” 刘二壮拿着烟一边分发，一边大声地指挥众人干活。 陈思港跟在他的后面默不作声，只是随着看。 拿到烟的壮工们，一个劲儿地对着他咧着嘴笑。 从他们真挚的笑容中，陈思港终于松了一口气，这里可以放心的交给刘二壮了。 安顿好了这边自己就得赶往酱菜厂了。 酱菜场这边儿老贾的工作已经过半。 见到陈思港来了，老贾很是激动，“兄弟再有几天你这活就干完了，尾款你可要给我准备好。” 陈思港显得底气十足，“放心吧，老贾哥一定提前给你准备好。” 老贾嘿嘿一笑，“我不担心，还有个事我得告诉你，明天那买土方的就来了，你跟他好好聊聊。” 陈思港也是喜出望外。把这些土一卖，自己好歹能回点钱缓解一下经济压力。 就在此时，宋天平急匆匆地跑来了。 人没到跟前，老远就大声喊起来，“陈思港哥，不好了，不好了。” 陈思港眉头一皱，“干啥呢？一惊一乍的。” 宋天平来到他跟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刚才我被合作社喊去开了个会，以后他们的货款要跟咱们月结。” “什么！”陈思港心里咯噔一下。 自己正是需要资金的时候，合作社忽然来这么一下。 自己跟晓苑可是说好的每周一结。 “他们咋说变就变呢？”陈思港显得很诧异，这也太随意了吧。 宋天平说道：“现在合作社田文浩说得算，好像摆在柜台外面的，还要额外再交钱。” 听他说完，陈思港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田文浩倒是学得很快，他的这些做法是九十年代乃至二十一世纪，很多商超的通行做法。 第六十四章 热火朝天 可在这个年代，田文浩的这些做法，显然不会被大多数人所接受。 不管接不接受，自己都要好好地想一想，这件事该如何处理才好。 当初跟潘亮合作时的各种担心，现在一下子变成了现实。 想想自己搞了商贸公司，把北山食品厂跟合作社隔开，现在看来这似乎并不是一步好棋呀。 可是现在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既然是同时公布的，并不针对自己，那么去找田文浩商量，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现在自己要考虑的可不是这个问题了，而是要考虑是不是继续给合作社供货的问题。 而此时田文浩也在考虑同样的问题。 今天，自己的姐夫陈波一口气介绍了县里的个十几个供应商。 而且给出的条件也相当的优厚。 其中就有一家叫做美味食品厂的经理，跟陈波的关系异常的密切。 他甚至悄悄地提出来，每销售一斤点心就给田文浩一毛钱。 田文浩脑袋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一顿算。 一天可是四五百斤的销量，这可就四五十块钱呢，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他心动了，所以他就要行动。 第二天，陈思港和李大奎早早地赶往酱菜厂。 远远地就看见，工地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车旁，老贾陪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在抽烟。 看到陈思港两人过来，老贾对着中年男子说了几句。 中年男子点点头，朝着陈思港挥了挥手。 等陈思港蹬着三轮车到跟前，老贾大声地介绍起来，“小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金鑫经理。专门做土方生意的。” 又指着陈思港说道，“这位是酱菜厂的经理，陈思港。” 金鑫从兜里掏出一盒印着外文的烟，“来，陈老弟，尝尝进口货，劲大。” 陈思港笑着接过来点上尝了一口。果然是劲儿挺足，呛得他一阵咳嗽。 “金大哥，你这烟真的太冲了。” 说完了烟，老贾指着土方说道，“这些土刚才老金看过了，具体的你们俩谈吧。” 老金点点头，接过话茬，立刻说道：“我仔细看过了你这些土，土质很好，几乎没有杂质，我可以给你两块钱一方。” 其实陈思港对这个价钱没什么概念，但是他粗略预算。自己一个池子就是两米深，这就是将近一百方。 一个池子就是二百块钱。这些钱足够给老贾的花费。 这么一算，他心花怒放。 但表面上却还得摇摇头，“金大哥我虽然不是很懂，但我却知道这个价格并不算高，我知道我们北面有个地方是盐碱地，种花草树木，可都需要这种土。” 金鑫眼中明显闪过一丝的错愕。 他或许想不到陈思港虽然不懂行情，但是却猜对了自己这些土的去向。 老贾从金鑫的眼神中自然是看得出端倪。 他急忙给老金找了一个台阶。 “老金啊，你就少赚点，也算是帮小陈一把嘛，你看这还有十几亩地呢。” 老天自然是心领神会，见坡就下，“行叭，既然老贾话说到这，那一方，我再多给你添两毛钱。”陈思港沉思了片刻。 “行，老金哥，既然如此那价钱就两块二，但是装车你自己负责。” 老金和老贾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会心地一笑。 陈思港看在眼里却默不作声，他知道老贾从中肯定少不了好处。 但是现在自己更需要钱，所以只要自己觉得价格合适就无所谓价钱高低。 价格谈定了。双方约定下午就开始来拉。 为了好计算，干脆就是按照一个池子一百方计算，这一大堆就是两百二十块钱。 先交钱后拉土，李大奎留在这儿负责收钱。 就在他们商议此事的时候，一辆吉普车驶进了南山村。 看到有车来，村长刘远旻忙不迭地迎了上去。 刘磊跳了出来，还跟着一起出来：“叔，我带着张科长来看看陈思港的大棚建成什么样了。” 刘远旻说道：“哎呀，陈思港去镇上了。” 张强说道：“不碍事，刘村长你带我们去看看就好了，上次我们吕行长也来看过，我们主要是看进展。” 对于这种迎来送往的事，刘远旻很是热衷。 他一边招呼着张强他们跟他去村外，一边对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村民大声喊道：“快去想办法通知陈思港让他回来。” 其实这也只是装腔作势，在这个年代，上哪找陈思港呢，除非他能自己回来。 再说陈思港这会正在酱菜厂，根本不可能回来，而且也根本不可能有人会通知到他。 张强等人看着前面几十号人在建蔬菜大棚，也是感到了震撼。 再看这边老张带着人钻井也铺开了阵势。 看到张强过来，老张大老远就眯起了眼。 张强看到他更是紧走几步赶了过来，“三叔你咋也在这里。” 老张嘿嘿一笑。抽了一口手里的烟袋锅子，“怎么看不起我这老骨头，不是你三叔吹，这十里八乡打井，还得是我张三宝出面。” 听两人这么熟稔，刘远旻在一旁搭话说道：“张科长，这口井也是陈思港投资的，主要就是为了将来灌溉这些大棚。” 听他这么说，老张接过了话茬，“是啊，陈思港这小子干事儿有魄力，我张三宝佩服他。” 话题一转，老张笑着问道：“小强，你从县里跑这来做什么？” 此时，张强的心中无比的震惊。 能够为了种棚而打一眼机井，这让他看到了陈思港的决心。 有这样的决心，他相信陈思港这大棚一定会种好。 “哦，三叔，我也是来看陈思港这大棚的，他不是要办贷款吗？我来核实一下情况。” 老张指着远处，刘二壮他们热火朝天的场面。 “喏，那些都是陈思港要的，据说这一口气就要建二十个。” 刘磊也在一旁补充道：“张科长，上次吕行长来的时候看的就是这一片地，你看。” 说着话，刘磊拿出自己的记事本摊开来。 里面夹着有一张南山村的地理示意图，专门标注了这一片大棚的区域，旁边还有吕庆华的一个签字作为证明。 看完了这个，再加上有自己三叔张三宝的证明，还有村长刘远旻的证明，这些足够了。 张强满意地点点头。 第六十五章 恶劣的行径 “不错，陈思港这小子确实有干劲，下次来，我得亲自见一见他。” 尽管张三宝和刘远旻再三挽留，但张强他们是不会留下来吃饭的。 他们还要赶往镇上，下午去陈思港的酱菜厂看一看。 …… 中午时分，陈思港弄了几样菜，甚至买了一只烧鸡。 专门招呼老贾，停下吃饭。 陈思港撕下一条鸡腿递到老贾的手中。 “贾大哥要没有你从中撮合，今天这事不会这么顺利。” 老贾也不客气，接过鸡腿狠狠地咬了一口。 吃着香喷喷的鸡腿，老贾。开始有些飘飘然。 “小陈啊，我也不是跟你吹，就这十里八乡，你要有啥事说一声，不管是混得横的，我老贾绝对给你摆得平。” 对于这样的话，陈思港也只能一笑了之，正所谓咬人的狗不叫，这般在自己面前吹嘘的也只能是个小弟。 吃完了烧鸡，金鑫带着车队来了。 看着浩浩荡荡的大卡车队伍。李大奎乐得笑不拢嘴，“思港哥，这一车可就几十块钱啊，这家伙，来钱可真快。” 陈思港点了点头，“是啊，要不挖出来的土，也没地方用。” 金鑫一上来先点了八百九十块钱，“小陈啊，凑个吉利先给你这么多，拉完了我再给。” 一点钟刚过。 两辆吉普车驶进了镇组织。 从车上下来几个穿蓝色工作服的男子直奔崔俞滔的办公室。 领头的一人，抬手轻轻敲了几下房门。 崔俞滔头也不抬，喊了一声请进。 领头之人推门进来，客气地问了一句，“请问您是崔领导吗？” 一听这话，崔俞滔急忙抬起头来。 面孔有些陌生。 “请问，你们是？” 来人见状，急忙做起了自我介绍，“你好崔领导，我是咱们县土地局稽查科的我叫姚大生，有人举报偷挖土方卖，是不是有个陈思港的？” “是的，就离这里不远，他的租赁的续，还是我帮他办的。” 姚大生点了点头，“那就对了，我们接到举报，陈思港借着建酱菜厂的名义，倒卖土方，我们需要去核查。” 听到这里崔俞滔脑子里嗡的一下。 陈思港该不会真的要办这事吧？ 他急忙抓起自己的外套，“那我陪你们一块去看看。” 此时的陈思港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惹上了大麻烦。 看着崔俞滔从吉普上跳下来，他乐呵呵地迎了上来。 “崔领导，你咋来了？” 崔俞滔指着远处的卡车和挖掘机，大声地问道：“陈思港，你这是咋回事儿？” 被他这一问，陈思港一下子愣住了，“这土，挖出来也没啥用，我就把它卖了，也好周转一下嘛。” 崔涛急得一跺脚，“唉，怪我没跟你讲清楚，不能卖，不能卖呀！” 陈思港这懵逼劲儿还没过去，那边儿姚大生就过来了。 “陈思港同志，请你立刻停止这种倒卖土方的行为，接受我们的调查。” 陈思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这土方不能卖？” 姚大生点了点头，“是的，这土地是国家的，土方自然也是国家的，你只有租赁权当然无权买卖。” 陈思港一拍脑袋。唉，自己还是大意了，这个年代条条框框还是很多，自己一不小心可能触雷了。 很显然，金鑫跟姚大生他们熟悉得很。 看到姚大生，金鑫主动地走了过来。 “姚科长，这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姚大生一脸的严肃，“老金，这些土方是国有的，现在暂时不能卖。” 这似乎在金鑫的意料之中，他给陈思港滴了一个眼神。 “行，那我就先走了，姚科长您忙您的。” 陈思港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是一种爱莫能助的眼神。 等金鑫带着车队离开，姚大生才缓缓开口了。 “陈思港同志，你这种行为性质十分的恶劣，我们需要重新评估，是否还要把这土地租赁给你。” 姚大生指着远处老贾的挖掘机，“所有的机械先暂时停下来。” 崔俞滔也是一脸的无奈。 “小陈啊那就先停工吧，等这件事处理完了再说。” 正在说话间，一阵喇叭声响，张强和刘磊来了。 看到刘磊来了，陈思港的心中咯噔一下。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张强看到姚大生也是一愣。远远地打着招呼，“姚科长，你怎么来了？” 姚大生也是一脸的懵，“张科长，你咋也来了？” 张强哈哈一笑，“这酱菜厂要办贷款，我是来审核的。” 姚大生一听这话神情变得更加的严肃，“张强同志，我现在正式地通知你，贷款请暂停办理，等待调查。” 见张强有些不知所措，姚大生身旁的工作人员急忙开口解释，“张科长是这样的，我们接到群众的举报，说这里有人倒卖公有土地的土方。” 张强错愕地看了看陈思港，又看了看崔俞滔。 崔俞滔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件事怪我，我没有跟陈思港讲清楚，我会……” 不等他说完，姚大生便打断了他，“崔领导，这件事跟您说没说清楚没关系，倒卖公有资产是十分恶劣的行径。” 说完，他转脸看向陈思港，“陈思港同志，这几天请在镇组织等候，我们可能会随时会找你了解具体情况。” 一看这架势，张强没有再说什么，打个招呼便离开了。 跟着张强走出了这片空地，刘磊心中一阵哀叹。 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贷款，恐怕就要泡汤了。 崔俞滔心中更是一阵凉凉。 这么一搞不仅仅是贷款泡了汤，这个项目能不能继续下去，恐怕也成了问题。 回到镇上，崔涛急忙给沈浩拨通了电话。 听完了汇报，沈浩也是一阵沉默。沉思了有几分钟，他才语气坚定地说道，“老崔，你不要害怕，明天我到现场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我要跟陈思港同志了解清楚。” 崔俞滔这才放心些。 陈思港却心烦意乱，这事情一出，南山村的贷款可就没了，这样刘二壮建好了大棚。 这借的三万可就要给他，可老贾这边的工钱呢？ 还有这挖出来的池子，顶棚如果不能尽快建，几场雨下来又得重挖。 第六十六章 喜忧参半 他又把商贸公司帐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自己的账上，资金倒是有个万把块钱。 但是这里面有北山食品厂点心的货款。还有县里马明他们的货款。 把该付的钱扣除，留给自己的也就是只有三千多块。 这些钱显然是杯水车薪。 唉，没想到。自己以为一帆风顺打算高歌猛进的时候，却一下子被绊了个狗啃屎。 旁边的李大奎气得直拍桌子，“是谁，是谁踏马闲得慌。” 宋天平也在抢天呼地地发誓，“举报的人，生个孩子没那啥。” 陈思港明白他两个人的心情，但这些对解决问题毫无用处。 陈思港沉思了半晚上，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李大奎，明天一早你去县里找你哥问问，看南山村大棚的助农贷款能不能想办法保住。” “宋天平，明天你回去跟晓苑说一下，咱们公司经营出现了一些问题，你问他愿不愿意直接给合作社供货，我可以帮他介绍一下。” “啥！”宋天平和李大奎两人几乎同时愣住了。 “思港哥，北山食品厂的点心，这可是大头啊，这个咱不要了，那……” 陈思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没办法了。” 他看着宋天平接着说道：“明天你去跟晓苑说完，再去村里找一下二壮哥，你跟他说开工的这七个先干完，余下的缓一缓。” 这已经是陈思港所能想到的所有的补救措施，压缩开支，先保住眼前再说吧。 第二天一大早，陈思港便来到了镇组织。 他觉得自己无颜面对崔俞滔，只好猫在了传达室里。 说来也巧，他刚进大门，就被朱金宝看到了。 朱金宝一溜小跑地来到传达室，“思港哥，你到我那坐会儿呗。” 陈思港摇了摇头，“不行啊，我跟崔领导约好了就在这等他。” 朱金宝显然不了解内情。他趁着给崔俞滔送开水的功夫，小声说道，“崔领导，陈思港来了，在传达室等您。” 听到他这么说，崔俞滔抬起头来愣了一下。 最后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好，我知道了，先让他在那等会。” 并非崔俞滔，不想见陈思港。 只是现在他不知道见了陈思港该说什么。 所以只能等沈领导来了再做决断吧。 一直等到将近中午，千呼万唤，沈领导终于来了。 听到院子里汽车的轰鸣声，崔俞滔急匆匆迎了下来。 一见面没有任何的客套，沈浩一挥手，“走吧，我们去会议室说。” 崔俞滔一边陪着往会议室走，一边让人去传达室喊陈思港。 一听说沈领导来了，陈思港的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是惊动了领导吧，这下事情有点儿大。 但是他自己也得硬着头皮上。 会议室里。 只有沈浩和崔俞滔两人。 见到陈思港进来，沈浩面色倒是十分的平和。 “小陈同志，你不要害怕，咱们先把事情说清楚。” 陈思港坐下来带着几分的歉意，“实在对不住，沈领导让您又操心了。” 沈浩脸色一板，“陈思港同志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我们是为了酱菜厂的发展，没什么操心不操心的。” 一旁的崔俞滔赶紧接过话茬，“沈领导这件事责任在我，是我没有跟陈思港讲清楚。” “老崔呀，情况没搞清楚之前，你先不要划分责任。”沈浩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而是转头问陈思港，“陈思港同志，你跟我讲讲具体情况是怎么样？” 对于沈浩的这种做事风格，陈思港还是非常的敬佩。 他就把情况简单地跟沈浩和崔俞滔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他最后带着几分无奈说道：“沈领导，我本来觉得这些土方也没地方放，卖了还能增加一部分收益，没想到会引来这么严重的后果。” 听他讲完沈浩的脸色反倒是缓和了一些。 “陈思港同志，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如果让你来处理，你会怎么办呀？” 如何处理。 陈思港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那是一种非常极端的方式。 “沈领导，要是项目没了，我会想法子将土地恢复。” “如果就这样一扔不管了，那我陈思港还是个人吗？” 一番话说的情感真挚又慷慨激昂。 沈浩明显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他有些动情的说道：“老崔呀，陈思港并不是故意要倒卖土方。再说那些土方留着也确实没什么用处。” “如果卖出去能变为经济效益，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感动归感动，但是崔俞滔却还是不无担忧，“可是，沈领导，按照土地局的说法，这些是国有资产，那么土方卖来的钱是要收归国有的。” 沈浩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具体的政策，昨天晚上我也专门请教了省里的同志。” “根据我的一位老朋友说，这种情况以前还真是没有遇到过，所以没有处置的先例。” “而且也并没有明确的规定说这种情况下卖土方的钱一定要归于国有。” 说到这，沈浩站起身来倒背双手，在会议室里来回地踱步。 “老崔呀，现在我们搞开放，以后遇到的问题会越来越多。” “像今天这种以前没有的或者省里都没有先例，无处可以借鉴的情况，也会越来越多。” “这就需要我们以实事求是的态度，本着一切从实际出发，一切有利于发展的态度，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来处理和解决这些问题。” 崔俞滔抄着笔在记事本上飞快地记录着。 等到沈浩发言的间隙，他才赶紧插话，“沈领导，今天这件事，我个人认为陈思港同志并没有什么恶意，不应该扣上倒卖的大帽子。” 亲人，真的是亲人啊。陈思港心中暖暖的。 关键时刻还是自己这位二叔给力呀。 听到崔俞滔这么说，沈浩的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 “崔俞滔同志，你这个认识很到位嘛，我也是跟你一样的观点。” 说这话，他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 抹了抹嘴角，他接着说道，“就像陈思港同志所说，大不了我们租赁期结束，我给你恢复原样就是了。” 听到这，陈思港心里喜忧参半。 第六十七章 渡过难关 喜的是崔领导理解自己的处境，肯为自己撑腰。 忧的是，恢复原样，说得简单，可是自己要做成了水泥的酱菜池，要恢复原样，得花多大的力气。 但不管花多大力气，能把眼前这一关过了，以后的以后再说嘛。 想到这陈思港再次动情地开口，“沈领导您说得对，如果有必要恢复原样的话，我们可以把这一条写进合同里。” 听他这番话，沈浩猛地一拍桌子，“好啊，陈思港同志，你说得好。我们就把这条写进合同里。” 说完他再次站起身，“陈思港同志，明天一早你到县里找我，我要召集县里的主要负责同志，就这件事开展一次解放思想的大讨论。” 陈思港还没回过神来，一旁的崔俞滔忍不住站了起来。 “小陈啊，还不快谢谢沈领导。” …… 此时，北山村。 宋天平在门口犹豫了很久，直到中午才走进了北山食品厂。 在北山村可没几个人不认识他。更没有人不知道他跟王晓苑的关系。 很快看门的王大爷便把王晓苑喊了出来。 一看他来了，王晓苑显得很意外。 “天平哥，你咋来了呢？” 宋天平揉了揉鼻子，“晓苑，咱是不是进屋说！” 王晓苑呸了一声，“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没事就滚。” 宋天平很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妹妹，“王晓苑，我可提醒你一下，今天我是代表思港哥来的。” 一听提起陈思港，王晓苑登时两眼放光，“思港哥，思港哥他咋了？” 宋天平摊开双手，“你这样对我，我只能给你四个字，无可奉告。” 王晓苑小宇宙就要爆发，但还是忍着怒火指了指一旁王成的办公室。 “我爸不在，我们到这里面坐会儿。” 走进王成的办公室，宋天平。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就是不开口。 最终王晓苑忍不住了。 “宋天平，你要是还不说，那我就下逐客令了。” “思港哥说他不给合作社供货了，你肯供货的话，他可以搭桥。” 听宋天平这么说，王晓苑眼中满是诧异。 “哥，到底咋回事儿？” 宋天平一下子没忍住，哇的一下哭了。 “妹子，你是不知道，思港哥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他哭哭啼啼就把思港哥目前的处境讲了一遍。 王晓苑听得心都要碎了。 他喃喃地说道，“陈思港真的要你去跟刘二壮讲这些？” 宋天平点了点头，“是啊，思港哥说他手里没钱了，先把这七个建起来，其余的以后再说。” 说道这他也忍不住的一声叹息，“果然是好人没好报，思港哥帮这个帮那个，到头来自己落难了却无人问津。” 听他这么说，王晓苑脸色一寒，“天平哥你说谁呢？谁好人没好报了。” 宋天平这才回过神来，“唉，晓苑，我说的不是你，我说是那个举报思港哥的人。” “你说他好好的人不做去举报思港哥干啥呢？” 听他这么说，王晓苑又气又想笑。 但是笑过之后，他又觉得宋天平对陈思港的心那可是货真价实。 不管陈思港说什么做什么，在宋天平看来都是对的。 “天平哥，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听他这么说，宋天平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晓苑你有话直说，只要我宋天平能做到的，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王晓苑盯着宋天平，“天平哥，我要你去告诉刘二壮他们，大棚一刻也不能耽搁，进度要往前提，所有的花费我王晓苑负责。” 听他说完这句话，宋天平一脸的欣喜。 “妹子，这可开不得玩笑，你知道刘二壮那边儿还要花多少钱吗？” 花多少钱，其实王晓苑也没有数。但是在他的心中花多少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能帮到陈思港就好。 “别管花多少钱，你去告诉刘二壮，余下的钱找我来拿。” 宋天平摸着自己的脑袋，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脑子里有点浆糊。 “晓苑，你，你还没告诉我合作社的事该咋办？” 听他这么说，王晓苑扑哧一下笑了。 “你回去告诉思港哥，合作社的事我不管，我只管给他供货，我也要跟他月结。” “可是，可是……”宋天平结结巴巴起来。 王晓苑伸手拿起自己的挎包，“可是什么可是，带我去看看陈思港建的那些大棚，我看到底是些什么玩意。” …… 县农行。 刘磊看到李大奎来了。 急忙跟身边同事打个招呼，带着他进了旁边的会议室。 “李大奎你咋来了？” 李大奎看着自己的哥哥，忽然鼻子一酸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哥，思港哥那件事到底怎么样了？” 一听他要来给陈思港做说客，刘磊脸色变得有些沉重。 “李大奎，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陈思港这件事，不是的贷款的问题，现在是土地局在查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很显然，李大奎不明白。 “哥，那不管谁查，他建大棚的助农贷款总没问题吧！” 刘磊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李大奎呀，这些事你不懂，我也不便跟你多讲，你想想看如果陈思港真的涉及倒卖问题，是要判刑的，我们的贷款怎么会贷给一个服刑人员。” 听他说完，李大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就是没办法了。” 刘磊也是一阵摇头，“唉，陈思港呀，只能自求多福了。” …… 南山村。 当王晓苑站在这片土地的时候，他的内心也被深深地震撼了。 五十多号人，一出手就是几个大棚，还有一眼机井。 这样的大手笔，四邻八村也只有陈思港能干得出来。 可是现在陈思港面临了巨大的经济压力。 王晓苑暗暗下定了决心。自己一定要拼尽全力帮陈思港渡过难关。 远处刘二壮见晓苑来了，笑着挥了挥手。 王晓苑对着宋天平做了个手势，“你帮我把二壮哥喊过来。” 对这种跑腿的事，宋天平还是非常的乐意。 一溜小跑，跑到刘二壮面前说了几句，刘二壮便傻笑着随着他回来了。 刘二壮来到跟前说道：“晓苑妹子，什么事？” “二壮哥，若是陈思港万一有事，你来找我，明白了吗？” 第六十八章 从轻处罚 刘二壮明白，能不明白吗？对他来说只要有人掏钱。自己就能安心干活。 可是陈思港这不是个小数目。 他试探着说道：“晓苑妹子，这二十个棚干完了，那可要两万块呢？” 很显然，王晓苑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听他喊出两万的价码反而笑了。 “二壮哥，你说我的食品厂值不值两万？” “你说，我王晓苑值不值两万？” 听他这么说，刘二壮搓了搓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晓苑妹子，我信你，你放心，这活儿我一定干好！” 离开南山村，王晓苑的心情并没有多少的轻松。 从宋天平的描述中，她隐约猜得出来，陈思港得罪人了，而且得罪的不轻。 要不然人家也不会这样去举报他。 所以他要帮陈思港找出这个人。 …… 第二天一大早，王晓苑开着拖拉机就出发了。 给合作社送完了点心，他调转车头直奔县里。 最后，他在一片砖红色的二层楼小区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片刚刚建成的小区。 她来到大门口，笑着问，看门的大爷，“大爷，请问郭甜甜家在这吗？” 郭甜甜？老头摸着脑袋想了好半天。 王晓苑见状，又笑着补充道：“甜甜的爸爸是警察局的副领袖。” 老头儿这才恍然大悟，“哦，你说郭领袖的家呀，前面走到头右手边第一栋二楼东户就是。” 王晓苑一路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谁呀？”屋里传出一个她熟悉的声音。 她笑着整了整衣服，轻声说道。 “甜甜，我是晓苑。” 门里显然是一阵的迟疑，旋即打开了房门。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穿着睡衣站在了她面前。言语间满是欣喜，“晓苑，你咋来了。” 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整理着自己的乱发，“我这天天不出去，唉，都成叫花子了。” 两个人是高中同学，相互之间也没有什么客套。 王晓苑举了举手里的点心，“自己家厂里出的，带给你尝尝。” “北山食品厂。”郭甜甜招呼王晓苑进门坐下接着发出一声惊呼，“原来这就是你家开的呀，我可喜欢吃了。” 王晓苑笑着说道：“早知道呀，我多给你带点儿来。” 旋即他又故意板脸，“不行，孕妇吃多了可不好。” “唉，”郭甜甜叹了口气，“吃这不好，吃那不好，怀孕了跟熊猫一样，被人看着真无趣。” 王晓苑轻轻拉着他的手劝道：“好啦，听说你丈夫长得又高又帅气，还是个警察，咱班多少女同学可都羡慕你呢！” 说了会儿闲话，郭甜甜笑着问道：“你来是有啥事儿吧，以我对你的了解，没事儿你是不会主动来找我的。” 王晓苑嘿嘿一笑，“还是你了解我，我来还真是有事。” “我厂里的销售经理叫陈思港，被人举报倒卖公有资产，我想请郭叔叔帮忙，能不能看看是谁举报的，把这人找出来。” 一听这话，郭甜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晓苑，这件事我不敢答应你，我爸这个人，原则性极强，要是有什么违背原则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听他这么说，王晓苑脸上的失落可想而知。 郭甜甜却换了一副笑脸，“不过嘛，我表姐在土地局，我可以带你去问一问。” 一听这个王晓苑又重新展露出了笑容。 两人打打闹闹间，就到了土地局。 进到土地局，找到了郭甜甜的表姐常娟。 说来也巧了，常娟就在稽查科，也是那天跟着姚大生去过现场的。 听郭甜甜说完情况。常娟把他俩带到了一旁无人之处。 “甜甜，你知道吗？透露举报人的信息，这是违反原则的。” 