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我巫族不争霸,只下大棋》 第1章 魂穿洪荒,开局即死? “要……死了吗?” 剧痛! 沈武的意识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灰暗混沌中苏醒,第一感受便是足以让神魔都崩溃的极致痛楚。 紧接着,是如潮水般涌来的记忆。 他,沈武,地球顶级VR游戏架构师,因为连续加班七天七夜,为一款名为《山海万象》的游戏构建了最终框架后猝死在了。 他嘎了。 然后,他穿越了! “轰——!” 还不等他消化这个荒诞的事实,一股比刚才的剧痛恐怖亿万倍的洪流,猛然冲刷着他这缕刚刚苏醒的微弱意识。 【开天煞气】! 这两个字如同烙印般,从血脉深处浮现,让沈武的灵魂都为之战栗。 这里是洪荒! 是那个圣人遍地走,大罗不如狗的洪荒! 而他,就是某个在开天大劫中没能扛过去,即将被无尽煞气彻底冲刷成虚无的倒霉蛋! “不……不应该是这样!” 沈武作为一名资深网文爱好者和游戏架构师,他曾幻想过无数次穿越,或手握系统,或身怀至宝,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可没有一个剧本是这样的!开局就要神魂俱灭,连一秒钟的新手保护期都没有! 这算什么?死亡开局?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煞气洪流彻底淹没之际,一段段破碎而古老的传承记忆,如同黑暗中的火星,顽强地闪烁起来。 那是一座宏伟的巨殿,殿中盘坐着十二尊顶天立地的恐怖身影,他们的气息搅动着混沌,举手投足间似乎就能撕裂时空。 【盘古殿】。 【祖巫】。 【盘古精血】。 最终,所有的记忆碎片汇聚成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身份—— 【第十三祖巫·玄冥】! 他,竟然成了传说中盘古大神心血所化,本应执掌天地,却最终陨落于量劫之中的十二祖巫之一……不对,是尚未真正孕育成功,最为神秘的第十三位! “贼老天!” 确认身份的瞬间,极致的绝望反而催生出了滔天的愤怒和不甘,沈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灵魂深处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前世猝死,是老子自己作!这一世,刚睁眼就要死,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我不服!” 怒吼声在混沌中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掀起。 开天煞气是何等恐怖的存在?那是盘古开天,斩杀三千混沌魔神后,其怨念与天地间的戾气融合而成的绝杀之物。别说他现在只是一缕孱弱的意识,就算是真正的大罗金仙陷入此地,也得被活活磨死! 他的意识如风中残烛,开始飞速地模糊、消散。 就在这濒死的刹那,前世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职业本能,却诡异地被激活了。 “冷静……分析……这是游戏开局……” “这开天煞气,属于持续性环境伤害(DoT),还是不可豁免的剧情杀(PVP)?” “如果是环境伤害,那一定有安全区或者豁免机制……如果是剧情杀,那有没有可能存在隐藏任务,或者可以利用的BUG?” 这个念头就像一个火种,让他在即将熄灭的绝望中,强行维持着一丝清明。 他开始像测试游戏漏洞一样,疯狂地分析着自身的“角色面板”。 【身份:未孕育的第十三祖巫】。 【状态:濒死(神魂即将被开天煞气磨灭)】。 【天赋:无(未觉醒)】。 【装备:无】。 一穷二白,死路一条! 不!一定还有什么!盘古既然留下十三份精血,不可能唯独他这一份是必死的结局!这不符合“游戏平衡”! 沈武的意志疯狂燃烧,一遍又一遍地搜寻着任何可能存在的“变量”。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消散,堕入永恒黑暗的前一刹那。 一道冰冷不含任何感情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灵魂最核心处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欲……】 【符合‘大梦天书’激活条件……】 【绑定中……1%……15%……58%……】 这声音如同天外纶音,让沈武涣散的意识猛地一凝! 金手指?! 是了!他身为穿越者,怎么可能没有金手指!这是唯一的生机! 【嗡——!】 四个流淌着大道神韵的古朴大字,在他的灵魂中骤然绽放出璀璨的微光。 【大】【梦】【天】【书】 这四个字仿佛拥有无穷的伟力,光芒绽放的瞬间,便形成了一道薄如蝉翼的光罩,将他最后一缕即将熄灭的真灵核心堪堪护住。 成了! 沈武心中涌起狂喜,但紧接着又沉入谷底。 这“大梦天书”的激活似乎需要时间,而这层薄薄的守护,根本撑不了多久! 进度条的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光罩的一次剧烈闪烁,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98%…… 光罩已经薄得近乎透明! 99%…… 光罩之上,已经裂开了蛛网般的缝隙,一丝丝灰色的煞气渗透进来,再次带来了那种灵魂被碾碎的剧痛! 不能等了!再等下去,激活了也只剩一具空壳! 赌了! 沈武汇聚起残存的所有意志,融合了前世今生所有的不甘与疯狂,朝着灵魂深处那四个璀璨大字,发出了生命中最歇斯底里的一声咆哮: “给老子启——!” 轰!!! 咆哮落下的瞬间,那【大梦天书】四个字猛然光芒万丈,仿佛一轮亘古不灭的骄阳,瞬间照亮了整片混沌! 紧接着,沈武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那足以磨灭一切的开天煞气,那撕裂灵魂的无尽剧痛,那冰冷的死亡阴影…… 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绝对的宁静和温暖。 他……成功了? 还是说,这只是死亡前最后的回光返照,自己已经进入了另一个更深的绝境? 第2章 大梦天书,盘古的后手! 四周是一片虚无的白,温暖、宁静。 沈武的意识体悬浮在这片空间的中央,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错愕。 这是哪里? 死了之后的天堂?还是某个大能随手布下的结界? 就在他疑窦丛生之际,脑海中那四个古朴大字——【大梦天书】,再度绽放出柔和的光芒。下一刻,一股无比清晰的信息洪流,猛然灌入他的真灵深处。 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机械音,而是一种源自血脉与灵魂最深处的共鸣。 【大梦天书】。 此宝,非先天,非后天,乃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以自身一缕“唯心法则”的无上感悟为引,融合了一件名为“大梦系统”的奇异核心,为后世血脉亲子所炼化的伴生至宝! 盘古! 这金手指的来头,大到没边了! 他稳住心神,贪婪地吸收着这关乎身家性命的“产品说明书”。 很快,【大梦天书】的三大核心功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认知中。 其一,【洪荒推演境】。 此为天书核心。可将宿主意识,乃至指定目标的意识,一同拉入此方精神空间。在此空间内,时间流速与外界可达成亿万倍差异。宿主可在此推演未来万般可能,模拟一切事件走向。梦中经历的一切,无论是死亡还是新生,都不会对本体造成实质性伤害。 沈武的意识凝固了。 亿万倍时间流速……无限模拟推演…… 这不就是……一个究极奢华版的沙盒模拟器?! 前世他做游戏架构,为了测试一个数值,一个BUG,需要在服务器里反复调试,耗时耗力。可现在,他拥有了一个可以模拟整个洪荒世界的超级服务器! 可以在里面作死无数次,尝试任何天马行空的计划,直到找出那个通往“完美的结局”的最优解! 一个绝对理性的“导演”,得到了一台可以无限剪辑、无限重拍的“摄影机”! 狂喜!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沈武的意识!他几乎要放声狂笑,如果他现在有嘴的话。 还没等他从这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第二项功能的信息接踵而至。 其二,【心念造物】。 在【洪荒推演境】中,宿主可凭借自身认知,以心念凭空创造出任何已知的法宝、功法、阵法乃至敌人,进行模拟对抗与演练。造物强度取决于宿主对其理解的深度。 如果说刚才只是狂喜,那现在,沈武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幸福得冒泡了。 心念造物! 这不就是他身为VR游戏架构师的老本行——建模吗?! 诛仙四剑长什么样?太极图、盘古幡有何神妙?周天星斗大阵如何运转?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怎么组合? 别的穿越者或许只能靠道听途说,一知半解。可他呢?前世为了搭建《山海万象》这款游戏的框架,他几乎把所有洪荒相关的典籍、网文、设定集翻了个底朝天! 虽然那些只是前世的幻想,但在这个“唯心法则”加持下的推演境中,只要他“认为”这些东西存在,并能构建出其运行逻辑,就能将它们一一复现出来!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可以在正式动手前,让十二祖巫在这里跟“妖皇帝俊”、“东皇太一”火拼几亿次!可以让他们把“周天星斗大阵”的各种变化研究个底朝天!甚至可以模拟出一尊“圣人”,让他们提前感受一下圣人之下皆蝼蚁的绝望! 这哪里是金手指,这分明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无上外挂! 紧接着,是第三项功能。 其三,【天机屏蔽】。 【大梦天书】本身即是一件屏蔽天机的顶级至宝,与宿主灵魂深度绑定。只要宿主不主动泄露,天道与圣人便无法推算出宿主的存在,以及被天书核心光芒笼罩之人的具体跟脚与谋划。 沈武最后一丝担忧也烟消云散。 完美! 这简直是“苟道流”修士梦寐以求的神器! 洪荒世界,最可怕的不是神通法宝,而是那些高坐九天之上,掐指一算便知过去未来的圣人。在他们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如同掌上观纹,一清二楚。 可有了【天机屏蔽】,他就相当于在整个洪荒“世界频道”里开了隐身!只要自己不跳脸作死,就没人知道他这个最大的变数已经悄然入场。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出门被圣人算计了! 惊喜过后,更深层次的震撼涌上心头。 随着对【大梦天书】的理解加深,一段被盘古封印在最核心的意志,也缓缓向他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原来,他,沈武的穿越,并非偶然。 他是盘古大神在开天辟地,身化万物后,以最后一缕不甘的意志,拨动命运长河,从无尽时空之外的异世,寻来的一个“变数”。 盘古大神早已预见了巫族的未来。 他的孩子们,继承了他强横的肉身,也继承了他不敬天、不拜地的傲骨。这样的性格,在以元神治世、讲究顺天应人的洪荒大势下,注定会走向覆灭。 他不甘心! 那是他以心头精血化作的孩子,是他生命的延续。他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成为天道演化的牺牲品? 于是,他留下了这最后的后手。 他将那份最为神秘、也最晚出世的第十三份祖巫精血作为“锚点”,将沈武这个来自科技文明,擅长布局、精于计算的灵魂牵引而来,并赐予了融合自身“唯心法则”和“大梦系统”的【大梦天书】。 盘古的目的很简单。 他不是要毁灭天道,也不是要颠覆洪荒。他就像一个游戏的设计者,看到自己的孩子们在游戏里总是走向最糟的结局,于心不忍,偷偷给其中一个孩子开了个“GM权限”。 他想看看,这个他亲手选定的“变数”,这个拥有全新思维的“导演”,能不能带领他那十二个只懂得用拳头说话的“熊孩子”,在这个名为“洪荒”的游戏里,打出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明悟! 在这一刻,沈武彻底明白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定位与使命。 他不再是一个惶恐不安的穿越者,不再是一个挣扎求生的倒霉蛋。 他是盘古钦点的破局者,是巫族唯一的希望,是未来那十二位祖巫兄姐的……引路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和豪情壮志,在他的灵魂中激荡。 “盘古父神……”沈武的意识体,朝着这片虚无的白色空间,深深地“躬”下了身。 这不仅是感谢,更是一份承诺。 “您的剧本,我接了。您未竟的遗憾,我来弥补。巫族的命运,将由我来改写!” 然而,豪情万丈之后,一个冰冷的事实将他拉回了现实。 【警告:天书初启能量正在消耗中,预计可维持守护三百六十五息。】 【警告:宿主本体仍处于开天煞气核心,能量耗尽后,守护将失效。】 三百六十五息! 这【洪荒推演境】虽然神妙,却不是绝对的保险箱。它现在能隔绝煞气,靠的是激活时的一次性“新手礼包”能量。一旦耗尽,外面的煞气大餐可还在等着他呢! 必须立刻找到解决煞气的办法! 他不再犹豫,意识沉浸在推演境中。 “推演境,以我现在的状态为模板,开始推演炼化外界开天煞气的方法!” 【推演开始……】 【生成模拟环境:开天煞气核心……】 【生成模拟体:未孕育的第十三祖巫(濒死)……】 【方案一:强行炼化。】 沈武的眼前,瞬间浮现出一幅清晰的画面。一个和他状态一模一样的虚幻意识体,在无尽的灰色煞气中,开始尝试运转一种本能的、属于祖巫的炼体法门,试图将那一缕缕灰色的煞气吸入体内。 这是最直接,也是最莽撞的方法。 只见那模拟体刚刚吸入一丝煞气…… 轰! 仿佛一滴水落入了滚油锅,那丝煞气瞬间在他体内引爆!整个模拟意识体,连一刹那都没能撑住,就在狂暴的能量中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瞬间湮灭! 推演境的画面一黑,旋即恢复了平静。 沈武的意识体毫发无伤,但刚才那被瞬间撕碎的恐怖感觉,却无比真实地传递了过来。 他忍不住爆了句家乡的粗口。 “我靠,这么猛?!” 第3章 万死塑魂法,疯魔的道! “方案一:强行炼化。失败。原因:煞气能量等级过高,模拟体强度不足,引发连锁崩溃。” 冰冷的推演结果在沈武的意识中浮现,刚才那被瞬间撕碎的恐怖体验,每一丝细节都清晰无比,仿佛是真实发生过的。 “再来!”沈武没有丝毫犹豫。 “推演境,调高模拟体对煞气的耐受阈值百分之零点一,重复方案一。” 【推演开始……】 轰! 画面中的模拟意识体,比上一次多坚持了千分之一刹那,然后,以一种更加绚烂的方式,炸成了漫天光点。 “失败。耐受阈值调整无效。” “再来!尝试以螺旋方式引导煞气,降低正面冲击……” 轰! “失败。” “再来!构建能量缓冲层……” 轰! “失败!” …… 一次,两次,十次,百次! 【洪荒推演境】中,没有时间概念,只有永无止境的尝试和毁灭。沈武的模拟体一次又一次地被开天煞气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撕碎、湮灭。 那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剧痛,真实不虚。每一次“死亡”,都像是一场酷刑。他从最初的惊骇欲绝,到后来的咬牙切齿,再到三百次之后,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有些恍惚。 五百次! 当模拟体第五百次在煞气中化为虚无时,沈武的意识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泛起。痛吗?当然痛。但当一种痛苦重复了五百遍,它就变成了一种……常态。就像呼吸和心跳,麻木了。 一千次! 神魂在模拟中被湮灭了一千次之后,沈-武彻底冷静了下来。前世身为顶尖架构师的职业素养,在这极限的压力下,反而被彻底激发。 他不再将这看作是生死危机,而是当成了一次极限环境下的程序调试。 每一次模拟体的崩溃,都是一次“程序报错”。 每一次死亡的感受,都是一份详细的“崩溃日志”。 “煞气冲击模式:无序、高频、瞬间爆发。” “能量特性:侵蚀性、毁灭性、不可逆转……” 他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冷静地收集着每一份“死亡数据”,分析着开天煞气的核心参数。一千次的死亡,让他对这洪荒第一凶煞之气的了解,甚至可能超过了未来的某些圣人。 就在他整理第一千零一次“崩溃日志”时,一个微不可察的细节,被他捕捉到了。 “等等……不对劲。” 在他的分析模型中,每一次崩溃,他的模拟神魂都是被“清零”的。但这一次,他敏锐地察觉到,在神魂被彻底摧毁的最后一刹那,有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坚韧的意志,随着煞气的洪流一闪而逝。 那股意志,充满了不屈、不甘,以及……开天辟地的无上豪情! 盘古意志! 沈武的意识猛然一震!他终于发现了盲点! 开天煞气,并非纯粹的毁灭能量!它是由三千混沌魔神的怨念戾气与盘古开天时的斧刃锋芒融合而成。其中,必然夹杂着盘古大神斩破混沌、开辟洪荒的那一丝“创造与毁灭”的至高真意! 这才是开天煞气最核心的本质!它是一柄双刃剑!既能斩灭万物,也能……开创纪元! 一个无比大胆,甚至可以用“疯魔”来形容的念头,在沈武的脑海里成型! 既然堵不住,也不能炼化,那为何不换个思路? 既然无法摧毁它,为何不与它融为一体? 以我神魂为烘炉,引煞气入体,不是为了炼化它,而是让它来淬炼我!用盘古斩杀魔神的无上锋芒,斩去我神魂中的驳杂;用那开天辟地的创造真意,重塑我真灵的根基! 这是一条九死一生的疯魔之道!稍有不慎,就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但沈武的意识却前所未有地亢奋起来,那是一种属于“导演”找到了完美剧本,属于“架构师”构思出颠覆性框架的极致狂热! “借鉴……前世道家有《九转玄功》,炼体成圣;佛门有金身秘法,淬炼神魂……” 无数前世看过的网文设定、道藏典籍,在他脑中飞速闪过,与他刚刚分析出的煞气特性相互碰撞、融合。 一个崭新的,完全为他此刻处境量身打造的功法雏形,渐渐在他心中成型。 他要的不是防御,而是引导! 他要的不是炼化,而是共鸣! “就叫你……《九转淬魂诀》!” 沈武眼神中的麻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炽热。 “推演境!以《九转淬魂诀》为核心,开始全新模拟!” 【警告:新方案风险极高,模拟体崩溃概率为99.99%……】 “执行!” 轰! 全新的推演开始。画面中,那个虚幻的意识体不再像之前那样被动防御,而是颤巍巍地敞开了自身核心,主动牵引了一丝比发丝还细的灰色煞气,涌入体内! “噗——” 如果意识体有嘴,此刻喷出的绝对是漫天魂光。 剧痛!远超之前任何一次的极致剧痛! 之前的死亡,是瞬间的。而这一次,是凌迟! 那一丝煞气,就像一柄被烧得通红的、带着无数倒钩的钢刀,在他的神魂中疯狂地搅动、切割!模拟神魂瞬间变得千疮百孔,布满了裂纹,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 “稳住……第一转,引煞入魂,如履薄冰!” 沈武强忍着那足以让大罗金仙都发疯的痛苦,按照功法的构想,以全部的意志力,将濒临崩溃的神魂强行聚合在一起,死死地包裹住那一丝煞气。 他在赌!赌那一丝盘古意志会成为“稳定器”! 果然,在那一丝不屈意志的微弱影响下,狂暴的煞气仿佛找到了一丝“归属感”,切割的力度稍稍减弱。 有机会! “第二转,以魂为炉,熬炼真意!” 沈武的模拟体开始以一种特定的频率震颤起来,将神魂之力压缩到极致,像一口无形的熔炉,对着那一丝煞气进行“煅烧”。 滋啦—— 神魂被灼烧,大片大片的意识变得空白,但同时,煞气中那一缕缕属于混沌魔神的怨念戾气,也被一点点“熬”了出来,化为青烟消散。 剩下的,是最纯粹的、夹杂着盘古真意的毁灭与创造之力! “第三转,破而后立,淬火重光!” 模拟中,沈武的意志一横,竟主动引爆了这股被提纯后的力量! 轰! 整个模拟神魂,再一次被炸得支离破碎! 但这一次,并非湮灭! 那些破碎的神魂碎片,没有消散,反而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围绕着最核心的那一点真灵,开始缓缓地、艰难地重组! 每一块碎片,都闪烁着淡淡的、坚韧的微光。 这个过程,比之前的任何痛苦都要漫长和煎熬。 一次又一次的撕裂、重组、压缩、凝练……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又一次模拟神魂被炸碎并重组之后。 嗡——! 第九次淬炼完成的刹那,全新的模拟神魂猛然绽放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辉!它比之前凝实了数倍,通体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道韵,仿佛一件经历千锤百炼的绝世神兵,锋芒内敛,却又坚不可摧! 《九转淬魂诀》,成了! 沈武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 然而,就在这时,【大梦天书】那冰冷的警告音,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警告:天书初启能量即将耗尽,预计剩余一百息。】 【警告:守护失效后,宿主本体将彻底暴露于开天煞气之中。】 一百息! 推演境中的光芒已经开始变得暗淡,那片温暖的虚无白色空间,边缘处甚至已经渗透进丝丝缕缕的灰色煞气。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功法已经完美,推演万无一失。 可现实,只有一次机会。 失败,就是神魂俱灭,万劫不复! 第4章 九转逆命,元神终成! 时间不等人! “推演境,解除!”沈武的意志没有半分犹豫。 嗡! 眼前的虚无白光瞬间褪去,那足以撕裂大罗金仙的无尽煞气,如同决堤的洪流,再次将他彻底淹没。 但这一次,沈武的心境已然天差地别。他不再是那个惊慌失措的菜鸟,而是一个手握通关攻略的顶级玩家。 “《九转淬魂诀》,一转,启!” 没有丝毫迟疑,沈武的神魂按照那套在推演境中演练了无数遍的法门,开始运转。他主动敞开了自己孱弱的神魂核心,像一个漩涡,对着外界无穷无尽的灰色煞气,发出了最贪婪的邀请。 来吧! 轰——!!! 如果说之前的煞气只是在外面敲门,那么此刻,就是整片煞气海洋找到了一个宣泄的闸口,化作史无前例的恐怖洪流,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狠狠地灌入了他的神魂之中! “呃啊啊啊——!” 饶是已经经历了一千次模拟死亡,沈武依然在瞬间发出了一声源自灵魂本源的凄厉惨嚎。 痛!痛彻心扉!痛入骨髓! 这和推演境中的感觉,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推演境中的痛,是清晰的数据,是程序化的反馈,虽然真实,但终究隔了一层。而现在的痛,是活生生的、混乱的、混杂着三千混沌魔神无尽怨念与诅咒的原始暴力! 万千钢针穿刺神魂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恐怖,是那些怨念化作的负面情绪,如同最可怕的精神病毒,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 绝望、疯狂、憎恨、毁灭…… 一瞬间,沈武仿佛看到了三千尊魔神临死前那怨毒的眼神,听到了他们诅咒整个新生洪荒的咆哮。他的神魂在这股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一叶扁舟,随时都会被这片怨念的汪洋彻底吞噬、同化,变成一个只知毁灭的怪物。 不仅如此,那隐藏在煞气最深处的盘古意志,也在此刻显现。那是一种开天辟地、唯我独尊的无上霸道,一股“非我族类,皆可斩之”的极致傲慢。它同样在冲击着沈武的意识,似乎在拷问他,在考验他。 一个来自异世的渺小灵魂,有何资格承载我盘古的力量? 有何资格,引领我的血脉? 内有魔神怨念污染,外有盘古意志碾压,神魂本身还在被煞气撕扯得濒临破碎。三重绝杀之下,沈武的意识在狂涛中剧烈摇曳,灵台那一点清明,随时都可能熄灭。 要被同化了吗?要失败了吗? 不! “我是沈武!” “前世是,今生也是!”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变成混沌魔神,也不是为了成为盘古的影子!” “老子要活下去!要堂堂正正地活下去!我要改变那该死的剧本,我要让巫族……不再有遗憾!”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沈武爆发出了穿越以来最强的执念。他死死守住自己那一点真灵,任由神魂被反复撕裂、碾磨,口中只剩下一句颠来倒去的咆哮。 “我是沈武!我是沈武!我是沈武!” 这句看似简单的自我认知,此刻却化作了最坚固的道心堤坝,将魔神怨念和盘古意志的冲击,牢牢地挡在了真灵之外!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一个纪元。 就在他的神魂即将被磨灭成最原始的颗粒时,奇迹发生了。 嗡! 随着《九转淬魂诀》第一转功法的循环走完一个周天,那一缕缕被强行灌入神魂的开天煞气,在经历了极致的碾磨和提纯后,终于……诞生出了一丝截然不同的东西! 那是一缕精纯到极致,带着开天辟地般创造气息的魂力! 这丝魂力虽无比微弱,却如久旱甘霖,瞬间融入沈武那残破不堪的神魂之中。所过之处,被撕裂的创口开始缓缓愈合,被怨念污染的地方被净化一新。那种被投入烘炉煅烧的剧痛,竟奇迹般地减轻了一丝。 有效! 赌对了! 狂喜瞬间冲散了部分痛苦,沈武的精神为之一振。 “再来!二转!”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经验,他运转功法愈发纯熟。更多的煞气被牵引而来,投入神魂这个巨大的“熔炉”之中。剧痛依旧,但每当他坚持到一个极限,便会有一缕新的精纯魂力诞生,为他续上一口气,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 这是一个无比惊险的平衡游戏。 一边是足以毁灭一切的死亡毒药,一边是淬炼出来的救命解药。 沈武就像一个走在万丈悬崖上的钢丝演员,脚下是无尽深渊,手中没有任何保险。他唯一的依仗,就是自己那份历经千次死亡磨炼出的坚韧意志,以及那份“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疯狂执念! 三转!他的神魂凝实了一圈,不再像之前那般虚幻。 四转!神魂表面开始流淌起淡淡的宝光,对煞气的抵抗力明显增强。 五转!…… 六转!…… 七转!…… 当功法运转到第八转时,沈武周围的开天煞气已经肉眼可见地变得稀薄。他就像一个黑洞,疯狂地吞噬着这片绝地中的一切能量。他的神魂已经壮大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璀璨如星辰,坚固似金刚。 只差最后一步! “九转归一,逆命在此!” 沈武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将功法催动到了极致。 轰隆! 方圆亿万里内,所有残存的开天煞气仿佛受到了最终的召唤,汇聚成一条灰色的灭世狂龙,咆哮着,一头扎进了他的神魂之中! 这是最后,也是最猛烈的一次冲击! 沈武的神魂在这终极一击下,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仿佛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但他死死挺住了,将九转淬炼出的所有魂力合为一股,化作一张天罗地网,硬生生地将这条灭世狂龙网罗其中,开始了最后的炼化!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当最后一缕灰色煞气被彻底磨灭,转化为最纯粹的金色魂力时。 量变,终于引发了质变! 轰!!! 沈武感觉自己的整个灵魂都爆炸了,但那并非毁灭,而是一种极致的升华。 他那已经凝实到极点的神魂核心,那一点被他死守的真灵,骤然绽放出亿万道璀璨夺目的光芒。光芒之中,一个崭新的东西正在迅速凝聚、成型。 它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意识体,而是一个宛如水晶雕琢而成的“小人”,眉目五官与沈武前世的模样一般无二,通体晶莹剔透,坚不可摧,散发着一股永恒不灭、万劫不磨的韵味。 元神! 洪荒之中,修士的毕生追求,踏入仙道的真正门槛! 成了! 在开天煞气的核心绝地之中,在九死一生的淬炼之下,他,沈武,以一个未出世的祖巫之身,成功凝聚出了元神! 这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爽和强大感,传遍了元神的每一个角落。如果说之前的神魂是一滩脆弱的液体,那现在的元神,就是一块无坚不摧的钻石!思维速度、计算能力、感知范围,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哈哈哈……”沈武的元神小人忍不住仰天长啸,笑声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快意和掌握自身命运的豪情。 巫族没有元神?巫族不修元神?那是过去式了! 从今天起,他沈武,就是洪荒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拥有元神的巫!巫族最大的短板,最致命的弱点,在他这里,将不复存在! 正当他沉浸在这份巨大的喜悦中时,初生的元神带来的超凡感知力,让他瞬间“看”到了外界的景象。 他的视野穿透了层层混沌,清晰地“看”到了盘古殿的内部。 在那宏伟的巨殿中央,除了他自己所在的这团盘古精血外,还漂浮着另外十二团更加庞大、气息更加恐怖的血色光球。 第5章 初见兄姐,十二“熊孩子” 在大殿正中,十三团巨大的血色光球静静悬浮,如同十三颗初生的太阳。除了他所在的这一团,其余十二团体积更为庞大,气息也更加恐怖、苍茫。 每一团光球中,都孕育着一尊顶天立地的恐怖魔神。 有的生有六足四翼,那是空间之祖巫帝江;有的状如黄囊,赤如丹火,那是速度之祖巫句芒;有的遍体金鳞,背生双翼,那是金之祖巫蓐收…… 祝融、共工、后土、烛九阴…… 十二个在后世神话中留下赫赫威名的存在,此刻就以最原始的姿态,呈现在他的感知之中。 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亲近与孺慕之情,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这是他的兄姐,是他这一世,唯一的亲人。 前世身为孤儿的沈武,从未体验过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元神在这一刻竟微微颤动,一丝暖意流淌而过。 可紧接着,当他的感知深入那十二团光球时,心头刚刚升起的暖意,瞬间被一盆冰水浇得透心凉。 他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到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灰色雾气——开天煞气! 比起之前包裹他的那些,这十二团煞气更加浓郁、更加狂暴、更加精纯!它们如同一条条最恶毒的跗骨之蛆,死死地缠绕在十二团祖巫精血上,疯狂地侵蚀着兄姐们的本源生机。 十二道原本强横如烘炉的生命气息,正在以一种缓慢却不可逆转的速度,被一点点地削弱、污染。 他们的情况,比自己苏醒之前,还要糟糕百倍! 沈武瞬间明白了。他们虽然天生强大,肉身无双,但此刻还未化形,意识混沌,根本没有元神,更不懂什么修炼法门。面对这洪荒第一凶煞,他们只能凭借祖巫的本能去硬抗。 这就像十二个身强力壮的婴儿,被丢进了浓硫酸池里,除了哇哇大哭,根本无计可施。 长此以往,最好的结果,也是他们的先天灵智被彻底磨灭,意识被煞气同化,最终化形成十二个只知杀戮与毁灭的凶兽。 而最坏的结果……就是连化形的机会都没有,在本源耗尽中,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焦急,从沈武心底蹿升起来。 盘古父神啊盘古父神,您老人家心可真大!就这么放养着您这群宝贝疙瘩? 不行! 绝对不行! 前世孤单一人,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了家人,虽然是十二个还没出生的“熊孩子”,但也轮不到别人来欺负!天道不行,煞气也不行! 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化作了沉甸甸的责任感,压在了他初生的元神之上。 这群“熊孩子”,得由我来罩! 怎么办?直接将《九转淬魂诀》传给他们?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沈武自己掐灭了。 不行! 他们现在意识混沌,如同一群梦游的野兽,根本无法理解功法的奥妙。强行将功法信息灌输过去,非但没用,反而可能因为信息冲击,加速他们意识的崩溃。 更何况,治标不治本。 就算救了他们这一次,以他们那原著中“肌肉长在脑子里”的莽夫性格,日后还是难逃成为天道弃子,在巫妖大劫中化为灰灰的命运。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要救,就要从根子上救!不但要救他们的命,还要……改造他们的脑子! 必须让他们清清楚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明明白白地知道该怎么做,并且心甘情愿地听从自己的“安排”。 如何才能做到? 沈武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元神中那本缓缓旋转的【大梦天书】上。 一个无比大胆,甚至有些恶趣味的“沉浸式教学计划”,在他脑中飞速成型。 想要驯服一群精力旺盛的熊孩子,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不是苦口婆心地说教,也不是粗暴的打骂。 而是让他们亲身体验一下,不听话会被社会如何毒打! “洪荒推演境,开!” 沈武的元神之力毫无保留地涌入大梦天书,天书光华大放,一股无形的、玄之又玄的梦境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盘古殿。 “以我为核心,连接……十二血脉同源者!” 嗡—— 十二道极其微弱、混乱、充满了暴躁与不安的意识光点,被大梦天书强行从各自的精血中“捞”了出来,牵引进了那片由沈武主宰的精神世界。 …… 【洪荒推演境】内。 沈武心念一动,为自己塑造了一具全新的形象。 不再是那虚无的元神小人,而是一个身形高大、面容模糊,看不清喜怒,浑身散发着苍茫古老气息的威严兄长。 他的背后,是亿万星辰流转的无尽星空;他的脚下,是缩小数亿倍的洪荒山川大地。 他站在这里,便仿佛是这片天地的中心,是万古唯一的真宰。 装逼,就要一步到位。这是身为一个“导演”的基本素养。 下一刻,十二团形态各异的光影,突兀地出现在这片星空之下。 他们显得茫然、困惑,本能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吼?”一团火光最盛的光影,化作一头迷你的祝融虚影,歪着脑袋,暴躁地发出一声疑问的咆哮。 紧接着,一团水光潋滟的光影也显化成共工的模样,与祝融并排而立,警惕地盯着远处的沈武,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空间荡起涟漪,帝江的虚影浮现,他没有第一时间咆哮,而是皱着眉,仔细感知着四周,眼中充满了凝重与不解。 后土那慈悲的虚影则带着一丝胆怯,好奇地看着沈武,似乎并未从他身上感受到恶意。 一时间,十二个“熊孩子”的虚影纷纷显现,有的警惕,有的暴躁,有的好奇,有的干脆直接亮出了爪牙,整个场面乱糟糟的,像个刚开园的幼儿园。 沈武看得眼角直抽抽。 果然是一群熊孩子,连交流都做不到。 看来,第一课,得先教他们“纪律”。 他没有多言,只是将《九转淬魂诀》淬炼出的元神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去。 “安静!” 一声蕴含着无上威严与血脉压制的低喝,如同创世的第一道雷音,轰然炸响在十二祖巫的意识之中! 这声音,仿佛源自他们的血脉源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刹那间,祝融的火焰熄了,共工的水波平了,所有祖巫的虚影都是猛地一颤,齐刷刷地闭上了嘴,将目光汇聚在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之上。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沈武很满意这个效果。 很好,既然都安静下来了,那么,各位亲爱的弟弟妹妹们…… 欢迎来到哥哥的“思想品德教育课堂”。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就让你们看看,为兄给你们准备的第一个“开学典礼CG动画”吧。 第6章 “巫妖大劫”CG版,震撼心灵!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在沈武那源自血脉与元神双重压制下,十二个刚刚还吵闹不休的“熊孩子”,此刻全都老实了下来。 祝融身上跳动的火焰收敛了许多,共工周身环绕的水波也趋于平缓。他们虽然依旧站得笔直,眼神里却充满了不服与桀骜。尤其是这暴躁二人组,看向沈武的目光,活脱脱就是两只被强行按住后颈的野猫,龇着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呼噜声。 帝江则皱着眉,眼神凝重地打量着沈-武。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兄长”,气息同源,却又带着一种让他们本能感到敬畏的、深不可测的威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为敏感的后土,那团慈悲柔和的光影微微颤抖,她能感受到沈武身上没有恶意,但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以及刚才那一声雷霆般的低喝,还是让她感到了一丝害怕和委屈。 沈武将所有弟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跟这群头脑简单的孩子讲道理,是对牛弹琴。想让他们乖乖听话,就必须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给他们上一堂足以铭记在灵魂深处的“安全教育课”。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淡淡一笑。 下一刻,他打了个响指。 啪! 整个推演境内的星空与大地瞬间褪色、崩解,化作无尽的黑暗。十二祖巫的意识体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眼前的黑暗中便亮起了一道光。 光芒迅速扩大,一幅波澜壮阔、真实到令人发指的画面,如同画卷般在他们面前展开。 画面开场,是广袤无垠的洪荒大地。 一群顶天立地的巨人,正以无敌的姿态,横行于山川大河之间。他们肉身强横,拳碎山岳,脚裂大地,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令万灵臣服的霸道气息。 “这是……我们?”祝融的虚影瞪大了眼睛。 画面中,一个与他模样一般无二的火焰巨人,仰天咆哮,万火臣服,将一头试图挑衅的太乙金仙级凶兽活活烧成了灰烬。 “好!好!好!”祝融看得热血沸腾,忍不住攥紧拳头,狠狠地挥舞了一下。 其他祖巫也都在画面中看到了自己未来的英姿。 帝江撕裂空间,瞬息亿万里;蓐收执掌庚金,屠戮生灵;共工掌控万水,掀起滔天巨浪……十二祖巫,就是洪荒大地当之无愧的皇! 那股与生俱来的骄傲与荣耀感,让十二个“熊孩子”看得心潮澎湃,与有荣焉。之前对沈武的那点不满,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然而,就在他们看得最爽的时候,画面陡然一转。 铛——!!! 一声悠远浩荡的钟鸣,响彻天地。 九天之上,太阳星中,两只三足金乌携带着无尽的太阳真火冲天而起,宣告着一个全新势力的诞生——妖族天庭! 帝俊、太一,两个同样霸道绝伦的身影,高坐于凌霄宝殿之上,俯瞰着他们巫族所统治的大地。 画面中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 巫族掌地,妖族管天。 起初只是小范围的摩擦,巫族儿郎与妖族小妖在山林间为了争夺灵根仙草而厮杀。血腥味,第一次出现在这幅“未来画卷”上。 十二祖巫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祝融的火焰再次升腾,共工的水波开始汹涌。 紧接着,冲突规模不断升级。 从部落间的战争,演变成了席卷整个洪荒的大战。 周天星斗大阵对上了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无数巫族健儿的尸体从天上坠落,大地被妖血染成赤色。画面残酷得让人窒息,每一帧都是血肉横飞,每一秒都有生命在哀嚎。 十二祖巫看得呼吸急促,眼中的光芒从骄傲变成了嗜血的凶狠。 突然,画面锁定在了一场惨烈的伏击战中。 雷之祖巫强良,因一时大意,孤身追杀几名妖族大圣,闯入了对方布下的天罗地网。 数名妖族准圣,催动着数件顶级先天灵宝,从四面八方围杀而至! “吼——!” 画面中的强良发出了不甘的怒吼,浑身雷光爆闪,与敌人进行着最后的搏杀。 但双拳难敌四手。 他的一条臂膀被斩仙飞刀斩落,后心被混元金斗打穿,最终,在数件灵宝的集火之下,那顶天立地的身躯轰然爆开,化作漫天血雨,悲壮陨落! “不——!!!” 推演境中,强良那尚显稚嫩的意识体,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一股被撕碎的剧痛和绝望,跨越了时空,狠狠地冲击着他的心神! 其他祖巫也全都懵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那血雨飘洒的画面,一股冰冷的寒意,第一次从心底升起。 他们……会死? 不等他们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最终的决战,到来了。 巫妖两族,倾巢而出。 整个洪荒都成了血与火的炼狱。 画面中,祝融与共工杀红了眼,却最终双双陨落。 目睹兄长惨死的共工,在无尽的悲愤与绝望中,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悲鸣,一头撞向了洪荒的天柱——不周山! 轰隆隆隆——!!! 天,塌了。 撑天巨柱轰然断裂,无尽的天河弱水倒灌而下,席卷了整个洪荒大地。 无数来不及躲闪的巫族儿郎,在洪水中挣扎、哀嚎,最终被彻底淹没。 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为巫族的悲剧而哭泣。 “CG动画”的最后,是尾声。 残存的巫族,被天道驱赶到了贫瘠苦寒的北俱芦洲,昔日洪荒霸主的荣光,化作了苟延残喘的悲凉。 画面最后,定格在后土那慈悲的面容上。她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眼中流下两行血泪,最终毅然决然地以身化轮回,补全天地,换取了巫族最后的一线生机。 至此,十二祖巫,烟消云散。 画面彻底暗了下去。 整个推演境,死寂一片。 十二个未来的洪荒霸主,此刻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木偶,呆立在原地。 他们的意识虚影,前所未有的暗淡,光芒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骄傲、荣耀、热血……全都被那地狱般的景象,冲刷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空洞、是惊骇、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绝望。 他们的道心,在这场精心剪辑的“沉浸式电影”面前,被冲击得支离破碎,几近崩溃。 “假的……这都是假的!” 死寂中,祝融第一个崩溃了。他赤红着双眼,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嘶吼。 “我巫族乃父神后裔,天生霸主!怎么可能这么惨!怎么可能!” 他猛然转向那高高在上、自始至终都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的模糊身影,将所有的恐惧与愤怒,都化作了致命的一击。 “你骗我!!” 一只完全由火焰构成的拳头,带着焚灭一切的怒火,狠狠地向沈武的脸上轰来! 其余的祖巫,也被他这一声怒吼惊醒,纷纷将带着凶光的目光,投向了沈武。 他们,无法接受这个未来! 第7章 信与不信?现实的铁证! 祝融的虚影化作一道焚天烈焰,裹挟着滔天怒火,一拳轰向沈武。虽然只是意识体的攻击,却依旧带着焚山煮海的恐怖威势。 然而,沈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只裹挟着无尽怒火的拳头,目光平静如万古不化的玄冰。 就在祝融的拳头即将触及沈武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无法抗拒的威压轰然降临。那滔天的火焰仿佛被泼了一盆水,瞬间熄灭。祝融的整个虚影,被死死地定格在半空中,拳头距离沈武的面门不过三尺,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他甚至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在我的世界里,还想动手?” 沈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主宰一切的淡漠。 祝融的意识体剧烈挣扎,火焰虚影明灭不定,却如同被琥珀封住的虫子,一切都是徒劳。那双暴怒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惊骇。 “祝融,住手!” 一声沉喝响起。 空间荡起涟漪,帝江的虚影一步跨出,挡在了祝融身前。他先是对着沈武微微颔首,示意祝融并无恶意,随后才转过头,眼神凝重地制止了还在徒劳挣扎的弟弟。 作为众兄长之首,帝江远比祝融冷静。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抬头正视着那个气息同源却又深不可测的“十三弟”,一字一句地问道:“兄长,我等暂且如此称呼你。但此等影像,何以为凭?我等生而为盘古正宗,执掌天地法则,个个都是大神通者,怎会如此不智,与那妖族拼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帝江的问话,代表了所有祖巫的心声。 是啊,凭什么? 他们可是盘古后裔,洪荒未来的主人!影像中那个莽撞冲动,动辄掀桌子,最后被人当枪使还落得个灭族下场的巫族,怎么可能是他们? 这简直是对他们跟脚与智慧的双重侮辱! “不智?”沈武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终于抬眼,目光扫过十二个神情各异的弟妹,反问道:“那你们告诉我,为何你们此刻会被区区开天煞气所困,连最基本的意识清醒都做不到?” 这一问,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了十二祖巫的心头。 他们脸上的桀骜与不服,瞬间僵住了。 沈武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声音陡然转冷:“若无我以大梦天书将你们的意识暂时拉入此地,你们的下场,便是意识被煞气一点点磨灭,灵智尽失,最终化作十二具只知杀戮与毁灭的煞气傀儡!连化形的机会都不会有,更遑论称霸洪荒!” 话音落下,沈武心念一动。 嗡! 推演境的场景再度变换。 星空与大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幽暗的宏伟巨殿——盘古殿。 而他们十二个,正以一种“上帝视角”,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此刻的真实状态。 十二团巨大的、被无尽灰色煞气死死缠绕的血色光球。 那跗骨之蛆般的煞气,正疯狂地侵蚀着他们的本源,磨灭着他们的生机。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虚弱、痛苦、以及被污染的窒息感,通过大梦天书的连接,被精确无误地、同步传递到了他们各自的意识之中! “呃……” 脾气最爆的祝融和共工,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他们虚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与痛苦交织的神情。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这种生命本源正在被一丝丝抽走的痛苦,远比看一段未来影像要来得真实、残酷一万倍! 骗局? 幻术? 不!这就是现实!一个他们此前混沌无知,根本没有察觉到的,冰冷而残酷的现实! 如果说,之前的“CG”是沈武给他们画的一张关于“远期风险”的大饼,那么现在,这盘古殿内的真实惨状,就是一柄已经抵在他们喉咙上的、淬了剧毒的匕首! 一直沉默不语,双目紧闭的烛九阴虚影,在此刻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的双眼中,仿佛有时间长河在流淌,闪烁着智慧与洞察的光芒。 他没有去看盘古殿内的惨状,而是低声喃喃自语,像是在对众人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不对……刚才那不仅仅是影像……” “我看到了……时间的片段,因果的丝线……那不是杜撰,而是……一种真实存在过的‘可能性’,一条被截取出来的,未来的河流……” 作为时间祖巫,他对这一切的感知远比其他兄妹要敏锐。他能从那段“CG”中,感受到一股货真价实的时间道韵,那绝不是凭空捏造的幻象所能拥有的! 烛九阴的话,如同一颗定心丸,让原本摇摆不定的众祖巫,心头又沉重了几分。 而最为善良的后土,看着CG中那山河破碎、万灵哀嚎的景象,又感受着此刻兄姐们正在遭受的痛苦,她的光影虚影轻轻颤抖,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悲悯与哽咽。 “若……若那一切都是真的,那也太……太悲惨了……” 她没有去分辨真假,只是本能地被那份巨大的悲剧所触动。她第一个,从情感上,开始倾向于相信沈武。 一时间,整个盘古殿内,气氛变得无比压抑。 暴怒、质疑、惊骇、痛苦、分析、动摇…… 复杂的情绪在十二祖巫的心头交织。CG里的灭族之祸太过遥远,但眼下被煞气侵蚀的死亡危机却近在眼前。 求生的本能,开始压倒一切的怀疑和骄傲。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沈武才再次缓缓开口。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 “信,或是不信,你们可以自己判断。” “但是,机会只有一次。” 他目光深邃,如同一位手握众生命运的棋手,落下了至关重要的一子。 “告诉我,你们是想继续这样浑浑噩噩,直到被煞气磨灭,还是想……活下去?” “想不想,亲手改变那个注定悲惨的‘未来’?” “想不想,带领我巫族,打破天道的算计,走向真正的不朽与永恒?”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记重鼓,狠狠地敲在十二祖巫的真灵之上。 活下去! 改变未来! 走向不朽! 这简单的词汇,此刻却充满了无穷的魔力,点燃了他们心中名为“希望”的火焰。 死亡的阴影太过真实,求生的渴望是如此强烈。 他们还有选择吗? 如果不信这个神秘的“十三弟”,他们可能连眼前的煞气之劫都度不过去。如果信了,或许……真的有一线生机? 良久的沉默之后。 帝江深吸了一口气,他散去了周身的空间涟漪,郑重地对着沈武,深深地躬身一礼。 这一次,他眼中的质疑与警惕已经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与凝重。 “兄长。” 这一声“兄长”,叫得心悦诚服。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武,问出了那个决定巫族未来命运的关键问题。 “若……若我们信你,你当如何,助我等脱困?又当如何,助我巫族,破此死局?” 第8章 传法《九转》,道心重塑 帝江这一拜,是代表十二祖巫,将巫族的未来,交到了这个神秘的十三弟手中。 沈武坦然受了这一礼。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群桀骜不驯的猛兽,只有在见识过真正的绝望,又抓住唯一的希望后,才会变得绝对忠诚。 “如何破局?”沈武的声音在空旷的推演境中回响“很简单,修炼我为你们准备的功法,淬炼神魂,凝聚元神。唯有自身强大,才能握住自己的命运。唯有拥有元神,你们才能真正摆脱煞气的侵蚀,看清天道的算计。” 话音未落,沈武指尖射出十二道金光,如流星般精准地没入十二祖巫的意识体眉心。 “此法,名为《九转淬魂诀》。” 轰! 一段宏大、玄奥、繁复至极的信息洪流,在十二祖巫的意识中猛然炸开。 没有天地玄黄,没有宇宙洪荒。功法的开篇,直指核心——如何引煞气入魂,以煞炼魂! 这篇功法,仿佛是逆着洪荒所有主流修炼体系而行,充满了疯狂与偏执。它不敬天,不畏地,只信奉以毒攻毒,向死而生。它详细阐述了如何利用开天煞气的毁灭之力,一遍遍地撕裂、重组、淬炼神魂,直至九转功成,化虚为实,逆推出先天元神! 每一个法诀,每一个步骤,都像是为他们此刻的处境量身打造,精妙得让他们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怀疑。 “这……这功法……”祝融的火焰虚影剧烈地跳动着,他那简单的脑子里,第一次被“震撼”这种情绪填满,“这简直就是……就是专门为我们写的!” “何止是为我们写的,”烛九阴紧闭的双目中光芒闪烁,他喃喃自语,“此法之精妙,简直是算尽了煞气的所有变化,将煞气的‘毒’,完美转化为了淬炼神魂的‘药’。创造此法之人,对煞气的理解,恐怕还在盘古父神之上!” 对煞气的理解,还在父神之上? 这个念头让他们感到荒谬,但《九转淬魂诀》本身,就是最无可辩驳的证据! 他们看向沈武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如果说之前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那现在看到的,就是一座足以庇护整个巫族的巍峨神山! 沈武对他们的震撼毫不在意,他要的是结果。 “此地乃大梦天书所化的推演境,我已将时间流速调至极限。”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外界一天,梦中万年。这点时间,足够你们将功法修至大成。现在,开始吧。” 外界一天,梦中万年! 这又是一个让他们心神摇曳的重磅消息。 祝融是个急性子,也是第一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他看了看那高高在上的沈武,又想起了CG中自己和共工双双陨落,共工怒撞不周山的惨烈画面,一股不甘的怒火在心中燃烧。 “我先来!” 他大吼一声,盘膝而坐,按照《九转淬魂诀》的法门,小心翼翼地开始运转。 在推演境中,沈武心念一动,一丝与外界浓度完全相同的开天煞气,被精准地模拟出来,缠绕向祝融的意识体。 功法运转,煞气入魂!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祝融的虚影中爆发出来。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撕裂剧痛!祝融的火焰虚影瞬间扭曲、变形,几乎要当场溃散。 其他十一个祖巫看得眼角狂抽,浑身发冷。 仅仅是一丝煞气,就痛苦至此?那他们本体被无穷煞气包裹,若非意识混沌,又该是何等折磨? “废物!”沈武冰冷的声音响起,像一盆冰水浇在祝融头上,“这点痛苦都承受不住,还谈什么改变未来?CG里你死得不冤!” 这句嘲讽,比任何激励都管用。 “吼!谁是废物!”祝融赤红着双眼,硬生生顶住了那撕心裂肺的剧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疯狂运转功法,开始炼化那缕煞气。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其他人也不再犹豫,纷纷咬牙开始修炼。 一时间,盘古殿内惨叫连连,此起彼伏,宛如人间地狱。 而沈武,则化身成了最严厉、最冷酷的魔鬼教官。 “共工,你引动煞气的速度慢了千分之一刹那!在战场上,你已经死了!重来!” “帝江,你的神魂掌控力不够精细,浪费了三成魂力!想让你的兄弟姐妹都给你陪葬吗?重来!” “强良,别光知道用蛮力对抗,用你的脑子!功法是让你炼化它,不是让你跟它角力!你是猪吗?重来!” 在梦境中,沈武拥有绝对的主宰权。他可以肆意模拟出各种死亡情景,逼迫他们突破极限。 一次次的神魂撕裂,一次次的模拟死亡,一次次被沈武用最恶毒的语言进行精神打击。 枯燥、痛苦、绝望。 梦中的第一个百年,他们每个人都“死”了不下千万次。 但效果,也是显著的。 他们的惨叫声渐渐少了,取而代代之的,是压抑的闷哼和粗重的喘息。 梦中五百年,他们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引煞气入魂,神魂在千锤百炼下,变得坚韧无比。 梦中一千年,他们不再是各自为战。在一次模拟对抗妖族大阵的训练中,祝融竟主动示弱后撤,将追击的“妖族大圣”引入了共工早已布下的水行陷阱,随后强良雷法瞬至,蓐收金戈补刀,一套行云流水的组合杀招,打得沈武都忍不住侧目。 这群莽夫,在经历了千万次死亡的毒打和万年枯寂的磨砺后,心性早已悄然改变。他们依旧暴躁,依旧好战,但那份暴躁与好战之下,却多了一层深沉的坚韧、冷静,以及……狡黠。 “嗡……” 梦中两千年之际,一直沉默寡言,只是默默承受痛苦的后土,她的意识体上,第一个绽放出了一点晶莹剔透的光芒。那光芒柔和而坚定,带着一股不朽不磨的韵味。 元神雏形! “我……我感觉到了……”后土的虚影中传来一丝喜悦的颤音。 随后,帝江、烛九阴、句芒……一个个祖巫身上,都相继亮起了元神之光。 这给了所有人巨大的鼓舞。 时间在痛苦的磨砺中飞速流逝。 梦中九千年后。 盘古殿内,十二道身影静静盘坐。他们周身再无一丝暴虐之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渊渟岳峙般的沉凝与厚重。他们的意识体,已经彻底化作了与沈武一般的元神小人,通体晶莹,宝光流转,坚不可摧。 《九转淬魂诀》,九转功成! 他们,脱胎换骨! “呼……” 祝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竟带着一丝法则的韵味。他睁开眼,看向高高在上的沈武,眼神中再无一丝桀骜,只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近乎狂热的崇拜与敬畏。 不仅仅是他,其余十一人,皆是如此。 若没有这位兄长,他们连化形的机会都没有。 若没有这位兄长,他们依旧是脑子里长满肌肉的莽夫,注定走向灭亡。 若没有这位兄长,他们永远无法窥见元神的奥秘,更遑论打破天道算计。 这位兄长,是赐予他们新生,重塑他们命运的……救世主! 帝江率先起身,对着沈武,深深一礼。 其余祖巫,紧随其后,动作整齐划一,神情肃穆庄严。 “兄长再造之恩,我等永世不忘!” 沈武看着下方这十二位兄姐,满意地点了点头。 演员,已经就位。 他缓缓起身,俯瞰着自己的杰作,声音淡漠而威严。 “时辰已到,准备回归现实。” “迎接你们的新生吧。” 第9章 十二元神,巫族新生! “迎接你们的新生吧。” 话音刚落,那持续了九千年的梦境世界,如同被戳破的泡影,轰然破碎。 十二祖巫的意识一阵天旋地转,仿佛从万丈高空坠落,猛地砸回了一具沉重、虚弱、且被无尽痛苦包裹的躯壳之中。 万年记忆,恍如一瞬。 但那被撕裂了亿万次的灵魂剧痛,那被反复锤炼的道心感悟,那早已烙印进本源深处的《九转淬魂诀》,却清晰得仿佛昨日。 “呃……” 祝融的意识回归本体,第一个感受到的,不是力量,而是那跗骨之蛆般的开天煞气。 熟悉的窒息感与虚弱感袭来,与梦中最后那坚不可摧的元神之躯,形成了天壤之别。 一瞬间,巨大的落差让他几乎以为那九千年的苦修,当真只是一场大梦。 然而,下一刻,无需任何思考,甚至无需任何指令。 那运转了九千年的功法,已经化作了最纯粹的本能。 几乎在感受到煞气侵蚀的同一时间,《九转淬魂诀》自行运转! “嗡——!” 祝融的血脉本源内,一个玄奥的法诀漩涡悄然成型。 那些曾经让他痛不欲生的开天煞气,此刻再无半分凶威,反而像是温顺的绵羊,被那漩涡轻而易举地卷入其中。 没有了梦中的撕裂剧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爽与饱足感。 仿佛一个饿了亿万年的饕餮,终于开始进食。 煞气的毁灭之力被迅速炼化、提纯,化作最精纯的魂力,反哺着他那干涸的神魂本源。 不仅是祝融。 帝江、共工、烛九阴、后土…… 十二祖巫,在回归现实的瞬间,身体都做出了与祝融完全相同的本能反应。 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看一看真实的世界,那刻在灵魂里的功法,已经开始疯狂运转,将这盘古殿内浓郁到化不开的开天煞气,当成了最佳的补品,大口吞噬! 这就像是经历了一万年严苛至极的模拟考,十二个学霸终于拿到了真正的考卷。 那些曾经的难题、死局,此刻看来,简单得如同呼吸饮水。 势如破竹!水到渠成! 原本死寂沉沉的盘古殿,开始出现了异动。 咚! 一声沉闷如心脏跳动的巨响,从大殿中央传出。 咚!咚!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很快,十二道截然不同,却又完美共鸣的心跳声,汇聚成一股撼天动地的恐怖律动。 整个盘古殿,这座洪荒最坚固的神殿,都在这股律动下开始微微颤抖! 殿内,那十二团包裹着祖巫本源的巨大血茧,表面的灰色煞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刺目的血色神光! 轰!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帝江所在的血茧,第一个爆开! 一股浩瀚无匹,带着灵动飘逸,却又威严厚重的气息冲天而起!那不再是巫族蛮横霸道的肉身气血,而是属于元神特有的、清明而强大的威压! 在他的头顶三尺之上,一尊与他面容一般无二,通体由空间法则构筑的元神小人盘膝而坐,双目开阖间,仿佛有无数空间在生灭。 元神,功成! 轰!轰!轰!轰! 如同点燃了引线。 祝融的血茧炸开,火焰元神焚天煮海! 共工的血茧炸开,万水元神覆压四方! 烛九阴的血茧炸开,时间元神勘破虚妄! …… 一连十二声惊天动地的爆鸣,在盘古殿内连环炸响。 十二道光柱冲破殿顶,十二尊气息各异却同样强大的元神,在同一时刻,齐齐出世! 这一刻,整个洪荒世界似乎都为这十二位新生的宠儿而震动。 不周山上空,毫无征兆地风云汇聚,无边气运化作肉眼可见的金色华盖,向着盘古殿的方向倾泻而来。紫气东来三万里,天降甘霖,地涌金莲…… 种种异象,本该昭告天下。 但就在此时,一股无形的大梦之力悄然笼罩了整个不周山范围。 所有的异象,所有的天机,都在瞬间被屏蔽、抹除,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只有那实质性的气运,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盘古殿中。 殿内。 “吼——!!!” 祝融仰天发出一声畅快淋漓的长啸! 他从未感觉如此美妙! 世界在他的感知中,不再是模糊的元素集合。他能清晰地“看”到每一缕火之法则的跳动,能“听”到每一朵火焰的呼吸。他的思想不再被暴虐的本能所驱使,而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冷静。 一念之间,肉身与元神完美合一,对力量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这,就是拥有元神的感觉吗? “哈哈哈!痛快!痛快!” 共工的大笑声紧随其后,他一招手,殿内虚空中的水汽瞬间凝聚成一条栩栩如生的水龙,围绕着他盘旋飞舞,充满了灵性。 帝江没有出声,只是默默感受着元神带来的变化。他闭上眼,整个洪荒的空间脉络,在他脑中化作了一张清晰无比的立体地图,每一个节点,每一个薄弱处,都了如指掌。 后土的元神散发着慈悲柔和的光芒,她感受着大地万物的呼吸,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安宁的微笑。 啸声与笑声渐渐平息。 十二位脱胎换骨的祖巫,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静静站在一旁,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身影。 沈武。 他们的十三弟。 没有语言,没有交流。 帝江当先一步,对着沈武,深深地躬身,行三跪九叩之大礼。 祝融、共工、烛九阴……其余十一人,紧随其后。 动作整齐划一,神情肃穆庄严,眼神中再无半分桀骜,只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近乎狂热的崇拜与敬畏。 他们很清楚,若没有这位兄长,他们此刻依旧是十二团被煞气侵蚀的血茧,连化形的机会都没有,最终只会被磨灭灵智,化为傀儡。 若没有这位兄长,他们就算侥幸化形,也依旧是那群只知战斗,不懂算计的莽夫,注定走向CG中那悲惨的结局。 这位兄长,是赐予他们新生,重塑他们命运的……救世主! “参见兄长!”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汇聚成一股坚不可摧的信念,回荡在宏伟的盘古殿中。 从此刻起,巫族最大的短板,被彻底弥补! 他们拥有了与妖族,与那高高在上的天道,真正叫板的底牌! 沈武看着下方这十二尊心智如妖,战力滔天的“演员”,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坦然受了这一礼,随即面色一肃,声音恢复了“导演”的冷静。 “很好。但,这只是第一步。” 听到这话,十二祖巫立刻屏息凝神,洗耳恭听。 “我巫族虽已补全根基,但放眼洪荒,依旧是一穷二白。没有护身至宝,没有镇压气运的灵宝,更没有分毫功德在身,依旧难逃天道算计。” 沈武的目光扫过众人,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去‘哭’出一份家当!” “哭”? 十二祖巫齐齐一愣,面面相觑。 祝融更是摸了摸自己刚刚凝聚成型的脑袋,满脸困惑。 哭家当? 这是什么操作?打架他们在行,哭……这个业务,属实是有点超纲了。 第10章 盘古神殿,“哭山”总动员! 哭? 这个字,对他们这些生而强大的盘古后裔来说,属实是有些超纲了。 他们懂得以力破巧,懂得用拳头和法则讲道理,可“哭”出家当来,这是什么路数? “兄长,”还是帝江最为沉稳,他上前一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我等愚钝,不太明白‘哭’是什么意思。是要……像那影像中后土妹妹一般,流下眼泪?” 帝江的问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沈武身上。 沈武看着这十二个顶着大罗金仙元神,却一脸纯真地探讨“哭”为何物的“熊孩子”,差点没绷住。他清了清嗓子,将那份笑意压了下去。 “不是简单的哭,而是一场仪式,一场演给父神,也演给天道看的……祭父大典!” 沈武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我等乃父神精血所化,是不周山孕育的生灵,与这洪荒大地,与父神意志,有着最深的联系。但这份联系,需要一个引子来触发。”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将所有祖巫都圈了进去。 “你们刚刚脱离煞气之困,根基未稳,一穷二白,这是‘惨’。我巫族未来将面临灭族大劫,这是‘悲’。我等身为父神后裔,却要面临如此境地,这是‘屈’!” “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惨、悲、屈,通过一场感天动地的祭典,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让父神残存的意志感受到我们的孝心、我们的不甘、我们的决绝!” 沈武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像个准备带坏好学生的“坏老师”。 “父神他老人家,就是这洪荒世界的终极‘GM’。咱们这些亲儿子受了这么大委屈,声泪俱下地在家门口告状,他老人家能不心疼?能不给点补偿?什么先天灵宝、开天功德,不就来了吗?” 十二祖巫听得目瞪口呆。 还能这么玩? 祭拜父神他们懂,可把祭拜搞成一场“卖惨告状”的表演,求父神“打赏”,这脑回路……也太清奇了! 祝融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结结巴巴地问:“可……可我们不会啊!怎么哭才能让父神心疼?” “问得好。”沈武打了个响指,“所以,在正式开演前,我们需要——排练。” 话音未落,大梦天书的力量再次发动,将十二个还没反应过来的祖巫,连同沈武自己,齐齐拉入了熟悉的推演境。 星空为幕,大地为台。 “我已用大梦天书推演过一万八千次,设计出了一套最能引动父神意志共鸣的‘剧本’。”沈武化身冷酷导演,悬浮在半空,俯视着下方十二个茫然的“演员”,“现在,开始排练!外界一天,梦中百年,足够你们成为影帝影后了。” “第一幕,悲怆登场!” 沈武宣布道:“后土,你先来。想象一下CG里巫族灭亡,血流漂杵的场景,想象你以身化轮回时的决绝与悲悯。走上祭台,跪下,看着不周山,哭。” 后土本性慈悲,对那份巨大的悲剧感同身受。她几乎不需要演,只是稍一回想,眼中便蒙上了一层水雾,悲伤的情绪自然流露,跪倒在地时,肩膀微微抽动,无声的悲戚感染力十足。 “很好!后土保持住!”沈武满意地点头,随即指向祝融,“祝融,到你了!你的关键词是‘暴怒下的悲恸’!想想CG里你和共工是怎么死的,想想共工撞断不周山时的绝望!你不是在哭,你是在对命运不公发出怒吼!” 祝融憋了半天,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最后干嚎了两声,挤出几个字:“父神啊——我好惨啊——!” 声音洪亮,气势十足,但情感……约等于零。 沈武额头青筋一跳,心念一动,祝融面前立刻浮现出共工被万仙阵轰杀成渣的清晰画面。 “废物!你弟弟都死透了,你就这反应?重来!” “你!”祝融双目瞬间赤红,那股发自灵魂的痛楚与愤怒被勾起,他猛地跪下,一拳砸在地上,仰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两行滚烫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飙了出来。 “有点意思了!下一个,共工!” “帝江,你的情绪要内敛,你是大哥,要演出那种强撑着为弟妹们扛起一片天,但内心早已悲痛欲绝的层次感!” “烛九阴,你是时间的见证者,你的悲伤要带着宿命感,要让父神看到你眼中流淌的,是巫族未来的血色长河!” “强良,别光瞪眼,你是雷,你的哭声里要有雷霆之怒!” 接下来的“梦中百年”,整个推演境就变成了史上最顶级的表演系速成班。 沈武化身魔鬼教官,从台词的抑扬顿挫,到面部肌肉的细微抽动,再到情绪爆发点的精准拿捏,都一一进行调教。谁演得不对,立刻就是一顿精神冲击,或者直接闪回CG里的死亡片段,强行让其“身临其境”。 起初,让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祖巫“演戏”,他们浑身不自在,感觉比跟人干一架还累。 但渐渐地,在沈武一次次用“未来”的真实惨剧刺激下,在他们对盘古父神那份深埋血脉的孺慕之情引导下,他们开始入戏了。 那份表演,不再是单纯的技巧,而是将他们内心深处真实存在的、对未来的恐惧、对亲人的爱护、对命运的不甘,通过一种更具戏剧性的方式,释放了出来。 梦中百年后,排练结束。 十二祖巫的意识回归本体,他们静静地站在盘古殿中,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中都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戏味”。 祝融依旧是那副暴躁老哥的模样,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能瞬间引爆的悲愤。帝江稳重如山,可眉宇间,却萦绕着一股化不开的忧虑。后土的慈悲,更是仿佛凝成了实质,让人一看就心生怜惜。 十二位未来的“影帝影后”,已然就位。 “很好。”沈武的声音将他们拉回现实,“现在,开始准备祭典。” 没有华丽的材料,也没有珍稀的祭品。 十三祖巫齐心协力,在盘古殿外,不周山脚下,用最虔诚的心,搭建起了一座简陋的祭台。 祭品,是他们在不周山上随手捡来的,最有“盘古气息”的顽石;是山间野藤上结出的,最朴实的野果;是十三滴凝聚了他们最精纯本源的……心头血。 一切,都回归了最原始、最质朴的状态。 沈武心中清楚,这次“哭山”,表面是为了法宝灵宝,解决巫族一穷二白的现状。但更深层次的目标,是为了那海量的开天功德,以及,那传说中藏着无数至宝的“分宝岩”的线索! 这才是巫族真正崛起的根基! 一切准备就绪。 十三位祖巫并肩立于简陋的祭台之前,身后,是巍峨的不周山,苍茫的洪荒大地在脚下延伸。 他们前所未有地团结,心中充满了对沈武计划的期待,以及一丝即将“欺骗”自家老爹的紧张。 沈武站在最前方,他整理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衣襟,望着直入云霄的不周山,仿佛能看到那冥冥之中,正饶有兴致注视着这里的“游戏GM”兼“慈父”。 第11章 “影帝”的诞生 气氛,于刹那间凝固。 简陋的祭台,朴实的顽石野果,十三滴悬浮在祭台之上、殷红如血钻的本源精血。一切都透着一股原始的悲凉。身后,是不周山沉默的伟岸;身前,是十三道渺小却又倔强的身影。 这场献给盘古,也献给天道的“哭山”大典,正式拉开了序幕。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后土。 按照剧本,她是这场悲情大戏的开篇。 后土没有丝毫犹豫,莲步轻移,缓缓走上前。她本就心怀慈悲,在梦境中又亲眼目睹了亿万生灵涂炭、巫族血流成河的未来,那份悲悯早已刻骨铭心。此刻,她甚至不需要去“演”。 她只是抬起头,仰望着那座象征着父神脊梁的巍峨神山,一幕幕未来的惨状便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兄长们的陨落,族人的哀嚎,大地崩裂,血染洪荒…… 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她眼角滑落,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 没有惊天动地的哭嚎,只有一种无声的、浸入骨髓的悲戚。她的肩膀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整个族群未来的重量,那份柔弱与决绝交织的姿态,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咆哮都更具感染力。 “嗡——” 不周山,这座自开天辟地以来便亘古不变的神山,竟破天荒地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哀鸣。仿佛一个沉睡的父亲,在睡梦中感受到了女儿最深沉的悲伤,下意识地发出了心疼的呓语。 成了! 沈武心中一定,而其余祖巫则是心头剧震。他们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来自父神的意志,真的被后土触动了! 这一下,压力全来到了祝融这边。 他本就是个直肠子,让他打架可以,让他演哭戏,比杀了他还难受。眼看后土开场就如此完美,他心里更是直打鼓,额头上都憋出了一层细汗。这要是演砸了,毁了十三弟的全盘计划,自己岂不成了巫族的罪人? 他深吸一口气,学着后土的样子,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酝酿了半天,憋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他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台词: “父神啊——我好惨啊——!” 声音洪亮,气势如虹,穿云裂石。 然而……那股悲伤的情感,约等于零。 整个场面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共工嘴角疯狂抽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强良更是直接扭过头去,不忍直视。就连一向稳重的帝江,眼角都跳了一下。 好好的悲情大戏,差点让祝融这一嗓子给喊成了乡野村夫的撒泼打滚。 沈武的脸瞬间就黑了。 他没有出声喝骂,那太掉价,也容易被天道察觉。心念一动,大梦天书的力量无声无息地发动。 一道清晰无比,带着极致痛苦与绝望的画面,如同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印进了祝融的脑海! 画面中,正是CG里共工被万仙阵轰杀成渣,连一丝真灵都未能逃脱的场景。那份不甘,那份绝望,那份对兄长的呼唤,真实得让祝融的灵魂都在战栗。 “废物!你弟弟都死透了,你就这反应?” 沈武冰冷的神念,如同最锋利的尖刀,刺入祝融的意识深处。 “吼——!!!” 一股前所未有的、发自灵魂最深处的痛楚与狂怒,轰然爆发!祝融的双目瞬间变得一片赤红,那不是演出来的,而是亲眼“看”着自己最亲的兄弟惨死在面前的滔天之怒! 他猛地抬起拳头,一拳狠狠地砸在身前的顽石祭品之上! “咔嚓——” 坚硬堪比后天灵宝的顽石,应声碎裂! “父神!!!” 祝融仰起头,对着巍峨的不周山,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那吼声中,不再是干瘪的台词,而是蕴含了无尽的悲愤、不甘与绝望。两行滚烫的、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他那双赤红的虎目中狂飙而出,划过粗犷的面庞,滴落在破碎的石屑上。 他不是在哭,他是在对命运不公,发出最痛苦的怒吼! 这一刻,他演活了那个“暴怒下的悲恸者”。 效果,炸裂! “轰隆隆——” 不周山的震动,陡然加剧。山体摇晃,仿佛父神那残存的意志,被这股炽烈如火的悲愤彻底惊醒! 祝融这发自真心的爆发,像是一枚被点燃的引信,瞬间引爆了所有祖巫内心深处压抑的情感。 “父神!我巫族何辜!”共工双目含泪,紧随其后。他看到的,是祝融为了掩护他而陨落的画面,那份兄弟情深,此刻化作了滔天恨意。 “兄长!”帝江的声音沙哑而沉痛,他没有大吼大叫,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他强撑着身为大哥的威严,但那不断颤抖的肩膀,却暴露了他内心的防线早已崩溃。他演的,是那种为弟妹们扛起一片天,内心却早已被悲痛碾碎的层次感。 “吾等,可见未来血色长河……”烛九阴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他的眼中没有泪,却比泪水更让人心寒。那是一种看透了宿命,却无力回天的巨大悲凉。 一个接一个。 在沈武这位“金牌导演”的无声调度下,十二位祖巫,十二位未来的“影帝影后”,彻底入戏。他们将排练百年的技巧,与内心深处对未来的恐惧、对亲人的爱护、对命运的不甘,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那不再是表演,那是他们此时此刻,最真实的情感宣泄! 一时间,整个不周山脚下,悲声震天。十二股截然不同,却又完美交织的悲恸之意,汇聚成一股撼天动地的精神洪流,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不周神山。 “轰隆——!轰隆隆——!” 不周山的震动愈发剧烈,仿佛在回应着子嗣们的哀告。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只见那巍峨如擎天之柱的不周山山体之上,在那坚硬无比的岩石表面,竟缓缓地、一滴一滴地,渗出了一些散发着蒙蒙宝光的……金色液体。 那液体,宛如泪珠,晶莹剔透,带着一股先天的道韵与厚重。 盘古意志……真的被他们哭得……流泪了? 第12章 父神“打赏”,至宝天降 那金色的液体,宛如神山流下的眼泪。 每一滴都蕴含着开天辟地以来最古老、最厚重的道韵,一出现,便让周遭的空间都泛起了涟漪。 盘古残存的意志,真的被触动了! 祝融瞪大了眼,那两行刚飙出来的英雄泪还挂在脸上,整个人都看傻了。 这……这就成了?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依旧保持着悲戚姿态的后土,又看了看远处面色平静的十三弟沈武,心中第一次对“哭”这种行为,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敬畏。 原来,哭对了,真的能有宝贝! 其余祖巫亦是心神剧震,继而狂喜! 他们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来自父神的意志,不再是沉睡的、模糊的,而是苏醒的、带着慈爱与心疼的。 这场排练了百年的大戏,成了! 成了! 一时间,所有祖巫的哭声里,都多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真诚期待。他们卖力地表演着,心中却在疯狂呐喊:来吧!父神的赏赐!先天灵宝!先天至宝!统统砸过来吧! 然而,就在这父慈子孝、气氛烘托到顶点的时刻,九天之上,风云突变!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至极的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那不是力量的压迫,而是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漠视与抹杀。仿佛整个世界的规则都在发出警告,一个冷酷无情的声音在所有生灵的灵魂深处宣告:此路不通,剧本不容篡改! 天道! 天道意志降临了! 它不允许巫族这个“变数”的出现,更不允许盘古这份“违规”的父爱,破坏它早已设定好的洪荒大势! 威压之下,刚刚活跃起来的盘古意志,似乎都为之一滞。祖巫们新生的元神,如同被浸入了万载寒冰之中,连思维都几乎要被冻结。他们脸上的悲伤瞬间凝固,化为了真实的恐惧。 这股力量,远比他们面对过的任何敌人都恐怖! 就在所有人都心神失守之际,唯有沈武,眼中闪过“果然如此”的精光。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按丙字剧本走!哭诉天道不公!” 一道冰冷而急促的神念,如同惊雷,在十二祖巫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丙字剧本? 帝江第一个反应过来。在梦境推演中,沈武早就预演过天道干涉的可能性,并且制定了数套应对方案,代号“甲乙丙丁”。 丙字剧本的核心,就是——祸水东引,卖惨升级! 帝江不愧是沈武看重的“男主角”,演技切换毫无滞涩。他猛地抬起头,不再哀悼族群命运,而是悲愤地望向苍穹,声音凄厉,直指那冥冥中的天道威压。 “父神啊!您睁眼看看吧!您的血脉在此,为何天道不容!” “我等不过是想求一线生机,为何这高高在上的天道,要降下威压,断我巫族生路啊!” 帝江这一嗓子,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其余祖巫瞬间领悟,哭声的调子齐刷刷一转。 “天道不公!欺我巫族无靠山吗?父神就是我等最大的靠山!”祝融的怒吼带着哭腔,将一个被欺负狠了,回家找爹告状的熊孩子形象演得活灵活现。 “父神您看,它欺负我们!它就这么欺负您的孩子!”共工更是直接,伸出手指着天,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那委屈劲儿,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后土的哭声最是诛心,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不周山,声音柔弱却字字泣血:“父神……您的孩子……要被外人欺负死了……” 好家伙! 一场祭父大典,硬生生被这群新晋影帝影后,演变成了一场“盘古遗孤状告天道恶霸”的年度苦情大戏。 这一招“祸水东引”,效果拔群! “轰——!!!” 不周山,猛地一震! 这一震,不再是哀鸣,也不是摇晃,而是一声发自根源的……怒哼! 一股比天道威压更古老、更蛮横、更不讲道理的意志,轰然苏醒! 仿佛一个被吵醒的父亲,发现自家孩子在门口哭得撕心裂肺,还被外人堵着门欺负,那股护短的怒火,瞬间就被点燃了! 盘古意志,怒了! 只见那巍峨的山体之上,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无形波纹猛然扩散开来! 咔嚓! 那股笼罩在不周山范围,冰冷漠然的天道威压,就像一块被巨锤砸中的玻璃,应声破碎,瞬间烟消云散! 天道威压,被盘古意志……一巴掌扇没了! 十二祖巫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与安稳。 有爹的感觉,真好! 紧接着,更让他们狂喜的一幕出现了。 被激怒的盘古意志,仿佛觉得之前的“眼泪”打赏太小气,配不上自家孩子的委屈。不周山山体光芒大放,十二道磨盘大小、浓郁到化为实质的玄黄功德金光,如同十二轮小太阳,从山体中悍然飞出! 与此同时,山腹之中传出阵阵宝光轰鸣,十二件霞光万道、瑞彩千条、气息各异的先天灵宝,紧随其后,破空而出! 嗖!嗖!嗖! 功德金光与先天灵宝,在空中划过完美的轨迹,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无比精准地,分别射向十二祖巫! 一道功德金光与一件形如烈焰长枪的灵宝,没入祝融体内! 一道功德金光与一方刻有万水朝宗图的大印,飞入共工体内! 一道功德金光与一面空间波动流转的宝旗,融入帝江体内! …… 十二道玄黄功德,十二件先天灵宝! 在融入体内的瞬间,祖巫们只感觉一股暖流传遍全身,元神与肉身在这股功德的滋养下,愈发圆融无碍,气运更是暴涨一截!而那先天灵宝,则与他们的本源完美契合,仿佛天生就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无需炼化,便已心意相通。 巫族,从这一刻起,终于摆脱了一穷二白的状态! 全员,都有了护身至宝与护体功德! “哈哈哈!我有灵宝了!”祝融手一翻,那杆烈焰长枪便出现在手中,枪身火光流转,威势惊人,让他爱不释手。 共工亦是祭出水神大印,感受着其中磅礴的水系法则,笑得合不拢嘴。 其余祖巫也是个个喜形于色,激动不已。 他们齐齐转身,对着不周山的方向,发自内心地准备叩谢父神厚赐。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哭山”大典已经圆满结束的时候。 那个从始至终都站在一旁,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沈武,却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他“噗通”一声,对着不周山再次叩首,五体投地。 那张一直保持着冷静的脸上,此刻竟流露出比之前所有人加起来都还要深沉的悲痛,声音更是嘶哑到了极点,带着一股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 “孩儿沈武,叩谢父神厚爱!” “但……父神啊!” 他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泪如雨下,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响彻云霄。 “我巫族无镇压气运之至宝,得此灵宝,不过是饮鸩止渴!未来天道算计,量劫降临,我等依旧难逃全族覆灭之大劫啊!” “父神!求您再垂怜一次,赐下镇族之宝,为我巫族……求一条真正的活路吧!” 话音落下,整个不周山脚下,一片死寂。 刚刚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十二祖巫,全都石化当场。 祝融握着长枪的手僵在半空,共工脸上的笑容直接凝固。 帝江更是瞳孔地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武。 他……他竟然还得寸进尺?! 哭完了灵宝功德,现在,他竟然图谋起了那传说中,足以镇压一族气运的……至宝?! 这胆子,也太肥了吧! 第13章 釜底抽薪,分宝岩现! 此言一出,天地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刚刚还喜不自胜的十二祖巫,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祝融握着烈焰长枪的手僵在半空,共工脸上的傻笑直接变成了石雕,就连最能领会沈武意图的帝江,瞳孔都控制不住地微微一缩。 他……他还要? 疯了吧! 父神已经赐下了十二件顶级先天灵宝和海量开天功德,这已经是旷古烁今的恩赐了,足以让任何洪荒大能眼红到发狂。可十三弟,竟然还不满足,当场就想“返场”,图谋那传说中能镇压一族气运的……至宝? 那可是连圣人都未必拥有的东西! 这已经不是胆子肥了,这简直是把天都当成了自家后院的菜地,想刨就刨! 然而,沈武叩拜在地,那悲痛欲绝的模样不似作伪,那嘶哑决绝的声音更是闻者伤心。祖巫们心头那点“这太过了”的念头,很快就被另一股更强大的情绪所取代——那是对沈武近乎盲目的信任。 既然十三弟这么演了,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帝江最先反应过来,对着身边还在发愣的弟妹们,极其隐晦地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刚刚平息下去的哭声,以一种更加凄惨、更加委屈的调子,再度响彻不周山脚。 “父神啊!我等有宝在身,却无至宝镇压气运,如三岁小儿抱金过市,他日必遭横祸啊!”帝江老戏骨附体,捶胸顿足,声泪俱下。 “是啊父神!这灵宝是好,可也烫手啊!没个大家伙镇着,我们心里不踏实!”祝融挥舞着刚到手的长枪,哭得比刚才死了弟弟还惨。 “呜呜呜……我们太难了……没个镇族之宝,这日子没法过了……”共工干脆一屁股坐地上,拍着大腿,开始撒泼打滚。 后土的表演依旧是那么的浑然天成,她没有大哭大闹,只是默默地流着泪,那副“我们有了点家当反而更害怕了”的柔弱姿态,看得人心都碎了。 十二位影帝影后再度开嗓,配合着沈武这位总导演,将一出“穷亲戚乍富后的惶恐与不安”演绎得淋漓尽致。 可是,这一次,剧本似乎失灵了。 不周山,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之前那股苏醒的、带着慈爱与心疼的盘古意志,仿佛耗尽了力量,再度沉睡了下去。山不再震动,光不再闪耀,回应他们的,只有呼啸而过的山风。 气氛,一点点变得尴尬起来。 祖巫们的哭声,渐渐从情真意切,变成了有气无力。 祝融的干嚎声越来越小,他偷偷睁开一只眼,瞄了瞄毫无动静的不周山,又看了看依旧五体投地,一动不动的沈武,心里直犯嘀咕。 演砸了?父神他老人家……嫌我们太贪心,生气了? 他悄悄碰了碰旁边的共工,用眼神询问:怎么办?还哭不哭? 共工也是一脸懵,哭声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别提多难受了。 眼看这场年度大戏就要以冷场收尾,一直伏在地上的沈武,心中一横。 他知道,常规的手段已经用尽,想要撬动盘古意志最深处的执念,必须下猛药,必须釜底抽薪! 沈武猛地抬起头,没有丝毫犹豫,张口咬破舌尖,逼出一滴与之前截然不同、闪烁着混沌色泽的本源心头血! 这滴血,是他身为第十三祖巫的根基所在! 心头血悬浮于前,沈-武面色苍白,却双目如炬,他无视了身后弟妹们惊骇的目光,以自己最本源的灵魂,对着不周山,对着冥冥中的盘古意志,更是对着那无所不在的大道,立下了泣血誓言! “大道在上,父神为证!” “孩儿沈武,第十三祖巫,今日泣血立誓!” 他的声音不再悲戚,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庄重与决绝,一字一句,如同惊雷,在天地间炸响。 “若父神能垂怜我巫族,赐下镇族之法,护我族人周全!” “我,沈武,愿以盘古正宗之名起誓——” “愿带领巫族,永镇洪荒大地,守护父神遗体,此生此世,永不称霸天地!” “永!不!称!霸!天!地!” 最后六个字,掷地有声,宛如最沉重的枷锁,却又蕴含着最精准的承诺。 这个誓言,太狠了! 不称霸天地! 这对于天生好战,注定要与妖族争夺天地主角的巫族而言,无异于自断前程! 帝江等人瞬间脸色大变,几乎要出声阻止。 然而,就在誓言落下的那一刹那,整个洪荒世界,猛地一滞! “唉……” 一声悠远、古老、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的叹息,直接在所有祖巫的灵魂最深处响起。 这声叹息,充满了欣慰,也带着怜惜。 下一刻,巍峨的不周山深处,一股远比之前庞大、远比之前清晰的意志,彻底苏醒!它不再是通过山体震动来回应,而是化作了一道极其隐晦、超越了任何语言和文字的意念,如同一枚烙印,狠狠地打入了沈武的元神之中! “昆仑之西,时机未至,待魔起时,方可取之。” 短短一句话,却蕴含着惊天的信息! 与此同时,一块巨大无朋、表面坑坑洼洼、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又仿佛承载了天地间所有造化的灰色石板虚影,在沈武的元神识海中一闪而过! 那石板的气息,古朴、浩瀚、苍茫…… 分宝岩! 真的是分宝岩! 沈武的身躯剧烈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席卷了他的整个灵魂! 赌对了! 他赌对了!盘古父神开辟世界,身化万物,他最核心的执念,不是让后裔称霸天地,而是“守护”!守护他用生命换来的这片洪荒大地! 自己“永不称霸,只为守护”的誓言,精准无比地切中了父神最柔软、最核心的执念! 这不仅仅是得到了分宝岩的下落,更是得到了一份来自终极GM的“官方攻略提示”! 时机未至,要等“魔”起! 这简直是把未来的通关秘籍直接塞到了他的手里! 有了分宝岩,还愁没有镇族至宝吗?那上面随便漏下来一件,都足以让巫族底蕴暴涨! 然而,还不等沈武从这巨大的狂喜中回过神来。 九天之上,三十三重天外,一股浩瀚无边、威严冷漠到极点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潮水,猛地席卷而下! 这股神念与盘古意志的苍茫古老截然不同,它更加宏大,更加无情,仿佛就是规则本身,是秩序的化身。它带着一丝被惊动的疑惑,径直扫过了整个洪荒大地,最终,死死地锁定了那刚刚才与盘古意志产生过剧烈共鸣的不周山! 紫霄宫中,那双亘古闭合的眼眸,缓缓睁开。 道祖鸿钧,被惊动了! 第14章 鸿钧的窥探,巫族的“人设” 下一瞬,一股与盘古的苍茫古老截然不同的威压,降临了。 刚刚还在为得到灵宝而欣喜的十二祖巫,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们新生的元神,如同暴露在严冬下的火苗,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股冰冷的规则之风吹灭。 帝江等人脸色煞白,他们从未感受过如此恐怖的存在。 就在所有祖巫心神失守,几乎要暴露元神波动来抵抗这股威压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急促的神念,瞬间切入他们的意识中。 “收敛元神,释放煞气,演回莽夫!” 是沈武! 这道神念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醒了十二位心神失守的“影帝”。 演回莽夫? 帝江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毫不犹豫地掐断了元神的运转,任由那股冰冷的威压扫过自己的意识,同时,心念一动,体内的气血之力轰然爆发! 他脸上的沉稳、智计、忧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中带着一丝暴戾的原始神情。他抬起头,迷惑地望向天空,仿佛不明白这股让他不舒服的压力来自何方,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演技切换,天衣无缝! 祝融的反应最为直接,他本就不擅长动脑子,一听沈武说要演回莽夫,简直是找到了主场。他把刚到手的烈焰长枪往地上一插,浑身的肌肉虬结贲张,滔天的火系煞气冲天而起,将他整个人都染成了一片赤红。 “吼!!” 他对着天空,发出一声不明所以、但愤怒值拉满的咆哮。那神情,完美诠释了一个被莫名其妙的气息惹恼了,智商不足以理解,只能用吼叫来宣泄情绪的莽夫。 共工更绝,他直接挠了挠头,一脸憨厚地看着祝融,又抬头看了看天,眼神里充满了“大哥你吼啥”、“天上那是啥”、“我好饿”的纯真三连问。 后土的慈悲之色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外界危险本能的畏缩与警惕,她下意识地向着兄长们的身后靠了靠,那双美丽的眼眸里,只剩下属于野兽的纯粹与戒备。 强良、翕兹、天吴、句芒…… 前一秒,他们还是心智如妖、布局深远、能把天道当成状告对象的算计者。 后一秒,他们就变回了气血冲天、煞气滚滚、眼神或迷茫、或暴戾、或憨厚、或警惕的“野人”。 整个不周山脚下,先前那股悲天悯人的氛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原始、野蛮、混乱的盘古煞气。发出各种不明所以的咆哮与低吼,完美演绎了一群“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盘古后裔,在面对无法理解的现象时,最真实的反应。 与此同时,沈武深深地垂着头,将自己的气息降至最低。大梦天书的力量在他灵魂深处无声无息地运转到了极致。 那股来自紫霄宫的浩瀚神念,终于扫荡而至。 它如同一台最精密的扫描仪,掠过不周山,掠过那十二位正在“本色出演”的祖巫。 神念首先感知到的,是那尚未完全消散的、属于盘古的残存意志。 然后,它感知到了那十二件刚刚出世、还带着不周山气息的先天灵宝。 接着,是那十二股浓郁到化为实质的开天功德。 最后,它的探查重点,落在了十二祖巫的身上。 神念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过。 嗯?气血之力雄浑无匹,煞气缠身,确实是盘古血脉。 嗯?灵智……似乎不高,充满了原始的野性,对外界的反应简单而直接。 嗯?元神…… 就在鸿钧的神念试图深入探查祖巫们那新生的、本不该存在的元神时,大梦天书的天机屏蔽功能,发动了! 它没有形成任何形式的能量护盾,只是悄无声息地,对鸿钧的探查,进行了一次“数据污染”和“逻辑误导”。 当鸿钧的神念触及到祖巫们元神存在的那片“区域”时,大梦天书立刻将那股最为精纯的盘古煞气、那股刚刚得到的开天功德,以及祖巫们那强大的肉身气血之力,打包成一个“数据包”,优先反馈了回去。 反馈的信息翻译过来就是:【警告!高浓度盘古煞气与功德混合体,灵智受其影响,发育迟缓,无法诞生元神。此乃盘古正宗特征,符合天道既定逻辑。】 鸿钧的神念微微一顿,似乎察觉到了一丝极细微的“不和谐”,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在看东西,朦朦胧胧,无法洞彻真实。 他试图强行推演,拨开这层迷雾。 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天机一片混沌。 最终,这位执掌天道的圣人,得出了一个最“合理”的结论: 盘古残存的意志,在彻底消散前,无意识地庇护了一下自己的血脉后裔,赐下了一些遗泽。这群后裔因为血脉过于精纯,煞气太重,导致灵智未开,空有力量,不足为惧。方才的异动,不过是盘古遗泽的无意识爆发,一场可以被记录在案,但无需过度干预的“系统小BUG”。 至于那个立下“永不称霸”誓言的源头…… 鸿钧的神念最后落在了沈武身上。 他感知到的,是一个比其他十二个祖巫更加弱小、气息更加收敛,仿佛因为身体孱弱而导致灵智更加低下的“小可怜”。大梦天书完美地将沈武的穿越者灵魂,伪装成了一个因先天不足而神智混沌的“早产儿”。 这很合理。 找到了“合理解释”后,那股笼罩天地的冰冷威压,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整个洪荒世界,再次恢复了正常。 紫霄宫中,那双睁开的眼眸,再度缓缓闭合。 直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彻底消失了足足一刻钟后,祝融才第一个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那身惊人的煞气瞬间收敛,脸上再次浮现出心有余悸的神情。 其余祖巫也纷纷“收工”,一个个面色发白,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刚才那一瞬间,他们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危机解除,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敬畏、狂热与匪夷所思的情绪,齐刷刷地射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叩拜姿势,仿佛什么都没做的十三弟。 恐惧? 紧张? 在沈武的脸上,根本看不到这些情绪。他只是平静地站起身,仿佛刚刚经历的不是与最终BOSS的第一次隔空交锋,而只是赶走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十二位祖巫,彻底服了。 如果说,“哭山”要宝,让他们看到了沈武的智慧与算计。 那么,刚才瞒天过海,骗过天道,则让他们看到了沈武那深不可测、算无遗策的恐怖能力! “都看我做什么?”沈武环视一圈,看着兄姐们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导演”对演员们表现满意的微笑。 “十三弟……”帝江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上前一步,“刚才那是……” “道祖鸿钧。”沈武淡淡地吐出四个字。 嘶——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虽然早有猜测,但从沈武口中得到证实,祖巫们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们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和传说中那位以身合天的道祖,打了个照面! “所以,”沈武的脸色陡然严肃起来,“现在,我宣布巫族的第一条,也是最高铁律。”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从今天起,‘巫族无元神,脑子不好使’,就是我们在外行走唯一的‘人设’。我们可以莽撞,可以好战,可以无法无天,但绝对不能暴露我们拥有元神,以及我们擅长算计的这个秘密。” “这是我们最大的底牌,也是我们活下去的根基。谁敢在外暴露,谁就是巫族的罪人,明白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十二祖巫齐齐躬身,神情肃穆地应道:“谨遵十三弟(兄长)之命!” 他们现在无比清楚,这个看似有些滑稽的“人设”,是沈武为他们精心打造的最强护身符。只要这层伪装不被揭穿,他们就能在暗中积蓄力量,猥琐发育,将所有未来的大能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看着兄姐们那凝重的神情,沈武满意地点了点头。 危机解除,气氛也缓和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庄严肃穆,确立巫族未来大计的关键时刻,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急不可耐的兴奋劲儿,突然响了起来。 