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签到就变强,我成了全院霸主》 第 1 章 穿进四合院 头好痛。 何为民坐起身。 灰墙斑驳,屋顶糊着旧报纸,角落里一张缺了角的八仙桌。 空气中混杂着霉味和中药的苦味儿。 这不是他那个三十平米的出租屋。 “我操……” 他低声咒骂,掀开了身上那床又薄又硬的破棉被。 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几乎撑爆他的脑袋。 他还是何为民。 却不再是二十一世纪那个被老板往死里PUA的社畜了。 他穿越了。 穿进了一本叫《禽满四合院》的小说世界。 时间,一九六五年。 地点,南锣鼓巷九十五号,一个藏龙卧虎的大杂院。 而他,成了院里刚死的大伯唯一的继承人,一个无父无母,连最后一点血脉亲情都断了的孤儿。 “开局地狱难度?” 何为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他摸了摸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粗糙的布料磨得皮肤生疼。 他那个大伯叫何大清,也是个苦命人,几天前刚病死在这屋里。 按理说,街里街坊的,总得有人上门吊唁一下吧? 可这院子,安静得诡异。 何为民走到门口,推开一道门缝向外看。 中院里,一个胖大婶正端着盆水,看见门缝里的他,整个人一僵,随即飞快扭过头,几乎是小跑着进了自家屋,“砰”地一声就把门摔上了。 不远处,几个玩闹的小孩,其中一个抬头看见他,立刻被他妈一把薅了回去。 整个院子,活人都把他当瘟神。 冷漠。 彻骨的冷漠。 这气氛太不对劲了,根本不是正常的邻里关系。 何为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四合院,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咕噜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饥饿感让他一阵头晕。 想再多也没用,先填饱肚子是正经。 他摸遍了全身口袋,只掏出了一把皱巴巴的毛票和几张粮票。 这就是原主全部的家当。 何为民叹了口气,锁好门,走出了这个压抑的院子。 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年代感。 街上是二八大杠自行车,行人穿着清一色的蓝灰衣服,墙上刷着红色的标语。 一切都陌生又真实。 他在街边找了家小饭馆,点了一大碗肉丝面。 热腾腾的面条下肚,一股暖流从胃里升起,驱散了些许迷茫和寒意。 他埋头大口吃着,实在是饿坏了。 一碗面下肚,人总算活了过来。 冷静。 必须冷静。 他靠在椅子上,开始盘算。 穿越已成事实,怨天尤人纯属浪费时间。 眼下他唯一的优势,就是这套位于南锣鼓巷的房子。 虽然破,但几十年后,这就是天价学区房。 可现在,这房子也是个烫手山芋。 院里那些人的反应,一个个跟躲鬼似的,这里面绝对有事。 吃饱喝足,何为民结了账,慢悠悠地往回走。 他得回去好好合计合计,怎么在这个年代活下去。 刚一踏进四合院的门洞,就有人叫住了他。 “哎,这不是为民吗?” 何为民回头。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笑呵呵地看着他。 男人五十来岁,穿着一身还算整洁的蓝布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浑身透着一股子教书先生的酸腐气。 “您是?”何为民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人他有印象,院里的三大爷,刘福,一个小学老师,出了名的算计。 “我是院里的三大爷,刘福。” 刘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容可掬地走过来。 “为民啊,你大伯这事儿……唉,节哀顺变。” 他嘴上说着安慰的话,藏在镜片后面的那双小眼睛,却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那副表情,与其说是同情,不如说是幸灾乐祸。 何为民心里冷笑。 老狐狸。 “谢谢三大爷关心。”他面无表情地回应。 “都是一个院住着,应该的,应该的。” 刘福搓着手,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 “为民啊,你这刚来,人生地不熟的,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跟三大爷说。” “你看你一个人住这么大个房子,冷冷清清的,也怪不安全的。” 来了。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何为民心里门儿清,这老小子绕了半天,图的就是他这间房。 “不劳三大爷费心了。”何为民的语气冷了下来,“我一个人住挺好,清净。” 刘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虚伪的热情。 “哎,年轻人嘛,不懂事。你听三大爷一句劝,这院里啊,水深着呢。” “你大伯走得突然,很多事都没来得及交代吧?” 他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何为民身后的屋子。 何为民懒得再跟他废话。 “我累了,得回去歇着了。” 说完,他直接转身,掏出钥匙就准备开门。 刘福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换上了一副阴沉。 “何为民,别给脸不要脸。” “你以为这房子,是你想住就能住安稳的?” 何为民转过身,钥匙“咔哒”一声插进锁孔,清脆的响动让院子里的空气都紧了一下。 他没看刘福,只盯着自家门锁。 “我的房子,安不安稳,就不劳您三大爷费心了。” 这话不响,却硬邦邦地砸在地上。 刘福那点虚伪的笑容彻底绷不住了,他本以为这小子没爹没娘,是个能随意拿捏的软柿子,一吓唬就得跪地求饶,哪想到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上上下下扫了何为民一眼,还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褂子,两手空空,一看就是个榨不出油水的穷光蛋。 那点算计的心思瞬间变成了赤裸裸的鄙夷。 “哼,好心当成驴肝肺!”刘福甩了甩袖子,官腔十足,“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有你哭的时候!” 说完,他背着手,迈开八字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何为民压根没搭理他,推门,进屋,门栓“哐”地一声落下。 整个世界清净了。 屋里还是那股子霉味,可现在,这间破屋就是他最坚固的堡垒。何为民靠在门板上,胸口那股子闷气才算吐了出来。 这满院子,没一个省油的灯。 他忽然想起,原主断气前,他那个大伯何大清弥留之际,枯瘦的手指曾哆哆嗦嗦地指向屋子角落的一块地砖。 何为民走到角落蹲下,用钥匙尖小心地撬开那块松动的青砖,下面藏着一个用油布包得死紧的小木盒。 他的心跳猛地快了一拍。 打开木盒,一沓泛黄的纸张,一卷用麻绳捆着的大团结,静静躺在里面。 最上面那张纸,赫然是这套房子的地契! 第 2 章 新来的不简单 何为民捏着那张薄薄的地契,手指头都有些发麻。这是他的根,是他在这个年代安身立命的最大本钱。地契下面,是一沓大团结、贰元、伍元的旧钞,他胡乱数了数,足足三百多块。 在这人均月工资撑死三十块的一九六五年,这绝对是一笔泼天巨款! 何为民把东西塞回胸口,激动?不,他只觉得冰冷。他终于明白,院里那帮人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他了。 财帛动人心。这是大伯一辈子的血汗,现在,轮到他来守护了。 他将木盒原样放回,盖好地砖,用脚踩实,不留一丝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打量着这间乱糟糟的屋子。灰尘,蛛网,还有大伯病逝后留下的狼藉。 得收拾干净,让它有个家的样子。 何为民拎起墙角的木桶,准备去中院打水。 刚踏进中院,井边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弯腰费力地搓着一大盆衣服,打了补丁的蓝布衣裳,也遮不住那份风情。 秦淮茹。 何为民只瞟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对于这个原著里靠吸血全院养活一家老小的女人,他提不起半点兴趣。 可就这一眼,麻烦自己找上了门。 “嘿!你他妈看什么看!”一声暴喝从旁炸响。 何为民扭头,一个穿着工字背心,浑身腱子肉的高大男人,正跟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似的,气冲冲地朝他撞过来。 傻柱,何雨柱。 傻柱三两步就冲到跟前,手指头几乎戳到何为民的鼻子上:“新来的?懂不懂规矩?眼珠子往哪儿瞟呢!” 井边的秦淮茹被这动静吓得一哆嗦,直起身子,脸上又尴尬又慌乱:“柱子,你别这样,人家就是路过……” 她越解释,傻柱越来劲,好像自己的宝贝被人偷看了一眼,火气上头,伸手就朝何为民的肩膀推去。 “问你话呢,哑巴了?” 何为民没躲。 就在傻柱那蒲扇大的手快要碰到他时,他只是微微侧了侧身子。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傻柱那股子蛮力瞬间推了个空,差点把自己绊倒。 何为民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让人心里发毛的平静,像一口不见底的深井。 傻柱被他这么一看,心头莫名一跳,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他本以为是个能随便拿捏的软蛋,哪知道踢到了一块铁板,这小子身上有股说不出的邪性! “把你的手拿开。”何为民开口了,声音不高,却一个字一个字砸在傻柱心上。 秦淮茹一看这架势,更是臊得不行,端起自己的洗衣盆,逃也似的跑回了家。 心上人跑了,傻柱更觉丢了面子,火气“蹭”地一下又冒了上来,刚要发作,一个苍老却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吵什么吵!一个个吃饱了撑的是吧?” 一个穿着中山装,板着脸的老者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街坊。 院里的一大爷,严仁和。 严仁和先是瞪了傻柱一眼:“柱子!他是大清的侄子,刚来院里,你欺负一个新来的,像话吗?” “一大爷,是他先不老实的!”傻柱梗着脖子犟嘴。 严仁和没理他,转向何为民,那张严肃的脸立刻换上了一副和事佬的腔调。 “是为民吧?别往心里去,柱子就这爆炭脾气,人没坏心。咱们一个院住着,远亲不如近邻,以后都是一家人。” 何为民心里冷笑。 一家人?一窝等着分食的狼吧。 他懒得接严仁和这套虚伪的说辞,只是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我打水,扫屋子。” 说完,他谁也不再看,径直走到井边,放下木桶,摇动把手,清冽的井水哗哗地注入桶中。 整个过程,他动作从容,神态自若,好像刚才那场剑拔弩张的冲突,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拎起满满一桶水,转身就走。 他没回头,也知道背后那一道道视线,跟蚂蟥似的死死叮在他的背上,有傻柱的不甘,有严仁和的审视,还有更多藏在暗处的算计和贪婪。 何为民的脊梁,挺得笔直。 这帮禽兽,看来是真把他当盘菜了。 水桶“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声音在空屋子里撞得四分五裂。 何为民没急着收拾,他站在屋子中央,耳朵却竖着,捕捉着外面的任何一丝动静。 院里的人影虽然散了,但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却跟蜘蛛丝似的,黏糊糊地透过门窗缝隙缠了上来。 他一下午没出门,卷起袖子,把这间屋子从里到外翻了个底朝天。 灰尘被扫地出门,玻璃被擦得能照出人影,大伯留下的那些破旧衣物,被他整整齐齐地叠好,收进了箱底。 屋子亮堂起来,那股子挥之不去的霉味儿也淡了。 每收拾干净一处,这间破屋就多一分他何为民的印记。 天色一暗,院子里的交响曲就奏响了。 锅碗瓢盆的叮当乱响,男人女人的呵斥,还有孩子尖锐的哭闹,混成一团。 何为民拧亮了那盏昏黄的十五瓦灯泡,刚想烧点热水对付晚饭,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不轻不重,透着一股子算计好的节奏感。 何为民走到门后,手按在门栓上,没急着开。 “谁?” “为民,是我,院里的二大爷,李中南。”门外的声音透着一股刻意拉近乎的热络,“院里开全院大会,一大爷让我过来喊你,也让大伙儿都认识认识你。” 二大爷,李中南。 何为民脑子里蹦出这个名字,一个热衷于和稀泥的官迷,在院里就是个搅屎棍的角色。 他“哗啦”一声拉开门栓。 门口站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身材微胖,一身半旧的干部服穿得板板正正,脸上挂着一副谁也不得罪的假笑。 “二大爷。”何为民不冷不热地叫了一声。 “哎,这就对了嘛。”李中南嘴上笑着,脑袋却忍不住往屋里探,看到焕然一新的屋子,脸上的笑意明显僵了半秒。 “收拾得真利索!走吧,大伙儿都等着呢。” 何为民锁好门,跟在李中南屁股后面,走进了中院。 中院那张石桌旁,早就乌泱泱围了一圈人。 几条长凳,几个小马扎,院里各家各户的头脸人物基本都到齐了。 正中间坐着的就是板着脸的一大爷严仁和,左手边是酸气冲天的三大爷刘福,右手边的位置空着,显然是给二大爷李中南留的。 第3章 新来的邻居 一盏昏暗的灯泡从屋檐下扯了根电线过来,只照亮了院子中央那巴掌大的地方。 大多数人的脸都藏在明暗交界处,表情晦暗不明。 何为民一露面,整个院子的嘈杂声瞬间归零。 几十道视线“刷”地一下全扎了过来,有审视,有好奇,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这哪是开什么全院大会,这他妈就是三堂会审。 何为民心底冷笑,面上却滴水不漏,跟着李中南走过去,在角落里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站着。 李中南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清了清嗓子,对着严仁和邀功。 “一大爷,为民叫来了。” 严仁和嗯了一声,那双精明的眼睛在何为民身上刮了几个来回,这才转向众人,端起他那官僚的架子。 “今天把大家伙儿叫来,有两件事。第一件,就是欢迎一下咱们院的新邻居。” 他抬手,遥遥指向何为民。 “这是何大清的侄子,何为民。大清走了,以后这孩子就住这儿了。咱们都是一个院的街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以后多帮衬着点儿。”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何为民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这是在敲打他,也是在警告他:进了这个院,就得守这个院的“规矩”。 “为民,过来,跟大家伙儿说两句。”严仁和发话了,语气不容置疑。 何为民从阴影里往前站了一步,昏黄的灯光把他清瘦的脸照得半明半暗。 他扫视一圈,最后微微欠了欠身。 “我叫何为民。以后请大家多关照。” 一句话,多一个字都没有。 说完,他又退回了原处,把自己重新藏进阴影里,像一尊不会说话的石雕。 这一下,把准备看热闹的众人都给整不会了。 这小子,不卑不亢,看着不像个能随便揉捏的软柿子啊。 严仁和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拧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 他重重地咳嗽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抓了回来。 “好!这第二件事,就是关于贾家的事。” 来了。 何为民眼皮都没掀一下,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大家伙儿也都知道,贾东旭走了快一年了,就剩下秦淮茹一个女人家,上面有老,下面有小,拉扯着三个孩子,日子过得有多难,大家有目共睹。”严仁和的腔调瞬间沉重下来,透着一股子悲天悯人的假慈悲。 “咱们是一个院里住着的一家人,一家有难,八方支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娘儿几个受冻挨饿,对不对?” “对!一大爷说得太对了!”傻柱第一个蹦了起来,嗓门跟打雷似的,“贾家嫂子太难了!必须帮!我带头,我每个月工资,拿出两块钱给贾家嫂子!” 人群里的秦淮茹适时地低下头,肩膀一耸一耸,发出压抑的抽泣声。 “柱子是个好样的。”严仁和赞许地点点头,又把皮球踢给了另一边的刘福,“老三,你的意思呢?” 刘福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开了腔:“帮,是肯定要帮的,毕竟远亲不如近邻嘛。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现在谁家日子都不富裕,这帮忙啊,也得讲究个量力而行。总不能为了帮衬别人,把自己家日子过垮了,是不是这个理?” 他这话一出口,底下不少人都暗自点头。 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傻柱当场就炸了,瞪着刘福:“三大爷,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把自己家日子过垮了?帮邻居一把,还能把天捅破了?” “我这是就事论事。”刘福一点不怵他,“咱们院里搞帮扶,不能搞一刀切,更不能搞道德绑架。我看啊,还是全凭自愿的好。” 二大爷李中南眼看要掐起来,赶紧出来和稀泥:“哎哎,老三跟柱子说的都有理嘛。咱们帮扶贾家,重在心意,不强求,不强求。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都是为咱们这个院的团结做贡献!” 严仁和的脸沉了下来,他根本不理会刘福的“量力而行”,直接一拍石桌。 “行了!就这么定了!从这个月开始,每家每月,都拿出点钱或者粮食来,交给居委会,统一送到贾家去!这是咱们院的集体决议,谁也别搞特殊!”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威压。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嘴上却没人敢再吱声。 “我同意!”傻柱大声响应。 “同意。” “我们也同意。” 稀稀拉拉的附和声响了起来。 何为民站在角落,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 他冷眼旁观,看着严仁和怎么打着“集体”的旗号强奸民意,看着刘福怎么耍小聪明撇清干系,看着傻柱怎么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今天这场会,名义上是欢迎他,实际上就是杀鸡儆猴,是提前给他下套。 今天他们能以“邻里互助”的名义逼着全院给贾家掏钱,明天就能用同一个名头,来“帮扶”他这个在他们眼里揣着巨款的孤儿。 好家伙,这不就是道德绑架,团伙作案么? 真把他何为民当成案板上的一块肉了,正琢磨着从哪儿下刀才好呢。 严仁和那一句“集体决议”,像一块大石头砸进死水潭里,却没激起半点浪花。 院里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都成了锯了嘴的葫芦。 这死一般的沉默,比直接顶撞更让严仁和下不来台。他那张板着的脸颜色越来越深,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 就在这僵持的当口,三大爷刘福慢悠悠地开了口。 “一大爷,话不能这么说。”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着昏黄的灯光,遮住了眼里的算计,“帮扶贾家我刘福第一个赞成。可这怎么个帮法得有个章程。” “咱们都是工人阶级谁家都不宽裕。您说每家都出钱出粮出多少是个头?总不能搞一刀切让家里孩子多的跟家里人少的出一样多吧?这不符合原则。” 他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瞬间就戳中了大多数人的心窝子。 “是啊,三大爷说的对。” “我家五张嘴吃饭哪有多余的粮食。” 人群里立刻响起了低低的附和声。 严仁和的拳头在桌子下面攥得咯吱作响,他死死盯着刘福,这个老东西总是在关键时刻跳出来跟他唱反调。 “那你说该怎么办?”严仁和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压不住的火气。 刘福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对着众人拱了拱手:“依我看还是那句话凭自愿。有心帮的多帮点。手头紧的少帮点,哪怕是帮着挑担水缝件衣裳,那也是邻里情分。强扭的瓜不甜要是为了这事儿搞得大家心里有疙瘩,那可就跟您说的团结背道而驰了。”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既占了理又捧了严仁和一把让他发作不得。 二大爷李中南一看风向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 “对对对,老三说的在理一大爷也是为了咱们院好。”他笑呵呵地站起来像个面团似的,“我看就这么办,自愿,自愿原则!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心意到了就行,别伤了和气,啊,别伤了和气!” 两个人一唱一和,直接就把严仁和架在火上烤。 他要是再坚持“集体决议”,那就是不通情理,破坏团结。 严仁和的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他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众人,又看了一眼油滑的刘福和和稀泥的李中南心里头一次生出了强烈的无力感。 这院子人心散了。 “行!就按你们说的办!”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散会!” 第4章 金手指到账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屋,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一场轰轰烈烈的全院大会就这么虎头蛇尾地散了。众人如蒙大赦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很快就各自回屋。 何为民站在原地没动直到最后一个人影都消失在门后,他才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回自己那间屋子。 那两个老油条一唱一和就把一大爷的脸面给扒了下来。 他心里冷笑这哪是帮扶贾家,这分明就是院里三位大爷之间的一场权力博弈。而他这个新来的就是他们准备拿来立威的那只鸡。 可惜,鸡没杀成,掌刀的人自己先内讧了。 他回到屋里,插上门栓,将整个院子的纷纷扰扰都隔绝在外。屋子里很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就在这时,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处境艰难,最强邻里系统绑定中……】 【叮!绑定成功!】 何为民浑身一僵,整个人都愣住了。 系统?金手指?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理智,他穿越过来几天了,一直被这个时代的贫穷和院里那帮禽兽压得喘不过气。 他以为自己拿的是地狱开局的剧本,没想到,柳暗花明,外挂到账了! 他强压着激动,在心里默念:“系统,介绍一下功能。” 【本系统旨在帮助宿主成为四合院里最受欢迎、最强大的邻居。】 【核心功能一:签到。宿主每年可在任意地点进行一次签到根据签到地点获得随机奖励。】 何为民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一年……一次? 这他妈跟没有有什么区别?等他签到第二次黄花菜都凉了! 他不死心地继续问:“还有呢?” 【核心功能二:储物空间。系统自带一立方米储物空间可存放死物,时间流速与外界一致。】 一立方米? 何为民眼前一黑,这空间除了能让他藏点私房钱,还能干个屁用?连一辆自行车都塞不进去! 【叮!检测到宿主首次激活系统,发放新手大礼包一份,是否开启?】 何为民吸了口气,算了聊胜于无。新手礼包总该有点好东西吧?再不济给个百八十斤粮食,或者几百块钱也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开启!”他在心里吼道。 【叮!新手大礼包开启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冰红茶一瓶(500ml),香皂一块,毛巾一条。】 机械音落下何为民面前的桌子上,凭空出现了一瓶包装鲜艳的冰红茶一块带着塑料包装的香皂和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新毛巾。 何为民死死地盯着桌上这三样东西。 冰红茶在这个年代拿出来,他要怎么解释瓶子上的塑料包装和印刷字体? 香皂太香了,跟这个时代那种粗糙的肥皂根本不是一个东西。 毛巾倒是能用,可就为了一条毛巾,他刚才激动个什么劲? 期待有多大失望就有多深。 何为民感觉自己就是个天大的傻子前一秒还在幻想怎么靠系统逆天改命,下一秒就被现实一巴掌扇回了原地。 这算什么金手指? 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何为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抄起桌上那瓶冰红茶,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冰凉甘甜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那颗火热的心瞬间冷却了下来。 这甜味儿在此刻却显得无比讽刺。 一股被命运无情戏耍的无力感和苦涩,从心底里升起瞬间将他整个人吞没。 本以为是雪中送炭结果是雪上加霜。 他刚刚才看清院里那帮人的真面目转头就被自己最大的希望给耍了一通。 这感觉比掉进冰窟窿里还冷。 去他妈的系统!去他妈的穿越! 何为民将空空如也的冰红茶瓶子往桌上一顿,那股子被戏耍的憋屈劲儿还没散,一股灼热感猛地从胃里炸开,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这股热流并不烫人,反而熨帖得他浑身上下每一处毛孔都舒展开来。 常年被电脑和办公椅折磨得僵硬酸痛的腰背,此刻竟传来一阵酥麻的舒爽。 他正错愕,脑海中那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服用“九茂三柱丸”(新手福利伪装形态),体质正在强化中……】 【强化完成,宿主体质微量提升,力量、耐力、反应速度均有小幅增长。】 何为民猛地站起身,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攥紧拳头,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从掌心传来,骨节绷紧,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单薄的皮肤下,一股沉凝的力量正在缓缓流动。 这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社畜身体了。 踏实的安全感涌上心头,这比那三百块钱,比那一张地契,更能让他在这个年代站稳脚跟。 兴奋仅仅持续了片刻,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药劲儿上头,他的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想到了傻柱那砂锅大的拳头,想到了刘福的阴损算计,更想到了道貌岸然的严仁和。 在这个院子里,强出头,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傻柱够横吧?还不是被人当枪使,被秦淮茹耍得团团转。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何为民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这张底牌,必须藏好,藏得越深越好。 从今天起,他还是那个无父无母,看起来有些孤僻瘦弱的何为民。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他家的门被人敲响了。 “咚,咚,咚。” 敲门声沉稳有力,不像是院里任何一个邻居。 何为民收敛起所有情绪,恢复了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口站着两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一身干净的蓝色工作服,胸口别着一支钢笔,手里拎着个公文包。 他身后还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神情严肃的男人,浑身透着一股子不好惹的劲儿。 “请问,是何为民同志吗?”为首的中年人开口。 “我是。”何为民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你好,我是红星轧钢厂工会的张干事,这位是保卫科的赵科长。”张干事自我介绍,“我们是代表厂里,来处理一下何大清师傅的后事。” 何为民侧身让开路。 “两位请进。” 第5章 药劲儿上头,脑子清醒了 张干事和赵科长走进屋,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 当看到屋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窗明几净时,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节哀顺变。”张干事客气一句,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了过来,“何师傅在厂里干了一辈子,这是厂里给家属的抚恤金,一共是五百块,你点一点。” 何为民没有接,只是看着他。 张干事只好把信封放在桌上,继续往下说。 “另外,根据厂里的政策,考虑到你是何师傅唯一的亲属,厂里可以为你安排一个工作岗位,现在有两个选择。” 他顿了顿,盯着何为民。 “一个,是去一车间当学徒工,跟着老师傅学技术,熬几年资历,工资高,待遇好。另一个,是去后勤处的办公室,负责收发文件,整理档案,工作清闲,但工资就是普通办事员的水平。” 说完,张干事和赵科长都看着何为民,等他的选择。 这几乎是一道送分题,对这个年代的年轻人来说,当工人学技术,无疑是最好的出路。 何为民的视线扫过桌上那个厚实的信封,又看了看面前两位干部。 他几乎没有犹豫。 “我选后勤处。” 张干事愣住了,连一直板着脸的赵科长都显出几分诧异。 “你想好了?”张干事忍不住确认,“年轻人,去车间学门手艺,那可是一辈子的铁饭碗。” “我想好了。”何为民的语气很平静,“我大伯就是累倒在岗位上的,我身体底子薄,怕是干不了车间的重活。去办公室,安稳点。”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透着一股子少年人的胆怯和实诚。 张干事和赵科长对视一眼,没再多劝。 “行,既然你决定了,那就这么定了。你这几天先安顿一下,下周一直接去厂里后勤处找王主任报到就行。” “谢谢两位领导。” 何为民站起身,门外,几个大妈的闲聊声隐约飘了进来,声音不大,却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就是他家,厂里来人了。” “听说给了不少钱呢,好几百!” “这小子命真好,白得一套房,还有钱拿,现在连工作都解决了……”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张干事咳了一声,站起身。 “那行,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何为民将两人送到门口,看着他们走出院子,这才缓缓关上门,落下门栓。 他拿起桌上那个沉甸甸的信封,捏在手里,一言不发。 五百块抚恤金,加上大伯留下的三百多,还有这套房。 很好。 现在,盯着他这块肉的狼,更多了。 夕阳把天空烧成一片橘红,给四合院的青砖灰瓦镀上了一层暖色。 但这暖意,却没能融化院里人心的冰冷。 何为民从外面溜达回来,手里提着两个刚出炉的杂粮面馒头。 他刚一踏进院门,中院里闲聊的几个大妈瞬间收了声,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钉在他身上。 那眼神,不加掩饰,混杂着审视与算计。 “呦,为民回来了。”一个尖嘴猴腮的大妈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听说厂里给你安排了好工作?进办公室坐着,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可真是好福气啊。” 何为民没理会话里的刺,脸上挂着和煦的笑,点了点头。 “就是个打杂的活儿,糊口饭吃。哪比得上各位大爷大哥,都是厂里的顶梁柱。” 他晃了晃手里的馒头,自嘲道,“我身体不行,干不了重活,也就这点出息了。” 他姿态放得极低,一番话说得谦卑又诚恳,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怯懦。 不远处,傻柱正蹲在自家门口磨刀,听到这话,手里的动作一停,抬了抬眼皮,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 “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贾家的棒梗,学着傻柱的样子,冲何为民做了个鬼脸,尖声嚷嚷:“胆小鬼!我爸以前可是八级钳工!” 何为民的笑容不变,没跟孩子计较,也没再看傻柱,径直朝着自家屋子走去。 他走过的地方,那些窃窃私语就跟在身后。 “看见没,就是个怂包。” “白瞎了那几百块钱,还有那套房。” “没爹没妈的,镇不住!早晚让人把骨头渣子都啃干净了!” 何为民的脚步不紧不慢,那些恶毒的言语灌不进他的耳朵。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今天他越是示弱,这帮人就越是轻视他,也就越不会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对手。 藏好爪牙,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回到三大爷刘福家。 饭桌上,三大妈夹了一筷子咸菜,撇着嘴对刘福叨叨:“当家的,你看见没?那何为民就是个傻小子,放着工人的铁饭碗不要,去当什么办事员,我看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刘福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粥,放下碗,扶了扶眼镜。 “头发长见识短。”他冷冷地扫了自家老婆子一眼,“你懂什么?”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突然得了房子和一大笔钱,厂里又给了工作。他要是耀武扬威,那才是真的蠢。” 刘福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着,声音压得极低,“他今天这副窝囊样子,反倒让我看不透了。” “他越是这样,就越说明这小子心里有数。他这是在跟全院的人表态,他不想惹事,也绝对不怕事。” 三大妈被他训得不敢吱声了。 刘福的敲击声停下,对着他两个儿子严厉地告诫:“你们俩都给我听好了!以后离那何为民远点,别去招惹他!傻柱那种没脑子的才去当出头鸟,咱们家,看戏就行!”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压抑下来,一家人闷头吃饭,再没人说话。 另一边,何为民的屋里。 门栓“哐”的一声落下,将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他靠在门板上,脸上谦卑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沉静。 他走到桌边,集中精神,看向桌上那块崭新的香皂。 “收。” 他在心里默念。 香皂纹丝不动。 何为民皱起眉,又试了几次,那块香皂都跟焊在了桌上一样。 这破系统,连个储物功能都是残次品? 他不信邪地伸出手,一把抓起香皂,心里想着“放进去”。 就在手掌握住香皂的一瞬间,那块带着包装的香皂突兀地从他掌心消失了! 他摊开手掌,空空如也。 心念一动,想着“拿出来”。 下一秒,手心一沉,那块香皂又凭空出现在他手里。 原来是这样。 何为民的眼神亮了起来。 必须通过触碰才能收发物品,虽然麻烦了点,但已经足够了。 他立刻想到了藏在地砖下的那个木盒。 他走到墙角,没有撬砖,只是蹲下身,将手掌平贴在冰凉的青砖上,心里想着“收”。 手下的青砖毫无反应。 看来隔着东西不行。 他费力地撬开地砖,露出下面那个用油布包着的小木盒。 他伸手触碰木盒。 木盒瞬间消失。 成功了! 何为民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巨大的安宁感涌上心头。 钱、粮票、地契,这些他安身立命的根本,终于有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个储物空间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闭上眼,将意识沉入脑海。 一个约莫一立方米大小的、漆黑的正方体空间,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意识里。 那个小木盒,就孤零零地躺在空间的中央。 除了黑暗,再无他物。 就在他准备收回意识的时候,漆黑空间的角落里,猛地闪过一道极其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一闪即逝。 何为民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 那是什么? 第6章 万物分解台 那是什么? 何为民的意识死死锁定在那个一闪即逝的光点上。 那道光很微弱,像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可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里,它却比太阳还要显眼。 他试着将意识集中过去,像用鼠标去点击一个图标。 当他的念头触碰到那光点的瞬间,整个漆黑的空间猛地一震。 【叮!检测到宿主精神力触达阈值,隐藏功能模块开启!】 【恭喜宿主激活“万物分解台”!】 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不亚于天籁。 何为民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分解? 他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原本那个孤零零躺着木盒的漆黑空间,此刻正中央多出了一个由光线构成的、半透明的正方形平台。平台的正上方,悬浮着几个大字——【万物分解台】。 一股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 【万物分解台:可分解宿主投入的任意“无生命”物品,将其还原为基础物质或能量点。】 【能量点:系统核心能源,可用于强化物品、修复身体、兑换系统商城(未开启)物资。】 何为民的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这他妈才是金手指该有的样子! 之前的签到和储物空间,充其量就是个添头,这个分解台,才是真正的核心! 他强压下狂喜,目光落在了桌上那个被他喝空的冰红茶瓶子上。 这玩意儿在这个年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麻烦,上面的印刷、塑料的材质,随便哪一样都解释不清。正好拿来做实验。 他伸出手,握住瓶子,心念一动。 冰红茶瓶瞬间消失。 他的意识再次沉入空间,那个造型奇特的瓶子正静静地躺在分解台上。 “分解!” 他下达了指令。 只见分解台光芒一闪,平台上的冰红茶瓶像是被无形的手抹去一样,瞬间化作一团氤氲的光雾,随即消散得无影无踪。 【叮!分解“未知聚合物容器”成功!】 【获得:能量点x10。】 【获得:纯净水x50ml。】 【获得:微量糖分结晶。】 成了! 何为民的眼神亮得吓人。 他的意识中,分解台的旁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数字标识:【能量点:10】。而在不远处,一小团晶莹剔透的水珠悬浮着,旁边还有一小撮比盐粒还细的白色粉末。 这系统,有点东西! 他立刻又把那块包装精美的香皂和崭新的白毛巾也收进了空间。 “分解香皂!” 【叮!分解“高级化工香皂”成功!】 【获得:能量点x5。】 【获得:油脂化合物x1。】 【获得:工业香精x1。】 何为民的眉头皱了一下,能量点比塑料瓶还少?看来这分解获得的能量点,是跟物品的“技术含量”或者“稀有度”挂钩的。 他又看向那条毛巾。 “分解毛巾!” 【叮!分解“精梳棉毛巾”成功!】 【获得:能量点x2。】 【获得:优质棉纤维x1。】 何为民彻底搞明白了。 这个分解台,简直就是个超级炼金台!可以把任何东西打回原形! 那他要是分解一块铁,是不是就能得到铁锭?分解一棵树,是不是就能得到木材? 甚至,他看向了那团孤零零悬浮着的“纯净水”,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强化!”他将意识对准了那团水珠。 【叮!强化“纯净水”,需消耗能量点x1。是否强化?】 “是!” 【强化成功!恭喜宿主获得“蕴含微量灵气的泉水”x50ml。长期饮用可改善体质。】 何为民的呼吸都急促了。 这何止是炼金台,这简直是神造之物! 他感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在他面前缓缓打开。有了这个分解台,钱、票、物资,这些困扰这个时代所有人的东西,对他来说,都不再是问题! 他可以悄无声息地,将这个时代任何不起眼的东西,变成他最需要的资源。 他压抑着激动,将意识退了出来。 饭还没吃,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拿起那两个杂粮馒头,就着刚才分解出来的纯净水,三两口就解决了晚饭。 正当他准备把那个装着抚恤金的信封也收进空间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试探,最终,停在了他家门口。 “咚,咚咚。” 敲门声也轻飘飘的,带着一股子柔弱和犹豫。 这动静,不像是院里任何一个男人。 何为民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把信封往怀里一揣,走到门后,没有立刻开门。 “谁啊?”他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刚吃完饭的慵懒和警惕。 门外传来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声,像是怕惊扰了谁。 “为民兄弟,是我,你秦姐。” 秦淮茹。 何为民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位院里的“圣母白莲花”,吸血神功大成者,终于按捺不住,亲自上门了。 白天开全院大会给她捐款的事黄了,厂里来人给他送钱的事又传遍了整个院子。她这会儿过来,目的不言而喻。 “秦姐啊,这么晚了,有事吗?”何为民隔着门板,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门外安静了几秒,随即传来秦淮茹带着哭腔的声音。 “为民兄弟,我知道这么晚来打扰你不对。可……可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棒梗他奶奶病了,家里一粒米都没有,孩子饿得直哭……” 她说着,门外还真的配合地响起了一阵小孩压抑的啜泣声。 好家伙,还带着道具来的。 何为民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套说辞,怕是已经在院里用过无数遍了。 他拉开门栓,打开一道门缝。 