郭甜甜点点头，“姐，我知道，可是你也要查清楚看是不是诬告呀！” 常娟很认真地看着郭甜甜和王晓苑，“是不是诬告我们一定会查清楚，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姐，你就跟我说一下是谁举报的吗？说一下他姓什么也行。”郭甜甜还在求情。 但常娟不为所动，“对不起，甜甜违反原则的事，我是不能做的。” 看着王晓苑失落的眼神，他换了一副缓和的口吻，“现在是谁举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该好好想想，如何弥补已经造成的损失。” “现场我是去过的，倒卖的土方并不算多。我想你会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一旁的郭甜甜眼前一亮，“姐，你说得对，我明白了。” 说完拉着王晓苑，转身就走。 还是一脸懵逼没回过神来的王晓苑，就这样被他连拉带拽出了土地局。 “甜甜，到底怎么搞嘛，还没问清楚。” 郭甜甜嘿嘿一笑，“我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的思港哥倒卖的土方不算太多，如果能尽量赔偿损失肯定会从轻处罚。” 王晓苑这才回过神来。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谢谢你。”说着一把抱起郭甜甜快乐地转圈。 吓得郭甜甜哇哇大叫，“快放我下来，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 此时，县组织会议室里。 领导沈浩，土地局领袖方天云，主城区镇长崔俞滔，银行行长吕庆华，还有县里的其他一些领导，一共十几个人，围了一张圆桌。 沈浩看向方天云，“方领袖，你先把情况跟大家讲一下。” 方天云站起身来拿着手里的材料，就把接到举报有人倒卖公有资产，然后他们现场稽查等情况，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他补充道：“请沈领导和各位领导放心，对于这种暗地里倒卖公有资产的情况，以后我们一定严格稽查，查到一起，处理一起。” 他的这番表态，让在场不少人频频点头。 等他说完了，沈浩示意他坐下。 “各位同志，刚才方天云讲的情况大家都听清楚了吧！” “听清了！” “听清了！” 得到众人的回答，沈浩接着又问道：“那大家觉得，他们做得对不对？”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现场却是一阵沉默。 方天云显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又站起来解释，“沈领导，我们这些可都是有依据的。” 第六十九章 最坏的打算 “那块地是属于国有，土方自然也是国有，他私自卖掉，这属于倒卖，是没有任何争议的。” 沈浩点点头，严肃地看向现场的众人，“方天云同志说的对，这块地是国有，土方自然也是国有。” “但有个特殊的情况，陈思港同志租赁了这片场地，要搞酱菜厂。” “从客观上来讲，挖酱菜池，确实要挖出来好多土方，这些土方怎么处理，请问各位除了运走，还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他的一番话，现场的气氛更加沉默，众人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沈浩看众人都不答应，语气更加的沉重：“那么大家想想看，陈思港卖掉这些土方也是无奈之举。 而我们这么着急的就去稽查他，阻止他，扣上一顶倒卖公有资产的大帽子，是不是有点着急了？” 一边说一边看向崔俞滔。 所以他自然是心领神会，站起身来，“沈领导，我可以说几句吗？” 沈浩做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沈领导，我同意您的观点，陈思港签了十年的租赁合同。我想在租赁期内，陈思港是有权处置这些土方。 等十年期满，让陈思港把这片地恢复原样再交给我们，这样我就不存在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了吗？” 崔俞滔的话让方云天不安。 “崔俞滔同志说的，大家想想是不是也有道理。” “既然我们把土地租给了他们，那总要等人家搞出个子丑寅卯来嘛。” “一开始就扣上一顶大帽子，那以后他哪里还敢搞下去嘛。” “大家想想看，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国土局有国土局的规定，但是我们执行这些规定要有合适的时间，要有合适的方式方法。” “要我看来，如果十年租赁期满，陈思港给我们留下几十个酱菜池，它能发挥的作用是不是比卖几方土要大得很呢？” 听他这一番话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人恍然大悟，有的人却在摇头。 土地领袖方云天再次站了起来，“沈领导，您说的这些道理我们都能听明白，可是现行的规定就是这样。” 沈浩白摆手，“为了这件事，我专门请教了省里的几位领导，他们说这种事并没有先例，在法规上也没有明确的规定，一些法规，看似适用，但是你仔细的分析一下，他又不太适用。” “我的一位老领导给了我一个建议，他说对于这件事一定要看是能不能给我们带来积极的意义。 能不能起到积极的作用，如果是带了一个坏头，哪怕没有明确的规定，我们也要坚决制止。” “如果这件事是积极的，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我们应该给予适度的支持。” 好！有人带头喊了一声在场的众人一个劲儿地开始鼓掌。 听到他的这番表态，崔俞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会议结束，沈浩专门把吕庆华留了下来。 “吕庆华同志，今天的会你有什么感想啊？” 吕庆华低着头想了一会，“沈领导听了您讲的这番话，我觉得我们的思想还是不够开放，我们还是应该给像陈思港这样的同志创造一个更好的环境。” 听了他这番表态，沈浩很欣慰，“那贷款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吕庆华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沈领导，关于贷款的事情，我想再增加一项监管制措施，不单是要事前审核，事中还要做到监督，事后还要做到审计。 这样才能保证我们的贷款真正用到该用的地方。” 听他说完这番话。 沈浩赞许地点点头，“说得好说得好呀，不但要把钱贷出去，还要做好监管，你们这样想就很好嘛！” 吕庆华立即表态，“请沈领导放心，我们即刻就在全县范围内展开核查。” …… 中午刚过，王晓苑风风火火地回到了主城区。 来到镇组织，他直奔崔俞滔的办公室。 而此时的崔俞滔正在县里开会，肯定是不在的。 王晓苑只好又来找副镇长谢冬临。 推开谢冬临办公室的门。 王晓苑张口就喊道：“谢叔叔，你还认识我吗？” 谢冬临眯着眼看了好大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道：“你是老王家的晓苑？” “是呀，谢叔叔，你都好几年没去我家了吧！” 谢冬临招呼她坐下，“是啊，工作忙没时间去，你爹还好吧。他也有日子没来镇上了。”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王晓苑直奔主题，“谢叔叔，我来是有件事，想麻烦你，是关于陈思港酱菜厂的事情。” 听他提起这件事，谢冬临已经猜到了王晓苑想说什么。 “晓苑呀，你是想来为陈思港求情吗？” 王晓苑轻轻点了点头，“我们愿意赔偿损失，希望能够从轻处罚。” 我们。 谢冬临重复了一句，“你跟这个陈思港是什么关系？” 王晓苑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谢冬临一下子明白了，伸手指了指他，“我明白了，是呀，一转眼小妮子也长大了。” 说完他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这件事恐怕不容易呀。” 王晓苑笑着说道：“谢叔叔，正是因为难办，我才来找您。” 谢冬临大脑飞快地转了几圈，最后点了点头，“崔镇长有事出去了，等他回来我立刻去找他，一定帮你把这事儿给办了，怎么样？” 王晓苑连连感谢，起身离开。 谢冬临坐在办公室里，不由地笑了。 …… 整整一天，陈思港把自己关在家里，哪都没去。 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所以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剧烈的敲门声把他从沉思中惊醒。 门外传来王晓苑焦急的声音。 “思港哥，你在家吗？在家吗？” 陈思港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去开门。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王晓苑。 …… 此时镇组织招待所里，崔建武和田文浩两人正喝得起劲。 听说陈思港被查了，崔建武自然是幸灾乐祸。 田文浩也终于等到了机会。 崔建武一边给田文浩倒酒，一边笑着说道：“田哥，明天就把这事办了吧！” 第七十章 反而不好收场 田文浩撮了一口烟，得意扬扬地吐了个烟圈出来。 “明天一早我就下通知，全面断绝跟思宇商贸公司的合作，所有的产品全部下架，退货。” 崔建武哈哈大笑，“干得漂亮啊，不但要把他打倒，还得踩上一只脚，穷鬼，永远就是穷鬼，别想翻身。” 田文浩举起了酒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来，让我们为不幸的陈思港干杯。” …… 第二天一早，王永红依旧到合作社来送点心。 按照以往他只要喊一声，马上就有人来帮忙把货搬进去。 可是今天他喊了好几次，合作社的员工躲瘟神一样躲着他，谁也不上前。 就在他打算自己动手的时候，田文浩阴着脸出来了。 “你是哪个厂的？” 一看是他，王永红急忙去掏烟，“田经理，我是北山食品厂的呀。我这天天来呢！” 田文浩没有接他的烟，而是不阴不阳地说道：“你是代表思宇商贸来送货吧？” “对对对，思宇商贸，思宇商贸。”王永红忙不迭地点头。 “好，那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从今天开始，我们合作社断绝跟思宇商贸的一切合作关系。” “你们所有的产品，今天全部下架，等清点完毕，你们就来拉回去吧。” 说完，田文浩根本不给王永红说话的机会，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来说道：“我们合作社，绝不会与犯罪分子同流合污。” 王永红呆立在当场，有些不知所措。 好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赶往陈思港的门面房。 陈思港早就到了自己的门面房，不管怎么说蔬菜还是要卖的。 可他一到，晓红和魏云就找了过来，“陈思港经理，我们想辞工。” 陈思港先是一愣，“为什么要辞呀？” 见晓红和魏云两人低着头，说不出个一二三。 陈思港明白了，这是怕自己倒了，开不出工钱。 唉，正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锤呀。 自己这点破事，指定瞒不住。 “好，那你们就走吧。让宋天平给你们算算工钱。” 晓红对着陈思港深鞠一躬，“思港哥工钱我就不要了，我，我真的得走了。” 说完，晓红缓缓转身，快步离开了。 看到他走了，魏云却有些犹豫。 这时候她的丈夫陆远走了过来，“小云，你这是干什么，咱们从合作社离开，好不容易林经理收留了咱们，你不能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要走吧！” 魏云被他说得脸微微一红，“可是他们说。” 陈思港叹了口气，“是的，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陆远沉默了很久，上前一步跟魏云肩并肩站在那里，“林经理，我相信你的为人，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挺得住。” 也在这时，王永红跑来，喘着气说道：“合作社说，要停了咱们的合作，今天就下架，清点完了，让咱们，让咱们去拉回来。” 宋天平在一旁气愤地吼道：“他田文浩也欺人太甚了。” 李大奎也立刻吼道：“咱们有合同，敢违约就去告他。” 王永红。红着脸低声说道“他还说，绝不跟犯罪分子同流合污。” 陈思港苦笑了一下，他知道田文浩一直在等这样一个机会。 自己的这件事正好给了他一个口实。 而所谓的打官司起诉他，那都是后话了。 看着王永红垂头丧气地离开，陈思港意识到自己面对的麻烦，可能还不止这些。 思前想后，他决定再去找一趟崔俞滔，跟他敞开心扉谈一谈。 崔俞滔早上一上班，副镇长谢冬临就急不可待地进了他的办公室。 “崔镇长，昨天来了好几拨人，打听陈思港的情况，托我去给他求情，您看咱们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崔俞滔哈哈一笑，“陈思港同志已经没事了，事情圆满解决，我们等待上面的通知就好了。” 不会吧，这么快就解决了，谢冬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真的吗？那太好了。” 谢冬临只能违心的笑了起来，“那我赶快去通知他们，让他们不要着急了。” 说完讪讪地退出了镇长的办公室。 谢谢冬临前脚刚走，后脚镇木器厂的经理罗汉冲了进来。 “哟，罗经理一大早你怎么来了？”崔俞滔笑着打招呼。 罗汉显得很急促，“崔镇长有件急事，我们刚接到银行的通知，这两天就来审计我们贷款的使用情况。所以，那三万块钱我得收回去，应应急。” 崔俞滔整个人就是愣了一下，“咱不说好了三个月还吗？而且也给你利息。” 罗汉搓着手，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崔镇长，这真的，你看要是，银行查出来，我也很，很难说话的。” “老罗，咱当初借款的时候你可没提这贷款的事，再说了你那么大的木器厂，三万块钱没有吗？” 见罗汉不吱声，崔俞滔知道这后面一定有隐情。 “老罗呀，现在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你是怕陈思港这钱还不上了，对不对？” 说着说着，崔俞滔的情绪有些激动。 而此时陈思港就站在崔俞滔的办公室门口。 里面两人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很想进去，但又不敢进去。 如果进去了，面对罗汉自己该怎么说呢？ 就在此时，朱金宝拎着水壶走了过来。 见陈思港站在门口，大声地打起了招呼，“思港哥，你是来找崔镇长的吗？” 走廊并不大，办公室也并不太隔音，屋里的罗汉听得真真切切。 他急忙跑过来一把拽开了房门。 “陈思港，你来了，快进来。” 崔俞滔轻轻咳嗽了两声，暗示罗汉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 罗汉立刻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往后退了两步。 崔俞滔心里暗暗叫苦。 这陈思港来了，事情反而不好收场了。 所有自己必须要先把好消息说出来，安抚一下罗汉。 “陈思港你来得正好，我还打算派人去找你。” “酱菜厂的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你这种行为不构成违法，该怎么干怎么干。过两天县里就会下通知。” 陈思港听了登时喜出望外，“真的吗？” 崔俞滔坚定地点点头，“真的，昨天我就在会议现场，沈领导亲自宣布的。” 第七十一章 其中的端倪 说完他转脸看向罗汉，“老罗，你放心，你的钱一分也不会少。” 可是很显然，他的这些话在罗汉看来，似乎是在帮陈思港云解脱。 罗汉没有回应崔俞滔的表态，而是转脸看向陈思港。 “陈思港啊，你没来之前我跟崔镇长说了，银行这两天要来核查贷款的使用情况，所以那三万块钱我得收回去，还请多担待，利息我就不要了。” 崔俞滔急得直瞪眼，“老罗，你。” 罗汉很无奈地摊了摊手，“崔镇长，我真的没办法了，请你相信我。” 陈思港知道罗汉差的不是那三万块钱，这背后另有玄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建大棚是挪了这三万里的吧，挖酱菜池，也花了不少，你说这些钱你怎么办？” 陈思港不慌不忙，抽出烟来递给了崔俞滔一支。 “崔镇长，只要你能保证我的酱菜厂能正常施工，我就有办法。” 崔俞滔接过烟来点上抽了一口。缓缓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是说要卖土方吗？” 陈思港点了点头，“这些土方就能卖万把块钱。” “其余的钱，我自己想办法。” 陈思港的办法，其实就是他商贸公司账上的钱。 不管怎么说，先把罗汉的三万还了。 其余的，等贷款一到账，自己就可以周转过来了。 崔俞滔狠狠地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好，陈思港，有志气，这件事我来给你担保，我们现在就去找金鑫。” 吉普车风驰电掣地驶出了镇组织。 谢冬临看着崔俞滔离开，笑呵呵地拨通了北山村食品厂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王怡心。 谢冬临开口就问道：“请问王晓苑在吗？我是镇组织的谢冬临。” 王怡心言语间带着几分的恭敬，“你好谢镇长，晓苑姐出去了，有什么事需要我转告吗？” 一听说人不在，谢冬临心情就有点不太爽快，没有当面赚到人情，还是略微的有点失落。 “哦，麻烦你转告王晓苑，尽快给我回个电话，就说他托我的事情有进展了。” 此时的王晓苑，正在南山村。 刘二壮看到王晓苑来了，眼中满是期盼的神色。 “晓苑呀，你来了。” 王晓苑点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背包，“二壮哥，钱我带来了，但是在给你之前，我要先把你们建好的这些验收一下。” 一听说要验收，刘二壮胸脯拍得震天响。 “晓苑妹子你放心，我刘二壮干活从来不偷奸耍滑，你要查出有一处不合格，我不要你工钱。” 敢说出这样的话，王晓苑自然是放心，但出于谨慎，她还是挨个走了一圈。 检查完了几个大棚的质量，王晓苑确信没有问题，从包里拿出一沓百元大钞。 “这是一万块钱，你点点，给我写一个收条。” 一出手就是一万块现金，刘二壮心里暗自羡慕起来。 陈思港呀，陈思港，你小子运气咋就这么好？王晓苑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美女。就是泼辣了些。 办完了这件事，王晓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中暗暗祈祷，思港哥你放心，有我在，你一定可以挺得过去。 而此时村长刘远旻的家里，可就是另外一番情景。 何老六赵老四刘志明等人，甚至是王波和王冲两人也都来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开口，气氛无比的压抑。 刘远旻还在努力安抚众人的情绪，“大家都不要急，你们听到的都是传言。” 何老六有点儿急眼了，“那酱菜厂都停工了，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旁边的赵老四也是随声附和，“就是就是，听说倒卖公有资产可是要坐牢的。” 刘远旻气得直拍桌子，“听说又是听说，你能保证吗？要是不坐牢咋办？” 赵老四立刻没了什么脾气，嘟嘟囔囔来了一句，“那谁也不能保证他不坐牢吧！” 刘远旻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干瞪眼。 他气愤地挥了挥手，“你们想绕开陈思港，你们就自己去找何永寿，但这件事我坚决不同意。” 这就相当于下了逐客令。 赵老四跟何老六对视一眼，两人站起身来，“那好，那我们就自己去找。” 说完煽动性地挥舞着双手招呼身边的众人，“走，咱们一起去镇上找何永寿！” 可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其余的众人坐在那里谁都没动。 两个人觉得有些尴尬，但一时间又回不过头来。 看到这样的情景，刘远旻又有了底气。他不耐烦地挥舞着手臂。 “你俩要找不回来，就别再进南山村。” 现场的情景，一下子尴尬了。 好在刘志明察言观色，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他急忙起身先拿了另一支烟递给刘远旻，“叔，你消消气，这事儿咱们再商量商量。” 刘远旻自然明白刘志明的意思，他接过烟点上，不吭声了。 刘志明接着起身来到何老六跟赵老四的身边，“四叔六叔，你俩也都坐下来。” 一边说着，一边给两人各自递了一支烟。 有了他这个缓冲，何老六赵老四两人也都乖乖的坐了下来。 刘志明分了一圈烟，挨个点上，最后他站在众人面前开口说道：“我还是支持村长的意见，咱们这事急不得，我地里的青豆苗还能等两天。” “过两天之后陈思港还没有消息，那我第一个到镇上去亲自把何永寿带回来，大家说好不好？” 看到刘志明的表现，刘远旻满意地点点头。 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年轻人就是比老家伙们心思来得快。 刘志明这一番表现，无形之中成了现场这些人的领头羊。 以后这要是他翅膀硬了，恐怕要跟陈思港掰一掰手腕了。 而现场的众人显然也没啥主心骨，仔细想想，刘志明的主意比何老六赵老四要靠谱一些。 况且有两天的缓冲，这两天要是陈思港缓过劲来，那岂不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中午，主城区招待所。 崔俞滔破天荒地喝酒了。 在他的对面坐着的是金鑫和老贾。 在他的旁边坐着的是陈思港。 老贾试探着问道：“崔镇长，你确定这酱菜厂能正常施工吗？” 第七十二章 只能等机会 崔俞滔点了点头，“我以镇长的名义给陈思港担保要事，再有什么问题你们到镇组织来找我！” 崔俞滔说得十分肯定，又言辞恳切。 所谓听话听音，金鑫自然明白，一个镇长敢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工地没问题。 他笑着举起酒杯，“崔镇长，我相信你，我明天就安排车辆进场。” “好，够爽快。”崔俞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金鑫见状，一边夸奖崔俞滔好酒量，自己也随着一口干了。 放下酒杯，崔俞滔给陈思港使了个眼色。 陈思港点点头，他拿起老白干，给大家挨个满上。 “贾大哥，金大哥，我有个不情之请，说出来你们看行不行得通。” 老贾嘿嘿一笑，“陈老弟，什么叫不情之请，你说就是了。只要不是违法犯罪的事儿，我看就没问题。” 陈思港举起酒杯，“二位哥哥，那咱们喝了这杯酒，我再开口。” “好，爽快，老哥我陪你。”老贾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但是金鑫却只是沾了沾嘴唇，就把酒杯放下了。 崔俞滔看在眼里却没有明说，他也是举起酒杯象征性的喝了一点。 金鑫崔俞滔，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谁也没开口。 陈思港看在眼里，知道金鑫对自己还是有戒备之心。 陈思港说道：“金大哥，我直说了，我资金有困难。五千方我按两块钱一方收你一万整，但我有个条件，明天我就要钱。” 陈思港这番话说出来，金鑫一阵沉默。 想想也是，酱菜厂到底能不能行，现在所能知道的就是崔俞滔的保证。 而陈思港张口就把一万块钱给收了去。 这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 老贾也是不由得一愣，千算万算，没想到陈思港会提出这么一条。 金鑫暗暗地给老贾使个眼色。老贾自然心领神会，但是得罪人的话要自己说，这锅背得有点冤枉啊。 老贾眼珠一转，有了主意，“陈老弟，我是个局外人，我说两句，按理说呢，这万把块钱，对老金来说也不算啥大钱，可是呢，这事你说处在这么个档口，确实你让老金有点为难了。” 陈思港点点头，接着他的话说道：“既然贾大哥把话说到这，那我就再多说两句，本来我是不缺钱的。 借了人家一笔钱说好的三个月还，可出了这档子事儿，人家要我后天就把钱还上。”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我但凡能多撑几天，一万两毛钱这就是一千块，一个工人一个月也不过三百块钱。” 崔俞滔在一旁也帮腔说道：“小陈说的没错，这笔钱还是我出面给他做的担保，没想到我这个镇长的面子也不好使呀。” 听完两人这么说，金鑫心底某个地方突然被触动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言而无信，这样的家伙，生意肯定做不大。” 他转脸看向陈思港，“陈老弟，你够爷们，够敞亮。” 说着话他端起酒杯，“陈老弟是条汉子，老金我佩服。” 说完一仰脖，一杯酒一饮而尽。 喝完了这杯酒，金鑫开口了，“陈老弟再陪我喝三杯，这钱我明天就给你，敢不敢？” 敢有什么不敢？我前世陪客户喝酒，喝到断片，喝到当场睡过去都有，还怕再来三杯吗？ 这三杯酒陈思港喝得很痛快。 他有一个信念，喝完这杯酒，明天自己就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喝完了酒，看着陈思港和崔俞滔离开，金鑫晃了晃脑袋笑了。 老贾在一旁开口问道：“老金这一万块真的给吗？是不是有点冒险？” 金鑫拍着他的肩膀，带着几分的醉意，“老弟你还看不出来吗？” “崔俞滔给他担保借钱。” “崔俞滔又在咱们两个面前给陈思港担保。” “这说明什么？” 老贾摸着脑袋想了想，“这说明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金鑫不由得笑了，“肤浅，你看问题太肤浅了，所以你现在只能开挖掘机。” 被他这一说，老贾非但没有任何的恼怒，反而笑着问道：“金大哥，那你说，你为什么敢把钱给他？” 金鑫自己又咕咚咕咚倒了半杯酒，“你说我喝醉了没有？” 老贾急忙拿过酒瓶帮他倒满，“金大哥两斤打底，喝这点儿算什么？” 金鑫很满意老贾的回答，“我听到一个消息，崔俞滔很有可能调往县里做副领导。” 一听这话，老贾眼前一亮。 “金大哥，你这一手高啊！” 你这看似是给陈思港拼酒，但其实是做给崔俞滔看。 金鑫满意地点点头，“你小子终于开窍了，我这三杯酒是跟陈思港喝的，但这一下他崔俞滔肯定记住我了。” “所以我以后再到县组织可就有熟人了。” 两人相视大笑，老贾急忙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金大哥，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陪你喝个痛快。” …… 镇组织里，谢冬临左等右等，一直等到下午，终于等来了王晓苑的回电。 电话里谢冬临带着几分神秘和激动小声说道：“晓苑，你拜托我的事有进展了，不过嘛，恐怕得打点打点。” 王晓苑一听喜出望外，忙不迭地说道：“谢叔叔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过去，需要什么你直接跟我说。” “好好，明天你可早些过来。” 话刚说完，办公室门儿被推开了。 朱金宝探进了半个脑袋，“舅舅，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金宝，有事进来说，关门。”谢冬临急忙招手。 朱金宝进门说道：“舅舅，我有个对象，你说过要安排进临时工地。” 谢冬临尴尬的一笑，“金宝，现在这崔镇长管得严，咱只能说等机会。” “可是舅舅，我可都跟人家姑娘说出去了，你要我咋办嘛！” “你，你这孩子。”谢冬临一阵无语。 “再说了，这女孩子家那也不是普通人家，是南山村刘远旻的女儿，这你有啥不放心的吗？” 听到这谢冬临更无语了，越是熟人自己这越不好交代呀。 “金宝这事儿容我想想，要不这样，你跟姑娘说，我先给她安排别的地方，等有机会再调到咱这来。” 第七十三章 寻摸个好地方 看着朱金宝有些失落的离开，谢冬临。伸出手来想打自己一巴掌，最后又下不了狠心，只能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要，你酒后乱说话。” 直到天色全黑，陈思港才醉醺醺地醒了过来。 一看自己还躺在镇组织的传达室里。 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看门的老头儿见他醒了，笑着说道：“没事你接着睡，镇长交代过了，你睡到几点算几点。” 陈思港更加尴尬了，急忙站了起来，“大爷几点了？我该回去了。” “别急着走，镇长说你要晚上九点以前能起来，就到他办公室去，他有话跟你说。”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陈思港看到镇长崔俞滔的办公室灯还亮着。 真是勤劳为民的好领导。 陈思港心中一阵阵感慨，急忙快步冲了过去。 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屋子里传来崔俞滔的声音，“是陈思港吗？进来吧！” 陈思港推门而入，带着几分的歉意，“崔镇长实在对不住，中午我喝多了。” 