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魔道:怎么名场面都是跑路?》 第1章五百年光阴逆转往事如烟 “陈长生,‘水火木土’四属性伪灵根,不合格。” 众人望着显灵碑顶端的测试结果,不由得激起一阵哄笑。 那是一团微乎其微的光芒: 虽然有四种颜色,但却显得那么无力,甚至比不过平日里点亮的蜡烛。 少年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 他叫陈长生。 作为令显灵碑出现此等状况的当事人,陈长生却丝毫没有因此而心生愁闷,就好似他对此毫不在意一样。 ‘果然和前世的结果一模一样吗?’ 随着长老宣判结果的落下,少年内心潜藏的最后一丝幻想也随之烟消云散。 “伪灵根?呵呵!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小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唉......就他这废物还想娶水家的大小姐‘水钟月’?我看啊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哈哈哈哈!这种伪灵根的废物真是把家族的脸都给丢尽了,亏他爹娘还给他取个这么霸气的名字,陈长生?我呸!干脆叫陈短寿算了!” “哈哈哈哈!” “……” 周围千夫所指、戾气熏天。 各种嘈杂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 大体上都是些“废物”、“伪灵根”、“丢人”、“滚出家族”之类的嘲弄。 陈长生立在台上一言不发。 漫天的辱骂倾泻下来,铺天盖地地砸向这个只有15岁的稚嫩少年。 不过他始终波澜不惊,因为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经历这些了…… 陈家作为修真世家,今天的灵根测验仪式称得上是重中之重。 众位小辈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都想在人生中最重要的这一天里拔得头筹。 测验结果虽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但至少在陈长生上台前还没碰到过像他这么丢脸的。 在修真界,没有实力就没有尊严,而没有资质就很难拥有实力。 这是人尽皆知的恶性循环。 可惜陈长生就是这么不幸。 他的测试结果正是四属性伪灵根,属于最差的那一档。 “下一个,陈问雨!” 一名十四岁的少女在长老的催促下匆忙登上石台。 她有些胆怯,额前挂满汗珠,但仍旧满怀期待。 白净的小手刚刚触碰到显灵碑便光芒大放。 长老看着碑顶的三色光芒,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陈问雨,‘水木土’三属性真灵根,合格!” 少女闻言一怔,随后开怀大笑。 “耶!” “又一个真灵根,想必日后就是新一代的家族长老……” “对啊!问雨妹妹真棒!” 听着众人的喝彩,陈问雨稍稍有些羞涩。 她抬起手掌捂住了自己微微发烫的脸蛋,目光则缓缓落向人群最后方。 那是陈长生站立的位置。 少年没有看她,只是自顾自地低着头。 见此情景,陈问雨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唉……明明是公认的天才,怎么成了现在这样呢?” 在千湖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陈长生的诗词。 这位天才早在少时便艺冠群雄。 更是凭借《蝶恋花》《江城子》《洛神赋》等数篇诗词一举夺得《千湖山诗词大会》的总冠军。 那时众人都把他当作陈家未来的希望,把他当作一个璀璨的明星。 可惜如今明珠蒙尘。 伪灵根的检测结果就好似一盆冷水般浇灭了众人对待这位“天才”的热情。 取而代之的则是无边的谩骂与侮辱。 站的越高,摔得越惨。 从山巅跌落谷底,说的便是如此吧! “下一个,陈长凝。” 这女孩约莫十六岁,生得美若天仙。 右侧眉眼之下点着一颗芝麻大小的美人痣,反倒是为这张清冷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真实,女孩的明眸皓齿、黛颜青丝无不令人如痴如醉,她正是陈长凝。 陈长凝轻轻抚了抚弟弟的脑袋,嘱咐他不要乱跑,自己则是怀揣着忐忑与不安朝测试台走去。 “阿姐加油!” “等我,今晚给你做好吃的!” 陈长凝同样有些胆怯。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掌,鼓足劲探了出去,好似蜻蜓点水一般将其贴在了石碑之上。 女孩稚嫩的手掌刚刚接触石碑还不到一秒,石碑便陡然掀起冲天光芒。 这光芒刺破云霄,声势浩大,宛如一根贯通天地的玉柱,就连天地也为之色变。 刹那间,黑云压城、惊雷滚滚。 一道狭长的闪电划过,像是栩栩如生的银蛇。 围观之人纷纷呆立在原地。 他们难以置信,眼睛瞪得像是铜铃,几十年来还从未见过这般激烈的反应。 陈家族长陈问道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他资历最老实力最强,自然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哈哈哈哈!天佑我族!” 族长放声大笑,脸上的褶子也挂上笑颜,全然不复平日里的严肃威严。 “陈长凝,雷属性异灵根!” 此言一出,满场惊愕。 约莫半分钟的寂静之后,爆发开来的则是声势浩荡的欢呼。 “我没听错吧?族长说这是异灵根?” “我活了半辈子也没见过异灵根啊!” “长凝妹妹好样的!” “家族振兴啊!” “......” 一时之间,各种夸赞与嘉奖接踵而至,甚至一些长老已然悄悄吩咐了安排。 “快!今晚就去把礼物送过去!” “站错队好比嫁错郎,这次老夫绝不会看走眼!” “……” 族长哈哈大笑,显然是对这次的检测结果颇为满意。他大手一挥放出命令,顿时引得全场欢呼。 “传令下去!全族庆贺三日!” 欢呼声久久难消...... 陈长生立在台下。 少年怔怔地望着陈长凝,由衷地为其感到高兴。 “阿姐,好久不见……” 陈长凝是陈长生的姐姐,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同时也是他许久未曾见到的亲人。 因为就在刚才,陈长生发现自己重生了! 少年有些微微失神,前世的意识与画面令他心神震颤。 片刻之后,陈长生缓缓抬眸,露出了一对古井深潭般的眸子。 ‘想不到天命珠竟真的带我回到了五百年前……!’ 陈长生目光如炬,他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得露出一抹释怀的笑。 前世五百年记忆灌注而下,承载着陈长生满满的血与泪。 三百年颠沛流离; 二百载御衡绝顶! 如今回望,不过过眼云烟尔! 他还记得前世生命的最后一刻,自己放声高喝的誓言: 如若今朝能不死,来生还要做邪魔! ······ “长生?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传至耳畔。 陈长生难掩心中热泪,一把将面前女孩揽入怀中。 突如其来的举动虽然让陈长凝有些诧异,但她却并未拒绝。 女孩轻轻抚了抚对方的后背,口中还不忘说一些安慰的话语。 显然她以为弟弟是因为检测结果而神伤。 事实却并非如此! 陈长生两世为人,对于伪灵根,他虽有芥蒂但却并无神伤。 真正导致陈长生热泪盈眶的乃是家人重逢的喜悦。 姐姐的怀抱他已经等待了好几百年。 “真像是在做梦啊!” 少年怅然一叹,不由得想起修真界的那个传说...... 第2章陈家寨 鸿蒙初开,天地伊始。 造物主为确保世界规则的稳定运转,集天地之力创造出一本记载命运的世界之书。 万物生灵的命运在诞生时便被世界之书决定。 但有人不信邪,他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于是他寻遍寰宇,最终锻造出一颗足以逆天改命的天命珠。 相传谁拥有天命珠,谁便能篡改世界之书逆转天命...... ...... 落日余晖洒落在威严的城墙上,巍峨气派的建筑一眼望不到头,寨内铺满青砖,车水马龙。 这是千湖山陈家寨的风光。 可即便陈家寨家大业大,却仍旧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次的结果统计出来了吧?” 陈问道身着淡紫色锦袍,一头沧桑白发束在颅顶,很是威严,他是陈家第五代族长,已有二百多岁高龄。 “此次总共参与检测200人,无灵根30人,伪灵根10人,真灵根158人,地灵根和异灵根各1人,无天灵根。” 汇报之人神色凝重,丝毫不敢出现一丝差错。 一言既出,顿时引得现场一阵攀谈。 “唉......虽然称不上有多好,但起码比上届强。” “我说荣华长老,你未免太乐观了吧?水家寨可是出了个天灵根的天才,叫那个......哦对!水钟月!上宗直接给他们山寨免了十年赋税!你难道不知道今年赋税又加重了吗?” “那可是天灵根啊!世间少有,亏你说得出口!” “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天灵根我们没有,但今年不是出了个雷属性异灵根吗?好好培养未必不能有所成就!” 一位光头大汉如是说道。 “对了!你们还记不记得早年间陈、水两家曾定下一门亲事?” 不知是哪位长老率先开口,瞬间引得众人进入下一轮激烈讨论。 “好像就是陈长生和水钟月的婚约吧?” “别提那臭小子!一想到他我就来气!亏我还那么看好他,没想到竟是个伪灵根的废物!”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灵根也不是小辈自己能决定的,反倒是你一大把年纪了还以侮辱小辈为乐,丢不丢人?” “你......” “都住嘴!” 陈问道一声令下,瞬间把控局面。 现场噤若寒蝉。 他轻咳了两声,皱起眉头,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桩婚事八成是要黄了......水钟月是不可能嫁给一个伪灵根之人的。不过嘛!想要退婚自然得拿出点诚意,届时我们可以好好捞上一笔,也算是陈长生这小子为家族做出的最后贡献!” “族长英明!” ...... 干净整洁的房间里溢满花香,余晖透过窗户挥洒进来,悄咪咪地降落在一名少年身上。 少年一袭淡灰色长衫,乌黑的长发垂在身后。 他双眸紧闭,静坐于床榻之上,任由屋外的喧嚣环绕于耳。 片刻之后,少年缓缓抬眸,结束了一天的修炼。 他正是陈长生。 ‘重生之事绝不能让旁人知晓,免得那些当世大能发现端倪。当务之急正是尽快提升修为,我有百年经验,修行于我来说应该不算难事。’ 陈长生借助天命珠篡改世界之书得以重生。 他带着后世五百年记忆归来,这些记忆的珍贵程度千金难买。 只是陈长生当下却不可提及。 他需要藏拙。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没有实力却身负宝藏,无疑是烫手的山芋,说不定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天命珠珍贵至极,可惜没能一并带来。’ ‘唉......只可惜我的灵根资质太差,只是个伪灵根......罢了!我什么时候竟也开始杞人忧天了?能够重生我已是幸运之至,前世的我宛如雨中浮萍尚且可以走到那一步,今生即便没有资质,我也定能再度纵横世间!’ 想罢,少年淡然一笑。 举目眺望那一抹远山。 ‘我资质差,家族的资源也定然与我无关。但好在不论灵根资质如何,所有人都可以在学堂学习三年,这三年里我是可以领到一些补助的,这些补助虽少,但却聊胜于无。’ ‘我记得在前世,我与水钟月还有着一门亲事,若我能成为水家寨女婿,定然可以从中获得不少资源,可惜我资质差,水钟月定然看不上我......’ ‘不对!真正的水钟月早就被夺舍了,现在她体内应该是某个鸠占鹊巢的灵魂,或许可以尝试以此为把柄要挟她为我源源不断地提供资源。’ ‘可是该如何办到呢?若我记得没错,夺舍之人生前应是一位元婴修士......’ 知道水钟月的秘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此举很有可能为自己招来灭顶之灾,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陈长生资质差,修行所需的资源自然水涨船高,即便他有前世经验傍身,短期内也无法立竿见影。 因此他必须搏一搏! 正当陈长生忙着思考对策之时,姐姐突然来了。 陈长生幼年丧父丧母,和大他一岁的姐姐相依为命,共同寄宿在舅父舅母家中。 姐姐陈长凝性行淑婉善解人意,知道姐弟俩是寄人篱下,因此平日里几乎包揽了舅父舅母家的所有劳碌。 但即便如此,舅父舅母仍旧心怀鬼胎。 二老名为陈万荣和刘文雯,是族中“万”字脉之人,都是凝气五六层修为,生平仅诞下一子,名为陈万破。 或许是名字里带个破字,冥冥之中导致这孩子刚一出生就破事不断。 三岁不能言,五岁不能走,完全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陈万破今年刚满18岁,智力程度却仅有三岁小孩那般,修为更不用提,连个凡人都打不过。 二老为了了却陈万破的婚姻大事,一心想让陈长凝下嫁给这个傻子。 陈长凝当然不同意。 遭到拒绝后,二老对姐弟俩的态度便急转直下,就连佣人都有胆子挖苦他俩。 不过这一切在陈长凝检测出雷属性异灵根后便截然不同了。 作为新一代的家族之星,陈长凝得到了家族的重点培养计划,五代族长陈问道甚至还打算收她作为亲传弟子。 陈长生虽然资质差,但也跟着姐姐沾光。 往日只能吃些野菜果腹,如今也有香喷喷的猪蹄可以啃。 “阿姐,你不用管我的,你资质好,没必要因为照顾我而浪费时间。” 狭小简陋的屋子里一尘不染,两颗泛着白光的萤石灯荧荧地亮着,在这间温馨的小房子里,一对少年少女正围坐在石板桌前吃饭。 女孩身着一件淡青色短衫,腰间系着围裙,此刻正忙着给身旁的少年夹菜。 “说什么呢!我是你阿姐,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 “可是......” “别可是了,乖乖吃饭。” 女孩莞尔一笑,依旧乐此不疲地重复着夹菜的动作。 这对少年少女正是陈长生和陈长凝。 “长生,昨天的灵根测验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我知道的阿姐。” 若在前世,少年定会因为伪灵根而失落。 但此刻的他历经五百年风雪,自然知道灵根资质不过锦上添花,因此他并不气馁,他有的是办法弥补伪灵根的缺陷。 不过在陈长凝眼里,自己这位弟弟还是非常需要关心的。 少年正吃着饭,忽然感到脑袋上一阵温暖,原来是阿姐正在抚摸自己的脑袋。 陈长生迅速摆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回应。 阿姐已经做得够多了,他不能再给阿姐添麻烦。 “对了长生,你喜欢水钟月吗?当年爹娘给你定下的那门亲事。”陈长凝忽然问道。 听到这里,陈长生心中一愣,扒饭的筷子也戛然而止。 他怔了怔,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毅然决然地回应:“我不喜欢。” “那如果水家上门提亲你会怎么做?” “我......” “那如果......水家上门退婚呢......” 陈长凝还是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 她是陈长生的姐姐,自然要为弟弟的人生大事考虑。 水钟月是水家声名显赫的天才少女,她是断然不会嫁给一个拥有伪灵根的废物的。 虽然陈长凝不说,但陈长生知道阿姐的意思,阿姐是想让他早做打算,免得到时候受辱退婚。 少年顿了顿,放下碗筷,从柜中取出了那封尘封十年的订婚书。 他若无其事地翻开看了看,随后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知道了。” 与其被动受辱退婚,倒不如主动出手抢占先机。 当然了,凭借陈长生的身份和地位,最好的结果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和水家达成协议,别把事情闹大就好。 “长生,你难过吗?” 陈长生摇头回应,淡然一笑。 “阿姐说的哪里话,大丈夫何患无妻?” 对于弟弟的回答,陈长凝是既心疼又无奈,可惜他们姐弟俩宛如雨中浮萍、毫无依靠,纵使想要反抗命运又能如何呢? “长生、你能这样想,姐姐很开心!修真界如此宽广,千湖山不过繁星一点,外面的好姑娘更如过江之鲫,我相信弟弟不会拘泥于这小小的千湖山!我陪你去水家寨吧?” “不用,阿姐刚刚检测出异灵根,族中长辈定然会着重培养阿姐,阿姐就别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 女孩美目洒落在少年身上,看着他那张清秀坚毅的脸,陈长凝忽然间竟有些神情恍惚了。 她小心翼翼地从钱袋子里取出半块泛着蓝光的灵石,若有所思地将其交到了少年手上。 陈长生见状慌忙回绝。 这是灵石,是修真界买卖商品的计价之物。 “拿着!长生不是喜欢吃糖葫芦吗?回来的时候记得买点。” “……” “快拿着啊!” 陈长生拗不过姐姐,无奈之下只能接受。 半块灵石虽少,但却是陈长凝在酒馆打杂三天的薪水。 “谢谢阿姐。” 临别之际,陈长凝还不忘千叮咛万嘱咐,即便陈、水两家相隔不过十数公里。 “晚上早点回来,阿姐给你做好吃的。” “知道啦阿姐!” 作为陈长生的姐姐,陈长凝自然不希望弟弟受辱退婚。 当然了! 如果可以,她很想见见这位弟媳妇儿。 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虽然陈长凝从不把弟弟当作废物,但架不住悠悠众口,她只希望弟弟可以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阿姐,请原谅我的欺骗。” 对于先前的聊天内容,陈长生的绝大多数回答都是胡编乱造,他要收集资源,自然就不可能安分守己,这份婚约正是他重生以来的第一步棋。 ...... 第3章退婚 “小姐,您要的药材还是没找到。” 屋舍之中琴声悠扬。 一名身披雪白锦袍的女子正斜卧在床榻之上。 她一手支着脸蛋,一手捏着葡萄,两条碧玉般的美腿交叉叠放,白里透粉的纱附在腿上,清风一吹,肌肤时隐时现,很是诱人。 女子身前隔着轻纱帷幕,她隐居幕后,眉眼轻轻瞥过堂中跪拜之人,用略带疲惫与厌倦的声音说了句“继续去找”。 “是,小姐!” 这女子名叫水钟月,正是水家的大小姐。 这是她夺舍重生后的第三年。 水钟月玉手托起香腮,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 “唉......若是一年内再得不到‘养心莲’,这具身体就要保不住了......” 她望着桌案上那幅绘声绘色的莲花画卷,顿感一阵神伤。 她本名柳羡秋,本是灵犀宫的始祖,传说中的元婴修士,却在渡劫之时被师父斩杀。为了活命,她散尽全身修为,这才侥幸换得一缕残魂逃脱。 ...... “小姐,您的未婚夫来了。” 丫鬟小环火急火燎地冲进屋内,将柳羡秋的思绪骤然打断。 柳羡秋一惊,满脸疑惑地问道:“未婚夫?我什么时候有未婚夫了?” “小姐您忘了吗?老爷在您小时候为您和陈家的陈长生定了份婚事,这陈长生就是小姐的未婚夫。” 话音刚落,柳羡秋顿感头昏脑涨,她刚要发火,小环的提醒便接踵而至。 “小姐,这陈长生在前些日子的灵根测验大典上被检测出伪灵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小姐身负天灵根,怎么能嫁给这种人呢?老爷此前也说了,希望小姐能和陈长生退婚!” 听到这里,柳羡秋不怒反喜,反倒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哦?伪灵根?他人现在在哪?” “正在偏殿等候。” 等到柳羡秋来到偏殿之时,陈长生已然和父亲在此喝了十几分钟的茶。 水钟月的父亲名叫水钟期,是个风神俊朗的年轻男人。 这也说得通,毕竟水钟月冰肌玉骨冷若冰霜,她们家的基因肯定是有点高颜值加持的。 柳羡秋来到偏殿,并没有直接打断二人的谈话,而是立在父亲身后,稍稍瞥了一眼陈长生。 不过正是这么一瞥,就让柳羡秋心中的震惊攀升到了顶点。 ‘嗯?这小子头顶黑炎滔天,应该是个倒霉蛋,也不知道他前世究竟造了什么孽。’ 柳羡秋虽然没了修为,但她却有着一项独一无二的神通之术,这神通之术源自她的灵魂,只要灵魂不灭,此神通便会永存。 而这神通的妙用便是观人测运。 陈长生头顶黑炎滔天,这就表明陈长生日后运气会很差,虽是玄学但却并非危言耸听。 现场的气氛是有些尴尬的,毕竟二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而且这聊的话题也有些让人脸红。 不过好在水钟期并非什么嚣张跋扈之人,他虽然有意让女儿与陈长生退婚,但却并没有表现得过于咄咄逼人。 “伯父,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商量婚事的,不论是否退婚,我都将伯父当作值得尊敬的长辈。” “哈哈哈!贤侄有心了!来,喝茶!此事我没什么意见,主要还是看月儿的打算。” 水钟期捻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将目光转移到女儿身上。 柳羡秋见状,并没有过多思考,她漫不经意地点了点头。 “随便吧!” 这个回答让水钟期甚是满意,毕竟他心底里同样是看不起陈长生的,这天底下哪个父亲不对女儿的婚事百般关心呢? 不过话虽这么说,必要的补偿肯定少不了。 水钟期作为水家寨的二把手,也算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江湖,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只希望陈长生这小子能端正位置,千万不要狮子大开口。 陈长生对于退婚的结局早有预料,毕竟谁让自己是人见人嫌的伪灵根呢? 他此番前来的目的事实上与婚事无关,他真正要做的是将水钟月与自己拉上同一条船。 陈长生有前世记忆,他知道水钟月的身体早已被鸠占鹊巢,而且他还知道这只“鸠”名为“柳羡秋”,这正是陈长生的制胜之道。 明明是铁了心要解除婚约,水钟期却偏要特地整上一出道貌岸然的说辞,他轻拍着陈长生的肩膀,将这段发自肺腑的演讲全盘托出。 “呵呵!贤侄啊!并非伯父棒打鸳鸯,你有所不知,月儿现在是上宗挑选的仙苗,上宗禁止门内弟子谈情说爱,因此这婚约只能作罢!不过贤侄放心,伯父绝不会让你白跑一趟,解除婚约是我水家对不起陈家,因此我愿支付贤侄一笔不菲的报酬以作补偿,贤侄意下如何?” 听着对方的解释,陈长生在心中冷冷地笑了笑。 什么上宗禁止弟子谈情说爱? 那都是屁话罢了! 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原因:陈长生是废物! 不过陈长生也并未过多纠缠,因为他根本没有纠缠的资本。 水钟期是货真价实的筑基期修士,仅用一个念头就能捏死现在的陈长生,陈长生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想到这里,陈长生无奈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对方同意退婚的回复,水钟期这才爽朗地开怀一笑。 商议补偿的过程也没出什么意外,陈长生早就想好了他此刻稀缺的东西。 降灵果、红枫草、地连枝各50株,回气丹20枚,炼丹炉1座,外加灵石500块,这就是陈长生提出的要求。 这些补偿看起来不少,但实际上的开销并不算高,尤其是对于水家寨二把手的水钟期来说。 加之水家寨理亏在先,水钟期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果不其然,水钟期果断答应,他吩咐下人前往库房取货,与此同时还不忘提醒道:“贤侄回去后切勿声张,你们陈家寨那几个老东西我还是很熟悉的,若是让他们知道你得了补偿,只怕贤侄要麻烦了!” 一刻钟后,下人捧来一个巴掌大小的什锦袋子,恭恭敬敬地呈了上来。 “老爷,您要的东西。” 这是储物袋,其内可储存大量物品,是修真者不可或缺的基础法宝。 “贤侄,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了,算是伯父给你的补偿。虽然你是伪灵根,但若是刻苦修炼,未必不能有所成就!” “多谢伯父,小侄会努力的。” 水钟期虽然有私心,不愿意女儿嫁给陈长生,但他在赔偿事宜上是真的下了血本。 能得到这样的补偿,陈长生已然心满意足,若是继续撒泼打诨,无疑是自讨苦吃。 于是他抱拳行礼,恭恭敬敬地向水钟期告别。 “伯父保重!那小侄就告辞了!” 日薄西山,风也渐渐凉了起来。 少年单薄的身影在落日余晖里渐行渐远,越拉越长...... 离开之前,陈长生趁机将一张纸条递给了水钟月,他相信水钟月在看到纸条的内容后一定会来主动找自己。 至于纸条上的内容,仅有短短的一句话——明日申时老榆树下见,柳羡秋。 柳羡秋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纸条上的内容,她怔怔地立着,眸子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狠厉。 可生气归生气,柳羡秋更想知道陈长生区区一介凡人,究竟是如何知晓自己的秘密? “莫非......他也被人夺舍了?” 这是柳羡秋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想法。 第4章骗子盟友 柳羡秋如期而至。 身为曾经的元婴修士,即便如今的修为万不存一,但那份独属于强者的威严却不容忽视。 他们二人都不是什么矫揉造作之辈,因此一见面就是开门见山。 “你究竟是谁?” 对于陈长生的身份,柳羡秋整整思考了一个晚上,最终得到两个答案: 第一、陈长生与自己一样已经被人夺舍; 第二、陈长生是师父派来的杀手。 对于这两个答案,柳羡秋显然更喜欢第一个,毕竟她好不容易才从师父手中捡回一条命,若陈长生真是师父派来的,那柳羡秋只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第二个答案虽然不喜欢,但第一个答案同样存在不合理之处,陈长生是如何知晓“柳羡秋”这个姓名的?柳羡秋自认为自己从未向旁人透露过姓名! 她目如寒霜地望着陈长生,藏在身后的手心正氤氲着一团灵光,但柳羡秋却并不敢贸然动手。 虽然在柳羡秋眼里,陈长生只是个货真价实的凡人,但保不准对方施展了什么隔绝之术。 实力越强,心性自然越强,若是连这点都不懂,那岂不是白白修炼了吗? 对于柳羡秋的疑问,陈长生却给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少年淡然一笑,毫不遮掩地回应道: “我就是我,之所以知道你是谁,那是因为我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这句话虽是谎言,但若是从陈长生口中说出,那就称不上真正意义的诓骗了! 毕竟陈长生逆转五百年光阴重回年少,他的记忆正是未来将要发生的桩桩件件,因此即便是称之为“预知未来”也并无不妥。 柳羡秋闻言一愣,纵使她修行数百年,也从未听说过此等逆天的神通。 怎么可能? 这是柳羡秋的第一个想法,不过很快她就有些为之动摇。 “敢这么名目张胆地把秘密说出来,你就不怕本座杀了你?” 柳羡秋的话语像淬了一层冰,其中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不过陈长生却并非被吓大的,少年双手环胸,摆出了一副浑不在意的姿态戏谑道: “既然敢说出来自然有我的底气,如果我今天回不去,不出三日,天谕真人的消息怕是要传遍整个北域......” 天谕真人,正是柳羡秋的道号。 还没等柳羡秋做出回应,陈长生的话语再度接踵而至。 “哦对了!怕是根本用不上北域强者,若你身份暴露,单单是水家寨那些人就能致你于死地!” “不过你放心,我既然专程找你,自然不是为了跟你成为敌人。” 听着这话,柳羡秋稍稍缓和了一些心神,但她并没有当即选择答应。 女孩冷笑了两声,显然对于二人的合作并不太在意。 “你想与我合作?那也得看看你的本事!” 陈长生既然敢提出合作,自然早就做好了与虎谋皮的本事,他知道柳羡秋因为重伤导致残魂受损,当下急需一株名为“养心莲”的灵草用来修补灵魂。 这“养心莲”陈长生虽然没有,但他知道哪里有。 因此少年胸有成竹地保证道:“与我合作,我告诉你‘养心莲’的下落!” 此言一出,柳羡秋瞬间呆滞。 先前她尚且怀疑陈长生究竟有没有说谎,但现在她可以确定,这少年是真的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这是多么逆天的神通啊! 柳羡秋蓦地想起了陈长生黑炎盖顶的命运,她终于搞清楚了缘由。 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必折阳寿,陈长生掌握着“预知未来”这等逆天的神通,他自然就得承受泄露天机的惩罚。 “你想怎么合作?” 柳羡秋终归还是动摇了,她好不容易留得一条性命,自然比任何人都要珍惜,这“养心莲”她早已派人寻找了两年之久,哪怕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求助“父亲”也依然一无所获。 “很简单,我资质差,我需要你为我提供修行资源,并且在必要关头出手救我。” “哼!前一条我答应你,后一条......你莫不是把本座当成了你的护卫?” 柳羡秋微微蹙眉,轻轻哼了一声。 对于她这种曾经的盖世强者来说,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充当旁人的护卫,而且还是充当一个凡人的护卫。 这不可能! “别急着拒绝,不会让你白白帮忙的,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陈长生也不管对方怎么想,反正就是一个劲地把她往“预知未来”这个方向上引诱。 柳羡秋本就心慌意乱,再加上徐徐吹来的耳边风,竟不由自主地替陈长生坐实了这个“预知未来”的身份。 女孩漫不经心地点头回应,与此同时还不忘戏谑道: “本座好心提醒你,你小子黑炎缠身,是个倒霉透顶的命运,千万别在助我得到‘养心莲’之前就死了!” 关于运气差这件事,陈长生早有预料,只不过今天才在柳羡秋嘴里得以证实。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一道缠身气运,气运有好有坏,运气自然也就有坏有好,若是要问陈长生为何黑炎缠身,估计是因为天命珠的缘故。 陈长生借助天命珠篡改世界之书上的命运,如此大的因果自然得付出相应的代价,这黑炎缠身正是陈长生所背负的代价。 “既然没事的话,本座就走了,希望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柳羡秋慵懒地摆了摆手,提醒道。 “急什么?现在就需要你帮忙。” “你......” 陈长生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直接讲述起自己的需求。 “为我买一座宅子,用来充当我们以后会面的据点。还有,我需要你帮我炼制一些丹药。” “让本座给你买房子?你想的美!” 柳羡秋黛眉微蹙,轻声喝道:“哼!炼丹?那本座可帮不了你!” “不需要你费太大功夫,我会将详细的炼丹步骤与注意事项告诉你,你只需按要求照做就行,堂堂元婴修士难道连这点悟性都没有吗?” “你!!!” 柳羡秋恶狠狠地瞪了陈长生一眼,但一想到还需要这小子帮忙寻找养心莲,她就只能暂且忍受下来。 ‘好小子,等本座拿到养心莲,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柳羡秋一掷千金买下一座宅院,顺势开始着手炼制陈长生口中的丹药。 第5章炼丹 玉溪丹,由降灵果、红枫草、地连枝混合炼制而成,可提高凡人冲击凝气层次的成功率,无副作用。 这是目前最适合陈长生的丹药,同时也是陈长生日后的致富秘籍。 修真界幅员辽阔,东西南北中五大域相互隔绝,就连语言习性等等也同样大相径庭,若非陈长生前世纵横五域,自然不会知道这么多秘辛。 而这玉溪丹,正是南域特产,五大域的封闭与隔绝,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了各方各面的交流受限,尤其反映在丹药一途。 陈长生或许不能保证这北域无人知晓玉溪丹,但他却可以确信整座千湖山知晓玉溪丹的不会超过三个人。 ‘凭我伪灵根的资质,想要突破凝气至少得服用30枚玉溪丹,柳羡秋不会炼丹,好在我有前世丹道经验,完全可以注解一份详细的炼丹步骤,只要我不间断地提醒,以她元婴修士的悟性应该不是难事。” 陈长生手里拿着的丹方,并非世俗流传的版本,而是附带注释讲解的详细说明书,具体到什么时候添置药材,什么时候加大火焰,哪一步容易出错等等。 这是陈长生前世经验的精华浓缩,更是他将来重返巅峰的底气。 一切准备就绪后,陈长生将柳羡秋唤了过来。 柳羡秋虽然不会炼药,但她却并非毫无见识,即便如此,当她看到这份如此详细精准的说明书时,依旧感到了一丝诧异。 ‘这小子连丹方也能预知?’ 柳羡秋满脸震惊,对陈长生的好奇攀升到了顶点,但她知道即便问了陈长生也不会说,于是女孩冷哼一声嘲弄道:“就你这点家底,炼坏了可别哭鼻子哦!” 陈长生没有理她,反倒是全神贯注地配比药材。 对于玉溪丹的炼制流程,陈长生早已烂熟于心。 他动作流利,一气呵成。 碾药、捣药、混合、搅拌、揉搓,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标准与规范。 少年手法娴熟,动作又极其迅速,任谁看了不得夸一句“炼药大师”? 就连一旁的柳羡秋也不由得惊叹陈长生在炼药一途的天赋,毕竟此时的陈长生可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凡人。 那是一颗颗碧绿色的药丸,宛如玉珠般透亮,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盘中。 其上药香四溢,沁人心脾,仿佛仅仅只是闻一下,便能给人带来一种超凡脱俗的快感。 不过这些尚且还只是半成品,真正的丹药必须经过灵火的煅烧,这也是陈长生寻求柳羡秋帮忙的原因,陈长生只是凡人,他从哪能弄来灵火呢? 唯有经历浴火重生的洗礼,丹药才能发挥其真正的价值。 陈长生有条不紊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半成品丹药的数量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缓缓增加。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少年才停下动作。 此时的玉盘之中,已然安安稳稳地摆放着近百枚碧绿色的药丸。 “点火!” 陈长生一声令下,只见柳羡秋玉手一挥,一团红彤彤的灵火瞬间飞跃炉内。 炼丹的第一步,即为锻炉。 闲置的丹炉温度不够,倘若直接将草药放进炉内,大概率难以彻底激发草药药性,因此就需要先将丹炉烧的够热。 温度足够之后,就是添置草药的过程。 陈长生为了帮柳羡秋减轻炼丹难度,已经提前将草药捣碎揉搓成了半成品,因此柳羡秋仅需煅烧这些半成品丹药即可。 半成品丹药刚一进炉,陈长生便示意柳羡秋加大火力。 肆虐的灵火疯狂舔舐丹药,宛如一道道掀起滔天之势的海啸般一刻不停地拍打着石礁,这一过程即为锻丹。 玉不琢不成器,炼丹同样如此。 玉器需要经过成千上万次的打磨方能明净透亮,而丹药则是需要承受成千上万次的煅烧方能返璞归真。 炉鼎如笼,丹药如兽,炉内的丹药仿佛困兽般横冲直撞,誓要冲破这层枷锁。 但灵火岂会让它们如愿? 久而久之,丹药的药性逐渐攀升到极点,炼丹的过程也就到了大火收汁的最后一步······ 帛书的详细注解,陈长生的及时提醒,外加柳羡秋自身的天赋傍身,三者兼备致使此次炼丹顺利完成。 看着满满四大瓶玉溪丹,陈长生难得地露出一抹笑意,他对着柳羡秋点了点头,开口道: “多谢了!” ...... “有了这些玉溪丹,凝气应该不成问题,再过两日便是族中学堂开课,到时候可以尝试搞些灵石。” 陈长生坐在床榻之上,静静盘算着日后的打算。 退婚补偿中的药材已然消耗殆尽,他还剩最后500块灵石,虽然不少,但却不能坐吃山空。 毕竟伪灵根修行起来极耗资源,这也是伪灵根难以修炼的原因之一。 资质差导致没资源,偏偏资质差又需要更多的资源。 这就是活生生的恶性循环,从而导致资质差的人越来越差。 若是旁人或许就放弃了,但陈长生绝不会停下脚步。 他始终记得自己的目标: 长生! 他始终记得自己的箴言: 如若今朝能不死,来生还要做邪魔! ...... 今天是学堂开学的日子。 参与本届灵根测验的所有成员,不论灵根资质如何,都可以在学堂进行为期三年的学习生涯。 上一世的陈长生,正是在学堂收获了些许修炼资源。 可以说是少得可怜。 少年独自漫步在街道上,由于是开学的第一天,平日清冷的街道此刻早已人满为患。 陈长生就好比一颗惹眼的明星,众人刚一见到他,攀谈声便接踵而至。 不过都是些不好听的声音。 “瞧瞧!这位就是我族的天才!传说中的伪灵根!” “哈哈哈哈!” “也不知他和水家大小姐的婚约怎样了?” “还能怎样?只怕是当倒插门人家都看不上呦!” “......” 众人的羞辱,陈长生统统置若罔闻。 他从不在意辱骂与夸赞。 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外物于我何加焉? 只有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陈长生深谙此道。 本次参与灵根测验的成员共有200人,他们被均分成了4个班级。 陈长生和陈长凝都在1班。 第一节乃是大课,4个班级被安排在了同一间教室。 陈长生抵达教室之时,差不多已是一副座无虚席的景象,不过好在陈长凝为其抢占了位置。 担任讲课任务之人是个矮个子老汉,他身形消瘦,头发、胡须、眉毛都白完了,笑起来有点像只老狐狸。 老汉名叫陈南文,是族中一名长老,同时兼任本届学堂的总负责人。 此后又等了数十分钟,等到人都到齐之后,长老这才有条不紊地讲解起来。 “老夫名为陈南文,担任本届学堂长老,老夫可知道你们其中有着不少的刺头,没关系,老夫就喜欢刺头,尤其是有实力的刺头!欺负同窗?当然可以;打架斗殴?求之不得!前提是动用自己的力量。” 老人一语道毕,顿时激起一阵窃窃私语。 有人夸他教学有方,有人骂他欺软怕硬。 陈南文负手而立,嘹亮的话语声字字珠玑,神情也不由得认真起来。 “修行之起点,即为吐纳天地灵气,灵气在体内轮转一周是为一层,并以十三层为最,也就是我们修士所说的凝气,成功凝气也就意味着真正踏上了修行之路。” “随后便是引纳灵气浇灌己身,修士需要尽可能多的将天地灵气储存在身体之中,用以锻造修炼所需的根基,往往在这一阶段吸纳的灵气越多,修士便越强,这一阶段便是所谓的筑基!达到此阶段就代表着彻底与凡人脱离了界限。” “筑基之后便是将灵力在气海丹田处无限压缩直至形成灵丹,即为金丹,也叫结丹。金丹期距离此时的你们还太过遥远......呵呵呵......不过你们也不必气馁,若是自身刻苦外加幸运的话,结成金丹也不是不可能。” 学堂长老口若悬河,台下的学生一个个听得心神悸动。 这就是修仙路! 开学第一天,自然得加加油、打打气! 夫子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把现场的氛围彻底点燃。 他清了清嗓,义正词严地发出询问:“老夫且问你们,你们即将踏上的乃是一条涉水而行的逆旅,四周强敌环伺、命不由己,即便如此你们也不愿放弃?” “不放弃!” “即便这条路遍布荆棘,你们也不愿放弃?” “不放弃!” 同学们异口同声,声势浩大,喊出了新生代的蓬勃气概,听得长老是眉开眼笑。 老师不愧是老师,三言两语就把学生的心思彻底拿捏。 在陈长生眼里:修行,就是与天地争寿,与万物争宝! 世人修行所求无外乎长生,正因为畏惧死亡,所以才拼了命地去争那一线天机! 这是陈长生的想法,同时也是所有强者不谋而合的观点。 与天地争,与万物争,与自己争,修行正是修一个“争”字! ...... “今日是学堂开课的第一天,我们就先从基础的讲起,接下来老夫说的话你们可要竖起耳朵听了。” 陈南文呵呵一笑,教导学生他可有一套妙招,那就是激发学生的兴趣与疑惑。 “如今的你们虽然检测过灵根,但归根结底仍旧与凡人无异,有人知道修行的第一个境界是什么吗?” “是筑基!” “是筑丹!” “是凝丹!” “是修炼功法!” “实在是想不到,长老你快告诉我们吧!” “是凝气!” 台下忽然响起的正确答案得到了陈南文的赞赏,他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顺着答案继续开讲。 “不错,修行的第一步正是凝气。” “你们大部分人的身体里都隐藏着一道若隐若现的灵力痕迹,它就像一条小溪一样在你们体内流淌。但这条小溪在流淌途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阻碍,这些阻碍就是凡人所背负的枷锁,打破这些枷锁,也就代表着你们成功叩开修行的大门。” “你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本名为《青阳功》的基础功法,这是我陈家世代流传的根基,是所有陈家人的指路明灯,希望各位认真学习,争取早日精通!” “作为家族的一份子,你们一定知道修士之间所使用的财物是什么,有人可以起来回答问题吗?” 学堂长老抛出疑问,台下的学子纷纷跃跃欲试。 一位身形高大的少年率先站起身来。 他声音嘹亮,回答得头头是道。 “修士之间通常遵循以物易物的方法。当然了!他们所使用的钱财叫做灵石。” “不错不错!” 这人的回答赢得了满堂喝彩,算是带了一个好的开头。 这节课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待到下课之时,学堂长老给众人定下了一个挑战任务。 前三名凝气的学员,便可以依次获得300、200、100块灵石的嘉奖。 这是一笔不菲的奖励,所有人都鼓足了劲。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陈长生也罕见地提起了兴趣。 因为他实在是太缺钱了! 对于修士来说,灵石就是钱,几乎称得上是必需品。 衣食住行需要钱,修行需要钱。 准确点说:只要活着就离不开钱! 陈长生静坐屋内,他刚刚领完学堂给予每位学子的每月资助:30块灵石。 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资助,那些天资卓绝的家族宠儿,族中长辈一般会私底下给他们开小灶。 家族看重资质,因此在资源分配上自然有所倾斜。 譬如陈长凝,她就得到了双倍资助,整整60块灵石! 陈长生虽然羡慕,但他是绝对不会把主意打到阿姐身上的。 他没有长辈作靠山,想要的东西只能自己争取。 少年取出玉溪丹,准备向300块灵石的奖励发起冲锋...... 第6章怎么会是陈长生得了第一名? 千湖山穷乡僻壤,生产能力低下,掌握炼丹技艺的大师更是稀缺。 这就导致千湖山的丹药价格居高不下。 对于玉溪丹来说,炼制所需的药材并不罕见,但也绝非唾手可得,若非这退婚补偿,单凭陈长生自己,想要弄到这么多药材无疑是痴人说梦。 当然了!弄到药材仅为其一,若是没有丹方照样无能为力,显然在这件事情上,陈长生无比幸运。 少年盘膝而坐,毫不犹豫地将一枚玉溪丹送入口中。 与此同时,陈长生掌心来回变换,十指相互交错,组成各式各样的奇异手势。 凡人凝气,仅仅借助外物刺激还不够,首先需要选择一门基础功法。陈家流传下来的功法正是《青阳功》,想要凝气还得先把《青阳功》修炼到第十节。 不过好在陈长生拥有前世经验,这无疑给他省下了不少时间。 灵气,是修行者体内同血液般重要的东西。 灵气的强弱可以直接决定修士境界的高低,因此修行一途完全可以看作是一个不断增强自身灵气的过程。 渐渐地,少年感受到了体内那道若有若无的灵气痕迹。 这灵气痕迹极其稀薄,好似一条即将干涸的溪流,纵使其有意流经陈长生全身,稀薄的灵气水流也无法完成此等壮举。 玉溪丹入口即化。 清新的感觉瞬间溢满全身,源源不断的灵气开始自丹田涌向四肢百骸。 陈长生双手掐诀,调动这部分灵气汇入自身那即将干涸的灵气河流之中。 有了外来灵气的加入,原先的灵气河流的的确确壮大了几分。 但这些还不够。 想要突破凡人极限,首先要做到打破体内枷锁。 这些枷锁就像是一座座“堤坝”一样横在路中。 灵气河流想要继续前进,便只能冲击这些“堤坝”。 