秦淮茹就站在门口,眼圈红红的,脸上挂着泪痕,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楚楚可怜。她身后还牵着一个瘦小的小女孩,正是她的小女儿小当,正低着头抹眼泪。 这演技,放后世,起码得拿个影后。 “秦姐。”何为民把门又拉开了一些,身子却堵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 秦淮茹见他开门,脸上立刻挤出一丝感激又卑微的笑:“为民兄弟,我知道你刚来,手头也不宽裕……能不能,先借我一点棒子面,就一点,给孩子熬口糊糊喝,等下个月我发了工资,马上就还你!” 她一边说,一边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何为民,那眼神,充满了无助和祈求。 第7章 一脸“正直” 任何一个男人看了,怕是都得心软。 可惜,她碰到的是何为民。 何为民脸上露出为难又同情的神色,他叹了口气,摊了摊手。 “秦姐,真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看到了,我今天才刚回来,兜比脸还干净,晚饭就啃了两个杂粮馒头。” 他指了指屋里那张空荡荡的八仙桌。 “我大伯走得急,家里什么都没剩下。厂里给的钱,那是给我大伯办后事的,我一分都不敢乱动。至于粮食,我这还得等明天去粮站领了救济粮才能开火呢。” 他这番话说得真情实意,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孤儿的无助和老实人的窘迫,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秦淮茹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她设想过何为民可能会找借口推脱,但没想到他能把自己的处境说得比她还惨。 她下意识地朝屋里瞟了一眼,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但确实是家徒四壁,连个多余的布袋子都看不到。 “可……可是院里人都说,厂里给了你好多钱……”秦淮茹有些不甘心,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那是抚恤金,是给我大伯买墓地、办丧事的钱,怎么能乱动呢?”何为民一脸“正直”地反问,“秦姐,这钱我要是动了,我对得起地下的我大伯吗?”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直接把秦淮茹的话给堵死了。 秦淮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没想到这个看着瘦弱老实的何为民,嘴巴这么厉害,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占了道德高地。 她牵着小当的手,在门口站了半天,最终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姐想差了,对不住,对不住……你刚来,也难。” “秦姐慢走。”何为民点点头,脸上依旧是那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看着秦淮茹带着孩子失望离去的背影,何为民缓缓关上了门。 门栓“哐当”一声落下,他的脸上,那股子老实和为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 想吸他的血? 下辈子吧。 他转身走到桌边,将那个装着五百块钱的信封拿了出来,手掌一贴。 信封消失,出现在了分解台旁。 关上门,何为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秦淮茹这种女人,就像一块黏上就甩不掉的牛皮糖,以后有的烦了。 他走到桌边,重新坐下。 当务之急,不是跟这帮禽兽斗心眼,而是搞清楚自己这个金手指的用法,积攒实力。 他将意识沉入脑海,看着那个悬浮在黑暗空间里的分解台。 能量点,这才是关键。 强化泉水需要1点,那强化别的东西呢?比如,强化一块普通的铁,会不会变成钢?强化一粒米,会不会变成灵米? 想象空间太大了。 可现在,他只有可怜的17点能量。 新手大礼包已经薅完了,想再获得能量点,就必须分解东西。 分解什么? 他环顾自己这间家徒四壁的屋子。破桌子,破椅子,缺了角的柜子。这些都是赖以生存的家当,分解了,他就得睡地板了。 不行。 他的目光落在了墙角堆着的一小堆煤球上。 这是大伯留下来的,不多,也就够烧个十天半个月。这玩意儿是配给的,金贵。但总比拆了家具强。 他走过去,捡起一块黑乎乎的煤球,手掌贴了上去。 “收。” 煤球从他手中消失,出现在了分解台上。 “分解!” 【叮!分解“劣质蜂窝煤”成功!】 【获得:能量点x1。】 【获得:碳粉x1。】 【获得:硫磺粉末(微量)。】 一块煤球,1点能量。 何为民的脸黑了下来。 性价比太低了!这一堆煤球全分解了,也换不来几点能量,冬天都过不去。 看来,分解的东西,本身也得有点价值。这劣质煤球,杂质太多,技术含量约等于零,能换1点能量都算是系统给面子了。 他正琢磨着去哪儿找点“值钱”的破烂来分解,院子里猛地炸起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动静,跟被人刨了祖坟似的。 “我的鸡!谁他妈偷了我的鸡!!” 这声音又尖又细,透着一股子太监似的阴阳怪气。 许大茂。 何为民的脑子里立刻蹦出这个名字。院里的电影放映员,跟傻柱是天生的死对头,一肚子坏水。 好家伙,这四合院的经典戏码,说来就来。 他没急着出去,而是走到窗边,从窗户缝里往外瞧。 只见中院里,许大茂正指天骂地,那张鞋拔子脸上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活像个唱戏的大花脸。 “天杀的贼!出门让车撞死!喝水被噎死!不得好死!” 他骂得那叫一个恶毒。 院里的人听见动静,都跟闻着腥味的猫似的,三三两两地从屋里钻了出来,围在中院看热闹。 许大茂一眼就锁定了刚从屋里出来的傻柱。 “傻柱!何雨柱!你他妈给我滚出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手指头都快戳到傻柱脸上了,“院里除了你这个手脚不干净的厨子,还有谁会偷我的鸡!你给我交出来!” 傻柱刚下班回来,工服都没换,被他指着鼻子一通骂,那暴脾气当场就炸了。 “许大茂,你他妈放你娘的屁!”傻柱一把挥开他的手,瞪着牛眼,“你哪只狗眼看见老子偷你鸡了?再敢喷粪,老子把你满嘴牙都给打下来!” “你还敢横!”许大茂跳着脚,“我那鸡,是准备下乡放电影,孝敬李副厂长的!现在丢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你这就是破坏生产!” 一顶大帽子就扣了上来。 眼看两人就要动手,一大爷严仁和黑着脸从后院走了过来。 “吵什么吵!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他往两人中间一站,自有一股威严。 “许大茂,你说话要讲证据!没证据可不能乱冤枉人!” “一大爷!”许大茂见了主心骨,立马告状,“这院里谁不知道他傻柱就好占点小便宜!除了他还能有谁?” “放屁!”傻柱气得脖子都粗了,“老子再馋,也不至于偷你那只不下蛋的破鸡!” 何为民在屋里看得津津有味。 这剧本他熟啊。 许大茂丢鸡,傻柱背锅,最后查出来是贾家的棒梗偷的,然后贾张氏一哭二闹三上吊,和稀泥的一大爷再来个“孩子还小,不懂事”,最后不了了之。 第8章 一无所获 他正想着,鼻子突然动了动。 一股极其细微的,炖鸡肉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自从被那“冰红茶”强化了体质,他的五感也变得敏锐了不少。这股香气被院里各家各户的晚饭味儿盖着,寻常人根本闻不到。 但这瞒不过何为民。 他顺着香气传来的方向看去,视线落在了贾家的窗户上。 窗户关得死死的,还用旧报纸糊着,但那股霸道的肉香,就是从那儿飘出来的。 好家伙,动作够快的啊,这都下锅了。 院子里,许大茂在严仁和的“主持”下,气势汹汹地就要去搜傻柱的家。 傻柱梗着脖子:“搜!让你搜!今天你要是搜不出鸡来,你就是我孙子!” 一群人呼啦啦地就往傻柱家涌。 何为民想了想,也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不能一直躲在屋里,得合群,得像个正常的邻居一样,出来“看热闹”。 他走到人群外围,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站着,脸上挂着几分好奇和胆怯,完美地融入了背景板。 不一会儿,许大茂黑着脸从傻柱家出来了。 显然,一无所获。 “怎么样?搜着了?”傻柱叉着腰,一脸的得意和鄙夷,“孙子,叫爷爷啊!” “你……”许大茂气得脸都绿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大爷刘福在一旁摇着头,酸溜溜地开了腔:“哎,我说大茂,这没证据的事儿,可不能瞎说。这要是传出去,影响多不好,破坏咱们院的团结嘛。” 眼看这事就要这么过去,人群里的何为民突然吸了吸鼻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旁边的人说,声音不大,但偏偏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谁家这么香啊……炖鸡肉了吧?这味儿,可真霸道。” 他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 本来乱糟糟的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几十号人,跟被按了暂停键似的,不约而同地,都开始耸着鼻子在空气里闻了起来。 之前大家伙儿的注意力都在吵架上,谁也没留意。现在被何为民这么一提醒,一股子浓郁的肉香,确实是挥之不去。 傻柱这个专业厨子,鼻子最灵,他猛地一闻,眼睛一瞪,扭头就看向了贾家的方向。 许大茂也闻着了,他那双贼溜溜的眼睛瞬间亮了,也跟着看了过去。 秦淮茹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站在人群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就在这时,贾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棒梗那颗小脑袋探了出来,他嘴巴吃的油汪汪的,手里还抓着一只肥硕的鸡腿,正啃得满嘴流油。 整个院子,死一样的寂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棒梗那张油乎乎的小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手里那只啃了一半的鸡腿,已经成了引爆整个四合院的导火索。 “咔嚓。” 那是许大茂牙齿咬碎的声音。 他那双贼眼先是死死盯住棒梗手里的鸡腿,然后猛地抬起,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向人群中脸色煞白的秦淮茹。 “好啊!好啊你个秦淮茹!” 许大茂的声音尖利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他一蹦三尺高,指着贾家的门破口大骂,“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偷我的鸡给这小兔崽子吃!你们贾家是祖坟冒了黑烟,专门出贼是吧!” 傻柱也看傻了。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涌起一股狂喜,那是一种沉冤得雪的畅快。他叉着腰,冲着许大茂的后脑勺就开骂:“孙子!看清楚了没有?你爷爷我用得着偷你那只瘟鸡?眼睛长裤裆里去了吧!” 骂完许大茂,他扭过头,看着秦淮茹,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复杂起来。有愤怒,有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欺骗的难堪。 秦淮茹整个人都懵了,手脚冰凉。她下意识地把棒梗往身后一拽,想把那要命的鸡腿藏起来,可已经晚了。全院几十双眼睛都看得真真切切。 她的嘴唇哆嗦着,想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先“唰”地一下流了下来,摆出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哭!你还有脸哭!”许大茂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秦淮茹,“你今天不把我的鸡赔给我,我跟你没完!我上派出所报公安去!让你去吃牢饭!” “许大茂!你敢!”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从贾家屋里炸响。 紧接着,贾家的门被猛地撞开,一个胖得像水桶,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老虔婆,跟一辆失控的坦克似的冲了出来。 贾张氏! 她一出来,二话不说,一屁股就坐倒在自家门口的地上,两条粗腿乱蹬,两只手“啪啪”地拍着地面,尘土飞扬。 “哎哟喂!没天理了啊!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贾张氏的哭嚎声,瞬间盖过了院里所有的声音,那嗓门,能把房顶的瓦片都给震下来。 “姓许的王八蛋!你丢了鸡,凭什么赖我们家?我们家棒梗才多大?他还是个孩子啊!他懂什么!” “孩子饿啊!孩子馋口肉怎么了?你家那鸡自己跑我们家锅里来了,我们有什么办法!你个杀千刀的,见我们家没男人,就往死里欺负我们是不是!我今天就死在这儿,让全院的人都看看,你是怎么逼死人的!” 这套连招,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颠倒黑白,撒泼耍赖,道德绑架。 院里的人都看傻了。他们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许大茂气得眼前发黑,指着地上的贾张氏,嘴唇哆嗦了半天,愣是没能骂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你……” 一大爷严仁和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 这简直是把他的脸按在地上反复摩擦。他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要讲证据,转眼间,证据就自己跳了出来,还附带了这么一出全武行。 “贾张氏!你给我起来!像什么样子!”严仁和厉声喝道。 “我不起来!”贾张氏在地上打滚,“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们孤儿寡母一个说法,我就不起来!让大水冲了龙王庙,淹死我这老婆子算了!” 二大爷李中南悄悄往后缩了缩,脸上挂着尴尬的笑,一副“这事儿跟我没关系”的表情。 第9章 无赖战术 三大爷刘福则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开了口,那语气,像是教书先生在点评一篇差生作文:“哎,子不教,父之过。这孩子嘛,从小就得管教。不然,小时偷针,大时偷金。这道理,浅显得很嘛。” 他这话,明着是说教,暗地里却是在给贾家上眼药,顺便看一大爷的笑话。 何为民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贾张氏这套,就是无赖战术。她很清楚,在这个人情社会,只要她豁出脸皮,摆出一副“我弱我有理,我穷我光荣”的架势,事情闹到最后,多半就是和稀泥。 果然,一大爷严仁和被她这么一闹,气势顿时就弱了下去。他总不能真的让许大茂把一个寡妇家的孩子送去派出所,那传出去,他这个一大爷还怎么当? “行了!都别吵了!”严仁和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火气,开始了他最擅长的和稀泥,“我看这事,就是个误会!孩子小,不懂事,嘴馋了犯了错,大人教育教育也就是了。” 他转向许大茂,沉着脸道:“大茂,你看这样行不行。让秦淮茹赔你一只鸡的钱,这事,就算了了。都是一个院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把事做绝了。” “凭什么!”许大茂当场就炸了,“我那是给李副厂长准备的!钱能一样吗?再说了,他们家偷东西还有理了?” “那你想怎么样?”严仁和的语气也硬了起来,“非要闹到派出所,让咱们院在全厂丢人现眼吗?” 就在院子中央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没人注意到,那个引发了这一切的何为民,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人群。 他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回自己屋里。 背后的争吵声,哭闹声,呵斥声,像潮水一样退去。 他回到屋里,插上门栓。 “哐当。” 一声清脆的响动,将整个世界的纷纷扰扰,都隔绝在外。 屋子里很静,和他刚才离开时一模一样。 何为民靠在门板上,脸上那副胆怯好奇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今天这出戏,让他看得明明白白。 这个院子,没有道理可讲,谁的拳头大,谁更不要脸,谁就占上风。 想在这里安稳活下去,光靠装孙子是不行的。 必须要有掀桌子的实力,还得有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底气。 他走到墙角,捡起一块刚才收拾屋子时掉下来的,碎裂的砖块。 他握住砖块,心念一动。 砖块瞬间消失。 意识沉入空间,那半块砖头,正静静地躺在万物分解台上。 “分解。” 【叮!分解“烧结黏土砖(残破)”成功!】 【获得:能量点x0.1。】 【获得:劣质黏土粉末x1。】 何为民的眉头皱了起来。 0.1点? 聊胜于无。 看来,想靠分解这些随处可见的破烂玩意儿来积攒能量,效率太低了。 他的目光,缓缓地,投向了那个被他藏在储物空间最深处的,用油布包着的小木盒。 那里面,可是有三百多块钱的大团结。 分解钱? 这个疯狂的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在这个时代,钱就是命,粮票就是命根子。三百多块钱,足够一个普通工人家庭不吃不喝攒上十年。这是他大伯拿命换来的钱,也是他何为民在这个世界立足的资本。 可转念一想,他拿着这笔钱,敢花吗? 今天厂里刚送来五百块抚恤金,秦淮茹后脚就跟闻着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摸上门来。这要是让他那三百多块的家底露了白,这满院子的禽兽,怕是能活活把他生吞了。 钱是好东西,但得有命花才行。 在这个没有法治,只有人治,拳头大就是硬道理的四合院里,任何外在的财富,都不如自身强大来得实在。 想通了这一点,何为民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赌了! 他心念一动,那个用油布包着的小木盒凭空出现在他手中。打开木盒,那沓厚厚的大团结,静静地躺在里面,散发着独属于金钱的迷人气息。 何为民没有直接动那些大团结。他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抽出一张半旧的贰元纸币。 这张钱,在这个年代,能买二十斤棒子面,够他一个人吃上一个多月。 他握着这张贰元纸币,手心都有些冒汗。这不仅是在分解一张钱,更是在分解他过去二十多年形成的金钱观。 “收。” 纸币消失,出现在万物分解台上。 何为民深吸一口气,像是即将按下核弹的发射按钮。 “分解!” 【叮!检测到宿主正在分解特殊价值物品“货币”,此物品蕴含时代气运与集体共识,分解将获得大量能量点。是否确认分解?】 来了! 何为民的心脏狂跳。 “确认!” 分解台光芒大盛,比之前分解任何东西都要璀璨。那张贰元的纸币在光芒中瞬间化为齑粉,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叮!分解“贰元华夏币”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能量点x200!】 【恭喜宿主获得:优质木浆纤维x1。】 何为民整个人都僵住了。 两百点?! 一张两块钱的纸币,换来了两百点能量! 他猛地看向储物空间里的那个小木盒,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那里面,可有三百六十五块钱! 贰元等于二百点,那么一块钱,就是一百点!三百六十五块,那就是……三万六千五百点能量! 再加上厂里给的五百块抚恤金…… 发了! 这一下是真真正正的发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山洪暴发,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什么狗屁院里斗争,什么人情世故,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土鸡瓦狗!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激动,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这笔泼天的财富,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逆天改命的唯一机会。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木盒里剩下的三百六十三块钱,连同厂里给的那五百块抚恤金,一股脑全都收进了储物空间。但他没有立刻分解,这是他的战略储备,是他的底牌。 现在,他有216.9点能量(之前剩下17点,扣掉砖头的0.1,加上200)。 第10章 强化体质 足够了!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强化自己! 在这个野蛮的年代,一副强壮的身体,比任何东西都重要。他可不想再体验那种面对傻柱时,毫无还手之力的无力感。 “系统!给我强化体质!” 【叮!强化宿主体质,每10点能量可进行一次微量提升。宿主当前拥有能量点216.9,最高可连续强化21次。是否开始强化?】 “强化!给我拉满!连续强化二十一次!”何为民在心里咆哮。 【确认强化!】 话音刚落,一股比上次喝“冰红茶”时猛烈十倍的灼热感,从他的胃里轰然炸开! 那不再是暖流,而是一股奔腾咆哮的岩浆,瞬间冲刷过他的四肢百骸,涌向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颗细胞! “呃啊……” 何为民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他浑身的骨头像被敲碎了重组,肌肉纤维在撕裂后又以更强韧的方式野蛮生长。皮肤下面,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窜动,又痒又麻,又痛又爽! 他双拳紧攥,青筋在手臂上如虬龙般暴起。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瞬间就被皮肤上蒸腾起的热气所蒸发。 这种感觉,足足持续了五分钟。 当那股狂暴的热流终于平息,缓缓融入他的身体时,何为民缓缓吐出一口灼热的浊气。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还是原来那双手,看起来依旧清瘦,可只要他稍一用力,就能感觉到一股爆炸性的力量,蛰伏在掌心之下。 他感觉自己现在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和自信,是从灵魂深处涌出来的底气。 他走到墙边,对着坚硬的青砖墙壁,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拳挥出! 没有用全力,只用了三分力。 拳头在距离墙面一厘米的地方骤然停住,带起的拳风,竟发出一声沉闷的“呼啸”! 墙上的灰尘,被拳风吹得簌簌落下。 何为民的眼睛亮得吓人。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夹着尾巴做人的孤儿了。 傻柱?许大茂?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再敢惹他,他不介意让对方尝尝,什么叫筋断骨折。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力量带来的巨大满足感中时,院子里关于偷鸡的闹剧,似乎也进入了尾声。 最终,还是一大爷力排众议,强行“和稀泥”成功。 处理结果是,秦淮茹家赔许大茂五块钱,这件事就算翻篇了。至于棒梗,以“孩子还小不懂事”为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许大茂虽然一万个不服气,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捏着鼻子认栽。贾张氏见好就收,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拉着棒梗,骂骂咧咧地回了屋。 一场闹剧,就这么散了。 可何为民知道,这事儿没完。 五块钱。 对现在的贾家来说,这就是一笔要命的巨款。秦淮茹一个月的工资,刨去嚼用,能剩下五块钱就顶天了。 她去哪儿弄这五块钱? 何为民刚想到这里,他家的门,又被敲响了。 “咚,咚咚。” 还是那种轻飘飘的,带着犹豫和柔弱的敲门声。 秦淮茹。 她又来了。 何为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拉开门。 门外的秦淮茹,比刚才在院子里更加憔悴。她好像又哭过一场,眼眶通红,头发也有些散乱,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蔫头耷脑的。 “为民兄弟……”她一开口,声音就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 何为民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身子依旧堵在门口,没有一丝要让她进来的意思。 这副油盐不进的姿态,让秦淮茹准备好的一肚子哭诉,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天大的决心,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哀求:“兄弟,姐知道不该再来烦你。可……可一大爷发话了,要我赔许大茂五块钱,不然他就要去报公安。” “我……我实在是拿不出来啊!全家东拼西凑,连五毛钱都凑不出来。棒梗还小,他要是被抓进去,这辈子就毁了啊!” 秦淮茹说着,眼泪又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那副隐忍又绝望的模样,足以让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动容。 “所以,你想借钱?”何为民终于开了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嗯!”秦淮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点头,“兄弟,你放心!只要你肯借给我,我下个月发了工资,第一个就还你!我给你打欠条!我……” “秦姐。”何为民打断了她的话。 他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知道,我大伯这抚恤金,是用来办后事的,每一分钱都有用处,我不敢乱动。这要是动了,我怎么对得起我大伯的在天之灵?” 又是这套说辞。 秦淮茹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就在她彻底绝望,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何为民话锋一转。 “不过,借钱是小,伤了邻里和气是大。我看这样吧,秦姐。” 何为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憨厚”的笑容,看起来就像一个不谙世事,又想帮忙却不知所措的年轻人。 “借钱就算了,我也不指望你还。咱们做笔买卖,怎么样?” 买卖? 秦淮茹愣住了,她的大脑一时没能转过弯来。 她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寡妇,家里除了人,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能跟他做什么买卖? “我……我家里没什么东西能卖的……”秦淮茹下意识地回道。 “怎么没有?”何为民笑得更“憨”了,“我听说,贾大哥以前可是厂里有名的八级钳工,技术顶呱呱。他肯定留下了不少宝贝工具吧?” 工具? 秦淮茹更懵了。 贾东旭确实留下了一整套的钳工工具,都是些榔头、扳手、锉刀之类的东西。贾东旭走后,她看着那堆黑乎乎的铁疙瘩就心烦,早就想当废铁给卖了,只是一直没腾出手。 那玩意儿,能算宝贝? 第11章 真情实意 “是有一些,都生了锈,堆在墙角,也不能吃也不能喝的,有什么用?”秦淮茹老实回答。 “有用,当然有用!”何为民一拍大腿,脸上露出几分“向往”的神色。 “秦姐,你看我,现在进了厂里的办公室,就是个端茶倒水的。可我不能就这么混一辈子啊,我也想学门手艺!以后下班了,我就在屋里自己琢磨琢磨,万一学出点名堂呢?” 他这番话说得“真情实意”,一个有上进心但又有点天真的年轻人形象,跃然纸上。 秦淮茹看着他,心里瞬间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这小子,怕不是个傻子吧? 放着清闲的办公室不坐,想学钳工?还想自己琢磨?那玩意儿是能自己琢磨出来的吗? 但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她现在最关心的,是这笔“买卖”。 “兄弟,你的意思是?”秦淮茹试探着问。 “那套工具,你开个价,卖给我!”何为民说得斩钉截铁,像个急于求成的愣头青。 秦淮茹的心脏猛地一跳。 卖给他?那堆她眼里的废铜烂铁? 她强压着心头的狂喜,脸上露出为难的样子:“那都是东旭留下的念想……” “秦姐!”何为民的语气“急”了,“念想能当饭吃吗?能替你还那五块钱吗?能不让棒梗被抓走吗?” “你看这样行不行,那堆工具,我也不让你吃亏,就按废铁价……不,我多给你点!” 何为民伸出一个巴掌。 “五块钱!我出五块钱,买你那套工具!这样,你既能还上许大茂的钱,解了燃眉之急,我呢,也算有了学手艺的家当。咱们这叫两全其美!” 五块钱! 这个数字,像一道天雷,狠狠劈在了秦淮茹的天灵盖上。 她彻底傻了。 那堆破烂,她盘算过,真当废铁卖,顶天了也就卖个一块多钱。 现在,何为民居然愿意出五块钱! 这哪是买卖,这分明就是送钱啊! 她看着何为民那张“诚恳”又带着几分“傻气”的脸,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这小子,就是个没经过社会毒打的棒槌!一个被她三言两语就说动了心,还自以为想出个“两全其美”好主意的蠢货! 占便宜!必须占这个大便宜! “行!兄弟,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姐要是再推辞,就是不识好歹了!”秦淮茹的眼泪瞬间收住,脸上立刻堆满了感激的笑容,“你真是个好人!你放心,那套工具,我保证给你擦得干干净净!” “不用擦,我就喜欢那股子饱经风霜的劲儿。”何为民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个信封,正是下午张干事给他的那个。 他在秦淮茹的注视下,从里面数出五张崭新的一元大钞。 “秦姐,你点点。” 秦淮茹看着那五张票子,呼吸都急促了,她一把抓过来,连看都没看就塞进了兜里,生怕何为民反悔。 “没错没错!兄弟,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把东西拿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那玩意儿挺沉的,我来搬。”何为民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贾家。 刚一进门,一股子混杂着霉味、馊味和肉味的怪异气息就扑面而来。屋里光线昏暗,东西堆得乱七八糟,贾张氏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棒梗和小当则缩在角落,怯生生地看着他。 秦淮茹没理会这些,径直走到墙角,从一堆杂物下面,拖出一个沉重的破木箱。 “兄弟,都在这里了。” 何为民上前,打开木箱。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整套钳工工具,锉刀、手锯、卡尺、各种型号的扳手和锤子……虽然布满了铁锈和油污,但能看得出,这些工具的用料都极为扎实,是那个年代最好的钢材。 何为民心里一阵火热。 他没多说,弯腰,轻而易举地就将那足有五六十斤重的木箱抱了起来。 秦淮茹看得一愣,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何为民,力气居然这么大。 何为民抱着箱子,在院里人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走回了自己屋。 “听说了吗?何为民花了五块钱,买了贾家那堆破铜烂铁!” “真的假的?他脑子有病吧?” 三大爷刘福家,他放下饭碗,对着两个儿子冷笑一声:“看见没,这就是个傻子,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以后离他远点,别沾上他那股傻气!” 院里所有人都觉得,何为民是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 而那个“大傻瓜”,此刻正待在自己屋里。 门栓“哐当”一声落下。 何为民脸上那副憨厚傻气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抑制不住的狂喜。 他看着面前这个装满了“宝贝”的木箱,没有丝毫犹豫。 手掌贴在木箱上。 “收!” 沉重的木箱瞬间消失。 他的意识沉入脑海,那个破旧的木箱,正静静地悬浮在万物分解台之上。 何为民深吸一口气,下达了指令。 “分解!” 分解台光芒大盛,比之前分解任何东西都要璀璨。 那沉重的木箱,连同里面所有的工具,在光芒中无声无息地化为最纯粹的粒子流,汇入系统之中。 何为民的意识,在这一刻几乎被刷屏的系统提示音给淹没。 【叮!分解“老旧木箱”成功!获得:能量点x5,劣质木纤维x1。】 【叮!分解“八级钳工手锤”成功!获得:能量点x500!获得:百炼精钢x1!】 【叮!分解“精密游标卡尺”成功!获得:能量点x800!获得:特殊合金x1!】 【叮!分解“淬火钢锉刀”x5成功!获得:能量点x1500!获得:高碳钢x5!】 …… 一连串的提示音,如同最美妙的交响乐,在何为民的脑海中疯狂奏响。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可怜巴巴的216.9点能量,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飙升! 一千! 五千! 一万! 最后,当所有的提示音都落下,那个代表着能量点的数字,赫然定格在了【15805】! 一万五千八百零五点! 第12章 赚得头皮发麻 一套在秦淮茹眼里只值一块多钱废铁的工具,竟然分解出了一万五千多点能量! 这比他那三百多块钱大团结分解出来的能量还要多! 何为民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钱币蕴含的“时代气运”虽然能换来巨额能量,但那是一次性的,是固定的。 而这些工具,每一件都是那个年代工业技术的结晶,是贾东旭这位八级钳工吃饭的家伙,其本身的“价值”和“技术含量”就极高! 尤其是那几件精密仪器,更是宝贝中的宝贝! 五块钱,换来一万五千多点能量,还有一堆“百炼精钢”、“特殊合金”之类的超时代材料。 这笔买卖,赚得他头皮发麻! 这哪是买卖,这简直就是明抢! 就在他被这巨大的幸福感砸得有些发晕的时候,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却带来了一个更大的惊喜。 【叮!检测到宿主累计获得能量点超过一万点,满足开启条件,系统商城模块已激活!】 【叮!系统商城已开启,宿主可随时消耗能量点进行兑换。】 来了! 何为民的呼吸都急促了。 他立刻将意识投入那个新出现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商城图标。 一个清晰的界面在他脑海中展开,分成了几个大类。 【食品区】 【日用品区】 【技能区】 【特殊物品区】 何为民的意念首先点开了【食品区】。 琳琅满目的商品列表弹了出来。 【精选大米(1斤)】:能量点x1 【富强粉(1斤)】:能量点x1.5 【新鲜猪后腿肉(1斤)】:能量点x5 【活草鱼(1条,约2斤)】:能量点x8 【一级压榨花生油(500ml)】:能量点x10 …… 何为民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在这个缺衣少食,买什么都要票的年代,这个商城,就是一个随身携带的,无所不有,还不需要票证的超级百货大楼! 他又点开了【日用品区】。 肥皂,毛巾,牙膏,牙刷,暖水瓶……应有尽有,价格也都在几个到十几个能量点之间。 接着,是【技能区】。 这里的东西,就让何为民的心脏开始狂跳了。 【厨艺(入门级)】:能量点x100 【钳工(入门级)】:能量点x100 【格斗术(入门级)】:能量点x200 【驾驶技术(入门级)】:能量点x300 …… 从入门级到大师级,再到宗师级,每一个等级后面,都是一连串零的能量点。 何为民看得眼热无比。 这才是真正的安身立命之本! 学会了这些,他走到哪里都能活下去,而且能活得很好! 最后,他将意识投向了那个最神秘的【特殊物品区】。 里面只有孤零零的三样东西,但每一样,都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体质强化液(初级)】:可全方位提升使用者身体素质,效果约为“九茂三柱丸”的十倍。售价:能量点x1T。 【空间扩展石】:可将储物空间扩大一立方米。售价:能量点x1T。 【绝对防御符】:可抵挡一次致命攻击,一次性消耗品。售价:能量点x5T。 贵! 贵得离谱! 但他现在有一万五千多点能量,那个售价一千能量点的体质强化液,他买得起! “买!” 何为民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选择了兑换。 【叮!兑换“体质强化液(初级)”成功,消耗能量点x1000。】 一支充满了淡金色液体的试管,凭空出现在他的储物空间里。 何为民强压下立刻使用的冲动。 现在还不是时候,动静太大,容易引人怀疑。 他看了一眼自己还剩下一万四千多点的能量,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 强化了体质,消耗也变大了。 他毫不犹豫地在商城里兑换了一斤大米,一斤猪肉,还有一小瓶酱油。 总共花费,11点能量。 简直就是毛毛雨。 心念一动,一袋沉甸甸的大米和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就出现在了桌上。 何为民熟练地淘米下锅,又将五花肉切成薄片。 锅是现成的,水缸里也有水。 很快,一股浓郁的米饭香气,就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弥漫开来。 紧接着,他将肉片下锅。 “刺啦——” 肉片接触到滚烫的铁锅,油脂被瞬间逼出,一股霸道无匹的肉香味,混合着酱油的咸香,猛地炸开! 这股香味,仿佛长了腿,穿过门窗的缝隙,蛮横地冲进了四合院的每一个角落。 贾家。 刚被秦淮茹用五块钱打发了的贾张氏,正躺在床上骂骂咧咧,鼻子突然猛地一抽。 “肉!是肉味儿!”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那张胖脸上写满了贪婪。 “哪来的肉味儿?这么香!”棒梗也从角落里钻了出来,使劲地吸着鼻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中院。 刚因为丢鸡事件憋了一肚子火的傻柱,正蹲在门口生闷气。 当那股肉香飘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作为一名厨子,他能清晰地分辨出,这不是普通的炒肉,这是用好酱油炖的好猪肉!肥瘦相间,火候恰到好处! 院里谁家这么奢侈? 他耸动着鼻子,像一条猎犬,循着味儿,最终,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了何为民那间屋子的门上。 “这小子?” 傻柱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个刚来院里,连吃饭都成问题的穷小子,哪来的钱买肉?还他妈是这么好的肉! 他越想越不对劲,今天这小子花五块钱买那堆破烂,就透着一股邪性。 不行,得去看看! 他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就朝着何为民家走了过去,脸上带着一股子兴师问罪的架势。 他走到何为民门口,也不敲门,抬手就准备推。 可手刚碰到门板,门却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了。 何为民端着一碗热气腾腾,上面铺满了红烧肉的白米饭,出现在门口。 他看着门外的傻柱,脸上没什么表情。 “有事?” 傻柱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何为民手里的那碗饭。 雪白的米饭上,铺着一层油光锃亮、颤颤巍巍的红烧肉,那股勾魂夺魄的香气,就是从这碗里散发出来的。 第13章 第一顿饱饭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 “你小子……哪来的肉?”傻柱的语气带着一股子质问的意味,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怀疑。 在他看来,何为民就是个穷光蛋,突然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买的。” 何为民的回答言简意赅,说完就准备侧身关门。 他现在只想好好享受这穿越以来的第一顿饱饭,没工夫跟傻柱在这儿掰扯。 “站住!” 傻柱见他要关门,心里那股无名火“噌”地就上来了。 他一步上前,伸手就想扒拉住门框,那蒲扇般的大手,更是直接朝着何为民手里的那碗饭抓了过去。 “嘿,有好东西也不知道孝敬一下你柱子哥?拿来吧你!” 这动作,行云流水,霸道无比。 换做以前的何为民,别说护住这碗饭,怕是连人带碗都要被他推个趔趄。 可现在,不一样了。 就在傻柱的手即将碰到碗沿的瞬间,何为民动了。 他没躲,也没闪。 只是端着碗的左手微微一沉,右手动了。 快如闪电。 后发先至。 何为民的右手,轻描淡写地抓住了傻柱探过来的手腕。 “嗯?” 傻柱愣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把烧红的铁钳给死死夹住了,纹丝不动。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 他想抽回手,却发现对方的手指像钢筋一样,死死地箍在他的骨头上,那股力道,大得让他心惊。 这怎么可能?! 傻柱的脸上写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他可是红星轧钢厂食堂的大厨,常年颠勺抡大锤,一身的力气,在整个大院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而眼前这个何为民,瘦得跟个麻杆似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我的东西,你也配碰?” 何为民开口了,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冰冷的寒意。 他抓着傻柱手腕的手,猛地一拧! “咔吧!” 一声清脆的骨节错位声响起。 “嗷——!” 傻柱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那张原本嚣张的脸,瞬间痛得扭曲变形,额头上冷汗“唰”地就冒了出来。 他的身体因为剧痛,不受控制地矮了下去。 何为民松开手,端着那碗饭,好整以暇地退后一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傻柱抱着自己那只跟断了似的手腕,疼得龇牙咧嘴,连连后退,一屁股撞在了自己家的门框上。 他看向何为民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轻视和不屑,而是充满了恐惧和震惊。 这小子,邪门!太他妈邪门了! 这股突如其来的剧痛和恐惧,让傻柱的脑子瞬间清醒了。 