崔俞滔招呼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小陈啊，今天这个酒你喝得值，我从心眼里为你感到高兴。” “今天通过跟金鑫和老贾接触，我叫你来是要给你提个醒，金鑫他们都是在社会上混了好多年的老油子，人际关系也十分复杂，以后啊，你跟他们打交道可要小心一点。” 听到这里陈思港心中莫名的一阵感动。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遇到的大多数都是好人，他们善良淳朴，时时刻刻关心着自己。 他紧握拳头，暗暗下定了决心，绝不能让这些关心自己的人失望。 从镇组织出来，陈思港到对面的小饭馆，吃了一碗面条。 这个时候的道路还没有路灯，只能靠路两旁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照明。 走在略显空旷的街道上，他心里百感交集。 以后自己做事可要谨慎些，看似不起眼的一件事差点把自己给压垮，爬不起来。 就像酱菜厂这件事，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差点儿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等他慢慢地溜达着回到门面房，看到了让他有些发笑和感动的一幕。 宋天平和李大奎，两人面对面坐着。酒杯在两人面前放着，可是看得出来，两人一口酒也没动。 看到陈思港进门，两人几乎是整齐划一地站起来。 “思港哥，你回来了。” 宋天平拿手在自己鼻子面前扇了扇，“思港哥，你是不是喝酒了？好大的酒气。” 陈思港点了点头，“中午喝多了。” 李大奎也开口说道：“思港哥，我去县里问过了，我哥说，要等县里的通知。” 陈思港走上前轻轻给个李大奎，一个拥抱，“好兄弟，我知道了。” 说着话，他顺手拉过凳子坐了下来，“你俩坐下吧，继续喝，我跟你们说件事。” 虽然顺着坐了下来，但看得出来，两人的眼中满是关心和困惑。 陈思港从兜里掏出烟来，自己拿了一支，剩下的往桌子上一放，“你俩随便抽。” 从他这眼神和举动，宋天平仿佛猜到了什么。 “思港哥，你放心，没事的，晓苑妹子说了，她会全力帮助你，而且地里大棚的钱，好像，好像他已经给刘二壮了。” 一听这话，陈思港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说啥，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宋天平被他训得一愣一愣，“可是，可是晓苑不让我跟你说，我这，我这！” “思港哥，我这夹在中间实在是难做呀！” 宋天平问道：“思港哥，那合作社怎么办？酱油醋能少送些吗？” 陈思港思索半天，轻轻摇了摇头，“不能少，合作社损失的销量，无论如何，我们要想办法弥补回来。” 弥补回来，那就只能是扩大推销的力度。 陈思港思索再三最终对宋天平说道：“明天开始你到农贸市场上去摆摊，点心酱油醋五金，玩具，能带的都带上，一早我去跟王建说，让他帮你寻摸个地方。” 一听这话，宋天平和李大奎眼瞪眼，“思港哥那这不就相当于把咱这门面房搬到农贸市场去了吗？” “对，你俩说得很对，农贸市场上人流量很大，咱们这东西搬过去指定能卖不少。” “马明对咱们的帮助很大，咱们有困难要克服，不能拖了他的后腿。”对陈思港这一动员，两人当时有了信心，笑着端起了酒杯。 第二天一大早，陈思港就拉着一大堆的五金玩具灯泡赶到了农贸市场。 天色尚早，农贸市场上只有商贩，没有顾客。 看到陈思港来了，王建显然十分的意外。再看他三轮车上拉的这些东西，王剑噗嗤笑了。 “兄弟，这是农贸市场，你拉这些玩意儿来咋卖？” 陈思港倒是显得很镇定，先掏出烟来给王剑和相邻的商贩打了一圈，挨个点上之后才笑着说道：“王哥我这不也是来试试水吗？你帮我寻摸个好地方。” 这一声王哥叫得王建有点儿心花怒放。 他眯着眼，把农贸市场四下打量了一番。 最后他指着路口旁边说道：“我看就那个地方，最好回头我跟老王头说一声，把那地方给你留出来。” 对于这个位置。陈思港也是十分的看好。 他从兜里掏了一盒烟塞给王剑，“王哥你拿着去找人说话总不能空着手。” 对于陈思港这待人接物的风格，王剑时分的欣赏。 他也不客气，笑着接过来，往农贸市场管理办公室走去。 功夫不大，王剑又笑着走了出来。 “我跟老王头说好了，那地方你可以去摆。” 不但帮他找地方，王建还很贴心地帮他把东西都摆了出来。 一会儿工夫，宋天平和李大奎带着点心，还有酱油，醋也来了。 两人还带来了两张长条桌。 酱油醋和点心占一张，其余的放一张。 一切摆弄完了，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 陈思港又把细节跟两人交代了一番，这才匆匆地赶往酱菜厂。 酱菜厂里老贾和金鑫早就到了，两人在那抽着烟，等着陈思港的到来。 陈思港跑到两人面前带着一脸的歉意。 “对不住，二位哥哥，昨天喝大劲儿了，早上没爬起来。” 第七十四章 一丝的怀疑 虽然只是一句托词，但现场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金鑫笑着回到车里，拿出了自己的小夹包。 “陈思港啊，你这兄弟够意思，我来的路上考虑过了，若是按你说的两块钱一方，我这不就成了趁人之危吗？” 陈思港一时间没明白过来他几个意思。有点儿发愣的感觉。 很快他明白了金鑫的意思。 金鑫还是想按两块二的原价给自己钱，这倒是大大的出乎了自己的预料之外。 这可是一千块钱呀。 带着几分的感动，陈思港，刷刷刷写下了收条。 写完收条，陈思港的脑海中闪过了昨晚崔俞滔对自己的提醒。 现在看来崔俞滔对自己的提醒，十分的正确和及时。 这个金鑫收买人心果然有一套，这一千块钱昨天不说，来到现场才跟自己说，摆明了就是要给自己一个惊喜，说白了，这叫人情最大化。 凑齐了三万块钱，陈思港带着走进了崔俞滔的办公室。 见他走进来，崔俞滔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陈思港轻轻点了点头。 崔俞滔如释重负，长吐一口气，身子往椅背上一靠。 “陈思港啊，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要是。” 说到一半，崔俞滔止住了，“唉，事情都过去了我也不说了，以后啊遇到事情，咱们爷俩得好好琢磨琢磨。” 一听说爷俩，陈思港感到一阵阵的亲切。 就在此时电话铃响了。 崔俞滔接起电话，听完之后把电话一放，一阵沉默。 “陈思港，沈领导的秘书来电话，说你那些罪名取消了，可以进行计划了，现在我陪你将钱送给罗汉。” 两人一同离开，而王晓苑急忙来到谢冬临办公室。 看到王晓苑到来，谢冬临急忙关起了办公室的门，“晓苑呀，这件事性质很严重，我好说歹说，还得求了一个人情，唉。” 听到这王晓苑自然是心领神会，他打开自己随身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两条小动物的烟。 “谢叔叔，这个你拿着抽，其他的你说还需要我准备什么！” 谢冬临眯着眼看了看烟，心里美滋滋，不露痕迹就混了两条烟来。 “晓苑呀，其他的人可能也还需要走动走动，这样吧，你再准备两箱酒，其余的我来办。” 王晓苑连声道谢，转身出去准备。 谢冬临站起身来，哼着小曲走向了镇长崔俞滔的办公室。 崔俞滔不在，这让他有点意外，一大早的去哪了？ 一打听，说一早跟陈思港出去了，谢冬临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要是王晓苑跟陈思港见了面，事情不就露馅了吗？ 谢冬临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也是对的。 崔俞滔和陈思港给罗汉送了钱回来。正好看到王晓苑开着拖拉机，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 见到陈思港，她一个急刹车，然后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 “思港哥，你没事吧？” 陈思港看到王晓苑想起昨晚宋天平所说，他帮自己垫付了给刘二壮的钱，心中十分的感动。 他用力点了点头，“我没事了，晓苑，谢谢你。” 一句谢谢你，让王晓苑产生了错觉，愈发的觉得谢冬临真的给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他这般神情，崔俞滔感到有点奇怪，“王晓苑同志，你这么着急来镇组织有什么事吗？” 一见镇长问话，王晓苑有些支支吾吾，她心里也清楚，这种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见他不说话，崔俞滔更是疑惑，围着拖拉机转了一圈，见车斗中放着两箱酒，他再次开口，“这怎么还拉着酒来了，这是要干什么？” 王晓苑的脸一下子红了，“崔镇长，我知道这有点违反原则，但是我，我……” 说了好几个我，最后他低下头不吭声了。 陈思港似乎有点儿明白过什么来，“晓苑你可不要搞这一套，你这不是要让崔镇长犯错误吗？” 王晓苑连连摆手，“这不是给！” 说道这，她又意识的似乎也不对，干脆闭口不言。 从她的话里，崔俞滔却听出来了，王晓苑的意思是这不是给自己的，那就是给别人了。 此时，谢冬临从二楼的窗户里看到了大门口的这一幕，急得他抓耳挠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冒险前来。 一边走他一边打定了主意。他相信王晓苑一定会配合自己的。 离着还有一段距离，他便高声喊道：“晓苑呀，你来了咋不上去！” 听到喊声，王晓苑不由得心中一紧。 看到谢冬临来，崔俞滔心中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这酒应该是跟这位副镇长有点关系吧。 谢冬临往前走了几步，和崔俞滔陈思港笑着都打过招呼。 “崔镇长，这王晓苑是来找我的。”接着他又笑着解释，“昨天晓苑过来说有门路能搞到便宜酒，我就顺口说了一句，让他帮我捎两箱，没想到这一大早就给我送过来了。” 说着他伸手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 “晓苑，这是钱你拿着。”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王晓苑有点懵，但是她旋即回过神来，笑着伸手接过钱。 “谢镇长你喝喝看，要是觉得好我再帮你买。” 谢冬临笑着摇摇头，“我自己可舍不得喝，这酒啊，我得留着去孝敬老丈人。” 他的一番话，引得现场几人齐声大笑起来。 一场风波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回到办公室里，崔俞滔越想却越不是个事。 二十五元一箱的酒，按理说，孝敬老丈人那没什么。 可这不过年不过节呀。 再说了，自己咋没听说哪里卖便宜酒。 可是当着自己的面，谢冬临付了钱，自己也就不好再深究什么了。 但他的心里，对谢冬临有了一丝的怀疑。 出了镇组织，陈思港先说道：“晓苑，谢谢你，钱我会还你的，我有事，你也快回家。” 说完，撒腿往农贸市场跑去。 看着他远去，王晓苑气得直跺脚。张了张嘴想喊，最后却只化为了两个字，“混蛋！” 此时的农贸市场上，人逐渐多了起来。 让陈思港感到意外的是，宋天平和李大奎两人的摊位前面挤满了人。 两个人忙不迭地应付着众人的询价，买货。 第七十五章 巨大的轰动 有点儿应接不暇的感觉。 看到这，陈思港急忙冲进去帮忙。 陈思港一边帮着拿货，一边闲聊，问众人一些看似无关的问题。 几个老头老大娘的话，让陈思港感到有些喜出望外。 一个老头一口气称了五斤点心。 陈思港一边帮忙称点心，一边笑着问道：“大爷，你一下要这么多，要不要帮你送回家？” 老头哈哈一笑，“我这来买菜，顺便称上，比去合作社买可近多了。” 一个老太太。专门回家拿了瓶子来打酱油。给出的理由同样是来这里比去合作社要近得多。 一连问了几个人，陈思港心中有底了。 太好了，附近的居民觉得去合作社远就顺便在这买了，这一点自己倒是没想到。 由此他又想到了一点，再往南走二里路是自己的门面房，门面房再往南二里多地才是合作社。 如果自己把门面房的东西搬出来，往东走，不远便是镇中心的十字路口。 这样自己岂不是把整个北面的顾客全都给截住了。 对，这是个好办法。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还是老问题。 缺人手。 晓红离职了，店里只剩下了魏云和陆远两口子。 陆远要去下面村子送货，门面房里只有魏云一个人，再让她把货搬出来，肯定不现实。 对，还要继续招人。 就在他这货卖得热火朝天的时候。 刘志明来到了蔬菜批发市场。 明天就是他兑现承诺的日子。今天干脆早来探探路。 可他来得不巧，何永寿去菜农的大棚里看菜了，不在这里。 可他也有熟人，王滔和刘燕那都是邻村的，自然是认的。 见他来了，王滔大老远就打起了招呼。 “志明兄弟，你咋来了？” 刘志明点下自行车，笑着对车厢上的王滔说道：“滔哥，何永寿何经理去哪了呀？” 王滔摊了摊手，“到村子里看菜了，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接着他又反问道“你找何经理有事吗？” 刘志明点点头，“这不是我们村种的青豆苗吗？明天就该交货了，我寻思来找他问问具体该咋弄。” 王滔摇了摇头，“具体咋弄我也不知道这事，你还真得等他回来。” 可偏偏不凑巧，刘志明在这左等右等，等到快中午何永寿也没回来。 带着几分遗憾，刘志明无奈地离开。 看着他离开刘燕凑到王滔跟前小声问道：“这青豆苗是不是陈思港带头搞的？” 王滔若有所思，却又不是十分肯定，“倒是听何永寿说过一回，但不确定。” 刘燕点点头，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找机会把事情搞清楚，可不能轻易饶了陈思港。” 王滔一脸的苦相，“艳子，我看算了吧，要是再搞个三长两短，咱把这差使丢了，那可就亏大了。” 刘燕恨恨地跺跺脚，“偷了老娘的鸡吃，我凭什么放过他？此仇不报，我刘燕誓不为人！” 王滔无奈地叹了口气。 陈思港他们一直忙活到中午，等到慢慢地没有了顾客，王剑乐呵呵地走了过来。 他的眼中带着几分的羡慕，又带着几分的欣赏。 羡慕陈思港这一上午的爆发。欣赏陈思港这小子真踏马的有想法。 陈思港他们简单的盘点了一下，一上午点心就卖出了将近两百斤，酱油醋也将近一百斤，其余的五金，玩具也都有收获。 照这样下去，这点心有希望能填补合作社的空缺，酱油醋还是有点缺口。 陈思港也有着清醒的认识，这是自己第一天摆，所以人们的购买意愿强烈，销售额会大，随着时间的延长，数据应该会趋于缓和，比今天的要低一些。 但不管怎么说，好的开始等于成功的一半。 看到王建，陈思港掏了烟上前，笑着对王建说道：“王哥我再试上几天，若是能稳得住，咱们俩好好谈谈。” “好说，好说，对了，明天蘑菇能不能多给我送点儿来？我谈好了几个厂子，用量会大一些。” 听他这么说，陈思港笑了，笑得很开心。 王剑还是有想法的，懂得去开拓市场。 笑过之后，陈思港忽然一跺脚，“哎呀，坏了。” 青豆苗。 陈思港忍不住地一拍脑袋。 村民们种的青豆苗已经到日子了。 匆匆地跟王剑打个招呼，陈思港蹬上三轮车，直奔蔬菜批发市场。 刚到菜市场门口，正好碰上了何永寿，拎着一大袋蒸包走过来。 远远地看见陈思港，他便招手喊起来，“陈思港，陈思港过来吃包子。” 唉，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呀，刘志明等了一上午不见人，陈思港一来就正好碰上了，你说巧不巧。 陈思港三下两下冲到何永寿面前，一个急刹车，“何大哥，明天就送青豆苗了，我来跟你确认一下，咱们的包装怎么样合适。” 何永寿举了举手里的包子，“不急不急，咱们边吃边聊。” 来到他的车队旁边，何永寿留下了十个包子，其余的让司机老王给大伙分分。 王滔和刘燕躲在远处，见陈思港来了，刘燕再次开口，“我就说吧，这事儿肯定跟陈思港脱不了关系。” 王滔再次开口劝阻，“艳子，这事儿不能急，咱们就是想搞他，也得等个合适的机会。” 刘燕斜眼看了看王滔，又看了看何永寿。搞定何永寿，她一点把握都没有，毕竟何永寿是见过世面的，她这样的成色有点不足。 所以现在只有王滔这一杆枪，自己也得尊重一下枪的意见。 何永寿一口气塞了三个包子，肚子里有了东西，他便沉住气了。 “陈思港老弟，一会儿我给你拿些大塑料袋，你一斤一捆，三十捆装一袋子，码整齐了到这我直接装车。好不好？” “好啊！”陈思港一听也十分高兴，这样包装，统一规范，有个标准，自己也好验收嘛。 陈思港蹬着三轮车，拉着一大堆的塑料袋，回到了南山村。 还没进村子，就已经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张少燕从理发店里，三步两步冲进卢采萍的卫生室，“采萍，快快出来看，陈思港回来了！” 陈思港，回来了。 这句话在卢采萍听来，宛如几颗炸弹。 第七十六章 烟消云散 炸碎了她这两天所有的惊恐，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担忧。 来不及招呼卫生室里的病号，卢采萍撒腿往门外跑去。 远远的陈思港哼着小曲儿，蹬着三轮车进村了。 一路上，他朝着道路，两旁的村民不停地点头，挥手，打着招呼。 这样子倒有点儿像得胜归来的将军，接受百姓们夹道的欢迎。 看到这一幕，卢采萍扑哧一下笑了。 张少燕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采萍，你不去跟他说点什么？” 卢采萍忽然一转身折回了卫生室。 能够看到陈思港，能够知道陈思港没事，她就知足了。 进村不远，就是村大院。 村长刘远旻听到众人的起哄声，也早早地跑了出来。 一看是陈思港，他激动的手都有点儿打哆嗦。 “陈思港，你小子快给我过来。” 村长的招呼，不能不听。陈思港紧蹬几下，把三轮车停进了大院里。 “叔，我回来了。” 刘远旻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二话不说就往办公室里拽。 进到办公室，咣当把门一关，“陈思港你到底是咋回事嘛？怎么一下子成了倒卖公有资产了？” 进门之前陈思港就想到了，指定是这事，他笑着掏出烟来给刘远旻递上，“你听到的那都是谣传没那回事儿，你放心，我没事！”说着，陈思港出了办公室的门。 一看到陈思港，百姓们都叫喊起来。 赵老四说道：“陈思港，青豆苗都要收了，怎么办？” 其余的几户跟着种菜的村民也只是随声的附和。 看到此情此景，陈思港感到暗自的庆幸，自己回来的恰到好处，要再晚一天，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还没等他开口，后面的刘远旻先喊了起来，“吵什么？你们一个个地吵什么？” “陈思港刚回来，气儿还没喘匀，你们就找上门儿来。” 被他这一通抢白，百姓们一个个都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想想刘远旻说得也对，再急的事也得给人家陈思港一个缓冲啊。 听到刘远旻这么说陈思港也有一丝的感动。 不管怎么说，关键时刻老村长还是帮着自己的。 他清了清嗓子，回头看了看刘远旻。 这让刘远旻感到无比的激动，这个眼神说明了对自己的尊重。 陈思港的目光，在现场众人的脸上扫过，他才缓缓的开口了。 “各位叔叔大爷，兄弟姊妹们。” “前两天我在镇上处理了点自己的事情，不过请放心，青豆苗的事情，我一直记在心里。” 见他说的这般坚定，村民们就是心中有疑虑，也没人好意思当众的说出来。 见没人吭声，陈思港感到一阵庆幸，自己的第一关应该是过了。 他接着说道：“明天，就是青豆苗采摘送货的日子，待会儿种青豆苗的留下来单独开会，其余的乡亲们，大家就都散了吧！” 这个逐客令下得非常含蓄又不着痕迹，话说回来陈思港没事，吃瓜群众留在这也就失去了意义。 所以借着陈思港的话音，众人一个个忙不迭地退走了。 会议室里。 陈思港拿着这大号的塑料袋，一边比画，一边给众人讲解着青豆苗收割的要领。 “下刀的位置必须要在地面半寸以上，青豆苗割下来，尽量不要带着泥土。” “一斤一捆，一袋装三十捆。” “大家尽量足斤足量，我们第一次的合作可不要被人挑出毛病。” “至于价钱可能会比较低，我估摸在一毛钱左右，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一毛钱。 这！ 刘远旻的小算盘开始算起来。 赵老四和老六他们做的小拱棚也是清一色的五十米一个。 五十米大约能收五百斤，这一垄下来就是五十块钱。 扣除了成本至少也要挣三十多。 正所谓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看起来微不足道，毫不起眼的青豆苗，一天给百姓们带来的收益居然要顶三个壮工，这还是青豆苗价格走低的时候。 刘远旻的内心被深深地震撼。 这玩意儿咋算咋赚钱，自己当初咋就没想到呢？ 而现在所有的功劳可都在陈思港头上。 是啊，村民们这小账本，谁都算得清清楚楚。 一毛钱一斤就能赚这么多钱，等将来要是价格走高了，那还了得吗？ 赵老四他们排好了队，欢天喜地地从陈思港的三轮车上领了大号的塑料袋。 一边给他们发放，陈思港一边再次叮嘱，“你们可都要记好了，三十斤，千万不要少，这要被人家称出来，可是影响咱们后期的合作。” 千叮咛万嘱咐，陈思港把塑料袋给大家发了出去。 自己村的发完了，陈思港还惦记着要给王波和王冲兄弟俩送些去。 听说要给他俩送东西。刘志明主动站了出来，说替陈思港过去。 对于他这样的表现，陈思港没有任何的怀疑，非常信任地把塑料袋儿交给了他。 陈思港的出现，让一切围绕在他身上的传言和各种的说法都烟消云散。 前脚回到家中，后脚林志华又找了过来。 一看是他，陈思港有点儿烦。 但毕竟也算是本家，不得不耐着性子接待他，“志华哥，你有什么事吗？” 林志华嘿嘿一笑，“兄弟，我听说张少燕不给你卖菜了，是不是考虑一下把这差使交给我。” 他要不说自己还忘了。 张少燕不卖自己的菜，已经有四五天了。 自己还未来得及仔细探究一下这里面的原因。 而现在林志华主动找上来，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可是从心底里，陈思港是不想把这差使给林志华的，“志华，今天忙，等过两天来谈这事。” 林志华也无可奈何。 第二天，陈思港来到大棚里。 刘冬和刘谦兄来得更早。 见陈思港来了，两人忙不得地向他介绍起他们的劳动成果。 对于两人的劳动，陈思港是认可的，两个人两个大棚打理得井井有条。 再看草苫子下面的蘑菇已经长得有小手指高，这样的话再过几天蘑菇也可以收获了。 看完了这些，他才转到老张那里看看机井的进展。 老张虽然上了年纪，但却是一个十分负责和严谨的人。 这几天一直是吃住在工地上。 第七十七章 搞鬼 “张伯，歇会儿，喝口水。”陈思港走过去，拿起地上的暖水瓶给搪瓷缸子续满了水。 老张接过缸子咕咚灌了一大口，用袖子抹了把嘴：“歇啥，眼瞅着快见水了，得抓紧！早一天出水，你这边就早一天踏实不是？” “估摸着再有两三天，准成！” “您老悠着点，身体要紧。”陈思港心里一阵热乎。 话音刚落，村口方向突然炸了锅似。 陈思港心里咯噔一下，拔腿就往村口跑。 还没走到村委大院，就见黑压压一群人围在那，跟赶大集一样。 陈思港拨开人群走进去：“咋回事？” “思港哥，你来得正好！”刘志明指着地上的袋子，语气里全是委屈和愤慨。 “我按你说的，把袋子送到王波王冲家，千叮咛万嘱咐要割新鲜的，一斤一捆，三十斤一袋！可你看看他们送来的这是啥玩意儿？蔫了吧唧不说，里面还掺了老叶子烂梗子！这能过关吗？何经理那边能收？” 王波猛地抬起头，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刘志明你血口喷人！我们割的就是自家地里最嫩的苗！是你……是你……” “我什么我？”刘志明梗着脖子打断他，气势汹汹，“袋子是我送的没错，可苗是你们自己割的，自己捆的，难道是我逼着你们往里掺烂叶子了？思港哥昨天怎么说的？第一次合作要打出咱们南山村的名声！你们这么干，不是砸大家的饭碗吗？” “就是！”何老六也跟着帮腔，“王波王冲，你们哥俩也太不地道了！这坑的不是思港，是咱们全村种菜的人！” 赵老四也皱着眉头：“是啊，这要是传出去，说咱们南山村以次充好，以后谁还敢收咱们的菜？” 王冲急得快哭了，扯着嗓子喊：“不是我们！我们割的苗好好的！是……是刘志明他……” “够了！”刘远旻气得胡子直抖，抬手用力在旁边的石磨上拍了一下，“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陈思港，这事你看咋办，这苗还能不能要？” 陈思港没吭声，他走到那两个大塑料袋旁，蹲下，伸手进去，一把拨开面上看着还算新鲜的几捆青豆苗。 下面露出来的，果然夹杂着不少发黄发蔫甚至带着泥的次品。 他抓起一把，捻了捻断口和上面的泥土。 “思港哥，我们真没……”王波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陈思港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视线扫过刘志明，最后落在王波王冲身上：“袋子是刘志明昨天送过去的？” “是！”兄弟俩异口同声。 “你们割苗捆苗的时候，他在不在场？” 王波愣了一下，仔细回忆：“在……在场。他说怕我们捆不好，耽误事，一直在旁边看着，还……还‘帮忙’来着。” “帮忙？”陈思管眉毛一挑，“怎么帮的？” 王冲抢着说：“他就帮着把捆好的苗往袋子里装！装得可快了！” 刘志明脸色微微一变，立刻跳出来反驳：“陈思港，你啥意思？我好心帮忙监督，怕他们出错，难道还帮出错来了？他们自己割的苗不好，现在想赖我头上？” “赖不赖你，现在说不清。”陈思港语气依旧平淡，眼神却锐利起来，“不过刘志明，你这裤脚上沾的泥巴，颜色挺新鲜啊，跟王波他们地里那黄泥巴不太一样，倒像是……村西头河滩边那黑淤泥？” 众人闻言，齐刷刷地低头看向刘志明的裤脚。 果然，在他深色裤子的脚踝处，沾着几块湿漉漉、颜色发黑的泥巴。 南山村谁不知道，王波王冲家的地在村东头山坡下，是典型的黄土地，只有村西头靠近小河的河滩地，才是那种黑乎乎的淤泥。 刘志明下意识地缩了缩脚，脸色瞬间白了：“我……我早上路过河边不小心踩的！这能说明啥？” “说明不了啥。”陈思港点点头，话锋猛地一转，“那你敢不敢，把你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给大家伙儿看看？” “我口袋里能有啥？”刘志明强作镇定，手却死死捂住了自己鼓囊囊的裤兜。 “没啥你捂那么紧干嘛？”旁边的李大奎早就看刘志明不顺眼，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刘志明的手腕。 “李大奎你干什么！放开我！”刘志明拼命挣扎。 “思港哥让看看，你就让大家看看呗！心里没鬼怕啥？”宋天平也凑了过来，像一堵墙，直接挡住了刘志明的退路。 拉扯之间，只听“哗啦”一声！ 几捆蔫黄、带着明显河滩淤泥的青豆苗，从刘志明那个鼓囊囊的裤兜里掉了出来，摔在地上，格外刺眼！ “好你个刘志明！”赵老四气得当场跳脚，“原来是你小子在搞鬼！往人家袋子里塞烂菜，栽赃陷害！” “怪不得你裤脚有黑泥！”何老六也恍然大悟，“你他娘的跑到河滩去拔这没人要的烂苗了！” 王波王冲兄弟俩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指着刘志明，眼珠子都红了：“刘志明！我们跟你有什么仇？你要这么害我们！” 刘志明面如死灰，看着地上那几捆烂苗，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刘志明，”陈思港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我念在乡里乡亲，你之前那些小动作，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大伙儿饭碗的主意！更不该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坑害自家兄弟！今天这事，你打算怎么给大家一个交代？” 刘远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刘志明的鼻子破口大骂：“丢人！丢尽了我们南山村的脸！刘志明，你给我滚回家里去！没我的话，不许出来！这事没完！” 刘志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在众人鄙夷、愤怒的目光中，灰溜溜地挤出人群，头也不回地跑了。 “思港哥，对不起，我们……”王波王冲走到陈思港面前，满脸愧疚。 “不关你们的事，是有人存心捣乱。”陈思港摆摆手，“把里面不好的挑出来，好的重新捆好，大家伙儿的青豆苗，都按标准来，一斤一捆，足斤足两，干干净净！” 他提高了音量，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下午，我亲自押车，送到何经理那里去！咱们南山村的名声，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就坏了！” “好！”赵老四第一个响应，“思港说得对！咱们按标准来！” “对！按标准来！”众人纷纷应和。 陈思港看着重新忙碌起来的村民，心里却并未放松。 刘志明……他一个人，有这个胆子和脑子？ 还是说，何永寿那边，又想玩什么新花样？ 第七十八章 你今天得给我收 下午，日头偏西。 一辆租来的小货车，领着几辆吱吱呀呀的驴车，刚在县蔬菜批发市场的入口停稳。 何永寿已经带着王滔和刘燕，堵在了车头前。 “哟，陈老弟，可算把你盼来了！我这车都等着装货发车呢！” 何永寿热情地打招呼，视线却越过陈思港，瞟向后面那几辆车。 “货都齐了？” “齐了，何大哥。”陈思港道：“都按你说的标准捆好了，一袋三十斤，你验验？” “验！必须得验！” 何永寿下巴一扬。 王滔立刻会意，第一个爬上王波的板车。 他随手抽出一捆青豆苗，掂了掂，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啧，老何，这捆分量有点飘啊？