只是每一次冲击,都会给陈长生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疼痛。 久而久之,势头退却,灵气河流再度枯竭。 感受着体内的变化,陈长生冷哼一声再度吞下几枚丹药。 “再来!” 又是三枚玉溪丹入口。 灵气河流的规模再度壮大,翻涌的灵气“扑通扑通”地击打着经脉各处的“堤坝”。 渐渐的这些“堤坝”竟隐隐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还不够!” 陈长生趁热打铁,一鼓作气! 有了玉溪丹的帮助,原先的涓涓细流竟在此刻汇聚成了汹涌的波涛,它们毫不留情地冲撞着阻挡在前的阻碍,少年的身体也在此刻因为灵气的激增而涌现氤氲之色。 浑厚的灵力积压在内,致使陈长生不得不紧咬银牙专心抵御,身体的疼痛也在此刻攀升到了极点。 放弃,意味着浑身舒畅。 坚持,则代表着万蚁噬心。 他不愿放弃,也不能放弃。 幸运好不容易降临在陈长生身上,使得他得以重生。 他绝不允许让这幸运付诸东流...... 又是一大把玉溪丹入口,少年体内的灵气瞬间攀升至极点。 “再来!”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是关键时机,他不愿就此放弃。 肆虐的灵气翻涌着,似是飞流直下的怒涛。 终于! 各处的“堤坝”再也无法抵御灵气怒涛的冲击,决堤的洪流如失控的猛兽般在少年体内横冲直撞。 砰! 灵气怒涛冲破浑身枷锁在少年四肢百骸涤荡而去。 似是有贯通始终的气势! 一圈! 两圈! 灵气怒涛在少年体内整整环绕了两个轮回才逐渐消散,他的境界也瞬间连跨两层,径直攀升到了凝气二层的层次。 感受着身体宛如浴火重生般的蜕变,陈长生心神震颤,眸中的喜悦也在此刻掀起燎原之势。 他突破了! 不是凝气一层,而是凝气二层! 少年心中惊喜,当即挥动指尖。 果不其然! 一团明亮的淡蓝色光晕蓦地随心而动,像是一朵绘声绘色的冰花,此刻正毫无凭借地在少年指尖绽放。 “果然成了!” 凡人修行,即为连通天地之“气”。 天地之间有“气”,万物生灵体内同样有“气”。 但二者的“气”被生灵体内的108道桎梏牢牢阻隔,无法交会,这便是“凡”所背负的枷锁。 若想成仙,首先便需要斩断这108道枷锁,以此让自身之“气”与天地之“气”交相辉映,如此便能挣脱凡的桎梏。 对于灵根属性好,天资卓绝之人来说,修行之时所背负的枷锁也就越少,修行自然也就越快越顺利。 对于拥有三属性真灵根的人来说,他们仅需稳扎稳打、刻苦修炼,同样可以斩获一番成就。 但对于伪灵根之人来说就没那么幸运与容易了。 灵根属性越多,也就意味着灵根质量越差,同时也代表着修行起来越艰难。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前世的陈长生却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在心,单单是将自身之“气”与天地之“气”相连通这一步,前世的陈长生便深感难如登天。 今生若非有丹药相助,陈长生还不知道何时能成功凝气呢! 不过即便如此,这次冲击凝气仍然耗费了整整十天。 陈长生十天没有去学堂,这就让那些有心之人抓到了把柄,即便陈长凝已经提前替弟弟请了假。 现在已经传开了,大致内容就是: 陈长生自暴自弃故意逃课; 陈长生目无师长挑战权威; 陈长生xxxxxxxxxxxxx...... 旁人怎么说,陈长生从来不在乎,毕竟都是些身外之事。 此刻月明星稀,晚风舒畅。 陈长生借着夜色前往学堂,将300块灵石奖励收入囊中。 当然了,除了这些奖励之外,还有家族给每位凝气学员准备的飞行法器,有了飞行法器,学员就可以实现短期内的飞行。 【红品丹宝·风行叶】 玉溪丹犹有剩余,柳羡秋总共炼制出100枚丹药,陈长生足足服用了一半,他根据阿姐的修行进度,将10枚丹药送给了姐姐。 陈长凝天资好,在没有丹药辅助的前提下已然只差一步之遥,弟弟送来的丹药无疑是锦上添花。 仅仅过了一个晚上,陈长凝便迈过那道坎,斩获200块灵石奖励。 ...... “陈长生竟然又没来学堂?” “他胆子也太大了吧?资质差还不努力,啥时候能进步?” “他那是不想来吗?他是没脸来!” 众人众说纷纭,三人成虎,以至于传出各种流言。 最离谱的要属: 陈长生自暴自弃酒后乱性,整出来个私生子,现在逃课正是忙着照看孩子...... 其实陈长生并未得罪过任何人,只是家族风气实在恶劣。 说白了,整个陈家虽说传承近千年,但也绝非固若金汤。 家族表面的确光鲜亮丽,但暗地里却早已溃烂至极。 人心齐,泰山移;心不齐,谬千里。 这也是前世陈家灭亡的根本原因。 “你们最近修行得咋样了?我一直卡在《青阳功》第三节毫无进展。” “别说了,我比你还慢点,我才修习到第二节。” “必须将前十节全部习会才能凝气,天呢!” “......” 学堂之中,长老在讲台上口若悬河,学生在课桌下窃窃私语。 有的神游天外,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眉飞色舞,还有的甚至当众观摩春宫图。 学堂长老恨铁不成钢,旋即搬出陈长生为同学们做榜样。 “有的人天赋好却白白浪费,有的人天赋差又自暴自弃,你说你们这样能学个啥?看看你们的同窗陈长生,人家不仅没有因伪灵根而懈怠,反而是第一个成功凝气的学员!” 此言一出,全场惊愕。 一些人恨不得把下巴挣脱臼! “怎么可能?他可是伪灵根啊!怎么会比我们还快?” “你觉得老夫会骗你吗?” “怎么会是陈长生得了第一名?” 第7章赚钱 自从陈长生夺得300块灵石奖励后,族中非但没有人对他改观,反倒是多了一批指控他弄虚作假的成员。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陈长生身负伪灵根却斩获第一。 这就导致他们这些拥有真灵根的学员很没面子。 一些嚣张惯了的学员甚至扬言要和陈长生公开比试。 境界可以作假,但实力却不可以。 只可惜陈长生最近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没空应战,这一举动在旁人看来就是心虚的表现。 少年静坐屋内,他刚刚盘点完自己目前的家当: 回气丹20枚,玉溪丹40枚,外加灵石830块。 这些家底已经不算薄弱,但对于陈长生来说依旧不够。 “唉......还是得想个法子赚钱啊!” 陈长生和姐姐目前寄人篱下。 他是重生者,自然知道舅父舅母心里打着什么骚主意。 前世二老为了让陈长凝嫁给陈万破,特地从外乡商队中买来一枚合欢丹,想出了生米煮成熟饭的法子。 若非前世那夜陈长生因捉猫意外窥得二老诡计,只怕姐姐就要凶多吉少。 如今陈长生得以重生,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当务之急的第一步就是带着姐姐搬出去住。 柳羡秋送给陈长生的房子是他俩的会面据点,因此不能让阿姐住在那里,于是陈长生又重新租了两间房子。 陈家寨的房租并不算贵,一个月仅需5块灵石。 陈长生一次性支付了一年的租金,总共花费120块灵石。 经此一事,陈长生的灵石储备便来到710块。 这710块虽然听起来不少,但倘若用来修炼,就真的有点捉襟见肘了。 因为修行者所需的法宝真的很贵! 世间法宝,大致上可以分为两类。 其一为修士炼制锻造所出,名为古宝或丹宝; 其二则是经天地自然孕育而成,叫做灵宝。 古宝与丹宝由强到弱共分八等,依次为洪荒、紫、蓝、青、绿、黄、橙、红。 灵宝由强到弱共分五等,依次为天、地、玄、黄、凡。 修士对决之时,修为的高低固然是影响战局的因素,但法宝的作用同样不容忽视。 强横的高阶法宝往往可以在对决中出奇制胜,借此达成以弱胜强、以下克上的惊人壮举。 ...... 按照千湖山的物价来计算,一件红品丹宝的售价大约在100块灵石左右,而一件橙品丹宝的售价更是攀升到300块灵石。 这样算下来,陈长生的家底是真的不够花,毕竟他到现在为止可是连一件法宝都没有。 因此他要修行,就必须解决灵石问题。 灵石就是钱,没钱寸步难行。 那要怎么赚钱呢? “我没有靠山,没有长辈资助,所以只能自力更生。” 陈长生攥紧拳头,激起一阵噼啪作响,他放飞思绪,最终想出个好办法。 陈长生不仅是重生者,更是穿越者。 他并非修真界原住民,而是来自一个名为地球Online的服务器。 可惜陈长生小小年纪便罹患关节炎,最终不得不退游。 等他再睁眼,只见崭新天地! 这也是他在少时能写出《江城子》《蝶恋花》之类诗词的原因。 作为地球Online的老玩家,陈长生的商业思维可是杠杠的。 他准备开一家麻将馆。 ...... 千湖山其实是三座相对而立的高山,就好比正三角形的三个顶点,陈、水、赵三家各自占据一点。 三家实力相当,谁也看不惯谁。 但毕竟算是百年邻居,平日里虽然经常大打出手,但互有通商也是常态。 三座山峦环抱而成的正中央,乃是一片汪洋湖泊。 三家的房屋建筑把这湖泊分割成了上千个小水域,这才得名千湖。 若是俯瞰,遍布湖上的灯火就好似散落于此的星辰,格外美丽。 这片湖泊便是三家的贸易之地,也就是集市,名为千湖大会。 千湖大会所售物品繁多。 大到修炼所需,小到日常生活,统统涵盖在内。 就连美艳妾婢,强壮奴仆也犹有涉及。 陈长生刚一至此,便被此地的热闹狠狠裹挟。 “都来看都来看了!一级妖兽铁纹龟的龟壳炼制的红品盾牌,可抵挡三次凝气中期修士的最强一击!只要90灵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一级妖兽嗜血蚊炼制的毒针暗器,只要80灵石......” “喂!小子!要不要来看看我的宝贝啊?” 集市里人潮涌动,时不时传来各种砍价成交的声响,虽然热闹,但陈长生这次来却并不是为了逛街。 赌坊也是千湖大会的一大特色。 这里流行着三种赌博游戏: 猜点、赌宝、斗虫。 猜点,顾名思义就是众人下注“猜点数”决定输赢。 赌宝的游戏模式是拆盲盒。 店家事先将各类奖品备好,随后使用可以隔绝探测的灵土作茧将奖品包裹在内,制成类似于石头一样的蛋,叫做盲盒。 赌客仅需购买盲盒然后拆开,即可得到其内封存的奖品。 当然了!盲盒内的奖品良莠不齐。 虽有小概率开出宝物,但开出垃圾才是大多数赌客的日常。 至于斗虫,则是让昆虫去战斗。 这一游戏规则可以参考凡人世界的“斗蛐蛐”。 唯一区别就是斗虫的昆虫容许范围较大,而且是各类昆虫混战,参与的昆虫也并非普通昆虫,而是一些一级虫兽。 一级虫兽,就相当于人类修士的凝气期修为。 不过大多数赌坊为了防止出现人员伤亡,往往会规定参赛妖虫的境界不得高于凝气五层。 陈长生刚刚至此,便看到一只深绿色的蝎子力压群雄独占鳌头,蝎子的主人正因此而洋洋得意,身旁的看客更是你一言我一句地忙着吹捧。 “我说老赵,你这青叶蝎还是一如既往的猛啊!” “你这话说的,难道赵大哥就不猛吗?” “今儿个我老赵做东,请弟兄们快活快活!” “好!哈哈哈哈......” ...... 赌坊之中人满为患,走了旧人来了新人,似乎根本不缺顾客。 陈长生足足在此看了半个多时辰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并不好赌。 赌博向来是十赌九输的结局,没有十足把握他绝不会白白浪费灵石。 陈长生此番前来正是为了谈生意。 他想开麻将馆,虽有好想法但却难以实现。 这并非是因为陈长生没有本金,而是麻将馆开设后难免会招人惦记,他相信麻将的吸金能力。 没有背景,就不要盲目争做龙头。 陈长生深谙此间道理。 与其给自身招来无穷祸患,倒不如直接让出一部分利润保平安。 当然了! 陈长生人微言轻,他知道仅凭自己可能难以谈好合作。 于是他找了个帮手。 水家的大小姐水钟月,也就是陈长生的合作伙伴柳羡秋。 她可是水家族长的亲孙女,外加天灵根光环加身,是个妥妥的水家寨明星人物。 整个水家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水钟月可是水家寨的族长接班人,因此她的话可比陈长生管用多了。 水家赌坊或许不会给陈长生面子,但总不会不给水钟月面子吧? “你又有什么事啊?” “当然是好事。” “......”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快快有请!” 第8章记忆中的机缘 富丽堂皇的房间里,陈长生三人正围坐在桌案前商讨事宜。 少年左手旁坐着柳羡秋,右手旁坐着赌坊老板。 赌坊老板是个中年样貌的女人,名叫水胜男,讲起话来娇滴滴的。 水胜男身着一件淡紫色蕾丝旗袍,胸前两座山峦起伏有致,是坦绕有韵味的陈年佳酿。她一手捻着茶杯,一手摸索着陈长生带来的好宝贝: 一副竹骨麻将。 比起水胜男的震惊,柳羡秋感到的则是一阵恼火。 因为在她眼里,这所谓的“麻将”不过是哄骗小孩的玩具,陈长生那家伙究竟是有多闲才会叫上自己专程来玩玩具? 不过二人的想法,陈长生肯定是不知道的。 少年面色淡然,他在制作麻将时便绘制好了玩法说明书,但为了让老板更快上手,三人当即决定搓上一把,一旁的管家刚好被拉来凑数。 洗牌之余,哗啦哗啦的声响不绝于耳。 这声音虽然吵闹,但却有一种令人如痴如醉的舒爽之感。 陈长生刚好借此机会讲述麻将规则。 “此物名为麻将,共有108张牌,牌面共分三类:万字牌、筒字牌、以及条字牌,打牌时仅需......” 不得不说,陈长生从老家带来的智慧当真受益匪浅,就连修士也沉溺在麻将的欢悦中无法自拔。 四人废寝忘食,足足从中午打到晚上。 若非陈长生刻意提醒,只怕四人就要决战到天亮。 水胜男在此之前从未见过麻将,她没想到世间竟有此等高级的趣味。 于是合作的提议一拍即合。 水家赌场除了支付陈长生1000块灵石的麻将版权费外,还需将每月麻将净利润的一半一并奉上。 这一结果是陈长生没有料到的。 按照他原来的猜想,水家赌场能支付四成费用就谢天谢地了。 如今能拿到五成,他知道是柳羡秋在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为了感谢,陈长生又将其中一的成收益赠予柳羡秋。 虽说此刻他急需灵石,但打好水家寨的这层关系也尤为重要,这就是陈长生的处事之道。 柳羡秋是聪明人,作为曾经的元婴修士,她自然有着远超常人的眼界,因此对于陈长生的示好,女孩欣然接受。 ...... 夜里,千湖山群星遍野,墨色如画。 一对少年少女正漫步在这拂煦清风之中。 “我曾经说过,你这人霉运缠身,既然你有预知未来的能力,那你知道自己的结局吗?” 柳羡秋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她对陈长生的好奇已然达到了一种难以估量的程度,俗话说算人容易算己难,她就是像看看陈长生究竟有多少能耐。 陈长生闻言一怔,似是有些哀伤,又有些怅然,但却十分肯定。 “呵呵!我的结局?唯有长生而已!” “哦?真的假的?说大话可别闪了舌头。” 柳羡秋掩面一笑,显然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 见陈长生没有回答,柳羡秋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语戳到了对方的痛处,当即轻笑道:“少年人啊!还是太好高骛远!一生受困于这方寸之间,殊不知与井底之蛙无异,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小可怜罢了!” 听着这些话语,陈长生久违地激起一阵共鸣。 是啊!这世上有多少人身为井底之蛙而不自知呢? “不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我要的东西究竟在哪?” 柳羡秋神情一凌,冷言道:“本座警告你,若是敢骗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别急,马上就到了......” 少年的话语很是平淡,但在柳羡秋耳中,这分明是故作高深。 “什么马上就到了?难不成‘养心莲’还会自己跑过来?” 陈长生一阵无语,他一言不发,就这么安静地走着。 “说话!你这人怎么这么冷淡?我真好奇你这么孤僻的人,水钟月是咋想的要和你定下婚约?” “你能吱一声吗?” ...... 陈长生返回陈家寨时,月亮已悬到了头顶。 他返回房间,当即开始打坐修炼。 少年身形好似乘风而起,驾着长风翱翔天际,随后在一方水天相接的世界降落下来。 这是陈长生的识海,无比明净! 好似两张巨大的、一眼望不到头的镜子般一上一下地遥相对望着。 少年静立于此,衣衫墨发随风而动。 他挪动身形,时而出掌、时而挥拳,时而变掌为指猛地一点、时而化拳成臂忽地一震。 每一次淬炼都仿佛千锤万锻下褪去杂质的精铁。 久而久之,少年便在这千磨万击中得以脱胎换骨。 一夜相安无事...... 陈长生缓缓抬眸,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在陈长生前世的记忆中,储存着各类功法口诀、修行经验。 其中有精华亦有糟粕。 他逆命重生,这些功法虽然记着,但大多数都缺失了修行所需的“引子”。 治病需要药引,修炼功法同样需要灵引。 灵引就好比钥匙,功法就好比一面带锁的门。 只有同时得到灵引和功法,才能畅通无阻地开门学习。 这是为了防止功法烂大街的常用手段。 不过即便缺乏灵引,修炼一些开篇部分也是不受影响的。 当然了! 那些较为常见的普通功法,一般是不会配备灵引加密的。 “《大小天功》是元婴期功法,距离现在的我还太过遥远;《混沌堪舆点金诀》虽然强横,但缺乏灵引难以修习;唯有《观龙经》可以稍作尝试。” 《观龙经》 龙息即我息,龙腾即我跃; 观龙而成龙,自在我心也! 龙行踏神气,一啸天地归; 若我自混沌,洪荒皆可为! ...... 这部功法乃是陈长生前世虎口夺食所得来的,为此还折损了不少修为与寿数。 足以得见这部功法的强横程度。 只因《观龙经》是一部淬炼神识的珍稀功法。 神识与灵力不同。 二者虽然都有强弱之分,但神识往往比灵力更加隐秘。 神识看不见、摸不着,但却能出奇制胜,攻其不备。 《观龙经》共分四卷: 依次为“言出法随”、“地履尊灵”、“天谕敕令”、“和合归一”。 每卷又细分为入门、细微、大成、造极四个小层次。 即便在前世,陈长生也只是将《观龙经》第二卷甄至圆满。 由此可见修习这部神识功法的困难程度。 以陈长生目前凝气二层的修为来看,他能将第一卷修炼至细微境界便足以够用。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三天。 为了修炼《观龙经》,陈长生足足耗费了200块灵石用来补充耗损的灵力。 当真奢侈! 若是让旁人知道,只怕是要控诉陈长生败家! 不过好在修炼结果是令人满意的。 钱不能白花,这50块灵石外加三天的静修成功让陈长生敲开了《观龙经》的修行大门。 做完这些后,少年顿感舒畅。 陈长生手里握着1510块灵石(710+1000-200=1510),外加水家赌场每月四成的麻将分红,如今的他已然不必再为灵石发愁,是该好好盘算接下来的打算了。 “在我前世的记忆里,有个青年靠一名哑女相助,在千湖山中找到了一位结丹修士留下的遗藏。那名哑女原是外乡商队里售卖的婢女,而商队两个月后就会来到千湖山行商——这正是我的机会,只要找到她,我就能得到结丹遗藏。” 与此同时,柳羡秋需要的“养心莲”同样隐藏在这次的外乡商队中。 陈长生长长地叹出口浊气,微微笑了笑,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他绝不允许机缘从手中溜走! 其实在前世时,陈长生也只是这一事件的听闻者。 那时还是一位因失恋而闷闷不乐的陈家男修,为了泄愤而买了一名哑女,这才意外得知了结丹修士遗藏的秘密。 后来这位男修由于胆小怕事,索性将遗藏消息告诉五代族长。 五代族长欣喜,当即赏赐给他一大批修炼资源。 这位男修也借助这批修炼资源硬生生爬升至筑基中期,成为族中的一段佳话。 这本是旁人的机缘,但陈长生却不准备相让。 修行,本就是与天地争寿,与万物争宝! 你不争,难道要等着机缘主动投怀送抱吗? “可惜这一消息我所知甚少,看来等商队到来,我得多买些哑女以作备用......”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 陈家寨校场上掀起了新一轮的火热对决。 “第一轮!陈时兴对阵陈万顺!” 第9章正名之战 这是一个直径近百米的圆形擂台,整体由坚石堆砌。 两位少年此刻正立在擂台两端,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彼此的对手。 校场的陈教头是个中年模样的男人,左侧眼角处有道十多公分长的疤。 陈家人私底下都叫他陈刀疤。 陈刀疤为人狠辣性格暴躁,是个人人避而远之的狠角色,让他来充当校场教头杀杀学员的娇气,无疑是个绝美的想法。 陈刀疤大马横刀地跨坐着,手里拄着一柄比搓衣板还宽的大剑。 他一边环视左右清点人数,一边厉声高喝讲述规则。 “都给我听好了!今天的比试意在切磋,我会将你们分为凡人组和凝气组,每组成员两两对决,胜者晋级败者淘汰,直至选出各组的冠军,听明白了吗?” 陈刀疤讲起话来中气十足,有点像是在吼人。 一些胆子较小的女学员甚至不敢用正眼去看他。 陈刀疤一言既出,学员们纷纷应声回答。 “听明白了!” “......” “怎么凝气组还少了一人?谁是陈长生?陈长生来了没有?” 陈刀疤扫过手中的点名册,看到唯一没有签到的陈长生,顿时心生不悦。 在他看来,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 这么多学员在太阳底下晒着等他一人,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又是陈长生?学堂开课至今他好像就来过一次吧?” “我就说那小子是在弄虚作假,就是不知道他使的什么阴招竟把学堂长老也给骗了!” “呵呵!敢做不敢当的废物罢了!他要是敢来,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放出豪言的学员名叫陈武城,他是本届学员中唯一一位拥有双属性地灵根的好苗子,更是与陈长凝并称为“家族双星”! 陈武城一言放出,当即搅动得人群掀起波澜。 正当陈刀疤准备发火之时,嘈杂的人声中响起了一道截然不同的女声。 “陈教头息怒,我弟弟稍后就到。” 毫无疑问,这是陈长凝在出言求情。 作为本届学员的家族之星,陈长凝如今可以算得上是明星人物。 整个陈家寨中高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陈刀疤自然也包括在内。 虽说要给家族之星一个面子,但陈刀疤显然不会因此而让自己吃瘪,于是他冷喝一声吩咐道: “再给这小子最后一点时间,第二轮开始前不来,休怪我判他为负!” 陈长凝见状欣喜,当即向陈刀疤行了个晚辈礼。 “多谢陈教头。” 随着陈刀疤一声令下,凝气组第一轮比拼正式开始。 陈时兴和陈万顺都是凝气一层的修为,二人皆是三属性真灵根。 在不算法器加持的情况下,谁胜谁负全凭战斗经验和应变能力。 作为两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他们二人谁都没有贸然进攻。 俗话说稳中求胜,大体上就是这个意思。 二人的僵持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随着台下的攀谈声起,陈万顺率先动手抢占先机,他大喝一声,右脚一跺,身形瞬间爆射而出。 这一过程快如闪电。 陈万顺的身形好似离弦之箭般,在几个喘息内便横跨擂台径直杀到陈时兴面门。 陈时兴见状大吃一惊,强烈的紧张令他汗毛耸立。 少年嘴巴大张,只差一点就要下巴脱臼。 但他毕竟是修真者,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天天看陈家修士演武也该学到点皮毛。 于是陈时兴双臂曲平横在身前,慌忙调动全身灵力汇于臂前,誓要做出正面防御。 陈时兴反应虽快,但他忘记了战场瞬息万变,眼见不一定为实。 看着近在咫尺的攻势,观战的陈刀疤也不由得摇了摇头。 “唉......这陈时兴还差得远呢!” 果不其然,陈时兴防御虽猛,但陈万顺完全可以避开他的防御直击漏防之处。 就在陈万顺的攻击抵达防御的刹那,他身躯陡然一颤,竟直接化身一条小鱼般避过了这道防御径直来到陈时兴身后。 陈时兴的防御本就是惊险之下的无意之举,他又如何能料到对手会绕过防御攻击后背呢? 陈万顺暴击冲拳,溢满灵力加持的拳头在挥出时带出一阵旋风。 远远看去,这不像是拳头,而是自上而下坠落的巨石。 拳风落下,陈时兴被打得连连翻滚,肩膀骨折,惨叫一声径直摔下擂台。 第一轮比试,陈万顺光荣获胜。 陈万顺并非普通人家的孩子,而是“万”字脉的大少爷。 按照分脉划分来算,陈万顺和陈长生甚至隶属于同一脉。 这是因为陈长生原本所在的“长”字脉一朝倾覆,独独留下陈长生与陈长凝姐弟俩。 舅父陈万荣作为“万”字脉的一员,心怀鬼胎地收留下姐弟俩,从而导致姐弟俩改换分脉。 若是按年龄辈分来算,陈长生甚至得叫陈万顺一声“哥哥”。 陈万顺作为“万”字脉的接班人,整个“万”字脉的资源几乎都倾斜在他一个人身上,因此能以雷霆之势胜过陈时兴也在情理之中。 第一轮比试打得漂亮,就连一向严苛的陈刀疤也忍不住鼓掌助威。 这无疑是开了个好头。 一拳落,胜者出。 现场顿时欢呼雀跃! “我去!陈万顺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人家可是‘万’字脉的大少爷,能跟你这样的穷鬼比吗?” “你......” “我记得陈长生也同属‘万’字脉,就是不知道他俩谁厉害?” “那还用猜?陈长生就是个只会弄虚作假的废物!” “......” 众人的攀谈还在继续,陈刀疤便下令第二轮比试现在开始。 “陈武城对战陈长生!” 现场一阵哑然。 片刻的寂静后,前所未有的喧嚣彻底爆发。 只因这一场乃是地灵根与伪灵根的旷世大战。 所有人都想知道究竟是身为“家族之星”的陈武城道高一尺,还是说被看作“陨落天才”的陈长生魔高一丈。 可是陈长生人呢? 偌大的擂台上,陈武城的身影略显单薄。 他立在台上环视左右,口中时不时吼出一些令人难堪的话语。 “哈哈哈哈!陈长生人呢?他不是一向以天才自居吗?怎么关键时刻当上缩头乌龟了?” 此言一出,全场一阵哄笑。 唯有陈长凝一人愿意站出来替陈长生说话。 “阿姐不必同他多费口舌,我应战便是!” 第10章一招制敌 威严的声音徐徐落下,瞬间将现场的气氛引至高潮。 一个清秀少年的身影不知何时竟已然来到擂台之上。 这少年身着一件淡黑色短袍,波澜不惊地注视着面前龇牙咧嘴的敌人。 这黑袍少年正是陈长生。 陈武城瞥见来人,当即挤眉弄眼,随后呵呵一笑嘲弄道: “呦呦呦!这不是我们陈家寨的天才嘛!怎么今儿个舍得露面了?” 陈武城是有着许多追随者的,他们就像是脑残粉一样没有丁点儿自己的主见。 陈武城说什么,他们也就跟着重复。 陈长生不是聋子,但他平日里是不喜欢争这些口舌之快的。 不过嘛! 该出手时就出手。 陈长生向来不是胆小懦弱之人,关键时期的杀鸡儆猴还是很有必要的。于是他立在台上,微微探出手掌,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武城见状,心中顿感震怒。 “装什么?等会就让你颜面扫地!” 陈武城高高抬起头颅,故意用余光扫视陈长生,就是要借此看扁对方,他不仅要打败陈长生,更是要羞辱陈长生! 毕竟学堂的凝气奖励,陈武城可是势在必得的。 结果等他成功凝气后得意洋洋地准备领奖时,却被长老告知第一名早就被陈长生斩获。 这如何能忍? 自己可是百年难遇的地灵根天才啊! 怎么能被这个伪灵根的废物比下去? 想到这里,陈武城不由得面目狰狞。 他的眸子里尽是血色,额前青筋暴起,周身骨骼也因为愤怒而咔嚓作响。 “武城大哥加油!打倒这个废物!” “对啊!让这个家族耻辱好好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天才!” “......” 周围群情激愤,咄咄逼人。 陈武城驾着众人的欢呼声动了! 他不愧是身负双属性地灵根的修行天才,不动如山、动如雷霆也不过如此。 陈武城的修为与陈长生一样都是凝气二层。 但陈武城多了一柄红品长枪作为武器,他有十足的把握一击击溃陈长生。 这是他的想法,也是他的打算,因为只有秒杀才能消解他心头之恨。 凝气二层的修为倾巢而出,灵力附加在泛着寒光的银枪上,刹那间带出无数点寒芒。 白光跳跃着,像是黑夜里闪烁的萤火虫,格外美丽。 可惜美丽的东西往往是危险的。 陈武城一点寒光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一条五米多长的银白巨蟒陡然显现,这是灵气化作的虚影。 虽是虚影,但威力却丝毫不容小觑。 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学员甚至因巨蟒的出现而连连惊呼。 就连久经沙场的陈刀疤都对此点头称赞。 一时之间,支持陈武城的声音攀升到了极点。 巨蟒嘶吼着血盆大口朝着陈长生袭来,誓要凭借碾压之势瞬间终结比赛。 陈长凝立在台下,美目痴痴地望着那道单薄身影,少女的心不知不觉间竟已然乱了方寸。 “长生......你......” 心神的震颤让她说不出话。 若是可以,陈长凝恨不得当即替弟弟喊出那句“认输”。 可是她知道一切都晚了。 巨蟒攻势落下,瞬间激起一阵乌烟瘴气。 弥散的烟尘越飘越远,直至将整个擂台笼罩在内。 陈长生的反击就在此刻陡然爆发。 少年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动作,他只是稍稍将手从袖口探出。 随后漫不经意地屈指一弹,数十张长条状的黄纸便鱼跃而出。 这些黄纸仅有巴掌大小,此刻倾巢而出,好似数十只翻动翅膀的翩翩蝴蝶。 蝴蝶盘旋翻飞,直至升到最高处,随后整整齐齐地摆出一个同心圆。 同心圆阵型列好,至此攻守异行。 那是无数团从天而降的巨型火球,每一个都直径半米。 火球乌泱泱地降落下来,就好似从天而降了一场火雨,又像是炸开的漫天烟花。 漂亮至极! 观众因为烟雾的遮挡而蒙在鼓里,但陈武城作为火雨的近距离观察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击意味着什么。 陈武城大惊失色,慌忙取出一件龟壳套在身上。 “这是符箓?竟然这么多?怎么可能?!” 一招既出,瞬间将陈武城碾压地溃不成军。 此时的他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只能拼命蜷缩着取出法宝抵挡。 就连人在远处的陈刀疤也在此威势下受到了波及。 陈刀疤神色一颤,当即大喝一声冲进擂台。 “他娘的,这小子不是凝气二层吗?怎么整出的这等阵仗?这陈武城要是出了事我就完蛋了!” 约莫三分钟过后,四周烟尘消散,擂台上的场景被众人尽收眼帘。 一个黑袍少年就这么悠哉悠哉地站着。 在擂台的另一端,陈刀疤不知何时竟也跑了上去,此刻的他灰头土脸,正火急火燎地替陈武城检查身体。 至于陈武城,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块烧焦的黑炭。 若非陈刀疤竭力呼喊他的名字,众人只怕是还认不出他来。 比试结果显而易见。 现场再度陷入哑然。 “怎......怎么可能?陈长生竟然赢了?!” “他怎么反倒一副留有余力的样子?”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究竟干了什么?” 不知道是谁率先开口,瞬间将现场氛围彻底引爆。 众人难以置信,一个个的都把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 “他不是伪灵根吗?怎么如此轻松便打败了地灵根?” 众人你言我语,虽然保持怀疑态度的人依旧占据大多数。 但已经有一部分人开始逐渐认可陈长生。 陈长凝同样诧异,她玉手掩面,望向弟弟的眸子也泛起朦胧。 不过她很快便展露笑颜。 “这小子!” 陈长凝猜测弟弟是得到了机缘。 因为她知道弟弟曾去过水家寨退婚,水家寨于情于理都得拿出一笔补偿。 或许正是这笔补偿导致弟弟修行神速的吧? 不管怎么说,弟弟不因伪灵根而自暴自弃,反倒能后来居上争做龙头,她这个做姐姐的可是由衷欣慰。 由于陈武城负了伤,导致本次学员对拼就此作罢。 陈刀疤也因看护不力而遭遇批斗。 至于陈长生,众位长老念在他初次犯错也没过多追责,只是单纯地口头教育一番。 不过众人对于陈长生秒杀比赛的事情还是颇为好奇。 毕竟一个身负伪灵根的小子,在没有长辈资助的情况下能后来居上,这本身就是一件奇事。 “你是说他一股脑扔出去五十多张火弹符?” “是!族长,在下不敢隐瞒。” 陈刀疤颤颤巍巍地向众位家族高层汇报情况。 平日里凶狠苛责的豺狼,此刻在这群老家伙面前也变成了温顺乖巧的小花猫。 “这一张火弹符可就要2块灵石,就算是批发也得1块,一个没有靠山的穷小子,从哪整来的这么多家底?” 一场比试耗费50块灵石的举动当真惹人怀疑,毕竟一般人就算再有钱也断然不会这么浪费。 这完全相当于拿灵石打水漂啊! 五代族长陈问道捋了捋胡须,神色略微有些不快,不由得叹了口气。 “咱们都是活了百来年的老狐狸,有些话不妨说明白点,是哪位长老在偷偷培养陈长生啊?” 第11章拉拢 议事堂内气氛沉重,五代族长坐在最高位,讲起话来像是在兴师问罪。 他轻咳了两声,手中拐杖敲出的声响在屋内久久难消。 “不说也没关系......诸位都知道,老夫已将陈长凝收为亲传弟子,同时也是在把她当作未来族长培养。陈长生是陈长凝的弟弟,姐姐执掌大权后,弟弟肯定会成为香饽饽,你们讨好他,无非是想在未来谋个好出路,老夫也能理解......” 此言一出,厅堂之中不知是谁竟长长地舒了口气。 但没等气氛稍稍缓和,族长的警告便接踵而至。 “但是!希望诸位记住,支持我陈家一直走下去的永远是同心,竞争可以,但也希望大家不要做得太绝......” 其实族长的担忧不无道理。 毕竟陈家人员众多,根本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同心同德。 但只要大部队是走在正途上就好,那些掉队的早晚会跟上。 “会议结束后吩咐下去,最近这几天别闹什么乱子,商队就要来了,别在外人面前丢脸。” “是,族长!” 众位长老一一告退,陈家寨再度步入正轨。 ...... 夜里,千湖山凉风渐起,秋雨如期而至。 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陡然传来,少年缓缓抬眸,起身为来人开门。 “哎呀陈长生!你怎么住在这里?真是让我好找啊!” 来人是陈长生的同窗,好像叫陈喜墨,是“喜”字脉长老的小孙子。 陈喜墨是个身形消瘦的富家公子,为人随和大方,是个妥妥的自来熟。 他此番前来,正是受爷爷之命拉拢陈长生加入“喜”字脉。 “我爷爷想见你一面,他有要事要与你商讨!” 正如族长所言: 等来日陈长凝成为族长掌控大权,身为弟弟的陈长生肯定会成为族中的香饽饽。 届时谁跟陈长生关系好,谁便会在下一届领导班子中稳坐龙头。 这些人心中敲打的算盘陈长生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但他必须得去! 因为“喜”字脉有着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换形面】。 这是一件【黄品丹宝】,市场价虽然在700块灵石左右,但这面具却可遇而不可求。 换形面佩戴后可随心意改变容貌。 最为神奇之处在于它不仅能帮助使用者更改样貌,更能帮助使用者伪装生理特征。 换句话来说: 使用换形面男扮女装或是女扮男装,男女性之间的身体构造同样可以得到改变。 不仅如此,此物还可在一定程度上隔绝探测。 寻常凝气修士佩戴,伪装后就连低阶筑基修士也难以分辨。 此物也是陈长生前世时意外得知的,他一直想要却没有机会。 如今机会送到眼前,陈长生如何甘心让其从指缝溜走呢? ...... “喜”字脉府邸后院: “哈哈哈!长生贤侄快快有请!老夫不爱饮茶,快尝尝我这好酒!” “喜”字脉长老名为陈喜年,筑基后期修为,算得上是众位长老中实力最为强横之人。 但陈喜年年岁颇高,已然临近大限。 不出十年,倘若他依旧无法突破结丹,他这一生便要化作黄土一捧了。 这也是陈喜年为何要拉拢陈长生的原因。 不为别的,就是想给“喜”字脉保下一亩三分地。 “喜”字脉执掌族内草药生意,可以说利润丰厚。 陈喜年一死,“喜”字脉群龙无首,自然要乖乖吐出草药生意这块肥肉,毕竟“喜”字脉的草药生意正是一百年前从其他脉手中夺来的! 风水轮流转啊! 陈长生不爱饮酒。 他神色淡然,只是静静地坐在这里,等待稍后谈论筹码的环节到来。 陈喜年活了一百多岁,自然是人精中的人精。 老人看陈长生没有闲工夫,于是干脆随他的意直入主题。 陈喜年佝偻着腰,口中牙齿也少了一大半,讲起话来还会漏风,有些有气无力。他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这才不苟言笑地开门见山: “贤侄啊!喜墨应该都跟你说了,老夫也愿意再说一遍,此番请你前来,正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意向加入我‘喜’字脉。咳咳......贤侄放心,‘喜’字脉不会限制你的自由,只是挂个名而已......当然!老夫不会让贤侄白白忙活,这1000块灵石你拿着,就当是老夫给贤侄的红包!” 1000块灵石,足以让一个陈家族人不吃不喝工作四五年。 这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就连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陈喜墨也不禁呆滞在原地。 他虽然有钱,但也不是能次次见到1000块灵石的人。 此刻的陈喜墨甚至觉得爷爷是老糊涂了。 毕竟在他眼里,爷爷拉拢陈长生,完全是因为陈长生在比拼中表现亮眼,但即便如此也不应该拿出这么多钱吧! ‘莫非爷爷是有别的心思?’ 陈长生眉眼微蹙,他也没想到陈喜年会给出1000块灵石的拉拢费。 这些灵石虽多,但绝非陈长生此刻最想要的。 他有水家赌坊的盈利分成,每个月到手的灵石也有1000来块,只要不是挥霍,基本上够他日常所需。 陈长生真正想要的正是那件【黄品丹宝·换形面】。 这丹宝的市场价虽然低于1000块灵石,但也仅限于理论上。 事实上市场中根本没有卖的。 纵使你颇有家资又能如何呢? 陈喜年本以为他说出1000块灵石后事情就会水到渠成,谁知道陈长生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这一状况令陈喜年也不由得面露难色。 老人心中暗暗冷哼,觉得陈长生是个不知好歹、贪得无厌的家伙。 ‘哼!臭小子只怕是不知道1000块灵石意味着什么吧?那可是老夫一年的俸禄!’ 但心里这么想,面子上肯定不会表现出来,毕竟他们“喜”字脉上百号人可全仰赖日后陈长凝的提携。就算再讨厌陈长生,他们也得装出一副微笑面容。 “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陈长生玉指轻点,在石桌上带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他沉默了一会,这才若有所思地问道: “晚辈听说‘喜’字脉有着一件可以改换容貌的法宝,不知可否让晚辈看一看?” 陈喜年一听,心中顿感惊疑。 第12章借势 ‘嗯?这小子怎么会知道我‘喜’字脉重宝?这可是连那些老家伙都未必知道的东西啊!’ 想到这里,陈喜年呵呵一笑,并未表现得过于慌张。 老人虽然略有迟疑,但还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件黄品丹宝。 那是一张人脸大小的雪白色面具,通体由蚕丝织成,掂起来甚至还没有一枚鸡蛋重。 其上氤氲的宝光层层叠叠,好似雨后新出的彩虹般令人心旷神怡。 陈长生的目光洒落其上,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不知前辈可否将此物赠予我?晚辈只要此物不要灵石。” 该来的还是来了。 陈喜年叹了口气,纵有百般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在答应之前,他还要弄清楚陈长生是从哪得知这“换形面”的消息的。 这可是他们“喜”字脉的至宝,怎么会被一个毫无靠山的小辈知晓得如此清楚? “老夫可以答应你,但你得告诉老夫,你是从哪得知我‘喜’字脉有此宝物的?” 陈长生心中冷哼,他早就料到对方会这么问。 因此他早已备好了答案。 少年笑了笑,展开了那双宛如古井深潭般的眸子,反问道: “前辈以为,在这陈家寨中,谁最不希望一脉独大呢?” 陈喜年一听,瞬间恍然大悟。 “对啊!谁最不希望一脉独大呢?肯定是族长啊!” 老人顿悟,旋即无奈地呵呵一笑: “你是说是族长告诉你的?他知道老夫要拉拢你,所以让你要走我‘喜’字脉的至宝,以此来制衡我脉?” 不得不说,有时候人的脑补真的很抽象! 陈长生一句话都没说,陈喜年反倒是把自己的猜测全盘托出了。 其实也不能怪老人这么想。 毕竟倘若不是陈长生的那句反问将陈喜年思维引到族长身上,陈喜年又怎么会上钩呢? 陈长生不说,那是因为他有前世经验,他知道族长最忌惮的就是某一分脉过于强大,从而导致权力分散。 这同样是每一个统治者都会关心的问题。 因此陈长生刚好借助这个问题,故意给陈喜年下了个套。 自认老谋深算的陈喜年,反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才不慎中招。 没用一兵一卒,陈长生仅凭三言两语便如愿拿到【黄品丹宝·换形面】。 这便是信息差导致的心理博弈! 族长忌惮“喜”字脉,“喜”字脉记恨族长。 陈长生巧妙地借助了族长的力量,将族长一脉与“喜”字脉玩弄于股掌间,以此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这便是借势! “既然如此,那就欢迎贤侄加入我‘喜’字脉了!日后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多谢前辈,那晚辈就此告辞。” 少年躬身行礼,随后缓缓隐入夜色。 ...... 回到房间之时,天已微微泛起明亮。 陈长生现在是修行者,他并不受制于睡不睡觉所带来的影响。 昨夜与陈喜年的谈判非常成功。 陈长生如愿得到了那件黄品丹宝·换形面,这样他后续计划的开展就容易多了。 至于加入“喜”字脉一事,加入哪一脉又有什么区别的? “呵呵!想从我入手跟阿姐打好关系?可惜啊!你再神机妙算也算不到千湖山还有五年便要亡了......” 陈长生躺在床上,回想起前世千湖山灭亡的场景,不由得一阵心悸。 别看陈家寨占山为王,其实也不过是强大势力手中的炮灰罢了! 千湖山的陈、水、赵三家,都是一个名为尸阴宗的修真门派的附属家族。 三家受尸阴宗庇佑,同时每年也得向尸阴宗进贡。 在前世记忆的五年后,尸阴宗与万兽门开战,整个千湖山方圆千里尽数沦为战场。 届时别说什么人情了,能不能活命都不好说。 陈长生知道灾难要发生,但他人微言轻根本无能为力。 现在的他只想尽早提升实力,争取在大战降临前突破筑基,届时也好带着阿姐一起逃遁。 修真界宽广无垠,总会有他们姐弟俩的容身之地。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早提升实力啊!对了!算算日子,外乡商队应该就快来了......” 这是无主的机缘,陈长生势在必得,同时找到“养心莲”,也是一次维系合作关系的良机,毕竟陈长生日后还需要柳羡秋的帮助。 境界短时间内难以精进,陈长生索性开始准备各种符箓。 他有前世百年经验,制符绘符信手拈来。 先前在校场比试时,陈长生正是凭借着大量的【火弹符】绝杀比赛。 世间符箓,共分四等,由高到低依次为【天】【地】【玄】【黄】,符箓品阶越高,威力便越强,同时意味着绘制难度越大。 对于目前的陈长生来说,玄阶符箓就是他能绘制的顶点,不过这还是在耗费近百块灵石补充灵力的前提下。 ...... “奶奶!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庭院之中,一名身着锦袍的少年正蹲坐在老人身前撒娇。 这少年身形魁梧,讲出的话却格外不符合气质。 “奶奶不是最疼我了吗?我不管!奶奶要是不为我做主我就离家出走!都怪那个陈长生,竟让你孙儿当众出丑!奶奶你可一定要为我讨回公道啊!” 撒娇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初在校场比试时败给陈长生的陈武城。 就是没想到这陈武城私下里竟还有这一面! 少年身旁的老人是个满面皱纹的老婆婆。 她叫陈武倩,同样是一位陈家长老。 陈武倩身着赭黄色华服,雪白的头发被整整齐齐地盘在脑后。 老人虽然年迈,但看起来却是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 面对这种小辈比拼的情况,陈武倩其实是不太想管的。 毕竟她身为家族长老,却暗地里对一个小辈偷偷使绊子。 若是让有心之人抓到把柄,实在是百口莫辩。 但看着孙儿那哭哭啼啼的悲伤模样,陈武倩还是心软了。