他意识到,自己今天踢到了一块看不见的铁板上。 这个新来的,根本不是什么能随便揉捏的软柿子,而是一头收起了爪牙的恶狼! “你……你给我等着!” 傻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撂下一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抱着手腕,灰溜溜地钻回了自己屋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快得让那些躲在窗户后面偷看的邻居,都没完全反应过来。 他们只看到傻柱气势汹汹地去找茬,然后就听见一声惨叫,接着傻柱就跟见了鬼似的跑了回来。 发生了什么? 没人看清。 但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傻柱,在何为民那儿吃大亏了。 何为民冷冷地看了一眼傻柱紧闭的屋门,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杀鸡儆猴。 这只鸡,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哐当”一声关上门,落下门栓,将外面所有的窥探目光都隔绝。 他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放进嘴里。 肉质软糯,入口即化,浓郁的酱香瞬间在味蕾上炸开。 真香。 这顿饭,他吃得格外踏实。 与此同时,院子里已经炸开了锅。 “看见没?傻柱捂着手回去了,脸都白了!” “那何为民到底干了啥?傻柱那么壮实的人,一个照面就怂了?” “这小子,不简单啊,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是个狠角色!” 窃窃私语声,在院子的各个角落响起。 三大爷刘福家。 刘福的儿子刘光福正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刚才看到的一幕。 “爸,你是没看见,傻柱那手腕,好像都给弄折了!那何为民就动了一下,一下就把傻柱给制住了!” 刘福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扶了扶眼镜,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藏拙……这是藏拙啊……”他喃喃自语,“我还是小看他了。” 之前他以为何为民只是有点小聪明,懂得示弱自保。 现在看来,人家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那份工作,那五块钱的“傻瓜”买卖,都是他故意抛出来的烟雾弹,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轻视他,麻痹他们。 好深的心机!好狠的手段! “光天,光福!”刘福放下茶杯,对着两个儿子严厉地告诫,“我再说一遍!以后见到何为民,都给我客客气气的!绕着走!谁要是敢去招惹他,别怪我打断你们的腿!” 另一边,一大爷严仁和也听说了这事。 他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一个傻柱,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何为民这个新来的,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一个不守“规矩”,还拥有强大武力的人,对他在这个院里建立的权威,是巨大的威胁。 “这小子,必须得敲打敲打。”严仁和的脸色沉了下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何为民,此刻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将意识沉入系统。 一顿饱饭下肚,他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他看向那支淡金色的体质强化液,眼神火热。 今晚,就用了它! 他要看看,这所谓初级的强化液,到底能让他强到什么地步! 正当他准备兑换出来使用时,院门外,传来了一阵自行车清脆的铃铛声,紧接着,是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娘的!气死我了!秦淮茹那个贱人!贾张氏那个老虔婆!还有傻柱那个没用的东西!” 许大茂回来了。 第14章 这孙子又想作妖 许大茂的声音,像一把破锣,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何为民端着饭碗,靠在门后,一口一口地吃着饭,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许大茂的骂声,从秦淮茹骂到贾张氏,又从贾张氏骂到傻柱,把院里他看不顺眼的人,全都问候了一遍。 何为民听着,心里跟明镜似的。 许大茂这趟下乡,八成是在李副厂长那儿碰了壁。 准备好的孝敬鸡没了,空着手去,肯定挨了训。这家伙一肚子邪火没处发,回来自然要变本加厉地找茬。 他吃完最后一口米饭,连碗都懒得洗,直接收进了储物空间。 他正准备拿出那支体质强化液,彻底解决身体这个最大的短板,外面的自行车铃铛声,却突兀地停在了他家门口。 紧接着,是许大茂那刻意压低了,显得有些谄媚的声音。 “咚,咚咚。” 敲门声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为民兄弟,在家吗?我是许大茂,许哥。” 何为民的眉头挑了一下。 有意思。 傻柱是直接动手抢,这许大茂,倒还知道先礼后兵。 不过,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何为民没有立刻开门,而是等了几秒,才慢悠悠地应了一声:“谁啊?” 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刚吃饱的慵懒和一丝警惕。 “是我,你许哥!”门外的许大茂连忙应道,语气里透着一股子急切,“兄弟,开门聊聊,哥找你有点正事。” 何为民拉开门栓,打开了门。 许大茂就站在门口,那张鞋拔子脸上,堆满了菊花似的笑容。 他手里没拿别的东西,就夹着一根“大前门”香烟,一见何为民开门,立马就递了上去。 “兄弟,刚回来就听说你今天仗义出手,帮哥我揪出了偷鸡的贼,哥心里记着你的好呢!”许大茂的姿态放得极低,甚至带着几分讨好。 他那双贼溜溜的眼睛,不着痕迹地往屋里瞟了一眼,当看到屋里空空如也,连个碗筷都没有时,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在他看来,何为民这就是个空有一身蛮力,但脑子不好使的穷光蛋。 何为民没有接他的烟,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有事说事。” 这油盐不进的态度,让许大茂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干笑两声,自己把烟点上了,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个烟圈,才压低声音道:“兄弟,明人不说暗话。哥今天来,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这院里,傻柱那夯货,还有贾家那帮子吸血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俩,才是一路人。”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股子阴狠的意味:“傻柱今天让你给收拾了,他肯定记恨上你了。贾家那老虔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咱们俩要是联起手来,保管让这帮孙子没好日子过!” 拉拢,分化,挑拨离间。 许大茂这套玩得挺溜。 何为民心里冷笑,脸上却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我不想惹事。”他缓缓说道。 “兄弟,你这就说错了!”许大茂急了,“不是你想不想惹事,是事儿已经惹上你了!你今天让傻柱丢了那么大的人,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你信不信,他明天就得想办法给你下绊子!” “你听哥的,哥是电影放映员,认识的人多,路子广。以后在厂里,有什么事,哥罩着你!咱们一起,先把傻柱这个院霸给收拾服帖了,怎么样?” 许大茂的眼里,闪烁着兴奋和算计的光芒。 何为民的实力,他刚才已经听院里人说了。一招制服傻柱,这绝对是顶尖的武力。 要是能把何为民当枪使,那他以后在这院里,还不是横着走? 何为民看着他那副自以为得计的嘴脸,心里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但他没有戳破。 他需要一把刀,一把替他吸引火力的刀。 许大茂,正好合适。 “行啊。”何为民突然开口,答应得干脆利落。 许大茂愣住了,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不过,”何为民话锋一转,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盯着许大茂,“我这人,懒。动脑子的事,你来。动手的事,我看情况。” “没问题!没问题!”许大茂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兄弟你放心,动脑子的事,包在哥身上!保证让你满意!” 在他看来,何为民这就是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已经被他拿捏了。 “行了,我要休息了。”何为民下了逐客令。 “好嘞,兄弟你早点歇着,哥不打扰了!” 许大茂心满意足地走了,嘴里哼着小曲,仿佛已经看到了傻柱被他和何为民联手踩在脚下的场景。 何为民关上门,落了栓。 他脸上那副平静的表情,瞬间被一片冰冷的杀意所取代。 跟许大茂这种小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何为民不在乎。 他需要的,就是一个能帮他吸引全院火力的靶子,一个能在他积蓄实力的时候,在前台冲锋陷阵的“盟友”。 许大茂自己送上门来,再合适不过。 将这些杂念抛出脑海,何为民的眼神,重新变得火热。 现在,才是真正属于他的时间。 他心念一动,那支充满了淡金色液体的试管,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体质强化液(初级)】 就是这个东西,花了他足足一千点能量! 他没有丝毫犹豫,拔开试管的塞子,仰头,将那淡金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液体入口,没有任何味道,像温水一样顺着喉咙滑入胃中。 一秒。 两秒。 三秒。 没有任何反应。 何为民皱起了眉,难道是假货? 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炽热的能量,如同在他体内引爆了一颗小型太阳,轰然炸开! “轰——!” 仿佛有一声巨响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那股金色的洪流,不再是单纯的灼热,而是带着一种蛮横的、不容抗拒的意志,疯狂地冲刷着他的身体! 他的骨骼,在“嘎吱嘎吱”作响,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寸寸捏碎,然后又用更坚固的物质重塑! 第15章 彻头彻尾重塑 他的肌肉,在剧烈地撕扯、痉挛,每一根纤维都在断裂后,以一种更加致密、更加强韧的方式重新编织! “呃啊啊啊——!” 何为民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 他浑身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像是被煮熟的大虾,青筋如同一条条狰狞的蚯蚓,在他体表下疯狂窜动、扭曲。 剧痛! 难以想象的剧痛! 比上一次强化强烈百倍! 如果说上一次是改造,这一次,就是彻头彻尾的重塑! 他的身体,就像一块被投入锻造炉的顽铁,正在被千锤百炼,祛除所有的杂质,铸就全新的形态。 大量的黑色、散发着腥臭味的黏腻液体,从他的毛孔中被强行排出,瞬间就将他身上的衣服浸透。 这是他身体里最深层次的杂质和毒素! 这个过程,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那股狂暴的能量终于耗尽,化作涓涓细流,融入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时,何为民整个人已经虚脱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汗水和排出的污垢浸透,狼狈不堪。 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亮得如同黑夜中的寒星! 他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头。 轻。 他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仿佛摆脱了某种无形的枷锁。 强。 一种难以言喻的强大力量感,从身体的最深处涌出,充斥着四肢百骸。他甚至有种错觉,只要他愿意,他能一拳打穿面前这堵墙!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的外形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皮肤变得更加细腻,甚至带着一丝玉石般的光泽。 但他知道,这单薄的皮肤下,蕴藏着何等恐怖的力量。 他走到桌边,伸出食指,对着那张坚硬的八仙桌桌面,轻轻一按。 没有用任何力气,就像是随意地放上去。 “噗。” 一声轻响。 他那根看似普通的手指,就像一根烧红的铁钎插进黄油里一样,毫无阻碍地,直接没入了那厚达三寸的实木桌面! 直到整个指节都没入其中,他才感觉到了一丝阻力。 何为民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缓缓抽出手指,桌面上,留下一个光滑、深邃的指洞,边缘没有任何毛刺,仿佛是天生就在那里一样。 这就是……力量! 真正的力量! 跟这种力量比起来,傻柱那点蛮力,简直就是个笑话! 何为民的心脏,因为极度的兴奋而疯狂跳动。 这还没完。 他闭上眼睛,将意识沉静下来。 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他能清晰地“听”到,隔壁傻柱屋里,那压抑着的,因为手腕疼痛而发出的粗重呼吸声。 他能“听”到,中院三大爷家,刘福正在低声教训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他甚至能“听”到,最远的后院,一大爷严仁和家里,严仁和正对着他老婆子低声抱怨:“那个何为民,越来越不像话了!无法无天!明天,明天必须开全院大会,好好敲打敲打他!必须让他知道,这个院里,谁说了算!” 声音无比清晰,就像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一样。 他的听力,被强化到了一个非人的地步! 何为民猛地睁开眼,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点的弧度。 敲打我? 好啊。 我等着。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何为民就醒了。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怎么睡。 强大的精神让他几乎不需要睡眠,身体的每一次呼吸,都在自主地吸收着游离的能量,恢复精力。 他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昨晚强化后排出的污垢,已经被他用从系统商城兑换的清水冲洗干净,换上了一身同样是兑换来的干净衣裤。 他现在,从里到外,都焕然一新。 “咕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身体素质的飞跃,带来的是能量消耗的剧增。 他现在的饭量,起码是普通人的三五倍。 何为民也不亏待自己,直接打开系统商城。 看着琳琅满目的食品区,他嘴角微微上扬。 这就是氪金的快乐。 当全院的人还在为一顿棒子面糊糊精打细算的时候,他已经可以把大米白面当饭吃,把猪肉当菜吃了。 他毫不犹豫地兑换了白面、鸡蛋、猪肉大葱。 能量点消耗:10点。 毛毛雨。 很快,一顿热气腾腾的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就在他屋里新鲜出炉。 那霸道的香气,混合着白面的麦香和猪油的荤香,再一次,像一颗重磅炸弹,投进了刚刚苏醒的四合院。 “我操!谁家啊!大清早的就吃饺子?还他妈是肉馅的!” “疯了吧!这日子不过了?” “这味儿……好像又是何为民家传出来的!” 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昨天吃红烧肉,今天早上就吃肉馅饺子。 这小子是发了多大的横财? 傻柱捂着还隐隐作痛的手腕,黑着脸从屋里出来,闻到这股味儿,口水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又嫉妒又怨毒。 许大茂也推着自行车准备出门,闻到这香味,心里对何为民的“傻大款”印象更加深刻了,脸上堆满了笑容,隔着老远就喊:“为民兄弟,起这么早啊!吃的什么啊,这么香!” 何为民端着一盘饺子,拉开门,对着许大茂点了点头。 “随便吃点。” 说完,就在许大茂和院里所有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这副做派,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许大茂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气,反而觉得何为民这“愣头青”的性格,更好控制了。 他骑上车,直奔轧钢厂。 他今天要去厂里散播一个消息:何为民,因为给大伯办后事,手头有一大笔抚恤金。 他要让全厂的人都知道何为民“有钱”,让那些豺狼虎豹都盯上他。 到时候,何为民被逼得走投无路,自然只能乖乖地当他许大茂手里的枪! 屋里。 何为民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一大盘饺子,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充满了力气。 吃饱喝足,该办正事了。 第16章 煽动群众 他昨天晚上听得清清楚楚,一大爷严仁和,今晚要开全院大会“敲打”他。 对付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光靠拳头是不行的。 你越是动粗,他越是能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责你,煽动群众。 必须得用魔法来打败魔法。 何为民的目光,落在了系统商城的【技能区】。 【钳工(入门级)】:能量点x100 【电工(入门级)】:能量点x100 【焊工(入门级)】:能量点x100 【厨艺(入门级)】:能量点x100 …… 何为民看着这些技能,心里有了计较。 他现在的身份,是轧钢厂后勤处的办事员。 一个办事员,如果突然表现出远超常人的武力,那叫“匹夫之勇”,容易被当成威胁。 但如果,他同时还展现出惊人的“技术”天赋呢? 那就不一样了。 在这个年代,技术工人,尤其是高级技术工人,那就是厂里的宝贝,是行走的铁饭碗。 一个武力值爆表,还身怀绝技的技术天才,谁敢轻易动他? 谁动他,就是跟整个工厂的生产力过不去! 严仁和想用“院里的规矩”来压他,那他就用“厂里的规矩”来反压回去! “系统,给我兑换【钳工(宗师级)】!” 何为民没有选择入门,他要玩,就玩把大的! 【叮!兑换“钳工(入门级)”需消耗能量点x100。】 【叮!兑换“钳工(初级)”需消耗能量点x500。】 【叮!兑换“钳工(中级)”需消耗能量点x1000。】 【叮!兑换“钳工(高级)”需消耗能量点x2000。】 【叮!兑换“钳工(大师级)”需消耗能量点x5000。】 【叮!兑换“钳工(宗师级)”需消耗能量点x10000。】 【兑换宗师级技能,需循序渐进,总计消耗能量点:18600点。宿主当前能量点14795,余额不足。】 何为民的眉头皱了起来。 居然还有前置要求,不能一步到位。 而且,他剩下的能量,还不够直接兑换到宗师级。 只够兑换到大师级。 大师级钳工,也足够了。 在这个年代,八级钳工就已经被尊为泰山北斗,大师级,那是什么概念? 恐怕能直接去给航天飞船搓零件了。 “兑换!从入门到大师级,全部兑换!” 【确认兑换,总计消耗能量点8600点。】 【叮!兑换成功!】 话音刚落,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灌入何为民的脑海! 关于钳工的一切知识,从最基础的识图、划线,到最精密的研磨、刮削,无数的技巧、经验、数据、图纸,仿佛他亲身经历了几十年一样,被硬生生烙印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工作台前,用锉刀将一块粗糙的铁块,打磨成精度达到微米级的完美艺术品。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 当信息流停止的时候,何为民睁开眼。 他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是冰冷和锐利,现在,则多了一份沉淀和自信,那是一种对绝对技术的掌控感。 他现在,闭着眼睛,光用手摸,就能判断出一根头发丝的百分之一的误差。 他看了一眼自己还剩下的6195点能量,心里一阵肉痛。 氪金,是真的爽。 花钱,也是真的快。 不过,这笔投资,绝对值!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出门去轧钢厂报到。 从今天起,他就是轧钢厂后勤处,一个平平无奇的办事员了。 他刚拉开门,就看到秦淮茹提着个篮子,正准备出门。 看到何为民,秦淮茹的眼神有些躲闪,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低着头快步走了过去。 何为民的目光,却落在了她手里的篮子上。 那篮子里,装着几个黑乎乎的窝窝头。 但在何为民的感知中,那几个窝窝头的底下,藏着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里面,是两个白面馒头,还有一个,是肉馅饺子。 那饺子,正是他早上刚出锅的猪肉大葱馅儿。 何为民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好你个秦淮茹。 前脚刚从我这儿“赚”了五块钱,转头就拿着我买你家破烂的钱,去接济你的老相好? 还拿着用那钱买的面和肉包的饺子,去讨好傻柱? 这算盘,打得真是震天响。 何为民心里跟明镜似的。傻柱就是秦淮茹在这个院里最大的依仗,是她贾家的长期饭票和免费打手。只要把傻柱这条舔狗哄好了,她家的日子就好过一半。 所以,哪怕自家孩子只能啃窝窝头,她也得把最好的东西留出来,去吊着傻柱。 想得美。 我何为民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 我的人,是那么好算的? 何为民没有立刻走,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跟在秦淮茹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秦淮茹做贼心虚,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她加快了脚步,绕过中院,直奔傻柱家门口。 就在她抬手,准备敲门的时候,一个“憨厚”又带着几分关切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秦姐,这么早,这是要去哪儿啊?” 秦淮茹的身子猛地一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手里的篮子都差点掉在地上。 她僵硬地转过身,看到何为民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脸上挂着那种她最熟悉的,老实巴交又有点傻气的笑容。 “没……没去哪儿,我……我准备去上班。”秦淮茹的眼神慌乱,下意识地把篮子往身后藏了藏。 “上班啊。”何为民点点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自顾自地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她和傻柱家门口之间,正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秦姐,我昨天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何为民脸上露出几分“懊悔”和“不安”,“我听院里人说,傻柱哥的手腕好像伤得不轻。我这心里,一晚上都过意不去。”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一个冲动犯错后,内心备受煎熬的年轻人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秦淮茹愣住了,她不知道何为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17章 恍然大悟 “我这人,从小就性子直,受不得气。可事后一想,咱们都是一个院的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为了一碗饭,把傻柱哥伤成那样,太不应该了。”何为民一脸“诚恳”地看着秦淮茹。 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秦淮茹手里的篮子上,鼻子还夸张地抽动了两下。 “咦?秦姐,你这篮子里装的什么,这么香?是白面馒头吗?”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秦淮茹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不……不是,就是几个窝窝头。”她结结巴巴地解释。 “是吗?”何为民挠了挠头,更“憨”了,“可我怎么闻着,还有肉味儿呢?跟……跟我早上吃的饺子一个味儿。” 一句话,直接把秦淮茹钉在了原地。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手心里的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她没想到,何为民的鼻子比狗还灵! 看着秦淮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窘迫模样,何为民“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 “哎呀!我明白了!”他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秦姐,你真是个好人!你这是看我跟傻柱哥闹了别扭,特意准备了吃的,想让我去给傻柱哥赔个不是,对不对?” “这……这……”秦淮茹彻底懵了,她的大脑已经完全跟不上何为民的思路。 何为民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就从秦淮茹手里接过了那个篮子,嘴里还不停地“感叹”: “秦姐,你真是我们院里的活菩萨!你放心,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怕我一个大小伙子,拉不下脸来。用这篮子饭,给我搭个台阶!” “你放心,我何为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我这就去!我这就去跟傻柱哥道歉!让他知道,咱们院里,还是和气最重要!秦姐,这人情,我记下了!” 何为民抱着篮子,对着秦淮茹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充满了“感激涕零”的表情。 秦淮茹站在原地,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何为民提着本该属于傻柱的“爱心午餐”,转过身,抬手,“咚咚咚”地敲响了傻柱家的门。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一团被搅乱的浆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想抢回篮子,可何为民那番话,已经把她架在了“为了邻里和睦着想的活菩萨”这个道德高地上。她要是敢抢,那就是当众承认自己是想拿东西去讨好傻柱,那她以后在院里还怎么做人? 憋屈! 前所未有的憋屈! 秦淮茹感觉自己的胸口堵得慌,好像有一口老血,不上不下,快要把她憋死了。 屋里。 傻柱正捂着手腕在床上哼哼,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秦淮茹来了,心里一阵窃喜,连忙爬起来去开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 出现在门口的,不是他日思夜想的俏寡妇,而是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那张脸。 何为民。 傻柱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刚想破口大骂,就看到何为民将一个熟悉的篮子,递到了他面前。 “傻柱哥。”何为民的脸上,带着几分“羞愧”和“诚恳”,“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太冲动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个毛头小子计较。” 他把篮子往傻柱怀里一塞。 “这是秦姐的一片心意,她看咱们俩闹别扭,心里着急。特意让我给您送过来,让您补补身子。秦姐说了,远亲不如近邻,大家在一个院里,就得相互帮衬。” 傻柱抱着那个还带着温度的篮子,彻底傻了。 他低头看了看篮子里的白面馒头和肉饺子,又抬头看了看何为民那张“真诚”的脸,最后,他的目光越过何为民的肩膀,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那个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的秦淮茹。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怒火,猛地冲上了他的天灵盖! 这他妈算什么事? 我被人打了,打我的人,拿着我心上人给我准备的饭,上门来给我“道歉”? 这哪是道歉! 这他妈是骑在他脸上,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你看,你喜欢的女人,都向着我! 傻柱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他抓着篮子的手,青筋暴起,恨不得直接把这篮子饭扣在何为民的脸上。 可他不敢。 昨天手腕上那股钻心的剧痛,还记忆犹新。 他看着何为民,嘴唇哆嗦了半天,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傻柱哥,那您先吃,趁热。”何为民“憨厚”地笑了笑,“我得去厂里报到了,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他转过身,路过秦淮茹身边时,还特意停下脚步,用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傻柱听清的音量说道: “秦姐,谢谢你。以后院里,咱兄妹俩,还得相互照应。” 说完,他不再看那两人铁青的脸色,迈开步子,径直朝着四合院的大门走去。 身后,是两张铁青的脸,和一双怨毒的眼睛。 秦淮茹和傻柱,就那么僵在原地,成了整个四合院的笑柄。 何为民走出大门,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甚至能听到背后院子里传来的,三大爷那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的笑声。 一个肮脏、狭隘、充满了算计和倾轧的泥潭。 他不会再回头多看一眼。 红星轧钢厂,距离四合院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到。 远远的,就能看到几根巨大的烟囱,正不知疲倦地向着天空喷吐着黑灰色的浓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煤灰混合的味道,巨大的厂房里,传来“咣当咣当”的机器轰鸣声,充满了力量感和时代的气息。 这里,才是这个时代的心脏。 何为民深吸一口气,他喜欢这种感觉。跟四合院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比起来,这里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他按照张干事的指引,找到了后勤处的牌子。 推门进去,是一个宽敞的大办公室。里面摆着七八张桌子,但只有三四个人在,有的在看报纸,有的在织毛衣,还有的趴在桌上打盹。整个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懒散和陈腐的气息。 何为民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宁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他这个陌生面孔上。 第18章 毫不掩饰 “你找谁啊?”一个离门最近的大妈,抬起眼皮,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同志您好,我叫何为民,是新来报到的办事员。”何为民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拘谨和讨好的笑容。 “哦,新来的啊。”大妈的语气没什么变化,朝着里间一间独立办公室努了努嘴,“王科长在里面,自己进去吧。” 何为民道了声谢,走到那扇门前,轻轻敲了敲。 “进来。” 他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一个胖得跟弥勒佛似的的中年男人,正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个大茶缸子,悠哉悠哉地喝着茶。地中海发型,油光锃亮,一双小眼睛,在看到何为民的时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这位,就是后勤科的科长,王大海。 “王科长您好,我叫何为民,今天来报到。”何为民微微弯着腰,姿态放得很低。 “嗯,坐。”王大海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慢悠悠地放下茶缸,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档案,正是何为民的。 他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然后把档案往桌上一扔,身体往前一探,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小何啊,你的事,张干事都跟我说了。你大伯是咱们厂的英雄,你可要继承他的遗志,好好工作,为厂里做贡献啊。”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但何为民却从他那双小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许大茂那个孙子,肯定已经把风声放出去了。 果然,王大海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小何啊,听说……厂里给你发了笔抚恤金?” 来了。 “是,厂里照顾我。”何为民老老实实地回答。 “嗯,这是应该的。”王大海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你一个年轻人,刚到城里,人生地不熟的。这手里拿着一大笔钱,不安全啊。”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语重心长:“你还年轻,不懂得人情世故。这钱,得花在刀刃上。以后在厂里,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我呢,痴长你几岁,就把你当自己子侄看待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意有所指地继续道:“这办公室里,人多嘴杂,关系复杂。想要站稳脚跟,光靠埋头苦干是不行的。有时候啊,一些必要的‘人情走动’,是少不了的。” 图穷匕见了。 这是在赤裸裸地向他索要好处。 何为民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受宠若惊”又有些“为难”的表情:“科长,您说得对。可是……我大伯的后事还没办完,这钱……” “哎,我懂,我懂。”王大海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软柿子,心里更是笃定。 他摆了摆手,一副“我为你着想”的模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得学会怎么花钱。这样吧,你刚来,先熟悉熟悉环境。办公室的工作,也不累。” 他想了想,似乎是给何为民安排了一个“美差”。 “咱们科,还管着后面一个仓库。里面堆的都是些老旧的机器零件和杂物,平时也没人去。你去呢,就把那里当自己家,每天去打扫打扫,整理整理,别让灰尘落太厚就行了。这活儿清闲,没人打扰,怎么样?” 一个新来的办事员,不让他坐在办公室里端茶倒水,而是直接打发去看仓库。 这已经是近乎羞辱的排挤了。 王大海就是想先敲打敲打这个新来的,让他知道,在这后勤科,谁说了算。等他受不了这冷遇,自然会乖乖地提着东西上门来“走动”。 “谢谢科长!谢谢科长!”何为民的脸上,却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他猛地站起来,对着王大海连连鞠躬,“我这人,就喜欢清静!最怕跟人打交道!这个活儿太适合我了!科长您真是我的贵人!” 这番操作,直接把王大海给整不会了。 他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他看着何为民那张“感激涕零”的脸,怎么看都觉得这小子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哪有人被发配去看仓库还这么高兴的? “行……行吧,你愿意就行。”王大海愣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他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去吧,钥匙在墙上挂着,自己去领。” 何为民“千恩万谢”地退出了办公室。 外面的几个同事,都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他。显然,他们都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何为民不在乎这些目光,他径直走到墙边,取下那串孤零零的,已经生了厚厚一层铁锈的钥匙,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后勤科办公室。 他身后,传来王大海不屑的冷哼,和几声压抑的嗤笑。 何为民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仓库? 一个堆满了废旧机器零件的仓库? 对别人来说,那是垃圾场。 对他这个拥有大师级钳工技术和万物分解系统的人来说,那地方,是天堂!是宝库! 他按照指示,穿过厂区,来到了工厂最偏僻的一个角落。 一栋低矮破旧的红砖建筑,门窗都烂了一半,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将军锁,同样是锈迹斑斑。 何为民拿出钥匙,费了点劲才打开那把大锁。 “吱呀——”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一股混杂着铁锈、机油和陈年灰尘的呛人味道扑面而来。 阳光从门口照进去,可以看到无数的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仓库很大,足有几百平米,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报废的机床、拆解下来的零件、锈成一坨的钢材、断裂的传送带……杂乱无章,像一个巨大的工业坟场。 何为民走了进去。 “哐当。” 他反手将大门关上,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他的脸上,那副憨厚傻气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猎人进入猎场时的兴奋和专注。 他的目光,如同最高精度的扫描仪,缓缓扫过这堆积如山的“垃圾”。 很快,他的目光,就定格在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蒙着厚厚油布的东西上。 他走过去,一把扯开油布。 第19章 精密的部件 油布下,静静地躺着一个精密的部件。那是一个车床的刀架,但结构比普通车床的要复杂得多,上面还有几个刻度盘。 这是一个高精度车床的螺纹附件! 在何为民脑海中【大师级钳工】的知识库里,瞬间就跳出了这个东西的所有信息。 这玩意儿,是用来加工精密螺纹的,对精度要求极高。看这样子,应该是出了故障,被当成废品扔在这里了。 何为民伸出手,手指轻轻地,在那冰冷的金属表面上抚过。 只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这个部件的完整三维结构图,上面有几处关键的磨损点,被用红色的高光清晰地标注了出来。 其中最致命的,是导程螺杆上的一处微小的,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损伤。 就是这个不起眼的损伤,导致整个附件的精度完全报废。 在别人眼里,这东西已经死了。 但在何为民眼里,他仿佛听到了这堆钢铁,在发出一声微弱的,渴望被修复的呻吟。 何为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他听说,一车间那台从毛熊国进口的宝贝车床,最近好像就因为缺少一个关键的螺纹附件,瘫痪了好几个星期了。 这要是让一车间的老师傅们看到,怕不是得当场把这玩意儿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而在后勤科那帮蛀虫眼里,这不过是一块报废的,占地方的废铁。 何为民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度嘲讽的弧度。 王大海。 许大茂。 还有院里那些等着看他笑话的禽兽们。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眼中那个被发配到垃圾场的可怜虫,此刻正站在一座真正的金山之上。 “真是……谢谢你们的好意啊。” 何为民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森然的冷意。 他没有立刻动手修复。 修复这东西,需要材料。虽然他之前分解贾东旭的工具,得到了一些“百炼精钢”和“特殊合金”,但他不准备动用那些战略储备。 这个仓库里,到处都是“原材料”。 他的目光,不再局限于那个螺纹附件,而是开始贪婪地扫视着整个仓库。 那台半截身子都锈烂了的旧机床,在别人眼里是一堆废铁。但在何为民眼里,那是【能量点x1200】和一大堆【优质铸铁】、【普通钢材】。 那几捆断裂的,沾满了油污的传送带,在别人眼里是垃圾。但在他眼里,那是【能量点x350】和若干【强化橡胶】、【尼龙纤维】。 这里的一切,都是能量,都是材料,都是他通往至高力量的阶梯! 王大海把他安排到这里,本意是羞辱和排挤,是想让他在这阴暗的角落里,被冷遇和孤立逼到低头求饶。 可他做梦都想不到,他亲手将一头饥饿的猛虎,放进了堆满肥肉的粮仓! 何为民压下心中的狂喜,开始在“垃圾山”里翻找起来。 他的目标很明确,他需要高品质的钢材来修复那个附件上的导程螺杆。根据【大师级钳工】的知识,那种精密部件,对材料的韧性和耐磨性要求极高。 