看着也不够水灵。” 刘燕用剪子“咔嚓”剪断捆绳，尖着嗓子道：“哎呀，何经理你看！这下面藏着好几根老梗子呢！这哪行啊？” 王波的脸一下子白了，急道：“不可能！我们都仔细挑过的！那老梗子肯定是……” “肯定是什么？”刘燕叉着腰，斜眼瞪着王波，“你的意思是我栽赃你咯？大家伙儿可都看着呢！这苗就是从你们袋子里拿出来的！” 周围几个等着装货的小贩和司机也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这南山村的苗看着是不咋新鲜啊？” “是啊，还掺老梗子，不厚道。” “何经理，这货收不收啊？别砸了招牌。” 何永寿脸色沉了下来，走到陈思港面前，叹了口气：“陈老弟，你看这事闹的。不是哥哥我不讲情面，可这货…实在是不达标啊。咱们合同里可写得清清楚楚，要新鲜、嫩绿、无老梗杂质。这让我怎么跟客户交代？” “放你娘的屁！”李大奎没忍住，当场就暴跳如雷：“我们捆货的时候看得真真儿的，根本没……”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思港的一个眼神打断。 陈思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走到板车边，自己拿起一捆包装得整整齐齐的青豆苗。 他拿到青豆苗后也没有解开，只是托在手里，转身面向所有围观的商贩和司机。 “各位乡亲、各位老板。”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我陈思港今天把话放这儿。我们南山村的青豆苗，全是我们村东头山坡上种出来的。” “那地方的土，是黄泥的。种出来的苗，根上带的土，也只会是黄泥。” “这是我们南山村的招牌，也是我们对各位的保证。” 他这番话，说得没头没尾，听得众人一头雾水。 何永寿和刘燕对视一眼，眼神里透着一丝嘲弄。 事到临头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陈思港说完，目光才终于落回刘燕身上。 “刘姐。” 他忽然笑了笑。 “你刚才验货，动作挺快。除了看到这几根烂梗，你……还闻到什么别的味儿没有？” 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太古怪。 刘燕愣了一下，做贼心虚的本能让她急于撇清关系。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塞进去的那些烂苗，上面确实带着一股特殊的味道。 “能有什么味儿？菜叶子烂了，不就有点土腥味儿吗？大惊小怪！” 她脱口而出。 陈思港脸上的笑意，瞬间变得冰冷。 “是吗？”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慢步走到刘燕面前，从她手里拿过那捆作为“证据”的烂苗。 他甚至没看那些烂根，而是将苗根部朝向众人。 根上，沾着几块湿漉漉、颜色发黑的泥巴。 “各位再看清楚。” 陈思港的声音陡然提高。 “这是不是黄泥？” “不是！这是河滩边的黑淤泥！”一个南山村的村民立刻大声喊道。 “对！我们村只有西边河滩才有这种泥！” 陈思港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死死盯在刘燕惨无人色的脸上。 “刘姐，我们南山村的地，在东头。西边的河滩，离得可不近。” “你没去过，是怎么知道，这烂苗上带着的，是‘土腥味’，而不是我们黄土地的‘泥土味’？” “你倒是给大家伙儿解释解释！” “我……我……” 刘燕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一句随口掩饰的话，怎么就成了套住自己的绳索！ 不等她想出说辞，陈思-港已经转向了王滔。 “王哥，你刚才说这捆苗分量不足，是你称的？” 王滔脸色发青，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陈思港抓过旁边另一捆被王滔动过的苗，看也不看，手指发力，“啪”的一声，直接扯断了捆苗的红色塑料扎带。 他没看青豆苗，而是将那根断开的扎带高高举起，展示给所有人看。 “各位再看这个。” 他将扎带扔到何永寿的脚下。 “我给村民发的扎带，是菜市场买的大红色。而这根，颜色是深红色，明显不是一个批次。” 陈思港的声音冷得像冰。 “何经理，我说得对吗？” “下次想栽赃，麻烦把道具，做全套。”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钟后，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好家伙！原来是他们自己人搞的鬼！” “真他妈的脏！往好菜里塞烂菜！” “何永寿！你还要不要脸了！” 指责声、咒骂声，像潮水一样涌向何永寿三人。 王滔和刘燕面如死灰，瘫在原地，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 何永寿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又由红转白，最后化为一片狰狞。 他精心设计的局，被陈思港用两三句话，当着所有人的面，撕了个粉碎！ 他所有的脸面，都被踩在了脚下！ “陈思港！” 何永寿恼羞成怒，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指着陈思港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少在这血口喷人！我的员工就算手脚不干净，那也是他们个人的事！跟这批货合不合格有什么关系？你们南山村的苗，就是不达标！这货，老子今天不收了！” “不收？” 陈思港冷笑一声，挺直了腰板。 “何永寿，合同白纸黑字签着！价格是你压的，标准是按你要求做的！现在你手下的人当众做手脚栽赃被抓住，你一句‘个人行为’就想赖账？真当这市场是你家开的？真当我们南山村的人好欺负？”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今天这货，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第七十九章 谢镇长 陈思港的声音陡然抬高，像一根钢针，精准地刺入现场的嘈杂。 “今天这货，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他往前一步，气势压过了所有人。 “少一斤，少一两，少一分钱，我陈思港今天什么都不干，就陪你把官司打到县里去！” “我倒要看看，这朗朗乾坤，是不是真能让你这种人一手遮天！” 南山村的村民被这句话彻底点燃。 “对！必须收！” “按合同办事！” “告到县里去！” 人群的怒火汇成一股巨浪，瞬间将何永寿和他的两个手下淹没。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小贩，眼神也变了，鄙夷中带着一丝警惕。 何永寿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他没想到这个泥腿子出身的小年轻，骨头这么硬，三言两语就能煽动人心。 他骑虎难下。 硬顶着不收，事情闹大，他在这市场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可要是就这么收了，他何永寿的脸往哪儿搁？ 就在他色厉内荏地盘算时，陈思港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他心口。 “何经理，忘了提醒你。” “我来之前，已经把我们合同的复印件，连同你手下这两位员工的精彩表演，托人送到了镇上崔镇长的办公室。” “崔镇长说，他很关心我们农民和商户的合作，会亲自过来看看。”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这话一出，何永寿的脑子“嗡”的一声，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崔俞滔？ 那个刚上任，正愁抓不到典型杀鸡儆猴的新镇长？ 如果真被他撞见这场景，自己这生意别说做了，不被扒层皮都算祖上积德！ 陈思港这小子，不是在吓唬他，这是早就挖好了坑等他跳！ 恐惧瞬间压倒了愤怒。 何永寿看向陈思港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惊惧。 “误会！陈老弟，这绝对是误会！” 他脸上硬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转身一脚踹在王滔腿上。 “两个瞎了眼的狗东西！还不快给各位乡亲道歉！” 王滔和刘燕早就吓破了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王波王冲和一众村民磕头。 “对不住！是我们猪油蒙了心！” “我们不是人！求大家原谅！” 王波看着刚才还不可一世的两人如今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心里那口恶气终于吐了出来。 “哼，以后少干点缺德事！” 何永寿强忍着滴血的心，朝陈思港和村民们拱手。 “陈老弟，乡亲们，是我管教不严，我认栽！” “这批货，我全收！按合同价，一分不少！” “马上装车！马上结账！” 他吼着，像是在给自己打气，生怕慢了一秒，崔镇长就真的从天而降。 就在王滔刘燕连滚爬爬去指挥装车时，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这里很热闹嘛。”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崔俞滔镇长，带着秘书朱金宝，不早不晚，正好出现在众人面前。 何永寿的腿当时就软了。 完了。 崔俞滔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已经完全掌控局面的陈思港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他没有去质问何永寿，而是径直走到陈思港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陈，干得不错。” “做生意，就该像你这样，有理有据，不卑不亢。” “我们就是要扶持你这样讲诚信、有头脑的致富带头人！” 他又转向所有围观的商贩，声音洪亮。 “我今天把话放这儿，谁想跟我们镇的农民兄弟玩花样、动歪心思，就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南山村的陈思港，就是我们镇上立的标杆！” 这一番话，比抽何永寿一百个耳光还狠。 这是当众给陈思港站台，是官方认证！ 何永寿的脸彻底变成了死灰色，他知道，自己不仅输了今天，更输了以后。 在崔俞滔的“注视”下，装车、过秤、结账，效率高得惊人。 钱一分不少地分到各家各户手里，赵老四他们捏着票子，手都在抖。 “思港，下茬种啥？你说话，我们都跟你干！” “对！跟着思港有肉吃！” 村民们的眼神里，是百分之百的信服和依赖。 陈思港心里那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他没跟崔镇长多客套，只是点了点头，便招呼李大奎和宋天平。 “大奎，天平，回酱菜厂！” 三人赶回工地，老贾的挖掘机已经重新开始轰鸣，金鑫的车队正在装土。 看到陈思港，金鑫远远地就竖起一个大拇指。 “老弟，牛！崔镇长亲自给你站台的事，半个县城都传遍了！” “以后在北山镇这块地界，你横着走！” 陈思港笑了笑，没接这茬，直接切入正题。 “金哥，土方按计划走。大奎，你盯死水泥标号，天平，你去门面房那边盘点出货！” “明白！” 两人领命而去。 陈思港站在工地上，看着一切重新走上正轨，正盘算着下一步的资金计划。 裤兜里的BP机突然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他刚一接通，便听到朱金宝道：“思港哥，是我金宝，谢副镇长找你呢，打你传呼没回，电话打我这来了，听着口气好像不太对。” “谢副镇长，他找我干啥？”陈思港心里有点纳闷。 “没说，就让你赶紧回个电话给他办公室，你小心点啊，感觉没啥好事。”朱金宝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谢了金宝。”陈思港挂了电话，眉头微皱。 陈思港拨通了谢冬临办公室的电话。 “喂？哪位？”谢冬临的声音传来。 “谢镇长，我是陈思港，刚看到传呼，您找我？” “陈思港啊，”谢冬临拖长了调子，“听说你上午在蔬菜市场，威风得很嘛？还惊动了崔镇长亲自去给你撑腰？” 陈思港心里一沉：“谢镇长，上午是出了点状况，何永寿的手下做手脚栽赃我们村的菜农，正好崔镇长路过，主持了下公道。” “主持公道？”谢冬临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本事不小啊！这才几天，土地的事刚消停，又闹到菜市场去了！搅风搅雨的，影响多不好！你那个酱菜厂，还有心思搞吗？别是光顾着出风头了吧？” 陈思港的语气也冷了下来：“谢镇长，酱菜厂工地正在施工，进度没耽误。至于菜市场的事，是对方违规在先，我们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谈不上出风头。” “正当权益？”谢冬临声音提高了几分，“陈思港，我提醒你！别以为有崔镇长给你站台，就可以无法无天！做生意要本分！要守规矩！你那套野路子，迟早惹出大麻烦！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陈思港脸色沉了下来。 眼下最要紧的，是把酱菜厂建起来，把蘑菇卖出去！ 第八十章 张科长 卢采萍等到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才提着篮子走到陈思港身边，将一碗温热的绿豆汤递过去。 “喝点吧，看你忙了一天。” 陈思港接过来，几口就喝干了，他把空碗递回去，看着妻子被夕阳映红的脸。 “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 “我不累。”卢采萍把碗放回篮子，却没走，反而压低了话语，“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你得防着点刘志明。” 陈思港擦了擦嘴：“他今天在村里栽赃王波，我已经知道了。” “不止这个。”卢采萍的眉头拧着，“这两天，我看见他好几次，偷偷摸摸往后山那边去，跟他说话的，都不是咱们村的人，看着流里流气的，他以前可不跟这种人来往。” 陈思港没作声。 后山那边，是通往邻村的小路，刘志明在那儿见外人，确实不寻常。 “行，我心里有数了。”陈思港拍了拍卢采萍的手，“你别想这些，也别跟任何人说，回家去吧。” 卢采萍点点头，提着篮子走了。 陈思港独自站在井边。 刘志明这条蛇，比他想的还要不安分，现在又跟外村的人搅和在一起，他想干什么？ 而在坡地的另一头，一棵老槐树的阴影里，刘志明正死死盯着被人群簇拥的陈思港。 凭什么大家都是南山村的人，所有的好事却都让他陈思港占了？他挖口井，就成了全村的英雄。他建个大棚，就成了能带领大家致富的能人。 刘志明看着陈思港的身影。 他不能就这么算了，陈思港不是能耐吗，不是有镇领导撑腰吗，可他最大的命门是钱！ 刘志明心里冒出一个恶毒的念头。 陈思港忙完刚回到家里，就听到有人唤他去接电话，刚一放到耳边就听到王晓苑激动的声音。 “陈思港，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陈思港有些好奇地问。 “你给我的那些蘑菇样品，我找人试了效果特别好！我帮你联系了县里三家大饭店的采购经理，他们都想跟你签长期的供货合同！” 陈思港的精神一振：“真的？” “当然是真的！”王晓苑的语速很快，“这可是长期饭票，只要合同签下来，你那些大棚里的菜就再也不愁销路了！不过，你明天必须亲自来一趟县城，这几个经理都是大忙人，明天中午聚在一起，就这一次机会，你得当面跟他们谈价格和供货量。” “好，我明天一早就过去！”陈思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陈思港胸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大棚的销路解决了，只要有了稳定的收入，银行的贷款就可以慢慢还，他也可以有机会去在搞些别的生意。 而此时镇上一家小饭馆的包间里，何永寿正阴沉着脸，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 门被推开，刘志明闪身进来，反手把门关上。 “何经理。” 何永寿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见是刘志明，冷哼了一声：“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 “何经理，我哪敢啊。”刘志明凑过去，陪着笑脸，“我今天也是被陈思港那小子给摆了一道。咱们是同病相怜，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怎么把这口气出了！” “出气？”何永寿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怎么出？他现在有镇长护着，村里人都把他当神仙供着，咱们能拿他怎么样？” “硬的碰不过，咱们就来软的。”刘志明压低了声音，显得格外阴险，“他现在所有的家当都押在那个项目上，全指着银行的一笔助农贷款救命。只要这笔钱下不来，他立马就得崩盘！” 何永寿的动作停住了，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刘志明：“银行贷款，你怎么知道？” “他自己跟村里人说的，现在全村都知道，就等着银行放款，好继续盖大棚呢。” “就算知道又怎么样？”何永寿不屑道，“银行的门朝哪开，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咱们说了不算，但有人说了算啊。”刘志明笑得像只偷了鸡的黄鼠狼，“何经理你人脉广，在县里肯定有熟人。只要想办法在银行那边递句话，说他陈思港这个项目风险大，管理混乱，还跟村里人有矛盾，银行最怕担风险，一调查，这贷款不就黄了吗？” 何永寿盯着刘志明，半晌没说话。 慢慢的，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意。 “你说得对，递话有时候比动手还有用。”他端起酒杯，朝刘志明举了举，“我恰好认识县农行信贷科的一个副科长，他当年能上去，我还帮了他一个小忙。这个人情现在该他还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陈思港交代李大奎工地上的事，又嘱咐了魏云几句，便骑着自行车匆匆赶往县城。 他前脚刚走，一辆绿色的北京吉普就开进了南山村，银行信贷科的张科长拿着一个公文包，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身后，还跟着镇上的刘磊。 “张科长，这就是陈思港的蘑菇大棚项目了。”刘磊热情地介绍着。 张科长点点头，没说话，只是四下打量。 一眼就看到那台刚刚停止轰鸣的钻井机和旁边那股正源源不断冒着清水的井口。 “这井……是新打的？”张科长问。 “是啊！昨天下午刚出水！”李大奎正好走过来，满脸自豪地回答，“张科长，您是不知道，为了这口井，我们陈老板可是费了大劲了！” 张科长走到井边，蹲下身，用手捧了点水，又看了看周围湿润的土地。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水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 “嗯，不错，大棚动工了，配套的水井也解决了。”他翻开文件，准备签字，“把你们陈老板叫来吧，这是最终的审批文件，他签个字，贷款今天下午就能到账。” 李大奎听完面露喜色，但是听到张科长的下一句话，他挠了挠头：“张科长，我们老板早上有事刚出去，要不，我先带你去参观我们大棚，他一会儿就回来。” 第八十一章 举报自行车 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陈思港的心情却很轻快。 他要去县城办两件大事，一是跟王晓苑介绍的饭店经理敲定蘑菇的供货合同，二是去银行办妥贷款的最后手续。两件事办成，他的项目就彻底活了。 拐过一个弯，前面路边停着一辆自行车，一个人正蹲在地上，似乎在修车链。 陈思港放慢速度，那人也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是潘亮。 “哟，思港，这么巧？”潘亮挤出一个笑容，主动打招呼。 “潘哥，车坏了？”陈思港停下车，客气地问了一句。 “小毛病，链子掉了。”潘亮把链条挂回去，一边擦手一边走过来，“你这是去县里？看你春风满面的，又有啥大生意？” 陈思港不想跟他多说：“没什么，去办点小事。” “还小事？”潘亮凑近了些，压低话语，“我可都听说了，你那酱菜厂的工地又开工了，挖出来的土都卖了钱。还有南山村那二十个大棚，听说银行的助农贷款也批下来了？你这本事，我是真佩服。” 他的话听着是恭维，但每一个字都在探陈思港的底。 “都是小打小闹，混口饭吃。”陈思港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潘亮不依不饶：“兄弟，你现在可是咱们镇上的红人，崔镇长都给你撑腰。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拉扯哥哥一把。” “潘哥说笑了。”陈思港不想再纠缠，“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他蹬上车，骑出去十几米，还能感觉到潘亮那黏在他背后的打量。 陈思港把自行车停在县银行门口，锁好，大步走了进去。 他直接找到信贷科，一个年轻的办事员接待了他。 “你好，我找吕庆华行长，之前约好的。” 那办事员头也不抬：“吕行长在开会，你先等着吧。” 陈思港觉得有些不对劲，上次来，吕庆华可是特意交代过，让他来了直接找自己。 “那麻烦你跟吕行长说一声，南山村的陈思港来了，关于助农贷款的事。” “说了在开会。”办事员的口气很不耐烦，“你这项目，现在有问题，等着吧。” 有问题？ 陈思港的脑子“嗡”了一下。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搬了条凳子在门口坐下。他没再跟办事员争执，而是掏出烟，递给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工作人员。 “大哥，打听个事。我们南山村的助农贷款，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那人接过烟，点上，含糊地说：“好像是……昨天下午接到一封举报信，点名说你们项目有问题。行里很重视，吕行长今天一早开会，就是说这个事。” 举报信！ 陈思港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终于等到吕庆华办公室的门打开，立刻站了起来。 吕庆华看到他，脸上没有意外，只是朝他点点头：“思港，你进来一下。” 办公室里没有别人，吕庆华亲自给陈思港倒了杯水。 “行长，我……” 吕庆华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坐。“你都听说了吧？” “听说了点，说是有举报信？”陈思港的拳头在膝盖上收紧。 “对。”吕庆华坐回自己的位置，表情严肃，“信是昨天下午直接送到我办公室的。匿名信。” 他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一张纸，推到陈思港面前。 “信里说，你以承包酱菜厂的名义，实际上是为了套取国有资产，私自挪用酱菜厂的建设款项，去南山村建你的私人大棚。信里还说，你卖土方的钱，也没有入公账，而是进了你自己的口袋。” 陈思港看着那张纸，上面的字迹工工整整，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戳向他的要害。 这个举报的人，太狠了！ 他确实动用了酱菜厂的钱去预付大棚的工程款，但这只是为了不耽误工期的短期挪用，是赌银行贷款能及时下来。可在举报信里，这被定性成了“监守自盗”。 “行长，这是诬告！”陈思港的情绪有些激动，“我卖土方，是为了筹集资金，每一分钱都用在了工地上。挪用款项，也只是为了应急周转，只要贷款下来，我马上就能补上！” “我个人，是相信你的。”吕庆华的指节在桌上轻轻敲击，“从你之前的表现看，你不是那种人。但是，陈思港，你要懂银行的规矩。我们贷出去的每一分钱，都必须对储户负责。现在举报信白纸黑字摆在这里，指控的问题又牵扯到资金挪用，这是我们信贷工作的大忌。”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这笔贷款，我不可能签字。这是原则问题。” 陈思港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明白了，对方这一招，不是要直接把他打死，而是要抽掉他最关键的救命稻草。只要贷款下不来，他资金链一断，都不用别人动手，他自己就得崩盘。 “我理解，行长。”陈思-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银行这边需要我怎么配合调查？” “首先，你要向银行提供一份详细的资金使用说明，解释清楚酱菜厂账户里每一笔钱的去向。”吕庆华给他指了条路，“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你需要镇政府或者更上级的单位，为你这个项目的合规性出具一份正式的证明文件。只要有官方文件，银行这边就好办。” 陈思港站起身：“谢谢您，吕行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走出银行，外面的太阳有些刺眼。他没有去跟饭店经理会面，现在，那点生意已经不重要了。 他快步走到街角的公用电话亭，抓起话筒，用最快的速度拨通了镇政府的电话。 “我找崔俞滔镇长，十万火急！”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崔俞滔的声音：“思港？什么事这么着急？” “镇长，出事了。”陈思港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充满了急切，“有人写了举报信，告我挪用酱菜厂的资金，银行的贷款……停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崔俞滔的声音也变得凝重起来：“你先别慌，把具体情况跟我说一遍。” 陈思港用最简练的语言，把举报信的内容和吕行长的要求复述了一遍。 “我明白了。”崔俞滔听完，立刻做出了判断，“这是有人在背后给你下绊子，而且对你的情况摸得很清楚。你先在县里找个地方待着，不要乱走。我马上协调，但这需要时间，贷款的事，短期内你先别指望了。” 放下电话，听着话筒里的忙音，陈思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要来了。 第八十二章 三成股份，买你一个承诺！ 下午，县城国营饭店二楼包间。 陈思港见到了那位客户。 男人姓李，四十来岁，是县里最大的“家家福”超市的采购经理。 王晓苑在中间介绍。 “陈老板，你的菜，晓苑给我拿来看过样品。” 李经理呷了口茶，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品质确实不错。” 陈思港把心里的惊涛骇浪死死压住，脸上挤出个笑：“李经理抬举了，我们南山村那地方，土好水也好，长出来的东西，那味儿就是不一样。” “我挺感兴趣。” 李经理点点头，身子往前探了探，露出了生意人的精明。 “我们超市做采购，最看重长期和稳定。要是合作，我希望能签一份至少一年的供货合同，你那边的供应量，每天都能保证吗？” 陈思港的心猛地一跳。 长期合同！这不就是他做梦都想要的！ “没问题！二十个大棚在那儿，后面还要扩建，供应量您放心，绝对管够！” “那就好。” 李经理话锋一转，每个字都精准地捅向陈思港的软肋。 “不过，按我们超市的规矩，签长期供货合同，特别是跟你们这种刚成立的合作社，需要你们提供一份银行出具的担保函。这是流程，也是为了保证我们超市的供应链不出岔子，希望陈老板能理解。” 银行担保。 这四个字砸过来，陈思港浑身一僵，一股凉气从脚底板蹿上后脑勺。 他刚从银行出来，贷款被无限期冻结，他拿什么去开担保？拿脸吗？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但还是强撑着开口。 “李经理，我们这小本生意，银行担保这个……手续太麻烦了。您看能不能换个法子，比方说，我们预付一部分货款当押金？” 李经理摇了摇头，斩钉截铁，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陈老板，这不是钱的事，是风控流程。没有银行担保，财务那关过不了。我们是大超市，所有事都得照规矩办。” 王晓苑看出陈思港的难堪，刚要开口帮忙说两句。 “晓苑，我信你，也愿意信陈老板。” 李经理却先一步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但生意归生意，规矩就是规矩。