祝融搓着手,眼睛放光,凑到沈武身边,满脸期待地问道:“那个……十三弟,父神说的那个分宝岩,听起来宝贝很多的样子……我们什么时候去取啊?” 第15章 时机未至,先收“利息” 祝融这话,瞬间点燃了所有祖巫的热情。 是啊!还有这茬! 刚才被道祖鸿钧吓得差点忘了,他们刚刚才从父神那里拿到了一份藏宝图! “对对对!昆仑山西边!”共工一拍大腿,刚到手的万水朝宗印在他头顶滴溜溜地转,显然也是激动坏了,“咱们十二个,再加上十三弟,这么大阵仗杀过去,谁敢拦着?那石头必须姓巫!” 其余祖巫也是个个眼神发亮,摩拳擦掌。 刚得了灵宝,正是手热的时候。他们现在满心都是“宝山在前,岂有不取之理”的念头,恨不得立刻动身,去见识一下那传说中的分宝岩。 看着兄姐们那一副“准备出发去春游”的激动模样,沈武却毫不留情地泼下了一盆冷水。 “不行。” 两个字,简单,干脆,不容置疑。 正处于兴奋头上的祝融直接愣住了,他瞪着眼,不解地问道:“为什么?父神都指路了,难道还有假?” “路是真的,但时机不对。”沈武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郑重,“父神的提示是‘时机未至,待魔起时’。这句话,比分宝岩的位置更重要。”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你们想想,我们前脚刚‘哭’出盘古意志,后脚鸿钧就窥探而来。现在我们要是直奔昆仑山西边,目标明确地去寻找一件连鸿钧都未必知晓下落的宝物,你们觉得他会怎么想?” 沈武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瞬间将十二祖巫从寻宝的狂热中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帝江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第一个品出了其中恐怖的意味。 是啊,一个刚刚被鸿钧定义为“灵智未开,不足为惧”的族群,突然就目标明确地去寻一件连圣人都推算不出的至宝…… 这不等于是在脑门上刻着“我有问题”四个大字,然后跑到紫霄宫门口去敲锣打鼓吗? “到时候,鸿钧的目光会再次锁定我们,而且绝不会像刚才那样轻易退去。”沈武的声音愈发冰冷,“那分宝岩,就不是我们的机缘,而是我们的催命符!” 嘶——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祝融脸上的兴奋之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后怕。他握着长枪的手紧了紧,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么天真和危险。 共工也不嚷嚷着要去搬石头了,只是挠着头,有点委屈地小声嘀咕:“那……那也太憋屈了。看着宝贝不能拿。” 他的话,代表了大多数祖巫的心声。他们能理解其中的凶险,但情感上还是难以接受。那可是父神留下的宝物,是他们巫族崛起的希望,就这么干等着,心里实在难受。 看着他们那副既渴望又不敢动的纠结模样,沈武知道,必须给他们一个更大的“饼”,才能彻底安抚住这群好战的“熊孩子”。 他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 “谁告诉你们,我们的目标只是分宝岩?”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十二祖巫齐刷刷地抬起头,目光再次聚焦在沈武身上,眼神里充满了茫然与不解。 不是分宝岩,那是什么? “分宝岩虽好,但它本身没有攻击性,只能算是一件辅助性的气运至宝。”沈武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颠覆他们认知的疯狂,“它只是我们计划中的一环,一道……开胃菜。” 开胃菜? 祝融张了张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能镇压一族气运的至宝,在十三弟口中,竟然只是个开胃菜? 那主菜是什么? 沈武没有再卖关子,他眼中闪烁着算计到极致的精光,一字一句地,抛出了一个足以让整个洪荒都为之颤抖的惊天计划。 “父神提示,‘待魔起时’,方可取之。这个‘魔’,指的便是未来与道祖鸿钧争夺天道主角之位的魔祖罗睺!” “我们的真正目标,是在未来的道魔大劫中,趁着罗睺与鸿钧斗得两败俱伤之际,一举夺下他的杀伐至宝——诛仙四剑与阵图!夺下他的防御至宝——十二品灭世黑莲!” “最后,再像路边捡石头一样,把分宝岩‘顺手牵羊’地拿回来!” “我们要的,不是一件,而是魔祖罗睺的……全副身家!”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混沌神雷,在十二祖巫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整个不周山脚下,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如果说之前图谋分宝岩,是胆大包天。 那现在沈武描绘的这个蓝图,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祝融握着烈焰长枪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这件顶级的先天灵宝,又想了想沈武口中那传说中的诛仙四剑,突然觉得……手里的枪,好像不那么香了。 共工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他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只剩下“诛仙四剑”、“灭世黑莲”、“全副身家”这几个词在反复回荡。 帝江的呼吸都停滞了半拍,他看着自己这个十三弟,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名为“格局”的东西,被碾压得粉碎。 他们还在为一件镇族至宝而苦恼时,十三弟想的,已经是把未来最终BOSS之一的老巢给一锅端了! 这已经不是算计了,这是要把整个洪[荒游戏,玩出]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BUG结局啊! 短暂的死寂之后,爆发出的,是十二股压抑不住的、混杂着狂热与崇拜的粗重呼吸声。 憋屈? 不存在了! 跟十三弟这个疯狂的计划比起来,暂时放过分宝岩那点小小的遗憾,算得了什么? 为了诛仙四剑,为了灭世黑莲,别说等了,就是让他们现在开始天天排练怎么背刺罗睺,他们都乐意至极! “我……我服了。”祝融第一个开口,声音都有些发飘,“十三弟,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还有我!以后谁敢质疑十三弟,我共工第一个跟他玩命!” 祖巫们纷纷表态,看向沈武的眼神,已经从信赖,彻底化为了狂热的崇拜。 在一片狂热的氛围中,依旧保持着一丝清醒的后土,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她柔和的目光注视着沈武,轻声问道:“十三弟,你的计划很好,我们都信你。可是,在‘魔起’之前,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 是啊,道魔大劫还不知要等多少万年,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 沈武赞许地看了后土一眼,不愧是未来的大地之母,总能在关键时刻抓住重点。 他神秘一笑,手腕一翻,大梦天书的力量微动,一张由神念构成的、无比巨大的光影地图,便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张地图,以不周山为中心,详细地描绘了周边亿万里的山川地貌。而在地图上,还密密麻麻地标记着上百个闪烁着微光的红点。 “这是……”帝江疑惑地看着地图。 “这是我们未来的‘客户’名单。”沈武的笑容里,多了不怀好意的味道。 “在道魔大劫之前,洪荒的主角,是龙、凤、麒麟三族。他们为了争夺天地气运,即将爆发一场席卷整个洪荒的大战。” 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那些红点上一一划过。 “而这些红点,都是我在梦境推演中,找到的未来三族大战中,那些大罗、太乙金仙级别高手即将陨落的地点。” “他们死后,身上的先天灵宝、灵根、以及各种天材地宝,都会成为无主之物,散落在战场各处,等待有缘人。” 沈武收回手,环视着已经完全听傻了的兄姐们,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在等待主菜上桌之前,我们总得先吃点利息,不是吗?” “我们的任务,就是赶在三族开打之前,去这些未来的‘遗迹’里,把那些属于我们巫族的‘缘分’……提前取回来!” “这,就叫收取时代红利的‘利息’!” 第16章 不周山“土匪”,初次扫荡 收取时代红利的“利息”! 这几个字,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瞬间点燃了十二祖巫眼中刚刚熄灭的火焰。之前因为不能立刻去取分宝岩而产生的些许憋屈,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原来还能这么玩”的兴奋与摩拳擦掌的冲动。 “我明白了!”祝融一拍大腿,他那颗刚被“诛仙四剑”震得有些发懵的脑子,总算跟上了节奏,兴奋地嚷道,“咱们这是……去捡漏?不,是提前把别人家的漏给掏了!” “这哪是掏漏,这叫替天行道,免得宝物蒙尘!”共工晃了晃脑袋,一脸正气地补充道,只是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暴露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看着这群瞬间从“战略家”切换到“山大王”模式的兄姐,沈武满意地笑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行动代号,就叫‘收利息’。”沈武屈指一弹,光影地图上的第一个红点骤然放大,“我们的第一个客户,就在不周山以东三千万里外的一处山谷。出发!” “好嘞!” 一声令下,以帝江和沈武为首,十二位刚刚晋升“影帝”的祖巫,化作十三道流光,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不周山脚下。不周山“土匪”寻宝大队,正式开张。 …… 目标山谷内,云雾缭绕,仙气氤氲。 谷底中心,一株形似芭蕉的灵根正迎风摇曳,它通体呈厚重的土黄色,叶片宽大,其上隐有九色神光流转,一股浓郁的先天戊土之气弥漫开来,正是那即将成熟的先天灵根——九天息壤芭蕉。 而在灵根不远处,一头形似穿山甲,却生有独角,浑身覆盖着漆黑鳞片的巨兽正盘踞酣睡。它呼吸之间,引动山石震颤,逸散出的气息,赫然达到了太乙金仙顶峰,只差一步便可迈入大罗之境。 十三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山谷之外,遥遥望着这一幕。 “好家伙,这畜生看着不好惹啊。”祝融舔了舔嘴唇,战意升腾,“要不我上去直接给它来一发狠的?” “我也觉得行,正好试试我这新印的威力!”共工在一旁跃跃欲试。 这老毛病又犯了。 “咳。”帝江一个眼神扫过去,祝融和共工立刻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讪讪地闭上了嘴。 帝江看向沈武,见他微微颔首,心中了然,立刻沉声下令:“按A计划行事。祝融!” “在!”祝融立刻挺直了腰杆。 “你去正面,动静搞大点,怎么莽怎么来,把那畜生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帝江吩咐道。 祝融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这活儿他熟啊!这不就是本色出演吗?他拍着胸脯保证:“大哥放心,演戏我或许不行,但演我自己,绝对专业!” “共工,强良,你们去侧面,布下水雷混合法则,准备收网。” “后土、句芒,你们压阵,以土木法则封锁山谷,防止它狗急跳墙。” “其余人,随我绕后!” 命令下达,井然有序。这还是巫族第一次进行如此精密的战术配合,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新奇与紧张。 下一刻,祝融深吸一口气,将刚刚领悟的“演员的自我修养”抛到九霄云外,重新切换回了那个暴躁易怒的火神。 “吼——!哪来的丑八怪,竟敢挡你祝融爷爷的道!” 一声石破天惊的咆哮,伴随着一道灼热的枪芒,毫无征兆地轰向了那头酣睡的凶兽。 “嗷!” 凶兽被惊醒,勃然大怒。它感受着祝融那股精纯的火之煞气,立刻将其判断为一个脑子不好使、上来就干的盘古后裔。它咆哮一声,独角上闪烁起土黄色的神光,迎着祝融就冲了上去。 一时间,山谷口火光与土石齐飞,爆炸声不绝于耳。祝融将“莽”字诀发挥到了极致,枪法大开大合,只攻不守,嘴里还骂骂咧咧,完美吸引了凶兽的全部仇恨。 就在此时,帝江的身影如同鬼魅,在空间法则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九天息壤芭蕉之旁。他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大手一挥,空间之力涌动,直接将整株灵根连带着下方的大片息壤,连根拔起,瞬间挪移进了自己的袖中。 得手了! 几乎就在灵根消失的同一刹那,与之心神相连的凶兽猛然一僵,随即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它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猩红的双眼瞬间锁定了帝江,放弃祝融,疯了一般地冲了回来。 然而,迎接它的,是一张早已织好的死亡大网。 “就是现在!” 共工低喝一声,早已蓄势待发的万水朝宗印轰然砸下,无尽的先天癸水化作滔天巨浪,将凶兽死死困住。几乎在同一时间,强良引动万千雷霆,融入水中。 水能导电,这是何等朴素的道理! “滋啦——!” 狂暴的雷霆在癸水的加持下,威力暴涨了何止十倍,化作一片雷泽水狱。那头太乙金仙顶峰的凶兽,一身土系神通被水克制,肉身又被雷法麻痹,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在这行云流水般的组合技下,被轰成了一片焦炭。 战斗结束。 从祝融佯攻到凶兽毙命,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数息。 祝融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团焦炭,又看了看自己毫发无伤的兄弟们,最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第一次由衷地感觉到……用脑子打架,好像……真的挺爽! 第一次“收利息”行动大获成功,极大地鼓舞了所有祖巫的士气。 接下来的数百年间,这支“不周山土匪大队”开始在洪荒东部疯狂扫荡。他们严格按照沈武的“客户名单”,专挑那些未来会爆发大战,高手陨落的地点下手。 他们的配合愈发默契,手段也愈发“脏”。 时而由祝融、共工上演“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戏码,将守护灵宝的双方凶兽引到一起火并,他们则坐收渔翁之利。 时而由翕兹和天吴施展风电之速,抢了宝物就跑,帝江在后面开个空间门接应,把追杀者耍得团团转。 短短数百年,他们就扫荡了地图上近百个红点,收获的先天灵材、灵宝、灵根堆积如山,几乎快把帝江的袖里乾坤给撑爆了。 终于,他们来到了地图上标记的最后一处地点,也是价值最高的一处——据沈武推演,这里本该有一块罕见的先天庚金神铁。 然而,当十三人兴冲冲地赶到时,却发现山谷内空空如也,只有一处被暴力挖掘后留下的深坑。 空气中,还残留着几缕尚未完全散去的、霸道绝伦的火焰气息。 帝江伸手在空中一抓,细细感应片刻,脸色微微一沉。 “这气息……是凤凰真火。” 众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宝贝,被人捷足先登了! 第17章 凤族的“邻居”,初次交锋 空气中残留的凤凰真火气息,如同一根无形的尖刺,扎进了祝融和共工的心里。 “凤族?”祝融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将烈焰长枪往地上一顿,震得地面一颤,“好大的胆子!抢东西抢到咱们不周山脚下了!大哥,十三弟,一句话,干不干?” “干!必须干!”共工更是直接,头顶的万水朝宗印蓝光大盛,一副随时准备开水淹山的架势,“管他什么鸟族,敢动咱们看上的东西,就得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水为什么这样深!” 其余祖巫虽然没说话,但眼中闪烁的凶光,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数百年来顺风顺水的“收利息”行动,第一次被人捷足先登,这口气谁也咽不下去。眼看一场波及洪荒两大顶级种族的冲突就要在十三位“影帝”的冲动下爆发,沈武却笑了。 他没有出言阻止,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处空空如也的深坑,轻声道:“来得正好。” 这一笑,仿佛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的火头上。 帝江最先冷静下来,他疑惑地看向沈武:“十三弟,这……” “急什么?”沈武的目光从深坑移开,望向了远方天际,眼神里没有丝毫恼怒,反而是一种棋手发现意外棋子的玩味,“我们正愁没机会摸一摸这未来天地主角的底细,人家就把机会送上门来了。这不比我们自己去打听要方便得多?” 他对着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念传音道:“都收敛气息,藏好了。有好戏看了。” 十二祖巫对视一眼,虽然心中不解,但出于对沈武的绝对信任,还是依言而行。他们收敛起滔天的气血与煞气,如同十三块顽石,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山谷的阴影之中。大梦天书的力量悄然散开,将他们的存在感降至最低,仿佛与这片天地彻底隔绝。 在沈武的神念指引下,他们将目光投向了山谷的另一侧。 只见数万里之外的一座孤峰之顶,一位身着七彩羽衣、容颜绝美的女仙正盘膝而坐。她周身环绕着纯粹的南明离火,气息高贵而强大,赫然已是大罗金仙的修为。在她的身前,那块被他们错过的先天庚金神铁正静静悬浮着,神铁表面流淌着锐利的金光,却被一层又一层的凤凰真火死死包裹,正在艰难地炼化。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数道流光以一种极为霸道的方式撕裂云层,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了孤峰之上,将那凤族女仙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一名身穿金鳞宝甲、头生双角的青年,他面容倨傲,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欲望,其身后跟着的几位,也都是太乙金仙巅峰的龙族高手。 “凤栖仙子,别来无恙啊。”为首的龙族青年舔了舔嘴唇,目光死死盯着那块庚金神铁,“此等神金,与我龙族有缘,还请仙子割爱。” 被称为凤栖的女仙缓缓睁开眼,凤眸中寒光一闪,冷声道:“敖洸,你龙族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此宝为我先得,便是我的缘法,与你何干?” “哈哈哈!”敖洸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缘法?在洪荒,拳头就是缘法!凤栖,我敬你是凤族嫡系,给你个面子。你若识相,乖乖交出神铁,再陪本太子快活几日,我便饶你一命。否则……”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龙族高手已经齐齐上前一步,龙威弥漫,杀机毕露。 凤栖脸色一白,她虽是大罗,但对方同样是大罗,且还有数位太乙金仙相助。她刚刚为了追寻此宝耗费了不少元气,此刻若是硬拼,绝无胜算。 山谷阴影中,祝融的拳头已经捏得咯吱作响,要不是帝江死死按着他,他早就冲出去了。 “这群臭泥鳅,太不是东西了!” 就在龙凤两族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之际,沈武的声音,悠然在帝江等人的心底响起。 “大哥,二哥,该你们上场了。” “怎么演?”帝江立刻传念问道。 “简单。”沈武的嘴角勾起一丝恶作剧般的笑意,“演一出‘路见不平,脑子不好’的戏码。” 帝江秒懂。 下一刻,他和祝融对视一眼,两人身上那刚刚收敛下去的、原始而狂暴的盘古煞气,如同火山喷发般轰然炸开! “吼——!” 祝融仰天一声咆哮,声音里充满了被人打扰了清梦的愤怒与不满。 帝江则一步踏出,空间微微波动,他与祝融的身影便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孤峰之下。他甚至懒得飞上山顶,只是抬起头,用一种看几只聒噪虫子的眼神,对着山顶上的龙凤两拨人马,扯着嗓子吼道: “吵什么吵!你们这群长虫和杂毛鸟,在俺们的地盘上叽叽歪歪,还让不让巫睡觉了?都给俺滚蛋!” 这一声吼,中气十足,蛮横无理,充满了“我的地盘我做主,管你天王老子”的霸道。 孤峰之上,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无论是嚣张的龙族太子敖洸,还是戒备的凤族仙子凤栖,全都愣住了。他们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向山下那两个突然冒出来的“野人”。 那是什么东西? 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下方那两人身上传来的,是足以让他们心惊肉跳的恐怖气血威压,那股纯粹的肉身力量,仿佛是两头上古凶兽站在那里。可他们说的话……怎么听着跟没开化的山精野怪一样? 长虫?杂毛鸟? 敖洸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堂堂龙族太子,何时受过这等侮辱?他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东西?敢管我龙族的事?” “龙族?”帝江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地看向身边的祝融,“那是啥?能吃吗?” 祝融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对着敖洸晃了晃砂锅大的拳头:“俺不管你是什么族,再不滚,俺就把你烤了吃!” 轰! 滔天的火系煞气冲天而起,祝融将“莽夫”的人设发挥到了极致。 敖洸被这股气势骇得心头一跳,再看帝江那副“我是谁我在哪我只想睡觉”的憨傻模样,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疯子!两个实力强得可怕的疯子! 为了区区一块还没到手的神铁,跟两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死磕,不值当。 “哼!山野蛮夫,不与你们一般见识!”敖洸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狠话,恶狠狠地瞪了凤栖一眼,“我们走!” 说罢,他带着手下,化作几道流光,灰溜溜地逃走了。 山顶上,只剩下凤栖一人,风中凌乱。 她看着下方那两个煞气冲天,但脑子似乎真的不太好使的“憨憨”,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她得救了,但救她的,好像是两个住在附近的“憨邻居”? 犹豫再三,凤栖还是整理了一下仪容,从孤峰上飘然落下,对着帝江和祝融盈盈一礼,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几分试探与无奈。 “凤族凤栖,多谢二位道友出手相助。不知二位道友如何称呼,也好让凤栖日后报答。” 帝江闻言,只是憨厚地笑了笑,指了指身后广袤的不周山,瓮声瓮气地说道:“俺们是巫族的,就住这山里。报答就不用了,以后别在俺们家门口吵架就行。” 说完,他便拉着还想说点什么的祝融,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回了山谷的阴影中,仿佛真的只是出来赶走几只苍蝇。 凤栖怔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中失而复得的庚金神铁,美丽的凤眸中,充满了警惕、无奈,以及一丝怎么也挥之不去的好奇。 巫族?不周山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实力强大又……奇怪的邻居? 第18章 大梦推演,龙汉大劫! “就这么放她走了?”祝融扛着烈焰长枪,看着凤栖消失的方向,嘴里还有些不服气地嘟囔,“那块庚金神铁,她拿得可真不客气。” “拿了才好。” 一直沉默的沈武终于开口,转身朝着不周山的方向走去,“一份庚金神铁,换来了龙、凤两族大罗金仙最精纯的气息样本。这笔买卖,我们赚大了。” 十二祖巫闻言一怔,随即恍然。 帝江眼中精光一闪,跟上沈武的脚步:“十三弟,你是想……”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沈武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光知道些死人的地址还不够,要想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时代洪流中捞到最大的好处,我们就必须知道,活人是怎么打的。” 他的脚步停在盘古殿前,回过头,看着身后十二位气息越发沉凝内敛的兄姐。 “是时候了。让你们见识一下,我们真正的‘客户’,究竟有多疯狂。” 话音落下,沈武盘膝而坐,大梦天书无声无息地悬浮于他身前。他将刚刚从龙凤二仙身上捕捉到的气息,连同之前收集到的麒麟族凶兽气息,一同打入天书之中。 “大梦天书,开!以三族气运为引,推演——龙汉大劫!” 嗡——!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玄奥波动以沈武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其余十二位祖巫。他们的意识一阵恍惚,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肉身中轻轻拽出,投入了一片无垠的混沌之中。 下一刻,混沌破开,天地重现! 他们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之上,脚下,是缩小了亿万倍的洪荒大地。山川、河流、海洋,一切都清晰可见,仿佛一个巨大的沙盘。 这,便是大梦天书的推演境! 还没等他们从这种“上帝视角”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异变陡生! 只见洪荒大地上,三股强大到极致的气运冲天而起。东方,龙吟震九天,亿万水族汇聚,形成一股席卷四海的滔天大势;南方,凤鸣动万古,无数飞禽遮天蔽日,燃起焚尽八荒的无尽神火;中央,麟啸定乾坤,万千走兽奔腾,凝聚镇压大地的厚重功德。 三足鼎立,互不相让。 “这……这就是三族的全部实力?”强良倒吸一口凉气,声音中带着一丝干涩。 推演境中,一切都以最直观的方式呈现在他们面前。那每一股气运之中,都蕴含着数以百计的大罗金仙,数以万计的太乙金仙,金仙、玄仙更是不计其数。这种规模的力量,让刚刚才因为扫荡了一些“小遗迹”而有些沾沾自喜的祖巫们,心头巨震。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不知从何时起,一股无形的、名为“劫煞”的灰黑色气息开始在天地间弥漫。在这股气息的催动下,三族之间的小摩擦开始急剧升级。 终于,伴随着东海一声震怒的龙吟,第一场大规模的战争爆发了。 刹那间,整个洪荒都变成了血色的修罗场。 十二祖巫的意识被强行拉近,他们“亲眼”看到,东海之滨,一位凤族大罗长老被数名龙族高手围攻,最终被撕成碎片,元神寂灭,本命翎羽化作流光坠落大地。 他们“亲眼”看到,南明火山,一头麒麟亚种的王者率领族群冲锋,却陷入了凤族的离火大阵,连同脚下的万里山脉,一同被烧成了琉璃。 他们“亲眼”看到,西大陆上,龙凤两族为了争夺一条先天灵脉,展开了长达万年的血战。无数曾经威名赫赫的强者,在这里如同草芥一般陨落,他们的尸身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江河。 山河破碎,日月无光。 法宝的轰鸣,神通的对撞,临死前的哀嚎,响彻天地。 恐怖的劫煞之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化作狰狞的魔头在战场上空盘旋哭嚎。那股绝望、疯狂、暴虐的气息,即便隔着梦境,也让十二祖巫感到一阵阵心悸,神魂刺痛。 “够了!” 祝融双目赤红,浑身煞气翻涌,他看着一头浑身浴血的火龙被围杀至死,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吼,“十三弟,这还等什么?这些长虫和杂毛鸟打得脑浆子都出来了,咱们现在杀进去,谁能挡得住!” 他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加入战场,用手中的长枪,让那些所谓的强者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进去?” 沈武冰冷的声音,如同一盆兜头浇下的玄冥真水,瞬间熄灭了祝融的战意。 “进去干什么?给他们当炮灰吗?” 沈武的意识体一挥手,眼前的血腥战场画面瞬间拉远,重新变成了那副巨大的洪荒沙盘。 “看清楚,这是量劫!是天道为了清洗洪荒,削弱强者而设下的必死之局!所有身在局中的生灵,无论你有多强,最终的结局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为天道贡献你的所有,然后化为灰灰!” “我们巫族,生来便是盘古正宗,是这片大地的主人!凭什么要去做天道棋盘上的棋子?” 沈武的声音在空旷的推演境中回荡,振聋发聩。 “我们要做的,不是当棋子,而是做那个在棋盘之外,捡走所有‘死子’的渔翁!” 话音刚落,沈武心念一动。 只见那巨大的洪荒沙盘地图上,随着梦境中三族大战的进程,开始接二连三地亮起一个个闪烁的光点。 一个光点在东海之滨亮起,旁边浮现出一行小字:“龙族大将敖丙陨落,遗宝,定海珠三颗。” 一个光点在南荒火山群深处亮起:“凤族长老凤萱陨落,遗宝,七宝珊瑚杖。伴生灵根,梧桐木心。” 一个光点在中央大陆的山脉中断裂开来:“麒麟族与龙族大战,地脉崩碎,一条大型先天庚金矿脉暴露。” …… 战场上每陨落一位大能,每破碎一处灵山,地图上就会立刻出现一个对应的标记。 从大罗金仙的随身灵宝,到太乙强者的功法传承,从被遗弃的灵根仙草,到无人问津的矿脉资源,甚至是一些隐秘的洞府,都被沈武一一标记出来。 短短片刻,整个洪荒地图上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成千上万个闪烁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份天大的机缘! 十二祖巫彻底看傻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堪称“外挂”的地图,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如果说之前的小打小闹是“收利息”,那眼前这张图,简直就是把整个“银行金库”的结构图和密码都摆在了他们面前! “这……这……”共工的嘴巴张得老大,他指着地图上一个标注着“先天壬水蟠桃”的光点,激动得话都说不囫囵了。 祝融更是两眼放光,他死死盯着一处标注着“太阳真火石”的陨落点,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憋屈?不存在了。 愤怒?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现在他们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发了!这次真的要发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张“洪荒战争财地图”带来的巨大狂喜中时,一直操控着全局的沈武,眉头却毫无征兆地紧紧锁了起来。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那些闪亮的宝物上,而是穿透了血色的战场,望向了量劫最深处,那片被无尽劫煞与怨气笼罩的黑暗之地。 帝江最先察觉到了他的异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那片黑暗的战场边缘,一个身影,一个浑身笼罩在滔天魔气中的恐怖身影,正悄无声息地站着。 他没有参与任何战斗,就像一个真正的幽灵。 他只是伸出手,任由战场上那些战死的龙、凤、麒麟三族高手的残魂、怨念、以及他们破碎的法则,化作一道道血色的溪流,源源不断地汇入他的体内。 他脚下,四柄散发着无尽杀戮之气的古剑若隐若现,身旁,一朵十二品黑莲正缓缓旋转,将所有的负面能量尽数吸收、炼化。 他在收集,在祭炼,在以整个天地的悲鸣与死亡为养料,孕育着一场更为恐怖的杀劫! 沈武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瞬间明白了。 想在这场旷世量劫中当渔翁,发战争财的,不止他一个。 还有一个,未来的魔祖——罗睺! 第19章 三路出击,“战场清道夫” 推演境中,那道吞噬着无尽怨魂与杀伐之气的魔影,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十二祖巫心中刚刚燃起的狂热。 那个在尸山血海中悠然漫步,以众生之死为食粮的魔影,让他们第一次从这场旷世大劫中,嗅到了比三族火并本身更为致命的危险。 “那是……罗睺。” 沈武的声音响起,他没有去看那些闪烁的宝物光点,目光死死锁定着那个未来的魔祖。 “他也是个渔翁,和我们一样。只不过,他要的是死去的元神和法则,用来祭炼他的诛仙剑阵和魔道。而我们,要的是那些无主的灵宝和遗骸,用来壮大我巫族。”沈武的意识体一挥手,整个推演境的沙盘轰然破碎,十三人的意识瞬间回归盘古殿。 大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那……那我们还干不干?”祝融挠了挠头,第一次在“干架”这件事上产生了犹豫。跟三族那些“小客户”抢食,和跟未来的魔祖罗睺当“同行”,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干,为什么不干?”沈武站起身,眼神中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燃起了一种棋逢对手的昂扬斗志,“一桌丰盛的宴席,凭什么只许他一个客人上桌?我们不仅要吃,还要吃得比他更干净,更隐蔽!” 他的话语重新点燃了众人的信心。 帝江沉声道:“十三弟,怎么做?” “分兵三路。”沈武胸有成竹,一挥手,一幅更为精细的洪荒地图在殿中展开,上面已经不再是红点,而是被他用神念划分成了无数个行动网格。 “龙汉大劫,波及甚广,无数无辜生灵被卷入其中,无数山川地脉因此破碎。这既是浩劫,也是机缘。”沈武指向后土、句芒、蓐收、玄冥四人。 “大姐、五弟、八妹、九妹,你们四人组成‘功德队’。你们的任务,不是杀戮,而是救赎。”沈武的语气变得郑重,“救助那些被战火波及的散修生灵,梳理那些破碎的地脉,安抚那些无主的怨魂。天道至公,凡有此行,必降功德。这笔看不见的财富,比任何灵宝都重要!” 后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天性慈悲,这个任务正合她意。 接着,沈武的目光转向了祝融、共工、强良、天吴、翕兹五位以战斗和速度见长的祖巫。“二哥、三哥,你们五人,组成‘拾荒队’。” 祝融和共工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你们的任务,就是按照我给出的实时情报,像幽灵一样潜入那些刚刚结束战斗的战场废墟。记住,你们不是去打架的,是去‘捡垃圾’的。”沈武特意加重了“捡垃圾”三个字,“所有大能的遗骸、破碎的灵宝、遗落的灵根,能拿的全都拿回来。行动核心只有八个字:动静要小,下手要快!” “好嘞!”祝融拍着胸脯,这活他喜欢。 最后,沈武看向帝江和烛九阴:“大哥,四哥,你们二人,便是我们的‘尖刀队’。你们一个掌控空间,一个掌控时间,配合起来神出鬼没,负责处理那些价值最高、但可能也最危险的目标,同时作为机动力量,随时支援另外两队。” “那我呢?”一直没被点到名的奢比尸好奇地问。 “十二哥你执掌天气,负责为所有行动提供掩护。什么时候该起雾,什么时候该下雨,什么时候该晴空万里,都由你来调度。”沈武笑道,“而我,坐镇不周山,以大梦天书为核心,做你们的眼睛和大脑,为大家提供最精准的情报支持。” 计划清晰,分工明确。 一场针对整个洪荒量劫的“战争财”计划,就此启动。巫族没有选择加入任何一方,而是化身成了这场血腥盛宴背后,最沉默、也最贪婪的“战场清道夫”。 …… 大战的序幕,比沈武预想中拉开得要快。 伴随着祖龙一声令下,龙族率先向着宿敌麒麟族宣战,整个东部大陆瞬间化作战场。 几乎在战争爆发的同一时间,祝融率领的“拾荒队”接到了沈武的第一条指令。 目标,落凤坡。一处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大战的山谷,据情报显示,有一头金仙巅峰修为的裂天魔蝶在此陨落,其伴生法宝“幻光翼”价值不菲。 当祝融五人赶到时,山谷中血腥气冲天,残肢断骸遍地,空气中还残留着狂暴的法则余波。 “啧啧,打得真惨。”共工一边感叹,一边熟练地在尸体堆里翻找,眼睛放光。 祝融很快就找到了那头巨大的魔蝶尸体,它那对美轮美奂的蝶翼已经断裂,但依旧闪烁着迷离的光彩。他刚准备上前,一股强横的气息便从山谷的另一头迅速接近。 “有情况!”翕兹低喝一声,他感受到了风的异动。 众人立刻隐蔽起来。片刻后,一队由太乙金仙带队,身着土黄色铠甲的麒麟族精锐巡逻队出现在山谷口,他们显然也是来清扫战场的。 “妈的,来得这么快!”祝融的火爆脾气差点就上来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按他以前的性子,早就提着枪冲出去把这帮“抢生意”的家伙给烧成灰了。 “冷静点,别忘了十三弟的话,演戏!”共工一把按住他,传音道。 祝融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战斗的欲望,脑中闪过沈武的教导。他对着共公和强良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共工心领神会,悄然催动水之法则。原本晴朗的山谷,瞬间被凭空生出的浓郁大雾所笼罩,能见度不足三尺。 “怎么回事?起雾了?”麒麟巡逻队的首领一阵惊疑。 不等他反应过来,“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粗大的紫色雷霆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正好劈在山谷中央,炸起漫天碎石。 “是残余的法则暴动!快退后!”麒麟首领大惊,以为是战场上残留的神通禁制被触动了,立刻下令队伍后撤,不敢轻易进入浓雾。 这正是强良的杰作。 混乱中,祝融的身影如同一道离弦之箭,冲入浓雾,扛起那具数百丈大小的魔蝶尸体和幻光翼,转身就跑。天吴和翕兹则一左一右,卷起狂风,进一步搅乱了山谷内的气息。 等麒麟族巡逻队小心翼翼地探入雾中时,大雾已经散去,山谷内除了满地狼藉,哪还有半点宝贝的影子。 “该死!肯定是被什么东西趁乱摸走了!”麒麟首领气得破口大骂,却也只能自认倒霉。 远处,成功得手的祝融扛着战利品,第一次觉得,用脑子干活,好像比用拳头……更刺激! 另一边,后土率领的“功德队”则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画风。 她们所过之处,没有潜行与偷袭,只有光明正大的救赎。后土以大地母神般的慈悲,引动土之法则,将被撕裂的山川重新愈合;句芒催发生命之力,让被战火焚毁的林木焕发生机;蓐收收集战场上的庚金煞气,将其净化;玄冥则引来九天甘霖,洗去大地的血污。 无数被战火波及,瑟瑟发抖的弱小生灵在她们的庇护下得以幸存。海量的天道功德,如同金色的雨点,源源不断地从九天之上降下,想要落在后土等人身上。 然而,就在这些功德之光即将触及她们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不周山的方向传来,将这些功德悄无声息地尽数“截胡”,转移储存了起来。 巫族的气运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只有沈武知道,在大梦天书的内部空间里,那片由功德汇聚而成的金色海洋,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扩张。 闷声发大财,这才是最高境界! 时间就在这种紧张而高效的“拾荒”与“积德”中飞速流逝。巫族的宝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满,底蕴疯狂暴涨。 这日,帝江在完成一次超远距离的“拾荒”任务后,正准备通过空间通道返回不周山,心头却猛地一跳。 他那与空间法则融为一体的元神,在回归的刹那,从一道遥远至极的空间缝隙中,捕捉到了一丝让他都感到心惊肉跳的气息。 那并非单纯的煞气或怨气,而是一种极致的锋芒,一种仿佛要将整个洪荒都撕裂、终结的绝世锋芒! 他不敢深入探查,只是凭着感觉,锁定了那股气息的大致方位——洪荒极西之地,一处被无尽魔气笼罩的隐秘所在。 返回盘古殿后,帝江立刻将此事告知了沈武。 沈武听完他的描述,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他知道那是什么。 罗睺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诛仙剑阵,已经开始祭炼了! 第20章 罗睺的布局 帝江的描述很简单,没有过多的修饰,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敲在众祖巫的心头。那是一种纯粹为了终结与毁灭而生的气息,凌驾于他们迄今为止见过的任何力量之上。 “魔气笼罩,祭炼凶剑……”烛九阴那双紧闭的眼眸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极西之地……是罗睺。” 祝融刚想脱口而出的“管他什么东西,一枪捅了”,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他不是傻子,能让帝江和烛九阴都如此郑重的存在,绝不是他咋咋呼呼就能冲上去解决的。 大殿中一片死寂,只有众人沉重的呼吸声。他们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这场量劫背后,还站着一个看不见的、更为恐怖的操盘手。 然而,在这片凝重的死寂中,沈武却慢慢地,无声地笑了。 “鱼儿……终于要上钩了!”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帝江皱眉:“十三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股气息,远超寻常大罗,甚至……” “我当然知道。”沈武打断了他,从蒲团上站起身,环视着自己十二位神色各异的兄姐,“我们的小打小闹该结束了。之前那些,不过是开胃小菜,现在,真正的主菜要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与疯狂。 “所有人,立刻回归!准备好,我们再入大梦!” 这一次,没有人再问为什么。沈武那股不惊反喜的自信,像一道强心剂,瞬间驱散了众人心中的阴霾与不安。他们立刻明白,自家这个无所不能的十三弟,恐怕又看到了他们看不见的、更深层的机会。 十三道身影再次在盘古殿中央盘膝坐定。沈武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帝江从空间缝隙中截留下的那一缕微弱至极的诛仙剑气,打入了大梦天书之中。 “大梦天书,全力推演!” 他双目紧闭,发出指令。 “以此为引,不计代价,推演——道魔终局!” 嗡——! 如果说上一次的推演是进入一个沙盘世界,这一次,则是整个神魂都被拽入了一座沸腾的炼狱。 大梦天书的核心在疯狂运转,沈武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与天书相连的灵魂本源,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消耗着。推演境的世界不再稳定,而是充满了狂暴的、撕裂一切的毁灭法则。 十二祖巫的意识刚刚进入,就感到一阵神魂撕裂般的剧痛。 他们看到的不再是三族之间你来我往的战争,而是一片被彻底打崩了的洪荒西部。天空是破碎的,大地是焦黑的,无数条曾经滋养万物的先天灵脉如同被巨力抽干的血管,枯萎、断裂、塌陷。 在天地的中央,两个顶天立地的身影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搏杀。 一个,道韵天成,脑后功德金轮璀璨如日,举手投足间引动万千法则,正是道祖鸿钧。 另一个,魔焰滔天,脚踏十二品灭世黑莲,手持一杆弑神枪,周身环绕着四柄散发着无尽杀戮、陷落、绝灭、变化的恐怖古剑。那四柄剑组成了一座绝世凶阵,阵中混沌剑气纵横,地火水风翻涌,仿佛要将整个洪歪曲回最初的混沌。 正是魔祖罗睺! 仅仅是远远地看着那座剑阵,祖巫们就感觉自己的盘古元神像是要被那股锋芒撕碎。那是在质量上完全碾压他们的力量,是真正触及了混元门槛的恐怖杀伐! 战斗的结局没有悬念。 在天道的加持与造化玉碟的辅助下,鸿钧终究是技高一筹。 推演的画面中,罗睺浑身浴血,灭世黑莲的光芒黯淡,他败了。但他眼中的疯狂与怨毒,却在这一刻燃烧到了极致。 “鸿钧!你想独占洪荒,你想成圣?我罗睺便是身死道消,也绝不让你如愿!” 一声悲壮而疯狂的咆哮响彻了整个推演境。 下一刻,罗睺做出了一个让所有观战的祖巫都头皮发麻的举动。 他引爆了整个洪荒西方的地脉! 轰——! 无法形容的巨大爆炸发生了。整个洪荒西部,连同须弥山在内,瞬间化作一片虚无。恐怖的能量洪流席卷天地,亿万生灵在这一刻化为飞灰。罗睺以自身与整个西方的气运为代价,发动了最惨烈的自杀式攻击。 在这场毁灭性的自爆光芒将他吞噬的前一刹那,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将那四柄已然受损的诛仙古剑与那张阵图,奋力掷向了洪荒天地的四面八方! “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完整得到!” 四道流光,裹挟着无尽的凶煞之气,撕裂虚空,消失在混乱的天机之中。 推演境的画面,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一切破碎,意识回归。 盘古殿内,十三人同时睁开双眼。祝融和共工等人脸色煞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里还残留着刚才那毁天灭地景象带来的巨大震撼。强如帝江和烛九阴,面色也无比凝重。 那才是量劫的真相。三族不过是棋子,真正的棋手,从一开始就是道与魔。而他们巫族,在这等级别的力量面前,似乎连当棋子的资格都还不够。 “完了……这还怎么玩?”共工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这鸿钧和罗睺都是疯子,我们要是被卷进去,怕是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不。”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武的脸色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显然刚才那场不计代价的推演对他消耗巨大。 可他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这不是结束,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开始。” 他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时间,神念再次涌动,强行连接上所有人的意识。 “大哥,四哥,稳住我的神魂!其余人,将你们的盘古煞气借给我!大梦天书,回溯!” 嗡! 刚刚破碎的推演境,竟然被他以强横无比的意志力重新聚合!时间,在这一刻被冻结,然后,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倒流! 那毁天灭地的爆炸光芒缩回,那破碎的西方大陆开始重组,那疯狂的罗睺再次出现在自爆的前一刻。 然后,画面定格。 罗睺奋力掷出四剑和阵图的那个瞬间,被沈武以亿万倍的时间流速,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播放! “十三弟,你疯了!”帝江大吼,他能感觉到沈武的元神正在剧烈燃烧。 “闭嘴!看清楚!”沈武的声音在他们脑海中炸响,“这就是机会!鸿钧赢了,但他赢的并不彻底!天道不允许诛仙四剑这等凶物完整地落入一人之手,所以罗睺才能将它们掷出!这,就是天道留下的‘漏洞’!” 所有祖巫都被他的话震住了。 他们强忍着神魂的刺痛,死死盯着那不断重复的画面。 帝江的空间法则之力被沈武调动到了极致,开始解析那四道流光划破空间的所有轨迹参数。烛九阴的时间法则之力,则一遍遍地校准着它们出现和消失的每一个时间节点。大梦天书的恐怖算力,则像一台终极计算机,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进行整合、推算、排除。 一次,两次,一万次,一亿次…… 在推演境中,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亿万年,也可能只是一瞬间。 终于,在沈武的神魂本源即将燃烧殆尽的最后一刻,大梦天书的推演,有了结果! 那不断重复的画面中,其中两道流光和一道稍小一些的阵图光芒,它们的飞行轨迹、坠落的大致范围、以及降临的时间点,被硬生生地计算了出来,化作三个闪耀的坐标,烙印在了洪荒地图之上! 一个,指向血海深处。 一个,指向北海之眼。 还有一个,指向东海一座不知名的仙岛。 推演境轰然破碎。 沈武的身体晃了晃,一口鲜血喷出,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 “十三弟!” 众人大惊,连忙上前扶住他。 沈武摆了摆手,擦去嘴角的血迹,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极度疲惫却又无比畅快的笑容。他抬起头,看着十二个被震撼到无以复加,满脸又是担忧又是狂热的兄姐,用沙哑却无比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三族争霸是开胃菜,道魔之争才是主菜。” “而我们,不做食客……”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殿外那片广袤的洪荒大地上,眼中闪烁着名为“野心”的火焰。 “我们要做那个……连锅带桌一起端走的黄雀!” 第21章 截胡诛仙剑 沈武那句“连锅带桌一起端走”的宣言,让十二祖巫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们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气息萎靡,嘴角还带着血迹,眼神却亮得像两颗寒星的弟弟,脑子里一片空白。 震撼,然后是无法抑制的狂热。 如果说之前跟着沈武“捡垃圾”是偷偷摸摸发小财,那么现在,他们要去做的,是在两位洪荒顶级大佬的牌桌上,当着他们的面,把赌注给抢了! 这已经不是胆子大的问题了,这简直是疯了。 可偏偏,就是这种疯狂,让每一个祖巫体内的盘古血脉都在兴奋地咆哮。 “好!干他娘的!”祝融一拳砸在自己胸口,发出擂鼓般的闷响,他被憋屈坏了,刚才推演境里罗睺和鸿钧那毁天灭地的场面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而现在,沈武给了他一个掀翻棋盘的机会,“十三弟,你说怎么干,哥哥我的这条命就是你的!” “不是我的,是我们巫族的。”沈武勉强站直身体,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瓶,倒出几滴生命之泉饮下,稍稍恢复了些元气。他没有时间浪费在豪言壮语上,脑中那三个由亿万次推演烧出来的坐标,是他此刻唯一的目标。 “大哥帝江,四哥烛九阴,随我出发。其余人,固守不周山,由后土大姐统一调度,收拢所有在外族人,全面进入战备状态!从现在起,巫族,封山!” 命令干脆利落,不容置疑。 帝江与烛九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站到沈武身侧。剩下的祖巫们虽然也想跟着去干一票大的,但他们更清楚,这种级别的行动,人多反而碍事,精通时间和空间的帝江与烛九阴,才是最佳人选。 “十三弟,万事小心!”后土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沈武冲她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帝江:“大哥,目标,北海之眼!以最快速度!” 帝江一把抓住沈武和烛九阴的肩膀,周身空间法则涌动,三人的身影瞬间在盘古殿内消失,只留下一圈淡淡的空间涟漪。 …… 北海之眼。 这里是洪荒北域的极寒之地,也是无尽北冥之水的源头。与西部战场那法则暴动、煞气冲天的景象不同,这里是一片死寂。空间法则在这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被极寒冻结的稳定,但稳定之下,却暗藏着无数细微到连大罗金仙都难以察异的空间裂隙和时间断层,如同冰面下的暗流。 三道身影凭空出现。 刚一落地,沈武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元神推演的后遗症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 “十三弟,你还撑得住吗?”帝江扶住他,感受着他元神的虚弱,眉头紧锁。 “死不了。”沈武摆了摆手,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就是这里了。诛仙四剑之一,‘陷仙剑’的坠落点。大哥,四哥,接下来,要辛苦你们了。” 烛九阴那双紧闭的眼眸之下,时间法则的波动若隐若现,他“看”着这片空间:“这里的空间法则和时间法则纠缠得太紧,像一团乱麻。想在这里动手脚,稍有不慎,我们三个就会被卷入未知的时空乱流,万劫不复。” “我知道。”沈武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所以,才需要你们。若是寻常之地,鸿钧神念一扫便能看个通透,唯有这种连他自己都懒得多看一眼的混乱之地,才是我们最好的舞台。” 他强撑着精神,将大梦天书推演出的无数数据化作一道神念,打入帝江的脑海。 “大哥,看好了。以你我脚下这块玄冰为基点,向东三十三丈,构建第一个空间锚点;向北一十九丈,折叠空间零点七八分,建立曲率节点;再以这两个节点为引,向上、向下、向左、向右……总共需要构建三千六百个微型空间节点,组成一个‘多层空间折叠陷阱’。” 帝江接收到那股庞大的信息流,饶是以他空间祖巫的身份,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空间神通了,这简直是一门艺术!三千六百个节点,每一个的位置、角度、折叠曲率都要求得无比精确,它们彼此勾连,形成一个看似不存在,实则层层叠叠的虚空牢笼。这个牢笼本身没有任何攻击性,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在目标进入的瞬间,将这一片空间整体“打包”,然后通过预设的超远距离空间通道,将其传送到亿万里之外的指定地点。 整个过程的误差,不能超过万分之一刹那。 快一分,陷阱提前暴露;慢一分,就会被陷仙剑那无匹的锋芒连同陷阱一起撕碎,甚至惊动随后而来的鸿钧。 “十三弟,你这脑子到底是什么长的?”帝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但手上动作却没停。他深吸一口气,双目神光暴涨,开始按照沈武给出的图纸,进行这堪称“在刀尖上绣花”的操作。 一缕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空间法则之力从他指尖溢出,小心翼翼地探入周围混乱的虚空中。 “嗤啦——” 他刚构建好第一个锚点,一道突兀出现的空间裂缝就无声无息地划过,瞬间将他构建的锚点吞噬搅碎。 帝江闷哼一声,脸色微白。 “别急。”沈武的声音响起,“这里的法则乱流不是固定的,它有潮汐。跟着我的节奏来。” 接下来的时间,沈武彻底化身为了最冷静的指挥官。 “左偏三寸,有微型时间断层,等它过去。” “就是现在,打入节点!” “速度太快,空间结构不稳定,撤回!重来!” 帝江全神贯注,额头上渐渐渗出汗珠。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施展神通,更像是一个凡人,在一位顶尖匠师的指导下,用最简陋的工具,去修建一座全世界最精密的宫殿。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步都心惊肉跳。 当陷阱构建到最核心的区域,也是最困难的部分时,上千个节点已经就位,它们彼此之间散发的空间波动开始互相干扰,让本就混乱的法则变得更加狂暴。帝江的手指,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抑制的颤抖。 就在他即将失控的瞬间,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烛九阴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 “定。” 一个字,言出法随。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就在帝江手指前方那一片不足方寸的区域,一切都静止了。狂暴的法则乱流、闪烁的空间裂隙、无序的时间断层……所有的一切,都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仿佛一副凝固的画。 一个绝对的“时间静止领域”。 帝江眼睛一亮,不再犹豫,趁着这万载难逢的机会,手指如电,在刹那间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上百个节点一气呵成地打入虚空! 嗡—— 三千六百个节点完美合拢,整个“多层空间折叠陷阱”骤然一亮,随即所有的光芒尽数内敛,彻底消失不见。 它与周围混乱的法则完美地融为了一体,无形无相,无声无息。就算是圣人亲至,神念粗略扫过,也只会当成是一片普普通通的空间褶皱,绝不会发现其中暗藏的乾坤。 “成了!”帝江长舒一口气,只觉得一阵虚脱。 沈武的嘴角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看向帝江和烛九阴,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身影一闪,同时隐匿进了更深层次的空间夹缝之中,收敛了全部气息,如三块顽石,静静等待。 时间,在死寂的等待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轰!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仿佛是整个洪荒世界发出的悲鸣,从遥远的极西之地传来! 即便隔着亿万里的距离,那股毁灭性的冲击波依旧让北海之眼的空间泛起了剧烈的涟漪。三人藏身的空间夹缝都险些被震碎。 紧接着,一股浓郁到极致的魔气,如泼墨般染黑了半边天穹。 沈武的心猛地一跳。 来了!罗睺,自爆了! 几乎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同时,四道撕裂天地的绝世凶光,裹挟着无尽的杀伐、陷落、绝灭、变化之气,从那片漆黑的魔气中心,向着洪荒天地四极激射而来! 每一道凶光,都代表着一柄足以让大罗金仙闻风丧胆的绝世凶剑! 沈武的目光死死锁定住其中一道。那道光芒划破天际,撕裂苍穹,带着一股要让万物仙神尽数陷入绝望的锋锐,正精准无比地,朝着他们布下陷阱的这片虚空,悍然射来! 第22章 鸿钧眼皮下的胜利 来了! 几乎在罗睺自爆,魔气染黑天穹的同一刹那,沈武的心脏就猛地一缩。 那道自西方天际撕裂而来的流光,并非单纯的快,而是一种概念上的“抵达”。它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仿佛在它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要降临于此。 流光未至,一股极致的锋芒与绝望之意便已笼罩了整个北海之眼。 那是一种要让万物仙神尽数陷入泥沼,无法挣脱,最终被动等死的陷落法则。帝江周身的空间都在这股锋芒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他感觉自己的盘古元神剧痛无比。烛九阴那静止的时间领域,也在这股气息下泛起了涟漪,仿佛随时都会被撕裂。 两位顶尖祖巫尚且如此,便可知此剑之凶。 “稳住!”沈武的意念在两人脑海中响起,声音因元神的剧烈震荡而带着一丝颤抖。他双目紧闭,眼角已经渗出两道血痕,大梦天书的算力被他压榨到了极限,死死锁定着那道流光与空间陷阱交汇的唯一可能。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成败,就在这呼吸之间! 然而,就在那道名为“陷仙”的凶光即将一头扎进陷阱范围的瞬间,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自九天之上轰然降临! 它不像陷仙剑那般锋锐,却浩瀚、磅礴、无可抵挡。仿佛整个洪荒的天道意志都凝聚成了一只眼睛,冷漠地扫视着这片大地。 鸿钧! 他的神念,比沈武在梦境中推演的速度,快了不止一筹! 这股神念横扫而来,所过之处,万法臣服,时空凝固。帝江和烛九阴几乎是瞬间就感到自己的元神被彻底冻结,连一个念头都无法升起。在圣人之威面前,大罗金仙亦如蝼蚁。 完了! 帝江心中一片冰凉。他们所有的布置,在这股神念之下,都将无所遁形。 留给他们的时间,连万分之一刹那都不到! “就是现在!” 在这绝对的死寂与绝望之中,沈武那燃烧着元神的疯狂咆哮,如一道惊雷,炸响在帝江与烛九阴的意识最深处! 这是赌上一切的信号! 帝江几乎是凭借着盘古血脉的本能,引爆了那个他耗尽心血布下的空间陷阱。烛九阴则在同一时间,将自身仅存的时间法则之力,不是作用于外界,而是全部灌注到了帝江身上! 时间加速! 外界看来,一切都没有变化。但在帝江的感知中,他拥有了那绝对静止中的、独属于他的千百分之一刹那。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微不可察的空间折叠声。 三千六百个空间节点瞬间被激活,形成一个层层叠叠的虚空囚笼,将那刚刚闯入的陷仙剑光芒连同那一角阵图,不由分说地“打包”了进去。 紧接着,预设好的超远距离空间通道启动。 那道足以让洪荒震怖的陷仙剑光,就这么凭空一闪,仿佛撞入了一张看不见的蜘蛛网,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瞬间从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乎就在它消失的下一瞬。 鸿钧那浩瀚无边的圣人神念,如潮水般扫过了这片区域。 神念在这里微微一顿。 帝江和烛九阴的心跳都停止了。 然而,鸿钧的神念仅仅是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且混乱的空间波动。但整个洪荒西部刚刚被罗睺引爆,这种程度的余波在洪荒各处随处可见,毫不起眼。 他的注意力,更多地被另外三道依旧在天际驰骋的、凶威滔天的剑光所吸引。 神念没有丝毫停留,径直朝着另外三个方向追索而去。 他们,在道祖鸿钧的眼皮底下,成功了! 直到那股如山岳般沉重的威压彻底远去,帝江和烛九阴才猛地回过神来,浑身大汗淋漓,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走!” 沈武虚弱的声音传来。 帝江不敢有片刻耽搁,一把抓住沈武和烛九阴,不惜耗费本源,发动了巫族最顶级的空间秘法,三人的身影瞬间遁入虚空,朝着不周山的方向疯狂传送。 …… 盘古殿。 当帝江带着两人踉跄着现身时,早已等候多时的祖巫们立刻围了上来。 “怎么样了?!”祝融急得抓耳挠腮。 帝江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一挥手。 锵!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大殿,一柄古朴、森然,剑身镌刻着玄奥符文的古剑,连同一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布帛碎片,静静地悬浮在了半空中。 那股纯粹的、要让万仙陷入绝境的凶煞之气,让所有祖巫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大殿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卧槽!真他娘的干成了?!”祝融一拳砸在自己胸口,发出擂鼓般的闷响,激动得满脸通红,“这是从鸿钧那老小子嘴里抢食啊!刺激!太他娘的刺激了!” “哈哈哈,大哥牛,四哥也牛!十三弟……更是个怪物!”共工也是放声大笑,一扫之前的阴霾。 他们看着那柄传说中的绝世凶剑,就像看着一个最完美的猎物。之前在推演境中被鸿钧和罗睺那毁天灭地的场面所带来的无力与憋屈,在这一刻被一扫而空。 什么道魔之争,什么天道大势! 他们巫族,硬生生从这大势的洪流里,撬下了一块最关键的石头! 后土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沈武,将一股精纯的生命本源渡入他体内,眼神里满是心疼与后怕。 在一片狂喜与喧嚣中,沈武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柄陷仙剑和阵图。他稍稍缓过气,挣开后土的搀扶,一步步走到那块悬浮的阵图碎片前。 那柄剑,凶威太盛,暂时还不能碰。但这块阵图,似乎只是一个载体。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布帛拿在了手中。 看着沈武的举动,殿内的欢呼声渐渐小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身上。 然而,就在指尖触碰到阵图的瞬间,沈武的眉头,却猛地皱成了一个川字。 “怎么了,十三弟?”帝江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宝贝到手,还不高兴?” 沈武没有回答,他将那块看似平平无奇的布帛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脸上的表情从疑惑,慢慢变成了凝重。 他抬起头,迎着十二位兄姐不解的目光,说出了一句让殿内温度骤降的话。 “不对劲。” “这阵图……似乎被罗睺动了手脚。” 第23章 罗睺的后手! 沈武那句“不对劲”,像一盆兜头浇下的冰水,让盘古殿内刚刚升腾起来的狂热与喜悦瞬间凝固。 “怎么了,十三弟?”帝江最先反应过来,他强忍着元神传来的虚弱感,目光如电,紧紧盯着沈武手中的那块布帛,“这宝贝到手,还不高兴?” 祝融刚想放声大笑,声音卡在喉咙里,他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问:“什么不对劲?这玩意儿难道还有刺不成?” 共工、强良等一众祖巫也围了上来,他们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散去,此刻却都变成了疑惑与警惕。他们太了解自己这个十三弟了,他从不做无的放矢之事。他说不对劲,那就一定是天大的不对劲。 沈武没有立刻回答。他将那块看似平平无奇,却散发着丝丝不祥气息的布帛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脸上的表情从疑惑,慢慢变成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能感觉到,这阵图碎片之中,潜藏着一种东西。它不是能量,不是法则,也不是神念烙印,而是一种更加本源、更加诡异的存在,如同一颗剧毒的种子,深深地埋藏在最核心处,静待发芽。 “有意思。”沈武低声自语,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盘膝坐下,将那块阵图碎片按在了自己眉心。 “十三弟,你干什么!”后土惊呼出声,想上前阻止,却被帝江伸手拦住。 “别过去,他要用大梦天书。”帝江的声音无比沉重,他看懂了沈武的意图。 在所有祖巫紧张的注视下,沈武双目紧闭,眉心的大梦天书印记骤然亮起,一股浩瀚而古老的意志苏醒了。他没有选择将意识拉入推演境,而是反其道而行,将大梦天书的力量,连同那块阵图碎片,一同拉入了自己神魂识海的最深处! 他要看看,魔祖罗睺,究竟在这微不足道的碎片里,留下了何等恶毒的后手! 嗡——! 沈武的神魂识海瞬间被无尽的魔气侵染。那不是普通的魔气,而是一种充满了终结、寂灭、万物归墟的恐怖道韵。一道模糊而伟岸的魔影,在识海中央缓缓凝聚。他看不清面容,但那股蔑视苍生、与天道为敌的滔天魔威,毫无疑问,正是魔祖罗睺! 这并非罗睺的真身,甚至不是一道残魂,而是在他自爆前,以自身魔道本源为引,在每一块阵图碎片上都种下的一道极其隐晦的“复活魔念”! 一道冰冷、怨毒、充满算计的意念,跨越时空,直接在沈武的识海中响起: “后世的生灵啊,当你集齐四块阵图,试图催动这绝世凶阵之时,便是本座归来之日!你的肉身,你的元神,你的气运,都将化为本座重临洪荒的最好资粮!哈哈哈哈……鸿钧,你赢不了我!你永远也赢不了我!” 原来如此! 这才是罗睺真正的后手!一个横跨万古的恶毒阳谋! 他料到了鸿钧不会让诛仙剑阵完整流传,也料到了后世必有大能之辈会试图集齐阵图。他要的,就是一个完美的夺舍之躯!谁若是集齐阵图,布下剑阵,那么在催动剑阵,引动四剑凶煞之气最盛的那一瞬间,这四道合一的复活魔念就会瞬间爆发,侵占其神魂,鸠占鹊巢,以胜利者的姿态,成为诛仙剑阵的新主人! 届时,归来的罗睺,手持完整的诛仙剑阵,必将成为所有圣人的噩梦! 这等算计,让身为旁观者的沈武都感到一阵心底发寒。 “好一个魔祖,当真是死而不僵,算计万古!”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准圣都心神失守的魔念冲击,沈武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慌乱,反而笑了。 “想夺舍我?你恐怕是找错了人。” 那道罗睺魔念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这个载体的神魂,坚固得超乎想象,而且,在他的神魂深处,还蛰伏着一股令它都感到心悸的、更加古老、更加至高无上的气息! 盘古意志! “既然送上门来,这份大礼,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沈武非但没有驱逐,反而主动敞开神魂! 《九转淬魂诀》轰然运转! 一道道由盘古煞气淬炼而成的神魂之力,化作一尊无形的烘炉,将那道不可一世的罗睺魔念死死困住! “啊啊啊!这是……盘古的气息!不!不可能!”罗睺的魔念发出了惊恐而不甘的咆哮,它想挣脱,想逃离,但在这股天生的血脉压制面前,它的一切挣扎都显得苍白无力。 “现在才想跑?晚了!” 沈武神念一动,大梦天书中的盘古意志如天倾般镇压而下,彻底磨灭了魔念中属于罗睺的自我意识。紧接着,《九转淬魂诀》所化的神魂烘炉开始疯狂炼化那股最精纯的、只剩下“寂灭魔道”本源感悟的能量! 对别人而言,这是穿肠剧毒。 但对沈武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大补之物! 一时间,无数关于杀伐、毁灭、终结、寂灭的法则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沈武的元神之中。他就像一个最高效的处理器,通过大梦天书的解析,将这些碎片中对自己有益的部分疯狂吸收,将那些充满负面情绪的糟粕则彻底剔除、湮灭。 他的元神强度,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暴涨! 不仅如此,通过这次反向解析,他更是直接窥探到了一丝罗睺“寂灭魔道”的本源奥秘! 外界,盘古殿中。 众祖巫只看到沈武的身体剧烈颤抖,眉心魔气与清光不断交织,脸色时而狰狞,时而平静,看得他们心惊肉跳。 不知过了多久,当沈武眉心的最后一丝魔气被彻底炼化吸收后,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一刹那,两道宛如实质的精光爆射而出,竟将前方的空间都划出了两道细微的黑色裂缝!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浊气落地,竟将坚硬无比的盘古殿地砖都腐蚀出了一个深坑。 危机,不仅解除了。 他还反过来,狠狠地薅了一把魔祖罗睺的羊毛! “十三弟!” 后土等人立刻围了上来,脸上满是关切。 沈武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他站起身,只觉得神清气爽,元神之伤尽复,甚至比之前还要凝练数倍。他看向那块已经褪去所有不祥气息,只剩下古朴道韵的阵图碎片,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现在,这才是真正属于巫族的战利品。 祝融见他没事,终于松了口气,他看着那柄依旧凶威赫赫的陷仙剑,又看了看那块阵图,忍不住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兄长,那鸿钧老儿现在肯定满世界地找剑呢。咱们抢了一把,他是不是就凑不齐,永远也成不了圣了?” 这话一出,所有祖巫的眼睛都亮了。这才是最关键的!能恶心到鸿钧,比什么都让他们开心。 然而,沈武却摇了摇头。 他走到大殿门口,负手而立,目光穿过不周山的云雾,望向那片广袤的洪荒天地。他的眼神深邃得如同星空,没有一个人能看懂。 “不,他会的。” 沈武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祖巫的耳中。 “而且,我还会‘帮’他找齐剩下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祖巫都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祝融更是瞪大了眼睛:“帮他?十三弟你没发烧吧?我们好不容易才抢过来的!” 沈武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 “因为,一个有缺憾的道祖,不值得我为他……布下万古大局。” 第24章 造化玉碟 “十三弟,你没发烧吧?”祝融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第一个嚷嚷起来,“我们费了天大的劲,差点把大哥和四哥都搭进去,好不容易才从那老小子嘴里抢了块肉,你现在说要帮他找剩下的?这是什么道理!” “是啊十三弟,”共工也是一脸费解,“那鸿钧是我们的敌人,我们让他不痛快还来不及,怎么能反过去帮他?” 其余祖巫虽然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显然和祝融共工没什么两样。 沈武转过身,看着这十二张写满了“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脸,没有不耐,反而笑了。 “我问你们,鸿钧为何要成圣?” 这个问题让众人一愣。 帝江沉吟片刻,回答道:“为了……更强?为了执掌天道?” “对,也不全对。”沈武踱步到大殿中央,伸出了一根手指,“他要成圣,是因为天道需要一个代言人来梳理这片被三族和道魔两场大战搞得乌烟瘴气的洪荒。就算没有鸿钧,也会有李钧、王钧。天道大势,不可逆。”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我们抢了陷仙剑,确实能恶心到他,让他凑不齐诛仙剑阵,但这对天道大势来说,无关痛痒。他成圣的关键,从来都不是诛仙剑阵。” “那是什么?”后土轻声问道。 沈武的目光变得幽深,缓缓吐出四个字:“造化玉牒。” 这四个字一出,在场的所有祖巫元神都为之一震。那是传说中盘古父神开天辟地时,大道所赐的无上至宝,记载了三千大道法则,后因承受不住开天压力而破碎。鸿钧,正是因为得到了其中最大的一块碎片,才得以领先洪荒众生,窥见圣人之道。 “鸿钧手中那块,并不完整。”沈武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他要想以身合道,成就天道圣人,就必须补全造化玉牒中最核心的法则。否则,他的道就是有缺的,天道也不会认可一个有瑕疵的代言人。” “所以,”帝江的眼神亮了起来,他似乎抓住了什么,“你的意思是……我们去把剩下的碎片都找出来,藏起来?让他永远也成不了圣?” “不。”沈武再次摇头,笑容里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属于“导演”的疯狂,“一个有缺憾的道祖,一个连圣人都成不了的鸿钧,不值得我为他……布下这盘棋。我要的,是一个圆满的、最强的、合乎天道期望的道祖。然后……” 他顿了顿,环视着众人:“再把他从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亲手拽下来。” 这番话,让所有祖巫都沉默了。 不满足于使绊子,不屑于搞小破坏。他要做的,是捧杀!是把敌人送到最辉煌的顶点,再让他连同整个世界,都按照自己的剧本,走向终局! “我明白了。”帝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你说吧,怎么做。” 沈武不再多言,再次盘膝而坐。 “这一次,我要推演的,是天机至宝。”他的脸色变得无比肃穆,“其难度,远胜推演诛仙剑。大哥,四哥,劳烦你们为我护法,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打断我。” 话音刚落,他已闭上双眼,眉心的大梦天书印记光芒大放,整个人仿佛沉入了一片无形的深海。 推演天机,本身就是逆天而行。更何况,他要推演的,是造化玉牒这种与天道本源息息相关的至宝。 几乎在推演开始的瞬间,沈武的神魂识海就掀起了滔天巨浪。无数混乱、破碎、矛盾的大道法则碎片如亿万柄尖刀,疯狂地切割着他的元神。大梦天书的算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沈武刚刚才恢复凝实的元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虚幻。 一缕缕盘古本源被燃烧,化作燃料,强行维持着推演的进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盘古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祝融和共工这两个暴脾气,此刻也只能攥着拳头,死死盯着沈武,连大气都不敢喘。 后土的脸上满是疼惜,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沈武的生命气息正在飞速流逝,那是燃烧神魂本源的征兆。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的脆响,从沈武的元神深处传来。 帝江和烛九阴脸色骤变。 那是元神出现裂痕的声音!再这样下去,就算推演成功,沈武的道基也将受到永久性的损伤,甚至可能跌落境界! 就在帝江忍不住要出手打断的刹那,沈武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他没有喷血,也没有萎靡倒下,只是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眼神却亮得吓人。他成功了,在元神彻底崩裂前的最后一刻,他捕捉到了那块最关键的碎片的踪迹! “找到了!”他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 一幅由神念构成的星图,出现在大殿半空。在那星图的边缘,一处混沌与洪荒世界胎膜交界的地方,有一团不断翻滚的混沌乱流,而一块晶莹剔透、散发着无穷道韵的玉牒碎片,正在其中沉浮。 “太好了!”祝融一拍大腿,激动地吼道,“大哥,我们现在就去把它取回来!我看那鸿钧还怎么成圣!” “对!取回来,把它扔进盘古殿的茅厕里!”共工也跟着起哄。 然而,沈武却摇了摇头,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站了起来。 “不,我们不去取。” “为什么?”祝融急了,“兄长,你不是说这就是他成圣的关键吗?取了它,不就阻止他了?” “阻止他,天道会立刻扶持下一个‘天道之子’,治标不治本。”沈武看着星图中的那块碎片,眼神中闪烁着让祖巫们都感到心悸的光芒,“我们要做的,不是阻止,而是从根源上,‘污染’他的道!” 污染? 这个词,让所有祖巫都感到了陌生和不解。 只见沈武深吸一口气,他没有再动用大梦天书,而是调动起了另一股更加本源、更加玄奥的力量。 那是盘古开天时,融入他灵魂深处的一缕“唯心法则”! 心之所向,可撼动现实! 沈武盘膝而坐,双目紧闭,所有的心神都跨越了无尽的空间,隔着亿万里的距离,锁定在了那块混沌乱流中的造化玉碟碎片之上。 他耗费着自己最后的海量本源,将一股纯粹到极致的“心念”,凝聚成了一行无形无质的“天机”。这行天机,没有能量波动,不含法则之力,它更像是一个概念,一个定义,一个凭空出现的“真理”。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行“假天机”,烙印在了造化玉牒碎片之上。 嗡—— 那块玉牒碎片轻轻一颤。 那行字,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瞬间与玉牒本身蕴含的无穷天机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看不出任何后天伪造的痕迹。 它就好像,从这块玉牒诞生之初,就理所当然地存在于那里。 那行字的内容是: “得此物者,欲证大道,当以身合道,方得圆满。” 这,才是沈武为鸿钧准备的、真正的“大礼”! 以身合道,从此身化天道,再无自我,成为一个维护洪荒运转的顶级“程序”。这本是鸿钧的无数选择之一,但沈武,通过这道“假天机”,把它变成了唯一的“正确答案”! 当鸿钧拿到这块碎片,参悟其中大道时,他只会认为,这是大道对未来圣人的终极“启示”,是唯一的成圣之路! 他将不会有任何怀疑,只会满心欢喜地,跳进这个沈武为他挖好的、横跨万古的巨坑! 做完这一切,沈武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向后一倒,却被一直守在旁边的后土稳稳扶住。他虽然虚弱到了极点,嘴角却挂着一丝计划通的笑意。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天道就会自然而然地“指引”鸿钧,找到这块被他“加工”过的核心碎片。 一个足以坑死最终BOSS的万古大局,落下了最关键,也是最阴损的一子。 盘古殿内,众祖巫看着沈武的眼神,已经彻底从看弟弟,变成了看一个披着巫族外皮的怪物。 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为沈武输送生命本源的后土,秀眉却突然蹙起。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不周山外,血海的方向。 她的神情,渐渐从担忧,转为一种浓浓的悲悯与不忍。 “兄长,”她的声音很轻,“我感觉……那边有无数的冤魂在无助地哀嚎。” 第25章 后土的道 盘古殿内,劫后余生的狂喜氛围,被后土这句轻声的呢喃打破了。 “兄长,我感觉……那边有无数的冤魂在无助地哀嚎。” 祝融正想再吹嘘几句这次行动的刺激,闻言一愣,大大咧咧地问道:“什么冤魂?小妹你是不是太累了,听错了?” “不是听错,”后土摇了摇头,秀眉蹙得更紧,那双总是盛满慈悲的眼眸望向遥远的血海方向,仿佛能穿透空间的阻隔,“我能‘听’到,他们在哭,在怨,在恨。没有归宿,只能在天地间游荡,被煞气侵蚀,最终化为虚无。好……可怜。” 这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悲悯,是如此的真切,让殿内所有祖巫都安静了下来。他们是盘古精血所化,天生强大,不懂死亡的恐惧,更无法理解亡魂的悲苦。 但沈武懂。 他几乎是在后土开口的瞬间,心脏就猛地一跳。 来了! 这是后土的成圣之机,是巫族摆脱“无元神,不敬天,终将覆灭”这道天道枷锁的最关键一步!以身化轮回,立下无边功德,从此巫族也能在天道之下占据一席之地。 可这个“机缘”的代价,是后土将永远失去自由,被束缚在六道轮回之中,成为一个没有自我的规则化身。 这道题,沈武在穿越之初,就将其列为“必须改写的S级剧情”。 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妹妹,变成一个冰冷的规则符号。 “小妹,你过来。”沈武的声音虽然因元神消耗过度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定力量。 后土走到他面前,眼中满是求助:“十三哥,我心里好难受,我们……能帮帮他们吗?” “当然能。”沈武看着她纯粹的眼神,心中那份属于现代灵魂的柔软被触动,但更多的是身为“导演”的决断。他伸手,轻轻按在后土的眉心。 “我带你去看一条路,但你要记住,所有的路,都不是唯一的。” 话音未落,大梦天书的光芒将两人笼罩。其余祖巫只觉眼前一花,沈武和后土的身影便已消失在原地。 “这……十三弟又搞什么?”祝融看得一脸懵。 帝江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沉声道:“都别吵,十三可能在为小妹……谋划她的道。” …… 大梦天书,推演境。 世界不再是混沌一片,而是化作了一片灰蒙蒙的,充斥着无尽哀嚎与怨念的绝望之地。亿万万的残魂、怨鬼、执念,如同一锅沸腾的浊粥,在这里漫无目的地飘荡、碰撞、相互吞噬。 这里是龙汉、道魔两场大劫后,洪荒怨念的集合体。 后土一进入此地,元神便遭到了巨大的冲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那无穷无尽的悲苦,让她感同身受。 “看到了吗?”沈武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这就是你感受到的源头。你想救他们,对吗?” 后土用力地点头。 “好。”沈武眼神一凝,以意念在推演境中下达了指令:“推演——立六道轮回,渡尽洪荒冤魂!” 轰! 整个推演境剧烈震动。天道法则的虚影浮现,降下无穷的功德金光,仿佛在嘉奖这一伟大宏愿。 随即,后土的虚影不受控制地飞向那片怨魂海洋的中心。她脸上的悲悯之色愈发浓郁,最终化为一种舍生取义的决然。 “敕!吾以祖巫之躯,化六道轮回,为众生立往生之所!天道鉴之!” 宏大的声音响彻推演境。 后土的盘古真身轰然解体,化作了轮回通道、奈何桥、忘川河、十八层地狱……无尽的怨魂终于找到了归宿,纷纷涌入其中。天降功德,其中九成九落在了这片刚刚成型的地府之上,稳固了这方新生的世界。 推演结束。 后土呆呆地看着那片由“自己”身躯所化的轮回之地,久久不语。她能感觉到,那是一种无上的荣耀,但伴随而来的,是永恒的孤寂与囚禁。 “这便是天道给出的‘标准答案’。”沈武平静地开口,“以自身为容器,以血脉为根基,以牺牲为功德。看起来伟大,实则……愚蠢至极。” “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后土的声音有些颤抖。 “谁说的?”沈武笑了,他大手一挥,推演境中的画面倒转,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我们来做个复盘。你之所以需要‘身化轮回’,是因为从零开始搭建这么一个庞大的系统,缺了三样关键的东西。”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一个足够坚固,能够承载六道轮回法则,并容纳亿万魂体的‘载体’。你用的是你的祖巫真身。”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一件能够镇压地府气运,隔绝阳间窥探,并震慑无数恶鬼凶魂的‘镇物’。你用的是你身为祖巫的无上威严和不灭烙印。” 最后,第三根手指:“第三,一股庞大到足以启动整个轮回系统,并获得天道认可的‘初始功德’。你用的是你牺牲自己换来的。” 沈武的分析,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将整个“身化轮回”事件的底层逻辑剖析得清清楚楚。 后土听得怔住了。她从未想过,自己那份源自本能的慈悲与牺牲,竟能被如此清晰地拆解成三个“条件”。 “所以,”沈武的眼中闪烁着智慧与疯狂交织的光芒,“只要我们能找到这三样东西的替代品,你,就完全不需要牺牲自己,对吗?” 后土的眼睛猛地亮了,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沈武没有再多说,直接退出了推演境。 当两人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盘古殿时,沈武的脸色虽然更加苍白,但他的眼神,却亮得像两颗星辰。 他环视大殿,目光扫过角落里那堆积如山的,从龙凤麒麟三族战场上“捡”来的,散发着各种灵光宝气的材料。 那是“载体”的原材料。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团被众祖巫小心翼翼护在中央的,之前“哭山”得来的玄黄功德之气上。 那是“初始功德”。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那柄静静悬浮,凶威内敛,却依旧让空间微微扭曲的陷仙剑,以及那块阵图碎片上。 剑,是陷仙剑,主“陷落”,主“绝望”,主“终结”。阵图,是诛仙阵图的一角,蕴含无上杀伐与隔绝之意。 还有比这更适合镇压一个亡者世界的“镇物”吗? 用魔祖罗睺的至凶之器,去为洪荒众生建立秩序!这念头何其疯狂,又何其……完美! 一个大胆到极致,足以颠覆洪荒历史的计划,在沈武的脑海中彻底成型。 祝融等人见他们出来,立刻围了上来。 “怎么样了?小妹你没事吧?” 后土还在消化着刚才推演境中的震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武却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依旧带着悲悯与茫然的脸,自信地笑了。那笑容,驱散了他脸上的所有疲惫,只剩下运筹帷幄的从容。 “妹妹,你的慈悲,是这洪荒最宝贵的财富,它不应该以牺牲为代价来彰显。” “兄长这里,有一个更好的计划。”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位祖巫的耳畔,也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所有人的思维定式。 “我们不但能让你立下轮回,证得无量功德,甚至有望借此冲击那混元圣位,并且……自身不损分毫!” “这个计划,我们称之为——‘人造地府’!” 第26章 人造地府启动! “人造地府?” 这四个字,像四记重锤,狠狠砸在十一祖巫的心头。 帝江、烛九阴、强良……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魔神,此刻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 他们的思维还停留在后土“身化轮回”的悲壮与感动中,沈武却已经画出了一张颠覆他们认知,甚至可以说是颠覆整个洪荒世界观的蓝图。 “咳!我说十三弟,”祝融最先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他挠了挠火红的头发,那张粗犷的脸上写满了不信,瓮声瓮气地嚷道,“你这话说得轻巧!人造地府?你当是捏泥巴玩儿呢?我问你,三样东西,你上哪儿找去?” 他掰着粗壮的手指,像个收租的地主,开始算账。 “第一,那个什么‘载体’!要能装下六道轮回,还要容纳全洪荒的鬼魂,那得是多大、多结实的东西?你把不周山挖了当骨架都不够吧?” 共工在旁边连连点头,帮腔道:“就是!比不周山还结实的东西,整个洪荒都找不出第二件!” 祝融瞪着铜铃大眼,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那个‘镇物’!你说要镇压一个世界的恶鬼,还要压住气运,那得是什么级别的宝贝?先天至宝?你让鸿钧老儿把他那破道观送给我们吗?” “第三!”他几乎是吼了出来,唾沫星子横飞,“最要命的,‘功德’!启动那么大的玩意儿,还要天道点头,那得多少功德?把天捅个窟窿补上才够吧?我们巫族不敬天不敬地,哪来的功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这计划,压根就是画大饼!” 祝融的灵魂三问,直接、粗暴,却也问到了点子上。 殿内所有祖巫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沈武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期待。 面对兄长们几乎要掀桌子的质疑,沈武没有半点慌乱。他那因元神消耗过度而苍白的脸上,反而浮现出一抹智珠在握的笑意。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转身,伸手指了指大殿角落里,那座几乎堆到殿顶的“垃圾山”。 那是他们从龙凤麒麟三族战场上搜刮来的无数遗骸、法宝碎片、以及各种天材地宝。龙族的龙骨、凤族的凤羽、麒麟的鳞甲,还有无数叫不上名字的神金仙铁,散发着混杂而磅礴的气息。 “载体,这不就是吗?” 沈武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所有祖巫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龙汉大劫,三族亿万生灵陨落,他们的骸骨是这天地间最坚硬的材料之一,蕴含着他们生前的大道印记。再加上我们在不周山上‘捡’来的那些神金,以父神殿为炉,以我们十二人的本源法则为火,熔炼万物,铸造一方小世界为基石,够不够结实?” 祝融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用三族战场上最大的“遗产”,来为三族造成的烂摊子收尾。这个想法,既疯狂又合理。 沈武的目光又转向被众祖巫小心翼翼护在中央,那团散发着柔和玄黄光晕的功德之气。 “启动的功德,这不就在眼前吗?”他笑了,“父神山岳有灵,感我巫族‘孝心’,赐下这道玄黄功德气。它虽然不足以让我们成圣,但作为点燃轮回之火的‘火种’,绰绰有余了。” 帝江等人的眼神瞬间亮了。他们终于明白,当初沈武带着他们去不周山“哭丧”,要来的这团功德,原来用处在这里! 一步闲棋,在此刻,竟成了启动整个计划的关键! 祝融和共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服气。 载体和功德都有了着落,那么,最关键的镇物呢?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沈武的身上。 沈武没有卖关子,他伸出手,指向那柄静静悬浮在半空,剑身之上“陷仙”二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世凶剑,以及旁边那块古朴的阵图。 “至于镇物……”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让所有祖巫都感到头皮发麻的弧度。 “还有什么,比魔祖罗睺的至凶之器,更适合用来镇压一个亡魂的世界呢?”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混沌神雷,在众祖巫的脑海中炸响。 用陷仙剑和诛仙阵图去当地府的镇物? 用象征着“终结”与“绝望”的魔道至宝,去为洪荒众生建立“新生”与“秩序”? 这个念头,已经不能用疯狂来形容了。 这是亵渎!是对一切既定规则的践踏!是只有最无法无天的疯子才能想出来的计划! 然而,短暂的震惊过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战栗,从每一个祖巫的心底升腾而起。 这太……刺激了! 这太符合他们巫族的行事风格了! “我……干!”祝融憋了半天,涨红了脸,最终吼出这两个字,“用罗睺那老魔头的剑去守大门,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怕是能从坟里气得跳出来!哈哈哈,我喜欢!” “好一个以毒攻毒,以魔镇魔!”帝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看着沈武,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丝毫怀疑,“十三弟,你说吧,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 “好!” 沈武不再废话。 “兄长们,以盘古殿为炉,以尔等本源法则为薪,助我炼制轮回之基!” “吼!” 十二道顶天立地的祖巫真身瞬间显化,盘古殿内煞气冲天。 帝江空间法则涌动,将整座大殿与外界彻底隔绝。 烛九阴时间法则流转,加速着殿内的一切变化。 祝融喷出南明离火,共工引来天一真水,水火交融,化作最本源的混沌之焰。 其余祖巫,金、木、土、雷、风、电、毒……各自将自己的大道法则毫无保留地打入那堆积如山的“材料”之中。 嗡—— 古老而宏伟的盘古殿,此刻仿佛真的活了过来,化作了一尊前所未有的巨大熔炉。无数龙骨、凤羽、神金、仙铁在混沌之焰中开始熔化,化作一团五光十色、不断蠕动、蕴含着无穷道韵的液体。 沈武盘坐在最中央,他的元神之力疯狂涌出,以大梦天书的恐怖算力为引导,开始按照推演中构建好的蓝图,雕琢这块“地府基石”的雏形。 这个过程艰难而漫长。 每一位祖巫的本源都在剧烈消耗,他们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但眼神却愈发明亮。 他们在创造! 他们在亲手铸造一个足以改变洪荒格局的全新世界! 然而,他们搞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尽管帝江已经封锁了空间,但那种炼化亿万生灵遗骸、熔铸一方世界的恐怖气息,却根本无法完全掩盖。 丝丝缕缕的死气、怨气、魂力,如同受到了致命的吸引,从洪荒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不周山的上空,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遮天蔽日的怨力风暴。 整个不周山范围,阴风怒号,鬼哭神嚎,仿佛化作了九幽绝地。 这股动静,终于惊动了距离此地最近,也是对这种气息最敏感的一位存在。 血海,无边无际,猩红粘稠。 在血海最深处,一座由白骨与业火构筑的宫殿中,一个身着血色道袍、面容阴鸷的道人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正是这片血海的主人,天生的大神通者——冥河老祖。 血海不枯,冥河不死。他自诞生之日起,便与这片污秽之地伴生,参悟的亦是杀戮与魂魄之道。 此刻,他清晰地感觉到,就在自己家门口的不周山,有一股与自己大道同源,却又更加宏大、更加纯粹的“死亡”与“轮回”的气息正在诞生。 这简直是在刨他的根! 冥河老祖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下一刻,一股阴暗、庞大、充满了警惕与杀意的意志,撕裂虚空,瞬间降临到了盘古殿之外。 那意志看到了盘古殿上空那恐怖的怨力风暴,感受到了殿内那正在成型的、让他都感到心悸的“轮回基石”。 一个冰冷、沙哑、仿佛由无数冤魂嘶吼凝聚而成的声音,直接穿透了帝江的空间封锁,在盘古殿内每一位祖巫的心底轰然响起: “尔等巫族,在吾血海之畔,欲造何物?” 第27章 冥河老祖的交易 那道意志直接穿透了帝江的空间封锁,在盘古殿内轰然响起。 “哪来的鬼东西,藏头露尾!”祝融的火爆脾气瞬间就被点燃,南明离火自他周身熊熊燃起,化作一条咆哮的火龙,就要冲出大殿。 “敢在不周山撒野?找死!”共工周身天一真水环绕,杀气腾腾。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盘古殿上空,血海的投影若隐若现,无数狰狞的阿修罗族人影在血浪中沉浮,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将这不周山淹没。 “都住手。” 就在这时,沈武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泓清泉,瞬间浇灭了祝融共工的滔天怒火。 他让后土扶着自己,从容地走到大殿门口,抬头望向那片由怨力与杀意凝聚的意志,非但没有半分敌意,反而像是见到了老朋友。 “冥河道友,稍安勿躁。” 这一声“道友”,让那股庞大的意志微微一顿,显然是没料到会是这种开场。 沈武仿佛没有看到那蓄势待发的阿修罗大军,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道友坐拥血海,乃天定的大神通者。可这无尽岁月以来,龙汉、道魔两场大劫,亿万万陨落的生灵残魂,十之八九都归于血海。这些冤魂驳杂不堪,早已成了你大道上的尘埃,杀之不绝,渡之不能,想必道友为此苦恼久矣。” 这番话,如同利剑,精准地刺入了冥河老祖最深的痛处。 血海深处的宫殿中,冥河老祖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窘境,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巫族小辈一语道破!血海不枯,冥河不死,听起来威风八面,可其中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血海既是他的力量源泉,也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那些冤魂怨念,如同修行路上的杂质,严重拖慢了他参悟杀戮大道的进程。他甚至不得不创造出阿修罗族来帮他分担和消耗这些负面力量,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这个小巫,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在威胁我?”冥河的意志变得更加阴冷,杀意几乎化为实质。 “不,是合作。”沈武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让冥河都感到心惊的自信,“我们在做的,正是道友最想做却又做不到的事——清理垃圾。”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冥河无法拒绝的橄榄枝。 “我巫族,欲效仿父神,为天地立序,为众生立轮回之所,此为‘地府’。地府当立于血海之畔,幽冥之界,接引洪荒一切亡魂。此事若成,道友不仅能摆脱无尽冤魂的困扰,净化修行环境,我更可做主,请道友为我地府名誉上的‘幽冥教主’,镇守血海入口,共享此间天道功德。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盘古殿内,鸦雀无声。 祝融、共工等一众祖巫,目瞪口呆地看着沈武的背影。 还能这么玩?前一秒还剑拔弩张的敌人,下一秒就要拉来当合伙人了? 血海深处,冥河老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任何事都会在瞬间分析出利弊。 坏处?几乎没有。巫族搞的这个“地府”,本质上是在帮他打扫卫生,解决了他最大的心头之患。 好处?大到无法想象!一旦功成,他不仅修行之路一片坦途,更能名正言顺地分润一份天道功德。