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根被遗弃在角落,几乎被灰尘完全掩埋的传动轴上。 从它断裂处的金属光泽和结构来看,这根传动轴,用的是当年从德意志进口的克虏伯钢,是真正的好东西! “就你了。” 何为民走过去,手掌轻轻贴在那根冰冷的传动轴上。 “收!” 那根沉重的传动轴瞬间消失,出现在万物分解台上。 “分解!” 【叮!分解“克虏伯高强度传动轴(残)”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能量点x2500!】 【恭喜宿主获得:铬钼合金钢x5!】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热处理技术(碎片)x1!】 何为民的眼睛猛地一亮! 铬钼合金钢!这可是比他之前得到的百炼精钢还要高一个等级的好东西!用来修复那个螺纹附件,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更让他惊喜的,是那个技术碎片! 虽然只是个碎片,但这代表着,他不仅能从分解中获得能量和物质,还能获得技术! 这系统的潜力,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将意识重新投向那个静静躺在油布上的螺纹附件。 材料,有了。 能量,他现在有8695点,绰绰有余。 技术,他有【大师级钳工】的绝对掌控力。 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了! 他走到那个附件旁,伸出手,覆盖在冰冷的金属之上。 “系统,修复它。” 【叮!检测到可修复精密部件“T-100型螺纹附件(严重受损)”。】 【修复方案生成中……】 【方案一:常规修复。需消耗:能量点x500,铬钼合金钢x1。修复后可恢复95%性能。】 【方案二:强化修复。需消耗:能量点x1500,铬钼合金钢x2,特殊合金x1。修复后可恢复100%性能,并小幅提升耐用度与精度。】 【方案三:完美重铸。需消耗:能量点x3000,铬钼合金钢x3,特殊合金x2,并融入“特殊热处理技术(碎片)”。修复后,该部件性能将全面超越原版,达到当前时代技术无法理解的完美层次。】 三个方案,清晰地罗列在何为民的脑海中。 何为民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完美重铸! 这才是他想要的! 他要做的,不是简简单单地修复一个零件,他要打造一个神话!一个让整个轧钢厂,乃至整个华夏工业界都为之震动的神迹!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何为民,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而是一个他们必须仰望,必须供起来的,行走的技术之神! “选择方案三!完美重铸!” 何为民在心中,用尽全力吼出了这句话! 【确认选择“完美重铸”!消耗能量点x3000,铬钼合金钢x3,特殊合金x2,特殊热处理技术(碎片)x1。】 【重铸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何为民的手掌下,爆发出了一团璀璨到极致的白光! 那光芒柔和而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创世般的神圣气息。 那个原本布满锈迹和损伤的螺纹附件,在白光之中,被分解成了亿万个最基础的金属粒子。 那些粒子,按照一种玄奥而完美的秩序,重新排列、组合。 第20章 光滑如镜 之前分解得到的铬钼合金钢和特殊合金,化作两股精纯的能量流,完美地融入其中。那个技术碎片,则化作无数金色的符文,烙印在每一个金属粒子的核心深处。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却又仿佛带着宇宙初开般的宏大轰鸣。 仅仅是三秒钟。 光芒散去。 一个全新的,宛如艺术品般的螺纹附件,静静地躺在何为民的手中。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金色,表面光滑如镜,甚至能清晰地倒映出何为民那双冰冷的眸子。每一个倒角,每一个刻度,都完美到了极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工业美感。 何为民甚至不用去检测,光凭【大师级钳工】的直觉,就能感受到,这东西的精度,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范畴。 他缓缓地,将这个“神迹”握在手中。 冰冷的金属触感,却让他全身的血液都为之沸腾。 这就是力量! 知识、技术、金钱、人脉……在绝对的,碾压时代的力量面前,都是笑话! 严仁和想用院里的规矩压他? 王大海想用科里的职权拿捏他? 傻柱想用拳头欺负他? 何为民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森然、残忍的笑容。 他会用这个小小的零件,撬动整个轧钢厂的权力格局。他会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算计他的人,一个个跪在他面前,为他们曾经的愚蠢,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他将这个完美的螺纹附件,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油布重新包好,放在了仓库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现在,还不是它登场的时候。 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它以最震撼,最无可置疑的方式,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契机。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上的灰,仿佛只是整理了一下杂物。 他看了一眼自己还剩下的5695点能量,心里一片平静。 这三千点能量,花得太值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这个“宝库”,先回办公室应付一下。 可他的手,刚碰到那扇沉重的铁门。 “砰!砰砰!” 一阵粗暴而急促的敲门声,猛地从外面传来。 紧接着,是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吼声。 “里面有人吗?开门!一车间的,检查仓库!” 一车间的人? 何为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刚把那完美的螺纹附件藏好,就有人找上门来,这未免也太巧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脸上那股子猎人般的兴奋和冷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副人畜无害,甚至带着几分怯懦的憨厚表情。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慢吞吞地走到门口,拉开了那沉重的铁门栓。 “吱呀——” 门一开,外面站着两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穿着一身蓝色工作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他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微抬着,脸上带着一股子常年身居高位,技术过硬的匠人特有的傲气。 他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强体壮,一脸不耐烦,刚才敲门吼叫的,显然就是他。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在里面睡觉吗?”那年轻人一见何为民出来,立刻就开口训斥,态度十分恶劣。 “对不住,对不住,两位师傅,我……我刚才在里面整理东西,没听见。”何为民连忙点头哈腰,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 那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何为民一眼,看到他这副窝囊相,脸上的鄙夷更重了:“你是后勤科新来的?王科长就派你这么个废物来看仓库?” 何为民低着头,没说话,只是把腰弯得更低了。 “行了,刘洪,少说两句。”为首的老者终于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看都没看何为民,径直就往仓库里走,仿佛这是他自己的地盘。 “是,李师傅。”叫刘洪的年轻人立刻闭上了嘴,恭恭敬敬地跟在老者身后。 这位李师傅,就是一车间的主任,也是整个轧钢厂技术最顶尖的几个八级钳工之一,李怀德。在厂里,地位尊崇,连几个副厂长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李怀德走进仓库,被里面呛人的灰尘熏得皱了皱眉。他扫视了一圈这堆积如山的垃圾,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师傅,我就说这地方不可能有。”刘洪在一旁小声嘀咕,“那玩意儿是毛熊国的精密件,金贵得很,坏了也是送去专门地方,怎么可能扔这垃圾堆里。” 李怀德没有理他,而是继续往里走。他的目光在那些报废的机床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何为民刚刚扯开的那块油布上。 他走过去,用脚踢了踢地上那个空空如也的凹痕。 “这里,刚才放着什么东西?”李怀德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何为民,声音平淡,却带着审视的压力。 何为民的心脏微微一跳。 这老家伙,眼睛真毒! 他脸上却是一副茫然的样子,挠了挠头:“师傅,我……我不知道啊。我刚来,就是王科长让我来打扫卫生的。刚才我看那块铁疙瘩太占地方,就……就挪到那边角落去了。” 他伸手指了指仓库最深处,一个堆满了废旧钢管的角落。 李怀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现在心急如焚。车间里那台宝贝机床已经趴窝快一个礼拜了,就因为那个关键的螺纹附件坏了。上面天天催,生产任务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抱着万一的希望,才找到后勤科,想来这个废品仓库碰碰运气。 “什么铁疙瘩,带我过去看看。”李怀德的语气不容置喙。 “好嘞,好嘞。”何为民“屁颠屁颠”地在前面带路,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仓库深处走去。 到了地方,何为民指着那块用油布包着的东西,一脸“邀功”的表情:“师傅,您看,就是这个。死沉死沉的。” 刘洪上前,不耐烦地一把扯开油布。 当那个螺纹附件出现在两人面前时,整个仓库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刘洪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这……师傅!就是这个!”他激动地语无伦次,伸手就要去拿。 第21章 难以置信 “别动!”李怀德一声厉喝,吓得刘洪的手猛地缩了回去。 这位在轧钢厂德高望重的八级钳工,此刻,正死死地盯着那个螺纹附件,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变化。 震惊,疑惑,难以置信! 他快步上前,不是用手去拿,而是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就像是在观摩一件稀世珍宝。他的眼睛,一寸一寸地,从附件的底座,到刻度盘,再到那根核心的导程螺杆上扫过。 越看,他脸上的惊骇之色就越浓。 越看,他握紧的拳头就抖得越厉害。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颠覆认知的震撼。 作为华夏最顶尖的钳工之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原本那个附件坏在了哪里。那是导程螺杆上一处近乎无法修复的微观磨损。 可眼前这个…… 通体暗金,浑然天成。 他甚至不需要用专业的卡尺去测量,光凭他几十年的经验就能“看”出,这东西的精度,已经达到了一个他无法理解的恐怖层次!这根本不是修复,这是……神迹!是再造! “这……这东西,是谁……是谁修好的?”李怀德猛地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鹰隼一般,死死锁定了何为民。 刘洪也反应了过来,他看着这个完美得不像话的零件,再看看旁边这个一脸傻气的年轻人,一个荒谬的念头从心底升起。 “你……是你干的?”刘洪指着何为民,结结巴巴地问。 “我……我没干啥啊。”何为民的脸上,适时地露出了“害怕”和“委屈”的表情,“我就是看它上面有块地方好像不太平整,就……就拿贾大哥留下的锉刀,随便磨了磨……” 随便……磨了磨? 李怀德听到这句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是随便磨一磨能解决的问题吗?这比让他拿绣花针在豆腐上雕龙还要离谱一万倍! 他看着何为民那张“真诚”又带着“傻气”的脸,心里翻江倒海。 这小子,在撒谎! 可他为什么要撒谎?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李怀德的脑海。 藏拙! 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废物,而是一个身怀绝技,甚至技术可能远在他之上的绝世高人!他故意装疯卖傻,就是为了扮猪吃老虎! 想通了这一点,李怀德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他回想起自己刚才那副颐指气使,目中无人的态度,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这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门前弄大斧啊! 李怀德猛地站起身,他看着何为民,之前所有的傲气和威严,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他对着何为民,深深地,弯下了腰。 “小师傅,刚才,是我老头子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您海涵!” 这一声“小师傅”,直接把旁边的刘洪给叫傻了。 他师傅是谁?八级钳工李怀德!整个厂里横着走的人物!现在,居然对着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鞠躬道歉,还称呼他为“小师傅”? 这个世界,是疯了吗? 何为民也被李怀德这番操作搞得“受宠若惊”,他连连摆手,身体往后缩:“老师傅,您可别这样,我……我担待不起啊!我就是一个看仓库的……” 他越是这样,李怀德心里就越是笃定。 高人!这绝对是隐世的高人! “担得起!您绝对担得起!”李怀德的腰弯得更低了,语气里甚至带上了几分恳求,“小师傅,我也不跟您绕弯子了。这件东西,对我们一车间,对整个轧钢厂,都至关重要!您开个条件!只要您肯把这件宝贝割爱,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刘洪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师傅近乎卑微的姿态,再看看那个完美到不似凡物的零件,他终于明白了。 今天,他们不是来垃圾堆里寻宝的。 他们是来,拜神的! 何为民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开了口,脸上依然是那副“为难”的样子。 “老师傅,这……这东西,是我花钱买来的,是我自己的东西。” 一句话,直接把所有权给定死了。 李怀德心里一紧,连忙道:“明白!明白!您说,您要多少钱?或者,您有什么别的要求?只要我李怀德能办到,绝不推辞!” 何为民抬起头,看着李怀德,脸上那股傻气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 “钱,我不要。”他缓缓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您说!” “我要见你们厂长,杨爱国。”何为民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个零件,我只跟他谈。” 李怀德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何为民可能会狮子大开口,要钱,要票,甚至是要个一车间副主任的职位。 无论哪一种,他李怀德都有信心,也有能力去周旋,去满足。 可他万万没想到,何为民的胃口,大到了这种地步。 他要见的,是厂长! 而且,那句话的潜台词,李怀德听得清清楚楚。 不是“我想见厂长”,而是“让你们厂长,来见我”。 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妄! 一种视整个轧钢厂领导层如无物的霸道! 刘洪在一旁,已经彻底傻了。 他张着嘴,看看自己那近乎石化的师傅,又看看眼前这个突然气场全开,仿佛变了一个人的何为民,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柄重锤,反复敲打,几近崩碎。 这个看仓库的,不是疯了,就是……真的有这个底气。 “小师傅……这……这……”李怀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干涩和艰难,“杨厂长日理万机,不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您看,您有什么要求,跟我说是一样的。我是八级钳工,一车间主任,在厂里,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他在做最后的努力,试图将事情控制在自己能够处理的范围内。 “哦?”何为民的眼皮微微抬起,那双平静的眸子里,透出一股让李怀德心悸的冷意,“八级钳工?一车间主任?” 他伸出手,将那个完美如艺术品的螺纹附件拿了起来,在指尖轻轻转动着。 第22章 八级钳工 “李师傅,你也是搞技术的。你告诉我,这东西,八级钳工,做得出来吗?” 一句话,直接问到了李怀德的死穴上。 李怀德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零件,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做出来? 别说他一个八级钳工,他敢说,就是把全世界最顶尖的那批老师傅全都请过来,拿着最先进的图纸和设备,也绝对造不出如此鬼斧神工的东西! 这已经超出了“技术”的范畴,这是“道”! 何为民看着他那副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他将那个附件,随手抛给了旁边的刘洪。 刘洪手忙脚乱地接住,只觉得手里的不是一块钢铁,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差点扔出去。 “这东西,现在是我的。”何为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仓库,“我高兴了,它可以让你们轧钢厂的生产效率翻倍。我不高兴了,它就是一块废铁。”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了李怀德身上。 “现在,你还觉得,你那点薄面,够资格跟我谈吗?” 李怀德的身体,猛地一晃。 他感觉自己所有的骄傲,几十年来建立起来的自信和地位,在眼前这个年轻人面前,被碾碎得一文不值。 是啊。 在绝对的,碾压时代的技术面前,他这个所谓的八级钳工,算个屁! 他凭什么跟人家谈? 凭他脸大吗? “我……我这就去!我这就去汇报!”李怀德的腰,彻底弯了下去,再也直不起来。 这一次,是心服口服。 他不敢再有丝毫的怠慢和侥幸心理,对着何为民深深一躬,然后几乎是逃也似地,拉着还处在呆滞状态的刘洪,快步走出了仓库。 那背影,充满了仓惶和狼狈。 何为民看着他们离开,脸上的表情重新归于平静。 他知道,鱼饵,已经放出去了。 现在,就等着那条最大的鱼,自己游过来了。 他重新关上仓库大门,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他没有再去管那个螺a纹附件,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仓库里那堆积如山的“垃圾”。 这才是他真正的宝藏! 能量点!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能量点! 无论是强化身体,还是学习更多逆天的技能,都需要海量的能量点来支撑。 “系统,扫描整个仓库,评估所有可分解物品的总价值。” 【叮!扫描开始……】 【扫描完成。】 【仓库内共检测到可分解物品347件,预计可分解获得总能量点:785,200点。】 七十八万! 何为民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被巨大的狂喜所淹没! 发了! 这他妈才是真正的发了! 跟这个数字比起来,之前那一万多点,简直就是毛毛雨! 王大海那个蠢货,做梦也想不到,他亲手送给了自己一座多大的金山! 何为民强压下立刻将整个仓库搬空的冲动。 不行。 现在还不行。 动静太大,容易引起怀疑。 而且,这些东西,以后都是他跟厂里谈判的筹码。 他要做的是细水长流,润物细无声地,将这里的一切,都变成自己的力量。 他走到角落里,找到几件不起眼的,但能量点含量颇高的废旧电机。 “分解!” 【叮!分解“报废Y系列三相异步电动机”成功!恭喜宿主获得:能量点x1800!恭喜宿主获得:优质铸铁x20,紫铜x5,硅钢片x10!】 【叮!分解“……”】 …… 一连分解了三台电机,获得了近六千点能量。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能量余额,已经重新突破了一万大关,达到11695点。 够了。 今天先到此为止。 他拍了拍手,脸上重新换上那副憨厚中带着点怯懦的表情,打开仓库大门,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他要去后勤科办公室,好好地“感谢”一下他的贵人,王大海科长。 …… 与此同时。 轧钢厂一车间。 李怀德几乎是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水!快!给我水!”他抓起桌上的大茶缸子,也不管里面是冷是热,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 刘洪跟在后面,脸色依然煞白。 “师傅……那……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啊?太……太邪门了!”他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浑身发毛。 李怀德放下茶缸,抹了把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凝重和后怕。 “什么人?”他苦笑一声,“那是神仙!是能决定咱们轧钢厂生死存亡的神仙!”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刘洪,你给我听着!今天在仓库里发生的事,看到的,听到的,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要是让我知道你走漏了半点风声,我亲手扒了你的皮!” “是!师傅!我烂在肚子里也不说!”刘洪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连忙立正保证。 “你在这儿守着,谁来找我都说我不在!” 李怀德交代完,拿起桌上的电话,手都有些颤抖地,拨通了一个他平时根本不敢轻易拨打的号码。 那是厂长办公室的专线。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喂,哪位?”一个威严的中年男人声音传来。 “杨……杨厂长!我是李怀德!一车间的李怀德!”李怀德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激动和紧张。 “哦?是老李啊,什么事?我这儿正开会呢。”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厂长!出大事了!天大的事!”李怀德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那个螺纹附件!有着落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足足过了五秒钟。 杨爱国那带着极度震惊和不敢置信的声音,才猛地从听筒里炸开!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那个附件,有着落了!而且……而且……”李怀-德的声音都在颤抖,“它被人修好了!不!是重铸了!它的精度,比原来的,高了不止十倍!” “在哪?!东西在哪?!是谁干的?!”杨爱国的声音,已经完全失态,背景音里传来一片桌椅碰撞的混乱声。 李怀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艰难地说道:“东西……在后勤科的废品仓库里。至于那个人……他说,他只跟您一个人谈。” 第23章 死一般的寂静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杨爱国,红星轧钢厂的一把手,此刻正站在巨大的会议桌旁,手里紧紧攥着黑色的电话听筒,手背上青筋暴起。 会议室里,十几个厂里的中高层干部,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因为生产数据而大发雷霆的杨厂长,在接了一个电话后,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僵在了原地。 “老李,你……你再说一遍……”杨爱国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已经完全变了调,嘶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你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厂长!我拿我的党性和我这几十年的手艺担保!千真万确!”电话那头,李怀德的声音斩钉截铁,“那东西……不,那件宝贝!它的精度,它的工艺,简直……简直不是我们这个时代能造出来的!我怀疑,就算是毛熊国最顶尖的专家来了,也得当场跪下!” 轰!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杨爱国的脑子里炸响。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李怀德的为人。 这个老家伙,眼高于顶,技术上从不服人。能让他说出“当场跪下”这种话,那意味着,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那台从毛熊国引进的宝贝机床,是整个轧钢厂的心脏,是他们承接军工订单的命根子! 现在趴窝一个礼拜,整个生产计划已经濒临崩溃,他每天急得嘴角起泡,头发都多白了好几根。 现在,希望来了! 天降的希望! “人在哪儿?!那个修好它的人,现在在哪儿?!”杨爱国对着话筒,几乎是在咆哮。 “后勤科……新来的一个办事员,叫何为民。他说……他只想跟您谈。” 后勤科? 办事员? 杨爱国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一个能修复连李怀德都束手无策的精密部件的神人,居然被塞在后勤科当一个端茶倒水的办事员? 这他妈是哪个蠢货干的好事! “让他等着!不!你看住他!寸步不离地给我看住他!我马上就到!”杨爱国“砰”的一声砸下电话,看都没看会议室里那群目瞪口呆的干部,抓起椅背上的外套,一边穿一边往外冲。 “会议暂停!都给我滚回车间去盯住生产!谁再出岔子,我扒了他的皮!” 他风风火火地冲出会议室,对着走廊里大吼一声:“小刘!开车!去后勤科!快!” 整个行政楼,因为杨厂长这突如其来的雷霆震怒,瞬间鸡飞狗跳。 ……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何为民,此刻正悠哉悠哉地走在去后勤科办公室的路上。 分解了三台电机,收获了近六千点能量,让他心情很不错。 他手里还提着两个又大又圆的红苹果,这是他刚刚花了0.1个能量点从系统商城兑换的。 样子货,中看不中吃,但用来当敲门砖,恶心恶心王大海,再合适不过了。 他推开后勤科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几个同事看到他,眼神里都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怜悯。 “哟,小何回来了?仓库的灰尘打扫干净了?”一个正在织毛衣的大妈阴阳怪气地说道。 “怎么着?受不了了?想回来求科长给你换个活儿?”另一个看报纸的男人,放下报纸,斜着眼看他,满脸的幸灾乐祸。 在他们看来,何为民这个新来的,被发配去看仓库,不到半天就灰溜溜地跑回来,这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何为民没理会这些苍蝇,他脸上挂着那副“憨厚”的笑容,径直走到了王大海的办公室门口。 “王科长,您在吗?我是小何。” “进来。” 何为民推门进去,反手把门关上。 王大海正翘着二郎腿,品着茶,看到何为民,嘴角露出一抹尽在掌握的笑容。 他猜这小子就是来服软的。 “怎么?仓库的活儿,还习惯吗?”王大海明知故问,语气里带着猫戏老鼠般的优越感。 “习惯!太习惯了!”何为民的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他快走两步,将手里的两个红苹果,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王大海的办公桌上。 “王科长,我真是太谢谢您了!您给我安排的这个活儿,清静,没人打扰,我太喜欢了!我这人嘴笨,也不会说话,这点小心意,您千万要收下,就当是我孝敬您的!” 王大海看着桌上那两个又大又红的苹果,愣了一下。 随即,他心里的那点得意,瞬间膨胀到了极点。 他靠在椅子上,用一种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说道:“小何啊,你能有这份心,就说明你是个明白人。这就对了嘛!年轻人,要懂得感恩,要懂得人情世故。” 他拿起一个苹果,在手里掂了掂,脸上全是毫不掩饰的傲慢和轻蔑。 一个穷光蛋,被自己稍微敲打一下,就乖乖地把孝敬送上门来了。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让他无比舒爽。 “你放心,好好干。等过段时间,你真正‘懂事’了,我自然会考虑给你换个轻松点的工作。”王大海意有所指地说道,那双小眼睛里,全是贪婪。 他所谓的“懂事”,自然不是指这两个苹果,而是那笔抚恤金。 何为民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一定好好干,一定不辜负科长您的栽培!” 王大海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准备挥手让他滚蛋。 “砰——!” 一声巨响! 后勤科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吓了一跳。 紧接着,杨爱国那张充满了焦急和怒火的脸,出现在门口。 他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李怀德和厂长秘书小刘。 “王大海!”杨爱国如同暴怒的狮子,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何为民在哪儿?!你他妈把何为民给我弄到哪儿去了?!” 整个后勤科,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石化了。 王大海手里的苹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看着厂长,又看了看自己办公室里,那个正一脸“惊恐”地看着门口的何为民,大脑一片空白。 第24章 怯懦憨厚 那几个刚才还在嘲讽何为民的同事,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身体僵硬得如同雕塑,连呼吸都忘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厂里的一把手,杨爱国厂长,会以这样一种雷霆万钧的方式,驾临他们这个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后勤科。 而且,指名道姓,要找那个他们眼中的“废物”、“软柿子”——何为民。 王大海的脸色,在短短几秒钟内,从刚才的傲慢得意,变成了煞白,又从煞白,变成了铁青。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地攥住了,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厂……厂长……”他嘴唇哆嗦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条腿却像灌了铅一样,不受控制地发软,“您……您怎么来了?何……何为民,他……他就在我这儿……”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向自己的办公室。 杨爱国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刀子,越过王大海,直接落在了那个站在办公室里,一脸“不知所措”的年轻人身上。 他完全无视了王大海,就好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他迈开大步,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进了王大海的办公室。 跟在他身后的李怀德,看都没看王大海一眼,那眼神里的冷漠和鄙夷,像一根针,狠狠地扎在了王大海的心上。 王大海彻底懵了。 他完全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爱国走到何为民面前,停下了脚步。 他的胸膛因为急促的奔跑而剧烈起伏着,一双虎目,死死地盯着何为民,那眼神里,交织着难以言喻的激动、审视、怀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敬畏。 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在用他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重新评估眼前这个年轻人。 太年轻了。 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脸上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怯懦和憨厚。 怎么看,都跟李怀德口中那个“神人”联系不到一起。 可是,李怀德不敢骗他。 “那个螺纹附件……”杨爱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但那股子颤音,却怎么也掩饰不住,“是你修好的?” 这个问题一出口,整个办公室,所有竖着耳朵偷听的人,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什么? 螺纹附件? 难道是……一车间那台宝贝机床上的那个,让整个厂都束手无策的玩意儿? 他修好的? 开什么国际玩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何为民的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何为民缓缓地,直起了他那一直微微弯着的腰。 他脸上那股子怯懦、憨厚、惶恐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心悸的平静,一种古井无波的淡然。 他的眼神,不再躲闪,而是抬了起来,平静地迎上了杨爱国那充满了压迫感的目光。 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强大的气场,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发生了无声的碰撞。 “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何为民开口了,声音不大,不卑不亢,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他没有承认,但更没有否认。 这种模糊的回答,在杨爱国听来,却无异于最肯定的答复! 真的是他! 杨爱国的心脏,狂跳起来! 而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包括王大海在内,都彻底傻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何为民,在短短一秒钟内,仿佛换了一个人。 如果说刚才的何为民,是一只温顺无害的绵羊。 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头收起了所有爪牙,盘踞在山巅的猛虎!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和从容,是装不出来的! 王大海感觉自己的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脸上血色尽失。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以为自己踢到的是一块棉花,没想到,那他妈是一座包裹着棉花的火山! “好!好一个运气好!”杨爱国不怒反笑,他重重地拍了拍何为民的肩膀,“我的办公室,咱们去谈!” 说完,他转身就准备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已经瘫软如泥的王大海。 “让一位身怀绝技的大师傅,一位能解决我们全厂生产难题的英雄,去废品仓库里打扫卫生……” 杨爱国的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 “王大海,你可真有能耐啊!” “你这个后勤科长,我看是当到头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王大海的耳边炸响,宣判了他的死刑。 王大海的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死过去。 他张着嘴,想要求饶,想去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绝望悲鸣。 办公室里其他几个同事,吓得头埋得更低了,生怕引火烧身。同时,他们看向王大海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活该! 杨爱国不再理会这个已经废了的科长,他对着何为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何为民神色平静地迈步走了出去。 路过李怀德身边时,他的脚步没有停,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轻轻地瞥了这位八级钳工一眼。 李怀德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读懂了那个眼神。 那是一种认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不经意的示好。 他挺直了腰杆,跟在两人身后,心中翻江倒海。 轧钢厂的天,从今天起,要变了! 厂长办公室。 红木的办公桌,真皮的沙发,锃亮的地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高级茶叶的清香。 杨爱国亲自给何为民泡了一杯茶,用的是他自己都舍不得轻易喝的特供大红袍。 “小何同志,来,尝尝。”杨爱国将茶杯放到何为民面前的茶几上,脸上的笑容,热情得有些刻意。 李怀德和厂长秘书小刘,则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连坐下的资格都没有。 第25章 波澜不惊 刘洪更是连进办公室的门都没敢,正抱着那个被他用干净绒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的螺纹附件,像个门神一样守在门外,脸上写满了敬畏和惶恐。 何为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 茶是好茶。 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杨爱国,等着他开口。 他知道,现在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 “小何同志……不,我痴长你几岁,就叫你一声何老弟吧。”杨爱国在何为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了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 “何老弟,你这次,可是为我们轧钢厂,为国家,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啊!” “我代表轧钢厂三千多名职工,感谢你!” 杨爱国一上来,就先给何为民戴上了一顶高帽子。 何为民放下茶杯,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杨厂长言重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这油盐不进的态度,让杨爱国心里暗暗叫苦。 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对付。 “何老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杨爱国干脆撕下了那套虚伪的客套,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修复螺纹附件,这是不世之功!厂里绝对不会亏待功臣!” “我已经决定了,立刻提拔你为一车间的副主任,行政级别提到二十一级,享受跟李师傅一样的八级工待遇!另外,再奖励你现金五百块!各种票证五十斤!你看怎么样?” 这个条件一开出来,站在旁边的李怀德和小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步登天! 这绝对是一步登天! 从一个刚入职的合同工,直接提拔到车间副主任,享受八级工待遇。 这种事情,在整个轧钢厂的历史上,都闻所未闻! 五百块现金,更是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好几年的工资! 在他们看来,这已经是杨厂长能拿出来的,最大的诚意了。 然而,何为民听完,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杨厂长。” 他看着杨爱国的眼睛,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敲在办公室里每个人的心上。 “我要的,你刚才说的这些,给不起。” 杨爱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李怀德和小刘,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还嫌不够? 这小子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何老弟,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杨爱国的脸色,微微有些沉了下来。 他可以礼贤下士,但他毕竟是一厂之长,有他的威严和底线。 何为民这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何为民没有理会他脸色的变化,自顾自地说道:“车间副主任?