陈老板，你回去想想，什么时候能把银行担保弄好，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我还有个会，先走一步。” 李经理说完，客气地握了握手，直接起身走人，干脆利落。 包间里只剩下陈思港和王晓苑，空气死一样寂静。 “怎么回事？”王晓苑皱起眉头，“一份银行担保，对你来说，不该是难事。” 陈思港端起桌上凉透的茶，一口灌了下去，苦味从喉咙一直涩到心底。 他没瞒着。 “我的贷款，被人写举报信给冻结了。” 王晓苑的脸色骤然一沉，她比陈思港更清楚这背后的凶险。 “有人在背后搞你，算准了时间，想一招毙命。” “是。” “所以，银行担保你现在办不了？” “办不了。” 王晓苑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锐利。 “我帮你。” 陈思港猛地抬起头。 “我的公司，可以给你做担保。”王晓苑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劲儿。 陈思港愣住了。 用她的公司做担保，这等于把她自己也绑在了这辆快要翻掉的战车上，要担下所有的风险。 一股热流刚从心底冒出来，就被她接下来的话浇得透心凉。 “我不要你的人情。” 王晓苑直直地看着他，像是在剖析他。 “我帮你，有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入股。” 王晓苑一字一句，把她的价码砸在了桌上。 “你整个项目，酱菜厂，还有南山村那所有的蔬菜大棚，我要三成股份。” 陈思港的胸口猛地一窒，呼吸都停了半拍。 三成股份！ 这个项目是他押上全部身家性命换来的，是他从烂泥坑里爬出来的唯一指望。 现在，王晓苑要兵不血刃地割走三成！ “你这是趁火打劫！”他的声音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可以这么想。” 王晓苑一点不退让，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你也可以拒绝。然后眼睁睁看着你的钱断掉，酱菜厂停工，大棚烂尾，村民们的指望全变成狗屁，最后被那些举报你的人，当成最大的笑话看。” “我是在救你的项目，也是在投资。我看好你，也看好这个项目。三成股份，换你的项目起死回生，换家家福超市的长期合同。这笔账，你自己算。” 陈思港死死地盯着她，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愤怒、不甘、屈辱……还有那股钻进骨头缝里的无力感。 但他比谁都清楚，王晓苑说的每一个字，都他妈是事实。 他现在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除了任人宰割，没有第二条路。 他想做最后的挣扎。 “三成太多了，一成半。这是我的底线。” 王晓苑轻蔑地笑出了声。 “陈思港，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谈底线吗？没有我的担保，你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你的底线，一文不值。”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彻底砸碎了陈思港所有的侥幸。 过了很久，他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 但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 “好，三成，我给你！” 他停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股子狠劲。 “但我的条件是，除了担保，你必须动用你所有的关系，帮我把写举报信的那个鬼揪出来！我要的，是一个能并肩作战的盟友，不是一个躲在后面坐享其成的股东！” 王晓苑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都这种绝境了，这个男人还能反咬一口。 她看着他那副宁为玉碎的架势，忽然笑了，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 “成交。” 她从包里拿出纸笔。 “从现在起，我们是合伙人。陈思港，别让我失望。” 半小时后，一份简单的股权协议签好。 陈思港看着自己名字旁边那个娟秀的签名，心里五味杂陈。 他保住了项目，但也出卖了主权。 从今天起，他不再是孤军奋战，但身边也多了一个同样危险的盟友。 傍晚，陈思港骑车回到南山村。 天色昏暗，远处的酱菜厂工地一片死寂。 但大棚的方向，却传来一阵喧闹的争吵声。 他心里咯噔一下，脚下猛地发力。 刚冲到大棚工地，就看到刘二壮被七八个工人围在中间，一个个凶神恶煞。 “刘二壮！今天必须给个说法！说好的五天工期发八天工资，现在都第六天了，钱呢？”一个满脸横肉的工人唾沫星子乱飞。 “就是！别拿陈老板当挡箭牌！我看他八成是跑路了！” “今天拿不到钱，这活儿不干了！不但不干，这些建了一半的棚，老子也给它扒了！” 一个工人吼叫着，抄起旁边一把铁锹，作势就要往新搭好的竹架上砸！ 第八十三章 谁动，我弄死谁！ 那工人抄起铁锹，满脸戾气，眼看就要砸向刚搭好的竹架！ “住手！” 一声暴喝炸雷般响起，盖过了所有喧嚣。陈思港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从自行车上直接跳下来，几步就冲到人群中央，一把攥住了那工人抡铁锹的手腕！ 他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死死盯着那个工人：“你他妈砸一下试试？” 那工人被他眼神里的狠劲慑住，手腕被捏得生疼，铁锹“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气势瞬间弱了半截：“陈…陈老板……” 其他围着的工人也都被陈思港突然出现的气势震住，喧闹声小了下去，但眼神里的不满和怀疑更浓了。 刘二壮看到陈思港，像看到了救星，又急又愧：“思港哥！他们…他们…” 陈思港没看刘二壮，目光扫过围着的七八个工人，声音冷得像冰碴子：“都围在这儿干什么？要造反？” “陈老板，不是我们要闹！”那个满脸横肉的工头站了出来，他是带队的包工头，叫孙大炮，嗓门大，胆子也大，“咱们出来卖力气，就图个现钱！说好的五天工期发八天工资，这都第六天了！刘二壮他拿不出钱，还让我们等着！等什么？等你回来画大饼？” “对！拿钱！”“没钱就拆棚子抵工钱！”其他工人跟着嚷嚷起来，情绪又有些激动。 陈思港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和心口的憋闷。他知道，这时候强硬压下去只会激化矛盾，钱才是硬道理。 “工钱，一分都不会少你们的！”陈思港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孙大炮不信：“陈老板，空口白牙谁不会说？钱呢？你拿出来我们看看！” “钱在路上！”陈思港直视着孙大炮，“银行那边出了点岔子，耽搁了！最迟明天中午，钱一定到账！我陈思港用这条命担保！” “担保？你的命值几个钱？”孙大炮嗤笑一声，“兄弟们拖家带口等米下锅呢！明天？明天要是还拿不到钱，怎么办？” “怎么办？”陈思港眼神一厉，猛地一指地上那把铁锹，又指向远处已经挖好的地基和堆放的建材，“看见没？那是我投进去的老本！这酱菜厂，是我押上身家性命的买卖！我陈思港今天把话撂这儿，明天中午，钱不到账，你们不用拆棚子！” 他顿了一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你们直接去镇上的信用社！拿上你们的家伙！把我陈思港押在那儿！告诉他们，我陈思港欠你们多少工钱，就从我骨头缝里榨出来多少！榨干为止！我他妈要是眨一下眼，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这话太狠了！把自己当抵押物押给信用社？这简直是把脸皮撕下来扔地上踩！ 工人们都愣住了，连孙大炮也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们出来干活，求财，不是真要拼命。陈思港这架势，分明是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不像作假。 陈思港见镇住了场面，语气稍微放缓，但依旧强硬：“我陈思港是穷过，是浑蛋过！但我现在，就想带着大家伙一起干点事！酱菜厂起来了，你们就是元老！工钱只会越来越高！但前提是，得先把这厂子立起来！现在，谁他妈敢动我一根棚杆，坏我一点地基……” 他眼神如刀，再次扫过所有人：“就是断我活路！断我活路的人，我陈思港拼了这条烂命，也要弄死他！说到做到！” 最后四个字，带着血腥味。 现场死一般寂静。工人们互相看看，都被陈思港这股子亡命徒般的狠劲和破釜沉舟的决心给震住了。他们不怕老板耍滑头，就怕老板真不要命。而且，陈思港承诺明天中午，还押上了自己，听起来……似乎也只能再信一次？ 孙大炮咽了口唾沫，脸上的横肉抖了抖，语气软了下来：“陈老板，你…你这话当真？明天中午？” “当真！”陈思港斩钉截铁，“明天中午，钱不到，你们绑我去信用社！我陈思港认！” 孙大炮看了看其他工人，工人们也都犹豫着点了点头。他们出来混，求稳。陈思港给了一个明确的期限和一个“同归于尽”的担保，总比现在就撕破脸强。 “行！”孙大炮一咬牙，“陈老板，我们兄弟再信你一回！就等到明天中午！要是到时候还见不到钱……”他没说完，但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 “要是见不到，随你们处置！”陈思港毫不退缩。 孙大炮哼了一声，对着工人们挥挥手：“散了散了！都回去！明天中午再来！” 工人们虽然还有疑虑，但被陈思港的气势和孙大炮的招呼压着，还是骂骂咧咧地散开了。 刘二壮这才松了口气，后背全是冷汗，他看着陈思港，又急又愧：“思港哥，对不住，我没管好……” “不关你的事。”陈思港疲惫地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银行那边被人阴了，贷款卡住了。” “啊？！”刘二壮脸色瞬间煞白，“那…那工钱？还有后面买料的钱……” “钱的事，我想办法。”陈思港打断他，不想多说王晓苑入股的事，那太憋屈，“二壮，工地你盯紧点，不能再出乱子。工人们稳住，跟他们说，过了这关，我陈思港亏待不了他们！” “哎，我明白！”刘二壮用力点头。 陈思港推着自行车，脚步沉重地往家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透着说不出的疲惫和孤寂。刚走到自家那破旧的院门口，就看到卢采萍站在那里，一脸担忧。 “阿港，你回来了？”她迎上来，看到陈思港灰败的脸色，心猛地一沉，“出啥事了？我听村里人说，工地上闹起来了？” 陈思港勉强挤出个笑容，不想让她担心太多：“没事，一点小麻烦，解决了。工钱晚两天，我跟他们说好了。” 卢采萍没那么好糊弄，她太了解自己的男人了。他脸上的疲惫和眼神深处那抹狠厉，绝不只是“小麻烦”。 “是不是…是不是银行那边……”她试探着问，声音带着颤。 陈思港沉默了一下，知道瞒不住，点了点头，声音干涩：“嗯，被人举报了，贷款停了。” 卢采萍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银行的钱断了，那等于抽了脊梁骨啊！酱菜厂、大棚、工人的工钱……全都悬在了半空！ “那…那怎么办？”她抓住陈思港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肉里。 “别怕。”陈思港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感受到她的恐惧，心里那点屈辱感反而被一股更强的保护欲压了下去，“天塌不下来。我在县城…找到了别的路子，暂时能顶住。” 他顿了顿，看着卢采萍的眼睛，认真地说：“采萍，家里……家里还有多少钱？能动的。” 第八十四章 加火 卢采萍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这是要动家里的老底了。 她咬着嘴唇，没有丝毫犹豫：“还有…还有八百多块，是我平时攒的，还有上次你给我的，都在炕席底下压着。” 八百多块，连付清今天的工钱都远远不够。 但这是她全部的积蓄了。 陈思港心头一热，又酸又胀。 他用力握了握妻子的手：“好。采萍，这钱，算我借你的。等我缓过这口气，十倍还你！” “说什么借不借的！”卢采萍急了，“我的就是你的！只要能帮上你，全拿去！”她说着就要转身进屋去拿钱。 “不急。”陈思港拉住她，“这点钱不够。你帮我做件事。” “啥事？” “你悄悄去趟张少燕家。”陈思港压低声音，“跟她说，明天一早，让她把理发店这几天卖菜的钱，有多少算多少，全收拢起来，送到工地交给刘二壮。就说是…是我借的应急款，后面按老规矩给她补上。” 张少燕那边是细水长流，但蚊子腿也是肉，能凑一点是一点。 “好，我这就去！”卢采萍二话不说，转身就朝张少燕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看着妻子匆匆离去的背影，陈思港靠在冰冷的土墙上，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 明天中午……他只有不到二十个小时了。 王晓苑的担保函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弄好，远水解不了近渴。工人的工钱、稳住局面，必须靠现金！他上哪去弄这笔钱？ 卖土方的钱？大部分都投进酱菜厂地基和买料了，手里剩下的，加上卢采萍的八百和张少燕那边能凑的，顶天也就一千出头，根本不够付工钱！ 一股巨大的压力像山一样压下来。 他烦躁地摸出烟盒，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狠狠地把空烟盒揉成一团，砸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旁边院墙的阴影里闪了出来，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酒气。 是潘亮。 他显然喝了不少，脚步有些踉跄，脸上挂着那种幸灾乐祸的、油腻腻的笑容。 “啧啧啧，陈大老板，怎么一个人在这唉声叹气的？”潘亮凑近，喷着酒气，“听说……你那贷款黄了？工地上的工人，还闹着要拆你的棚子？” 陈思港眼神一冷，像刀子一样刮在潘亮脸上：“潘哥消息够灵通的。” “嘿嘿，咱们这屁大点地方，有点风吹草动，谁不知道？”潘亮得意地晃着脑袋，凑得更近，声音带着蛊惑，“兄弟，听哥一句劝。别硬撑了！你现在就是条搁浅的鱼，蹦跶不了几下！你那点家底，撑不住的！” 他顿了顿，绿豆眼里闪着精光：“不如……咱们再谈谈？你那个酱菜厂，还有那些大棚，哥有兴趣！你开个价，转给我！哥帮你把工人打发了，把屁股擦干净！你拿着钱，带着你那个漂亮媳妇，远走高飞，多好？” 图穷匕见！ 陈思港盯着潘亮那张写满贪婪和算计的脸，突然笑了。那笑容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潘哥，”陈思港的声音很平静，却像淬了毒的针，“我的东西，就算烂在手里，化成灰，也轮不到你来捡便宜。” 潘亮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变得阴沉：“陈思港！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还能翻身？做梦去吧！举报信都送到银行行长的办公桌上了！你死定了！” “是吗？”陈思港往前逼近一步，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潘亮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潘亮，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封举报信是谁搞的鬼？你以为你躲在后面煽风点火，我就查不到你头上？” 潘亮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凶狠取代：“你少血口喷人！你有证据吗？” “证据？”陈思港嗤笑一声，“对付你这种人渣，需要证据？你最好祈祷我这次真翻不了身。我要是缓过这口气……” 他凑到潘亮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彻骨的寒意：“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我让你这辈子，都后悔今天跑来恶心我！” 潘亮被陈思港眼中的杀气和话语里的狠毒惊得酒醒了大半，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色厉内荏地指着陈思港：“你…你等着！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说完，像是怕陈思港真的动手，踉踉跄跄地转身跑了。 赶走了这只苍蝇，陈思港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潘亮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他心里。举报信……是谁？潘亮？何永寿？还是……刘志明？ 他猛地想起卢采萍白天提醒他的话——刘志明鬼鬼祟祟去后山见外人！ 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 他不能再被动挨打了！必须主动出击！ 钱！他需要钱！立刻！马上！ 酱菜厂……酱菜厂的地基已经挖好，土方也卖了。还有什么能快速变现？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了堆放在工地一角的那堆……青砖。 那是他咬牙买来准备砌酱菜厂围墙和部分厂房的！质地很好，价格不菲！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子里炸开！ 而在村后山坡那片茂密的槐树林里，刘志明正和一个穿着花衬衫、流里流气的刀疤脸男人蹲在一起抽烟。 “刀哥，怎么样？那小子现在焦头烂额了吧？”刘志明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刀疤脸吐了个烟圈，嘿嘿一笑：“何经理那边递了话，银行直接卡死了他的脖子。工地上也闹起来了。姓陈的现在，就是热锅上的蚂蚁！蹦跶不了几下！” “太好了！”刘志明狠狠啐了一口，“让他狂！让他挖井当英雄！我看他这次怎么死！” 刀疤脸弹了弹烟灰，眼神变得凶狠：“不过，何经理说了，光这样还不够。那小子有点邪性，怕他狗急跳墙。让你再给他加把火，彻底把他烧糊！” “加火？怎么加？”刘志明来了精神。 刀疤脸凑近他，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刘志明听完，眼睛瞬间亮了，闪烁着恶毒的光：“妙啊！刀哥！这招够狠！我看他陈思港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我这就去办！” 夜色，像一块沉重的黑布，笼罩着躁动不安的南山村。陈思港站在自家破败的院门口，望着堆满青砖的工地方向，眼神在黑暗中，亮得惊人，也冷得惊人。一场更凶险的搏杀，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八十五章 青砖没了 陈思港脑子里那个“卖青砖”的念头刚冒出来，脚下已经像装了风火轮，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酱菜厂工地堆放材料的地方。 月光惨白，照在空荡荡的地上。 陈思港的心，也跟着那片空地一起，瞬间沉到了冰窟窿底！ 没了！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青砖，一块都没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陈思港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发黑。 “砖呢？”一声嘶吼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和恐慌，“刘二壮！刘二壮！！”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工地上炸开，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刘二壮刚安抚完几个还在嘀咕的工人，正蹲在临时搭地窝棚边上抽闷烟，听到这变了调的吼声，吓得一个激灵，烟头都掉了，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思港哥！咋……咋了？” “砖呢？！”陈思港指着那片空地，眼睛都红了，手指因为愤怒和恐惧剧烈地颤抖着，“我买来砌墙的青砖！堆在这儿的！他妈那么大一堆！哪去了？！” 刘二壮顺着他的手指一看，也傻眼了。他下午还清点过，砖头整整齐齐码在那儿呢！ “不可能啊！我下午还在这儿点过数……”刘二壮冲过去，徒劳地在那片空地上转了两圈，除了车辙印，啥都没有。他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腿肚子都在打战，“这……这谁干的？！” “谁干的？”陈思港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猛地揪住刘二壮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溜起来，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我他妈让你看着工地！让你看着材料！你就给我看成这样？” “思港哥！我冤枉啊！”刘二壮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带了哭腔，“我一直在这边看着工人，怕他们闹事拆棚子！材料堆在那边拐角，离得有点远……天黑了，我真没注意啊！” 陈思港死死盯着刘二壮惊恐的眼睛，想从他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 但刘二壮脸上的恐惧和茫然不像假的。他猛地松开手，刘二壮踉跄着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不是刘二壮监守自盗。 那就是有贼！ 而且是趁着他和工人闹矛盾，刘二壮疲于应付的时候下的手！时机掐得这么准！ “车印……”陈思港强迫自己冷静，蹲下身，仔细查看地上的车辙印。 “是拖拉机！或者小四轮！”刘二壮也凑过来看，带着哭腔确认，“这么深的印子，只有拖拉机或者那种带斗的小四轮才压得出来！而且这么多砖，一板车根本拉不完！” 拖拉机！小四轮！陈思港的心沉得更厉害了。 能用得起这种家伙什儿的，不是普通的小偷！这他妈是蓄谋已久，有组织、有预谋地抢劫！ “什么时候丢的？”陈思港的声音冰冷。 “我天黑前还看过一眼，好像还在……”刘二壮努力回忆，声音抖得厉害，“后来天擦黑，工人们闹得最凶那会儿，我全顾着拦人了，就没注意那边.” 天黑前后！正是工地最混乱，所有人注意力都被讨薪吸引走的时候！完美的下手时机！ 陈思港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愤怒像岩浆一样在他血管里奔涌，几乎要把他烧穿！钱！那是他最后的救命钱！是他准备用来稳住工人，撑过这最要命关口的本钱！现在，被人连根拔走了！ “操他妈的！”陈思港狠狠一脚踹在旁边一根刚立起来的竹竿上，竹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是谁？潘亮？何永寿？还是……刘志明那个杂种？ 就在这时，卢采萍回来了。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布包，脚步匆匆，脸上带着忧色。看到陈思港和刘二壮站在空地上，气氛不对，心里咯噔一下。 “阿港？二壮？怎么了？”她快步走过来，看到那片空地和两人铁青的脸色，瞬间明白了，“砖没了？” “嫂子……”刘二壮带着哭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思港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车辙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卢采萍看着丈夫那副要吃人的样子，心都揪紧了。她连忙把怀里的小布包塞给陈思港：“钱……钱我拿来了。八百六十三块。张少燕那边……她说卖菜的钱还没清点，手头能动的现钱只有一百二十块，也让我先拿来了。”她把另一个更小的布包也递过去。 陈思港机械地接过两个沉甸甸的布包。加起来，不到一千块。杯水车薪！连付清一小半工人的工钱都不够！更别说买料了！ 这点钱，和他刚刚被偷走的那堆价值不菲的青砖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滔天的恨意几乎将他淹没。 “阿港……”卢采萍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煞白的脸，心疼得不行，声音带着颤，“你别急，总还有办法的……” 办法？陈思港脑子里一片混乱。钱！他现在需要钱！立刻！马上！王晓苑的担保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卖砖的路也被堵死了！他还能去哪弄钱？ 抢银行吗？ 这个疯狂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他死死压了下去。 不行！不能乱！陈思港，你给我冷静！他猛地闭上眼，深呼吸，强迫自己那快要炸开的脑子降下温来。 砖丢了，钱不够，但工人明天中午就要钱！这是死线！ 他必须弄到钱！合法的，立刻能到手的！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卢采萍：“采萍，家里……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立刻换钱的？” 卢采萍愣了一下，随即苦涩地摇头：“没了……最值钱的就是那台缝纫机，还是我陪嫁的……可这大晚上的，卖给谁去？也卖不上价啊……” 缝纫机？远水解不了近渴。 陈思港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酱菜厂工地那挖好的地基坑，堆放的竹木架，还有远处那二十个已经成型的大棚……这些都是他的心血，他的命根子！难道……难道真要去抵押？可这深更半夜，信用社早关门了！而且，拿什么抵押？手续呢？时间根本来不及！ 一股绝望的窒息感再次袭来。 “思港哥！”刘二壮突然带着哭腔喊了一声，指着远处村口的方向，“有……有车灯！好像……好像是朝咱们这边来的！” 陈思港和卢采萍同时抬头望去。果然，两束刺眼的车灯光柱，像两把利剑，撕破浓重的夜色，正沿着村路，摇摇晃晃地朝着酱菜厂工地的方向驶来！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这么晚了？谁？ 陈思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把卢采萍往自己身后拉了拉。难道是偷砖的贼，去而复返？还是……潘亮、何永寿他们派来落井下石的人？ 吉普车在工地边缘的土路上停下，刺眼的远光灯熄灭，只剩下昏暗的近光灯。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干部装、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率先跳下车，后面跟着一个穿着银行工作制服的年轻人。 陈思港看清那中年男人的脸，瞳孔猛地一缩！ 第八十六章 签还是不签 是镇上的刘磊！崔镇长身边的那个办事员！ 他怎么来了？还带着银行的人？难道是…… 刘磊也看到了站在空地边缘、脸色难看的陈思港三人。他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严肃，但眼神深处似乎又有点别的意味。 “陈思港同志，正好你在。”刘磊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很清晰，“这位是县农行信贷科的张科长。” 张科长？！陈思港的心猛地一跳！白天去南山村大棚没找到他签字放款的那个张科长？！ 他怎么会和刘磊一起，深更半夜跑到这荒郊野外的工地来？ 张科长走上前，借着车灯的光线，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目光扫过挖好的地基和堆放的建材，最后落在陈思港脸上，语气平淡无波：“陈老板，这么晚还在工地，辛苦啊。” 陈思港脑子里念头飞转，脸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强压下翻腾的思绪，挤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张科长，刘干事，这么晚了，你们这是……” “哦，是这样。”