她微微勾动手指,取出了一件金黄色的麻绳。 【橙品丹宝·捆灵绳】 陈武倩笑意盈盈地将其交到孙儿手上,悉心安慰道: “有了此物,那小子定然不会是你的对手,等他被这捆灵绳捆住无法动弹,你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谢谢奶奶!我就知道奶奶最疼我了!” ...... 两个月后,临近秋末。 落红无情,大雁南飞。 一年一度的外乡商队便踏着这份清凉来到这千湖山。 “后面的都跟上!都注意点别掉队!” “是是是!王老板!” “他娘的小心点!这可是一等一的好货,各个都是雏~别给老子磕到了!” “是是是......” 第13章外乡商队 千湖山人山人海、热火朝天。 这高涨的氛围怕是连过年都不遑多让。 千湖大会早已被外来商队和三家之人围得水泄不通,只因今年的货实在是极品! 往昔不常见的域外婢女,今年那是管够,且各个如花似玉含苞待放。 还有各类功法神通、丹药法器...... 没有见不到,只有想不到! 经过两个月的闭关,陈长生的修为成功达到凝气三层。 外乡商队来了,陈长生自然要去凑凑热闹,别忘了他可是有正事的。 水家赌坊一个月能分给陈长生的利润大概有800块灵石,两个月过去就是1600块。 除去这两个月闭关修炼所消耗的灵石,少年目前的灵石储备攀升到惊人的2600块! 带着这些钱,陈长生缓步走进千湖大会。 “都来看都来看喽!娇滴滴的美人!买回家包您满意!” “黄品丹宝便宜卖喽!走过不要错过!” “小兄弟?要不要来看看啊?” 陈长生侧身望去。 目光所及之处斜躺着一个壮如小山的男子,想来正是此人吆喝着让陈长生去光临自己生意。 胖老板见吆喝有用,当即用手臂撑着椅子让自己坐起来,乐呵呵道: “小兄弟,这可是一批新货,瞧瞧有没有看中的,我给你打折!” 陈长生缓步靠近,视线扫过商品,最终降落在一根血色小针上。 血色小针的详情被其一览无余,陈长生微微蹙起眉眼。 他看着这根中指长短的血针,心中不由得打起了主意。 不过陈长生深谙砍价之道,为了等会能更好讲价,于是他率先询问了一件不起眼的商品。 “老板,这个碗怎么卖?” 胖老板一看有戏,果断眉飞色舞地开始介绍: “小兄弟好眼力!此物名为【水净碗】,可以抵挡凝气境界的毒类攻击,乃是一件【红品丹宝】,仅需110块灵石!” “那这个盾怎么卖?” “【红品丹宝·铁纹盾】,坚硬如铁,包您满意!仅需90块灵石!” “那这个呢?” “【橙品丹宝·碧水帘】,攻防兼备,斗法刚需!仅需330块灵石!” “这个?” “......” 胖老板很是热情,虽说顾客就是上帝,但可以看出他已经很久没开张了。 陈长生见时机差不多,当即话锋一转开始直入主题。 “那这根针呢?” 胖老板一听,瞬间眼冒金光,他大手一挥拿起血针,抬到陈长生面前晃了晃,随后故作深沉地说道: “小兄弟当真看中此物了?” 陈长生笑了笑,并没有给出明确回复。 “怎么?此物有何独到之处?” 胖老板见状,当即挥动臂膀放出一团灵光将整个摊位包裹。 这是隔音罩,可以隔绝窥听。 做完这些后,胖老板还不忘左顾右盼一番。 确认四周无人关注,他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 “小兄弟有所不知,此物是我叔叔的婶婶的邻居的儿子从宗门里偷来的!名为【摄魂针】,乃是一件【黄品丹宝】。此法宝附带魂类毒药,完全称得上触之即死啊!” “而且我告诉你,此前拥有它的宗门,正是大名鼎鼎的尸阴宗!” 胖老板越讲越起劲,说到最后恨不得声形并茂。 陈长生有前世经验,他的眼力自然不凡。 但听着老板的解释,少年却不由得摇了摇头。 倒不是这老板夸大其词,而是这【摄魂针】并非【黄品丹宝】,而是一件货真价实的【黄品古宝】。 丹宝与古宝虽都是由修士所炼制而成,但二者同样有所区别。 古宝,顾名思义就是由古修士所炼制而成的宝物。 每一件古宝都是数万年前诞生的法宝。 在一定程度上,古宝比之丹宝要珍贵得多,当然在价格上也能反映出来,一件古宝的价格往往可以购买数十件丹宝。 陈长生可以确定,这件【摄魂针】正是古宝无疑。 少年欣喜,他没想到只是随便来逛一逛便能遇到此等好宝贝。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陈长生不愿让这件古宝从自己手中溜走。 心中虽然激动,但为了能更好砍价,陈长生还是摆出了一副纠结嫌弃的表情。 少年顿了顿,随后满不在意地开口询问:“那此物卖多少钱?” “1000块灵石!” 胖老板竖起一根食指比价,他言辞犀利,面色凝重,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陈长生叹了口气,显然不满意这个价格。 少年微微摇头,用略带遗憾的语调回应道:“老板,黄品丹宝虽好,但毕竟市场价在这摆着,1000块灵石也太贵了!能便宜点吗?” “嗯......关键是我这东西好啊!成本在这放着,再低真不赚钱了!” “800块灵石?” “不行不行!800块灵石真亏到姥姥家!” “那你说个诚心价?” “你若实在想要,950块灵石,我再送你一个精品礼盒。” “850块算了呗?” “不行不行!唉......我算是服你了!最后一口价:900块!” 胖老板步步紧逼,就算降价也只愿降一点,这还是在陈长生声泪俱下的表演之下争取来的最大优惠。 陈长生无奈,只能咬牙答应下来。 “好吧,这是900块灵石。” 胖老板见状,当即眉开眼笑,他正欲伸手接过灵石,不料一声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了二人的交易。 “等等!这件法宝我出1200块灵石!” 这声音清脆稚嫩,应是个少年发出的,但却极显刁钻刻薄。 话音刚落,陈长生瞬间面色如铁。 少年冷着脸,凭借眼角余光精准地扫到来人。 此人正是先前在校场比试中败于陈长生的陈武城! 胖老板为人看着憨厚,但一到关键时刻同样尽显老狐狸本相,他低着头,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用略显谄媚的声音询问道:“这位小兄弟当真要出1200块灵石?” 用1200块灵石去买一件黄品丹宝,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冤大头行径。 毕竟黄品丹宝的市场价也就是700块灵石左右。 当然了,这是把摄魂针当作黄品丹宝售卖的情况,但实际情况是这枚摄魂针其实是一件黄品古宝。 若是能用1000多块灵石买到一件黄品古宝,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陈武城半路杀出,并且来势汹汹。 陈长生无法确定对方有没有看穿这法宝品阶的端倪,最好的局面就是陈武城此举只为泄愤。 倘若陈武城也知道这是件捡漏的黄品古宝,只怕陈长生今天是要难以如愿喽! ‘希望他并不知晓其中关键。’ 少年叹了口气,不由得升起一抹担忧。 陈武城仰面一笑,当即取出一大袋灵石。 他心中虽有不舍,但一想到能恶心陈长生,他就觉得这钱花得值。 ‘哼!还想买法器?我偏不让你如愿!’ 要说现在最开心的,无疑是胖老板本人了。 本来陈长生的压价就让他心生不快,现在半路杀出个冤大头愿意加价购买,胖老板自然乐此不疲。 他一边朝着陈武城点头示意,一边忙着打包商品,生怕对方反悔。 “小兄弟好魄力!我这就替您打包!” “1500块!” 此言一出,两人瞬间呆滞。 “你......小兄弟要出价1500块灵石?!” 第14章哑女 胖老板难以置信地望向陈长生,脸上的震惊难以掩饰。 他瞪大了双眼,时不时还掐掐自己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当疼痛真真切切地降临下来时,胖老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他哈哈大笑,赶忙手脚并用地忙活起来。 “哈哈哈哈!好!我这就给您打包!” 陈武城就这么呆呆地立着,直到钱货交易完毕,他也没什么新的动作。 倒不是陈武城咽了这口气,而是他实在没有更多钱了。 陈武城面色潮红,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他不由得陷入新一轮的迷茫之中。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灵石?我可是家族天才啊!凭什么?” 陈武城几乎快要癫狂。 他面目狰狞、青筋暴起,整个身体都因为愤怒而频频颤抖。 “他不可能有这么多灵石!对!他是偷的!我的灵石不见了!那个废物偷了我的灵石!” “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 一次性花出1500块灵石,这一情况是陈长生没能料到的,但一想到这是件【黄品古宝】,多花的钱也就不心疼了。 陈长生立在人群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眉眼微蹙,紧紧攥起双拳,回想起陈武城那张嘴脸,一天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呵呵!日后再与你算账!” “只是经过他这么一闹,我手里的灵石储备就只剩1100块了,我要买哑女,还要看看有什么其他机缘,唉......” 关于前世哑女的消息,陈长生也是道听途说,他并没有真正见过那名哑女。 事实上,哑女也相当于婢女,陈长生猜测他要找的人其实就混在婢女队伍里。 外乡商队售卖的婢女有两个价位:50块灵石和100块灵石。 价格的不同自然代表着品质的不同。 肤白貌美、身材喜人的肯定贵点;稍有瑕疵的自然便宜些。 想到这里,陈长生大致确定了哑女就在50块灵石的价位之中。 念及于此,陈长生也不墨迹,当即动身前往奴隶市场。 奴隶市场位于千湖大会的东南角,整体氛围与其他区域截然不同。 走进这奴隶市场,给人的感觉就好似走进了一座阴冷潮湿的大牢。巨大的牢笼层层叠叠地码放在一起,远远看去有点像是密集的蜂巢,有点令人感到不适。 陈长生刚刚至此,目光所及便是各个老板拿着鞭子教训婢女的凄惨场面。 老板们打的角度很刁钻,绝不会用鞭子抽打婢女脸部或是胸前,以防止打坏了卖不出好价钱。 当然了! 死人在奴隶市场是颇为常见的。 一些骨头硬、不愿屈服的奴隶,纵使长得再好看,迎接她们的依旧是死亡。 陈长生先是自顾自地在这里转了转,这些奴隶衣着相仿,又未经打扮,外加陈长生没有见过前世的那名哑女,这就导致他看了一个时辰也没能看出什么名堂。 好在一个中年模样的女老板发觉了陈长生的心思。 她轻轻挥动手绢将陈长生招呼过来,用酥麻娇媚的话语柔声问道: “呦~这位小弟弟是看上姐姐这的婢子了吗?” 女老板是个身形丰腴的美人,淡棕色的长发被其盘在脑后,看起来很是干练。 女人一手拿着手绢,一手捻着团扇,身上戴着各种晶莹剔透的宝石,一看就是个有钱人。 女老板瞥见陈长生不语,当即媚笑一声继续说道: “我叫李静舒,大家都叫我李夫人,小弟弟有什么需要尽管提,这批婢子可都是一等一的好货,嫩得能掐出水来,多买还有优惠哦!” 陈长生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发现这李夫人有什么异常之处,于是他当即询问道: “不知你这里可有哑女?” 李夫人一听,先是有些呆滞,随后忽地掩面而笑,两只眼睛也眯成了两瓣月牙。 “有有有!小弟弟想要什么类型的都有!您这边请!” 映入眼帘的是几个身形消瘦的小姑娘,约莫只有十七八岁。 姑娘的脸蛋上灰蒙蒙的,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极不合身,有点像是披了条破被单。 她们头上毛燥燥的,整个人看起来既疲惫又虚弱。 但若仔细欣赏,倒真能从中看出几分别具一格的韵味。 陈长生与李夫人到来之时,有一半的婢女是不省人事的,也不知道她们是在睡觉还是晕倒了,剩下的婢女看到有人过来,纷纷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惊恐模样。 胆子小的甚至隐隐哭泣起来,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倒霉蛋。 李夫人对待客人倒是温柔,来到婢女面前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整个人怒目圆睁,清明的眸子也变得可恶起来。 她大吼一声将笼子内的婢女全部惊醒,命令她们站起来保持队形以便客人挑选。 陈长生环视左右,看着笼子内的凄惨少女,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唉......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 这里总共有10名哑女,每名售价50块灵石。 按照陈长生的财力,他完全可以把这些哑女全部购买下来。 但售卖哑女的却不止这一家,万一陈长生要找的人并不在这一家呢? 整个外乡商队中总共有三家售卖哑女,哑女的总数共计40人,就算陈长生把他当下所有的灵石全部花光,也只够买下22人。 剩下的18人该怎么办呢? 找水家赌坊预支下个月的利润? 这一想法刚刚出现便被陈长生舍弃。 暂且不提水家赌坊同不同意,即便同意,水家赌坊八成也会暗中调查陈长生急凑这么多灵石究竟要干什么,毕竟水家再怎么合作终归还是外人。 该怎么办呢? 去找柳羡秋借? 这一想法同样被他舍弃,与柳羡秋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陈长生不可能做到彻底放心,毕竟少年还不想让柳羡秋掺和进结丹遗藏这件事。 陈长生毫无头绪,少年额前的皮肤几乎快要挤到一起,他暗自咋舌,时不时长吁短叹。 “哎呦喂~小弟弟有看中的吗?” 先后等了十多分钟,李夫人也有些感到着急,毕竟还有其他客人在等着她呢! 陈长生放飞思绪,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个好办法。 旋即他袖袍一挥取出100块灵石,信誓旦旦地说: “这些哑女我全要了,但我目前灵石不够,这是100块灵石的定金,两日后我定会将尾款奉上。倘若超时,这100灵石就当作给夫人的补偿。” 李夫人闻言一怔,难以置信地望了望身旁这位衣着朴素的少年,震惊之意难以遮掩。 毕竟任谁能料到,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一出手就要买下10个哑女呢? 这可是整整500块灵石啊! 心中虽然惊疑,但李夫人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当即乐呵呵地陪笑道: “弟弟好魄力!既然弟弟有意购买,那姐姐就等你两天!” 事到如今,李夫人根本不关心陈长生两天后会不会前来补齐尾款。 当然能来付尾款自然最好,就算不来她也白得100块灵石的补偿。 何乐而不为呢? 陈长生离开李夫人麾下的奴隶摊后,先后又前往了另外两家奴隶摊,并且用同样的方法包揽了整个外乡商队的哑女贸易。 至此陈长生手上的灵石储备锐减至800块。 只要陈长生能在两天内凑来900块灵石,购买哑女的计划便大功告成。 当然了! 陈长生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他敢一掷千金买下40名哑女,自然就有办法赚来这900块灵石。 他要用美人计! 准确来说,他要布置一场杀猪盘! 第15章杀猪盘 陈长生淡然一笑,微微扭动腰肢,摆出一副娇柔女孩的姿势。 随后他摇身一变,竟陡然化作一名闭月羞花般的妙龄少女。 这少女的模样不是别人,正是族长的亲孙女陈问雨。 陈长生从陈喜年手里要来的【黄品丹宝·换形面】终于派上用场。 他化身陈问雨,正式开始布局此次的杀猪盘! 陈长生没有闲工夫把精力打到别人身上,他选择的猎物自然是陈武城无疑。 看着身上穿戴的锦绣裙袍,陈问雨眉眼舒展,摆出了一副娇艳欲滴的秋花模样。 胸前微微隆起的两团曲线,是那么的娇小柔软,这是女孩青春的象征。 陈问雨只是稍稍瞥了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捏。 借助换形面,陈长生不仅伪装成了陈问雨的模样,就连女孩特有的生理结构也如假包换。此刻哪怕是低阶筑基修士在此,也断然不会发现端倪。 茫茫人海,想要找一个陈武城并不容易,但好在此前二人争夺商品时,陈长生就已经悄悄在陈武城身上种下了灵力标记。 这灵力标记没有威力,只是一个单纯的位置标注。 陈长生本意是想借此标注避开陈武城,以免给自己徒增麻烦。 这下看来还多亏了这枚灵力标记。 此时的陈武城正因为连连吃瘪而心生郁闷,正忙着借酒浇愁大梦一场呢! 这无疑是便捷了杀猪盘计划的开展! 陈问雨一步一颦,蹦蹦跳跳地来到餐桌旁边。 看着已经快要不省人事的陈武城,少女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妖艳的弧度。她玉指轻佻地拂过陈武城脸蛋,随后继续向下摸索。 下巴、锁骨、臂膀、胸膛...... 稚嫩的玉手好似一条顺滑的小鱼,它游过陈武城全身,瞬间点燃了少年心口的干柴烈火。 陈武城已经喝醉了,他根本没有认出面前之人是谁。 支撑他行动的完全是人类基因中的本能。 陈武城动作粗鲁,一把将陈问雨抱在怀里,伸出手臂穿过女孩腿弯,将她径直抱了起来。 纵使陈问雨如何反抗,陈武城也丝毫没有停歇。 此刻的少年早已丧失了身为人类的谦逊儒雅,取而代之的则是蓬勃迸发的原始野性。 陈武城一脚踹开客栈的房门,大步流星地来到床榻前,一把将怀中美人扔到床上。 陈问雨吃痛,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可这声轻哼非但没有让陈武城就此作罢,反倒是助长了他的野性。 陈武城兼顾体修,这就导致他仅有十六岁便身形魁梧,一米八的大高个外加一身瓷实的腱子肉,看起来真有几分架势。 陈问雨紧抱双膝、蜷缩在床上,此刻的女孩因为惊吓早已泪眼婆娑。 粉黛的俏脸在晶莹泪珠的加持下反倒更显柔美,给人一种怜香惜玉的感觉。 可陈武城却不懂什么怜香惜玉。 此刻的他只感觉胸口有一团炽热的火焰在燃烧,他的心越跳越快,仿佛只有面前的女孩可以让他重回冷静。于是他大手一挥径直撑爆外衣,当即开始撕扯陈问雨的衣裙。 陈武城面露淫色眉目含春,整个人也被这股邪火操控。 至于此时的陈问雨呢? 女孩的泪凄凄地流着,柔顺整洁的秀发也变得杂乱无章,名贵艳丽的裙袍因为撕扯而逐渐溃烂。 久而久之,陈问雨身上便只剩一件干净的亵衣。 如墨的青丝披散下来,遮挡了那一抹若隐若现的春光。 女孩胸前的起伏虽然不大,但也绝对不是可以供人欣赏的玉器。 陈问雨哭了,哭得梨花带雨、悲泣交加。 她双手环胸,拼尽全力捂住胸前那一抹隐晦,可是在身形高大的陈武城面前又如何能做到呢? 女孩的身体是纯粹的,是干净的,是不容亵渎的。 可是此刻却在陈武城的淫威下显露无遗。 这是一种屈辱,是至死不休的屈辱...... “呜呜......救命啊!谁能来救救我......呜呜......” 陈问雨的求救就是点燃炸药的最后一团火焰。 陈武城嘴角轻扬,舌尖疯狂舔舐,怒不可遏地掰开对方双腿准备行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轰隆巨响将陈武城的春宵一梦彻底打破。 只见房门被人踹开,数十名举着锄头钉耙的男女蜂拥而至地闯进屋内,怒目圆睁地盯着陈武城。他们言语犀利,话语中尽显刁钻刻薄。 “看看看看!这就是陈家的天才?光天化日之下对族妹用强?” “畜生啊!这就是畜生中的畜生!” “快把他抓起来!” “禽兽不如的东西!” “......” 周围千夫所指,群情激愤。 仅仅一刻,陈武城瞬间清醒。 他难以置信地环视左右,地上是他撕坏的衣衫裙袍,身后是虎视眈眈的目击证人,身前是泪眼婆娑的凄惨女孩。 他懵了! 尤其是当他看清女孩样貌之时,陈武城瞬间被吓破了胆。 无尽的恐惧与悔恨瞬间将他吞噬,陈武城颤抖着身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朝着陈问雨和各位目击证人连连磕头。他泪流满地,口中还不停重复着求饶的话语。 “求求你们了!千万不能闹到族里!求求你们了!” 这是陈武城最后的机会,如果他把握不住,迎接他的就是必死无疑。 倘若今天这女孩是别人,就算闹大族内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偏偏陈问雨是五代族长最疼爱的孙女。 五代族长本就对强横的“武”字脉深感不满,早就想找机会收拾“武”字脉。 若是陈武城对陈问雨用强这件事传进族里,那不正是五代族长收拾“武”字脉的正当理由吗? 到时候别说陈武城小命不保,就连整个“武”字脉都要深受重伤,因此陈武城必须堵住悠悠众口。 按照陈武城原来的打算: 若是目击者人数较少,他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目击证人杀了。 可是如今目击者人数太多,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求饶。 “问雨妹妹,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陈武城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乞求着。 陈问雨蜷缩在床榻上,用被褥裹住身子,用满是哭腔的声音询问道: “给你一个机会?你忘了自己刚才是怎么对我的吗?” “......” 装修华贵的客栈房间里乱成了一锅粥。 众人气愤不已,誓要为受害者讨回公道。 而陈问雨与陈武城,此刻正进行着最为关键的争吵。 女孩眼角猩红,眸子里满是血丝,额前的秀发因为沾染了汗渍而凝成一撮一撮。她声音嘶哑,显然还没有从先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你口口声声说让我给你一次机会,可你刚才又何曾给过我机会?我看你喝的酩酊大醉,好心上去提醒你,你是怎么做的?” 说到这里,陈问雨浑身抽搐,慌忙用手捂住眼角。 其实不管怎么说,陈问雨在外人眼中一定是真真切切的受害者。 倘若众人来得再晚哪怕一秒,少女的清白便要就此葬送在此处,因此可以不追究责任,但必须给予受害者补偿。 陈武城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他脑袋一热当即夸下海口:“如果问雨妹妹愿意原谅我,我愿意赔偿3000块灵石!” 此言一出,全场呆滞。 不仅是围观之人感到震惊,就连说出这话的陈武城自己都有些后悔了! 在陈家寨,家族长老每年的俸禄是1000块灵石;教头、领队这些职位的年俸是500块灵石;卫兵大概是200-300块灵石。 因此3000块灵石绝对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数字,甚至比一些家庭的总资产都要多得多。 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如何能收回呢? ‘唉......3000就3000吧!只能先把这件事给压下去......我可以偷奶奶的法宝拿出来卖!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分期付款......’ 陈武城心中困顿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勉强说服自己接受这3000灵石的补偿方针。 陈问雨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因为她是受害者,若是由她来主动要求赔偿,无疑是有点诈骗的嫌疑。 女孩自己是没想到对方会给出3000块灵石的补偿方案,毕竟就算陈武城再有钱,3000块灵石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但既然是陈武城自己提的,那就让他自己受着吧。 许久之后,陈问雨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她神色低迷,眼角噙着泪,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哽咽道:“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陈武城闻言一喜,因为他知道对方这是同意了自己的补偿,旋即慌慌张张地取出全部灵石放在床上,用略显尴尬的语气解释道: “3000块灵石不是个小数目,我一时之间也弄不来这么多,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少你一块灵石!这是1300块灵石,剩下的我分期付给你......哦对了!这是传音玉简,我们以后在陈家寨尽量别说话,我有灵石了自然会用传音玉简通知你。” 该说不说,这同样是陈问雨最想看到的局面。 因为陈问雨本就是陈长生假扮的,陈家寨里可还有着一个货真价实的正牌陈问雨,若是让陈武城找错了人可就不好了。 不过好在陈武城由于做贼心虚,误打误撞竟如了陈长生的意。 少见面,少说话,自然没什么坏处。 赔偿方案商讨完毕,这场为陈武城量身定做的杀猪盘也算圆满完成。 陈长生借此收获1300块灵石现金外加1700块灵石外债,当真是赚得盆满钵满。 只是苦了陈问雨,清清白白的一个小姑娘,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却被陈长生做局败坏了名声。 不过好在知晓此事的人毕竟在少数,大多数人还不知道千湖山今日发生了一场以美人计为主导的杀猪盘! 关键时期冲进房间的目击证人,其实是陈长生提前安排好的演员,事成之后每人10块灵石作为报酬。 但为了防止演员走漏风声,陈长生最终选择卸磨杀驴,至此这场赚钱游戏正式落下帷幕,他也如愿凑够了购买哑女所需的灵石。 第16章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夕阳西下,山间的风又凉了几分。 陈长生擦去手上的血迹,意味深长地展开一抹笑颜。 “如若今朝能不死,来生还要做邪魔!呵呵!” 陈长生此举会不会有些极端? 毕竟那些人罪不至死。 但陈长生毫不在意。 什么正道? 什么外道? 不过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难道正道没有杀人? 难道外道没有行善? 正道之人追寻天机,屠戮妖族以求资材,这就是善? 外道之人寻觅长生,扫清阻碍以谋前路,这就是恶? 陈长生用五百年人生路得出一个结论: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 倘若五百年前他胜了,那众人定会对其倍加传颂。 后世的歌谣会传唱他“匡复古志、登峰造极”,至于途中折损的数万万生灵,历史不会忘了他们的功绩,因为他们用生命做到了为胜者添砖加瓦。 可惜陈长生败了...... 他成了失败者,成了魔头,成了罪人。 人们高举义旗替天行道,嘴里高呼着“诛灭邪魔!罪该万死!” 可事实上前来围攻陈长生的各路修士,他们并不关心旁人是死是活,他们只想从中分一杯羹,他们只想侵吞陈长生的势力和资源,他们只想夺取陈长生所炼制而成的洪荒至宝“天命珠”。 人就是这样!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有的人心胸坦荡,为己就是为己,他毫不遮掩; 但有的人心胸狭隘,明明自私自利却仍旧高举无私奉献的旗帜。 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自己吗? 少年立在山巅,感受着秋雨打在身上的清凉,不由得想起了一些前世的激荡...... ...... 有了陈武城送来的1300块灵石,陈长生的燃眉之急就此破解。 他花费120块灵石在千湖大会租了一间为期一年的宅院,将40名哑女全部放在了宅院之中。 至此陈长生刚刚富余的灵石储备再度锐减至280块。 (300+800+1300-2000-120=280) 不过好在哑女收集完毕,接下来的任务就是从中寻找他需要的人。 只要陈长生可以如愿得到结丹强者的遗物,这2000块灵石就不算浪费。 筹谋了这么久总算步入正轨,陈长生也顿感如释重负。 虽然修行者不必拘泥于睡眠,但身心的疲惫还是让他不由得合上双眼。 一夜相安无事...... ...... 屋外,一些哑女聚在一起,她们时而哀伤,时而愤怒,时而泪眼汪汪...... 天上云海相接、星汉璀璨。 与此同时的另一座宅院中,一名女子正双臂环膝地蜷缩在墙角落泪。 女孩抬起头颅,眺望高墙之外的远山,明亮的眸子好似两颗玉珠,此刻正泛着莹莹泪光。 只见她嘴角来回开合,却只能发出一阵虚弱的呢喃。 若是眼泪能说话,旁人就一定能读懂她的哀伤。 “爹......女儿回来了......” ...... 在修真界,修为固然重要。 但法宝、阵法、符箓、灵宠等等同样是不可多得的强大助力。 掌握并合理运用这些助力,往往可以在对决中完成出奇制胜、以下克上的惊人壮举。 哑女收集完毕,但若想准确无误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陈长生还需要借助【真言符】的助力。 他有前世百年经验,在符箓一道研究颇深,一些黄阶的基础类符箓基本上是信手拈来。 譬如【火弹符】【水球符】【定身符】等等...... 这黄阶的真言符,顾名思义就是让人讲真话。 当然了! 哑女不会说话,但不会说话不代表没有思想,只要不是傻子,这真言符便有用武之地。 陈长生耗时整整两天,这才勉强绘制出40张真言符,刚好足够把每一名哑女都盘问一遍。 事实上,盘问消息还可以借助“搜魂秘术”,只不过以陈长生目前的修为还难以一次性对40人同时施展,同时搜魂术对“被搜魂者”伤害极大,稍有不慎就会导致“被搜魂者”变成痴呆,所以这一方法自然而然地被其淘汰。 ..... 秋雨落了一整晚,第二天凉风又起,冬日的迹象已初具苗头。 陈长生罕见地换了身黑色长袍,他负手前行,径直来到后院。 这座宅院并不算大,仅有一百多个平方,此刻由于站满了人而略显拥挤。 少年目光扫过众人,他想借此看看有没有人身上携带灵力痕迹,很不幸这招行不通。 如今这些女孩们经过数天的休整,已然纷纷撇去疲惫化作一朵朵出水芙蓉,此刻正亭亭玉立在院子中接受检查。 陈长生负手而立,他虽然年轻,但行为举止却根本不像这个年龄段的人。 这些女孩们几乎都经历过层层筛选九死一生,因此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不差,看着如今这位青涩俊逸的主人,女孩们丝毫不敢有任何冲撞的心思。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哑女们是凡人,陈长生是修真者,凡人如何与修真者斗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说的便是如此吧! 陈长生面无表情,他缓缓抬眼,露出了那双宛如古井深潭般的眸子扫过院子。 少年袖袍一挥,40张真言符倾巢而出。 真言符出袖而去,当即化作一只只白净透亮的翩翩蝴蝶。 这蝴蝶与施展火弹符时不同,皆是一副温柔细腻的样子,它们飞至高空,随后一一选定一位哑女当作目标。 在陈长生的一声令下,40只蝴蝶同频降落,准确无误地降临到每个人额头。 这一切发生的并不快,甚至就连从未修炼过的凡人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但却无一人反抗躲避。 这些哑女在蝴蝶飞出的刹那便已然失了神。 她们虽然看到了全过程,却根本无法控制身体,只能乖乖迎接符箓的降临。 不过好在这真言符并没有副作用,不会影响哑女们的生命安全。 真言符一一就位,陈长生开始借助真言符寻找答案。 真言符就好比一座桥梁,将原本难以交流的两个灵魂连接到一起,同时还能保证交流内容的真实性。 当然了!真言符也不是万能的。 说白了此符只能欺负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 倘若下位者对上位者施展真言符,真言符不仅不会发挥作用,下位者还会因此而遭受反噬。 不过陈长生以修真者的身份对一群凡人施展真言符,虽然不道德,但却是颇为有效的。 “你们之中,可有父母亲人是修真者的?” 陈长生一言既出,40个哑女的灵魂瞬间做出回应。 “竟然有10人?” 陈长生心中惊疑,但一想到真言符下不存假话,他也就没再多想,旋即继续问道:“可有父母亲人是结丹期以上修为的?” 通常来说,凡人对于修真者的境界划分都是道听途说,因此大多数凡人并不清楚各个境界概括。 但既然陈长生要找的人是结丹修士遗女,他相信此女定然知晓结丹期是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这次疑问抛出后,给予回应的只剩一人。 陈长生大喜过望,纵使见过百年风雨也不由得感到心神颤动。 少年身形一闪来到那名哑女身前,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这位亲人是不是已经过世了?你与他是何关系?” “父女,爹爹20年前就死了。” 二十年前...... 听到这里,陈长生这才发现这女孩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身形异常瘦小,根本不像是20多岁的人。 少年只是轻叹了两声感到惋惜,随后继续追问:“你可知你父亲葬在哪里?” 第17章柳暗花明 “在一个名为青竹山的地方。” “你确定?” “确定!” 陈长生不信邪,连连追问了好几遍都只得到一个答案。 渐渐的他心生震怒,甚至不惜动用搜魂秘术侵入女孩大脑,即便此举会导致女孩神智受损,但陈长生浑不在意。 可结果呢? 得到的结果却是让人满目愁容。 青竹山距离千湖山十万八千里。 这女孩并不是陈长生要找的人。 白忙活了! 少年立在院中,迎接着拂过耳畔的山风,却顿感心烦意乱。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山风有意少年无情...... 当真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陈长生自嘲地笑了笑,他支起手掌扶住面庞,尽可能挡住自己失望的表情。 他向来以运筹帷幄自居,扬言算人算物算地算天。 可是如今呢? 他连一个小小的人儿都找不到,这是何等的可笑啊! “为什么会这样?” 无边的落寞在一瞬间倾泻下来,将陈长生狠狠掩埋。他失算了,白白浪费了2000块灵石,还有几个月来的无数精力。 “唉......当真是百密一疏、功亏一篑啊......” 他难得地饮了些酒,平日里他是不喜欢这些琼浆玉液的,但今天不知怎地只觉得格外美味。 少年躺在床榻上,任凭美酒从嘴角溢出,却又无可奈何,就好比此次的计划一样。 他借着前世记忆一掷千金将外乡商队中所有的哑女尽数收购,却仍旧一无所获。 或许这就是天意? 陈长生忽然想到了柳羡秋曾经说过的“黑炎缠身” 陈长生并没有反驳什么,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没资格反驳。 日子还得接着过,长生还得接着寻...... 陈长生知道等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他又得朝着下一个机缘拼尽全力。 修行,就是与天地争寿,与万物争宝。 说白了,修行就是修一个“争”字! 凡人活在世上不也常说是要争一口气吗? 你不争,天上就不会掉馅饼,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 骄阳刺破云层,将崭新的一天带到世间。 陈长生就踏着这抹阳光继续去寻那虚无缥缈的长生路了...... ...... “快走吧!别让三弟等着急了!” “来了来了!你说三弟是真够倒霉的,青梅竹马的姑娘竟然脚踏两条船,若不是昨天恰巧撞见,指不定要把三弟蒙多久呢!” “你知道还这么墨迹?三弟刚刚失恋你就不能动作麻利点?” 汹涌的人潮中,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此刻正火急火燎地忙着赶路。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额前挂满汗珠,口中还催促着急不可耐的话语。 二人逆着人流大步流星,刚好与漫步于此的陈长生擦肩而过。 “你轻点!这可是安慰三弟的礼物,别给碰坏了!” “嘿嘿!不会的大哥!” 陈长生立在原地,恰好将二人的交谈尽收耳中。 少年望着那对一高一矮的青年,结合对方催促的话语,失落的神情骤然涣散一空。 “失恋?青年?这不是前世意外得知结丹遗藏的幸运儿吗?” 有心栽花花不盛,无心插柳柳成荫。 陈长生本来都要放弃寻找结丹修士遗藏,结果却阴差阳错地直接遇到了前世的当事人。 前世时正是一位陈家寨的青年,因失恋后气愤不已,于是买了一个样貌秀丽的哑女泄愤,这才意外得知了结丹遗藏的秘密。 由于陈长生并不认识那名男修,于是他一开始便想着直接将对方的机缘截胡。 可惜陈长生哪怕花费2000块灵石也丝毫没有收获。 但如今在这二人的提醒下,陈长生想到了全新的办法。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既然哑女机缘属于那名失恋男修,那陈长生干脆直接从那名失恋男修手中将其抢来。 如此简单省事的方法,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陈长生舒展眉眼,顿感心旷神怡。 少年展开神识,悄咪咪地尾随那两名青年一路走进宅院。 “哎呀三弟!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哭哭啼啼的呢?” “呜呜呜呜......” “三弟啊!俗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没了再换不就是了?” “呜呜呜呜......” “别哭了!大哥给你带了好东西,这是回阳丹,你懂的,吃了保准决战到天亮!” “大哥你......呜呜呜呜......” 宅院之中,三个大老爷们儿竟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 三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看样貌并不是亲生兄弟,倒像是结拜弟兄。 当大哥的是个高个子,二哥是个矮个子,三弟是个小胖子。 此刻的小胖子正因为昨天的失恋而悲痛不已。 他的两位哥哥为了安慰三弟,一大早便买了礼物前来探望。 三人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后,小胖子三弟便迫不及待地将二位哥哥请进了家中。 至于陈长生,他人在屋外,此刻正借助神识窥听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屋子的装修很是简单,几乎没什么名贵家具,毕竟这间宅子也就小胖子一个人住。 哦不对!小胖子还有一名丫鬟! 这丫鬟身披一条淡粉色的轻纱,除此之外再无一件遮羞衣裳。 这轻纱又短又薄,根本起不到丁点儿遮羞御寒的作用。 丫鬟约莫二十多岁,生得娇艳可人,就是有些清瘦。 由于衣着的缘故,导致丫鬟的隐匿之处基本上等同于裸露在外。 她羞红了脸立在屋子衣角,悻悻地低下了头。 丫鬟站在那里,就好似一件供人欣赏的精美瓷器。 当然了! 瓷器本身自然是女孩如玉似脂的娇躯...... 三人落座屋内,眼尖的小个子二哥率先发现端倪。 他频频点头,脸上挤出一抹坏笑,饶有意味地打趣道: “呦呦呦!三弟这是金屋藏娇啊!” 被二哥这么一说,小胖子三弟不怒反喜,当即得意洋洋地回应: “嘿嘿!让二位哥哥看笑话了!弟弟我就好这口,怎么样?这是我昨天才买回来的,还没舍得碰呢!今天二位哥哥能来看我,我也豁出去了!谁想第一个见红?” 第18章四代族长的消息 此言一出,现场一阵欢笑。 “害!三弟刚刚失恋,我们又怎能夺人所好呢?” “是啊三弟!你也好借此机会冲冲喜。” “哈哈哈哈好!” 三人你言我语地商讨着,内容基本上都是些拿不上台面的东西。 丫鬟就这么屈辱地听着,时不时还要忍受三人的上手蹂躏。 她想过反抗,尝试过寻求解脱,但却是异想天开。凡人在修真者面前就是土鸡犬瓦,甚至连央求的能力都没有。 小胖子三弟唇舌飞舞,酒肉滚滚下肚,顿感邪火直燃,他色迷迷地盯着丫鬟,目光不断在春光胜景处切换。 渐渐地,小胖子觉得自己的大脑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了。 他口水直流,当即便要将昨晚没完成的事进行到底。 两名哥哥也识趣地准备起身离开。 却不料就在这关键时刻,丫鬟的惊呼声好似有魔力般将弟兄三人牢牢定住。 这种感觉就好似身体被按到了暂停键,纵使思绪如何变幻,肉体也始终无动于衷。 三人姿势怪异,你看着我,我看着他,满脸疑惑。 就连丫鬟自己也被这一幕怔住。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整了还不到一秒便连滚带爬地冲出屋外。 丫鬟并不关心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她撞开院门、穿过人群、拼命奔跑,每一次迈步都赌上了生命的力量。 反正被抓住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拼了命地奔跑。 哪怕死了也是死在路上,为什么不搏一搏呢? 渐渐地,汹涌的人潮被她甩在身后,无尽的屈辱也消失无踪。 丫鬟成功了! 她成功逃了出来! 山间的风呼啸而过,虽然有些刺骨,但女孩却只觉得无比舒畅。 这是自由的感觉! 与此同时的屋子里,弟兄三人仍旧保持着诡异的姿势,他们面面相觑,丝毫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直到一颗头颅率先落地,像是枝头熟透的果子一样,咔嗒一声掉在地上。 恐惧还没来得及蔓延,剩下二人的结局同样如出一辙。 随着一团团火焰升腾而起,先前还嬉笑打闹的弟兄三人顷刻间化作一捧捧飞灰彻底消散。 他们死了,死在陈长生的雷霆手段之下。 他们三人都是凝气一层的修为,自然不是凝气三层的对手。 毁尸灭迹之后,陈长生这才饶有兴趣地笑了笑。 少年身形骤然一跃,再现时便已然来到千湖山中。 逃过一劫的女孩瞥见来人,溢满喜悦的脸蛋顷刻间遍布青色。她惊叫一声连连后退,一不留神竟从土坡上囫囵滚落。 女孩仰着头,带血的嘴唇上抿着几根头发,她惊恐地望着陈长生,如临大敌。 “你......你是谁?” 陈长生并没有选择浪费时间,前些时日的郁闷积攒在心头,此刻的他只想早早结束这一切。 于是还不等女孩有所反应,陈长生便以雷霆手段将女孩彻底掌控。 真言符快如闪电,喘息之间便横跨数米稳稳当当地贴紧少女额头。 女孩神色一愣,抽搐了两秒后开始回答问题。 “你叫什么?父母又是何人?” 陈长生冷言问道。 “我叫陈问夏,爹爹叫陈问仙,娘亲叫赵丰宜。” 女孩的话语有些呆板机械,没有丝毫感情,这也是真言符操控下的正常情况。 陈长生闻言一喜,不由得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 ‘陈问夏,竟然姓陈?陈问仙......这个名字?是四代族长?!’ 对于这个结果,陈长生是没有料到的,即便他有着前世记忆。 陈长生虽然没有听说过陈问夏,但陈问仙这个名字他是有印象的。 陈问仙正是陈家寨第四代族长! ‘莫非这结丹遗藏就是四代族长的遗藏?可是四代族长不是葬在陈家陵园吗?’ 除此之外,陈长生还想知道陈问夏作为一名陈家寨之人,是怎么被抓进商队当成商品售卖的。 何况陈问夏还是上任族长的女儿,陈家寨难道会放任不管吗? 旋即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父亲可是结丹期修士?是否已经死了?葬在哪里?你身为陈家寨人为何会在商队之中?” 疑问刚刚抛出,女孩的回答便接踵而至。 “爹爹是结丹修士,二十年前就死了,葬在千湖山后山的一处水帘洞中。爹爹死后,我一路流浪,不幸被商队抓获。” ‘呵呵!错不了!’ “你为什么不回家族?” “我是爹爹的私生女,爹爹不让我回去。” 陈长生摆了摆手,饶有兴趣地笑了笑,对于这些八卦之事他并不在意,旋即信誓旦旦地开口道: “呵呵!四代族长的遗藏?当真是个天大的消息!” 陈问仙是陈家寨第四代族长,同时也是第五代族长陈问道的亲哥哥。 对于四代族长的遗藏,陈长生是颇为满意的。 因为四代族长陈问仙在世时是个声名远扬的正道楷模。 而且陈问仙修为不弱,死后所留之物必定不俗。 这正是陈长生重生后心心念念的机缘。 如今已然近在咫尺! 不过真到了探寻机缘的最后一步时,陈长生竟意外发觉了一个问题: 陈问夏口中的话与陈家寨流传下来的家史不一样! 