每天开会,写报告,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人事关系?没兴趣。” “八级工待遇?杨厂长,你觉得,我这手艺,只是区区八级工吗?” “至于那点钱和票……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狂! 无与伦比的狂! 李怀德听得眼皮直跳。 说八级工是“区区”?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可从眼前这个年轻人嘴里说出来,他却觉得……理所当然! 是啊,能造出那种神物的技术,岂是“八级”这两个字可以衡量的? 杨爱国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他死死地盯着何为民,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何为民站了起来。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那片充满了力量感的,庞大的工业厂区。 “第一。” 他伸出一根手指。 “我要一个职位,叫‘特别技术顾问’。这个职位,只对你杨厂长一个人负责。厂里任何技术上的难题,我来解决。但厂里任何行政上的屁事,别来烦我。” “第二。”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 “后勤科那个废品仓库,从今天起,归我管。里面所有的东西,无论好坏,都是我的私有财产。我有权进行任何形式的处置,任何人,包括你杨厂长在内,都无权干涉。” “第三。” 他伸出第三根手指。 “我的待遇,工资、福利、补贴,全部按照厂里最高标准的两倍来算。另外,我需要一套独立的住房,不能是四合院里那种大杂院,要独门独户,带院子的那种。” 三个条件。 一个比一个苛刻。 一个比一个霸道! 这已经不是在谈条件了,这简直就是在给轧钢厂,定规矩! 杨爱国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的拳头,在身侧攥得咯吱作响。 他身为一厂之长,何曾被人如此“要挟”过? 一股怒火,直冲他的头顶。 可当他的目光,落到刘洪捧在手里的那个,宛如艺术品般的螺纹附件上时,他所有的怒火,又如同被一盆冰水,瞬间浇灭。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和这门神仙般的技术比起来,别说三个条件,就是三十个,三百个,他也得咬着牙答应! 有了这个人,他们轧钢厂就能生产出更精密,更强大的机器!就能接到上面更重要的订单! 这,才是轧钢厂的未来!是他杨爱国更上一层楼的资本! “好!” 杨爱国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我答应你!” 他站起身,走到何为民面前,伸出了手。 “从今天起,你何为民,就是我们红星轧钢厂的定海神针!” 何为民看着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伸出手,和他握在了一起。 “合作愉快。” 两只手松开后,何为民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对了。” 走到门口,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补充了一句。 “关于我的事,我不希望厂里有太多人知道。我喜欢清静。” “明白!”杨爱国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何为民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杨爱国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只觉得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转身,对着李怀德,下达了新的命令。 “老李,你听着。从现在开始,何顾问的任何要求,都等同于我的命令!他要人给人,要物给物!要是让他受了半点委屈,我唯你是问!” “还有,那个王大海……让他卷铺盖滚蛋!永不录用!” “是!厂长!” 李怀德的身子,挺得笔直,声音洪亮,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干劲。 第26章 视若无睹 何为民走出厂长办公室的大门。 身后,杨爱国、李怀德、小刘秘书,三个人恭恭敬敬地将他送到门口,那姿态,不像是送一个下属,倒像是送一位下来视察工作的中央领导。 走廊上,所有路过的干部和工人,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他们纷纷停下脚步,伸长了脖子,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看着那个穿着旧衣服的年轻人。 这谁啊? 什么来头? 竟然让杨厂长和李主任亲自送到门口? 何为民对周围那些震惊的目光视若无睹。 他神色平静地走下行政楼的台阶,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他那道并不算高大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李怀德快步跟了上来,手里还抱着那个用绒布包好的螺-纹附件,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比抱着自家刚出生的亲孙子还要紧张。 “何……何顾问。”李怀德追到他身边,腰微微弯着,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厂长让我问问您,那个……住房的事情,您有什么具体要求?是喜欢楼房,还是平房?朝向,面积,您尽管提!” 何为民脚步不停,淡淡地说道:“安静,独门独院,越大越好。” “明白!明白!”李怀德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办!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您先……回后勤科那边坐坐?” “不用了。”何为民摆了摆手,“我回趟家。房子找好了,直接派人去四合院通知我就行。” “好嘞!您慢走!” 看着何为民越走越远的背影,李怀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跟这位爷说话,压力太大了! 他不敢耽搁,立刻转身,一路小跑地回去复命了。 …… 南锣鼓巷,九十五号,四合院。 已经是下午,院子里比早上更加热闹。 前院,三大爷阎埠贵正拿着个大蒲扇,坐在他家门口,跟几个邻居唾沫横飞地分析着上午发生的事情。 “你们是没看着,那何为民,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提着俩窝窝头呢!肯定是去厂里挨训去了!” “就是!得罪了傻柱,还能有好果子吃?傻柱在厂里人脉多广啊!” “我猜啊,工作八成是黄了!没准儿啊,还得给傻柱赔礼道歉,赔钱!” 一群人正说得起劲,许大茂晃晃悠悠地从外面回来了。 他今天心情特别好,走路都带风。 王大海那边已经给他递了信儿,说姓何那小子已经被他发配去看仓库了,那就是个永不翻身的冷宫。 一想到何为民那张吃瘪的脸,许大茂就觉得浑身舒坦。 “哟,三大爷,聊什么呢?”许大茂凑了过去,一脸的得意。 “聊何为民那小子呢。”三大爷看见许大茂,立马来了精神,“大茂,你在厂里消息灵通,跟我们说说,那小子是不是被开除了?” 许大茂清了清嗓子,故意卖了个关子:“开除?那倒不至于。不过啊,也差不多了。” 他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所有人都听得见的音量说道:“我可听说了,那小子得罪了后勤科的王科长,被发配去看废品仓库了!那地方,鸟不拉屎,又脏又累,就是个活儿监狱!这辈子,他都别想出头了!” “嚯!” 院里的人,顿时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惊叹。 “真的假的?去看仓库?” “那可真是惨了!那活儿狗都不干啊!” “活该!谁让他那么横!” 三大爷阎埠贵更是乐得一拍大腿:“我就说嘛!年轻人,太气盛!不懂得人情世故,早晚要吃大亏!” 秦淮茹家的窗户,悄悄地推开了一条缝。 她躲在窗帘后面,听着外面的议论,心里五味杂陈。 有那么一丝快意,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她旁边的贾张氏,则是一脸的恶毒和解气:“呸!小畜生!让他跟我家东旭作对!让他嚣张!这就是报应!最好一辈子烂在仓库里!” 傻柱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手腕上还缠着绷带,听到这个消息,黑了一天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 小王八蛋,跟我斗?你还嫩点! 整个四合院,都弥漫在一股充满了恶意的,快活的空气里。 就在这时。 何为民的身影,出现在了四合院的大门口。 他还是穿着那身旧衣服,脸上还是那副平静的表情,不紧不慢地,朝着中院走来。 院子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那目光里,充满了审视、讥讽和看好戏的玩味。 许大茂第一个迎了上去。 他拦在何为民面前,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不是何大办事员吗?怎么着?仓库的活儿干完了?是不是浑身都是铁锈味儿啊?要不要哥哥我借你块肥皂,好好洗洗啊?” 他身后的邻居们,顿时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 何为民停下脚步。 他没有看许大茂,而是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三大爷脸上的算计,贾张氏的恶毒,傻柱的得意,秦淮茹的复杂…… 一张张嘴脸,清晰地倒映在他的瞳孔深处。 他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让所有人心里发毛的冷意。 “许大茂。”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你猜,你那个放映员的工作,还能干几天?” 许大茂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你他妈吓唬谁呢?老子的工作是铁饭碗!你一个看仓库的,还想动我?你脑子被门挤了吧?” 何为民摇了摇头,那样子,像是在看一个可怜的虫子。 “是吗?” 就在这时。 “让一让!都让一让!” 一个焦急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两个穿着崭新蓝色工装的厂里职工,正抬着一个巨大的,崭新的实木衣柜,费力地往院里挤。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有的抬着桌子,有的扛着椅子,还有的,竟然抬着一张铺着崭新褥子的钢丝床! 那架势,像是搬家公司来了。 院里的人都看傻了。 这是谁家啊?发财了?置办这么多新家具? 第27章 堆成小山 三大爷眼尖,他看到那几个工人胳膊上,都戴着红星轧钢厂后勤科的袖标。 他连忙迎上去,满脸堆笑地问道:“几位师傅,辛苦了!你们这是……给谁家送东西啊?” 为首的一个工人抹了把汗,大声问道:“请问,哪位是何为民,何顾问?” 何顾问? 这三个字一出口,整个四合院,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脑袋,都“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他们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看向了那个站在院子中央,神色平静的年轻人。 许大茂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他张着嘴,眼珠子瞪得溜圆,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那工人看到了何为民,眼睛一亮,连忙小跑过来,点头哈腰地说道:“何顾问!您要的家具,我们给您送来了!杨厂长特意交代,全都是从厂招待所里调的最好的!您看看,还缺什么不?缺什么我们马上再给您拉一车过来!” 何为民点了点头:“辛苦了。东西先放院里吧。” “好嘞!” 那几个工人立马开始忙活起来,一件件崭新的家具,很快就在院子中央,堆成了一座小山。 每一件,都带着崭新的漆光,跟这个破旧的四合院,格格不入。 院里的禽兽们,彻底石化了。 他们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处理眼前发生的,这魔幻的一幕。 顾问? 杨厂长亲自交代? 这……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又一辆崭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被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推了进来。 那人径直走到何为民面前,将一份文件和一个崭新的户口本,恭恭敬敬地递到他手上。 “何顾问,这是您房子的钥匙和房本,地址是东交民巷乙字胡同六号院,独门独院。车是厂里新给您配的,您看还满意吗?” 东交民巷! 独门独院! 新的自行车! 这些字眼,像是一颗颗重磅炸弹,把四合院所有人的三观,炸得粉碎。 傻柱手里的绷带,不知不觉地松开了,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好像又不疼了。 秦淮茹躲在窗帘后面,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她的肠子,在这一刻,悔得都快变成青黑色了。 三大爷阎埠贵,手里的蒲扇掉在了地上,他张着嘴,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而许大茂,他站在原地,脸色煞白,浑身都在发抖。 他终于明白了何为民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他不是在吓唬自己。 他是在,宣判自己的死刑! 那工人的一句“何顾问”,像是一道天雷,劈在了四合院所有人的天灵盖上。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烂菜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份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了。 三大爷阎埠贵弯着腰,保持着捡蒲扇的姿势,一动不动,像个滑稽的石雕。 贾张氏那张刻薄的脸,嘴巴大张着,能塞进去一个窝窝头,脸上的恶毒和解气,瞬间凝固,然后寸寸碎裂,变成了纯粹的呆滞。 傻柱那只没受伤的手,还保持着要去抓后脑勺的动作,可手臂僵在半空,他感觉自己不是手腕疼,是脑子疼,像被人用大锤狠狠地砸了一下,嗡嗡作响。 而许大茂,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从煞白变成了惨白,最后,竟是浮上了一层死灰色。 他哆嗦着嘴唇,看着眼前那个神色平静的何为民,又看了看那些崭新得发光的家具,和那个毕恭毕敬的工人,一个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的念头,疯狂地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完了。 他妈的,全完了! “何……何顾问……”许大茂的声音,干涩得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带着哭腔,“我……我刚才……我就是跟您开个玩笑……您大人有大量,您……” 何为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越过许大茂,落在了那个给他送来房本和钥匙的干部身上。 “对了,有件事,可能需要麻烦你一下。”何为民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何顾问您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能为您办事,是我们的荣幸!”那干部连忙挺直了腰板。 何为民伸手指了指已经快要站不稳的许大茂。 “这个人,叫许大茂,是厂里的电影放映员。” “我个人觉得,他的思想品德有问题,道德败坏,喜欢造谣生事,搬弄是非,影响同事之间的团结。” “这样的人,留在我们红星轧钢厂的宣传岗位上,我觉得不合适。这是在给我们厂的形象抹黑,也是在给杨厂长的脸上抹黑。” 何为民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许大茂的心脏上。 许大茂的身体,随着他的话,剧烈地颤抖起来,豆大的冷汗,从他额头上滚滚而下。 “不……不是的……何顾问,我没有……”他想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干部听完,脸上瞬间露出了无比严肃的神情。 他扭头,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看着许大茂。 “何顾问的意见,就是厂委会的意见!许大茂,我代表厂里,现在正式通知你,你被开除了!从今天起,你跟我们红星轧钢厂,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你现在就可以去收拾东西滚蛋了!” “轰!” 许大茂的脑子,彻底炸了。 开……开除了? 他引以为傲的铁饭碗,就因为何为民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这么……没了? “不——!” 他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腿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他完了。 他这辈子,都完了! 整个院子的人,看着瘫在地上,如同烂泥一般的许大茂,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终于,真正意义上地明白了“何顾问”这三个字,在轧钢厂,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一个职位。 那是圣旨! 第28章 无上权力 是生杀予夺的无上权力! 何为民处理完许大茂,就像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蚂蚁。 他不再理会院子里那些呆若木鸡的禽兽,转身走回自己的那间,阴暗、潮湿的小屋。 屋里,还是那张破烂的床板,一张缺了腿的桌子,和一个装着几件破衣服的旧布包。 这就是他全部的家当。 他把布包拎起来,随手甩在肩上,然后转身,就准备离开这个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充满了肮脏和算计的地方。 他走到门口。 秦淮茹不知何时,已经从屋里出来了。 她就站在那里,挡住了何为民的去路。 她的脸色,比许大茂好不到哪里去,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悔恨,痛苦,还有一丝……哀求。 “为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你……你别走……我们……我们还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何为民笑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女人。 曾几何时,这张脸,也曾让他心动过,也曾让他有过幻想。 可现在,他只觉得恶心。 “秦淮茹。”他平静地开口,“把贾东旭欠我的抚恤金,连本带利,准备好。明天,我会让人来取。一分都不能少。” 说完,他不再看她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迈开步子,从她身边,径直走了过去。 他身后,是秦淮茹无声的,绝望的哽咽。 是贾张氏从屋里传来的,气急攻心,却又不敢发作的咒骂。 是整个四合院,死一般的沉寂。 何为民走出大门,跨上了那辆崭新的二八大杠。 他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这个肮脏、狭隘、充满了算计和倾轧的泥潭。 他不会再回来。 自行车是崭新的凤凰牌,链条上了油,蹬起来没有一丝声响,轻快得像是在路上滑行。 从南锣鼓巷到东交民巷,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 但对何为民来说,这十几分钟,却像是跨越了一个阶级,跨越了一个时代。 路边的景象,渐渐变得不同。 少了胡同里的嘈杂和拥挤,多了一份宁静和开阔。路两旁的法桐树高大挺拔,将夏日的阳光切割成斑驳的光影,洒在干净的柏油路上。 偶尔能看到的,是一些更加气派的院落,高墙深院,朱漆大门,门口甚至能看到站岗的卫兵。 这里,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何为民按照房本上的地址,在乙字胡同里,找到了六号院。 一个独立的,青砖灰瓦的院子。 不算特别大,但胜在清静。红色的木门,上面挂着铜制的门环,擦得锃亮。 何为民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吱呀——” 门内,是一个足有上百平米的院子。 地面是青石板铺就的,打扫得干干净净。院子中央,种着一棵海棠树,枝繁叶茂。树下,还摆着一套石桌石凳。 正对着大门的,是三间宽敞明亮的正房,东西两侧,还各有一间厢房。 所有的门窗,都换成了新的,玻璃擦得一尘不染。 何为民推开正房的门。 一股阳光和淡淡的皂角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崭新的实木家具,已经被工人们整整齐齐地摆放好了。大衣柜,书桌,八仙桌,太师椅,还有那张铺着崭新被褥的钢丝床。 这里的一切,都和那个阴暗潮湿的四合院,形成了天与地的差别。 这,才叫人住的地方。 何为民将肩上的破布包,随手扔在了地上。 那里面装着的,是他过往的全部。 现在,它们成了这个新家里,唯一不和谐的东西。 他没有急着去整理,而是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他闭上眼,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的惬意,听着海棠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没有了三大爷的算计,没有了贾张氏的咒骂,没有了傻柱的叫嚣,没有了许大茂的阴阳怪气。 真好。 他调出了自己的系统面板。 【宿主:何为民】 【体质:9(普通人5)】 【精神:12(普通人5)】 【技能:大师级钳工技术(MAX)】 【能量点:11695】 【储物空间:10立方米】 【分解台:可分解万物】 一万多点能量。 这笔巨款,让他有了十足的底气。 他想起了那个被自己随手扔在地上的破布包。 “系统,分解它。” 他甚至都懒得走过去触碰。 【叮!检测到可分解物品“充满酸臭味的旧衣物包裹(内含少量无价值杂物)”。】 【分解成功!恭喜宿主获得:能量点x5!】 【恭喜宿主获得:破烂棉絮x10,劣质布料x5。】 五点能量。 聊胜于无。 何为民的注意力,很快就从这几点能量上移开,落在了系统面板一个他之前一直没怎么关注过的选项上。 【系统商城】 他心念一动,点了进去。 一个琳琅满目的货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上面分成了好几个区域。 【生活物资区】:苹果、猪肉、大米、白面、特供香烟、茅台酒……应有尽有,价格便宜得令人发指。之前他用来恶心王大海的两个苹果,就只花了0.1个能量点。 【材料科技区】:从普通钢材到记忆合金,从基础电路板到微型核电池,各种超越时代的材料和技术蓝图,琳琅满目。只是那价格,也是天文数字。一份“初级人工智能核心算法”,标价就要五百万能量点。 【个人强化区】:体质强化药剂、精神力增幅液、技能灌顶卷轴……各种能直接提升他自身实力的东西,同样价格不菲。 【特殊道具区】:储物空间扩展卡、万能钥匙、吐真剂、霉运符……各种稀奇古怪,但看上去又好像很有用的东西。 何为民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这才是系统真正的威力所在! 分解万物,只是获取资源的手段。 而这个商城,才是让他能够将资源,转化成碾压时代力量的核心! 他的目光,在【个人强化区】停留了很久。 【初级体质强化药剂】:大幅度提升身体素质,力量、速度、耐力全面增强。售价:10000能量点。 第29章 我全都要 【初级精神力增幅液】:提升精神力,增强感知、记忆、思维速度。售价:10000能量点。 他现在有一万一千多点能量,刚好够买一支。 是强化体质,还是强化精神? 何为民几乎没有犹豫。 在这个拳头就是硬道理,但脑子同样重要的时代,小孩子才做选择。 成年人,我全都要! 还差八千多点能量。 他的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了那个堆满了“宝藏”的废品仓库。 七十八万点能量! 那才是他的金山! 他现在成了“特别技术顾问”,那个仓库,也成了他的“私有财产”。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把那里的一切,都变成自己的力量!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退出了商城。 当务之急,是先填饱肚子。 他花了一个能量点,兑换了一斤猪肉,一斤白面,还有各种调料。 拎着东西,走进了这个新家的厨房。 厨房同样宽敞明亮,锅碗瓢盆一应俱全,都是新的。 他熟练地和面,擀皮,剁馅。 大师级的钳工技术,赋予了他对双手超乎想象的掌控力。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如同机器。 很快,一个个皮薄馅大的饺子,就在他手中诞生。 水烧开,下锅。 当第一口热气腾腾的猪肉白菜馅饺子,在口中爆开那鲜美的汁水时,何为民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上一世,他功成名就,吃遍了山珍海味。 这一世,他重回起点,一穷二白。 可这顿饺子,却是他两辈子加起来,吃过的,最香的一顿饭。 吃饱喝足,他躺在崭新的钢丝床上,闻着被褥上阳光的味道。 他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 特别技术顾问,这个职位,给了他超然的地位和自由。 独立的仓库,给了他源源不断的资源。 独立的院子,给了他绝对的私密空间。 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了。 接下来,他要做的,不仅仅是自保,不仅仅是报复那些禽兽。 他要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建立属于自己的,无人可以撼动的,工业帝国! 他要让“何为民”这个名字,成为一个传说,一个神话! 就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 “咚!咚咚!” 一阵礼貌的敲门声,从院门外传来。 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了? 何为民起身,走到院门口,拉开了门栓。 门外站着的,是李怀德。 这位轧钢厂技术领域的泰山北斗,此刻正一脸局促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礼盒。 他身后,还跟着那个叫刘洪的年轻人。 刘洪的姿态比李怀德还要恭敬,腰都快弯成了九十度,大气都不敢喘。 “何顾问。”一看到何为民,李怀德立马挤出满脸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讨好,几分敬畏。 “有事?”何为民侧身,让他们进来。 “不打扰您休息吧?”李怀德小心翼翼地走进院子,目光快速地扫了一圈这个清净雅致的院落,心里的敬畏又加深了几分。 这才是高人该住的地方。 “说事。”何为民言简意赅,直接在院里的石桌旁坐下。 李怀德连忙把手里的礼盒,恭恭敬敬地放在石桌上。 “何顾问,这是厂长的一点心意。两条特供的华子,两瓶陈年茅台。厂长说了,您是咱们厂的定海神针,以后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开口,整个轧钢厂,都听您调遣!” 何为民看了一眼那个礼盒,没说话。 李怀德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这位爷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王大海和许大茂,都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处理了。王大海被开除,档案上记了大过,以后京城任何一家国营单位都不会再要他。许大茂……也被开除了,听说他回家之后就疯了,见人就说胡话,现在被街道办送去精神病院了。”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何为民的表情。 可何为民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听到的,只是两只蚂Getenv死了的消息。 这种视众生如蝼蚁的平静,让李怀德的心脏,没来由地一阵狂跳。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来意,恐怕瞒不过这位爷的眼睛。 他一咬牙,也不再拐弯抹角了。 “何顾问,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是来求您的!” 说着,他竟然后退一步,对着何为民,深深地鞠了一躬。 “求我?”何为民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是!”李怀德的腰弯得更低了,“那个螺纹附件,我们已经装回机床上了。那台宝贝机床,不仅恢复了运转,而且……而且加工出来的零件精度,比以前提高了整整一个数量级!简直……简直是神迹!”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李怀德的脸上,露出了极度苦涩和为难的神情。 “什么问题?” “机床的心脏……发动机,跟不上了!”李怀德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您的那个附件,太强了!它就像是给一辆拖拉机,装上了一台喷气式发动机的变速箱!现在,变速箱没问题了,可拖拉机本身的发动机,根本无法承受这么高的负荷和精度要求!” “我们试着让它全速运转了不到十分钟,发动机就因为过热和震动,差点当场报废!现在,那台机床,还是只能发挥出一半不到的威力。守着一座金山,却只能用手去抠,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李怀德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是一种技术人员,面对无法逾越的技术高峰时,最深沉的痛苦和渴望。 “何顾问,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我还是想求您!求您再出手一次,帮我们……帮我们造一台,能够配得上您那个神作的,全新的发动机!” 他说完,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刘洪站在一旁,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造一台全新的发动机? 那可不是修复一个零件! 那是一个国家工业体系的结晶!涉及到材料学,冶金学,热力学,流体力学……无数个尖端领域。 他师傅这个要求,简直是天方夜谭! 第30章 狂喜光芒 何为民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手指,在冰凉的石桌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击着。 “笃。” “笃。” “笃。”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李怀德和刘洪的心脏上。 终于,他停下了敲击。 “图纸呢?”他问。 李怀德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有门! 他竟然问图纸了! “有!有!”他像是献宝一样,连忙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卷厚厚的,已经泛黄的图纸,小心翼翼地在石桌上展开。 “这就是那台毛熊国机床配套的,D-25T型工业发动机的全部图纸!我们研究了快两年了,很多地方,还是搞不懂……” 何为民的目光,落在了那份复杂的图纸上。 只一眼。 他的脑海里,整个发动机的三维结构图,瞬间构建完成。 同时,系统的提示音,也如期而至。 【叮!检测到“D-25T型工业发动机设计图(缺陷版)”!】 【系统任务触发!】 【任务类型:神级挑战任务】 【任务名称:铸造工业心脏】 【任务描述:D-25T型发动机,一款过时且充满设计缺陷的工业垃圾,完全无法匹配“完美级螺纹附件”的性能。请宿主以该图纸为基础,设计并制造出一款性能全面超越原版,达到当前时代技术无法理解的,完美级工业发动机。】 【任务奖励:能量点x500,000!技能:宗师级机械设计师(可与大师级钳工融合)!特殊图纸:微型可控核聚变反应堆(残片)x1!】 何为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五十万能量点! 宗师级技能! 还有……微型可控核聚变反应堆?! 他的心脏,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炸弹,轰然炸响! 他缓缓站起身,看着那份图纸,说出了一句让李怀德和刘洪,终生难忘的话。 “这图纸,是垃圾。” 何为民拿起桌上的一支铅笔。 “看好了,我只教一遍。” 垃圾。 这两个字,轻飘飘地从何为民的嘴里说出来,却像两颗万吨当量的核弹,在李怀德和刘洪的脑子里,轰然引爆! 李怀德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他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然后寸寸碎裂,变成了极致的错愕和不敢置信。 他……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垃圾? 他居然说,这套凝聚了毛熊国无数顶尖工程师心血,被他们一车间当成圣经一样研究了两年的D-25T发动机图纸,是垃圾?! 这已经不是狂妄了! 这是疯了! “何……何顾问……”李怀德的声音干涩无比,他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把沙子,“您……您是不是看错了?这……这可是毛熊国最先进的工业发动机图纸,我们……” “先进?” 何为民打断了他的话,拿起那支铅笔,在图纸上一个关键的结构节点上,轻轻一点。 “这个曲轴连杆机构的设计,角度冗余超过了百分之十五,纯粹是浪费动力。设计这个的人,要么是个草包,要么就是当时他们的材料学不过关,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来增加强度。” 他又在另一处画了一个圈。 “还有这个冷却液循环系统,简直是个笑话。管道走向完全违背了热力学原理,在核心缸体附近至少制造了三个热量聚集点。发动机之所以会过热,百分之七十的原因,就在这里。说它是工业垃圾,都是在抬举它。” 何为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波动。 他就像是一个大学教授,在指点小学生作业本上那些幼稚可笑的错误。 可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无情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李怀德的脸上。 这些问题,他们研究了两年,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却怎么也找不到根源所在。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只是扫了一眼,就将所有问题剖析得清清楚楚,一针见血! 李怀德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湿透了。 他看着何为民,再也没有了半分怀疑,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敬畏和恐惧。 这不是人! 这绝对不是人! 这是神!是降临到凡间的,工业之神! 旁边的刘洪,早就已经傻了。他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把铁锤,反复地,无情地,敲成粉末。 “看好了,我只教一遍。” 何为民的声音,将李怀德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他猛地一个激灵,也顾不上什么身份和面子了,连忙凑过去,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住了何为民手中的那根铅笔。 然后,他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何为民手中的那支普通铅笔,仿佛活了过来。 它在复杂的图纸上,开始舞动。 那不是在修改,那是在创作!是在毁灭一个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世界! “刷刷刷——” 无数条辅助线被他随手画出,又随手擦去。 原本的结构,被他用粗暴的线条直接划掉。 一个个崭新的,充满了简洁和力量感的结构图,在他笔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成型! 他甚至不需要用尺子,不需要用圆规。 他画出的每一条直线,都笔直得像是用刀切出来的。 他画出的每一个圆,都圆得找不出一丝瑕疵。 李怀德的眼睛,越瞪越大。 他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骇然,再到最后的……顶礼膜拜! 他看懂了! 以他八级钳工的底子,他完全能看懂何为民正在做什么! 何为民修改的那个曲轴连杆机构,用一种他闻所未闻的结构,巧妙地将动力损耗降低到了一个理论上的极限值! 他重新设计的冷却系统,简直是艺术品!每一条管道的走向,都完美地贴合了缸体的发热曲线,不仅解决了过热问题,甚至能反过来利用这些热量,去预热进气! 这他妈是人能想出来的设计? 这是魔鬼的构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院子里,只剩下铅笔在图纸上滑动的“沙沙”声。 李怀德和刘洪,就像两个最虔诚的信徒,站在一旁,屏住呼吸,见证着神迹的诞生。 第31章 面目全非 他们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十分钟,又或许是一个世纪。 “好了。” 何为民停下了笔,将那张已经被修改得面目全非,却又和谐完美的图纸,随手推到了李怀德面前。 “核心动力和散热系统,我重新设计完了。剩下的,你们自己照着图纸完善就行。” “至于材料……”何为民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他设计的这套东西,对材料强度的要求,远远超过了这个时代。 【叮!检测到宿主需求!正在从“大师级钳工技术”知识库中检索解决方案……】 【检索完毕!】 【方案一:使用现有材料,通过“复合锻压淬火技术”,可将材料强度提升80%,勉强达到设计要求。】 【方案二:在废品仓库中,检测到“718号高强度耐热合金(毛熊国报废航天实验品)”残料3.5公斤,可完美满足核心部件制造需求。】 何为民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对李怀德说道:“缸体和活塞,必须用铬钼合金钢。去我那个仓库里找,在最西边的角落,有一堆长满了铜锈的铁疙瘩,里面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至于其他的部件,用你们厂里最好的45号钢就行。但是,锻造和热处理工艺,必须按我说的来。” 何为民拿起铅笔,在图纸的空白处,又写下了一连串复杂的工艺参数和化学配方。 “渗碳温度920度,保温三小时。淬火油温80度,必须用二号淬火油混合百分之十五的机油。回火温度200度,时间四个小时……” 李怀德看着那一连串精准到极点的数据,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要烧开了。 这……这已经不是钳工的范畴了! 这是最顶尖的材料学家和热处理工程师,才可能掌握的禁忌知识! 他……他到底是谁?! “何……何顾问……”李怀德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他指着图纸上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结构,颤抖着问道,“这个……这个‘涡轮增压’……是什么东西?” 涡轮增压? 听到这四个字,何为民有些意外地看了李怀德一眼。 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居然能一眼就看出整个设计图中最核心,也最超越这个时代的东西。 “一个能把发动机性能,再翻一倍的小玩意儿罢了。” 何为民说得轻描淡写。 可这句话,听在李怀德的耳朵里,不亚于晴天霹雳! 翻……翻一倍?! 仅仅是刚才那些神仙一样的设计,就已经能让这台发动机的性能,碾压毛熊国原版好几条街了。 现在,这个叫“涡轮增压”的东西,居然能让性能再翻一倍?! 这……这造出来的,还是发动机吗? 这他妈是怪兽!是一颗能装在卡车上的,小型火箭! 李怀德的呼吸,瞬间变得无比粗重,他那张涨红的脸上,全是极度的渴望和狂热。 他感觉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在自己面前缓缓打开! “何顾问!我……” 他刚想追问,何为民却摆了摆手。 “原理太复杂,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只需要知道,照着图纸,把它给我一比一地造出来就行。一个零件都不许错,一个尺寸都不许差。” 何为民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是!是!我保证!就算不吃饭不睡觉,也一定给您把它造出来!” 李怀德挺直了身体,像一个领到了军令状的士兵,声音洪亮地保证道。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种近乎朝圣的姿态,将那张画满了神迹的图纸,慢慢地卷了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东西,现在比他的命还重要! “行了,没别的事就赶紧去办。我累了,要休息。” 何为民下了逐客令。 “是!我们马上走!绝不打扰何顾问休息!” 李怀德如蒙大赦,对着何为民又是深深一躬,然后拉着旁边还处在石化状态,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刘洪,几乎是倒退着,走出了院子。 直到大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个院子里神一样的气息,李怀德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他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怀里死死地抱着那卷图纸。 “师傅……师傅……”刘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抓着李怀德的胳膊,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我们刚才,是不是见到神仙了?” “啪!” 李怀德反手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脑瓜崩。 “胡说八道什么!那叫科学!”李怀德厉声呵斥道,但他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比刘洪还要狂热的光芒,“那是我们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真正的科学!” 