刘磊接过话头，解释道，“下午张科长去你们南山村大棚实地考察，结果你不在。但张科长看了你们新打的水井，还有已经建起来的大棚，印象很好。这不，张科长回县里处理完其他事情，觉得还是应该再跑一趟，把贷款的事落实了，免得夜长梦多。他知道你酱菜厂这边也在动工，就让我带路，直接来这儿找你了。” 夜长梦多？陈思港心里冷笑。恐怕是有人“提醒”了这位张科长，让他赶紧来“落实”吧？落实什么？落实他陈思港彻底崩盘？ 但他脸上却露出“惊喜”和“感激”的表情：“哎呀！张科长！您看您这……太负责了！太感谢了！这大晚上的还亲自跑一趟！快！快请进……呃，这工地乱糟糟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不用麻烦了。”张科长摆摆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语气依旧平淡，“这是最终的贷款审批文件。白天去村里，看到你们配套的水井也解决了，进度不错。你把字签了，我这边走个流程，钱很快就能到你们合作社的账户。” 他把文件和一支笔递到陈思港面前。 月光和车灯的光线混合在一起，照在张科长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照在那份薄薄的、却仿佛重逾千斤的文件上。 陈思港看着那份文件，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 签了字，钱就能到账！眼前的危机瞬间就能解除！工人的工钱、买料的钱、甚至被偷的砖，都能补上！ 但是……那封举报信呢？吕庆华行长下午才亲口告诉他，因为举报信，贷款冻结了！需要官方证明！ 这个张科长，为什么对此只字不提？反而深更半夜，像送温暖一样，追着要把贷款塞给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思港的脑子里警铃大作！这太不对劲了！这感觉，不像雪中送炭，更像……催命符！是怕他死得不够快？还是想坐实他“挪用资金”的罪名？ 他强忍着伸手去接文件的冲动，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张科长，这……这太感谢您了！不过……有件事，我得跟您汇报一下。” “哦？什么事？”张科长眉毛微挑，似乎有点意外。 “是这样的，”陈思港搓着手，一副老实巴交又有点惶恐的样子，“今天下午，我去了趟县里，正好碰到吕庆华行长。吕行长跟我说我们这项目，被人写了举报信到行里，告我挪用酱菜厂的资金去建私人的大棚，说贷款暂时冻结了，得等调查清楚才行……”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张科长的表情。 果然，张科长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在听到“举报信”三个字时，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陈思港捕捉到了！那是一种计划被打乱的意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恼火！ 旁边的刘磊，脸色也微微变了一下。 “举报信？”张科长很快恢复了平静，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疑惑”，“我怎么没接到通知？吕行长下午开会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他看向身后的银行年轻人。那年轻人连忙摇头：“科长，下午行里好像……没听说开关于南山村贷款的会啊？” 装！接着装！ 陈思港心里冷笑，面上却更加惶恐：“这我就不清楚了。吕行长亲口跟我说的，还让我提供资金使用说明，还要镇政府出证明。张科长，您看这举报信的事，会不会影响您给我签这个字啊？要不等调查清楚了再说？我不想给您惹麻烦……” 他以退为进，直接把皮球踢了回去。你不是急着让我签字吗？现在举报信的事我捅出来了，你还敢签吗？签了，你就是顶风作案！就是无视举报！ 张科长的脸色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他没想到陈思港会主动提起举报信，更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滑头，把烫手山芋又扔了回来！ 他拿着文件的手僵在半空，签也不是，不签也不是。气氛瞬间变得极其尴尬和微妙。 刘磊见状，赶紧打圆场：“哎呀，张科长，陈老板，你们看这事闹的。举报信？谁这么缺德乱举报啊！陈老板的为人，我们镇上还是了解的嘛！肯定是有人眼红，恶意中伤！” 他转向张科长，陪着笑：“张科长，您看，这举报信也没个影子，说不定就是瞎胡闹。陈老板这项目，崔镇长都是大力支持的！前景绝对没问题！您看这大晚上的您都亲自来了，要不……先把字签了？程序上的事，后面慢慢补嘛！都是为了支持农村发展，对不对？” 刘磊这话，看似在帮陈思港，实则是在给张科长递台阶，也是在向张科长暗示：赶紧签！后面有崔镇长兜着呢！ 陈思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盯着张科长。 张科长的眼神在陈思港脸上和刘磊脸上来回扫了几遍，又看了看那份文件，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脸上那点僵硬彻底化开，换上了一副“理解”的笑容。 “嗯，刘干事说得对。基层工作难做，有人眼红捣乱也正常。”他把文件又往陈思港面前递了递，“陈老板，我相信你的为人，也相信崔镇长的眼光。这份举报信，我会向吕行长核实情况。但贷款审批流程不能耽误。你先把字签了，钱批下去，把项目搞起来，这才是硬道理！真金白银的成绩摆在那里，什么举报信都是放屁！”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既没否认举报信的存在，又强调了“支持发展”的大旗，逼着陈思港签字。 陈思港看着再次递到眼前的文件和笔，感觉那像是一张通往地狱的邀请函。 签，可能立刻掉进陷阱，万劫不复。 不签，明天中午就是他的死期！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第八十七章 演砸了 张科长的话像裹着蜜糖的毒药，那份贷款文件近在咫尺，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签了，眼前的滔天巨浪似乎就能暂时平息；不签，明天中午就是万丈深渊。 陈思港的指尖冰凉，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薄薄的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看着张科长那张挂着“理解”笑容的脸，看着刘磊眼中那不易察觉的催促，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几乎要断裂。 不能签！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举报信的事情，吕庆华行长亲口告诉他的！ 绝不会有假！这张科长，为什么矢口否认？ 为什么深更半夜像催命一样逼他签字？还打着“支持发展”的旗号？ 这太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了！一旦他签了字，钱到了账，就等于坐实了他“无视举报”“顶风作案”、“强行挪用贷款”！ 到时候，这笔贷款本身，就会成为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些人，就可以拿着他签字的文件，名正言顺地把他钉死在“违法挪用”的耻辱柱上！连崔镇长都保不住他！ 他陈思港要是栽在这种明晃晃的陷阱里，那他这两辈子，就真他妈白活了！ “张科长……”陈思港的声音有些干涩，“您…您真是太信任我了！我…我陈思港何德何能啊！” 他没有去接文件和笔，反而把手在裤子上使劲擦了擦，好像生怕自己的“脏手”玷污了那份神圣的文件。 “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诚恳”和“卑微”，“吕行长下午说得特别严肃，说…说这举报信的事儿，性质很严重，是…是原则问题！必须得按程序来，调查清楚，证明我的清白才行！还…还特意叮嘱我，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绝对不能动贷款的钱！” 他一边说，一边偷瞄张科长的脸色。 果然，张科长脸上的“理解”笑容有点挂不住了，眉头微微蹙起。 陈思港继续加码，语气带着十足的“替领导着想”：“张科长，您看，您这么信任我，我更不能给您惹麻烦啊！这…这要是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吕行长那边真收到了举报信，而我这边又签了字拿了钱…那…那您不是要跟着我一起背黑锅吗？这…这责任我可担待不起啊！” 他直接把“责任”和“背黑锅”的帽子扣了上去！ 意思很明白：你逼我签字可以，但出了事，你张科长也跑不了！ 张科长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这个泥腿子出身的陈思港，心思这么缜密，胆子这么大！ 不仅看穿了他的意图，还敢反过来拿“责任”威胁他！ “陈思港同志！”张科长的语气带上了明显的不悦和官腔，“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组织？不相信银行的调查程序？吕行长那边，我会去沟通！现在，是你的项目等不起！工人等不起！发展等不起！” 他把“大帽子”一顶接一顶地扣下来。 “就是啊，思港！”刘磊也急了，连忙帮腔，语气带着埋怨，“张科长一片好心，大晚上亲自跑来给你送钱救急！你怎么能这么不识抬举呢？举报信的事，张科长自然会处理！你先把钱拿到手，把项目搞起来，把工人安抚住，这才是最要紧的！崔镇长知道了，也会支持张科长的决定！” “支持？怎么支持？”陈思港心里冷笑，脸上却依旧是那副“老实巴交又轴得要命”的表情，“刘干事，张科长，不是我陈思港不识抬举！是…是这规矩它摆在这儿啊！吕行长说了，没有镇政府的证明，这钱…它就不能动！这是死规定！我…我要是现在签了字，那就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啊！” 他死死咬住“吕行长的要求”和“规矩”不放，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胆小怕事、死守规矩的老实人形象。 “你…！”张科长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拿着文件的手都气得有点抖。 他身后的银行年轻人也一脸愕然，没见过这么“轴”的贷款户。 刘磊更是急得直跺脚：“陈思港！你…你怎么这么死脑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张科长这不是在帮你变通吗？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场面彻底僵住了。月光下，四个人站在荒凉的工地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张科长骑虎难下，签也不是，不签也不是。他本来想趁夜把生米煮成熟饭，没想到碰上了个蒸不熟煮不烂的铜豌豆！ 陈思港心里也急地冒火。他知道自己是在刀尖上跳舞。 彻底得罪了张科长，贷款这条路短期内算是彻底堵死了！但他别无选择！签了，是饮鸩止渴，死得更快！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声从村子方向传来。 “思港哥！思港哥！不好了！出事了！”是李大奎！他连滚带爬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满是惊惶。 “又怎么了？”陈思港心头猛地一沉，一股更强烈的不祥预感笼罩下来。今晚真是没完没了了！ 李大奎跑到近前，看到张科长和刘磊也在，愣了一下，但顾不上了，喘着粗气喊道：“后…后山！后山那边！刘…刘志明！带着几个外村的二流子，开…开着拖拉机，往…往咱们刚打好的那口井里…倒…倒东西！” “什么？”陈思港、卢采萍、刘二壮三人同时失声惊呼！ 往井里倒东西？那口凝聚了全村希望、刚刚出水的井？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冲垮了陈思港所有的理智！刘志明！ 果然是这个杂种！偷砖还不够，还要毁井！这是要彻底断他陈思港的根，断南山村的命！ “狗日的刘志明！老子弄死你！”刘二壮第一个炸了，眼睛瞬间赤红，像头发疯的公牛，转身就要往后山冲！ “站住！”陈思港一声暴喝，如同炸雷！他此刻的脸色，比锅底还黑，眼神里的戾气让旁边的张科长和刘磊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猛地看向张科长和刘磊，声音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张科长，刘干事！你们也听见了！有人要毁我们南山村的命根子！要断我们几百口人的活路！这，算不算‘影响项目’？算不算‘破坏发展’？这举报信的事儿，是不是可以先放一放？” 他根本不等两人回答，猛地一指李大奎和刘二壮，咆哮道：“大奎！二壮！抄家伙！跟我去后山！谁敢动那口井一根指头，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最后几个字，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和决绝！ 陈思港说完，根本不再看张科长和刘磊一眼，转身就朝后山方向狂奔而去！ 李大奎和刘二壮早已红了眼，顺手抄起工地上的铁锹和撬棍，怒吼着跟了上去！ 卢采萍吓得脸色惨白，想喊又不敢喊，只能焦急地看着丈夫消失在黑暗里的背影，又看看旁边脸色铁青的张科长和刘磊。 张科长拿着那份贷款文件，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一阵青一阵白。 他今晚这趟“雪中送炭”算是彻底演砸了！ 不仅没逼成签字，还目睹了这么一出“毁井”的恶性事件！ 这陈思港，简直就是个煞星！沾上他就没好事！ 第八十八章 下场，就跟他一样 “张…张科长，您看这……”刘磊也懵了，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和控制。 “看什么看！”张科长没好气地吼了一句，把文件和笔狠狠塞回公文包，“回去！立刻向崔镇长汇报！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他气冲冲地转身就往吉普车走。 刘磊赶紧跟上，心里也把刘志明和陈思港骂了个狗血淋头。好好的一步棋，全被这帮刁民搅和黄了！ 吉普车发动，调转车头，灰溜溜地开走了，只留下两束摇晃的车尾灯，迅速消失在村路的黑暗中。 卢采萍看着远去的车灯，又望向后山的方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咬了咬牙，转身就往村里跑！她要去叫人！不能让她男人一个人去拼命！ 后山，新打的水井旁。 月光惨淡地洒在井口新砌的石台上。一辆破旧的拖拉机停在旁边，突突地冒着黑烟。 刘志明和三个流里流气的混混正费力地从拖拉机车斗里往下抬几个鼓囊囊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麻袋。 “快点！快点！都倒进去！”刘志明兴奋的声音都变了调，脸上是病态的潮红，“妈的，陈思港不是靠这口井当英雄吗？老子给他加点料！让他变狗熊！让全村人都喝他的洗脚水！哈哈哈哈！” 一个刀疤脸的混混皱着眉，捂着鼻子：“刘志明，你他妈弄的什么玩意儿？这么臭！” “嘿嘿，好东西！”刘志明得意地狞笑，“猪圈里沤了半年的粪水！还有老子攒了好久的烂菜叶子！保证让这口井，臭他娘的一年半载！我看他陈思港还怎么嘚瑟！” “操！真他妈损！”另一个混混骂了一句，但还是和刀哥一起，抬着沉重的麻袋往井口挪。 就在他们要把麻袋口对准井口倾倒的瞬间！ “刘志明！我操你祖宗！！”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撕裂了夜空！ 陈思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山坡下的树林里冲了上来！他手里没有任何家伙，但那双赤红的眼睛和浑身散发出的滔天杀意，比任何武器都更令人胆寒！ 紧随其后的是李大奎和刘二壮！李大奎抡着一把铁锹，刘二壮则举着一根手臂粗的撬棍，两人如同怒目金刚！ “干他们！”刀哥反应最快，一看对方来势汹汹，而且只有三个人，立刻凶相毕露，丢下麻袋，从腰后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其他两个混混也纷纷亮出了家伙，一根钢管，一把砍柴刀。 刘志明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色厉内荏地尖叫：“刀哥！拦住他们！弄死他们！何经理重重有赏！” “赏你妈！”陈思港的目标只有一个——刘志明！他无视了亮着匕首冲过来的刀哥，像一头暴怒的蛮牛，直直地朝着刘志明撞了过去！ 刀哥的匕首带着寒光，凶狠地朝着陈思港的肋下捅来！这一下要是捅实了，非死即残！ “思港哥小心！”李大奎目眦欲裂，想扑过去挡已经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沉闷的、让人牙酸的撞击声响起！ 不是匕首入肉的声音！ 是刘二壮！这个平时憨厚老实的汉子，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和速度！ 他根本没去管别人，眼里只有那个要捅陈思港的刀哥！ 他抡圆了手臂粗的钢撬棍，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在了刀哥握着匕首的右手小臂上！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划破夜空！刀哥的小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下去，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抱着断臂，疼得满地打滚！ 这血腥暴力的一幕，瞬间镇住了另外两个举着家伙的混混！ 他们看着在地上哀嚎翻滚的刀哥，又看看刘二壮手里那根沾着血的、还在微微颤抖的撬棍，以及陈思港那副要生吞活剥刘志明的架势，胆气瞬间泄了！ 陈思港已经冲到了刘志明面前！ 刘志明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想往拖拉机车斗里爬。 “想跑？！”陈思港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拽了下来，狠狠掼在地上！ “啊！”刘志明摔得七荤八素，还没等他爬起来，陈思港的膝盖已经重重地顶在了他的胸口！ “呃！”刘志明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肋骨都要断了！ 陈思港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狠狠提起来，强迫他看着自己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声音嘶哑，如同来自九幽：“说！谁指使你的？偷我的砖！毁我的井！说！！” “我…我…”刘志明吓得魂飞魄散，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不说？！”陈思港的拳头带着风声，狠狠砸在刘志明的脸上！ “砰！”鼻血瞬间飙飞！ “啊！”刘志明杀猪般惨叫。 “说！！”陈思港又是一拳！ “别…别打了！我说！我说！”刘志明彻底崩溃了，哭喊着，“是何永寿！是镇供销社的何永寿！他…他给了我钱！让我找机会搞垮你！砖…砖也是刀哥他们按何永寿的吩咐偷的！说…说要运到邻县卖掉！毁井…毁井也是他让我干的！说…说这样能彻底断了你的念想！让你永世不得翻身！都是他！都是何永寿指使的！我就是个跑腿的啊！思港哥！饶命啊思港哥！” 何永寿！ 这个名字像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陈思港的心里！果然是这个老狗！ 就在这时，山坡下传来嘈杂的人声和晃动的火把光！ 卢采萍带着十几个被惊醒的南山村村民赶到了！ 他们看到井口那几个散发着恶臭的麻袋，看到地上哀嚎的刀哥，看到满脸是血被陈思港按在地上的刘志明，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狗日的刘志明！吃里扒外！” “打死他！敢毁咱们村的井！” “还有这帮外村的杂碎！一个都别想跑！” 愤怒的村民瞬间围了上来，群情激愤！ 陈思港揪着刘志明的头发，把他像死狗一样提起来，拖到井边，把他的脑袋狠狠按在冰冷的井沿上，声音如同寒冰，响彻整个后山：“都给我听好了！我陈思港今天把话撂这儿！谁敢动南山村的水井，动南山村的希望，动我陈思港的根基！” 他猛地一指下面深不见底的井水，又指向瘫软如泥的刘志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铁： “下场，就跟他一样！我陈思港，说到做到！” 第八十九章 这钱，我借定了 刘志明杀猪般的惨嚎和求饶声在寂静的后山回荡，被陈思港按在冰冷井沿上的脸糊满了血和鼻涕眼泪，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 他竹筒倒豆子般把何永寿如何指使他偷砖、毁井的阴谋全抖了出来，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厉刺耳。 围上来的村民们听得清清楚楚，怒火瞬间被点燃！ “何永寿？镇供销社那个黑心肝的！” “狗日的！欺负到我们南山村头上了！” “打死这帮吃里扒外的杂种！” 群情激愤，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撸起袖子就要冲上来揍刘志明和地上哀嚎的刀哥。 “都住手！”陈思港一声断喝，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瞬间压下了现场的骚动。 他揪着刘志明的头发把他拽起来，像扔破麻袋一样甩给旁边怒目而视的李大奎和刘二壮：“看好了他！还有地上那个！别弄死，留着当人证！” “思港哥放心！跑不了！”李大奎和刘二壮立刻像押犯人一样，一左一右死死扭住瘫软的刘志明。 刘二壮还狠狠踹了还在呻吟的刀哥一脚：“给老子闭嘴！” 陈思港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几个散发着恶臭的麻袋，又看了看完好无损的井口，最后落在愤怒的村民们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杀意和劫后余生的心悸，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决断： “乡亲们！井，保住了！咱们村的命根子，没让这帮畜生毁了！” 这句话像定心丸，让村民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愤怒和庆幸的议论。 “多亏了思港啊！” “这帮挨千刀的！就该送派出所！” “对！送派出所！告死他们！” 陈思港抬手，再次压下议论：“送，肯定要送！但不是现在！”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沉重和急迫：“咱们村的井是保住了，可我陈思港，还有咱们村二十个大棚，还有这酱菜厂的工地，现在被人掐住了脖子，快喘不过气了！” 村民们安静下来，不解地看着他。 “有人写举报信到银行，污蔑我挪用公款！银行把我的贷款冻结了！”陈思港的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格外清晰和愤怒，“就刚才，银行的张科长还跑到工地，想逼我签字拿钱，好坐实我的罪名！被我顶回去了！” “啊？！” “谁这么缺德！” “贷款停了？那…那工钱咋办？大棚还盖不盖了？”有人立刻想到了最现实的问题。 “更狠的还在后头！”陈思港一指地上残留的拖拉机车辙印，又指向被李大奎押着的刘志明，“这帮畜生，趁着我被银行卡住，工地闹事的空档，把我买来砌酱菜厂围墙的青砖，全偷了！整整一大车！那是我的救命钱啊！准备拿来付工钱、买料的钱！” “什么？砖被偷了？！” “天杀的！这帮断子绝孙的玩意儿！” “怪不得刚才思港哥在工地上发那么大火！”刘二壮恍然大悟，又气又愧。 现场瞬间炸开了锅！举报信、贷款冻结、青砖被偷、还要毁井！这一连串的打击，环环相扣，招招致命！这已经不是眼红了，这是要彻底把陈思港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啊！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愤怒在村民中蔓延。大棚是他们的希望，酱菜厂是陈思港的命，也是未来可能给他们带来活计的地方！现在，这一切都悬在了悬崖边上！ “思港！那…那现在咋办啊？”一个老汉颤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工地上那些工人，明天中午就要钱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思港身上。此刻的他，浑身沾着尘土，脸上还溅着刘志明的血点，在火把摇曳的光线下，像一尊刚从地狱杀出来的煞神，又像是一根支撑着所有人希望的主心骨。 陈思港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或愤怒、或恐惧、或期盼的脸。他看到了卢采萍惨白却强撑着站在人群前的脸，看到了刘二壮和李大奎眼中毫不掩饰的信任和拼命的决心。 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劲，混合着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在他胸中熊熊燃烧！ 他猛地转身，走到那辆破旧的拖拉机旁。刀哥的两个同伙早就被愤怒的村民扭住，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陈思港一把拉开拖拉机的驾驶室门，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简陋的操作台。没有钥匙？没关系！这种老式拖拉机，他知道怎么弄！ 他蹲下身，在驾驶座下面摸索了几下，拽出两根电线。刺啦！火花一闪！拖拉机那台破旧的柴油机，竟然被他用最粗暴的方式搭线点着了火，发出“突突突”的轰鸣，排气管喷出一股浓烟！ 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 陈思港跳上驾驶座，双手握住冰冷的方向盘，柴油机的震动通过钢铁的骨架传递到他身上。他转过头，目光如炬，看向人群中一个平时在村里跑运输、有辆小四轮的中年汉子——王老五。 “五哥！”陈思港的声音盖过柴油机的噪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开上你的小四轮！跟我走一趟！” 王老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没有丝毫犹豫，用力点头：“成！思港！我听你的！去哪？” “去哪？”陈思港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疯狂的笑容，目光投向镇子方向，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 “去镇供销社！找何永寿！” “他不是想要我的命吗？老子今晚就去找他‘借’点钱花！” “轰！！！” 拖拉机猛地向前一窜，陈思港狠狠踩下油门，老旧的车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载着他，像一头咆哮的钢铁怪兽，冲下了山坡，碾过坑洼的土路，朝着灯火依稀的镇子方向狂飙而去！ 王老五也反应极快，对着自家方向吼了一嗓子让他儿子把车开出来，自己拔腿就追着拖拉机跑！ “思港！”卢采萍惊叫一声，想追上去，却被刘二壮拦住。 “嫂子！相信思港哥！”刘二壮眼神坚定，又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他这是去给咱们找活路了！” 第九十章 三千块 村民们看着拖拉机消失在黑暗中的尾灯，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轰鸣，全都目瞪口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去供销社？找何永寿？借钱？ 这哪里是借钱？这分明是去……抢啊！ “疯了…陈思港这是疯了……”有人喃喃道。 “疯个屁！”李大奎狠狠啐了一口，指着地上像死狗一样的刘志明和刀哥，“是这帮狗日的把他逼疯的！思港哥要是不疯，咱们大家伙都得跟着完蛋！我李大奎烂命一条，今天就跟着思港哥疯到底了！