这可是功德啊!整个洪荒,除了女娲造人和三清立教,谁见过这么大块的蛋糕? 送上门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这个小巫……不,这个沈武,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他算计的不是一时一地,而是人心,是大道! “好!” 一个字,从冥河的意志中传出,所有的杀意和警惕瞬间烟消云散。 “此等功德无量之事,本座自当相助。” 话音刚落,一抹耀眼的红光穿透虚空,直接出现在沈武面前。那是一枚莲子,通体赤红,上面燃烧着熊熊的业火,却散发着一股净化一切罪业的浩瀚气息。 “此乃十二品业火红莲的莲子,可镇压罪业,净化元神,便当是本座的诚意。” 冥河老祖,竟然主动拿出了自己的伴生至宝,作为投名状! “道友好魄力。”沈武满意地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收下莲子。有了此物,未来的地府才算有了真正的根基。 交易,达成! 沈武不再耽搁,转身对众兄长喝道:“就是现在,起!” “吼!” 十一祖巫齐声大喝,将全身本源之力毫无保留地催动到极致。那团已经熔炼成型,足有小半个不周山大小,闪烁着无穷道韵的“轮回基石”,被一股巨力托起。 “去!” 帝江划开空间,那团巨大的基石轰然一声,跨越了无尽距离,精准无比地砸入了血海与洪荒大地的交界处,那片最污秽、最混沌的阴阳夹缝之中! 轰隆隆—— 整个血海掀起滔天巨浪,大地为之震颤。 还不够! 沈武双目紧闭,眉心大梦天书光芒大放,一股至高无上的盘古意志轰然降临。 他伸出手,一把抓向那柄陷仙剑与阵图碎片。 “以盘古意志为锤,以大梦天机为火,洗练凶煞,重塑秩序!” 他的神念如刀,疯狂地切割、磨灭着陷仙剑与阵图中属于罗睺的杀伐之意、毁灭之道。这个过程,比之前炼化罗睺魔念还要凶险百倍。 但他没有丝毫退缩。他要的不是一件凶器,而是一件镇压气运、维系法则的秩序至宝! 嗡—— 陷仙剑剧烈地颤抖、悲鸣,剑身上那股能让大罗金仙都心神失守的滔天凶性,在盘古意志的镇压下,竟被硬生生地磨去、净化。最终,只剩下了最纯粹、最本源的“陷落”、“隔绝”、“终结”之道。 它不再是一把剑,而是一把钥匙,一把规则的刻刀! 沈武的脸色已然苍白如纸,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托举着这柄脱胎换骨的“镇物”,朝着血海最深处的那个巨大漩涡,那个连接着轮回基石的核心——血海之眼,猛地掷了出去。 “陷仙为钥,地府之门,开!” 那道流光划破血海上空,如同一颗坠落的星辰,精准地投入了血海之眼。 刹那间,风云变色! 陷仙剑与地府基石完美融合,一个囊括了轮回、审判、往生雏形的庞大系统,在这一刻,正式开始运转! 血海之上,无尽的怨魂仿佛找到了最终的归宿,不再哀嚎,而是化作一道道流光,争先恐后地涌向那新生的地府入口。 九天之上,天道法则轰然显现,一道道粗壮如山岳的玄黄功德之气,撕裂云层,汇聚成海! 其威势,震动了整个洪荒! 第28章 最强地府CEO 血海之上,风云倒卷。 那并非乌云,而是由最纯粹、最本源的玄黄功德之气汇聚而成的金色云海。它遮蔽了天日,覆盖了整个血海,其范围之广,威势之盛,竟比当年女娲造人时还要宏大数倍! 一时间,整个洪荒都安静了。 昆仑山,三清道人几乎同时停下了讲道,猛地抬头,眼中透出无法掩饰的震惊。老子手中的扁拐微微一颤,元始天尊抚须的手僵在半空,通天教主更是直接站了起来,剑眉倒竖。 “此等功德……竟是落在了巫族头上?” 三十三天外,妖族天庭。 凌霄宝殿内,帝俊高坐于天帝宝座,他面前的酒杯“啪”的一声,被他无意识地捏成了齑粉。他死死地盯着水镜中那片几乎要溢出画面的功德金海,那张俊美威严的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巫族……那群不敬天道,没有元神的蛮子,他们……凭什么?” 西方须弥山,接引和准提两位道人望着东方那冲天的金光,脸上的疾苦之色更浓了,羡慕、嫉妒、不解,种种情绪交织,最后只化作一声长叹。 而九天之上,紫霄宫中。 高坐于云床之上的鸿钧,第一次睁开了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天道运转的眼睛。他的目光穿透无尽虚空,想要看清血海之畔究竟发生了何事,却发现那里被一片浓郁的迷雾笼罩,天机混淆,不可窥探。 他掐指推算,指尖的天道法则却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滑不溜手,竟得不出任何有效的讯息。 鸿钧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意外”的表情。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像一株坚韧的野草,在他亲自规划好的,名为“洪荒”的精致园林中,野蛮地生长,开始偏离他设定的轨迹。 …… 此时的盘古殿,早已被无尽的金光淹没。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浩瀚功德惊得说不出话来。 祝融张大了嘴巴,那双铜铃大的眼睛里,倒映着漫天金光,他甚至忘了去吹嘘自己刚才炼宝时有多威猛。 “这……这就叫功德?”共工喃喃自语,“好像比上次哭山得来的,要多……多亿点点?”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无边无际的功德金海开始翻涌,最终分化为三股。 其中一股约占两成,如同一条金色天河,浩浩荡荡地注入了血海之畔那刚刚成型的地府基石之中。整个地府世界轰然一震,无数法则被瞬间完善,空间壁垒变得坚不可摧,陷仙剑所化的地府之门更是光芒大放,将整个幽冥世界的气运死死镇压。 另一股约占一成,分化成十二道细小的金光,分别落入了沈武、帝江等祖巫以及血海深处的冥河老祖体内。众祖巫只觉一阵暖流涌遍全身,之前消耗的本源之力瞬间补满,甚至隐隐还有精进。冥河老祖更是发出一声畅快至极的长啸,困扰他无数年的冤魂业力,在这股功德的冲刷下,竟被净化了大半! 而剩下的,那最庞大、最精纯的七成功德,则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金色光柱,无视了盘古殿的阻隔,精准无比地,尽数灌入后土的体内! “小妹!” 帝江等人惊呼出声。 只见后土被那金色光柱笼罩,整个人悬浮在半空。她的盘古真身在功德的洗礼下,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蜕变,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强大。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在后土的眉心识海深处,以那无尽的功德金光为“土壤”,以盘古精血中蕴含的开天印记为“种子”,一缕微弱却又坚韧无比的“灵光”,注入最初隐藏在识海最深处的元神之中。 元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功德的滋养下凝聚、壮大、成型!它打破了血脉的桎梏,挣脱了天道的枷锁! 后土的修为气息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攀升! 大罗金仙初期! 大罗金仙中期! 大罗金仙后期! 轰——! 一声无形的轰鸣响彻天地,她势如破竹般地冲破了那道困住了无数洪荒大能的壁垒,直接抵达了大罗金仙巅峰!距离斩尸成圣,只剩下临门一脚! 她不仅是祖巫中第一个元神与肉身双修的强者,更是一步登天,成了整个巫族修为最高的存在! 许久,当最后一缕功德金光融入体内,后土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一刻,世界在她的眼中变得不一样了。 她不再仅仅是凭着血脉本能去感受风、感受大地,而是能够用一种全新的视角,去“看”到法则的流动,去“听”到天地的呼吸。那是一种生命层次的跃迁。 她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强大,也从未如此轻松。那股源自血脉深处,对天地间所有悲苦感同身受的沉重枷锁,并未消失,却不再能束缚她的心神。她可以去慈悲,却不必再为慈悲所累。 她没有去看自己暴涨的修为,也没有理会那自然而然与她心意相通,仿佛成了她身体一部分的地府世界。她只是轻轻地从空中落下,走到了那个脸色苍白,嘴角却带着笑意的弟弟面前。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学着沈武之前的样子,伸出手,轻轻帮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 那双曾经只盛满悲悯的眼眸,此刻,满是感激、依赖与化不开的柔情。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咳咳,”祝融看着这兄妹情深的场面,总觉得该说点什么来烘托气氛,“那个……小妹现在是不是就是那个什么……地府的老大了?以后谁死了,是不是都归咱们管?哈哈哈,那我们巫族岂不是无敌了!” 他这一嗓子,成功把温情的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但他的话也提醒了后土。 后土心念一动,整个地府的景象便清晰地呈现在她的脑海中。然后,她那张刚刚还挂着笑容的脸,瞬间就垮了。 只见那新生的地府入口,此刻简直比最混乱的菜市场还要混乱。 亿万万的魂魄如同一股黑色的潮水,源源不断地涌入,却没有谁来引导,没有谁来审判,更没有谁来安排归宿。无数的魂魄挤作一团,有的茫然四顾,有的相互撕咬,有的在原地打转,整个地府世界乱成了一锅粥,鬼哭狼嚎,怨气冲天。 “十三哥……”后土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无助,“这……这怎么办?魂魄太多了,我……我管不过来啊。” 她虽然成了地府之主,修为暴涨,可本质上还是那个心善的后土,让她去管理这么一个庞大的亡者世界,简直是赶鸭子上架。 众祖巫也看到了这混乱的景象,个个面面相觑,束手无策。让他们打架,个个都是好手。让他们管理内政,还是一群鬼魂的内政,这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沈武看着后土求助的眼神,只是淡淡一笑。 “一个公司刚刚成立,董事长和董事会都有了,自然还需要一些……兢兢业业的员工。” 他转过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盘古殿的殿顶,穿过了无尽的混沌罡风,望向了那颗高悬于九天之上,炽热、霸道、永恒燃烧的星辰。 “别急,”他嘴角的弧度,带上了一丝恶作剧般的意味,“新的演员,很快就要登场了。” 第29章 太阳星异动 沈武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轰——! 整个洪荒世界都感受到了一股源自太阳星的剧烈悸动。 那颗亘古不变的星辰,在此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和热,一道道精纯至极的太阳真火化作金色的巨浪,席卷九天。在那太阳星的核心,一株连接天地的扶桑神木无风自动,巨大的树冠剧烈摇晃。 紧接着,两股至阳至刚、霸道绝伦、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纳入掌中的皇者气息,从扶桑神木之上轰然苏醒! “唳——!” 一声高亢、威严、穿金裂石的啼鸣之声,响彻洪荒四极。 那不是凤鸣,而是更加古老、更加尊贵的金乌之啼! 一时间,洪荒大地上,无数刚刚开启灵智,尚在懵懂之中的飞禽走兽、山精水怪,都在这声啼鸣之下,不由自主地匍匐在地,朝着太阳星的方向顶礼膜拜,仿佛在迎接他们命中注定的君王。 “好霸道的家伙!”祝融一瞪眼,浑身火焰升腾,就要与那股皇者之气分庭抗礼。 “好强的气息,恐怕不在你我之下。”共工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盘古殿内的祖巫们都感受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压力,唯有沈武,依旧靠在门边,脸上甚至没有半分意外。 “我们的主要对手,登场了。” 他转头看向帝江,这位巫族的大家长,此刻正一脸严肃地盯着太阳星的方向。 “大哥,想提前看看我们的对手,是什么样子吗?” 帝江一愣,随即明白了沈武的意思。他点了点头。 沈武笑了笑,眉心的大梦天书印记亮起,一道柔和的光将他和帝江笼罩。 下一瞬,两人已身处一片浩瀚的星空之中。 在他们对面,一个身穿金乌帝袍,面容俊美威严,双眸中仿佛有亿万星辰生灭的皇者,正静静悬浮。他手中托着一本书册,书册上星河流转,道韵无穷,正是那先天至宝——河图洛书。 仅仅是面对这道模拟出来的虚影,帝江便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那是一种天生的,君临天下的皇者气度,与他们巫族的霸道截然不同。 “开始吧。”沈武的声音响起。 推演境中,沈武的身影显得平平无奇,他没有展露任何惊人的气势,只是平静地看着对面的“帝俊”。 他开始布局,一道道指令化作无数巫族战士,在星空中布下阵势。但那阵势,在帝江这位行家看来,却漏洞百出,仿佛是一个生疏的学徒所为。 果不其然,对面的“帝俊”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他手中河图洛书光芒大放,瞬间便推演出了沈武阵法中的所有“破绽”。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帝俊”挥手间,妖族大军如潮水般涌出,精准地朝着那些“破绽”猛攻。 看到这里,帝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就在妖族大军冲入阵中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些所谓的“破绽”,竟是一个个巧妙连接的陷阱节点。妖族大军的每一次“精准打击”,都恰好触发了下一个连锁反应。看似杂乱无章的巫族军阵,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一张吞噬一切的巨网,瞬间收紧! 前一刻还自信满满的“帝俊”,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军被分割、包围、绞杀,而这一切的根源,竟是他自己“看破”的那些破绽! 他被骗了!他引以为傲的推演能力,被对方当成了发动陷阱的扳机! “不!” 模拟的帝俊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随即连同他的大军,在连锁的爆炸中化为齑粉。 推演境散去,帝江回到了盘古殿,后背却已是一片冰凉。 他看着自己这个十三弟,眼神彻底变了。那不再是看弟弟,而是看一个深不可测的怪物。他终于深刻地理解了,沈武所说的“导演”和“剧本”是什么意思。 那不是战斗,那是诛心! 就在这时—— 咚!!! 一声古老、浩瀚、仿佛来自大道源头的钟鸣,响彻整个洪荒世界。 这钟声,无视空间,无视距离,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生灵的识海深处。 随即,一个威严宏大的声音,借着钟声传遍四方: “天生万物,有灵者皆可为妖!吾乃帝俊,此为太一!今日立妖族,建天庭,顺天应人,掌周天星斗,理洪荒万灵!洪荒之内,凡有灵之辈,皆可入我妖族,共谋无上大道!” 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激起万丈狂澜。 洪荒各处,无数灵智初开的生灵,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纷纷朝着太阳星的方向奔赴而去。妖族,在这一刻,正式成立!其声势之浩大,竟隐隐有了与巫族分庭抗礼之势。 太阳星上,一座由太阳真火凝聚而成的辉煌宫殿拔地而起,正是凌霄宝殿。 帝俊高坐帝位,身旁站着手持混沌钟,一脸冷傲的太一。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万妖臣服的景象,最终却落在了那顶天立地的盘古脊梁——不周山之上。 “巫族,盘古后裔,肉身强横,不敬天道,乃我妖族一统洪荒之最大阻碍。”帝俊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身前,一位气息儒雅,双眸中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白衣妖帅躬身而立,正是十大妖帅之首,能知过去未来的白泽。 帝俊看着他,缓缓开口。 “白泽,你替本皇走一趟不周山,送上一份‘拜帖’。”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也顺便……探一探这群盘古后裔的虚实。” 白泽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帝俊的意思。这不止是拜帖,更是战书,是试探,是妖族对巫族的第一次正式交锋。 他深深一拜,声音沉稳。 “臣,遵旨。” 下一刻,白泽化作一道祥光,带着新生的妖族天庭的无上威势,浩浩荡荡地朝着盘古殿的方向飞去。 第30章 导演的第一次剧透! 祥云划破长空,最终停在了不周山的山脚下。 白泽自云头落下,化作白衣儒雅的道人模样,抬头仰望着眼前这座撑天巨柱。即便已是第二次前来,那股源自盘古脊梁的无上威压,依旧让他心神震颤。 但与上次不同的是,此刻的不周山,除了那股亘古的威压,更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却更加致命的煞气。那煞气仿佛已经与整座山脉融为一体,化作了一座无形的杀阵,让他这位大罗金仙都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这便是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的余威么? 白泽心中一凛,收起了所有轻视。 他整了整衣冠,朗声道:“妖族妖帅白泽,奉天帝帝俊之命,前来拜见巫族诸位祖巫。” 声音以法力送出,滚滚荡荡,却在靠近盘古殿百丈范围时,便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无形的煞气吞噬得一干二净。 盘古殿内,一片寂静。 祝融“哼”了一声,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爆豆般的声响:“妖族?天帝?好大的名头!刚搭起个草台班子,就敢派人上门了?” “让他进来。” 祝融刚想发作,沈武的声音便淡淡响起。他扶着门框,慢慢站直了身体,消耗的元神之力尚未完全恢复,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十三弟,你……”帝江有些担心。 “无妨,会一会这位妖族的智囊。”沈武摆了摆手,示意后土不必搀扶,独自一人,一步步走出了盘古殿。 白泽正耐心等候,眼前的盘古殿大门缓缓开启,走出的却并非他预想中任何一位气息霸烈的祖巫,而是一个看起来甚至有些文弱的年轻人。 他身着简单的麻衣,面容清俊,除了眉心那道神秘的印记,几乎看不出半点巫族的蛮横之气。他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就仿佛与身后那座煞气冲天的神殿格格不入。 “白泽道友,有失远迎。”沈武开口,语气平和,就像招待一位寻常访客。 这番礼数周全的开场,让白泽准备好的一肚子机锋言辞,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传闻中的巫族,不是一群肌肉长到脑子里,只懂打打杀杀的莽夫吗? 他定了定神,拱手一礼:“不敢。妖族初立,天帝特命在下前来,问候各位道友。不知巫族对我妖族顺天应人,总理洪荒之事,有何看法?” 来了,第一个试探。 祝融在殿内听得火冒三丈,这不就是问“我们当老大了,你们服不服”吗? 沈武却笑了,那笑容淡然,仿佛看穿了一切。 “天上的事,归天上管;地上的事,归我们管。”他看着白泽,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只要妖族不把爪子伸到地上,我们相安无事,甚至可以喝上一杯。” 话音落下,白泽的瞳孔微微一缩。 好一个“天上地下”! 这句话看似划清界限,实则霸道到了极点。它不仅直接将整个洪荒大地划为巫族的禁脔,更是对妖族“总理洪荒”的宣言,做出了最直接、最强硬的回应。滴水不漏,却又寸步不让。 白泽心中对巫族的评估,瞬间又提高了一个等级。 他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笑容不改,换了个话题:“原来如此。说起来,此前血海异动,功德天降,后土祖巫为洪荒立下轮回秩序,当真是功德无量,我妖族上下,钦佩不已。只是不知,这新生的地府,如今运转如何?可有需要我妖族帮忙之处?” 这是第二个试探,想借着恭维,刺探地府的虚实。 殿内的祖巫们都皱起了眉头,这只白毛狐狸,句句不离打探。 然而,这一次,沈武却没有再按常理出牌。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了白泽片刻,忽然话锋一转,仿佛闲谈般随口说道:“帮忙就不必了。倒是白泽道友你,天生神通‘趋吉避凶’,能知过去未来,当真不凡。” 白泽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只听沈武继续用那种平淡的语气说道:“只是,此道过于依赖天机运转。若遇天机混沌,外力蒙蔽之时,所见所闻,真假难辨,恐怕就要遭其反噬了。” 轰! 仿佛一道混沌神雷在脑海中炸响,白泽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仿佛都冻结了。 他最大的秘密!他修行路上最大的瓶颈! 他的“趋吉避-凶”神通,本质是聆听天机,顺势而为。可一旦遇到像鸿钧讲道,圣人出手,或是如今巫族立地府这等搅乱天机的大事时,他的神通便会失灵,甚至得出完全相反的错误结论。这便是“反噬”!此事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他修行路上最大的心魔,是他从未对任何人,包括帝俊太一提及过的致命弱点!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第十三祖巫……他是怎么知道的? 白泽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脑门儿,他再看向沈武那张平静的脸,看到的不再是一个文弱的青年,而是一个端坐于迷雾之后,洞悉一切的可怖存在! 他之前所有的从容、自信、智珠在握,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道友若是有暇,”沈武仿佛没有看到他剧变的神色,还好心地补充了一句,“或可尝试参悟一番‘心念归一’之法,以本心为锚,定万变之机,或可弥补一二。” 心念归一? 这四个字像是一道魔咒,深深烙印在白泽的识海中。他听不明白,却又觉得其中蕴含着无上至理。 他彻底怕了。 这不是试探,这是碾压!是降维打击! “多……多谢道友指点!” 白泽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再也不敢有任何试探的念头,只想立刻、马上离开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地方。 他深深地对着沈武一揖到底,姿态恭敬到了极点:“道友指点之恩,白泽铭记于心。天庭尚有要事,在下……先行告退!”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冲向天际,那速度比来时快了何止三倍。 盘古殿内,祝融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跑了?”他挠了挠头,一脸不解地看向沈武,“十三弟,你跟他神神叨叨地说了几句什么?怎么就把这白毛狐狸吓成这样?我还准备等他再多嘴,就一拳轰出去呢!” 沈武笑了笑,没有解释。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打一顿白泽,只能证明巫族很能打。而吓住白泽,才能让那位新生的天帝,真正感到忌惮。 …… 凌霄宝殿。 帝俊高坐帝位,太一手持混沌钟,冷然立于一旁。下方,是刚刚投效的鲲鹏、伏羲等一众大妖。 就在这时,一道狼狈的流光冲入殿中,现出白泽的身形。 “白泽?何事如此惊慌?”帝俊眉头一皱。 “陛下!”白泽气息紊乱,脸色煞白,他快步上前,将在盘古殿的见闻,尤其是与沈武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当听到沈武点破白泽神通隐患时,殿内所有大妖都倒吸一口凉气。 帝俊那张俊美威严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无比的神色。 他伸出手,河图洛书瞬间浮现。亿万星辰在书册之上流转,开始疯狂推演那个名为“沈武”的第十三祖巫。 然而,片刻之后,帝俊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河图洛书之上,关于沈武的一切,都是一片混沌,一片虚无。 天机,不显! 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于天道的轨迹之中。 “好一个巫族……好一个第十三祖巫……”帝俊收起河图洛书,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帝座扶手,整个大殿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 “传朕旨意,即日起,我妖族全力整合周天星斗,收拢洪荒万灵,任何人,不得擅自前往不周山,招惹巫族!” 他抬起眼,目光深邃,望向不周山的方向。 “这个沈武,是最大的变数!” 第31章 天上招妖地上种田 凌霄宝殿内,那股因白泽而起的压抑气氛,被帝俊敲击帝座的指节声一点点打破。 他终究是天命所归的妖帝,心性坚韧,很快便从对沈武的忌惮中恢复过来,眼中重燃霸道之色。 一个来历不明的变数,确实棘手,但还不足以让他停下统一洪荒的脚步。 “鲲鹏何在?”帝俊的声音恢复了威严。 一道阴鸷的身影从殿下走出,正是北冥之主,妖师鲲鹏。他刚刚选择加入妖庭,本想一展抱负,却被白泽带回的消息泼了一盆冷水。 “臣在。” “巫族既不识天数,龟缩于大地,那便由他们去。传朕妖皇令,广邀洪荒万族,凡大罗金仙境之上,愿入我天庭者,皆可得妖神之位,享周天星斗气运。朕要让这天上,群星璀璨,万仙来朝!” “另,命你与十大妖帅,即刻着手炼制周天星辰幡。以三百六十五位大罗妖神之力,引动周天星辰本源,布下周天星斗大阵!” 帝俊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上皇者的意志。 既然巫族藏着一个看不透的变数,那他就用堂堂正正的阳谋,用绝对的实力,去碾碎一切阴谋诡计! 一时间,整个妖族天庭都动了起来。招贤令传遍洪荒四极,无数散修大能,被妖族许诺的功名和气运吸引,纷纷投奔。帝俊册封十大妖帅,又封鲲鹏为妖师,整个天庭气象万千,威势滔天。 太阳星上,星光汇聚,神火熊熊,炼制阵旗的浩大声势,几乎要将天捅个窟窿。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不周山脚下。 盘古殿前,当祝融等人听完沈武宣布的“巫族近期核心发展规划”后,集体陷入了沉默。 “所以……”祝融挠了挠火红的头发,一脸的难以置信,“我们刚立了地府,吓跑了白泽,现在不该是趁热打铁,去把妖族那帮杂毛鸟的窝给端了吗?怎么变成……刨地了?” 共工也是一脸的迷惑:“十三弟,你没说错吧?梳理地脉?那不是地龙蚯蚓干的活吗?” 在他们面前,整齐地摆放着十二把造型古朴的……锄头。 每一把锄头都由盘古殿的神材混合了息壤炼制而成,闪烁着温润的宝光。祝融的那把,锄刃上烙印着火焰图腾,隐有火光流转;共工的那把,则带着水波般的纹路,能感应地下水脉的流向。 这十二把“息壤神锄”,是沈武根据每位祖巫的法则特性,亲手炼制的顶级后天功德灵宝。 看着弟妹们脸上如出一辙的懵懂表情,沈武靠在殿门上,忍不住笑了。 “大哥,你怎么看?”他看向帝江。 帝江沉吟片刻,拿起那把属于他的、刻着空间道纹的神锄,在手中掂了掂,沉声道:“我信十三弟。” “唉,算了算了!”祝融见状,也大大咧咧地抄起自己的火焰神锄,“刨地就刨地!我倒要看看,这地里能刨出什么花来!” 有了大哥和祝融带头,其余祖巫也不再多问,纷纷拿起了自己的专属工具。 沈武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他们在天上建高楼,我们只管在地上打地基。地基越牢,他们将来摔得就越惨。” 这句话,让祖巫们眼中一亮,瞬间明白了什么。 于是,洪荒大地上出现了一副极其诡异的景象。 天上,妖族招兵买马,炼器布阵,星光璀璨,声势浩大,恨不得宣告天下,他们才是未来的天地主角。 地上,十二个气息强横到能撕裂苍穹的祖巫,却人手一把锄头,以不周山为中心,开始了地毯式的“精耕细作”。 祝融一锄头下去,地脉中的火煞被理顺,化作精纯的火行灵气。 共工一锄头下去,堵塞的地下暗河被疏通,枯竭的灵泉重新喷涌。 句芒挥舞神锄,万木复苏;蓐收挥舞神锄,金石之气归于沉寂…… 妖族的探子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传回凌霄宝殿,引得万妖哗然。 “噗……哈哈哈!巫族这群蛮子,果然是脑子里都长满了肌肉!我们在这边炼制无上大阵,他们居然在……种田?”一位新晋的妖神笑得前仰后合。 “格局太小!只知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如何能与我等争夺天地主角之位?”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难登大雅之堂!” 帝俊听着下方的汇报,眉头微皱,虽然他也觉得巫族的举动不可理喻,但白泽带回的阴影,让他心中始终存着一丝警惕。 他看向白泽,问道:“你怎么看?” 白泽的脸色有些复杂,他想起了沈武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低声道:“陛下,事出反常必有妖……呃,必有蹊跷。巫族此举,或许有我们看不懂的深意。” “能有什么深意?”一旁的太一冷哼一声,“无非是得了些功德,就想修补这片被他们搞得煞气冲天的大地罢了。鼠目寸光,不足为虑!” 帝俊最终点了点头,太一的话,也符合他的判断。就算有深意,又能如何?在周天星斗大阵的绝对力量面前,一切奇谋巧计,都将灰飞烟灭。 他不再理会巫族的“迷惑行为”,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整合妖族的大业之中。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随着十二祖巫对洪荒地脉的梳理,一丝丝微不可查的玄黄功德之气从天而降,融入他们体内,也融入了这片大地。 更重要的是,在梳理地脉的过程中,沈武的身影如同鬼魅,出现在一个个关键的地脉节点。 他手中并非神锄,而是一块块由盘古殿最核心的神材,混合了他的盘古精血炼制而成的阵基。 每到一处,他便将一块阵基悄无声息地打入地脉深处。那阵基一入地脉,便与地脉之气、功德之气完美融合,气息瞬间消失,仿佛它本就是这大地的一部分,即便是圣人亲至,不刻意探查也难以发现。 他在织网,一张以整个洪荒大地为棋盘,以无尽地脉为脉络的惊天大网。 后土是第一个感觉到不对劲的。 随着她将一块区域的地脉梳理完毕,她忽然停下了动作,闭上了眼睛。 在她元神的感知中,脚下的这片大地,仿佛活了过来。那些被梳理过的地脉,不再是死寂的能量通道,而是像人的血脉一样,开始有节奏地“呼吸”。 更让她心惊的是,这股“呼吸”的频率,竟然与她执掌的地府气运,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力量,顺着地脉,缓缓流淌,最终汇入地府,让整个幽冥世界都变得更加稳固。 “十三哥。”她找到了正在一处山谷中“埋东西”的沈武,秀眉微蹙,“这些地脉……它们在和地府连接。这是为什么?” 沈武将最后一块阵基按入脚下的龙脉之眼,拍了拍手上的土,抬头对她神秘一笑。 “嘘,”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疯狂”的光芒,“小声点,别被天道听见了。” 他凑近后土,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们在为我们未来的‘盘古真身’,连接能源管道。” 第32章 暗度陈仓 “能源管道?”后土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眼中满是疑惑。她能感觉到,这四个字背后,隐藏着一个让她都感到心惊的秘密。 沈武看着她,又扫了一眼殿外那些干劲十足,把刨地当成打架的兄长们,知道有些事,不能再瞒着核心成员了。 “大哥,烛九阴哥哥,小妹,你们来一下。”他神色一正,转身走回了盘古殿深处,声音通过血脉联系,精准地传入了三人耳中。 帝江、烛九阴和后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他们放下手中的神锄,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盘古殿最深处,一间由沈武用大梦天书之力隔绝了所有天机窥探的密室中,四人相对而立。 “十三,到底是什么计划,需要如此谨慎?”帝江开门见山地问道。 沈武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嗡! 一幅浩瀚无边的立体光影图,瞬间在密室中央展开。那是以整个洪荒大地为蓝本,精细到了极致的脉络图。山川、河流、灵脉、地煞,一切都清晰可见,仿佛一个微缩的洪荒世界。 在这幅图上,有上万个光点正在微微闪烁,从不周山脚下,一直蔓延到四海八荒的尽头。 帝江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他们认得出来,那些光点,正是他们这段时间“种田”时,沈武悄悄让他们埋下阵基的位置! “十三弟,你……”帝江的声音有些干涩。 “大哥,你再看。”沈武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心念一动,那上万个光点之间,一道道由煞气构成的黑线瞬间连接起来,勾勒出一个狰狞、古老、霸道到了极点的阵法雏形。 轰! 当那阵法雏形彻底成型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滔天凶威在密室中一闪而逝。帝江、烛九阴、后土三人齐齐后退一步,脸色剧变! “这是……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烛九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颤抖。作为执掌时间,心思最是深沉的祖巫,他瞬间就认出了这个巫族压箱底的至强大阵。 但他从未想过,有人能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将整个洪荒大地,当成一块阵盘! 这是何等疯狂!何等……天才的手笔! 后土更是心神剧震。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脚下的大地会与地府产生共鸣。那些阵基,那些被梳理过的地脉,不仅仅是能源管道,它们更是血管!是为未来的盘古真身,输送大地之力与轮回之力的血管! “这……这已经不是原来的都天神煞大阵了。”帝江看着那连接了地府气运,扎根于无尽地脉的超级大阵,喃喃自语。他只觉得头皮发麻,看向自己这个十三弟的眼神,已经彻底从欣赏,变成了深深的敬畏。 这个弟弟的心,到底有多大? “不错。”沈武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自得的笑意,“我将其称为‘天地玄黄都天神煞大阵’。以天地为盘,以玄黄功德为衣。我们在做一件有功于洪荒的大好事,梳理地脉,稳固大地,天道和那位紫霄宫里的圣人,只会觉得我们巫族得了功德之后,开始‘不务正业’,胸无大志了。”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愈发玩味。 “谁又能想到,我们会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用它降下的功德做掩护,布下这足以掀翻整个洪荒的杀手锏呢?” 阳谋! 这才是最顶级的阳谋! 用一件看起来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善举,去完美掩盖一个足以致命的惊天杀局。 帝江和烛九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震撼。他们自问勇武无双,算计也不差,但与沈武这种将天地万物都当成棋子,甚至连天道都能算计进去的布局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 与此同时,九天之上,凌霄宝殿。 帝俊高坐帝位,周天星光环绕,皇者威严尽显。但他此刻的眉头,却紧紧皱起。 他面前的河图洛书之上,星光流转,不断推演着巫族的气运。 结果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自巫族“种田”以来,他们非但没有因为不争霸而气运衰落,反而像是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整体气运在稳步攀升。那股气运雄浑、厚重,带着一股与大地融为一体的磅礴之势。 “怎么会这样?”帝俊喃喃自语。 下方的白泽同样一脸困惑,他推演了无数次,得到的结果都是“巫族大兴土木,功德无量,气运昌隆”。这让他无比憋屈,却又找不出任何破绽。 “哼!”一旁的太一冷声道,“兄长何必为此烦忧。不过是得了些地府功德的庇佑罢了。他们越是沉迷于修补大地,就越是说明他们格局短浅,不足为惧。待我们的周天天星斗大阵一成,管他什么阴谋阳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皆是土鸡瓦狗!” 帝俊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也只能将这无法理解的现象,归结于地府的福泽。 “传令下去,加快炼制星辰幡的速度!” …… 盘古殿密室中。 “十三弟,此阵虽妙,但煞气终究难以完全遮掩。时间一长,必然会被察觉。”烛九阴沉声说道,指出了关键问题。 “二哥说得没错。”沈武赞同道,“大阵虽有功德掩盖,但其本质是毁灭。阴阳失衡,煞气迟早会泄露。所以,我们还差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环——一个阵眼。” “一个蕴含了无尽‘造化’与‘生命’气息的阵眼,来调和这滔天煞气,让它彻底沉睡,如同不存在一般。” “什么样的宝物,能有如此功效?”后土好奇地问。 沈武的眉心,大梦天书印记微微一亮,一幕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 “最好的选择,是女娲娘娘的伴生至宝,山河社稷图。此宝内蕴一个完整的世界,造化无穷,生机无限,是完美的阵眼。” 帝江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不可能。此等至宝,谁会轻易示人?” “所以,只是‘最好’的选择。”沈武话锋一转,“拿不到宝物,我们可以退而求其次……交好宝物的主人。女娲、伏羲兄妹,身负大造化气运,若能与他们结下善缘,引其一缕造化之气为引,同样可以暂时压制住大阵的煞气。” 可要如何与那位深居简出的未来圣人结下善缘? 就在众人思索之际,沈武的眼神忽然一凝。大梦天书的推演中,一幕突如其来的画面闯了进来。 无尽云海之上,妖师鲲鹏那遮天蔽日的巨大身影,正带着凛冽的杀机,追杀着两道狼狈的身影。那两道身影,一人手持瑶琴,一人执掌红绣球,正是伏羲与女娲!他们似乎正要赶往昆仑山,却不想在半路遭到了鲲鹏的截杀。 机会! 他转过头,看向后土,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妹,送上门的机缘来了。” “准备一下,我们去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吧。” 第33章 英雄救美 后土听到“英雄救美”四个字,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那“美”字,指的恐怕是那位以推演卜算闻名的伏羲大神。她看着自家十三哥脸上那副不怀好意的促狭笑容,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回到密室,沈武的动作快得惊人。他指尖在大梦天书的印记上一点,双目闭合,整个人的气息仿佛瞬间沉入了一片无垠的梦境之海。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便睁开了眼睛,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精光。 一枚温润的玉简在他手中凭空凝聚,递到了后土面前。 “小妹,这是剧本。” “……剧本?”后土接过玉简,神念探入,下一刻,她那张慈悲柔和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为古怪的神情。 玉简中记录的内容,让她大开眼界。 【时间:三日后,午时三刻。】 【地点:东昆仑山脉以西,穿云峡。】 【事件起因:伏羲、女娲偶得先天灵宝‘云梦泽图’,遭鲲鹏觊觎,一路追杀。】 【我方行动纲领:英雄救美(划掉),义伸援手。】 这还只是开头。后面更是将整个流程细化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第一步:气息收敛。以‘息壤归元法’与穿云峡地脉融为一体,务必做到天人合一,神鬼不觉。” “第二步:耐心等待。鲲鹏此人,生性多疑,必会在峡谷外围试探,切不可提前暴露。” “第三步:最佳出场时机。待鲲鹏以本命法宝‘妖师宫’轰击伏羲的‘先天八卦图’,使其光芒黯淡,伏羲嘴角溢血,女娲花容失色,场面岌岌可危之际……” “第四步:登场台词(务必语气冰冷,自带威严):‘妖师,在我巫族地界上撒野,当我巫族无人吗?’” “第五步:招式选择。以‘厚德载物’神通,凝聚大地玄黄之盾,轻松化解妖师宫一击,展现我巫族护佑大地苍生的气度与实力……” 后土看得眼角微微抽搐。这哪里是去救人,这分明是照着写好的戏文去登台唱戏。连台词、动作、甚至出场时机都精确到了“嘴角溢血”这种程度。 她抬头看向沈武,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和无奈。 沈武冲她眨了眨眼,传音道:“小妹,要让伏羲女娲这对兄妹心甘情愿地与我们结下善缘,光靠救命是不够的。必须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诚意’和‘态度’。这场戏,我们不仅要救人,还要救得漂亮,救得恰到好处,救得让他们对我们巫族的印象,从‘莽夫’,转变为‘可靠的邻居’。” 后土沉默了片刻,终是轻轻颔首。十三哥的谋划,总是看似荒诞,却又深藏玄机。她选择相信。 “我明白了。”她收起玉简,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我去‘路过’一下穿云峡。” …… 三日后,穿云峡。 此地山势险峻,云雾缭绕,是通往西昆仑的必经之路。后土早已依照“剧本”,将自身气息与整条山脉的地脉融为一体。她就像一块沉默的石头,一株安静的草木,静静地蛰伏着,等待着演员们的登场。 午时三刻,分秒不差。 峡谷尽头的天际,两道流光狼狈地划破长空,仓皇冲入峡谷。前方一人手持瑶琴,周身八卦图影沉浮,正是伏羲。他面色苍白,气息不稳,显然已经历了一场大战。身后,女娲手持红绣球,神情焦急,不时回头望去,眼中满是戒备。 “兄长,那鲲鹏阴魂不散,你已催动八卦图多次,还能支撑多久?” “无妨!”伏羲强撑着说道,“只要进了昆仑地界,有三清道友在,谅他也不敢放肆!” 话音未落,一股遮天蔽日的阴影便笼罩了整个峡谷。一个阴冷、怨毒的声音仿佛从九幽之下传来。 “伏羲,把云梦泽图交出来,本座可饶你们兄妹一命!否则,今日这穿云峡,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巨大的鲲鹏真身横亘天际,那双冰冷的眼眸死死锁定了二人。他张口一吐,一座闪烁着亿万妖文的漆黑宫殿呼啸而出,正是他的本命法宝,妖师宫! 妖师宫携着碾碎一切的威势,狠狠撞向伏羲身前的先天八卦图。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中,八卦图剧烈震颤,光芒瞬间黯淡了七分。伏羲如遭重击,身形一晃,一口金色的血液再也抑制不住,从嘴角溢出。 “兄长!”女娲惊呼出声,脸色瞬间煞白。 “哈哈哈!强弩之末!”鲲鹏狂笑,眼中杀机毕露,“再接我一招,送你上路!” 妖师宫再次光芒大放,比刚才更恐怖的威压凝聚起来,化作一道毁灭性的光柱,直取伏羲心口。这一击若是打实了,伏羲即便不死,也要道基受损,元气大伤。 就是现在! 蛰伏于地脉之中的后土,眼中精光一闪。 就在那毁灭光柱即将吞噬伏羲的瞬间,异变突生! 一道厚重、慈悲、却又带着不容侵犯之威严的土黄色光幕,毫无征兆地在伏羲身前凝聚而成。光幕之上,大地山川的虚影流转,万物生灵的气息汇聚,仿佛将整片洪荒大地的承载之力,都汇聚于此。 “轰!!!” 毁灭光柱撞在光幕之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泥牛入海般的消融。那足以重创大罗金仙的恐怖一击,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 全场死寂。 伏羲和女娲愣住了。鲲鹏那张阴鸷的脸上,也写满了惊愕。 一道身影,缓缓从大地之中升起,她身着杏黄长裙,面容慈悲,周身环绕着浓郁的功德金光与土之法则的道韵,正是后土。 她看都未看伏羲兄妹一眼,只是将冰冷的目光投向天空中的鲲鹏,一字一句,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峡谷。 “妖师,在我巫族地界上撒野,当我巫族无人吗?” 鲲鹏的瞳孔骤然一缩! 后土祖巫!地府之主!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后土身上那股大罗金仙巅峰的恐怖气息,以及那气息背后,与整个地府、乃至无尽大地隐隐相连的磅礴气运。此刻的后土,站在这片大地上,就仿佛是不可战胜的。 与她为敌,就是与整个巫族为敌,与新生的地府为敌! 为了一个伏羲,值得吗? 鲲鹏的脸色阴晴不定,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杀意。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后土,又怨毒地扫过伏羲,冷哼一声。 “好!好一个巫族!今日之事,本座记下了!” 说罢,他毫不拖泥带水,巨大的真身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天际。 见鲲鹏退走,后土这才收回目光,转身看向尚在震惊中的伏羲兄妹。 她款步上前,微微颔首,语气柔和:“巫族后土,见过伏羲道友,女娲道友。” 伏羲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拱手,脸上带着一丝惭愧和由衷的感激:“多谢后土道友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 他看着眼前这位传说中只懂蛮力的祖巫,心中充满了疑惑。对方不仅实力深不可测,这份气度与礼数,也与传闻大相径庭。 “道友客气了。”后土的目光落在伏羲嘴角的血迹上,又看了看他那黯淡的护身八卦,秀眉微蹙,“道友伤势不轻,若不及时处理,恐伤本源。” 说罢,不等伏羲回应,她伸出纤纤玉手,掌心之中,一团精纯无比、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大地之力的土黄色本源光团浮现出来。那光芒温暖而柔和,没有丝毫煞气,只有最纯粹的生命与造化气息。 她将光团,轻轻按在了伏羲的胸口。 “这……”伏羲大惊,想要拒绝。这可是祖巫本源,何其珍贵! 但那股温暖的力量已经涌入他的体内,如春风化雨,瞬间滋润了他受损的经脉与元神。那股力量不仅治愈着他的伤势,更在抚平他因战斗而躁动的法力,稳固他受损的道基。 伏羲感受着体内那股纯净、温暖、不含任何杂质的慈悲力量,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抬起头,看向后土那双清澈而悲悯的眼眸,心中最后的一丝戒备与偏见,彻底烟消云散。 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发自肺腑的感激。 “多谢……道友。” 第34章 最强卧底诞生! 后土那句“多谢道友”,让伏羲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正要再说什么,却见后土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前那光芒黯淡的先天八卦图上。 “道友的法宝,似乎在方才的对撞中灵性受损了。”后土的语气带着一丝惋惜。 伏羲苦笑一声,点了点头。这件伴他多年的护身之宝,确实伤了元气,没有数万年的温养,恐怕难以恢复。 “唉,”后土轻轻一叹,那悲天悯人的神情仿佛在为一件宝物的受损而真心难过,“我巫族之人,生来只知淬炼肉身,舞刀弄枪,于炼器一道,实在粗陋得很。” 说着,她手掌一翻,掌心多了一面巴掌大小、通体玄黄色的龟甲。 这龟甲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丝毫宝光流转,古朴得像一块从泥地里刚刨出来的老石头,上面只有一些天然形成、状若山川大地的纹路。 “此物是我闲暇时,取盘古殿外的一块顽石,随意炼制的护盾,粗糙得很。”后土将龟甲递了过去,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只是瞧着还算坚固。道友若不嫌弃,暂且拿去防身吧,也算是我巫族感谢道友为洪荒众生推演天机的一点心意。” 伏羲本能地想要推辞。 他是什么身份?堂堂的先天大神,怎能随意收受别人的东西,尤其对方还是刚刚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 可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面龟甲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入手处,一股无法言喻的厚重、沉凝之感,顺着他的手臂直冲天灵。那不是法宝的灵光,而是一种源自大地本源的、最纯粹的“守护”意念。 神念稍一探入,伏羲更是心神剧震! 这龟甲之内,哪里是什么顽石!分明是以海量的玄黄功德之气为引,融合了顶级先天息壤,再以无上土之法则千锤百炼而成!其内部结构浑然一体,防御力之强,恐怕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先天灵宝的范畴! 随意炼制? 顽石? 粗糙得很? 伏羲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后土那张真诚而淳朴的脸,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他猛然想起了洪荒中关于巫族的种种传闻:头脑简单,不善言辞,心思单纯,一根筋…… 以前他只当是传言,今日一见,方知何为“百闻不如一见”! 这是何等淳朴的善意!这是何等不善言辞的真诚! 一件价值连城的顶级后天防御至宝,在她口中,竟成了“随意炼制的粗糙玩意”。她没有索要报答救命之恩,而是为了“感谢”自己推演天机这点微不足道的功劳。 格局! 伏羲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觉得自己先前以小人之心揣度巫族的想法,简直可笑至极。 …… 与此同时,不周山,盘古殿深处的密室中。 沈武盘膝而坐,面前的光幕上,正清晰地映照着穿云峡内发生的一切。 当他看到伏羲那副被感动的无以复加,甚至开始自我反思的表情时,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成了。 那面“玄黄盾”,是他用盘古殿真正的边角料,加上从息壤神锄上刮下来的一点“泥”,特意炼制的。其防御力自然是真的,但更关键的,是在炼制之时,他以“大梦天书”之力,在龟甲的核心烙下了一枚微不可查的“心念印记”。 这印记没有任何攻击性,也不会被任何人察觉,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能单向地,将伏羲周围发生的、看到的、听到的关键信息,转化为最模糊的道韵,传递回来。 这枚钉子,不仅要打进去,还要让对方心甘情愿地,天天带在身上。 …… 穿云峡中。 伏羲双手捧着玄黄盾,神情前所未有的郑重。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谢”字,因为他知道,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后土,行了一个郑重无比的道家稽首。 “后土道友!”他抬起头,目光灼灼,“今日之恩,此情此义,伏羲永世不忘!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伏羲此生第一至交!” 说罢,他眉心光芒一闪,一缕蕴含着他自身本源气息的元神烙印,缓缓飞出,飘到后土面前。 “此乃我的元神烙-印,道友收下。日后但有差遣,只需以此催动,无论身在何方,伏羲无有不从!” 一旁的女娲,看着兄长这般激动的模样,秀眉几不可查地轻轻蹙了一下。 她总觉得,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巧合。后土出现的时机,救人的方式,赠送的法宝……一切都太过完美,完美得像是一场精心编排好的戏剧。 但当她看到兄长脸上那发自内心的喜悦与真诚,以及后土那双清澈见底、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眸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后土坦然地收下了那枚元神烙印,微微颔首:“道友言重了。慢走。” 没有挽留,没有客套,依旧是那么简单直接。 伏羲与女娲对视一眼,再次向后土行了一礼,这才化作流光,朝着昆仑山的方向飞去。 目送二人离去,后土这才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手中的元神烙印,转身融入大地,消失不见。 任务,完成。 …… 九天之上,凌霄宝殿。 当鲲鹏将穿云峡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汇报给帝俊时,整个大殿的气氛都为之一凝。 鲲鹏低着头,等待着妖帝的雷霆之怒。 毕竟,他不仅任务失败,还丢了妖师的脸面。 然而,许久之后,帝俊的怒火并未降临。 他高坐帝位,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眼中非但没有怒意,反而闪烁起一种名为“惊喜”的光芒。 “哈哈哈……”帝俊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畅快,“好!好啊!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鲲-鹏猛地抬头,一脸愕然。 太一也有些不解:“兄长,何喜之有?那伏羲,分明是被巫族拉拢了过去。” “不。”帝俊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帝王的智慧,“伏羲欠了巫族一个天大的人情,这是事实。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更不可能加入巫族。否则,岂不成了趁人之危的挟恩图报?” “巫族此举,看似拉拢,实则却是将伏羲推到了一个必须保持中立,甚至要与他们划清界限的位置上!他们给伏羲送去了一件顶级法宝,却也替我们妖族,送去了一个最好的台阶!” 帝俊站起身,皇者霸气尽显。 “鲲鹏追杀伏羲,是私怨。而我妖族天庭,要的是为洪荒招揽贤才!” 他目光扫视大殿,声音朗朗如天宪。 “传朕旨意!妖师鲲鹏,行事不端,禁足妖师宫万年,以儆效尤!” “另,备上厚礼!朕要亲自前往凤栖山,以‘羲皇’之位,恭迎伏羲大神,入我天庭,共掌天地!”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羲皇! 这可是与帝俊、太一平起平坐的皇者之位! 妖族,要出第三位天帝了! 帝俊的目光穿过无尽虚空,望向了凤栖山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运筹帷幄的笑容。 巫族啊巫族,你们这些头脑简单的莽夫,送出的礼,就由我帝俊,代为签收了! 第35章 伏羲的抉择 凤栖山,梧桐神木之下。 伏羲与女娲的身影刚刚显现,还未从穿云峡的惊魂一幕中完全平复,一股浩荡、威严、仿佛要将整片天地都纳入掌控的皇者气息,便从九天之上直压而下。 金光铺路,紫气成云。数以百计的金乌卫士簇拥着一架由九条星光蛟龙拉着的华美帝辇,缓缓降临。为首之人,头戴帝冠,身着金乌帝袍,周身日月星辰虚影环绕,正是妖族天帝,帝俊。 他竟是亲自来了。 “兄长……”女娲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伏羲按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他看着帝俊从帝辇上走下,步履之间,仿佛有天地法则相随,心中已然明了对方的来意。 “朕已将鲲鹏禁足妖师宫万年,为今日之事,给二位道友一个交代。”帝俊的声音温和,却自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他没有提伏羲兄妹的狼狈,只提对鲲鹏的惩处,既是安抚,也是彰显天庭的法度。 伏羲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拱手道:“妖帝言重了。此乃我与鲲鹏的私怨,不敢劳烦天庭。” “伏羲道友此言差矣。”帝俊朗声一笑,向前两步,“洪荒之内,万灵共生,岂有私事?万灵纷争,秩序不立,皆是我天庭之责。朕今日前来,非为私怨,而是为这天地。” 话音落下,他大袖一挥,河图洛书于他身前缓缓展开。图中没有杀伐之气,只有无尽星辰流转,山川地理变迁。一幅波澜壮阔的未来图景在伏羲与女娲面前徐徐呈现:妖族一统天地,建立三界秩序,万族各司其职,天地间再无今日这般肆意截杀的乱象,一片井然有序的盛世景象。 “这,便是朕之道,亦是天庭将要为洪荒带来的未来。”帝俊的眼中燃烧着名为“雄心”的火焰,“然,天庭虽强,却缺经天纬地之才,以梳理天地法则,推演周天之变。放眼洪荒,能担此重任者,唯伏羲道友一人尔。” 他收起河图洛书,目光灼灼地看着伏羲,声音郑重到了极点: “朕今日前来,是为洪荒众生,为天地秩序,诚邀二位入我天庭,与朕和太一,共掌乾坤!伏羲道友为‘羲皇’,女娲道友为‘娲皇’,你我四人,共建三界之基业!” 羲皇!娲皇! 这两个尊号如惊雷般在凤栖山炸响。女娲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呼吸都为之一滞。这已经不是招揽,这是在分享天地的权柄!她看向兄长,眼中已满是意动。 “兄长,帝俊道友……诚意十足。” 伏羲沉默了。他心中何尝不知,这是天道大势。妖族掌天,巫族管地,这是定数。顺应大势,不仅能更好地庇护自己与妹妹,更能借天庭气运,窥探那无上圣道。 他下意识地催动了先天八卦,心神沉入天机长河。卦象一片清明,金光璀璨,赫然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吉之兆。 可就在他准备点头的瞬间,后土那双清澈悲悯,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眸,毫无征兆地浮现在他心底。还有那面玄黄龟甲入手时,那股纯粹、温暖、不求回报的“守护”之意。 卦象清明,前路坦荡,可为何……心中总有一丝滞涩? 若今日应下,他日战场相见,该如何面对那位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巫族祖巫? 他的挣扎与犹豫,尽数落在了帝俊眼中。但帝俊并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相信,没有任何一个聪明人,会拒绝这样一份泼天的富贵与前程。 许久,伏羲终于抬起了头。他眼中的迷茫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 “帝俊道友,你的提议,我答应了。” 帝俊脸上露出笑容,女娲也松了口气。 “但我有一个条件。”伏羲的话锋一转,让殿内气氛再次一凝。 他迎着帝俊的目光,坦然说道:“不久前,我与小妹遭鲲鹏追杀,是巫族后土道友出手相救,并赠宝疗伤。此恩,伏羲不能不报。” 他看着帝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入天庭,可为羲皇。但我希望,妖族高层,非到万不得已,不可与巫族轻启战端。若有纷争,我愿居中调停。” 这番话,无异于当着新主子的面,宣告自己与对家关系匪浅。 女娲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谁知,帝俊听完,先是一怔,随即竟抚掌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欣赏。 “好!好一个重情重义的伏羲道友!朕心甚慰!”他走上前,亲切地拍了拍伏羲的肩膀,“朕还以为道友要提什么条件,原来是为此。道友放心,朕求贤若渴,要的是一位能共创大业的羲皇,而非一个无情无义的属下。朕答应你!有羲皇居中调停,正是我妖族之福,洪荒之福!” 帝王胸襟,展露无遗。 至此,尘埃落定。 …… 是夜,羲皇宫中。 伏羲屏退了所有侍女,独自坐在静室之内。他摊开手掌,那面古朴的玄黄盾静静地躺在掌心。 他看着龟甲上那酷似山川大地的纹路,眼神复杂。 加入妖庭,是为大势,为前途,为庇护妹妹。他别无选择,亦无怨无悔。但后土的恩情,就像一根柔软的刺,扎在他心头。 仅仅一个“不主动开战”的口头承诺,远远不够。 他闭上眼睛,指尖轻轻抚过龟甲的纹路,一缕几不可查的神念,顺着那道沈武留下的“心念印记”,悄然传递了出去。 “后土道友,今日之恩,伏羲不敢忘。身入妖庭,实属无奈。此为伏羲之抉择,亦为伏羲之回报……”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但今天在凤栖山发生的一切,从帝俊的降临,到他许诺的“羲皇”之位,再到他所描绘的天庭蓝图,以及最后那番关于巫族的对话……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最纯粹的信息流,无声无息地跨越了无尽空间,传向了不周山的方向。 从今日起,天庭多了一位推演之主,羲皇伏羲。 而巫族,则多了一双藏于九天之上,能洞悉妖庭核心机密的眼睛。 巫妖两族经过岁月演进,各自势力范围不断扩张。原本广袤的洪荒大地,在无数生灵繁衍兴盛间,竟也显得狭窄起来。 龙脉灵气充裕之地、天材地宝蕴藏之所,渐渐有了归属之争。大大小小的摩擦,在两族接壤的边境地带,如星星之火,时有爆发。 妖族掌天,巫族管地,天人分治的格局初现端倪,但真正的界限却模糊而血腥。 凌霄宝殿内,气氛有些沉闷。帝俊高坐帝位,手中把玩着一卷星图,脸色阴晴不定。近期边境的几次冲突,妖族虽未大败,却也吃了几次暗亏。 那些蛮横的巫族,仗着肉身强悍,往往以少敌多,丝毫不落下风。 第36章 第一次交锋 “那些蛮子,是想摸清我天庭的底线吗?”妖师鲲鹏冷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太一手中的混沌钟轻轻颤鸣,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兄长,再不给他们一个教训,恐日后愈发嚣张。” 帝俊缓缓放下星图,眼中精光闪烁。他需要一次立威,一次试探。他要让巫族知道,谁才是洪荒真正的主宰。 “计蒙。”他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属下在!”一名身披青色甲胄,面容冷厉的妖帅出列。 “传我命令,点齐五万精锐妖兵,即刻出发,攻打南荒边境,大巫蚩尤镇守的九黎部落。”帝俊的目光落在地图上一个点。九黎部落,地理位置特殊,扼守要道,且那里有几处小型灵脉,正是摩擦的焦点。“此战,不求伤亡,但要重挫其气焰,彰显我妖族天庭之威!” “领命!”计蒙抱拳,转身大步离去,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几乎在计蒙领命的同时,远在凤栖山羲皇宫中的伏羲,指尖轻触掌心那面古朴的玄黄盾。一股只有他自己能察觉的波动,悄然顺着那道印记,传向了不周山。帝俊的命令、计蒙的军势、甚至连此战的目标与大致策略,都化作最隐晦的道韵,无声无息地传递出去。 不周山盘古殿深处。 沈武盘膝而坐,面前的光幕上,那些由伏羲传递回来的模糊道韵,正以“大梦天书”的力量,迅速解析、重构,形成清晰的画面与文字。他眼中映着凌霄宝殿的景象,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来了,帝俊果然忍不住了。”他轻声自语,“敲山震虎,以卵击石吗?” 他没有迟疑,指尖在光幕上轻轻一点,九黎部落的区域被迅速放大,地形地貌纤毫毕现。紧接着,一支代表妖族的红点部队,正从天庭方向,直扑九黎。 “蚩尤勇猛,但妖族毕竟兵多势众,又占据天时。”沈武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正面硬拼,不智。” 他要的不是一场惨胜,也不是一次简单的抵挡。他要的是一次教科书式的反击,一次漂亮的“钓鱼执法”,一次让妖族颜面扫地、却又无话可说的“完美剧本”。 他唤来后羿和夸父。 “十三弟,何事?”夸父嗓门洪亮,后羿则目光锐利地盯着沈武。 沈武示意他们坐下,将光幕上妖族大军的动向展现在他们面前。“妖族计蒙率五万精兵,欲攻九黎部落。蚩尤虽强,却不擅游击之道。此战,需你们二人前去支援。” 后羿眉头微挑:“既是支援,直接加入九黎防线便是。以蚩尤之力,再加我等,即便不胜,亦可拖住妖军。” “不。”沈武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此战,我要你们以最小的代价,给妖族一个最深刻的教训。而且,要打得他们说不出半个‘不’字。” 他手中凭空凝聚出一枚玉简,递给了夸父。 “夸父,这枚玉简中,有我对九黎山脉地形的分析,以及一套针对妖族习性的战术安排。具体到妖军行进路线的预判,设伏地点的选择,兵力部署,乃至诱敌深入、分割包围的每一个细节。后羿,你的弓箭,将是此战最锋利的矛,也是最坚韧的盾。” 夸父接过玉简,神念探入,一开始只是随意浏览,但越看,眼神越是凝重。玉简中的战术,细致入微,步步为营,简直像是亲身经历过战场一般。利用山川河流的地形,巧妙地设置伏击圈;针对妖族多是飞行妖兽,难以在狭窄山谷中展开的特点;甚至连妖族将领的心理,都分析得入木三分。 “十三弟,这……这简直是照着妖族的命门在打!”夸父抬起头,脸上难掩震惊。这哪里是随手拟定的战术,分明是经过无数次推演的沙盘演练! “听起来不像是我们巫族的风格。”后羿平静地说,巫族向来崇尚力量和直接,沈武这套,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沈武只是神秘一笑:“那是因为你们从未遇到过像我这般,擅长‘导演’的巫。去吧,记住,此战是‘示威’,不是‘灭族’。击溃即可,活捉为上。” 夸父和后羿对视一眼,他们不再多问,收起玉简,转身化作两道流光,疾驰而去。 三日后,九黎山脉,黑风谷。 计蒙率领的五万妖军,浩浩荡荡,声势震天。然而,在进入黑风谷之后,计蒙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峡谷两侧过于安静,连虫鸣鸟叫都听不见。他心中警惕,正欲命令妖兵减速。 “杀!” 一声震天怒吼,打破了山谷的寂静! 巫族大军,如黑色的潮水,从两侧山壁的缝隙中,从茂密的林海深处,从看似平静的河水之下,瞬间涌出!他们不是九黎部落的全部兵力,却个个气息精悍,行动如风!为首一人,正是夸父,他手持桃木杖,身躯如山,每一步落下,大地都在颤抖。 妖军猝不及防,阵型瞬间大乱。更让他们惊恐的是,一道道破空之声尖啸而至。后羿立于高山之巅,手中的落日神弓弓弦震颤不休,一支支蕴含法则之力的箭矢,精准地射向妖军的薄弱之处。那些平日里皮糙肉厚的妖兵,在后羿的箭下,竟是纸糊一般,洞穿而过! “混账!巫族怎会提前得知!”计蒙怒吼,他本命乃是雨师之神,一声怒喝,乌云密布,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试图阻碍巫族的攻势。 然而,巫族战士却丝毫不受影响,他们踏雨而行,肉身强悍,无惧风雨。夸父大步流星,直冲妖族中军。他每挥舞一杖,便有数百妖兵被震飞,骨断筋折。后羿则死死锁定计蒙,一箭接一箭,迫使他无法完全施展神通。 “计蒙!你的命,我要了!”夸父一声暴喝,桃木杖卷起狂风,直击计蒙。 计蒙大惊,他没想到巫族竟敢主动出击,而且精准打击中军。他催动雨师真身,与夸父激战成一团。然而,巫族的战术太过精妙,妖军被分割成数个小块,无法形成合围之势。后羿的箭,更是让妖将们投鼠忌器,不敢上前支援。 “噗!” 一支箭矢,擦着计蒙的侧脸飞过,留下了一道血痕。下一刻,又是一箭,正中计蒙右臂!虽然没有完全洞穿,却也让计蒙闷哼一声,法力紊乱。 “活捉妖将!”夸父眼中精光一闪,口中发出怒吼。 在他身后,巫族战士以数倍于己的优势兵力,迅速吞噬了被分割的妖军。那些负隅顽抗的妖将,在数名大巫的围攻下,很快便被制服,捆绑起来。计蒙眼见大势已去,妖军溃败,自己也被夸父和后羿合力压制,心知今日难逃一劫。 他咬牙强撑,但身上已添多处伤口,后羿又是一箭,射穿了他的左腿。计蒙身体一个趔趄,轰然倒地。 夸父提着桃木杖,一步步走向他,眼中带着胜利的嘲讽。 最终,妖军溃不成军,四散奔逃,留下一地狼藉。计蒙被重伤,几名妖将也被活捉。 消息传回天庭,整个凌霄宝殿一片死寂,随后爆发出滔天怒火。 帝俊脸色铁青,双拳紧握,计蒙败北,妖将被俘,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 “巫族欺人太甚!”太一猛地站起身,混沌钟发出刺耳的轰鸣,“兄长,容我点齐大军,踏平九黎,血洗巫族!” 就在妖族群情激奋,战火一触即发之际,伏羲缓缓走出,面色平静。 “帝俊道友。”伏羲的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力量,瞬间压下了殿内狂躁的氛围。“此战,巫族虽胜,但并未赶尽杀绝,计蒙妖帅也只是重伤,并未陨落。巫族扣押妖将,或为谈判,并非彻底撕破脸皮。”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群妖:“且此战起因,乃妖族主动挑衅。巫族自卫反击,占据了天理。若我天庭此刻发兵,则落人口实,失了道义。何况,巫族亦是盘古后裔,气运深厚。此刻贸然开战,恐引发天道不容的大劫,反而坏了我妖族统御洪荒的大业!” 伏羲一番话,有理有据,恩威并施,让暴怒中的帝俊渐渐冷静下来。他虽怒不可遏,却也明白伏羲所言非虚。妖族虽强,但巫族也非任人宰割。今日之辱,确实难以咽下,但若因此引发旷日持久的大战,甚至惹来天道反噬,那代价就太大了。 帝俊深吸一口气,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巫族,这些蛮子,看来并非传说中那么简单,他们竟也能谋划出如此精密的战术。常规手段,似乎难以对付他们了。 就在他苦恼之际,一道宏大、威严、却又带着无尽玄奥的意志,忽然传遍了整个洪荒! 那意志横跨无尽时空,覆盖三界六道,清晰地落在每一位大能的心神之中。 “吾乃鸿钧,三日之后,将于三十三天外紫霄宫,开讲混元大道,有缘者,皆可前来。” 第37章 紫霄宫 那一句“吾乃鸿钧”,如同一道横贯古今的惊雷,瞬间劈开了洪荒世界剑拔弩张的棋盘。 凌霄宝殿内,帝俊身上那足以焚天的帝王怒火,像是被一盆来自九天之外的冰水兜头浇下,瞬间熄灭。他与太一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压抑不住的震撼与狂热。 圣人! 鸿钧成圣了! 刚刚还因计蒙惨败而沸腾的战意,此刻荡然无存。与那混元大道相比,一城一地的得失,一个妖帅的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兄长,这是天大的机缘!”太一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帝俊缓缓坐回帝位,紧握的拳头松开,眼底的阴霾被一片名为“野心”的烈火所取代。他扫了一眼殿下群臣,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 “传令下去,天庭上下,偃旗息鼓。即刻备好仪仗,三日后,朕与东皇将亲赴三十三天外,聆听圣人教诲!” “至于被俘的妖将……”帝俊的目光转向伏羲,带上了一丝意味深长,“此事,暂且搁置。待紫霄宫事了,再做计较。” 伏羲心中了然,微微稽首,退回原位。他知道,一场足以席卷洪荒的巫妖大战,被鸿钧用一句话,轻描淡写地推后了。 整个洪荒都疯了。 从昆仑山到血海,从西方的须弥山到东海的仙岛,无数潜修了亿万年的大能纷纷破关而出。一道道流光划破天际,目标只有一个——三十三天外的紫霄宫。 那不仅仅是一场讲道,那是通往“圣人”境界的阶梯,是每一个大罗金仙梦寐以求的终极道路。 盘古殿内,气氛同样热烈,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躁动。 “圣人讲道?哼,好大的排场!我倒要看看,这自称天道第一人的家伙,到底有什么本事!”祝融浑身火光跳跃,摩拳擦掌。 “不错!上次把我们兄弟几个关在不周山外,这次正好去会会他!”共工煞气腾腾,显然还记着上次的仇。 其余祖巫也都跃跃欲试,他们对什么混元大道兴趣不大,但对“鸿钧”这个名字,却充满了挑战欲。在他们心中,盘古父神之下,万物皆可一战。 帝江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武,问道:“十三弟,你怎么看?”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沈武端坐于石椅之上,神情平静得像一潭古井,与周围的热烈气氛格格不入。他抬起眼皮,扫视了一圈自己这些战意盎然的兄姐,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我们,大部分人都不去。” 一言既出,大殿之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什么?!”祝融第一个跳了起来,铜铃大的眼睛瞪着沈武,“为什么不去?这是天大的机缘,难道我们怕了他不成?” “十三弟,你莫不是在说笑?这可是圣人,我们去探探底细也是好的。”翕兹也皱起了眉头。 面对众人的质疑,沈武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反问:“二哥,我问你,鸿钧讲的是什么道?” “混元大道呗,他自己说的。”祝融理所当然地回答。 “是‘天道’之下的混元大道。”沈武纠正道,“他的道,是顺天,是定数,是给万物套上枷锁,建立秩序。而我们巫族修的是什么?” 他站起身,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霸道气息油然而生。 “我们修的是盘古父神的力之大道!是打破一切,是挣脱束缚,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他的道与我们的道,从根子上就是相悖的。你们跑去听,就像让一条遨游九天的真龙,去跟泥鳅学习如何在污泥里打滚。不但什么都学不到,反而会污了自身的道心,动摇了根基。” 这番话如当头棒喝,让原本头脑发热的祖巫们冷静下来。 帝江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此行对我们有害无益?” “不止。”沈武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熟悉的“导演”神情又出现了,“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的位置。整个洪荒都去抢着当他的‘学生’,我们十二祖巫若是齐刷刷地跑过去,往那一坐,你们觉得鸿钧会怎么想?” 他伸出两根手指。 “他会觉得,第一,巫族也不过如此,终究要归于天道之下。第二,他会把我们当成十二个最扎眼的‘不稳定因素’,从那一刻起,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死死盯住。我们要做的是棋手,而不是主动跳到棋盘上,等着别人来落子的棋子。” 祝融挠了挠头,有点明白了,但还是不甘心:“那咱们就这么干看着?太憋屈了!” “当然不。”沈武笑了,“别人去,是为‘听道’。我们去,是为‘递话’。所以,不用去那么多人,一个就够了。” “一个?”众祖巫面面相觑。 派谁去? 实力最强的帝江?还是头脑最灵活的沈武自己? 沈武的目光,却缓缓落在了角落里最安静的那道身影上。 “小妹,你去。” 后土?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后土自己,也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解。 “为什么是小妹?”强良瓮声瓮气地问,“她性子太软,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 “恰恰相反。”沈武的眼神变得深邃,“正因为是她,才最合适。” “第一,小妹心怀慈悲,身系未来洪荒第一桩大功德,这是我们最大的护身符。鸿钧是圣人,要脸面,他不敢也不会对未来的地道之主做什么。” “第二,你们几个,谁去不是一身的煞气?往那一站,就差把‘我是来砸场子的’写在脸上。此行不是战斗,是表演,需要的是一个不会冲动,能完美执行剧本的演员。小妹的性格,最稳。” “至于第三点嘛……”沈武话锋一转,带上了一丝揶揄,“小妹新得元神,正好去感受一下所谓的元神大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去了,听鸿钧讲道,恐怕跟听天书没区别,听多了还头疼。只有小妹,能真正‘听’到一些东西,作为对比,更能坚定我巫族的道。” 一番话说完,众祖巫恍然大悟,看向后土的眼神都变了。 原来十三弟早就把一切都算计好了。 沈武走到后土面前,掌心光芒一闪,凝聚出一枚古朴的玉简,郑重地交到她手中。 “小妹,这枚玉简里,是此行的‘剧本’,精确到你在紫霄宫中要坐的位置,要说的话,甚至是一个眼神。” 后土接过玉简,能感受到兄长手心的温度和那份沉甸甸的信任。 沈武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入后土耳中:“记住,到了紫霄宫,什么都不要抢。不争座位,不辩道法。紫霄宫中三千客,皆为求道,唯你一人,是去‘问道’。你的任务,就在这玉简之中。” “我明白了,十三哥。”后土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没有多问,血脉相连的信任,让她无条件地相信兄长的每一个决定。 三日之期已至。 三十三天外,混沌气流汹涌。一座古朴、宏伟、散发着无尽道韵的宫殿,静静悬浮于混沌之中,正是紫霄宫。 宫门大开,无数大能者各显神通,化作流光,争先恐后地涌入其中。 三清一马当先,帝俊、太一紧随其后,鲲鹏、冥河……每一个都是洪荒中响当当的人物。 就在这纷乱如潮的人流中,一道孤单的身影,不疾不徐,缓缓走来。 她身着朴素的土黄色长裙,面容恬静,气质慈悲,行走在暴烈的混沌气流中,却仿佛闲庭信步。 正是后土。 她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巫族?!” “竟然只来了一个?” “是祖巫后土!她来做什么?巫族不修元神,来听道岂非对牛弹琴?” 无数或惊疑,或轻蔑,或好奇的目光落在后土身上。 后土却视若无睹,只是按照兄长的嘱咐,带着那份独属于盘古后裔的从容与平静,一步步踏入了紫霄宫的大门。 第38章 道在心中 紫霄宫内,自成一方天地,大道气息流淌,氤氲成霞。殿内空旷,唯有最前方摆着六个古朴的紫色蒲团,其后则是三千寻常蒲团,密密麻麻,延伸至殿门。 几乎在后土踏入宫门的瞬间,一场无声的争夺战已然爆发。 “此三座,合该为我盘古正宗所得!” 太清老子神情淡漠,一步踏出,青光一闪,便已坐在第一个蒲团上。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紧随其后,周身法力涌动,各自占据了第二与第三个蒲团。三人同气连枝,气息相合,无人敢有异议。 剩下的三个蒲团,则成了风暴的中心。 帝俊冷哼一声,河图洛书于头顶展开,星光洒落,化作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他与太一顺势便要坐下。 “帝俊道友,此位与我西方有缘!” 一声高唱,接引与准提二人不知从何处挤了过来,面带疾苦之色,身上金光绽放,竟是硬生生顶住了帝俊的星光。 另一边,一个红袍老道满脸笑呵呵,仗着一手绝妙的身法,竟是抢在所有人之前,一屁股坐在了第五个蒲团上,正是那洪荒有名的老好人,红云。 鲲鹏见状,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他本欲与帝俊争夺,却被接引准提挡了一瞬,眼见红云占了先,心中怒火中烧,化作一道幽光,直扑最后一个蒲团。 “鲲鹏,你敢!” 帝俊与太一见鲲鹏竟敢抢位,勃然大怒。混沌钟响,星光大盛,三方势力瞬间在最后两个蒲团前冲撞在一起,法力激荡,道韵紊乱,将好好的紫霄宫搅得乌烟瘴气。 一片混乱之中,唯有后土,如一块亘古不变的礁石。 她站在大殿的角落,离那六个蒲团远远的,仿佛那引得无数大能丑态毕露的圣位,只是几块普通的石头。她没有看那激烈的争斗,只是静静地看着,感受着。 兄长的“剧本”在她心头流淌。他说,这些人争的不是座位,是天定的气运,是未来的圣人之基。他让她看,看这些未来执掌天地的大人物,在机缘面前最真实的模样。 此时,争斗已有了结果。 接引道人凭借其高深修为,终究是抢到了最后一个蒲-团,坐了上去。而准提慢了一步,被震得倒退数步,眼看圣位无望,他脸色一白,竟是“噗通”一声坐倒在地,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我西方贫瘠,我与师兄为求大道,跋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方才来到这紫霄宫,如今却连个听道的位置都无,天道不公!鸿钧圣人不怜啊!” 他哭得声泪俱下,鼻涕横流,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周围的大能们纷纷侧目,有的面露鄙夷,有的暗自发笑,却无人上前。这等泼皮无赖的行径,实在是有失大能风范。 那坐了位的红云老道心肠最软,看着准提哭得可怜,坐立不安,最终还是一咬牙,站起身来:“道友莫哭,我这位置,便让与你吧。” 准提眼中精光一闪,哭声戛然而止,起身便要过去。 “慢着!”鲲鹏冰冷的声音响起,他死死盯着红云,“你既然让了,这位置便是有德者居之,凭什么给他?” 说着,他身形一晃,便要抢占红云让出的位置。准提哪肯,当即扑了上去。一时间,场面比刚才还要混乱。 就在这闹剧般的争执中,一直沉默的后土,动了。 她缓缓走到哭天抢地的准提身边,在无数错愕的感官中,轻轻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一个普通蒲团。 那个蒲团,是三千座位中毫不起眼的一个。 准提的哭声一滞,愣愣地看着她,不明白这个巫族女子想做什么。 后土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平静,没有嘲讽,也没有怜悯,只是一种纯粹的慈悲。她微微一笑,声音不大,却因为周遭的寂静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一道清泉,流淌进每个人的心田。 “兄长曾言,道在心中,不在座中。” 话音落下,整个紫霄宫,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争斗的大能都停下了动作。鲲鹏伸出的利爪僵在半空,准提张大的嘴巴忘了哭喊,红云满脸的纠结化作了呆滞。 三清同时睁开眼,齐齐望向后土,元始天尊一向高傲的脸上,竟也露出了一丝动容。 帝俊握着帝辇扶手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看着那个站在角落里,却仿佛散发着万丈光芒的女子,第一次,他对“巫族”这个词的定义,产生了动摇。 这些家伙,不是只懂战斗的莽夫吗? 道在心中,不在座中。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将在场所有为了一个座位而争得头破血流的大能,衬托得像是一群丑陋的凡人。 高坐于九天云台之上,一直闭目养神的鸿钧,也豁然睁开了双眼。那双古井无波,仿佛蕴含了整个天道运转的眸子,第一次投下了清晰的目光,落在了后土身上。 那目光中,有惊奇,有审视,最终化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赞许。 他对巫族的印象,还停留在盘古后裔,煞气冲天,不敬天地的蛮横族群上。却不想,这个看似最不起眼的祖巫,竟能说出如此合乎大道至理之言。 准提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看看后土,又看看那空出的圣位,最终一咬牙,也不哭了,灰溜溜地坐到了后土让出的那个普通蒲团上。 一场闹剧,就此消弭于无形。 座位排定,鸿钧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 “讲道,开始。” 顷刻间,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无穷大道妙理从鸿钧口中吐出,化作一个个玄奥的符文,在紫霄宫中飞舞。 殿内三千客,无不听得如痴如醉,个个面露喜色,沉浸在大道海洋之中。 唯有后土,按照剧本,在短暂的聆听后,便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新得元神,对元神之道并非一无所知,但鸿钧所讲的“斩三尸”之法,与她兄长所说的“唯心”之道,确实有着本质的不同。她能感觉到,这条路不适合自己,不适合巫族。 她开始分出心神,按照沈武玉简中的交代,酝酿着情绪,整理着那个即将要抛出的,石破天惊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千年,或许万年。 鸿钧的声音停了下来。 “第一次讲道结束,尔等可有疑问?” 众大能从悟道中缓缓醒来,个个都在回味着大道玄妙,有的若有所得,有的依旧困惑。 就在这片刻的安静中,在所有人都还在整理思绪的时候。 后土,在无数或惊疑,或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毅然从那个普通的蒲团上,站了起来。 她是第一个。 第39章 惊天一问 紫霄宫内,因后土的起身,三千大能的喧嚣思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扼住。 所有的目光,无论是高坐蒲团的三清,还是幸灾乐祸的帝俊太一,亦或是角落里那些惊疑不定的大能,此刻都聚焦在了那道恬静而孤单的身影上。 她要做什么? 一个不修元神的祖巫,在这种场合,能问出什么问题?问土之法则的运用?还是问肉身成圣的可能?在场任何一位大罗金仙,都觉得这无异于一个凡人向天神请教如何耕地,可笑且不合时宜。 在万众瞩目之下,后土并未立刻开口。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对着九天云台之上那道模糊而伟岸的身影,恭恭敬敬地躬身一礼。动作标准,神情谦卑,无可挑剔,完全是一位晚辈求道者该有的姿态。 然而,当她直起身,缓缓开口时,那清泉般的声音,却吐出了足以颠覆圣人道心的话语。 “弟子后土,拜见道祖。” “弟子有一惑,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望道祖慈悲解惑。” 她的声音平静,不带丝毫烟火气,却让每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众人的元神之中。 鸿钧微微颔首,面无表情,示意她但说无妨。 后土直视着那团代表天道至理的道韵,一字一句,问出了那个由沈武在盘古殿中,为鸿钧量身打造的诛心之问: “敢问道祖,您即将以身合道,执掌天道权柄,此为洪荒之幸。然,天道无情,视众生为刍狗;众生却有情,其心念之愿,亦可撼动天地。” “弟子想问,若终有一日,芸芸众生之愿,与天道煌煌大势,悍然相悖……” 她顿了一下,给了所有人一个喘息的空隙,然后,那最致命的问题,如一柄无形利剑,直刺鸿钧本心! “届时,您是天道,还是鸿钧?” 轰!!! 问题落下的瞬间,整个紫霄宫,死寂! 如果说之前是安静,那现在就是一片连时空都凝固的虚无。天花不再乱坠,地涌金莲也停滞在了半空。那些流淌的大道符文,仿佛被冻结的冰晶,悬浮不动。 在场的三千大能,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懵了。 他们的脸色,从最初的看戏、好奇、不屑,瞬间转为骇然、惊悚、乃至无法置信的苍白! 狠! 太狠了! 这个问题,已经超越了“道”的范畴,直接触及了“我”的本质! 它没有质疑鸿钧的力量,却在质疑鸿钧之所以成为鸿钧的“初心”!它在问,当你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之后,你,还是不是你自己? 这个问题,对任何一个求道者而言,都是一道灵魂拷问。而对于即将合道的鸿钧来说,这简直就是一把捅向他道心最深处的刀子! 高坐前方的三清,反应各不相同。 太清老子一直微闭的双眼陡然睁开,无为清静的道心竟泛起一丝涟漪。 元始天尊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愠怒。在他看来,此问大逆不道,是对圣人的挑衅,是对天道秩序的公然质疑! 唯有通天教主,眼中非但没有怒意,反而爆出一团璀璨的精光!他看着后土,那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好!问得好!这才是盘古后裔该有的风骨! 帝俊放在帝辇扶手上的手指,不易察地敲了敲,嘴角勾起一抹极深的弧度。他与太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四个字——幸灾乐祸! 痛快!简直太痛快了! 刚才被鸿钧一句话压下的火气,此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好戏的极致舒爽。让你出来搅局,让你装什么天道代言人,这下好了,被一个巫族小姑娘问得下不来台了吧! 所有人都明白了。 后土此来,根本不是为了听道! 她是来“论道”的,是来“问道”的,是代表整个巫族,向即将执掌洪荒的“天”,递上他们的战书! 云台之上,鸿钧周身的道韵,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剧烈波动。 他的圣心,那颗古井无波,与天道共鸣的圣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动摇了! 是天道,还是鸿钧?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回答! 回答“是鸿钧”?那他合的是什么道?一个有私心的天道,如何让众生信服?如何让在场三千弟子追随?他将不再是至公无私的道祖,而是一个攫取了天道权柄的……窃贼。 回答“是天道”?那他鸿钧亿万年的苦修,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最终舍弃自我,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规则傀儡?若真是如此,那成圣的意义何在?在场求道的众人,又该作何感想?他们求的,难道是一条通往自我毁灭的路? 这个问题,像一枚楔子,死死地钉在了他即将圆满的道心之上。 他甚至不受控制地联想到了那块“被盘古加工过”的造化玉牒,一个可怕的念头第一次在他心中萌生:以身合道,真的是唯一的,正确的路吗? 这一丝怀疑,如同一道细微的裂痕,悄然出现在他坚不可摧的圣心之上。 在场的大能们,虽然无法窥探圣人的内心,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从云台之上传来的,令人窒息的压抑。 良久。 久到仿佛过了一个元会。 鸿钧终于再次开口。 他没有回答后土的问题,只是那双蕴含了整个天道运转的眸子,再次落在后土身上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半点赞许。 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与淡漠,像是高悬于九天之上的寒月,俯瞰着一只不知死活的蝼蚁。 “汝之道,不在玄门。” 平淡的七个字,不带任何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强行终结了这个话题。 言下之意,你的道与我不同,你的问题,我不屑回答,也没有必要回答。 然而,所有人都听出了那份外强中干的驱逐之意。 圣人,被问住了。 包括三清在内的所有顶尖大能,都敏锐地察觉到,在道祖那平静如水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丝一闪而逝,却冰冷彻骨的东西。 那是……杀意! 这个看似柔弱的巫族女子,动摇了圣人之心! 后土感受到了那股刺骨的寒意,但她面色不改,平静地对着云台再次一礼,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随即在无数复杂的目光中,缓缓坐回了那个普通的蒲团上。 剧本,完成。 但所有人都知道,梁子,结下了。 从这一刻起,后土,以及她身后的整个巫族,已经被这位天道代言人,清清楚楚地记在了他的小本本上。 紫霄宫内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第40章 鸿钧的杀意 不知过了多久,鸿钧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二次讲道,于三千年后开启,尔等,散了吧。” 话音一落,云台上的身影便淡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三千大能如蒙大赦,纷纷起身,逃也似地离开了这座气氛压抑的宫殿。许多人经过后土身边时,目光复杂,既有佩服,也有畏惧,更有怜悯。 得罪了圣人,这巫族女子,怕是活不长了。 三清走在最前,元始天尊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显然对后土的“大逆不道”依旧耿耿于怀。老子面色无波,只是离开前,那看似浑浊的眼眸,意味深长地在后土身上停顿了一瞬。 唯有通天,走到后土身旁,竟是爽朗一笑:“后土道友,好胆魄!我通天,佩服!” 说罢,他也不等后土回应,便化作一道剑光,破开混沌,洒脱离去。 帝俊与太一更是直接,带着一种看死人的眼神,从后土身边经过,嘴角那抹幸灾乐祸的笑意毫不掩饰。 很快,紫霄宫门前变得空空荡荡,混沌气流翻涌,只剩下后土孤身一人。 她没有急着离开,只是静静地站着,感受着兄长剧本中的最后一步。 当最后一位大能的身影也消失在混沌深处,当这片时空彻底寂静下来的那一刹那。 变故陡生! 一股无形、无质、无声、无息,却又至高无上,仿佛代表着整个宇宙最终审判的意志,跨越了时空,穿透了混沌,瞬间将后土锁定! 是鸿钧! 他终究还是出手了! 在这一刻,后土感觉自己不再是祖巫,不是大罗金仙,甚至不是一个生灵。她变成了一只被琥珀凝固的虫豸,思维尚在,却对自己的身体失去了任何控制。 时空被冻结,法则被剥夺。 她眼睁睁地看着前方混沌中,一缕看似平平无奇的灰色气流凭空出现,正向着自己的眉心缓缓飘来。 那气流中没有任何杀伐之气,没有任何法力波动,却带着一种将存在本身彻底“抹除”的终极概念。只要被它沾上,后土这个生灵,连同她存在于洪荒天地间的一切痕迹,都将被瞬间清空,仿佛从未出现过。 圣人之怒,无声无息,却绝灭一切。 后土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她想要挣扎,想要催动血脉之力,但一切都是徒劳。在圣人的意志面前,大罗金仙与蝼蚁,并无区别。 就在那灰色气流即将触及她眉心的千钧一发之际。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她元神深处响起。 是伏羲送给她的那枚“友谊信物”!一枚由他本命灵宝河图洛书推演出的,蕴含着先天八卦之力的玉佩。 玉佩轰然碎裂,一股玄奥的八卦道韵瞬间爆发! 这股力量并非是为了抵挡,在圣人一击面前,任何抵挡都毫无意义。它爆发的瞬间,化作了一团混乱、无序、颠倒因果的天机迷雾,将后土所在的那一寸时空,与整个洪荒大天机,强行割裂了万分之一刹那! 圣人抹杀,凭的是天道权柄,锁的是天机因果。 这万分之一刹那的天机错乱,就像一台精密机器中,被强行塞入了一粒沙子。 鸿钧那必杀的一击,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迟滞。 就是现在! …… 不周山,盘古殿。 一直闭目盘坐,神情冷静到冷酷的沈武,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眸中,没有丝毫担忧,只有算计成功的绝对理智,以及一丝被触及逆鳞的滔天怒火! “鸿钧,你敢!” 他没有起身,只是双手猛然在身前的石桌上一按,口中发出一声穿透混沌的厉喝:“起!” 轰隆! 这一声“起”,仿佛言出法随,不是对某物,而是对整个洪荒! 以不周山为中心,肉眼不可见的宏大波动,瞬间向四面八方扩散。洪荒大地深处,那些亿万年沉寂的地脉,骤然亮起了玄黄色的光芒,如同一张覆盖天地,绵延无尽的巨网,瞬间被激活! 巫族世代镇守大地,其血脉早已与这片广袤无垠的洪荒世界休戚与共。而沈武,作为第十三祖巫,更是通过大梦天书,早早将自身与祖巫血脉、巫族气运,乃至未来地府所承载的功德,紧密联系在一起。 早在后土前往紫霄宫之前,沈武便已在洪荒大地之下,暗中布下了一座惊天大阵——“天地人三才守护大阵”!此阵脱胎于都天神煞,却更侧重于防御,以大地为阵盘,以巫族血脉为引,以未来地府功德为核心驱动,旨在守护巫族根基。 此刻,在沈武的全力催动下,大阵磅礴的力量瞬间贯穿天地。 无数的地脉之气,连同那不知何时已在洪荒深处悄然凝聚的地府功德,如百川归海,瞬间汇聚到混沌深处、后土周身! “嗡——” 一道顶天立地的玄黄色光盾,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厚重与古朴,骤然在后土身前凝聚成形!光盾之上,盘古的虚影若隐若现,似在怒吼,又似在守护,散发出不容侵犯的威严。 那缕代表鸿钧必杀一击的灰色气流,恰好在此时,轻柔地触碰到了光盾。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法则崩溃的异象。一切,都寂静得诡异。 仿佛时间停滞了一瞬,紧接着,那缕灰色气流如同撞上了一堵无法逾越的铜墙铁壁,竟是寸寸溃散,化为虚无! “轰!!!” 虽然圣人攻击被消弭于无形,但那股攻击所附带的庞大能量余波,却像是一颗无声的行星猛然撞击了洪荒边缘! 整个洪荒世界,都为之剧烈颤抖! 东海之水倒灌九天,不周山发出古老的悲鸣,无数山川崩塌,江河改道! “怎、怎么回事?” “天道示警?” “有大能交手?这等威能……是圣人!” 无数正在返回洞府的大能们,骇然回头,目瞪口呆地望着混沌深处。他们感知到那股毁天灭地的波动,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锁定源头。 他们只知道,就在紫霄宫讲道结束的瞬间,洪荒边缘爆发了一场不可思议的对决! 混沌深处。 鸿钧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紫霄宫门前。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此刻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的天机推演,从未失算。 可刚才那一击,分明已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硬生生挡下!那面玄黄光盾上浮现的盘古虚影,以及其散发出的厚重气运,让他心头巨震。 他再次推演。 下一刻,即便强如鸿钧,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他赫然发现,后土的气运,不再仅仅属于她个人。她与整个巫族血脉相连,与脚下的洪荒大地气运相融,甚至与洪荒众生那即将孕育而出的“地道”功德,都结下了深厚的因果! 杀她一人,无异于重创洪荒根基! 这是天道所不允许的! 鸿钧的眸子瞬间变得冰冷彻骨。他可以强行出手,但那会导致洪荒大地震荡,天道不稳,甚至影响到他自身的合道大计。 他不得不收手。 他那古井无波的圣心,在这一刻,第一次感到如此被动。 “巫族……” 鸿钧低语,这个蛮横的族群,在他的认知里,一直是直来直往,不善谋划。可如今,竟能悄无声息地布下如此大局! 是谁? 是那个说出“道在心中,不在座中”的后土?不,她有其慈悲与悟性,但绝无这种布局能力。 鸿钧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混沌、无尽时空,最终锁定了洪荒大地之上,不周山之巅,盘古殿内那道负手而立的身影。 沈武。 他感应到了。 那道冰冷而威严的圣人目光,横跨万古,带着审视与杀意,直刺他的心神。 沈武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弧度带着一丝挑衅,一丝狂傲,却又深藏着一切尽在掌握的淡然。他没有躲闪,也没有流露半点惧意,反而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毫不退让地迎上了圣人的目光。 洪荒变数,于今日,正式宣告他的存在! 这一次的正面博弈,看似无声无息,却在洪荒最高层次的交锋中,平分秋色! 紫霄宫内。 鸿钧的身影再次浮现。他缓缓伸出手,掌心一枚古朴的玉牒碎片若隐若现。 那是造化玉牒的残片,上面铭刻着天道至理。 “以身合道,方得圆满。” 这原本是玉牒上最清晰的天机启示,是他亿万年求道的终极目标。 然而,此刻再看,这几个字却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雾,不再那么坚定,不再那么理所当然。 后土那句“届时,您是天道,还是鸿钧?”如同一道魔咒,在他的道心中久久回荡。 这玉牒碎片,真的是盘古留下的?还是……被某些人刻意“污染”了,给他指引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前路,产生了动摇,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第41章 祖巫的狂热 鸿钧闭上双眼,不再看那玉牒,而是竭力回溯天机。 他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个可怕的对手,正在为他布下一个万古大局,引他入瓮! 而自己,竟然丝毫未曾察觉! 混沌气流在身后缓缓合拢,盘古殿那熟悉而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后土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有了一丝松懈。她回来了。可那股仿佛源自灵魂冻结的刺骨寒意,依旧如附骨之蛆,萦绕在她元神深处,那是圣人纯粹的杀意,是天道抹杀的意志。 殿内,十一道身影早已等候多时。 “小妹!” 帝江第一个察觉到不对,他一步跨出,瞬间出现在后土面前,当他感受到后土身上那缕尚未完全消散的圣人杀机时,这位一向沉稳的巫族大哥,面色骤然铁青。 “是鸿钧!”祝融暴躁的吼声几乎要掀翻盘古殿的屋顶,他周身火焰升腾,将空气都烧得扭曲,“他敢对小妹出手!欺我巫族无人吗?” “干他娘的!”共工更是直接,水蓝色的长发无风自动,煞气冲天,“哥哥们,抄家伙,砸了他的紫霄宫!” “砸了紫霄宫!” “为小妹报仇!” 一时间,盘古殿内群情激奋,煞气滚滚如潮,十一祖巫,个个怒发冲冠,杀气腾腾,大有下一秒就冲上三十三天外,与圣人一决生死的架势。他们是盘古后裔,天生高傲,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自己的妹妹在自家门口差点被人干掉,这谁能忍? 就在这片沸反盈天的狂怒中,一道冰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喧嚣。 “都给我坐下。” 是沈武。 他不知何时已站起身,负手立于大殿中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邃的眸子平静地扫过一张张愤怒的脸庞。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绝对冷静,仿佛刚才差点被抹杀的不是他妹妹,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 这股异样的冷静,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十一个“熊孩子”的头上。祝融和共工的暴脾气,竟也在他平静的注视下,硬生生憋了回去。他们可以不敬天,不敬地,但他们无条件地信服这位兄长。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沈武的目光转向后土,声音缓和了些许:“小妹,辛苦了。” 后土摇摇头,走到他身边,心中的余悸在这份镇定面前,也渐渐平复。 沈武这才环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像一个刚刚导演出一场好戏的导演,正在进行映后访谈。 “第一步,当着三千大能的面,用问题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把鸿钧架在火上烤,让他下不来台。完成。” “第二步,逼他恼羞成怒,在所有人都离开后,让他忍不住对你出手。完成。” “第三步,在他必杀的一击下,毫发无损,全身而退,让他知道,我巫族不是他想捏就能捏的软柿子。完成。” 他每说一句“完成”,祖巫们脸上的愤怒就消退一分,取而代???的是浓浓的错愕与不解。 什么意思?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连小妹被圣人追杀,都在十三弟的算计之中? 看着弟妹们那副“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表情,沈武笑了笑。单纯的解释,远不如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看戏吧,各位。”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嗡—— 大殿中央的空气微微扭曲,一本古朴厚重,仿佛承载着诸天万界梦境的“大梦天书”缓缓浮现。书页无风自动,洒落点点星辉,一道光幕随之展开。 光幕之中,正是后土孤身一人站在紫霄宫外的景象。 祖巫们屏住了呼吸,他们看到,一股无声无息的灰色气流凭空出现,缓缓飘向后土的眉心。即便只是光影,那股将存在本身彻底“抹除”的终极概念,依旧让十一祖巫感到了发自血脉深处的战栗。 他们看到后土在那股力量面前,如琥珀中的虫豸,动弹不得,脸上流露出绝望。祝融和共工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捏得发白。 就在灰色气流即将触碰到后土眉心的瞬间! “咔嚓!” 光幕中,后土怀中一枚玉佩碎裂的影像清晰传来,一股玄奥的八卦道韵爆发,将时空搅乱了万分之一刹那。 “是伏羲那小子的东西?”帝江一愣。 “原来如此,十三弟连这都算到了!”烛九阴恍然大悟。 但这仅仅是开始。 就是这万分之一刹那的迟滞,给了真正的后手发动的时间。 光幕中的视角猛然拉高,越过混沌,俯瞰整个洪荒! 祖巫们看到,以不周山为中心,洪荒大地上,亿万条地脉瞬间亮起玄黄色的光芒,如同一张覆盖天地的巨网被悍然激活!无数的地脉之气,连同某种他们尚不理解,却感觉无比亲切的玄黄功德之气,如百川归海,咆哮着汇入混沌深处! “嗡——” 一面顶天立地的玄黄色光盾,在后土身前骤然凝聚! 光盾之上,一个模糊却无比威严的巨人虚影若隐若现,手持巨斧,仰天咆哮! “父神!” “是父神!” 玄冥捂住了嘴,眼中泪光闪烁。强良、翕兹等祖巫,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 那是盘古父神的虚影!是他们血脉源头的烙印! 在那面凝聚了整个洪死大地之力、巫族血脉之力、未来无量功德,更有父神虚影加持的光盾面前,那缕代表圣人必杀一击的灰色气流,就像一滴水珠落入了烧红的烙铁,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便被瞬间蒸发,溃散为虚无! 静。 死一般的寂静。 盘古殿内,十一祖巫呆呆地看着光幕消散,脸上的表情,经历了从暴怒到错愕,再到震撼,最终化为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狂热! 怒火没了,憋屈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骄傲与自豪! 原来,我们这么强? 原来,我们巫族的力量,足以硬撼圣人? “看明白了?”沈武的声音将他们从狂热中拉回现实,“鸿钧不是无敌的。他想以身合道,就得遵守天道的规矩,就不能随心所欲地破坏洪荒根基。他越是接近天道,受到的掣肘就越大。” 他踱步到大殿中央,伸手虚按,仿佛按住了整个洪荒大地的脉搏。 “所以,从今天起,我们的战场,不在紫霄宫,不在三十三天外,而在我们脚下这片广袤无垠的洪荒大地!” 沈武的目光最终落在后土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赞许和欣慰。 “经此一役,小妹你的气运,已经不再属于你个人。它与整个巫族血脉相连,与洪荒大地地脉相融,甚至与一种全新的,足以与天道并立的‘道’,提前结下了深厚的因果。现在的你,是行走的‘大地根基’。鸿钧再想动你,就等于动整个洪荒的根基,天道第一个不答应。” 他顿了顿,露出一抹恶作剧般的笑容。 “我们不仅让他吃了个哑巴亏,还顺手给他未来的合道之路,钉上了一根拔不掉的钉子。现在他恐怕正对着造化玉牒怀疑人生呢。” “哈哈哈!痛快!太痛快了!”祝融一拍大腿,之前的怒火一扫而空,只剩下极致的舒爽,“十三弟,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比混沌钟还能算计!” 帝江也是长舒一口气,看着沈武的眼神充满了敬畏。这位十三弟,不仅颠覆了他们对战斗的认知,更颠覆了他们对“谋划”的理解。这已经不是算计了,这是将天道圣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艺术! 看着弟妹们眼中重燃的自信与狂热,沈武知道,他的“剧本”,又完成了一幕。 他再次看向后土,缓缓抛出了下一个议题,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期待。 “小妹,想不想知道,我们真正要送给鸿钧的那份‘大礼’,是什么?” 第42章 我立地道 沈武那带着一丝冰冷期待的问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十一祖巫心头激起了层层涟漪。 真正的大礼? 硬撼圣人一击,让鸿钧吃个哑巴亏,在他道心上钉下一根钉子,这难道还不够“大”吗? 后土看着自己这位深不可测的兄长,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好奇与信赖。她轻轻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兄长,是什么?” 沈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踱步到盘古殿那巨大的殿门前,望着殿外混沌翻涌,洪荒广袤的景象。 “小妹,你在紫霄宫问鸿钧,当众生之愿与天道相悖,他选择做天道,还是做鸿gwin?” “是。”后土应道。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它不仅动摇了鸿钧的道心,也点出了他所代表的‘天道’,最大的缺陷在何处。”沈武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剖析世界本质的锋利,“天道高悬于九天之上,掌四时更替,定生杀大势,监察万物运行。它公正、宏大,却也……冰冷、无情。” 他伸手指了指脚下厚重的殿基,仿佛穿透了无尽大地。 “天道观天,却不顾地。它只看得到大势流转,却看不到大地之上,亿万生灵死后的怨念无处可依,只能化为戾气,污浊天地;它只看得到强者愈强,却看不到弱者挣扎的苦楚,最终沦为天地间的尘埃。” “这便是鸿钧回答不了你问题的根源。因为他选择的道,本身就是不完整的。” 殿内,原本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祖巫们,渐渐安静下来。他们顺着沈武的思路,开始思考这片他们生于斯、长于斯的洪荒天地。 他们是盘古后裔,天生亲近大地,对沈武所言有着最直观的感受。洪荒之中,每日都有无数生灵在争斗中死去,他们的真灵或许还有轮回之说,可那股不甘、怨恨、愤怒的念头,却实实在在地残留在大地之上,越积越厚。 “十三弟,你的意思是……”帝江作为大哥,最先领会到了什么,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沈武终于转过身,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位弟妹。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出了那个足以让整个洪荒为之颠覆的计划。 “他鸿钧要以身合天道,做那高高在上的天!好,那我们巫族,便承盘古父神遗志,立下‘地道’,为这洪荒大地,为这芸芸众生,为那无尽亡魂,立下一套全新的规矩!” “天道为公?”沈武嘴角勾起一抹狂傲的冷笑,“若它不公,我等,便另立新规!” 轰! “地道”二字,如同一道开天辟地的惊雷,在所有祖巫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什么叫狂?这就叫狂! 什么叫霸道?这就叫霸道! 鸿钧是谁?道祖!圣人!即将执掌整个洪荒天道权柄的存在! 而他们要做什么? 釜底抽薪! 你玩你的天道,我建我的地道!我们不推翻你的桌子,我们在你旁边,另开一桌更大的宴席! “哈哈哈!好!好一个另立新规!”祝融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拍大腿,兴奋得满脸通红,周身的火焰都变成了喜庆的金色,“俺早就看那个老头不顺眼了!凭什么他定下的就是规矩?俺们盘古后裔,自己就是规矩!” “没错!”共工煞气腾腾地附和,“天管天上的事,地上的事,就该我们巫族管!这才是父神后裔该干的事!” 他们厌恶天道久矣!那种高高在上,视万物为棋子的感觉,让他们这些继承了盘古自由意志的祖巫发自内心地感到排斥。现在,沈武的计划,简直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一时间,殿内战意、豪情、狂热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冲破盘古殿的穹顶! “十三哥!”后土此刻也终于明白了。 她明白了为何自己天生对那些怨魂有着莫名的慈悲与吸引力。那不是偶然,不是性格使然,那是血脉中沉睡的使命,是“地道”对她发出的召唤! 她在紫霄宫所说的“道在心中,不在座中”,原来不仅仅是一句诘问,更是她,以及整个巫族,对洪荒世界发出的第一份“地道宣言”! 看着群情激奋的弟妹们,沈武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股敢与天公试比高的锐气。 他抬手虚压,殿内再次安静下来。 “立地道,非一日之功,更不是单纯的打打杀杀。从今天起,我们巫族,要从执掌战斗的机器,转变为治理大地的神明。”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位祖巫,开始分配任务,那语气,就像一个精密项目的总工程师,为每个部门下达指令。 “大哥帝江,你掌空间法则,负责梳理洪荒地脉,构建未来‘地道轮回’的空间基础,要让大地脉络如人之经脉,井然有序。” “烛九阴,你掌时间法则,负责观测洪荒怨魂戾气随时间流逝的消长规律,为我们净化天地、设立轮回,提供最精准的时间节点。” “强良、翕兹。” “在!”两位掌控雷电的祖巫齐齐出列。 “雷电,至阳至刚,不仅是杀伐之器,更是净化之力。你们二人的任务,就是研究如何以雷霆之力,涤荡怨魂戾气,去其怨,存其真。此为轮回第一步,净化。” “是!” 沈武继续分派:“句芒掌木,主生机,负责安抚净化后的真灵;蓐收掌金,主肃杀,负责建立轮回秩序的刑罚;天吴掌风,奢比尸掌毒,共工掌水,祝融掌火……你们各自的法则,都不再仅仅是战斗的手段,而是治理大地、构建地道的一环!我需要你们,将自己的法则,研究到极致,然后告诉我,它如何能在地道的建立中,发挥最大的作用!” 一番话说完,所有祖巫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第一次发现,自己与生俱来的力量,除了用来砸碎敌人的脑袋,竟然还有如此宏大而精细的用途。 战斗,他们是专家。 治理?这是一个全新的,却又让他们热血沸腾的领域。 “那我呢?”后土轻声问道,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兄长,我该做什么?” 沈武看着她,眼神变得格外郑重:“小妹,你,就是‘地道’本身。你的任务最重,也最简单。去行走,去感受,去倾听。去倾听这片大地上,所有亡魂的悲鸣。将它们吸引而来,汇聚在你身边。你,将是未来地道的承载者与核心。” 后土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大受触动。那份长久以来困扰她的慈悲,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安放的方向。 就在巫族于盘古殿中,掀起一场足以颠覆洪荒格局的内部革命时。 三十三天外,妖族天庭,凌霄宝殿。 帝俊高坐于天帝宝座之上,身前悬浮着一面古朴的宝镜,正是他的伴生灵宝之一,河图洛书所化的天机镜。 镜中,一片混沌模糊,不周山方向的景象被一层浓郁的玄黄之气笼罩,任他如何催动法力,都无法窥探分毫。那是巫族气运与大地之力结合的体现,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屏蔽天机。 “陛下,”下方的妖师鲲鹏皱眉道,“巫族气运暴涨,更有屏蔽天机之能,恐有大图谋,不得不防。” 帝俊闻言,非但没有丝毫担忧,反而将目光从天机镜上移开,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充满了残忍与快意的笑容。 他轻轻敲击着扶手,声音幽幽,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鲲鹏说。 “图谋?很好。” “朕,就怕他们没有图谋。” “一群只知道用拳头的莽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他们也开始学着用脑子,以为自己能执棋博弈的时候……” 帝俊的眼中,闪烁着看好戏的极致光芒。 “……他们往往会爬得很高,然后,摔得更惨。” 第43章 通天的善意 凌霄宝殿内,金光万道,瑞气千条,妖气与仙气交织成一种独属于天庭的威严。 帝俊指节轻叩宝座扶手,发出的“叩叩”声,是殿中唯一的声音。他嘴角的笑意不减,反而愈发浓郁,带着一种洞悉猎物所有挣扎的残忍。 “陛下,”妖师鲲鹏终究是按捺不住,再次躬身,“巫族气运陡然大盛,更有天机至宝庇护,绝非寻常,我等不得不防。” 帝俊的目光从模糊一片的天机镜上移开,扫过下方的太一、鲲鹏、伏羲等一众妖族高层,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防?妖师,你错了。此非祸,乃是天赐良机。” 此言一出,连脾性最烈的太一都露出了不解之色。 帝俊缓缓站起身,踱步于高台之上,帝袍上的金乌图腾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那群肌肉长到脑子里的蠢货,竟然敢在紫霄宫,当着三千大能的面,去质问圣人的道。这是何等愚蠢?何等狂妄?”他语气中满是讥讽,“鸿钧道祖是什么人?他乃圣人,即将合身天道的存在!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天意,代表着规矩。巫族此举,无异于当众打了圣人的脸,动摇了天道的威严。” 他顿了顿,享受着群臣专注的目光,继续道:“可圣人,也要脸面。他刚讲完‘有教无类’,转身就亲自下场捏死一个顶撞他的后辈,传出去,圣人威严何在?更何况,他要合道,最忌讳的便是沾染大因果,扰乱洪荒根基。所以,他不能亲自动手。” 说到这里,帝俊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无尽坦途。 “圣人不能动手,但他心中的那口恶气,必须得出!他需要一把刀,一把替他‘清理门户’,替天行道,还洪荒一个清净的刀!” 他的声音骤然拔高,回荡在凌霄宝殿的每一个角落。 “而我们妖族,顺天而生,代天执掌周天星斗,理当为圣人分忧,为天道扫清障碍!这把刀,舍我其谁?” “兄长英明!”东皇太一第一个反应过来,混沌钟在他头顶微微震颤,战意冲霄,“那群巫蛮,早就该死了!有圣人这杆大旗,我看他们还如何嚣张!” 妖师鲲鹏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想通了其中关窍,不由得抚掌赞叹:“妙啊!陛下此计,乃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我等非但不是寻私仇,反而是顺应天意,讨伐不尊圣人、扰乱天地的逆贼!此乃大义!” 帝俊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宝座,神情恢复了幽深。 “不错。待第二次紫霄宫讲道开启,朕,便当着三千大能的面,向道祖请命——请一道‘梳理天地,教化万灵’的大义名分!届时,我妖族便是奉天讨逆,谁敢说半个不字?” “一群以为自己长了脑子的莽夫,以为能跟圣人博弈?可笑。”帝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三十三重天,落在了不周山上,“他们根本不知道,当他们自以为跳出棋盘时,早已成了另一张更大棋盘上,最显眼、最愚蠢的棋子。他们爬得越高,只会摔得越惨!” 一时间,凌霄宝殿内,杀机与狂喜交织。 在妖族看来,巫族的命运,已经注定。 …… 昆仑山,玉虚宫。 云雾缭绕,道韵天成。 元始天尊面沉如水,冷哼一声,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无法无天!一群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的后裔,竟也敢妄议圣人大道!后土此问,看似机巧,实则动摇道祖威严,乱了天地尊卑,当诛!” 他最重规矩体统,巫族此举,在他看来,就是对整个洪荒秩序的最大挑衅。 上清宫内,通天教主却是另一番景象。他盘坐于蒲团之上,回想着后土在紫霄宫门前那孤单又决绝的身影,又感应到那场惊天动地的对撞,眼中竟流露出一丝欣赏。 “好胆魄!敢跟圣人掰手腕,不管用的是什么法子,这份胆气,贫道佩服。” 他沉吟片刻,唤来身旁侍立的水火童子。 “童儿,你持此物,去一趟不周山盘古殿,交给巫族主事之人。” 他递出的,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法宝,而是一柄古朴无华的三尺青锋剑鞘。 “再替我传一句话。”通天教主的目光变得深邃,“剑当有鞘,道亦有边,好自为之。” 水火童子躬身领命,化作一道流光,直奔洪荒大地而去。 而在太清宫中,老子始终闭目静坐,仿佛万事不萦于心。只是他那两道长长的白眉,几不可察地微微抖动了一下,终究是未发一言,无人知晓这位道门大师兄,究竟在推演着什么。 盘古殿内。 当水火童子小心翼翼地捧着剑鞘,出现在这座粗犷宏伟的大殿门前时,祝融和共工的眉头当场就立了起来。 “昆仑山的娃娃?来俺们这儿干嘛?找打吗?”祝融的暴脾气差点就发作。 “坐下。” 沈武的声音淡淡响起,他从殿内走出,目光落在了那水火童子和其手中的剑鞘上。 水火童子被祝融的煞气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将剑鞘奉上,把通天教主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然后一溜烟跑了,生怕晚一秒就被这两个凶神恶煞的祖巫给炖了。 殿内,祖巫们都好奇地围了上来。 “十三弟,这老小子什么意思?送个剑鞘,是瞧不起我们巫族没兵器吗?”共工摸着下巴,一脸费解。 沈武拿起那柄剑鞘,入手温润,带着一股精纯的剑意,却无丝毫杀伐之气。他摩挲着剑鞘上朴素的纹路,笑了。 “不,这不是挑衅,这是一份善意,也是一句提醒。” 他看向众弟妹,解释道:“通天教主这个人,性情爽直,最欣赏敢于挑战权威的生灵。我们硬撼鸿钧,让他觉得很对胃口。所以,他派人送来剑鞘,是为示好。” “但剑鞘的作用,是收敛剑的锋芒。”沈武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他也是在提醒我们,凡事留一线,剑太锋利,总是露在外面,容易伤人,也容易被折断。他在劝我们,行事不要太过,别真的玩火自焚。” 帝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位上清圣人,倒是个妙人。” 沈武将剑鞘随手递给后土:“小妹,你收着吧。这算是你那番话,结下的第一份善缘。” 他环视一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你们看,多有意思。我们什么都还没干,只是让鸿钧吃了个哑巴亏,这洪荒的大人物们,就已经急着自己站好了队。” “元始天尊,必然是视我等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太上道君,无为而治,只要不触及他的核心利益,大概率会作壁上观。” “通天教主,成了潜在的、可以争取的‘中立友军’。” “而那位天庭的帝俊陛下……”沈武的目光转向三十三天外,笑容变得有些冷,“他现在,一定觉得自己抓住了天大的机会,正磨刀霍霍,准备当那把替天行道的‘刀’呢。” 祝融和共工对视一眼,刚刚被压下去的战意又冒了出来,摩拳擦掌。 “刀?太好了!俺的拳头早就痒了!” “十三哥,下令吧!咱们先去把那鸟皇帝的鸟毛都给拔光!” 沈武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他走到两个“战争狂人”面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戏谑。 “别急。既然帝俊想当刀,角色都选好了,我们作为‘导演’,怎么能不满足他呢?” 他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让祝融和共工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太阳。 “我们得教教他,刀,有时候是会砍到自己的手的。” 第44章 影帝诞生 沈武那句带着戏谑的话,像一粒火星,瞬间点燃了祝融和共工这两个火药桶。 “教教他?怎么教?十三哥你快说!”祝融兴奋地搓着手,周身的火焰都快乐得噼啪作响。 共工也是一脸狂热:“就是!我们现在就去拆了那鸟皇帝的凌霄殿,看他还怎么当刀!” 看着这两个恨不得立刻就冲上三十三天的“熊孩子”,沈武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导演看演员的淡定神情。“谁说要去拆凌霄殿了?” 他反问了一句,祝融和共工顿时愣住了。 “帝俊想当刀,角色都选好了,我们作为导演,怎么能不满足他呢?直接掀桌子,那多没意思。”沈武走到二人面前,笑容变得高深莫测,“我们的剧本,是要让他这把刀,兴高采烈地出鞘,满心欢喜地挥舞,最后,在最得意的时候,一刀砍断自己的手。” “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两位……影帝。” “影帝?”祝融和共工面面相觑,这个词对他们来说,比混沌神魔的语言还要陌生。 沈武也不多解释,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 嗡—— 大梦天书再次浮现,光华流转,瞬间将祝融与共工的意识拉入了一片无垠的战场。 “来,演员的自我修养,第一课,现在开始。” 当祝融和共工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荒芜的平原上,对面,一支百人规模的妖族巡逻队正严阵以待。为首的,不过是个天仙级别的狼妖,连给他们塞牙缝都不配。 “就这?”祝融嗤笑一声,想都没想,一拳便轰了过去。炽热的火焰法则凝成一只巨拳,要将这群蝼蚁连同大地一起焚为灰烬。 然而,就在他出拳的瞬间,脚下一空。 一道不起眼的藤蔓不知何时缠住了他的脚踝,将他猛地向下一拽。与此同时,共工脚下的大地瞬间化为流沙,一个巨大的坑洞凭空出现。 “什么玩意儿?!” 二人猝不及防,一个趔趄,一个下陷。就这短短一瞬的失神,那百名妖兵竟组成了一个简陋却有效的阵法,无数道微弱的妖力汇聚在一起,化作一张光网,兜头盖脸地罩了下来。 祝融的火焰巨拳失去了精准的引导,擦着边轰在了空处。他和共工被光网罩住,只觉得浑身法则运转都滞涩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那狼妖队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没有硬冲,而是嘶吼一声,数十支淬了剧毒的骨矛,从四面八方刁钻的角度,射向了他们毫无防备的后心、脖颈等要害。 噗嗤! 剧痛传来,祝融和共工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穿透自己胸膛的骨矛。他们……被一群天仙级的杂兵,秒杀了? 眼前一黑,再一亮。 他们又回到了平原上,对面还是那支妖族巡逻队,连狼妖队长脸上那轻蔑的笑容都一模一样。 “他娘的!再来!”祝融怒吼一声,这次他学乖了,先用火焰将周身百丈的地面全部烧成琉璃,确保没有藤蔓。 共工也引来弱水,在脚下形成一片沼泽,杜绝了陷坑的可能。 “我看你们这次还有什么花招!”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发起了冲锋。 可就在他们冲到一半时,对面那狼妖队长忽然怪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面镜子,对着二人一晃。 刺目的光芒让他们眼前白茫茫一片,神识都出现了一刹那的混乱。 等他们恢复过来,铺天盖地的攻击再次将他们淹没。 又死了。 第三次,他们先用神念锁定了那面镜子,准备优先打掉。结果对方虚晃一招,真正的杀招是埋在地下的震荡符文。 死了。 第四次,他们步步为营,神识铺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防御。结果对方根本不攻击,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把他们引向一个充满了瘴气和毒物的山谷。 憋屈地死了。 第五次,第六次……第一万次……第一亿次…… 推演境中,时间失去了意义。 祝融和共工经历了他们诞生以来最黑暗、最屈辱的一段时光。 他们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战斗方式,正面强攻、分头突围、远程轰炸……但每一次,都会因为某个意想不到的“小伎俩”而满盘皆输。有时候是被一个滑溜的泥鳅妖钻了空子,有时候是被一群会挖洞的穿山甲妖掏了后路,有时候甚至是被对方整齐划一的叫骂声扰乱了心神,露出了破绽。 他们用尽了所有办法,却连那狼妖队长的毛都没摸到一根。 亿万次的死亡,将他们的怒火与傲气,消磨得一干二净。 从最初的暴怒不服:“不可能!再来!” 到后来的气急败坏:“有种正面跟老子打!” 再到最后的麻木呆滞。 不知又死了多少次后,祝融和共工瘫坐在平原上,看着对面那支又一次刷新出来的妖族巡逻队,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十三弟……”祝融的声音嘶哑,带着前所未有的茫然,“你……到底想让我们干什么?” 沈武的身影,这才缓缓在他们身边凝聚。 他指着对面那群耀武扬威的妖兵,平静地问:“现在,你们还觉得,打架只需要拳头够硬就行了吗?” 二人沉默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被一群蝼蚁用计谋戏耍至死亿万次,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你们最大的武器,从来不是你们的法则,也不是你们的拳头。”沈武的声音带着一种点拨的意味,“而是整个洪荒都知道,你们是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莽夫。这,才是你们最强的‘人设’。” 他一挥手,场景变换。 这一次,沈武亲自下场,化身为祝融的模样,而真正的祝融和共工则成了旁观者。 只见“祝融”一出场,就跟原先的祝融一样,咋咋呼呼,暴跳如雷,对着妖族巡逻队就是一通破口大骂,骂得不堪入耳,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自爆。 那狼妖队长见状,果然露出了轻蔑的笑容,指挥手下故技重施,准备用陷阱和阵法招待这个蠢货。 可就在所有妖兵的注意力都被“祝融”吸引时,谁也没注意到,一缕微不可查的癸水之力,已经悄无声息地渗透到了他们脚下的大地之中。 当“祝融”咆哮着发起“无脑”冲锋,吸引了所有火力的瞬间。 轰! 妖族阵地之下,无数道水箭冲天而起,将他们赖以生存的阵法冲得七零八落。 “祝融”的冲锋路线看似笔直,却在最后一刻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避开了所有攻击,一拳,精准地印在了目瞪口呆的狼妖队长脸上。 战斗结束。 祝融和共工看得目瞪口呆。 “看见了吗?”沈武恢复了原样,“用最暴躁的表情,说最阴险的话。用最无脑的冲锋,掩盖最致命的合围。你们要演,要让敌人相信,你们就是两个一点就炸的傻子,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走进你们为他们准备好的陷阱里。” 他看向祝融和共工,开始了真正的“导演调教”。 “祝融,你的火,不能只懂得焚烧,要学会‘虚张声势’。共工,你的水,不能只懂得淹没,要学会‘无孔不入’。” “来,你们两个,现在开始对骂。” “啊?”二人又愣住了。 “骂!拿出你们平常吵架的气势,互相指着鼻子骂!要让别人觉得你们下一秒就要内讧打起来!” 于是,大梦推演境内,出现了洪荒史上最诡异的一幕。 两位祖巫,在沈武的指导下,开始了“战术性互喷”的练习。 “祝融你个烧火棍!你那火苗还没俺撒尿的劲儿大!” “共工你个长虫!再啰嗦信不信老子把你熬成一锅蛇羹汤!” “来啊!谁怕谁!” 他们一边骂得脸红脖子粗,煞气冲天,仿佛不共戴天,一边用神念飞速交流着战术配合,眼神深处闪烁着老狐狸般的光芒。 渐渐的,“诈败”、“佯攻”、“声东击西”、“战术性内讧吸引火力”……这些他们以前嗤之以鼻的阴损招数,被他们玩得炉火纯青。 当沈武终于宣布“训练结束”时,祝融和共工从大梦天书中脱离,回到了盘古殿。 帝江、后土等兄妹立刻围了上来,他们能感觉到,祝融和共工的气息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一点就炸的暴躁模样。可不知为何,当他们对上二人眼神时,总觉得那眼神深处,藏着一种说不出的……狡诈。 沈武满意地点了点头。 “影帝,已然诞生。”他看向跃跃欲试的二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交待了他们的第一个任务。 “去吧,去不周山外围‘巡逻’。记住,要嚣张,要霸道,然后,‘不小心’地和妖族的巡逻队,发生一点‘小规模’的冲突。” 第45章 一场意外的冲突 不周山脚,煞气与灵气交汇之地。 祝融与共工大摇大摆地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队千人规模的大巫。说是巡逻,看那架势,更像是要去谁家拆房子。 “我说你个长虫,走路能不能别扭来扭去的,看着就晦气!”祝融嗓门洪亮,一脚将一块巨石踢得粉碎。 “你个烧火棍管得着吗?再多嘴,信不信老子引来天河水,给你这身火浇个透心凉!”共工毫不示弱,周身水汽弥漫,将地面腐蚀得滋滋作响。 身后的大巫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对两位祖巫大人日常的“友好交流”早已习以为常。可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他们紧握兵器的手,其关节处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看似松散的队形,实则暗合某种玄妙的阵势,彼此的气息连成一片,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 就在二人骂得唾沫横飞,几乎要当场动手时,远处天边,一片妖云滚滚而来,其上旌旗招展,妖气冲天。 “哟呵,来活了!”祝融眼睛一亮,脸上瞬间堆满了“愚蠢”的狂怒,他指着那片妖云,破口大骂,“哪来的扁毛畜生,敢闯到俺们巫族的地盘上来撒野!活得不耐烦了!” 妖云之上,为首的是妖帅计蒙的亲信,一头修为已至太乙金仙后期的黑豹妖,名叫墨影。他正是奉了妖师白泽之命,前来试探巫族虚实的先锋。 墨影看着下方那两个一言不合就要内讧的祖巫,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传闻果然不假,巫族就是一群空有力量,头脑简单的莽夫。 “哼,盘古后裔?不过是一群占山为王的野人罢了。此乃洪荒大地,非是你巫族一家之后花园!”墨影朗声回应,姿态摆得很高。 “跟他废话作甚!杀!”共工更是“耿直”,话音未落,一条由癸水精英凝聚而成的黑色水龙便咆哮着冲向妖云。 “杀!”祝融也不甘示弱,漫天神火化作火海,紧随其后。 一场大战,毫无征兆,就这么突兀而又“符合逻辑”地爆发了。 墨影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挥着手下精锐布下阵法,轻松地将水龙与火海挡下。他这次带来的,可都是妖族中精通阵法合击的精锐。 “哈哈哈,巫族蛮子,就会这两下子吗?”墨音一边指挥,一边出言嘲讽。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祝融和共工状若疯魔,领着大巫们发起了潮水般的猛攻。他们的攻击大开大合,威势惊人,却又处处透着“粗糙”。有时一拳轰出,威力足以开山裂石,却被对方一个小小的阵法变动就引到了空处;有时神通尽出,却因为“配合不当”,水火之力互相抵消,白白浪费了力气。 妖族精锐在墨影的指挥下,应对得游刃有余。他们不断利用精妙的阵法,将大巫们分割包围,以最小的代价,造成最大的杀伤。 一时间,战场上巫族看似声势浩大,实则节节败退,不断有大巫“受伤”,被逼得退出战团。 “废物!你那水怎么冲的!”祝融“气急败坏”地对着共工怒吼。 “你那火才是软绵绵的!给老子让开!”共工也是一脸“愤恨”,一把推开祝融,自己莽撞地冲了上去。 这番“内讧”的景象,让墨影和一众妖族看得心中大定。 赢定了! 他甚至开始盘算,要不要将这两位祖巫生擒,献给陛下,那将是何等的大功一件! 就在墨影将所有心神都放在如何活捉祝融和共工身上时,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些“受伤”退下的大巫,并没有走远,而是在战场外围,看似散乱地重新聚集,隐隐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包围圈。 更没有谁发现,帝江的身影,不知何时已融入空间,在战场各处节点悄然布下了空间壁垒。句芒的乙木神雷,强良的紫霄神雷,早已在地下深处引而不发。 “差不多了。”暗中,帝江的神念传给了所有弟妹。 “动手!” 几乎在同一时间,正在与墨影缠斗的祝融,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狡诈的光芒。他那看似要轰向墨影面门的拳头,在半空中硬生生拐了个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砸向了妖族阵法最薄弱的一处连接点。 与此同时,共工的“鲁莽”冲撞,也恰好撞在了另一处阵眼之上。 轰! 妖族引以为傲的精妙阵法,在两股巨力的内外夹击下,如同被砸碎的玻璃,瞬间崩溃! 所有妖族都懵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大地之下,无数道青色与紫色的雷霆冲天而起,精准地轰击在每一个妖兵身上,雷光过处,人仰马翻。四面八方,空间壁垒骤然升起,断绝了所有退路。 原本“受伤”的大巫们,此刻个个生龙活虎,煞气冲霄,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 “这……这是陷阱!”墨影肝胆俱裂,终于明白过来。 可一切都晚了。 战局瞬间逆转,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与抓捕。 “别……别杀我!”一个身材瘦小,速度极快的花狐貂妖,眼看形势不妙,燃烧精血,化作一道流光就要遁走。 “哪里跑!”祝融大喝一声,追了上去,却在半路“不小心”被一块凸起的岩石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啃泥。 “混账!气煞我也!”他趴在地上,愤怒地捶打着地面,眼睁睁看着那花狐貂妖消失在天际。 墨影和一众被生擒的妖族高层,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跑掉的那个,不过是个小角色,根本改变不了战局。 天庭,妖师宫。 白泽正闭目推演天机,那逃回来的花狐貂妖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妖师大人!不好了!墨影大人他们……他们被巫族包围了!” 白泽睁开眼,听完了花狐貂妖添油加醋的描述:“……那祝融和共工,简直就是两个疯子,打起架来敌我不分,自己人都能打起来!我们本来已经快赢了,可他们人太多了,用蛮力把我们给耗垮了!墨影大人他们拼死才让我逃出来报信啊!” 白泽眉头微皱,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有疑点。太巧了,仿佛就像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 可他又想起了巫族一贯的行事风格,想起了祝融共工那天下闻名的暴躁脾气,想起了后土在紫霄宫那番看似聪明实则得罪死圣人的举动。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一群刚刚在圣人面前出了风头,正志得意满的莽夫,行事嚣张,不计后果,这才是正常的。他们以为凭着一身蛮力就能横行无忌,却不知已经落入了陛下的算计之中。 “这是个机会。”白泽最终下定了论断,“一个摸清巫族真正实力和部署的好机会。” 他认为,这次“意外”的冲突,正好可以将计就计。 盘古殿内,气氛压抑。 被生擒的墨影和一众妖族高层,被强大的禁制捆缚着,跪在地上,脸上满是惊恐和不甘。 沈武从殿内深处缓缓走出,他的步伐不快,却像踩在每一个妖族的心跳上。 他没有理会其他人,径直走到为首的墨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计蒙派你来的?”沈武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墨影把头一偏,冷哼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东西!” “是吗?”沈武笑了。 第46章 大地为卷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向墨影的眉心。 没有法力波动,没有煞气涌动,只有一股无形无质,却又至高无上的意念,顺着他的指尖,直接涌入了墨影的元神之海。 “唯心法则。” 在墨影的感知中,整个世界都消失了。他仿佛坠入了一片无尽的虚无,他心中最深的恐惧、最隐秘的念头、最不堪的过往,都在这片虚无中被无限放大。 他看到了自己被计蒙责罚,看到了被帝俊厌弃,看到了自己的一切努力都化为泡影。他的道心,在这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压迫力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他甚至不需要沈武开口询问。为了摆脱这种恐怖的折磨,他只想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倾泻出来。 沈武的手指收回,前后不过三息时间。 墨影已经瘫软在地,眼神涣散,口中喃喃自语,将此次行动的目的、白泽的推测、妖族的兵力部署,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沈武从他怀中,取出了一枚被特殊禁制封印的玉简。 指尖微动,那复杂的妖族禁制便如春雪消融,化为乌有。 神念探入,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沈武的脑海。 片刻后,沈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他转过身,扬了扬手中的玉简,对着帝江、后土等所有祖巫。 “各位,妖族天庭的帝俊陛下,真是个好人啊。” 他环视着表情各异的弟妹们,嘴角的弧度愈发玩味。 “他不仅想好了剧本,甚至连详细的台词和行动纲领,都派人快马加鞭地给我们送了过来。” “这封密信,是计蒙写给另一位妖帅的。里面详细阐述了帝俊准备在第二次紫霄宫讲道时,如何当着三千大能的面,控诉我们巫族‘不敬圣人,霍乱洪荒’,然后向道祖请命,得一个‘代天刑罚’的大义名分,对我巫族发动全面战争的完整计划。” 整个盘古殿,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祖巫的脸上,都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暴怒与极度古怪的神情。 沈武将玉简轻轻抛了抛,发出一声轻笑。 “剧本,已经送上门了。” “现在,轮到我们写下一幕了。” 沈武那声轻笑,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盘古殿内激起千层涟漪。 “剧本送上门了?”祝融捏了捏拳头,骨节爆响,周身火焰蒸腾,“那还等什么!这回俺不拔光他的鸟毛,俺要把他的鸟巢都给他点了!” “点了他便宜他了!”共工煞气更重,“依我看,直接引来天河之水,灌他个三十三重天,让他那太阳宫变成海底龙宫!” 两位祖巫一唱一和,殿内的温度仿佛都因此骤然升高又降低,其余祖巫亦是个个面露凶光。帝俊此计,阴毒至极,这是要将他们巫族钉在耻辱柱上,再以天道大义的名义,赶尽杀绝。 “安静。” 沈武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沸腾的杀意瞬间平息。他将那枚记录着帝俊阴谋的玉简在指尖抛了抛,动作轻巧得像是在掂量一件无足轻重的玩具。 “帝俊想当替天行道的刀,我们直接冲上去,把刀砸了,固然痛快,却也落了下乘。”他环视着一张张杀气腾腾又带着些许困惑的脸庞,嘴角笑意不减,“那等于我们还是按照他的剧本在走,只不过把‘挨打’的角色换成了‘掀桌子’的莽夫。结果,还是一样。” 帝江眉头微蹙,沉声道:“十三弟,你的意思是?” 沈武将玉简随手一捏,玉简悄无声息地化为齑粉,从他指间滑落。 “帝俊的剧本,核心是抢占‘大义’二字,向天道要一个名分。”沈武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兄姐,“他要向天道要,可天道,凭什么给他?” “因为我们顶撞了圣人?”奢比尸皱眉道。 “顶撞圣人,是为不敬,但罪不至死,更不至于灭族。”沈武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锐光,“鸿钧是天道化身,他要的是洪荒稳定,是‘剧本’顺利进行。帝俊以‘梳理天地,教化万灵’为由头,本质上是向鸿钧表态:‘我能比巫族更好地管理洪荒’。这,才是他能拿到名分的关键。” “所以,我们不能让他觉得他能。”沈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振奋人心的力量。 “帝俊要天道大义?好!那我们就给他一个他永远也拿不走,天道也无法否认的——大地大义!” 大地大义? 这个词,让所有祖巫都为之一愣。他们生于大地,长于大地,对这片土地有着血脉相连的亲近,却从未想过,这四个字竟能与天道大义分庭抗礼。 沈武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洪荒。 “从今天起,到紫霄宫二次讲道开讲,还有三千年!” “这三千年,我们巫族不征伐,不扩张,我们去——治理洪荒!” “帝俊的妖族在天上做着一统洪荒的美梦,我们就用双脚,踏踏实实地走遍洪荒的每一个角落!洪荒大地,何处地龙翻身,致使生灵涂炭?我们去平了它!何处大河泛滥,淹没万里沃土?我们去疏导它!何处上古战场煞气不散,化为绝地?我们去净化它!何处弱小族群,在凶兽的爪牙下瑟瑟发抖?我们去庇护它!” 他的声音在宏伟的盘古殿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祖巫们的心头。那不是战斗的宣言,却比任何战鼓都更加激昂。 “我们要用三千年的时间,做一件让整个洪荒都看得见、记得住的功绩!我们要将我巫族之名,与这片大地,与这大地上亿万万的生灵,做最深刻的绑定!” “届时,帝俊站在紫霄宫,空口白牙地向道祖要一个‘梳理天地’的名分。而我们,”沈武的目光灼灼,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我们就带着这三千年实实在在的功绩,带着亿万生灵的感念,去问一问鸿钧,问一问天道——” “谁,才配执掌这片大地?”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难以抑制的粗重呼吸声。 祝融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战斗之外的炽热光芒。共工紧握的双拳,不再是单纯为了毁灭,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这……这比任何征战都让他们感到骄傲和自豪! 他们是盘古后裔,这片大地,本就是父亲的身躯所化。守护它,治理它,仿佛是铭刻在血脉深处的本能。以往,他们只懂用拳头宣示主权,却从未想过,原来还有这样一种方式,可以向整个洪荒宣告,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好!”帝江第一个开口,声音都有些颤抖,“此计,非是阳谋,而是煌煌大道!帝俊在天上算计,我们在地上做事,高下立判!” “哈哈哈!治理洪荒!这个好!这个好玩!”祝融一拍大腿,兴奋地对共工喊道,“到时候咱俩比比,看谁平息的地龙多,谁疏导的大河宽!” “比就比!你那火只能烤熟,我这水才能疏通!”共工当即应战,两个战争狂人,竟为“基建”之事,杠上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后土,缓缓走上前来。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那是一种寻到了“道”的明悟与慈悲。 “十三哥,”她轻声开口,声音温柔却坚定,“治理大地,必会触及许多上古遗留的怨煞之地,亦会解救无数被困的生灵。但在此过程中,那些因天灾、争斗而逝去的无辜亡魂,他们怨气不散,依旧会成为大地的负担。” 她对着沈武,深深一拜。 “小妹请命,愿负责安抚、超度治理过程中遇到的所有亡魂。让他们得以安息,让生者安宁,死者解脱。” 沈武看着后土,眼中满是欣慰。 不愧是未来的地母。她的慈悲,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道路。这不仅仅是善良,更是一条凝聚无量功德的通天大道。 “准了。”沈武点了点头,随后目光扫向全场,声如洪钟。 “诸位兄姐,我们的剧本,就此开演!” “第一幕,第一场,就从洪荒最硬的那块骨头啃起!” 他伸手向殿外一指,方向遥指洪荒大陆一处凶名赫赫的绝地。 “目标——龙凤麒麟三族大战后,遗留下的最大疮疤,埋葬了亿万生灵尸骨,怨气冲天,大罗金仙踏入都九死一生的——” “万魂坑!” 第47章 净化万魂坑 一声令下,无需沈武随行,十二祖巫的身影已然出现在洪荒大陆的腹地。 万魂坑。 这里与其说是一处地名,不如说是一道烙印在洪荒大地上永不愈合的伤疤。尚未靠近,一股扑面而来的阴冷便足以让金仙以下的生灵神魂冻结。空气中弥漫的不是灵气或煞气,而是一种粘稠如实质的怨恨与绝望,混杂着亿万生灵死前最深的恐惧,化作无形的风,呜咽着掠过黑褐色的土地。 寸草不生,万籁俱寂。连光线照到这里,都仿佛被那深沉的怨念吞噬了几分,显得格外黯淡。 “乖乖,这鬼地方,比混沌罡风还让人不舒服。”祝融皱着眉头,周身的火焰都似乎不如往常那般明亮。 “怨气凝成了实质,地脉被尸骸煞气堵死,这里已经是一片死地。”帝江神情凝重,空间法则在他身边都显得有些滞涩。 他们是祖巫,肉身强横,不惧寻常煞气,但此地的怨念,是直指元神本源的污染,即便他们也感到了极度的压抑。 “别废话了,开工!”祝融第一个按捺不住,他看向身旁的共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长虫,比比?” “怕你不成?烧火棍!”共工针锋相对。 二人对视一眼,竟同时出手,但这次,没有了往日的暴烈。 “南明离火,焚业!” 祝融大喝一声,双手推出,金红色的神火不再是焚天煮海的狂暴姿态,反而化作一片温润如琉璃的光焰,如同一张巨大的毯子,轻柔地覆盖向前方百里的大地。火焰所过之处,没有焚毁一粒沙石,只有那附着在地表、渗透在地脉深处的黑色业力,被一点点灼烧、净化,发出“滋滋”的轻响,仿佛冰雪消融。 “天一真水,涤怨!” 共工冷哼一声,引来一道蔚蓝色的水流。这水流并非他惯用的黑色癸水,而是至纯至净的天一真水,蜿蜒而出,如同一条温柔的玉带,缓缓流淌过被火焰净化后的土地。水流过处,那粘稠的怨恨之气被洗涤一空,空气都为之清新了几分,黑褐色的土地,竟隐隐透出了一丝正常的土黄。 一个焚其“罪”,一个洗其“苦”。 其余祖巫也各自动手。句芒将乙木生机打入地下,试图唤醒被堵死的地脉;强良引动雷霆,却非毁灭的紫霄神雷,而是具有破邪之力的都天神雷,小心翼翼地轰击着怨念最集中的节点;奢比尸掌控天气,将此地的阴风驱散,引来外界的阳和之风…… 十二祖巫,十二种天地间最顶级的法则,此刻不再是为了征伐与毁灭,而是像十二位技艺最高超的匠人,小心翼翼地修复着这件名为“大地”的破碎珍宝。 然而,他们的动作,也惊动了此地真正的主人。 “吼——!” 大地深处,仿佛有亿万个声音同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咆哮。整个万魂坑剧烈震颤起来,地面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浓郁到化为黑液的怨气冲天而起,从中涌出了无穷无尽的扭曲身影。 那是龙凤麒麟三族大战时陨落的生灵残魂,他们被困在此地无尽岁月,早已失去了神智,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戮与吞噬本能。鬼影重重,遮天蔽日,形成了一片由怨念组成的黑色海洋,向着祖巫们席卷而来。 “来得好!”祝融眼中战意一闪,刚要动手。 “兄长,且慢。” 一个温柔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后土缓缓从众兄姐身后走出,她看着那片足以让任何大罗金仙头皮发麻的鬼潮,绝美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慈悲与怜悯。 她没有祭出任何法宝,也没有运转任何法则,就在这尸山血海之上,迎着亿万鬼潮,盘膝而坐。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那汹涌而来的鬼潮,似乎都因这突兀的平静而有了一瞬间的迟滞。 后土闭上了双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悲蝶。 她唇瓣轻启。 没有惊天动地的法力,没有震撼元神的大道伦音。 只有一段段古朴、慈悲,甚至有些生涩的音节,从她口中缓缓流淌而出。那是沈武专门为她创造的《地藏安魂经》,糅合了佛门教义的精髓与巫族对灵魂的独特理解。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长人千刃,惟魂是索些。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怨魂的耳中。 这声音,仿佛是母亲的摇篮曲,又像是故乡的晚风。 那咆哮的鬼潮,那狰狞的鬼影,竟不约而同地停滞了。它们空洞的眼眶中,疯狂与暴虐在飞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尽的悲伤与迷茫。 它们不再攻击,而是缓缓地,围绕着盘膝而坐的后土,越聚越多。 它们发出无声的哀嚎,扭曲的身躯在颤抖,仿佛在向这位慈悲的女神,诉说着自己被遗忘万古的孤寂与痛苦。 后土的吟诵没有停。 她的声音,为这些迷失的灵魂指引了方向。 一缕缕精纯的功德金光,开始自九天之上垂落,虽然微弱,却源源不断地汇入后土体内。她的气息,在慈悲与功德的交融中,变得越发神圣、庄严。 祝融、共工、帝江……所有的祖巫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除了毁灭与征服,力量……原来还可以用来安抚,用来救赎,用来给予安宁。这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触动,远比打赢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更让他们感到满足与骄傲。 就在这片肃穆与慈悲的氛围中,异变陡生! 九幽血海深处,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豁然睁开,其中充满了被打扰的暴怒。 下一刻,一道血色长虹撕裂天穹,裹挟着无边杀意与足以污秽万物的血腥之气,从遥远的天际直贯而来! 那气息与后土的慈悲截然相反,冰冷、暴虐、嗜血,仿佛要将世间一切生机都拖入永恒的血海地狱。 轰! 血色长虹精准地落在了后土与鬼潮之间,炸裂开来,将无数刚刚得到安宁的怨魂再次冲散。 血光散去,一道身影显现。 来人身着一袭血色道袍,面容枯槁,眼神阴鸷,周身血气缭绕。他左手持一柄杀气凛然的长剑,右手持一柄怨气冲霄的短剑,正是那先天杀伐至宝元屠、阿鼻。 洪荒之中,有如此标志性打扮的,唯有一人——血海之主,冥河老祖! 冥河的目光扫过那些被惊扰的怨魂,就像看着自家菜园里的白菜,眼神中充满了占有欲。最后,他冰冷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了后土的身上。 “巫族,”冥河老祖的声音沙哑而刺耳,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怒火与警告,“你们过界了!” 第48章 冥河问道 冥河那句“你们过界了”,如同一块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让盘古殿外的气氛炸裂开来。 “过界?”祝融的火爆脾气哪里还压得住,周身南明离火熊熊燃起,将空气都烧得扭曲,“这洪荒大地,哪一寸不是盘古父神的身躯所化?你个躲在血池里几万年不敢出门的老蝙蝠,也配跟我们谈界限?” “就是!”共工周身水汽翻腾,隐隐带上了癸水的幽深漆黑,他对着祝融一扬下巴,“烧火棍,这回我同意你,咱俩今天联手,把他那片臭水沟给蒸干了怎么样?” “这个可以有!” 帝江、强良等祖巫亦是上前一步,十二道顶天立地的身影,气机连成一片,那股蛮荒霸道、席卷天地的威压,瞬间就将冥河老祖裹挟而来的滔天血气硬生生顶了回去。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帝江准备祭出空间神通,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血海之主一个教训时,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直接在他元神深处响起。 “大哥,别动。这是小妹的‘道劫’,也是她的机缘。” 是十三弟! 帝江心中一凛,那股即将喷薄而出的战意,竟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他抬起一只手,看似随意,却不容置疑地拦住了已经快要冲出去的祝融和共工,眼神深邃,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祝融和共工满脸不解,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但出于对兄长的绝对信任,还是强行按下了火气。只是那眼神,依旧像是要将冥河从头到脚,连带着他的血色道袍都给扒下来。 战场的中心,那股剑拔弩张的压力骤然一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未曾动怒的身影上。 后土缓缓起身,身上的功德金光虽被血气冲散,但她神情依旧宁静。她对着杀气腾腾的冥河,竟是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平辈之礼。 这一礼,让杀意满盈的冥河都有些错愕。 “敢问冥河道友,”后土的声音清澈而温柔,仿佛山间清泉,在这片污秽血腥之地,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异常清晰,“怨魂归于血海,是得解脱,还是另一重苦难?” 此问一出,帝江等祖巫眼中精光一闪,就连暴躁的祝融都愣住了。 他们这才隐约明白,十三弟为何不让他们出手。 这不是地盘之争,这是……大道之争! 冥河老祖先是一怔,随即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荒谬:“哈哈哈!解脱?苦难?小姑娘,你是刚从盘古殿里出来,脑子还没睡醒吗?” 他手中元屠剑遥指下方那些因他到来而瑟瑟发抖的怨魂,眼神冰冷如万古玄冰:“胜者生,败者死!他们既已是败者,死后化为我阿修罗族的资粮,为我所用,这便是他们唯一的价值,是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后土轻轻摇头,目光越过冥河,悲悯地看着那无尽的怨魂,看着他们眼中重新燃起的恐惧与绝望。 “众生皆苦,死后亦然。”她的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撼动天地的力量,“天道不怜,我心怜之。” 话音落下,她不再看冥河,而是缓缓转身,面向这片被诅咒了万古的万魂坑,面向这广袤无垠的洪荒大地。 她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片大地的所有创伤。 一个宏大而坚定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响彻云霄,传遍四野! “今我后土,见众生疾苦,魂无所归,特立此誓!” “若此间怨魂不得安息,我愿以身镇之,直至此地重归祥和!” 誓言如雷,字字珠玑,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与慈悲,轰然撞入冥冥之中的天地法则之中! 轰隆! 九天之上,风云变色。并非是天罚的雷云,而是一种无声的悸动。整个洪荒世界,在这一刻都仿佛为这个誓言而静止了一瞬。 天道,感应到了! 一道比之前纯粹百倍,璀璨夺目的玄黄功德之气,如同一道金色的天柱,撕裂苍穹,破开血气,精准无误地从天而降,尽数灌入后土体内! 后土的身体绽放出无量光芒,那光芒神圣、慈悲、庄严,将她衬托得如同一尊行走于大地的慈悲神女。她周身的气息在这股功德的加持下节节攀升,那并非是法力的增长,而是一种生命层次的跃迁,一种“道”的升华! 那些被功德金光照耀的怨魂,身上的暴戾与怨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它们空洞的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解脱与感激的神色,纷纷对着后土俯身叩拜。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撼了。 祝融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都忘了跟身边的共工斗嘴。 帝江眼中闪烁着明悟与难以言喻的骄傲。 而首当其冲的冥河老祖,脸上的讥讽与残忍,已经彻底凝固。 他死死地盯着那道贯通天地的功德金柱,盯着沐浴在金光中,气息越发神圣庄严的后土,眼神剧变! 功德! 是天道功德! 这怎么可能? 他冥河占据血海,坐拥洪荒所有污秽与亿万怨魂,自认为是顺应天道杀伐之理,无尽岁月以来,别说功德了,没被天雷劈死都算运气好。可眼前这个巫族女子,不过是发下一个看似愚蠢至极的誓言,竟然引来了如此纯粹的天道功德? 他猛然惊醒。 她不是在抢自己的“资粮”,她是在走一条自己从未想过,甚至不屑去想,却又被天道盖章认证的——煌煌大道! 一瞬间,无尽的念头在冥河的元神之海中翻腾、咆哮。 愤怒、嫉妒、贪婪……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却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该怎么办? 冲上去,打断她?杀了她?以元屠、阿鼻双剑的无上杀伐之力,他不信这个刚刚崭露头角的巫族女子能挡得住。 可是……然后呢? 与一位身负天道功德,正在行“天道认可之事”的大能为敌,就等同于公然挑衅天道威严。自己这点杀伐业力,在煌煌天威之下,够看吗?鸿钧能合道,自己敢吗? 可若就此退去,他冥河老祖的脸面何存?血海的威严何在?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未来的阿修罗大军,被她当着自己的面,超度得干干净净? 进,是逆天而行,九死一生。 退,是道心受损,颜面尽失。 这位纵横血海,杀人不眨眼的魔祖,有生以来第一次,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绝境。他的目光在后土与手中的元屠阿鼻之间来回游移,那张阴鸷枯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犹豫”的神情。 冥河枯槁的脸上,神情变幻不定,阴云密布。 进,还是退? 这个问题,在他脑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能感觉到,只要自己心念一动,元屠阿鼻的剑光便能将眼前这个沉浸在功德金光中的女子撕成碎片。可然后呢?他能清晰地预感到,随之而来的,将是天道的雷霆震怒。 更让他心悸的,不是天道功德本身,而是后土身上那股气息。那不是顺应天道的杀伐,也不是逆天而行的魔道,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发自本心,却引得天地共鸣的“道”的气象。这种道,似乎比鸿钧所代表的“天道”更加古老,更加……根本。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久远的传说,盘古开天辟地,身化万物。巫族,乃盘古精血所化。他们守护这片大地,似乎……本就天经地义。 自己跑来跟地主说“你家后院的菜是我”,何其荒谬! 进,是与整个洪荒大地为敌。退,不过是损失一些未来的“资粮”。 冥河是洪荒最顶级的利己主义者,这笔账,他算得比谁都清楚。 第49章 功德妙用 “哼!” 一声冷哼,如寒冰炸裂。冥河老祖深深地看了一眼后土,那眼神复杂至极,有忌惮,有不甘,更多的,是一种发现了新大陆般的审视。 他收起了元屠、阿鼻双剑,周身的血气也随之收敛入体。 “此地怨魂,我允你度化。”他的声音沙哑依旧,却少了几分暴虐,多了几分冷硬,“但血海,永远是我的血海。后土,你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化作一道血色长虹,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瞬间消失在天际,仿佛从未出现过。 盘古殿内,一直通过大梦天书观看着这一切的沈武,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赌对了。 冥河这种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棺材不掉泪。只要让他意识到,打下去的风险远大于收益,他比谁都跑得快。 万魂坑。 随着冥河的退走,那股压在所有人心头的血腥杀伐之气烟消云散。 “呸!算他跑得快!”祝融意犹未尽地朝着血光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但眼中的兴奋却怎么也藏不住,他回头看着被功德金光笼罩的后土,咧开大嘴笑道:“小妹!干得漂亮!这可比揍人威风多了!” 共工难得没有反驳,只是摸着下巴,看着后土身上那璀璨的玄黄功德之气,眼神里满是好奇。 后土从感悟中回过神,感受着体内那股温暖而神圣的力量,还有些茫然。她看向众位兄长,最后目光投向了虚空,她知道,十三哥一定在看着。 “十三哥,这……就是功德?” “不错。”沈武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小妹,你要记住,功德并非法力,它不能直接用来战斗,但它比任何法力都更有用。它是天地的‘认可’,是洪荒世界的‘通行证’。” 沈武循循善诱:“你试着将这股力量,并非据为己有,而是将它……散入脚下这片大地。它会告诉你,这片大地哪里最‘痛’,哪里最需要你。” 后土闻言,心中一动。她依言而行,心念微动,那道磅礴的功德金光并未融入她自身,反而如水银泻地一般,顺着她的双脚,缓缓渗入万魂坑那龟裂的黑褐色土地之中。 嗡—— 一声轻微的嗡鸣,从大地深处传来。 在后土的感知中,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她仿佛能“听”到这片大地的呻吟,能“感觉”到那些被怨气堵塞的地脉在渴望疏通,能“触摸”到那些被尸骸煞气污染的灵脉在哭泣。 之前,祝融他们净化大地,靠的是自身法则的强行梳理,如同名医会诊,凭经验下药。而现在,后土有了功德这把“钥匙”,大地本身就像一位病人,主动向她诉说自己的病灶所在。 “兄长,地底三万丈,有一处龙族骸骨堆积的核心,怨气最重,堵塞了主地脉。” “祝融兄长,那边的地火煞气,需要用南明离火最温和的力量去中和,而非焚烧。” “共工兄长,请引天一真水,清洗西南方向那片被麒麟血污染的土石……” 在后土精准的指引下,十二祖巫的“治理”工作,效率提升了何止百倍。 祝融的火不再只是霸道,多了一分精准的掌控。共工的水不再只是浩瀚,多了一丝润物无声的温柔。句芒的乙木生机,强良的破邪神雷……十二种法则,在后土这位“大地翻译官”的调度下,配合得天衣无缝。 曾经怨气冲天,大罗金仙踏入都九死一生的万魂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焕发出新的生机。 黑褐色的土地,渐渐褪去死气,显露出健康的土黄。 干涸的地脉,重新开始流淌起微弱的灵气。 甚至有几株不知名的小草,从石缝中,顽强地探出了嫩绿的头。 这一幕,深刻地烙印在了每一位祖巫的心中。那种亲手修复父神身躯,让一片死地重获新生的成就感,是任何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都无法比拟的。 时间,就在这般“基建”大业中,悄然流逝。 三千年,弹指一挥间。 这三千年里,巫族的足迹踏遍了洪荒的山川大河。 他们不再是过去那个只知征伐的霸主,而变成了洪荒大地上最勤劳的“工程师”和“守护者”。 东海之滨,一座上古凶兽战场,煞气凝聚成云,被祝融、强良联手净化,还了万里海疆一片清明。 西极之地,一条因地龙翻身而改道的大河,淹没百万里生灵,被共工、翕兹花费百年时光,重新疏通,开辟出千里沃野。 南明火山,北冥冰原,中州神土…… 一座又一座的绝地被平定,一处又一处的疮疤被抚平。九九八十一处洪荒有名的险地、绝地,在巫族的努力下,尽数重归祥和。 而作为回报,天道也从未如此慷慨。 一道道功德之气,不断从天而降,虽然大部分都汇入了后土体内,但其余祖巫也或多或少分润了一些。 功德不能提升他们的修为,却带来了一种奇妙的变化。 他们身上那股与生俱来,令万灵恐惧的滔天煞气,被这股温和而庄严的功德气息渐渐中和、压制。他们依旧是顶天立地的巨人,依旧充满了蛮荒霸道的力量感,但那股力量,不再是纯粹的毁灭与威慑,反而多了一种厚重如山,广博如海的神圣感。 祝融和共工这对冤家,甚至发展出了新的攀比方式。 “长虫你看,我治理的这片南明火山区,地火平顺,灵气充裕,都长出好几株火属灵根了!比你那整天挖沟引水强多了!”祝融叉着腰,指着一片欣欣向荣的火山群,满脸得意。 “放屁!你那叫烤熟了,我这叫生态改造!”共工指着一条被他梳理得井井有条,两岸绿意盎然的大河,“你看看,水族繁衍,生机勃勃!你懂什么叫可持续发展吗?” 三千年期满之日。 紫霄宫那亘古不变的大门,再次缓缓敞开。 鸿钧道祖第二次讲道,即将开始。 一位位洪荒大能,陆续从四面八方赶来。三清、女娲、伏羲、接引、准提、镇元子、红云…… 他们各自落座,气氛却有些古怪。所有人都时不时地望向门口,眼神中带着好奇、忌惮,还有一丝看好戏的期待。 他们在等巫族。 三千年前,墨影被擒之事早已传遍洪荒。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必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巫妖大战。可谁也没想到,巫族不仅没打,反而销声匿迹了三千年。 这太不符合巫族的风格了。 “哼,一群莽夫,怕是自知理亏,不敢闹大了。”元始天尊轻抚着玉如意,嘴角带着一丝不屑。 “非也。”太上老子眼帘低垂,无为而无不为,“事有反常即为妖,巫族此举,怕是另有图谋。”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十二道顶天立地的身影,出现在了紫霄宫门口。 为首的,正是空间祖巫帝江。 刹那间,整个紫霄宫,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去,随即,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种难以置信的、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来者,确实是十二祖巫。那熟悉的身形,那磅礴的肉身气血,做不了假。 可是……他们身上的气息,怎么回事? 预想中那扑面而来的,足以让寻常大罗金仙心神冻结的滔天煞气,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厚重、神圣、庄严,仿佛承载了整个洪荒大地功德的气息! 那不是一道,而是十二道!十二道磅礴浩瀚,几乎凝成实质的功德玄黄之气,如同华盖一般,笼罩在十二祖巫的头顶。他们就这么平静地走进来,每一步落下,都仿佛与整个紫霄宫的道韵,与整个洪荒大地的脉搏,合而为一。 他们还是那群肌肉贲张的莽夫,可此刻给人的感觉,却不再是十二个战争狂人,而是……十二尊行走于世间的功德圣人! 镇元子手里的拂尘毛都炸开了一根。 接引道人脸上的疾苦之色,第一次被愕然所取代。 就连高坐上首的太上老子,都猛然睁开了双眼,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惊容。 “这……这股功德……”元始天尊的声音都有些发涩,“他们……这三千年,究竟做了什么?!” 第50章 再入紫霄宫 元始天先是难以置信,随即眉头紧紧锁起。在他眼中,巫族就是一群不敬天、不拜地、茹毛饮血的蛮夷,是洪荒的毒瘤。可现在,这群毒瘤的头顶上,却顶着天道认证的“优良市民”金字招牌。 这感觉,比看到一头猪学会了八九玄功还要荒谬,还要让他这个讲究跟脚、注重礼法的盘古正宗感到不适与……冒犯。 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最难受的,莫过于妖族的帝俊与太一。 帝俊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他准备了三千年的腹稿,罗列了巫族上万条罪状,核心论点就是“巫族残暴,霍乱洪荒”。可现在,人家顶着一头比太阳真火还耀眼的功德金光走进来,自己再说他们是残暴的恶徒,岂不是当着全洪荒大能的面,指着太阳说它是黑的? 这还怎么玩? 十二祖巫对周遭的目光恍若未闻。他们没有像上次那样去争抢座位,在他们看来,所谓蒲团,所谓位置,皆是虚妄。脚踏实地,便是最好的道场。 于是,他们就在这紫霄宫的正中央,静静地站定。 十二尊功德加身的巨人,如十二根擎天之柱,就这么沉默地立着。他们不言不语,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那种与大地融为一体的厚重与祥和,反而与周遭这些为了气运、为了座位而明争暗斗的大能们,形成了一种刺眼的对比。 一时间,那些坐在蒲团上的人,反而感觉有些如坐针毡。 高台之上,云雾散去,鸿钧道祖的身影悄然浮现。 他淡漠的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在十二祖巫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双仿佛蕴含了整个天道运转轨迹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清晰可辨的波动。 不是惊讶,不是疑惑,而是一种类似于“变量超出预设范围”的审视。 但他并未多言,只是如常开口:“时辰已到,二次讲道,开。” 这一次,鸿钧所讲之道,远比第一次更加玄奥深邃。不再是仙道基础,而是直指大罗之上,如何斩出三尸,如何证道混元的法门。 “……所谓三尸,乃人之善、恶、执三念,斩去一尸,便可为准圣……” 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紫霄宫内道音弥漫,无数大能听得如痴如醉,唯有十二祖巫依旧静立。他们不修元神,此道于他们而言,如同对牛弹琴。但他们也不焦躁,只是默默感受着这股道韵,印证着自身对法则的理解。 不知过了多久,鸿钧的声音戛然而止。 “此次讲道,到此为止。” 众人如梦初醒,各自回味,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而这平静,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几乎在鸿钧话音落下的瞬间,帝俊猛然起身,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他不能再让巫族的气势继续压过自己,必须主动出击,夺回话语权。 他对着高台上的鸿钧深深一拜,声音朗朗,传遍整个紫霄宫: “启禀道祖!” 帝俊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一股皇者的威严与不容置疑的正义感,“巫族不敬天道,不拜道祖,性情残暴,视众生为刍狗,实乃洪荒一大毒瘤!自我妖族立天庭以来,欲梳理洪荒,教化万灵,却屡遭巫族阻挠。三千年前,更是无故擒我妖族重臣墨影,气焰嚣张至极!”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激昂:“为洪荒计,为众生计,弟子帝俊,恳请道祖允我妖族执掌周天,代天行罚,剿灭巫族此等逆逆之辈,还洪荒一个朗朗乾坤!” 一番话说得是义正辞严,慷慨激昂。不少初来听道的大能,都被他这番话所感染,看向巫族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不善。 元始天尊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这才对,这才应该是洪荒的正理。 然而,帝俊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 “放你娘的五香拐弯屁!”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直接打断了帝俊酝酿许久的气势。 祝融大步踏出,他那暴躁的脾气在功德的压制下,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像是被压缩到了极致的火山,一旦爆发,更为猛烈。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反手往虚空中一掏,也不知用了什么神通,竟“轰隆”一声,扛出了一块高达万丈,几乎要顶到紫霄宫殿顶的巨大玉璧! 那玉璧通体玄光流转,表面并非光滑,而是铭刻着无数密密麻麻、不断流转的立体画面。 “咣!!!” 祝融将这块堪比山岳的玄光玉璧,重重地砸在了紫霄宫那由混沌顽石铺就的地板中央。整个紫霄宫都为之剧烈一震,地板上迸射出无数道纹,才堪堪没有被砸裂。 这突如其来,蛮不讲理的一幕,把所有人都看傻了。 紫霄宫是什么地方?道祖的道场!谁敢在这里大声喧哗?谁敢在这里乱丢垃圾? 这巫族,果然还是那群不讲道理的莽夫! 可祝融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念头再次急转。 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块顶天立地的玉璧,嗓门大得像是在跟整个洪荒喊话: “你说我们霍乱洪荒?你说我们残暴不仁?” “道祖在上!诸位道友都给俺老祖看清楚了!” 他一拳捶在玉璧之上,玉璧嗡然作响,其上的一幅画面瞬间放大,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一片尸山血海,怨气冲天的绝地,正是万魂坑。画面中,十二祖巫各显神通,小心翼翼地净化着大地,而后土盘膝而坐,口诵经文,度化亿万怨魂,天降功德。 祝融的咆哮声继续响起: “这是龙凤大劫留下的万魂坑!三千年前,我们把它平了!” 他又是一拳捶下,画面切换。 一片被煞气笼罩的东海之滨,在他的南明离火与强良的都天神雷下,重归清明。 “东海凶兽战场,我们给净化了!” 画面再转,共工引来天一真水,疏通被堵塞的河道,让一片泽国化为沃野。 “西极泛滥大河,我们给疏通了!” “南明火山,我们稳住了地火!” “北冥冰原,我们修复了地脉!” “……” 祝融每吼一声,便是一拳捶在玉璧上,切换一幅画面。每一幅画面,都是一处洪荒有名的险地、绝地。每一幅画面,都记录着巫族如何辛劳地治理山河,修复大地。那九九八十一处绝地,被他们一一平定,画面中,不仅有巫族的身影,更有无数生灵因此得救,对着他们顶礼膜拜的场景。 这哪里是霍乱洪荒?这分明就是洪荒劳模表彰大会! 整个紫霄宫,鸦雀无声。 帝俊那张英武的脸,已经从涨红变成了铁青,又从铁青,渐渐泛白。 他看着那块巨大的玉璧,看着上面一幅幅不容辩驳的画面,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 他准备了三千年的罪证,在巫族这三千年沉甸甸的“业绩报告”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 祝融喘了口粗气,最后指着帝俊的鼻子,发出了最后的灵魂拷问: “姓帝的!我们巫族这三千年,不是在平山,就是在治水,忙得脚不沾地,就为了让我们脚下这片父神身躯所化的大地,能好受一点!” “俺就问你!” “我们忙着搞基建的时候,你们妖族,在干什么?!” 第51章 帝俊吐血 祝融的质问,如同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紫霄宫内每一个大能的心头。 在干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太诛心了。 帝俊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我们妖族在干什么?我们在整合妖兵,我们在炼制法宝,我们在推演阵法,我们在为剿灭你们巫族做万全的准备! 可这些话,能说出口吗? 在人家“三千年辛劳,造福洪荒”的功绩报告面前,说自己“三千年磨刀,准备砍人”,那不是自己坐实了“霍乱洪荒”的罪名吗? 祝融见他语塞,冷笑一声,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是一拳捶在玄光玉璧上。 “咣!” 玉璧上的画面再次流转。 不再是治理绝地,而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泽国。滔天洪水肆虐,无数弱小的生灵在洪水中挣扎哀嚎,其中有刚刚化形、灵智未开的小妖,也有懵懂无知、繁衍艰难的先天人族。 画面中,一道顶天立地的身影出现,正是水之祖巫共工。他没有像传说中那样引动洪水,反而立于洪涛之上,以无上法力疏导水脉,将泛滥的天河之水重新归入河道。浊浪滔天,在他手中却温顺如绵羊。在他的身后,无数巫族儿郎,或背负山石,或开凿河道,用最原始、最笨拙,也最有效的方式,帮助那些弱小的生令重建家园。 洪水退去,生灵获救。画面中,无数劫后余生的生灵,不论是妖是人,都自发地对着共工与巫族的身影,流下了感激的泪水,献上了最虔诚的叩拜。 “姓帝的!你看看!”共工难得没有跟祝融抬杠,而是指着画面中的自己,对着帝俊咆哮,“你妖族的子民,差点被淹死,是我们救的!你不管,我们管!” 画面再转。 西极之地,一座因大战而崩塌的万丈神山,山体不稳,地火时时喷发,山脚下,一个传承了数十万年,却天生弱小,不善争斗的“食草”族群,正面临灭顶之灾。 土之祖巫后土,木之祖巫句芒,金之祖巫蓐收,三位祖巫联手。后土以息壤之法稳固大地,句芒催生神木扎根山脉,蓐收则以庚金之气梳理地底紊乱的金属矿脉。一番操作下来,神山重归稳定,地火平息,那弱小的族群得以保全。画面最后,那个族群的族长,一位太乙金仙级别的大妖,领着全族上下,对三位祖巫行三跪九叩之大礼,奉上全族最珍贵的伴生灵根以示感谢。 “我呸!”祝融又朝着帝俊的方向啐了一口,“你妖族只知道收编强者,这些弱小的族群,在你眼里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可他们也是洪荒的一份子,他们快被灭族了,是我们保下来的!” 玉璧上的画面还在不停地切换。 有巫族帮助弱小人族部落抵御凶兽的。 有巫族指点山间精怪如何利用地脉修行的。 甚至还有画面,显示在一些偏远地区,巫族、人族、以及一些不愿上天庭的妖族,竟围绕着一座被巫族治理好的灵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和谐共生的生态圈。 巫族,在这三千年里,仿佛已经彻底融入了这片大地,成为了大地的呼吸,大地的脉搏。他们不再是手持干戚,只知战斗的蛮横战神,而是头顶玄黄功德,庇护众生的……大地守护者。 紫霄宫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大能都看傻了。 镇元子的手下意识地捻了捻自己的胡须,看向十二祖巫的眼神,从最初的警惕,变成了某种深沉的认同。他自号地仙之祖,以守护洪荒地脉为己任,可跟巫族这三千年的“业绩”比起来,自己那点小打小闹,简直不值一提。 接引和准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震惊与……贪婪。 功德!如此海量的功德!这群莽夫是怎么想到的?早知道治理洪荒有这等好处,他们西方二人组就算把贫瘠的西方地皮刮掉三尺,也要弄出点功绩来啊! 元始天尊的脸色最为难看。他紧锁的眉头,几乎能夹死一只蚊子。他引以为傲的“盘古正宗”,讲究的是顺天应人,清静无为。可现在,这群他不屑一顾的“蛮夷”,却用最“入世”的方式,做出了比他这个“正宗”还要“盘古”的事情。 这感觉,就像一个自诩为嫡长子的优等生,眼睁睁看着那个被他瞧不起的、一身蛮力的庶子,把老父亲的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获得了全家上下的交口称赞。 冒犯!这是对他理念的极致冒犯! 而最中心,被万众瞩目的帝俊,身体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他看着那玄光玉璧上,一幕幕无数生灵对巫族顶礼膜拜的画面,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窒息。 他脑中准备好的,洋洋洒洒数万言的讨伐檄文,此刻变得像一堆废纸。 他说巫族残暴?玉璧上,巫族正在拯救被洪水围困的生灵。 他说巫族霍乱洪荒?玉璧上,巫族正在修复父神留下的满目疮痍。 他说巫族是洪荒毒瘤?玉璧上,万物生灵正将巫族奉为守护神。 每一个指控,都被这块玉璧用不容辩驳的事实,狠狠地扇了回来。那一声声响亮的耳光,抽得他神魂都在发颤。 “不……不是这样的……”帝俊喉咙里发干,他试图辩驳,试图为自己,为妖族找回一点颜面,“此乃……此乃巫族蛊惑人心之举!他们不过是惺惺作态,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然而,他的声音,在这沉甸甸的,由三千年功绩铸就的铁证面前,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甚至不需要祖巫们反驳,周围那些大能们投来的,带着一丝怜悯和鄙夷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噗——” 一股逆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从帝俊口中喷出,在紫霄宫的地板上,洒下一片刺目的金红。 他竟被这块“功绩簿”,当着三千大能和道祖的面,活生生气得道心失守,口吐真血! 太一脸色大变,一步跨出,扶住摇摇欲坠的帝俊,混沌钟的虚影一闪而逝,帮他稳住心神。他看向十二祖巫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杀意与怨毒。 这已经不是面子问题了。巫族这一手,直接从根基上,动摇了他妖族“代天执道,统御洪荒”的合法性! 高台之上,鸿钧道祖那双亘古无波的眼眸,终于起了一丝真正的涟漪。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最终落在了后土的身上。在别人眼中,后土只是功德最深厚的一个。但在他这位合道圣人的眼中,他看到的,远不止于此。 他看到,后土的功德,已经与整个洪荒大地的气运,深度绑定。她每多做一件有益于大地的事情,她身上的气运就与这方天地多一分交融。隐隐约-约之间,一种不同于“天道”的,更加厚重、更加博爱、更加原始的“道”的雏形,正在以后土为核心,悄然孕育。 那是……地道之雏形! 鸿钧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轻轻一动。 这个变量,已经开始触及世界的底层规则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淡漠,听不出任何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天道的威严,响彻整个紫霄宫。 “巫族,此番作为,确有功于洪荒。” 此言一出,帝俊和太一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连道祖都亲口承认了巫族的功绩! 然而,鸿钧的下一句话,却让刚刚升起一丝得意的祖巫们,心头猛地一凛。 “然,大道自有定数,天命不可违。” 第52章 鸿钧的沉默 “然,大道自有定数,天命不可违。” 鸿钧道祖的声音平淡如水,却让刚刚还喧闹无比的紫霄宫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死寂。 帝俊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反驳,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随即,他眼中迸发出一抹劫后余生般的狂喜。 天命! 道祖说的,是天命不可违! 巫族功德再多又如何?终究是逆天而行的蛮夷,不修元神,不敬天道,这便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原罪”。而他妖族,顺应天意,立天庭,理阴阳,掌周天,这才是煌煌天命之所归! 道祖,终究是站在天命这一边的。 元始天尊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嘴角重新挂上了一丝冷峭的弧度。任你旁门左道,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然而,就在帝俊准备顺着道祖的话,再次慷慨陈词,将“天命”的大旗彻底扛稳之时,鸿钧的下一个字,如九天之上降下的玄冰,将他所有的希望与火焰,瞬间浇灭。 “然……” 一个平平无奇的转折,却让殿内所有大能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众生功德,天道亦有感。”鸿钧的目光缓缓扫过十二祖巫,声音无悲无喜,“巫族所为,功过相抵,洪荒平衡,自当如此。” 轰! 这句话,比之前祝融砸出的玄光玉璧,更具威力。 它像一道无形的混沌神雷,精准地劈在了帝俊的天灵盖上。 功过相抵? 洪荒平衡? 这八个字,字字诛心! 它没有否定巫族的功绩,甚至以“天道亦有感”给予了极高的肯定。但它也没有否定巫族过去的“罪过”,一句“功过相抵”,举重若轻地将一切拉回了原点。 这看似是各打五十大板的和稀泥,实则是对帝俊最残忍的绝杀! 这意味着,帝俊之前声泪俱下罗列的所有罪状,统统作废。你不能再说巫族是毒瘤,因为人家有功于洪荒;你也别想再打着“为民除害,代天行罚”的旗号,因为天道亲口发话了:两边扯平了,这事翻篇了。 想打?可以。 但那是你们两族的私怨,与天道无关,与大义无关。 帝俊一张脸,在瞬息之间,经历了从狂喜到错愕,再到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片死灰。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高台之上那道模糊的身影,眼神中充满了血丝,有不甘,有祈求,更有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希望道祖能再多说一句,哪怕一个眼神的示意都好。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等到。 鸿钧道祖那双眸子,古井无波,淡漠得如同高悬于三十三天外的混沌顽石。看着帝俊,就像看着殿内的一粒尘埃,一只蝼蚁。 那眼神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冰冷的事实:你的筹谋,你的愤怒,你的委屈……与天道何干? “嘶——” 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谁听不出这“功过相抵”背后蕴含的惊天信息? 巫族,这群在所有人印象中只懂得用拳头说话的莽夫,竟然真的用三千年的埋头苦干,逼得合身天道的圣人,亲口承认了他们的“功”,甚至为此“妥协”,修改了剧本! 镇元子抚弄着胡须,看向十二祖巫的眼神,多了几分由衷的欣赏。这才是真正的大地之子,行事厚重,大巧不工。 接引和准提对视一眼,两人那常年疾苦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震撼与恍然。原来……原来功德还能这么玩!这不比哭穷和到处化缘高明多了?早知如此,他们哥俩就是把西方那贫瘠的地皮拿舌头舔一遍,也得舔出点功德来啊! 元始天尊的脸色最是难看,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感觉自己的“盘古正宗”理论体系,被巫族这种简单粗暴的“实践出真知”给冲击得摇摇欲坠。 高台之上,鸿钧不再给众人消化信息的时间。 “此次讲道,到此为止。” “三千年后,再开三讲。”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便如青烟般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一殿心思各异的洪荒大能,和一个摇摇欲坠的妖帝。 紫霄宫的大门,缓缓洞开。 众人陆续起身离去,看向帝俊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一种疏远。 一个失去了“大义”名分的霸主,其威慑力,已然大打折扣。 太一快步上前,扶住身体晃动的帝俊,混沌钟的虚影在他周身一闪而过,强行镇压下兄长几近崩溃的心神。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用那双燃烧着太阳真火的眸子,死死地剐过对面那十二道身影,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帝俊被他搀扶着,脚步虚浮地向宫外走去。 在迈出紫霄宫门槛的那一刻,他终是忍不住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十二尊沉默如山的身影。 他们依旧静静地站着,不言不语,不悲不喜。 可帝俊却从那沉默中,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恐惧。 他意识到,自己最大的错误,不是低估了巫族的拳头,而是从未正视过他们的头脑。 三千年。 他们用三千年,不动一兵一卒,就瓦解了自己苦心经营无数万年的“正统”与“大义”。 这已经不是战争,这是阳谋。 一种让他连如何应对都想不出来的,堂堂正正的阳谋。 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如同无尽的深渊,瞬间将帝俊吞噬。他知道,从今天起,洪荒的天,要变了。巫族,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由他用计谋拿捏的莽夫部落了。 他们,已经变成了比自己更可怕的……对手。 另一边,十二祖巫也迈步走出了紫霄宫。 “呸!”祝融朝着帝俊消失的方向,轻啐了一口,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共工挤眉弄眼,“看见那只扁毛鸟的脸了吗?比吃了三千年过期的屎还要难看!” 共工难得没有反驳,只是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瓮声瓮气地回道:“活该!让他再跟咱们讲‘大义’!下次,直接把功德碑拍他脸上!” 两人的嘀咕声虽小,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位祖巫的耳中。 众人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一个个微微耸动的肩膀,暴露了他们此刻憋笑憋得有多辛苦。 第53章 妖族的忌惮 紫霄宫外,混沌气流依旧。 三千红尘客陆续走出,只是来时的那种期待与激动,早已被一场无声交锋带来的震撼所取代。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两拨人身上来回逡巡。 一边,是妖帝帝俊与东皇太一。 帝俊的面色苍白如纸,被太一搀扶着,脚步依旧有些虚浮。他身后,妖师鲲鹏低垂着眼帘,看不出情绪,而妖族智胆白泽,则是满脸的忧色,眉头紧锁,仿佛能拧出水来。整个妖族高层,都被一股压抑到极致的阴云笼罩着。 另一边,是十二祖巫。 他们依旧沉默地站着,身形如山,功德玄黄之气萦绕不散,那股与洪荒大地融为一体的厚重感,让他们看起来像是一群刚刚巡视完领地的君王,平静,且不容侵犯。 这种强烈的对比,比任何言语都更加刺眼。 妖族一行人没有停留,化作一道金色长虹,径直朝着三十三重天外的天庭飞去。那背影,竟带上了几分仓皇的狼狈。 直到妖族的气息彻底消失在天际,祝融那憋了许久的肩膀才猛地一松,他回过头,正要放声大笑,却被帝江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回去再说。”帝江的声音低沉,但难掩其中的一丝颤动。 十二道流光划破混沌,朝着不周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但那股压抑在胸膛里的兴奋,却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让他们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三十三重天,妖皇宫。 “砰!” 一张由万年星辰木打造的玉案,被帝俊一掌拍成了齑粉。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血丝密布,那身代表天帝威严的冕服,此刻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有几分萧索。 “陛下,请息怒。”白泽躬身,语气中充满了深深的担忧,“当务之急,是商议对策。巫族此番,已非吴下阿蒙。” “对策?”帝俊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白泽,你看出来了,是吗?” 白泽沉默了片刻,终是艰难地点了点头:“是。巫族此举,不似莽夫所为,其后必有高人指点。他们以三千年之功,撬动了天道大势,将我妖族苦心经营的‘大义’名分,瓦解得干干净净。这等阳谋,堂堂正正,却也最是无解。”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陛下,巫族此番得了天道功德,气运与洪荒大地相连,已成气候。日后,我等恐怕再难寻得借口,对他们兴师动众了。天命……似乎已经出现了变数。” 一直沉默的鲲鹏眼皮微微一跳。 “变数?”帝俊猛地抬头,眼中燃烧起偏执的火焰,那股属于妖帝的枭雄气魄再次升腾而起,“不!天命依旧在我妖族!” 他眼神阴鸷地扫过众人,一字一顿道:“本皇自有计较!他们得了功德又如何?依旧是不修元神,不悟天道的肉身凡胎!他们的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就是一条死路!” 他像是要说服众人,更像是要说服自己。 “只要我等之中,有人能先一步斩尸证道,成就混元圣人,区区巫族,不过是土鸡瓦狗,弹指可灭!功德再多,能挡得住圣人一击吗?到那时,天命自然会回归正轨!” 大殿内一片死寂,只有帝俊那带着疯狂意味的声音在回荡。 白泽与鲲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帝俊说的是事实,圣人之下皆蝼蚁。可问题是,证道成圣,又岂是易事? 更何况,巫族背后那位“高人”,会眼睁睁看着他们从容证道吗?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阴影般笼罩在每一个妖族高层的心头。 与此同时,不周山,盘古殿。 “哈哈哈哈哈!” 刚一踏入大殿,那股压抑许久的狂喜便再也抑制不住。祝融第一个跳了起来,笑声震得整个盘古殿嗡嗡作响。 “痛快!太他娘的痛快了!”他一巴掌拍在共工的背上,拍得共工一个趔趄,“看见那只扁毛鸟吐血的样儿了吗?比当年老子揍他还解气!” 共工这次居然没有还手,反而咧开大嘴,瓮声瓮气地附和道:“确实!那张脸,比吃了三千年过期的屎还要难看!活该!” “十三弟!你简直是我们的福星!”雷之祖巫强良一把抱住沈武,蒲扇大的手掌在他背上“砰砰”直拍,每一下都带着亿万钧的力道。 幸亏沈武如今的肉身也已是祖巫级别,否则非得被拍成肉泥不可。 其余祖巫也是个个面带红光,喜形于色,将沈武团团围在中央,七嘴八舌地抒发着自己的兴奋。 “十三弟,你是怎么想到的?咱们就去刨了三千年的地,居然比打一架还管用!” “以后看谁还敢说我们巫族是莽夫!” “那个叫帝俊的,以后在咱们面前,怕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看着这群平均年龄超过亿万岁的“熊孩子”们,像打赢了架的小学生一样手舞足蹈,沈武的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这血脉相连的亲情,是他两辈子都未曾体验过的温暖。 他享受了片刻这胜利的喜悦,才抬手往下压了压。 瞬间,喧闹的大殿安静了下来。十二道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在他身上,充满了绝对的信任与依赖。 “高兴是应该的,但不能得意忘形。”沈武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我们只是打赢了一场前哨战,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他扫视着众人,缓缓道:“你们真的以为,单凭我们治理洪荒的功德,就足以让鸿钧那个老家伙妥协吗?” 众祖巫一愣,祝融挠了挠头:“难道不是吗?道祖不是都亲口承认我们‘有功于洪荒’了?” “那只是表象。”沈武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那是属于顶尖架构师的、洞悉底层逻辑的锐利,“我问你们,天道的本质是什么?” 这个问题,把所有祖巫都问住了。 他们可以跟人讨论法则,讨论肉身,讨论如何打架,但“天道”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们从未深思过。 见众人茫然,沈武解释道:“天道无情,亦无所谓善恶。它的核心逻辑只有一条——维持洪荒世界的稳定与平衡。妖族立天庭,梳理周天星斗,是维持平衡。我们巫族治山理水,修复大地脉络,同样是维持平衡。” “所以,鸿钧之所以会说出‘功过相抵’,不是因为他心软了,也不是因为他怕了我们的功德。而是因为,我们的行为,恰好完美地契合了天道‘维持平衡’的这条底层规则。他身为合道者,就必须遵循这个规则。” 沈武顿了顿,抛出了一个颠覆性的结论。 “你们要记住,鸿钧已经越来越不是一个‘人’了,他更像是一个负责运行‘洪荒’这个超级服务器的‘系统管理员’。他的所有行为,都必须遵循服务器的底层代码。我们这次,不是用功德说服了他,而是利用了他的‘规则’,在他的系统里,找到了一个可以利用的‘BUG’。”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在场的十二位祖巫瞬间明白了整件事的本质。 原来,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圣人,而是一个被规则束缚的、冰冷的系统! “鸿钧越是合道,就越受天道规则的束缚,他的行为模式就越是固化,越是……有迹可循。”沈武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而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机会。” 帝江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沉声道:“十三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所有祖巫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沈武的下一步指令。 他们知道,一场由他们这位“导演”亲自操刀,旨在改写整个洪荒剧本的惊天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沈武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兄长姐姐,声音沉稳而有力,在空旷的盘古殿中回响。 “妖族最大的依仗,是鸿钧所传的斩三尸之法,是未来的圣人果位。而我们巫族最大的弱点,就是帝俊在紫霄宫里吼出来的那句话——不修元神,肉身凡胎。” “我们看似赢了面子,但里子上的差距,依旧存在。所以……” 沈武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名为“疯狂”与“开创”的光芒,一字一顿地宣布了下一个阶段的核心计划: “在第三次讲道开始前的这三千年里,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彻底改变巫族的修行体系!” 第54章 唯心法则的启示 “十三弟,你……你刚才说什么?”祝融掏了掏耳朵,“改变修行体系?怎么个改法?” “不修元神,肉身凡胎。”沈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重复了帝俊在紫霄宫里吼出的那句话,“这句话,他说错了,也说对了。” “说他错,是因为我们的肉身,是父神精血所化,是洪荒最顶级的‘道体’,绝非凡胎。但说他对……”沈武的目光扫过众人,“我们巫族,确实缺少一种能够与‘天道’、与‘圣人’在更高维度上博弈的核心力量。” 共工瓮声瓮气地开口:“更高的维度?还有比把拳头砸在敌人脸上更高的维度吗?元神那玩意儿,虚无缥缈,跟娘们儿似的,咱们要那东西干什么?” 