他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徒弟,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说道。 “刘洪,你给我记住了。从今天起,何顾问说的话,就是圣旨!他让你往东,你就算前面是悬崖,也得给我跳下去!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师傅!我全明白了!”刘洪捂着脑袋,重重地点头。 李怀德不再理他,抱着图纸,一路狂奔,直接冲向了行政楼。 厂长办公室。 杨爱国正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焦躁得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 他派李怀德去试探,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个姓何的年轻人,到底肯不肯再出手? 这关系到整个轧钢厂的未来,也关系到他杨爱国的政治前途! 就在这时。 “砰!” 办公室的大门,被人粗暴地撞开。 李怀德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满脸通红,头发凌乱,眼睛里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厂长!” 他把怀里那卷图纸,重重地拍在了杨爱国的办公桌上,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成了!成了!全他妈成了!” 杨爱国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随即,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颤抖着手,展开了那卷图纸。 只看了一眼,他就愣住了。 虽然他不是纯技术出身,但好歹当了这么多年厂长,基本的图纸还是能看懂的。 第32章 暴力美学 图纸上那鬼斧神工的设计,那种充满了暴力美学的机械结构,那种碾压时代的先进理念,让他这个外行,都感到一阵阵的心悸和窒息! “这……这真是他……何顾问画的?”杨爱国的手都在抖。 “千真万确!”李怀德的声音里带着颤音,“厂长,您是不知道!何顾问拿到咱们那份图纸,就说了一句话——‘工业垃圾’!然后,就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当着我的面,把整个发动机给重新设计了一遍!” “他还说,只要按照这个图纸造出来,发动机的性能,至少能比原来,再翻两倍!” “轰!” 杨爱国的脑子,嗡的一声。 翻两倍! 他抓着图纸,只觉得手里的不是纸,而是一座金山!是一枚能让他一步登天的火箭! “人!材料!设备!” 杨爱国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对着李怀德,下达了命令。 “从现在开始,一车间所有生产任务全部暂停!所有八级工,不,所有五级以上的技术工种,全部抽调出来,成立‘特别攻关小组’!你李怀德,亲自担任组长!” “厂里所有仓库,所有设备,全部对你开放!你要什么,就拿什么!钱不够,我去找市里要!材料不够,我就是去部里哭,也给你哭来!” “我只有一个要求!”杨爱国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一个月!不!半个月之内!我必须看到这台发动机,出现在我的面前!” “是!保证完成任务!”李怀德的身子,挺得笔直。 整个轧钢厂,这台庞大的工业机器,因为何为民画下的一张图纸,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地运转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天,要变了。 不,是已经变了。 这个轧钢厂,从今天起,实际上,已经姓何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何为民,此刻正在他那宽敞的院子里,悠闲地喝着茶。 他刚刚花了一万能量点,兑换了那支【初级体质强化药剂】。 一股暖流,正从他的胃里,缓缓地扩散到四肢百骸。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肉,骨骼,乃至每一个细胞,都在发生着一种奇妙的,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力量,在疯狂地增长。 【体质:9-> 12-> 15-> 20!】 短短几分钟,他的体质,就翻了一倍还多! 他随手拿起院子里那张沉重的石凳,单手举了起来,轻若无物。 爽! 这种充满了力量的感觉,太爽了! 还剩下1695点能量。 不够。 远远不够! 他的目光,投向了轧钢厂的方向。 那个废品仓库,那七十多万点能量,在向他招手。 他站起身,推上那辆崭新的二八大杠,直接朝着工厂骑去。 这一次,他没有走行政楼,而是直接去了那个属于他的,独立的仓库。 仓库大门上,已经换上了一把崭新的大锁。 钥匙,就在他手里。 “咔哒。” 他打开锁,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阳光照了进去,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入目所及,是堆积如山的,生了锈的,报废的钢铁“垃圾”。 可在何为民的眼中,这哪里是垃圾? 这是最璀璨的,遍地的黄金! 他的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个无比满足的笑容。 他关上大门,将自己与整个世界隔绝。 然后,他走到了那堆小山般的废品面前,伸出了手。 “系统。” 他的声音,在这空旷的仓库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给我,全部……分解!” 【叮!】 【检测到宿主指令:全部自分解!】 【分解任务已建立!正在扫描范围内所有可分解物品……扫描完毕!】 【检测到目标总量:173.4吨。主要成分:废铁、报废钢材、铜、铝、报废机械零件……】 【预计总能量收益:785,421点。】 【检测到高价值物品,是否进行优先分解?】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在何为民的脑海中,如同瀑布般刷屏而下。 七十八万! 饶是何为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这个确切的数字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猛烈一抽! 这已经不是一笔巨款了。 这是足以让他瞬间脱胎换骨,从一个凡人,直接迈向“神”之领域的通天阶梯! “优先分解高价值物品。”何为民压下心中的狂喜,下达了指令。 他很好奇,在这堆垃圾山里,到底还藏着什么连系统都认为是“高价值”的宝贝。 【指令确认!正在锁定高价值物品……】 【锁定目标一:“报废的高精度陀螺仪核心(残)”。】 【分解中……】 【分解成功!恭喜宿主获得:能量点x35,000!稀有材料:超导磁环(微量)x1,精密轴承(完美级)x3!】 三万五千点! 仅仅一个拳头大小的报废零件,就分解出了三万五千点能量! 何为民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这玩意儿,要是当成废铁卖了,顶天了也就几毛钱! 这就是信息差!这就是技术的价值! 他甚至来不及细看那两样稀有材料的属性,系统的提示,再次疯狂刷屏。 【锁定目标二:“泄露的实验性核电池(已失效)”。】 【警告!该物品含有微量放射性残留!是否继续分解?】 “分解!”何为民毫不犹豫。 他有系统,他怕个屁的放射性。 【分解中……分解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能量点x80,000!特殊材料:浓缩铀棒(失效)x1,隔绝涂层配方(残缺)x1!】 八万点! 何为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沸腾了! 这他妈是什么神仙仓库!这哪里是废品!这分明是军工实验室的垃圾堆啊! 杨爱国,李怀德,他们要是知道自己守着这些宝贝当垃圾,会不会当场哭晕在厕所? 【锁定目标三:“来源不明的碳化硅纤维(样品)”。】 【分解成功!恭喜宿主获得:能量点x52,000!……】 【锁定目标四:“……”】 高价值物品的分解,持续了足足五分钟。 第33章 头奖赌徒 何为民就像一个中了彩票头奖的赌徒,看着自己账户上的数字,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几何级数地暴增! 十万! 二十万! 三十万! 当最后一个高价值物品分解完毕,他的能量点余额,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41万! 而这,还仅仅是分解了不到一吨的“精品”! 剩下的,还有一百七十多吨的“大路货”! “继续!全部给我分解!”何为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指令确认!启动批量分解模式!】 【分解开始!】 “轰——!” 仿佛有一颗无形的炸弹,在仓库中引爆。 何为民的眼前,那座小山一般的废品堆,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方式,开始飞速地消融! 就像是被烈日照射的冰雪,大块大块的钢铁,成片成片的零件,在他眼前,化作了最基本的光点,然后被系统疯狂地吸收!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系统提示的“叮叮”声,已经连成了一片! 【分解成功!获得能量点x1!】 【分解成功!获得能量点x2!】 【分解成功!获得能量点x3!】 【分解成功!获得劣质铁锭x10!】 【……】 海量的信息流,疯狂地涌入他的大脑。 他的能量点余额,开始以一种更加恐怖,更加粗暴的方式,疯狂向上跳动! 410000…… 450000…… 500000…… 600000…… 700000…… 何为民闭上了眼睛,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漂浮在了一片由能量组成的温暖海洋里。 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掌控感,充斥着他的每一个细胞。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变得强大! 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绝对的强大!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仓库里最后一个螺丝钉,也化作光点消失后,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空旷的仓库里,只剩下何为民一个人,静静地站着。 他调出了自己的系统面板。 【宿主:何为民】 【体质:20(普通人5)】 【精神:12(普通人5)】 【技能:大师级钳工技术(MAX)】 【能量点:797,116】 【储物空间:10立方米】 【分解台:可分解万物】 七十九万七千一百一十六点! 何为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地吐出。 他看着那个【个人强化区】里,标价一万能量点的【初级精神力增幅液】,再也没有了半分犹豫。 “系统,兑换【初级精神力增幅液】。” 【叮!能量点-10000!恭喜宿主获得:初级精神力增幅液x1!】 一支充满了淡蓝色荧光液体的针剂,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何为民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将针剂,扎进了自己的手臂,然后将那冰凉的液体,全部推了进去。 “轰!” 一股冰凉的,却又无比舒适的能量,瞬间从他的手臂,冲向了他的大脑! 如果说,体质强化是让他的身体,从一辆破自行车,变成了一辆重型坦克。 那么现在,精神力增服,就是给这辆重型坦克,换上了一台来自未来的,量子超级计算机! 他的眼前,整个世界,都变了! 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它们的轨迹,都变得清晰可辨,甚至可以计算。 仓库墙壁上,砖石的纹路,变得无比深刻,他甚至能分析出每一块砖的受力情况。 他的思维,在这一刻,快了十倍!百倍! 无数被他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前世的,今生的,所有的知识,所有的画面,所有的细节,都如同被整理好的文件一样,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可以随时调用!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大脑皮层的每一个褶皱,都在散发着淡淡的,智慧的光芒! 【精神:12->18->25->30!】 精神力,达到了三十点! 何为民缓缓睁开眼睛,他眼中的世界,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再次看向系统商城。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那些初级的药剂。 他的手指,直接点开了【材料科技区】。 一个标价高达十万能量点的,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图纸,映入了他的眼帘。 【T-800液态金属机器人·基础构造图】 何为民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个人强化区】。 那个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宗师级机械设计师】技能,此刻在他的眼中,是那么的触手可及。 还有那枚,躺在任务奖励栏里,散发着诱人光芒的,【微型可控核聚变反应堆(残片)】!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还不够。” “还远远不够啊!” 他转身,推开仓库的大门,刺眼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整个轧钢厂,那庞大的,充满了机械和钢铁的厂区,在他的眼中,不再是一个工厂。 那是一个更大,更诱人的……宝藏库! “何顾问?” 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何为民转头看去,只见厂长秘书小刘,正站在不远处,一脸焦急地看着他。 小刘看到何为民出来,连忙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何顾问!您可算出来了!出事了!杨厂长让您赶紧去他办公室一趟!” “出事了?” 何为民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 以他现在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瞬间就将所有可能性过了一遍。 材料出了问题?工艺出了问题?还是说,上面来人了? “什么事?慢慢说。”他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这种镇定,让原本心急火燎的小刘,也莫名地冷静了下来。他感觉,只要这位何顾问在,天大的事情,都算不上事。 “是……是部里的领导。”小刘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几分敬畏和紧张,“主管军工生产的王副部长,突然来厂里视察,点名要看咱们那台宝贝机床的维修进度。杨厂长和李师傅正在那边顶着,但是……但是王副部长好像不太相信我们能修好,脸色很难看。杨厂长让我来请您,过去镇镇场子。” 王副部长? 何为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一个不苟言笑,做事雷厉风行,尤其看重技术的领导形象。 第34章 通天本领 前世,这位王副部长,后来可是平步青云,成为了整个工业系统的掌舵人之一。 有意思。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他正愁自己这一身通天的本领,没有一个足够分量的舞台来展示。 现在,舞台和观众,自己送上门来了。 “走吧。” 何为民锁上仓库门,甚至没有去骑那辆自行车,直接迈开步子,朝着一车间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的距离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精准无比。小刘跟在后面,竟然要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小刘的心里,充满了惊骇。 他发现,只是一天没见,这位何顾问身上的气质,又变了。 如果说昨天,何为民给他的感觉,是一头收敛了爪牙的猛虎,深不可测。 那么今天,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跟随一位神明。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对世间万物都了然于胸的从容和淡定,那种仿佛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气场,让他连直视对方背影的勇气,都快要没有了。 …… 一车间。 此刻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几十个车间里最顶尖的技术骨干,全都围在一台庞大的机床周围,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在机床前,一个穿着中山装,面容严肃,不怒自威的中年人,正背着手,听着杨爱国和李怀德的汇报。 他就是王副部长。 “你是说,你们不但把那个从毛熊国进口的,连他们自己都修复不了的螺纹附件给修好了?”王副部长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而且,还推翻了他们原版发动机的设计,准备自己造一台性能翻两倍的新发动机?” “是!王副部长!”杨爱国挺直了腰板,大声回答,但额头上的冷汗,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胡闹!”王副部长猛地一拍机床的床身,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周围所有人都是一个哆嗦。 “简直是胡闹!”他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扫过杨爱国和李怀德,“杨爱国,我看你这个厂长,是昏了头了!李怀德,你也是我们国家第一批的八级钳工,技术元老,怎么也跟着他一起发疯?” “我们国家的工业基础是什么水平,你们自己不清楚吗?还自己设计新发动机?性能翻两倍?你们这是在写科幻小说吗?!” “这是典型的好大喜功!是浮夸风!是要犯大错误的!” 王副部长的话,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诛心。 杨爱国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李怀德更是涨红了脸,急得想要辩解,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张图纸上的设计,太过惊世骇俗,太过超越时代。 他就算说破了天,别人不亲眼看见,也只会觉得他是在痴人说梦。 “图纸呢?”王副部长伸出了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神仙’,敢画出这么异想天开的图纸!” 李怀德连忙将那张被他视若珍宝的图纸,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王副部长展开图纸,只看了一眼,眉头就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虽然不是一线技术人员,但身居高位,眼界和学识远非常人可比。 图纸上那些他从未见过的结构,那个所谓的“涡轮增压”,在他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完全违背了他对发动机的认知。 “荒唐!可笑!”他重重地将图纸拍在桌上,“这种东西,连理论基础都没有!你们居然就敢抽调全厂的骨干,停掉所有生产任务,来搞这个东西?!” “杨爱国!你这个厂长,我看是不想干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直接劈在了杨爱国的头顶。 他完了。 他感觉自己的政治生涯,在这一刻,已经走到了尽头。 就在这气氛压抑到极点,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时候。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人群外,不紧不慢地传了过来。 “谁说,没有理论基础?” 众人闻声望去。 只见何为民,正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穿过人群,缓缓走来。 他直接走到了王副部长的面前,无视了对方那足以让任何干部腿软的气场。 他拿起那张图纸,用手指着上面那个“涡轮增压”的结构图,用一种教导学生的语气,淡淡地开口。 “利用发动机排出的废气,驱动涡轮。涡轮带动同轴的压气机,对进入气缸的新鲜空气进行预压缩,从而在不增加发动机排量的情况下,大幅度提升进气量和气缸压力,让燃料燃烧更充分,瞬间爆发更强的动力。” “这个理论,叫做‘废气涡轮增压’。很难理解吗?” 何为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整个车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 他是在跟谁说话? 他是在给王副部长……上课? 王副部长也愣住了。 他被何为民身上那种强大的自信和渊博的知识,给镇住了。 “废气……涡轮增压?”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词,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理解这个颠覆性的理论。 “你……你是谁?”他盯着何为民,沉声问道。 “他就是我们厂新聘请的特别技术顾问,何为民同志!”杨爱国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介绍道,“王副部长,这张图纸,就是何顾问画的!” 王副部长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他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太年轻了。 可就是这个年轻人,刚才三言两语,就将一个他闻所未闻的,却又好像无比合理的理论,解释得清清楚楚。 “纸上谈兵,谁都会。”王副部长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语气里带着审视和怀疑,“你说得再好听,东西造不出来,也是废纸一张!” “谁说造不出来?” 何为民笑了。 他环视了一圈车间里那些顶尖的工匠,摇了摇头。 “只是靠他们,确实不行。” 这句话,让李怀德等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但他们却无法反驳。 因为,这是事实。 图纸上很多零件的加工精度,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力,甚至超出了现有设备的极限。 “那你的意思是?”王副部长追问道。 何为民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台庞大的,刚刚修复好的机床上。 他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让整个轧钢厂,都为之颠覆的话。 “所以,我需要先给这台机床,升个级。” 第35章 三座大山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三座大山,轰然压在了车间里所有人的心头。 给机床升级? 这台机床,已经是毛熊国最顶尖的工业母机!是整个轧钢厂,乃至整个京城工业系统的宝贝疙瘩! 你说要给它升级? 你怎么不说你要徒手造火箭呢? 王副部长眉头紧锁,他感觉自己的权威,正在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反复挑衅。 “年轻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冰冷的警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升级机床,需要重新设计传动系统,需要更精密的导轨,需要更强大的控制核心!这不亚于重新制造一台新机床!你……” “吵死了。” 何为民直接打断了他。 两个字,让王副部长剩下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一张脸瞬间涨成了酱紫色。 他身为部级领导,何曾受过如此对待? 何为民却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反应。 他走到机床的操作台前,双手如同抚摸情人一般,在那冰冷的钢铁机械上缓缓滑过。 他的大脑中,这台机床的三维图纸,每一个零件,每一条线路,每一个齿轮的咬合,都清晰地呈现出来,并且在以每秒亿万次的速度,进行着疯狂的运算和优化。 【机床性能分析完毕。】 【核心缺陷1:导轨平直度误差0.02mm,无法满足“涡轮增压”叶片曲面加工需求。】 【核心缺陷2:主轴同心度误差0.015mm,高速运转下存在致命抖动。】 【核心缺陷3:传动齿轮组存在0.3秒的滞后响应,无法执行高频精密指令。】 【……】 一连串的缺陷,在他的脑海中罗列出来。 这些在别人看来已经是神乎其技的精度,在他的“宗师级”眼光里,却跟一堆废铜烂铁没什么区别。 “李怀德。”何为民开口。 “到!何顾问!”李怀德一个激灵,连忙挺直了身体。 “工具箱拿来。” “是!” 李怀德亲自跑过去,将自己那个从不让他人碰触的,装满了进口工具的宝贝工具箱,恭恭敬敬地捧了过来。 何为民甚至没有去看箱子里的工具。 他只是伸出手,精准地从里面拿出了一把锉刀,一个百分表,和一把不起眼的,乌黑的小锤子。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做出了一个让杨爱国心脏都快要跳出来的动作。 他举起了那把小锤子。 对准了机床那根比手臂还粗的,光洁如镜的,核心主轴! “住手!”杨爱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可是机床的心脏啊!你拿个锤子要干什么?你要把它砸了吗?! 王副部长也是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就要上前阻止。 可他们,都晚了一步。 “当!” 一声清脆的,悦耳的,充满了奇特韵律的敲击声,在车间里响起。 何为民落锤了。 不重,甚至可以说很轻。 但就是这一锤,让整个车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杨爱国瘫了。他感觉自己完了,轧钢厂完了,他杨爱国的政治生涯,彻底画上了句号。 李怀德傻了。他无法理解,何顾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副部长的脸上,则是浮现出了一股滔天的怒火。 破坏!这是赤裸裸的,丧心病狂的破坏! “把他给我……” 他刚要下令把这个疯子抓起来,可他的话,又一次被打断了。 “当!当!当当当……” 何为民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滞。 他手中的那把小锤子,仿佛有了生命。 他时而抬手轻敲,时而翻转手腕,用锤柄末端轻轻点动。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无数清脆的敲击声,连成了一片奇异的,充满了韵律感的乐章。 他不是在破坏。 他是在……校准! 李怀德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他想起来了!这是传说中,早已经失传的,“听声辨位,锤正同心”的绝技! 这门手艺,据说只有解放前,那些给洋人修钟表的老师傅,才懂得一二。 可那种手艺,只能用来校准怀表里那些比发丝还细的游丝! 用锤子,来校准一根重达上百公斤的,实心合金主轴的同心度? 这……这已经不是技术了! 这是妖法! 李怀德疯了一样扑过去,将那个百分表,死死地吸附在主轴上。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让他毕生难忘的数字。 百分表上的那根指针,纹丝不动! 完美的,零误差的,绝对同心! “天……天哪……”李怀德的嘴唇哆嗦着,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了地上。 整个车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到了李怀德的反应,看到了那个百分表上静止的指针。 他们的大脑,已经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而王副部长,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正在一点点地褪去血色,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苍白和震撼! 他不是技术人员,但他知道那个百分表意味着什么! 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正在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甚至违背科学常识的方式,创造一个神迹! 何为民没有理会周围那些石化的众人。 他校准完主轴,随手扔掉锤子,拿起了那把锉刀。 他走到了机床最核心的,那条长达两米的导轨前。 然后,他俯下身。 “唰——” 锉刀在光洁的导轨上,拉出了一道刺耳的声音。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这道声音,狠狠地揪了一下。 “唰!唰!唰!” 何为民的动作,稳定得不像人类。 他的每一次推拉,距离、角度、力量,都完全一致,仿佛是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火花飞溅。 那不是在锉。 那是在刮研! 用一把普通的锉刀,在硬度超过洛氏60度的合金导轨上,进行手工刮研?! 李怀德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快要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冲击了。 他想放声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何为民用一种近乎于艺术的方式,在那条导轨上,留下了一片片均匀的,鱼鳞状的痕迹。 十分钟后。 何为民站起身,扔掉了已经卷了刃的锉刀。 他甚至不用检测。 他知道,这条导轨的平直度误差,已经被他,强行修正到了“微米”级别! “好了。” 他拍了拍手上的铁屑,转身,看着已经彻底傻掉的王副部长。 “现在,这台机床,勉强可以用了。” 第36章 到底是谁 王副部长的嘴唇,哆嗦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你……你管这个……叫……勉强?” 何为民没有回答他。 他直接走到操作台,按下了启动按钮。 “嗡——” 机床,开始运转。 那声音,和之前完全不同。 没有了丝毫的杂音和震动,只有一种如同丝绸般顺滑的,充满了极致力量感的,完美的轰鸣! 王副部长看着那飞速旋转的主轴,看着那平稳滑动的导轨,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看一台机器。 他是在看一件活过来的,拥有了灵魂的,完美的艺术品! 他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 他猛地转身,抓住杨爱国的肩膀,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道。 “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南锣鼓巷,九十五号,四合院。 与一车间那近乎神迹降临的狂热气氛不同,这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压抑的,充满了恐惧的死寂。 许大茂疯了。 这个消息,像一阵寒风,刮过了四合院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他被开除的当天晚上,就疯了。 披头散发,满嘴胡话,见人就跪下磕头,嘴里不停地喊着:“何顾问饶命!何顾问饶命!” 最后被街道办的人用绳子捆着,送去了安定医院。 这下,院里所有人都知道了“何顾问”这三个字,到底有多大的魔力。 那是能决定一个人生死荣辱的无上权力。 那是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逼疯的恐怖力量! 前院。 三大爷阎埠贵,再也不敢搬着小马扎在院里高谈阔论了。 他家的大门,一天到晚都紧紧地关着。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拿着一本小本子,反反复复地计算着。 他想算清楚,自己之前有没有把何为民得罪死。 他想算清楚,自己现在去巴结讨好,还来不来得及。 可越算,他心里越是发毛。 他想起自己以前,为了几毛钱电费,没少给何为民脸色看。 他想起自己那天早上,还当众嘲讽何为民要去厂里挨训。 完了。 阎埠贵手里的铅笔,“啪”的一声,断了。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中院。 傻柱家的门,也关着。 自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出过门。 他手腕上的伤,早就好了,可他感觉,自己心里,好像受了更重的伤。 一想到何为民那张平静的脸,一想到许大茂疯了的惨状,他就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 他怕了。 他是真的怕了。 以前,他觉得自己在厂里厨房有点地位,在院里能打,就是爷。 可现在,他才明白。 在何为民那种人面前,他那点能耐,屁都不是! 人家一句话,就能让他比许大茂死得还惨! “哥,吃饭了。”何雨水端着一碗面条,小心翼翼地走进屋。 “不吃!滚!”傻柱烦躁地吼了一声。 “哥,你……你别这样,咱们以后……好好跟为民哥处,不行吗?”何雨水怯生生地说。 “闭嘴!”傻柱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睛通红,“你懂个屁!现在是咱们想好好处,人家还愿不愿意搭理咱们的问题!” 他一拳砸在墙上,整个人,都陷入了无尽的悔恨和恐惧之中。 而整个四合院里,最煎熬的,莫过于秦淮茹。 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眼窝深陷,脸色蜡黄,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 她每天就坐在窗边,看着中院那间属于何为民,如今却空无一人的小屋发呆。 她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那天发生的一切。 那些崭新的家具,那辆崭新的自行车,那个独门独院的房本…… 还有何为民离开时,那句冰冷的话。 “把贾东旭欠我的抚恤金,连本带利,准备好。明天,我会让人来取。一分都不能少。”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在她的心上,反复地割。 悔恨。 无尽的悔恨,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要是当初,对何为民好一点…… 她要是当初,在何为民被欺负的时候,能站出来说一句话…… 她要是当初,没有听贾张氏的,去算计何为民…… 那现在,住进那个东交民巷独门独院的,会不会就是她秦淮茹? 骑着那辆崭新自行车的,会不会就是她儿子棒梗? 她不敢再想下去。 每多想一秒,她的肠子,就悔青一分。 “那个小畜生!他就是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 贾张氏的咒骂声,从里屋传来。 她这几天,天天都在骂。 但她只敢在屋里骂,声音不大,生怕被外面的人听见。 “妈,你别骂了……”秦淮茹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为什么不骂!他发达了,就忘了我们家东旭是怎么死的了?忘了你以前是怎么接济他的了?这种人,就该天打雷劈!”贾张氏恶毒地诅咒着。 秦淮茹闭上了眼睛,心里一片悲凉。 接济? 不过是偶尔给人家一个吃剩的窝窝头。 可人家何为民,却把每个月的抚恤金,都给了贾家。 到底是谁忘恩负义? 就在这时。 “咚咚咚!” 院子的大门,被人敲响了。 声音很大,很急。 院里所有关着门的人家,心头都是一跳。 谁啊? 秦淮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院门被一个好事儿的邻居打开了。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年轻人。 他们胳膊上,都戴着红星轧钢厂保卫科的袖标。 那表情,严肃,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请问,谁是秦淮茹?”为首的那个年轻人,声音洪亮地问道。 整个院子,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中院,秦淮茹家的方向。 该来的,还是来了。 秦淮茹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不稳。 她扶着门框,脸色惨白地走了出去。 “我……我就是……” 那两个保卫科的干事,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其中一个,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纸,和一个算盘。 “秦淮茹同志。”那人的声音,就像是法官在宣判,“奉何为民顾问的命令,前来收取贾东旭同志生前所欠抚恤金。”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纸。 “贾东旭同志因公殉职,按规定,其直系亲属何为民同志,每月可领取抚恤金十五元。” “从贾东旭同志牺牲至今,共计两年零三个月,合计二十七个月。” “每月十五元,二十七个月,总计四百零五元。” “何顾问说了,看在以往邻居一场的份上,利息就不要了。” “四百零五块钱,今天,必须一次性结清。” 那个保卫科干事说完,就把手里的算盘,往旁边石桌上“啪”的一放。 那意思很明显。 现在,给钱! 第37章 四百零五 “四百零五块。” 这四个字,像四百零五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秦淮茹的耳朵里,扎进了她的心脏里。 她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昏过去。 四百零五块! 这是什么概念? 在这个时代,一个普通的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三十来块钱。 四百零五块,是一个普通工人,不吃不喝,整整一年的工资! 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一个家庭,都彻底崩溃的巨款! 是一座,她秦淮茹无论如何也翻不过去的大山! “不……不是的……同志,这里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秦淮茹的嘴唇,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强撑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们家……我们家怎么可能欠那么多钱……” “误会?”那个保卫科干事,冷笑了一声。 他把手里的那张纸,在秦淮茹面前晃了晃。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贾东旭牺牲,何顾问作为他唯一的弟弟,依法享有抚恤金继承权。厂里按月发放,这笔钱,本就该是何顾问的。” “是你们贾家,仗着何顾问当时年幼老实,强行霸占了这笔钱。怎么,现在想不认账了?” “我告诉你,秦淮茹。何顾问是什么人?那是咱们轧钢厂的定海神针!是王副部长都亲自请教的专家!他的钱,你也敢赖?” 保卫科干事的话,一字一句,都像是重锤,砸在秦淮茹的心口。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发出一阵压抑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王副部长都请教的专家? 我的老天爷! 他们只知道何为民现在不得了,却怎么也想不到,他已经到了这种通天的地步! 前院的阎埠贵,躲在门缝后面,听着外面的动静,吓得两条腿都在打哆嗦。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只是贪了点电费,没干出霸占人家抚恤金这种要命的蠢事。 后院的聋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自己门口,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她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又退回了屋里。 傻柱家的门,关得更紧了。他隔着窗户,看着外面被逼到绝境的秦淮茹,心里非但没有半分同情,反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惧。 连秦淮茹都被清算了,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 “我……我没有……我不是想赖账……”秦淮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下,“可是……可是我们家,真的没有钱啊!我们家什么情况,院里人都知道,我一个寡妇,拉扯着三个孩子,还有个婆婆要养,我哪有那么多钱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要是换了以前,院里总有几个心软的,会上前劝几句。 可现在,没有一个人动。 所有人都用一种冷漠的,甚至是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她。 开玩笑,这个时候谁敢上去触霉头?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没钱?”保卫科的干事,脸上没有丝毫动容,“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们的问题。何顾问说了,今天,钱必须结清。少一分,都不行。” 就在这时。 “哪个天杀的狗东西!敢上我们家要账!活得不耐烦了!” 一声尖利的,如同夜枭般的叫声,从屋里炸响。 贾张氏像一头被激怒的老母猪,从屋里冲了出来。 她叉着腰,一双三角眼,恶狠狠地瞪着那两个保卫科的干事。 “我告诉你们!我们家没钱!一个子儿都没有!想要钱,就从我老婆子的尸体上踩过去!” 她以为,她这招一哭二闹三上吊,能像以前一样,把事情搅黄。 可她忘了,眼前这两个人,不是院里那些要脸面的邻居。 他们是保卫科的!是轧钢厂的暴力机关! 为首的那个干事,看着撒泼的贾张氏,眼睛微微一眯。 他甚至都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对身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 “拿下!” “是!” 