在陈家寨的《陈氏家典》中记载:四代族长陈问仙为救家族,与六级妖兽大战十天十夜,最终同归于尽,遗体葬于陈家陵园。同年陈问道临危受命,继任第五代族长。 按照陈问夏的说法,四代族长死在千湖山后山;但《陈氏家典》中却记载四代族长葬于陵园。 这两个说法是相冲突的,因为陈家陵园并不在千湖山后山。 这就说明,陈问夏和《陈氏家典》必定有一个是错的。 当然也有可能两个都是错的。 但四代族长身死之事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你父亲因何而死?”陈长生追问。 “我不知道。” ‘呵呵!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陈长生呵呵一笑,清冷的面容难得地显露点喜色。 即便他掌握百年经验,一时半会儿竟也拿不定主意。 俗话说纸上得来终觉浅,陈长生想知道答案,倒不如直接去一趟女孩口中的水帘洞,毕竟他迟早要去拿那机缘。 于是陈长生心念一动,当即带着陈问夏一同走进深山。 天上飘着几团孤零零的云朵,太阳也不知跑去了哪里。 二人就在这股寂寥的秋色中,缓缓靠近了迷雾后的真相...... 二人走了约莫三四个时辰,就连天都隐约阴沉下来。 正当他俩要汗洒寰宇之时,一团频频跳动的银白色光晕陡然爆发。 这光晕并不明亮,也并非一直存在,就好似达到某种特定天气时才有可能显现。 现在看来,应该是云层中的水汽刚好将阳光折射,这才侥幸引发这一奇观。 陈长生心中大喜,赶忙眺望而去。 只见不远处的瀑布之中不断有银光闪烁,翻流的河水也在这抹光晕中变得波光粼粼。 湍急的流水自山顶飞流直下,拍打在河床和岩石上,激起噼里啪啦的声响。 陈长生立身在此,摊开双臂纵情享受这抹怒涛激起的清凉。 “是这里吗?” “是!” “莫非这水帘后别有洞天?” “是!” 陈问夏的回答依然没什么感情,不过陈长生并不介意这些。 少年指尖轻点,散出一团光晕笼罩在陈问夏身上,大手一挥将女孩甩进瀑布后的光点之中。 机缘虽然近在咫尺,但陈长生却并未懈怠。 毕竟这可是结丹修士死后遗留下来的机缘,说不定就有什么机关陷阱。 毕竟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人? 许多强者死前,往往会利用旁人寻宝的心思为自己的陵寝布下陷阱,以此来拉几个垫背之人。 这也怨不得旁人,毕竟死后还要被打扰,任谁会没脾气呢? 陈长生将灵力附着在陈问夏身上,将其当作先锋刺探详情。 借助灵力连接,即便陈长生身处远地,他也能准确无误地摸清洞内实情。 意料之外的情况并没有发生,陈问夏也没受到任何伤害。 确定无误之后,陈长生这才动身飞入洞中。 ...... 第19章留影壁 这是一方与世隔绝的天地。 穿过水帘,尽收眼底的赫然是一座极其宽敞的山中溶洞。 斑驳的日光透过岩石的间隙照射进来,为溶洞提供了必要的光源。 其内设施更是应有尽有:石桌、石凳、石床、石锅......还有一大堆瓶瓶罐罐堆积在一角。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传递出一个消息:那便是曾经有人在此地居住过。 陈长生静立于洞口处,小心翼翼地朝着洞内走去,同时还散出神识探寻这座溶洞的方方面面。 约莫几分钟之后,少年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他收起紧张,脸上泛起笑颜。 “没想到瀑布之后竟是这番天地。” 这洞穴挑高近二十米,内部空间呈椭圆形,实际空间甚至比陈长生租的房子还要大上不少。 最重要的是,洞口处有瀑布遮挡,一般人定然难以寻到洞穴的位置。 少年环视左右,并没有发现人的尸骨,但却发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是一面高大厚重的翠绿色石壁,有点像是玉璧,此刻正端端正正地立在山洞一侧。 陈长生认得此物,这是留影壁,可以保留影像声音。 见到留影壁,陈长生倍感欣喜,他知道自己距离事情的真相已经近在咫尺。 随着一丝灵力的注入,留影壁青光大放,保留在石壁里的画面也随之徐徐上演...... 那是一个身形消瘦的老人。 他的手臂比柴棍还细,脸颊比树皮还枯,整个人好似一支风烛残年的蜡烛。 老人艰难地挪动身子来到留影壁前,开始诉说自己想要告诉后人的消息: “我是千湖山陈家寨第四代族长陈问仙......我的时间不多了,现谨将毕生传承留给有缘人......咳咳!孩子,希望我的遗藏可以帮到你......” ...... “我从小在千湖山长大,13岁晋升凝气,19岁晋升筑基,120岁晋升结丹,180岁负伤坐化......我这一生虽然算不得精彩,但也的的确确活出了点名堂......” “洞中有我遗留下来的两只虫卵,一只是铁刃蜈蚣,另一只是金瞳蜂后。我生平酷爱斗虫,担任族长后常常因为斗虫而疏于管理,导致族内乌烟瘴气......” “铁刃蜈蚣生性残暴,为了得到它足足耗费了我数十年时间,有缘人可取走虫卵,借助洞中的《百虫图录》尝试驯化,驯化成功后可以去试着斗虫,我这一辈子也没能见到铁刃蜈蚣的斗虫比赛,如此也算是圆了我的梦......” “对了!金瞳蜂后珍贵无比,可惜难以孵化,便一并赠予有缘人,若你能寻得孵化之法,也算是平添一桩造化......” 老人讲话的声音不算大,甚至有点像是蚊子哼。 影音的最后,留影壁甚至因为长时间的放置而频频卡顿。 不过老人话语的真实性还是挺靠谱的,陈长生的的确确在洞内的那堆瓶瓶罐罐中发现了老人提及的虫卵。 其中一枚雪白色的卵,足足有鸡蛋大小。 卵身坚硬无比,甚至像是一块圆溜溜的石头蛋子,卵身干净无瑕,即便被封存在罐子里这么久,仍旧是一尘不染的状态。 陈长生将这枚鸡蛋卵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俯下脑袋细细观赏。 他有前世经验,对虫兽并非一无所知,因此没用多少时间便确认这正是铁刃蜈蚣卵无疑。 至于另一枚卵,那是一枚细长的、金光闪闪的茧蛹,和豌豆荚一样大,其上包裹的茧丝好似细如发丝的金线。 整个金茧细长饱满,细细看去甚至可以看到茧身上来回起伏的震动,就好似有什么生物正在内部有条不紊地呼吸。 陈长生见之欣喜,对这枚金瞳蜂蛹深感满意。 旁人或许不认识金瞳蜂,但陈长生不可能不认识。 这可是他前世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珍稀灵虫! 金瞳蜂,正如其名。 此蜜蜂双瞳呈金黄色,由此得名金瞳,金瞳蜂还有另一个别称:造钱机器。 至于为什么说它是造钱机器,那是因为此等品类的蜜蜂,所产的蜂蜜乃是蕴含精纯灵气的灵蜜,珍贵程度丝毫不弱于灵石。若是灵蜜数量多,身价直逼顶级法宝也毫不为过,因此一些修士也愿意称其为招财蜂。 金瞳蜂数量稀少,蜂蛹难得,乃是不折不扣的顶级灵虫。 不过要说唯一的缺点,那就是金瞳蜂孵化起来极其艰难,往往从蜂蛹到成虫的过程就需要上百年。 实力较弱的修士,说难听点自己老死了都等不到蜜蜂孵化。 不过陈长生却不怕这些。 他虽然资质差,但胜在年轻,同时又拥有前世经验,他不觉得区区一只蜜蜂都能熬死自己。 留影壁并没有暂停,播放的影像进入了重复的阶段,依旧没有新的内容。 陈长生略显失望,他在这座水帘洞中继续转悠了半个时辰,除了发现一小袋灵石之外,再无任何收获。 此行虽然略有所得,但这一结果却并不让人满意。 金瞳蜂虽然珍稀,但百年内都未必能有什么作用;至于铁刃蜈蚣,就算它能在赌坊斗虫比试中百战百胜,也依旧比不上陈长生对于此事的前后投资。 整整2000块灵石,陈长生得斗多少次虫才能赢回来啊! 因此纵使陈长生已经找到了心心念念的结丹遗藏,但他仍旧不太满意。 准确点说是大失所望! 少年坐在洞中,潺潺的流水令他有些心烦意乱。 陈长生叹了口气,伸手抵住额头,当即陷入沉思。 “不应该啊......一个结丹修士的遗藏为什么这么少?看这洞府的情况也不像是被人捷足先登,难道他在临死前将宝物全部毁了?” 陈长生不解,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出缘由。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水帘洞中除了那两枚虫卵以及200块灵石外,再无丁点儿值钱的东西。 除此之外,他还考虑到一个遗漏的消息: 陈问夏明明会说话,前世自己为何听说她是一名哑女呢?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陈长生的失落溢于言表,他看着立在身旁已然毫无作用的陈问夏,当即准备将她处理掉。 却不料在陈长生动手的刹那,循环了数十遍的留影壁,竟突然播放起了全新的内容。 “有缘人,放过我的女儿!我送你一场大造化!” 第20章大机缘 仅此一句,便将陈长生的心思牢牢把握。 少年抬首而望,认认真真地将老人口中的话语收入耳中。 “此地有我女儿的气息,放过我的女儿,我愿意再送你一场机缘,一场货真价实的机缘!” 强者不愧是强者,即便死了也能感知到亲人的气息。 陈长生闻言一愣,迅速将目光转移到身旁的女孩身上。 只见女孩周身此刻灵光环绕,真言符的控制也瞬间烟消云散。 不仅如此,女孩身上还凭空多了一道护体灵光。 陈问夏恢复意识,怔怔地盯着陈长生,心中骤然一惊,慌忙摆出一副防御架势,但当其目光扫过周围之时,一抹心安又悄然涌上心头。 陈问夏知道这是埋葬父亲遗体的山洞,即便父亲已经死了,但女孩仍旧可以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陈长生没有轻举妄动,因为就在刚才那一刹,他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 这股力量凭空出现,来无影去无踪。 陈长生可以肯定,正是这股力量在暗中保护陈问夏。 想到这里,陈长生冷然一笑,旋即将目光抽离陈问夏。 奇怪的是,这留影壁分明是记录影像的法宝,此刻却像一只眼睛一般死死盯着这对少年少女。 片刻之后,留影壁上的内容再度开始更新。 陈长生也被这“炸裂”的信息惊得瞪大了眼睛。 只见留影壁内播放的影像竟突然换了风格。 新影像与旧影像不同,苍老慈祥的老人变成了一个凶残狠厉的恶魔。 恶魔浑身浴血,胸口插着一杆明晃晃的银枪。 猩红血液汩汩而流,将整个画面都晕染成血红色。 老人言辞犀利,眉眼之中尽是幽怨,每一次开口都好似厉鬼勾魂。 他嘶喊着,叫骂着,似是在嘲讽命运的不公! “啊啊啊啊!陈问道!我的好弟弟!我要杀了你......” “我的好弟弟,你把我害得好惨啊!” 老人张牙舞爪浑身戾气,好似一只凄厉幽怨的厉鬼。 他怒目圆睁,近乎以猛兽嘶吼的方式将那段往事徐徐讲了出来...... 原来陈问仙和陈问道曾经也是一对无话不谈的弟兄俩。 哥哥陈问仙天资出众但潇洒不羁,弟弟陈问道资质愚钝却兢兢业业。 兄弟俩形影不离,一同闯荡天下,甚至还造就了一对北域正道楷模的佳话。 但这些毕竟是旁人的看法,事实上兄弟阋墙的种子早已深深种在了陈问道心里。 只因陈家寨向来看不起资质愚钝之人,不论你如何努力,只要资质差,就一定会被贴上废物的标签,陈问道正是如此。 因此他怀恨在心。 在三代族长传位给陈问仙之后,弟弟陈问道暗自拉拢分脉势力,故意挑起各类争端,甚至频繁给族内有功绩的老人扣帽子,以此来霍乱家族根基。 族人被蒙在鼓里,纷纷以为是三代族长不务正业,这才导致家族几近倾覆,于是振臂一呼揭竿而起,誓要逼迫三代族长退位让贤。 正巧在此时,一只结丹中期修为的六级妖兽闯入陈家寨,族人伤亡惨重苦不堪言。 陈问仙身为族长,自然要挑起大梁。 于是他大手一挥孤身奋战,足足与这只六级妖兽大战十天十夜,这才侥幸将其斩杀。 正当陈问仙如释重负放松心神之时,一杯来自弟弟陈问道的毒酒将兄弟俩的仇怨彻底点燃。 在毒酒的恐怖威能下,结丹中期的陈问仙甚至不是结丹初期的对手。 陈问仙毫无疑问地败了,败在弟弟手上。 重伤濒死的陈问仙侥幸逃生至此,布下留影壁后与世长辞。 这是陈问仙与陈问道兄弟俩的故事,也是陈家寨第四、第五代族长的故事。 事实上,陈问仙扪心自问自己并没有欺辱得罪过弟弟,但陈问道却一心想要哥哥的命。 现在讨论这些原因也没什么意义,因为陈问仙已经死了。 老人越讲越激动,越讲越投入,以至于就连留影壁都开始震动起来。 话到最后,陈问仙轻笑了两声,探出枯槁般的手掌捋了捋白须,嗜血的眸子微微颤了颤,道: “呵呵!有缘人......我跟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能替我报仇吗?呵呵......可惜你不能......我恨啊!我不甘心!有缘人,我能留给你的东西已经不多了,这留影壁就当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带着它去水赵两家换机缘吧!” 陈长生没有回答,毕竟对方又不是真正的人。 留影壁只能储存影像,并不能储存精神,这里面所有的内容都是提前录制好的。 画面中的老人没有等来回应,他依旧自顾自地诉说着,时而哀伤、时而幽怨、时而愤怒...... 千湖山三家对峙,留影壁上的内容的的确确是件炸裂的消息,一旦公开必定会对陈家形象造成威胁,因此陈长生完全可以将其当成筹码卖给水、赵两家。 陈长生依旧保持冷静,他并没有急着做出下一步行动,因为在他看来直接卖给水、赵两家并不是个好方法。 水、赵两家的确可以将留影壁当作对付陈家的手段,但万一关键时刻两家反水又该如何呢? 毕竟比起对付整个陈家,揭发陈长生这个叛徒无疑是要省事得多,这样一来两家照样可以凭借“揭发叛徒”这一功劳向陈家寨大捞一笔报酬。 这无疑是将陈长生放在火堆上烤,届时他将面临陈家的疯狂报复。 因此这招行不通。 当然了,若是借合作伙伴柳羡秋之手,陈长生的确可以规避这一风险,但这样一来结丹遗藏的秘密就瞒不住了。以柳羡秋的性子,她定会寻根究底,届时难免会引来新的麻烦。 因此想要让留影壁发挥最大价值,就必须找一位中间人,而且是一位与三家都无关联的中间人。 陈长生很快便想到了外乡商队的负责人王二富。 “王二富为人好利,只要我将利润分他一半,他定会愿意当这个中间人,届时让他去跟水、赵两家交谈,我只需坐收渔翁之利......如果我记得没错,王二富应该是凝气五层的修为,虽然比我略高,但他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合适的人选了......” 商队之中总共有两位负责人,分别叫做王大富和王二富,是一对兄弟俩。 哥哥王大富筑基修为,为人阴险毒辣,是个久经沙场的狠角色,陈长生绝不能选他当中间人。 弟弟王二富凝气修为,为人好色好利,思想较为单纯,是陈长生可以掌握的合作伙伴。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兄弟二人向来不和,彼此之间频繁刀剑相向,这无疑是给陈长生创造了拉拢王二富的有利条件。若是兄弟齐心,陈长生拉拢弟弟的消息只怕不出一日便会传到哥哥耳朵里,这无疑是陈长生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思考完对策之后,陈长生正准备带着陈问夏离开水帘洞,却不料一阵熟悉的冷哼声陡然响起。 “怎么?我们不是合作伙伴吗?有好东西也不跟我说一声?” 第21章王二富 陈长生闻言一怔,这冰冷讥讽的话语他再熟悉不过,正是来自自己的合作伙伴柳羡秋,只是柳羡秋跟踪了自己一路,自己为何一点都没察觉? “呵呵,你怎么来了?” 陈长生随意地应付了一句,却不料柳羡秋根本不领情,女孩倩影一颤蓦地飞身跃下,玉手轻抬径直将陈问夏脑袋削掉。 做完这些之后,柳羡秋这才意味深长地打趣道:“我不能来吗?人家不小心杀了你如花似玉的族姐,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啊!” 陈长生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顺势用陈问夏的衣裙把自己身上迸溅的鲜血擦去,浑不在意道: “随便,你想杀多少杀多少。” “哦?” 对于这个答案,柳羡秋显然是有些感到惊疑的,毕竟族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是以这等凄惨的死状,陈长生竟然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这小子是如何做的波澜不惊的呢? “小子,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了。说实话,你的心性比我见过的许多人都要强,只可惜你资质太差,否则还真说不定能成为一方强者。” 虽是打趣,但柳羡秋却并未选择说谎,甚至话语之中还隐隐夹杂着一丝怜惜之意。 不过对于这个答案,陈长生反倒是并不在意,他也不管柳羡秋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自顾自说道: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能走到什么位置,靠的是我自己而非旁人的评价与担忧。” “行了,我也不跟你扯,这留影壁的内容我也看过了,你不就是想拿它去跟其余两族换机缘吗?我可以帮你,但事成之后你必须给我‘养心莲’。”柳羡秋话锋一转,冷言道。 这本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陈长生却依然摇头回绝。 对于“养心莲”的消息,陈长生同样是在前世时意外得知的,那株“养心莲”就藏在商队中的一块堵宝石里,只要准确无误地找到那枚堵宝石,“养心莲”便手到擒来。 这本不是什么难事,但陈长生却无法确定究竟是哪块堵宝石,商队堵宝石存量繁多,哪怕是陈长生与柳羡秋二人的财力总和,也无法做到将其尽数垄断,因此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养心莲’我会给你,但不是现在,你就在这儿等着,稍后我会把商队的王二富叫来。” “等等!本座都说了帮你,你还去找别人作甚?” 陈长生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离开。 留影壁重达千斤,在没有专业工具的情况下难以将其收进储物袋,因此不得寻找商队中的专业人士前来帮忙;除此之外,陈长生之所以在柳羡秋愿意提供帮助的情况下依然决定去找王二富,是因此少年在刚才忽然想到了一个遗漏的关键点。 装着“养心莲”的赌虫石,位于商队的贵宾室里,那里的所有商品仅对贵宾售卖,因此为了后续计划的展开,陈长生不得不设法弄来一枚“贵宾令”。 而获得“贵宾令”的最好途径,自然就是与王二富建立合作关系,只要让王二富有利可图,贵宾令便能手到擒来。 当然了,水钟月的父亲身为水家寨二把手,他手里一定有商队的贵宾令,柳羡秋完全可以去找“父亲”借来,但贵宾令的每一笔消费都有详细记录,这样一来难免会在某些环节留下把柄,毕竟一对少年少女费这么大的劲儿只为一朵“养心莲”,这显然是令人心生疑惑的。 牵连的人越少,行动越干净,自然也就越安全! 此地深居后山,位置偏僻,外加有瀑布作挡,一般情况下是很难被人发现的。不过陈长生为了以防万一,依旧使用了两张黄阶隐烟符将此地地貌暂时改变。 做完这一切后,少年这才动身前往商队。 ...... 整个外乡商队是由数十个小商户组成,他们相互结伴四处行商也算有个照应。 商队里最为富庶的商户便是王家,为首之人正是王大富和王二富。 王家是修真界北域数一数二的修真世家,但王大富和王二富却属于王氏本宗之下的分家。 即便如此,分家也比千湖山的陈水赵三家强盛数倍。 家族的强盛自然也就导致了竞争的格外激烈,同时这也是兄弟不睦的其中一个原因。 无情最是帝王家。 这些修真世家的权力关系事实上和凡俗世界的皇族别无二致,所有人都拼了命地去争那权力巅峰的位置,自然会爆发许多纷争。 王大富和王二富正是在这种夺权氛围下生长的弟兄俩...... 陈长生见到王二富之时,对方正拿着鞭子调教不听话的女婢。 王二富见客人来访,当即转怒为喜,乐呵呵地笑道:“哈哈!小兄弟见笑了!婢女不听话,只能教训教训......小兄弟看中啥了?哥给你打折!” 陈长生摇了摇头,他指尖轻点甩出一道隔音罩,这才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我这里有一桩大生意,一桩足以让你赢下今年王家行商比试的大生意,你有没有兴趣?” 王二富闻言一惊,圆鼓鼓的脸蛋也不由得颤了颤。 他眼冒金光、心生喜色,半信半疑地开口: “小兄弟快说!” 关于留影壁的事情,其实也很好理解。 对于这种可以抹黑某一家族族长的黑料,其余两家向来是乐此不疲的,事实上在过去也曾发生过许多次这种相互抹黑的情况,但那些情况大多都是危言耸听并无可靠依据,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这次却不一样! 留影壁准确无误地记录了陈家寨四代、五代族长之间的仇恨,甚至就连最后的那场大战也被记录在内,详细到二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统统一丝不差。 这些证据无一例外不将当年那场真相昭告天下,是个揭露五代族长罪行的绝佳证据。 陈长生相信此物一旦公开,定能在千湖山掀起滔天波澜。 至于此物的价值自然不用多说,少说也值10000块灵石。 即便陈长生要将这些灵石分出去一半,5000块灵石的总收入依旧不容小觑,同时陈长生还能得到他所需要的贵宾令。 按照王大富和王二富此次行商的收获来算,二人最终成绩的差距大概在3000块灵石,因此这5000块灵石无疑正是王二富苦苦追寻的制胜良机。 一个想要钱购买修炼资源,一个想要钱完成家族比试。 于是缺钱的陈长生和王二富一拍即合,当即动身前往水帘洞。 ...... 第22章意料之外 天暗沉沉的,厚重的云层里频频传来轰隆。 山间的风呼啸而过,二人驾着这抹长风,耗时不过半个时辰便来到了目的地。 这里被陈长生用“隐烟符”隐藏,因此在外人看来并无任何异常。 陈长生袖袍一挥撤去伪装,晶莹的水帘骤然尽收眼底,此刻柳羡秋早已不见踪影,陈长生猜测她可能是躲在了某个地方。 这样也好,若是王二富打算杀人夺宝,陈长生也算是有张底牌。 水帘洞近在咫尺,王二富反倒并未表现得过于急切,他干笑了两声,满是疑惑地问道:“你为何不去找我哥合作,而是选择了我?按照我哥的财力,他能给你的报酬可比我要多得多。”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陈长生并未选择隐瞒,他率先一步飞进洞中,径直将缘由说了出来。 “因为你比你哥更弱,是最适合我的合作伙伴,你哥实力太强,他完全可以独吞成果,届时我不仅毫无所获,反而会性命堪忧,我向来不喜欢做无把握的事。”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当然了,另一个原因正是王二富心思较少,远远不及王大富那么老谋深算。陈长生自然要选择一个自己能掌控的人作为合作伙伴。 听到对方的回答,王二富并没有生气,他收了收隆起的肚腩,自嘲地笑了笑。 “呵呵!那看来咱们还真是想到一块了呢!” 水帘洞中的情况与陈长生离开时别无二致。 留影壁播放的内容仍在不停重复着,凄厉与哀怨久久难消。 王二富刚刚至此便被石壁上的影像深深吸引,他看得津津有味,不出片刻功夫便将这一来二去的细节记在心底。 看完之后,王二富还不忘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姿态嘲讽道:“看来你们这五代族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嘛!亏我小时候还听别人说你们族长是什么正道楷模,我呸!” 陈长生并没有顺着他的意思一同吐槽五代族长,而是选择就事论事。 “呵呵!在我看来无非是争权夺势罢了!普天之下不都一样吗?” 王二富知道陈长生此言是在内涵他们王家,但王二富听到后却是不怒反喜,因为陈长生说的的的确确一字不差。 陈家寨的五代族长为了争夺权柄而谋害四代族长,王二富所在的王家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甚至在某些情况下,王家所爆发的争端可比陈家寨要猛烈百倍。 不过比起这些,王二富现在还有一个疑问。 他顿了顿,微微勾起一抹嘴角,饶有疑虑地笑了笑。 “我很好奇,你也是陈家寨的一员,为什么会想着背叛家族呢?” 对于这个问题,陈长生似乎从来都没想过。 背叛? 可能是因为他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过陈家寨的一员吧! 陈长生本就是穿越者,对陈家寨的羁绊不过尔尔,他在这个世界的亲人勉强只能算上父母阿姐。 父母死于族内权力交接之下的暗害,陈长生自己也受尽冷眼屈辱,加之他前世纵横魔道数百年,早就把这些私情羁绊忘得一干二净。 背叛? 总得是一个阵营才能称得上是背叛吧? 陈长生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过陈家寨的人,又何来背叛一说呢? 于是陈长生淡然一笑,毫不遮掩地回应道:“他们只是我变强路上的垫脚石罢了!” 王二富闻言一怔,望向陈长生的眸子也瞬间颤了颤,心底里不禁有些发毛。 ‘好小子,倒真小瞧了你!’ 王二富在洞内随意转了转,目光来回在隐秘之处切换,渐渐地,他开始连连叹息。 “唉......只是可惜了你们四代族长,小兄弟,你应该从他身上捞到了不少好处吧?” 一位结丹修士的遗藏,无疑是令人垂涎欲滴的宝藏。 王二富一想到这里,便顿感心生羡慕。 ‘要是我能得到这些遗藏,不愁不能胜过大哥!’ 出人意料的是,陈长生竟也摇了摇头。 关于结丹遗藏之事,陈长生并未选择隐瞒,他叹了口气,将其中所得道了出来。 “我也只得到两枚虫卵,四代族长的遗体和储物袋至今都没找到。” 对于这个回答,王二富自然是不信的,他阴阳怪气地哼了两声: “呵呵!我可听说你们四代族长早年间曾得到过一个十万里传送阵,那可是响当当的好东西啊!小兄弟,此物要是在你手里,我愿意出高价收购,你意下如何呢?” 陈长生摇头回绝,十万里传送阵他倒是听过,但他也的的确确没有。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在陈长生手里,陈长生也断然不会售卖。 十万里传送阵可是世间罕见的宝物,修士可借此横跨数十万公里遨游天地寰宇,岂是王二富一句想买就能买的? 陈长生不愿意说,王二富也不好勉强,不过他还是一口咬定陈长生独吞了遗藏。 二人立在一起,共同商议着该如何划分收益。 一刻钟后,他们敲定了五五均分的提议,外加一枚商队贵宾令。 这样一来,陈长生就要将总利润分出去一半,但一想到自己几乎不用承担什么风险后,少年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留影壁是个扁平的矩形体,长高近五米,厚半米,重达千斤,坚硬无比。 不过好在王二富提前准备了相对应的挖掘法宝,这就导致难题迎刃而解。 挖掘的过程并不算艰难。 王二富充当主力,陈长生充当助力,他们二人相互配合,耗时不到一个时辰便大功告成。 但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然发生! 循环了数百遍影像的留影壁,竟在这电光火石间,轰然碎裂! 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石骤然落下,仅仅一个喘息便将王二富彻底掩埋。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因为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陈长生怔怔地立在原地,即便是他也有些感到心悸。 这留影壁明明坚不可摧,怎么忽然碎裂了呢? 刹那间,水帘洞内青光大放,不可逼视。 一道流光自堆砌的碎石中陡然跃出。 片刻之后,青色流光从天而降重新扎入石堆,掀起一阵轰鸣作响。 陈长生闪身离开,一早便拉开了足够的安全距离。 少年面露难色,蹙眉颔首,心中逐渐泛起一丝猜测。 他半信半疑地望着那团青色灵光,信誓旦旦地露出一抹苦笑。 “残魂?夺舍?呵呵......四代族长,你当真打的一副好算盘啊!” ...... ———— ———— ——以下非正文—— (为了加快剧情,我将这章改了一下,改完后发现删了许多字超出限制了,索性在这里随便聊聊凑个字数。本书《重生魔道:怎么名场面都是跑路?》是一部偏黑暗的仙侠小说,主角陈长生也并非主流价值观上的正派男主,他更像是一个为了追寻长生而绞尽脑汁、近乎不择手段的恶人。当然了!既然是恶人,书中肯定会有一些“毁三观”、甚至与主流思想相悖的情节设定,希望大家在观看时可以理性对待。大家看小说,自然是图一个开心、图一个爽,怎么中意怎么来~) 第23章夺舍 陈长生立在远处,虎视眈眈地盯着碎石之中的青光。 他已经确定了,这正是残魂夺舍无疑! 现在想来,此前出手保护陈问夏的定然也是这缕残魂。 果不其然,仅仅几个喘息,被碎石掩埋的王二富便重新站立起来。不过此时的王二富却一改先前憨傻猥琐的形象,转而变得鹰鸷阴寒。 王二富被夺舍了! 躯体样貌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内里早就换了天地。 王二富摊开手臂仰天而笑,狂笑声哀转九绝,浑似浴火重生的老狼。 老狼的眸子里闪过血色,他弓着腰,摆出一副猛兽扑食的姿态,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陈长生。 “呵呵!刚复活就有送上门的猎物......还不错!也不枉老夫在这破石头里等了二十年,总算等来了具好躯体。” 原来,陈问仙在临死之际,犹有一缕残魂得以侥幸逃脱,这缕残魂为求复生机会,自己将自己封印在留影壁内,就等着将来有一天有人能取下留影壁。 陈长生与王二富误打误撞挖下留影壁,恰好正中陈问仙下怀。 陈问仙的残魂借此机会夺舍王二富重获新生。 因此准确点说,此刻立在陈长生面前的人并非王二富,而是陈问仙。 夺舍:即抢占他人躯体的行为。 这一行为在修真界颇为常见,但夺舍也有着三个限制。 其一是修真者不可对凡人夺舍;其二是修行下位者不可对上位者夺舍;其三是一人一生仅有一次夺舍机会。 陈问仙生前乃是结丹中期修为,即便仅剩一缕残魂,修为程度仍旧高于凝气五层的王二富。 王二富自小久居深宅,几乎没有实战经验,外加陈问仙出其不意,多重因素影响之下,王二富又怎会是陈问仙的对手呢? 仅仅片刻功夫,王二富的灵魂便在这场躯体争夺战中败下阵来。 陈问仙垂着眸子,大马横刀地跨坐在石堆上,略微瞥了一眼陈长生。 陈长生并没有急着做出动作,事发突然,他绝不能自乱阵脚。 在少年看来,陈问仙即便夺舍成功,他的修为也绝不会高到哪去。毕竟这只是陈问仙的一道残魂,更何况他还死了二十多年。 大敌当前的情况下,最忌讳的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旦气势被压下来,此后更是会节节败退。 陈长生立在原地,他心中虽然震颤,但却并未表现得过于慌张。 一副胸有成竹、波澜不惊的气势涌上心头,少年淡然一笑,缓缓开口问道: “前辈就是四代族长?” 陈问仙对于面前这个初出茅庐的小辈还是有点感到惊奇的,毕竟同伴都死了,他自己竟还能保持冷静。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事实上,陈问仙并不知道陈长生和王二富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先前在商议什么,毕竟那时的他还被封印在留影壁中,唯一一次感知外界的情况还是出手救助女儿。 面对少年的提问,陈问仙轻蔑地点了点头,他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大手一挥从留影壁后唤来一个储物袋。 随后便是熟练地捻丝、填丝、点火,一气呵成。 陈问仙抽了一口久违的灵烟杆,吞吐云雾过后,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两声。 “呵呵!你是陈家寨的人吧?陈家寨的人都得死!念在是你误打误撞救了老夫,老夫给你一个说遗言的机会。” 威胁的话语如期而至,陈长生心中一凌,据他推测,陈问仙的修为应该是凝气六、七层。 虽然不高,但也绝对不是凝气三层可以比拟的。 说不慌张,自然是假的。 若是真要殊死相博,陈长生肯定会吃大亏。 陈长生知道柳羡秋一定躲在某个地方偷偷看戏,当下也是有苦说不出,柳羡秋或许不会让陈长生身死,但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陈长生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的的确确不想就此折戟沉沙,可现在的情况昭然若揭,这场大战已然在所难免了。 果不其然,陈问仙见少年迟迟不开口,当即心生怒意,大吼一声爆射而出。 刹那间,洞内青光大放,一道鬼魅身影径直横跨数十米距离朝着陈长生袭来。 四周风卷残云,陈问仙脚步一震,一股滔天气势骤然从天而降。 他以手变爪,凭空一握,顺势甩出两只巨大利爪,这利爪煞气逼人,通体由树藤织成,其上更是盘旋着无数根密密麻麻的毒刺。 陈问仙刚一出手,凝气六层的修为便倾巢而出。 陈长生不敢怠慢,他袖袍一挥连连晃动身形,同时还不忘甩出各种符箓予以回应。 火弹符、山石符、水球符、冰盾符......每一个符箓都在力所能及地发挥着作用。 冰墙拔地而起,刚好化作一道道横在中间的坚实护盾,近百颗火球、水球齐齐上阵,铺天盖地地蔓延过去,好似乌泱泱的水火大军。 不仅如此,陈长生撤开身形后,趁着符箓抵挡攻势的刹那,少年变掌为指,迅速在空中勾画出一道猩红血印。 血印一出,洞内剑鸣呼啸,不过一息之间,一柄五米多长的晶莹血剑陡然凝成。 “灵血化剑!” 陈长生指尖一点,伴随其一声令下,血剑夺路而出,披风掠影地杀向陈问仙命门。 “去!” 陈问仙见状一惊,但旋即立马收紧心神。 对于陈问仙来说,他是没有想到面前这位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竟能在实战中爆发出如此超凡脱俗的战斗力。 不知不觉间,陈问仙已经把陈长生当成了陈家寨近几年涌现的天才后辈。 他冷笑一声做出回应,张口一吐竟喷出一道高达十米的沙尘风暴,肆虐的狂风拔地而起,径直与漫天攻势连连相撞。【沙暴术】 陈问仙不愧是修行了接近二百年的修士,即便境界有所跌落,战斗经验也绝非寻常之人可以比拟。 沙暴愈演愈烈,不仅将大部分攻势吞噬殆尽,更是卷起漫天的飞沙走石予以反击。 陈长生一刻不停地闪转腾挪,每一次脚尖点地都会留下一道淡蓝色的残影。 但即便少年的速度已然快如闪电,却仍旧无法摆脱这紧随其后的攻势,仿佛他跑到哪,陈问仙的杀招便跟到哪。 好在攻势虽猛,神识的预警工作同样火力全开,这就好似提前把攻击降落的方位告诉陈长生一样。 神识的作用就是这么强大以及朴实无华,虽然仅仅只是提前一两秒知道,但正是这挥之即去的喘息时刻,帮助陈长生成功躲避了无数杀机。 少年冲出水帘,略显踉跄地降落在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与此同时还不忘偷偷用灵石恢复灵力。 但陈问仙又怎么会给陈长生留下喘息之机呢? 前后休息了还不到十秒,来自四面八方的藤蔓以及土锥便接踵而至。【木藤术】【土锥术】 攻势来势汹汹,陈长生避无可避,只能铤而走险正面硬抗。 少年虎躯一震陡然跃立空中,并指为笔,以灵成墨,指尖一扫瞬时画出数十道奇异诡谲的符文。 这符文气势磅礴龙飞凤舞,像是潦草起笔的狂书。 霎时狂风骤起,乌云密布,闷雷声滚滚而出。 随着陈长生指尖符文彻底成型,一条璀璨夺目的银蛇陡然划破长空。 暴雨滔滔不绝地倾盆而下,猛烈程度堪比怒涛海啸,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坠落在地上,将土地林木冲刷得千疮百孔,仿佛此刻降下的不是雨滴,而是数之不尽的利剑。 陈问仙见状一惊,他对陈长生的评价已经够高了,但显然这评价还是有些保守了。 看着从天而降的剑雨闪电,陈问仙振臂一呼,一条气势磅礴的地龙瞬间翻身而起。 地龙化身流光,猛地冲天而上,张开血盆大口硬生生撞向来势汹汹的漫天剑雨。 陈长生身躯踉跄地降落在地上,他的心砰砰直跳,额前也挂满冷汗,强大的疲惫与困倦顿时袭满全身,他苦笑一声,似是感到全身灵力被掏空了一般。 “绘制玄阶符箓还是有点勉强吗?” 这铺天盖地的剑雨正是来自玄阶符箓“神雨符”。 但“神雨符”虽强,也别忘了二人之间的境界差距,虽说三层的差距并不算大,但若非陈长生凭借前世身经百战的经验,或许他早就败下阵来。 陈长生望着悬空而立的陈问仙,心中却并无过多担忧,反倒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破局之法马上就要上演了。 第24章与虎谋皮 死亡,向来是所有生灵畏惧的存在,尤其是那些死过一次的人。 陈问仙刚刚复活,自然比任何人都要惜命,因此他绝不会赌命死战,更不会白白在陈长生身上浪费时间。 就是这股朴实无华的求生思想为陈长生送来了转机。 神雨符的攻势缓缓消散,山间再度恢复宁静。 陈问仙虽然并未受伤,但同样是一副大汗淋漓的疲惫模样,他心中暗自咋舌,怒骂陈长生一介小辈究竟为何会这么强。 少年轻声一喝,用略带嘲弄的语气玩味道:“族长大人刚刚复活,想必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弟弟吧?等我师父来了,一切可都晚咯!” 果不其然,陈长生话音刚落,陈问仙的脸上瞬间闪过慌张。 “你......你师父是陈问道?”陈问仙结结巴巴地开口。 “不然呢?” 陈长生轻声笑了笑,露出了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说谎话他一向登峰造极。 少年的表现越是冷静,陈问仙便越是感到心慌。 陈问仙是想报仇不假,但绝不是现在,毕竟此刻的他修为仅为凝气六层,想要击败结丹初期的五代族长,无疑是痴人说梦。 念头刚显,陈问仙心中蓦地涌上退意。 正如陈长生猜想的那样,陈问仙此刻比谁都要惜命。 在陈长生的误导下,陈问仙认定了陈长生是族内天骄的身份,而且还是五代族长的亲传弟子。这就导致陈问仙有些骑虎难下。 ‘这小子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难不成我那弟弟真的快来了?’ 陈问仙是想杀了陈长生不假,但现在一时半会儿又难以分出胜负,到时候五代族长过来,陈问仙定然是凶多吉少。 ‘可恶啊!我恨不得把你小子抽筋扒皮!’ ‘不对!这小子分明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我得赶紧走!’ 前前后后过了不到几分钟,陈问仙便没了半点拼杀的意向,此刻的他只想赶紧离开休养生息。 毕竟陈问仙刚刚复活,他还想好好图谋一下该怎么让弟弟付出代价呢! 二人心照不宣,早就不想继续火拼。 陈长生黔驴技穷,灵力也所剩无几,继续打下去必输无疑; 陈问仙老谋深算,但由于短时间内无法终结比赛,外加担心弟弟找上门来,因此逐渐萌生退意。 陈长生虽是魔道,但他也懂得养精蓄锐、走为上计的道理,没有缘由地以卵击石,那不是勇敢,而是愚不可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长生虽然不是陈问仙的对手,但他并不觉得自己输了,相反他认为陈问仙才是输家,因为陈问仙求生心切自乱阵脚,白白将击杀陈长生的机会拱手相放。 二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因此戏剧性的一幕就此上演。 原先还刀剑相向、你死我活的两人,此刻竟忽然选择握手言和。 悬在心头的石头悄然落地,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陈长生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是这样一来,留影壁被毁,寻找结单遗藏之事就此终结,陈长生此次除了那两枚虫卵之外便再无任何收获。 不得不说,陈长生是真够倒霉的,白白花了2000块灵石不说,还耗损了如此多的精力。 不过好在最终能化险为夷,大难不死也能勉强算是此行的最大收获。 经过片刻的休整过后,最先开口打破沉默的反倒是陈问仙,奇怪的是他竟没在第一时间选择逃走。 陈问仙又捣鼓上了他那杆鎏金旱烟杆,一阵陶醉过后这才迟疑不定地问道: “小子!你叫什么?看你小小年纪修为倒是不俗,是哪一脉的天才?总不能是我那弟弟的儿子吧?” “......” “小子!老夫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对待长辈就是这种态度吗?” “老夫很好奇,陈问道那种小人,究竟是怎么把你培养得这么优秀?” 对于陈长生来说,他自幼失恃,长大后又因伪灵根而遭受唾弃,培养他的是家族吗? 陈长生认为不是。 虽说如今的他修为只有凝气三层,但这都是他自己辛辛苦苦修炼所得来的。 当然了!其中或许会有取巧的部分,譬如借助水家寨的资源等等...... 陈长生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话锋一转聊起了别的。 他眉眼略微舒展,露出了一抹饶有趣味的坏笑,信誓旦旦地说道: “与其关心我,族长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小子好心提醒族长一句,即便五代族长没有发现你,你现在的躯体可是商队负责人的,此人虽然实力低微,但他却有着一位筑基巅峰修为的哥哥,不仅如此,他哥哥手里还有一件窥探灵魂的法宝,十里之内无所遁形,族长还是好好思考思考如何才能不被发现吧!” 陈长生的提醒并非没有道理,但他口中所说的内容也并非完全正确。 至少那句“他哥哥手里还有一件窥探灵魂的法宝”就是陈长生编的。 吓唬陈问仙是其一,引他入局是其二。 陈问仙选择放过陈长生,但陈长生却并不打算放过陈问仙,虽然无法凭借修为达成目的,但陈长生已然想好了对策。 陈长生这么说,正是为了稍后的谋划做铺垫。 陈问仙虽然夺舍成功,但他却并没有王二富的记忆,因此根本无法分辨陈长生话语的真假。 少年略施小计,便让陈问仙风声鹤唳、惶惶不安。 或许是觉得陈长生是在哄骗自己,陈问仙冷笑一声回应道: “呵呵!小子休要唬我,老夫活了二百年,岂是你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能吓到的?” “既然族长不相信,那就请吧!” 陈问仙愣在原地,对于少年的威胁,陈问仙其实是不太相信的,但一看到少年那胸有成竹的气势,他就暗自犯了难。 谁能想到,这位叱咤百年的风云人物,重生后竟会被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给吓破胆?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陈问仙死过一次,他实在是不想重蹈覆辙,事实上陈问仙只需要实践一下就能得到答案,但由于他被吓破了胆,只能任由陈长生牵着鼻子走。 片刻过后,陈问仙一改言语威胁的态度,转而放低姿态、稍显慈祥地笑了笑: “小子!你拜老夫为师吧!老夫愿意倾尽毕生心血培养你。” 少年轻声一笑,没有回答。 “呵呵!那你帮老夫一个忙如何?你放心,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族长是想让我帮你重新找一副身体?让你再夺舍一次?” 陈长生的答案脱口而出。 事实上,夺舍之法一个人一生只能施展一次,这个道理陈长生明白,他这么说正是为了迷惑陈问仙。 他就是为了告诉陈问仙,自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辈,什么都不懂! 陈问仙一听,赶忙点头回应:“小子还挺聪明,不错!老夫正是想委托你帮忙重新找一副身体,最好是陈家寨的小辈,这样我的身份也好隐藏。” “报酬呢?” “额......老夫送你一件黄品丹宝如何?” 陈长生摇了摇头,一件黄品丹宝的价值还不足以让他如此冒险。 “两件?” “给我三件,十二个时辰后我会将你要的人带来。” 陈长生不给他留下商量的余地,一口咬定三件黄品丹宝拒不还价。 陈问仙心中不悦,但一想到王二富的这具身体无法使用,他便无可奈何。 一番思索过后,陈问仙心怀鬼胎地点了点头,笑着回应道: “三件就三件!老夫先给你一件,事成之后再给你补上......哦对了!你小子该不会偷偷去找你师父告状吧?” “你想多了,其实我师父是水家族长,若我真是陈家寨之人,怎么会想着把家族的丑闻挖下来换灵石呢?” 听着对方头头是道、一本正经的回答,陈问仙顿感明悟。 “我就说陈家寨那群忘恩负义的东西怎么可能教出来你这种天才!你小子去挑那种神识孱弱之人下手,老夫要施展......夺舍秘术!” 