对他们而言,力量就是力量,是血管里奔腾的精血,是肌肉里蕴含的法则,是能一拳打碎星辰的真实触感。元神?看不见,摸不着,一点都不“巫族”。 “共工哥哥说的对,也不对。”沈武笑了笑,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反应。换了一种他们更能理解的方式。 “我问你们,你们操控水火风雷,靠的是什么?” 祝融想也不想地回答:“当然是靠我们自己!生来就会!” “那你们是怎么‘让’火焰灼烧,‘让’大水奔流的?”沈武追问道,“是用肌肉去推它们,还是用嗓子去吼它们?” 这个问题,让祝融和共工都愣住了。 是啊,怎么做到的?就是脑子里那么一想,一个念头,法则之力就随之而动了。 沈武继续引导:“你们看,其实你们一直在使用一种力量,一种超越了肉身本身的力量。那就是你们的‘念’,你们的‘意志’。只不过,我们的意志与生俱来就和法则权柄绑定在了一起,所以我们忽略了意志本身的力量。” 他顿了顿,抛出了此行的核心。 “鸿钧传下的斩三尸之法,本质上是壮大元神,然后去‘顺应’天道,成为天道的一部分,以此来获得强大的力量。这是一条路,但不是我们的路。” “我们的路,是父神开天辟地时,留给我们的另一条通天大道。”沈武的声音变得无比郑重,“那便是‘唯心法则’——心之所向,可撼动现实!” “我们不修元神,但我们可以修炼我们的‘心’,我们的‘意志’!当我们的意志强大到一定程度,就不再是顺应天地,而是让天地来适应我们!拳头能打碎一座山,但强大的意志,能让那座山心甘情愿地为我们开路!”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十二祖巫的脑海中炸响。 让天地来适应我们! 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霸道!这简直比他们过去所有的战斗方式加起来,还要“巫族”一万倍! 帝江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关键,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十三弟,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去学妖族那样修炼元神,而是……修炼我们自己的‘念头’?” “没错!”沈武打了个响指,“我们的肉身是无上的宝船,坚不可摧。但一直以来,我们都是让这艘宝船随波逐流。现在,我们要为这艘宝船,装上‘舵’和‘帆’!这个‘舵’,就是我们独一无二的巫族‘心神’!” 说着,他摊开手,一卷由大梦天书推演而出,尚带着无数修改痕迹的兽皮卷轴出现在他手中。 “这是我根据父神留下的‘唯心法则’感悟,推演出的功法雏形,我称之为——《明心见性诀》。” 所有祖巫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卷兽皮上,眼神炽热。 “这门功法,不修法力,不炼元气,只修一点‘心念’。”沈武解释道,“它教的,是如何去感知、去锤炼、去壮大我们那与生俱来的意志。当你们的‘心’足够强大时,你们会发现,同样是操控法则,能爆发出的威力,将是天壤之别。” 尽管听得云里雾里,但“威力是天壤之别”这几个字,他们听懂了。 祝融第一个按捺不住,一把抢过那兽皮卷,瞪大了眼睛瞅了半天,又挠了挠头:“这上面画的都是啥玩意儿?弯弯绕绕的,比帝俊那老小子的脸皮还绕!” 众人凑过去一看,那上面没有他们熟悉的巫文,也没有关于气血运行的图谱,而是一些极其抽象的,仿佛在描绘某种心境变化的符号。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直沉默的后土,却忽然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去看那晦涩的功法,而是将心神,沉入了脚下的大地。 过去,她能感受到大地的脉搏,地脉的流向,山川的呼吸。那是一种血脉相连的亲近感。 而此刻,听了沈武那番“唯心法则”的阐述后,她尝试着,不再用祖巫的身份去“命令”大地,而是用一颗纯粹的“心”,去“倾听”。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不同了。 她仿佛听到了。 听到了不周山脉深处,那沉重而悠远的叹息,那是父神脊梁对孤寂的感慨。 听到了东海之滨,那片被净化的土地,在发出喜悦的轻吟。 听到了西极之地,那座被修复的神山,对她表达着感激的孺慕之情。 无数的声音,无数的情绪,不再是模糊的脉动,而是清晰可辨的“语言”,涌入她的心海。她的意志,在这一刻,仿佛与整个洪荒大地的意志,产生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共鸣。 盘古殿内,众人忽然感觉到,后土身上的气息变了。 那股慈悲、厚重的感觉依旧,但在其深处,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灵性”。她就站在那里,却仿佛化身成了整个洪荒大地。她的一丝心念波动,似乎都能引动亿万里山河的共鸣。 “我……我听到了……大地的声音。”后土缓缓睁开眼,“它不是在咆哮,也不是在律动……它在……诉说……” 所有祖巫都惊呆了。 这就……成了? 沈武的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后土心性最是慈悲纯粹,与大地最为亲近,她能第一个勘破门径,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看来光说是没用的。”沈武笑了笑,目光扫向依旧满脸懵懂的祝融和共工,“两位哥哥,借你们的意识一用。”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沈武双眸之中,大梦天书的虚影一闪而过。 嗡! 祝融和共工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他们便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无垠的星空之中。而他们的对面,赫然站着一个身穿帝袍,头戴帝冠,手托河图洛书的身影——妖帝帝俊! 只是这个“帝俊”身上的气息,比紫霄宫里那个,要恐怖亿万倍!那是一种让他们灵魂都在颤栗的,属于混元圣人的威压! “杀!” 梦境中的祝融咆哮一声,亿万丈的祖巫真身显化,南明离火化作焚天之龙,朝着帝俊扑去。 然而,那圣人“帝俊”只是轻轻抬手,屈指一弹。 “嗡”的一声,南明离火之龙在半空中寸寸崩解,化作最原始的火之灵气,消散于星空。祝融那足以撼动天地的巨力,在对方面前,仿佛孩童的拳头一般无力。 “怎么可能!”祝融大骇。 另一边,共工引来的天一真水,还未靠近,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空中,而后逆转而回,反而朝着他自己席卷而来。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那圣人“帝俊”轻易地镇压,碾碎,神魂俱灭。 然后,死亡,重生。 一次,两次,一百次…… 就在他们即将被这无尽的绝望吞噬时,沈武的声音在他们心底响起:“用你们的‘心’去感受,去驾驭!” 画面一转。 他们再次面对圣人“帝俊”。这一次,他们体内的力量截然不同。 祝融心念一动,没有去想“释放火焰”,而是想到了“极致的毁灭与燃烧”。 刹那间,他周身的虚空,不再是喷出火焰,而是直接“燃烧”了起来!空间法则,时间法则,一切有形无形之物,都在他这纯粹的“燃烧意志”下,化作了燃料!一朵蕴含着毁灭真意的黑红色火莲,在他掌心缓缓绽放。 而共工,他想到的不再是“滔天巨浪”,而是“万物归于沉寂的终焉之水”。 他身前,一滴漆黑如墨的“水珠”凭空出现。那水珠没有丝毫波动,却让周围的星辰都失去了光彩,大道法则都在退避三舍。 那圣人“帝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梦境轰然破碎。 祝融和共工猛地惊醒,浑身大汗淋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 “那……那真的是我?”共工的声音都在发颤,“一念之间,北冥之水倒灌三十三重天?” 祝融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掌,:“老子的火……还能那么玩儿?!” 第55章 祖巫们的精神世界 祝融和共工眼中的惊骇与狂热,是最好的广告。 其余祖巫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那副“我也想试试”的猴急表情,几乎要溢出来了。 “咳,十三弟,”帝江作为大哥,还是最沉得住气的,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稳,“此法,我等皆可修行?” “当然。”沈武收起那份功法卷轴,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明心见性诀》只是引子,真正帮你们锤炼‘心神’的,是我的伴生至宝——大梦天书。” 他心念一动,盘古殿内,一股无形的波动瞬间笼罩了所有祖巫。 下一刻,十二祖巫只觉得神魂一轻,仿佛被一股温和的力量从沉重的肉身中“托”了出去。眼前的景象变了,不再是宏伟的盘古殿,而是一片由光影构成的奇异空间。 他们的“身体”也变成了半透明的、由各自法则之力凝结而成的小人儿,看上去分外新奇。 “欢迎来到我的‘洪荒推演境’。”沈武的声音在这片精神世界中响起,他同样以意识体的形态出现,显得格外清晰凝实,“在这里,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你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尝试、失败,乃至……死亡。” “死亡”二字,让所有祖巫心头一凛。 “别紧张,”沈武安抚道,“在这里的死亡并非真实,每一次‘死亡’,都是一次宝贵的经验,能让你们的‘心神’更加坚韧,对力量的理解更加深刻。” 他打了个响指,精神世界瞬间演化出十二个独立的场景。 “接下来,我会根据你们各自的法则特性,为你们量身定制‘训练副本’。” 帝江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破碎而混乱的空间乱流之中。无数个空间断面像锋利的镜子般交错切割,前一刻是炽热的恒星内部,下一秒就是冰冷的死寂虚空。他的任务,是在这无尽的乱流中,仅凭“心念”,开辟出一条绝对稳定的“通道”。 “这……”帝江第一次感受到了对自己法则的“失控”,这种体验让他既难受,又着迷。 烛九阴的面前,则出现了一条奔腾不息的时间长河。河中翻涌着无数过去与未来的光影碎片。沈武给他的任务,是探手入河,精准地捞出“三息之前,一片飘落的树叶”这个画面,同时自身不能被时间长河所冲刷,改变分毫。 这对掌控时间之力的烛九阴而言,简直是堪比绣花的精细活,稍有不慎,意识就会被卷入时间的漩涡,体验亿万年的沧桑或瞬间的腐朽。 而最有趣的,莫过于祝融和共工的“副本”。 两人被扔在了一片光秃秃的平原上,对面,一个由纯粹毁灭意念构成的混沌魔神正在缓缓凝聚。 “干掉它!”祝融嗷嗷叫着就想冲上去。 “等等!”沈武的声音及时响起,“你们看自己的手。” 两人低头一看,祝融的左手燃着火焰,右手却凝结着寒冰;共工则是左手覆着玄水,右手却跳动着火苗。 “你们必须同时催动水火两种意志,做到完美平衡,才能击败它。”沈武的声音带着一丝恶趣味,“任何一方的意志过强,你们的力量就会在体内率先爆炸。祝你们……合作愉快。” “什么玩意儿?!”祝融瞪大了眼睛,“让老子用水?还跟这夯货合作?” 共工的脸也黑了:“谁要跟你这只喷火鸡合作!还用火?我嫌烫手!” 两人话音未落,对面的混沌魔神已经一拳砸了过来。他们下意识地想用自己最擅长的力量反击,结果…… “砰!” 一团水火交加的能量在祝融体内炸开,直接把他炸成了半透明的碎片。 “轰!” 共工也没好到哪去,暴走的火焰意志瞬间蒸发了他的玄水,将他烧得灰飞烟灭。 下一秒,两人在原地复活,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四个大字:岂有此理! 于是,这片平原上,开始了循环往复的“自爆”表演。 “祝融你个蠢货!说了让你念头里的火收敛一点!” “放屁!明明是你那点破水浇灭了老子的意志!你能不能专心点!” “我呸!跟你这白痴怎么专心!” 沈武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如同一个专业的导师,时不时出言点拨。 “帝江大哥,别用蛮力去对抗空间,去‘说服’它们,让它们为你让路。” “烛九阴二哥,你的意志太刚硬了,时间如水,要学会顺势而为。” “后土姐姐,你做得很好,试着将你的慈悲之心,与整个大地的悲悯合二为一。” “祝融,共工……你们俩再吵,我就把你们的副本难度调成‘相亲相爱,共度一生’模式。” 吵闹声戛然而止。 这种前所未有的修行方式,让祖巫们如饥似渴。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战斗和修行,可以如此“有趣”,可以如此直指核心。那层名为“心神”的窗户纸,正在被一点点捅破。 就在巫族全员“闭关”,沉浸在精神世界里疯狂“练小号”的时候,洪荒世界,暗流涌动。 昆仑山,玉虚宫。 元始天尊端坐云床,周身庆云翻滚,三宝玉如意散发着清净神光。但他紧锁的眉头,却破坏了这番仙家气象。 紫霄宫一别,他总觉得心神不宁。巫族那“功过相抵”的结果,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道心之中。他想不通,一群不敬天、不礼圣的蛮夷,凭什么能得到天道的垂青? 他掐指推算,天机却是一片混沌。尤其是不周山方向,仿佛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迷雾笼罩,任何试图窥探的念头,都会石沉大海。 这种未知,让他本就高傲的心,更加烦躁。 三十三重天,妖皇宫。 帝俊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但眼中的阴鸷却更浓了。他面前的河图洛书之上,星光流转,不断推演着各种可能。然而,无论他如何推演,巫族的未来都像是被打了马赛克一般,模糊不清。 “陛下,”白泽忧心忡忡地开口,“巫族自紫霄宫归来后,便封锁了不周山,十二祖巫气息全无,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帝俊冷哼一声:“消失?不过是躲起来当缩头乌龟罢了。他们在紫霄宫出了那么大的风头,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躲起来,才是最聪明的做法。只是……他们又能躲到几时?待三讲结束,本皇证道成圣之日,就是他们灰飞烟灭之时!” 话虽如此,那股被“阳谋”算计过的憋屈感,依旧像阴影般挥之不去。 然而,所有大能之中,感应最深,也最接近真相的,却是那位看似无为的圣人首徒。 八景宫中。 太清老子静坐于蒲团之上,身下,一张玄奥无比的太极图缓缓旋转,演化着阴阳生灭,万物轮回。 他不像元始那般烦躁,也不像帝俊那般执着。他只是在“听”。 听风,听云,听万物的呼吸,听天道的脉搏。 突然,他那万古无波的眉梢,微微一动。 在他的感应中,那稳定运行了无数元会,如同一台精密仪器般的天道长河,其下游的某个位置,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涟漪。 这涟漪并非来自某个生灵的突破,也不是法宝的出世。它更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天道这条“既定”的河道之外,凭空挖出了一条小小的支流。 这条支流很微弱,但它确实存在,并且在以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分薄着主河道的水量。 “变数……” 老子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眸子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至理,古井无波的道心,第一次泛起了一丝真正的好奇。 是谁,有如此手段,能在合道圣人的眼皮子底下,撬动天道的根基?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时空,最终,落在了那片被迷雾笼罩的不周山上。 迷雾的深处,似乎有什么全新的、他从未理解过的东西,正在悄然萌芽。 第56章 圣位之争的白热化 大梦天书之内,时光如梭。 盘古殿中的三千年,对于沉浸在“洪荒推演境”的祖巫们而言,却仿佛过去了三千万年,甚至更久。 在这漫长而又短暂的“梦境”中,他们经历了亿万次的死亡与重生,体验过无数种匪夷所思的力量运用方式。他们的心神,被一次次碾碎,又一次次重塑,在无尽的磨砺中,变得坚韧、凝聚,且……灵动。 当沈武解除推演境,十二道意识回归肉身的刹那,整个盘古殿的气氛都变了。 十二祖巫依旧是那十二个顶天立地的身影,肉身气血并未增长分毫。但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有一种无形的“势”弥漫开来。那不再是纯粹的、霸道绝伦的肉身压迫感,而是一种更加内敛,却也更加危险的、仿佛能撬动天地法则的意志威压。 祝融的眼中,跳动的不再是单纯的火焰,而是“燃烧”这个概念本身。共工的身周,水汽不再是奔腾,而是蕴含着“沉寂”的真意。帝江的目光所及之处,空间都仿佛在主动为他退让。 他们看向沈武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如果说之前是源于血脉的亲近和信任,那么现在,则多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对“导师”的敬畏。 是十三弟,为他们这些在黑暗中凭本能横冲直撞的巨人,点亮了一盏名为“心”的明灯。 就在巫族完成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内在蜕变时,整个洪荒世界,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所笼罩。 第三次讲道之期,日益临近。 这意味着,鸿钧道祖将要阐述那至高无上的混元大道,更意味着,那虚无缥缈,却又引得无数大能竞相追逐的“圣位”,即将尘埃落定。 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一股名为“焦躁”的味道。 三十三重天,妖皇宫。 帝俊与太一身前,河图洛书如同一片缩小的宇宙,缓缓旋转,亿万星辰在其中生灭不定。兄弟二人形容枯槁,双眼布满血丝,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两件极品先天灵宝的推演之中。他们试图从这周天星斗的运行轨迹里,找到一条通往混元圣人的捷径。 然而,天道如渊,圣道渺茫。越是推演,帝俊心中的那股偏执就越是浓重。他坚信,天命在妖,圣位必有他一席。 西极之地,须弥山上。 接引和准提两位道人,比帝俊还要忙碌。 他们不像三清有盘古元神,也不像妖族有天庭气运,他们所能依仗的,唯有自己的两条腿和一张脸。 “道友请留步!” 东海之滨,一头修行了数个元会的玄龟刚从沉睡中醒来,就被准提一把拉住了龟甲。 “我看道友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災啊!”准提一脸悲天悯人,“不过无需担心,你与我西方有缘。只要你愿往我须弥山,听我兄弟二人讲经论道,不但可消弭此劫,未来更有无上功德!” 玄龟一脸茫然:“……我睡得好好的,哪来的劫?” 一旁的接引愁眉苦脸地补充道:“道友有所不知,你这一觉睡得太久,错过了紫霄宫讲道。如今大劫将至,圣位将出,你这般独善其身,便是最大的‘劫’啊!来我西方,方为正道!” 两人一唱一和,说得天花乱坠,最终硬是从那玄龟身上“借”走了一枚蕴含其本命精华的“定海珠”,美其名曰“结个善缘,日后西方大兴,必有厚报”。 类似的场景,在洪荒各处不断上演。两位未来的圣人,如同最勤劳的业务员,四处奔波,许宏愿,结因果,用一种近乎无赖的方式,疯狂地积累着气运与功德,为那渺茫的圣位,添砖加瓦。 相比之下,昆仑山的三清,则显得“体面”许多。 玉清元始高坐云床,参悟天地秩序,追求阐天之道。上清通天剑意冲霄,磨砺无上锋芒,坚信截取一线生机。唯有八景宫中的太清老子,依旧是那副无为之态,只是那旋转的太极图,似乎比往日更加深邃,仿佛在倾听天道之外的某种声音。 所有大能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做着最后的冲刺。 然而,娲皇宫中,气氛却有些凝滞。 女娲盘膝而坐,面前摆放着一团九天息壤。她纤细的手指在息壤上不断捏塑,试图创造出一种全新的生灵。这是她心中隐约的感应,是她道途的方向。 可不知为何,无论她如何努力,那些被赋予了灵性的小人,总是在成型的最后一刻,轰然崩塌,重新化作一滩泥土。 一次,又一次。 “唉……” 女娲发出一声轻叹,绝美的容颜上,写满了苦恼与迷茫。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机缘就在前方,隔着一层薄纱,却怎么也看不真切,抓不住。 一旁的伏羲,安静地看着妹妹,眼中满是心疼。他手中的先天八卦龟甲,光芒明灭不定,天机在其上混乱如麻。 “妹妹,不必心急。”伏羲温声开口,“道途之事,讲究水到渠成。” 女娲摇了摇头,眉间的愁绪更浓:“兄长,我感觉到了,那机缘就在眼前。可……为何总是差了一点?就好像……这天地间,缺少了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 伏羲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摊开手,掌心浮现出一枚玉佩的虚影,正是他当初送给后土的那枚。 “或许,与此有关。” 伏羲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前些时日,我借这枚玉佩的感应,窥探了一丝不周山的天机。那一瞬间,我并未感受到巫族那蛮横的气血,反而……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错乱’。” “错乱?”女娲好奇地看过来。 “不错。”伏羲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不像是力量的波动,更像是……有人在‘修改’什么。就好像一条早已挖好的河道,被人硬生生在旁边,又开凿出了一条新的支流。我试图深入探查,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隔绝,那片区域,如今已是天机混沌,不可测度。” 他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怀疑,巫族……有变。而这变数,或许就是你道途之上,那层薄纱的关键。” 女娲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兄长的意思。巫妖对立,乃是天道大势。若巫族生变,必然会影响整个洪荒的走向,自然也会影响到她这未来的妖族圣人。 可一群不修元神,只识拳头的莽夫,如何能引动这等层次的天机变化?背后若无高人,绝无可能。而那位高人……又是谁? 看着妹妹眼中重又升起的迷茫,伏羲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的妹妹,天命圣人,本该是光芒万丈,道途坦荡。如今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困扰,愁眉不展。 而他这个做兄长的,所能做的,似乎只有在一旁无力的安慰。 不! 一个念头,在伏羲的心中疯狂滋生。 他乃妖族羲皇,精通推演之术,掌先天八卦。他不能只坐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妹妹的道途蒙尘。 既然天机不可测,那便亲自去探! 既然迷雾在不周山,那便亲自去闯! 伏羲缓缓站起身,那温文尔雅的气质悄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皇者的决断与担当。 “妹妹。”他看着女娲,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安心在此参悟,不必理会外界纷扰。” “兄长,你要去哪?”女娲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伏羲的目光望向遥远的不周山方向,眼神深邃而坚定。 “第三次讲道之前,我要去一趟不周山。” “什么?!”女娲大惊失色,“兄长,你疯了!如今巫妖对立,你孤身前往不周山,与送死何异?” “无妨。”伏羲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我非去寻衅,而是去……‘问道’。我想见一见,那位能在我眼皮底下,撬动天机,改写剧本的‘高人’。” 他知道此行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可能身死道消。 但为了妹妹的道途,为了拨开那层笼罩在她前路上的迷雾。 这险,他甘愿去冒!这山,他必须得闯! 第57章 伏羲拜访 伏羲动身了。 他没有惊动三十三重天的任何一位妖神,这位妖族羲皇的身影,如同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娲皇宫。 他周身笼罩着一层玄奥莫测的道韵,先天八卦的虚影在他脚下若隐若现,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踩在天机流转的节点上。他不是在飞行,更像是在“欺骗”空间与时间,将自身的存在感从洪荒这幅巨大的画卷上暂时“擦除”。 越是靠近不周山,那种天机被强行扭曲、屏蔽的感觉就越是强烈。这片区域,在伏羲的感应中,就像是一块被墨汁浸染过的画布,任何推演的попытки都只会得到一片漆黑的混沌。 然而,在这片混沌的深处,伏羲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种与巫族原本那霸道、蛮荒截然不同的气息。那是一种……井然有序的“理智”,冷静得令人心悸。 他平安地落在了盘古殿前。没有想象中的煞气冲天,也没有祖巫的咆哮怒吼。宏伟的石殿静静矗立,仿佛亘古如此。 那扇足以让大罗金仙望而生畏的殿门,此刻竟虚掩着一道缝隙,仿佛在特意等待某人的到来。 伏羲整理了一下衣冠,心中那份因未知而起的波澜,被他强行抚平。无论殿内是龙潭还是虎穴,为了妹妹的道途,他都必须闯。 他推门而入。 殿内空旷而威严,十二根撑天支柱般的石柱上,雕刻着古老而神秘的巫文。正中央,一道年轻的身影背对着他,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石壁上盘古开天的壁画。 那身影的气息并不算强大,至少在伏羲的感应中,远不及十二祖巫中的任何一位。但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座大殿的中心,连那十二根祖巫石柱的磅礴气势,都成了他的背景板。 “羲皇道友,你比我预想中,来得要晚了三个时辰。” 那人转过身来,正是巫族那位神秘的第十三祖巫,沈武。他的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眼神清澈而深邃,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伏羲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此行隐秘至极,自信便是圣人当面,也未必能提前察知。可对方不仅知道他会来,甚至连他抵达的时间都算得分毫不差。 这位第十三祖巫,比他想象中还要深不可测。 “贫道伏羲,见过玄冥道友。”伏羲收敛心神,稽首一礼,姿态不卑不亢。 “坐。”沈武随意地指了指旁边由整块神石雕琢而成的石凳,自己也坐了下来,动作像是在招待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友,而非敌对阵营的皇者。 伏羲没有客套,依言坐下。他此行目的明确,不想在虚与委蛇上浪费时间。 “道友想必知道我为何而来。”伏羲开门见山。 “为了女娲道友的成圣机缘。”沈武的回答同样直接,甚至可以说是直白得过分。 伏羲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他看着沈武,试图从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或试探。 但他失败了。沈武的眼神平静如水,仿佛在陈述一件“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般理所当然的事。 “还请道友赐教。”伏羲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将希望寄托于敌人,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煎熬的事,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沈武端起旁边石桌上一杯不知名的清茶,轻轻吹了吹热气:“女娲道友的机缘,不在山,不在水,不在天。而在……‘无中生有’。” “无中生有?”伏羲眉头紧锁,这四个字太过笼统,他推演过无数次,却始终不得要领。 “不错。”沈武放下茶杯,目光直视伏羲,一字一句地说道:“她要创造一种全新的生灵。一种……道体天成,却又孱弱无比,需要庇护与教化的生灵。”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创世神雷,狠狠劈在了伏羲的灵台之上。 造物!创造生灵!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困扰了女娲无数岁月,那层看得见摸不着的薄纱,在这一刻被沈武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彻底撕得粉碎。 天道之下,万物皆有其位。唯独缺了一环,一环能够承载天地气运,沟通仙凡两界的关键一环! 伏羲气息一阵紊乱,他手中下意识紧握的先天龟甲上,光芒狂闪,似乎在印证着这个惊天的秘密。他强行压下心头的狂涛骇浪,看向沈武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警惕与凝重,化作了深深的震撼与不解。 这等关乎圣人道途的无上天机,他凭什么……就这么轻易地说了出来? “为何?”伏羲忍不住问道,“你我分属巫妖二族,你为何要点拨于我?” “因为,这只是上半句。”沈武的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弧度。 伏羲的心又提了起来。 “创造生灵,功德圆满,可证混元,是为圣人。”沈武慢条斯理地继续他的“剧透”,“但是,羲皇道友,你有没有想过,圣人与圣人,也是有区别的。”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这新生的种族,如同一张白纸。谁来执笔,谁就能画出未来的洪荒格局。女娲道友是‘生母’,得享创造之功德。可谁来当这位‘人师’,行‘教化’之功德,得享这新生种族万世万代的香火供奉,执掌未来洪荒的气运洪流呢?” 伏羲的脑子嗡嗡作响,他瞬间明白了沈武话中的深意。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点拨了。 这是阳谋! 沈武不仅告诉了他“考题”,甚至连“附加题”都一并摆在了他的面前。 造人成圣,这是女娲的机缘,也是妖族的机缘。妖族多一位圣人,气运大涨,在未来的巫妖大劫中,胜算自然也大增。 但沈武的后半句话,却掀开了牌桌的另一面。 人族弱小,需要教化。谁来教化?三清可以,接引准提可以,甚至他伏羲也可以。但巫族呢?一群不修元神的莽夫,怎么行教化之事? 等等! 伏羲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抬头看向沈武。 眼前的第十三祖巫,谈吐、心智、布局,哪里有半分“莽夫”的样子? 他明白了。沈武这是在提前下注!他将“造人”的机缘送给女娲,卖了妖族一个天大的人情。作为交换,未来的“人族教化”这块巨大的蛋糕,巫族要分走最大的一块! 甚至,他们想要的不是分蛋糕,而是想和女娲这位“人族圣母”合作,共同主导人族的未来!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阳谋。拒绝,女娲的成圣之路便依旧迷茫。接受,就等于默认了巫族将来在人族之事上的话语权,将妖族的命运,与这个尚未出世的种族,以及眼前的巫族,进行了一次深度的捆绑。 伏羲心中百味杂陈。他本是来破局的,却发现自己跳进了一个更大、更精妙的局中。而设局者,正一脸微笑地看着他,等着他做出选择。 良久,伏羲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带走了他身为妖皇的所有骄傲与算计,只剩下为一个兄长对妹妹的拳拳之心。 他站起身,对着沈武,郑重地行了一礼。 “此番恩情,女娲与我,记下了。” 这一礼,代表着他接受了沈武的“剧本”。 沈武坦然受之,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丝满意。 “谈不上恩情。”他摆了摆手,“我只是为我的新剧本,找一位合适的女主角罢了。顺便,也为未来的观众席,给羲皇道友预留一个最好的位置。” “剧本?女主角?”伏羲听着这些闻所未闻的词汇,只觉得对方身上的迷雾,又浓重了几分。 他不再多问,转身向殿外走去。 今日所得,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需要立刻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妹妹。 当伏羲的身影消失在盘古殿门口时,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沈武依旧坐在那里,端着那杯茶,悠然自得。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搅动洪荒格局,定下未来圣人归属的谈话,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随性而至的下午茶。 伏羲的心中,第一次对“巫妖大劫”的结局,产生了动摇。 有此人在,巫族,真的还是那个头脑简单的巫族吗? 第58章 洪荒风云再起 伏羲回到娲皇宫时,身上那层遮蔽天机的道韵已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仿佛在不周山那短短片刻的交锋,耗尽了他无数元会积累的心力。 女娲立刻迎了上来,见兄长神色复杂,一颗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 “兄长?” 伏羲看着妹妹关切的脸庞,心中那份被沈武布局的沉重感稍稍退去,化作一丝温和。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妹妹,你以造化法则捏土塑灵,可曾想过,这天地之间,缺了什么?” 女娲一怔,这个问题直指她困惑的核心。她沉吟道:“万物皆有其形,草木鱼虫,麟凤龟龙,皆循天道而生。我所造之物,虽有灵性,却仿佛……无处安放,不被这天地所容。” “不是不容,是它们还不够‘资格’。”伏羲的眼神亮了起来,他将沈武那石破天惊的言语,用自己的理解,缓缓道出,“它们需要‘道体天成’,生来便能感悟天地;又需‘孱弱无比’,离了庇护与教化便无法存活。唯有如此,方能承载气运,成为天地主角。这,便是‘无中生有’。” 道体天成,孱弱无比。 这八个字,如暮鼓晨钟,狠狠撞在女娲的心神之上。刹那间,所有迷雾烟消云散。她明白了,她一直以来追求的,是创造一个完美的、强大的种族,却忽略了“完美”本身就是一种缺陷。一个生来就强大的种族,不需要教化,不懂得敬畏,如何能与天地大道相合?又如何能成为气运的载体? 原来,她缺的不是技巧,而是那一丝“示弱”的智慧。 “兄长……”女娲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你是如何得知的?” “不周山,巫族,玄冥。”伏羲言简意赅。 女娲绝美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震撼与不解。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点破她成圣机缘的,竟会是巫族,是那个传说中神秘莫测的第十三祖巫。 “他为何……” “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伏羲叹了口气,将沈武后半段关于“人师”与“教化”的阳谋和盘托出,“他送你成圣机缘,是为‘生母’之功德。而他巫族,要的是未来那新生种族的‘教化’之功德。这是一场交易,妹妹。” 女娲冰雪聪明,瞬间便通晓了其中所有的关窍。心中那份醍醐灌顶的感激,立刻变得复杂起来。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迷雾中拎了出来,然后被放在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棋盘上。 那个叫玄冥的祖巫,不仅是棋手,似乎还是这棋盘的设计者。 “我明白了。”女娲轻轻颔首,眼中的迷茫尽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无论如何,前路已明,这便是最大的恩情。至于那场交易,她接下了。身为天命圣人,她有这个自信。 三十三重天,妖皇宫。 当白泽将羲皇孤身前往不周山又安然返回的消息禀报给帝俊时,这位妖皇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去了不周山?!”帝俊猛地站起,身上太阳真火一阵剧烈波动,将身前的玉案烧得滋滋作响,“谁给他的胆子!与那群蛮子私下会面,他将我妖族天庭置于何地!” 那股被巫族在紫霄宫“阳谋”算计的憋屈感尚未散去,伏羲此举,无异于在他心头又捅了一刀。 “陛下息怒!”一旁的东皇太一沉声喝道,混沌钟的虚影一闪而过,镇压住帝俊暴走的气息,“眼下鸿钧道祖第三次讲道在即,圣位之争已到最后关头,切不可因小失大,自乱阵脚。” 帝俊胸口剧烈起伏,终是强行压下了怒火。太一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成圣。只要他证得混元,区区伏羲,区区巫族,翻手便可镇压。 只是,那根名为“变数”的刺,在他心里扎得更深了。 与此同时,鸿钧道祖即将开启第三次讲道的消息,如同一道天宪敕令,传遍了洪荒四海八荒。所有顶尖大能的心,都跟着这道消息剧烈地跳动起来。 昆仑山三清闭关不出,玉清仙光、上清剑意、太清道韵前所未有地激荡。西方的接引、准提更是加快了“化缘”的脚步,几乎要把洪荒地皮都刮下一层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整个洪荒世界,都笼罩在一片风暴前夕的死寂与狂热之中。 而风暴的另一个中心,盘古殿内,却是一片安然。 沈武盘膝而坐,身前,“大梦天书”无声无息地悬浮着,书页翻动间,没有文字,只有一幕幕光影在飞速流转。 “洪荒推演境”内,时间以亿万倍的流速疯狂奔涌。 光影中,一位绝美的女子立于东海之滨,手持九天息壤,挥洒三光神水,创造出了一个个崭新的生灵。功德金云遮天蔽日,一道鸿蒙紫气融入其身,天道共鸣,圣人出世。 【女娲造人成圣,推演完成。时间:三讲之后九百年。地点:东海之滨,人族祖地。关键道具:九天息壤、三光神水。】 沈武屈指一弹,画面切换。 八景宫中,一位无为老道骑牛而出,于人族祖地立下“人教”,言曰“道法自然”,取走人族最大一份气运,功德加身,成就第二位圣人。 【太清老子立教成圣,推演完成。变数介入点:老子抵达前,由后土假扮人族长者,传授巫族‘钻木取火’、‘构木为巢’之法,分薄‘教化’功德。成功率:七成。】 画面再转。 昆仑山巅,威严道人手持盘古幡,宣布“阐教”成立,言“顺天而行,阐述天道”,天降功德,元始成圣。 玉京山下,一位青衣道人背负四柄杀剑,朗声宣告“截教”创立,道“截取一线生机,有教无类”,万仙来朝,通天成圣。 【三清成圣,推演完成。通天教主‘有教无类’,可为我巫族未来盟友。重点关注。】 最后,画面来到了贫瘠的西方。 两位面带疾苦的道人,对天起誓,连发四十八道大宏愿,向天道“贷款”无量功德,金光普照,接引、准提双双成圣。 【西方二圣成圣,推演完成。此二人脸皮厚,心够黑,可为未来搅乱洪荒格局之棋子,暂不接触,静观其变。】 一幕幕未来圣人归位的场景,在沈武的脑海中反复上演,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意外,都被他纳入计算。他就像一个最严苛的剧本编剧,在正式开拍前,将每一个镜头都拆解分析了无数遍。 “洪荒大势?”沈武缓缓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不过是已经写好的剧本罢了。而我,恰好拿到了可以修改剧本的笔。”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盘古殿,看到了那些正在为圣位奔波、焦虑、算计的未来圣人。他们以为自己在追逐命运,殊不知,他们的命运,早已被另一个“导演”,安排得明明白白。 殿外,十二祖巫早已结束了修行,他们周身那股能够撬动法则的意志越发凝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们在等十三弟的命令。 三千年时光,在外界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这一日,一股无上道音自九天之外的混沌深处传来,响彻在洪荒每一个生灵的心头。 紫霄宫,那扇关闭了数千年的古朴大门,伴随着“嘎吱”一声,缓缓洞开。 一瞬间,昆仑山、三十三重天、血海、五庄观、西极须弥山……一道道强横无比的气息冲天而起,化作流光,朝着同一个方向,急驰而去。 三千红尘客,再聚紫霄宫。 圣位归属,在此一举! 第59章 紫霄宫三讲 紫霄宫的大门敞开,混沌气流如瀑布般垂落两侧。三千红尘客,各怀心事,鱼贯而入。 这一次,气氛与前两次截然不同。没有了初闻大道的欣喜与交流,每个人都像是一座紧绷的火山,沉默地寻找着自己的蒲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机缘”的芬芳,也交织着名为“淘汰”的残酷。 当十二祖巫那雄壮如山的身影踏入宫殿时,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充满了惊诧与不解。这群不敬天、不礼道、不修元神的蛮子,来这里做什么? 然而,祖巫们只是寻了个靠后的角落,自顾自地坐下,仿佛一群误入文人雅会的壮汉,对周围的一切都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坦然。祝融甚至还好奇地敲了敲身下的蒲团,似乎在研究这玩意儿结不结实。 帝俊的目光如刀子般刮过,却在看到最后方那个气息平平的沈武时,瞳孔微微一缩。伏羲只是平静地对女娲点了点头,兄妹二人落座于前排,心照不宣。 “咚——” 一声道钟轻鸣,涤荡心神。 高台之上,鸿钧道祖的身影无声浮现。他仿佛已经不存在于这个维度,只是一个与天道重合的虚影,目光扫过下方众人,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如同天道俯瞰蝼蚁。 他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开讲。 “……混元者,元气之始,包罗万象,超脱时空,不朽不灭……” 这一次所讲之道,已非大罗之法,而是直指圣人境界的无上妙理。字字珠玑,句句天宪。殿内异象纷呈,有的头顶庆云三花聚顶,有的周身道韵凝成璎珞,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大道的最终盛宴之中。 就连十二祖巫,在沈武的提前“补课”下,也听得似懂非懂。他们虽不修元神,但对法则的感悟却因“洪荒推演境”的磨砺而远超从前。此刻听来,竟也能触类旁通,印证自身所掌管的法则本源。 不知过了多久,那煌煌道音,戛然而止。 众人如梦初醒,怅然若失。 鸿钧的目光缓缓扫过三千客,声音平淡却蕴含着无上天威:“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今,天道之下,当有圣人出,以镇洪荒气运,理顺天地纲常。” 来了! 所有大能的心,在这一刻都提到了嗓子眼。 鸿钧缓缓抬手,身后,七道紫气氤氲而出,如龙似蛇,散发着让大罗金仙都为之颤栗的本源气息。 不,是六道! 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第七道紫气在浮现的瞬间,便又隐没了回去,仿佛只是一个错觉。但沈武却看得分明,那第七道紫气,在隐没前,似乎遥遥地看了一眼血海的方向。 “此乃鸿蒙紫气,成圣之基。得之,可证混元道果。” 话音未落,他屈指一弹。 第一道紫气,如乳燕投林,瞬间没入八景宫中那无为老者的眉心。太清老子身躯一震,双目闭合,周身浮现出一方太极图的虚影,阴阳二气流转,道法自然之意,弥漫开来。 第二道紫气,直奔昆仑山玉清道人。元始天尊面容肃穆,头顶现出盘古幡虚影,一股阐述天道、顺天应人的浩瀚秩序之威,油然而生。 第三道紫气,飞向上清道人。通天教主仰天长啸,背后诛仙四剑的虚影冲天而起,锋锐无匹的剑意搅动混沌,那股“截取一线生机”的决绝,尽显无遗。 三清乃盘古元神所化,得此三道紫气,仿佛理所当然,众人虽羡慕,却无话可说。 紧接着,第四道紫气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轻盈地落在了女娲的身上。女娲娇躯微颤,周身造化之气沸腾,仿佛有亿万生灵的虚影在她身后吟唱。她看了一旁的伏羲一眼,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轻叹,陷入了悟道之中。 伏羲紧握的双拳,终于松开了。成了。 剩下最后两道紫气,在空中盘旋。 所有未得紫气的大能,呼吸都已停滞。帝俊和太一的眼神炽热如火,他们自信妖族天庭气运冠绝洪荒,必有其一席!镇元子、冥河老祖、鲲鹏妖师……每一位顶尖大能,都将毕生的修为与期盼,凝聚在了这一刻。 然而,那两道紫气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绕开了所有人,径直飞向了角落里那两位哭丧着脸,形象最是凄苦的道人。 “嗡!” 紫气入体,接引和准提先是一愣,随即,无法抑制的狂喜涌上心头。两人对视一眼,竟不顾道祖在上,激动得涕泪横流。 “多谢老师!多谢老师!” “我西方……终于要大兴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殿内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而那些与他们争夺的大能,则如遭雷击。 “为什么?!”鲲鹏妖师面色铁青,眼神怨毒。 帝俊更是如坠冰窟,他死死盯着那两个喜极而泣的西方道人,身上的太阳真火几欲失控。凭什么?凭他们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皮子?妖族执掌天庭,代天行道,论功德,论气运,哪点不如他们? 绝望、不甘、愤怒、怨恨……种种情绪,在未得紫气的大能心中疯狂滋生。紫霄宫内,方才还神圣庄严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而诡谲。 圣位已定,他们的道,走到头了。 唯有巫族所在的角落,画风清奇。 “那紫不拉几的是啥玩意儿?”祝融压低了声音问共工,“感觉没啥力量啊,还不如十三弟给咱们练的那个梦好玩。” “闭嘴。”帝江瞪了他一眼,但眼神里也全是茫然。 他们是真的不懂,这玩意儿为什么能让那群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能们,哭爹喊娘,丑态百出。 沈武全程没有去看那些未来圣人,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后土身上。 在整个大殿都被欲望和绝望笼罩时,后土依旧是那副慈悲宁静的模样。她没有去看那鸿蒙紫气,只是静静地感受着洪荒大地传来的那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悲鸣。她知道,自己的道,不在这里。她的机缘,十三弟早已为她指明。 就在六道鸿蒙紫气归位的刹那,一直强忍着怒火的帝俊,眼中那不甘的火焰,忽然熄灭了,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与狠厉。 他与身旁的太一对视了一眼。 是,他们没有得到鸿蒙紫气,天道不公,圣位无望。 但谁说,成圣只有这一条路? 他们还有最后一张牌。一张足以掀翻棋盘,让整个洪荒都为之陪葬的底牌。 东皇太一的手,不自觉地在身前虚握,仿佛那里有一口无形的古钟。 “此番讲道已毕。”鸿钧道祖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殿内的死寂,“尔等……好自为之。” 说完,他的身影便缓缓淡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恭送老师!” 众人起身行礼,只是这一次,声音参差不齐,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 圣人即将出世,一个全新的时代,即将拉开序幕。但所有人都明白,在那之前,一场因“不甘”而起的血雨腥风,已然无可避免。 第60章 帝俊的挣扎 帝俊眼中的火焰早已熄灭,只剩下比混沌星空更深沉的冰冷。他与太一对视,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不甘与决绝。 他们是妖族的皇,是天庭的帝,是这洪荒名义上的主宰。他们可以输给巫族,可以败给任何人,但不能接受被“天道”如此轻描淡写地宣判出局。 “恭送老师!” 三清、女娲、接引、准提的声音,汇成一股洪流。 而帝俊的声音,却在这洪流中逆行而上。 “道祖请留步。”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静湖的顽石,瞬间打破了那即将落幕的庄严。所有人都愣住了,连正准备起身的三清都停下了动作,愕然地望向他。 鸿钧即将消散的身影,停顿了一瞬。 帝俊猛然起身,一步踏出,昂首挺立于大殿中央。他头顶之上,河图洛书的虚影轰然展开,亿万星辰在其中沉浮流转,一股君临天下的皇者气概,与这紫霄宫的天道威压悍然对撞。 “弟子帝俊,敢问道祖!”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与火的味道,“我妖族执掌周天星斗,梳理洪荒阴阳,代天行道,牧养万灵。论功德,不输于人;论气运,冠绝洪荒!为何,我妖族无圣位?” 太一紧随其后,一步站到帝俊身侧,东皇钟的虚影在他身周若隐若现,那镇压鸿蒙的霸道气势,与帝俊的皇者威仪交相辉映。 “道祖!”太一的声音更加激昂,“我兄弟二人自太阳星中诞生,应运而出,建立天庭,难道数十万载的苦心经营,终究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质问! 这是赤裸裸的质问! 紫霄宫内,所有大能都屏住了呼吸。他们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敢在道祖面前,质问天道不公! 女娲眉心微蹙,看向帝俊的眼神多了一丝复杂。伏羲则暗自摇头,此举虽是孤勇,却也彻底断了后路。 鲲鹏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他巴不得帝俊把事情闹大,闹得天翻地覆。 而巫族角落里,祝融捅了捅共工:“嘿,这扁毛鸟胆子可以啊,敢跟这老头发脾气?” 共工咧嘴一笑:“我看悬,这老头看上去就不好惹。” 沈武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知道,这出戏最精彩的部分,才刚刚开始。 高台之上,鸿钧那模糊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喜怒。他只是漠然地看着殿下的帝俊兄弟,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道永恒不变的公理。 “天数已定,圣位已满。” 寥寥八字,却比任何神通都更具杀伤力。它直接否定了帝俊所有的功绩、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不甘。 “若天数如此,这天,不要也罢!”帝俊怒极,一声长啸,周身太阳真火轰然爆发,金色的火焰几乎要将紫霄宫的地面点燃。 “放肆!” 鸿钧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情绪,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天河倒灌,瞬间压下帝俊的真火,让他浑身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太一连忙催动东皇钟虚影,才堪堪为兄长抵住这股压力。 鸿钧闭上了眼睛,似乎连多看他们一眼的兴趣都已失去。 无视。 这是比镇压更彻底的羞辱。 帝俊的心,彻底沉入了无底深渊。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死寂与绝望之中,一道声音,毫无征兆地在紫霄宫外响起。 那声音不响亮,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生灵的元神深处。它苍老、古朴、宏大,仿佛跨越了无尽的时空,从比混沌更遥远的源头传来。 “鸿钧。” 声音直呼道祖名讳,带着一种平等的,甚至是俯瞰的姿态。 “道,不可尽授。数,不可尽言。” “汝虽合道,亦非天道。强行定数,与逆天何异?” 轰隆! 这几句话,仿佛是大道真言,在紫霄宫内炸响。 所有人都懵了。 三清瞳孔骤缩,他们从那声音中,竟隐隐感受到了一丝与他们元神同源的气息! 女娲和伏羲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骇然。 接引和准提更是吓得差点把刚到手的鸿蒙紫气给丢出去。 这洪荒之中,还有谁?还有谁敢用这种口气对鸿钧道祖说话?还有谁能让自己的声音,穿透混沌,响彻在圣人道场?! 高台之上,鸿钧那万古不变的眼眸,豁然睁开! 他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但那惊怒只是一闪而逝,随即化作了无尽的深思与忌惮。 他知道这声音来自何处。 不是洪荒,不是混沌,甚至不是任何一个已知的时空。 它来自……大道本源深处! 是盘古! 是盘古开天辟地后,留下的那一道最终极、最隐秘的印记!那一道连他都合道之后,都只能模糊感知,却无法触碰的……唯心法则! 它在警告自己! 鸿钧瞬间明白了。他要合道,要成为天道的代言人,要让洪荒按照他理解的“天数”运转。但他错了,或者说,他太急了。盘古大神留下的这片天地,最大的“天数”,就是“变数”本身! 他想钦定剧本,但那位真正的“创世神”,却似乎更喜欢看演员们的即兴发挥。 自己的合道之路,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圆满,那么毫无阻碍。 一念及此,鸿钧眼中的神光渐渐敛去,重新化作了那片深不可测的虚无。只是这一次,虚无之中,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沈武,此刻正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当然知道这声音是谁。 “老爹,您这‘GM权限’用得真是时候。”他在心中默默点了个赞。 盘古大神这手“场外干涉”,简直是神来之笔。它没有直接给帝俊圣位,那会彻底打乱天道平衡。但它却给了帝俊,以及所有“出局者”一个最宝贵的东西——希望。 它告诉了全洪荒的大能:鸿钧不是绝对的,天数是可以改变的! 这等于是在鸿钧这位“天道服务器管理员”的系统后台,悄悄开了一个名为“变数”的后门。而沈武,恰好是唯一拥有这个后门最高权限的玩家。 帝俊和太一愣在当场,他们虽然不知道那声音是谁,但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亲切与敬畏感,让他们明白,这是一位远比鸿钧更古老、更强大的存在。 自己……还有机会? 帝俊眼中的死寂,被这一点突如其来的火星,重新点亮。 整个紫霄宫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鸿钧沉默了良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时间已经静止。 最后,他再次睁开眼,目光扫过帝俊,又若有若无地,在巫族众人,尤其是沈武身上停留了一瞬。 “圣位乃天定。”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但却补充了一句,“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凡事皆有一线生机。” “讲道已毕,尔等,自去吧。”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连同高台,彻底消失不见。 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但所有人都明白,鸿钧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与他之前那句“天数已定”,意义已截然不同。 紫霄宫的大门,缓缓敞开。 三千红尘客,带着满腹的震撼与揣测,陆续离去。 帝俊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声音传来的宫外虚空,又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的巫族。他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怨毒,而是多了一层极其复杂的审视与思量。 他对着沈武,遥遥地点了点头。 那不是示好,也不是挑衅。 而是一种承认。 承认从今天起,你巫族,有资格做我妖族真正的对手了。 沈武坦然一笑,回以一个“请”的手势。 仿佛在说,剧本已经改写,舞台已经搭好,欢迎入场。 第61章 天道的补丁 紫霄宫内,死寂无声。 那一句“尔等,自去吧”仍在回荡,但鸿钧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一线生机”,却像一根无形的搅棍,将殿内原本已然沉淀的绝望与认命,搅成了一锅混沌的浓汤。 帝俊与太一僵立在殿中,方才那股源自盘古意志的宏大之音,仿佛还在他们元神深处嗡鸣。那不是庇护,更像是一种宣告——宣告这片天地,不独属于鸿钧。 就在众人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时,那已经彻底消失的道祖气息,竟又在高台之上凝聚了一丝。 并非实体,只是一道淡漠到极致的意念,仿佛是天道在冷漠地修正一个刚刚出现的BUG。 “天数虽定,亦有变数。” 鸿钧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它不带任何情感,却比之前的任何话语都更像一道天宪敕令。 “妖族执掌天庭,平衡阴阳,亦是大功德。圣位之外,尚有他途。” 他的目光,或者说天道的意志,落在了帝俊和太一身上。 “尔等,可效仿吾当年之法,斩三尸,以力证道。虽无圣人果位,却可得混元金仙之尊,享逍遥自在。” 混元金仙! 准圣!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劈醒了殿内所有未得紫气的大能! 帝俊和太一猛地抬头,眼中那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变得复杂无比。有欣喜,有不甘,更多的,是一种被施舍后的屈辱。 圣位,是天道认可的管理员,是规则的制定者。 而准圣,不过是权限更高的玩家。 天壤之别。 这根本不是“一线生机”,而是鸿钧在盘古意志的干涉下,不得不打上的一个“补丁”,一条被明确划分出来的、永远低人一等的岔路。 “多谢道祖指点。”帝俊的声音沙哑干涩,他缓缓躬身,身侧的太一也随之行礼。 他们接下了这份“施舍”。 因为他们别无选择。有路走,总比无路可走要强。只是那份对圣位的渴望,已化作更深沉的执念,埋入了骨髓。 巫族的角落里,沈武低着头,没人能看见他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 ‘漂亮。’ 他心中对那位素未谋面的“老爹”盘古,致以最高的敬意。 鸿钧本想上演一出“天命钦定,尔等皆为棋子”的最终章,结果盘古直接掀了桌子的一角,逼着他这个“游戏管理员”当场发布了紧急更新公告——《关于非RMB玩家战力天花板提升至“准圣”等级的通知》。 这道“补丁”,对鸿蒙紫气的拥有者而言,无伤大雅。但对帝俊、冥河、鲲鹏这些“出局者”来说,却是一剂最猛的强心针。 它给了他们继续“肝”下去的动力。 一个混乱的、充满变数的、顶尖战力更多的洪荒,才是一个好舞台。他这个“导演”,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充满不确定性的剧本。 “讲道已毕。” 鸿钧的意念彻底消散,再无一丝痕迹。 高台之上的六个蒲团,三清、女娲、接引、准提,六人身上的鸿蒙紫气微微一亮,仿佛在与他们最后的告别。 太清老子最先起身,对着空无一人的高台稽首一礼,随后看也不看旁人,一步踏出,身影已在紫霄宫外。 元始天尊面容肃穆,微微颔首,亦随之离去。 通天教主最为洒脱,长笑一声,化作一道剑光冲出殿门,那股锐气,似乎要将这混沌都斩开一道口子。 女娲站起身,对伏羲点了点头,眼神中是“兄长放心”的安抚,而后莲步轻移,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接引、准提二人则是满脸疾苦,对着东方连连叩拜,口中念叨着“感念老师慈悲”,做足了姿态,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仿佛生怕道祖会把那紫气收回去。 六位天命圣人离去,整个紫霄宫内的气氛,瞬间一变。 先前那股大道威压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欲望与杀机。所有人的眼神都在闪烁,彼此打量,评估着对方成为自己“斩三尸”路上绊脚石的可能性。 帝俊和太一站直了身体,再无半分颓唐。他们的目光扫过鲲鹏、扫过冥河、扫过镇元子,最后,落在了巫族众人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仇恨,而是审视,是警告,是一种“我们游戏还没结束”的宣言。 “十三弟,咱们也走吧?”帝江沉声说道,他敏锐地察觉到此地已成是非漩涡。 “走。”沈武点点头。 十二祖巫起身,那庞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让周围不少大能下意识地退开半步。 祝融一边走,一边用胳膊肘捅了捅共工,压低了声音,满脸好奇:“哎,那什么‘准圣’,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跟咱们比怎么样?” 共工撇撇嘴,一脸不屑:“管他什么圣,还能比盘古父神的拳头更硬不成?再说了,有十三弟在,怕个鸟!” “有道理!”祝融深以为然。 他们的对话声不大,却清晰地落入了不少有心人的耳中,让一众大能的表情都变得古怪起来。 这帮巫族蛮子,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傻? 就在巫族众人即将踏出紫霄宫大门的瞬间,一直沉默不语的后土,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缓缓蹲下身,白皙如玉的手掌,轻轻贴在了那冰冷而古朴的宫殿地面上。 “小妹?”帝江疑惑地回头。 后土没有回答。 在她的感知中,一股无法言喻的悲鸣,正顺着她的掌心,从遥远到无法想象的地方传来。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情绪。 是山川的哀嚎,是河流的哭泣,是无数生灵在轮回中挣扎、消散时,那不甘与痛苦的执念。它们汇聚在一起,渗透了洪荒的每一寸土地,最终在这天道中枢之地,留下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回响。 这片大地,在疼。 它太累了。 后土的眉头,不自觉地轻轻蹙起,那双总是盛满慈悲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深刻的迷茫与痛惜。 她的道,到底在哪里? 是守护巫族吗?是称霸洪荒吗? 似乎都不是。 那股来自大地的召唤,让她感觉到,有一个更重要、更宏大的使命,正在等待着她。 沈武也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着后土的背影,眼神深邃。 他知道,鸿钧讲的是天道,是元神之道,是圣人之道。 但对后土而言,这三千年的讲道,不过是前奏。 真正属于她的“道”,在她将手掌贴上大地的那一刻,才刚刚开始。 剧本,已然翻开崭新的一页。 后土缓缓站起身,掌心还残留着大地传来的冰冷与悲戚。她望向沈武,那双慈悲的眼眸中,头一次写满了深刻的困惑。 “十三弟,我……” “我明白。”沈武对她点了点头,眼神平静而温和,“我们先回家,你的道,不在紫霄宫,也不在我这里,它在等你亲自去寻找。” 后土似懂非懂,但沈武的话语仿佛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她纷乱的心绪渐渐平复。 十二祖巫与沈武一行,就这么在三千大能复杂各异的目光中,踏出了紫霄宫。 当他们走出混沌的刹那,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洪荒的天,变了。 空气中不再是纯粹的灵气,而是混杂着无穷无尽的野心、贪婪、杀意与不甘。每一缕风,都像是磨砺过的刀锋,每一寸空间,都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抑。那些先一步离开的大能,化作一道道流光,奔赴各自的道场,却又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彼此牵制,彼此戒备。 紫霄宫内,他们是听道的同学;紫霄宫外,他们是争夺“一线生机”的死敌。 祝融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猛地咳嗽起来:“呸呸!这外面的空气怎么跟馊了一样,呛得慌!” “不是空气馊了,”共工咧着大嘴,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凝重,“是人心馊了。” 帝江默然不语,只是将速度提到了极致。他知道,一场席卷整个洪荒的风暴,已然拉开了序幕。 第62章 巫族的新危机 三十三重天,妖皇宫。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气氛压抑得仿佛连光线都被凝固。 帝俊高坐于皇位之上,脸上再无半分在紫霄宫中的失态,只剩下君临天下的冷酷与决断。太一立于其身侧,周身气息如渊似狱,仿佛随时会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下方,妖师鲲鹏眼观鼻鼻观心,伏羲则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道祖给了路,是施舍,也是枷锁。”帝俊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没有半点温度,“混元金仙,听上去风光,却永远被圣人压了一头。这条路,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走。”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过下方:“但要想走得稳,走得快,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资源和气运。整个洪荒,除了我们,谁的气运最盛?” “巫族!”鲲鹏立刻接话,声音尖锐,“那群蛮子不敬天道,气运却与大地相连,绵长深厚。若能夺其气运,妖族必能更上一层楼!” 帝俊微微颔首,这正是他想说的。 “兄长,”太一开口,声音如同金石交击,“如今我等已知晓斩三尸之法,当立刻闭关,尽快突破至准圣境界。届时,我亲自带兵,踏平那不周山下的血污之地!” “不。”帝俊却摇了摇头,否定了太一的提议。 他看向伏羲,沉声道:“伏羲道友,你精通卜算之道,可能算出,那六位……何时成圣?” 伏羲掐指推演片刻,面色愈发凝重:“快则千年,慢则万年。圣人出世,天地必有感应,只是具体时机,天机混沌,难以算定。” “千年……万年……”帝俊咀嚼着这个时间,“太久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们等不了那么久。圣人未出,天地间尚有我妖族说话的余地。一旦六圣归位,他们代天执道,以‘天数’为名,我妖族再想对巫族动手,恐怕就要看圣人的脸色了。” “兄长的意思是……”太一瞬间明白了。 “传我号令!”帝俊猛然起身,皇者威仪尽显,“天庭大军,即刻整备!以妖师鲲鹏为帅,十大妖圣为将,目标只有一个——不周山!我要在圣人时代来临之前,彻底解决巫族这个心腹大患,将洪荒的气运,全部集于我妖族一身!” 他要打一个时间差! 趁着圣人还在闭关参悟鸿蒙紫气,以雷霆万钧之势,毕其功于一役! 盘古殿内,气氛却截然相反。 “哈哈哈!痛快!你们是没看到帝俊那张臭脸,跟吃了苍蝇似的!”祝融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狂笑,“还有鸿钧那老头,最后还不是被父神留下的后手给逼得改口了?我看他那‘天数已定’的脸都被打肿了!” “就是!”共工也是一脸兴奋,“什么圣位,我看也不过如此。最后还不是得听咱们父神的?” 其余祖巫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虽然没搞懂那紫气到底是什么,但看到死对头吃瘪,看到连道祖都被迫妥协,他们心中都涌起一股扬眉吐气般的快感。 整个大殿里,唯有两人没有笑。 一个是后土,她依旧在回味着那种来自大地的悲鸣。 另一个,就是沈武。 他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到兄长姐姐们的笑声渐渐平息,才缓缓开口。 “高兴完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祖巫们面面相觑,祝融挠了挠头:“十三弟,怎么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好事?”沈武站起身,环视着自己的兄长姐姐们,“你们以为,鸿钧给出的‘准圣’之路,是胜利吗?你们以为,盘古父神的意志显化,是为我们撑腰吗?” 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严肃。 “错了,全错了。” “那不是胜利,是鸿钧给所有不安分的‘玩家’画出的一条死路。那不是撑腰,是父神为我这个‘变数’,争取到的最后一点喘息时间。” “真正的危机,现在才刚刚开始。” 沈武走到大殿中央,伸手一挥,大梦天书的力量在空中凝聚出六道模糊的人影。 “六位天命圣人,鸿钧的亲传弟子,鸿蒙紫气的拥有者。他们即将成圣,而一旦成圣,他们便不再是他们自己,他们是‘天道圣人’。” 沈武的声音掷地有声:“什么是天道圣-人?就是维护鸿钧剧本的管理员!他们的职责,就是保证洪荒这台戏,按照‘巫妖量劫,人族当兴’的剧本演下去。” “而我们巫族,”他指向自己,又指向所有祖巫,“我们不敬天,不礼道,不修元神,本身就是剧本里最大的BUG。现在,又因为我的存在,这个BUG有了失控的风险。你们说,这六个新上任的管理员,会怎么对付我们?” 一番话,如同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灭了所有祖巫心中的火焰。 帝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十三弟,你的意思是,他们成圣之后,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们?” “不是第一个,也是第二个。”沈武语气笃定,“太清老子无为,但他的‘人教’与我为后土妹妹谋划的‘轮回’之道,必有冲突。西方那两个,唯利是图,墙头草而已,不足为虑。通天教主,‘有教无类’,心性高傲,或许可以争取。但最麻烦的……” 沈武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道散发着威严秩序气息的人影上。 “元始天尊。他讲究‘顺天而行’,最重跟脚体面,最厌我们这等‘湿生卵化、披毛戴角’之辈——哦,这是他未来骂妖族的话,但在他眼里,我们不修元神,形态粗犷,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最有可能成为我们最直接的敌人。” 祖巫们彻底沉默了。 他们可以不把帝俊太一放在眼里,可以跟妖族杀得天昏地暗。但圣人……那是另一个维度的存在。 “那我们怎么办?”后土轻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沈武嘴角微微上扬,重新恢复了那份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他们要按剧本演,我们就把剧本改了。” “他们要当天道圣人,我们就让这天,换个活法!” “他们要打压我们,我们就得在他们成圣之前,变得比他们更强,更有用,让天道都舍不得我们出局!” 他的话音未落,整个洪荒大地,猛然一震! 遥远的西方须弥山上,接引、准提二人,对着苍天,流着血泪,立下了四十八道大宏愿。 “若我成佛,国无恶道……” “若我成佛,国中众生,貌无美丑……” 宏愿之声,响彻天地。无量功德自九天之上降下,仿佛是天道提前支付的“贷款”,金光瞬间笼罩了整个贫瘠的西方。 两道无上威压冲天而起,席卷洪荒! 圣人,出世了! 还未等众生从这震撼中回过神来,东方,昆仑山巅。 一位无为老者骑牛而出,于人族祖地之上,留下一卷《道德经》,朗声道:“吾乃太清老子,今立人教,以教化人族,道法自然,镇!” 无边功德汇聚,太极图显化,老子成就圣位! 紧接着,威严道人手持盘古幡,声音传遍四海八荒:“吾乃玉清元始,今立阐教,阐述天道,顺天应人,镇!” 又一位圣人! 最后,青衣道人背负四剑,仰天长啸,剑意冲霄:“吾乃上清通天,今立截教,为众生截取一线生机,有教无类,镇!” 一日三圣! 刹那间,五位圣人的威压,如五座无法逾越的太古神山,轰然压在了洪荒每一个生灵的心头。无数生灵在这股天威之下,不由自主地跪伏于地,瑟瑟发抖。 盘古殿内,十二祖巫身躯剧震,只觉得血脉凝滞,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五位圣人!一天之内,五位圣人降世! 这片天地的主人,彻底换了。 所有人都明白,六位天命圣人,还差最后一位。 一时间,洪荒万灵,连同那刚刚成圣的五位,都将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妖族天庭的方向,投向了那位身负大功德的女娲娘娘。 盘古殿内,五道圣威如实质的天倾,压得空间都在呻吟。十二祖巫强行挺直的脊梁上,仿佛扛起了五座不周山,血脉中的盘古意志在咆哮,却依旧被压制得气血翻涌。 “六个……还差一个……”帝江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骨头缝里挤出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洪荒万灵的意念,五位新晋圣人的神识,都穿越了无尽空间,聚焦于一处——三十三重天外的娲皇宫。 那里,是天命六圣的最后一环。 第63章 女娲造人,圣母出世! 娲皇宫内,女娲蹙眉端坐。 外界的风云变幻,五圣证道的无上威压,她都清晰感知。那份属于自己的机缘,那道早已融入元神的鸿蒙紫气,此刻正在疯狂跳动,催促着她,却又始终隔着一层捅不破的窗户纸。 她的造化大道已经圆满,功德亦是深厚,为何迟迟无法迈出最后一步? 立教? 老子、元始、通天已然立教,这条路再走,已失了先机,所得功德不足以助她成圣。 发宏愿? 西方那两位已经把能发的愿都发完了,把自己未来的裤子都抵押给了天道,她不屑为之。 女娲站起身,心中烦闷,莲步轻移,离开了娲皇宫。她不知要去向何方,只是顺着心中的一丝感应,在洪荒大地之上漫无目的地行走。她走过高山,趟过大河,看过万族争斗,见过生灵繁衍。 不知过了多久,她来到了不周山脚下。 这里灵气浓郁,生机勃勃。在一片临水的河滩上,她看到了一群奇异的生灵。 他们身躯弱小,没有利爪尖牙,没有神通法术。他们聚居在一起,用石头和木棒作为工具,艰难地对抗着猛兽与恶劣的天气。他们的眼神中,有恐惧,有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种连女娲都为之动容的……坚韧与渴望。 他们渴望活下去。 他们会用泥土涂抹在身上伪装,会用火焰驱赶野兽,会为死去的同伴发出悲伤的嚎叫,会为新生的婴儿献上最甜美的果实。 他们,与洪荒万族,截然不同。 女娲的心,被触动了。她的造化大道,在这一刻轰然鸣响。 她明白了。 她的道,不是创造更强的生灵,不是点化草木山石。她的道,是创造一种可能,一种全新的,能够承载“道”的可能。 福至心灵,女娲伸出素手,取出了伴生灵宝——九天息壤。 她捧起一抔神土,以先天三光神水调和,按照自己道体的模样,开始细细捏制。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造化至理,每一次呼吸,都吐纳着创生玄机。 很快,一个泥人出现在她手中。它惟妙惟肖,却终究是死物。 女娲看着泥人,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些在艰难求生,眼中却闪烁着智慧火花的生灵,她嫣然一笑,倾国倾城。 她逼出一滴心头精血,融入泥人眉心。 “我以造化为骨,以精血为魂,赐汝名为——人!” 嗡! 那泥人落地的瞬间,竟迎风而涨,化作一个活生生的生灵,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对着女娲,恭敬地跪拜下去,口中发出第一个清晰的音节:“母……” 一个,两个,三个…… 女娲觉得太慢,随手折下一根葫芦藤,沾染上泥水,向着大地轻轻一甩。 无数泥点飞溅而出,落地化人。 刹那间,这片河滩上,多了十二万九千六百名人族。他们有着先天的道体,有着清澈的灵智,他们是这片天地间,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智慧种族! 轰隆隆——! 九天之上,天道感应,玄黄之气如天河倒灌,无边无际的功德金云汇聚而来,其规模之庞大,远超之前五圣立教之总和! 功德金光入体,那道困扰女娲多年的瓶颈,瞬间破碎。 鸿蒙紫气彻底与她的元神融合,一股超越大罗、凌驾准圣的无上威压,自她身上冲天而起,席卷整个洪荒。 “吾乃女娲,今日于不周山下,造化人族,功德圆满,当为圣人!” 圣音传遍四海八荒,万灵叩首。 “拜见女娲圣人!” “拜见人族圣母!” 至此,天命六圣,尽数归位。一个由圣人主宰的全新时代,彻底拉开了序幕。 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眉头微皱,掐指推算,却发现人族天机一片混沌,只觉其气运悠长,潜力无穷,却看不清未来走向。 三十三天外,太清天。老子无为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他看向人族,又看向自己的“人教”,若有所思。 西方须弥山。接引和准提二人看得眼睛都红了,那海量的功德,几乎让他们流下羡慕的口水。“师兄,如此大功德,若能将这人族……度来我西方……” 天庭之上,帝俊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又一位圣人,而且是妖族出身的圣人!可她成圣的根基,却不是妖族,而是一个刚刚诞生的,弱小不堪的种族。这让他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忌惮,又有几分被背叛的愤怒。 也就在六大圣人,无数大能,都将目光投向新生的人族,或惊叹,或盘算,或贪婪之时。 盘古殿内,沈武缓缓放下了捂着额头的手。 “哎哟我去,吓死我了。”他长出了一口气,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我还以为女娲娘娘想不通,要卡关了呢。还好还好,剧本总算接上了。” “十三弟,你……”帝江看着自家弟弟这幅模样,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刚才六圣威压齐至,他们个个如临大敌,唯独沈武跟看电影似的,还带现场点评的。 “别慌。”沈武站起身,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后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导演看到关键场景完美拍摄后的兴奋与从容。 “圣人们现在都在干嘛?在算,在看,在犹豫。”沈武嘴角勾起一抹恶作剧般的笑容,“他们高高在上,要顾及圣人脸面,想摘桃子,也得想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找个优雅的姿势。” 他环视着自己的兄长姐姐们,声音变得铿锵有力。 “可我们巫族,不需要脸面!” “在他们还在为谁去当这个‘牧羊人’而勾心斗角的时候……” 沈武伸手一招,一缕凝练到极致的,仿佛包含了文明与传承真意的无形火焰,在他掌心跳动。同时,一篇早已在他心中推演了亿万遍的法诀,化作无数金色符文,围绕着火焰沉浮。 “我们就直接告诉这群刚出生的‘羊’……” 他看向殿外,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落在了那片河滩上,落在了那十二万九千六百名对未来充满茫然与好奇的新生人族身上。 “怎么才能变成,连圣人都不敢轻易招惹的狼!” “后土姐姐。”沈武看向后土。 后土一怔,迎上他的目光。 “你的道,在大地,在众生。这人族,与你有缘。”沈武掌心的那团“薪火”与法诀,缓缓飘向后土,“走吧,我们,送他们一份新生的大礼。” 那团由心念与法则凝聚的火焰,安静地悬浮在后土面前,其中蕴含的文明与传承之意,宏大而温暖,与她感知到的大地悲鸣,似乎有着某种奇异的共鸣。 后土伸出手,指尖还未触碰到那团“薪火”,便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那不是法力,不是神通,而是一种精神,一种意志。 “十三弟,这……”她看向沈武,眼中依旧带着未曾散去的困惑。 “这是钥匙。”沈武的声音平静而笃定,“一把能让人族自己打开命运之门的钥匙。也是你未来大道的基石之一。” 他转身面向其他祖巫,他们脸上的兴奋早已被六圣出世的沉重压得无影无踪,此刻正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帝俊在整军备战,六大圣人高悬天外,看似都在盯着人族这块肥肉,实则他们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我们。”沈武的话语如重锤,敲在每一个祖巫心头,“我们现在,是洪荒公敌。” “那我们还等什么!”祝融一拳砸在掌心,火星四溅,“跟他们干了!” “怎么干?用头去撞圣人的法宝吗?”沈武反问,语气里没有嘲讽,只有冷静的分析,“圣人不死不灭,我们拿什么跟他们耗?我们唯一的生路,就是变得‘有用’,变得‘不可或缺’,让天道都必须捏着鼻子承认我们的价值。” “人族,就是我们的第一张牌。” 他看着后土,眼神变得柔和:“后土姐姐,你性情慈悲,与这初生的人族气运最为契合。这一份大礼,必须由你去送。你不仅是去送礼,更是去‘立道’,去告诉这天地众生,教化人族,并非只有圣人一途。我巫族,也可以!” “我……可以吗?”后土有些不自信。她擅长守护,却不擅长争夺。 “你可以的。”沈武笃定地点头,“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去感受他们,去怜悯他们,去引导他们。剩下的,交给我。” 说罢,他不给众人再多言语的机会,对帝江道:“大哥,妖族随时可能来犯,圣人神念亦在窥伺,盘古殿就交给你们了。记住,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守好家,等我回来。” 帝江重重点头:“放心,除非我们十二个都死了,否则没人能踏进盘古殿一步!” 沈武笑了笑,拉起后土的手腕,那团“薪火”与《明心见性诀》的法诀瞬间没入后土眉心。 “我们走。” 光影一闪,两人已消失在原地。 第64章 截胡万世气运! 不周山脚,渭水之滨。 十二万九千六百名新生的人族,正蜷缩(挤作一团)在一起,茫然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天空中,圣人残留的威压让他们本能地恐惧;山林间,野兽的咆哮让他们瑟瑟发抖。他们空有先天道体,却不懂如何运用;空有清明灵智,却不知何为未来。 女娲圣母创造了他们,却又高居天外,并未给予他们任何生存的指引。他们就像一群被遗弃在荒野中的婴儿,弱小,无助,又可怜。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河滩上。 其中一位,是身姿慈悲,眼含怜悯的后土。她看着这群仿佛随时会夭折的生灵,心中那股悲天悯人之情不由自主地涌了上来。 另一位,则是沈武。 他没有理会周围那些敬畏中带着好奇的目光,而是径直走到了人群中央。他没有释放任何威压,也没有展现任何神通,只是平静地盘膝坐下。 后土站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她能感觉到,沈武让她带来的那团“薪火”,正在她的元神中与这片土地上无数生灵的祈愿产生共鸣。 “你们,想活下去吗?”沈武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族的耳中。 活下去? 这个简单的问题,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人族混沌的思绪。 一个看起来最为强壮的男人,鼓起勇气,用生涩的音节回答:“想……活。” “想活,就要靠自己。”沈武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天不养,地不教,就自己养,自己教。”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不远处一棵被雷劈断的枯木。 “看见那棵树了吗?钻木,可以生火。火,可以带来光明,驱赶野兽,烤熟食物。” 他又指向远处的山壁。 “看见那个洞了吗?那是巢穴。巢,可以遮风挡雨,抵御严寒。”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头刚刚被野兽咬死,尚未腐坏的鹿身上。 “看见那身皮毛了吗?那是衣服。衣,可以蔽体保暖,分辩尊卑。” 寥寥数语,为这群懵懂的人族,指明了三条最基础,也最重要的生存之道。 人群中,有三个人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他们似乎从沈武的话中领悟到了什么,立刻行动起来。一人跑向枯木,开始笨拙地用石头摩擦钻取;一人带着族人,走向山洞,开始清理里面的碎石;还有一人,则小心翼翼地剥下兽皮,尝试着裹在身上。 他们,便是未来的人族三祖——燧人氏、有巢氏、缁衣氏的雏形。 看到这一幕,沈武满意地点了点头。 “生存,只是第一步。你们要想真正立足于这洪荒,还需要智慧与精神。” 他闭上双眼,口中开始诵念一篇玄奥的法诀。 “心之所向,无畏无惧。性之所存,不屈不挠。是为明心见性……” 这正是那篇《明心见性诀》。 它不是修炼法门,而是一篇点燃智慧火花,塑造不屈精神的无上总纲。随着他的诵念,一个个金色的符文从他口中飞出,如同翩跹的蝴蝶,融入到每一个人族的眉心。 这些人族的身躯猛地一震,他们那双原本茫然的眼眸,瞬间变得清澈、明亮、充满了神采!他们开始思考,开始交流,开始理解“集体”、“传承”、“未来”这些复杂的概念。 就在此时,后土动了。 她体内的那团“薪火”,感应到人族智慧之火已被点燃,骤然飞出,悬于半空。 “我名后土。”她的声音温和而慈悲,充满了安抚人心的力量,“今感人族初生,立世艰难,特赐尔等不灭薪火!” “此火,非焚天煮海之火,乃文明传承之火!” “此火,当烙印于尔等魂魄深处,代代相传,永不熄灭!凡薪火所照之处,皆为人族故土!凡薪火传人,皆为人族同胞!” “纵使身死,魂入幽冥,此火不灭!纵使天塌地陷,洪荒破碎,此火不灭!” 话音落下,那团“薪火”轰然炸开,化作十二万九千六百道微小的火种,精准无比地射入每一个人族的灵魂本源之中。 嗡——! 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深处,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朵永不熄灭的火焰。它温暖,坚定,充满了希望。它让他们不再恐惧,不再迷茫。它告诉他们,只要这朵火焰还在,人族,就永远不会灭亡! “轰!” 刚刚钻出第一缕火苗的燧人氏,浑身一震,他手中的火焰瞬间变得稳定而充满灵性。 正在清理山洞的有巢氏,福至心灵,开始指挥族人利用石块和木头,搭建更稳固的居所。 刚刚为族人披上第一件兽皮衣的缁衣氏,脑中浮现出利用植物纤维编织衣物的念头。 文字、语言、礼仪、秩序……无数文明的种子,在《明心见性诀》的启迪与“薪火”的照耀下,开始疯狂地生根发芽。 人族的气运,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虚无缥缈,如无根浮萍的气运,瞬间变得凝实、厚重,并与那“薪火”牢牢绑定在了一起。 这代表着,从今往后,人族的气运,不再是谁都可以来分一杯羹的蛋糕。想要分享这份气运,就必须得到“薪火”的承认! “扑通!” 燧人氏、有巢氏、缁衣氏三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感激与崇敬。他们率先跪倒在地,对着盘膝而坐的沈武与他身后的后土,五体投地。 “人族!谢圣师传道之恩!谢后土娘娘赐火之德!” 他们的声音,不再是生涩的音节,而是充满了力量与情感的语言。 随着他们跪拜,身后十二万九千六百名人族,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汇聚成一股撼天动地的洪流,响彻云霄! “谢圣师传道之恩!我人族愿万世供奉圣师!” “谢后土娘娘赐火之德!我人族愿永世感念娘娘慈悲!” “圣师”之名,一定! “娘娘”之德,一立! 磅礴的气运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一部分涌向沈武,却被大梦天书尽数屏蔽,不沾因果;另一部分则浩浩荡荡地涌向后土,与她本身的大地气运交融,让她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愈发深邃厚重,隐隐触碰到了一层全新的境界壁垒。 也就在这一瞬间,遥远的三十三天外,太清天。 骑着青牛,正准备动身前往人族部落,行那教化之事的太清老子,身形猛地一顿。 他那双无为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他掐指一算,天机一片混沌。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本该与他“人教”有着莫大渊源的人族气运,就在刚才,被一把无形的巨剪,齐根剪断,嫁接到了别处! 怎么可能?! 圣人之下,谁有如此手段?谁有如此胆魄? 老子再也无法保持无为心态,心念一动,坐下青牛已一步踏出,跨越无尽时空,降临在不周山脚。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却不是他想象中那群蒙昧无知、等待圣人教化的羔羊。 而是一个已经初具文明雏形的部落。 篝火升腾,木屋俨然,人人皆有衣穿,个个眼神灵动,充满了智慧与希望。 而在部落的最中央,无数人族正对着一个盘膝而坐的玄袍男子顶礼膜拜,高呼“圣师”。 老子一眼就认出了他。 紫霄宫中,那个坐在角落里,从头到尾都显得格格不入的巫族,第十三祖巫——玄冥! 他的目光,与那男子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沈武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甚至还对他遥遥地点了点头。 那眼神,分明在说: “老子道友,你来晚了。” 太清老子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看着那些人族灵魂深处烙印的“薪火”,看着他们口中呼喊的“圣师”,看着沈武那张云淡风轻的脸。 他这位堂堂天道圣人,人教教主,还没来得及出门,自家的“道场”,就被人连根拔起,还顺手在上面盖了个茅房! 人族这块万世气运的蛋糕,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一个本该是量劫主角的巫族,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生吞了下去! 一股无名之火,自这位无为圣人的心中,轰然升起。 第65章 诸圣震怒 圣人一怒,并非天崩地裂,而是一种极致的压抑。 老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扫过那些灵魂中烙印着“薪火”,眼中充满智慧光芒的新生人族,最后将目光投向了沈武身后的后土。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轻轻一拂袖袍,转身,坐下的青牛便化作一道青影,瞬息间消失在天际。 那拂袖的动作很轻,却仿佛将这片空间的所有光与声都带走了刹那。 一场无声的交锋,已然结束。 太清圣人,这位本该是人族最大机缘的教主,在自家道场前,黯然退场。 昆仑山,玉虚宫。 钟磬齐鸣,仙光缭绕。 元始天尊端坐于云床之上,正与通天教主论道。忽然,他心神一动,感应到自家大师兄的气息竟以一种罕见的急切回到了昆仑。 下一刻,老子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之内。 “师兄,何事如此匆忙?”元始天尊睁开双眼,他很少见到老子会显露这般情绪。 通天教主也停下论道,看向老子,眼中带着询问。 老子的脸色依旧平静,但熟悉他的两位师弟都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是无尽的波澜。 “人族气运,被巫族玄冥截了。” 一句话,如同一道混沌神雷,在玉虚宫内炸响。 “什么?!”元始天尊霍然起身,圣人的威压控制不住地逸散而出,整个玉虚宫都为之震颤,梁柱上的玉饰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区区巫族!蛮荒血裔,不修元神,不敬天道!他玄冥凭什么!也敢染指人族教化之功德?” 元始天尊怒不可遏。在他看来,人族乃女娲所造,先天道体,清净无垢,是承载他阐教教义的最佳载体。他与老子谋划,由人教立基,阐教发扬,本是天作之合。 可现在,一个他眼中最瞧不上的“湿生卵化”之辈,一个连元神都没有的巫族,竟然抢在了所有圣人的前头,成了人族的“圣师”? 这不仅是抢机缘,这是羞辱!这是在打他元始天尊,打他三清,打所有天道圣人的脸! “师兄,”通天教主眉头紧锁,但眼中的神色却比元始天尊复杂得多,“究竟是怎么回事?那玄冥,如何能做到?” 老子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我到时,他已为那新生人族点燃了‘薪火’,传下了‘法诀’。那火,非凡火,乃文明传承之火,直指灵魂本源。那法,非道法,乃启迪智慧之法,塑造精神心性。人族已奉其为‘圣师’,后土为‘娘娘’,气运已定,根基已成。我……去晚了。” “薪火?明心见性?”通天教主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眼中的光芒愈发奇特。他敏锐地察觉到,这背后隐藏着一种他从未接触过,却又暗合大道至理的全新思路。 此举,看似离经叛道,野蛮霸道,实则……高明得可怕! 元始天尊怒气稍歇,但脸色依旧铁青:“哼!装神弄鬼!待我推演天机,看他究竟耍了什么花样!” 西方,须弥山。 接引和准提二人正唉声叹气,为那海量的人族功德被女娲一人独占而心痛不已。忽然,二人齐齐色变。 “师兄!这……这人族的气运,怎么……怎么又变了?”准提惊呼出声,他那张疾苦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 接引道人掐指一算,那张悲苦的脸顿时垮得更厉害了,眼角甚至真的挤出了几滴浑浊的泪水:“没了!那本该属于圣人教化的气运,被人……被人齐根斩断,嫁接到巫族身上去了!” “啊?!”准提差点从莲台上跳起来,“哪个天杀的干的!比我们还快?!比我们还狠?!” 那可是万世气运啊!他们原本还盘算着,等三清吃完肉,他们怎么也能过去喝口汤,度化几个人族回西方,没想到现在连锅都被人端走了! 一时间,悲从心来,两人对视一眼,竟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之感。 天庭,妖皇宫。 帝俊和太一同样感应到了人族气运的剧变。 “巫族!又是巫族!”帝俊一拳砸在身前的玉案上,金色的帝皇之血都在翻涌,“这个玄冥,究竟是什么怪物!他到底想干什么!” 先是在紫霄宫搅局,现在又截胡人族气运! 每一步,都走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了所有势力的痛点上。 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笼罩在两位妖皇的心头。 刹那间,六道无上圣念,自三十三天外,自昆仑山,自须弥山,齐齐跨越无尽虚空,降临不周山。 他们要看清,要算透! 这巫族玄冥,究竟是何来历?用的是何等神通?背后又有何等算计? 然而,当他们的圣念触碰到那片被“薪火”照耀的人族部落,试图深入推演其与沈武之间的因果联系时,异变陡生! 所有圣人的神识,仿佛一头撞进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浓雾之中。 在这片浓雾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因果,没有命数。一切法则都变得混乱而无序,一切推演都指向亿万种矛盾的可能。他们能看到沈武,能看到人族,能看到“薪火”与后土,但这些画面就像是水中的倒影,一触即碎,根本无法追溯其根源。 大梦天书,早已将沈武、后土、巫族与这初生的人族,用一种超越天道理解范畴的“唯心法则”,拧成了一股谁也无法窥探的麻花。 “怎么可能!”玉虚宫内,元始天尊脸色大变。 “天机……被蒙蔽了?”太清老子那双无为的道眼中,也终于透出骇然。 “此人身上,有大秘密!”通天教主目光灼灼。 “善哉,善哉,此子……不可算,不可算啊!”西方二圣齐齐叹息。 娲皇宫内,女娲圣人亦是秀眉紧蹙。她身为人族圣母,竟也无法看透自己创造的族群,未来究竟会走向何方。 六位天道圣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无力感。 他们意识到,洪荒之中,出现了一个他们完全无法掌控,甚至无法理解的“变数”。 渭水之滨,人族部落中。 沈武缓缓抬起头,感受着那六道强大、惊疑、最终又无奈退去的圣人神念,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 他像是欣赏了一场精彩的戏剧,演员们的表情,完全符合他的预期。 “诸位圣人……” “游戏,才刚刚开始。” 渭水之滨的风,带走了圣人残留的最后一丝威压,也吹散了沈武唇边那句轻语。 篝火哔啵作响,映照着一张张劫后余生、却又充满希望的脸庞。人族孩童的嬉闹声,与族人们搭建木屋的号子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稚嫩却顽强的文明序曲。 后土站在沈武身边,看着这片由自己和弟弟亲手“搅乱”的因果之地,心中依旧波澜难平。刚才那六道退去的圣念,每一道都让她感到心悸,可沈武却像是赶走了几只烦人的苍蝇般轻松写意。 “他们……就这么走了?”后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真实感。 “不然呢?”沈武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来都来了,总得看一眼。看明白了,自然就走了。” “看明白什么?” “看明白这块蛋糕,他们现在吃不下。”沈武的目光扫过部落里忙碌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而且,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块蛋糕不仅烫嘴,还可能硌牙。” 第66章 人族成磨刀石 天庭,凌霄宝殿。 帝俊的脸色比刚才老子降临不周山时还要难看。圣人窥探天机无果,黯然退场,这消息比什么都让他心惊。一个连圣人都算不透的巫族,一个突然与巫族气运相连的人族,这两件事加在一起,让他嗅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 “兄长!”东皇太一的声音如洪钟大吕,震得整个凌霄殿嗡嗡作响,“那玄冥诡计多端,竟染指女娲圣人所造的人族!人族乃女娲娘娘所造,娘娘亦是我妖族圣人,人族理当归我妖族管辖,奉我天庭号令!岂容巫族这群蛮子插手!” 在太一看来,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巫族抢了人族,就等于在妖族的脸上狠狠踩了一脚。 “臣附议!”妖师鲲鹏出列,阴鸷的眼神中闪烁着精光,“陛下,人族虽弱,但气运悠长,乃天定主角。如今被巫族玄冥以诡计蛊惑,若任其发展,与巫族气运相连,未来必成我妖族心腹大患!当以雷霆之势,将其扼杀于萌芽,或……收归己用!” 帝俊看向下方群情激奋的众妖,他当然想要人族的气运,更想将这个胆敢挑衅天庭威严的“圣师”彻底抹杀。 “传朕旨意!”帝俊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妖神计蒙,命你率领本部十万妖兵,巡视洪荒,‘清扫’不服天庭管教之族群!若遇那新生人族,可‘好生教导’,让他们明白,谁才是这洪荒真正的主宰!” “遵旨!”妖神计蒙领命,眼中闪过嗜血的寒光。 所谓的“好生教导”,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便是杀戮与掠夺。帝俊并不打算立刻与巫族全面开战,但他要用人族的血,来试探巫族的底线,来宣泄天庭的怒火。 盘古殿。 “操他娘的扁毛畜生!欺人太甚!”祝融的咆哮几乎要掀翻殿顶,周身神火沸腾,将空气都烧得扭曲,“十三弟和后土妹子刚给人族安顿好,他们就敢上门抢食!这是不把我们巫族放在眼里!大哥,点齐儿郎,干死他们!” “没错!干他!”共工煞气冲天,身周水浪滔天。 其余祖巫亦是个个面色不善,杀气腾腾。人族是沈武亲自下场布局的关键,如今妖族公然派兵侵扰,这无异于直接宣战。 “都坐下。”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沈武带着后土,一步跨回了盘古殿。 他环视着一群怒发冲冠的“熊孩子”,脸上没有丝毫怒意,反而像是看到了一群入戏太深的演员,颇感好笑。 “十三弟!你还笑得出来?”祝融瞪着牛眼,“妖族都打上门了!” “打上门?不。”沈武摇了摇手指,“帝俊还没那么蠢,他只是派了些小鱼小虾,来试试水深。他想看看我们对这人族,到底有多重视。” 他走到大殿中央,缓缓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清茶——这是他闲暇时教巫人侍女用洪荒灵植炒制的。 “温室里长出的花朵,再美也经不起风雨。”沈武呷了一口茶,淡淡开口,“我费尽心机,给他们点燃了不屈的‘薪火’,塑造了‘明心见性’的根基,难道是为了让他们在我们的羽翼下,安安稳稳地繁衍,最后变成一群只会祈祷和感恩的绵羊吗?” 众祖巫一愣,殿内的火爆气氛为之一滞。 “那……那你的意思是?”帝江皱眉,他隐约猜到了沈武的想法。 “人族这把刀,才刚刚有了个雏形。”沈武将茶杯放下,“现在,有人愿意主动送上磨刀石,我们为什么不收下?” 磨刀石? 所有祖巫都看向他,眼神从愤怒,慢慢转变为惊愕和思索。 “在血与火中,他们才能真正理解什么是‘不屈’;在失去同胞的痛苦中,他们才能真正明白什么是‘传承’;在直面死亡的恐惧时,他们才能真正激发出‘明心见性’的潜力。” 沈武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我巫族,可以庇护他们不被灭族。但成长路上该流的血,一滴都不能少。” 他看向刑天、后羿等几位顶尖的大巫,吩咐道:“你们几个,各自带上一队精锐,潜伏在人族部落周围。记住你们的任务:第一,妖族金仙以上的大妖出手,你们再出手。