另一个干事,早就看这个老虔婆不顺眼了,得了命令,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贾张氏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感觉自己的两条胳膊,被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死死地拧到了身后。 “咔嚓”一声。 一副冰冷的手铐,直接铐住了她的手腕。 “啊——!你们干什么!你们敢抓我!反了天了!打人了!保卫科打人了!”贾张氏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拼命地挣扎。 “闭嘴!” 那个干事手上微微一用力,贾张氏的惨叫,瞬间就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贾张氏!”为首的干事,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冰冷得像是腊月的寒风,“你涉嫌阻碍公务,公然辱骂国家干部。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带回保卫科,关你禁闭!到时候,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贾张氏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她看着那副闪着寒光的手铐,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冰冷的脸。 她终于怕了。 她再横,也只是个欺软怕硬的农村老太婆。她知道,真被带到保卫科,她这把老骨头,怕是真的要交代在那里了。 “我……我错了……同志……我错了……”她彻底蔫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秦淮茹看着被制服的婆婆,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同志,我求求你们了,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没钱……四百多块钱,你们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拿不出来啊……” 她抱着保卫科干事的大腿,嚎啕大哭。 那个干事,不耐烦地想把她甩开,却被为首的拦住了。 为首的干事蹲下身,看着痛哭流涕的秦淮茹,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表情。 “拿不出钱?” 他看了一眼秦淮茹家的屋子,又看了看院子。 “我听说,贾东旭死的时候,厂里还赔了一辆自行车?” “还有你们家这三间正房,地段也不错。” “何顾问说了,要是实在拿不出钱,拿东西抵,也行。” 拿东西抵债! 这五个字,像五道闪电,劈在了秦淮茹和贾张氏的头顶上。 贾张氏的哭声,瞬间停了。她瞪大了眼睛,脸上全是惊恐。 自行车! 房子! 第38章 你敢打我 那可是她老贾家的命根子!是她以后给宝贝孙子棒梗娶媳妇的本钱! “不行!绝对不行!”贾张氏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挣扎起来,嘶吼道,“那是我们家的东西!凭什么给他!那个小畜生……”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整个院子。 出手的,不是保卫科的人。 是秦淮茹。 她从地上爬起来,通红着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巴掌扇在了贾张氏的脸上。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谁也想不到,一向在贾张氏面前,逆来顺受,跟个受气小媳妇一样的秦淮茹,竟然敢动手打她婆婆! 贾张氏也被打懵了。她捂着火辣辣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媳妇。 “你……你敢打我?!”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秦淮茹彻底爆发了,她像一头绝望的母狼,冲着贾张氏尖叫,“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老东西!要不是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让我去算计为民!要不是你贪得无厌,霸着人家的抚恤金不放!我们家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房子!自行车!你还想着那些东西!人家现在一句话,就能把我们全家都送去吃牢饭!你知不知道!” 秦淮茹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血和泪。 是悔恨,是绝望,也是对这个贪婪自私的婆婆,积压了多年的,所有的怨气! 贾张氏被她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院里的邻居们,看着这出婆媳反目的闹剧,一个个心里跟明镜似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保卫科的干事,饶有兴致地看完了这出戏,才清了清嗓子。 “行了,别演了。到底还不还钱?给个准话。不还钱,我们就只能按规矩办事了。” 秦淮茹深吸一口气,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她转过身,对着保卫科干事,惨然一笑。 “还。我们还。” 她缓缓走进屋。 片刻之后,她推着一辆半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走了出来。 这辆车,是贾东旭拿命换来的,也是这些年,贾家在院里,唯一的脸面。 “这辆车,当初买的时候,花了一百八十块。现在,算它一百五十块,行吗?”秦淮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保卫科的干事,上前踢了踢轮胎,捏了捏刹车。 “车况还行,算一百五。还差二百五十五块。” 秦淮茹的身体,又是一晃。 她咬着牙,又走回屋里。 这次,她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木头盒子。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些缝纫用的工具,还有一个小小的存钱罐。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个存钱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哗啦——” 一堆毛票,钢镚,混杂着几张一两块的纸币,滚了一地。 那是她这些年,辛辛苦苦给人缝缝补补,从牙缝里省下来的,全部家当。 两个保卫科的干事,蹲下身,面无表情地把那些钱,一张张,一枚枚地捡起来。 “一共是……二十三块七毛五。” 秦淮茹的脸,已经白得像纸了。 “还差二百三十一块两毛五。” 二百三十一块两毛五。 这依旧是一个天文数字。 秦淮茹站在那里,环顾四周。她家里,已经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可以拿出来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三间正房上。 保卫科的干事,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那三间房。 “何顾问说了,这房子,他也不要。” 秦淮茹的心里,刚刚燃起一丝希望。 “不过,厂里可以出面,帮你们把这三间房,卖掉。按照市价,这三间房,大概能卖三百五十块左右。扣掉欠何顾问的钱,剩下的,还能还给你们。” “卖……卖房?!” 一直瘫在地上的贾张氏,听到这两个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再一次尖叫起来。 “不行!不能卖房!那是我们老贾家的根!卖了房,我们住哪?我们一家老小,都去睡大马路吗?!” 秦淮茹没有理她。 她只是看着那个保卫科干事,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卖了房,她们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那个干事看着她绝望的样子,似乎也有些不忍。他想了想,说道:“何顾问还交代了一件事。” “他说,念在你们家确实困难,养着三个孩子的份上,可以给你们指条明路。” “轧钢厂后勤处,还缺一个打扫厕所的临时工,一个月十五块钱,没有票证,管一顿中午饭。你要是愿意干,这欠的二百多块钱,可以从你工资里,慢慢扣。”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们就只能,按规矩办事了。” 干事说完,就和同伴一起,推着那辆自行车,站在院子中央,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整个院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秦淮茹的身上。 去轧钢厂,打扫厕所? 秦淮茹是谁?那可是四合院里有名的一枝花,以前在厂里,也是一颦一笑都能引得不少小伙子侧目的俏寡妇。 让她去干那种最脏最累,最让人看不起的活? 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可要是不去…… 她看着那两个面无表情的保卫科干事,看着被铐着手,瘫在地上的婆婆。 她知道,她没得选。 何为民这是,要把她的脸面,把她的尊严,彻底踩在脚底下,狠狠地碾碎! “我……干。” 秦淮茹的牙齿,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她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那两个保卫科的干事,推着自行车,带着那一把零钱,走了。 就像两尊带走了人魂魄的无常,来时无声,去时无息,只留下一个被彻底撕碎,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的贾家。 院子里,死一样的寂静。 之前还躲在门缝里,窗帘后看热闹的邻居,此刻全都缩了回去,门窗关得死死的,生怕沾染上一丝一毫的晦气。 风,吹过院子,卷起地上的几片烂菜叶,打着旋,飘落在秦淮茹的脚边。 她还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那句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我……干”,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也抽走了她最后一缕精气神。 “哇——” 第39章 嚎啕大哭 一声孩子的哭声,打破了死寂。 是小当。她看着被铐着手,瘫在地上的奶奶,看着失魂落魄的妈妈,看着家里唯一的“大件”自行车被推走,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这一声哭,像是点燃了引线。 槐花也跟着哭了起来。 只有棒梗,他没有哭。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院门口的方向,眼睛里,充满了不解,茫然,以及一丝丝被深深埋藏起来的,怨毒。 “妈……我的自行车……”他喃喃地问。 秦淮茹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没了。”她说。 “房子……也要没了吗?”棒梗又问。 “……没了。” “那我以后……怎么娶媳妇?”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地扎在了秦淮茹的心上。 她再也撑不住了。 “啊——!” 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蹲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嚎啕大哭。 那哭声里,没有了委屈,没有了博取同情的算计,只有纯粹的,撕心裂肺的绝望。 瘫在地上的贾张氏,听到孙子的问话,听到儿媳的哭声,也跟着嚎了起来。 婆媳俩,祖孙三代,哭成了一团。 整个中院,都回荡着她们那令人心烦意乱的哭嚎。 前院。 三大爷阎埠贵,把门用插销插上,还觉得不保险,又搬了张凳子死死顶住。 他坐在桌前,额头上全是冷汗。 “完了,完了,这秦淮淮茹算是彻底完了。”他老婆在一旁,心有余悸地说道。 “她完不完关我屁事!”阎埠贵烦躁地低吼,“我现在是担心咱们家!” 他拿起那本记账的小本子,手都在抖。 上面清清楚楚地记着,这些年,他家从何为民身上,占了多少电费的便宜。 三毛,五毛,一块…… 加起来,零零总总,也有十几块钱了。 十几块钱! 要是放在以前,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可现在,看着秦淮茹家那四百多块钱的下场,这十几块钱,就成了悬在他头顶上的一把刀!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阎埠贵猛地一拍大腿,“老话说得好,破财免灾!咱们得主动点!” 他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解成,解旷!你们俩给我听好了!”他对着里屋的两个儿子,厉声喝道,“从今天起,见到何为民,不,是见到何顾问!都得给我绕着走!万一躲不开,就给我把腰弯下去,叫一声‘何顾问好’!谁要是敢再跟他甩脸子,我打断他的腿!” 后院。 傻柱家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一整天,他滴水未进。 他就坐在床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劣质的卷烟,屋子里乌烟瘴气。 何雨水几次想进来劝,都被他吼了出去。 他脑子里,反反复复,就只有一件事。 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 他比院里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以前是怎么欺负何为民的。 仗着自己能打,没少抢人家的东西,没少对人家呼来喝去。 虽然没有秦淮茹家那么过分,但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烙铁,烙在他的记忆里。 何为民那个人,以前看着老实,谁知道,心里的账本,记得那么清楚! 秦淮茹家两年前的事,他都翻了出来。 自己那些陈年旧账,他能忘了? 傻柱越想越怕,越怕越想,整个人,都快被自己逼疯了。 他猛地站起身,在屋里烦躁地走来走去,最后,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不行!不能这么等着!” …… 第二天。 天还没亮,秦淮茹就起来了。 她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脸色灰败,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她机械地给孩子们做了早饭,然后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工装,准备出门。 “妈,你去哪?”棒梗揉着眼睛问。 秦淮茹的身体一僵,没有回头。 “……上班。” 她推开门,走进了清晨微凉的空气里。 院子里静悄悄的。 可她能感觉到,一扇扇门窗背后,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看着她。 那些目光,不再是以前的嫉妒和羡慕,而是充满了怜悯,鄙夷,和幸灾乐祸。 她低着头,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逃一样地,逃出了这个让她窒息的四合院。 轧钢厂,后勤处。 一个管着扫帚簸箕的刘科长,斜着眼睛,把秦淮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你就是秦淮茹?” “是,刘科长,我来报到。”秦淮茹低着头,声音小的像蚊子哼。 “嗯。”刘科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随手扔给她一把破旧的扫帚,和一个散发着恶臭的拖把。 “咱们厂,一共十二个公共厕所。东边六个,西边六个。从今天起,就归你了。” “记住,是临时工,一天五毛钱。要是让我发现哪个厕所不干净,有味道,那这五毛钱,你都拿不到!” 刘科长说完,就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挥了挥手。 “去吧,先从一车间的那个开始。那里人多,最容易脏。” 秦淮茹抱着那堆散发着恶臭的工具,默默地转身,走向一车间。 一车间的厕所,是全厂最繁忙的。 还没走近,一股冲天的氨水味,就扑面而来,熏得她几欲作呕。 她强忍着恶心,走了进去。 地面上,满是黄黑色的污渍和烟头。便池里,秽物堆积,苍蝇嗡嗡地飞着。 秦淮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冲到外面,“哇”的一声,把早上的那点稀饭,全吐了出来。 几个路过的工人,看到了这一幕。 “哟,这不是咱们厂以前的那朵花儿吗?怎么跑这儿吐来了?” “你还不知道?得罪了何顾问,被发配到这儿,当厕所战神了!” “真的假的?啧啧啧,真是可惜了……” 议论声,嘲笑声,像无数根针,扎在秦淮茹的身上。 她擦了擦嘴,没有哭,也没有理会那些人。 她只是默默地,重新走进那间地狱般的厕所,拿起拖把,开始清理。 就在她埋头工作,整个人都快被那股恶臭熏得麻木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下意识地抬头。 第40章 发酵蔓延 只见杨爱国厂长,李怀德总工,还有几个她不认识,但一看就是大领导的人,正前呼后拥地,簇拥着一个年轻人,从门口走过。 那个年轻人,穿着一身干净的中山装,身姿挺拔,面容平静。 正是何为民。 他们一边走,一边热烈地讨论着什么“发动机”,“涡轮增日志”之类,她完全听不懂的话题。 何为民的目光,扫过车间,却像是完全没有看到角落里,那个穿着脏污工装,手里拿着拖把的女人。 或者说,看到了,但就像是看到了一块抹布,一粒尘埃,没有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任何痕迹。 一行人,就这么,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秦淮茹站在原地,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根冰冷、肮脏的拖把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秦淮茹的下场,像一块巨石,投进了四合院这潭死水里,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恐惧,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发酵,蔓延。 尤其是那些曾经或多或少,得罪过何为民的人,更是人人自危,如坐针毡。 傻柱就是其中最煎熬的一个。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两天,第三天,他终于想明白了。 等死,是最愚蠢的选择。 与其等着人家找上门来清算,不如自己主动一点,把脸面扔在地上,说不定,还能换条活路。 这天中午,轧钢厂大食堂。 傻柱像往常一样,站在灶台后,挥舞着大勺。 但他今天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一勺白菜,手一抖,洒了半勺在外面。 “嘿,傻柱,想什么呢?想你那俏寡妇了?”旁边一个帮厨的,是马华的跟班,叫刘三,嬉皮笑脸地打趣道。 “听说她现在天天掏大粪,你以后再给她送饭,可得离远点,那味儿,可冲鼻子!” 周围几个厨子,都跟着哄笑起来。 要是换了以前,傻柱早就大耳刮子扇过去了。 可今天,他没动。 他只是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个刘三一眼。 那眼神,让刘三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后面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食堂里,打饭的队伍排起了长龙。 傻柱一言不发,机械地给每个人打着饭。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厂长秘书小刘。 傻柱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机会来了! 他放下大勺,转身从旁边的一个小锅里,盛出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炖得烂糊的红烧肉。 这锅肉,是专门给厂领导开小灶的,肥瘦相间,香气扑鼻,是整个食堂的精华所在。 他把那碗肉,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干净的托盘里,又配上两个白面馒头,一碗鸡蛋汤。 然后,他端着托盘,直接走出了灶台。 “傻柱,你干嘛去?”食堂主任看到他这举动,立马喊道。 傻柱没理他。 他径直走到小刘面前,把手里的托盘,往前一递。 那满脸的横肉,此刻全都挤在了一起,堆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刘秘书,您来了。” 小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一愣。 “傻柱?有事?” “嘿嘿,没事,没事。”傻柱的腰,不自觉地弯了下去,“这不是听说何顾问最近为了厂里的项目,日夜操劳,辛苦得很嘛。我……我寻思着,给何顾问单独做了点吃的,补补身子。您看,您方便不方便,给何顾问送过去?” 这番话,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排队的几十号人,听得清清楚楚。 整个食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傻柱和他手里的那碗红烧肉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 傻柱! 那个四合院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杠头! 那个在后厨说一不二的灶王爷! 竟然……竟然主动给何为民开小灶,还用这种近乎于谄媚的语气,求厂长秘书给送过去? 这已经不是低头了。 这是把自己的脸,撕下来,扔在地上,还用脚狠狠地踩了两下! 马华和刘三等人,更是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们刚才还拿秦淮茹的事,嘲笑傻柱。 转眼间,傻柱就用这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完成了对秦淮茹,也是对他自己过往的,最彻底的“背刺”! 小刘看着傻柱,足足愣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看了一眼那碗油光锃亮,香气四溢的红烧肉,又看了看傻柱那张诚惶诚恐的脸。 他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来交投名状了。 “行,放这吧。”小刘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一张干净的桌子,“我待会儿正好要给何顾问送文件,顺便带过去。” “哎!好嘞!谢谢您!谢谢刘秘书!” 傻柱如蒙大赦,连忙把托盘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对着小刘,又是点头,又是哈腰,那副奴才相,看得周围人一阵阵反胃。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子,转身走回灶台。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重新拿起了大勺。 但所有人都感觉,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之前的傻柱,像一头浑身是刺的刺猬。 现在的傻柱,像一只被拔光了刺,只剩下顺从的……家犬。 他用一碗红烧肉,亲手杀死了那个曾经的自己。 …… 一车间,临时搭建的攻关小组办公室里。 何为民正对着一张画满了复杂零件的图纸,眉头微皱。 “材料强度还是不够。45号钢经过复合锻压淬火,虽然能勉强达到要求,但耐久性是个大问题。高强度运转下,最多撑不过一百个小时。”他喃喃自语。 “何顾问,您……您先歇歇,喝口水。”杨爱国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递上茶杯。 他现在看何为民,已经不是看一个人了。 那是看一尊神。 一尊能决定他杨爱国,乃至整个轧钢厂未来的,工业之神。 就在这时,秘书小刘,端着那个托盘,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厂长,何顾问。”他把托盘放在桌上,“何顾问,这是食堂的傻柱,特意给您做的,让您补补身子。” “傻柱?”何为民抬起眼皮,这个名字,让他有些耳熟。 “就是……就是您在四合院的那个邻居。”杨爱国连忙解释。 第41章 莽夫形象 何为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满脸横肉,头脑简单的莽夫形象。 他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以前没少找自己麻烦,还总接济秦淮茹的厨子。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冰冷的弧度。 算他聪明。 “放那吧。” 何为民淡淡地说了一句,目光就重新回到了图纸上,仿佛那碗香气扑鼻的红烧肉,还不如图纸上的一条辅助线,更能吸引他的注意。 小刘和杨爱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敬畏。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这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轧钢厂,又从轧钢厂,传回了南锣鼓巷的四合院。 前院。 阎埠贵刚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听他老婆说了傻柱的“光荣事迹”。 “什么?傻柱给何为民开小灶了?!” 阎埠贵手里的算盘,“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个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脸上。 完了! 被傻柱那个憨货,抢先了一步! 他这两天,还在为那十几块钱的电费,辗转反侧,犹豫着要不要去“负荆请罪”。 结果人家傻柱,直接一步到位,抱上了大腿! 这一下,把他这个三大爷,衬托得像个傻子! “不行!绝对不能被他比下去!” 阎埠贵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在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政治投机”上,他不能输!绝对不能输给傻柱! 他猛地一拍桌子,对着里屋大吼。 “解成!去!把床底下那两瓶,我藏了五年,准备给你结婚用的西凤酒,给我拿出来!” “还有!把你妈陪嫁的那个金戒指,也给我找出来!” “啥玩意儿?!”三大妈尖叫一声,一把护住了自己的梳妆台,“阎埠贵!你疯了!那是我娘家给我的金戒指!你敢动一个试试!” “还有那酒!那是留着给解成结婚,请领导用的!你现在拿出去,你想干什么!” 三大妈的声音,又尖又利,充满了惊恐和愤怒。 “你懂个屁!”阎埠贵一把推开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像一头输红了眼的公牛,“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是保命的时候!” “你看看秦淮茹家!四百多块钱!说拿就拿!房子说卖就卖!你再看看傻柱那个憨货!一碗红烧肉,就把自己的命给保住了!现在全厂上下,谁不高看他一眼?” “我们呢?我们家呢?”阎埠贵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都在发颤,“就因为那十几块钱的电费!万一何顾问哪天想起来,派人上门,咱们家怎么办?你拿什么还?拿你的命,还是拿我的命?” 一番话,把三大妈说得哑口无言,脸色煞白。 是啊。 秦淮茹家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那可是四百多块钱,说清算就清算了。 自家这十几块,在何顾问眼里,恐怕连个屁都算不上,但要真计较起来,也足够让阎家脱层皮! “可是……可是那金戒指……”三大妈还是舍不得。 “可是个屁!”阎埠贵直接冲进里屋,在床底下,粗暴地拖出了一个木箱子。 他撬开锁,从里面翻出了两瓶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西凤酒。 然后,他又冲到梳妆台前,不顾三大妈的哭喊,一把抢过那个首饰盒,从里面拿出了那枚在灯光下闪着金光的戒指。 “爸,您这是干嘛呀?”阎解成和阎解旷也被惊动了,从里屋跑了出来。 “干嘛?给你们俩擦屁股!”阎埠贵把酒和戒指,死死地攥在手里,对着两个儿子低吼,“你们俩以前也没少跟何为民甩脸子!现在,都他妈是催命符!” “我告诉你们!从今天起,我阎埠贵,跟傻柱那个厨子,杠上了!他能送红烧肉,我就能送金戒指!我倒要看看,何顾问他,到底看重的是谁!” 阎埠贵下了血本,也发了狠。 他小心翼翼地把酒和戒指用布包好,揣进怀里,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就火急火燎地冲出了家门,直奔轧钢厂。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站住!干什么的!”轧钢厂门口,两个荷枪实弹的保卫科干事,直接把他拦了下来。 “同志,同志,我找人。”阎埠贵连忙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笑。 “找谁?有介绍信吗?” “我……我找何顾问。”阎埠贵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几分自得。 他以为,报出何为民的名字,对方会立马放行。 可那两个保卫科干事,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怀疑。 “何顾问?哪个何顾问?” “就是……就是咱们厂的那个特别技术顾问,何为民同志。” “哦,找何顾问啊。”一个干事点了点头,随即脸色一沉,“预约了吗?何顾问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没有预约,没有厂领导的条子,谁也不许进!” 阎埠贵的笑,僵在了脸上。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和何为民之间的差距,已经大到了何种地步。 别说见面了,他现在连进这个大门的资格,都没有了! “同志,您行行好,通融一下。”阎埠贵急了,偷偷从口袋里摸出两毛钱,想往那干事手里塞。 “你干什么!”那干事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后退一步,厉声喝道,“你想贿赂国家干部?我看你是活腻了!赶紧滚!再不滚,把你抓起来!” 阎埠贵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把钱收了回去。 他不敢硬闯,也不敢离开。 他就像一条被主人关在门外的狗,只能在厂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顶着大太阳,汗流浃背。 从中午,一直等到下午。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厂长秘书小刘,骑着自行车,从厂里出来。 “刘秘书!刘秘书!”阎埠贵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小刘被他吓了一跳,捏住刹车。“三大爷?您怎么在这儿?” “刘秘书,我……我是来给何顾问送点东西的。”阎埠贵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那个布包,递了过去。 第42章 下了血本 “这是……我们家老太婆的陪嫁,一个金戒指。还有这两瓶酒,藏了好些年了。” “何顾问为了厂子,日夜操劳,我们……我们做邻居的,也没什么能表示的,就是一点心意,一点心意……” 他的腰,弯成了九十度,姿态比傻柱还要卑微。 小刘看着布包里的东西,瞳孔猛地一缩。 金戒指! 西凤酒! 我的乖乖!这个阎老西儿,真是下了血本了! 跟这一比,傻柱那碗红烧肉,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行,东西我先替何顾问收下。”小刘的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不过何顾问见不见你,收不收,我可不敢保证。” “哎哎,您费心,您费心了!”阎埠贵千恩万谢地把东西塞给小刘,看着小刘骑着车,重新进了厂区大门。 他站在原地,一颗心,七上八下,悬在了嗓子眼。 成败,在此一举! …… 一车间办公室。 何为民正在一张巨大的图纸上,用铅笔飞快地计算着什么。 他身边的杨爱国和李怀德,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时,小刘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何顾问。”他把那个布包,放在了桌角,声音压得极低,“院里的三大爷,托我把这个带给您。” 何为民连头都没抬。 “什么东西?” “是……是一个金戒指,和两瓶西凤酒。”小刘的声音,都有些发虚。 “嗯。” 何为民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然后,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他依旧在低头计算着,仿佛那个金戒指,还不如他笔下的一串数据,来得有价值。 小刘和杨爱国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深深的震撼和……恐惧。 这才是真正的大人物啊! 金钱,人情,在他眼里,都如同浮云! 小刘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只留下那个沉甸甸的布包,静静地躺在桌角,仿佛在等待着主人最后的审判。 阎埠贵在轧钢厂门口,送出传家宝的消息,像一阵龙卷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四合院。 这下,所有人都炸了! 金戒指! 西凤酒! 这阎老西儿是把棺材本都给掏出来了啊! 跟这一比,傻柱那碗红烧肉,算个屁! 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消息传到中院傻柱的耳朵里时,他正在厨房里,哼着小曲,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觉得,自己那一碗红烧肉,送得实在是太妙了。 既表明了态度,又没有像阎老西那样大出血,简直是四两拨千斤的典范。 可当他听到邻居添油加醋地描述着,阎埠贵是如何在厂门口,卑微地将一个金戒指塞到刘秘书手里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哐当!” 手里的炒勺,直接掉进了锅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你说啥?金……金戒指?!”傻柱的嗓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掐住了。 “可不是嘛!”那个传话的邻居,一脸幸灾乐祸,“人家三大爷,那才叫有魄力!听说那金戒指,是他老伴的陪嫁!还有两瓶陈年西凤酒!啧啧啧,这手笔,傻柱,你那碗红-烧-肉,不够看喽!” 邻居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傻柱的心口上。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恐慌,淹没了他。 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他以为自己走了一步妙棋,结果,人家阎老西直接掀了桌子,王炸开局! 他那碗红烧肉,现在成了整个四合院的笑柄! “阎老西!你个老阴B!!” 傻柱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一拳砸在灶台上,震得锅碗瓢盆一阵乱响。 他被耍了! 他被那个平时算计一根葱都要计较半天的老东西,给狠狠地摆了一道! 不行! 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不是面子问题,这是性命问题! 在何为民那里,自己要是被比下去了,那跟被判了死刑,有什么区别? 傻柱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小小的厨房里,疯狂地来回踱步。 他的大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飞速地运转过。 送东西? 他家里除了几件破烂家具,什么值钱的都没有。 他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三十七块五,就算全拿出来,也不够人家一个金戒指的零头!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哥,你又怎么了?”何雨水端着碗,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他这副要吃人的样子,吓了一跳。 “滚出去!别来烦我!”傻柱烦躁地吼道。 “哥!”何雨水也急了,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送了肉,三大爷送了金戒指,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这是在比赛着,看谁更不要脸吗?” “你懂个屁!”傻柱猛地转过身,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何雨水,“你以为这是不要脸?这是在要命!你没看见秦淮茹家的下场吗?她现在天天在厂里掏大粪!你知道全厂的人都怎么笑话她吗?” “我要是不争!下一个掏大粪的,就是我!” 傻柱的声音,嘶哑而绝望。 何雨水被他吼得浑身一颤,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 秦淮茹的今天,就是最好的警告。 那个曾经在院里,众星捧月一样的女人,如今,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她每天天不亮就去厂里,天黑了才拖着一身的臭气回来,见到任何人,都低着头,像个幽魂。 傻柱看着妹妹被吓住的样子,心里的烦躁,却丝毫没有减少。 他知道,自己必须拿出比金戒指,更有分量的东西! 可他有什么? 他就是一个厨子。 他唯一的本事,就是这一身厨艺。 厨艺…… 对!厨艺! 傻柱的眼睛里,猛地爆出一团精光! 他想到了! 他阎埠贵能送死的,我傻柱就能送活的! 他能送金银财宝,我就能送……国宴! 他猛地冲到自己的床底下,拖出了一个上了锁的木箱子。 这个箱子,比阎埠贵的那个,还要破旧。 这是他师傅传给他的,里面,是他吃饭的家伙,也是他压箱底的宝贝。 他打开箱子,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本用油布包着,已经泛黄卷边的菜谱。 第43章 破釜沉舟 菜谱的封面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谭家菜谱! 这,才是他傻柱,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阎老西有金戒指,我有御厨传下来的手艺! “雨水!去!把家里所有的肉票,粮票,全都拿出来!再去鸽子市,不管花多少钱,给我买一只最肥的老母鸡,一块最好的里脊,再弄点海参干货回来!”傻柱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哥,你这是要……” “别问!快去!” 傻柱的脸上,浮现出一股狂热的神情。 他要赌! 他要把自己所有的身家,自己这辈子所有的手艺,全都赌在这一顿饭上! 他要做一道菜。 一道当年连领袖都赞不绝口的,谭家菜的头牌——黄焖鱼翅! 不!鱼翅他弄不到。 但是他可以用顶级的浓鸡汤,吊出堪比鱼翅的至鲜至美的味道! 他就不信了! 他何为民的嘴,是铁打的! 能扛得住金戒指,还能扛得住这人间至味? 整个下午,中院傻柱家的厨房里,就再也没有断过烟火。 浓郁的,霸道的,让人闻了就走不动道的肉香味,从他家窗户里飘出来,笼罩了整个四合院。 所有人都知道,傻柱,出手了。 一场围绕着何为民的,无声的,却又惨烈到极点的“内卷战争”,在南锣鼓巷九十五号,彻底爆发了。 而这场战争的另一个主角,前院的阎埠贵,此刻正坐在家里,如坐针毡。 他不知道傻柱在搞什么名堂,他只知道,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回音。 一车间,临时办公室。 气氛,压抑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何为民的办公桌上,一边,放着傻柱托人送来的,用保温饭盒装着的,依旧温热的“佛跳墙”。 另一边,放着阎埠贵抵上全部身家的,那个装着金戒指和西凤酒的布包。 这两样东西,任何一样,放在外面,都足以引起一场不小的轰动。 可在这里,它们就像是两件无人问津的垃圾,被随意地丢在桌角,蒙着一层淡淡的灰尘。 杨爱国和李怀德,站在一旁,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他们看着那两样东西,心里,翻江倒海。 他们都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太清楚这两样东西的分量了。 傻柱的厨艺,阎埠贵的家底。 这代表着,四合院里那两个最有头有脸的人物,已经彻底,向何顾问,献上了自己的忠诚,和全部的尊严。 可何顾问呢? 他从头到尾,甚至没有正眼看过那两样东西一眼。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张巨大的,画满了无数复杂线条和数据的图纸上。 仿佛那上面的任何一个数字,都比黄金和美食,要珍贵一万倍。 这种极致的专注,和对世俗财富的绝对漠视,形成了一种恐怖的,让人心生敬畏的强大气场。 “不对,还是不对。” 何为民终于停下了笔,他捏了捏眉心,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 他的大脑,在刚才的几个小时里,已经完成了对整个发动机核心部件,超过十亿次的模拟运算。 但结果,总有一个参数,无法达到完美。 “材料。” 他吐出了两个字。 问题的根源,还是出在材料上。 以现有的材料科技,根本无法承受“涡轮增压”带来的,那种超越时代的恐怖压力和高温。 他需要一种全新的,这个时代根本不存在的合金。 杨爱国和李怀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最怕的,就是听到这两个字。 技术上的问题,他们相信何顾问总有办法解决。 可材料,那是工业的基础,是国家的命脉!那不是一个人,一个厂,能够凭空变出来的! 就在这时,何为民的目光,终于从图纸上移开,落在了桌角那两件东西上。 他似乎才刚刚发现它们的存在。 杨爱国的心,猛地一跳。 要处理了吗? 是收下,还是退回? 这个决定,将直接宣判那两个人的命运。 何为民看着那个油腻的饭盒,和那个土气的布包,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 不是因为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而是因为,它们,很碍事。 “小刘。”他淡淡地开口。 “哎!何顾问,我在!”一直守在门外的秘书小刘,一个激灵,连忙跑了进来。 “把这些东西,拿回去,还给他们。” 何为民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吩咐人,倒掉一杯凉了的茶水。 小刘愣住了。 杨爱国和李怀德,也愣住了。 