话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陈问仙目光幽幽,连忙催促陈长生快去行动。 至于这里慌忙改换的话术,陈问仙自以为瞒住了旁人,他故意将“献舍”说成“夺舍”,为的就是不让陈长生知晓他的真实意图,殊不知陈长生早就一览无余。 这正是陈长生一早便已然布下的局,他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将陈问仙往这条路上去引,他正是要逼迫陈问仙施展献舍秘术! 因为只有这样,陈长生才能反败为胜,一子绝杀! 第25章生米煮成熟饭 夺舍与献舍虽然结果差不多,但出发点却是大相径庭。 夺舍秘术是以外部魂魄为主导,主动向躯体中的原主魂魄发起攻势,成则鸠占鹊巢,败则灰飞烟灭。 而献舍秘术则是以内部魂魄为主导,施展时需要内部魂魄“主动”“自愿”地放弃躯体,乖乖退位让贤。 除此之外,夺舍秘术一人一生仅能施展一次,而献舍秘术则不受影响。 唯一要注意的一点便是献舍过后,复生之人必须改修鬼道。 陈问仙此前刚刚夺舍王二富,他已经不具备再度夺舍的能力,因此他的算盘正是让陈长生帮忙找一位神识孱弱的供体,再用外部手段操纵这名供体自愿牺牲,以此来完成陈问仙的献舍大计。 至于为什么不明说“献舍”一词,那是因为“献舍”过程极其容易出现问题,陈问仙担心自己全盘托出后,陈长生会对自己不利。 当然了,献舍秘术较为珍稀,绝大多数人都没听过,陈问仙相信仅凭陈长生十来年的学识,绝对不可能知道此类秘辛。 能瞒着,何必交心呢? 陈长生不明所以,自然也就无法暗中搞破坏。 陈问仙老谋深算,自以为天衣无缝,甚至还打算等献舍成功后偷袭陈长生将其杀死。 但纵使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的计谋早就被陈长生识破。 陈长生前世纵横魔道数百载,什么样的狠角色他没有见过? 离开之时,二人相互摆出了一副职业假笑,随后在各自的算计中达成了与虎谋皮的共识。 水帘洞外,陈问仙平卧在野,手中的灵烟杆屡屡升起炊烟。 他顿了顿,心中怒骂陈长生不是东西,随后微微勾起嘴角,偷袭计划正式开始预谋。 “呵呵!臭小子还是嫩啊!你也不想想?你知道老夫身份的秘密,即便你不是陈家寨之人,老夫又怎么会安心让你活着呢?” 千湖山中,陈长生漫步跋涉,他并未着急完成任务,此刻正把玩着那件来自陈问仙的黄品丹宝。 【黄品丹宝·龟鳞盾】 防御类的黄品丹宝比较常见,价格也比之攻击类丹宝要低上一些。 陈问仙担心自己给出的攻击性法宝到头来会威胁自己,因此他率先把龟鳞盾送了出去。 少年抚摸着盾牌上那类似龟甲的纹路,回想起陈问仙的一举一动,不由得冷然一笑。 “呵呵!对不起咯老匹夫!比起三件丹宝,显然是你的全部身家更有吸引力......” 当然了,若是柳羡秋可以出手帮忙,陈长生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不过显然是不可能的。比起让她帮忙,柳羡秋能不捣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呦!本座真是小瞧你了,竟能跟凝气六层的修士打得有来有回,不过那老家伙刚刚复活,真正能发挥出的实力最高不超过凝气五层,你小子黑炎缠身竟然还能走运一次!” 柳羡秋不知何时已然悄悄跟来,她双手环胸,戏谑地开口打趣,绣花鞋踏在秋叶上,带起一阵沙沙的声响。 陈长生冷哼了一声予以回应,对于柳羡秋的作壁上观,少年显然深感不齿。 “呵呵,怎么敢劳烦您出手呢?” “不是我不帮你,只要你把‘养心莲’给我,我立马替你杀了他!” 事实上,柳羡秋这句话并没有说谎,她魂魄的虚弱程度已经到了无法维持修行的境地,当下的灵力更是用一点少一点,如若得不到“养心莲”,柳羡秋的身体最多还能支撑一年。 对于女孩的解释,陈长生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制胜的良机。 ...... 冬悄无声息地降临,银白色的轻纱将千湖山包装得格外美丽。 按照以往的惯例,外乡商队一般会在初冬时节动身离开,今年也不例外,已然到了行商的最后阶段。 对于王二富失踪一事,商队中并无明显反应,就好像大家对此事毫不在意一样,又或者根本没人发现王二富失踪了。 经过前些日子的开销,陈长生目前的灵石储备仅剩480块,不过好在他一时半会还不需要添置什么东西。 至于陈问仙需要的躯体,陈长生事实上已经有了答案。 对于献舍秘术来说,供体的神识越孱弱,献舍成功的几率便越大,一旦发生丁点儿差池,双方都会烟消云散。 陈长生挑选的目标正是舅父舅母的傻儿子陈万破。 念及于此,陈长生这才想到舅父舅母还打算对阿姐图谋不轨之事,算算前世的日子,应该就是这两天。 他冷哼一声离开集市,径直朝陈家寨赶去。 ...... “此前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老爷,那丫头可是家族宠儿,我们真要对她动手吗?” “你们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那丫头资质再好也不过是个女人,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不愁她不肯就范!” 听着丈夫的责骂,女人不敢有丝毫造次,她缓缓抬手,小心翼翼地将东西递了过来。 “老爷,这可是我在商队花大价钱买到的合欢丹,保准那小贱人把持不住!” 那是一枚红杏大小的嫩粉色丹药。 这丹药芳香四溢美轮美奂,浑似一颗晶莹透亮的宝珠,但越美丽的东西往往越危险,合欢丹正是如此。 女人勾起嘴角邪魅一笑,一个闪身来到陈万荣身后为他按摩肩膀,娇滴滴地嗔笑道:“还是老爷想得周全,有了这合欢丹,不愁此事不成。” 陈万荣用手捋过胡须,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此事绝不能走漏任何风声,那丫头现在是族内红人,要是事情败露,你我都要完蛋!” 听陈万荣这么一恐吓,女人瞬间有些不自信了,她稍稍擦拭冷汗,又连连吞了些口水,颤颤巍巍地开口:“老爷,您说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呢?” “今晚!不对不对,晚上的时机不太好,就今天中午!等会你去请他们姐弟来家里吃饭,我会用迷魂酒迷晕陈长生,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老爷,需不需要让破儿提前和丫鬟们练习一下?我担心破儿年纪小没经验。”女人担忧道。 陈万荣闻言一愣,旋即摇头拒绝。 “不用了!关键时刻绝不能出错,破儿不行那就我来。” 陈万荣说得一本正经,殊不知心里却在盘计着别的打算,他展眉一笑,一把夺过合欢丹,转而补充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吩咐下人做饭啊!” “是,老爷!” 这对夫妻正是陈长凝的舅父舅母! ...... 陈长凝是一个人过来的,准确来说她是被骗过来的。 舅母说陈长生在家里做客,就等着姐姐过来开饭呢! 明明是白天,但房间里却显得格外昏暗,玉石板桌上堆砌着数十道珍馐美肴,都是陈长凝此前不敢奢望的美味。 舅父舅母、陈万破、陈长凝四个人围坐桌前,除了陈万破自顾自地大快朵颐之外,其余人皆是各怀心思。 气氛不太对劲,身为女人的舅母率先开口寻找话题,她挤出一抹微笑,给陈长凝夹了一块鹿肉,矫揉造作地嬉笑道:“长凝啊!你们也搬出去这么久了,什么时候回来住呢?家里的屋子可是每天都在打扫呢!你们姐弟俩也不容易,何必要租房子乱花钱?” 陈长凝玉手掩面,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摇了摇头。 “长凝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考虑找个婆家?咱们女人呐可得提早打算。” 此言一出,陈万荣心中震怒,他恶狠狠地盯着妻子,暗暗怒骂自己怎么娶了这么一个蠢货,竟连话都不会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长凝墨眉微颤,带起眼角的一丝涟漪,她缓缓瞥过周围,觉得舅母的话恶心至极,连带着桌上的珍馐也变得索然无味。 “舅父舅母,长凝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打扰了。” 陈长凝一语道毕,正要离开,舅父舅母也顾不得什么长辈之仪。 陈万荣大喝一声,布置在房屋周围的法阵当即显露而出。 这是较为常见的隔绝法阵,可以阻断大阵内外联系,没什么攻击性。 陈万荣的资质并不好,修炼了四十多年也只是凝气六层,但即便如此,他在面对陈长凝时仍旧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内外联系被大阵阻隔,陈长凝却并无惊慌,她脚尖一点瞬间拉开身位,玉指缓缓探出,一柄晶蓝色的长剑蓦地跃然手上。 这长剑晶莹透亮,像是由玄冰凝成,其上雷光氤氲,剑气逼人。 陈长凝侧身而立,翠蓝剑袍无风而动,少女立着剑,清冷的面颊上闪过一抹幽寒。 她早就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小姑娘。 陈万破心中冷笑,他不怀好意地望着女孩,只觉得对方是在虚张声势。他袖袍一震,合欢丹夺袖而出,骤然碎裂...... 第26章弃子 待陈长生赶到陈家寨之时,发生在舅父舅母家中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整个陈家寨的氛围也变得大不如前,给人一种紧张压抑的错觉。 陈长生刚一露面,漫天飞舞的消息都在催促着他赶紧前往宗族大殿,陈长生心中一惊,以为是姐姐出了什么事,当即火急火燎地赶赴而去。 大殿内部人员众多,整个陈家寨所有的领导班子全员到齐。 除此之外,另有三个人跪在殿下,他们正是陈万破、舅母刘文雯、以及陈长凝。 三人身旁扯了一张白布,刚好将什么东西给牢牢盖住。 舅母刘文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厉声控诉陈长凝故意杀人。 女人的胡搅蛮缠刚好被闻讯赶来的陈长生尽收眼底,他立在大殿门口,额前挂着汗珠,在看到阿姐无事的那一刻,悬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 陈长生长长地吐出口浊气,径直来到大殿中央,立在了阿姐身旁。 舅母瞥见来人,哭泣声暴涨了好几倍,她捶胸顿足,口中怒骂着“小畜生”“白眼狼”之类的话语。 至于陈万破,此时的他正忙着吮吸胖嘟嘟的手指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长老们窃窃私语,大多都是一个声音,他们认为陈长凝做得正确。 陈长凝作为族长的亲传弟子,族内大多数人都把未来押注在她身上,外加陈万荣一家势单力薄,就连“万”字脉长老都对此视若无睹。 还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陈万荣目无法度,大家都认为他死得其所。 原来在一个时辰之前,陈万荣将陈长凝诱骗至家中,欲对陈长凝行使不轨之事,殊不料陈长凝修为强横,陈万荣在于陈长凝的拼杀中不慎身死。 这就是这件丑闻的前因后果。 五代族长陈问道负手而立,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众人,浑似一只蓄势待发的阴鸷老狼。 事情近乎明朗,若非为了照顾众位长老的心情,陈问道只怕是要立即将刘文雯诛杀。 别说陈长凝没错,就算陈长凝故意把陈万荣给杀了,陈问道也只会觉得是陈万荣技不如人,毕竟陈长凝可是陈问道悉心培养的亲传弟子,整个陈家寨未来的骄傲啊! 陈问道金拐一震,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他轻咳了两声,用满是威胁的语气追问道: “刘文雯,你伙同叛徒丈夫加害我族天骄,你可认罪?” 此言一出,全场震颤。 那些平日里言辞犀利的长老,此刻也纷纷垂下脑袋,暗自惊叹族长当真狠辣,仅此一言便给陈万荣夫妇俩扣上了叛徒的帽子。 刘文雯显然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的眼珠瞪得像铜铃,嘴巴近乎张到了极限。 “不!不是这样!都是她!是她对我们怀恨在心所以才出手报复!” “那合欢丹作何解释?” 陈问道一声冷哼,当即甩出一卷玉简砸向刘文雯,玉简上记录的尽是商队售卖清单,而那条合欢丹的购买记录则被朱笔狠狠披红。 “我......我......” 刘文雯颤颤巍巍地捧起玉简,无边的恐惧早就将她吞没,哪怕是提前备好的说辞也在此刻忘得一干二净。 她勾着身子,蜷缩在一起,不敢再去迎接任何人的目光。 审判的过程并未占据多少时间,甚至就连废话也没说几句。 五代族长铁了心要将责任全部推到陈万荣一家身上,长老们也不愿为了一个落寞的家庭去触犯族长的霉头。 半个时辰后,告示张贴全寨,本次事件就此终结: “万”脉陈万荣、刘文雯,身份可疑,实为外族奸细,已于今日枭首;陈万破发配矿产戴罪立功。特布此告,全族闻之。 ...... 温馨的房间里,一对少年少女正围坐在一起吃晚饭。 餐桌上摆着的虽不是什么珍馐佳肴,但二人却依旧品尝得津津有味。 少年筷尖抽动,将一块猪蹄放在了女孩碗里,笑意盈盈地问道: “阿姐怎么不吃肉?” 这对少年少女正是陈长生和陈长凝。 陈长凝微微颔首,连忙说着自己不爱吃肉的消息。 陈长生也不管是真是假,仍旧一个劲地继续给阿姐夹。 过了一会后,陈长生这才饶有担忧地安慰道:“阿姐今天受惊了,都怪我没有早点赶回来。” 听着弟弟的安慰,女孩摇了摇头,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慌张,反倒是掩面一笑: “你呀你!真以为阿姐我柔弱可欺吗?这些日子我也在闭关,如今已是凝气五层的修为了” 陈长生闻言一愣,这才想到阿姐可比自己的天资要好得多,他借助如此多的灵丹妙药这才勉强达到凝气三层,而阿姐仅仅凭借少许资源便跃升至凝气五层。 陈长生正发着愣,熟悉的呢喃便再度传至耳畔。 “对了!你最近去哪了?” “我......商队来了,我想看看能不能捡漏什么好宝贝。”少年慌忙作答。 “灵石还够吗?这些灵石你拿着,我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到。” “不用不用!阿姐自己留着吧!” 陈长生心中一惊,慌忙摆手回绝,可惜最终败下阵来。 他乖乖收下阿姐递来的200块灵石,取出了一些常用符箓当作回礼。 “这些都是我画的,阿姐可不能推辞!” “看来长生是有了自己的机遇,要加油哦!” 女孩探出玉手,轻轻揉了揉弟弟的脑袋,为他整理了一番衣衫,如是说道。 屋外群星遍野,皓月当空。 陈长生立在窗边,透过雕花的门楣,少年的目光飞向那一抹远山...... 夜里,陈家寨噤若寒蝉,刺骨的山风呼啸而过,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幽幽降落。 黑影穿过街道,趁着黑暗潜入陈家大牢。 一刻钟后,黑影卷起陈万破一同消失无踪...... ...... “呵呵!你小子果然讲信用。只不过......让你找个神识孱弱的也没必要找个傻子过来吧?” 陈问仙微微颔首,目光如炬地盯着陈万破看了好一会,这才有意没意地吐槽着。 “凑合着用吧!” 陈长生也不惯着他,当即转身朝远处走去。 看着少年离开的身影,陈问仙隐藏在黑暗底下的嘴脸这才稍稍带起一抹弧度。 他恶狠狠地瞪了陈长生两眼,旋即吐出一口浓痰,暗暗怒骂道: “呵呵!待会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陈问仙冷哼一声变掌为爪,不遗余力地朝着陈万破脑门抓去。 与此同时的另一只手心,其上血气弥漫,一道道血色符文悄然显露无疑。 这是献舍咒,仅需将其打入陈万破眉心,献舍大计的第一步就算是走上正轨。 陈问仙呵呵一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知道,自己马上就会迎来真正的新生...... 第27章将计就计 漆黑的夜被染上猩红,月亮悬在天边显得格外妖异。 陈长生盘膝而坐,对于即将要发生的事,少年一早便了如指掌。 血色符文像是一条条嗜血而生的小蛇,它们吞吐蛇信扭动躯体,随后在一瞬之间钻进陈万破眉心。 献舍咒入体消散,陈万破瞬间爆发出凄厉的嘶吼。 他跪在地上,手臂反向弯折成九十度,摆出了一副常人难以做到的诡异姿势。 他的眸中满是血色,憨傻肥胖的脸蛋遍布条纹,这是鞭策陈万破灵魂的过程。 这一过程一旦成功,陈万破的灵魂便会成为待宰羔羊。 届时仅需让陈万破主动放弃躯体,陈问仙的重生大计便大功告成。 想到这里,陈问仙放声大笑,显然觉得成功信手拈来。 可陈长生会让他如愿吗? ...... 一个时辰前,黑影掠过陈家大牢,带着陈万破逃之夭夭。 那道黑影便是陈长生无疑。 少年侧身而立,目光俯瞰着蹲在地上玩起泥巴的陈万破,不禁感到一阵恶心。 陈长生脚步一震当即将陈万破踹翻在地。 陈万破吃痛,一阵哼吟过后攥起石头便要与陈长生决一死战。 他嘶吼着,两条肥胖的手臂举得高高的,摆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架势,殊不知在陈长生眼里他就是蝼蚁罢了。 陈长生默默抬起手臂,探出了一指。 指尖轻轻点过,一个血红色的文字便在少年指尖徐徐勾画而出。 这文字仅有巴掌大小,整体由灵力曲线构建而成,像是龙飞凤舞的狂草,细细分辨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禁”字。 血字一成,刹那间掀起擎天之势,这一小小的文字好似裹胁着排山倒海的威能朝着陈万破杀去,准确来说应该是“压去”。 就好似汹涌波涛激起的一道高大水墙硬生生压向一只小鱼小虾,鱼虾虽然一身肌肉却在怒涛的威能下无所遁形。 陈万破败了,败在一瞬之间。 但他却并未受到什么明显的伤害,尤其是在外表上。 血字径直穿进陈万破眉心,他的躯体也好似被按上了暂停键。 陈万破张大嘴巴一动不动,瞳孔也扩大到了极限,整个人像是死了一样。 晚风徐徐吹过,掀起少年的长发,陈长生静静地等着,等待陈万破的反应。 少年施展的招式名为“掌魂禁”,乃是阴邪至极的控魂术法,中招之人会丧失自我受人操控。 片刻之后,陈万破缓缓起身,调整身形朝着陈长生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 “参见主人!” ...... 静谧幽深的山野间,几只萤火虫莹莹地亮着。 陈长生侧身而望,刚好将不远处的陈问仙与陈万破尽收眼底。 此刻的献舍秘术已然进行到关键节点,稍有差池二人都将灰飞烟灭。 陈长生展眉而笑,身形一闪来到陈问仙身旁。 前面的区域已然无法靠近,陈问仙担心不利情况,特地布下隔绝法阵,为的就是防止关键时刻被打扰。 看着横亘面前的灵力沙墙,陈长生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他可不是为自己而感到无奈。 陈长生玉指轻勾一朵妖艳的血色小花蓦地在指尖缓缓盛放。 与此同时的大阵中央,陈万破心生感应,竟忽地开始抽搐发狂。 仅仅一息之间,陈问仙费尽心思构建的平衡土崩瓦解,他胸口一闷,连连喷出好几口鲜血。 陈问仙心中震怒,难以置信地盯着发疯的供体,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原因。 “他娘的!老夫明明已经操控了这小子的灵魂,为何还会不受控制?” 他跪在地上,献舍秘术的反噬令他难以招架,修为也在转瞬间骤降了好几层。 陈问仙脑袋低垂,却在恍惚间瞥见了不远处的陈长生,看着少年脸上挂着的盈盈笑意,陈问仙终于茅塞顿开。 他一边拼命压制供体,一边用尽全力起身。 “只要能稳住供体,献舍就还有成功的机会!” 可惜陈长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陈长生知道陈问仙的身份,陈问仙也知道陈长生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他们两个如果不能成为朋友,迎接他们的毕竟是不死不休的纷争。 陈长生向来不喜欢放虎归山给自己留下隐患。 陈问仙在两天前刚刚复活时还只是凝气六层修为,那时的陈长生便已然不是其对手;这次若是让陈问仙献舍成功,等待陈长生的又将是一场恶战。 即便陈长生这次又能侥幸战至平手,那日后呢? 等陈问仙修为逐渐恢复,陈长生必将迎来灭顶之灾。 唯一的办法就是灭了陈问仙,将未来的风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于是陈长生制定了一个计划。 他先是以各种话语哄骗威胁陈问仙,就是要让他产生更换躯体的心思,而陈问仙已经施展过一次夺舍,想要更换身体就只能施展献舍。 只要陈问仙选择施展献舍,陈长生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献舍对供体的要求极高,要求供体自愿献祭灵魂放弃躯体,乖乖让对方鸠占鹊巢,但正常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放弃自己的躯体呢? 因此陈问仙的办法就是以献舍咒操控供体,强制让供体产生自愿意图,以此来蒙混过关。 通常情况下,这种方式是可行的,大多数鬼修都会选择这种献舍方式。 但别忘了献舍双方需要达成某种微弱的平衡关系,这种平衡关系一碰就碎,一旦失衡,轻则重伤折寿,重则魂飞魄散。 陈问仙终归是太过自负、认为陈长生不了解献舍,又或许是复活心切,从而着了陈长生的道。 陈长生提前用“掌魂禁”控制陈万荣灵魂,命令他假装配合陈问仙,关键时期再反水抵抗。 如此一来,献舍平衡被打破,陈问仙更换躯体的计划彻底失败。 不过可惜的是,陈问仙并没有因为反噬而直接身死,他怒目圆睁,躯体上遍布裂痕,修为也骤降到凝气三层,已然是一副油尽灯枯的凄惨模样。 陈问仙知道自己败了,也知道自己寿数无多。 他不甘心,明明自己刚刚复活,明明自己算无遗策,怎么能被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给毁了呢? 陈问仙疯了...... 迸溅的鲜血如柱喷涌,将夜色染上一抹猩红,刺鼻的血腥味一刻不停地冲击味蕾,好似在宣判死亡的到来。 那是一只细长干枯的骷髅手臂,此刻硬生生刺穿了陈万破的胸膛。 血液将整条手臂晕染成猩红,在这骷髅手掌之中紧握着的,乃是陈万破那犹在跳动的心脏! 陈万破死了,死在陈问仙手上。 此刻的陈问仙已然没了人样,他的身躯几近溃烂,已然成了一副不折不扣的骷髅架子。 骨架频频颤动,时不时带出一阵吱吱的刺耳声响。 由于没有血肉,陈长生已经无法分辨陈问仙的表情,他只觉得那颗骷髅头正在微微颔首,蓄势待发。 第28章以绝后患 骷髅手掌从天而降,浑似五座倒悬的山峰。 这力量之强,威势之猛,就连陈长生也为之一颤。 少年心神悸动,丝毫不敢马虎,他知道陈问仙是要准备殊死一搏。 狮子搏兔仍需全力,更遑论同为凝气三层的陈长生与陈问仙呢? 一掌落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如山的手掌坠落在地,硬生生在大地上打出一道深达数米的巨坑。 陈问仙立在空中,默默环视着夜色。 一击落空,陈长生毫发无损,陈问仙明显感到有些惊讶,他没有表情,但怒火却无法伪装。 他动了,身形在电光火石之间化作一个有着三颗头颅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条三头角蟒,角蟒周身紫雾弥漫,庞大的身躯仅是扭动便能带起阵阵飓风轰鸣。 咔!咔!咔! 那是三颗色彩不一的头颅,三张血盆大口好似深不见底的黑渊。 角蟒所过之处更是一片狼藉,陈长生甩出的数十张符箓甚至无法阻挡它哪怕一秒。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快到陈长生仅仅只是吐气又呼气,致命的危机便已然降临。 砰! 血盆大口在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不断开合,一时间搅动的此方天地也炸开惊雷予以回应。 陈长生的修为在此刻倾巢而出。 他不敢马虎,对手明显是临死反扑。 毫不夸张地说,此刻仅仅只是残躯的陈问仙,已然成为了陈长生复活至今所遇到的最强敌人。 少年的身躯忽上忽下,一刻不停地闪转腾挪。 龟鳞盾鱼跃而出,在灵力的加持下放大了数倍,稳稳当当地悬在空中抵挡攻势。 唰!唰!唰! 陈长生大手一挥,十数把长达数米的灵力血剑陡然显现。 剑锋之上寒光冷冽,细细看去,竟能在其上看到流淌的波纹。 少年指尖挥舞,口中冷喝道:“去!” 一道道寒光刺破狂风朝着三头角蟒狠狠杀去。 这些血剑并非径直射出,而是率先在天空中盘旋飞舞寻找攻击角度,随着角蟒的破绽显露,漫天剑影这才齐刷刷自四面八方袭杀而去。 与此同时更有十数根尖锐冰锥拔地而起,将三头角蟒团团包围,毫不留情地挤压其躲避可用的空间。 不仅如此,陈长生掌中的灵光更是一刻也不敢停歇。 他双手挥舞,一道道诡异复杂的符文被其用灵力凭空刻画。 咔嚓! 一声响彻云霄的银花在黑夜里绽放,随之而来的正是漫无边际的蓬勃剑雨。 这是玄阶符箓“神雨符”,陈长生上次对战陈问仙时便用过,此时陈长生已然技穷,只能故技重施。 肆虐的剑雨携带着开天辟地般的气势从天而降,此刻天空宛如破开了一个口子,将四海八荒的水汽尽数引来。 三头角蟒仰面怒吼,口中猩红血雾翻涌,竟突然喷射出三把血气缭绕的巨型白骨蛇矛。 蛇矛一出,结结实实地砸向直杀而来的漫天剑雨。 仅仅一个碰撞,便激起一阵惊天动地的震动。 如千钧、万钧般的重压席卷而下,就连身在远处的陈长生也被这股余威波及,他心头一颤,顿生喷出一大口鲜血。 休息了不过几个喘息,角蟒的攻势便再度接踵而至。 那是一柄火光闪耀的巨型长枪,足足有数十米长,刚一出现便掀起一阵狂躁的灵力漩涡。 陈长生心中一凌,身形猛然爆退,同时还不忘甩出数十张符箓用作阻挡。 冰锥符、火弹符大显神威,一道道尖锐高大的冰锥宛如利刃般拔地而起,这些冰锥并非来自一个方向,而是自四面八方齐齐杀来,形成犄角之势。 角蟒血口震怒,火红长枪瞬间爆射而出,只见一声轰隆间,长枪刺破黑暗横跨数百米杀到陈长生身前。 金光符、护体符倾巢而出,龟鳞盾宝光一现,硬生生与火光长枪正面对上。 爆炸声惊天动地,整片山野都遭受波及,现场沟壑纵横,一片狼藉。 陈长生重伤坠地,身体硬生生甩飞数十米远才勉强停下。 火红长枪失去威能,当即化成原型坠落在地。 至于远处的三头角蟒,它虽然没有处在爆炸中心,但过度的消耗同样导致其频频颤抖。 在经历了几分钟的挣扎之后,角蟒陡然溃散,陈问仙的身形再度显露而出。 这角蟒是陈问仙借助灵力幻化的,灵力损耗殆尽自然也就难以维持。 他望着不远处挣扎着想要起身的陈长生,不由得发出了一阵吱吱的坏笑。 桀桀桀! 陈问仙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拉一个垫背的。 陈问仙见对方已无招架之力,当即悠哉游哉地缓步走来,他可不会让陈长生如此轻易地死去,他要做的是将对方折磨致死! 陈长生依旧难以起身,他怔怔地望着居高临下的陈问仙,眸子里尽是恐惧。 “呵呵!怎么不蹦跶了?小子,姜还是老的辣!” “我要将你抽筋扒皮,让你也体验体验我如今的感觉!哈哈哈哈!” 陈问仙仰面大笑,即便他已经没有血肉,脸上的欢喜却还是难以遮掩。 咻! 一道血红色光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苍穹。 光束出鞘快如闪电,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眩光,仅仅只是带出了一阵刺耳的呼啸。 待到红芒消散,一道身躯陡然坠落。 光束轻而易举地穿透陈问仙头颅,陈问仙毫无表情地死了,死在刹那间,死在陈长生的摄魂针下。 少年冰冷地注视着一切,血红色的摄魂针此时正若无其事地悬立在他身旁,其上肆虐的煞气与杀意甚至让这片山野隐隐附上一层冰霜。 没有剧烈的碰撞声,甚至没有一丝惨叫,陈问仙的脑袋便在这一声尖锐的“咻!”声中被彻底洞穿。 陈问仙即便折损修为,但他毕竟具备百年经验,外加他有诸多法宝,陈长生知道正面出击想要取胜的可能性不大,唯有做到出奇制胜才能一招制敌。 正是这股疯狂的想法才导致了陈长生假意露出破绽的计划。 陈长生正是要让对方在自己灵力耗尽、无从招架的时刻放松警惕——因为只有这样,摄魂针的偷袭才能做到一击必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陈长生纵横魔道,他的狠毒绝非一般人可以想象,这一招正是“以伤换杀”。 陈长生赢了,虽然自己也受了伤,但却无伤大雅。 他细细扫过这件从商队里捡漏得来的黄品古宝,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这是陈长生重生以来所经历的最强之战。 少年此刻只觉得浑身疲惫,若非意识深处的那根弦还在紧绷着,陈长生怕是要一睡不醒了。 陈长生环顾四周,整片原野都被损毁殆尽,他暗自咋了咋舌,一念之下将陈问仙的尸骨挫骨扬灰,随后心满意足地将储物袋收入囊中。 天刚微微泛起亮光,今年的雪便如期而至。 虽然解决了陈问仙的麻烦,但陈长生的身体也已然濒临极限。 恍惚之间,少年的目光中出现一道白色倩影,他以为那是阿姐,正准备探出手掌,疲惫与困倦便将他彻底掀翻...... ...... 雪徐徐地落着,陈长生躺在床榻上,少年那缓缓舒展的眉眼,正好可以透过窗花眺望那一抹银装素裹的远山。 大战的透支导致陈长生整整昏迷了五日,不过好在寻找结丹遗藏的计划正式谢幕。 虽然没能得到记录事情真相的留影壁,但陈长生却误打误撞得到了陈问仙以及王二富的储物袋,他相信这两个储物袋绝不会让人失望。 正当少年陷入沉思之际,一道突如其来的声响自不远处徐徐传来。 “呦!你醒了?” 第29章战利品 这声音并非来自旁人,正是那袖手旁观的合作伙伴。 原来在那场大战结束之后,陈长生意外瞥见的倩影正是柳羡秋,女孩见少年失去意识,一番心理博弈过后这才决定把他带回来。 看着陈长生那已然恢复得七七八八的身体,柳羡秋微微一愣,随后蓦地说道: “想不到你的命还挺大的,若你再不醒来,本座就要对你施展搜魂秘术了!” 陈长生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他并不关心柳羡秋心里怎么想,只是一味地自顾自道: “过两天就把‘养心莲’给你......” “真的?”柳羡秋惊喜道。 “......” 陈长生也不理他,当即开始盘点此次的战利品;柳羡秋心中震怒,本想径直离开,却也被结丹修士的遗藏狠狠吸引,即便她已经在陈长生昏迷之时偷看过了。 陈问仙不愧是结丹修士,他的毕生所藏几乎不弱于一个小型家族。 单单是黄品丹宝的数量便有6件之多,更别提红品、橙品丹宝。 最重要的是,陈问仙还珍藏着一件货真价实的【绿品丹宝·琉璃鉴】。 绿品丹宝威力强横、珍贵至极,可惜仅凭陈长生目前的修为还无法施展。 对于凝气和筑基修士来说,他们所能承载的最高品阶就是黄品,品阶再高就有些适得其反了。 至于功法典籍,陈问仙手里有着不少,不过大多都是些常见之物,唯一让陈长生感兴趣的是一本白玉织成的简书,其上洋洋洒洒地书写着《灵玉真经》四个大字,陈长生初步推断这与《观龙经》一样也是一部淬炼神识的法门。 至于灵草丹药之类的收藏,陈问仙手里还真有一个好东西! 升龙丹——服用后有概率提升结丹期的一个小境界,仅此一枚丹药便足以让无数人为之争得头破血流。 就连陈长生都没料想到陈问仙手里竟有此等好东西! 除此之外,在搜刮的过程中,陈长生不经意间发现了一枚刻着奇异符号的龟甲。 龟甲足足有百年树木的年轮那么大,其上闪烁着隐隐约约的金光。 陈长生盯着龟甲之上的符号出神,说是符号,其实更像是某种特定的文字,只可惜他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头绪,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龟甲定然不是俗物! 念及于此,陈长生小心翼翼地收下龟甲,打算等日后有能力了再重新研究。 当然了!最为珍贵的东西当属“十万里传送阵”无疑! 这一消息还是陈长生当初从王二富嘴里听来的,他没想到王二富竟不是在胡乱编造。 十万里传送阵,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可以将人传送到十万里之外的阵法,传送阵珍贵无比,每一个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藏,更别提十万里规模的宝贝。 只是可惜这“十万里传送阵”仅能使用一次...... 以上就是陈问仙的储物袋所藏,但陈长生此行的收获却不止于此,别忘了王二富的储物袋同样归陈长生所有! 只不过王二富身为商队负责人,储物袋里的东西却是少得可怜,仅有一件黄品防御类丹宝,剩下的就是一些常见的灵石丹药。 这也不难理解,对于王二富这种颇有家资的商户来说,他们往往不会将全部身家都带在身上,为的就是防止惹祸上身。 不过好在陈长生最需要的“贵宾令”如愿得手! 对于这些机缘,柳羡秋虽然也有眼馋的东西,但出于强者的面子,她并未开口索要,毕竟凭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即便得了这些机缘也毫无用处,她只要“养心莲”。 经此一役,陈长生目前的法宝储备已然攀升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 单单是黄品丹宝,陈长生就有8件之多,更何况他手里还有一件绿品丹宝和一件黄品古宝。 至于剩下的那些品阶较低的红品、橙品丹宝,陈长生索性将它们全都卖掉,如此一来又是1200块灵石收益;这还没完,为了凑钱购买“养心莲”,陈长生甚至不惜卖掉三件黄品丹宝,共计再得2400块灵石,加上他原有的680块灵石,陈长生的身家再度翻倍。 (1200+680+2400=4280) 少年躺在床上,回想起重生后的经历,他也算小有所成。 毕竟与前世比起来,今生的陈长生已然进步了太多太多,暂且不提修为上的突飞猛进,单单是财富身家,今生的陈长生便能碾压前世的自己好几个台阶。 这正是经验所带来的帮助。 不过结丹遗藏之事结束后,短期内已经没什么可以参考的记忆了。 在陈长生前世的记忆中,下一次机缘的爆发,正是五年后的千湖山大战! 五年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陈长生总不能啥事不干、干等着千湖山大战吧? 因此这五年里,没有记忆可以让他捷足先登,陈长生就只能一个人不断摸索,提升实力。 当然了,眼下的当务之急正是在商队离开前拿到那株“养心莲”! ...... 有了贵宾令,陈长生与柳羡秋就可以进入专为贵宾提供服务的交易所,这里所售卖的商品在品质与稀缺性上都要远高于大众市场。 这应该称得上是千湖山最高规格的楼宇了,建筑整体修建在一座宏伟的龙舟之上,四个金光闪闪的“仙人抚顶”大字悬在空中,格外耀眼! 即便已经有了贵宾令,每人仍需缴纳100块灵石的入场费,想来能在这里消费的都是些颇有家资之人,同时为了保证消费者的隐私,交易所还贴心地为消费者提供了售价仅为500块灵石的隔绝面具。 当然了,这里保护的隐私仅仅只对消费者之间有效,对于交易所来说,每位消费者的身份都是透明的。 赌宝,其实就是陈长生先前在赌坊所见到的盲盒类游戏,店家提前将各式各样的宝物封存在石头内部,以此来满足顾客拆盲盒的消费心理。 在陈长生前世的记忆里,他清楚地记得有个被砍掉手指的赌鬼,意外捡到一枚“贵宾令”,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买走了一个坑坑洼洼、其貌不扬的堵宝石,结果意外开出来一朵“养心莲”! “养心莲”对于滋养魂魄有着得天独厚的效果,向来是有价无市的香饽饽,因此在那赌鬼开出“养心莲”的下一秒,“养心莲”就被王大富用10000块灵石收购,那个赌鬼也因此一朝暴富,这本是别人的机缘,但陈长生就是要横插一脚! 陈长生还记得那枚赌虫石的模样。 那是一块坑坑洼洼、其貌不扬的石头,其上遍布紫色斑点,是个难入人眼的垃圾石头,就连当初那些所谓的大师、专家也纷纷看走了眼。 二人来到赌宝柜台时,赌宝石仅剩最后50颗,按照每颗200块灵石的售价来算,陈长生与柳羡秋合力总共可以包揽30颗。 “养心莲”对于柳羡秋来说珍贵无比,因此她志在必得,陈长生既然提前答应了对方,索性大方一次,一掷千金。 纵使能在这里消费的都是些颇有家资的修士,他们仍旧对陈长生一掷千金的行为感到惊叹。 “我的天呢!这就是传说中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吧!” “他怎么专挑那种其貌不扬的石头啊?那些都是没人要的残次品,不然也不会一直摆在那里卖不出去......” “唉......搞半天原来是两个门外汉......” “......” “什么?他们开出来传说中的‘养心莲’了???!” 第30章忆往昔峥嵘岁月 此后的几个月里,陈长生偶尔会去学堂听听课,大多数时间都在屋子里闭关。 舅父舅母一家被处决,舅父名下的资产在族中领导班子的商议下划分在了陈长生与陈长凝名下,这也算是族中长老们的一次公开站队。 陈长生沾了姐姐的光,侥幸分到一家客栈,两栋门面,外加一栋宅子。 宅子刚好可以用来居住,客栈与门面租出去也算是一笔收入,每个月大概能给陈长生带来1800块灵石的收益。 外加水家赌坊每月800块灵石的利润分红,陈长生已经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富庶之人。 只可惜随着修为的提升,伪灵根的劣势越来越显著。 纵使陈长生经验过人刻苦修炼,久而久之也慢慢感到有心无力。 甚至就连学堂里那些不学无术的混日子学员,他们凭借着真灵根的资质也逐渐后来居上,纷纷赶超陈长生。 ...... 陈长生静坐屋内,他正在翻阅从陈问仙那里得来的《百虫图录》。 就在此时,“铁刃蜈蚣卵”上竟忽地传来“咔咔嚓嚓”的声响。 只见雪白的茧丝已被裂纹覆盖,就好似一颗打碎的白鸡蛋一样。 裂纹越来越长越来越密,整个卵身也开始疯狂颤抖,就好似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壳而出。 陈长生见状不免会心一笑,他放下书本,本想帮助这小家伙出壳,但细想后还是作罢,毕竟若是连茧丝都挣不开,那陈长生还养它做什么? 小家伙似是知道了陈长生的想法,挣脱枷锁的势头变得更猛了,它用头拼命撞击,用牙齿猛烈撕咬,一点点破除面前的阻碍。 终于! 在经历了十几分钟的鏖战后,一只中指长短的蜈蚣破茧而出。 蜈蚣通体黢黑,只有头部带点红色斑点,虽是刚刚出生,便已然显露猛虫天性。 它立起身子,虎视眈眈地盯着比自己高大百倍有余的陈长生,浑然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 这也怨不得它,刻在骨子里的妖兽天性正是嗜血厮杀。 这蜈蚣刚刚出生便是凝气一层修为,此后会随着年龄增长而不断变强,直至达到瓶颈。 “果然是只铁刃蜈蚣。” 陈长生对着桌案上张牙舞爪的小家伙点了点头,这蜈蚣他认识,虽然不算什么奇珍异兽,但在妖兽界也不是什么吊车尾的存在。 此刻陈长生自己也境界低微,他自然不会去央求什么逆天灵宠。 别说是没有了,就算是有也不是此刻的陈长生能够收服的。 铁刃蜈蚣虽不是什么奇珍异兽,但若是喂养得当,日后遇到些机缘便可进化成铜刃、银刃、甚至是金刃蜈蚣。 也算是未来可期。 陈长生取出一枚富含灵力的灵果喂给铁刃蜈蚣,小家伙见状立马扭动身体扑到果子上吸食,坚硬的果皮丝毫不是蜈蚣利齿的对手,瞬间被撕成粉碎。 小家伙将脑袋埋进果肉,咕咚咕咚地享受起果汁。 短短片刻功夫,一枚圆润饱满的灵果便被吸成了果皮干尸,最关键的是这小家伙好像还没吃饱。 陈长生无奈只能再度掏出一枚灵果。 两枚灵果下肚,铁刃蜈蚣这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滚,随后开始倒打一耙。 它身躯一震径直跃起,直勾勾朝着陈长生面门袭来,锋利的铁齿交错纵横,似是要把陈长生也当成果子一样吸食殆尽。 陈长生冷哼一声,身躯岿然不动。 他眸中红光一闪,一股凭空出现的威压便将飞至半空中的铁刃蜈蚣拍回桌案。 铁刃蜈蚣正要反击,这威压的势能顿时暴涨数倍,硬生生将它死死压制,若非陈长生收力,这小家伙刚出生便要见阎王。 妖兽毕竟是妖兽,刚出生时灵智低下,神识强横程度自然是远远不及修炼过《观龙经》的陈长生。 因此陈长生仅凭神识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孵虫、喂虫、养虫、训虫、用虫,每一步都是至关重要,但要说最为重要的,莫过于让虫感到恐惧。 俗话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棍棒底下出孝子,显然这只新孵化的铁刃蜈蚣没有遭受过毒打。 它吃陈长生的、喝陈长生的,吃饱喝足后反而要掀陈长生的锅,那就只有挨打的份。 当然了,体罚也要有个限制,毕竟人家还是新生儿,一不小心打死就不好了。 恰好陈长生深谙此道。 此后的几天里,铁刃蜈蚣体会到了虫生少有的折磨,要么是不给吃饭,要么是棍棒伺候,要么是上刀山下火海。 该说不说,猛虫的血脉还是颇为强硬的,陈长生的手段放在一些人族修士身上只怕早就得逞,但偏偏面对一只小虫子耗费了一番心神。 小家伙能耗,陈长生有的时间陪她。 久而久之,铁刃蜈蚣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终于向主人陈长生服软。 陈长生为它取名小黑。 ...... “长生,你在吗?” 温馨的卧房里,阳光透过窗花映出栩栩如生的图案。 一对少年少女正悠哉悠哉地静坐在这幅光影画卷之中。 这二人自然便是陈长生和陈长凝。 自从陈长凝成为五代族长的亲传弟子后,每日的各类修行任务硬生生压得她应接不暇。 最近这几个月,陈长凝甚至没有去过学堂,倒不是说她也故意逃课,而是五代族长正尽心尽力地对陈长凝进行一对一指导。 陈长凝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一次休假,这才赶紧跑到陈长生这里来看看弟弟。 见陈长生无事,女孩这才心满意足地展眉而笑。 “最近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陈长生摇了摇头,同样摆出一副微笑的表情回答道: “没事,阿姐不用担心,阿姐现在是大忙人了,应该多把心思用在修行上。” 听到这里,陈长凝神情黯淡,她蹙着眉,轻抿朱唇,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瓶丹药。 “长生,姐姐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告诉你,伪灵根不是你的错,希望长生不要因此自暴自弃妄自菲薄。族长教导我修行就是修一个‘争’字,与天地争,与万物争,姐姐希望长生不要因为伪灵根而放弃去争,姐姐会一直陪在长生身边的!” “对了,这丹药是族长给我的,好像叫淬灵丹,可以帮助修行者淬炼灵力,我天赋好用不上,所以就送给长生啦!” “还有,这是《天阳功》,比《青阳功》要厉害得多,我向族长打听过,族长说这功法你也能学,就是可能会有点艰难,但我相信长生一定可以的!” “还有还有,长生如果觉得灵石不够花,可以来找我要......” “......” 陈长凝自顾自地说着,说到某些地方甚至隐隐带着哭腔,陈长生并不知道阿姐怎么了,只是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女孩讲起话来滔滔不绝,恨不得要将这些时日积攒的思念一股脑全部说出。 当然了,这些话里真假参半,因为族长告诉她说: “你弟弟资质太差,此生能修至凝气巅峰便已是恩赐;但你不一样,你身负异灵根,未来说不定能超越一代族长,你们姐弟二人早晚是要天人两隔的,你懂吗徒儿?” 五代族长并未说谎,绝世强者稀松平常的一次闭关,很有可能就是普通人波澜壮阔的一生。 五代族长想让陈长凝斩断凡尘一心向道,但陈长凝又怎会心甘情愿呢? 于是她噙着泪离开,径直来到陈长生屋外,擦干眼泪假借休假之名来看看弟弟。 陈长生静坐一旁,听着耳畔源源不断的呢喃,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前世千湖山大战结束后,陈、水、赵三寨毁灭,遗留下来的也只是一些老弱病残。 陈长生与陈长凝很是幸运,五代族长临死前为了保住陈家血脉,特地将姐弟俩调离前线,二人就这么侥幸地逃过一劫。 后来姐弟俩因机缘巧合而拜入明光宗,却因资质的差异而逐渐渐行渐远...... 陈长生眸光闪动,他的眸子好似一方深潭,忽地激起阵阵涟漪。 他看着阿姐,望着女孩俏脸上挂着的泪珠,前世的场景再度徐徐而现。 ...... 