谁他妈敢拦着，老子跟他拼了！” 他这话激起了不少年轻村民的血性。 “对！拼了！” “何永寿那个王八蛋，就该收拾他！” “思港是为咱们大家伙去的！” 群情再次激愤起来。 刘二壮脑子转得快，立刻吼道：“大奎！你带几个人，把这几个杂碎捆结实了，先关到村部去！看好了！别让他们跑了！其他人！抄家伙！跟我去镇上！给思港哥撑场子！不能让何永寿那老王八蛋伤了他！” “走！” “抄家伙！” 村民们立刻行动起来，有拿锄头的，有拿铁锹的，还有举着火把的。一群人在刘二壮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像一股愤怒的洪流，朝着镇子方向涌去！虽然他们的脚程比不上拖拉机和小四轮，但这股气势，足以让整个小镇颤抖！ 卢采萍看着丈夫消失的方向，又看看群情激奋涌向镇子的村民，心脏狂跳，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知道自己拦不住，只能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突然，她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就往家跑！她要去拿钱！拿上家里那不到一千块的救命钱！万一…万一阿港需要呢？ 夜，被彻底搅乱了。 镇供销社大院，黑灯瞎火。只有角落一间挂着“经理室”牌子的屋子还亮着昏黄的灯光。 何永寿正坐在办公桌后，慢悠悠地品着一杯茶。他心情很好，非常好。 刘志明那边应该得手了吧？毁掉那口井，就等于毁了陈思港在南山村的根基和名声！再加上银行那边卡死的贷款，工地上闹事的工人，还有那车被偷走的青砖……陈思港现在，应该像条被抽了筋的癞皮狗，在绝望中等死了吧？ 一想到陈思港明天走投无路、身败名裂的样子，何永寿就觉得浑身舒坦。让你小子狂！让你在菜市场落我面子！这就是得罪我何永寿的下场！ 他美滋滋的又呷了一口茶，盘算着等陈思港彻底垮掉，怎么去低价回收他那片大棚和酱菜厂的地皮……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炸裂了供销社大院的宁静！那声音，像是钢铁巨兽在撞击铁门！ 何永寿吓得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身，烫得他嗷一嗓子跳了起来！ “谁？谁他妈在外面？”他又惊又怒地吼道，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深更半夜的，这么大的动静？ 回答他的，是第二声更加狂暴的撞击！ “轰——！” 供销社那两扇厚重的铁皮大门，在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轰然向内倒塌！ 烟尘弥漫中，一辆破旧的仿佛随时要散架的拖拉机，像一头失控的钢铁蛮牛，撞开扭曲的大门，咆哮着冲进了大院！ 刺眼的车灯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了那间亮着灯的经理室！ 拖拉机一个粗暴的甩尾，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叫和焦糊味，稳稳地停在了经理室门口。 巨大的轰鸣声震得窗户玻璃都在嗡嗡作响。 陈思港从驾驶座上跳下来，身影在刺眼的车灯光柱里，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魔神。 他脸上沾着尘土和干涸的血迹，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手里拎着一把从拖拉机工具箱里翻出来的、沉重的活动扳手！ 紧接着，王老五那辆小四轮也冲进了院子，一个急刹停下。 王老五跳下车，手里拎着一根粗大的撬棍，脸色同样凶狠。 “何！永！寿！”陈思港的声音不大，却像冰冷的钢针，穿透拖拉机的轰鸣，清晰地刺进经理室，“给老子滚出来！” 何永寿躲在办公室里，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陈思港？他怎么来了？还开着拖拉机撞门？他疯了吗？ “陈…陈思港！你…你想干什么？这是供销社！是国家单位！你敢乱来？”何永寿色厉内荏地隔着窗户吼道，声音都在发抖。 “国家单位？”陈思港狞笑一声，抡起手里的活动扳手，狠狠砸在经理室的门锁上！ “砰！！！”一声巨响！老式的挂锁应声而断！ “老子打的就是你这国家单位的蛀虫！”陈思港一脚踹开房门！ 屋内的何永寿吓得连连后退，撞在办公桌上，茶杯文件哗啦啦掉了一地。 陈思港大步走进来，带着一身硝烟和煞气，活动扳手指着何永寿的鼻子：“何永寿！刘志明和那个刀疤脸，全撂了！偷我的砖，毁我的井，都是你指使的！” “你…你血口喷人！我没有！你这是诬陷！”何永寿脸色惨白，矢口否认。 “诬陷？”陈思港往前逼近一步，巨大的压迫感让何永寿几乎窒息，“人赃并获！人证物证俱在！老子现在把你扭送派出所，你看警察信不信？” “你…你敢！”何永寿虚张声势。 “你看我敢不敢！”陈思港猛地将活动扳手重重砸在何永寿面前的办公桌上！ “哐！！！”实木桌面被砸出一个深坑！碎木飞溅！ 何永寿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尿裤子。 “不过，”陈思港话锋一转，冰冷的眼神死死盯着何永寿，“老子现在没工夫跟你耗！老子是来‘借’钱的！” “借…借钱？”何永寿懵了。 “对！借钱！”陈思港的声音斩钉截铁，“刘志明偷走的那车青砖，值多少钱，你心里有数！还有你指使他毁井未遂，这笔账怎么算？” 他伸出三根手指，在何永寿眼前晃了晃：“三千块！现金！现在！立刻！马上！拿出来！” 第九十一章 借钱也要有气势 “三千？！”何永寿失声尖叫，“你…...你抢钱啊？我…...我哪有那么多现金！” “没有？”陈思港眼神一厉，活动扳手再次举起，“那老子就自己找！供销社的保险柜在哪？” “别！别砸！”何永寿看着那寒光闪闪的扳手，魂都吓飞了，“我…我给我给还不行吗！”他知道陈思港现在就是个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哆哆嗦嗦地拉开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个上了锁的小铁盒。手抖的钥匙都对不准锁眼。 “快点！”陈思港的扳手又逼近一寸。 何永寿终于打开了铁盒，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几沓大团结，还有一些零散的票子。 他颤抖着数出三十沓，推到陈思港面前。 “数清楚了！三千！拿了钱快走！”何永寿的声音带着哭腔。 陈思港看都没看，一把抓起那厚厚三沓钱，沉甸甸的，带着何永寿的体温和恐惧。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的何永寿。 “何永寿，这钱，是老子借的！利息，咱们以后慢慢算！” “至于你干的那些脏事……”他晃了晃手里的钱，“这就是证据！你最好祈祷老子明天能活下来！老子要是活下来，第一个找你‘还债’！” 说完，陈思港不再看瘫软在椅子上的何永寿，转身大步走出经理室，对门口的王老五一挥手：“五哥！走！” 拖拉机和小四轮再次轰鸣着，冲出供销社一片狼藉的大院，卷起漫天尘土，朝着南山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何永寿瘫在椅子上，看着被撞塌的大门和一片狼藉的办公室，还有空空如也的铁盒子，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惹上一个不要命的阎王了！ 陈思港坐在颠簸的拖拉机驾驶座上，夜风呼啸着刮过他的脸。 他紧紧攥着怀里那三沓还带着何永寿体温的钞票，厚实，沉重。 三千块！足够付清所有工人的工钱，甚至还能剩下一点应急！ 钱！他终于弄到了！ 但这钱，是用命搏来的！是用拖拉机撞门、用扳手威胁、用近乎抢劫的方式，从何永寿这条毒蛇嘴里硬生生抠出来的！ 屈辱吗？屈辱！ 值得吗？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被人踩死，值得！ 他陈思港，两世为人，早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别人要他死，他就先扒下对方一层皮！ 拖拉机的轰鸣在寂静的乡村土路上格外刺耳。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南山村的方向，亮起了一片晃动的火把光。是刘二壮带着村民们赶来了！ 陈思港的心，稍微落定了一点。 然而，就在拖拉机快要接近村口时，借着车灯的光芒，陈思港看到村口那棵大槐树下，静静地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车旁，站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笔挺的干部装，正是晚上在工地见过的刘磊。 而另一个，身材高挑，穿着一件在这个年代显得很时髦的风衣，长发在夜风中微微飘拂，正是——王晓苑！ 她怎么来了？还和刘磊在一起？ 陈思港的心，猛地一沉。 心知来者不善，该不会是知道他在开拖拉机去找何永昌的这件事情才来吧。 拖拉机的轰鸣声在村口戛然而止，卷起的尘土在车灯光柱里翻滚。 陈思港跳下车，怀里的三沓钞票沉甸甸地硌着他的肋骨，也硌着他的心。 他冷冷地看着槐树下那辆黑色的桑塔纳，以及站在车旁的王晓苑和刘磊。 王晓苑穿着米色的风衣，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平静地落在陈思港身上，扫过他脸上未干的尘土和血迹，落在他沾满油污的手和鼓鼓囊囊的胸口。 刘磊站在她侧后方半步，脸色有些复杂，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陈老板，好大的动静。”王晓苑率先开口，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拖拉机撞供销社大门？何经理没报警？” 她果然知道了！而且这么快！ 陈思港心里一凛，看来这镇上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这位厂长千金的眼睛。 他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带着疲惫和狠劲的冷笑：“报警？他敢吗？他巴不得我死，但更怕自己那点脏事被抖出来！” 他没有否认，也懒得掩饰。 在王晓苑这种聪明人面前，装傻充愣只会显得可笑。 刘磊忍不住插话，语气带着责备：“思港！你太冲动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强闯国家单位，威胁恐吓，还…还拿钱！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个行为是抢劫，别人家知道是要坐牢的！” “抢劫？”陈思港猛地转头，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刘磊脸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了一整晚的怒火和屈辱，“刘干事！你告诉我！何永寿指使人偷我救命用的青砖！还想毁掉我们南山村几百口人的水井！这算什么？他该不该死？我拿回我自己的东西，顺便找他要点利息！这叫抢劫？” 他往前逼近一步，指着自己胸口那沓钱，又指向身后黑黢黢的南山村，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你看看那些眼巴巴等着工钱养家糊口的工人！看看那二十个刚搭起来的大棚！再看看我挖了一半的酱菜厂！银行的钱被卡死！举报信满天飞！砖被偷！井差点被毁我他妈被逼得就差去卖血了我不找他何永寿‘借’，我找谁借？找你借吗？找张科长借吗？你们肯借吗？！” 一连串的质问，像重锤一样砸在刘磊脸上。 他张了张嘴，被陈思港那副困兽犹斗的惨烈气势逼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王晓苑静静地看着陈思港发泄，等他吼完，才淡淡开口：“钱，拿到了？” 陈思港胸膛起伏，死死盯着王晓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三千！” 王晓苑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这惊心动魄的“借钱”过程在她意料之中。 第九十二章 听说你的酱菜厂工地今晚很热闹 她从自己精致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份折叠好的文件，递给陈思港。 “这是你要的银行担保函。家家福超市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合同随时可以签。”她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过，陈老板，你今晚这出‘借钱’的戏码，动静太大了。恐怕，后面会有不小的麻烦。” 陈思港接过那份还带着王晓苑体温的担保函，纸张光滑，上面的红章清晰可见。 有了它，家家福超市的长期合同唾手可得，稳定的销路就有了保障！ 这本该是雪中送炭，可此刻拿在手里，陈思港却感觉无比沉重。 这份担保函，是用他项目三成的股份换来的！ 是王晓苑在他最绝望时落井下石的结果！ 而现在，他刚刚用命搏回来的三千块现金，似乎又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屈辱、愤怒、一丝被算计的冰冷，还有那该死的、不得不接受的现实，再次啃噬着他的心。 “麻烦？”陈思港把担保函塞进怀里，和那三沓钱放在一起，钱和权，此刻都沉甸甸地压在他胸口。 他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看着王晓苑，“我陈思港现在还怕麻烦吗？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谁如果想来找我陈思港的麻烦，尽管来！老子奉陪到底！” 他的目光扫过王晓苑和刘磊：“王经理，刘干事，深更半夜跑到我们这穷乡僻壤，不会就为了给我送这份担保函吧？” 王晓苑没有回答，目光越过陈思港，投向远处酱菜厂工地那微弱的灯火和隐隐传来的人声：“听说你的酱菜厂工地，今晚很热闹？” 这时，刘二壮和李大奎带着大批举着火把、拿着家伙的村民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村口。 看到陈思港和王晓苑、刘磊在对峙，都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思港哥！你没事吧？”刘二壮挤上前，紧张地问。 他看到陈思港胸口鼓鼓囊囊，又看到王晓苑和刘磊，眼神充满警惕。 “我没事。”陈思港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看向王晓苑，带着一丝挑衅：“怎么？王经理对我这小小的酱菜厂，也感兴趣了？想连夜视察？” 王晓苑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三成的股份，总得让我看看，我投资的是什么吧？万一，是个烂摊子呢？” 这话像根针，狠狠扎了陈思港一下。他强压下翻腾的怒火，也笑了，笑得同样冰冷：“行！想看就看！不过王经理，我这工地现在可是个火药桶，工人等着发钱，材料被人偷了，井差点被人毁了……您这细皮嫩肉的，可别被吓着！” “带路。”王晓苑只说了两个字，语气不容置疑。 陈思港不再废话，转身对王老五喊道：“五哥！拖拉机借我用一下！去工地！” 他又看向李大奎和刘二壮：“大奎！二壮！带乡亲们先回去！看好刘志明那几个人！今晚都辛苦了，工钱的事，明天一早，我亲自发！” 听说明天发工钱，村民们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虽然过程惊心动魄，但钱，终于有着落了！ “思港哥威武！” “明天发钱！太好了！” “走！回去看看那几个狗日的！” 村民们举着火把，闹哄哄地往回走，气氛从之前的愤怒悲壮，转向了劫后余生的兴奋和期待。 陈思港跳上拖拉机的驾驶座，发动了这头钢铁怪兽。 他看向站在桑塔纳旁的王晓苑和刘磊：“王经理，刘干事，你们开车跟着？” 王晓苑没说话，直接拉开桑塔纳的后车门坐了进去。 刘磊无奈地看了陈思港一眼，也赶紧上了驾驶座。 “突突突……”拖拉机冒着黑烟，在前面开道。 黑色的桑塔纳亮起大灯，缓缓跟在后面。 两辆车，一前一后，在寂静的村路上行驶，朝着酱菜厂工地驶去。 灯光划破黑暗，照亮坑洼的路面，也照亮了前路未知的凶险。 工地上一片狼藉。倒塌扭曲的铁门（被陈思港开拖拉机撞的）还堆在一边，挖好的地基坑像张开的巨口，堆放的竹木架在夜风中显得有些凄凉。 唯一的光源是几个临时拉起来的灯泡，发出昏黄的光。 十几个工人还没散去，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抽烟，低声议论着。 看到拖拉机开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辆只在电视里见过的漂亮小轿车，都惊讶地站了起来。 陈思港跳下车，没理会工人好奇的目光，径直走到堆放材料的地方——那片依旧空荡荡的地面。 他指着地上的车辙印，对刚下车的王晓苑说：“王经理，看清楚了。这就是何永寿指使人偷走的青砖！整整一车！是我买来砌围墙的！价值两千多块！没了！”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工地上传得很远，带着压抑的愤怒。 王晓苑走到那片空地旁，高跟鞋踩在泥土上。 她蹲下身，伸出带着皮手套的手指，轻轻抹了一下那深深的拖拉机轮胎印痕，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她的动作很优雅，眼神却锐利得像鹰。 “嗯，是拖拉机或者小四轮。”她站起身，拍了拍手套上的灰，语气平淡地下了结论，“载重不小，至少拉了三四吨。” 陈思港有些意外她的专业判断，但没说什么。 他引着王晓苑走到新打好的水井旁。 井口新砌的石台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这口井，昨天下午刚出水。”陈思港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后怕，“今晚，刘志明带着人，差点把几麻袋沤了半年的粪水和烂菜叶子倒进去！要不是发现得及时……”他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王晓苑走到井边，探头看了看下面深不见底的水面，又看了看旁边地上残留的、散发着淡淡恶臭的麻袋碎片。 她皱了皱秀气的眉头，用手帕掩了掩鼻子。 “手段够下作的。”她的评价依旧如此简洁，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第九十三章 撕毁合同 陈思港带着她，在工地上走了一圈。指着挖好的地基：“这里，计划是厂房。”指着堆放的竹木：“这些，是搭棚架的料，等着钱买油毡布封顶。” 又指向远处已经建好骨架的二十个大棚：“那些，都是我们村里的希望。” 他的介绍很简短，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冰冷的现实和迫在眉睫的需求。 王晓苑静静地听着，目光在工地的每一个角落扫过。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显得有些冷硬。 最后，她的目光落回陈思港脸上。 “烂摊子。”她给出了三个字的评价，语气平淡，却像一盆冷水。 陈思港心头火起，刚要反驳。 王晓苑却紧接着说道：“但，有救。” 她没看陈思港的反应，转身对跟在后面的刘磊说：“刘干事，情况你也看到了。举报信的事，银行那边卡贷款的事，还有今晚何永寿指使人偷盗建材、意图破坏生产设施的事，性质都非常恶劣！这已经不仅仅是陈思港个人的问题，是严重破坏我们镇招商引资环境、阻碍农村经济发展的大问题！我会亲自向我父亲和崔镇长反映！” 刘磊听得额头冒汗，连连点头：“是！是！王经理说得对！我一定如实向崔镇长汇报！严查！必须严查！” 王晓苑不再理会刘磊，目光重新看向陈思港，眼神里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东西，像是评估，又像是一种新的决断。 “陈思港，”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你那份股权协议，我带来了。” 陈思港的心猛地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这是要立刻行使股东权力？还是要坐地起价？ 王晓苑从包里拿出那份白天签好的、墨迹未干的股权协议，却没有递给陈思港，而是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一下，一下，将那几页纸撕成了碎片！ 洁白的纸片，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工地冰冷的泥土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陈思港！ “王…王经理？你…你这是？”陈思港完全懵了，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三千块现金还揣在他怀里呢！难道她反悔了？不要股份了？ 王晓苑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纸屑，看着陈思港错愕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近乎冷酷的笑容。 “三成股份，买你一个承诺，值了。” “至于这钱……”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陈思港鼓囊囊的胸口，“算是我这个‘股东’，给你的第一笔无息借款。以后，从你的分红里扣。” “现在，”王晓苑的语气陡然变得锐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上位者气势，“带着你的钱，去把该发的工钱发了！把该买的材料买回来！把你这个烂摊子，给我收拾干净！” “我王晓苑投资的，不是一个快死的项目，而是一个能下金蛋的鸡！” “别让我失望，陈老板。” 说完，她不再看陈思港的反应，转身，踩着高跟鞋，优雅而利落地走向停在路边的桑塔纳。 “刘干事，回镇上。”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刘磊如梦初醒，赶紧小跑着上了驾驶座。 黑色的桑塔纳亮起尾灯，掉转车头，很快消失在村路的黑暗中。 工地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惊呆了。 陈思港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地上那堆被撕碎的股权协议碎片，又摸了摸怀里那厚厚三沓钞票和王晓苑给的银行担保函。 三成股份……没了？ 变成了……无息借款？ 王晓……她到底想干什么？ 一种比之前被逼签字、被偷砖、被毁井时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汹涌地冲击着陈思港的心防。 他感觉，自己好像刚刚从一个泥潭里爬出来，又一头撞进了一张更加精密、更加无形的网里。 这张网的编织者，就是王晓苑。 她撕碎的不仅仅是协议，更是陈思港之前对她“趁火打劫”的所有愤怒和定义。 她用一种近乎施舍却又带着绝对掌控的姿态，重新定义了他们的关系。 不是合伙人，更像是……债主和潜力股？或者说，是驯兽师和她看中的那头……桀骜不驯的野兽？ “思港哥…这…这咋回事啊？”李大奎凑过来，看着地上的碎纸，又看看陈思港阴晴不定的脸，小心翼翼地问。 陈思港猛地回过神，眼神瞬间恢复了惯有的狠厉和清醒。 管她王晓苑想干什么！眼下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是抓住这喘息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将怀里的钱掏出一沓，重重拍在李大奎手里！ “别他妈愣着了！大奎！二壮！”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工地上炸响，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亢奋和破釜沉舟的决绝：“拿上钱！现在！立刻！去把工棚里所有等着发钱的兄弟都叫醒！” “告诉他们！工钱！现在就发！一分不少！” “发完钱，明天一早，天一亮！” “买料！开工！” “老子倒要看看！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这酱菜厂的地基上，能不能给我立起第一根梁！” “干！！！” 王晓苑的桑塔纳尾灯消失在黑暗中，留下工地上死一般的寂静和一堆股权协议的碎片。 陈思港盯着地上那些白色的碎纸片，足足愣了三秒。 屈辱、愤怒、不解、还有一丝被巨大馅饼砸中的眩晕感，在他脑子里疯狂搅动。 三成股份，没了？变成了无息借款？ 王晓苑这娘们儿，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还是说……她看中的根本不是那点股份，而是别的？ 比如……他陈思港这个人？或者说，他这条被逼急了什么都敢咬的疯狗？ 管她娘的！陈思港猛地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现在想这些有屁用！ 钱！ 实实在在的钱就在他怀里揣着！工钱能发了！材料能买了！项目能活了！这才是硬道理！ 他眼中瞬间燃起凶悍的光芒，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终于看到生路的饿狼！ 第九十四章 发钱啦 “大奎！二壮！”陈思港的吼声炸雷般响起，瞬间打破了工地的死寂，把还在发懵的工人和旁边同样傻眼的李大奎、刘二壮都惊醒了。 “啊？思港哥！”李大奎一个激灵。 “钱！”陈思港一把从怀里掏出那厚厚三沓用牛皮筋扎好的大团结，沉甸甸的，带着何永寿的体温和陈思港搏命的热度。 他看都没看，直接拍在旁边的刘二壮手里，“拿着！数！给老子数清楚！” 刘二壮被那沉甸甸的分量和陈思港的气势震得手一抖，差点没接住。 他下意识地紧紧抱住，感觉像抱着一座金山。“数…数钱？” “废话！”陈思港眼神如刀，扫过那些眼巴巴看着这边、大气不敢出的工人，“工钱现在就发！一分不少！按之前说好的，五天工期，发八天的钱！干得好的，手脚麻利的，再加十块辛苦费！” “轰——！” 陈思港的话像火星子溅进了油锅，整个工地瞬间炸开了！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工人们，眼睛“唰”地一下全亮了！像饿狼看见了鲜肉！ “发钱？现在？！” “八天工钱？还有辛苦费？！” “陈老板！陈老板威武！” “陈老板说话算话！” 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之前的恐慌和疑虑。 人群轰地一下围了上来，脸上全是激动和期盼，之前的疲惫和怨气一扫而空！ “都别挤！排队！排队！”刘二壮终于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吼，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 他这辈子都没摸过这么多钱！他赶紧把一沓钱塞给旁边的李大奎，“大奎！帮我！按名单来！一个一个发！” “好嘞！”李大奎也是满脸红光，感觉跟着陈思港，这心就没落回过肚子里，但刺激！ 真他娘的刺激！他一把抓过旁边记工分的本子，扯开嗓子：“孙大炮！孙大炮先来！带队的！” 满脸横肉的孙大炮挤到最前面，看着刘二壮手里那厚厚一沓钱，还有李大奎手里摊开的记工本，咽了口唾沫，脸上堆满了笑：“哎！陈老板！刘哥！李哥！” 刘二壮手指沾着唾沫，飞快地点出属于孙大炮的那份工钱，又额外加了十张崭新的大团结：“孙师傅，点清楚了！你的八天工钱！再加十块辛苦费！” 厚厚一沓钱塞进孙大炮粗糙的大手里。 孙大炮只觉得手心滚烫，他这辈子第一次一次性拿到这么多现金！ 他手指哆嗦着，飞快地点了一遍，没错！一分不少！还多了十块！ “谢…谢谢陈老板！谢谢刘哥！谢谢李哥！”孙大炮激动得脸都红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全没了，只剩下感激和敬畏，连连鞠躬，“陈老板！以后您这儿的活儿，我孙大炮包了！谁他妈敢偷懒耍滑，我第一个收拾他！” “下一个！王铁柱！” “李石头！” …… 昏黄的灯光下，点钞的声音“哗哗”作响，伴随着一声声激动到发颤的“谢谢陈老板”，一张张带着汗水和期盼的脸庞领到了厚厚的工钱。 整个工地沸腾了，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对陈思港近乎盲目的崇拜！ 陈思港没有参与发钱，他抱着胳膊，冷冷地站在人群外围，像一头巡视领地的头狼。 他看着那一张张因为拿到钱而激动、而谄媚、而充满感激的脸，心里没有太多波澜，只有一种冰冷的掌控感。 