第二,只杀妖,不现身,一击即退。第三,人族若有灭族之危,不惜一切代价保下火种。” “你们不是去当保姆的,你们是去当‘奇迹’的。”沈武的嘴角咧开,露出一丝恶趣味的笑容,“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给他们一点希望。在他们以为必死的时候,送他们一个惊喜。让他们知道,冥冥之中,有目光在注视着他们,有力量在庇护着他们。但这份庇护,不是理所当然的。” “明白了!”刑天等大巫轰然应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种任务,可比正面冲杀有意思多了。 祝融和共工对视一眼,虽然还是有些不爽,但也理解了沈武的深意。这哪是挨打,这分明是借着妖族的手,来训练自家的“新兵”啊!而且还是那种能收获无尽感激和信仰的训练! 高!实在是高! 渭水河畔,人族部落。 燧人氏手中的火焰,已经能随心意大小,为族人烤熟食物,驱散黑暗。有巢氏带领族人建造的木屋,已经初具规模,能够抵御风雨。缁衣氏更是心灵手巧,已经开始用植物纤维编织出更柔软舒适的衣物。 文明,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展。 然而,灾难不期而至。 “吼——!” 黑云压境,妖气滚滚。数以万计的妖兵,在妖神计蒙的率领下,如潮水般涌向这个新生部落。他们面目狰狞,利爪闪烁着寒光,看向人族的眼神,就像看待圈养的牲畜。 “妖……是妖族!” “快跑!躲起来!” 人族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他们虽然有了智慧,但身体依旧弱小,从未经历过如此惨烈的阵仗。 “不要怕!”危急关头,燧人氏高举着手中的火把,发出了第一声怒吼,“圣师传我们不屈之心,后土娘娘赐我们不灭薪火!我们是人!不是牲畜!” 他的吼声,点燃了许多人族心中的勇气。 “对!我们不是牲畜!”有巢氏拿起一根削尖的木矛,护在妇孺之前。 “跟他们拼了!”缁衣氏眼中没有了柔弱,取而代之的是决绝。 在三祖的带领下,人族爆发出了惊人的韧性。他们用火把灼烧妖兵的皮毛,用简陋的石器木矛进行反击,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身后的家人筑起一道脆弱的防线。 然而,实力的差距是巨大的。一个最普通的妖兵,都能轻易撕碎数名成年人族。鲜血染红了河滩,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个妖将狞笑着,一爪抓向一个躲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的孩童。那母亲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 “咻——!” 一道快到极致的箭矢,裹挟着蛮荒霸道的气息,从无人察觉的密林中射出,精准地洞穿了那妖将的头颅,巨大的力道将其死死钉在地上。 暗处,后羿收起了长弓,对身边的巫族勇士做了个手势,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下一个狙击点。 另一边,一个妖族百夫长正要大开杀戒,一柄巨斧从天而降,直接将其劈成两半。刑天扛着巨斧,看都没看一眼尸体,身影便融入了山石的阴影中。 妖神计蒙在云端皱起了眉。他感觉到自己的部下在不断损失,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抓不到。他想亲自下场,一股若有若无的恐怖杀机便会锁定他,让他不敢妄动。 “巫族!是巫族在搞鬼!”计蒙又惊又怒。 天庭之上,帝俊通过昊天镜看着这一切,脸色阴沉。 “陛下,巫族果然出手了。看来他们很看重人族。”太一冷哼道。 “看重?哼。”帝俊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不过是些偷偷摸摸的伎俩。人族死伤惨重,他们却只敢躲在暗处放冷箭,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不敢与我天庭全面开战!他们怕了!” 帝俊自以为看穿了沈武的“虚实”。 “传令计蒙,继续施压。朕倒要看看,这些巫族蛮子能忍到什么时候。”他轻蔑地一笑,“一群蝼蚁,就算有巫族教导,又能翻起什么浪花?不过是给我妖族勇士,多了些血食罢了。” 他没有看到,在每一场战斗结束后,幸存下来的人族,眼神中的恐惧在减少,而仇恨与坚韧,却在疯狂滋生。他们会围着死去的同胞悲泣,然后擦干眼泪,拿起武器,在燧人氏的指导下,研究如何更有效地利用火焰;在有巢氏的带领下,修建更坚固的防御工事;在缁衣氏的缝补下,为战士制作简陋的皮甲。 那朵名为“文明”的薪火,非但没有在血雨腥风中熄灭,反而被浇上了名为“仇恨”的滚油,燃烧得愈发旺盛。 第67章 后土的慈悲 洪荒之中,巫妖两大霸主,依旧没有爆发全面战争。但在这片小小的渭水之滨,人族,这块最新鲜、最坚硬的磨刀石,已经被双方心照不宣地,架在了轮转不休的砂轮之上。 而真正的执刀人,此刻正在盘古殿内,悠然地品着香茗,看着大梦天书上实时转播的“现场画面”,时不时对刑天等人的“暗杀艺术”点头点评一番。 祝融、共工等一众祖巫,正围着大梦天书投射出的光幕,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叫好。 “看见没!刑天这小子,一斧头下去,连带着后面三个妖兵全给串了!这叫艺术!”祝融拍着大腿,满脸得意,仿佛那一斧头是他劈出去的。 “后羿的箭是越来越阴了,专挑妖将的后心和眼珠子射,深得十三弟真传。”帝江摸着下巴,一脸欣慰地点评着。 在他们眼中,这场发生在渭水之滨的惨烈血战,确实如沈武所言,成了一场精彩的“实战演习”与“暗杀教学”。 然而,后土没有看。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垂着眼帘,身上那股温和厚重的大地气息,此刻却透着一股化不开的悲悯。光幕中传来的每一声人族的悲鸣,每一捧溅起的滚烫鲜血,都像针一样,细细密密地扎在她的心上。 她看到了一个母亲用身体护住怀里的孩童,被妖兵的利爪瞬间撕碎,临死前,她唯一的动作是把孩子的头按得更深些,不让他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她看到了一个刚刚学会钻木取火的少年,在妖兵冲来时,没有逃跑,而是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撞向篝火,试图将燃烧的木柴推向敌人,最终被妖火活活吞噬。 她看到了无数人族,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没有向妖族屈服,而是唱着那不成调的《明心见性诀》,用生命践行着“不屈不挠”四个字。 这些魂魄,在消散的刹那,都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恨、不甘与对亲人的眷恋。然后,他们就那么散了,化作最纯粹的天地灵气,回归洪荒,什么也没剩下。 就像一场戏,演员流干了血泪,演完了自己的悲剧,然后就永远地退场,连一丝痕迹都无法留下。 后土的心,很痛。 这种痛,超越了巫族与妖族的仇恨,是一种对生命本身最原始的慈悲。她身为大地之母,万物生灵皆在她身上繁衍生息,她能感受到他们的喜悦,自然也能感受到他们最深沉的痛苦。 沈武端着茶杯,视线从光幕上移开,落在了自己这位妹妹身上。 他知道,火候到了。 那颗名为“地道”的种子,在吸收了足够的“慈悲”与“不忍”作为养料后,即将破土而出。 他走到后土身边,没有出言安慰,只是将一杯温热的灵茶递了过去,然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那片虚空。 “他们在消散时,很痛苦。”后土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不仅仅是人族。自我诞生灵智以来,我能感觉到,洪荒大地上,每一刻都有生灵在死去。争斗、意外、天灾……他们的魂魄,没有归宿。即使我创的地府也不能无限制的吸收。” “是啊,没有归宿。”沈武应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生从何来,死往何去?这个问题,天道没有给出答案。” 后土接过茶杯,却没有喝,杯中的热气氤氲了她的眼眸。“兄长,这不公平。” “公平?”沈武轻笑一声,这声笑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淡然,“天道之下,运转的是法则,不是公平。它设定了生与死的规则,却懒得去管死后的事情。就像一个只管挖坑,却不管埋的农夫。于是,所有的魂魄,无论善恶,无论功过,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尘归尘,土归土。”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在诉说一个只有两人能听懂的秘密。 “后土,你觉得,真正的慈悲是什么?” 后土闻言,身体微微一震,陷入了沉思。 是庇护他们不受伤害吗?可洪荒之大,她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护得了一族,护不了万族。 是赐予他们力量吗?可力量本身,也会滋生新的争斗与杀戮。 她想不出答案。 “我所理解的慈悲,”沈武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敲在后土的心坎上,“不是让他们不死,而是让他们死得其所。” “不是杜绝所有的恶,而是让行恶者,必有恶报。” “不是强求所有的善,而是让行善者,终有善果。” 他指向那些在光幕中消散的魂魄:“你看他们,那些为人族战死的英灵,他们的功绩谁来铭记?那些残杀无辜的妖兵,他们的罪孽谁来清算?一切都随着魂飞魄散而一笔勾销。这才是洪荒最大的不公,是天道最大的缺陷。” “六道不全,众生皆苦。”沈武缓缓吐出八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座山,压在后土的心头,“若有一处,能让天地间所有生灵,死后魂魄皆有归所;若有一套法度,能评判他们生前功过,赏善罚恶;若有一种秩序,能让他们洗去前尘,再入轮回,开启新的生命……” “这,才是真正的大慈悲,大功德。” 轰! 沈武的话,如同一道混沌神雷,在后土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一直以来困扰她的迷雾,瞬间被驱散。她那颗为众生悲悯的心,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个努力的方向。 对啊! 与其在生者的世界里疲于奔命地去拯救,不如为死去的亡魂,建立一个永恒的归宿! 这不正是她身为大地之母,最应该做,也最适合做的事情吗?大地承载万物之生,自然也该承载万物之死! “兄长……”后土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那是一种找到了毕生宏愿的坚定与明悟,“我……我好像明白了。” “那就去推演吧。”沈武微微一笑,将大梦天书的核心权限,向后土完全敞开,“在梦里,你可以失败无数次。去构建你心中的那个世界,去完善你心中的那套秩序。” 后土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闭上双眼,心神瞬间沉入了大梦天书的洪荒推演境之中。 这一次,她推演的不再是巫妖大战的胜负,不再是某件法宝的妙用,而是整个洪荒世界的底层逻辑。 在她的心念之下,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空间被创造出来。这里是现实洪晃大地的倒影,阴冷、死寂,充满了亡魂的哀嚎。 她看到无数残魂,浑浑噩噩地在这片空间中游荡,最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磨灭,化为虚无。 “不行。” 后土心念一动。 一条浑浊的大河,自虚无中奔腾而出,横贯整个灰色空间。河水充满了洗涤一切的力量,任何魂魄一旦落入,前尘记忆、爱恨情仇都会被尽数冲刷干净,变成最纯粹的真灵。 “这便是‘忘川’。” 有了归宿,还需要秩序。 一座古朴的石桥,跨越忘川河。桥上,一位面容模糊的老妇,正在熬煮一碗能忘却一切的汤。 “这便是‘奈何’。” 魂魄过了桥,喝了汤,该去往何处? 后土的眉头紧锁。她将生灵按照生前的行为,分门别类。 功德无量者,可享福报;大奸大恶者,当受惩罚;不好不坏者,则重新开始。 于是,六个巨大的轮盘,在灰色空间中缓缓浮现,散发着不同的气息。 天道、人道、阿修罗道,此为三善道。 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此为三恶道。 “这便是‘六道轮回’。” 但谁来评判?谁来执行? 一座座宏伟的殿堂拔地而起,充满了威严肃杀之气。十道顶天立地的身影,端坐于殿堂之上,手持生死簿,握着判官笔,审视着每一个过桥的亡魂。 “这便是‘十殿阎罗’。” 随着后土的心念,一个完整、森严、囊括了整个洪荒所有亡魂的地下世界的雏形,在推演境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构建、完善、一次又一次地推倒重来。 这个世界的出现,将彻底补全天道的缺陷,让洪荒的运转逻辑,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盘古殿内,沈武静静地看着心神沉浸的后土,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而祝融、帝江等人,依旧在为光幕中的一场局部胜利而高声喝彩,丝毫没有察觉到,在他们身边,他们的妹妹,正在酝酿着一个足以颠覆整个洪荒格局,让所有圣人都为之颤抖的……惊天计划。 天庭的帝俊,自以为看穿了巫族的“色厉内荏”。 三清与西方二圣,还在为那点人族教化功德的得失而暗中角力。 他们都以为,棋盘还是那个棋盘,棋子还是那些棋子。 谁又能想到。 有人,已经准备在棋盘之下,再开辟一个全新的世界。 第68章 妖族大举进犯 渭水之滨的“人族磨刀石”计划,效果好得出奇。妖族的骚扰性攻击,非但没能让人族屈服,反而像铁匠的锤子,千锤百炼,将人族骨子里的坚韧与仇恨锻造得愈发锋利。而巫族“暗杀小队”神出鬼没的猎杀,让妖族损失惨重,却连个凶手的影子都摸不到,只留下一个个被精准击杀的妖将尸体,无声地嘲笑着天庭的无能。 消息传回天庭,整个妖皇宫的气氛压抑得仿佛要凝固。 “欺人太甚!”东皇太一手中的混沌钟发出不甘的嗡鸣,“他们把我们天庭当什么了?当他们巫族练兵的靶子吗?让计蒙去‘教导’人族,结果呢?计蒙的兵折损了三成,连巫族的一根毛都没带回来!这传出去,我妖族的脸面何在!” 帝俊端坐于帝座之上,脸色阴沉如水。他本想用人族的血来警告巫族,结果却成了巫族表演的舞台,自己反而沦为了那个被戏耍的看客。 这已经不是机缘之争,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妖师鲲鹏自队列中走出,他那双阴鸷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陛下,太一殿下所言极是。巫族此举,看似只在保全人族,实则是在试探我天庭的底线。他们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一点点蚕食我天庭的威严。若再不予以雷霆还击,洪荒万族将如何看我等?长此以往,天庭号令,将成一纸空文!” “不错!”帝俊猛地一拍扶手,自帝座上站起,“朕一再容忍,他们却一再挑衅!真以为我妖族怕了他们不成!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如天雷滚滚,响彻九霄。 “妖帅白泽、计蒙、九婴、英招!命尔等点齐妖族精锐大军三千万!陈兵不周山下!朕要让那群不敬天道、不知死活的巫族蛮子,为他们的狂妄,付出血的代价!” “臣等,遵旨!”四位妖帅齐齐出列,煞气冲天。 这一次,不再是小打小闹的试探,而是两大霸主之间,一次真正的“惩戒性”打击。 整个洪荒的目光,瞬间被这股滔天妖气所吸引。所有大能都明白,一场决定未来格局的大战,即将在不周山下拉开序幕。 盘古殿内,气氛却与外界的紧张截然不同。 “哈哈哈哈!好!来得好!”祝融一拳砸在地上,他非但没有愤怒,反而兴奋得满脸通红,“憋死老子了!天天看刑天那帮小子玩阴的,手都痒了!大哥,十三弟,快下令吧!这次可得让咱们先上!” “就是!正面干他娘的!”共工在一旁摩拳擦掌,周身水汽蒸腾,跃跃欲试。 十二祖巫,除了依旧在“大梦天书”中沉浸推演的后土,其余十一位尽皆在此。他们看着大梦天书光幕上,那黑压压一片、直奔不周山而来的妖族大军,眼中燃烧的不是凝重,而是炽热的战意。 “都别急。”沈武端坐在中央,神色悠然,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三千万妖族大军,而是一场早就安排好的盛大烟花秀。 他早已通过大梦天书,将妖族的每一步行动都推演得清清楚楚。帝俊的愤怒、太一的叫嚣、鲲鹏的拱火,一切都像是按照他写的剧本在上演。 “妖族这次来势汹汹,摆明了是要找回场子,立威给洪荒万族看。”帝江沉声分析道,他看向沈武,等待着最终的指令。 沈武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恶趣味的弧度:“既然他们想看,那我们就演给他们看。不但要演,还要演得精彩,演得隆重!” 他站起身,走到众人中央,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祖巫的耳中。 “此战,我们巫族要高调迎战!要让全洪荒都看到,妖族倾巢而出,却连我巫族的一座外围部落都啃不下来!”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打法,我有要求。” 所有祖巫都竖起了耳朵。 “第一,打得要‘狠’!”沈武伸出一根手指,“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肉身互搏,神通对轰,血肉横飞,场面越大越好,要让所有看客都觉得,我们巫族,就是一群只懂用蛮力战斗的疯子。” 祝融和共工听得连连点头,这个要求,简直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第二,打得要‘莽’!”沈武又伸出一根手指,“不要讲究什么阵型配合,想怎么冲就怎么冲,谁看起来最厉害就去打谁,要乱,要毫无章法,要让妖族的指挥官,比如那个白泽,觉得我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破绽百出。” 几位祖巫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演戏?他们现在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了。 “这第三嘛……”沈武的目光落在了祝融身上,笑得愈发玩味,“就是要打得‘巧’。在所有人都以为你们只会用蛮力的时候,要让他们自己,乖乖地钻进我们挖好的套里。” “祝融。”沈武点名道。 “在呢!十三弟你说!”祝融拍着胸脯,一脸“保证完成任务”的表情。 “你脾气最爆,战斗时也最上头。所以,开战之后,你要第一个冲出去,当最‘莽’的那个。”沈武吩咐道,“但是,你的目标,不是妖族大军,也不是他们的妖帅。” “啊?”祝融一愣,“那打谁?” 沈武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祝融听完,先是满脸困惑,随即恍然大悟,最后咧开大嘴,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哈哈哈哈……妙啊!实在是妙!十三弟你这脑子……真是比九婴那杂碎的九个脑袋还毒!放心,这活儿我包了!” 不周山下,赤血部落。 滔天妖气如乌云压顶,三千万妖族大军旌旗招展,刀枪如林,将整个部落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妖帅白泽,一身白衣,手持羽扇,坐于华丽的战车之上,眼神中透着一丝智珠在握的从容。 “吼——!” 就在这时,自赤血部落中,爆发出十二道通天彻地的煞气。十一祖巫,率领着数百万巫族勇士,自部落中冲杀而出。没有战前叫阵,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最原始、最狂野的战吼。 “杀!” 祝融一马当先,周身南明离火熊熊燃烧,整个人化作一颗巨大的火流星,直直撞向了妖族大军最密集的中军! “来得好!”妖帅九婴狞笑一声,九颗头颅齐齐喷出水火毒雾,迎向祝融。 大战,瞬间爆发! 轰隆隆! 巫族勇士们挥舞着骨棒石斧,与妖族的天兵战将疯狂地绞杀在一起。鲜血、断肢、内脏漫天飞舞,煞气与妖气交织碰撞,形成了一片生命的禁区。 乱,太乱了。 巫族的冲锋毫无阵法可言,祝融和九婴在空中打得天崩地裂,共工则掀起万丈巨浪,与妖帅计蒙斗得难分难解。其余祖巫,也各自找上了妖族的强者,场面激烈无比,却显得混乱而低效。 “哼,一群莽夫。”白泽轻摇羽扇,眼中闪过不屑,“传我军令,各部稳住阵脚,以战阵消磨其锐气,不必急于求胜。待他们力竭,便是我等收割之时。” 他已经看穿了巫族的“战术”,或者说,毫无战术。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场消耗战,而论数量和持久力,妖族占据绝对优势。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战斗将陷入漫长的僵持时,场中异变陡生! 那个正与九婴打得难解难分,状若疯魔的祝融,忽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狂笑:“哈哈哈哈!不跟你这九头虫玩了!没意思!” 话音未落,他竟硬生生挨了九婴一记毒火,借着这股力道,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调转方向,朝着一个谁也意想不到的地方冲去! 他绕过惨烈的主战场,拖着一道长长的火焰尾迹,直奔妖族大军后方,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只有一些低阶妖兵看守的……后勤辎重营地? “嗯?”白泽的眉头第一次紧紧地锁了起来。 全洪荒正在观战的大能们,也全都愣住了。 这祝融,是打上头,疯了吗?放着敌方主帅不打,跑去烧粮草?在这等神魔大战中,烧粮草有什么用?难道还能把妖族大军饿死不成? 这不合常理的举动,让白泽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不安。 他猛地意识到,祝融的目标,或许根本不是那些所谓的“辎重”,而是……那片营地所在的……位置! 第69章 战术大师的较量 白泽手中的羽扇骤然停滞,他脑中那张庞大的妖族军阵图上,一个不起眼的点,与祝融此刻冲击的方向,完美重合。 那里,是“离火”位,是整个大阵火行元气流转的枢纽节点! 他设下的阵法,如一张巨网,环环相扣。而祝融,这头最凶猛的野兽,却无视了网上那些挣扎的猎物,以最野蛮的姿态,精准地扑向了这张网最脆弱的线结! “不好!快拦住他!”白泽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惊惶,尖锐得刺耳。 然而,晚了。 “哈哈哈哈!给老子开!” 祝融狂笑着,根本不理会身后追来的九婴,他那燃烧着南明离火的拳头,如一颗砸向冰面的陨石,狠狠轰在了那片营地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咔嚓”声,仿佛什么东西碎裂了。 下一刻,席卷整个战场的庞大妖族军阵,那股浑然一体、压迫感十足的气势,猛地一滞。无数妖兵妖将只觉得体内运转的妖力,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涩,仿佛从奔腾的大河,变成了黏稠的泥沼。 这还没完! “轰!” 另一侧,一直与妖帅英招缠斗的雷之祖巫强良,周身电光一闪,竟凭空消失,再次出现时,已在数里之外一处山坳。他双拳化作雷龙,蛮横地将整座山坳轰成了齑粉! 那是“震雷”位! 风之祖巫天吴仰天长啸,卷起无边罡风,吹散了漫天妖云,却不是为了攻击敌人,而是让一道隐藏在云层后的山峰,暴露了出来。金之祖巫蓐收早已等候多时,一道庚金神光闪过,那山峰被拦腰斩断。 那是“兑金”位! 一时间,战场之上,看似各自为战、胡冲乱撞的祖巫们,仿佛收到了同一个指令,纷纷脱离了与自己对手的缠斗,以一种近乎自杀式的“莽撞”姿态,扑向了妖族军阵中几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角落。 而每当他们得手,妖族大阵的气焰便会削弱一分,运转便会迟滞一分。 “噗——” 战车之上,白泽一口逆血喷出,脸色惨白如纸。他看着那一个个被精准拔除的阵眼,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骗局! 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什么莽夫,什么没头脑,什么只懂用蛮力!这哪里是胡打乱撞,这分明是一场蓄谋已久、精准到了极致的外科手术式打击!他们对自己的阵法了如指掌,甚至比自己这个布阵者,还要清楚它的弱点! 这怎么可能?! 就在白泽心神巨震,大阵濒临崩溃之际,另一侧的共工动了。 他没有再与计蒙硬拼,而是冲天而起,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天地。 “万水归墟!” 一声怒吼,天地间的水元气疯狂汇聚,一条横贯天地的黑色巨浪,自虚空中涌出,却没有砸向妖族大军,反而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化作一道巨大的环形水幕,将三千万妖族大军从中间拦腰截断。 水幕之内,浊浪滔天,黑雾弥漫,隔绝了神念,扰乱了视线。 而祝融、强良等祖巫攻击阵眼所逸散出的火与雷,被这水幕一激,顿时化作了滚烫的蒸汽与狂暴的电弧,在水幕中肆虐。水与火,水与雷,非但没有抵消,反而在共工的奇妙操控下,形成了一片充满了不确定与毁灭的“混沌”领域。 原本连成一片的妖族大军,瞬间被分割成了十几块互不相连的孤岛。 “好机会!” 盘古殿中,一直通过大梦天书观战的帝江,眼中精光一闪。 战场上,一直稳坐中军的他,身形瞬间消失。下一刻,巫族那看似散乱的百万大军,仿佛被注入了灵魂。 “刑天,凿穿三点钟方向!” “后羿,压制左翼高处的妖族弓手!” “风伯雨师,起雾,遮蔽天机!” 一道道简短而精准的指令,通过血脉间的感应,瞬间传达到了每一个大巫心中。 之前还在“表演”各自为战的巫族勇士们,眼神中的“憨厚”与“狂野”瞬间褪去,取而代代的是狼群般的冷静与默契。他们以大巫为尖刀,结成一个个小型的锋矢阵,精准地插入被分割开的妖族军阵的缝隙中,开始了疯狂的收割。 “不!!” 妖帅计蒙看得目眦欲裂。他麾下的精锐,此刻就像被分割在不同案板上的鱼肉,被巫族疯狂宰割,却无法得到任何友军的支援。前一刻还固若金汤的军阵,此刻却成了他们自己的牢笼。 他想去救援,却被早就等着他的祖巫玄冥,用无尽的冰霜死死拖住。 完了。 白泽看着眼前这幅景象,手脚冰凉。 他引以为傲的智谋,在对方面前,就像一个孩童的涂鸦,被轻易地撕得粉碎。对方不仅看穿了他所有的布置,还反过来利用他的布置,设下了一个让他自己乖乖钻进来的绝杀之局! “不!我还没输!”白泽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吾以妖师之名,请星辰之力加持!周天星斗,听我号令!” 他咬破舌尖,一口本命精血喷在身前的阵图之上,试图强行引动周天星辰之力,哪怕只是借来一丝,也足以扭转战局。 璀璨的星光,开始在九天之上汇聚,遥遥与白泽的战车呼应。 然而,就在那星光即将垂落的刹那。 战场角落里,一直闭目养神,仿佛游离于战场之外的烛九阴,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白泽的方向。 时间,仿佛在这一瞥之下,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对于整个战场而言,一切如常。但对于白泽和他头顶那片汇聚的星光来说,这一刹那,却被无限拉长。 星光依旧在垂落,阵图依旧在闪耀,可它们之间,却出现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那感觉,就像你看得到岸,却永远划不到岸边。 阵法的运转,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慢了的一刹,让所有的符文流转,都出现了致命的错位。 “噗!” 汇聚而来的庞大星力失去了引导,瞬间反噬。白泽身前的阵图轰然炸裂,他本人如遭雷击,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眼中只剩下无尽的骇然与绝望。 时间……他竟然能操控时间! 这最后的希望被掐灭,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败了……撤!全军撤退!” 白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嘶哑的吼声。他一把抓住重伤的计蒙,不顾一切地驾驭战车,向着天庭方向狼狈逃窜。 妖族大军的军心,彻底崩溃。 无数妖兵扔下兵器,哭喊着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而巫族大军,在帝江的指挥下,衔尾追杀,将这场大胜,化作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屠戮。 这一战,妖族三千万大军,最终能跟着白泽逃回天庭的,不足三成。妖帅计蒙重伤濒死,英招、九婴等大妖人人带伤。 不周山下,血流成河,妖尸堆积如山。 消息传出,整个洪荒都失声了。 所有观战的大能,都以为会是一场惨烈的消耗战,却没想到,会以妖族如此干脆利落的惨败而告终。 更让他们感到头皮发麻的,是巫族在此战中展现出的,那种足以让任何智者都感到胆寒的、碾压式的谋略。 莽夫? 谁还敢说巫族是莽夫?这分明是一群披着莽夫外衣的战术大师! 天庭,凌霄宝殿。 帝俊听着白泽跪在地上,带着无尽屈辱与恐惧的汇报,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从容,铁青一片。他身旁的太一,更是将手中的混沌钟捏得嗡嗡作响,眼中怒火与惊疑交织。 而在那九天之上,混沌深处的紫霄宫中。 一直紧闭双眸,与天道合一的鸿钧,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了一丝真正的涟漪。 棋盘,似乎有些偏离他设定的轨道了。 那个“变数”,开始真正地搅动风云了。 第70章 鸿钧的警示 九天之上,混沌深处,紫霄宫。 那万古不变的寂静,被一丝几不可查的涟漪打破。 与天道合一的鸿钧,缓缓睁开了眼。他的眸中没有情绪,只有无尽的道则在生灭流转。就在方才,他清晰地感觉到,属于巫族的那股磅礴气运,如地底喷发的岩浆,悍然冲高了一大截。 更让他心有所感的,是那股混杂在巫族气运之中,愈发清晰、愈发活跃的“变数”之力。它就像一滴落入清油中的水,格格不入,却又顽固地改变着周围的一切。 他抬手,指尖天机流转,试图拨开迷雾,洞悉未来。 然而,当他的推演触及不周山,触及那十三道祖巫气运的核心时,眼前却只有一片混沌。一层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壁垒,将一切窥探都隔绝在外。那壁垒玄奥无比,似梦非梦,仿佛蕴含着“心想事成”般的唯心之理,连天道都无法强行勘破。 “变数已成气候……”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消散在混沌之中。 鸿钧并未出手。他合道越深,受天道规则的束缚便越重,不可轻易干涉众生演化。否则,他与他要维持的“秩序”,便自相矛盾了。 他只是将目光,投向了三十三重天。 下一刻,正在凌霄宝殿内强压怒火的帝俊,和一旁杀气沸腾的东皇太一,同时身体一僵。 一股难以言喻的宏大压力,自冥冥中降下,笼罩了整个妖族天庭。并非是针对某个人的威压,而是一种……来自整个“世界”的警告。 仿佛天在示警,地在低语。 他们赖以统治洪荒的“天帝”位格,与周天星辰的联系,在那一瞬间,似乎变得若即若离。天庭的气运金龙发出一声哀鸣,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这种感觉,比一场惨败更让帝俊心寒。 这代表着,天道……对他们不满了。 “兄长……”东皇太一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几分干涩。 帝俊没有说话,只是死死攥着帝座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所有的暴怒与不甘都已深埋心底,只剩下冰窟般的冷静与……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终于彻底明白,这次的对手,和以往完全不同。 “白泽,”帝俊的声音沙哑而平静,“你再将此战的每一个细节,说一遍。尤其是……巫族那些‘反常’的举动。” 跪在下方的白泽身体一颤,眼中闪过极致的恐惧与羞辱,开始一字一句地复盘那场将他的骄傲彻底碾碎的战争。 凌霄宝殿内,愁云惨淡,一片死寂。 与天庭的压抑相比,此刻的盘古殿,简直就是菜市场开了席。 “哈哈哈哈!痛快!你们是没瞅见白泽那小子的表情,脸白的跟死人一样,最后那口血喷的,啧啧,我隔着老远都听见了!”祝融手舞足蹈,唾沫横飞,正模仿着白泽吐血的狼狈模样,逗得一众大巫前仰后合。 “你还好意思说!”共工在一旁拆台,一脸的不爽,“让你演个戏,你差点把自个儿真给点着了!要不是我那道水幕拦得巧,你怕是连人带火一头扎进妖族大后方,回都回不来了!” “那叫专业!”祝融脖子一梗,“演戏就要演全套!我跟你们讲,装傻充愣可是个技术活,得收着力气,还得表现出用尽全力的样子,太难了!我感觉比跟九婴那杂碎打一架还累!” “确实,”一向沉默寡言的蓐收,竟也点了点头,深有体会,“要精准地把力道控制在‘看似劈山断岳,实则只砍掉一块石头’的程度,确实需要极高的技巧。” 一众祖巫纷纷点头,脸上洋溢着一种“我们都是影帝”的自豪感。 这场大胜,带给他们的快乐,甚至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正面硬撼的胜利。那种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看着对方从智珠在握到怀疑人生的过程,简直比神通对轰还要刺激。 他们看向坐在中央,正悠然品茶的沈武,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这位十三弟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沈武对兄长们的吹捧与打闹付之一笑,并未参与其中。他像个看完了首映礼,正在后台查看数据的导演。 战损比、妖族反应、洪荒大能们的态度……一切数据都在大梦天书的推演之中,与预设的剧本分毫不差。 这场“赤血部落保卫战”,不过是一部大型连续剧的开篇。目的有三:其一,彻底打掉妖族的傲气,让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为后土争取宝贵的时间;其二,向全洪荒输出“巫族有勇有谋”的全新人设,改变固有印象;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便是借此战的滔天煞气与无尽亡魂,做最后的催化。 他的目光,越过喧闹的众人,落在了大殿最深处,那个盘膝而坐、宝相庄严的身影上。 后土。 她依旧沉浸在大梦天书的推演境中,对外界的欢庆恍若未闻。 但在沈武的感知里,后土的身体,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气息,不再是单纯的祖巫煞气与厚土之力,而是多了一丝包容万物、承载终末的“归墟”之意。丝丝缕缕玄黄功德之气,并非从天而降,而是自她的神魂深处,自她的慈悲宏愿中,源源不断地诞生。 这些功德之气,与她的大地本源法则交融,没有去强化她的肉身,也没有去提升她的修为,而是在她的体内,缓缓孕育着一个世界的雏形。 一个与洪荒阳世相对的,阴冥世界的雏形。 “地道”,这颗由盘古埋下、由沈武浇灌的种子,在吸收了足够的养料后,终于要破土发芽了。 此刻,后土的意识世界里。 “六道轮回”的轮盘已经构建完毕,忘川河静静流淌,奈何桥横跨其上,十殿阎罗的虚影威严肃立。 但她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这个世界,有秩序,有规则,却没有“根”。 就在这时,外界战场上那数千万妖族、数百万巫族战死后,无处可归的残魂意念,被大梦天书引动,如百川归海,涌入了她的推演境。 她看到了妖族魂魄的怨毒与不甘,看到了巫族英灵的勇猛与眷恋。他们生前为敌,死后却一同在这片灰色的空间里,发出无声的哀嚎,最终走向同样的磨灭。 后土那颗慈悲的心,再次被深深刺痛。 也正是在这一刻,她豁然开朗。 她所要做的,不该是创造一个独立于洪荒之外的世界。 而是要以自身为“根”,以大地为“本”,将这个阴冥世界,深深地扎根于洪荒本身!让它成为洪荒天地运转的一部分! 生灵自洪荒大地而生,死后魂归大地,经阴司审判,再入轮回,重返洪荒。 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循环! “吾……悟了!” 后土的心中,发出了明悟天地的大宏音。 她那构建“六道轮回”的蓝图,最后一块,也是最核心的一块拼图,终于补全。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浩瀚无边、足以让天道都为之侧目的大功德,正在自己的宏愿尽头,等待着她。 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踏出那一步。 盘古殿内,沈武放下了茶杯,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他知道,巫妖量劫这张巨大的棋盘,马上就要因为后土的举动,被彻底掀翻一角。 鸿钧想让世界按他的剧本走? 抱歉,我这边的女主角,要开辟第二战场了。 第71章 后土之誓 盘古殿内的喧嚣与欢庆,在某一刻,诡异地静止了。 并非有人下令,而是一种无形的气场,悄然扩散,抚平了所有沸腾的战意与狂喜。所有祖巫和殿内的大巫,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将目光投向了大殿深处。 那里,盘膝静坐了许久的后土,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不再是过去那般,只蕴含着对大地的亲和与对众生的悲悯。此刻,她的左眼之中,仿佛倒映着万物初生,生机盎然;而右眼之中,却沉淀着万物终末,归于死寂。生与死,在她眸中形成了一个完美而和谐的闭环。 她周身那股厚重的大地气息,已然发生了质变。不再是单纯承载万物的“母”,而是多了一种审判终结、开启新元的“墟”。那不再是纯粹的祖巫煞气,而是融合了无尽慈悲与归墟之意的磅礴气机,宏大、深邃,甚至让祝融、共工这等顶尖祖巫都感到了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小妹,你……”帝江刚想开口询问。 后土却已站起身。她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迈步,走出了盘古殿。 她立于不周山之巅,目光扫过脚下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依旧弥漫着怨气与煞气的大地。她看到了那些消散的魂魄,看到了天地的残缺,看到了众生在生死之间挣扎的痛苦。 殿内,祝融挠了挠头,满脸困惑地对沈武说:“十三弟,小妹这是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沈武没有回答,只是端起茶杯,嘴角噙着一抹无人能懂的笑意,轻轻吐出两个字:“看戏。” 下一刻,后土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洪荒四海,八荒六合。传入了三十三重天,传入了九幽血海,传入了东海之滨,传入了西方的贫瘠之地。 “天道在上,盘古父神见证!” “今有盘古后裔,祖巫后土,感洪荒万灵,生无所依,死无所归,魂魄飘零,怨气充塞天地,以致量劫不休,杀伐不止。” “吾,后土,今日在此立下大宏愿!”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带着撼动世界本源的力量,如黄钟大吕,震彻所有生灵的心神! “吾愿以吾之祖巫真身,演化六道轮回!开辟幽冥地界!为天地补全生死之序,为众生立轮回之所!凡洪荒生灵,死后皆入我轮回,善者当赏,恶者当罚,清前尘,启来生!” “六道轮回,不成!吾,后-土,誓-不-出!” 轰——!!! 整个洪荒世界,在这一刻,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世界这架精密的仪器上,强行安装上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核心部件。 盘古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祝融的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他一把揪住沈武的衣领,整个人都快要喷出火来,“身化轮回?那他娘的不是死了吗?!沈武!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教唆小妹的!” “十三弟!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共工也是双目赤红,周身水汽爆裂,一副要跟沈武拼命的架势。 其余祖巫,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围了上来,煞气冲天,那眼神,仿佛要将沈武生吞活剥。在他们简单的脑回路里,后土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听懂了——小妹,要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什么狗屁轮回! 沈武却依旧稳坐,任凭祝融的火焰几乎要烧到自己的眉毛,他只是轻轻拨开祝融的手,抬眼看向这群急红了眼的兄长,神色淡然地,只说了一句。 “这是后土自己的道,也是我巫族破局的唯一生路。” 一句话,让所有祖巫的暴怒,都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而此刻,洪荒九天之上,早已风云变色。 混沌深处,紫霄宫。 那双万古不动的眸子,猛然睁开!鸿钧那张与天道无异、无悲无喜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名为“不可思议”的情绪。 开辟一道! 以身补全天地规则! 这等功德,这等魄力……他设想过无数种巫妖量劫的走向,唯独没有这一种!那个变数,不仅在棋盘上落子,他……他竟然直接在棋盘下面,重新挖了一个世界! 昆仑山,玉京峰。 老子手中的炼丹炉“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一炉九转金丹尽数化为飞灰,他却毫无察觉,只是失神地望着不周山的方向,喃喃自语:“此等功德……此等功德……” 元始天尊手中的三宝玉如意上,灵光一阵明灭,他那素来威严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 通天教主更是猛地站起,手中青萍剑发出一声遏制不住的剑鸣,眼中满是震撼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向往。 西方,须弥山。 准提道人脸上那标志性的疾苦之色,此刻变成了真正的“吃瘪”,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接引道人更是心神巨震,脚下的十二品功德金莲都险些不稳。 他们五位圣人,为了那点所谓的人族教化功德,明争暗斗,算计来算计去,自以为是棋手。可今天,后土这开天辟地般的宏愿一出,他们那点谋划,跟小孩子过家家有什么区别? 简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就在所有大能都为之失神之际,九天苍穹之上,风云汇聚。 无穷无尽的玄黄功德之气,自混沌虚无中诞生,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不周山的上空,形成了一片比当年女娲造人时还要浩瀚十倍、百倍的功德金云! 那金云璀璨夺目,几乎要将整个洪荒都染成金色。 可诡异的是,这足以让任何圣人都为之疯狂的无量功德,却并未立刻落下,只是在九天之上缓缓盘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畏惧着什么。 帝江等人正疑惑间,忽然感觉一股极致的压抑与毁灭气息,自那功德金云之下传来。 他们抬头望去,只见金云的下方,不知何时,竟凝聚出了一片血色的雷云! 那雷云之中,没有电闪雷鸣,只有一片死寂。一道道血色的雷霆,如狰狞的血龙,在云中翻滚、咆哮,散发出的气息,并非天罚,而是纯粹的、针对“异数”的……抹杀! 天道考验! 这是天道对“开道者”的终极考验!更是对后土背后那个“变数”,最严厉的警告! 功德在上,雷劫在下。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后土,她能扛得过去吗? 第72章 天劫炼体 那足以抹杀一切的血色雷云,翻滚咆哮,其中蕴含的毁灭之力,让远在亿万里之外的大能们都感到神魂悸动。 祝融等人目眦欲裂,煞气凝聚到了极点,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替妹妹挡劫,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是来自沈武的禁锢。 “别动。”沈武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看着。” 看着?看小妹去死吗?! 祝融的眼球布满血丝,几乎要从眼眶里挣出来。 就在那第一道血色神雷,即将撕裂苍穹,劈落而下的刹那。 一个淡漠、宏大,不含任何感情,仿佛就是天道本身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洪荒。 “后土慈悲,当为天地贺,此劫,免。” 声音不大,却蕴含着至高无上的法理。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片恐怖的血色雷云,就那么凭空消散了,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仿佛它从未出现过。 盘古殿前,暴怒的祖巫们全都愣住了。 整个洪荒,所有关注着此地的大能,也都愣住了。 道祖! 鸿钧道祖出手了! 他竟然……免去了天罚? 这是何等的恩典? 昆仑山。 元始天尊眉头紧锁,随即又缓缓舒展开,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西方须弥山。 准提与接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 免去天罚,不是恩典,而是算计! 天道自有其运转的平衡。后土立下如此大宏愿,功德无量,若再让她渡过天罚,以功德之力与祖巫之身结合,其实力必然暴涨到一个难以控制的境地,彻底打破巫妖之间的平衡。 天道不允许。 所以,鸿钧出手,看似是“贺”,实则是“止”。他用免除天罚的方式,卖了后土一个人情,却也为其他人插手,留下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既然天道都认可了此事,那我们这些圣人,为了天地秩序,是不是也该“帮帮忙”? 想通了这一层,五位圣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心照不宣地动了。 五道圣人威压,自各自的道场冲天而起,化作五道流光,齐齐朝着不周山的方向而来。 他们的名义,是“护法”。 实则,是来分一杯羹。 此刻,不周山之巅。 天罚消散,那片积蓄已久的无量功德金云,再无阻碍。 哗啦啦—— 如同九天银河决堤,金色的功德之雨,化作一道粗壮无比的光柱,自苍穹顶端倾泻而下,尽数灌入后土的体内。 后土的身体,在功德金光的冲刷下,发出了琉璃碎裂又重组的声响。 她那强横的祖巫之躯,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蜕变。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在被功德之力重塑、洗炼。祖巫的煞气并未消失,而是与功德之力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全新的力量。 她的气息,不再是纯粹的巫,那股霸道与煞气被慈悲与厚重所中和。 她的境界,也不再是圣,没有鸿蒙紫气为基,无法元神寄托天道。 这是一种全新的存在形态,非巫非圣,却又兼具了两者的部分特质。她是大地之母,轮回之主,一个独立于天道圣人体系之外的……道主! 功德金光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才缓缓散去。 后土悬浮于半空,宝相庄严,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玄黄之气,眼中的慈悲与威严并存,让人不敢直视。 然而,她还未巩固自身的变化,五股浩瀚无边的圣人威压,便已降临。 太清老子、玉清元始、上清通天,接引、准提,五位天道圣人,身形显化于不周山的上空,将后土团团围住。 “后土道友慈悲为怀,身化轮回,此乃洪荒之大幸,吾等佩服。”太清老子率先开口,他手持扁拐,神色淡然,仿佛真的是来祝贺的。 元始天尊则是一脸肃穆,端着三宝玉如意,声音威严:“轮回之所,关系洪荒众生之根本,乃天地运转之枢纽,事关重大,不可有丝毫差池。” “不错!”准提道人立刻接话,“地府初开,百废待兴,后土道友一人恐独木难支。我西方教有弟子数千,愿入地府,为道友分忧,协助管理轮回,以全天数,此乃大功德是也!” 这话一出,就连通天教主都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脸皮,还能这么厚? 这哪里是来帮忙的,这分明是来抢班夺权,安插人手,分割轮回功德的! 后土眉头微蹙,她能感觉到,这五位圣人的话语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天道大势。他们代表着“天”,而自己刚刚开辟的“地”,似乎就应该受到天的管辖。 帝江、祝融等人见状,怒火中烧,刚要上前理论,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沈武自盘古殿中,一步踏出。 他没有像兄长们那样煞气冲天,也没有被五圣的威压所影响,依旧是一身青衣,神色悠然。 他来到后土身旁,身后,十一祖巫齐齐踏出,十一道通天彻地的煞气拧成一股,如一道血色屏障,悍然顶住了五圣的威压。 沈武抬头,目光在五位圣人脸上一一扫过,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地府,乃我巫族之地。诸位圣人的好意,我巫族心领了。但,不必了。”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凝固。 太清老子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通天教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准提和接引脸上的“疾苦”僵住了。 元始天尊的脸上,则是直接浮现出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怒意。 “区区大罗,也敢在我等面前如此说话?”他的声音如同寒冰,“你可知,你在与谁说话?莫非你巫族,要逆天而行不成?!” 一顶大帽子就扣了下来。 沈武却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恶作剧得逞前的期待。 “圣人不死不灭,晚辈自然知晓。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幽幽的,“晚辈还知道另一件事。圣人的脸面,好像……一文不值。” “放肆!”元始天尊彻底被激怒,圣人一怒,天地变色,一股恐怖的压力直接朝着沈武碾了过去。 然而,十一祖巫齐齐闷哼一声,合力将那股压力死死挡住。 沈武依旧笑意不减,对那圣人威压恍若未觉。他慢悠悠地抬起手,掌心,那本古朴的大梦天书缓缓浮现。 “不如,我们来推演一下?”沈武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就推演一下,我能否在诸位圣人的眼皮子底下,把你们的老底……都给揭了?” 五圣闻言,齐齐一愣。 揭老底?一个大罗金仙,要揭圣人的老底?这是何等荒谬的笑话! 可不知为何,看着沈武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他们心中竟莫名地生出了一丝不安。 “先从哪位开始呢?”沈武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元始天尊的身上,“就从元始圣人开始吧。您最重阐教门风,最讲究顺天应人,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皆不入您眼。可若是……未来三教大劫,您为了保全阐教那十二个宝贝疙瘩,亲自下场,以大欺小,甚至不惜与其他圣人联手,去对付您自己的亲弟弟,这画面传遍洪荒,您说……有趣不有趣?” 沈武一边说着,一边催动大梦天书。 一道光幕,在众人面前浮现。 就在沈武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光幕猛地一闪,一副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画面中,隐约可见一座金桥,一幅图卷,一杆宝幡,正围攻着一座剑气冲霄的大阵。 虽然只是一瞬,但那画面中泄露出的天机,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元始天尊的心口! 他的脸色,瞬间由铁青,变得煞白! 他的圣人道心,第一次,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可能! 那是他推演过无数次,却始终被迷雾笼罩的未来!这个小小的巫族,他怎么可能知道!还能将其显化出来! 太清老子和通天教主也是心神巨震,通天更是死死地盯着沈武,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别急,还有呢。”沈武像是展示自己得意作品的导演,笑眯眯地收起了光幕,又将目光转向了西方。 他的视线,落在了准提的身上。 “准提圣人。” 准提道人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沈武笑得愈发灿烂,那笑容在准提看来,却比魔鬼还要可怕。 “您那句口头禅,‘道友与我西方有缘’,晚辈可是久仰大名。您想不想看看,在未来的封神之战中,您这句话,究竟‘缘’走了东方多少人才,又因此……欠下了多大的因果,最后又是如何偿还的?” “您要知道,天道昭昭,因果循环。今日‘缘’走的,他日……可是要连本带利,还回来的啊。” 第73章 舌战五圣 沈武的话语,如同一根看不见的针,精准地扎进了准提道人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道心。 “你!”准提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那句“道友与我西方有缘”,是他传教的根本,是他最大的依仗,如今却被当众掀开,还被预言了凄惨的“还债”结局。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沈武说的是“因果”,是天道至理,他根本无从辩驳。 沈武没有再看他,目光缓缓移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太清老子。“太清圣人,您主张清静无为,但这份‘无为’,在自家兄弟阋墙之时,究竟是道法自然,还是偏袒一方,恐怕也只有您自己知道了。”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通天教主身上,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惋惜: “通天圣人,万仙来朝,何等气派。可惜……有教无类,终究护不住所有弟子。当那大阵被破,万仙上榜,甚至沦为他人坐骑之时,不知您,会不会后悔今日的袖手旁观?”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五位圣人的心头。他们惊骇地发现,眼前这个大罗金仙,仿佛站立在时间的上游,将他们未来的命运看得一清二楚。他不是在猜测,而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这还怎么谈?再谈下去,怕是连自己何时会丢了法宝,何时会道心蒙尘,都要被对方当成笑话讲给全洪荒听了。 “够了!”元始天尊的声音沙哑,透着一股压抑到极点的怒火与……无力感,“你,究竟想怎样?” “圣人言重了。”沈武收起大梦天书,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温和无害,仿佛刚才那个揭人老底的恶棍不是他,“我说了,我巫族不好战,只是想为这天地做点事,求个安身立命之所罢了。” 他环视五圣,话锋一转,抛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台阶:“地府初立,秩序未定。轮回重地,自然也需要各方监督,以示公允。我巫族可以给几位圣人的教派,各留几个‘观察员’的位置。他们可以入地府,观轮回,但绝不可干涉轮回运转。生死审判之权,必须,也只能归我巫族执掌。” 他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 “当然,如果诸位圣人觉得这个提议不妥,非要插手……那晚辈也只好将刚刚看到的那些‘未来趣事’,编成评书,请我巫族儿郎,传唱洪荒三万年。我想,洪荒众生,应该会很喜欢听圣人的故事。” 赤裸裸的威胁! 阳谋! 五位圣人的脸,黑得像锅底。他们相互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憋屈、愤怒,以及深深的忌惮。答应,就要承认自己被一个大罗金仙拿捏了,还要眼睁睁看着巫族独占这份天大的功德。不答应?后果……他们不敢想。 良久,太清老子长长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算是默认。 元始天尊冷哼一声,拂袖转身,一言不发,但那紧握着三宝玉如意的指节,早已泛白。 通天教主深深地看了沈武一眼,眼神复杂至极,有惊奇,有警惕,也有一丝……说不清的欣赏。 接引和准提的脸,比哭还难看。他们对视一眼,最终齐齐宣了声佛号,算是捏着鼻子认下了这笔亏本买卖。 洪荒之中,所有关注此地的大能,全都石化了。 那可是五位天道圣人啊!不死不灭,俯瞰众生的存在!今天,竟然被一个巫族,三言两语就给逼退了?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解决了最大的麻烦,沈武对着后土,轻轻点了点头。 后土再无顾忌。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们,眼中满是眷恋与不舍,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沈武身上,带着感激与托付。 而后,她毅然转身,一步踏出,走向了那怨气冲天、污秽不堪的九幽血海中心。 “兄长们,保重!” “十三弟,巫族……拜托了!” 话音未落,她立于血海之上,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娇喝。 “六道轮回,立!” 轰! 后土那被无量功德洗炼过的祖巫真身,轰然解体! 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只有亿万道玄黄光芒与祖巫精血交织,化作最本源的粒子,融入这方天地。 她的血肉,演化出三道充满生机与祥和气息的巨大轮盘,悬于高空——天道、人道、阿修罗道! 她的筋骨,演化出三道弥漫着痛苦与沉沦气息的轮盘,沉入血海之下——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 六个巨大的轮盘,缓缓转动,彼此勾连,散发出镇压万古、囊括众生的轮回大道气息。 随着六道轮回的确立,整个洪荒大地的倒影,那片虚无的阴暗位面,开始剧烈地演化。以血海为中心,一片广袤无垠、阴冷死寂的世界,迅速成型。 一条浑浊的大河奔腾而出,是为“忘川”。 一座古朴的石桥跨越其上,是为“奈何”。 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幽暗小路,自虚无中延伸,是为“黄泉”。 阴曹地府,成了! 就在这片新生的世界中央,后土那最后一点真灵,与六道轮回的本源,以及那无尽的功德之力,悄然融合。 光芒散去,一位身穿素色宫装,面容慈悲,凤目中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女子,出现在原地。她的气息已与整个地府连为一体,再非祖巫,也非圣人。 她抬头,对着苍穹,对着洪荒万灵,宣告了自己的新生。 “吾名,平心。” “自此,身镇轮回,执掌地府。非量劫,不出幽冥。” 轮回已立,秩序初定。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谁来当那赏善罚恶的阎罗?谁来当那勾魂索命的无常?谁来当那维持秩序的鬼差? 空有框架,却无血肉。 就在此时,刚刚在赤血部落大战中死去的,那数千万妖族、数百万巫族的魂魄,仿佛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如同失控的潮水,从洪荒各处,疯狂地向着新生的地府汹涌而来。 阴森的地府,瞬间变得鬼哭神嚎,混乱不堪。 第74章 册封阴神 亿万亡魂,裹挟着生前的怨毒、不甘、煞气与执念,从洪荒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它们没有神智,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在这片阴冷死寂的世界里冲撞、嘶吼,鬼哭神嚎之声,几乎要将这初生的天地秩序撕裂。 平心娘娘面露悲悯。她虽身合地道,拥有无上威能,但地府的规则尚未确立,神职空悬,犹如一个空有骨架的巨人,面对这亿万魂魄的洪流,竟也感到一阵吃力。 “小妹莫慌。” 就在此时,沈武一步踏出,已然来到了平心的身侧。身后,帝江、祝融等十一位祖巫紧随其后,他们看着眼前这混乱的景象,个个眉头紧锁。 “十三弟,这……这可如何是好?”祝融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魂魄,头皮发麻,“总不能一把火全烧了吧?” “烧了,地府开来何用?”沈武白了他一眼,随即转向那无边无际的魂魄之海,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传入每一位祖巫的耳中。 “兄长们,巫族儿郎,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今日,我便让他们以另一种方式,获得永生!” 话音未落,他自袖中取出一卷兽皮,那上面,用巫族最古老的文字,写着一个个鲜活的名字。 沈武手持名单,神情肃穆,宛如执掌天宪的君王。他深吸一口气,沉声喝道: “刑天!” 声如惊雷,在地府之中炸响。 “在!” 一声沉闷如山岳崩塌的回应,自盘古殿的方向传来。紧接着,一道魁梧的身影大步流星,跨越虚空,瞬间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那位在赤血部落保卫战中,以一己之力独战数位妖神,最终力竭“战死”的顶尖大巫,刑天! 他此刻并非魂魄,也非实体,周身萦绕着地府本源的玄黄之气,身躯凝实,双目炯炯,战意不减分毫。 祝融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刑天不是…… 沈武没有给他们提问的时间,手中名单金光一闪,直指刑天眉心。 “今,敕封尔为五方鬼帝之——中央鬼帝,掌管大地万鬼,镇压地府核心,统领酆都!钦此!” “轰!” 随着沈武话音落下,一道粗壮的玄黄功德气运自地道本源中分出,瞬间灌入刑天体内。刑天仰天发出一声咆哮,他那本就魁梧的身躯再次暴涨,肌肉虬结,神威凛凛。一尊古朴厚重的“酆都大帝”印玺在他手中凝聚成型。 他手持大印,往地上一顿,整个混乱暴动的地府,竟猛地一静!那无穷无尽的魂魄洪流,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山岳镇住,狂暴之势为之一滞。 一神,镇一界! “这……这……”共工结结巴巴,指着威风凛凛的刑天,又指了指沈武,脑子彻底不够用了。 沈武却未停下,他目光扫过名单,再次开口,声音愈发宏大。 “力牧、风后、常先、大鸿、神皇、后羿、呲铁、商羊、钦丕、飞廉!” 他一口气,念出了十位在之前大战中,同样英勇“战死”的大巫之名。 十道身影,齐齐自虚无中显化,带着滔天的战意与死气,对着沈武单膝跪地。 “弟子在!” “今,敕封尔等为——十殿阎罗!” 沈武的声音庄严肃穆,带着不容置疑的权柄。 “一殿秦广王,掌人间寿夭、幽冥吉凶!” “二殿楚江王,掌活大地狱!” “三殿宋帝王,掌黑绳大地狱!” …… “十殿转轮王,专司各殿解到鬼魂,核定等级,发往投生!” 十道地府权柄所化的神光,分别融入十位大巫体内。他们身上的战甲与煞气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威严的黑色冕服,头戴平天冠,手中各自浮现出生死簿、判官笔、孽镜台等权柄法宝的虚影。 一股审判万灵、明察秋毫的威严,自他们身上散发开来。 刚刚晋升为“呲铁王”的呲铁,挠了挠头,看着手中薄薄的生死簿,有些不习惯地问:“十三……呃,府君,这玩意儿咋用?是看到哪个妖族不顺眼,直接用笔给他划掉吗?” 沈武嘴角一抽,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新上任的“秦广王”力牧已经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蠢货!这是审判众生之器,不是你的兵器!给我端正态度!” “哦哦!”呲铁连忙把生死簿抱在怀里,一脸严肃。 这滑稽的一幕,让原本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了几分。帝江等人看着这些“死而复生”,甚至气息比生前还要玄妙的弟兄们,终于明白了沈武的布局。 他们的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狂喜。 这哪里是死亡,这分明是新生! 沈武的册封还在继续。 “风伯!雨师!” “在!” 两位掌控风雨的大巫出列。 “敕封尔等为勾魂之神,黑白无常!风伯为白无常,巡游日间;雨师为黑无常,巡游夜间!凡阳寿已尽者,由尔等锁拿归案!” 话音落,风伯化作白衣高帽,面带微笑,手中多了一根哭丧棒;雨师则化作黑衣方帽,面容肃穆,手中多了一条勾魂索。两人气息变得飘忽不定,仿佛能融入风雨,无处不在。 “相柳!九凤!” “在!” “敕封尔等为牛头马面,镇守奈何桥,押送亡魂!” …… 随着一个个神位被敕封,一位位“战死”的巫族精英,以地府阴神的身份,重现于世。 孟婆、判官、鬼王、日夜游神、城隍、土地…… 一个完整而严密的地府神道体系,在沈武的口中,迅速成型。 那些原本混乱不堪的亡魂,在十殿阎罗的威严注视下,在牛头马面的押送下,在黑白无常的锁拿下,开始被分门别类,排着队,走上黄泉路,踏上奈何桥,等待审判。 “张三,生前为善,救济乡里,当入天道,享一世富贵!” “李四,生前为恶,欺压良善,当入地狱道,受油锅之刑三百年!” “妖族白狼,杀戮过重,怨气缠身,打入畜生道,轮回为蚁万世!” “巫族勇士,为族战死,忠勇可嘉,准其重入人道,来世再为巫族!” 威严的审判声,响彻地府。 赏善罚恶,轮回有序。 初生的地府,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从一片混乱,变得井然有序,神威赫赫。 帝江等人看着这一幕,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他们终于明白沈武那句“巫族破局的唯一生路”是什么意思了。 没有元神,无法寄托虚空,这是巫族最大的弱点。 可现在,一部分巫族精英,借助地府权柄,化身阴神,神位与地道相连,只要地府不灭,他们便永世长存!这,不就是另一种形式的“不死不灭”吗? 更重要的是,地府的气运,与阳世间巫族的气运,在冥冥之中,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 一阴一阳,互为表里。 巫族,从此真正拥有了执掌天地一极的权柄!整体实力,非但没有因为大战和后土化轮回而削弱,反而以一种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方式,暴涨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 三十三重天,妖皇宫。 “砰!” 一只由太阳真金融合星辰神铁打造的酒杯,被捏成了齑粉。 帝俊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面前的昊天镜中,清晰地映照着地府内发生的一切。 从后土立誓,到五圣被逼退,再到沈武册封阴神,建立地府秩序……他一幕不落地,全都看在眼里。 胸中的怒火与嫉妒,几乎要将他的帝袍点燃。 轮回! 那是何等重要的天地权柄! 过去,洪荒生灵死后,魂魄飘散,真灵归于天地。他天庭为阳,统管万妖,自以为掌控了洪荒的大半秩序。 可现在,地府一出,硬生生从他手中,将所有生灵的“死后”给夺走了! 生与死,阴与阳。 他妖庭,只占了一半!不,随着地府秩序的完善,他甚至连一半都占不到了! 那个叫沈武的巫族,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第十三祖巫”,就像一个幽灵,一次又一次地,用他无法理解的手段,破坏着他,破坏着天道定下的一切。 “变数……这就是道祖所说的变数吗?”帝俊喃喃自语,金色的双眸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杀意与疯狂。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巫族的气焰将彻底无法遏制。 “来人!” “陛下!”太一的身影出现在殿内。 “召集所有妖神,开启周天星斗大阵,不计代价,给本皇推演!推演那沈武的来历,推演巫族的命门!” 帝俊站起身,走到妖皇殿的边缘,俯瞰着下方的洪荒大地,声音冰冷刺骨。 “本皇不信!天道至公,他巫族既然入劫,就绝不可能没有破绽!” 他猛地一挥手,河图洛书冲天而起,在天庭上空缓缓展开,亿万星辰之力被牵引而来,注入其中。 “沈武……本皇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第75章 帝俊的天启 三十三重天,妖皇宫内。 星光黯淡,亿万星辰的辉光被强行抽取,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洪流,疯狂灌入悬浮于大殿中央的河图洛书之中。 帝俊盘膝而坐,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天帝冠冕下的发丝都透着一丝枯败。他将自己的神念与本源,毫无保留地与这两件至宝相合,以整个天庭的气运为燃料,强行推演那一片被迷雾笼罩的天机。 太一站在一旁,手持混沌钟,神情凝重地为兄长护法。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兄长的本源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 “噗——” 一口金色的帝血喷出,洒在河图洛书之上。帝俊的身体猛地一颤,神念在天机长河中遭受了剧烈的反噬。 那巫族的命数,仿佛一座被无形壁垒包裹的孤岛,无论他如何冲撞,如何窥探,始终被一股柔韧而坚不可摧的力量弹回。尤其是那个叫沈武的第十三祖巫,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团无法被理解、无法被推算的混沌。 “难道……天命真在巫族?”帝俊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动摇与绝望。 …… 与此同时,盘古殿内。 气氛与天庭的凝重截然相反,一片欢腾。 “痛快!真是痛快!”祝融一巴掌拍在共工的背上,震得大殿都晃了三晃,“你们是没看到元始那张脸,比吃了死孩子还难看!十三弟,你是怎么做到的?连圣人未来的丑事你都知道?” 沈武正悠闲地坐在一旁,看着这群“死而复生”的大巫们,在平心的地府中笨拙地学习着如何当一个合格的阴神,闻言只是笑了笑。 “我不知道。” “啊?”祝融愣住了。 “我只是让他们觉得我知道。”沈武的笑容里,透着一丝狡黠,“有时候,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让别人相信真相是什么。” 帝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看着沈武,越发觉得这个十三弟深不可测。 就在这时,沈武的目光微微一动,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看到了那正在吐血的妖皇。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鱼儿急着咬钩,看来是饿坏了。”他轻声自语,随即在众巫不解的目光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大梦天书,自他眉心浮现,无声无息地运转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拉任何人进入推演境,而是将“心念造物”的功能催动到了极致。 他的神念之中,一个天衣无缝的“剧本”正在被飞速构建。 这个剧本的核心逻辑简单而致命:巫族肉身强横,是因为他们生于不周山,时刻都在汲取盘古心脏所化的浊气。这浊气,既是他们的力量之源,也是他们最大的“命门”。 为了让这个剧本看起来真实可信,沈武甚至在其中加入了无数细节:浊气如何通过大地脉络滋养巫族血脉,不同浓度的浊气对大巫和祖巫的影响,甚至模拟出了斩断地脉后,巫族力量衰退的具体过程…… 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地契合了洪荒的天地至理,找不出一丝破绽。 剧本完成。 沈武的神念,裹挟着这枚精心伪造的“天机碎片”,通过大梦天书,悄无声息地触碰到了那虚无缥缈的“唯心法则”。 他没有去对抗天机长河,而是像一个高明的治水匠,在奔腾的命运主干旁,轻轻地挖开了一道微不足道的支流。 这道支流,精准地流向了那个正在天机长河中苦苦挣扎、即将溺水的妖皇。 …… 妖皇宫。 就在帝俊心神耗尽,即将放弃的刹那,他那在迷雾中冲撞得头破血流的神念,忽然发现前方豁然开朗! 一条清晰无比的天机支流,主动呈现在他面前。 帝俊神念一动,毫不犹豫地顺着这条支流探了进去。 轰! 一幅幅画面,如同天道启示,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看”到了! 他看到不周山下,无数条肉眼不可见的大地脉络,如同巨人的血管,将最本源的浑浊之气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山间的每一个巫族。 他又看到,在一座绝世大阵的笼罩下,这些地脉被硬生生斩断,浊气无法上涌。紧接着,那些原本肉身强横、气血滔天的巫族,一个个变得萎靡不振,力量飞速衰退,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只能任人宰割! “哈哈……哈哈哈哈!” 帝俊猛然睁开双眼,眼中不再是疲惫,而是无尽的狂喜与癫狂!他仰天长啸,笑声震动了整个三十三重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盘古浊气!这便是尔等的命门!” 他找到了!他终于找到了巫族的致命弱点! 太一见状,又惊又喜:“兄长,你成功了?” “成功了!”帝俊站起身,虽然气息虚浮,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亢奋,“天助我也!天助我妖族啊!” 他立刻召来妖师鲲鹏与妖圣白泽。 当帝俊将自己得到的“天启”公之于众时,鲲鹏那张阴鸷的脸上,瞬间堆满了狂喜。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鲲鹏抚掌大笑,“此乃天道相助!巫族逆天而行,早已为天道所不容,今日降下天启,正是要借陛下之手,拨乱反正,重定洪荒秩序!” 然而,一旁的白泽,在听完帝俊的描述后,眉头却深深地皱了起来。 他没有像鲲鹏那样欣喜若狂,反而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陛下,”白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此事……是否太过顺利了?” 大殿内的狂热气氛,因他一句话而微微一滞。 帝俊的笑容收敛,看向白泽:“顺利?本皇耗费三成天帝本源,险些道基受损,你管这叫顺利?” “臣不是这个意思。”白泽连忙解释,“臣是说,这个弱点,太明显,太完美了。完美得……就像是有人故意写好剧本,放在那里等着我们去看一样。那沈武心思诡谲,连圣人都敢算计,我们会不会……” “够了!” 帝俊厉声打断了他,被揭穿老底的羞辱感和“必胜”的信念,让他此刻听不进任何质疑。 “白泽!你的智慧,难道只剩下畏惧和猜疑了吗?这是天道给予本皇的启示!是天意!你是在质疑本皇,还是在质疑天道?”帝俊的声音冰冷刺骨,“莫非要让本皇将天帝之位拱手让给巫族,你才甘心?” 白泽心中一颤,低下头,不敢再言语。他知道,此刻的妖皇,已经被那份“天启”冲昏了头脑,听不进任何劝告了。 帝俊冷哼一声,目光扫过鲲鹏,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与自信。 “不过,白泽的谨慎也并非全无道理。”他话锋一转,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为了验证天启的真实性,也为了让某些人彻底安心,我们可以先做一个小小的验证。” 他走到大殿边缘,俯瞰着广袤的不周山脉,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杀意。 “传令下去,命鬼车、英招两位妖王,挑选一千精锐,携带‘镇脉钉’,悄悄潜入不周山外围,寻一个偏远弱小的巫族部落。” 帝俊一挥手,声音在殿内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本皇要亲眼看看,当浊气被断绝之后,那些巫族的蛮子,是否真的会变成待宰的羔羊!” 第76章 巫族示弱 妖皇宫的密令,如同一道无声的电波,划破长空,直奔不周山而去。 而此时的盘古殿内,气氛却与天庭的肃杀截然相反。 “十三弟,你这招‘阴神敕封’,真是绝了!”共工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大梦天书光幕里,那些“战死”的弟兄们在地府里耀武扬威,嘴巴咧到了耳根,“现在,俺们巫族也是有‘元神’的人了!看谁还敢说俺们是莽夫!” 祝融在一旁连连点头,火红的头发都跟着一颠一颠的:“没错!以后谁死了,就去地府当差,等于没死!这买卖,划算!” 祖巫们你一言我一语,殿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沈武看着这群心满意足的兄长,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收敛了起来。他指尖轻点,光幕中的景象一转,清晰地映出了鬼车、英招率领一队妖族精锐,正鬼鬼祟祟潜向不周山外围的画面。 “各位兄长,好戏才刚刚开场。” 帝江眉头一皱:“妖族又来送死了?” “不,这次不是来送死的。”沈武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祖巫,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来请我们演戏的。” “演戏?”祝融的嗓门瞬间拔高,一脸的莫名其妙,“演什么戏?直接冲出去,一把火把他们烧成烤鸡不就行了?” “烧了这一千,帝俊会再派一万,再派十万。没用的。”沈武的眼神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最终的结局,“我要的,不是打退他们,而是要让帝俊觉得,他找到了我们的‘命门’,让他把全部家当都押上来,跟我们玩一把梭哈。”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所有祖巫都目瞪口呆的指令。 “所以,接下来,帝俊会截断我们一个部落的地脉,然后发起攻击。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配合他们,演一场戏。”沈武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我们要演得虚弱,演得不堪一击,演得拼尽全力才惨胜。要让帝俊相信,断了浊气,我们巫族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盘古殿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让天不怕地不怕,信奉用拳头解决一切问题的巫族去“示弱”?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这……这怎么演?”共工挠了挠头,满脸为难,“俺一拳出去,山都塌了,怎么演得虚弱?” “收着点力,打完人记得自己先躺下,再吐两口血,表情越痛苦越好。”沈武像个耐心的导演,循循善诱,“总之,核心就八个字——演技要骚,场面要惨。” 帝江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武,他隐约明白了十三弟的意图。这不仅仅是示弱,更是一场规模宏大的心理战。他第一个点头:“就按十三弟说的办!” 有了带头大哥发话,其余祖巫虽然还是觉得浑身别扭,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沈武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锁定在光幕上妖族潜行的路线上,那里,坐落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巫族部落。 “黑石部落。” 他心念一动,一道指令已经跨越虚空,直接传入了黑石部落首领,大巫“石猛”的脑海中。 正在部落里打熬筋骨的石猛,身形猛地一顿,脸上露出了和祖巫们如出一辙的困惑表情。但片刻之后,那份困惑就转变成了一种全新的、混杂着兴奋与狡黠的光芒。 “府君有令!”石猛一拍大腿,对着部落里的族人吼道:“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等会儿有客人到,大家伙儿都给老子拿出看家本领,谁演得不像,罚他三天不准吃肉!” …… 不周山外围,一处隐蔽的山坳。 鬼车和英招两位妖王,正小心翼翼地收敛着气息。在他们面前,一面罗盘上光点闪烁,清晰地标注出了下方大地脉络的走向。 “就是这里了。”鬼车阴恻恻地一笑,从怀中取出了十几根铭刻着玄奥符文的黑色长钉,“这‘镇脉钉’乃是妖师大人亲手炼制,只要打入地脉节点,便可瞬间镇封方圆百里的浊气流通。” 英招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残忍:“动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那些没了力气的巫族蛮子,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了。” 十几根镇脉钉化作流光,悄无声息地射入地下。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远处的黑石部落中,所有巫族身上那股冲霄的气血,仿佛被戳破的气球,猛地向下一沉!原本闪耀着光泽的巫族图腾,瞬间黯淡了三分,一个个巫族勇士更是配合地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 “成了!”鬼车和英招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 “杀!” 一声令下,上千妖族精锐如同出闸的猛虎,带着狞笑,扑向了那座看起来已经摇摇欲坠的部落。 一场“惨烈”的大战,就此爆发。 “噗!”一名巫族勇士“拼尽全力”才勉强躲开妖将的利爪,胸口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踉跄”后退,脸色“煞白”,却在倒下的瞬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石斧甩了出去,精准地砸碎了偷袭者的脑袋。 “吼!”大巫石猛更是“身先士卒”,他“悍不畏死”地与鬼车战在一处,每一次碰撞,都让他“气血翻涌”,嘴角“溢出”鲜血,身上的图腾光芒更是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整个黑石部落,化作了一座巨大的舞台。 巫族们将沈武“演技要骚,场面要惨”的八字方针发挥到了极致。 有的人打着打着,突然就抱着肚子满地打滚,嘴里喊着“哎呀,浊气跟不上了,没力气了!”然后趁妖族不备,一骨矛捅穿了对方的喉咙。 有的人被砍了一刀,非要原地转体三周半,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倒下,倒下前还不忘给旁边的兄弟使个眼色。 这场战斗,在鬼车和英招看来,是巫族前所未有的虚弱。他们虽然在不断地减员,但每一个战果都让他们愈发肯定,“天启”是真的! 最终,当最后一名妖族精锐被一个“重伤垂死”的巫族少年用牙咬断脖子后,战斗结束了。 一千妖族精锐,全军覆没。 而黑石部落,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遍地都是“尸体”,活着的也都个个带伤,大巫石猛更是“伤及本源”,被几个人搀扶着,连站都站不稳,一副元气大伤、随时可能咽气的模样。 鬼车和英招在战死前,通过秘法,将这“真实”无比的战况,传回了三十三重天。 …… 妖皇宫。 帝俊看着昊天镜中那片狼藉的战场,看着那些“奄奄一息”的巫族,听着秘法传回的最后讯息,所有的疑虑、所有的不安,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猛地站起身,压抑不住的狂喜化作震动天庭的笑声。 “白泽!你看到了吗!!”帝俊一把抓住白泽的肩膀,金色的双眸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这就是天启!这就是巫族的命门!断其浊气,他们就是一群废物!一群只能任我宰割的废物!” 他因为激动,脸色涨得通红,之前消耗三成本源的虚弱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亢奋。 鲲鹏立刻上前,谄媚地躬身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巫族死期已至,妖族一统洪荒,就在今日!” 白泽被帝俊摇晃着,看着妖皇那张因狂喜而近乎扭曲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到了战况,看到了巫族的“虚弱”,看到了“惨胜”的结果。一切的逻辑都天衣无缝,完美地验证了陛下的“天启”。 可他心中的那股寒意,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重。 为什么? 到底是哪里不对? 白泽的直觉在疯狂地向他报警——那不是陷阱,那是通往深渊的诱饵。 帝俊放开了白泽,大手一挥,意气风发。 “传令下去!” 他的声音,带着无上的威严与自信,在整个妖皇宫内回荡。 “倾尽我妖族宝库,召集所有炼器大师,给本皇炼制一套绝世大阵!” “此阵名为‘周天锁地’。” 第77章 周天锁地 他一把推开身前的白泽,大步流星地走到大殿中央,河图洛书在他头顶缓缓旋转,垂下亿万星辉,将他衬托得如同一尊执掌生杀的无上神祇。 “鲲鹏!” “臣在!”妖师鲲鹏立刻上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谄媚与兴奋。 “以河图洛书为基,给本皇推演‘周天锁地大阵’的阵图!”帝俊意气风发,大手一挥,“此阵,需设三百六十五处大阵眼,对应周天星辰,遍布洪荒大地,将不周山周围的地脉,给本皇一根根地钉死!” “遵命!” 鲲鹏领命,立刻将神念投入河图洛书之中。有了之前“天启”的指引,推演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很快,一幅浩瀚繁复的阵图在虚空中展开,其上光点密布,勾连纵横,正是三百六十五处地脉节点。 然而,看着这幅完美的阵图,鲲鹏的眉头却微微皱起。 “陛下,阵图已成。但要彻底锁死盘古浊气,非同寻常之物可以做到。这些地脉节点,如同巨龙的穴窍,需要用至凶至戾之物作为‘阵眼核心’,才能将其彻底镇压,断绝其生机。” 帝俊的目光落在阵图上,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思索。他再次催动河图洛书,寻求答案。 这一次,河图洛书没有给出画面,而是浮现出几个冰冷刺骨的古老妖文——“以生灵之怨,炼绝命之器。” “生灵之怨……”帝俊喃喃自语,随即,他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仁慈,只有帝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冷酷。 “何处去寻这无尽的怨气?”鲲鹏在一旁恰到好处地问道。 帝俊的目光扫过大殿,缓缓开口:“我妖族儿郎,乃天庭正统,不可轻动。巫族那群蛮子,抓又抓不到,杀了也只会徒增煞气,而非怨气。至于那龙凤麒麟三族,早已是丧家之犬,数量稀少,不堪大用。”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三十三重天,落在了那广袤的洪荒大地上,落在了那些于山野、河畔艰难求生,却繁衍不息的弱小身影上。 “人族。” 帝俊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们是女娲所造,元神初生,魂魄纯净,却又最是弱小。数量庞大,遍布洪荒,抓起来不费吹灰之力。用他们的魂魄,炼制成三百六十五柄‘屠巫剑’,作为大阵的阵眼核心,岂不正好?” 他顿了顿,声音中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以女娲圣人所造之生灵,去对付盘古后裔。这便是天道循环,妙不可言!” 此言一出,连素来阴狠的鲲鹏都感到一丝寒意,而一旁的白泽,脸色已是煞白一片。 他终于明白,那股让他不寒而栗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这不是天启,这是催命符! 妖族的命令,很快便秘密传达到了洪荒各地的妖王手中。一时间,洪荒大地上,一场针对人族的血腥风暴,在暗中悄然掀起。无数人族部落,在一夜之间消失,男女老幼,尽数被妖族掳走,他们的哭喊与哀嚎,被妖法掩盖,无法传出。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 如此大规模的抓捕,很快便惊动了一位至高无上的存在。 娲皇天。 正在闭关的女娲圣人猛然睁开双眼,圣人威压撼动寰宇。她屈指一算,便知晓了人族正在遭受的劫难。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自她心中升腾。 “帝俊!尔敢!” 一道冰冷威严的法旨,如天雷滚滚,瞬间跨越无尽虚空,降临在妖皇宫中,震得整座天庭都为之晃动。 “人族乃我所造,受天道庇护。尔若敢行灭绝之事,休怪我亲临天庭,与你清算!” 圣人之怒,非同小可。帝俊脸色一变,天帝气运都险些被这道法旨震散。 他连忙对着娲皇天的方向躬身一拜,高声道:“圣人息怒!朕绝无屠戮人族之意!只是巫族势大,为祸洪荒,朕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朕在此立誓,只‘借’部分人族魂魄一用,炼制克巫之宝,事成之后,必将剩余人族好生安置,绝不赶尽杀绝!” 女娲的威压沉默了片刻,终究缓缓退去。 圣人虽强,却也要在天道大势下行事。如今巫妖量劫已起,天机混乱,她亦不能随意出手干涉。一声警告,已是极限。 见圣人威压退去,帝俊缓缓直起身,脸上的恭敬瞬间化为一片冰冷。 鲲鹏凑上前来,低声道:“陛下,女娲圣人已经警告,我们……” “怕什么?”帝俊冷笑一声,“她说了,是‘不得屠戮’,可没说不能‘借’。我们不是在杀戮,我们是在炼制‘屠巫剑’,是为了天道正统,为了洪荒的未来!些许牺牲,在所难免。这是他们的荣耀!” 白泽听着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只觉得浑身冰凉,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妖族这艘巨轮,已经在帝俊的驾驶下,全速撞向了那座名为“毁灭”的冰山。 …… 与此同时,在洪荒一处隐秘的人族祖地。 人族三祖燧人氏、有巢氏、缁衣氏,正焦急地商议着对策。就在这时,一道微不可查的玄光,悄无声-息地落入燧人氏手中,化作一枚兽皮卷。 三祖连忙展开,只见上面没有繁复的计策,也没有深奥的道理,只有八个古朴的巫族文字。 “隐忍待发,保存火种。” 落款,是一个他们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沈武。 燧人氏浑身一震,他紧紧攥住兽皮,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快!传我命令!”燧人氏的声音果决而坚定,“所有部落,立刻化整为零,将老弱妇孺与天赋出众的年轻人,秘密迁往九天息壤所在的圣地!其余青壮,分散潜伏,等待时机!” 一场关乎人族存亡的火种计划,在沈武的暗中指引下,迅速而有序地展开。 …… 地府,轮回之所。 沈武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平心娘娘面前。 “妹妹。” “十三哥。”平心看着沈武,她慈悲的眼眸中,也因人族的惨状而染上了一丝哀伤。 “妖族在为他们的狂妄,准备一场盛大的葬礼。我们,也该给他们送一份大礼了。”沈武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伸出手,一卷由大梦天书凝聚而成的金色名单,递到了平心面前。 “这是什么?” “一份请柬。”沈武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一份通往十八层地狱的,单程请柬。” 他指着名单,声音在幽静的地府中回响,却带着审判万灵的无上威严。 “凡名单之上,所有参与抓捕、屠戮人族的妖族,无论其职位高低,修为强弱,自今日起,皆入我地府‘必杀之簿’!” “其死后,魂魄由地府亲自拘拿,不入轮回,不经审判,直接打入第十八层无间地狱,受永世业火焚身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平心娘娘接过名单,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沾满了人族的血泪。她慈悲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肃杀的威严。 她手持轮回笔,以地道本源为墨,在金色名单上重重地写下了一个“准”字! 轰! 一道蕴含着轮回法则与地道威严的法旨,瞬间冲出地府,化作亿万道金光,传遍了整个洪荒三界! 所有生灵的脑海中,都响起了一个威严而冰冷的声音: “地府法旨:妖族无道,屠戮人族,天理不容!凡榜上有名者,死入无间,永不超生!” 第78章 三清的裂痕 三十三重天,妖皇宫。 帝俊自然也收到了地府法旨,他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声嗤笑。 “无能狂怒!”他将这道法旨视作巫族黔驴技穷的恐吓,“本皇乃天帝,执掌周天,他们连阳间都出不来,还想管到我妖族的死后之事?可笑!” 他还沉浸在即将大功告成的狂喜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他那自以为“妙不可言”的计策,除了激怒女娲,得罪地府之外,还触动了另一位真正恐怖的存在。 洪荒大地之上,那股由亿万人族魂魄汇聚而成的冲天怨气,已然凝聚成了实质,化作肉眼可见的黑灰色气柱,洞穿云霄,搅动了九天风云。 这股怨气,至纯至粹,充满了对生的眷恋与对死的恐惧,它绕开了天庭的监察,无视了仙山的结界,径直冲向了那些与人族气运相连的圣人道场。 首阳山,八景宫。 此地万古清净,乃是太清圣人老子“无为而治”大道的显化。山中青牛卧于松下,仙鹤立于溪边,连风都仿佛带着一丝慵懒的道韵。 然而,当那股人族怨气如一滴浓墨,悄无声息地滴入这片清净天地时,一切都变了。 溪水不再清澈,泛起丝丝涟漪;仙鹤收颈,发出了不安的低鸣;青牛更是猛地站起,焦躁地刨着蹄子。 八景宫内,那张悬挂于大殿中央,阐述天地至理、定鼎地火水风的太极图,毫无征兆地,开始缓缓旋转。 一黑一白两条阴阳鱼,游走的速度骤然加快,一股若有若无,却足以令天地失色、万物凋零的恐怖杀机,从中弥漫开来。 端坐于蒲团之上的太清老子,那双仿佛亘古不变的眼眸,缓缓睁开。 他虽因巫族抢先,未得全部教化功德,但人族终究是他立教之基,是他太清一脉的道统所在。帝俊此举,无异于刨他的根,毁他的道! 无为,不代表无情。 圣人,亦有怒火。 老子没有言语,身形自蒲团上消失,下一瞬,已然出现在南天门外。 天庭,凌霄宝殿。 帝俊正与鲲鹏等人商议着炼制屠巫剑的细节,享受着大权在握、逆天而行的快感。 就在此时,一股清净无为,却又沉重到让整座天庭都为之凝滞的道韵,降临了。 帝俊心中一凛,猛然抬头,只见一位身穿朴素道袍,手持扁拐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站在殿中。 他明明就站在那里,却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独立于时空之外。 “太清圣人?”帝俊瞳孔一缩,连忙起身,强压下心中的惊疑,躬身行礼:“不知圣人驾临,有失远迎。” 老子面无表情,手中扁拐轻轻一点地面,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让在场所有妖神都感觉神魂一震,仿佛听到了天道崩塌的哀鸣。 “帝俊。”老子的声音平淡如水,却蕴含着质问天地的威严,“你可知罪?” 帝俊心中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直起身子,朗声道:“启禀圣人,朕不知何罪之有。巫族乃盘古污血所化,残暴不仁,为祸洪荒。朕顺应天意,炼制神兵,荡平巫族,还洪荒一个朗朗乾坤,乃是天道大势,何罪之有?” 他巧妙地避开了人族,将一切都推到了“天道大势”和“清剿巫族”的借口上。 “天道大势?”老子重复了一遍,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以屠戮亿万生灵为代价,换来的大势,是你的大势,还是天道的大势?” “人族虽弱,亦是女娲师妹所造,是我道统根基所在。你此举,已入魔道。” 帝俊听出老子话中的维护之意,心中反而生出一股邪火。他认为老子这是在偏袒与巫族关系亲近的人族,是在阻挠他妖族的大业。 “圣人此言差矣!”帝俊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巫族不除,洪荒永无宁日!些许牺牲,在所难免!朕为天帝,当为洪荒万灵计,而非一族之私!莫非在圣人眼中,那些茹毛饮血的巫族蛮子,比我天庭正统,更为重要?” 一番话,直接将老子推到了偏袒巫族的立场上。 老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好一个为洪荒万灵计。” 他不再多言,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让帝俊汗毛倒竖的话。 “你好自为之。” 圣人一怒,流血漂橹。可圣人若是不怒了,那便意味着,你连让他动怒的资格,都已失去。 昆仑山,玉虚宫。 金钟玉磬,仙气缭绕。 元始天尊听完老子的来意,抚了抚长须,神情淡漠。 “大师兄,此事我已知晓。帝俊行事确有不妥,手段过于酷烈,有伤天和。” 老子以为他要同意,谁知元始话锋一转:“但,巫族乃盘古浊气所化,不敬天,不礼圣,行事蛮横,实为洪荒第一大患。若妖族此举,真能一举铲除巫族,于整个洪荒的秩序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人族……”元始天尊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旋即被理智所取代,“量劫之下,圣人亦是蝼蚁。些许人族之牺牲,若能换来巫族的灭亡,亦是值得。大师兄,我等不宜插手。” 他选择作壁上观。 老子沉默了,他看着自己这位最重规矩、最讲体面的师弟,心中第一次感到一丝陌生。 金鳌岛,碧游宫。 剑气冲霄,万仙来朝。 通天教主听闻此事,则是眉头紧锁,拍案而起。 “岂有此理!帝俊太过霸道残忍!我截教教义,便是有教无类,视万物为一线生机。他为一己之私,竟行此灭绝之事,与邪魔何异!” 他看向老子,眼中战意升腾:“大师兄,只要你一句话,我这诛仙四剑,便去那天庭走上一遭,问问他妖族,还懂不懂‘敬畏’二字!” 然而,老子只是摇了摇头。 他知道,通天虽有侠义之心,却也明白,此刻与妖族全面开战,并非时机。妖族之中,亦有无数生灵听他讲道,算他半个门下。这一剑下去,量劫便会彻底失控。 通天的怒火,终究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老子离开了,他没有再回首阳山,而是独自一人,走向了三十三重天外的混沌。 他看着昆仑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金鳌岛的方向,那双无悲无喜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深深的失望。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三清,终将分家。 这一切,都被地府中一道目光尽收眼底。沈武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利用人族的惨剧,将妖族彻底推到所有势力的对立面。圣人之间,亦会因此产生无法弥合的裂痕。 “传令下去。”沈武对身后的后土化身道,“让巫族继续隐忍,只需对妖族抓捕人族的行为,进行小规模、象征性的骚扰即可。切记,要败,不要胜。” 示敌以弱,骄敌之心。 而此刻的天庭,帝俊在送走老子后,心中的一丝忌惮,也彻底烟消云散。 连太清圣人都只能警告一番,却无法阻止自己。这说明什么? 说明天命在我! “哈哈哈哈!”帝俊的狂笑声响彻凌霄宝殿,“天命在我!传朕旨意,加快速度!朕要在一个月内,看到第一柄屠巫剑的出炉!” 他的信心,已然膨胀到了极点。 随着他一声令下,天庭的炼器神炉被催动到了极致。无数人族的魂魄,在凄厉的哀嚎中被投入炉火,那股滔天的怨气,被无尽的太阳真火反复煅烧、压缩、提纯。 渐渐地,一柄剑的雏形,在炉底缓缓凝聚。 那剑身之上,没有神光,没有宝气,只有一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只有一声声永不休止的无声诅咒。 第79章 巫族震怒 天庭,炼器神炉所在的天工殿内,早已不复往日的仙气盎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与怨毒,亿万道人族魂魄的哀嚎被太阳真火强行压缩,凝聚成一团拳头大小、漆黑如墨的液体,在炉底缓缓蠕动。殿内的妖族炼器师们个个脸色发白,若非有妖皇气运镇压,光是这股怨气就足以让他们心神失守,堕入魔道。 “时辰已到,开炉!” 随着帝俊一声令下,天工殿的主神炉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炉盖冲天而起。 嗡—— 没有霞光万道,没有瑞彩千条。 一道纯粹的、凝如实质的黑灰色血光,如同一柄利剑,悍然冲破了天工殿的穹顶,直刺云霄!