那是一方钟灵峻秀、鸟语花香的世界,无数道流光在这片天空频频闪过,此处正是明光宗。 在这流光之下的山峦一角,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正遭受着同门师兄弟的欺辱。 这些人拳打脚踢毫不留情,挨打的青年虽与众人衣着相同,但境遇却是天壤之别。 为首之人是个肥头大耳的男子,他袒胸露乳,恶狠狠地盯着倒地不起的青年。 见青年再无招架之力,肥头男子轻蔑一笑,朝对方吐了口浓痰。 “怎么不还手了?你不是挺能打吗?就凭你这个伪灵根的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要吃也是本大爷吃!是不是啊?” “是!哈哈哈哈!” 众人纷纷附和,浮想联翩。 他们口中的“天鹅”,乃是明光宗一位惊才绝艳的女修,她是朱雀峰首座的亲传弟子,名为陈长凝。 正当众人哄笑之际,一道宛如雷霆般的银芒突然坠地,银光消散,缓步走出的乃是一位女子。 她身形窈窕、青丝如柳、移步生莲,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春日里最清透的和风,这名女子正是令无数男修为之疯狂的陈长凝。 陈长凝穿过人群径直来到那名倒地不起的青年身旁,当着众人的面,在他们滔天的震惊和嫉妒中扶起了那名青年,将他揽入怀中带走。 而这名青年正是众人口中身负伪灵根的癞蛤蟆,他正是前世的陈长生。 陈长生灵根资质差,在宗内不被重视,外加喜欢独来独往而被同门孤立欺辱。 在那一天,陈长生意外听到几位同门聚在一起谈论淫邪之事,而众人口中意淫的女主角正是阿姐陈长凝,陈长生忍无可忍动手打了众人,奈何他势单力薄修为低微,最终败下阵来。 若非最后陈长凝赶到,陈长生只怕是要身死当场。 事后几名主犯皆被处死,从犯被废去灵根修为贬为凡人。 陈长凝为了不让陈长生再被欺负,特地求情让朱雀峰收他做了记名弟子,虽然被分配到了火灶房当差,但好在日子还算不错。 姐弟俩从小一起长大,拜入明光宗之前更是形影不离,此刻却因资质的云泥之别而渐行渐远。 即便陈长凝有心关照却也无济于事。 大道的洪流推着她一往直前,纵使她想回头看看也好似成了奢望。 那时的陈长生对这个曾经笑意盈盈地喊着自己“弟弟”、如今却要高高仰望的女孩是何心情呢? 他不知道。 又或许是他不敢想。 他的境界实在是太低了,低到他不敢拥有自信,低到连仰望这位亲人的能力都没有。他抬首望去,就好似一只蚂蚁仰起头颅眺望高山,任其如何努力都只能看到山脚,蚂蚁有什么胆量对高山谈论喜爱与否呢? 寿数宛如一柄紧随其后的利剑紧紧抵着陈长生命门,他稍有懈怠就要迎接垂垂老矣的死亡,为此他不得不拼了命地向前跋涉。 修行之人所求无外乎长生,数万年前的前辈是这样,数万年后的后生也会是这样。 二人就这么在追寻长生的逆旅中渐行渐远了...... ...... 陈长生回过神来,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好似一只囚在笼中的困兽,此刻正拼了命地想要冲破胸膛。 他望着身旁楚楚可怜的阿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轻轻探出手臂,举止轻柔地抱了一下对方,帮她理了理腰间的墨发。 陈长生侥幸重生,他知道按照历史的发展,自己与阿姐大概率还是会渐行渐远,这就是他们的命。 二人静静地坐在一起,肩靠着肩,一言不发...... 第31章金淬丹 舅父舅母一事落下帷幕,生活也算再次步入正轨。 柳羡秋如愿得到“养心莲”,受损的灵魂距离恢复如初也是指日可待。 至于陈长生这里,他的修为并没有出现什么大范围的提升,不过却不必再为灵石生计发愁,也算是了却一桩心头之患。 经过一段时间的驯养过后,铁刃蜈蚣彻底屈服在陈长生的威严之下。 虽然仅仅相当于人族修士凝气一层的修为,但已然初具妖兽风范。 不过这样还不够! 身为前世的丹道大宗师,陈长生对炼丹一途可谓是信手拈来。 既然有能力,自然不能白白浪费,刚好陈长生最近在千湖大会收购来一大批药材,刚好可以炼制一些供给修行的丹药。 金淬丹,可筑炼肌肤,淬骨炼筋,乃是修士淬炼躯体的不二宝丹,同时也可助力妖兽修行......所需材料为金麦芝,五花荞,葵花果,三叶恋土草······” 陈长生盘膝而坐,细细回想着脑海中金淬丹的丹方。 在他的面前矗立着的乃是一尊两米多高的铜鼎,在其周围还悬浮着一株株奇形怪状的奇异灵草,它们有的形如麦芒,有的类似果实,有的浑似老树根,还有的甚至不像植物。 但毫无疑问,这些灵草仙药可都是价值不菲的稀罕品。 此刻的陈长生眉头紧锁,正一字一句地揣摩着记忆中的内容。 俗话说三天不练手就生,更别提陈长生已经这么久没有接触过炼丹,因此他所背负的压力还是不小的。 倒不是说心疼这些药材,而是对于物资匮乏的千湖山来说,再想凑齐这么多灵草仙植,说不定就得等上一两年,陈长生是有身家不假,但他也的的确确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等。 陈长生长长地吐了口浊气,努力让心神保持平静。 待到其眉眼缓缓舒展之时,一团赤红色的火焰便被少年弹进了铜鼎之中。 这铜鼎自然便是退婚之时水钟期拿出的补偿之一,几个月前陈长生与柳羡秋还合力炼制过玉溪丹。 少年大手一挥,瞬间将金麦芝研磨成粉。 伴随着陈长生指尖一点,药粉骤然炸开,纷纷齐刷刷朝着葵花果附着而去。 这一过程虽然没什么含金量,但在视觉效果上却是格外震撼,逸散的金粉好似散落于此的满天星辰,甚是好看。 灵药进炉刹那,炽热的火焰便将这些蕴含精纯药力的灵植炙烤得“噼啪”作响。 丹炉之中,火焰跳动,时而如鞭炮齐鸣般猛烈,时而如净水清潭般静谧······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之后,陈长生才将第三、第四种灵植送进炉中。 三叶恋土草,根茎之处有一块如拳头般大小的土黄色团状结构,若不仔细观察,很容易将其错认成粘在一起的土块,事实上这块“土”才是精华所在;至于它的叶子,那是三片宛如兔子耳朵的椭圆形叶片。 陈长生同样是先用灵力将这两株灵植挤压成粉末浆状,待其汁水彻底充分混合之后,陈长生才将它们送进炉中与其余药材融合。 得到新鲜灵液滋养的雏丹,骤然间便开始在丹炉内上下翻飞横冲直撞,似是一头发狂的猛兽般毫不留情地冲击着周身的枷锁。 陈长生见状,顿感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当他正欲停火稳定药液之时,一声震耳欲聋般的爆炸声陡然响起。 随之而来的则是漫无边际的滚滚黑烟。 这黑烟不似凡间烟火那般容易扑灭,而是如狗皮膏药一样紧贴着空气不放,就好似完全粘连起来了一般。 一时之间,整座宅邸竟被这黑烟搞成了不毛之地。 若非陈长生提前在此布置了隔绝内外的大阵,只怕就连邻居都要惨遭牵连,毕竟一向安静的住宅区若是发生了这等事情,那就相当于在宁静湖水中投入炸弹,这前后的反差不可谓不大。 陈长生眉头紧锁,他踱着步子,认认真真地回想爆炸前夕丹炉内的细微变化,他需要从中找出融合失败的原因。 “异常的情况是在前后两种草药融合之时所产生的,莫非是因为丹炉的温度太高导致融合出现了岔子?” “三叶恋土草...难道是混合不充分导致受热不均匀?” “又或者是第二次加进去的药材出了岔子,导致雏丹药效不稳从而形成爆炸?” “······” 这一次,陈长生足足冥想了一个多时辰,甚至还在脑海中模拟演示了好几遍后,这才重新炼制起来。 少年屈指一弹,再度将火焰送进丹炉。 这次他不仅将金麦芝碾成了粉末,甚至连带着葵花果也被挤压成了果浆,如此一来,二者的混合必然会更加充分。 炽热的火焰慢条斯理地舔舐着炉中的浓稠果酱,陈长生这次甚至将火焰的温度也降低了许多。 俗话说慢工出细活,陈长生不怕浪费时间。 两株灵植精华混合而成的果酱,在这炽热火焰的炙烤下,忽而膨胀至拳头般大小,忽而又紧缩成樱桃般模样。 但就是在这段放大又缩小的循环过程之中,沁人心脾的芬芳药香也变得愈加浓郁。 陈长生尝试着稳定心神,如今已然到了上次失败的步骤,这次的他无疑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少年掌心翻涌,淡红色的灵光携带着三叶恋土草与五花荞上下翻飞、旋转、挤压与研磨。 在浑厚灵力的加持下,这两株灵植也逐渐变换成汁水的状态。 “呼......又到了融合药材的步骤......” 陈长生顿了顿,努力让心跳恢复正常。 足足休整了好几分钟后,陈长生这才继续操作接下来的步骤。 少年先是朝着丹炉之中打入了一丝水属性灵力,这一丝水属性灵力进入丹炉后瞬间便化作了一口半球形的水锅。 水锅自上而下将炉内的火焰牢牢罩住,陈长生为了防止受热不均匀,干脆直接撤去了热度。 他指尖动作小心翼翼,整个人更是一副如履薄冰的态势,生怕再次出错。 药汁进入丹炉,两种混合液体刚一见面便开始剧烈震动。 陈长生心念一动,将自身灵力幻化成了一条条细微丝线,这些丝线将两团混合液体牢牢包裹,帮助它们加速融合······ 丹炉之中灵光四溢,赤色的、蓝色的、青色的、黄色的······各种颜色交相辉映,宛如一幅异宝现世的恢宏场面。 少年眉头紧锁,额前冷汗直流,手中光印更是一刻也不敢停歇。 他逐渐撤去丹炉之内隔绝火焰的水锅,战战兢兢地控制着炉内温度的上升。 在火焰的炙烤以及灵气丝线的帮助下,先后两团液体果然完成了融合。 虽然这期间同样发生了令人胆颤心惊的震动,但好在事情的结果还算可以接受。 四株灵植精粹所融合而成的雏丹,在炉内高温高压的炙烤下不断重复着放大又缩小的过程。 这是丹药去除内部杂质污垢的必经之路。 丹药品阶越高,这一过程所要持续的时间便也越多。 不过往往走到这一步之后,基本上也就意味着距离丹药成型不远了。 陈长生一鼓作气,誓要将这金淬丹炼制完成。 ...... 刺骨的寒风在山野间呼啸而过,天空再度卷起淅淅沥沥的雪花。 炼丹的过程足足持续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屋外的雪积了厚厚一层,一抹沁人心脾的丹香才逐渐从炉火中飘散而出。 陈长生见状,旋即加快了手中法印与灵力的输出。 接下来是成丹的关键时刻,他必须做到一丝不差,否则迎接他的将是功亏一篑。 指尖在丹炉前刻画出复杂且奇异的符号,少年掌心翻涌,十指也相互配合着组成各式各样的手势,唯一不变的就是其上所洋溢的灵光。 又是一段十数分钟的等待,待时机成熟,陈长生掌中的动作开始改换为大开大合。 “起!” 少年一声令下,一道金、青双色光柱自丹炉之中冲天而起。 这光束直冲云霄,就连拦路的云雾也被其戳了个大洞。 随着陈长生掌心凭空一握,一颗仅有樱桃般大小的药丸便“咻!”地一下飞至少年手心。 他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掌心这颗闪烁着金、青两色花纹的丹药,心中的忧愁这才缓缓消退。 “终于成了!”陈长生喃喃道。 陈长生并没有太过骄傲,甚至他还在因先前的失败而感到气馁,毕竟前世时自己何曾出现过这种岔子? 一颗“金淬丹”出炉,陈长生也算是找到了手感,他旋即趁热打铁,继续开干...... 第32章一拳教你认清现实 雪越下越大,整座千湖山也变得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修真界并没有春节,但却存在着一个和春节差不多的节日,名为元日。 元日即将到来,陈、水、赵三家都为此而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嘛!年轻一辈倒是不用操这个心,他们反倒期盼着元日能早些降临,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享受一年中为数不多的假期。 今天是学堂本学年的最后一天,同样是年末考核的日子。 考核内容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擂台比试,不过本年度却多了个限制——禁止使用法宝、符箓等外物。 校场上人山人海,除了二百名学员之外,还有许多早已毕业的老学长充当观众。 评委席同样是座无虚席,陈家寨有头有脸的领导班子几乎全员到齐。 擂台之上悬立着一位年过半百的白发老者,他脚踏长剑,身着雪白貂裘,稀疏的头发被其束在脑后,这人虽然苍老,但话语之中蕴含着一股真气,作为年末考核的主持人恰到好处,老人正是学堂长老。 学堂长老神情严肃、字字珠玑,凭借筑基期的修为,他可以保证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参赛选手通过抽签决定对手,两两对战,胜者积一分,败者减一分,起始分数为3分,0分即为出局!” 校场上热火朝天,众人的情绪好似黑夜里炸开的烟花般将整个广场充斥得水泄不通。 学堂长老轻挥袖袍,一个一立方米大小的木匣子蓦地跃然而出,紧接着他翻动掌心,将一团灵力光团徐徐送入木匣。 灵光进入,木匣瞬间打开缺口,数百颗五颜六色的灵动光球顿时喷涌而出。 光球仅有鸡蛋大小,此刻从空中淅淅沥沥地降落,好似下了一场色彩斑斓的雨,参与年末考核的学员纷纷伸出手掌接下光球,陈长生也不例外。 这光球正是用来确定对手的抽签标号。 陈长生随手抓了一颗,他定睛一看,自己抽到的数字是“一”,这就代表着他要与另一位抽到“一”的修士同台比拼角逐胜负。 当然了,数字“一”还代表着第一轮上场。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对于年末考核这样的盛会来说,第一轮比试获得的关注度是遥遥领先于其他场次的,毕竟任谁不想看个精彩的开门红? 陈长生也没想到自己会抽到“一”,不过他对此也毫不在意,无非是早上晚上罢了! 随着学堂长老一声令下,抽到“一”的两人纷纷跃身上台。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第一轮比试又是陈长生和陈武城的对决! 在几个月前,陈长生与陈武城已经爆发过一次决战,那时的陈武城便落魄惨败,陈武城还因此而记恨陈长生。 如今有机会洗刷耻辱,陈武城绝不会让这个天赐良机从手中白白溜走。 虽是首战,但气氛却已然剑拔弩张,观众的呐喊声震耳欲聋,有的高呼“加油”,有的高呼“打死他”之类的话语。 陈武城比起几个月前更高了,修为也达到了凝气四层,一身腱子肉极其抢眼,远远看去就像是在身上挂了许许多多的沙袋,他咧嘴狂笑,时不时朝着观众席招手,显然没有把陈长生放在眼里。 毕竟这次的比赛规则可正是陈武城去求奶奶专门制定的,为的就是防止陈长生再次使用符箓耍赖。 当然了!他们二人能再度撞在一起,并且在第一轮上场,这同样是陈武城奶奶的运作。 自己的孙儿因为输给陈长生而耿耿于怀,陈武倩作为族中长老,虽然没有办法直接对小辈下手,但暗捣鼓一些诡计还是能办到的。 陈武城依旧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作为身负地灵根的家族天骄,他的修为确确实实已经超越了陈长生。 他仰着头,故意用眼角余光去瞥,正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高贵威严。 “陈长生,这么久不见,你竟然还是凝气三层?我差点忘了!你可是伪灵根啊!能修到凝气三层已经挺不错了!” 此言一出,顿时激起一阵哄笑,尤其是支持陈武城的狂热分子,已经开始为陈武城的胜利呐喊助威了。 “你觉得他俩谁能赢?” “我猜陈长生赢吧?毕竟上一次就是陈长生获胜。” “那不一样!上一次他们实力相当,陈长生能赢完全是取巧,这次比赛规定禁止使用外物,陈长生没了那些符箓,看他怎么赢?” “我不跟你扯,敢不敢打赌?就赌30块灵石?” “......赌就赌!谁怕谁啊!” “......” 面对陈武城的嘲讽,陈长生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态势。 比起这些口舌之能,陈长生显然更在乎自己的实力。 耳畔的喧嚣此起彼伏,陈长生并未受其侵扰,他默默抬起一条手臂,探出了一指。 直到现在,陈武城都沉浸在自己将要一雪前耻的美梦中,他看着对方伸出的手指,满脸尽是轻视与鄙夷,显然觉得对方是在强装镇定。 “呵呵!凝气三层你装什么?看我等会不把你打趴下!” 陈武城轻咳了一声吐出一口浓痰,挪动双腿摆出一副奔跑的姿势,洋洋得意道: “我劝你主动认输,也好留点脸面!” “你是又弱废话又多......” 陈长生嘴角轻扬,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来。 “你说什么?” “......” 陈长生没空向他解释,陈武城怒目圆睁,佝偻的背近乎蜷缩了起来,浑似一只蓄势待发的苍狼。 但这只苍狼已经没有捕猎的机会了。 双方对决,轻敌乃是大忌,显然陈武城并不知晓这个道理。 陈长生指尖轻点,一团蓝光莹莹的细小光点陡然显现。 这光点仅有指尖大小,却在形成的刹那掀起擎天之势,一时之间,铺天盖地的力量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冲向陈武城。 紧随其后的是一记如钢铁般的拳头。 陈长生没有动用灵力,仅仅凭借最为原始的方式进攻。 铁拳携带着刚猛的狂风呼啸而来,径直将陈武城打得头破血流。 这一拳,让你认清现实! 陈武城败了,败在一念之间。 第一场比试在瞬息之间便已然结束,快到观众都没能看清始末,快到陈武城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一道蓝光袭来,照得他头晕目眩睁不开双眼,那种感觉就好似被丢进了一场肆虐的海啸之中,溺水的窒息感将他狠狠裹挟,他越是挣扎就越是容易呛水,待到自己回过神来之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现场一阵哑然。 紧随其后的是如雷贯耳般的掌声与喝彩,即便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什么都没有看清。 “我靠!你看清了吗?陈长生又赢了!快快快!掏钱掏钱!” “陈武城那个废物,亏他还自诩什么第一天才,我呸!” “哎呀你赶紧掏钱啊!30块灵石一块都不准少。” “催催催!你就知道催!” ...... 比起陈武城,陈武倩的脸色显然更加难看,她坐在评委席,听着周围的老家伙们窃窃私语,只感到面色铁青无地自容。 自己的孙子接连两次被家族的废物一招秒杀,这面子该往哪放? “下一场,陈长凝对战陈喜墨,请双方上场。” 第33章不速之客 “长凝姐姐可要手下留情哦!我是你弟弟的好朋友!” 陈喜墨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富家公子模样,不过比起陈武城这种人来说,陈喜墨绝对算得上正人君子。 陈长凝侧身而立,微微朝对方点了点头,随后亮剑出击。 这场比试是毫无悬念的,因为陈长凝的修为已经达到凝气五层,而陈喜墨只有凝气三层。 当女孩施展的巨剑术距离陈喜墨还剩0.01公分时,陈喜墨果断投降选择认输。 台下的观众虽然略有嬉笑,但却无一人觉得不妥。 毕竟境界的差距摆在那里,一味地以卵击石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第三场,陈万顺对战陈中奎。” ...... “第五场,陈问雨对战陈紫涵。” ...... 此后的几场对决,各位学员的表现纷纷称得上是可圈可点。 最为戏剧性的一幕则是陈武城与陈问雨的对决,陈武城因为当初那桩杀猪盘事件的影响,竟直接以肚子疼为由放弃了与陈问雨的比赛。 陈问雨也是一脸懵逼地成功晋级,唯独苦了陈武城一人。 “下一场,陈长生对战陈长凝,请双方入场!” 此言一出,全场惊呼! “我去!姐弟俩碰上了?异灵根与伪灵根之间的战斗!” “你们猜谁会赢?” “肯定是姐姐陈长凝啊!陈长生再厉害也才凝气三层,怎么跟凝气五层打?” “我偏要押陈长生赢,等会乖乖把我的灵石吐出来。” “......” 经过一段时间的比试,大家也逐渐对陈长生有所改观,尤其是那些资质低劣的学员,此刻纷纷把陈长生当成争相学习的榜样。 毕竟陈长生同样资质差,却能在毫无背景的情况下达成如今的成就,这无疑是令人难以置信的。 姐弟俩双双登台,现场的呐喊喝彩彻底攀升至最高峰。 对于陈长生和陈长凝来说,他们二人之间的比试肯定不会耍什么阴招。 可就在这声势喧天的热烈气氛中,千湖山竟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正是外乡商队的总负责人,王二富的亲哥哥——王大富! 原来当商队返回王家清点人数之时,王大富这才发现弟弟王二富消失不见。 在角逐家主继承人的关键时期,有心之人定会拿王二富失踪之事大做文章,到时候王大富很有可能被安上一个谋害弟弟的罪名。 为了洗清嫌疑,更为了拉拢支持者,王大富这才千里迢迢地赶回千湖山。 恰巧王二富的贴身丫鬟扬言:王二富是在和陈长生见面之后才失踪的,因此最大的嫌疑自然落在了陈长生身上。 王大富的突然造访打乱了学堂年末考核的计划,族长无奈只能暂且按下暂停键。 陈家大殿中,王大富来势汹汹地立在大殿中央,对众位长老的安抚搭话那是丝毫不给面子。 在王大富身旁立着的女人,看似平平无奇,但五代族长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女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结丹修士。 很显然,这名结丹修士正是王家派出来保护王大富的护卫。 五代族长立在堂前,他面色铁青,却还是努力维持出一种陪笑模样。 毕竟王家可不是陈家寨能惹得起的,就算五代族长心中有气,却也是无处可发。 “把你们寨子那个叫陈长生的叫过来,老子要亲口问问他!” 王大富讲起话来如雷贯耳、毫不客气,像极了是在兴师问罪。 事实上,王大富并非是这类火爆脾气的性格,他这么做纯粹是为了抢占气势的先机。 对于弟弟的失踪,王大富的态度有些令人难以捉摸,但可以肯定的是:欣喜一定大于愤怒。 弟弟是他的竞争者,他早就想除之而后快,可却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动手,毕竟王大富还得维持自己苦心经营的正面形象。 王大富此番前来,调查原因是真,确认结果同样是真。 只要能确定弟弟身死、并且洗清自身嫌疑,王大富的目的就算圆满完成。 至于究竟是谁杀了弟弟,事实上并不重要。 陈家寨那些平日闹腾的老家伙,此刻在王大富的怒火下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乖乖派人去将陈长生叫来。 对于王二富身死一事,陈长生自认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毕竟王二富早就尸骨无存。 但陈长生向来机谨,自然不会毫无准备,更何况他还有着柳羡秋这个合作伙伴。 早在两个月之前,陈长生就料想到了这一情况。 少年面无表情地来到大殿中央,若无其事地找了个位置站下。 陈长生刚一露面,王大富的惊疑却要比怒火更先赶到,他看着这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一时之间竟有些呆滞。 ‘怎么只有这点年纪?’ 王大富本以为暗害弟弟的凶手应该是个十恶不赦的狂徒,最起码也不应该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 但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纵使陈长生看起来人畜无害,王大富也依旧选择盘问一番。 “你叫陈长生?” 少年点头示意,并未选择隐瞒。 “你可曾见过我弟弟王二富?” “见过。” 听到这里,王大富呵呵一笑,眼神也变得精明起来,他目光如炬地盯着陈长生,一字一句地问道:“请给我一个洗清你嫌疑的理由。” 陈长生心中冷哼,不由得对王大富投来一副赞赏的目光。 ‘呵呵!竟然还知道给我下套?’ 王大富当真精明,在王大富的视角里,刚刚来此的陈长生应该并不知道王二富身死一事,因此若是陈长生此刻直接解释自己不是杀人凶手,那无疑会坐实其犯罪事实。 陈长生微微蹙眉,摆出一副满脸疑惑的表情,不明所以地反驳道:“洗清什么?” “我弟弟王二富死了,据我所知你是最后一个见他的人。” 对于王大富来说,弟弟的消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拿到内情,拿到足以洗清自身的消息。 他望着陈长生,缓缓扬起嘴角,继续开口补充:“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请给我一个解释。” 陈长生平静地开口:“你弟弟死了?尸体呢?没有尸体你怎么确信他已经死了?” “你!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 王大富怒骂了一声,但旋即继续补充道:“你放心,只要你如实招来,我王家定会还你清白!” 大殿的气氛格外严峻,一个个的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王家是陈家寨万万不能得罪的势力,因此五代族长已经暗暗下定决心,若陈长生真是杀人凶手,他会毫不留情地把他舍弃用来换取安宁。 众长老目光交接、来回变换,都等着陈长生口中的解释。 少年长长地吐出口浊气,这才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那日,我在千湖山的密林中意外发现了一个神秘修士的墓穴,我在墓穴里得到了墓主人生前遗留的宝物,但我实力低微,那么多宝物也用不过来,于是就萌生了卖掉换钱的想法,这才找上了你的弟弟......” 第34章偷梁换柱 暂且不提陈长生的解释具备几分真实性,最起码听起来还算头头是道。 众人若有所思地望着侃侃而谈的陈长生,脑子里竟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少年诉说的故事。 “我资质差,爹娘死得早......在山寨里没有靠山,可是我也想修行......为了修行,我每天废寝忘食,孜孜不倦,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竟让我一个小小的伪灵根废物得了那样的机缘!我把那些法宝卖掉换成灵石,王老板还贴心地送了我一枚‘贵宾令’,你们瞧!就是这个!” “有了‘贵宾令’,我就也可以见见世面,可是外面的世界太繁华,繁华到我只能用一句‘乱花渐欲迷人眼’来形容,我迷恋上了赌宝......我看见其他人通过赌宝发家致富,我实在是穷怕了,就也想试一试,结果......呜呜呜呜......我的灵石全没了......” “呜呜呜呜......王二老板是个好人,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他,他怎么就......” 高超的骗术往往是真假参半,而陈长生正巧合理地利用了这一点。 陈长生哭得梨花带雨,情真意切,好似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 事实上,为了得到“养心莲”,陈长生的的确确耗费了不少身家,恰好“贵宾令”的每一笔消费都被详细记录,这无疑可以当作证据用来证明陈长生话语的真实性。 对于这个解释,王大富显然信不过,他冷哼一声连连逼迫道:“只是这样可还无法洗清你的嫌疑,你可敢让我对你施展搜魂之术?” 此言一出,全场惊愕。 搜魂术虽然立竿见影,但对被搜魂者来说就如同梦魇地狱,还不等陈长生做出回应,陈家的众位长老反倒是坐不住了! 对于押宝陈长生的“喜”字脉长老陈喜年来说,这无疑是一次俘获芳心的绝佳机会。 陈喜年虽然年老,但筑基巅峰的修为却是货真价实,他脚步一颤,瞬间在殿内掀起一股强横威势,这股威势虽然对结丹护卫毫无影响,但却不得不引起王大富的重视。 老人一声轻咳,言辞犀利地反驳道:“呵呵!阁下是真不知道搜魂术意味着什么?还是说堂堂王家竟连一个懂搜魂术的人都教不出来?” 其余长老见陈喜年如此迅猛,当即纷纷跟上输出一解心头之快。 毕竟王大富先前可是百般刁难过这些人,他们看在来者是客的份上才不计较,如今有机会出气,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良机。 “我们这群老家伙可还活着呢!岂容你对我族小辈施展这等残酷秘术?” “王贤侄远道而来,我陈家寨好生招待,怎么王贤侄反倒不领情面?” “是啊!莫非真以为我陈家怕了你们?” “......” “休要放肆!谁敢对大少爷不敬?” 结丹护卫一声怒吼,瞬间压得众人抬不起头,正当她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时,一阵威严清脆的敲击声陡然爆发。 声音是从大殿之下的最高位传出的,仅此一下,气势再度翻转。 五代族长金拐矗立,每一次敲击都好似滚滚炸响的惊雷,他单手捋动胡须,脸上面带微笑,眸子里却透露着一股虎视眈眈的威严。 五代族长没有说话,仅凭单纯的怒视便平息了这场争论。 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目光时不时在王大富和陈长生身上来回切换。 陈问道身为陈家寨的五代族长,纵使权力滔天,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族中小辈置之不理,若是就这么让一个清白的小辈被外人欺负,陈问道这个族长只怕是难辞其咎。 因此看似是五代族长在替陈长生站台,实际上他是在替自己站台。 陈家寨的众人言辞犀利、拧成一股绳,瞬间将王大富的气势压制殆尽,即便他身旁有着结丹期护卫,却依旧于事无补。 王大富冷眼环视四周,眼睛因愁眉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心中暗暗怒骂这群老匹夫包藏祸心。 但一想到如今身在敌营,王大富便也只能乖乖就范。他顿了顿,咬牙切齿地怒道: “好!我可以不施展搜魂术,但我手里有一件用来探测血气的铜镜,名为‘君子鉴’,只要我们彼此将血液滴在铜镜上,我们之间有无仇怨便会一览无余,这玉瓶内恰好有我弟弟生前留下的血液,你可敢一试?” 【橙品古宝·君子鉴】 王大富昂首挺胸字字珠玑,信誓旦旦地将铜镜递到陈长生跟前。 “此法宝乃是一件货真价实的橙品古宝,炼制成功后仅有一次施展机会。如若我弟弟的死与你有关,‘君子鉴’定会崩碎以作证明;若是没有碎裂,我会代表王家向你道歉!你可敢一试?” 陈长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身前的镜子,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事实上,陈长生并没有把握逃过这次检查,但他不行不代表柳羡秋不行。 陈长生转而一笑,向着王大富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与此同时还不忘戏谑道: “有何不敢!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王大少爷,请吧!” 于是在众人环伺的目光下,陈长生与王二富的血液在同一时间被滴在了铜镜之上,两滴猩红的血液就好似两条跃入静水的小鱼,在一瞬之间消失不见。 随后,铜镜泛起一阵光晕,映得众人睁不开眼,片刻之后,光芒消散,君子鉴安然无恙。 铜镜完好无损,检测结果昭然若揭。 陈长生仍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好像他对此早就了如指掌。 少年望着那褪去灵力再无半点儿作用的“君子鉴”,不由得展眉而笑,心中却涌上一股油然而生的惋惜。 ‘可惜了这么一件古宝......什么君子?在扑朔迷离面前又能如何呢?’ 王大富看着掌中完好无损却褪去光泽的君子鉴,不由得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 他点了点头,将法宝碎片尽数收回,略显尴尬地回应道:“原来是小侄弄错了,还请伯父恕罪!” “哈哈哈无妨!误会解开就好,过几日就是元日,贤侄不妨留下了过节?” 矛盾就此解决,五代族长也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气势,他笑意盈盈地点头,时不时还抛出几句邀请。 “不了!家里面还有许多事在等着我,我得即刻启程了!” 王大富识趣地推脱了两句,装模作样地向着五代族长行了个晚辈礼,礼成之后他还不忘补充道: “对了伯父,我此行空手而归,族中定会更加上心,届时我会委托明光宗执法堂前来调查,还望伯父能行个方便。” 不光是五代族长,在场之人听了无不感到心神颤动! 那可是明光宗执法堂啊! 扬言“世间没有办不成的案子”,每一次出山少说也得花费好几万块灵石,看来王家这次是铁了心要查个水落石出。 比起众人的震惊,反倒是作为当事人的陈长生始终面不改色,就好像这件事与他真的没有关系一样。 少年四处望了望,在王大富即将走出正堂的刹那悠然说道:“王大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您还记得刚才说了什么吗?” 王大富一听,瞬间咬牙切齿地升腾起一股怒意,但一想到如今身在敌营,就只能悻悻地躬身俯首。 “我王大富,谨向陈家寨陈长生致歉,敬请陈长生原谅!” 第35章运筹帷幄 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陈长生既然敢杀人越货,又怎么会不考虑后果呢? 两个月前: “你夺了四代族长的机缘,是时候该把‘养心莲’给我了吧?” 柳羡秋黛眉微蹙,她望着陈长生的眸子里阴晴不定,女孩已经可以感受到身体的崩溃愈发严重,到时候不用暴露身份,柳羡秋就要因灵魂枯竭而身死道消。 陈长生静静地坐着,“养心莲”他已经有了谋划,不出三日一定能得手,但现在却有着一个全新的问题——王二富死了! 柳羡秋看着少年那不慌不忙的姿态,当即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拔剑而立,抵着陈长生咽喉,恶狠狠怒道: “本座跟你说话呢!若你拿不出‘养心莲’,本座死也要拉着你垫背!” 陈长生白了她一眼,探出手指将剑刃往远处推了推,悠然道: “三日之内,我定会把‘养心莲’给你。” 听着陈长生那确切的回复,柳羡秋这才稍稍感到满意,她收起长剑,双手环胸,用一种近乎看戏的口吻说道: “也不知道你是真平静还是装悠闲......你不是能预知未来吗?你赶紧看看自己未来是怎么死的?” 陈长生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话锋一转直入主题。 “我问你,你手里有隔绝探查的法宝吗?最好是能隔绝金丹期探查的法宝。” 柳羡秋闻言一愣,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你又招惹上金丹期的仇家了?” “快说......” 见少年追问,柳羡秋旋即不再打趣,她略作思索后缓缓点头,胸有成竹地回应: “这是水家寨老族长送我的护身法宝,名为‘藏灵簪’,可以隔绝金丹中期以下的探查,怎么?想要吗?叫我一声‘主人’本座就把它借给你......” 陈长生一阵无语,他有时候甚至想问问柳羡秋究竟是如何修炼到元婴期的,一天天不务正业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是给我,而是给你自己用。” “给我用?我又不会四处结仇,谁跟你一样?买了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结果全被你杀了;还有那可怜的三兄弟,同样是尸骨无存的下场;哦对了!还有王二富以及你们族长,啧啧啧,陈家寨能摊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对于柳羡秋的讥讽,陈长生浑不在意。 他淡然一笑,也不管对方听与不听,仍旧自顾自说道:“王二富死了,他哥哥王大富绝不会坐视不管,不出三个月,王大富绝对会来千湖山兴师问罪。王家势大,我担心他手里可能会有测谎的法宝,我想让你代替我蒙混过关。” “我代替你?” 柳羡秋摇了摇头,略作无奈地解释道:“你高看我了,如今我废人一个,连修行都困难,如何幻化成你的样貌瞒天过海?” 紧接着,陈长生取出了一件至关重要的宝物——黄品丹宝·换行面。 这件丹宝是数月前陈长生从“喜”字脉长老那里要来的,由于这件法宝施展后的伪装仅能瞒住筑基以下的修士,因此若要做到万无一失,就必须再搭配一件可以隔绝金丹期探查的法宝。 其实“换行面”还有着另一个缺点,那就是维持易容时会消耗使用者的大量灵力,按照陈长生凝气三层的修为来计算,他仅能维持“换行面”半个时辰的效果,这也是陈长生为什么不直接在王二富面前易容的原因。 设计杀猪盘那次,前前后后从开始到结束也就十几分钟;但与王二富做生意不一样,单单从商队去到水帘洞就需要耗费一个时辰,与其半途暴露遭人猜忌,倒不如直接以真面目示人。 最关键的是在一开始时,陈长生并未想过要杀人,实在是身不由己。 “你是说要让我幻化成你的模样替你蒙混过关?” “事成之后,我助你五年内晋级筑基。” 柳羡秋欣然同意...... ...... 这就是陈长生提前制定好的计划,万无一失。 当然了,为了避免王大富执意施展搜魂术,陈长生提前找过“喜”字脉长老陈喜年帮忙,这也是陈喜年为什么要带头抗议的原因。 真相昭然若揭,并不是王大富的“君子鉴”徒有虚名,而是此“陈长生”非彼“陈长生”。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扑朔迷离中,纵使君子也难以明哲保身。 柳羡秋在陈长生的授意下,借助“换行面”与“藏灵簪”,不仅躲过了王大富的检查,更把身为结丹修士的五代族长蒙在鼓里,不可谓不精彩! ...... “这次多谢你了。” “嗯哼?你竟然还会说谢谢?” 听着陈长生的道谢,柳羡秋顿感惊奇,她玉手掩面而笑,罕见地摆出了个小女孩般的姿势。 见陈长生没有回答,女孩翩然一跃踏着落雪来到少年身旁,悠然戏谑道:“怎么?害羞了?” 雪悠闲地下着,元日的热闹已然初具雏形。 陈长生静静地立着,一言不发,他摊开手掌,接住了几朵含苞待放的雪花。 “我这里有一部功法,可以让你尽快提升实力,你想不想学?” 耳畔处突然响起的话语将陈长生的思绪骤然打断,少年回首望去,映入眼帘的乃是一卷白玉编制的玉简,其上洋洋洒洒地书写着《彩凤灵犀功》五个大字。 还没等陈长生做出回应,柳羡秋的话语便接踵而至。 “这可是我宗传承千年的神通,你这家伙资质虽然低劣,但胜在心性悟性过人,好好修行这部功法,三年后你我二人双修,听明白了吗?” 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不知不觉间竟已然过去了好几个春秋。 日升月转,春去秋来,转眼来到三年后。 十八岁的陈长生已愈显成熟坚毅,他的面颊依旧没什么表情,整日黑袍加身,孤僻的性格早就人尽皆知。 而陈长凝更是出落的绝代风华,女孩个子虽有长进,但对比弟弟来说就有些不中看了。 短短三年光景,陈长凝的修为便攀升至凝气十二层,距离十三层巅峰仅一步之遥,此时的女孩尚且只有十九岁。 陈长生资质差,但好在他坚持刻苦,外加财力不俗,他的境界也算勉强突破至凝气九层。 但随着境界的提升,这些外物所带来的帮助也在逐渐减小。 不过即便如此,陈长生今生的成就已经比前世这一时间节点要厉害了无数倍。 三年学堂已然结束,众位学员立在校场中央,他们等待的正是心心念念的“进修资格选拔赛”,陈长生也不例外! 第36章凡间任务 千湖山的陈、水、赵三家,其实是“尸阴宗”旗下的家族势力。 尸阴宗势力强横,即便在整个修真界北域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宗门,因此想要进入尸阴宗修行,自然不是那么容易。 陈水赵三家,每家每年都有五位进入尸阴宗修行的名额,争夺这一名额归属权的比试,即为“进修资格选拔赛”。 “进修资格选拔赛”并非寻常意义上的擂台比试,而是全方面、多角度的综合能力测试。 简单点说,就是家族制定各类降妖除魔的任务派发给学员,学员需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参与实战完成任务,这不仅仅是作战能力的考验,更是情报收集、应变能力......等等多方面综合素质的考量。 同时为了培养学员的团队协作能力,族中学员还会进行抽签分配两两一组,以小团队模式共同参与任务。 一般来说,“进修资格选拔赛”可谓是机遇与风险并存,因为脱离族中掌控的任务,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但即便如此,学员们仍旧需要拼尽全力,因为这就是修真世界弱肉强食的本质。 当然了!这里的参赛学员都是指有修行能力的修士,对于没有灵根无法修行的凡人来说,族内是不可能让他们白白送死浪费劳动力的。 对于“进修资格选拔赛”这种大事来说,主持人自然是由五代族长亲自胜任。 三年过去,五代族长的样貌毫无变化,甚至还隐约有着一丝返老还童的迹象,想来是当初那枚升龙丹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事实也的确如此,五代族长成功突破结丹中期,修为再度迈上一个新的阶梯。 五代族长负手而立,郑重其事地讲解着比试的规则,讲到关键之处甚至不忘出言提醒。 “稍后老夫会为大家发放抽签,抽到相同数字的两人即为一组,同时该数字也代表着该组的任务编号!抽签后不可私下交换,违者取消比赛资格,听明白了吗?” 话语声字字珠玑、震耳欲聋,哪怕身在远处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听明白了!” 随着五代族长大手一挥,校场天空再度降下灵力光球的雨,五彩斑斓的颜色就好似一颗颗捧在手心的星星,格外美丽! 场上的人群声势浩大,有人不动如山,有人动如雷霆,甚至有人为了争抢某一种颜色的光球而大打出手。 “绿色是我的幸运色!快给我拿过来!” “略略略!有本事来抢啊!” “你......!” “......” 在那群静立不动的人群当中,有一对秀颜男女正若无其事地注视着周遭。 他们二位在陈家寨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是陈长凝与陈长生姐弟俩。 陈长凝身着一袭淡青色的绣花道裙,脑袋上扎着一条高马尾,此刻正在风中摇曳,好似新出的嫩柳。 陈长生依旧是一副黑袍打扮,整个人看起来就有些拒人千里的态度,不过经过这几年的相处,大家对陈长生的实力也是深有体会,丝毫不敢再因伪灵根而去嘲笑他。 恰好有两颗光球徐徐降下,稳稳当当地落在姐弟俩手心,既然有了光球,姐弟俩也就没再多花心思更换。 不过让姐弟俩感到惊奇的是,二人随手接住的两颗光球,竟然书写着相同的数字“十”,这就代表着陈长生和陈长凝是第“十”小组,他们需要合力完成第“十”项任务。 对于这个结果,姐弟俩还是颇为满意的,毕竟任务期间可能存在各种各样的危险,他们在一起还能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最关键的是,其余组别或许还需要花费时间磨炼配合,而陈长生和陈长凝则可以省略这一步。 比起幸运抽到同一组,姐弟俩对于他们抽到的这个任务同样感到难以置信! 二人的任务地点,竟然位于凡间! 凡间,即为凡人居住生活的凡俗世界;而千湖山所在的位置,则属于修真界。 凡间与修真界的位置关系,就好比一下一上的两层阁楼,凡间在下,修真界在上。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就是除此之外的所有任务,任务地点无一例外不在修真界,毕竟凡间都是些世俗争端,什么情况下会需要用到修真者出手呢? 提到凡间,陈长生是非常熟悉的,因为前世的他曾因负伤而前往凡间休整过好几十年,他还清楚地记得收养他的那家人,从黑发熬到了白发,陈长生的样貌也丝毫没有发生变化。 根据任务玉简的描述,景国皇城十有八九是遭遇了妖兽祸患。 具体情况就是有许多老百姓一睡不起,怎么叫都叫不醒。当然了,不止老百姓,就连高高在上的皇帝都不慎中招。然而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膝下又无子,只能由诸位大臣推举出的国师代为监国,这就是景国目前的情报。 而此次姐弟俩的任务内容正是前往景国皇城收妖驱邪,时限为期一年。 选定任务搭档之后,众人纷纷开始做足最后的准备,陈长生与陈长凝也不例外。 千湖大会的街道上,姐弟俩时而攀谈,时而缄默。 年龄的增长、修行的繁忙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相聚的时光虽然大多都在沉默,但即便这样他们也依然觉得甘之如饴。 “阿姐,你听说过凡间吗?算算日子不久之后就是凡间的端午节,听说那里还有赛龙舟、吃粽子的习俗,阿姐不想看看吗?” 