钱，果然是这世界上最锋利的刀，也是最有效的粘合剂。 他摸出怀里的烟盒，发现还是空的。烦躁的捏扁，扔在地上。 目光扫过工地那空荡荡的青砖堆放处，又落到那口静静伫立的水井上。何永寿，刘志明……这笔账，老子记下了！ 工钱很快发完了。工人们手里攥着热乎的票子，围在陈思港周围，七嘴八舌，表忠心的，问后面安排的，闹哄哄一片。 “都闭嘴！”陈思港一声低喝，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声音。 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神热切。 “钱，拿到了？”陈思港目光扫过众人。 “拿到了！谢谢陈老板！” “陈老板仗义！” “好！”陈思港点点头，“钱拿了，活，就得给我干漂亮了！” 他猛地一指那堆空荡荡的地面：“我的砖，被人偷了！这口气，老子咽不下！但眼下，没工夫去找！围墙，暂时不砌了！” 工人们一阵骚动，不砌墙？那安全怎么办？ “明天！”陈思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明天一早，天一亮！大奎，你带上钱，骑上我的自行车，立刻去县里！找上次卖油毡布的老板！把他店里所有的油毡布，有多少给我拉回来多少！用最快的速度！钱，管够！” “明白！思港哥！”李大奎拍着胸脯保证。 “二壮！”陈思港看向刘二壮，“你带着所有工人！明天！就干一件事！给我把酱菜厂所有棚架，用最快的速度，封顶！盖上油毡布！防风防雨！老子要看到，明天太阳下山之前，这酱菜厂的骨架，要给我穿上‘衣服’！能不能做到？” “能！！！”刘二壮和工人们齐声大吼，声音震得工棚嗡嗡响。刚拿了厚厚一沓钱，正是干劲最足的时候！ “至于围墙……”陈思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狠厉，“老子有更好的办法！” 他不再多说，挥挥手：“都散了！回去睡！养足精神！明天，给老子玩命干！” “是！陈老板！”工人们轰然应诺，揣着钱，兴奋地议论着，三三两两散去休息。工地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陈思港、李大奎和刘二壮。 “思港哥，围墙……真不砌了？那材料堆着，不安全啊！”刘二壮还是有些担心。 “砌？拿什么砌？”陈思港冷笑，“砖都被偷光了！再去买？钱呢？时间呢？老子等不起！”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没有墙，老子就用别的堵！用人心堵！用刀枪堵！老子倒要看看，谁敢再来偷老子一根钉子！” 第九十五章 联保贷款 李大奎和刘二壮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寒意。 思港哥这是要……玩真的了！ “思港哥，那…那何永寿和刘志明……”李大奎压低声音问。 “刘志明在哪儿？”陈思港声音冰冷。 “关在村部仓库里呢！跟那个断了手的刀疤脸一起，捆得结结实实！还有他两个同伙！” “好！”陈思港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给我看好了！明天一早，老子要用他们，给全村人演场好戏！”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东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天快亮了。”陈思港深吸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仿佛要把这一夜的屈辱、愤怒和刚刚到手的生机全部吸进肺里，再狠狠碾碎，化为力量。“走！回去眯一会儿！明天，有大事要干！” …… 天刚蒙蒙亮，南山村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锣声惊醒了！ “哐！哐！哐——！” “各家各户！注意了！各家各户！注意了！” “村口大槐树下开大会！立刻！马上！有大事宣布！” 刘二壮和李大奎扯着嗓子，一边敲锣一边在村里跑着喊。 村民们被这阵仗惊动，纷纷走出家门，议论纷纷地涌向村口。 “咋回事？大清早的开啥会？” “听说昨晚后山出大事了！思港抓住了毁井的贼！” “真的假的？谁这么缺德？” “快走快走！去看看！” 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下，很快聚集了黑压压一大片村民。 男女老少，交头接耳，气氛紧张又好奇。 陈思港站在槐树下临时搭起的一个破木箱子上，换了一身干净的旧衣服，但脸上的疲惫和眼中的血丝却掩盖不住，反而更添了几分经历过血火的狠厉。 他旁边，李大奎和刘二壮像两个门神，押着三个被捆成粽子、鼻青脸肿的人——正是刘志明、断了手臂还在哼哼唧唧的刀哥，以及他的一个同伙。 看到刘志明，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刘志明？真的是他？！” “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打死他！敢毁咱们的井！” 愤怒的村民往前涌，唾沫星子几乎要把刘志明淹死。 “安静！”陈思港一声暴喝，如同虎啸山林，瞬间压下了所有喧哗。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人群，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乡亲们！昨晚，咱们南山村，差点遭了大难！”陈思港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清晰，带着沉痛和愤怒，“有人！指使外村的混混，开着拖拉机，要把沤了半年的粪水和烂菜叶子，倒进咱们刚打出水的井里！要断咱们几百口人的活路！要毁掉咱们南山村的希望！” “哗——！”人群再次骚动，愤怒的咒骂声此起彼伏。 “而这个带路的，吃里扒外的东西！”陈思港猛地一指面如死灰、抖如筛糠的刘志明，“就是他！刘志明！” “打死他！” “把他扔井里去！” 愤怒的村民群情激愤。 “打死他容易！”陈思港再次提高音量，“但打死他，能找回咱们被偷走的青砖吗？能堵住那些想害咱们南山村的黑手吗？” 他的话让愤怒的人群稍微冷静了一点。 “偷砖的，也是他！带着这帮外村的杂碎！”陈思港指向刀哥和他同伙，“按他们的交代，偷走的砖，已经被连夜运到邻县，准备卖掉！那是老子买来砌酱菜厂围墙的钱！是咱们村未来酱菜厂的保障！” 人群又是一阵愤怒的声浪。 “是谁指使他们的？”陈思港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刘志明！当着全村父老乡亲的面！把你昨晚交代的，再说一遍！是谁？” 所有人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刺向刘志明。 刘志明早就被吓破了胆，在陈思港凶狠的目光和全村人的怒视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哭喊着叫道：“是何永寿！是镇供销社的何永寿！他给了我钱！让我偷砖！让我毁井！都是他指使的！他恨陈思港抢了他生意！他想整死陈思港！整垮咱们南山村啊！乡亲们！我是被他逼的啊！饶命啊！” “何永寿！” “狗日的何永寿！” “供销社了不起啊！欺负到我们头上了！” 刘志明的供词像点燃了炸药桶，村民们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供销社经理？平时在他们眼里高高在上的干部，竟然这么下作！竟然要断他们全村的水源！要毁掉他们刚看到的希望！ “安静！”陈思港第三次压下声浪，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更强大的力量，“何永寿，是镇供销社的经理！有身份！有地位！他敢这么干，就是欺负咱们南山村没人！欺负咱们是泥腿子！好欺负！” “他以为，断了我的贷款，偷了我的砖，毁了咱们的井，就能把我陈思港踩死！就能把咱们南山村刚冒头的希望掐灭！” 陈思港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老槐树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树叶簌簌落下！ “他做梦！”这三个字，带着冲天的恨意和不屈的咆哮，响彻整个村口！ 村民们被他这股气势感染，胸中的怒火和憋屈也化作了同仇敌忾的怒吼： “对！做梦！” “干他娘的何永寿！” “思港！你说咋办！咱们都听你的！” 陈思港看着群情激愤的村民，知道火候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变得沉稳而有力： “乡亲们！何永寿是干部！咱们不能像他一样用下三烂的手段！咱们要用阳谋！要用咱们自己的办法，让他付出代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激愤的脸：“砖被偷了，围墙暂时砌不了！但酱菜厂要建！大棚要盖！咱们的希望，不能断！” “我陈思港，今天把话撂这儿！”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酱菜厂，我建定了！大棚，我盖定了！银行的贷款被卡，没关系！老子自己想办法！”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如鹰：“但是！我一个人，力量有限！我需要咱们南山村所有人的支持！” “怎么支持？”有人大声问。 “联保贷款！”陈思港掷地有声地吐出四个字！ 第九十六章 全村一起联 “联保贷款？”村民们一阵骚动，互相看看。 这词儿他们听过，但都觉得风险太大，没人敢碰。 “对！联保贷款！”陈思港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力和强大的自信，“咱们南山村，家家户户联名担保！向信用社申请贷款！这笔钱，集中起来，优先保证酱菜厂和大棚的建设！我陈思港，用我这条命，用酱菜厂和大棚的未来收益担保！亏了，算我的！砸锅卖铁也还上！赚了，咱们全村分红！” 他指着被押着的刘志明和刀哥：“至于这几个杂碎！还有躲在后面的何永寿！老子不会放过他们！我会拿着刘志明的口供，去镇上！去县里！告他！告到他何永寿扒下那身官皮！告到他倾家荡产！给咱们南山村讨回公道！” “但是！”陈思港的目光变得无比诚恳，“告状需要时间！咱们的发展，等不起！咱们的酱菜厂和大棚，一天都不能停！乡亲们！你们愿不愿意相信我陈思港这一次？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赌上咱们南山村的未来？用咱们全村人的力量，把那些想害咱们、想看咱们笑话的人的脸，狠狠抽肿？” “愿意！” “思港！我们信你！” “赌了！跟他娘的拼了！” “算我家一份！” “我家也签！” 陈思港一番话，彻底点燃了村民的血性和对未来的渴望！尤其是看到刘志明这个叛徒的下场，想到何永寿的恶毒，再想到昨晚陈思港拼命保住了水井，又弄来了工钱…… 一股同仇敌忾、破釜沉舟的气势在村民中轰然爆发！ “好！”陈思港眼中精光爆射，他知道，最艰难的一关，过了！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村部方向：“二壮！大奎！把刘志明这几个杂碎，押去镇派出所！报案！就说他们盗窃集体财产，意图破坏公共水源！持械伤人！把口供带好！” “是！”刘二壮和李大奎像打了鸡血，用力一推刘志明：“走！狗东西！” 看着三人被押走，陈思港跳下木箱，对着人群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乡亲们信任！我陈思港，绝不让大家失望！” 他直起身，目光如炬，扫过一张张激动而信任的脸庞，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领袖气势：“现在！各家当家的，跟我去村部！” “签联保！筹款！” “买料！开工！” “让那些等着看咱们笑话的王八蛋瞧瞧！” “南山村！亮出獠牙的时候到了！” “干！！！” 村口老槐树下的群情激愤像一股滚烫的岩浆，灼烧着每一个南山村村民的心。陈思港那句“亮出獠牙”和最后一声“干！”，彻底点燃了压抑已久的憋屈和对未来的渴望！ “签！我家签！” “算我一个！思港！我信你！” “他娘的！何永寿那狗日的都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了！跟他拼了！” “走！去村部！” 人群像开闸的洪水，在陈思港的带领下，浩浩荡荡涌向村部。连一些原本还在观望、犹豫的老汉，也被这同仇敌忾的气氛感染，咬着牙跟了上去。刘志明的背叛和何永寿的恶毒，成了最好的催化剂。此刻的陈思港，在他们眼中，就是那个敢带着他们向恶龙亮剑的头狼！ 村部那间不大的办公室，瞬间被挤得水泄不通。刘远旻村长也被这阵势惊动了，看着一张张激动涨红的脸，听着七嘴八舌的控诉和请愿，他浑浊的老眼里也闪过一丝激动和决绝。他早就看不惯何永寿那副嘴脸，更知道陈思港这个项目对南山村意味着什么！ “都安静！安静！”刘远旻用力敲了敲桌子，压下喧哗，“联保贷款！不是儿戏！签了字，就得认！就得担责任！亏了，大家一起还！你们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村长！签吧！” “拍个球！跟着思港干！亏不了！” “对！签！” 回应他的是更加响亮的吼声。陈思港站在刘远旻身边，没有说话，但那挺拔的身姿和眼中燃烧的火焰，就是最好的保证。 “好！”刘远旻一咬牙，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联保贷款申请书和印泥，“愿意签的，按顺序来！一家一户，当家的按手印！签了字，咱们南山村，就跟思港绑在一条船上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没有犹豫，排在第一个的汉子大步上前，看都没看申请书上的条款（也看不懂），直接找到签名的地方，用力按下了鲜红的手印！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粗糙的手指蘸着印泥，重重地按在纸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如同擂响的战鼓！ 陈思港看着那一张张朴实而坚定的脸，看着纸上迅速增加的鲜红指印，胸口涌动着滚烫的热流。这不是钱，这是信任！是几百口人把身家性命压在他肩上的重托！是南山村破釜沉舟的决心！ 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大奎！”陈思港转头，对守在门口的李大奎吼道，“别在这儿杵着了！拿上钱！骑上自行车！立刻去县里！买油毡布！有多少买多少！用最快的速度拉回来！” “明白！思港哥！”李大奎早就等不及了，一把抓起陈思港递过来的厚厚一沓钱（何永寿“借”的那三千里剩下的），揣进怀里，像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二壮！”陈思港又看向刘二壮，“你带几个人，去工地！把昨晚封顶没干完的活，还有需要加固的地方，先弄起来！等油毡布一到，立刻铺！” “好嘞！”刘二壮也领命而去，招呼了几个相熟的壮劳力就走。 陈思港自己则留在村部，协助刘远旻登记、核对。他需要亲眼看着这份凝聚着全村希望的联保协议完成。 时间在紧张而有序的签字按印中飞快流逝。太阳越升越高，驱散了清晨的寒意。当最后一家当家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颤巍巍地按下手印后，办公室里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第九十七章 申请 成了！南山村几十户人家，绝大部分都签了！这份沉甸甸的联保贷款申请，正式完成！ 刘远旻捧着那份按满了鲜红指印的申请书，手都在微微颤抖。他看向陈思港，老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思港，这…这担子，可就全压在你身上了！” “村长，放心！”陈思港接过那份仿佛重若千钧的申请书，眼神无比坚定，“我陈思港，就是豁出这条命，也绝不让乡亲们失望！这份申请书，我亲自送去镇上信用社！” 他小心翼翼地将申请书折叠好，贴身放进口袋。那薄薄的纸张，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心，也给了他无穷的力量。 “村长，家里那边，还得麻烦您照看一下。”陈思港对刘远旻说道，他指的是卢采萍。 “放心！有我在！”刘远旻用力点头。 陈思港不再耽搁，大步走出村部。他需要立刻去镇上，趁着这股气势，趁着何永寿那边还没反应过来，把贷款的事敲定！同时，他怀里还揣着刘志明的口供副本！何永寿，老子来了！ 他刚走出村部没多远，就看到卢采萍急匆匆地跑来，手里还拎着个布包。 “阿港！”卢采萍气喘吁吁，脸上带着担忧和一丝欣喜，“听说…听说联保签成了？” “嗯！签成了！”陈思港脸上露出笑容，用力点头。 “太好了！”卢采萍松了口气，把布包塞给陈思港，“给！这是家里的钱，还有…还有我早上烙的饼，你带着路上吃！去镇上，小心点！何永寿那人心黑……” “知道了。”陈思港接过还带着温热的布包，心里一暖。他捏了捏卢采萍的手，“在家等我。我去去就回！” 他不再耽搁，骑上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自行车，朝着镇子的方向奋力蹬去！怀里的联保申请和口供，就是他刺向敌人的两把尖刀！ …… 镇供销社，经理室。 何永寿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受伤野兽，在办公室里焦躁地来回踱步。他的脸肿着半边，眼睛布满血丝，办公桌上散乱着文件，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昨晚的噩梦还历历在目！陈思港那疯子开着拖拉机撞门的巨响，那冰冷的扳手，那如同看死人一样的眼神……还有那被硬生生“借”走的三千块现金！那几乎是他全部的私房钱！更让他恐惧的是，刘志明那个软骨头，肯定把他卖了！ “废物！都是废物！”何永寿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乱跳。他既恨陈思港的疯狂，更恨刘志明的无能！连毁口井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何经理！不好了！出大事了！”一个供销社的职工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 “又怎么了？天塌下来了？”何永寿正烦着，没好气地吼道。 “南山村…南山村那边…陈思港带着全村人，签了联保贷款！听说…听说申请书已经送到信用社了！”职工脸色发白，声音都在抖。 “什么？联保贷款？！”何永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陈思港哪来的胆子？哪来的信用让全村人给他担保？” “不…不知道啊！”职工哭丧着脸，“听说…听说昨晚刘志明带人毁井的事被陈思港抓了现行，还…还招供了是您指使的……现在全村人都恨死您了！都…都跟着陈思港拼命了！” “刘志明！我操你八辈祖宗！”何永寿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眼前阵阵发黑。完了！全完了联保贷款一旦下来，陈思港就有了喘息之机！再加上刘志明的口供……他何永寿的麻烦大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陈思港拿到贷款！更不能让他把口供交上去！ 一股疯狂的杀意瞬间冲垮了何永寿仅存的理智！既然软的阴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彻底毁了他！ “刀疤脸那个没用的东西呢？他手下还有没有人能用？”何永寿一把抓住职工的衣领，面目狰狞地吼道。 “刀…刀疤脸手断了，被…被派出所抓了……他…他好像还有个拜把子兄弟，叫…叫豁牙强，在邻镇混的，是个不要命的狠角色……”职工吓得结结巴巴。 “豁牙强？”何永寿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给我联系他！立刻！马上！告诉他，只要他能把陈思港在南山村的那些大棚，给我一把火烧了！我给他一千块！现金！立刻付清！” “烧…烧大棚？”职工吓得腿都软了，“何…何经理，这…这可是放火啊！要…要枪毙的！” “枪毙？！”何永寿狞笑，眼神疯狂，“不烧，老子现在就要完蛋！烧了！陈思港就彻底完了！他那酱菜厂也建不起来！快！去联系！钱我出！出了事，老子兜着！快去！” 职工看着何永寿那副要吃人的样子，不敢再多说，连滚爬爬地跑了出去。 何永寿瘫坐在椅子上，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像风箱一样起伏。他看着窗外，眼神阴鸷得像毒蛇。陈思港…这是你逼我的！咱们…鱼死网破！ …… 陈思港蹬着自行车，一路风驰电掣赶到镇上。他先去了镇派出所，把刘志明和刀哥的案子报了，留下了口供副本。接待他的民警听到涉及毁坏公共水源和供销社经理，脸色也变得凝重，表示会立刻上报，严肃处理。 办完这件事，陈思港心头一松。何永寿，这下够你喝一壶了！ 他马不停蹄，直奔镇信用社。怀里的联保贷款申请书，就是他下一步的武器。 信用社主任姓赵，是个四十多岁、看起来挺精明的男人。他显然已经听说了昨晚供销社的“热闹”和南山村早上的动静，看到陈思港进来，眼神有些复杂。 “赵主任！”陈思港开门见山，把那份按满红手印的申请书恭敬地放在赵主任办公桌上，“这是我们南山村集体联保贷款的申请！请您过目！我们村的情况您可能也听说了，酱菜厂和大棚项目，是我们全村人的希望！现在急需这笔钱周转！” 第九十八章 大棚着火了 赵主任拿起申请书，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鲜红指印，眼皮跳了跳。他粗略地翻了翻，又抬头看了看陈思港。这个年轻人，脸上还带着疲惫和一丝未散的戾气，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坚定。 “思港同志，你们南山村这个决心…很大啊！”赵主任斟酌着词语，“联保贷款，风险不小。而且，我听说…你那个项目，麻烦也不少？银行那边好像……” “赵主任！”陈思港打断他，语气诚恳而有力，“麻烦，是有人故意制造的！举报信是污蔑！偷盗建材、意图毁坏水源，我们已经报案，派出所正在处理！人赃并获，口供确凿！这些都是阻碍我们发展的黑手！”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赵主任，信用社是咱们农民自己的银行！不就是要在农民最困难的时候拉一把吗？我们南山村全体村民，用我们的信誉和未来做担保！这笔钱，不是给我陈思港个人的，是给我们南山村几百口人找活路的！只要项目起来，我陈思港保证，优先偿还信用社贷款！绝不让信用社担风险！” 陈思港的话，句句打在赵主任的心坎上。信用社的宗旨就是服务三农，支持农村发展。南山村这架势，显然是破釜沉舟了。那份按满手印的申请书，沉甸甸的，代表着最朴素的民意和决心。再加上陈思港言之凿凿的报案和口供……赵主任心里的天平倾斜了。 “嗯…”赵主任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思港同志，你说得对！支持农村发展，是我们信用社的责任！你们南山村这个联保，我原则上同意！不过，程序还是要走，我们需要核实一下申请材料，最快下午给你答复！” “谢谢赵主任！”陈思港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露出真诚的感激，“太感谢了！我们全村都等着您的好消息！” 从信用社出来，陈思港感觉阳光都明媚了几分。贷款有希望了！何永寿的案子也报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摸了摸怀里卢采萍给的饼，决定找个地方填饱肚子，然后去酱菜厂工地看看进度。 然而，就在他刚在一个路边摊坐下，咬了一口还温热的饼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从隔壁小卖部传来。 紧接着，小卖部老板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对着陈思港的方向大喊：“陈…陈思港！电话！快！南山村打来的！急事！着火了！” “什么？！”陈思港手里的饼“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着火？南山村？哪里着火了？ 他像疯了一样冲进小卖部，一把抓起话筒，里面传来刘二壮带着哭腔、几乎破音的嘶吼： “思港哥！快回来！大棚！咱们的大棚着火了！全…全烧起来了！” 嗡——！ 陈思港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话筒里那绝望的嘶吼在反复回荡。他握着话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撞在身后的货架上，哗啦啦掉下来一堆东西。 “思港？思港？你听见了吗？快回来啊！！”刘二壮的声音还在话筒里焦急地喊着。 陈思港猛地回过神，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血气直冲喉头！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把扔下话筒，像一头发疯的野兽，撞开小卖部门口看热闹的人，冲向停在路边的自行车！ 着火了！ 大棚！ 全烧了！ 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匕首，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那是他的心血！是南山村刚冒头的希望！是他押上一切、甚至不惜与王晓苑做交易、与何永寿搏命换来的根基！ 是谁？ 何永寿？还是别的躲在暗处的杂种？ 陈思港的眼睛瞬间爬满了骇人的血丝，脸上的肌肉扭曲着，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狰狞！他跳上自行车，两条腿像装了马达，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蹬踏！破旧的自行车链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车身剧烈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去！回去！哪怕只剩一片焦土，他也要回去！他要看看，是谁敢烧他的希望！他要撕了那个杂种！ 风在耳边呼啸，道路两旁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陈思港感觉不到累，感觉不到身体的极限，胸腔里燃烧的只有滔天的怒火和毁灭一切的杀意！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混合着脸上的尘土，流进眼睛里，一片刺痛，他却浑然不觉。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南山村的方向。没有预想中遮天蔽日的滚滚浓烟，但一股焦糊的气味，却随着风，清晰地飘了过来，钻进他的鼻腔，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心。 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进冰冷的深渊。 村口，聚集着很多人。不再是早上签联保贷款时的激昂和希望，而是一片死寂的绝望和悲怆。村民们呆呆地望着村子东头那片原本矗立着二十个大棚骨架的方向，脸上全是烟熏火燎的痕迹，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刘远旻村长拄着拐杖，老泪纵横，身体佝偻得像一截枯木。卢采萍被几个妇女搀扶着，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陈思港的自行车像失控的炮弹一样冲进人群，嘎吱一声停在最前面。他跳下车，甚至没站稳踉跄了一下，目光死死地投向那片土地—— 焦黑！一片刺目的焦黑！ 原本整齐排列、覆盖着部分油毡布的竹木骨架，此刻只剩下扭曲、断裂、冒着缕缕青烟的焦炭，像一片被地狱之火肆虐过的森林残骸。地上铺满了厚厚的灰烬，风一吹，黑色的灰打着旋儿飘散开来，带着呛人的焦糊味。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塑料和木头燃烧后的混合气味。 二十个大棚，一个不剩！全毁了！ 李大奎瘫坐在一片焦土上，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头发被燎焦了一片，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几个洞，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把被烧弯了的铁锹，眼神呆滞，像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