整个三十三重天,都被这股不祥的光芒染上了一层阴冷的色调。 所有妖神都感到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那光芒中蕴含的,是对盘古血脉最原始、最刻骨的仇恨与诅咒。 帝俊却不惊反喜,他大笑一声,伸手一招。 那道血光仿佛找到了归宿,瞬间落下,化作一柄三尺长的古朴长剑,稳稳地落入他的手中。 剑身暗淡无光,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仔细看去,那并非纹路,而是一张张痛苦扭曲、无声哀嚎的人脸,密密麻麻,无穷无尽。剑柄处,则是由无数白骨交错而成,握在手中,冰冷刺骨。 “好!好剑!” 帝俊手持屠巫剑,能清晰地感觉到剑身在微微震颤,与自己体内的金乌血脉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他仿佛能听到剑中亿万冤魂的诅咒,它们共同的目标,就是毁灭一切带有盘古气息的生灵。 他甚至不需要催动法力,只是将剑锋遥遥指向不周山的方向,剑尖便自动生出一股无形的破灭之力,仿佛要将那撑天巨柱都斩断一般。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神兵天成,巫族灭亡指日可待!”鲲鹏第一个跪下,语气狂热。 “巫族灭亡指日可待!” 整个妖皇宫,乃至整个天庭,都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所有的妖族都沸腾了,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巫族在那柄黑剑之下土崩瓦解,哀嚎遍野的场景。胜利的曙光,从未如此清晰。 …… 盘古殿内。 沈武指尖轻点,大梦天书的光幕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帝俊手持屠巫剑,意气风发的模样。那剑身上扭曲的人脸,那冲天的怨气,被光幕清晰地呈现出来。 “砰!” 一声爆响,祝融面前的石桌被他一拳砸得粉碎。 “欺人太甚!” 祝融双目瞬间赤红,火红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周身南明离火熊熊燃烧,将周围的空间都烧得扭曲变形。他死死盯着光幕中的屠巫剑,那股针对盘古血脉的恶意,即便隔着光幕,也让他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刺痛与愤怒。 “帝俊小儿!竟敢用人族的魂魄炼制此等邪物!俺要杀上天庭,把他连同那把破剑,一起烧成灰!”祝融状若疯魔,咆哮着就要往外冲。 “二弟,冷静!”帝江身影一闪,拦在了他的面前,脸上满是“焦急与凝重”,“你看不出吗?这是帝俊的阳谋!他就是想引我们出去!” “冷静个屁!”祝融一把推开帝江,脖子上青筋暴起,“人族是女娲圣人所造,亦是我等盟友!如今惨遭屠戮,魂魄被炼成凶器来对付我们,此仇不报,我祝融还有何面目立于这洪荒天地!” “二哥说得对!”共工在一旁“义愤填膺”地敲着边鼓,“干他娘的!大不了一起上,跟他们拼了!” “都别冲动!”帝江“声色俱厉”地呵斥着,同时拼命给祝融使眼色,那意思是:情绪再饱满一点,台词不错,继续保持。 祝融心领神会,怒吼一声,周身火焰暴涨,竟真的绕开了帝江的阻拦,化作一道赤色流光,冲出了盘古殿。 “帝俊!东皇太一!给老子滚出来受死!” 狂暴的吼声,自不周山底,一路扶摇直上,响彻九天。 这一刻,整个洪荒都被惊动了。无数大能将目光投向了南天门,谁都没想到,一向抱团行动的巫族,竟然会由祝融祖巫一人,单枪匹马杀上天庭。 “竖子找死!” 妖皇宫中,东皇太一脸色一沉,不等帝俊发话,一步踏出,已至南天门外。 “祝融,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何为天帝神威!” “少废话!”祝融双拳齐出,两条由南明离火凝聚而成的万丈火龙,咆哮着撕裂虚空,直扑东皇太一。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东皇太一冷哼一声,头顶混沌钟显现,轻轻一晃。 当—— 一声悠远浩瀚的钟鸣,响彻寰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空间如同凝固的琉璃。那两条威势滔天的火龙,瞬间定格在半空,随后寸寸碎裂,化作漫天火星,消散无踪。 祝融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镇压之力袭来,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连思维都变得迟滞。 “给我破!” 他狂吼一声,拼尽全力挣脱了束缚,整个人如同燃烧的陨石,悍不畏死地撞向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屈指一弹。 当! 混沌钟再次震响,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声波,精准地轰在了祝融的胸口。 “噗!” 祝融如遭雷击,庞大的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一口灼热的巫族精血喷洒长空,将天边的云彩都染成了赤金色。他身上的火焰图腾瞬间黯淡了九成,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 但他并未就此倒下,而是在空中强行稳住身形,怨毒地瞪了东皇太一一眼,留下一句狠话:“今日之赐,来日必百倍奉还!” 说罢,化作一道萎靡的火光,头也不回地向不周山败走。 一场万众瞩目的大战,竟以祖巫的秒败而告终。 妖皇宫内,帝俊看着祝融吐血败退的狼狈模样,所有的疑虑、所有的不安,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畅快与自信。 “看到了吗!你们都看到了吗!”帝俊高举手中的屠巫剑,对着殿内所有妖神嘶吼道,“这就是巫族的克星!祝融,堂堂祖巫,在屠巫剑的怨气影响下,心神失守,实力大减,连太一三招都接不住!” “传令下去!”他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不惜一切代价!倾尽我妖族所有资源,给本皇炼制!朕要三百六十五柄屠巫剑!朕要让每一位妖族大将,都手持此剑,将巫族彻底从洪荒抹去!” 狂热的命令,再次引爆了天庭的欢呼。 然而,就在这片狂欢之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了。 “陛下,不可!” 白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陛下!祝融败得太快了,太巧了!这不合常理!”他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泣声恳求,“巫族向来同生共死,为何只有祝融一人前来?他性情是暴躁,但绝非无脑!他为何不战至最后一刻,反而吐口血就走?这……这分明是一场演给您看的戏啊!陛下!” 帝俊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低头看着跪在脚下的白泽,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 “演戏?” 他缓缓抬起脚,一脚将白泽踹翻在地。 “智者多疑,反成心魔!白泽,你已经被巫族吓破了胆!”帝俊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事实就摆在眼前,你却视而不见,还在用你的所谓智慧,动摇我妖族军心!” “朕最后警告你一次。” 帝俊的声音,如同审判,在白泽耳边响起。 “你若再敢妖言惑众,休怪朕……无情!” 白泽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胸口剧痛,但更痛的是他的心。他看着帝俊那张因狂喜与傲慢而扭曲的脸,看着周围那些陷入狂热、毫无理智的同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没用了。 当诱饵被吞下的那一刻,无论鱼再怎么挣扎,都逃不过被拖上岸的命运。 妖族这艘巨轮,已经在帝俊的亲自驾驶下,将油门踩到了底,全速撞向了那座名为“毁灭”的冰山。 完了。 白泽的心,彻底化作了一片死灰。 第80章 最后的疯狂 白泽趴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塑。 完了。 当这两个字在他心中浮现时,妖族的气运,仿佛也应和着他的绝望,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帝俊的命令,如同一剂最猛烈的催化剂,注入了妖族这具庞大的躯体。整个天庭,彻底变成了一座歇斯底里的战争熔炉。 往日里仙气缭绕的宫殿,如今被血腥与怨气笼罩。无数从洪荒大地抓捕而来的人族,如同柴薪般被投入天工殿的神炉。他们的魂魄在太阳真火中哀嚎、诅咒,最终化作一缕缕精纯的怨力,融入那三百六十五柄剑胚之中。 天庭的气运,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混浊。那原本纯金色的气运金龙,身上开始浮现出丝丝缕缕的黑灰色纹路,龙吟声中,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暴戾与虚浮。 然而,沉浸在狂喜中的帝俊,对此视而不见。他只看到,一柄又一柄的屠巫剑雏形正在诞生,胜利的果实,仿佛已唾手可得。 就在妖族全族炼器,陷入最后的疯狂时,一直龟缩在不周山下,仿佛被打断了脊梁的巫族,终于有了动静。 一场声势浩大的“反击战”,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报——!启禀陛下,西海之滨,巫族共工部落倾巢而出,突袭我族‘玄金矿脉’!” “报——!南疆火山群,祝融部落集结,正猛攻我族‘火灵晶石’产地!” “报——!北方大泽,天吴部落……” 一道道加急军报,雪片般飞入凌霄宝殿。 帝俊听着战报,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再次放声大笑。 “狗急跳墙!垂死挣扎!”他一掌拍在皇座扶手上,“他们终于坐不住了!知道本皇在炼制克制他们的神兵,就想通过破坏资源点,来拖延本皇的进度?愚蠢!” “传令!”帝俊站起身,眼中闪烁着猎人看到猎物落入陷阱的兴奋光芒,“命驻守各地的妖神,给本皇狠狠地打!不必留手!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螳臂当车!” 命令一下,早已因屠巫剑而信心爆棚的妖族大军,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与前来“送死”的巫族,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一时间,洪荒大地上,战火重燃。 自上次不周山大战后,最为惨烈的一场拉锯战,就此展开。 双方的大军如同两台巨大的绞肉机,疯狂地撕咬着对方。每日都有成千上万的巫妖陨落,鲜血染红了山川河流,煞气与妖气冲天而起,搅得天地都为之变色。 从场面上看,巫族悍不畏死,妖族战意高昂,双方杀得难解难分,看似势均力敌。 一处血流成河的战场上。 “轰!” 共工一拳将一头太乙金仙级别的妖王打成血雾,脸上却是一副“悲愤欲绝”的表情,对着不远处同样在“奋力厮杀”的祝融传音抱怨。 “老祝,差不多得了啊!再演下去,咱们带出来的儿郎,可真要死光了!这帮妖崽子跟疯了一样,下手没轻没重的!” 祝融反手一记火焰刀,将一队妖兵劈成焦炭,嘴里咆哮着“帝俊小儿拿命来”,心里却在飞速盘算。 “别急,十三弟说了,戏要做足。死掉的都是些新晋的小巫,正好借妖族的手,帮咱们筛选出真正的精锐。你那边注意点,别一拳把妖神打死了,咱们得‘惨胜’,懂吗?就是那种看起来赢了,但自己也快被打残了的样子。” “我懂!不就是打个半死再放走嘛!真他娘的憋屈!” 共工怒吼一声,水蓝色的光芒暴涨,将对面冲上来的几位妖族大将“艰难”地击退,自己也“踉跄”着后退几步,嘴角“溢出”一丝金色的血液。 如此“惨烈”的战况,持续了整整半个月。 妖族虽然损失惨重,但看着巫族同样尸横遍野,帝俊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被打消了。 在他看来,巫族这已经是最后的疯狂了。 而就在这时,一个足以让整个妖族狂欢的“天大喜讯”,送上了门。 在一场针对妖族东部最大资源点“扶桑木林”的突袭战中,由大巫九凤率领的一支巫族精锐小队,因“孤军深入”,被妖师鲲鹏亲自率领的大军团团包围。 经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巫族小队“全军覆没”,而大巫九凤,在“力竭”之后,被鲲鹏以河图洛书,成功生擒! 消息传回天庭,帝俊直接从皇座上站了起来,脸上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活的! 竟然抓到了一个活的大巫!还是九凤这种仅次于祖巫的存在! “哈哈哈哈!好!鲲鹏!你立下了不世之功!”帝俊的笑声震动了整个凌霄宝殿,“立刻将九凤押入天牢,本皇要亲自审问!” 很快,被重重禁制锁住,浑身浴血,气息萎靡的九凤,被押到了帝俊面前。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桀骜不驯的火焰,死死地盯着帝俊,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帝俊,有种就杀了本座!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东西!” “杀你?”帝俊俯视着她,如同在看一件珍贵的藏品,“不,那太浪费了。本皇对你们巫族最大的秘密,可是好奇得很。” 他转头看向鲲鹏,下达了命令。 “搜魂!” “陛下!”一直沉默的白泽,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他的声音沙哑而无力,“不可!九凤乃顶尖大巫,元神与肉身合一,强行搜魂,一个不慎便会自爆,届时……” “够了!”帝俊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眼神中充满了厌恶,“白泽,你的胆子,比洪荒最弱小的人族还要小。鲲鹏,动手!” “遵命!” 鲲鹏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他走到九凤面前,干枯的手爪直接按在了她的天灵盖上。 “啊——!” 九凤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强大的元神之力疯狂反抗,却被鲲鹏借助河图洛书的力量死死压制。 阴毒的搜魂妖法,如同一根根毒针,刺入了九凤的意识深处。 鲲鹏的眼前,瞬间被无尽的血色与煞气所充斥。那是巫族传承自盘古的记忆,充满了混乱、狂暴与毁灭。他小心翼翼地在这些记忆碎片中穿行,寻找着最有价值的情报。 突然,他眼前一亮。 在一片最为狂暴的煞气核心,他“发现”了一处被层层叠叠的巫族禁制保护起来的区域。 找到了! 鲲鹏心中大喜,立刻调集全部神念,如同攻城锤一般,狠狠地撞了上去。 “轰!” 在付出了神念受损的代价后,鲲鹏终于“艰难”地撕开了那道防线,一段核心信息,涌入了他的脑海。 那是一套功法。 一套能够将盘古殿深处逸散出的,那些驳杂不堪的盘古浊气,经过自身血脉的熔炼,转化为精纯无比的“本源煞气”的核心功法! 这套功法,可以让巫族在不周山下,源源不断地获得力量补充! “噗!” 鲲鹏猛地收回手,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他踉跄着跪倒在帝俊面前,将一枚凝聚着神念信息的玉简,高高举过头顶,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陛下!幸不辱命!臣……找到了!找到了巫族操控浊气的秘密!” 帝俊一把夺过玉简,神念探入其中,脸上瞬间被狂喜所淹没。 这套功法,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 它能让巫族变强,但同样,也将他们与盘古浊气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更加直接! 帝俊缓缓走到凌霄宝殿中央悬挂的“周天锁地大阵”阵图前,手中握着那枚记载着“致命情报”的玉简,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残忍与贪婪。 他原本只想用大阵锁死地脉,断掉巫族的根。 但现在,他有了一个更疯狂,也更美妙的想法。 “传令下去。”帝俊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快意,在殿内回响,“修改阵图!在大阵三百六十五处阵眼核心,再给我加上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吸灵符文’!” 他伸出手,仿佛要将整个不周山都握在掌中。 “朕,不仅要断了他们的根。” “朕还要把他们连同那不周山下的盘古浊气,一起吸干!化为我妖族,君临洪荒的无上资粮!” 第81章 请君入瓮 帝俊的意志,化作了妖族天庭最高、也是最疯狂的律令。 凌霄宝殿中央,那副巨大的“周天锁地大阵”阵图被取下,无数妖族阵法大师在鲲鹏的亲自监督下,不眠不休地进行着最后的修改。 根据从九凤“记忆”中窃取的核心功法,他们在原本单纯用于“镇压”与“封锁”的阵法基础上,增添了更为阴毒的符文。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吸灵符文”,如同狰狞的獠牙,被小心翼翼地烙印在了三百六十五处核心阵眼之上。 从此,这座大阵不再仅仅是囚笼,更是一台巨大的、以整个不周山地脉为目标的抽血泵。它能在锁死巫族与盘古浊气联系的同时,将那磅礴的浊气逆向抽取,经过屠巫剑的怨力转化,最终化为最精纯的本源之力,灌注回妖族周天星斗大阵,为己所用。 “妙!实在是妙啊!”鲲鹏看着改造完成的阵图,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光芒。 此消彼长,一举两得。这不仅仅是灭掉巫族,更是要将巫族的根基,彻底吞噬,化作妖族登顶洪荒的无上资粮! 随着阵图改造完毕,万事俱备。 三百六十五柄凝聚了亿万人族怨魂的屠巫剑,被秘密分派下去。由三百六十五位妖族大圣亲自护送,悄无声息地潜入洪荒大地的各个角落,埋设于早已勘定好的地脉节点之上,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发动。 天庭之上,旌旗蔽日,战鼓雷鸣。有史以来最庞大的妖族军队集结完毕,每一位妖兵的眼中都燃烧着对胜利的渴望和对巫族的仇恨。 整个洪荒都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压抑之中。 …… 与天庭的狂热喧嚣截然相反,盘古殿内,气氛轻松得有些诡异。 沈武站在殿中央,手中“大梦天书”的光幕上,正清晰地播放着天庭的备战画面,以及那张被修改得面目全非的阵图。 “诸位兄长姊妹,最后的剧本,都记熟了吗?”沈武的语气,不像是在部署一场决定种族存亡的大战,倒像是在进行一场大戏开演前的最后围读。 “都记熟了!”殿内,十二祖巫连同九凤等核心大巫,齐声应道。他们脸上非但没有半点紧张,反而个个摩拳擦掌,眼神里全是看好戏的兴奋。 沈武满意地点点头,指着光幕上的阵图,特别是那些新增的“吸灵符文”,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帝俊以为他拿到了我们的命门,殊不知,那是我亲手为他量身打造的催命符。他想吸,我们就让他吸个够。”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变得严肃起来:“记住,当大阵启动,屠巫剑的怨力与浊气逆流的双重冲击之下,你们必然会感到极大的痛苦。但,这还不够。” “你们要将这份痛苦,放大十倍、百倍地表现出来。要痛苦,要虚弱,要绝望。要让帝俊,让整个洪荒都相信,我们巫族,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任人宰割的地步。” “你们演得越逼真,帝俊就会死得越快,妖族就会败得越彻底。” “放心吧,十三弟!”祝融“砰砰”地拍着自己比岩石还硬的胸膛,咧嘴大笑,“别的俺不擅长,但这吐血的功夫,俺可是下了苦功的!在大梦天书里,俺足足练了几百种不同的吐血方式,保证到时候角度、力度、血量都恰到好处,绝不重样!” “噗嗤——”后土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整个大殿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哈哈哈,祝融你个夯货,这也能卷起来?”共工笑得前仰后合,“那我到时候是不是得表演一个当场昏厥,口吐白沫?” 帝江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身为大哥,我当以身作则。届时我会第一个‘身受重创’,为弟弟妹妹们做出表率。” 烛九阴闭着眼睛,幽幽地补充了一句:“我会让时间长河的虚影在我周身破碎,以示我本源受损。” 一众祖巫七嘴八舌,讨论着该如何“比惨”,如何将“演员的自我修养”发挥到极致。这哪里是决战前夕,分明就是一群老银币在商量着怎么把对手坑进万丈深渊。 沈武看着这群被自己彻底带歪了的兄长姊妹,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却满是笑意和暖意。 就在此时,一股浩荡无边的帝威,自九天之上轰然降下,传遍了整个洪荒。 帝俊身穿大日金乌帝袍,手托河图洛书,立于南天门之上。他的声音,在天道之力的加持下,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耳畔。 “吾乃天庭之主,妖皇帝俊!今告洪荒万族,巫族乃盘古污血所化,不敬天地,不礼圣人,残暴不仁,实为天地间第一污秽!为还洪荒朗朗乾坤,为万灵开万世太平!” “三日之后,吾将代天行罚,起周天大阵,荡平不周山,彻底清除巫族!” “天道为证,此战之后,洪荒再无巫族!” 话音落下,整个洪荒一片死寂,随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沸腾。 无数大能,无数隐世强者,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那座撑天巨柱。圣人道场之中,亦有目光垂落。他们也想看看,帝俊这赌上全族气运的惊天手笔,究竟会引发出何等结果。 决战前夜。 月色如水,星光璀璨,那是妖族的周天星斗在闪耀。 沈武独自一人站在盘古殿的顶端,任由山巅的罡风吹动他的衣袍。他抬头望着天上那片繁华至极的妖族星宫,仿佛在欣赏一幕即将落幕的烟火。 他轻声自语,声音被风吹散。 “谢幕演出,该开始了。”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这一日,天庭之上,帝俊亲自登上了祭天台。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是吞噬天地的野心与自信。 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星辰幡,猛地向下一挥! “大阵,起!” 刹那间,仿佛整个洪荒大地的心脏都为之停跳了一瞬。 紧接着,东海之滨、西极之地、南疆火山、北冥深渊……在洪荒三百六十五处地脉节点,三百六十五道粗壮如山岳的黑灰色血光,悍然冲破地表,拔地而起! 那光柱之中,是亿万张痛苦扭曲的人脸,是无穷无尽的怨毒诅咒。它们如三百六十五柄通天彻地的绝世凶剑,洞穿云霄,遥遥指向不周山,构成了一座前所未有的、笼罩天地的绝杀大阵! 第82章 大阵启动 帝俊星辰幡挥落的瞬间,整个洪荒大地,发出了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这片无垠天地的脊梁,然后狠狠一拧。 轰隆隆—— 地龙翻身! 从东海之滨到西极昆仑,从南疆火山到北冥之海,大地如同沸腾的粥锅,剧烈地颤抖、撕裂、哀嚎。无数巍峨了亿万年的神山轰然崩塌,坚逾金铁的山体上裂开深不见底的峡谷。奔流不息的大江大河被强行扭转了方向,浑浊的浪涛冲上陆地,淹没万里山河。 一条条深藏于地底,为洪荒万物供给灵气的地脉,被一股蛮横霸道的力量强行锁死、截断!它们与洪荒中心,那万脉之源的不周山,彻底失去了联系。 整个洪荒的灵气浓度,在这一刻都出现了微不可察的下降。 而作为大阵最终目标的不周山,更是首当其冲。 那环绕在山脚下,浓郁得如同墨汁,亿万年不曾消散的盘古浊气,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仿佛被戳破的气球,精纯的浊气失去了地脉的支撑,开始向着四面八方逸散,变得稀薄、虚浮。 巫族的根,正在被斩断。 “吼——!” 盘古殿前,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咆哮,自空间祖巫帝江口中发出。 他身上的空间法则图腾,光芒狂闪了数下,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火,继而迅速黯淡下去。他高大伟岸的身躯一阵摇晃,气息以惊人的速度衰败,仿佛被抽走了九成的力量。 “大哥!” 祝融、共工等祖巫齐齐发出一声“惊呼”,但紧接着,他们也步了帝江的后尘。 “呃啊啊啊!” 祝融周身的南明离火骤然失控,忽明忽暗,最后竟缩回体内,他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血色尽褪。 共工更是夸张,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直接跪倒在地,周身环绕的水之法则之力,变得混乱不堪。 一个接一个,十二祖巫,无一例外。 他们身上那象征着力量与荣耀的巫族图腾,光芒接连黯淡,一个个气息衰败,面露痛苦之色,仿佛连维持顶天立地的祖巫真身,都变得极为困难。 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虚弱感,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绝望”。 这一幕,通过天庭的昊天宝镜,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了所有妖神的面前。 祭天台上,帝俊看着镜中那群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的祖巫,看着那不断变淡的盘古浊气,先是愣了一瞬,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火山般从胸腔中喷涌而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狂笑,笑声震彻九霄,充满了压抑许久的得意与疯狂。 “成功了!朕成功了!” “周天锁地,断其根基!屠巫怨力,乱其心神!此乃天命!天命在我!” “巫族的时代,结束了!” 凌霄宝殿内外,所有的妖神都沸腾了。他们看着镜中那群不可一世的祖巫如今萎靡不振的模样,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陛下天威!妖族万胜!” “踏平不周山!就在今日!” “杀!杀光巫族!” 狂热的情绪,淹没了一切。 帝俊享受着这万众瞩目的胜利,他高举双手,仿佛要拥抱整个天地。他猛地一挥手,下达了最后的总攻命令。 “传朕旨意!全军出击!!” “踏平不周山,一个不留!” “吼!” 亿万妖族大军,化作遮天蔽日的洪流,在东皇太一与鲲鹏的率领下,自三十三重天倾巢而出,向着那座已经“失去”庇护的撑天巨柱,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胜利,已是囊中之物。 然而,就在这片震天的狂欢之中,妖族智者白泽,却死死地盯着昊天镜的一角,浑身冰冷。 他没有看那些“痛苦不堪”的祖巫,也没有看那意气风发的妖皇。他的目光,锁定在了盘古殿前,那道从始至终都静静站立的身影——第十三祖巫,沈武。 大阵启动,地脉崩断,浊气消散。 所有的巫族都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唯独他,依旧风轻云淡,仿佛置身事外。 就在刚才,就在帝俊下达总攻命令的那一刹那,白泽清晰地看到,昊天镜中,那个男人的嘴角,似乎……似乎是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那不是嘲讽,不是不屑,而是一种……类似于导演看到演员完美入戏时的,欣慰的微笑。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一股没来由的寒意,瞬间遍布白泽全身!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不对劲! 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就像是……有人写好的剧本! 就在此时,祭天台上的帝俊,眼中的疯狂更盛。他看着下方那已经变得稀薄的盘古浊气,狞笑一声,再次催动了阵法。 “断其根基只是第一步,现在……该享用战利品了!” “让朕来尝尝,这盘古浊气的滋味!” 他打出最后一道法诀,沉声喝道:“逆转阴阳,吸!” 轰——! 遍布洪荒大地的三百六十五座阵眼血光再涨,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吸灵符文”被彻底激活! 原本只是镇压、封锁的大阵,瞬间化作了一台洪荒有史以来最为恐怖的抽血泵! 被截留、逸散在不周山周围的无量浊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不再向四周流逝,而是化作了三百六十五道灰色的气流长龙,被大阵强行拉扯着,逆天而上,穿过层层空间,朝着三十三重天的天庭,疯狂倒灌而来! 帝俊张开双臂,准备迎接这股足以让妖族气运再上一个台阶的无上资粮。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 那些被吸入天庭的灰色气流,并非纯粹的盘古浊气。 在那浑浊的表象之下,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连圣人都难以察觉的、虚幻而又真实的力量。 那是一种被大梦天书悄悄“污染”过的,以亿万人族无尽怨念为引,以盘古浊气为载体,再混入了一缕“心之所向,可撼动现实”的唯心法则,以及一丝模拟出的“万物终末”之意的…… 剧毒! 第83章 图穷匕见 灰色的气流长龙,裹挟着盘古开天以来最原始的浊煞之气,倒灌入三十三重天。帝俊立于祭天台上,张开双臂,神情陶醉。 “来吧!都来吧!” 磅礴的力量顺着大阵的脉络涌入体内,每一位主持阵眼的妖神都感觉自己的修为在节节攀升。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仿佛整个洪荒大地的力量都被他们踩在了脚下。帝俊更是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圣人之下,他已无敌! 然而,这份狂喜仅仅持续了不到十息。 一位负责镇守南方阵眼的妖圣,正沉浸在力量暴涨的快感中,眼前忽然一花。他对面那位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妖族同僚,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变得无比诡异,眼神深处,竟藏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杀意,仿佛在觊觎他刚刚获得的力量。 “你想做什么?”他下意识地厉喝一声,体内的妖力瞬间变得警惕而紊乱。 “做什么?是你自己心怀鬼胎吧!”对面的妖圣同样眼神一变,他看到的景象,是对方正悄悄捏动法诀,似乎想在关键时刻暗算自己,独吞功劳。 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以那“剧毒”浊气为养料,疯狂滋生。 “不对……这力量有问题!” “我的元神……好乱!” 越来越多的妖神发现了不对劲。他们的元神之中,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各种幻象。有人看到自己被仇家追杀,惨死当场;有人看到自己的道侣与他人苟合,道心崩裂;更有人看到自己被投入炼妖壶,化为一滩脓血。 心中最深的恐惧,最原始的嫉妒,最不堪的欲望,被这股混杂了亿万生灵怨念与唯心法则的“毒药”无限放大。 主持大阵的三百六十五位妖神,眼神渐渐变得赤红,法力输出时而狂暴,时而滞涩。原本运转流畅,如同一台精密仪器的周天锁地大阵,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三百六十五道冲天血光,光芒忽明忽暗,锁死大地的力量在飞速减弱,而那股汇聚了全阵之力的反噬之力,却在以几何倍数疯狂积蓄! 祭天台上,帝俊的脸色也变了。他眼前仿佛出现了东皇太一高举混沌钟,对准自己后脑的画面,耳边甚至响起了鲲鹏阴冷的笑声。 “不!都是假的!”帝俊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恢复了一丝清明。他骇然发现,自己体内的妖力竟有了失控的迹象。 而就在此时,不周山下,那群“奄奄一息”的祖巫,动了。 “噗——” 祝融又是一口“精血”喷出,但这口血没有洒向长空,而是在半空中化作一朵妖异的火莲,将身前的一片空间烧得扭曲坍塌。他缓缓直起身子,抹去嘴角的血迹,脸上哪还有半分虚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残忍的戏谑。 他身上的火焰图腾,在刹那间重新燃起,光芒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炽烈、都要狂暴!那股压抑了许久的恐怖气势,如同一座沉寂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帝俊小儿,多谢你为我等淬炼煞气!”祝融的笑声,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传遍了整个战场,“这味道,可比盘古殿里的陈年旧货,带劲多了!” 话音未落,共工“踉跄”的身形猛然站定,仰天狂笑,笑声中水浪滔天。“哈哈哈!老子演得快憋出内伤了!还是打架痛快!” 帝江单手一挥,周身破碎的空间法则瞬间愈合,稳固如初,他看着天庭的方向,眼神冰冷。“好戏看完了,该我们登场了。” 烛九阴睁开了眼,时间长河的虚影不再破碎,反而变得更加凝实,他幽幽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妖神的耳中:“你们的死期,到了。” 轰!轰!轰! 十二道通天彻地的煞气光柱,从十二祖巫的身上冲天而起,其威势之盛,竟比之前强了不止一筹!他们非但没有被削弱,反而借助屠巫剑的怨力与大阵的压力,将那驳杂的盘古浊气淬炼得更加精纯,实力不降反升! 所有正在冲锋的妖族大军,集体僵在了原地。他们脸上的狂热与兴奋,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好!”帝俊瞳孔骤缩,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 然而,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天庭,天牢最深处。 “哗啦!” 捆在九凤身上的重重禁制锁链,如同冰雪般消融。她站起身,浑身浴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萎靡的气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凌厉无匹的杀意。她体内,一道沈武早就埋下的、由“大梦天书”之力凝聚的符印悄然引爆。 她的目标,不是杀敌,而是天牢下方,一处链接着周天锁地大阵在天庭内部的核心枢纽! 与此同时,在天庭的丹药房、法宝库、星辰幡阵列等数十处关键地点,一些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妖兵、杂役,眼中同时闪过一抹决绝。他们引爆了沈武藏在他们体内的后手,一道道毁灭性的力量,精准地轰向了那些维持大阵运转的核心节点! 内外夹击! “不——!”帝俊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咆哮。 轰隆————!!! 一声响彻洪荒的巨响,不是来自大地,而是来自九天之上的妖族天庭! 周天锁地大阵,这件被帝俊寄予了全部希望的绝杀武器,在内外交困之下,彻底崩溃了! 但它并没有消散。 在沈武的设计下,崩溃的阵法碎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重组、逆转! 原本锁死大地的阵法纹路,在一瞬间翻转了过来,如同无数饥渴的毒蛇,调转方向,狠狠地咬住了三十三重天的根基! 大阵,从“锁地”,变成了“锁天”! 那三百六十五根原本抽取浊气的血色光柱,瞬间变得更加殷红、更加妖异。它们不再抽取大地分毫,而是开始疯狂地、贪婪地抽取着笼罩在三十三重天之上,那代表着妖族无上荣光的……气运! “嗷——!” 一声响彻三界的悲鸣,自天庭气运海中传来。 帝俊骇然抬头,他看到,那条由妖族亿万年积累而成的气运金龙,庞大的龙躯之上,凭空出现了三百六十五道狰狞的血色锁链! 锁链洞穿了它的身体,深深地刺入了它的本源。 金色的龙鳞正在大片大片地脱落,化作齑粉。纯金色的龙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暗淡,充满了腐朽与终末的气息。 妖族的气运,正在被活生生地剥夺,然后通过大阵,反哺给那片被他们蹂躏的洪荒大地! 帝俊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浑身冰冷,如坠深渊。 他终于明白了。 从祝融的“秒败”,到九凤的“被擒”,再到那份“致命”的功法……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局。 一个从一开始,就为他,为整个妖族,量身打造的……绝杀之局。 第84章 道心崩溃妖皇泣血 一个从一开始,就为他,为整个妖族,量身打造的……绝杀之局。 嗡——! 他手中托着的河图洛书,在此刻剧烈地震动起来,其上的山川河洛纹路疯狂闪烁,光芒明灭不定。 之前所有被大阵扭曲、被胜利欲望屏蔽的天机,在这一刻,仿佛冲破了堤坝的洪流,再无任何阻碍,以一种近乎残忍的姿态,悉数灌入帝俊的脑海。 一幕幕画面,走马灯般闪过。 他“看”到,在大梦天书中,祝融为了练习吐血的角度,被共工嘲笑了上百年。 他“看”到,九凤被“生擒”前,对着盘古殿的方向,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脸上满是狡黠。 他“看”到,鲲鹏“艰难”地撕开九凤记忆禁制时,九凤的意识深处,沈武留下的一道神念正冷眼旁观,如同看着一只猴子在卖力地表演。 他“看”到,自己拿到那份“核心功法”时,欣喜若狂的丑态,被盘古殿内的祖巫们当成了下酒的笑料。 他“看”到,自己下令修改阵图,增加“吸灵符文”时,沈武对着光幕,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鱼,咬钩了。” 他“看”到,就在刚刚,自己下令全军出击时,那个始终静立在盘古殿前的男人,那个他从未真正放在眼里的第十三祖巫,嘴角勾起了一抹欣慰的弧度。 那不是嘲讽,不是轻蔑。 那是一个导演,在看到自己最得意的演员,完美地演绎了自己编写的剧本后,发自内心的赞许。 原来,他帝俊,他天庭之主,他所谓的智慧,他所信奉的天命,从头到尾,都只是别人剧本里一个自作聪明、愚蠢可笑的小丑! 咔嚓。 一声轻响,仿佛从神魂最深处传来。 那是道心碎裂的声音。 “噗——!” 一口蕴含着本源的金色帝血,猛地从帝俊口中喷涌而出,洒满了身前的祭天台。那金色的血液落在冰冷的石台上,没有蒸发,反而将石台腐蚀出一个个深坑,冒着缕缕青烟。 他引以为傲的智慧,成了刺向自己的最锋利的刀。他坚信不疑的天命,成了套在自己脖子上的最可笑的绞索。 轰隆隆——! 天庭,开始剧烈地摇晃。 不是比喻,是物理意义上的摇晃。 气运金龙被血色锁链疯狂抽取本源,导致整个三十三重天的根基都在动摇。高耸入云的凌霄宝殿,殿顶的琉璃瓦“哗啦啦”地坠落。支撑着天庭的无数仙山琼阁,迸裂开一道道狰狞的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啊!我的法力!我的元神!” “是你!是你暗算我!” “滚开!别挡我的路!” 末日般的景象,成了压垮无数妖神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些被“剧毒”浊气污染了心智的妖神们,彻底陷入了癫狂。他们不再是同仇敌忾的战友,而是彼此眼中争夺生机的敌人。 一名妖圣看到身边同僚的法宝,便认定对方想杀人夺宝,于是先下手为强,一刀捅穿了对方的胸膛。 两支妖族军团为了争抢一座尚算完好的传送阵,竟当场火并,血肉横飞。 曾经辉煌庄严,象征着洪荒最高统治权柄的妖族天庭,在短短数息之间,化作了血与火交织的修罗场。 忠诚、荣耀、秩序,在绝对的恐惧与混乱面前,一文不值。 而就在这片混乱的中心,一道流光,比所有人都更快,也更决绝。 妖师鲲鹏,在阵法逆转、气运金龙被锁住的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去看帝俊一眼。 这位妖族的智囊,这位天庭的妖师,眼中闪过一抹极致的阴狠与果决。他猛地一振翅,趁着帝俊道心破碎、心神失守的瞬间,竟一把卷走了那还在疯狂震颤的河图洛书! 他甚至没有选择从南天门逃跑,而是直接撞碎了一座偏殿的墙壁,化作一道灰黑色的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北冥的方向,亡命奔逃。 没有一句告别,没有一丝留恋。 有的,只是最纯粹、最冷酷的背叛和自保。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成了压垮帝俊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看着鲲鹏消失的方向,脸上没有愤怒,没有咆哮。 只剩下无尽的,深入骨髓的悲凉。 是啊,连自己最信任的智囊,都在第一时间背叛了自己,卷走了天庭最重要的至宝。 自己这一生,究竟是有多失败? 帝俊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穿过混乱的天庭,穿过无尽的虚空,仿佛看到了不周山下,那道平静观看着一切的身影。 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两行金色的血泪,从眼角滑落。 他仰天长啸,声音不再有半分帝皇威严,只剩下无尽的不甘、悔恨与绝望,响彻了整个洪荒。 “沈武——!” “你好毒的算计!!” 这一声泣血的咆哮,让所有关注着此地的大能,心中都为之一颤。 他们听懂了。 他们终于明白,这场惊天动地的巫妖大决战,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一场由巫族自导自演,将整个妖族连同他们的皇,一起骗进来杀的绝户计! 帝俊没有选择逃跑。 他知道,跑不掉了。 天庭已毁,气运被夺,人心已散,他成了孤家寡人。 他的时代,他的霸业,他的一切,都随着那一口本源帝血的喷出,彻底结束了。 在全洪荒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这位曾经气吞山河、雄霸天地的妖族皇帝,眼中最后的光芒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疯狂。 他缓缓闭上眼睛,任由那金色的血泪流淌。 “我为妖皇,当有妖皇的死法。” 轰! 一团金色的火焰,自帝俊体内轰然燃起。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他的本源之火,是太阳星最核心的精粹——大日真火! 他要以自陨的方式,结束这荒诞而又可悲的一切。 熊熊的金色火焰,将他最后的身影吞噬,映照得整个天庭一片通明。 在这片决绝的火光旁,东皇太一静静地站着。他手中的混沌钟,发出阵阵压抑的嗡鸣。他看着在火焰中逐渐消散的兄长,那张万古不变的冷峻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第85章 太一携钟遁走 那团金色的太阳真火,是帝俊此生最后的璀璨,也是他赠予这个世界最后的嘲弄。 火焰中,他那伟岸的帝皇之躯正在以一种不可逆转的方式分解、气化,化作最纯粹的光与热,消散于天地之间。他没有发出惨叫,也没有再多说一句。一代枭雄,当有枭雄的死法。 当最后一缕金色的发丝化为虚无,只剩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混杂在呼啸的罡风之中,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妖皇帝俊,陨。 就在他彻底消散的那一刹那,整个洪荒世界,蓦然一静。 天穹之上,原本被妖族星光点缀得辉煌无比的夜幕,瞬间黯淡了下去。紧接着,大片大片浓稠如墨的乌云从虚空中涌出,遮蔽了日月星辰。 这不是乌云,是天地的悲戚。 淅淅沥沥…… 冰冷的雨水,开始从天而降,洒遍了洪荒的每一个角落。那雨水,带着一抹淡淡的猩红色,落在生灵的身上,竟带来一种发自神魂深处的悲凉。 天,在下血雨。 无数闭关的大能,无数隔岸观火的强者,都在这一刻抬起了头,任由那冰冷的血雨打在脸上。他们心中清楚,这是天道在为一位得到其认可的皇者送行。 帝俊虽败,虽死,但他终究是统御万妖、建立天庭、梳理过洪荒秩序的妖皇。他的陨落,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天庭,凌霄宝殿的废墟前。 东皇太一静静地站着,任由那金色的太阳真火余温炙烤着他的帝袍,任由那悲凉的血雨浸湿他的长发。兄长自陨的全过程,他一瞬不眨地看在眼里。 他的脸上没有泪,眼中也没有悲。那双曾如同太阳般耀眼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虚无,仿佛兄长的真火,也将他心中最后一丝情感烧成了灰烬。 他没有去看鲲鹏遁走的方向,也没有立刻冲向不周山,与那群巫族拼个你死我活。 恨意早已化作了冰,凝固在他的神魂最深处。 他缓缓抬起手,那口古朴无华的混沌钟悬浮于掌心之上。 “当——!” 一声悠远绵长的钟鸣,响彻了整个三十三重天。 这钟声没有半分杀伐之气,反而带着一股镇压鸿蒙、定鼎地水火风的无上伟力。那正在剧烈摇晃、不断崩塌的琼楼玉宇、仙山浮岛,在这声钟鸣之下,竟奇迹般地凝滞了一瞬。 无数正在混乱中奔逃、火并的妖族,被这钟声一震,神智都恢复了一丝清明。他们惊恐地看着四周末日般的景象,又看向那道独立于废墟之上的身影,终于明白了什么,纷纷化作流光,朝着三十三重天之外亡命奔逃。 太一没有看他们。他只是在履行一位皇者最后的职责,为他那已经分崩离析的族群,争取到最后的一线生机。 做完这一切,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不周山的方向。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越过了厮杀的战场,精准地落在了盘古殿前,那道从始至终都平静得像个局外人的身影之上。 他要将那张脸,那个人的样子,用刀子一笔一划地刻进自己的元神里,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此仇,吾必报之!” 一句冰冷刺骨的话语,没有咆哮,没有嘶吼,只是平静的陈述。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万古不化的玄冰,让听到这句话的每一个生灵,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话音落下,太一的身影与混沌钟一起,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璀璨金虹,没有丝毫留恋,直接遁入了无尽的虚空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是在逃跑,他是在蛰伏。 他知道,现在的妖族已经败了,败得一败涂地。他现在冲上去,除了和兄长一样化为灰烬,没有任何意义。 他要等。 等一个能将巫族,将那个叫沈武的男人,连根拔起,挫骨扬灰的机会。 随着东皇太一的离去,混沌钟那镇压一切的伟力也随之消散。 轰隆隆——! 被强行续命了一瞬的妖族天庭,再也无法支撑,开始了它最后的、也是最彻底的崩塌。 一座座仙山从云端坠落,砸向洪荒大地,激起漫天烟尘。曾经辉煌的宫殿群,在空间乱流中被撕扯成碎片。那条被血色锁链洞穿了本源的气运金龙,发出一声最后的哀鸣,彻底崩碎,化作漫天光点,消散于天地之间。 失去了两位妖皇,失去了镇压气运的河图洛书,失去了最后的守护者混沌钟。 妖族天庭,这个曾经制霸洪荒,让万族臣服的无上势力,在今日,土崩瓦解,彻底覆灭。 残存的妖神妖圣,如同丧家之犬,四散奔逃,洪荒,再无天庭。 巫妖量劫,这场本该席卷整个洪荒,让无数生灵涂炭的旷世大劫,似乎以一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方式,提前落下了帷幕。 一切都结束得太快,太诡异,太……干净利落了。 九天之上,混沌之中。 紫霄宫内,古井无波的道祖鸿钧,第一次,将目光从身前的造化玉碟上移开。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层层时空,看到了天庭的覆灭,看到了太一的遁走,更看到了不周山下,那个正在指挥巫族打扫战场的“变数”。 鸿钧的脸上,没有因为剧本被篡改的愤怒,也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只是,在他那双仿佛蕴含了整个天道运转规律的眼眸深处,悄然浮现出了一丝……真正的,感兴趣的神色。 就像一个棋手,看腻了千篇一律的定式,终于等来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却下出了一步惊天妙手的对手。 “变数……” 鸿钧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却又意味深长的弧度。 “倒是让这盘棋,变得有趣起来了。” “那么,清空了棋盘之后,你这执棋的手,下一步又想落在何处呢?” 第86章 巫族的新时代 天穹之上,猩红的血雨依旧在飘洒,为洪荒大地披上了一层悲凉的薄纱。 不周山下,却是一片截然相反的火热景象。 曾经压在所有巫族心头的大山——妖族天庭,已经化作了历史的尘埃。那亿万妖军溃散,两位妖皇一死一逃,宣告着一个时代的彻底终结。 “还愣着干什么?” 沈武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巫族耳中,打破了胜利后的短暂宁静。 “打扫战场。所有能看到的,能拿走的,都是我们的了。” 一句话,点燃了所有巫族的热情。 “哈哈哈,十三弟说得对!”祝融一扫之前的“虚弱”,周身烈焰熊熊,第一个化作一道火光冲了出去,目标直指一片从九天坠落,尚算完整的药园废墟。 共工不甘示弱,驾驭着滔天洪水,卷向另一处崩塌的法宝库:“祝融你个憨货,就知道抢些花花草草,看老子把他们的兵器库给搬空!” “你们两个慢点!”帝江笑骂一句,空间法则涌动,身影几个闪烁,便出现在最大的一块天庭残骸之上。他大手一挥,整片悬浮在半空中的大陆,连同其上的亭台楼阁、灵脉矿藏,被他硬生生撕裂空间,直接挪移到了盘古殿前的空地上。 十二祖巫各显神通,无数大巫、小巫也如同潮水般涌出,开始了一场洪荒有史以来最富裕的“拾荒”行动。那些曾经高高在上,只有妖神才有资格踏足的琼楼玉宇,如今成了他们肆意搜刮的宝库。破碎的灵宝、残缺的阵旗、成堆的仙丹、无尽的材料……这些庞大的遗产,正被源源不断地汇入巫族的府库。 与此同时,幽冥血海深处,六道轮回之所。 身着素白宫装的平心娘娘,静静地端坐于轮回盘前。她那慈悲的面容上,此刻也染上了一丝凝重。 无穷无尽的妖族魂魄,裹挟着战败的怨恨、死亡的恐惧和无尽的迷茫,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疯狂涌入地府。这些魂魄的数量实在太过庞大,质量也远超寻常生灵,其中甚至不乏大罗金仙级的妖圣元神。 这对于刚刚建立不久的地府而言,既是前所未有的负担,也是一场天大的机缘。 每当一个强大的妖魂被轮回盘磨去怨念,投入六道,地府的本源就会壮大一分。平心娘娘周身的气息,也在这场庞大的“净化”之中,以一种沉稳而坚定的姿态,缓缓攀升。她与地道的联系,变得愈发紧密。 也就在此时,九天之上,天道有感。 周天锁地大阵被逆转,不但没有伤害洪荒本源,反而将妖族无数年积攒的气运,化作最精纯的灵气反哺了大地。此消彼长之下,乃是大功德一件。 一道粗壮到令人瞠目结舌的玄黄功德金光,穿透血雨和乌云,从天而降。它没有独属于某一人,而是如同一场金色的甘霖,均匀地洒落在不周山的每一位巫族身上。 尤其是十二祖巫,他们分得了最大的一份。 金光入体,他们之前为了演戏而耗损的元气瞬间补满,身上那代表着法则的图腾变得愈发凝实璀璨。那股源自盘古血脉的煞气,在功德金光的洗礼下,褪去了几分暴虐,多了几分圆融。虽然这股功德还不足以让他们立地成圣,却也让每个人的修为,都稳稳地向前迈了一大步。 正当巫族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时,三道身影自远方而来,落在了盘古殿前。 来者正是人族三祖,燧人氏、有巢氏、缁衣氏。 他们没有多言,只是对着盘古殿的方向,对着所有巫族,行了一个郑重无比的大礼。 “此战,巫族为人族,为人道,扫清了前路。此恩,人族永世不忘。”燧人氏沉声道,他手中托着一方古朴的大印,其上散发着镇压人道气运的宏大气息。 正是人族至宝,崆峒印。 “此为崆峒印副印,虽无镇压气运之能,却代表人族最高盟约。”燧人氏将副印递向沈武,“今日,人巫两族,永为盟友。有违此誓,人神共弃!” 沈武平静地接过副印,入手微沉。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件法宝,更是一个种族的承诺。 他点了点头:“盟约,我收下了。” …… 盘古殿内,一场前所未有的庆功宴正在举行。 缴获的仙酿被装在水缸般的巨鼎里,烤熟的异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祝融一脚踩在桌子上,高举着一个由星辰精金打造的酒杯,满脸红光,“从今往后,这洪荒,谁还敢与我巫族争锋?我看,干脆一鼓作气,连那些圣人道场都给他平了!” “没错!”共工在一旁帮腔,喝得已经有些上头,“什么三清、女娲,见了咱们,也得绕道走!这洪荒,合该由我巫族一统!” 殿内的大巫们纷纷高声附和,气氛热烈到了极点。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太多人的头脑。他们觉得,连天庭都能掀翻,这世上便再无敌手。 “都说完了吗?” 一个平静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了一瓢凉水。 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主座上那位从始至终都未曾饮酒的第十三祖巫身上。 沈武的视线,缓缓扫过祝融,扫过共工,扫过殿内每一张兴奋而骄傲的脸。 “妖皇死了,圣人还在。” “量劫,从来就不是只关于巫妖两族。帝俊自负,以为自己是天命主角,所以他死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记重锤,砸在每个巫族的心坎上。 “你们现在,和当初的帝俊,又有什么区别?” 祝融和共工脸上的醉意,瞬间褪去大半,他们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真正的棋局,现在才刚刚开始。”沈武站起身,走到殿前,抬头望向那片已经没有了天庭的空旷天穹。 他指向天空,声音陡然变得沉凝有力。 “天庭不可一日无主。帝俊不做,我们可以自己来做。” 这句话,让刚刚冷却下去的气氛,又有了升温的迹象。巫族做天帝?这想法,光是听听就让人热血沸腾! “但是,”沈武话锋一转,彻底打断了他们的幻想,“这个天帝,不是谁的拳头大,谁就能当的。它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一个……让鸿钧,让三清,让所有圣人都挑不出毛病的理由。” 殿内,再次陷入了沉思。 庆功宴草草结束,大巫们各自散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夜深,盘古殿核心。 沈武召集了其余十二位祖巫。 “好了,演员们,庆功宴结束了。”他环视着自己的兄长姐姐们,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弧度,“该开个剧本研讨会,为我们的下一部大戏,做做准备了。” 帝江等人精神一振,他们知道,重头戏来了。 沈武没有再多说,心念一动,大梦天书的力量悄然发动。 周围的石殿、光影,如同被水晕开的墨迹,迅速变得虚幻、扭曲。眨眼之间,十三人已经置身于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之中,脚下是推演未来的棋盘。 “这次的剧本,难度有点高。” 沈武打了个响指,星光汇聚,在他们面前凝聚出三个大字,散发着让祖巫们都为之心悸的无上道韵。 “剧名,就叫——” “《证道混元》。” 第87章 圣人的忌惮 大梦天书的推演境中,星河流转,寂静无声。 “证道混元”四个由道韵凝聚而成的大字,悬浮在十三位祖巫面前,每一个字都仿佛比一座太古神山还要沉重,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祝融和共工脸上的酒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撼与茫然的凝重。他们可以不懂算计,但他们懂力量。“混元”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那是圣人的领域,是他们曾经以为永远无法触及的天堑。 “十三弟,你……没开玩笑吧?”帝江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自认是兄长中最沉稳的一个,此刻也无法保持平静。 掀翻妖族天庭,靠的是智谋,是信息差,是整个族群万众一心的执行力。可证道混元,那是对天道法则最根本的挑战,是硬实力的绝对碾压,来不得半点虚假。 沈武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一挥手。 眼前的星空棋盘上,光影变幻,浮现出六道身影。三清、女娲、接引、准提。他们高坐云端,俯瞰众生,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万劫不磨,永恒自在”的气息,即便只是模拟,也让十二祖巫感到了发自血脉深处的压抑。 “妖族没了,天庭空了。你们觉得,这块洪荒最大的蛋糕,谁最想来分?”沈武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圣人。”后土轻声开口,一针见血。 “没错。”沈武打了个响指,“以前有妖族顶在前面,我们和圣人的矛盾,是间接的。现在,我们成了新的‘天庭’,就得直面他们。你们觉得,元始天尊会乐意见到一群他眼中的‘湿生卵化之辈,披毛戴角之徒’,爬到他头上去吗?” 一句话,让所有祖巫都沉默了。尤其是祝融,他想起了当初在昆仑山,元始天尊那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厌恶。 “所以,我们和圣人之间,必有一战。”沈武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兄长姐姐,“要么,我们像帝俊一样,成为他们推动量劫的棋子,最后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要么……” 他顿了顿,指向那六道圣人虚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就把他们,也拉到牌桌上,成为我们剧本里的演员。” …… 九天之上,混沌之中。 往日里清净无为的紫霄宫外,此刻却显得有些拥挤。 太清老子、玉清元始、上清通天、女娲、接引、准提,五位洪荒权柄最顶端的天道圣人,竟齐聚于此。除了尚在轮回之地无法脱身的平心,圣人几乎到齐了。 气氛压抑得可怕。 元始天尊的脸色最为难看,那张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竟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烦躁与……忌惮。 是的,忌惮。 巫妖之战的结果,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所有圣人的脸上。他们算得到开始,却算不到这个离谱的结局。在他们的推演中,巫妖两败俱伤,人族趁势而起,一切都该是完美的剧本。 可现在呢?妖族几乎被连根拔起,巫族大获全胜,气运与功德加身,声势滔天。更可怕的不是巫族的拳头,而是那个叫沈武的第十三祖巫,所展现出的那份滴水不漏、算尽苍生的恐怖智慧。 一想到自己之前屡次三番地针对巫族,甚至放言他们“无元神,不配天”,元始天尊就感觉如芒在背。以那个沈武睚眦必报的行事风格,如今巫族大势已成,会不会掉过头来,第一个就清算他阐教? “师兄,此事,老师他会管吗?”准提愁眉苦脸地看向接引,那张著名的苦瓜脸上,此刻更添了几分真实的苦涩。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那个沈武,简直是算计一道的旷世奇才,这要是能“度”到他们西方教来,何愁大教不兴? 可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自己用尽全身力气给掐灭了。 开什么玩笑!去度他?怕不是自己连带着师兄,还有那十二品功德金莲,都得被他算计得明明白白,最后还得乐呵呵地帮他数钱。这买卖,做不得,万万做不得。 “天道失衡,老师身为道祖,理应拨乱反正。”接引叹息一声,声音悲苦。 就在这时。 “吱呀——” 那扇隔绝了混沌与洪荒,仿佛永恒不动,非道祖召唤绝不会开启的紫霄宫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鸿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是那副无悲无喜的模样,眼神淡漠得如同混沌本身,仿佛刚刚那场颠覆了洪荒格局的大战,在他眼中不过是池塘里的一丝涟漪。 他看着宫外神情各异的五位弟子,缓缓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的起伏。 “何事惊慌?” 五圣心头一凛,齐齐躬身行礼:“拜见老师。” 元始天尊上前一步,沉声道:“启禀老师,如今巫族一家独大,覆灭天庭,杀戮无算,煞气冲霄,已然打破洪荒平衡。长此以往,洪荒危矣!恳请老师出手,制衡巫族,重定天地秩序!” “恳请老师出手!”其余四圣亦是齐声附和。 鸿钧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落在了不周山的方向。 良久,他才收回视线,声音依旧平淡。 “天道运转,自有定数。” “巫族逆转大阵,反哺天地,身负大功德。如今气运正盛,如日中天,不可强压。” 一句话,堵死了所有圣人的请求。 不可强压! 元始天尊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太清老子一直微闭的双眼,也在此刻睁开,闪过一丝无奈。他们都听懂了,老师的意思是,现在的巫族,是“合法”的强势,连天道都挑不出毛病,他这个代言人,自然也不会出手。 难道,就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巫族这么坐大下去? 就在五位圣人心中失望,甚至有些绝望之际,鸿钧却又有了新的动作。 他没有再看自己的弟子们,而是转过身,面向整个洪荒,声音不大,却仿佛在每一个生灵的元神深处同时响起。那声音,蕴含着不容置疑、不容反抗的无上天威。 “法旨:” “召巫族沈武,紫霄宫见。” 轰! 短短一句话,如同一道混沌神雷,在整个洪荒世界轰然炸响! 昆仑山、金鳌岛、五庄观、幽冥血海……无数大能者,无数隐世不出的老怪物,在这一刻,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紫霄宫,又猛地转向了不周山。 所有人的心中,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道祖鸿钧! 他竟然要单独召见一个祖巫? 这代表了什么?是敲打?是招安?还是……另有图谋? 紫霄宫外,刚刚还满心失落的五位圣人,此刻也全都愣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震惊与不解。 老师这步棋,他们完全看不懂了。 而不周山,那刚刚结束了“剧本研讨会”,正准备分配任务的盘古殿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十二位祖巫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沈武的身上。 去,还是不去? 去,那是龙潭虎穴,是天道主场,生死祸福,皆在鸿钧一念之间。 不去,便是公然违抗道祖法旨,给了圣人乃至整个洪荒攻讦巫族的最佳借口。 这仿佛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整个洪荒,都在等待着那个“变数”的回答。 第88章 单刀赴会 道祖法旨,如天宪昭昭,回荡在盘古殿内,将胜利的狂欢瞬间冻结成死寂。 十二位祖巫的目光,像十二座神山,齐刷刷地压在了沈武身上,充满了惊骇与决绝。 “不能去!” 祝融第一个跳了起来,周身的火焰因情绪激动而剧烈摇晃,他一把抓住沈武的胳膊,吼声震得大殿嗡嗡作响:“那老东西没安好心!什么道祖,他就是最大的那个妖族!这是鸿门宴,去了就回不来了!” “祝融这次说的对。”共工也难得地附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十三弟,你把妖族天庭都给算计没了,他这是要跟你算总账!在紫霄宫里,就是他的地盘,他想怎么拿捏你,就怎么拿捏你!” 帝江眉头紧锁,空间法则在他身边都变得紊乱起来:“十三,这和对付帝俊不一样。在绝对的天道伟力面前,任何算计都可能失效。他若是不顾身份,强行出手抹杀你这个‘变数’……” 后果,不言而喻。 连一向慈悲的后土,都走上前来,轻轻拉住沈武的另一只衣袖,眼中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十三哥,不要去冒险,我们……我们不能没有你。” 整个巫族可以没有祝融,可以没有共工,甚至可以没有帝江,但唯独不能没有沈武。他是巫族的脑,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看着兄长姐姐们那一张张真情流露的脸,沈武心中一暖。他拍了拍祝融的手,又安抚地看了一眼后土,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 “他不敢,也不能。” 沈武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鸿钧是道祖,更是天道的化身。天道最讲究的是什么?是规则,是平衡。我们逆转大阵,反哺天地,身负大功德,气运正盛。这是天道认可的。他如果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理由地对我出手,就等于亲手撕毁了自己制定的规则。” “他的‘道’,就破了。” 沈武环视一圈,看着依旧忧心忡忡的众人,话锋一转,带上了几分恶趣味的调侃:“再说了,我一个顶尖游戏架构师,通关了新手村,总得去见见最终BOSS吧?我也很好奇,这位‘游戏GM’,找我这个‘外挂玩家’,到底是想封我号,还是想……给我发个隐藏任务呢?” 这番比喻,祖巫们听得半懂不懂,但他们听懂了沈武的决心。 他要去。 见无人再劝,沈武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动身。 就在此时,他的神魂最深处,那枚自他穿越而来便沉寂无声的盘古烙印,忽然,微微一颤。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也没有浩瀚无匹的神威。 只有一股温暖而又霸道的力量,如春风化雨,悄无声息地从他的灵魂本源中流淌而出,将他整个人笼罩。 那不是法力,不是神通,而是一种更加本源,更加唯我的概念。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我思,故我在。 这股力量没有给他增添半分修为,却让他感觉自己与整个洪荒世界之间,多了一层看不见的“防火墙”。仿佛只要他不愿意,这世间就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洞穿他的思想,窥探他的本源。 盘古大神留下的,最后的底牌。 沈武嘴角的弧度,愈发自信。 他朝众位祖巫点了点头,一步踏出,身影便消失在了盘古殿中。 混沌深处,紫霄宫外。 无尽的地水火风在这里肆虐,却在靠近那座古朴宫殿的万里范围时,变得温顺如羊。 当沈武的身影,孑然一身,从虚空中走出时,早已等候在此的五位圣人,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那目光中,有元始天尊的厌恶与忌惮,有准提的艳羡与警惕,有女娲的复杂与好奇,也有老子和接引深藏的无奈。 他们想不通,也看不透。 为何老师会单独召见这个巫族的异类? 沈武没有理会这五道能让洪荒众生都为之颤抖的目光,他只是平静地走过他们面前,仿佛路过几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让一向高高在上的元始天尊,脸色瞬间又难看了几分。 宫殿门口,金童玉女模样的昊天和瑶池,正躬身侍立。 看到沈武走来,两人的身体都下意识地绷紧了。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惶恐,再无半分当初在昆仑山时的倨傲。 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凭一己之力,掀翻了妖族天庭的狠人。如今更是得了道祖召见,谁还敢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祖巫看待? 沈武对他们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便径直踏入了那扇象征着天道威严的紫霄宫大门。 大殿之内,空旷,高远,寂寥。 无穷的道韵在这里流转,化作眼见耳闻的一切。 高高的云台之上,鸿钧道祖的身影模糊不清,仿佛与整个混沌融为一体,他就是道,道就是他。 那双淡漠的眼眸,俯瞰下来,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沈武停下脚步,立于殿中。 他没有像三清那般行跪拜大礼,也没有像寻常大能那般躬身作揖。 他只是抬起头,平静地与那道至高无上的身影对视。 一个,是执掌天道剧本,视众生为棋子的棋手。 一个,是撕碎了剧本,带着满脑袋BUG和攻略的玩家。 跨越了无尽时空,两个世界的目光,在这一刻,终于交汇。 许久的沉默之后,鸿钧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像是从口中发出,更像是从四面八方,从每一个道韵的缝隙中响起,直接灌入生灵的元神。 “你,是何来历?” 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蕴含着言出法随的天道至理。 一言出,万法随。整个紫霄宫,乃至整个洪荒的天道法则,都在这一刻被调动起来,化作一张无形的大网,要将沈武从里到外,从神魂到真灵,彻底解析,无所遁形! 这是一种源自“道”的拷问,足以让任何圣人以下的生灵,道心崩溃,显露原形。 然而,面对这足以倾覆乾坤的道音,沈武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那股来自盘古的唯心法则之力,在他的心念中悄然流转。 他不需要抵抗,不需要反击,只是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我就是我。 刹那间,所有侵入他神魂的天道法则,如春雪遇骄阳,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 那张无形的大网,连他的衣角都没能碰到,便已烟消云散。 沈武笑了。 他看着云台之上,那道依旧古井无波的身影,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 “道祖,不如我们来聊聊,你那个剧本的BUG?” 话音落下。 云台之上,鸿钧那双仿佛蕴含了整个天道运转规律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悄然泛起了一丝真正的,名为“意外”的波澜。 他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眼前这个人。 他亲手设下的棋盘,真的……还能控制得住吗? 第89章 与道祖的交易 紫霄宫内,道韵的流动仿佛在沈武话音落下的瞬间,出现了一丝极不协调的凝滞。 鸿钧那双淡漠的眼眸,第一次真正地聚焦在了下方那个渺小的身影上。他没有动怒,因为愤怒是属于生灵的情绪,而他,是天道。但天道,同样拥有类似“程序异常”的反应。 眼前这个“变数”,不仅免疫了他的天道拷问,甚至反过来,要给他这个“系统”诊断BUG。 “有趣。” 鸿钧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比之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质感,仿佛一台冰冷的机器,对一个无法理解的程序产生了好奇,“你说说看。” “好。”沈武仿佛早就等着这句话,他背着手,在这空旷高远的大殿中踱起步来,神态自若得像是在自家的后花园。 “那就从最早的说起,龙汉初劫。”沈武竖起一根手指,“道祖,你的第一个版本,世界观宏大,但剧情驱动太过粗暴。龙、凤、麒麟三族,除了打打杀杀,争夺气运,没有任何备用方案。它们的结局从一开始就被写死,只是为了给道魔之争腾地方。这不叫量劫,这叫强制清档,手法太糙,浪费了大量优质资源。” 鸿钧不语,殿内的道韵却微微波动了一下。 沈武竖起第二根手指:“再说巫妖量劫。这个版本,您似乎想玩点平衡,但用力过猛,导致角色行为逻辑严重失调。为了让巫族不掌天,您直接在设定里写他们‘无元神’,强行削弱。为了让妖族能抗衡,又给他们开了天帝命格,配了顶级装备。可结果呢?两边打得天崩地裂,不周山都给撞断了,最后双双退出舞台。您不觉得,这种为了结局,强行让主角们同归于尽的剧本,很偷懒吗?” “就像两个最强的玩家,被系统用一个蹩脚的剧情杀了,只为了给后面的人族玩家让路。过程惨烈,但内核空洞,缺乏美感。” 元始天尊若是在此,听到这番评价,怕是会当场祭出盘古幡。可鸿钧,依旧沉默。 沈武笑了笑,竖起了第三根手指,这一次,他遥遥指向鸿蒙深处,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景象。 “至于下一个版本,我姑且称之为《封神演义》……那更是漏洞百出。” “为了填充天庭那三百六十五个神位的编制,您不惜挑起阐、截两教的内斗,让自己的弟子自相残杀,血流成河。通天师叔的万仙来朝,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无数截教精英,要么上了封神榜当个工具人,要么成了别人的坐骑。这哪里是顺天应人,这分明就是一场以‘天数’为名的内部清洗,一场为了KPI,不惜牺牲核心员工的裁员罢了。” “道祖,您合道越深,就越像天道本身。绝对的公平,绝对的规则,却也……绝对的死板。”沈武停下脚步,重新抬头直视云台,“您创造了一个波澜壮阔的世界,却只给了它一个最无聊、最没有悬念的剧本。您不觉得,这很可惜吗?” 大殿之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鸿钧没有反驳。 因为沈武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他身为天道,无法说谎,也无法否认这些既定的“程序”。他能推演出无数种可能,但最终选择的,永远是那条对“天道稳定”本身来说,最简单、最直接、损耗最小的路径。至于路径上的生灵是何感受,不在他的核心算法之内。 良久,鸿堵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你的来历,与盘古有关。”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能看穿他三个“版本”剧本,且不受他天道法则影响的,只有那个开天辟地的存在,留下的后手。 “算是吧。”沈武不置可否,“您可以把我当成盘古大神请来的……一名外聘的系统架构师。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推翻您的统治,或者砸了您这盘棋。”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 “我想要的,是完善它。一个能让所有生灵,都有机会凭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去争取‘活下去’这个权利的完美结局。一个……能让洪荒世界本身,不断进化,最终超越天道,晋升到更高维度的剧本。” 云台之上,鸿钧的身影似乎清晰了一瞬。 超越天道! 这四个字,对于他这个合道者而言,拥有着致命的诱惑。他合的是洪荒天道,洪荒越强,他便越强。若洪荒能超脱,他自然也能跟着超脱。 “你的条件。”鸿钧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情绪波动。 “很简单,一场交易。”沈武的嘴角,终于勾起了胜利的弧度。 “我,帮您修补天道漏洞,完善世界规则,让洪荒这盘棋,变得更好玩,更多样,更有潜力。作为回报……” 他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我巫族之事,圣人不得插手,天道不得干预。我们不修元神,不敬天地,我们要走的路,是盘古大神都未曾走完的路。我们要证的,是力之混元。这条路,你不能拦。” “第二,未来的封神量劫,剧本,由我来写。我保证,会比您的原版剧本更精彩,结局更圆满,对洪荒世界的增益,也更大。” 殿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鸿钧在计算。以天道之力,疯狂地计算着这场交易的得失。 沈武的提议,像一个魔鬼的低语,直指他最核心的诉求。风险极大,因为这意味着他要将一部分“权限”交出去。可回报,同样大到无法拒绝。 沈武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轻笑一声。 “道祖若是不信,我可以先送上一份见面礼,当做我的投名状。” 话音刚落,一道纯粹由神念构成的讯息,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接出现在鸿钧的意识之中。 那是一份……无比详尽,又无比阴险的计划。 其核心,直指当年龙汉初劫的遗留问题,那个被镇压在西方大地之下,却依旧能化身域外天魔,不断侵蚀洪荒的……魔祖罗睺。 计划中,详细阐述了如何利用西方教那两位圣人的“大宏愿”,如何引动魔道残余势力,如何借力打力,最终将这颗困扰了天道无数年的毒瘤,连根拔起,甚至将其本源转化为壮大洪荒世界的养料。 整个计划一环扣一环,其算计之深,手段之毒,连鸿钧这位玩弄了众生无数年的棋手,都感到了一丝心惊。 如果说他鸿钧的算计是阳谋,是煌煌大势,那沈武的这份计划,就是藏在阴影里的手术刀,精准,致命,不留任何后患。 许久之后,鸿钧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可。” 一个字,如天道宪章,言出法随。 交易,达成。 沈武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他对着云台微微躬身,这既不是拜师,也不是拜君,而是一个合作者,对另一个合作者的礼貌。 他转身,向着紫霄宫大门走去。 当他一步踏出那扇大门时,刺眼的混沌光芒让他微微眯起了眼。门口,五位圣人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神情各异地等着。 看到沈武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五圣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尤其是元始天尊,他眼中的忌惮几乎化为了实质。 怎么可能? 他竟然毫发无损地从紫霄宫里出来了?老师……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沈武没有理会他们见了鬼一般的表情,只是从他们中间施施然走过,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再是棋盘上那个随时可能被清除的“变数”。 他,已经是坐在棋盘对面的,执棋之人。 而他的第一步棋,就是要帮助他那十二个还在为他担惊受怕的兄长姐姐们,走出一条前无古人,也后无来者,足以让整个洪荒都为之颤抖的……证道之路! 第90章 全新的圣人时代! 紫霄宫外,混沌气流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死一般寂静。 五位圣人眼睁睁看着沈武的身影从宫门内走出,步履从容,神色轻松,仿佛刚刚只是去邻居家串了个门,而不是面见了执掌天道、威压万古的道祖鸿钧。 元始天尊眼中的忌惮几乎要凝成实质。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老师召见他,难道不是为了清算他这个搅乱天数的变数? 沈武甚至没有多看他们一眼,从五圣中间施施然穿过,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一根无形的针,刺在每一位圣人的心头。 他没有对圣人解释什么,因为在新的棋局里,他们已不再是裁判,而是即将入场的对手。 一步踏出,身影已然消失在混沌之中,只留下五位心思各异、面面相觑的圣人,以及一个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 …… 不周山,盘古殿。 气氛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十二位祖巫围成一圈,谁也没有说话,殿内的空气压抑得让空间都泛起了涟漪。祝融焦躁地来回踱步,每一步落下,地面都烙下一个浅浅的焦痕。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大殿中央。 “回来了?”帝江的声音第一个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回来了。”沈武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仿佛拂去了所有人的心头重担。 “那老东西没为难你?”祝融一个箭步冲上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沈武,生怕他缺了哪块零件。 “为难?”沈武的笑容变得有些古怪,他环视着一张张关切的脸,清了清嗓子,“也不能算为难吧。我们只是进行了一场友好而深入的业务洽谈。” “业务洽谈?”共工一脸懵,这词他听不懂,但感觉很高深。 “是的。”沈武打了个响指,“我向他展示了我的新剧本,并成功说服他,由我来担任下一部大戏的总导演。作为回报,我们巫族,拿到了‘免死金牌’和‘自由发挥’的特权。” 虽然“剧本”、“导演”之类的词汇依旧让祖巫们云里雾里,但“免死金牌”和“自由发挥”这八个字,他们听懂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盘古殿内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祝融兴奋得一把将沈武扛了起来,抛向空中,又被其他祖巫接住,再抛起来。胜利的狂喜,劫后余生的庆幸,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在这一刻,化作了最原始、最纯粹的喧嚣。 闹腾了许久,沈武才被放了下来。他整理了一下衣袍,看着情绪激昂的兄长姐姐们,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庆功可以,但别高兴得太早。”他沉声道,“鸿钧给了我们机会,但机会,是要自己抓住的。我们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够在未来的牌桌上,掀翻一切。” “那还等什么!”祝融拍着胸脯,战意高昂,“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不就是混元吗?俺现在就去闭关!” “闭关?”沈武失笑,“你打算怎么证道?学三清斩三尸?我们没元神。学女娲造人成圣?那是功德,可遇不可求。还是学盘古大神以力证道?你觉得你的拳头,有父神硬吗?” 一连串的反问,让刚刚还热血上头的祝融,瞬间哑火。 是啊,怎么证道?这是摆在所有巫族面前,最根本,也最无解的难题。 “所以,传统的路,走不通。”沈武的目光扫过每一位祖巫,声音中充满了自信与力量,“我们要走的,是一条全新的路。一条,为我们巫族量身定制的路!” 他心念一动,大梦天书的力量再次将众人拉入推演境。 这一次,星空棋盘上不再是敌人,而是浮现出十二位祖巫各自的虚影。 沈武首先看向祝融,屈指一弹,一道火焰法则的洪流涌入祝融的虚影之中。 “祝融,你的道,在火。但不是破坏之火,而是秩序之火。”沈武的声音带着引导性,“从今往后,洪荒三界,无论是太阳星上的太阳真火,幽冥血海的红莲业火,还是万物生灵的南明离火,都归你管辖。你要做的,不是放火,而是控火。你要建立火的秩序,让火焰成为创生与守护的力量。当洪荒万火都印上你的烙印,奉你为主时,你便是‘火之混元’!” 祝融愣住了,他仿佛看到了一条从未想象过的道路。不是挥拳,不是战斗,而是成为一种规则的化身。 接着,沈武又看向共工。 “共工,你的道,在水。亦非毁灭之水,而是循环之水。”他一挥手,棋盘上显现出四海奔腾,江河汇流的景象,“你去梳理天下水脉,调理四海清浊,兴云布雨,泽被苍生。让洪水不再泛滥,让干涸之地重获生机。当洪荒的水,在你手中完成一次完美的生命循环时,你便是‘水之混元’!” 共工那张阴沉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撼与明悟。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力量就是冲撞,就是毁灭,却从未想过,水,也可以是生命。 沈武的目光,最后落在帝江身上。 “大哥,你的空间法则,是洪荒最顶级的神通。但它不该只用于战斗和逃跑。”沈武的构想,更加宏大,“我要你,以不周山为中心,将你的空间道标,打入洪荒的每一个角落,构建一个覆盖三界的‘传送阵网络’!让天南地北,不再是遥不可及的距离。让昆仑山的灵果,能在一日之内,出现在东海之滨。当你的空间网络,成为洪荒运转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时,你便是‘空间混元’!” 帝江的身体剧烈一震,他看到了,那不仅仅是一条证道之路,更是一幅改变整个洪荒格局的宏伟蓝图! 接下来,沈武为其余的祖巫,蓐收、句芒、天吴……都一一指明了他们独特的证道路。不再是单纯掌控法则,而是将自身法则,融入洪荒的天地秩序之中,成为秩序的制定者和维护者! 这不是斩三尸,无关功德,更非强行破道。这是一条,以身为种,以道为壤,将自己“种”进洪荒世界,与天地共鸣,最终执掌权柄的无上大道! 剧本已经写好,演员们,也该登场了。 …… 接下来的万年岁月里,整个洪荒世界,都陷入了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氛围。 源头,是不周山。 最初的一千年,不周山南麓,冲起一道通天彻地的火光,那火焰不再狂暴,而是带着一种审判万物、建立秩序的威严。洪荒所有用火的生灵,无论是妖王还是大能,都惊恐地发现,自己对火焰的掌控力,被凭空削弱了九成,仿佛冥冥中有一位无上的火焰君王,收回了所有的权柄。 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手中的三宝玉如意,轻轻一颤。 又过了一千年,不周山北麓,无尽的水汽汇聚成一条环绕天地的水龙,它没有带来洪水,反而游走于四海八荒,所过之处,河道自清,灵雨普降。无数干旱之地,重新焕发生机。 西牛贺洲,须弥山。接引道人脸上的苦色,又浓重了一分。这本该是他们西方教的功德。 再之后,每隔数百年或上千年,不周山便有一次惊天动地的异象。 时而有无尽锐金之气,化作天之锁链,镇压地脉煞气。 时而有浩瀚生命之木,虚影笼罩东荒,修复灵脉。 时而有空间涟漪,以不周山为中心,向着洪荒四极蔓延,仿佛在编织一张无形的大网。 金、木、水、火、土、空间、时间、雷电…… 十一种不同的混元气息,如同约定好了一般,接二连三地从不周山冲霄而起,肆无忌惮地向整个洪荒宣示着它们的存在。 每一次,都让整个洪荒的大能们心惊肉跳。 每一次,都让高居九天的圣人们,脸色难看一分。 从最初的震惊、愤怒,到后来的不解、麻木,再到如今的……习惯。 圣人们已经彻底麻了。 想当初,他们几人为了那道鸿蒙紫气,争得头破血流,成圣之后,更是自诩万劫不磨,俯瞰众生。 可现在看看巫族! 这是证道混元?这他妈是菜市场批发大白菜!说好了一个量劫死一双,怎么到你们这就变成一个量劫成一打了? 最让元始天尊憋屈的是,巫族走的这些“秩序之道”,桩桩件件,都是大功于天地的行为。他连找个“有违天和”的借口出手干预,都找不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周山上的混元气息,从一个,变成两个,再变成……十一个! 加上早已身化轮回,成就混元大罗金仙的平心娘娘,以及那个深不可测,如同混沌迷雾般的沈武。 十三个! 整整十三个混元级别的恐怖存在! 巫族,达到了亘古未有的巅峰。 第91章 封神榜出 然而,盘古殿内的沈武,却没有半分喜悦。 他眉头紧锁,凝视着面前缓缓展开的大梦天书。 书页之上,没有庆贺的文字,也没有未来的蓝图,只有一行由浓稠如血的因果之力,凝聚而成的冰冷大字。 “大劫将至,其名……封神!” 刚刚还被抛在半空的祝融重重落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封神?那不是道祖鸿钧的剧本吗?你不是说……你跟他谈好了?” 其余祖巫也都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沈武,刚刚燃起的万丈豪情,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浇上了一盆冷水。他们可以不在乎圣人,可以蔑视妖族,但“量劫”二字,是刻在洪荒生灵骨子里的恐惧。 “别紧张,此‘封神’,非彼‘封神’。”沈武抬手,将那四个血字抹去,神色平静,没有半点担忧,“鸿钧的原版剧本,是为了裁员,为了填补天庭的编制。而我们的新剧本,是一次彻底的……系统重装。” “系统重装?”共工皱起了眉,这个词比“业务洽谈”还难懂。 “你可以理解为,对整个洪荒世界,进行一次大扫除和病毒查杀。”沈武换了个他们能听懂的说法,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野心”的火焰,“我们的目标,有三个。”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清理病毒。龙汉初劫、巫妖量劫,这两场大战下来,洪荒世界积攒了太多隐藏的因果业力,就像电脑里看不见的垃圾文件,拖慢了整个世界的运行。这些,必须清理干净。” 第二根手指竖起:“第二,升级硬件。清除了垃圾,我们才能为洪荒世界的整体晋升,扫清障碍,让这个世界有容纳更多强者、冲击更高维度的潜力。” 最后,沈武的目光扫过所有兄长姐姐,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安装我们自己的操作系统。借着这次大扫除的机会,彻底确立一套由我们巫族主导的,全新的天地秩序!” 话音落下,祖巫们呼吸都为之一滞。 他们终于明白了。沈武和鸿钧的交易,不是求和,不是妥协,而是要借着道祖的名义,用一场“量劫”的规格,去实现巫族从未有过的宏图霸业! “那……谁上封神榜?”帝江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沈武笑了起来。他心念一动,大梦天书在他面前缓缓摊开,一卷金色的榜单虚影浮现而出,榜上祥云缭绕,道韵天成,却……一片空白,一个名字都没有。 “这就是我们的《封神榜》。”沈武指着榜单,“谁的名字会上榜,不再由天数内定,不再是道祖说了算。而是由‘功过’来决定。” 他一挥手,榜单旁边浮现出两个大字:功,过。 “凡是为洪荒世界做出贡献,推动世界晋升者,为‘功’,可得天地气运加持。凡是阻碍洪荒晋升,业力缠身,成为世界‘病毒’者,为‘过’。这榜单,就是为那些有过之人准备的。” 祝融的眼睛一下子亮得像两颗小太阳,他一拍大腿,兴奋地吼道:“我懂了!这不就是个黑名单吗!谁不听话,谁跟我们作对,就把他名字写上去!” “理解得……很到位。”沈武嘴角抽了抽,对祝融这种简单粗暴的概括不置可否。 但所有祖巫都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封神榜,这分明是一把悬在所有敌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他们巫族,用来清除异己,建立新秩序的,最锋利的屠刀! …… 几乎在同一时间,混沌深处的紫霄宫。 鸿钧道祖依旧高坐云台,淡漠的目光看着下方躬身侍立的元始天尊。 “封神量劫将起,此乃天数。”鸿钧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你为阐教教主,当顺天应人,代天封神。” 话音未落,一张榜单从云台飘落,缓缓停在元始天尊面前。 元始天尊恭敬地接过,展开一看,眉头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这封神榜上,确实罗列了三百六十五路正神之位,但需要上榜填补空缺的名单,却寥寥无几,大多是一些不入流的散仙妖王,连个太乙金仙都凑不出几个。 这……也配叫量劫? 元始天尊心中充满了疑惑。这和他推演中的血流成河,圣人弟子都难逃厄运的惨烈景象,完全对不上号。就这点人,也需要他这位圣人亲自出马主持? “老师,这……” “天机已变,此乃新数。”鸿钧打断了他的疑问,语气不容置疑,“尔当好生准备,勿要多问。” “……弟子,遵命。” 元始天尊收起那份“阉割版”的封神榜,心中纵有万般不解,也只能压下。道祖之命,就是天命,他不敢违背。 只是他总觉得,这背后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将原本清晰的棋盘,搅成了一团迷雾。而他,似乎从棋手,变成了棋子。 …… 盘古殿中,沈武的第一步棋,已然落下。 “我们的‘系统重装’,第一步,就是清理掉洪荒世界最大的一个历史遗留BUG。” 沈武的目光,穿透了无尽空间,仿佛看到了那片贫瘠的西方大地之下,被镇压了无数岁月,却依旧蠢蠢欲动的滔天魔气。 “魔祖,罗睺。” 听到这个名字,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祝融,都收敛了笑容。那是在他们祖巫出世之初,就与道祖争锋的恐怖存在。虽然身死,但其魔道却如附骨之疽,侵蚀着洪荒。那些域外天魔,便是其残存力量的体现。 “要彻底干掉他,光靠我们不够,会引起整个洪荒的动荡。”沈武看向后土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但有人,比我们更适合干这个脏活累活。” 后土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下一刻,幽冥地府,六道轮回之上,平心娘娘威严而慈悲的声音,化作一道蕴含着无上轮回法则的法旨,跨越无尽虚空,精准地降临到了西牛贺洲,须弥山上。 正在为教派发展而愁眉不展的接引和准提,同时心神一震。 一道恢弘的法旨,在他们脑海中展开。 “地府平心谕:西方大地,乃龙汉劫末魔道寂灭之地,地脉之下,魔气盘踞,怨魂不宁,为洪荒一大祸患。今感尔二位圣人,身负四十八桩大宏愿,有慈悲渡世之心。若能以宏愿之力,深入地脉,净化魔染,超度怨魂,则为无量功德,天地共鉴之。” 法旨的内容清晰明了,却像一道惊雷,在两位圣人心中炸响。 接引道人脸上的苦色,瞬间浓得化不开了。 准提道人那常年带笑的脸上,也第一次没了笑意。 净化西方地脉?超度魔道怨魂? 这哪里是功德,这分明是要他们去捅罗睺那个马蜂窝啊! “师兄,这……”准提的脸色变幻不定,“这分明是那个沈武的手笔!他想借我们的手,去啃那块最硬的骨头!” “我自然知道。”接引叹了口气。 他们太清楚了,罗睺虽死,其本源与整个西方地脉纠缠不清,稍有不慎,引得魔道彻底爆发,他们两个圣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可那“无量功德”四个字,就像一块香得流油的巨大诱饵,精准地戳在了他们最脆弱的命门上。 西方贫瘠,教派发展举步维艰,他们当年立下的大宏愿,至今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已经成了压在他们道心上的沉重负担。如果能得到这份功德,足以让他们还清大半的“天道贷款”,甚至让西方教气运大涨! 拒绝? 他们舍不得。 这几乎是阳谋。沈武算准了他们的窘境,算准了他们对功德的渴望,将这杯包着剧毒的蜜糖,硬是递到了他们嘴边。 “师兄,这平心娘娘乃轮回之主,她的法旨,某种意义上代表着部分天道意志。我们若是接了,便是顺天行事,纵有风险,也有天道庇护一二。”准提的眼中,渐渐燃起了一丝疯狂的赌性,“若是不接,等于明着告诉洪荒众生,我西方教……怕了!这对我教声威,打击更大!” 接引闭上了眼睛,枯瘦的手指疯狂掐算,天机却是一片混沌,被那无量功德和滔天魔气搅得混乱不堪。 许久,他睁开眼,脸上那万古不变的苦色,仿佛都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富贵险中求……师弟,准备一下吧。” “此番,我西方教,便与那魔祖,做个了断!” 一场针对洪荒世界最大“遗留BUG”的清理行动,在这位幕后导演的遥控之下,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92章 西方二圣的阳谋 西牛贺洲,灵山之巅。 接引与准提两位圣人并肩而立,望着脚下依旧贫瘠的大地,脸上是万古不变的苦涩。只是今日,这苦涩之下,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师兄,这平心娘娘的法旨,说是功德,实则是一杯毒酒啊。”准提道人轻捻着七宝妙树,眉宇间精光闪烁,哪有半分愁苦之态,分明是算计到了极致。 接引道人缓缓点头,声音如古井无波:“那沈武,阳谋用得是越来越纯熟了。他算准了我们拒绝不了‘功德’二字,也算准了我们急于还清天道宏愿。这一手,是逼着我们去跟罗睺的遗留硬碰硬。” “可我们,非接不可。”准提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沈武以为能将我们当枪使,却不知,这枪,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师兄,此事若成,净化西方,功德无量,我教大兴,这是上策。可万一……万一那魔祖罗睺的后手远超你我预料,引得魔气滔天,不可收拾呢?” 接引的目光深邃了些,接上了他的话:“那便将这滔天祸水,引向不周山。届时我们便可去紫霄宫,向老师哭诉,就说是巫族地府指引不当,致使我二人好心办了坏事,险些酿成洪荒大祸。他沈武,身为始作俑者,难辞其咎!” 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原来你也这么想”的默契。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算盘。进,可得无量功德;退,可嫁祸巫族,让道祖出手惩戒。无论输赢,他们都不亏。 “既然如此,那便动身吧。” 圣人一念,已至西方大地魔气最浓郁的根源之地。这里曾是龙汉大劫的最终战场,大地呈暗红色,寸草不生,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神魂颤栗的怨念与煞气。 接引道人盘膝而坐,脑后功德金轮显现,口诵渡人经文,无量佛光如水银泻地,开始净化地表最外层的魔染。准提道人则手持七宝妙树,向着地脉深处轻轻刷去,每一次挥动,都带走一片浓郁的黑气。 圣人出手,威势自然不同凡响。 然而,随着净化的深入,他们二人的脸色却渐渐凝重起来。 这地脉下的魔气,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顽固。就像是树根,他们斩断了地表的枝叶,却发现那根系早已与整个西方的地脉,乃至更深处的存在,盘根错节地纠缠在了一起。无论他们如何净化,总有丝丝缕缕的魔气,从一个遥远而污秽的源头,源源不断地补充过来。 准提以七宝妙树感应,面色一变:“师兄,不对劲。这魔气的根,不在西方!” 接引猛地睁开双眼,圣人道念穿透无尽空间与大地阻隔,追溯那魔气的源头,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让他都感到棘手无比的地方。 ——幽冥血海。 盘古肚脐污血所化,洪荒最污秽、最邪恶的所在。那里不仅是无数业力与怨魂的汇聚地,更是魔祖罗睺当年藏匿部分本源与力量的重要节点。 更要命的是,那里还住着一个连圣人都轻易不愿招惹的硬茬。 血海不枯,冥河不死。 那位与他们同时代诞生的顶尖大能,冥河老祖。 …… 与此同时,昆仑山,玉虚宫。 元始天尊面沉如水,殿内气氛冰冷得仿佛能冻结时空。看着巫族那十一位混元气息接连冲天而起,他的骄傲与尊严,仿佛被人按在地上反复践踏。 不能再等了。 他身形一动,跨越虚空,来到了太清天,八景宫。 “大兄!”元始天尊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你看到了吗?那巫族何其猖狂!十一位混元!他们这是要翻天!我等当联手,上禀老师,限制巫族,否则洪荒秩序将荡然无存!” 丹炉前,太清老子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悠闲地扇着火,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二弟,着相了。” “着相?”元始天尊的声音陡然拔高,“大兄!三清早已分家,你我的道统皆在东方,如今巫族势大,唇亡齿寒的道理,你难道不懂?” 老子终于停下了手中的蒲扇,他抬起头,那双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眸子里,无悲无喜。 “天数自有安排。” 说完,他便再次低下头,继续扇火,仿佛整个洪荒的惊天剧变,都不如他这一炉丹药重要。 元始天尊胸口剧烈起伏,最终,他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求人不如求己! 回到玉虚宫,元始天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既然不能直接对付巫族,那便从他们的软肋下手。 那个刚刚与巫族结盟,根基尚浅,却气运绵长的人族! “广成子。” “弟子在。”殿外,一名道人应声而入,正是十二金仙之首的广成子。 “你即刻下山,前往人族祖地。”元始天尊的声音冰冷而不容置疑,“人族乃女娲所造,天定主角,不应与蛮血巫族为伍。你当以我阐教教化之道,引导人族走向正途,让他们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天地正统。” 广成子心头一凛,躬身领命:“弟子遵命!” 他明白,师尊这是要釜底抽薪,与巫族,争夺人族的未来! …… 而另一边,幽冥界的边缘,血海之上。 腥风呼啸,浊浪滔天。空气中充满了足以让金仙都堕落的血煞之气。 接引与准提的身影,在血海上空显现。他们周身佛光普照,圣人威压弥漫开来,将翻涌的血浪都压制得平缓了三分。 他们没有贸然闯入。 准提道人清了清嗓子,运足圣力,声音如洪钟大吕,滚滚传遍整个血海。 “奉天道法旨,平心娘娘法谕,前来净化西方地脉遗留魔气!血海乃魔气源头之一,我等为行天地大功德,特来此地!冥河道友,还不现身一见!” 声音在血海之上回荡,穿透层层血水,直达最深之处。 起初,血海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准提准备再次开口时,异变陡生! 