陈长生的话语让陈长凝有些微微失神,她愣在原地,思绪不知为何久久难以集中。 “阿姐?你不舒服吗?” “啊?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陈长凝的解释有些无力,不过好在陈长生并没有追问,毕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哪怕是亲人一词也不该被当成窥探对方秘密的借口。 姐弟俩一同逛了逛千湖大会,陈长生买了些空白符纸以作备用;除此之外,姐弟俩还买了许多防护法宝以及恢复灵气的丹药。 做完这些之后,姐弟俩在陈家寨度过了这年的最后一个夜晚,待到第二天刚刚破晓,二人便同其他学员一样,驾着风行帆朝目的地开始进发! 第37章揭榜 所谓风行帆: 乃是一款能让使用者御空而行的飞行法宝,最为重要的是这风行帆对使用者的修为并无过多要求。 【黄品丹宝·风行帆】 对于凝气中低期的修士来说,他们无法做到腾云驾雾,因此想要飞行就必须借助飞行法器,但也仅限于短期内飞行。 倘若成功晋级为筑基修士,那便不能与之一概而论了,不单单是灵力储备的大幅度提升,更是可以解锁“御物飞行”这一特定术法。这一层次的修士,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摆脱了飞行法器的限制。 而筑基修士若是使用专门的飞行法器,甚至可以连续飞行数月而不停止,这就是境界高低所造成的差距。 根据玉简地图的记载,千湖山距离景国京城千里之遥。 这距离对于凡人来说或许得花费十天半月,但在修士面前就不过小菜一碟咯! 经过了断断续续近五天的飞行,雄伟壮阔的城墙终于映入眼帘。 不过皇城看似威严,实则却像是一位垂垂老矣的巨人,虽然巍峨却孤寂百载,难免风烛残年。 俗话说入乡随俗,姐弟俩是来景国做任务的,为了避免暴露修真者身份打草惊蛇,二人纷纷收起风行帆步行进城。 此时正值初夏,骄阳高悬中央,不过由于临近端午节的缘故,道路两旁挂起了许多大红灯笼,热闹的氛围已然初见雏形。 临近节日,京城比之平日里更加热闹,许多商户门口都搭起了戏台灯架,五颜六色的花灯挂在上面,很是好看。 姐弟俩走入京城,倒是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街道上人影憧憧,百姓们身着麻布短衫,稍有财力的官宦富庶人家则身着锦缎丝绸。 陈长生有前世经验,他知道凡间的财物乃是金银珠宝,当下正准备抢夺一番,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嚣却将他的思绪暂时打断。 姐弟俩闻声望去,只见声音的来源乃是一处告示,告示周围簇拥着二三十人,他们大多都是中年模样。 这些人中不识字的终归是大多数,不过好在有一位身形高挑的青年书生正在为众人朗读告示上的内容。 “今鬼怪泛滥,天下不公;民生哀怨,痛彻帝心;抚恤安民,刻不容缓;国师远见,布告九州;求贤寻士,替帝还忧;揭榜觐见,食禄千金;铲除妖邪,拜相封侯;举国答谢,奉为上卿!” 众人听着告示上封侯拜相这类震撼人心的内容,反倒是纷纷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嘴里还不忘哀悼着一些不吉利的话。 “唉......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过几年好日子?”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大娘何出此言?” 那名长衫书生如是说道。 身旁的女人闻言却是连连叹气,连带着她周围的人也是一副满面愁容的模样,女人轻轻扯了扯书生的袖口,小心翼翼地说道: “小伙子,你有所不知......城中已经闹鬼三月有余了!我家男人就是因此而去的啊!” “闹鬼?这怎么可能?鬼怪学说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我等应该多读《诗书》《通鉴》而非封建之说!” 即便这封布告正是这书生亲自宣读的,但他也决计不愿相信鬼怪一事。 “......” “小伙子,我听不懂什么诗啊书啊的,我只是想好好过日子啊!” “......” 女人口中的话语,确实是天底下所有老百姓的期盼。 正当众人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时,一道突如其来的年轻身影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揭下了布告。 众人见之惊疑,纷纷把目光投向这道年轻身影。 揭下监国布告之人正是陈长生无疑! “小伙子!你知道揭下告示意味着什么吗?” 先前与书生谈论的女人在看到陈长生的年纪样貌后,忍不住提醒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把守在一旁的护卫也有些摸不清头脑,他们刚准备哄散闹事之人,却被提着告示的陈长生当面拦下。 “你......你竟然揭了国榜?” 其中一名护卫瞪大了眼珠,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年轻的少年。 “带路吧!” 陈长生没有同他多废话,不怒自威的气势让护卫生不出丁点儿拒绝的心思。 护卫见对方胸有成竹的架势,一时之间也不敢怠慢,慌忙小跑到前面开路。 “你说他俩年纪轻轻的能行吗?” “我感觉悬......” “我也是,你看之前来了那么多都没用,那些人再怎么看也比他俩靠谱。” “你小声点,别让人家听见了......” 两名护卫走在前面,时不时交换眼色小声蛐蛐,殊不知他们口中的话语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国师府位于京城以西,巍峨的楼宇熠熠生辉,朱红色的高墙更是一眼望不到头。 细细看去,这哪里是府邸,分明是一座小型的皇宫! 仅仅是站在这里便能感受到一股威严肃杀的冷冽气氛,由此可见国师在朝中的权势有多滔天。 这也不难想象,仅凭国师能代为监国、发布国榜昭告天下这两件事情来说,就足以看出他手中所握的权柄究竟有多大,只怕就连皇帝本人都比之不及。 两名护卫走在最前方引路,四人刚一来到府邸门外,一位身着淡紫色飞鱼服的男子便走了出来,显然是专门等候在此处的接应之人。 男子中年模样,身材魁梧高大,脸上遍布疤痕,最显眼的就是缺了一只眼睛。 见到护卫身后的两人,男子大步一跨迎了上去,同时不忘开口问道: “阁下便是揭了国榜的人?下官杜文,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男人的名字里虽然有个“文”字,但却是货真价实的武将,讲起话来声势浩大,颇有几分振聋发聩的感觉。 “在下陈长生,这位是家姐陈长凝。” “原来是两位陈道长,请随我来!” 姐弟俩在杜文的引领下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来到一处宅院门前。 这宅院很是宽敞,屋舍巍峨气派,就是荒废了许久,庭院内荒草丛生,显然一副冷宫模样。 三人刚刚踏入,便能感觉阵阵阴风四起,有些瘆人。 “陈道长,最近府中住处紧缺,只能委屈二位道长了。” 杜文率先开口,他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神情。 按理来说,姐弟俩来此揭榜捉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最起码的住处也不应该这么寒酸。 看着面前破旧脏乱的住处,陈长生倒是没什么感觉,但他考虑到身为女子的阿姐可能会不喜欢这种环境,当即冷言提醒道: “杜大人,这宅子对我倒是没什么影响,只是我阿姐身为女子,最起码也得给她找间干净的屋子吧?” 陈长凝刚想出言辩驳,却被弟弟拦了下来。 杜文自顾自地笑了两声,他摆了摆手,回应依旧是那副说辞。 “下官此举实属无奈!当真是府中没有其他住处了!” 陈长生这次没有回话,他也明白多说无异的道理,少年环视四周,此地的端倪被其尽收眼底。 第38章国师监国 这座冷宫怨气环绕,显然是死过不少人,而是是含冤而死的人。 人死之后,怨气难消,久而久之就化作了怨灵。 念及于此,陈长生旋即不再墨迹,他掌心翻动,双指作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画出了几道奇异符号。 符成,陈长生指尖轻点,一道耀眼金光瞬间升腾至宅院高空绽放,宛如烟花炸开般将整个院子笼罩在光亮之下。 金光骤现,光芒化作一道半球形的屏障将宅院牢牢包裹,好似一口倒扣的金锅。 片刻之后,庭院之中潜藏的黑色鬼雾竟纷纷显露而出,这正是陈长生此前所发现的怨灵! 这些鬼雾四处翻腾,横冲直撞,其上阴风呼啸,凄厉至极! 寻常人听得多了甚至就连心神都会受到影响。 不过这毕竟是些寻常怨灵,短短几个喘息,飘荡于此的鬼雾便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忙完这一切后,陈长生这才挥袖撤去屏障。 就在此时,一阵清脆的掌声自门外徐徐传来。 “不错!不错!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来人是个耄耋之年的老者,他身披大红色四爪龙袍,头顶鎏金盘龙发冠,虽然苍老,但举手投足间却给人一阵威严的风范。 此人正是景国国师、当朝监国宇文渊。 宇文渊执掌朝堂权势滔天,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明晃晃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监国的突然造访并非意外,而是早就打好的算盘,监国正是想用这座小宅院来考验考验揭榜之人的水平,若是连这点小状况都无法应付,那后续也没必要斩妖除魔了。 杜文窥见国师到来,慌忙毕恭毕敬地俯首跪拜,同时还不忘向国师介绍姐弟俩的身份。 “启禀监国,这两位道长正是揭榜的陈氏姐弟。” “......” “两位道长是修真者吧?” 宇文渊满面春风地笑了笑,他见二人没有回答,旋即继续自顾自说道: “老夫年轻时也有一颗求仙问道的心,只可惜苦寻仙人无果,等老夫好不容易见到了仙人,却被告知没有那所谓的资质。人生无常啊!即便老夫已经走到了如今的位子,也并非可以事事如意......” “......” 在后续的对话中,监国为姐弟俩讲述了本次闹鬼事件的详细情况,并且言辞恳切地提出希望姐弟俩可以救助天下百姓的愿景。 至于住处,通过考验的姐弟俩自然在杜文的带领下来到了真正的住处。 这是一处富丽堂皇的行宫,金砖玉瓦、雕梁画栋美不胜收,即便是千湖山的建筑也微微有些比之不及。 屋舍之中,姐弟俩围坐桌前,在二人面前堆放着的则是最近几个月里各大臣上奏的急报奏章,大体上与任务玉简中的描述并无二致。 老百姓中,具备学识的终归只占少数,因此对于那些难以用常理解释的异象,百姓们往往会将之联想成鬼怪妖邪,这就是百姓将此次事件称之为“闹鬼”的缘由。 片刻之后,陈长凝缓缓放下奏章,将自己的见解娓娓道出: “有记录的第一桩案子发生在两个月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猎户,他在当天夜里返回家后一睡不醒,家里人以为他是遭遇了毒虫叮咬,却不料四处求药未果,此后几乎每天都会新增受害者,直到现在闹得人心惶惶也没能找到解决方法。” “起先大家以为是有人投毒,但后来随着中招之人越来越多,朝廷便组织了好几轮义诊,参与义诊的医师却是一无所获。你看这里记载,前些日子京城来了个仙师,他初步推断可能是妖物作祟,可惜那位仙师竟在一夜之间失踪了......仙师应该就是我们常说的修真者。” 信息所知甚少,这就导致姐弟俩陷入僵局,一时半会儿根本无从下手。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中招之人都是一睡不醒,短期内并无性命之忧......你怎么看?” 陈长生愣了一会,他微微失神,接过阿姐递来的册子,猜测道: “一睡不醒?莫非是被困在了梦境之中?”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人们往往留恋美梦而厌弃噩梦,倘若美梦接连不断地涌现,常人就很容易深陷梦魇囹圄而无法自拔。 “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是找一名受害者看看他的情况。”陈长生补充道,“或者找到失踪的那名修士。” “对了长生,你把最近几年官员升迁贬谪的记录拿来让我看看。” “阿姐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 陈长凝接过弟弟递来的文书,仔细翻阅起来。 “人世间的冲突大多都是因为一个‘利’字,修士为‘利’尔虞我诈,凡人为‘利’你死我活,而在这京城,最大的‘利’自然就是权势,我曾经听说过有人会豢养妖邪,就想看看能不能从官员的升迁贬谪中找到一些线索。” 该说不说,陈长凝的考虑倒真有几分可取之处,反正当下毫无头绪,从官员入手也不失是一种好办法。 “正元十九年五月,尚书右仆射因私行变法被贬为庐陵太守......” “......” “正元二十年一月,户部侍郎因当众谏言被贬为平原县令......” “正元二十年二月,翰林学士因贪墨国库被贬为庶民......” “正元二十年三月,御史大夫因蓄意谋反被株连九族......” “正元二十年三月,平定侯因蓄意谋反被株连九族......” “......” 正元二十年三月,正是两个月前,在这短短的一个月,竟有数十名官员因为谋反被判处死刑,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小官小吏,牵连之广,朝野震惊。 虽然一时半会儿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姐弟俩的注意力还是被这场谋反案深深吸引。 二人看着档案上一连十几页的谋逆檄文,不由得升起一股不谋而合的心思。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将姐弟俩的思绪打乱。 来人是一个身形娇小的年轻婢女,她身着淡粉色短衫裙,手里捧着一封请柬,女孩迈着步子小心翼翼地来到姐弟俩面前,恭恭敬敬将请柬递了过来。 “两位道长,监国邀请你们三日后参加端午晚宴。” 第39章打探消息 是夜,天上群星遍野。 丫鬟送完请柬后便火急火燎地跑开了,姐弟俩纵使想从她口中询问一些情况也没有机会。 经过一整天的思索,姐弟二人最终推断出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此次的妖邪作乱是有人故意为之。 并且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如今总揽大权的当朝国师。 官员贬谪档案中的信息看似杂乱无章,倘若将它们串联起来就会发现这是一次领导阶级的大规模换血,这种情况不论在哪个朝代都是万万不可取的,因为短时间内的大规模变革很容易动摇社稷根基,国师宇文渊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而此次官员调动的最大受益者,无疑正是宇文渊。 国师宇文渊在短短两个月内从三品大员一跃成为当朝监国,几乎将整个景国的权力牢牢把握,这般境遇的飞升早已超乎常理。更诡异的是,位在国师之上的公爵,竟都在三个月内因为各种原因被罢官贬黜、甚至命丧黄泉,这不得不引人怀疑。 在朝官员或许因觊觎监国势大而不敢开口,但别忘了陈长生二人可是专门来执行任务的。 这一点即便姐弟俩不说,他们的想法也不谋而合,宇文渊正是此次任务调查的出发点! 想到这里,事情也就逐渐开始明朗。 夜里,京城万籁俱寂,百姓们因为鬼怪事件而闹得人心惶惶、闭门不出;稍有权势的贵人则增派卫兵守护,以此来求个心理安慰。 就在这寂静幽深的夜晚,一道黑影幽幽闪过,再现时便已然来到一间昏暗简陋的房间。 这屋子从外面看着挺豪华,但内部却并非如此,墙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的冷兵器,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木桩草靶这类供给练武的设备,一眼望去就像是间兵器房。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这里其实是杜文的卧室。 杜文,新任兵部侍郎,国师的心腹大臣,同时也是此前接引陈长生姐弟俩的那人。 该说不说,杜文的武艺的确不凡,已然称得上能在凡间开宗立派的宗师,只可惜他此次遇到的乃是修真者。 陈长生出现的时候,杜文正忙着查阅一些资料,他瞥见少年,心中先是一愣,随后抽刀断水爆射而出。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足以见得杜文的武学造诣有多么深厚。 冷冽的剑光杀来,映着月影,既危险又美丽。 只可惜他遇到了修真者。 凡人武力再强,在修真者面前也是土鸡犬瓦、不堪一击。 杜文瞬间溃败,宝剑骤然碎成齑粉。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竟是陈长生给予的一个简单的眼神。 这就是仙凡之别,云泥鸿沟! 但陈长生却并没有杀掉杜文,他这次来是为了打探消息的,少年掌心翻动,“掌魂禁”信手拈来。 这是操控灵魂的术法,陈长生此前对陈万破施展过一次。 面对陈长生的攻势,杜文好比待宰的羔羊,根本没有丁点儿反抗的能力。 仅仅片刻功夫,这位凡人武学宗师便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名丧失自我的傀儡。 少年稍稍勾动手指,杜文便跪在地上以膝做脚摩擦着地面、恭恭敬敬地将身体挪了过来。 杜文双目无神,整个灵魂仿佛被关在了一座密不透风的笼子里,他的动作有些迟钝呆滞,与行尸走肉的提线木偶别无二致。 看着面前失神机械的强壮男子,陈长生略微叹了口气,非但没有因滥杀无辜而感到羞愧,反倒是琢磨起来“掌魂禁”的不足之处。 “唉…还不够自然,还得加以改进……” 陈长生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眸子里闪过一抹寒光,他冷冷地勾起一抹嘴角,吩咐道: “把关于国师的一切消息都说出来。” “是!主人......国师本名宇文化,此前还是一名流落江湖的算命先生。两年前,圣上罹受头痛侵扰,宫中太医无法根治,只能昭告天下寻访名医。宇文化凭一己之力致使龙体安康,这才受封三品国师职位,因避圣上名讳,于是改‘化’为‘渊’,更名宇文渊。” “一年前,尚书大人推行变法致使朝野震荡,国师为拉拢政党巩固势力,于是决定和侯爷联姻。可宇文渊一生孤寡,膝下无儿无女,只能将唯一的女弟子当成联姻工具嫁给侯府的三公子,成婚当晚,两位新人双双离世......” “此后......” “停停停!” 听到这里,陈长生突然出声打断,他微微蹙起眉眼,饶有疑虑地发问: “那对新人是怎么死的?” “自尽而死,两位大人为封锁消息,特命小的将服侍、送葬之人统统灭口。” 杜文身中“掌魂禁”,绝对不可能说谎,除非他自己知道的就是假消息。 陈长生点了点头,吩咐他继续往下说。 “三个月前,圣上旧病复发,侯爷一派趁机发动兵变,意图改朝换代。国师提前部署,剿灭反贼,功盖寰宇。” “呵呵!国师和侯爷?他们不是一个阵营?” 杜文面无表情地摇头示意。 “新人身死,联姻失败,三公子是侯爷唯一的嫡子,侯爷因此而记恨国师。” “国师身边可有修真者?” “不知道。” “他是如何识破兵变计谋的?” “美人计。” 听到这个答案,陈长生不由自主地轻笑了两声。 “果然呐!不论凡人仙人,统统难过美人关......” 陈长生指的并不是自己,他只是忽然想到了三年前借助杀猪盘坑骗陈武城的那件事。如今三年过去,陈武城早已将当初欠下的灵石还清,拥有地灵根的他,如今的修为已经来到凝气十一层,比陈长生都要高上两层。 想到这里,陈长生稍稍露出一抹苦笑,旋即也不再多想。 他将目光重新转移到杜文身上,冷冰冰地问道: “妖邪一事是否与国师有关?” “有关!” 出人意料的是,杜文竟然不假思索地说出了答案。 陈长生本以为事情还会兜好几个圈子,殊不知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拨云见日。 少年怔了怔,旋即很快恢复冷静。 “国师一介凡人,如何做到的?” “三个月前,国师外出郊游时遇到了一个面具人,面具人送给国师一个瓶子,瓶子里面装着的毒药可以让人一梦不醒。” 杜文不敢欺瞒,却不料迎接他的则是来自陈长生的锁喉。 少年骨节分明的五指宛如五把弯刀一般牢牢锁在杜文脖颈之上,仅仅片刻功夫,杜文便尽显青紫面色,他没有思想,不会挣扎,只能乖乖地接受被主人制住咽喉的事实。 “真的?” “启禀主人,小的不敢欺瞒。” “毒药还剩多少?” “仅剩一人分量。” “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不知道......” 陈长生松开手掌,轻轻瞥了眼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的杜文,丝毫没有任何怜悯之意,转而继续吩咐道: “多去打听打听国师和面具人的消息,一旦被察觉异常,你就去死吧!” “是!主人......” 陈长生的话语很是平淡,似是轻描淡写,哪怕他此刻仅仅用一句话便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他也毫不在意。 这种感觉就像是随意踩死一只路边的蚂蚁,蚂蚁虽恨却也无可奈何。 少年返回房间,细细回想杜文先前说出的信息,不由得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面具人?应该是个修真者,或许就是幕后之人......” 第40章晚宴 三日转瞬即逝,大街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虽说此前发生了妖物祸乱的恶性事件,但在节日热闹的氛围下,百姓们反倒并未受什么影响。 国师代为监国,当下已经算得上是景国真正的掌权人,他的晚宴可不是人人都能拒绝的。 与其说是节日宴,倒不如称之为表达顺从的站队宴。 宴席座位的安排同样有所讲究,从国师府邸的大门开始,一直延伸到正殿,越靠近正殿,落座之人的地位也就越高。 杜文身为国师身边的红人,他的位置是极其靠前的,不过此时的杜文由于身中“掌魂禁”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木讷,他呆呆地端坐着,既不与人交谈,又不饮酒吃肉,活生生像是个木头雕像。 新晋的内阁成员陆陆续续地赶来,他们都是国师一派的同僚,在此次推举国师代为监国一事上立了汗马功劳,因此他们的位置也是很靠前的。 主座的金阶之下,那是除了国师之外地位最高的位置,此刻赫然空缺着两张桌案,在场之人无不惊疑这两个位置究竟会花落谁家。 是王爷?是郡主?亦或是丞相?尚书? 众人屏息凝神,直到看到一对眉清目秀的少男少女。 消息比较灵通的,早在晚宴之前便知道国师寻得了两位帮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俩?难不成那两个位置是留给他们的? 来人正是陈长生与陈长凝。 姐弟俩并没有过多交谈,二人只是在众人无限震惊的目光中缓缓走着、穿过一道道桌案、向着宴席最前方走去。 即便是王爷、丞相、尚书这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此刻无一不是瞪大了眼眶。 紧接着,他们发现那对少男少女竟真的在那两张桌案前停了下来,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 此刻全场震惊,官员们纷纷放眼望去,暗暗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到过了好几分钟,第一声疑问才悄然响起。 “他们究竟是谁啊?” “听说是监国寻得的帮手。” “希望不是两个花架子吧!” “凭什么他们刚来就能坐在那里?” “......” 众人的攀谈还在继续,身着一袭四爪龙袍的国师便已然来到殿前,老人驻足停视,目光所过之处无一人敢正面迎接,直到他的视线触碰到陈长生。 国师笑了笑,在除姐弟俩之外的一声声“国师千岁”中悠然落座。 宇文渊并没有发表什么陈词滥调的演讲,更没有颁布什么越俎代庖的政令,他只是端起酒杯示意宴会开始。 “开宴!” 宇文渊一声令下,率先将盏中清酒一饮而尽。 凡俗世界的宴会并非仅仅只是吃肉喝酒,听曲观舞同样是一项不可或缺的流程。 不过舞蹈虽美,也得看大家有没有心思看。 这些人中,有许多在一开始并不是国师的支持者,只是碍于大势所趋,不得不接受现实,不过好在国师目前的确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那些文人墨客见状便也顺势而为了。 他们并不关心这天下姓甚名谁,他们只关心自己在史书上会是什么样子。 监国的威严无人敢触及,哪怕只是一次不小心的对视,官员们也深感惴惴不安。 过了十几分钟,第一个舞蹈结束,宇文渊这才略作沉思地诉说道: “如今圣上垂危,社稷堪忧,妖患不绝,黎民不定,众位爱卿若是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听到这个消息,陈长生只觉得一阵失笑,罪魁祸首不正是国师自己吗?他反倒在这里贼喊捉贼。 不过即便已经知道内情,陈长生却并未直接动手。 国师身为一介凡人,纵有滔天权势也不过尔尔,陈长生真正要找的是国师幕后之人、他要解决的是这场闹剧真正的发起者。 杀死国师不过弹指一挥间,只不过此时动手,难免会打草惊蛇,当下的情况本就是敌暗我明,绝不能再度将水搅浑。 宴席上,有人提出发放赈灾钱粮,有人提出祭祀以求天恕,更有甚者提出大兴战事转移注意力......这些官宦之辈的建议五花八门,但真正称得上为国为民的却是寥寥无几。 真正有大才的人士,早就被国师团体以各种理由清算,运气好点的还能落得个贬官罢黜的结局,运气不好的都已经人头落地咯! 狡黠的月悬在墨色里。 这场“热闹”的晚宴也在这虚假的和谐中临近尾声。 不料就在这时,酒足饭饱的宾客纷纷倒地不起,没有惊呼、没有抽搐,一切仅在喘息之间便已然尘埃落定,周围那些啥都没干的护卫歌姬亦是难逃厄运。 最重要的是,就连国师自己也同样中招。 姐弟俩四目环视,这才发现现场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其余人的饭食都被添加了毒药,作案之人特地避开陈长生与陈长凝,估计是担心毒药瞒不过修真者的眼睛从而适得其反,不过不论对方下不下毒,身为修真者的姐弟俩都不会尝试去食用这些五谷荤腥。 至于那些护卫歌姬,估计是因为毒药早就留存在他们身体里而不自知。 众人纷纷不省人事,紧随其后却走来一名打扮怪异的侏儒男子,这男子头戴面具,身高还不到一米,走起路来甚至还有些一瘸一拐,但从他身上所散发的气息来看,这名侏儒男子同样是一位修真者无疑。 而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就此上演,陈长生的身体竟突然如烟尘般消散,随之而现的则是一张巴掌大小的金符。 侏儒男子愣了愣,望向陈长凝的目光里闪过一抹异色,但很快又恢复寻常。 原来早在宴会筹备之前,陈长生便萌生了借此机会探查国师府的想法,于是他借助“换身符”幻化出一个假的自己,同陈长凝一起赴宴,以此来以假乱真。 换身符,黄阶符箓,施展后可在短时间内幻化出一个具备思想的傀儡。 由于陈长生实力不够,他所绘制的“换身符”仅能维持一个时辰,如今时限一过,自然显露原形。 至于真正的陈长生,此刻则位于国师府地底的祭坛。 这是一处诡谲奇异的圆柱形地下广场,挑高约有十米,直径近百米。 广场底部铺设的尽是漆黑无比的方砖,顶部则悬吊着一块水牛大小的青色巨石。 这石头泛着点点荧光,但却算不得明亮。 广场最中间矗立着的则是一顶青绿色的庞大丹炉,足足有五六米高。 除此之外,此地竟也有一位头戴面具的侏儒男子。 陈长生静立在祭坛一侧,他虎视眈眈地放出目光,将侏儒男子的深浅看得一清二楚。 陈长生如今的修为已然来到凝气九层,他一眼就能看出眼前之人的境界高低,对方仅仅只是个凝气四层修为的小修士。 但即便如此,陈长生也依旧不会轻敌。 少年的眸子蓦地闪过一抹血光,神识在顷刻间铺天盖地地扩散出去,此刻哪怕一丝小小的风吹草动也难逃陈长生法眼。 结合先前杜文讲述的情况,陈长生断定眼前的蒙面人正是他苦苦追寻的幕后之人。 ...... 宴席之上,陈长凝侧身而立,清秀的面庞上却带着一对冷冰冰的眸子,此刻正目如寒霜地盯着来人,她藏在身后的玉指则是雷光闪动,如果蒙面男子是敌人,陈长凝有九成把握一击必杀,这就是凝气十二层修为所带来的底气。 不过蒙面男子显然是很识时务,他穿过人群径直来到陈长凝面前,稍稍瞥了眼陈长生位置上的金符,并没有展现出攻击意图,反倒是自顾自地嬉笑了两声。 “这位道友,我已将碍事之人尽数处理,不知道友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 蒙面男子也不管对方有没有答应,他指尖一点吆喝过来一把椅子,旋即声行并茂地开始讲述他口中的那段往事...... —— —— 补充一个设定,前面写嗨了给忘了,从本章(第40章)之后的剧情,所有符箓全部增添品阶。 由高到低:【天】【地】【玄】【黄】 就这四个,咱也不弄那么麻烦,不整那些高中低的小分类。 同时为前面出现的符箓规定品阶: 【黄】:火弹符、冰锥符、定身符、迷雾符、真言符...... 【玄】:傀儡符、换身符、夺魂符...... (如有遗漏敬请补充) 第41章反目? “曾经有一对兄妹,他们父母早逝,不得不相依为命。哥哥每天的任务就是去码头卸货,妹妹年纪小、只能留在家里做做饭洗洗衣。日子虽然紧巴,但好在能勉强过活。谁料突然有一天,妹妹生了一场怪病,哥哥找遍大夫、花光了所有积蓄也没能如愿以偿。” “正当兄妹俩走投无路之时,村子里突然来了个老道士,那老道士深谙医术,扬言可以为妹妹治病,但要求把妹妹卖给他。哥哥救人心切,于是答应了老道士的要求,殊不知兄妹俩这一别竟是永远。” “后来,老道士带着妹妹离开村子,哥哥依旧留在码头做工,哥哥本以为他一辈子就要这么度过,却不料在一次卸货途中,哥哥的腿被货物砸断,从此成了瘸子。事发之后,码头仅仅赔了二两银子,哥哥带着这二两银子再度流落街头。” “可天无绝人之路,哥哥意外捡到了一面会说话的镜子,原来那镜子竟是一个神仙变的!哥哥在镜子的教导下开始学习,最终竟然成了大家口中的仙人!” “哥哥成为仙人后便决定动身寻找妹妹,却不料竟被当年那老道士告知妹妹已经死了,哥哥不甘心,本想杀了那老道士泄愤,然而老道士的一句话又让哥哥重新燃起了希望!老道士说他手里有一招起死回生的法子,只要哥哥愿意帮他,他就把法子告诉哥哥。” “在后来的两年里,哥哥与老道士里应外合,成功把老道士送进朝堂,并助他一路晋升,直到位居监国。老道士也信守承诺把起死回生的方法说了出来,只要哥哥成功收集一千道美梦,妹妹就能再次回到他身边......现在只差最后十道美梦了,你们说哥哥应该就此放弃吗?” ...... 蒙面男子的演绎声行并茂,情到深处甚至还伴随着各种各样的肢体动作。 陈长生与陈长凝虽然不在同一个地方,但姐弟俩所遇到的蒙面男子竟在同一时刻用相同的话术将这个故事演绎了出来,并且一字不差。 对于他们口中的这个故事,姐弟俩一猜便知——这所谓的哥哥正是蒙面男子无疑。 至于故事中的老道士,自然是当朝国师宇文渊。 陈长生轻声笑了笑,对于这类扣人心弦的表演,他向来是不闻不问的,毕竟陈长生前世修行了五百多年,也没听说过能让凡人起死回生的方法。 此等逆天之举,或许只有那传说境界的缔造者才堪堪掌握。 “说吧!今日露面总不会是专门讲故事的吧?” 陈长生双手环胸,摆出一副慵懒的姿态,意味深长道: “道友果然聪慧。”蒙面男子陪笑了两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法宝,这才不慌不忙地开口:“我只是想救我妹妹性命,如果道友可以高抬贵手就此离去,我愿意献上重礼以作答谢。” 蒙面男子口中的重礼,自然是他手里那一件法宝,陈长生大致扫了一眼,应该是一件橙品丹宝。 于此同时的另一边,蒙面男子同样拿出了一件橙品丹宝,希望陈长凝可以袖手旁观。 真是一模一样的场景,除了地点和人物不同,其余所发生的一切竟别无二致。 对于蒙面男子的贿赂,陈长凝当即横剑而立,幽幽怒道: “你为救一人而害千百人,如今还想让我助纣为虐吗?” “那我妹妹就该死吗?” “那被你祸害的凡人就该死吗?” 蒙面男子冷哼了一下,显然不关心所谓的其余人,他浑不在意地回应道: “他们死不死与我有什么关系?只要我妹妹活着就行。” “我告诉你们,谁都不能阻止我与妹妹团聚!” ...... 陈长生淡然一笑,对于旁人的事,他向来是不愿意过多纠缠的。 什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复活妹妹,哪怕蒙面男子将全城之人都杀光,陈长生也不会过问。 只可惜任务如此,陈长生必须解决京城的麻烦,他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蒙面男子损害到了陈长生的利益,陈长生就不会作壁上观。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蒙面男子说得正起劲,却不料铺天盖地的攻势已然降临。 那是一道血红色的爪印,凌厉的骨节像是骷髅,尖锐的指甲好似利剑,整个巨手足足有半个祭坛那么大,其上血气环绕,裹挟着一股摧枯拉朽的气势扑向蒙面男子。 蒙面男子仅仅只有凝气四层,如何能躲得过来自凝气九层的攻势呢? 他甚至没有招架之力,仅仅一个喘息便骤然溃败。 血色手印并没有直接杀死蒙面男子,而是在接触蒙面男子的刹那蓦地化为一道血光钻进了对方身体里。 紧随其后的则是威势全开的搜魂秘术,在搜魂秘术的威力下,一切信息都将一览无余。 却不料就在此时,一道来势汹汹的雷光骤然在祭坛中盛放。 陈长生的心思由于尽数灌注在搜魂术上,导致他没能来得及躲闪,雷暴的余威倾泻下来,直接将陈长生的衣衫尽数焚毁。 至于蒙面男子,他就没那么好运了。 仅此一击,蒙面男子便化为焦炭,身死道消。 蒙面男子身死,近在咫尺的信息随之消散,一切重归原点。 陈长生目光冷冽地望着祭坛入口,他想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于是在陈长生愤怒又疑惑的目光中,一道倩丽身影缓缓显露而出,来人正是姐姐陈长凝! 怎么会是陈长凝对陈长生出手? 陈长生百思不得其解,他轻声唤了两声。 “阿姐?” “别叫我阿姐,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陈长凝身如寒霜地立着,已然不再是之前那般温柔体贴的性子,此刻的她就好似变了个人一样,整个人身上充斥着咄咄逼人的杀气。 还没等陈长生做出解释,陈长凝的攻势便再度袭来。 那是一道道划过天穹的雷光,浑似一条条山舞银蛇的画像。 面对姐姐凝气十二层的杀招,陈长生不得不拼尽全力抵挡,可是他又不能出手反击,到头来只能是节节败退的下场。 “阿姐你怎么了?” “哼!你既然干出屠戮全城的恶行,就别叫我阿姐!” 屠戮?全城? 陈长生根本不知道阿姐在说什么,莫非面前的阿姐是旁人假扮的? 可是即便陈长生自认神识强横,也依旧无法发现端倪,他只能且战且退,再寻契机。 第42章梦魇 陈长生不敢对姐姐下死手,可陈长凝却是一心想要弟弟的命。 嗜杀的状态之下,陈长生甚至觉得阿姐怎么如此陌生? 少年掌印翻动,无法施展杀招,他只能想办法先把阿姐困住。 随着陈长生一声令下,数百道藤蔓从四面八方拔地而起,编织成囚笼与大网一层层施加在陈长凝身上。 但仅仅只是藤蔓囚笼还远远不够。 在陈长凝凝气十二层的修为面前,这点儿束缚不过是螳臂当车。 陈长生无奈至极,眼看着反击袭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味地防御根本不是办法,只要自己在出招时别伤到阿姐就好。 念及于此,血剑术信手拈来。 刀光剑影在空中不断碰撞,随后愈演愈烈,掀起漫天的肃杀之气附着在剑刃上发起猛攻,隐约间甚至能听到血剑上发出的声声龙吟与嗡鸣。 陈长凝也不甘落后,她脚尖一点悬在空中,玉指来回变换,一团团雷光骤然显现。 异灵根之所以强悍,修行速度快是其一,攻击威力大则是其二。 “我今天就要替家族清理门户!” 陈长凝的声音像淬了冰一样寒冷,雷光在转瞬间化作一只只血蝠爆射而出,这些血蝠的体型虽然不大,但每一只都活灵活现,妖艳非常! 每一只飞舞的血蝠,都能激起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血蝠自身。 这是雷电的呼啸,更是雷电的嗡鸣。 陈长生望着那些血蝠眼中跳动的凶戾雷光,心头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记忆里阿姐总是一副温柔随和、与世无争的性子,怎么会露出这等凶狠的目光呢? 而且这血蝠为何看起来这么熟悉?阿姐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等血煞之术? 还没等得到答案,数十道符箓紧随其后地蔓延过来。 陈长生心中一惊,暗暗想着阿姐何时竟学会了自己的招式习惯。 攻势已经袭来,容不得陈长生多想,少年足尖点地,衣袂被骤起的罡风撕碎。他左手捏着血印,右手捻着数十张符箓,此刻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血蝠杀招。 招式未落,陈长生大手一挥将符箓顷刻甩出,火弹符、冰锥符、狂风符在黑暗里划出数十道五颜六色的彩带,相互配合着径直向着滚滚雷鸣劈下。 一些侥幸逃脱的血蝠,本想着悄悄偷袭陈长生,却不料也被陈长生扩散的神识牢牢捕捉,只能乖乖被血剑斩得粉碎。 此后的攻势里,他们二人就好似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样,不论术法神通、亦或是法宝招式,统统一模一样,就连陈长生此前从未施展过的招式,陈长凝也一览无余。 姐弟俩的攻击相互碰撞,就好比炸开的无数朵烟花,若是有心欣赏,定然能发现其中的美丽。 余威蔓延过来,陈长生旋身甩出最后一张冰壁符,寒气在他身前凝成数丈高的冰墙用来作为抵挡。 就在这时,陈长生找准时机唤出一柄真正的法宝长剑,有了武器,少年气势节节攀升,一路劈风斩浪杀到女子身前,但本该一招制胜的攻击,却在剑刃触碰到陈长凝衣角的刹那骤然擦身而过。 陈长凝望了望身前突然收手的少年,非但没有丝毫感激,反倒是刺出一剑作为回应。 “懦夫!杀人都不敢吗?” 陈长凝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话来,而他面前的少年,此刻早已被长剑刺穿胸膛。 陈长生瞳孔皱缩,伤口处喷出的血雾在半空凝成巨大的血色莲花。 受了这一击,陈长生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气愤,相反他感到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他终于弄明白了——眼前的女子并不是阿姐陈长凝。 陈长生淡淡地笑了笑,他终于弄清楚了缘由。 “你不是阿姐,对不起了......” 陈长生知道,这是他的梦! 果不其然,梦境一旦被识破,虚幻的东西便会在顷刻间化为飞灰,当然也包括梦里的陈长凝。 世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由于陈长生向阿姐隐瞒了重生之事,这就导致他最担心的情况就是阿姐不认他这个弟弟,同时他也不愿意同阿姐刀剑相向。 陈长生之所以能看穿这是梦境,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有两个。 其一是陈长生相信阿姐也许会教训自己,但绝不会像梦境里这样伤害自己;其二则是阿姐所施展的招式,人的梦都是基于现实记忆的延伸,陈长生并没有见过阿姐的术法神通,因此梦中的阿姐自然无神通可用,但若是非要施展就只能张冠李戴。 这就是陈长生在刚才对战中觉得阿姐招式熟悉的原因,因为阿姐施展的正是自己的招式! 正是这两点原因,外加百姓受困梦魇的提醒,这才让陈长生意识到自己是被困在了梦境里! 如今梦境被识破,陈长生得以醒来,但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望着周围昏暗阴沉的祭坛,陈长生不由得升起一丝疑惑。 “我是何时中招的?也不知道阿姐怎样了?” 想到这里,陈长生也不打算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他火急火燎地赶回宴席,只见庭院之中无一人得以幸免。 印象里的蒙面男子并未出现,由于陈长生并没有参加晚宴,因此他对国师中招一事还是略微有些感到震惊的。 不过震惊归震惊,陈长生的心思主要还集中在阿姐身上。 此刻的陈长凝虽然端坐着,但凭借其面部的表情可以看出,她的的确确被困在了梦魇之中,不过却不是噩梦。 相较于噩梦而言,美梦往往更容易被人接受,但正因如此,身陷美梦的囹圄才更难找回自我。 陈长生望着阿姐,探出手臂穿过她的腿弯,举止轻柔地将其揽在了怀里。 比起寻找幕后之人,显然是帮助阿姐堪破梦魇更加重要,但此处却绝非安全之所。 为了以防万一,陈长生带着阿姐在城中找了一个好去处。 这里并非寻常宅院,也不是隐匿宫闱,而是一座寺庙,是专供圣上祈福佑安的皇家寺庙。 由于圣上昏迷已久,加上京城祸乱不断,这座皇家寺庙早就被关停,此刻更是万籁俱寂,空无人烟。 奇怪的是,这寺庙中供奉的却不是佛像,而是一幅巨大的山水画,这幅画从横梁处一直垂落到桌案,其上绘制的乃是一座倒悬的高山,远远望去,甚至会觉得这幅画是被挂反了。 陈长生没有闲工夫关心画上的内容,他在潜入寺庙的刹那便布置了数十道符文,这些符文可以更好地帮助姐弟俩隐匿行踪。 除此之外,陈长生还将豢养许久的铁刃蜈蚣放了出来。 经过三年的喂养,铁刃蜈蚣的修为已然达到凝气五层,如今的长度更是超过五十公分。 做足了准备后,陈长生这才开始动手绘制“鹊桥符”。 “鹊桥符”又名“云雀桥”,玄阶符箓,施展后可在双方灵魂之间搭建桥梁。 对于身陷梦魇囹圄的人来说,单纯通过呼喊的方式是无法将其唤醒的。 想要堪破梦境,唯一的办法便是前往对方的梦魇,陈长生正是想通过“云鹊桥”所搭建出的桥梁,只身进入阿姐的梦...... 第43章鹊桥入梦(一) 陈长凝虽然是姐姐,但她的身子却十分娇小,此刻由于意识被困在梦境中,这就导致陈长凝不由自主地想要蜷缩成一团。 她身上的灵光氤氲着,比之萤火都要微弱,却能照耀出女子那凝如玉脂的肌肤,血管在玉颈下跳动,好似雪白瓷器上勾勒的朱线。 陈长生没有墨迹,他扶着阿姐摆出盘膝而坐的姿势,自己也同样盘坐下来。 “云鹊桥”是个淡紫色的符箓,它没有纸张,一切都由灵力构建而成,此刻正如同一只只飞鸟萦绕在姐弟俩身旁。 这是陈长生借助前世经验所绘制而成的符箓,是陈长生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渐渐地,随着陈长生催动“云鹊桥”,一只只飞鸟竟真的搭建出了一座吊桥,吊桥的两端自然是姐弟俩的灵魂,而陈长生正好可以借助这座吊桥走进阿姐的梦境。 ...... 那是一座大雪纷飞的边陲小城。 陈长生从天而降,刚好可以将整座小城的风光尽收眼底。 大雪铺天盖地,北风呼啸而鸣,石板路上甚至凝结了厚厚的冰霜,但即便如此,仍有一些人没有返回家中。 陈长生来到梦境里,他可以看到别人,别人自然也可以看到他。 因此当陈长生的身影出现时,这些原本蜷缩在雪地里的人儿纷纷挪动着身体凑了上来。直到此时,陈长生才真正看清这些人的样貌,他们分明都是些十一二岁的孩子。 孩子们身上裹着烂布衫,里面几乎没有棉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些干草,他们一个个的都举高了双手,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陈长生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些孩子们手里拿着的都是一块刻字的木牌,而那木牌上雕刻的字,正是一个“酒”。 他的视线缓缓上移,最终落在了一张酒旗上面,由于天寒地冻的原因,这张酒旗早已被冻得邦邦硬。 陈长生蹙了蹙眉,很快便理解了孩子们的意思,他们都是在为这家酒馆招揽客人,只要客人拿着酒牌进去消费,对应的孩子就能得到一碗热乎乎的饭。 只可惜屋子里觥筹交错,屋子外却是大雪连天。 陈长生足足等候了十几分钟,眼睁睁看着一些孩子因为寒冷而逐渐昏迷,却依旧没有人愿意接过他们手中的酒牌,即便是那些本就打算进去喝酒的客人,他们也不愿意伸出援手帮上一把。 