整个幽冥血海,这片从开天辟地以来便亘古不息的污秽之海,突然间……静止了。 翻滚的波涛,呼啸的腥风,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凝固。 紧接着,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杀意,从血海的最深处,缓缓苏醒。 那不是单纯的杀气,而是一种极致的“杀”之道的具现。仿佛天地万物,宇宙众生,在它的面前,都只有一个归宿——被屠戮。 “咕嘟……咕嘟……” 平静的血海表面,开始冒起一个个巨大的血泡,如同沸腾的岩浆。 血海深处,一双冰冷、漠然、视众生为刍狗的眼眸,猛然睁开。 刹那间,天穹被映照成一片血红,无尽的杀伐之气冲霄而起,甚至撼动了接引与准提周身的护体佛光! 两位圣人,脸色齐齐一变。 第93章 圣人战冥河 血海中央,一道人影缓缓升起。 他身着血色长袍,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一双眼眸里却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血红。他没有刻意散发威压,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片天地的宣告。 “我的地盘,轮不到你们两个秃子来指手画脚。”冥河的声音沙哑而平直,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他甚至懒得抬眼正视两位圣人,“滚!” 一个字,却蕴含着不容置喙的意志,整个血海随之翻涌,仿佛在为他的话语助威。 接引道人眉间的苦色更甚,双手合十,沉默不语。 准提道人脸上那副万年不变的笑容却在此刻灿烂到了极点,他非但不退,反而上前一步,手中的七宝妙树轻轻一晃,刷出一道七彩神光,毫不客气地朝着血海深处打去。 “道友此言差矣。”准提的声音响彻云霄,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腔调,“你坐拥血海,杀戮无度,致使阿修罗一道戾气冲天,业力缠身,正是我辈玄门正宗需要度化的对象。我看,你与我西方教有缘,更该上我这《封神榜》,入天庭为神,也好日夜诵经,化解你这一身的戾气!” 好一个颠倒黑白,好一个无耻之尤! 明明是来净化罗睺魔气,转眼就变成了度化冥河。明明是沈武阳谋下的差事,到了他嘴里,反倒成了他代天封神的职责。 “找死!” 冥河那双死寂的眼眸中,终于燃起了两簇血色的火焰。准提的这番话,不仅是挑衅,更是对他“道”的侮辱。 轰——! 整个血海瞬间炸开!不再是波涛,而是亿万吨血水冲天而起,化作一道连接天地的血色龙卷。冥河的身影融入其中,十二品业火红莲在他脚下绽放,无穷业火将他护得滴水不漏。他左手元屠,右手阿鼻,两柄先天杀伐至宝遥遥指向两位圣人,剑锋之上,是足以撕裂圣人道躯的凛冽杀机。 “杀!” 没有多余的废话,亿万阿修罗族男女从血海中咆哮而出,组成一座血河大阵,无穷的煞气与杀意汇聚在冥河身上。他一步踏出,身影瞬间消失,下一刻,两道凄厉的血色剑光,已经斩到了准提面前。 “来得好!” 准提大喝一声,七宝妙树光华大放,刷出一片菩提净土,将剑光挡下。接引道人亦不再沉默,脑后功德金轮大放光明,一朵朵金色莲花凭空浮现,将四面八方围杀上来的阿修罗众挡住。 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就在这幽冥界的边缘,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圣人手段层出不穷。准提的七宝妙树号称无物不刷,时而化作金刚杵,时而化作智慧剑,与冥河的元屠阿鼻正面硬撼。接引的十二品功德金莲更是防御无双,任凭血浪滔天,我自岿然不动,口中诵念经文,金色的“卍”字佛印如雨点般落下,不断超度着那些被佛光沾染的阿修罗族。 然而,冥河老祖又岂是易与之辈? 他脚下的血海,便是他永不枯竭的力量源泉。无数阿修罗族被佛光净化,立刻就有更多的阿修罗族从血海中重生。元屠、阿鼻双剑挥舞之间,剑光纵横亿万里,每一剑都蕴含着屠戮众生的杀伐大道,逼得准提这位圣人都不敢轻易以肉身硬接。 一时间,幽冥血海之上,佛光与血光交织,梵音与杀声对撞,竟斗了个旗鼓相当,难分难解。 …… 不周山,盘古殿。 殿堂中央,大梦天书投射出的光幕上,正清晰地直播着血海之上那场惊世骇俗的圣人之战。 十二祖巫围成一圈,看得是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发出一两句点评。 “啧啧,这两个秃子真不是东西,打架就打架,嘴上还念个不停,吵死了。”祝融一边啃着灵果,一边吐槽道。 “那叫梵音,能乱人心神,你看那些阿修罗,好些个都自己放下武器跪地上了。”句芒看得比较仔细。 “还是那冥河老儿带劲!”祝融看得手痒,一拳砸在地上,震得大殿嗡嗡作响,“有两下子啊!一个人顶着两个圣人打,还不落下风,比那帝俊强多了!十三弟,咱们干嘛不上去帮他一把?一起把那两个秃子揍趴下,多痛快!” “帮他?” 一直沉默观战的沈武,闻言笑了起来,他端起一杯灵酒,轻轻抿了一口。 “大哥,我不是在帮他。我是在帮西方二圣……验货。” “验货?”共工皱起了眉,这个词他又听不懂了。 沈武放下酒杯,目光扫过光幕中那个在血海里纵横无敌的身影,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即将被打上标签的商品。 “冥河,就是我选中的,第一个要送上咱们那份《封神榜》的祭品。” 此言一出,所有祖巫都是一愣。 “把他弄上榜?”帝江反应最快,他立刻明白了沈武的意图,“可是,他实力如此强横,又有血海不枯、冥河不死的特性,想让他上榜,恐怕比杀了那帝俊还难。” “所以才需要‘验货’,才需要一块好用的‘试刀石’。”沈武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尽在掌握,“冥河是硬骨头,想啃下他,光靠蛮力不行,必须先削弱他,让他犯错,让他本就深重的业力,彻底爆发出来,给天道一个不得不将他‘格式化’的理由。” “而西方二圣,就是我选的,最好用的刀。” 沈武指着光幕,慢条斯理地分析道:“这一战,一是为了测试一下,这两位圣人在没了鸿蒙紫气之后,真正的实力底线在哪里,以后我们掀桌子的时候,心里好有个数。” “二,就是要把冥河这个一直躲在血海里,谁也不敢惹的隐藏BOSS,彻底逼到台前,让他所有的底牌,都暴露在洪荒众生的眼皮子底下。” 祖巫们恍然大悟。 原来这场圣人之战,从头到尾,都是十三弟布下的一个局。西方二圣和冥河老祖,都只是他棋盘上的棋子,用来测试彼此,消耗彼此。 这盘棋,下得可真够大的! 血海战场上,战况愈发激烈。 准提久攻不下,脸上渐渐没了笑意,心中也生出了一丝焦躁。他与师兄联手,竟然连一个冥河都拿不下,这要是传出去,他西方教的脸面何存?更何况,那平心娘娘和沈武,恐怕正在某个角落里看戏呢! 想到这里,准提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诡色。 君子之道走不通,那就休怪我行小人之事了! 他一边催动七宝妙树,刷出漫天佛光,将冥河死死缠住,另一边,一缕微不可查的圣人道念,却悄无声息地顺着脚下的血水,潜入了血海的最深处。 那里,正是接引先前探查到的,被镇压着的一缕罗睺本源魔气! “轰!” 准提毫不犹豫地引爆了那处封印! 刹那间,一股比血海煞气邪恶污秽亿万倍的纯粹魔气,如同决堤的洪水,从血海之底喷涌而出! “嗷——!” 无数正在与佛光对抗的阿修罗族,被这股魔气瞬间污染。他们的双眼变得漆黑如墨,理智尽失,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戮与毁灭欲望,实力暴涨的同时,身上也缠绕上了永世不得轮回的滔天业力! “准提!你敢!” 冥河瞬间察觉到了不对,他感受到自己的气运正在飞速流逝,取而代之的,是那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恐怖业力。这些被魔染的阿修罗众,所造下的一切杀孽,最终都要算在他这个阿修罗教主的头上! 他惊怒交加,心神出现了刹那的失守。 而准提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邪魔外道,合该镇压!” 准提爆喝一声,七宝妙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狠狠刷在了冥河护身的十二品业火红莲之上。 “咔嚓——!” 一声脆响,那先天灵宝级别的业火红莲,竟被硬生生刷出了一道裂痕,灵光瞬间暗淡下去。 冥河如遭雷击,喷出一口本源精血。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异变再生! 第94章 榜上第一人 九天之上,整个洪荒世界,都响起了一个漠然、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 “天道昭昭,封神榜立。冥河老祖,杀戮成性,业力滔天,引魔入世,为洪荒之癌,当上榜受封,入天庭听调,以赎其罪!” 声音来自混沌深处,是鸿钧! 话音刚落,一道金光自天外而来,快得连圣人都无法反应。 盘古殿中,沈武面前那卷空白的金色榜单虚影,骤然大放光明。 在所有祖巫震惊的目光中,三个由浓稠因果业力凝聚而成的血色大字,缓缓浮现在了榜首的位置。 ——冥河老祖! 盘古殿内,那卷由大梦天书幻化出的金色榜单虚影上,“冥河老祖”四个血色大字,如同一道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所有人的瞳孔里。 天地俱静。 这份由沈武主导,旨在建立新秩序的《封神榜》,它的第一位“幸运儿”,竟然是由道祖鸿钧亲自“提名”,以天道法旨的形式,昭告了整个洪荒。 “就……就这么上去了?”祝融那张狂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这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还以为得兄弟们一起上,把人打个半死,再由十三弟拿着笔把名字写上去。怎么道祖一句话,人就没了? “这便是天数,亦是……大势。”帝江的眼神无比凝重,他看向沈武,终于明白了那场紫霄宫交易的真正分量。 沈武没有掀翻鸿钧的棋盘,而是说服了鸿钧,和他一起下这盘棋。 …… 幽冥血海。 准提和接引两位圣人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惊愕,后怕,庆幸,还有一丝被当成傻子耍了的憋屈。 他们终于明白了,这从头到尾就是个套。平心娘娘的法旨是饵,无量功德是钩,而他们两个,就是沈武递出去,用来捅罗睺那个马蜂窝的棍子。 更让他们心底发寒的是,道祖鸿钧,竟是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他们自以为是的算计,在真正的棋手眼中,不过是推动棋子移动的助力罢了。 血海中央,冥河老祖披头散发,元屠阿鼻双剑跌落在身旁,灵光黯淡。他被准提的七宝妙树重创,又因魔气爆发而背负了滔天业力,此刻正被一股无形的天道伟力死死锁定。 他感受着自己的一缕真灵被强行从本源中剥离,投入那道贯穿天地的金光,眼中充满了不甘与疯狂的怨毒。 “沈武!鸿钧!!” 他发出了最后一声咆哮,却连声音都无法传出血海,便被天道之力彻底镇压,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金光之中,消失不见。 血海不枯,冥河不死。 但上了封神榜,入了天庭,受天条戒律约束,便是身不由己,与死了何异? 这位从太古横行至今的枭雄,就以这样一种憋屈的方式,成了新时代的第一块垫脚石。 …… 昆仑山,玉虚宫。 “啪!” 元始天尊手中的三宝玉如意,被他生生捏出了一丝裂痕。 他死死盯着幽冥血海的方向,胸口剧烈起伏,圣人的威严几乎要压得整座昆仑山崩塌。 耻辱! 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他堂堂盘古正宗,玄门圣人,道祖亲传弟子,本该是这次封神量劫的主持者。可现在,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手里的那份封神榜,是假的! 真正的榜单,在那个变数沈武手里! 真正的发榜人,是道祖鸿钧! 他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那个他最看不起的巫族余孽,那个他视为蝼蚁的变数,竟然越过了他,直接和老师达成了协议,在幕后操盘着整个洪荒的走向。 他元始天尊,成了那个最大的笑话。 “沈武……” 元始天尊的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冷与决然。 不能再等了,不能再被动地看着对方一步步蚕食自己的威严。 离间?挑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对那个算计深沉如海的沈武来说,根本毫无用处。 既然如此,那便用阳谋! 用他身为圣人,最无可辩驳,最理直气壮的权柄,去打一场谁也挑不出错的战争! “广成子!”元始天尊冰冷的声音在玉虚宫内回荡。 “弟子在。” 广成子快步从殿外走入,躬身行礼。 “传我法旨,昭告洪荒三界。” 元始天尊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传遍了四海八荒。 “巫族虽于洪荒有功,然其道粗犷,只修肉身,不识教化,乃蛮夷之道。人族,为天地灵长,女娲圣人所造,身负大气运,不应被引入歧途,断绝了求索大道之根。” “今,我阐教顺天应人,为存人族道统,将于人族祖地,东海之滨,设立‘阐教别院’!” “吾将亲开讲坛,传授‘玉清仙法’,凡人族之中,心向大道,天资聪颖者,皆可拜入别院,听我大道,为我阐教记名弟子!” 这道法旨,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整个洪荒世界,掀起了滔天巨浪! 所有大能都愣住了。 谁都听得出来,元始天尊这是要做什么。 他这是要和巫族,抢人了! 而且用的是一个谁也无法反驳的理由——教化! 圣人教化众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职责。他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把自己的道统,直接插到了你盟友的心脏地带。 你巫族总不能说,不让人族学更高级的功法吧?你总不能拦着别人追求进步吧? 这便是阳谋。 一个摆在明面上,让你看得清清楚楚,却又无可奈何的陷阱。 元始天尊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冷笑。 你沈武不是会算计吗?你巫族不是肉身强横吗? 可我,有整个玄门最正宗,最精妙的大道仙法! 他就不信,那些人族的天才,在见识了能够呼风唤雨、移山填海、乃至长生久视的玉清仙法之后,还会去选择巫族那套天天打熬筋骨,和野兽一样肉搏的“蛮力”体系。 这是一场文明对野蛮的战争。 一场关于信仰和道统的战争。 他要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釜底抽薪,从根源上,断掉巫族未来的气运! 一时间,整个洪荒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不周山。 所有人都想看看,面对圣人这近乎无解的“降维打击”,那个刚刚才导演了一场好戏的第十三祖巫,又该如何应对? 第95章 巫道对仙道 元始天尊的法旨,如同一道无形的谕令,瞬间压在了巫族与人族的盟约之上。 次日,人族祖地,东海之滨。 天际祥云万朵,仙音缥缈,金光铺路。阐教十二金仙之首的广成子,领着赤精子、黄龙真人等数位同门,驾着九龙沉香辇,在一众仙鹤灵鹿的簇拥下,宝相庄严地降临。 那等威势,那等排场,仿佛不是来传道,而是来巡视自家的领地。 无数人族仰望天穹,被那玄门正宗的气派震慑得心神摇曳。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景象,那是与巫族兄弟那种粗犷、狂野的力量截然不同的,一种高高在上、飘渺出尘的“仙气”。 “吾乃玉虚宫元始天尊座下,大弟子广成子。” 广成子立于车辇之上,声音温和,却自带一股俯瞰众生的疏离感。 “奉师尊法旨,感念人族求道之艰,特来此地,开设阐教别院,传授玉清无上仙法。”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在人族祖地中央,寻了一处风水最佳之地,随手一指,一座白玉道场拔地而起,仙气缭绕。 随即,广成子盘膝而坐,开讲玄门妙法。 一时间,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玄奥的道音化作一个个金色的符文,在空中盘旋飞舞,闻之令人心旷神怡,仿佛灵魂都要随之飞升。 许多人族当场就盘膝坐下,听得如痴如醉,脸上满是向往与崇敬。 人族祖殿内,燧人氏、有巢氏、缁衣氏三位人祖看得是心急如焚。 “这阐教来势汹汹,分明是要挖我们墙角!”有巢氏急得直搓手。 “可圣人亲临,以‘教化’为名,我们若是阻拦,便是断了族人向道之心,反倒落了口实。”缁衣氏眉头紧锁。 燧人氏目光深沉,最终沉声道:“都别慌,还记得沈武大人的密信吗?静观其变,以礼相待。” 三祖压下心中焦虑,走出祖殿,对着广成子等人拱手行礼,奉上人族最好的灵果,姿态做得滴水不漏。 广成子见状,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 在他看来,这便是巫族黔驴技穷的表现。面对圣人阳谋,他们除了默认,还能做什么?连出来叫板的勇气都没有。 他讲得愈发卖力,身后的黄龙真人等人,更是将仙家手段一一展现,呼风唤雨,点石成金,看得人族惊呼连连。 三日后,讲道结束。 广成子看着下方一张张狂热而崇拜的脸,心中大为满意。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宣布招收第一批记名弟子的章程。 可就在此时! “咚——!” 一声巨响,从祖地的另一侧传来,仿佛巨人之心在擂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座由巨大黑岩构成的宏伟石台,毫无征兆地从大地深处拔地而起,比阐教的白玉道场更高,更显粗犷雄浑。 一道身影,如山岳般挺拔,出现在石台之上。 他身披兽皮,肌肉虬结,古铜色的皮肤上刻满了古朴的图腾。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古拙,却散发着无尽凶煞之气的神弓。 大巫,后羿! 他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异象。 只是默默地从背后箭囊中,抽出一支狼牙箭,弯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他瞄准的,是天穹之上,一颗正巧划过天际的巨大陨石。 “嗡——!” 弓弦震颤,发出的不是清鸣,而是足以撕裂空间的闷响。 一道流光,快到肉眼无法捕捉,瞬间跨越了无尽的距离。 下一刻,万丈高空之上,那颗堪比山岳的陨石,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漫天齑粉。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半点仙法道术的华丽,只有最纯粹、最极致的,毁灭的力量。 直到此时,后羿那洪亮如钟的声音,才响彻全场。 “仙道求长生,万事靠仙神。” “我巫族之道,求己身!” 他将手中的射日神弓重重往石台上一顿,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信奉我巫道者,不求来世,只争今朝!力量,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话音刚落,石台之下,成千上万的巫族战士齐声怒吼,开始演练战技。他们没有法宝,没有道术,有的只是拳头,是肌肉,是沸腾的血脉。那种拳拳到肉的碰撞声,那种汗水与热血交织的阳刚之气,与阐教那边的飘渺仙气,形成了天与地般鲜明的对比。 白玉道场上,广成子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人族三祖,燧人氏、有巢氏、缁衣氏,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了那座黑岩石台。 燧人氏高高举起手中那永不熄灭的薪火,他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力量:“孩子们!当我们在妖族的利爪下瑟瑟发抖时,高高在上的仙神,在哪里?是巫族的兄弟,与我们并肩作战,用他们的身躯,为我们挡住了屠刀!” 有巢氏指向远处那一座座庇护着人族的房屋,眼眶泛红:“我们的屋子,是我们自己一双手,一根根木头搭建起来的!我们的庇护所,不是跪在地上,哭着求来的!” 缁衣氏抖开身上那件缝制了无数次的兽皮衣,声音铿锵有力:“我们的温暖,是靠我们自己的智慧和勇气,从猛兽的口中夺来的!每一寸,都沾着我们先辈的血!” 三位人祖的话,像三柄重锤,狠狠砸在了每一个在场人族的心坎里。 那些因仙法而迷醉的眼神,开始变得清明。 那些因崇拜而弯下的膝盖,开始缓缓挺直。 最后,一个脸上带着狰狞伤疤的中年汉子,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瘸一拐地走上石台。 他掀开自己的上衣,露出一道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腹,几乎将他开膛破肚的恐怖伤疤。 “我叫石,妖族屠戮我们部落时,我被一只妖帅的爪子抓穿了肚子,肠子都流了出来。”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颤抖,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所有人耳中。 “我以为我死定了。我向天祈祷,向所有我知道的神仙祈祷,没用。就在我快要断气的时候,是路过的巫医大人,用草药,用我看不懂的巫术,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没有要我跪下,也没有要我供奉,只说了一句,‘好好活着,人族,不能断了根’。” 说完,他对着后羿和所有巫族战士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幕,比任何玄奥的道理,都更具冲击力。 仙道虽好,却遥不可及,虚无缥缈。 巫道虽苦,却真实可靠,触手可及。 一个是让你仰望星空,一个是让你脚踏实地。 人族,这个在血与火中挣扎求存了无数年的种族,在这一刻,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先前还围在白玉道场下的无数人族,如潮水般退去。 没有人响应广成子。 一个都没有。 取而代d之的,是在黑岩石台下,那条自发排起的,请求加入巫族炼体学堂的长龙,一眼望不到头。 白玉道场上,广成子脸上的温和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他身后的黄龙真人等人,更是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精心准备的一场“降维打击”,一场文明对野蛮的教化,到头来,竟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他们成了那个最大的笑话。 在万众瞩目之下,广成子一言不发,拂袖而起,驾着九龙沉香辇,带着一众同门,头也不回地狼狈退走。 那来时铺满天际的祥云金光,此刻看来,是何等的讽刺。 第96章 四圣密谋 昆仑山,玉虚宫。 往日里仙气氤氲、道音不绝的圣人道场,此刻却死寂得可怕,连流动的云雾都仿佛被冻结了。 广成子跪在大殿中央,头深深地埋在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高坐云床之上的师尊,但那股如万载寒冰般刺骨的威压,已经让他元神都快要凝固。 他将东海之滨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从后羿那石破天惊的一箭,到人族三祖那直击灵魂的诘问,再到那个断肠的凡人石,最后是人族如潮水般退去,将他们晾在白玉道场上的那一幕。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玉虚宫的脸上。 说完,广-成子便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等待着那足以毁天灭地的雷霆之怒。 然而,预想中的怒喝没有传来。 大殿内,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广成子壮着胆子,用眼角余光偷偷瞥了一眼。 云床之上,元始天尊依旧端坐,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他那只握着三宝玉如意的右手,手背上青筋毕露。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碎裂声,在大殿内响起。 广成子瞳孔骤缩。 师尊手中那件功德与法则交织,万劫不磨的先天灵宝,三宝玉如意之上,竟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道统之争了。 这是践踏。 是那个他眼中的蛮夷,那个连元神都未修出的变数,用最粗鄙,最直接,却又最有效的方式,对他这位盘古正宗、玄门圣人的颜面,进行了一场公开的,毫不留情的践踏。 离间?教化? 元始天尊心中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他自以为是的阳谋,在对方那直击人心的手段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无力。 他想错了。对付沈武那种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用棋手的心态去布局,根本就是个笑话。 必须用力量,用绝对的,足以碾碎一切阴谋诡计的力量,将他连同他身后的整个巫族,彻底从洪荒抹去! 可…… 元始天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望向了那座撑天拄地的不周山。 十一个混元气息,一个身化轮回的平心,再加上那个深不可测的沈武。 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承认,单凭他自己,单凭阐教,恐怕已经撼动不了那座如日中天的神山了。 念及此,元始天尊眼中的怒火反而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的决然。 他缓缓站起身,捏着那有了裂痕的三宝玉如意,一步踏出,身影便消失在了玉虚宫。 方向,三十三天外,八景宫。 大赤天,八景宫内,万籁俱寂。 太清老子依旧静坐于蒲团之上,周身无为之道流转,仿佛亘古不变。 当元始天尊的身影出现时,他甚至连眼睛都未曾睁开。 “师弟,何事扰你道心?”老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元始天尊没有绕圈子,他将东海之滨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随后沉声道:“长兄,事情已经很明显。那沈武蛊惑人族,使其只信自身之力,不敬天地,不尊圣人。长此以往,我等玄门教化将成空谈,你的人教气运,更会被巫族侵蚀殆尽,人道偏离正轨,此乃动摇你我成圣根基之举!” 这番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无为的道心深潭。 太清老子那双万古无波的眼眸,终于缓缓睁开。 人族,是他立教之本,成圣之基,不容有失。巫族此举,确实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善。” 老子只说了一个字,便再次闭上了双眼。 但元始天尊知道,这就够了。 离开了八景宫,元始天尊并未返回昆仑,而是立于混沌之中,以圣人秘法,将一道神念,同时送往了西方须弥山。 “二位道友,别来无恙。” 正在为教派发展而苦恼的接引和准提,同时心神一震。 “元始道友?”准提有些意外。 “长话短说。”元始天尊的声音冰冷而直接,“巫族势大,已成洪荒第一大患。如今他们霸占东方气运,他日也必将染指西方。唇亡齿寒,若我阐教倒下,下一个,便是你们西方教。” 接引和准提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元始天尊的话,虽然不中听,却是事实。 更何况,上次冥河之事,他们被沈武当枪使,憋了一肚子的火,早就想找回场子了。 “道友所言甚是。”接引叹了口气,脸上的苦色又浓了几分,“只是那巫族如今功德护体,气运正盛,又有鸿钧老师的‘免死金牌’,我等又能奈其何?” “硬碰硬,自然是下策。”元始天尊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冷笑,“老师不许我等动巫族,却没说,不许我等动他们建立的‘秩序’。” 片刻之后,混沌深处,一处连时空都不存在之地。 元始天尊、太清老子、接引、准提,四位圣人的身影悄然浮现。 除了那个一向特立独行,此刻恐怕还在碧游宫中为弟子讲道的通天教主外,洪荒天地间最顶尖的四位存在,为了同一个目标,达成了一个秘密的同盟。 “巫族以秩序治世,收拢功德气运,其根基,便是那十二祖巫各自对应的天地权柄。”元始天尊开门见山,“直接攻击不周山,天道不容。但若是他们的‘秩序’出了问题,引发滔天大祸,功德便会化为业力。届时,无需我们动手,天道自会清算。” “善。”老子依旧言简意赅。 “妙啊!”准提眼睛一亮,抚掌赞道,“此乃釜底抽薪之计!不知元始道友,看中了哪一环?” 元始天尊的目光扫过三位圣人,最终,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 “共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阴冷的快意。 “祖巫共工,梳理天下水脉,调理四海清浊,兴云布雨,泽被苍生,建‘四海水脉循环体系’,此乃大功德,亦是巫族向洪荒众生炫耀其治世之能的脸面。” “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一旦这水脉循环崩溃,四海倒灌,洪水灭世,那无边业力,会是何等壮观的景象?那张自诩为天地正统的脸,又会被打成什么样子?” 一个阴险至极,旨在从内部瓦解巫族统治根基,将巫族最大的功绩,变成其最大罪过的恶毒计划,在四位圣人的联手之下,悄然成型。 混沌,再次恢复了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一场足以颠覆整个洪荒格局的滔天巨浪,已在暗中开始酝酿。 第97章 魔染洪荒 混沌深处,四位圣人达成了共识,彼此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身影便如泡影般散去,未留下丝毫痕迹。 昆仑山,元始天尊回到玉虚宫,他并未召见任何弟子,只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淡淡开口。 “敖广,还不现身?” 声音落下,殿内空间微微扭曲,一个身着华贵龙袍,头戴帝冠,面容威严却难掩一丝惶恐的老者凭空出现,正是如今的东海龙王,敖广。 “罪臣敖广,拜见元始圣人。”他一现身,便立刻五体投地,不敢有丝毫怠慢。 自龙汉初劫后,龙族势微,虽名义上掌管四海,实则早已沦为天庭附庸,苟延残喘。如今巫族势大,以“梳理水脉”为名,将龙族的权柄架空得七七八八,敖广心中早已积怨颇深。 “罪臣?”元始天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何罪之有?” 敖广身体一颤,连忙道:“巫族共工,夺我龙族水脉权柄,我等却无力反抗,有负圣人当年点化之恩,此乃大罪。” “知罪便好。”元始天尊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满意,“如今,本座便给你一个将功赎罪,重振龙族声威的机会。” 一道金光从元始天尊指尖射出,没入敖广眉心。敖广浑身剧震,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骇然,随即被无尽的狂喜与贪婪所取代。 “圣人……圣人此言当真?事成之后,我龙族可重掌四海,受玄门庇护?” “本座从不妄言。”元始天尊闭上了眼睛,“去吧,莫要让本座失望。” “罪臣……不,弟子遵命!”敖广狂喜地叩首,身影随即消失。 与此同时,西方极乐世界,须弥山下。 接引与准提两位圣人联手,面色凝重地对着一处被无数佛法禁制层层封印的深渊。 “师兄,真的要放出此物?这可是罗睺最后的残魂,凶险万分。”准提脸上难得地没了笑容。 “不成大患,何以撼动巫族根基?”接引叹息一声,手中的接引宝幢光芒大放,缓缓从那深渊中,钓出了一缕微弱至极,却又纯粹到令人心悸的漆黑魔念。 这便是当年魔祖罗睺身陨道消后,被鸿钧镇压于此的一丝本源残魂。 准提不敢怠慢,立刻祭起七宝妙树,刷出万道佛光,将那魔念包裹。两位圣人耗费了巨大的心力,以圣人道法为炉,佛门愿力为火,硬生生地将那缕充满毁灭意志的残魂,炼化成了一滴晶莹剔透,无形无相,仿佛不存在于世间的水珠。 此物,便是“本源魔液”。 它没有惊天动地的威能,唯一的特性,便是污染与同化。一滴,便足以魔染一片汪洋。 “去吧。”准提屈指一弹,那滴魔液便穿透了无尽虚空,悄无声息地向着东方而去。 …… 东海,龙宫深处。 敖广召集了几位心腹长老,神色激动地传达了元始天尊的“法旨”。这些长老本就对巫族的“指手画脚”心怀不满,一听有圣人撑腰,顿时群情激奋。 “王上!此乃天赐良机!我龙族复兴,就在今日!” “那共工小儿,不过一介蛮夫,也配号令我四海水族?今日便要他知道,谁才是这片大海真正的主人!” 就在此时,那滴“本源魔液”悄然抵达。 敖广屏退左右,亲自引着这滴看似无害的水珠,潜入了东海的最深处。 那里,是整个洪荒水脉循环的总枢纽,亦是龙族的禁地——东海之眼。 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连接着四海八荒所有的江河湖泊,无穷无尽的海水在这里汇聚、净化,再通过共工建立的庞大水系,流向洪荒大陆的每一个角落,维持着整个世界的水元平衡。 敖广看着眼前这伟大的奇迹,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与怨毒。这本该是他龙族的荣耀。 他不再犹豫,将那滴“本源魔液”轻轻投入了东海之眼的中央。 魔液入水,无声无息,瞬间消融,仿佛从未出现过。 可下一秒,东海之眼最核心处,一缕微不可查的灰黑色,开始蔓延。 起初,只是一丝。 很快,变成了一片。 所有被污染的海水,都蕴含上了一丝暴戾、混乱、阴冷的魔念。这股被污染的“毒血”,通过那遍布洪荒的水脉循环体系,如同最精准的投毒网络,开始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流向四面八方。 …… 洪荒大陆,一处人族部落依水而居。 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孩童,正拿着瓦罐在河边取水,他捧起一捧水喝下,却“噗”地一声全吐了出来。 “阿姆!今天的水好难喝,又苦又涩!” 河对岸,一个老渔夫正奋力收网,往日里沉甸甸的渔网,今天却轻飘飘的。他疑惑地将网拉上岸,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网里,没有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全是翻着白肚,死得僵硬的鱼尸。 更远处的深山老林里,一头正在溪边饮水的麋鹿,双眼忽然变得赤红,它发出一声不似鹿鸣的嘶吼,竟调头冲向了自己的同伴,用鹿角疯狂地顶撞撕咬。 类似的情景,在洪荒各处不断上演。 起初,只是水质变差,鱼虾死亡。 渐渐地,饮用了这些“毒水”的生灵,无论飞禽走兽,性情都开始变得暴躁易怒,部落与部落之间,族群与族群之间,为了一点小事便大打出手,争斗频发,血流成河。 最可怕的变化,发生在了那些依靠水脉灵气修炼的修士身上。 青城山,一名散修正在洞府中冲击瓶颈,他引动天地灵气,其中夹杂的水元之力,却带着一股阴冷的魔念,悄无声-息地侵入了他的元神。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山林。下一刻,洞府大门轰然炸开,那名散修冲了出来,他浑身魔气缭绕,双目漆黑如墨,理智尽失,见人就杀,逢物便毁,彻底堕为了只知杀戮的魔物。 一时间,整个洪荒世界,都笼罩上了一层混乱与不详的阴云。 恐慌,在众生之间蔓延。 “怎么回事?这水是怎么了?” “我叔叔只是喝了口河水,就疯了!见人就咬!” “听说了吗?南边的大泽,一夜之间,水全变成了黑色,里面的生灵全都变成了怪物!” “这水脉不是巫族的共工祖巫在管吗?他到底在干什么?这是要灭世吗?” 流言蜚语,如同瘟疫般扩散。质疑、愤怒、恐惧……无数负面的情绪,开始指向不周山,指向那个曾经被众生感激的“水脉秩序”。 不周山,共工神殿。 正在闭目调理水脉的共工,猛地睁开了双眼,一口逆血喷涌而出。 “噗——!” 他那张粗犷的脸上,满是惊骇与不敢置信。 就在刚才,他感觉到,自己耗费了无尽心血,与整个洪荒水系融为一体的法则大道,像是被注入了剧毒。一股阴冷、污秽、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力量,正顺着水脉,侵蚀着他的本源。 他立刻调动自身的水之法则,试图去净化这股力量。 可结果,却让他心胆俱寒。 他的法则之力,如同投入火堆的冰雪,净化一分,那股诡异的魔气便滋生出二分,如跗骨之蛆,根本无法根除,甚至还在不断壮大。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共工双目赤红,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随着魔染的扩散,自己身上那原本浑厚的功德金光,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缕漆黑如墨的业力,开始缠绕上身。 他成了这场浩劫的“罪魁祸首”。 四位圣人,于九天之上,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们看着洪荒众生在哀嚎,看着巫族的功德在流逝,看着共工在徒劳地挣扎。 他们在等。 等着那由功德铸就的秩序神殿,在业力的侵蚀下,轰然倒塌的那一刻。 第98章 关门打狗! 水脉的污染,比想象中来得更猛烈,更恶毒。 不过短短数日,洪荒大陆之上,凡有水流之处,皆被一层肉眼难见的灰黑魔念所笼罩。生灵狂乱,修士堕魔,原本清澈的江河大泽,如今成了滋生混乱与死亡的温床。无数生灵的哀嚎与诅咒,化作实质般的业力,如黑色的潮水,汹涌地扑向不周山。 共工神殿内,气氛压抑得仿佛要凝固。 共工披头散发地坐在神座之上,往日里神光湛湛的双眸此刻布满了血丝,脸色苍白如纸。他周身那雄浑如海的水之法则气息变得紊乱不堪,一缕缕漆黑的业力,如同最恶毒的毒蛇,死死缠绕在他的道躯之上,不断侵蚀着他的本源。 他身上的功德金光,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黯淡下去。 “砰!” 神殿大门被一股巨力撞开,祝融浑身冒着火光,如一头暴怒的雄狮冲了进来。 “二哥!你还坐得住?!”他指着共工,怒吼道,“外面都快翻天了!那帮杂碎把脏水全泼到我们巫族头上了!依我看,定是那东海的泥鳅在搞鬼,我现在就去,把他那龙宫连着四海,一同煮沸了!” “祝融!冷静点!”后土紧随其后,面带忧色地拉住了他,“现在情况不明,你这样冲动行事,只会让事情更糟。” “冷静?怎么冷静!”祝融双目赤红,“你看看二哥都成什么样了!再这么下去,他一身功德都要被这无边业力给败光了!” 殿内,其余几位闻讯赶来的祖巫,也都是面色凝重,忧心忡忡。巫族向来同气连枝,共工受难,他们感同身受。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都别吵了,跟我来盘古殿。” 沈武缓步走入,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焦虑,平静得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众祖巫一愣,虽然心中急切,但出于对沈武的绝对信任,还是压下了火气,跟随着他,一同来到了宏伟的盘古神殿之中。 殿内,沈武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轻轻一挥手。 “嗡——” 大梦天书的虚影在他身后浮现,一道光幕瞬间在众人面前展开。光幕之上,正是洪荒水脉的全息图景,每一条江河,每一片湖海,都清晰可见。 只是此刻,这幅壮丽的图景,正被一道源自东海之眼的黑色瘟疫,疯狂污染着。 “十三弟,这我们都知道……”祝融刚想开口,却被沈武抬手打断。 只见沈武手指在光幕上轻轻一点,画面急速拉近,穿透了无尽的海水,直抵那混乱不堪的东海之眼核心。 在那里,一股股精纯至极的魔念,正源源不断地被注入水脉枢纽。而在那魔念的背后,有四道虽然被刻意遮掩,却依旧流露出至高无上威压的圣人气息,若隐若现。 整个盘古殿,瞬间死寂。 所有祖巫的瞳孔,都在这一刻骤然收缩。 他们终于明白了,这场滔天大祸的背后,究竟站着谁。 “演得不错。” 沈武看着光幕,忽然转过头,对着一脸“虚弱”的共工,淡淡评价了一句。 此言一出,祝融、后土等人都懵了,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共-工。 只见前一刻还气息萎靡,仿佛随时都会被业力压垮的共工,先是一愣,随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直起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脸上那痛苦不堪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如释重负的嘿嘿坏笑。 “十三弟,你这剧本可真够劲,”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天天憋着,还得装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差点连我自己都信了。” “……” 祝融张大了嘴巴,看看笑得像个憨憨的共工,又看看一脸平静的沈武,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原来,这一切,依旧在那个男人的算计之中。 沈武早就料到,当他建立的巫族“新秩序”开始收拢洪荒气运时,高天之上的那几位圣人,绝对坐不住。他们必然会拿巫族最引以为傲的功绩开刀。 所以,从共工开始梳理天下水脉的那一刻起,一个更为庞大的计划,便已悄然启动。 这遍布洪荒的水脉循环体系,表面上看,是造福众生的功德工程。 可实际上,它是一个以整个洪荒天地为阵盘,以四海八荒无尽水元为能量,由祖巫共工的本源法则亲自坐镇的,前所未有的超级净化大阵! 共工先前那副束手无策、痛不欲生的模样,完全是演给那四位圣人看的“示弱”戏码。 沈武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故意卖个破绽,引诱他们出手,让他们主动,将最致命的“毒药”,亲手投进巫族的“心脏”。 “二哥,戏还没完。”沈武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接下来,我需要你演得更痛苦一些,最好再吐几口血,让自己的气息再衰败三分,要让他们觉得,你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巫族的功德体系,随时都会崩盘。” 共工咧嘴一笑,拍着胸脯道:“放心,这个我熟!” 沈武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了帝江:“大哥,鱼儿已经入网,是时候关门了。” 帝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他没有说话,只是周身的空间法则微微波动了一下。 刹那间,一股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空间壁垒,悄无声息地将整个洪荒水系,从外到内,彻底封锁。 如今的洪荒水脉,已然成了一个“只进不出”的巨大囚笼。 …… 三十三天外,混沌之中。 四位圣人的意志,正冷漠地注视着洪荒大陆上发生的一切。 “那共工,快撑不住了。”元始天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快意,“功德化为业力,道基受损,这便是与我玄门作对的下场。” “善。”太清老子依旧言简意赅。 “元始道友此计大妙啊。”准提抚掌而笑,脸上的苦色都淡了几分,“只需再加一把火,待那水脉彻底魔化,业力反噬,无需我等动手,天道自会清算整个巫族!” 他们能清晰地“看”到,不周山上空,巫族的气运正在剧烈动荡,共工的气息更是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胜利,似乎已是囊中之物。 为了彻底压垮巫族这头洪荒巨兽,四位圣人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 他们不再保留,开始不惜耗费自身本源,将更为精纯的圣人之力,裹挟着那缕罗睺残魂所化的本源魔念,源源不断地,疯狂注入东海之眼。 他们要一鼓作气,让这混乱的魔潮,彻底淹没整个洪荒!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投入的每一分力量,滴下的每一滴“毒液”,都精准地落入了那个早已张开的陷阱之中,为沈武那最终的杀招,添砖加瓦。 盘古殿内,沈武看着光幕中,那股涌入水脉的能量强度陡然暴增了数倍,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像一个耐心的猎人,终于等到了猎物将自己最脆弱的脖颈,完全送上屠刀的那一刻。 一张针对圣人的天罗地网,已经悄然收紧。 第99章 阵起,水火炼天 混沌深处,四股至高无上的意志仍在毫无保留地倾泻着力量。 在他们“看”来,不周山上那代表巫族气运的擎天巨柱,已在风雨飘摇中剧烈动荡。共工的气息更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无边业力彻底吞噬,身死道消。 “差不多了。”元始天尊冰冷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即将大功告成的快意,“再加一把力,便可彻底压垮他的道基,让这滔天业力,成为巫族覆灭的开端!” 接引与准提对视一眼,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为了这最后一击,他们甚至不惜引动了西方教的本源愿力,化作最精纯的养料,加持在那本源魔念之上,务求一击功成。 太清老子虽未言语,但那越发汹涌的无为道韵,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磅礴的圣人之力,裹挟着足以魔染天地的污秽,以前所未有的凶猛姿态,最后一次,也是最猛烈的一次,尽数灌入了那看似脆弱不堪的东海之眼。 他们等待着那声清脆的“崩塌”之声。 盘古殿内,沈武看着光幕中那陡然暴增了数倍,几乎化为实质的能量洪流,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 像一个在棋盘边静候了许久的棋手,终于等到了对方,将最重要的一颗棋子,走入了绝杀的死局。 他缓缓抬眼,目光穿透了殿宇,望向混沌深处,仿佛与那四位高高在上的存在对视。 时机已到。 他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 “收网。” 一声令下,天地皆变! 盘古殿中央,沈武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本人亲自端坐于十二祖巫神像之下,大梦天书的虚影在其头顶缓缓展开,亿万符文流转,如星河倒悬,彻底接管了这方天地的最高权限。 他成了这座史无前例的“天地大阵”的绝对核心。 “吼——!” 一声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怒吼,自共工神殿炸响,声震九霄! 共工猛然站起,那副虚弱萎靡的模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霸道与狂放。他仰天长啸,周身的水之法则不再有丝毫压制,如沉睡亿万年的太古海神苏醒,全力爆发! 一瞬间,整个洪荒的水脉,沸腾了! 所有被污染的江河湖海,那些奔腾不休的黑色“毒血”,竟在同一时刻,违反了所有物理规则,停止了向外的扩散,转而以一种更加狂暴百倍的速度,逆流而回! 从被动承受污染,变成了主动、疯狂地牵引、拉扯! 三十三天外,四位圣人脸色同时一变。 “不好!”元始天尊第一个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投入的力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反而被一股恐怖的吸力,强行向下拉扯。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道火光,撕裂了东海之上的苍穹。 祝融伟岸的身影,如一颗坠落的太阳,降临于翻腾不休的东海海面。他看着那已经变得灰黑浑浊的海水,脸上尽是狂傲的战意。 “二哥主内,我主外!”祝融放声大笑,声如雷震,“今日,便让这帮藏头露尾的鼠辈瞧瞧,什么叫水火既济!” 话音落,他一步踏出,无尽的秩序之火,那代表着文明与创造的南明离火本源,并非焚烧,而是如涓涓细流般,温柔而霸道地涌入大海。 水与火,这对亘古不容的宿敌,在这一刻,竟以一种玄奥无比的方式完美交融。 火焰并未被海水浇灭,海水也未将火焰蒸发。 水成了鼎炉,火成了真意。 整个东海,乃至整个洪荒水系,在这一刻,变成了一座前所未有、以天地为炉的巨大炼丹炉! 与此同时,幽冥地府深处,后土娘娘面色肃穆,对着无尽轮回轻轻一指。 “轮回为磨,镇压万邪!” 轰隆! 一道凡人不可见的巨大轮回磨盘虚影,横跨阴阳两界,精准地降临在东海之眼的正上方,缓缓转动。那足以污秽大罗金仙道果的本源魔念,在这代表终结与新生的至高法则面前,发出了无声的凄厉尖啸,被死死镇压,磨灭其根源。 紧接着,不周山之巅,帝江、句芒、蓐收……其余九位祖巫,各自显化真身,镇守洪荒九方。 他们的本源法则之力,如九根通天彻地的神柱,深深扎根于大地脉络之中,将整个洪荒天地彻底稳固,把这座以水系为体的囚笼,化作了真正意义上的天罗地网! 一瞬间,以整个洪荒水系为阵体,以水火法则为核心,以轮回之力为磨盘,以空间时间等九大祖巫法则为支柱的“天地大磨”超级阵法,正式启动! “轰——!!!” 混沌之中,四位圣人齐齐闷哼一声,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他们投入水脉之中的所有力量,包括那精纯无比的圣人本源和本源魔念,在这一刻,与他们彻底失去了控制。 那条本该是他们摧毁巫族根基的通道,如今,成了一条死死黏住他们元神的致命锁链。 他们成了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蛾。 “陷阱!这是个陷阱!”准提脸上的笑容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惊骇与震怒。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敢!”元始天尊双目欲裂,他疯狂地催动圣力,试图将自己的力量抽回,可那股来自“天地大磨”的拉扯力却越来越强,如同陷入了最深的泥潭,越是挣扎,陷得越深,力量流逝得越快。 太清老子那万古无波的道心,也终于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手中的扁拐光芒大放,太极图的虚影在身后浮现,试图斩断这道因果联系。 然而,没用。 这因果,是他们亲手结下的。这力量,是他们主动送进去的。 除非他们有勇气,自斩一部分圣人本源,否则,根本无法挣脱! 就在四圣惊怒交加,进退维谷之际,一个冰冷而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跨越了无尽时空,清晰地回响在他们的紫府识海之中。 “四位道友,多谢你们送来的‘养料’。” “这份大礼,我巫族,便却之不恭了!” 是沈武! 四位圣天,如遭雷击。 养料? 他们猛然抬头,圣人的目光穿透一切虚妄,终于看清了那“天地大磨”炼化他们力量后的去向。 那些被炼化的,不仅仅是罗睺的魔念,更包括他们那精纯无比,蕴含着一丝圣人道韵的本源之力! 这些至纯的能量,经过“天地大磨”的转化,并未消散,也未被巫族吸收,而是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能量光柱,疯狂地涌入了悬浮于九天之上,那件他们既熟悉又忌惮的至宝——封神榜! 嗡——! 封神榜,在得到了这股堪称奢侈的能量灌注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万丈金光,光芒甚至盖过了天外的太阳星。 榜单之上,一个个原本模糊的名字,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晰、凝实,绽放出金色的光芒。 每一个名字的亮起,都代表着一道天道枷锁的落下,代表着一个仙神的命运,被彻底钉死。 元始天尊定睛看去,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看到了! 榜单的最上方,一排排闪烁着漆黑魔气的名字正在飞速浮现,皆是当年追随罗睺,如今隐藏在洪荒各处苟延残喘的魔道余孽。 可紧接着,他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在那些魔头名字的下方,赫然出现了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名字——【太乙真人】! 不仅仅是太乙! 【黄龙真人】! 【灵宝大法师】! …… 一个个阐教金仙的名字,赫然在列! 西方教那边,准提和接引更是如丧考妣。他们教中那些平日里虽挂着慈悲之名,背地里却巧取豪夺,业力缠身的弟子,上榜的速度比阐教还要快! “不——!” 元始天尊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 他终于明白,沈武此计,是何等的恶毒!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防御反击,这是一场借刀杀人,不,是借他们自己的手,杀他们自己的人! 上榜者,皆是身负业力,本就在天道清算之列。沈武以“天地大磨”炼化魔念,本就是一场大功德。如今,再以圣人之力为引,将这些“害群之马”的名字彻底钉死在榜上,更是顺应天道,替天行刑! 天道不仅不会降下责罚,甚至会降下功德! 他们四位圣人,忙活了半天,非但没能伤到巫族分毫,反而成了最大的冤大头,亲手将自家的门户清理了一遍,把最精纯的能量,送去给沈武的封神榜“充值”! “噗——!” 一口圣血,终是没能忍住,从元始天尊口中喷出。 他手中的三宝玉如意之上,那道原有的裂痕,“咔嚓”一声,瞬间蔓延开来,密如蛛网。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家门人的名字一个个在榜上亮起,却因力量被大阵死死牵制,连出手阻拦都做不到。 这感觉,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他们亲手,将自己的弟子,送上了绝路。 第100章 洪荒新纪元 “噗——!” 元始天尊那口圣血喷出,溅洒混沌,却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便被无形的“天地大磨”瞬间炼化,成了催动封神榜的又一分养料。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天地大磨”仍在不疾不徐地运转着,像一头贪婪而优雅的太古巨兽,耐心地享用着它的盛宴。四位圣人的脸色,已经从最初的惨白,渐渐转向一种死寂的灰败。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圣人本源,正顺着那条亲手建立的因果锁链,被源源不断地抽取,流向那张令他们憎恶无比的金色榜单。 力量的流逝还是其次,更可怕的是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无力感。 他们是圣人,是天道之下无所不能的存在,是俯瞰众生,执掌棋盘的棋手。可今天,他们却成了别人棋盘上动弹不得的棋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力量被窃取,自己的门人被清算,自己的一切算计,都沦为笑柄。 “合力,破了此阵!”元始天尊嘶吼,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屈辱。 太清老子、接引、准提三人亦是心神剧震,此刻已是骑虎难下,唯有殊死一搏。 四股代表着洪荒最顶尖的力量,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汇聚,化作一道足以撕裂混沌,重演地水火风的毁灭光柱,狠狠地轰向了那看似无形无质的洪荒水脉壁垒。 然而,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法则崩碎的场景。 那毁灭光柱撞上大阵,如泥牛入海,只让整个“天地大磨”的运转,稍稍加快了一分。 大阵以整个洪荒世界为根基,以盘古殿为中枢,以十二祖巫的本源法则为支柱。撼动它,就等于撼动整个洪荒世界。 四圣联手一击,非但没能破阵,反而因为力量的过度宣泄,被大阵的吸力猛地一扯,元神剧痛,身形一个踉跄,险些从混沌中跌落。 绝望,第一次如此真切地降临在圣人的心头。 就在这时,一道淡漠到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自九天之上的紫霄宫悠悠传来,响彻混沌,也响彻在每一位生灵的心间。 “够了。” 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不容置喙的至高意志。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超越了圣人,凌驾于万法之上的天道之力轰然降下,如一柄无形的天刀,精准而霸道地斩在了四位圣人与“天地大-磨”的因果锁链之上。 “咔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斩断。 四位圣人如遭重击,齐齐闷哼一声,身形暴退亿万里,狼狈地稳住身形。他们脱困了,但个个气息萎靡,道韵黯淡,尤其是元始天尊,他手中那件三宝玉如意上的裂痕,已经密如蛛网,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碎裂。 道心,已然受损。 紧接着,鸿钧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为这场闹剧,做出了最终的定性。 “封神量劫第一阶段,清洗魔患,肃清洪荒,已毕。巫族主持有功,当享大气运。” 此言一出,四位圣人脸色瞬间变得比锅底还黑。 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来还可以形容得如此清新脱俗。 他们机关算尽,不惜耗费本源,放出罗睺残魂,结果呢?成了巫族刷功德的垫脚石,成了人家封神榜的“义务充值工”,最后还要被道祖盖章认证,说巫族干得漂亮。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这是把他们的脸按在地上,用整个洪荒天地当鞋底,来回摩擦。 盘古殿前,沈武散去了那通天的阵法异象,整个洪荒水系瞬间恢复了清澈与平静,仿佛刚才那场席卷天地的风波从未发生。他抬眼,对着紫霄宫的方向微微颔首,算是对这位“终极GM”的回应。 而后,他的目光,缓缓扫向混沌深处,那四道狼狈不堪的身影。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借助着尚未消散的天地气运,清晰地传入了洪荒三界,每一位生灵的耳中。 “自今日起,我巫族当立‘新天庭’,定‘新天条’。” 无数大能心中一凛,知道正戏来了。 沈武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四圣睚眦欲裂,让天地为之寂静的话。 “天条第一款:圣人,非经天庭传召,不得擅自于洪荒显圣,不得干涉三界运转。” 轰! 此言一出,天地皆寂! 如果说之前的算计,只是让圣人丢了面皮,损了元气,那么这句话,就是要将圣人彻底架空,剥夺他们自诞生以来便拥有的,俯瞰众生、执掌天地的无上权柄! 这是要将圣人,从棋手的位置上,彻底踢下去! “沈武,你敢!” 元始天尊压抑不住的怒吼,震得混沌翻涌。圣人威压疯狂席卷,却在靠近不周山时,被一股无形的气运之力消弭于无形。 沈武笑了。 他甚至没有去看暴跳如雷的元始天尊,只是饶有兴致地低头,看向手中那因为吸饱了能量而光芒大盛的封神榜。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冥冥中的鸿钧诉说。 “封神榜似乎还有余力,不知道再添上一两位圣人的名字,会是何等光景?” 话音轻柔,却如九幽之下最彻骨的寒冰,瞬间浇灭了四位圣人所有的怒火。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骇与恐惧。 他们毫不怀疑。 这个疯子,真的敢这么做! 甚至……真的能做到! 刚才那“天地大磨”的恐怖,他们亲身领教过。如今封神榜吸纳了他们四人的部分本源,又得了天道认可,威力早已今非昔比。若是这疯子不计代价,以整个巫族的气运为引,再来一次…… 后果,不堪设想。 一时间,四位圣人,竟被这一句话,吓得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言半句。 整个洪荒,见证了这亘古未有的一幕。圣人,被一个尚未成圣的祖巫,当着众生的面,堵住了嘴。 沈武嘴角的笑意愈发玩味,他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享受着导演掌控全场的快感。 然而,就在他准备宣布第二条天规,将这场胜利彻底转化为巫族万世不易的根基之时。 “嗡——” 他脑海中,与他灵魂深度绑定的大梦天书,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了一下。 一行全新的,前所未见,由猩红血色构成的天机预警,突兀地浮现在书页之上。 这行字,让一向视万物为棋子,视天地为剧本的沈武,那双古井无波的瞳孔,猛然一缩! 预警信息,只有四个字。 “通天……叛变!” 第101章 染血的预警 混沌之中,死一般的寂静。 元始天尊的怒吼卡在喉咙里,接引与准提脸上的惊骇尚未褪去,太清老子那古井无波的道心,此刻也乱如潮涌。 圣人上榜? 这个念头,比天道崩塌还要来得荒谬,却又在此刻显得无比真实。 他们毫不怀疑,眼前这个平静得可怕的男人,真的会这么做,也真的能做到。 盘古殿前,沈武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享受着四位圣人那混杂着恐惧、愤怒、与屈辱的复杂眼神。他正准备乘胜追击,将这来之不易的优势,彻底化为巫族万世不易的铁律。 然而,就在他即将开口宣布第二条天规的刹那。 “嗡——”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轻微震颤,突兀响起。与沈武灵魂深度绑定的大梦天书,毫无征兆地剧烈波动了一下。 书页之上,一行全新的,从未出现过的,由猩红血色构成的天机预警,如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这行字,让一向视万物为棋子,视天地为剧本的沈武,那双古井无波的瞳孔,猛然一缩! 预警信息,只有四个字。 “通天……叛变!” 刹那间,沈武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怎么可能? 通天教主,截教之主,有教无类,是六圣之中最重情义,也最具反抗精神的存在。他手持诛仙四剑,非四圣不可破,是鸿钧之下最强的杀伐利器。在沈武的剧本里,通天是未来最有可能团结的盟友,是对抗天道定数的重要变数。 他怎么会叛变? 叛变的对象是谁?是自己代表的巫族,还是他一直以来隐隐对抗的鸿钧天道? 无数个念头在沈武脑海中闪电般划过,但他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嘴角的笑意未减,只是那笑意深处,悄然凝结起一层万载玄冰。 他知道,此刻不能再继续逼迫四圣了。一个未知的,能让大梦天书发出血色预警的变故,其威胁程度,远超眼前这四个已经被打断了脊梁的“败犬”。 沈武缓缓收回了目光,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威胁只是随口一提。他对着混沌深处,语气轻松地说道:“新天庭的建立,事关洪荒未来,不可草率。三日之后,不周山巅,我巫族将正式昭告三界,恭迎诸位道友前来观礼。”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四道身影,眼神意味深长,仿佛在说:给你们三天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位置。 随后,他转身返回盘古殿,不再多言。 混沌之中,四位圣人看着沈武离去的背影,紧绷的元神终于稍稍松懈,劫后余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他终究还是忌惮我等联手。”元始天尊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像是在说服别人,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善。”太清老子闭上双眼,开始全力修复受损的道心。 “阿弥陀佛,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接引与准提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后怕。 只是,在短暂的庆幸过后,一丝疑惑浮现在元始天尊心头。他环顾四周,皱眉道:“通天师弟为何从始至终都未曾现身?我等谋划,并未邀请于他,按理说,洪荒发生如此大事,他断然不会毫无反应。” 这个问题,让其余三圣也陷入了沉思。是啊,那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通天,去哪了? …… 盘古殿内。 胜利的喜悦还洋溢在祝融、共工等祖巫的脸上,他们正摩拳擦掌,准备大肆庆祝一番。 “十三弟,你可真是神了!你是没看到元始那老儿的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哈哈哈!”祝融的大笑声回荡在殿中。 “是啊,这次真是出了口恶气!” 然而,这狂欢的气氛,却被沈武下一句话彻底冰封。 “大哥,封闭盘古殿。”沈武的脸色平静,但声音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凝重,“即刻起,所有祖巫不得离开不周山半步,一切庆典暂缓。” 众祖巫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们看着沈武那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立刻意识到,出事了。而且是出了比刚才对抗四圣还要严重的大事。 没有人多问一句,帝江当即引动空间法则,一层无形的壁垒瞬间笼罩了整个盘古神殿,隔绝了内外一切天机。 殿内,气氛从胜利的狂欢,瞬间跌落至极致的凝重。 沈武没有解释,直接盘膝坐下,心神瞬间沉入识海。 “大梦天书,推演‘通天叛变’之根源!” 他第一时间进入了洪荒推演境,试图找到那血色预警的答案。 然而,这一次,迎接他的不再是清晰的未来脉络,而是一片混沌,一片比混沌本身更加原始、更加狂暴的虚无。所有的天机都被一股无可名状的恐怖力量搅成了一团乱麻,他的神念探入其中,就像凡人坠入怒海,瞬间就会被撕得粉碎。 “怎么会这样?” 沈武心神剧震,这股干扰之力,甚至比鸿钧的天道之力更加蛮横,更加不可理喻! 他不信邪,强行催动大梦天书的本源,以自身心神为代价,硬生生朝着那片混沌的迷雾深处撞去。 “噗!” 现实中,沈武的身体猛地一颤,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但他并未放弃,心神在推演境中燃烧,终于,在那无边无际的混沌干扰中,撕开了一道微不足道的裂口。 一角模糊的未来,展现在他眼前。 剑光。 无穷无尽,充斥着毁灭与终结气息的血色剑光,笼罩了整个洪荒。 诛仙剑阵! 但这一次,剑阵的目标,不是任何外敌,而是脚下这片生机勃勃的洪荒大地!是天地间那亿万万的无辜生灵! 剑光之下,山河破碎,星辰陨落,万物凋零,血流成河。整个洪荒,仿佛正在被一场最彻底的“格式化”。 沈武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强忍着神魂被撕裂的剧痛,将视线投向那恐怖剑阵的核心。 在那里,他看到了通天教主。 他依旧身披那件青色道袍,手持青萍剑,但那张向来桀骜不驯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的双眼,空洞、死寂,没有一丝神采,就如同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傀儡。 更让沈武通体发寒的是,在通天教主那状若傀儡的身后,他隐约看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那影子被无穷的混沌之气包裹,看不清样貌,辨不明来历,却偏偏……让沈武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比熟悉的悸动! “轰!” 推演境轰然破碎,沈武猛地睁开双眼,脸色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难看。 他终于明白了。 这已经不是圣人之间的博弈,也不是他与鸿钧的剧本之争。 一个比鸿钧更古老、更可怕的“玩家”,似乎已经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这片棋盘。 通天不是叛变。 他是被……污染了!或者说,被夺舍了! 第102章 三界第一法 盘古殿前,那足以让圣人噤声的余威犹在。 然而,沈武那双掌控全局,视天地为棋盘的眼眸中,却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波澜。 “通天……叛变!” 大梦天书上,那四个猩红如血的字,像四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叛变? 这个词,用得极其微妙,也极其致命。 这不是简单的“反对”或“敌对”,而是指从同一阵营中倒戈相向。这说明,在大梦天书最初的推演中,通天,本应是巫族可以团结,甚至可以成为盟友的力量。 是自己的出现,是自己一系列的操作,逼得鸿钧修改了“剧本”,还是说,这本身就是盘古留下的,另一个更加隐蔽的“BUG”? 无数念头在沈武脑海中以亿万倍的速度闪过,又被他瞬间压下。他那绝对理性的思维,在经历了最初零点一秒的震动后,便开始疯狂重构所有的计划。 他表面上依旧平静,收回了望向混沌的目光,仿佛什么也未发生。只有他自己知道,棋盘上,一颗本该是白子的棋,在他尚未落子之前,毫无征兆地变成了黑色。 这盘棋,变得比他预想的,要有趣得多了。 他没有立刻宣布第二条天规,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手中光芒愈发内敛的封神榜,转身走回了盘古殿,留给洪荒众生一个深不可测的背影。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整个洪荒三界,无数大能的目光,都聚焦在不周山之上。他们都在等待,等待着巫族将如何建立那个史无前例的“新天庭”,等待着那位神秘的第十三祖巫,将如何颁布那石破天惊的“新天条”。 有期待,有畏惧,有不甘,有观望。 然而,就在第三日的曙光,刚刚撕裂东方的鱼肚白时,石破天惊的,并非来自不周山。 “铮——!” 一声剑鸣,起于东海之滨,金鳌岛上。 那并非杀伐之剑,也非守护之剑。那是一股锋锐无匹,斩破一切束缚,教化万灵,蕴含着“有教无类”至高真意的无上剑意。 剑意冲霄而起,瞬间传遍了洪…荒四海,三界六道,九天十地。 无论是深山中潜修的散仙,还是苟延残喘的妖族余孽,无论是玄门弟子,还是旁门左道,在这一刻,都感受到了那剑意中蕴含的,直指大道本源的呼唤。 紧接着,通天教主那清朗而又带着一丝决绝的声音,响彻洪荒。 “天道之下,皆为蝼蚁。圣人亦然。” “今日,吾于金鳌岛,立‘截教别院’,传‘万仙真解’!此法,旨在截取一线生机,破天道枷锁!” “不问跟脚,不分贵贱,凡一心求道者,皆可来朝!” 短短几句话,如亿万道惊雷,在所有生灵的心头炸响。 洪荒,彻底震动! 这已经不是在和元始天尊的阐教对着干了,这分明是在公然挖沈武刚刚建立的“新天庭秩序”的墙角! 所有人都听得明白。 巫族要立“新天庭”,是要给三界定下“规矩”,让万物在秩序之下运转。 而通天教主此举,却是要打破一切“规矩”,为众生寻觅那一线超脱的“自由”! 这是一种根本性的道统之争!是秩序与自由的终极碰撞! 一时间,那些在巫族强势崛起的新秩序下,感到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被清算的散仙、妖族、以及各类修行者,仿佛在无边黑暗中看到了一道光。 “通天圣人慈悲!” “不问跟脚,不分贵贱!这才是真正的大道!” “与其在新天条下苟活,不如去金鳌岛求那一线生机!” 下一刻,整个洪荒大陆,上演了亘古未有之奇景。 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无数道灵光,从山川湖海,洞府秘境之中冲天而起。有妖气冲天的巨擘,有魔气缭绕的修士,有业力缠身的散仙,也有跟脚清白却不愿受约束的生灵。 成千上万,数以亿计的流光,如百川归海,从四面八方,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浩浩荡荡地涌向东海金鳌岛。 这,便是真正意义上的,“万仙来朝”! 其声势之浩大,气运之鼎盛,竟隐隐有与不周山分庭抗礼之势。 昆仑山,玉虚宫。 元始天尊先是错愕,他完全没料到自己这位三弟,竟敢在这种时候,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举。 但错愕过后,便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通天!好一个‘不问跟脚’!” 他抚掌大笑,声音中充满了畅快淋漓之意,前几日被沈武压制的屈辱与憋闷,一扫而空。 “沈武想做新天帝,一统洪荒?先问问他这位师弟答不答应!” 元始天尊眼珠一转,立刻对座下广成子道:“传我法旨,命所有在外游历的弟子,暗中宣扬截教‘自由大道’之妙,让洪荒众生都看看,巫族那套‘霸道秩序’,是何等可笑!” 他这是要给通天再添一把火,让这把火,烧得越旺越好。 盘古殿内,气氛已是剑拔弩张。 “岂有此理!”祝融浑身冒着火星子,一拳砸在殿内的石柱上,震得整座神殿都嗡嗡作响,“那通天老儿是什么意思?十三弟前脚刚把那四个老杂毛的脸按在地上踩,他后脚就跳出来拆台?这不是摆明了跟我们巫族过不去吗!” “依我看,就是欠揍!”共工也是一脸怒容,恶狠狠地说道,“我现在就去东海,问问他那‘截教’,经不经得起我一撞!” “大哥,十三弟,下令吧!我们现在就去金鳌岛,把他那劳什子‘万仙真解’,连同他的碧游宫,一起平了!” 一众祖巫纷纷请战,个个杀气腾腾。在他们看来,这是对巫族最赤裸裸的挑衅。 “都坐下。” 沈武的声音不大,却让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异常冷静地制止了所有人的冲动,只是抬眼,目光穿透了无尽空间,落在了那气运汇聚如华盖,仙光缭绕如仙境的金鳌岛上。 他的眼神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棋手看到有趣变招时的专注。 “他不是在拆台。”沈武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是在用自己的道,向我巫族的‘新秩序’宣战。” “去,但不是去问罪。” 沈武的目光转向帝江。 “大哥,你替我,送一份‘贺礼’过去。” 此言一出,祝融共工等人都愣住了。 送礼?送什么礼?贺礼?祝贺他跟我们对着干吗? 只见沈武手掌一翻,一块人头大小,通体漆黑,却又仿佛蕴含着一片混沌星空的奇异神铁,出现在他手中。 混沌神铁!炼制先天至宝的无上神材! 沈武屈指一弹,指尖逼出一缕蕴含着自身本源的巫血,在神铁之上快速刻画起来。那不是普通的巫文,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玄奥,仿佛直指盘古大道的符文。 片刻后,他将这块神铁递给帝江,同时嘴唇微动,一道只有帝江能听见的密语,传入其耳中。 帝江先是疑惑,但听完沈武的嘱托后,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与惊叹,最后化为一抹了然的笑意。 “十三弟,我明白了。” 他接过神铁,没有再多问一句,周身空间法则微微波动。 “撕拉——” 一道空间裂缝,当着所有祖巫的面,直接被他撕开,一步踏入其中。 下一刻,金鳌岛上空,那由万仙汇聚而成的璀璨华盖之下,空间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帝江的身影,在全洪荒的注视下,堂而皇之地降临。 第103章 诛仙阵图为贺礼 金鳌岛,碧游宫外。 仙音缭绕,瑞气蒸腾,那由万仙汇聚而成的璀璨华盖,几乎要将东海的天空都染成一片绚烂。然而,在这片喧嚣的朝圣氛围中,帝江的出现,却像是在一锅沸油里滴入了一滴冰水。 没有杀气,没有威压,甚至连一丝敌意都未曾流露。 他只是静静地悬浮在半空,手捧着那块漆黑的混沌神铁,周身的空间法则自发地扭曲着光线,让他看起来既真实又虚幻,仿佛不在此界,又无处不在。 整个洪荒,所有关注着此地的大能,无论是躲在玉虚宫里准备看戏的元始天尊,还是西方须弥山上的接引准提,全都屏住了呼吸。 巫族第一祖巫,空间速度之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来了。他想干什么?掀桌子吗? 帝江无视了下方无数道或敬畏、或敌视、或疑惑的目光,对着那紧闭的碧游宫大门,朗声笑道:“巫族帝江,奉我族玄冥之命,特为通天圣人‘截教别院’开府,送上贺礼一份!” 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生灵的耳中。 “愿圣人道统,万古长存!”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贺礼?不是问罪?还祝人家道统长存? 这巫族唱的是哪一出? 就连元始天尊都愣住了,捏着三宝玉如意的手指微微一僵,满脑子的阴谋诡计瞬间卡壳。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碧游宫那万年未曾洞开的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通天教主一袭青袍,手持青萍剑,独自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无悲无喜,眼神古井无波,只是静静地看着帝江,以及他手中那块神铁。 帝江微微一笑,手腕一抖,那块混沌神铁便化作一道乌光,平稳地飞向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抬手,接住神铁。 入手的那一瞬间,异变陡生! 那块平平无奇,仿佛只是材质珍贵些的混沌神铁,在他掌心骤然化作亿万道璀璨的流光!紧接着,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要将天地戮绝、将万物屠尽、将大道都斩灭的无上杀伐之气,冲霄而起! “嗡——!” 这股杀气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恐怖,以至于整个东海的海水都在瞬间下沉了三尺,天空中的云彩被瞬间绞碎,就连那“万仙来朝”形成的鼎盛气运华盖,都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流光散去,一张古朴、苍凉,刻满了血色符文的阵图,静静地悬浮在通天教主面前。 阵图之上,四个杀意凛然的古篆,仿佛活了过来,要从图中跳出,饮尽苍生之血。 诛!仙!阵!图! 整个洪荒,在这一刻,彻底失声了。 所有人都傻了。 如果说刚才帝江送礼的行为只是让人看不懂,那么现在,这份“贺礼”的内容,则让所有大能的元神都开始抽搐。 送礼? 你管送洪荒第一杀阵的阵图叫送礼?! 这是祝贺人家开宗立派,还是上门指着鼻子告诉人家:你最大的底牌,我看过了,不过如此,我还能随手给你做一个?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这是将最极致的羞辱,用一种最“真诚”的方式,递到了你的脸上! 昆仑山玉虚宫内,“咔嚓”一声,元始天尊手中的茶杯被他生生捏成了齑粉。他死死地盯着水镜中的那一幕,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震惊和困惑而微微扭曲。 他看不懂。 他完全看不懂沈武的这步棋! 碧游宫前,那足以冻结圣人思维的杀气中心,通天教主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阵图。他那双原本空洞死寂的眼眸深处,似乎掀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澜,快到无人可以察觉。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洪荒众生都以为下一刻他便会祭出诛仙四剑,与帝江不死不休。 最终,他却只是缓缓抬起手,将那张杀气冲霄的阵图,轻轻收起。 “替我,谢过玄冥道友。”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说完,他转身,走回碧游宫,那扇巨大的宫门,再次“轰然”关闭,隔绝了内外一切。 帝江看着紧闭的宫门,脸上那玩味的笑容不减分毫,对着宫门遥遥一拱手,随即身形一闪,撕裂空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金鳌岛上下面面相觑的万仙,和整个洪荒三界,无数个被这神之一手彻底搞懵了的大能。 …… 盘古殿内。 祝融、共工等一众祖巫,同样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大哥,这就完了?那通天老儿就这么收了?连个屁都不敢放?”祝融挠着头,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是啊,我还以为非得打一场不可。”共工也瓮声瓮气地说道。 帝江的身形出现在大殿中央,他也是一脸古怪地看向主座上气定神闲的沈武,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十三弟,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送他诛仙阵图,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沈武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淡淡一笑。 “这步棋,不是下给通天看的,是下给他背后那个‘东西’看的。” 他放下茶杯,声音变得沉凝起来:“通天叛变,有两种可能。” “第一,他心甘情愿,就是要与我巫族为敌,争夺这洪荒主导权。若是如此,我送他阵图,便是警告。告诉他,你最引以为傲的底牌,在我眼中并非秘密,我随时可以破解,甚至复制。让他心存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第二种可能……”沈武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身不由己,被人控制了。若是如此,那这张阵图,就不是警告,而是一个‘后门’。” “后门?”祝融更迷糊了。 “那张阵图,是我以盘古父神留下的一丝心血为引,融入了我自己的本源巫血和‘唯心法则’临摹而成。”沈武解释道,“它与真正的诛仙阵图有九成九的相似,但核心处,却是一个坐标,一个‘病毒’。只要他敢催动这张阵图,或者用它与自己的诛仙四剑相合,我便能在一瞬间,感应到他神魂最深处的异常,甚至能反向定位到那个藏在他身后,污染了他元神的……黑手。” “我这叫,打草惊蛇。” 沈武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我要逼那个躲在暗处的‘玩家’,主动露出马脚。他要么就此罢手,让通天当个缩头乌龟。要么,就只能冒险,而一旦他动了,就必然会踩到我埋下的陷阱。” 众祖巫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再看向沈武时,眼神里已经充满了敬畏。 这等算计,已经超出了他们对“战斗”的理解。一环扣一环,无论对方如何选择,都落入了算计之中。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后土忽然开口,秀眉微蹙:“十三弟,人族那边,似乎也出了一些问题。” “哦?” “我留在人族的化身传来消息,元始天尊座下的广成子,在被我们挫败后贼心不死。他正在人族祖地,暗中向一些人族精英宣扬‘仙道’之妙,说什么人族生来孱弱,唯有拜入阐教,修行仙道,方为人上人,可得长生,可掌伟力。已经有一些人族,被他蛊惑了。” “呵。” 听到这个消息,沈武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 那笑容,让一旁的祝融都感觉有些发冷。 “想跟我玩意识形态渗透?想从内部瓦解我巫族的基本盘?”沈武自语着,摇了摇头,“他们的眼界,还是太低了。” 他对后土说:“慈悲与教化,不能只靠言语。是时候让人族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什么才是真正的‘未来’了。” 沈武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座盘古殿,乃至响彻了整个不周山。 “传我巫族新天庭第二道法旨!” 所有祖巫神情一肃。 “开启‘洪荒天网’计划!” “由帝江大哥牵头,以不周山为中心,建立覆盖整个洪荒大陆的基础空间传送网络。让亿万里之遥,变为朝夕可至。让知识、资源、力量,可以瞬间流通于洪荒每一寸土地!” 沈武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天网第一站,就设在人族祖地!” “我要让那些被蛊惑的人族看看,阐教许诺的长生,和我巫族给予的现在,究竟哪个,更值得追求!” 第104章 基建狂魔 祝融瞪大了眼睛,嘴巴张了张,想问“天网”是个什么玩意儿,但看到帝江那瞬间亮起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他这位大哥,似乎已经秒懂了。 “遵命!”帝江没有丝毫犹豫,对着沈武一拱手,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不周山山脚,无数身形魁梧,气息沉凝的巫族工匠,被从各自的部落中召集而来。他们之中,有擅长开山裂石的,有精通符文雕刻的,有能够引动地脉之力的。这些平日里只知道打熬肉身,锤炼战技的巫人,眼中都带着一丝茫然与兴奋。 帝江的身影出现在他们上空,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将一张由沈武亲手绘制,结构复杂到极致的图纸,用空间法则烙印在所有巫族工匠的脑海中。 “按图纸,开工!” “轰隆隆——” 洪荒大陆,迎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建设狂潮。 人族祖地,那片位于黄河之畔的广袤平原上,所有人都被眼前这惊天动地的一幕吓傻了。 大地在震动,仿佛有远古巨兽在翻身。无数体型庞大如山岳的巫人,正以一种极其野蛮而又充满了奇异韵律的方式,改造着地貌。 他们没有施展什么移山填海的仙家神通,而是用最纯粹的肉体力量,辅以玄奥的巫文,进行着最基础的作业。有的巫人一拳轰出,便在坚硬的岩层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有的巫人双臂发力,直接将一座百丈高的小山丘连根拔起,甩到一边;更多的巫族工匠,则手持巨大的石锤和骨凿,在一块块从地底深处拖拽出来的,漆黑如墨的“镇空玄铁”上,叮叮当当地雕刻着繁复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符文。 短短一日之间,一座宏伟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造物,便拔地而起。 那是一座巨大的门。 高逾千丈,宽达百丈,由两根巨大的、通体漆黑、刻满了金色巫文的玄铁立柱构成。立柱之间,没有门板,只有一圈圈巨大的、仿佛齿轮般的同心圆环。这些圆环彼此交错,以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精密方式缓缓转动着,发出“咔嚓咔嚓”的沉重声响。 它没有仙家法宝的瑞气千条,仙光缭绕。有的,只是一种冰冷的、厚重的,充满了力量感的工业与神话结合的暴力美学。 所有看到这座巨门的人族,都感到了一种发自灵魂的渺小与震撼。 在不远处的一座高台上,广成子正对着一群新收拢的人族精英,不屑地指着那座巨门。 “尔等且看,此乃巫族之‘奇技淫巧’。”他的声音带着仙人特有的淡漠与高傲,“看似宏伟,实则粗鄙不堪。耗费无数人力物力,不过是蛮夫之举。真正的道法,在于自身,在于元神,一念起,可遨游九天,一法出,可焚山煮海。何须借助此等外物?” 他身边的几位人族精英,原本对那座巨门心怀敬畏,听了仙长之言,顿时觉得有理,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仙长所言极是,巫族终究是蛮夷,不懂大道玄妙。” “此等笨重之物,怎比得上仙法之飘逸?” 广成子抚须微笑,心中充满了智商上的优越感。沈武,你以为压服了圣人,就能掌控洪荒?人心,才是根本。只要我阐教仙道深入人心,你巫族所谓的秩序,不过是空中楼阁。 就在此时,沈武带着后土、祝融、共工等一众祖巫,缓缓走来。他甚至没有看广成子一眼,只是对着人族三祖——燧人氏、有巢氏、缁衣氏,以及所有围观的人族,温和地笑道: “今日,我巫族送人族一件礼物。” 他拍了拍身边一个约莫七八岁,正好奇地打量着巨门的人族孩童的脑袋,问道:“孩子,想不想去看看东边的太阳,是从哪里升起来的?” 那孩童眼睛一亮,却又有些胆怯:“想……可是,东海好远好远,要走一辈子……” “今天,不用了。” 沈武牵着他的手,走到了那座巨大的机械门前。在万众瞩目之下,他指着门前一处绘有太阳图腾的石台,对那孩子说:“去,把你的手,按在上面。” 孩童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那庞然大物,又看了看沈武鼓励的眼神,终于鼓起勇气,伸出小手,用力按了下去。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法力波动,只有一声沉闷而又震撼的嗡鸣。 那座巨门中央,一圈圈巨大的金属圆环开始飞速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化作一片模糊的残影。门框之内,空间仿佛被瞬间抽离,化作一片深邃的、流光溢彩的漩涡,宛如星河倒悬。 下一刻,漩涡稳定下来。 门内,不再是扭曲的光影,而是一幅清晰无比的画面。 金色的阳光,蔚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的碧波,以及……拍打在金色沙滩上,泛起白色泡沫的浪花。 海风,带着咸湿而又清新的味道,从门内吹拂而出,吹动了在场所有人族的头发和衣衫。 整个平原,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傻了。 他们闻到了海的味道,听到了海浪的声音,看到了海的辽阔。 上一刻,他们还站在黄土高坡,下一刻,大海就出现在了眼前。 “这……这是东海?”燧人氏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活了无尽岁月,却从未亲眼见过海。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沈武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几个人族青年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那扇光门。身影消失,下一秒,他们就出现在了门内那片沙滩上。他们难以置信地弯下腰,捧起一捧沙,又用手掬起一捧水,尝了尝那咸涩的味道。 “是真的!是海!真的是海!” 兴奋的呼喊声,从门的另一边传来。 人族,彻底沸腾了!他们欢呼着,雀跃着,争先恐后地涌向那扇被称为“传送门”的奇迹造物。 高台之上,广成子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他身边的那些人族精英,早已目瞪口呆,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还没完。 祝融大笑一声,一步踏出,对着远方的一座山谷猛地一跺脚。 “轰!” 大地裂开,一道炽热的地火岩浆被他强行引出,却没有四处流淌,而是在无数巫族工匠的引导下,汇入了一个由耐火神金铸造的巨大枢纽之中。很快,一条条管道从枢纽中延伸出来,通向人族的各个部落。 “此为‘万火枢纽’!”祝融的声音如洪钟大吕,“从此,人族炊食取暖,再无需钻木,开阀即用,永不熄灭!” 共工也不甘示弱,引动万里之外的黄河之水,通过另一套更加复杂的,由无数层滤网和净化符文构成的“净水循环”系统。 “此为‘净水循环’!”共工瓮声瓮气地宣布,“从此,人族饮水,再无泥沙浑浊,开闸即饮,甘甜纯净!” 看得见摸得着的能源,喝得到的纯净水,一瞬间就能抵达的远方。 这些实实在在的改变,像一柄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也砸在了广成子的道心上。 他所宣扬的“长生”“超脱”“大道”,在这一刻,显得那么的虚无缥缈,那么的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一个刚刚从东海边跑回来,脸上还带着兴奋潮红的人族青年,冲到了高台之下,他仰头看着广成子,大声质问道: “仙长!您说的仙法,能让我们瞬间吃饱饭吗?” “您说的大道,能让我们一天之内,从家乡跑到东海再跑回来吗?” “您说的长生,能让我们的孩子,现在就喝上一口干净的水,不再生病吗?” 一连三问,如三柄利剑,直刺广成子的道心。 广成子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能吗?不能。仙法可以焚山煮海,却不会屈尊去为一个凡人煮饭。仙人可以遨游九天,却不屑于带一个凡人赶路。仙道追求的是自身的超脱,又何曾在意过凡人的温饱与生死? “噗——” 一口金色的仙血,从广成子口中喷出。他的道心,在那青年最质朴,也最致命的追问下,出现了裂痕。 他看着下方,无数人族投来的,不再是敬畏与崇拜,而是质疑、疏离,甚至是鄙夷的目光。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阐教仙道在人族的根基,在巫族这套简单粗暴的“基建”面前,被釜底抽薪,彻底瓦解! “竖子!蛮夫!” 广成子发出一声又羞又怒的尖啸,再也无颜停留,化作一道金光,带着他那几个同样面如死灰的弟子,狼狈不堪地逃离了人族祖地。 “轰!” 随着广成子的败逃,一股肉眼可见的,庞大无比的金色气运,从人族头顶升腾而起,如百川归海,浩浩荡荡地汇入了不周山的气运华盖之中。 人族的气运,在这一刻,与巫族彻底绑定。 沈武感受着那股磅礴气运的加持,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跟我玩意识形态渗透?你们还差了几个版本。 然而,就在此时,他那与“大梦天书”相连的感知,瞬间跨越了无尽空间,落在了遥远的东海金鳌岛,那座紧闭的碧游宫深处。 他埋下的“鱼饵”,似乎……有动静了。 第105章 魔染诛仙 东海,金鳌岛,碧游宫深处。 此地万法寂灭,时光凝滞,唯有一股通天彻地的剑意,与一道纯粹至极的杀伐之气,在无声地对峙。 通天教主盘坐于蒲团之上,一袭青袍无风自动。 在他面前,那张由沈武赠予的“诛仙阵图”静静悬浮。 图上流淌的,是模拟出的,足以让大罗金仙都胆寒的戮绝之意。 他已经在这里枯坐了数日。 他想不明白。 沈武究竟想做什么? 警告?羞辱?还是另有他图? 这张阵图,九成九都与他自身的伴生至宝一般无二,甚至在某些符文的推演上,比他自己参悟得还要精妙。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被这张阵图所吸引,蠢蠢欲动。 他试图压制这股异动,用自身的圣人道果去镇压,去解析。然而,当他的一缕神念,试图深入探究阵图核心那丝属于沈武的“唯心法则”时,异变陡生!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毫无征兆地从他体内爆发! 那并非圣人之力,也非仙道法力,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本源、带着无尽毁灭与终结意味的漆黑能量! 这股力量一经引动,便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辛苦维持的心防。 “呃啊——!” 通天教主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双目之中,那原本如古井般深邃的青光瞬间被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所吞噬。 一缕精纯到了极致的黑气,从他的天灵盖中悍然冲出,如一条择人而噬的毒龙,恶狠狠地扑向了悬浮在半空中的诛仙阵图! “滋啦啦——” 仿佛滚油浇雪,又似墨滴入水。 那张本是杀气冲霄的阵图,在被这缕黑气沾染的瞬间,其上所有血色的杀伐符文,都像是活了过来,发出了凄厉的哀嚎。紧接着,它们被那股黑气以一种无可抵挡的姿态,寸寸侵染,寸寸同化。 原本的无上杀伐之气,迅速变质,扭曲成了一种更加诡异、更加邪恶的,要将整个洪荒都拖入永恒终末的“魔念”! 短短数息之间,整张诛仙阵图,已然通体漆黑,魔焰滔天。 图卷之上,那浓郁的魔气开始汇聚、翻滚,缓缓勾勒出一个模糊而又狰狞的魔影。 “桀……桀桀桀桀……” 一阵干涩、沙哑,仿佛用指甲刮擦神魂的笑声,在寂静的碧游宫内回荡。 “盘古的徒子徒孙,真是好算计!好一招引蛇出洞!” 魔影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嘲弄与怨毒,“竟然想用一张假图,来钓出吾的存在?真是……天真得可笑啊!” 随着话音,那魔影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 那是一张足以让所有经历过龙汉初劫的大能,都永世难忘的脸。 五官扭曲,却又带着一种邪异的俊美,双眼中燃烧的,不是怒火,不是杀意,而是对万物万灵最纯粹的憎恨与毁灭欲。 魔祖,罗睺! 然而,此刻显现的罗睺,其身上的气息,却又与传说中那个被鸿钧与诸圣联手镇杀的魔祖截然不同。 曾经的罗睺,是霸道,是凶戾,是与天道争锋的枭雄。 而眼前的这个魔影,却更加内敛,更加纯粹,仿佛他本身就是“毁灭”这个概念的化身,是与“存在”截然对立的“虚无”。 “通天”缓缓站起身,他瞳孔中的最后一丝清明彻底消散,取而代?????的,是与那魔影如出一辙的,空洞而又邪恶的黑暗。 罗睺,借他之口,发出了冷漠的嗤笑。 “鸿钧那个老匹夫,合身天道,以为清除了所有变数,便可高枕无忧,将这洪荒天地当做他的棋盘……” “他却不知,混沌之中,岂止他一个‘道’?!” “天道主生,魔道主灭!此乃定数!” “吾,便是终结一切的‘魔道’!是这方天地,必然迎来的最终结局!” …… 盘古殿内。 沈武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双眸之中,没有惊骇,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拨开重重迷雾,窥见最终真相的绝对冷静。 通过那张作为“坐标”与“病毒”的阵图,金鳌岛碧游宫深处发生的一切,都如亲眼所见,清晰地倒映在他的心湖之中。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一直以来,所有看似不合理的线索,在这一刻,被彻底串联了起来。 通天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公然与巫族为敌? 鸿钧为何会坐视四圣在紫霄宫外吃瘪,甚至默许自己建立新天庭,却又在暗中让元始天尊在人族搞小动作? 一切的答案,都指向了那个本该早已陨落在西方大陆的禁忌之名——罗睺! 不,甚至不是简单的罗睺。 沈武的思维在“大梦天书”的加持下,以亿万倍的速度飞速推演。 罗睺没死透,这符合逻辑。但区区一缕残魂,绝无可能在鸿钧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污染一位天道圣人。 唯一的解释是,罗睺的残魂,与某种更加上位,甚至可能与盘古父神同级别的“混沌魔神”残念,发生了融合! 他不再是单纯的魔祖罗睺,而是一个继承了“终末”与“毁灭”法则的,更加恐怖的复合体。 这才是“通天叛变”的真相! 不是通天要叛,而是他根本无法自主!罗睺潜伏在他的元神最深处,以圣人为宿主,以截教气运为食粮,等待着一个足以颠覆整个洪荒的契机! 而自己建立“新天庭”,打破天道既定剧本的行为,恰恰给了罗睺这个机会! 他跳出来,不是为了和巫族争夺主导权,而是要将水搅得更浑,最好是挑起巫族与三清的全面战争,引发一场席卷三界的灭世浩劫,从而让他这“魔道”,彻底取代“天道”,将整个洪荒化为一片魔土! “好家伙……” 沈武忍不住低声自语,嘴角反而勾起了一丝充满恶趣味的笑容。 “一个新手村,藏了两个最终BOSS。一个明面上的GM(鸿钧),一个想删档重来的黑客(罗睺)……这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现在也彻底明白了鸿钧的处境。 鸿钧不是不想管,而是不能管。他合身天道,首要任务是维持世界的稳定。罗睺与通天深度绑定,一旦他强行出手抹杀罗睺,通天必然一同陨落,圣人陨落,天道动荡,产生的巨大漏洞,反而可能让罗睺趁虚而入。 所以,鸿钧只能等,只能试探。 四圣攻打不周山水脉,看似是打压巫族,实则是鸿钧的一次压力测试,他在测试自己这个“变数”的成色,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去处理他不好处理的“病毒”。 “想让我当杀毒软件?”沈武笑了,“可以,但得加钱。” 他要让那几个高高在上,自以为是棋手,还在为了一点教派之争勾心斗角的圣人明白,大家现在坐的是同一条船。 而这条船,马上就要被凿穿了。 沈武心念一动,沉入“大梦天书”的核心空间。 “核心功能:心念造物。” 他调动自己的神魂之力,将刚才通过阵图“看”到的一切——碧游宫的魔染,罗睺的再现,以及那番惊世骇俗的魔道宣言——原原本本地截取、剪辑。 他没有添加任何自己的东西,只是对画面进行了处理,隐去了自己那张阵图的存在,让它看起来,就像是天机自然显化的一段未来影像。 影像的核心,是“通天”被魔气彻底控制后,那双空洞、邪恶,充满了终末意味的眼睛。 以及罗睺借他之口说出的那句:“吾,便是终结一切的‘魔道’!” 做完这一切,沈武屈指一弹。 两道微不可查,却又蕴含着“唯心法则”,足以瞒过任何天机推演的光点,从他指尖飞出,瞬间洞穿了无尽虚空。 一道,飞向了三十三天外的八景宫。 另一道,则落向了那云雾缭绕,仙气弥漫的昆仑山玉虚宫。 他要让太清老子和元始天尊,这两个三清中硕果仅存的,还保持着清醒的圣人亲眼看看。 看看他们斗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的三弟,如今,变成了什么东西。 看看在他们还在为谁的道统更高明,谁的弟子更有前途而沾沾自喜时,一个共同的,足以将他们连同整个洪荒一起埋葬的敌人,已经悄然举起了屠刀。 “内斗?先一致对外吧,师兄们。” 沈武靠在宝座上,悠然地端起茶杯,眼中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 接下来,该轮到圣人们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