陈长生只是静静地瞥了一眼,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任由那些孩子疯狂推销着手中的酒牌,他淡淡地笑了笑,继续往城中走去。 对于这座大雪连天的边陲小城,陈长生是有些深感疑惑的。 毕竟梦境实际上是现实的延伸,人不可能凭空梦到毫无依据的东西,这座小城的细节如此真实,陈长生很疑惑阿姐是怎么在梦境中将之构建出来的。 难道阿姐曾经来过这里吗? 很显然,这里不是千湖山,也不是陈长生记忆中的任何一座城镇。 不过现在探讨这些无疑是毫无用处的,陈长生的唯一目标就是尽快找到阿姐。 这座小城很冷,每年冬天都会冻死很多人,一些条件差的家庭甚至连一块坟地也无法得到,这些人一旦去世,尸体就只能落得个曝尸荒野的下场。 对于这类人世间的生离死别,陈长生向来不爱关心,更别提这里还只是阿姐的梦,这一切的一切都如那海市蜃楼一样是假的。 陈长生现在只想尽快找到阿姐,带着阿姐一同堪破这场梦魇。 俗话说入乡随俗,由于这是陈长凝构建的梦境世界,这就导致身为外来者的陈长生受到了压制,他的修为已然近乎跌到了冰点。 修为没了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在这座偌大的雪城中,陈长生又该如何准确无误地寻找一个女孩呢? 穿过一条落雪的长街,映入眼帘的是一棵粗壮无比的老榆树,这棵老榆树估摸着应该已经活了上千年,只怕至少得十个孩子手拉手才能环绕一圈。 由于是冬天,老榆树上已经没有丁点儿春色,它就静静地扎根在土里,像是一位垂垂老矣的巨人,任由这漫天风雪呼啸而过。 陈长生来到老榆树底下,他清扫出一片空地坐了下来,四处望了望。 这座老榆树应该就是小城的正中央,以此为圆心,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发射出一座十字路口。 老榆树周围的建筑同样是这座小城里最为奢华伟岸的,如今积满了白雪,恰好与红砖亮瓦相衬,的确有几分美感。 只是这些宅院从外表上看着虽然巍峨,但若是将视线投进宅院内部,就会发现其中尽是虚无,白茫茫一片。 梦境是现实的延伸,现实中没有见过的东西,很难在梦境中凭空捏造。 譬如陈长生梦境中与阿姐过招的场面,由于陈长生几乎没有见过阿姐出手,因此即便在做梦,阿姐的招式也是张冠李戴;如今在阿姐的梦境中,宅院内部无法显示的画面,自然也就是阿姐不曾见过的东西,同理这座小城四周的景观也被迷雾笼罩,阿姐对于这部分记忆略有缺失,因此在陈长生眼里就是一片虚无。 雪渐渐停了,小城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机。 一些商户开始重新出摊,卖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多数都是些日常用品。 街道上的行人多了起来,陈长生也好借此机会找找阿姐在哪里,只可惜毫无收获。 陈长生看了看茶馆老板的女儿,她长得乖巧可爱,可惜她不是陈长凝。 陈长生又望了望面馆老板的女儿,她的脸黑黢黢的,依旧不是陈长凝。 此后又一连找了数十位女孩子,陈长生可以确认她们都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在一些少量的食品摊位中,陈长生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那是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身上裹着件满是补丁的薄棉袄,虽然老旧,但比之那些没有衣服穿的孩子已经不知道幸运了多少倍。 陈长生缓缓走去,那是一个制作糖画的摊位,摊位上用小木条歪歪扭扭地拼了个“糖”字,整个摊位其实更像是一排柜子,柜子上放置着一口熬糖的锅,外加一块作画的铁板。 摊主是一位中年模样的男人,那男人个子不高,身上穿着的衣服比之小女孩要崭新一些,脸上甚至还印着一个“囚”字,有点像是监狱里的囚犯,他应该就是小女孩的父亲。 似乎是察觉到了陈长生的目光,小女孩屁颠屁颠地一路小跑过来,仰着被冻得通红的脸蛋奶声奶气道: “你要买我家的糖画吗?” 陈长生记得这小女孩的样貌,她正是陈长凝无疑,准确来说应该是五六岁时的陈长凝。 陈长生稍稍愣了愣,在小女孩的拉扯下来到摊位前,开口买了一张糖画。 明明是小女孩替父亲招揽来了客人,但父亲却偏偏要对小女孩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你个赔钱货!还不赶紧滚过去!” 陈长生冷冷地瞪了摊主一眼,随后将目光降落在失落的女孩身上,他望着小女孩那泛着泪光的眸子,只觉得自己正在盯着两颗宝石欣赏。 ‘她是阿姐吗?’ 陈长生不确定,可是这女孩的样貌与阿姐实在是太像了。 由于受到责骂,小女孩孤零零地跑开了,她轻轻擦了擦眼角挂着的泪,继续跑到老榆树底下吆喝客人。 “小伙子,总共两文钱。” 不到片刻功夫,男人就将糖画做好,可惜陈长生根本没钱付款。 正当他犹豫着该如何开口之时,一道突然响起的稚嫩声响成功帮陈长生解了燃眉之急。 “我替他买单!” 第44章鹊桥入梦(二) 稚嫩清脆的声音自陈长生身后响起,他回首望去,只见来人同样是一位仅有五六岁大小的小女孩。 与糖画摊主的女儿不同,这个小女孩身上穿着锦绣裙袍,脖子上围着雪白狐裘。 虽然年纪不大,但小女孩那粉黛的小脸上已然被添上了许多胭脂色彩,她眉心点着宛如春日花蕊般的妆点,唇上涂着明艳艳的红,耳垂上挂着金光闪闪的流苏坠子,头顶簪着鎏金簪,远远看去倒真有几分雍容华贵的美感。 但若是细细看来,便能从这美感中察觉到一丝诧异。 她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如何能驾驭这份雍容的华贵呢? 虽然画着浓艳的妆容,但陈长生一眼就认出了小女孩,她正是陈长凝。 陈长生自认为自己不会认错,面前这位衣着华丽的小女孩正是阿姐;而那位糖画摊主的女儿,虽然与阿姐长得很像,但却是与阿姐判若两人。 小女孩脸上的妆容不是陈长凝,身上的貂裘不是陈长凝,举手投足间的华贵也不是陈长凝。 但陈长生确定此人正是陈长凝。 糖画摊主接过银钱,赶忙向这位小女孩致谢,口中还不忘重复着“多谢金小姐”的话语,只不过却是有点谄媚过头。 ‘原来她姓金?’ 这是陈长生涌现的第一个想法,可陈长生分明确信这小女孩正是陈长凝啊! 小金姑娘替陈长生掏了钱,随后便登上轿子准备返回宅邸。 那幅糖画很是粗糙,甚至可以称得上奇丑无比,这也难怪他家生意差,陈长生将它送给了糖画摊主的女儿,随后尾随着小金姑娘的轿子一路远行。 糖画虽然难看,但小女孩依旧将之视若珍宝,因为纵使这糖画摊子是她家的,她也没有机会尝尝爹爹的手艺。 糖画是赚钱的,怎么能给赔钱货吃呢? 陈长生跟在轿子斜后方,恰好可以从帘缝里看到一丝小金姑娘的身影,只不过小金姑娘从外表上看起来端庄典雅,怎么坐到轿子里却是一番大大咧咧的景象? 陈长生没有多想,他跟着轿子来到一面雄伟的高墙。 高墙那头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宅院,高耸巍峨的门楣牌匾上书写着金光闪闪的两个大字——金府。 陈长生并没有擅闯别人家的宅院,灵力所剩无几,他只能借助仅存的神识一览院中的景象。 与陈长生此前见到的虚无模糊不同,这座宅院内部的景观栩栩如生。 雕栏玉砌,金碧辉煌,青砖玉瓦,欲盖弥彰。 院子里流水潺潺,鸟语花香,高墙之外犹在寒冬,庭院内部却春色依旧,这本是很奇怪的现象,但却遮不住陈长生的法眼,这座宅院里一定有修真者居住。 对于这座物资匮乏的边陲小城来说,想在冬日里留住一抹春色,显然不是任何人都能办到的,而这座金府宅院就硬生生地把春天关在了院子里。 至于那个小金姑娘,此刻正悠哉悠哉地立在院子中赏花,她身后跟着两个十来岁的婢女,小金姑娘走到哪,他俩便跟到哪,似乎是生怕对方出现意外。 小金姑娘小心翼翼地从枝头折下一朵枯萎的红花,将它放进了潺潺的溪水中,于此同时还不忘双手合十立在胸前,摆出一副祈福的虔诚姿态。 “希望在你彻底枯萎之前,流水能带你见见崭新的天地。” 祈福完毕,小金姑娘还不忘目送那朵枯萎的小花远去。 事实上,这条小溪根本就不会流向远方,它兜兜转转也无法离开这座深墙,这就是这条小溪的命运。 至于那些开得正艳的花儿,小金姑娘自然不忍心折下它们。 这座宅院虽大,但看起来却是十分冷清,陈长生足足在此候了半个时辰,除了听到一些婉转悠扬的曲子外,便再没听到一点儿烟火的声音,就连院子里出现的人也不超过一个巴掌,而且那些人皆是一副行色匆匆的神情,陈长生想努力看清他们的脸,到头来也没能办到。 在阿姐的记忆中,这些人早已忘却了模样,因此自然变得模糊不堪。 转眼来到中午,城中的雪已经停了,但却并没有出太阳。 这本该是享用午饭的时间,但那位小金姑娘却反倒准备离开府邸,这般反常的举动在两名丫鬟眼里却没有丝毫不妥,她们微微行了个礼,甚至没有选择跟着小金姑娘离开。 陈长生自始至终都待在金府大门外,因此小金姑娘离开府邸时他刚好可以看到,而小金姑娘同样看到了陈长生。 陈长生来到阿姐的梦里,他的年龄和样貌是不会随之改变的,因此在小金姑娘眼里,陈长生依旧是十八岁的少年模样,高高的、瘦瘦的、身上裹着件黑袍、冷冰冰的...... 小金姑娘愣了愣,不由得稍微往后退了两步,她并不认识陈长生,因此对陈长生的目光感到有些不适,不过她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贤淑礼仪的学习已然入木三分,即便不喜欢,小金姑娘也不会指桑骂槐。 陈长生看穿了小金姑娘的顾虑,于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轻轻招了招手,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呼喊道: “你还记得我吗?谢谢你的糖画!” 听着对方的话语,小金姑娘紧绷的心弦稍稍舒缓了一些,她点了点头,轻声回应道: “不用谢,你快走吧!一会我爹看到你赖在我家门口不走,我爹会生气的!” 陈长生没有理会对方的提醒,反倒是继续往前走了两步。 “你叫什么名字?” “哼!你真无礼!” 小金姑娘似是有些生气,她将小手背在身后,脸蛋鼓起两个疙瘩,气哄哄道: “你是哪里来的登徒子?你这年纪比我娘亲都要大,一见面就问人家闺名,究竟是何居心?” 陈长生也不管小金姑娘怎么想,就是一个劲地自顾自道: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刚才帮了我,我总得知道恩人叫什么吧?我刚才找到了钱袋子,为了感谢你,我请你吃饭吧?” 一听到“吃饭”这个词,小金姑娘的肚子突然“咕咕”地叫了两声,她撑起小手捂住脸蛋,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不仅是在帮你,更是在帮她。” “她?” 陈长生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小金姑娘口中的“她”正是糖画摊主的女儿。 “对啊!那个卖糖画的可凶了!每天就知道打骂妻女,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全城的人都这么说他!”小金姑娘吐槽道。 ...... 雪道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儿并排走着,太阳也悄悄钻了出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叫金长凝,你叫什么名字?” 听着这个答案,陈长生瞬间感到心头一颤,他轻轻颔首,思考了一会儿后给出一个回答。 “我叫金长生。” “你也姓金?我不信!你该不会是想攀亲戚吧?” 金长凝微微蹙眉,她仰起脑袋瞥了瞥这个高个子少年,红唇稍稍颤了颤,显然不相信对方的鬼话。 不过金长凝显然不是什么恶人,她前一句话刚刚说完,似乎是担心伤了对方的心,于是连忙补充道: “其实你不用逗我开心,你想攀亲戚我说了也不算,得我爹说了才算,若你能作出几首让我爹满意的诗,说不定就能在我家留下来,我家可有钱了!保准你吃穿不愁!” “哦?那你们平日里都吃些什么啊?” 金长凝显然没有料想到对方会问这么一个问题,她稍稍愣了愣,这才结结巴巴地掩饰道: “当然是山珍海味啦!就比如......白面馍馍,肉包子,肉饺子,炖排骨......” 说着说着,金长凝的额前不知何时已然挂满汗珠,她朱唇轻抿,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 “其实......我早就吃腻了山珍海味,现在只想尝尝这些罢了!” 陈长生知道,金长凝是在说谎。 这是阿姐的梦,梦里面绝对不会出现阿姐没见过的东西,至于小女孩口中早就吃腻了的山珍海味,其实只不过是她说不出来的借口。这个小女孩就是阿姐,阿姐没有吃过珍馐美食,又如何能在梦中凭空捏造出来呢? 陈长生也没有追问,他轻轻探出手掌,举止轻柔地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将她的发丝揉得毛燥燥的,打趣道: “想吃什么?我请客!” 金长凝闻言一笑,她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心花怒放地予以回应: “我想吃饺子!” 第45章鹊桥入梦(三) 金长凝并没有选择什么高端大气的名贵酒楼,反倒是挑选了一家朴实无华的路边小店。 这小店的装修极为简单,甚至连菜单和小二都没有,整个饭馆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就老板一个人。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已经掉光了,整个人看起来黑黢黢的,但他的手却无比干净。 由于正是饭点,二人来的时候,店里只剩下最后一张空桌子,他们也没有挑剔,当即在这里坐下。 此后过了一小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就被端了上来,葱花洒在碗里,像是水面上飘落的绿叶,格外好看。 除此之外还有一小盘粉蒸肉,五花肉片包裹着糯唧唧的红薯粉,同样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食。 金长凝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粉蒸肉放在眼前望了望,香喷喷的热气扑进鼻子里,将女孩的脸蛋、眸子统统驯化。 她的眸子弯成两半月牙,将这块肉放在了陈长生的碗里,笑意盈盈道: “谢谢你请我吃饭。” 陈长生其实是不爱吃这些东西的,作为修真者,他早已修习过辟谷之术,但一想到不能驳了阿姐的面子,他就权当这是场消遣罢了。 二人的交流并不算多,至少在吃饭期间是这样的。 金长凝虽然是穿金戴银的大小姐,但吃起饭来却并不算斯文,反而有点像是狼吞虎咽。 看着这一幕,陈长生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想不到阿姐竟还有这样的一面? 金长凝看他笑得正酣,当即就不乐意了,她蹙眉瞪眼,气哄哄道: “笑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金家的小小姐,敢取笑我,我爹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陈长生愣了一下,不怒反喜道: “没有,我是想到了一首诗,也不知道能不能入你爹爹的法眼?” “嗯哼?念来听听。” 金长凝收起怒意,把最后一个饺子扒进嘴里,与此同时还不忘提醒陈长生: “不过我可告诉你,如果你的诗连我这一关都过不去,我劝你不要白费功夫了。” 陈长生微微颔首,声行并茂地开始朗诵。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语毕,金长凝听得有些愣神,她痴痴地望着面前的少年,不由得想起夫子曾经教过的那些诗词,若是把二者相作比较,只怕夫子教的那些东西要无立足之地了。 “怎么样?能过小金姑娘这一关吗?” “你......想不到你还真有几分学识,你的诗词若是谱写成曲儿,定然能让我爹爹满意!” “哦?你爹很喜欢听曲儿吗?”陈长生问道。 “那当然了!我们家的乐姬可是世间最厉害的!”金长凝自信无比。 “那你会唱吗?” “嗯......当然啦!看在你请本小姐吃饭的份上,本小姐就答应你这个要求!” 紧接着,金长凝清了清嗓子,咿咿呀呀地唱了一段,虽然比不过那些专攻唱歌的乐姬,但也算颇为好听。 陈长生点头示意,同时还不忘鼓掌喝彩,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可把金长凝逗得不轻。 小女孩莞尔一笑,神情严肃地拍了拍胸膛保证道: “放心吧!我看好你!我也会帮你说几句好话的!” “那就谢谢阿姐了......” 陈长生轻声细语的回应在金长凝眼里就是晴天霹雳,她被对方这荒诞至极的话语给问懵了,小女孩愣了愣,眼珠子也开始打颤,慌忙反驳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 “阿姐!你仔细看看,看看这是哪里!” 金长凝察觉到一丝异样,她环视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竟坐在冰天雪地里。 热闹温暖的房子不见了,香气喷喷的美食不见了,就连名贵衣裳、珍稀首饰也统统不见了! 小女孩惊叫了一声,她身上的锦绣裙袍不知何时竟被粗布麻衣替代,脸上的胭脂不知何时竟被雀斑替代,稚嫩白净的小手竟被茧子替代,她怔怔地望着陈长生,眼角噙着泪,眸子里尽是愤怒与恐惧。 “你......你究竟做了什么?快把我变回来!” 金长凝的世界变成了一望无际的雪原,狂风呼啸着擦身而过,将女孩的脸蛋划出一道道伤疤。 陈长生同样立在暴雪里,但他却并未受到影响,因为这是阿姐心里的雪,这场雪只会掩埋阿姐一个人的心。 小女孩想逃走,但四周的雪实在太大太大,仅凭她那瘦小羸弱的身躯,如何能在这场“心中雪”里寻得一席之地呢? 金长凝哭了,她的泪汩汩而出,却因世界的大雪而难以落地。 “求求你了,快把我变回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都说了我不是你阿姐!你认错人了!” “......” 陈长生静静地立在那里,他看着阿姐声泪俱下的样子,不由得感到内心被针扎、被剑刺,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好似一只囚在笼中的困兽,此刻正拼了命地想要冲破胸膛。 可是陈长生却不能出手,因为阿姐的梦还没有结束,真正的梦魇还没有降临。 四周的景象又变了,金长凝已经消失,陈长生的思绪再度从天而降,就好似一切又重头开始。 依旧是那座边陲小城,依旧下着鹅毛大雪,依旧遇到了那位小金姑娘。 小金姑娘还要帮陈长生付钱,不过却被陈长生拒绝了,因为这一次的小金姑娘并不是陈长凝。 小金姑娘的身形样貌是陈长凝,举止习惯是陈长凝,一言一行也是陈长凝。 可陈长生确信她不是陈长凝。 他又遇到了那位糖画摊主的女儿,这位小女孩的雀斑不是阿姐,软弱不是阿姐,哭泣也不是阿姐。 但陈长生确认她就是阿姐! 雪停了,老榆树下再次围满孩童,阿姐同样也在这里,只不过她是来推销自家糖画的。 糖画摊主依旧是那一副欺软怕硬的模样,他制作的糖画依旧难看。 陈长生自己买了一幅糖画,这次他带了钱,同样将糖画送给了小女孩。 老榆树下,二人并肩坐着,陈长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阿姐。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眨了眨宝石般的大眼睛,稚声稚气地回答道: “我叫长凝!大哥哥叫什么?” “我叫长生!” ...... 这是阿姐的第二场梦,如果陈长生猜得不错,这场梦才是阿姐真正的梦魇。 第一场梦里,阿姐是小金姑娘;第二场梦里,阿姐是糖画姑娘。 虽然不知道阿姐在第二场梦中姓什么,但陈长生完全可以把她当成陈长凝。 陈长生比较疑惑,他无法确定这些梦境的真假,更无法确定这些梦境的来源,按照他的想法来看,梦境是现实的延伸,阿姐能产生这样的梦境,那就意味着阿姐在现实生活中一定经历过与之有关的现实。 陈长凝的家是个小院子,甚至连院墙都是用篱笆围扎的,比之小金姑娘的家寒酸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家里总共就三个人,此刻正点着一盏微弱的烛火。 这栋房子很小,里面有许多家具都是坏的,由于没钱修理外加舍不得丢弃,此刻纷纷被堆砌在一角。 陈长凝正在院子里劈砍柴火,他的爹爹正躲在屋里喝酒,母亲正在厨房做饭,锅灶里的火熊熊燃烧着,将这个小家庭的寒冷尽数拦截在屋外。 临了吃饭的时候,爹爹已经喝得不省人事,母女俩费劲力气将他抬到床上,这才开始享用那已然冰凉的晚饭。 虽然是些最简单的菜汤糠面,但母女俩仍旧觉得乐此不疲。 陈长凝的家庭氛围并不好,爹爹是个酒鬼,摆摊卖糖画的目的单纯是为了喝酒,除此之外就是打骂母女二人。 母女俩幸运吗? 比之那些冻死在外的人儿来说,她俩是幸运的,毕竟她们还有一处容身之地;但母女俩同样也是不行的,毕竟每天都要遭受这个无能男人的怒火。 陈长生抬眼望着,他想要多了解了解这个小女孩,只可惜没有机会了。 那不过是刹那之间,灾难便已然降临...... 第46章鹊桥入梦(四) 那是一道宛如离弦之箭般的狂风,顷刻间将院子的围栏掀翻。 陈长凝的母亲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她担心篱笆被风吹走,因此一心要出去看着,她对着女儿一番叮嘱过后,回身望了望躺在床上的丈夫,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娘亲刚刚出门,屋子里那盏摇曳的烛火就应声而灭。 人走灯灭,这是不好的征兆,一阵突然炸响的惨叫成了女孩一辈子阴影的伊始,陈长凝心头一颤,想要呼喊娘亲让她赶紧回来,只可惜无论她怎样努力,依旧发不出丁点儿声音。 “妖兽!是妖兽......妖兽进城了!”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瞬间将夜的沉寂打破,哭喊声、尖叫声接踵而至、此起彼伏。 没有人知道那些妖兽长什么样子,只是相传它们长着长长的鼻子,大大的耳朵,红红的眼睛,还有尖尖的牙齿。 事实上,百姓们或多或少都经历过妖兽袭城的历史,但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无法招架,每年给朝廷交了近乎一半的钱粮赋税,到头来朝廷的官兵跑得比谁都快,大家只能祈祷着妖兽袭城不要降临得太过频繁,祈祷着自己和家人可以在下一次的妖兽袭城中躲过一劫。 但人算终归比不过天算,这些乌泱泱的妖兽从深山老林里蔓延过来,那种架势就好比自然灾害一样,百姓们温暖舒适的房子不仅没能起到防护作用,到头来反倒成了固步自封的坟场牢笼。 陈长凝听到了来自屋外的呼喊声,那声音尖锐刺耳,恶狠狠地直击心神,那是来自娘亲的呼救。 陈长凝大声哭喊着娘亲的名字,可是回应她的除了肆虐的狂风之外便一无所有。 黑暗中,她透过门缝看到了许多红色的光点,那些光点仅有樱桃般大小,但数量却不胜枚举,陈长凝不知道那些红色光点究竟是什么,她想要出去查看,却发现大门不知何时竟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挡住了,纵使她使出全身力气去推,回应她的也只是纹丝不动。 北风呼啸着,将屋外乱七八糟的声音杂糅在一起,惹得人心生烦躁。 隐约之间,陈长凝仿佛听到了一连串急促的打门声,她以为是娘亲回来了,只可惜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惨绝人寰的鬼脸。 说是鬼脸,其实是一张蛇脸,那是一条五米多长的蛇妖,此刻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小女孩不放。 陈长凝心中骇然,只觉得浑身发冷,周围一片黑暗,除了两颗明亮的红色光点外,她什么都看不见——陈长凝并不知道,那些红色的光点正是蛇妖的眼睛! 蛇妖似乎也没想到屋子里竟然还有人,因为它分明记得自己已经在这里吃饱喝足了。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怒骂声突然炸响,陈长凝心头一喜,虽是来自爹爹的怒火,但此刻的小女孩却分明觉得无比心安,陈长凝以为爹爹要来救她了。 可惜爹爹只会让她失望! 陈长凝的哭喊吵醒了正在酣睡的男人,他本意是想起身教训一顿这个赔钱货,却不料见到了终身难忘的恐怖画面,男人的酒瞬间醒了,他为了活命,毫不留情地将女儿踹了出去...... 大雪把整片天空全部遮蔽,街道上沾着黏黏糊糊的东西,由于很黑,那些逃命的人根本没功夫多想。 腥臭的血腥味铺面而来,径直把小女孩打翻在地,她刚刚逃过一劫,绝不能半途而废,即便膝盖上尽是淤青,陈长凝也不敢有丝毫停歇。 朦朦胧胧中,她觉得自己触摸到了什么湿漉漉的东西,那些东西有点像是注水的面团,稍稍一碰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沾着不放。 陈长凝不敢去想那是什么,她只能拼了命地奔跑。 狂风、暴雪和冰碴趁着呼吸的间隙灌进小女孩口中,沿着她的呼吸道钻进肺里,她的泪不由自主地流着,窒息的感觉让她眼中的世界越来越模糊。 陈长凝不停地跑着,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高山流水般的琴声,是莺歌燕舞似的乐声,陈长凝甚至意外是自己听错了,如今妖兽袭城,大家逃命都来不及,怎么会有人家清闲到还在听曲作乐呢? 但旋即,陈长凝发现这不是幻听,曲声来自一面厚重的院墙内部,那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宅院,是小女孩此生见过最为豪华的地方,她瞬间想到了小时候听过的故事,只怕仙人居住的宫殿也比不过面前的这座大宅子吧? 而这座府邸,正是金府无疑! 陈长凝趴在地上,她感觉身上像是被施加了无数条锁链,这些锁链一直拖拽着她,不然自己为什么跑不动了呢? 隐约之际,她听到一声吱吱呀呀的开门声,一道明光穿过门缝偷跑出来,正好照耀在小女孩脸上,她怔了怔,想要尝试把目光送进院内,可身体的疲惫让她不得不放弃。 不过她依旧瞥到了一眼——那是一处鸟语花香的新世界,不同于小城中的暴雪连天,院子里则是一片春和景明,至于妖兽袭城的惨状,又与这座宅院有何干系呢? 陈长凝的救命恩人同样是一位五六岁的小女孩,这位小女孩陈长凝认识,陈长生也认识,她正是小金姑娘。 陈长凝就这么幸运地得救了。 大门关上的刹那,所有的黑暗、恐惧与寒冷都被隔绝在了身后。 眼前就是一方货真价实的崭新天地。 屋外的喧嚣影响不到这里,屋外的哀嚎影响不到这里,屋外的凄惨同样影响不到这里......这里花儿开得正艳,乐器奏得正酣...... 奇怪的是,屋外那些嗜血的妖兽竟真的不敢在这座宅子周围造次,它们席卷了整座小城,百姓十不存一,可偏偏这座大宅子完好无损。 陈长生就这么静静地立着,那些不过是最为寻常的一级妖兽,虽然蠢笨但也明白欺软怕硬的道理,它们不敢触怒金府,同样不敢触怒陈长生。 先前陈长凝一家经历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但他却依旧没有动手,因为时机未到。 自从陈长凝进入金府宅院之后,世界的惨绝人寰便再与她无关,在这温柔舒缓的花园里,小女孩不由得沉沉睡去,这一觉直到天亮。 直到鸡鸣声响起,小女孩才从柴火堆里起身,虽然睡在柴房,但她却有一种无比安心的感觉。 小金姑娘走了过来,她身后的下人手里提着一个木匣子,有点像是饭盒,小金姑娘望了望灰头土脸的陈长凝,掩面轻声一笑,开口道: “昨晚还好吗?”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陈长凝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昨晚......是不是有妖兽......它们杀了人......” 她声音有些结巴,话到嘴边甚至带着哭腔。 面对陈长凝的担忧,小金姑娘却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杀人就杀人呗!不过你放心,那些小妖怪不敢来我家造次的,它们现在应该已经走了。” “杀人......就杀人呗......” 陈长凝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句,她望向小金姑娘的眸子里满是疑惑,甚至就连先前的感激也一扫而空。 “可是......” “可是什么?” 小金姑娘打了个哈欠,满不在意道: “妖兽是杀不完的,它们吃饱喝足后就会离开,你不用担心。” “可是还有多少人够它们吃呢!” 陈长凝有些头晕,她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在一瞬间破碎了,她下意识吼了一句,这才不由得觉得自己是祸从口出。 两个丫鬟见自家小姐被呵斥,当下正准备上前教训陈长凝,却被小金姑娘打断。 奇怪的是,小金姑娘并没有因为陈长凝的话语而感到生气,反倒是吩咐丫鬟把做好的饭菜送给陈长凝。 “这些菜都是今天早上新做的,你等会拿回去吃吧!城里面已经安全了!” 陈长凝本想拒绝,毕竟小金姑娘救了她的命,而她却倒打一耙呵斥对方,一时间的愧疚让她不愿再继续接受人家的好,可是空空如也的肚子却不允许她逞英雄。 她朝着小金姑娘深深鞠了一躬,抱着饭盒火速跑回家里...... 第47章鹊桥入梦(五) 雪虽然停了,但街道上却依旧充斥着难闻的气味。 有的官兵正忙着清扫路面,还有的正忙着运送尸体。 说是尸体,其实都是些残肢败蜕,由于缺少工具,往往一个架子车上便需要堆放十几具躯体。 由于此前并未见过死人,这就导致陈长凝对这一切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她一手提着饭盒,一手捂着口鼻,一路小跑回家。 院子的情况同样好不到哪去,但却由于昨夜大雪的覆盖,导致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寻常。 陈长凝立在家门口,这里本是世上最温暖最幸福的地方,怎么仅仅过了一夜,此地就变得这么陌生? 这里还是我的家吗? 陈长凝并不知道答案,她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明明心中无比焦急,却又在临了之际不敢加快速度。 她是在害怕什么呢? 爹娘的消息至今都没收到,陈长凝多想能在屋子里看到爹娘的身影啊! 可是一想到昨夜爹爹将自己推向深渊的事情,陈长凝的心里就泛起了嘀咕;一想到昨夜那好似娘亲的惨叫声,女孩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 她先是呼喊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旋即继续加大音量,仍旧一无所获。 陈长生不知何时已然来到院中,他借助神识的窥探,提前得知了屋子里的情况——里面并没有陈长凝的爹娘,只有一只尚未离开的小狼妖。 陈长生猜测这只小狼妖应该就是阿姐的梦魇,因为阿姐的这场梦显然已经落入尾声。 阿姐在梦里先后体验了两个人的人生,她们分别就是阿姐的美梦与噩梦。 根据陈长生的推断,糖画姑娘的人生才是阿姐真实经历过的人生,而小金姑娘的人生则是阿姐心心念念的美梦,或许是由于家境太贫寒,或许是由于爹爹太极端,这才导致阿姐羡慕小金姑娘丰富多彩的人生。 阿姐做完了美梦,剩下的自然是噩梦。 至于噩梦的内容,当然是妖兽袭城的惨痛经历。 只是这样一来,陈长生就不得不考量陈长凝的身世来历,如果陈长凝真是陈长生的亲姐姐,那这段人生经历显然不成立;但如果姐弟俩并没有血缘关系,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念及于此,陈长生顿感茅塞顿开。 这座边陲小城应该就是陈长凝的家乡,这场漫无边际的雪正是陈长凝心间的雪,而那位糖画姑娘则是幼时的陈长凝。 陈长凝的家乡遭遇了妖兽袭城,她的亲生父母也在这场灾难中身死,逃过一劫的陈长凝可能因为某些阴差阳错的原因而被陈长生的父母收养,如此才能圆上这一段往事。 不过现在讨论这些终归是有些言之过早,毕竟帮助陈长凝堪破梦境才是重中之重。 这是陈长凝的梦魇,身为外来者的陈长生唯一能做的,就是为阿姐加加油、打打气,他认定这只漏网之鱼正是阿姐的梦魇。 虽然是白天,但屋子里却依旧很黑。 陈长凝试探性地又喊了两声,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寂静。 她小心翼翼地迈进屋子,映入眼帘的则是一个卑躬的后背,陈长凝见之惊喜,刚要开口叫一声“爹爹”,却不料一对再熟悉不过的猩红眸子陡然扑来,这是狼妖的眼睛! 陈长凝不由自主地爆发出一阵惊叫,她踉踉跄跄地向后倒去,扑通一声倒在雪地里。 小女孩被吓得双手捂面,自以为这样掩耳盗铃就能逃过一劫,可狼妖的血口与利爪却不会因此而停顿丝毫,那是死亡的感觉,那是被狼妖利爪开膛破肚的感觉,陈长凝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眼看着那宛如一把把弯刀的利爪即将刺进肌肤,幸运顷刻降临。 并非是陈长生出手相救,也并非是小女孩自己救了自己,而是小狼妖自己突然暴毙了。 原来是由于小狼妖在此之前误将许多沾染糖霜的刀具吞进腹中划伤了肠道,加之刚才它剧烈猛扑,这才导致自己把自己开膛破肚的结局。 陈长凝幸运地得救了,可这样一来梦境该如何打破呢? 陈长生再度陷入难处...... 眼看着梦境即将落下帷幕,可陈长生依旧没有发现阿姐的梦魇所在,找不到梦魇,也就意味着找不到破局之法,到头来只能白忙活一场。 对于陈长生来说,他的梦魇就是他所害怕的东西,他最害怕的就是阿姐不理解自己,因此他的梦境才能如此轻易地被堪破。 但对于陈长凝来说,她身为一个拥有不幸童年的小女孩,她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是妖兽袭城的惨状吗?还是无法接受爹娘身死的现实?亦或是因为妖兽的恐惧而落下了阴影?又或者是父女亲情的缺失? 在此之前,这些情况陈长生都考虑过,可是直到现在他才确定,以上情况都不是陈长凝真正的梦魇。 她所害怕的东西并没有出现。 劫后余生的陈长凝跪坐在地上,她怔住了,小脸蛋上迸溅的满是血迹,狼妖的内脏裸露在外,让人望之生畏。 陈长生走了过来,他半跪在地上,将阿姐扶了起来。 陈长凝有些感到诧异,又有些感到心安,她不知道这份心安从何而来,却又对这份心安的真实性感到深信不疑。 小金姑娘赠送的饭盒早已被打翻在地,盖子虽然没有松动,但饭菜肯定洒了。 陈长生清理掉小狼妖的尸体,将屋子里倒塌破损的家具统统恢复原状,可这又能怎样呢?不过是一丝丝小小的慰藉罢了! “谢谢你,大哥哥!” 陈长凝噙着泪,她用冻得通红的小手抹了抹脸蛋,哽咽道: “爹娘不在了......” 陈长生轻轻把手心贴在她的脑袋上,悉心安慰道:“别难过,以后我保护你。” “大哥哥,你是外乡人吗?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是这儿的。” 陈长生轻轻颔首,意味深长道: “对啊!我是专程来找人的。” “找人?” 对于这个回答,陈长凝略微有些感到诧异,但一想到这是旁人的私事,她也就没再多想。 “那你找到了吗?” 陈长生再次点了点头,他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但却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过几天我就要走了,你和我一起吧?” “我......爹娘不在了,我还能去哪呢?” 陈长生轻声笑了笑,一字一顿地开口: “和我一起,去真实的世界......” 第48章心间的雪 雪仍旧一刻不停地下着,这是陈长凝心间的雪,在她堪破梦魇之前,这场雪永远都不会停止。 而这座遭受大难的边陲小城呢? 百姓十不存一,已然元气大伤。 小城的周围已然逐渐笼上迷雾,陈长凝对这部分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因此在梦境里自然越来越虚幻。 这场梦快要结束了,陈长生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这个世界在逐渐崩塌,这座小城在逐渐溃散,若是不能在梦境结束之前堪破梦魇,不仅是陈长凝,就连专程至此的陈长生也要因此丧命。 可即便事态火急,陈长生也想不出丁点儿办法。 陈长凝的梦魇就好似藏起来了一样,它隐藏在迷雾最深处,让人看不见,摸不着...... 这是妖兽袭城后的第三天,官兵已然将后事料理完毕,陈长凝一个人静坐在屋檐下,她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为了顺利找到阿姐的梦魇所在,陈长生决定让梦境进行到最后一步,为了防止梦境由于自己的干涉而出现偏差,陈长生早已悄悄离开。 陈长凝坐在那里,她小手托着脸蛋,思绪早就飞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大骗子!走了也不说一声!” 小女孩的神情有些落寞,她不知道原因,也想不通缘由,只觉得陈长生离开后,她的心里就空落落的。 陈长生明明是外人,她为何会有这样的错觉呢? 小女孩望着雪堆里埋藏的饭盒,那是三天前小金姑娘送给她的食物。 陈长凝实在是太饿了,她无法像陈长生那样不吃饭,更无法像花草树木那样吸收阳光,这个年纪的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不吃都饿得慌,更别提三天不吃呢? 她打开那个饭盒,由于此前摔过好几次,饭盒里的食物早就被混杂在一起,不过即便这样,陈长凝已然心满意足。 小女孩大致扫了一眼,里面有两道菜,而且都是肉菜,外加两个肉包子。 饭菜已经凉了,她生起灶火将之热了热,随后开始大快朵颐。 小城的坍塌已然濒临极限,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今日就是阿姐梦境的最后一天,一切隐匿在黑暗下的真相都会水落石出。 陈长生静静地望着,他不知道这看似稀松平常的日子里究竟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陈长凝的亲生父母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过活,她将热好的饭菜端上桌来,以此来慰藉空洞的心神。 也不知是不是饿久了,又或者是金府的珍馐美味至极,陈长凝只觉得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她大快朵颐,狼吞虎咽。 陈长生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已经找到了阿姐的梦魇——正是这顿香喷喷的饭菜。 陈长生曾经听过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古代王朝的君主,意外吃下了用孩儿血肉制作的肉饼,纵使那位君王后悔万分却也无可奈何;而此时的陈长凝正是如此,她虽然不是君主,但却遭遇了同那位君主相差无几的经历,她面前的食物,正是由亲生父母的血肉制成! 陈长凝是怎么发现的呢? 小女孩的父亲曾经是个囚犯,他脸上被官府刺下了一个伴随终身的“囚”字,而如今那个“囚”字就恰好处在盘子的正中央。 由于被烹饪过,这块带有文字的肉已经缩水了近乎一半,但其上的文字却依旧可以辨别,陈长凝虽然不识字,但她认得那个图案。 一瞬间,小女孩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筷子咔嗒一声掉在地上,她愣了愣,胃里的翻江倒海是最先做出的反应,她已经吃了那么多,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这就是陈长凝的梦魇,更是她幼时的经历。 这座边陲小城是陈长凝幼时的家乡,她在此度过了一个并不美满的童年。 五岁那年,妖兽屠戮城镇,小女孩意外被小金姑娘搭救,随后得赠一份珍馐,却不料因此将父母血肉吞进肚中。 后来小女孩被远行至此的一对夫妻道侣收养,带回千湖山,改名陈长凝。 这就是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不仅是故事,更是一段不愿被提及的历史。 这顿饭就是陈长凝的梦魇。 小女孩跪在地上,她的瞳孔剧烈收缩,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雪地上还有她吐出的食物残渣,那些东西被嚼得粉碎,看起来有些令人作呕。 这顿饭就是陈长凝的梦魇,只要她能吃完这顿饭,这场梦境就会不攻自破。 只是话虽如此,若是让一个仅有五岁大的小女孩,在明知这是父母血肉的情况下还要强迫她将其吃下,这无疑是一件惨绝人寰的难事。 又或者寻找什么其他的办法呢? 陈长生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将她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 陈长凝心间的雪越下越大,时间所剩无几,又该如何破局呢? 二人手拉着手走上街道,陈长凝不明所以,她只是乖乖跟着,最终在金府大门前停下脚步。 “闭眼。” 小女孩还没来得及理解这话语是什么意思,便被一块突如其来的黑布条蒙蔽了双眼,等她再睁眼,只见崭新天地。 这是陈长凝第二次来到金府之中,此刻的金府仍旧春光明媚,只不过少了往日的莺歌燕舞,紧接着她发现身前竟然跪着一个女孩,那女孩打扮华贵,赫然正是小金姑娘。 陈长凝目瞪口呆地立着,她感觉心头有一团怒火在燃烧,只可惜她太过懦弱,懦弱到连质问一句“为什么”都办不到。 除了小金姑娘之外,陈长生杀光了金府所有人,留着小金姑娘也并非是陈长生大发善心,而是这场迷雾还得由她亲自揭开。 小金姑娘很识时务地轻笑了两声,她的表现反倒有些不同寻常,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怎么能做到泰然自若呢? 原来那所谓的妖兽袭城,不过是金府用来添置粮食的手段,那些妖兽也并非来自深山老林,而是金府世代豢养的妖邪。 城中连月大雪,物资匮乏,金府小姐想吃肉,于是便放出妖兽掳掠百姓充当粮食,这才导致屠城惨状的发生。 就是这么戏虐的原因,单单只是为了吃上一口肉。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小金姑娘死了,尸体化作一只白净透亮的翩翩蝴蝶,这是织梦蝶,正是缔造梦魇的罪魁祸首。 由于编织这场梦境的缘故,织梦蝶的灵力早已所剩无几。 织梦蝶死了,维持这场梦境的力量顷刻消散。 陈长生还在静立着,却不料一个温暖的拥抱陡然拥入怀中。 怀中之人是个黛眉清颜的女子,她身上穿着淡青色的道裙,个子虽然不高,但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美人。 她不是别人,正是陈长凝。 她不是幼时的陈长凝,而是十九岁的陈长凝。 “长生...谢谢你......” 作为这场梦境的主人,陈长凝自然知道梦境中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在此之前她的意识根本无法干扰,现在梦境濒临溃散,她的意识自然同陈长生一样从天而降。 只是意识虽然降临,梦魇却并未被打破,陈长凝依旧要面对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等等阿姐,我这里有一张紫金神符,它可以强行带我们逃出迷障。” 陈长生刚准备拉着阿姐的手,却不料阿姐早已做好决定。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替陈长生梳理头发,随后莞尔一笑。 “我刻苦修行,就是为了这一天!” ...... 空荡的寺庙里,几束阳光经过折射后又洒落下来,在这股温暖舒缓的柔和里,一对少男少女悄然展开眉眼。 他们相对而坐,相互望了望,一齐开怀而笑。 他们不是姐弟,却又胜似姐弟,尤其是在经历了梦境的那段时光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