还……还回去? 这……这是什么意思? 是嫌弃东西不好?还是…… “告诉他们。”何为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打断了所有人的猜测。 “我这里,不是垃圾回收站。” “我需要的,不是这些没有意义的,自我感动式的讨好。” “我需要的,是价值。” “让他们,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有什么价值。” 何为民说完,便不再理会众人,他站起身,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投向了整个充满了钢铁与烈火的厂区。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无形的,烧红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办公室里每个人的心脏上。 诛心! 这简直是诛心之言! 什么叫不是垃圾回收站? 什么叫自我感动式的讨好? 这比直接拒绝,还要残忍一百倍! 这是在告诉他们,你们拼尽全力,赌上一切献出来的宝贝,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你们的存在,你们的挣扎,你们的恐惧,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 除非,你们能证明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可以被利用的价值。 小刘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了。 他甚至不敢去想,当他把这番话,原封不动地带回那个小小的四合院时,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 半个小时后。 南锣鼓巷九十五号。 整个院子的人,都像是在等待审判一样,伸长了脖子,看着院门口。 当他们看到秘书小刘,一手提着那个饭盒,一手拿着那个布包,面无表情地走进院子时。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完了。 这是被退回来了。 傻柱和阎埠贵,两个人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第44章 自己价值 小刘没有理会周围人的目光。 他先是走到了傻柱面前,把那个还散发着一丝余温的饭盒,放在了他面前的石桌上。 “傻柱同志。” 然后,他又走到了前院,在阎埠贵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面前,把那个沉甸甸的布包,塞回了他的手里。 “三大爷。” 做完这一切,他站到了院子中央,清了清嗓子,将何为民的原话,一字不差地,传达给了院里的每一个人。 “何顾问让我转告大家。” “他那里,不是垃圾回收站。” “他需要的,不是这些没有意义的,自我感动式的讨好。” “他需要的,是价值。” “请各位,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有什么价值。” 说完,小刘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停留。 整个四合院,死一般的寂静。 那几句冰冷的话,像魔咒一样,在每个人的耳边,反复回响。 “噗通!” 阎埠贵第一个撑不住了,他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手里的布包散开,那枚金戒指,滚落在尘埃里,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傻柱也晃了晃,他看着那盒他倾注了全部心血的菜,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他猛地抄起那个饭盒,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哐啷——!” 浓郁的汤汁,名贵的食材,混杂着泥土和灰尘,洒了一地。 那曾经诱人无比的香气,此刻,闻起来,却充满了绝望和屈辱的味道。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 他们看着崩溃的傻柱和瘫倒的阎埠贵,心里,涌起了比之前,强烈十倍的恐惧。 他们终于明白了。 这位何顾问,他要的,不是钱,不是物,也不是卑躬屈膝的讨好。 他要的,是掌控! 是彻彻底底的,从身体到灵魂的,绝对掌控! 死寂。 如同坟场一般的死寂。 小刘走了,带走了最后一点声响,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和一地破碎的尊严。 “他需要的,是价值。” 这五个字,像一把无形的刻刀,深深地烙印在了四合院每一个人的脑子里,灵魂里。 价值? 什么他妈的,叫价值? 傻柱站在那一地狼藉的“佛跳墙”面前,身体摇摇欲坠。他那张因为愤怒和屈辱而涨成猪肝色的脸,正在一点点褪去血色,变成一种吓人的灰白。 他败了。 败得比秦淮茹还要惨。 秦淮茹只是被剥夺了财产和脸面,而他,是被碾碎了灵魂。 他最引以为傲的,赖以生存的,视为信仰的厨艺,在他赌上一切,献祭出去的时候,被人家,轻飘飘地,定义成了“垃圾”。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傻柱的嘴里喷了出来,溅在那片混着泥土的汤汁上。 他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哥!” 何雨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冲过去抱住了他。 整个院子,乱成了一锅粥。 前院。 阎埠贵瘫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那枚滚落在尘埃里的金戒指。 那曾经是他眼中最宝贵的东西,是他算计了一辈子,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家族传承的希望。 可现在,它就那么躺在地上,像一个笑话。 一个嘲笑着他愚蠢,嘲笑着他不自量力的,冰冷的笑话。 “价值……价值……”他嘴里神经质地,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 他是个老师,教了一辈子书,算了一辈子账。他以为自己最懂价值。一斤白面多少钱,一度电多少钱,一个工分能换多少东西,他心里都有一本清清楚楚的账。 可何为民的“价值”,到底是什么? 他不懂。 他活了半辈子,第一次发现,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三大妈连滚带爬地从屋里跑出来,看到瘫在地上的老伴和那枚金戒指,顾不上心疼,也顾不上哭了,只是抱着阎埠贵,浑身筛糠一样地抖。 完了。 这个家,也完了。 何为民甚至都没有出手,他只是轻飘飘地退回了他们的“孝敬”,就让四合院里最有头有脸的两户人家,一个吐血昏迷,一个瘫痪在地。 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手段,比直接上门打砸,要恐怖一万倍!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四合院里疯狂蔓延。 没有人再敢看热闹了。 所有人都躲回了自己家里,把门窗关得死死的。 但那句“价值”,却像幽灵一样,穿透了墙壁,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中院,秦淮茹家。 她没有去看外面的骚乱,她只是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一把扫帚,眼神空洞。 她比任何人都更早地体会到了这种绝望。 当何为民让她去扫厕所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何为民要的,从来不是钱。 他要的,是让你认清,你在他眼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扫厕所的,就是她的价值。 那傻柱的价值是什么?阎埠贵的价值又是什么? 秦淮茹不敢想。 她只是觉得,这个院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冰冷而恐怖的地方。 “妈,傻柱叔叔怎么了?”槐花怯生生地拉着她的衣角问。 秦淮茹回过神,摸了摸女儿的头,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里屋的棒梗,他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完了外面发生的一切。 他没有害怕。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近乎于狂热的光。 他死死地盯着何为民住过的那间小屋。 价值!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这个何为民,就像是故事书里的皇帝! 他不需要你的金银财宝,因为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他需要的,是你能为他做什么! 是你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棒梗的拳头,悄悄地握紧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能让这个“皇帝”高看一眼的方法。 夜,深了。 四合院里,一片死寂。 但几乎没有一户人家,是睡着的。 后院,傻柱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 他醒了。 何雨水守在床边,眼睛又红又肿。 “哥,你感觉怎么样?” 傻柱没有回答。他只是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他被抬回来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不说话,不吃饭,也不动。 第45章 迷茫恐惧 何雨水请来了大夫,大夫说,人没事,就是急火攻心,气血郁结,开了几服药,让静养。 可何雨水知道,她哥的病,不在身上,在心里。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在后厨说一不二,在院里横着走的傻柱,死了。 死在了今天下午。 “哥,你吃点东西吧,你都一天没吃饭了。”何雨水端来一碗粥,声音里带着哭腔。 傻柱的眼珠,终于动了一下。 他慢慢地转过头,看着那碗粥,沙哑地开口,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这粥,有什么价值?” 何雨水愣住了。 傻柱却像是魔怔了一样,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屋子里的一切。 “这张床,这个桌子,这口锅,这个我……我们,有什么价值?” “雨水,你告诉我,我们有什么价值,能让何顾问,不把我们当成垃圾?”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迷茫和恐惧。 何雨水再也忍不住,趴在床边,失声痛哭。 前院,阎埠贵家,同样亮着灯。 阎埠贵也被三大妈和儿子们,搀扶回了屋里。 他没有像傻柱一样崩溃,他只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那枚金戒指,就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他想了一整夜。 想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动了。 他没有再去看那枚金戒指,而是从书柜里,翻出了一摞摞的旧报纸。 从《人民日报》到《红星报》,他一张一张地,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地看。 他要把跟“轧钢厂”,“技术革新”,“工业”有关的所有报道,全都找出来。 他要知道,何为民到底在做什么。 他要知道,那个能让王副部长都请教的“特别技术顾问”,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不懂技术,但他懂文字。 他要从这些文字的蛛丝马迹里,找到那个该死的,“价值”的答案! 他阎埠贵,算计了一辈子,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输得连裤衩都不剩! 他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属于算计者的光。 第二天,整个四合院的气氛,变得无比诡异。 那种人人自危的恐惧,沉淀了下来,变成了一种压抑的,死气沉沉的平静。 院里的人,见面不再打招呼,只是匆匆低下头,错身而过。 好像多说一句话,都会暴露自己的“没有价值”。 傻柱没有再寻死觅活,他只是把自己关在厨房里,一遍又一遍地,清洗着他的那些锅碗瓢盆。 他把那口炒了二十年菜的铁锅,用刷子,用砂纸,来来回回地打磨,直到那口锅,亮得能照出人影。 他好像要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交代在这口锅上。 阎埠贵也没有再唉声叹气,他把自己锁在屋里,戴着老花镜,面前摊着一堆报纸和笔记本,像一个备战高考的学生,疯狂地研究着什么。 而秦淮茹,依旧是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回来。 她默默地去轧钢厂,默默地走进那间臭气熏天的厕所,拿起工具,开始清理。 她已经麻木了。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这个院子里,唯一一个,提前找到了自己“价值”的人。 虽然,那价值,卑贱如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种令人窒息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这死水一般的平静。 还是那个厂长秘书,小刘。 他骑着自行车,再一次,出现在了九十五号院的门口。 这一次,他手里没有提着饭盒,也没有拿着布包。 他拿着一卷纸,一桶浆糊,和一个刷子。 院里所有门窗后的眼睛,都瞬间紧张了起来。 他又来干什么? 难道,审判,还没有结束? 小刘对那些窥探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径直走到院子中央,那面最显眼的,用来贴通知的墙壁前。 他用刷子,利索地在墙上刷了一层浆糊。 然后,将手里的那卷纸,“哗啦”一下,展开,平平整整地,贴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就走。 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 等他的自行车消失在胡同口,院里的人,才像一群被惊扰的土拨鼠,小心翼翼地,从各自的“洞”里,探出头来。 胆子最大的一个邻居,第一个凑了过去。 “招……招聘启事?” 他看清了那张纸上,最上面的四个大字,下意识地念了出来。 招聘启事? 这四个字,像一块石头,在死水里,激起了一圈涟漪。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去。 前院的,中院的,后院的,就连一直躲在屋里的阎埠贵,也忍不住,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挤在那面墙前,伸长了脖子,死死地盯着那张崭新的,还散发着墨香的白纸。 【红星轧钢厂“涡轮增压”项目攻关小组,现面向全厂及家属院,公开招聘临时辅助人员若干,具体要求如下:】 看到这里,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涡轮增压”项目! 就是这个项目!阎埠贵这两天在报纸上,已经把这几个字翻来覆去研究了无数遍! 他知道,这就是何顾问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这就是轧钢厂的头等大事!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张纸,就是何顾问给他们的,那个关于“价值”的,最终答案! 他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继续往下看。 【岗位一:精密零件打磨工(10名)】 【要求:年龄不限,性别不限。具备超乎常人的耐心与专注力,能连续三小时保持精神高度集中。有长期从事刺绣、钟表修理、微雕等精细手工业经验者,优先录取。】 【岗位二:材料成分记录员(5名)】 【要求:必须熟练掌握“加减乘除”速算,字迹工整,能适应高强度,重复性的数据抄录工作。有会计、统计、教师经验者,优先录取。】 【岗位三:高温合金观察员(3名)】 【要求:裸眼视力1.5以上,无色盲色弱。能精准分辨火焰颜色的细微变化。有烧窑、炼钢、打铁经验者,优先录取。】 【岗位四:特殊汤剂调配师(1名)】 【要求:味觉、嗅觉极其灵敏,能分辨出复合汤剂中,至少五种以上原材料的细微差别。有厨师、药剂师经验者,优先录取。】 第46章 闻所未闻 【……】 一连串的岗位,一连串的,闻所未闻的,古怪的要求。 没有一条,是关于学历的。 没有一条,是关于出身的。 它只要求你,拥有一种特殊的,甚至可以说是偏门的“技能”。 【待遇:临时工编制,日薪一元,管三餐,表现优异者,项目结束后,可考虑转为正式工。】 【报名地点:轧钢厂保卫科。】 【报名方式:携带可证明自身技能的物品或案例,现场考核。】 当最后一行字,被念出来的时候,整个院子,彻底炸了! 日薪一块钱! 一个月就是三十块! 这比一个二级工的工资还要高! 而且,管三餐!还有机会转正! 这哪里是临时工!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金饭碗! 人群,在寂静了三秒钟之后,猛地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喧哗! “天哪!记录员!要求会速算,字迹工整!这……这不就是给我量身定做的吗?!”阎埠贵看着第二条要求,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猛地一拍大腿,那张因为熬夜而蜡黄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算计了一辈子,没想到,自己这算计的本事,有一天,竟然真的成了“价值”! “打磨工!要求耐心和专注力!我……我行啊!”一个平时在家里给人家做绣活的妇女,激动地喊了起来,“我能坐在那儿,一天不挪窝!” “还有我!我以前是修表的!” 人群彻底疯了! 所有人都像是在一张彩票上,看到了自己家的门牌号! 他们开始疯狂地,在自己和家人身上,寻找着那些平时看起来,毫无用处,甚至被人取笑的“技能”。 而一直把自己关在厨房里的傻柱,也被人从屋里拖了出来。 他被人按着,看完了那张招聘启事。 当他看到第四条,“特殊汤剂调配师”的时候,他那双死灰色的眼睛里,猛地,爆出了一团炙热的,难以置信的精光! 味觉灵敏! 分辨汤剂! 这……这不是在说他吗? 他傻柱,除了会炒菜,最拿手的一门绝活,就是吊汤! 他能用舌头,尝出一锅高汤里,是用了三年口蘑,还是五年陈的火腿! 他以为,这辈子,这身本事,只能用来讨好领导,换点残羹剩饭。 他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他的舌头,竟然也能成为一种,被那个高高在上的何顾问,所需要的,“价值”! “我……我……”傻柱的嘴唇哆嗦着,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这一次,不是因为屈辱和绝望。 而是因为,一种死而复生的,巨大的狂喜! 他猛地推开身边的人,疯了一样冲回厨房,从那口被他打磨得锃亮的锅里,舀出了一勺清汤。 这就是他的报名凭证! 整个四合院,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的骚动之中。 昨天,他们还在为如何讨好何为民而愁眉不展。 今天,他们就已经为了一个“打工”的名额,而挤破了头。 何为民用一张轻飘飘的纸,就将整个院子的人,从恐惧的深渊,拉到了希望的悬崖边。 他给了他们一条路。 一条用自己的“价值”,去换取生存和尊严的,唯一的路。 院子中央,那张招聘启事下,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阎埠贵拿着他那本写满了工整小楷的账本,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腰杆挺得笔直。 他身后,是那个拿着绣花针的妇女,再后面,是那个提着一篮子草药的老头…… 每一个人,都像是在等待检阅的士兵,手里,紧紧地攥着自己那份,微不足道,却又重如千钧的,“价值”。 秦淮茹没有挤过去。 她就站在自家门口,隔着攒动的人头,看着那张决定了整个院子命运的白纸。 她看着阎埠贵那张因为狂喜而扭曲的脸,看着那个平时只会在家绣花的李嫂子,此刻正激动地挥舞着手臂,看着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在狂热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每一个人,都像是在黑暗的矿洞里,突然发现了一块属于自己的金子。 而她,秦淮茹,脚下只有泥土和污秽。 精密打磨?她只会做粗活。 数据记录?她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 高温观察?特殊汤剂?那更是天方夜谭。 她就像是一个被神遗忘的人,站在一片分发着面包和牛奶的广场上,却被告知,她没有领取的资格。 因为她没有“价值”。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粗糙的手,又看了看远处那间散发着恶臭的公共厕所。 原来,那,就是她的价值。 是何为民,早就给她安排好的,独一无二的,无法被任何人替代的“价值”。 一股冰冷到骨髓里的寒意,让她浑身都发起抖来。 这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 轧钢厂,保卫科。 这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过。 院子里但凡觉得自己有点“价值”的人,全都来了。 长长的队伍,从保卫科办公室门口,一直排到了大操场上。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自己的“投名状”。 阎埠贵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手里紧紧攥着他那本用了十几年的账本。账本的牛皮封面,已经被摩挲得油光发亮。 他的腰杆,挺得笔直。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充满了底气。 他不再是那个为了几毛钱电费,跟邻居扯皮的抠门三大爷。 他,是即将成为“涡轮增压”项目攻关小组一员的,阎埠贵同志! 他身后,是傻柱。 傻柱手里,端着一个粗瓷大碗,碗里,是半碗清汤。 他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混杂着紧张,期待,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 他想不明白,自己那碗被定义为“垃圾”的佛跳墙,和现在这碗平平无奇的清汤,到底有什么区别。 但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一次,或许不一样。 考核,开始了。 负责考核的,不是保卫科的人,而是几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神情严肃的技术员。 “下一个,阎埠贵!” 阎埠贵一个激灵,连忙走上前去。 “这是我的账本,我当了二十年老师,十年会计,速算,笔录,都没问题!”他把账本,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第47章 是要人命 那个技术员根本没看他递过来的东西,只是抬了抬下巴指着旁边的一张桌子。 “半分钟内,心算出这三道题的结果。” 声音平铺直叙不带半点情绪,像是在下达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 阎埠贵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还维持着几分读书人的体面,顺着对方的指引走了过去。 桌子上就孤零零地放着一张纸。 只一眼,阎埠贵脸上的从容就挂不住了。 纸上是三道手写的算术题,字迹刚劲有力,可上面的内容却让他头皮发麻。 第一道就是一长串的五位数、六位数加减混合,中间还夹杂着两个括号,括号里面又是乘除法。 第二道更狠,直接上了带小数点的乘除运算,密密麻麻的数字挤在一起看得人眼花。 至于第三道……阎埠贵甚至没敢细看,光是那一眼扫过去他就觉得自己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这哪里是算术题? 这他娘的是要人命! 他平时在院里算计那点鸡毛蒜皮的水电费,掰着手指头都能算明白,已经是街坊邻里公认的“文化人”、“会计”。 可眼前这三道题,别说半分钟心算了,就是给他半小时再给个算盘,他都未必能捣鼓明白! 阎埠贵的额头瞬间就见了汗,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他感觉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烟。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想说点什么,却正好对上技术员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对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秒表,拇指正压在按钮上,似乎只要他一点头计时就会立刻开始。 那眼神像是在说:行就行,不行就滚。 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他阎埠贵,三大爷,在四合院里何曾受过这种轻视? 可眼下,他引以为傲的计算能力,在这三张薄薄的纸片面前被碾得粉碎。 半分钟…… 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和秒表上那根即将跳动的指针。 但他没有退路。 他闭上眼睛,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那把无形的算盘在他的脑子里被拨得噼啪作响! “第一个,一百七十三点五!第二个,负六十二!第三个,九百零八!” 十五秒后,他猛地睁开眼睛报出了答案。 那个技术员拿起笔在纸上飞快地验算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字迹。” “工整!绝对工整!”阎埠贵连忙从兜里掏出钢笔,在技术员递过来的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一段《人民日报》的社论。 他这辈子最得意的,除了算计就是这一手漂亮的仿宋字。 技术员看了看,终于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通过。去那边登记。” “哎!好嘞!” 阎埠贵感觉自己瞬间就飘了起来,两条腿都软了,几乎是被人搀扶着走到了登记处。 他回头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他阎老西,翻盘了! 接下来是那个绣花的李嫂子。 她的考核内容是把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铜线穿进一个针眼里。 她试了三次,手抖得厉害,失败了。 她哭着被请了出去。 然后是那个修表的,那个打铁的…… 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小小的保卫科,在这一刻变成了人间悲喜剧的舞台。 终于轮到了傻柱。 “姓名。” “何雨柱。” “技能。” “……做菜。”傻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周围传来一阵压抑的低笑声。 做菜?这是来搞笑的吗? 那个技术员也皱了皱眉,但他还是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桌子。 “喝了它。” 桌子上并排摆着五个一模一样的小茶杯,里面是五杯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清汤。 傻柱愣了一下,走了过去。 他端起第一个杯子抿了一口。 没有吞下去,只是让汤汁在舌头上滚了一圈。 “老母鸡吊的汤,加了三钱干贝,一两金华火腿,火腿是去年冬天的,火候差了点,汤色有点浊。” 他又端起第二个杯子。 “还是鸡汤,但里面加了猪骨,还有……这是……海带根的味道?不对,是裙带菜的菜心。” 第三个杯子。 “这个……有药味。当归,黄芪,还有一丝……甘草的甜味。” 第四个,第五个…… 他一杯一杯地品尝过去,每尝一杯,他那双死灰色的眼睛就亮一分。 他的表情从茫然到专注,再到一种近乎于神圣的自信。 当他放下最后一个杯子时,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那个颓废的、绝望的傻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曾经在后厨说一不二、掌控着一切味道的灶王爷! “五杯汤,都是用统一的鸡汤做底。但为了达到不同的效果,分别加入了五种不同的辅料来改变汤的鲜味层次和功能。第一杯是提鲜,第二杯是增稠,第三杯是药膳,第四杯是为了去腥,第五杯……是用来解腻的。” 傻柱说完,抬起头看着那个技术员。 “我说的,对不对?” 整个保卫科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傻柱这番神乎其神的操作给震住了。 就连那个一向严肃的技术员,脸上也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的表情。 他看着傻柱,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通过。你是……特殊汤剂调配师。” 傻柱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他赢了。 他用自己的舌头赢回了那个被碾碎的厨子的尊严。 他对着那个技术员深深地鞠了一躬。 四合院的天,变了。 如果说之前院里的权力结构还建立在谁家是双职工、谁是几级工、谁说话声音大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那么现在,一切都变得简单而粗暴。 这个院子被划分成了两个阶级。 一个是“项目里的人”。 另一个是“项目外的人”。 阎埠贵就是第一个享受到阶级跃升福利的人。 他现在出门,下巴都抬高了三寸。以前院里人见了他,爱搭不理地喊一声“三大爷”,现在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阎老师”,更有甚者直接叫“阎同志”。 “阎老师,上班去啊?” 第48章 水涨船高 “哎,去项目组报个到。”阎埠贵慢悠悠地回答,刻意在“项目组”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那副样子,比他当年考上师范还要得意。 他老婆三大妈也跟着水涨船高。 以前在院里洗菜,总要为了一点水龙头的使用时间跟人吵上半天。现在她一端着盆过去,旁边的人立马笑呵呵地给她让出位置。 “三大妈,您先洗,您先洗!不着急!” “哎哟,这多不好意思。”三大妈嘴上客气着,手上可一点没客气,直接就把盆放在了最好的位置上。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以前舍不得那个金戒指是多愚蠢的想法。 那个死的金戒指,哪有现在这种活的、被人捧着的感觉来得舒坦? 傻柱的变化更大。 他不再是那个提着饭盒到处乱窜的厨子了。 他现在每天穿着一身崭新的、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色工作服,出入一个普通工人根本没资格靠近的独立小院。 那里是他的新“厨房”,也是项目的“汤剂实验室”。 他不再炒大锅菜了。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对着一堆瓶瓶罐罐,按照技术员给的天书一样的配方调配各种味道古怪的汤剂。 那些汤不是给人喝的。 据说是用来给一种特殊的金属“降温”和“淬火”用的。 傻柱不懂什么叫淬火,但他懂,他的手艺现在被用在了国家最重要的事情上。 这种荣誉感,比他给厂长开小灶要强烈一万倍。 他整个人都沉浸在这种全新的、技术的、被需要的快乐里。 他甚至都懒得再去看秦淮茹一眼了。 以前他是觉得秦淮茹可怜,想帮一把。 现在他是觉得,两个人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一个是为国家重点项目调配“特殊汤剂”的何雨柱同志。 一个是掏大粪的寡妇。 道不同,不相为谋。 整个四合院都因为这张招聘启事而发生着剧烈的化学反应。 有人上了天堂,自然就有人坠入了更深的地狱。 秦淮茹就是那个在地狱里越陷越深的人。 她每天还是要天不亮就出门,走进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轧钢厂。 她会看到阎埠贵穿着他那件舍不得穿的新衣服走进一尘不染的办公室。 她会看到傻柱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那是项目组给他配的——意气风发地从她身边经过,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舍给她。 她还会看到李嫂子那个绣花的,现在成了“精密零件打磨工”,虽然干的还是精细活,但脸上那种自信的光彩是骗不了人的。 每看到一个这样的人,她的心就像是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 她低着头走进那间最脏的厕所,拿起拖把。 那股熟悉的能把人熏一个跟头的恶臭,在这一刻仿佛成了她唯一的可以拥抱的现实。 她麻木地清理着地上的污秽。 就在这时,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秦淮茹嘛!怎么,今天这粪掏得还顺心吗?” 是许大茂的老婆娄晓娥。 以前娄晓娥在院里最嫉妒的就是秦淮茹,嫉妒她长得比自己好看,嫉妒她会笼络人心。 可现在,她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脏污工装、浑身散发着臭气的女人,心里只剩下无尽的优越感。 秦淮茹没有理她,只是默默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啧啧啧,真是想不明白,你说你但凡有点用,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娄晓娥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看人家傻柱,一个厨子都能进项目组。还有阎老西,一个抠门老师现在也成了文化人。就你,白瞎了这张脸蛋,一点价值都没有。” “你说,你活着还有什么劲儿啊?” “你说完了吗?”秦淮茹终于停下了动作,她转过身看着娄晓娥。 她的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寂。 娄晓娥被她看得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后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说完了就请你出去。这里很臭,别熏着您这位有‘价值’的人。” 秦淮茹说完又转过身去继续拖地。 娄晓娥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走了。 秦淮茹的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混进了地上的污水里。 她不怕吃苦不怕受累。 她怕的是这种被人当面戳着脊梁骨说你“没有价值”的诛心之辱。 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那个冰冷的家。 一进门就听见贾张氏那熟悉的如同魔咒般的念叨。 “我早就说了,你就是个没用的东西!但凡你有点本事,我们家棒梗至于连个自行车都没有吗?你看看人家傻柱!你看看人家阎埠贵!你再看看你自己!你除了会掏大粪你还会干什么!” 贾张氏被放出来后老实了几天。 可这几天院子里的变化又刺激到了她那根敏感的神经。 她看着别人家都因为“价值”而扬眉吐气,自己家却成了院里唯一的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反面教材,她怎么受得了! “妈,你别说了……”秦淮茹的声音充满了哀求。 “我凭什么不说!我就是要说!我们老贾家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丧门星!克死了我儿子,现在还要克死我孙子!你这个废物!” “哇——” 槐花和小当被贾张氏的样子吓得大哭起来。 整个屋子哭声、骂声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里的棒梗突然站了起来。 “都别吵了!” 他大吼了一声。 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 棒梗的脸上没有同龄孩子的害怕和茫然,只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和一丝丝让人心悸的狠厉。 他走到秦淮茹面前。 “妈,你别哭了。” 他又走到贾张氏面前。 “奶奶,你也别骂了。” “骂是没有用的。我们家要的是‘价值’。” 他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句这几天在院子里被提及了无数次的话。 贾张氏和秦淮茹都愣住了。 棒梗没有理会她们,他转身走到了窗边,目光死死地锁定了斜对门那间属于何为民的如今却紧锁着的小屋。 他这几天一直在想。 傻柱的价值是他的舌头。 阎埠贵的价值是他的算盘。 第49章 逐渐成型 那他棒梗的价值是什么? 他不会刺绣,不会打铁,更不会调汤。 他只是一个孩子。 但是,他会一样东西。 一样这个院子里所有大人都不会的东西。 他会……不择手段。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成型。 他要去找何为民。 他要当面告诉那个人,他棒梗也是有价值的! 第二天,棒梗没有去上学。 他揣着一个冰冷的窝窝头,趁着清晨的混乱,像一只敏捷的野猫悄悄地溜进了红星轧钢厂。 他知道,项目的办公室在最里面,防守最严密的地方。 他躲过了一波又一波的巡逻工人,凭借着对厂区地形的熟悉一路摸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小院门口。 门口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保卫科干事。 棒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从阴影里猛地冲了出去! “站住!” “军事禁区,再往前一步,格杀勿论!” 两支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那个从阴影里冲出来的瘦小身影。那两个保卫科干事,也是经历过风浪的,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敢冲击这个地方的,竟然是一个连枪都还没拿稳的孩子。 棒梗的脚步,在距离枪口三米远的地方,戛然而止。 他没有害怕,没有退缩。在那两道足以让成年人都吓破胆的冰冷目光下,他挺直了自己瘦弱的胸膛,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他准备了一整夜的呐喊。 “我要见何顾问!” 他的声音,尖锐,响亮,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穿透力。 “我告诉你们!我有比金戒指、佛跳墙更有价值的东西要给他!” “我能帮他,管好那个院子!” 两个保卫科干事都愣住了。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这个荒诞的场面。抓起来?他是个孩子。赶走?看他那副样子,显然不达目的不罢休。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小院的门开了。 厂长秘书小刘,正拿着一份文件准备出去,迎面就撞上了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棒梗?”小刘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孩子,秦淮茹的儿子。 他先是一愣,随即,当他听清了棒梗刚才喊出的那几句话时,他的头皮,猛地一麻。 价值! 又是这个词! 这个词,现在就像是一道魔咒,笼罩在所有和九十五号院有关的人头上。 一个孩子,竟然也跑来说自己有“价值”?而且,是要帮何顾问“管好那个院子”? 小刘的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何顾问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一种对“价值”和“实用”的极致追求。这件事,太不寻常了。他不敢擅自做主。 “你们先看着他。”小刘对那两个保卫科干事低声吩咐了一句,然后转身,快步走回了办公室。 …… 办公室里,气氛安静得能听到铅笔在图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何为民正在审阅一份数据报告。报告的字迹工整,一丝不苟,正是出自阎埠贵之手。旁边还放着另一份报告,上面全是各种古怪的化学名词和味觉描述,那是傻柱交上来的。 杨爱国和李怀德,像两个小学生一样,恭敬地站在一旁,连呼吸都放轻了。 “何顾问。”小刘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 何为民没有抬头,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外面……秦淮茹家的那个孩子,棒梗,在门口,说要见您。”小刘硬着头皮说道,“他说……他有比任何人都重要的价值,能献给您。” 杨爱国和李怀德的眉毛,都拧了起来。 一个孩子?胡闹! 何顾问日理万机,哪有时间见一个孩子? 可让他们意外的是,何为民停下了笔。 他缓缓地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当他对某件事物产生兴趣时,就是这副样子。 “价值?”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让他进来。” 杨爱国和李怀德的心,猛地一沉。他们感觉到,何顾问,似乎又要做出什么让他们无法理解,却又不得不遵从的决定了。 棒梗被带进了这间宽敞明亮,却又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办公室。 他看到了那个坐在巨大办公桌后面的男人。 那个男人,就是这个院子里所有恐惧和希望的来源。 棒梗没有畏惧。他甚至没有去看旁边那两个一看就是大领导的人。他的双脚,死死地钉在地上,迎着何为民的注视,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他酝酿已久的“价值”。 “何顾问。他们能给你的,都是死的。” “阎埠贵的算盘,傻柱的舌头,都只能在这里用。离开了这个项目,他们什么都不是。” “我能给你活的。” 棒梗的拳头,悄悄握紧。 “我能当你的眼睛,你的耳朵,回到那个院子里。谁在真心拥护你,谁在背后骂你,谁在阳奉阴违,谁家又在偷偷算计什么……我全都能知道。” “我年纪小,他们不防我。吃饭的时候,聊天的时候,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能听见。” “这个价值,他们谁都给不了!”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杨爱国和李怀德,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了。 他们用一种看怪物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孩子。 这哪里是个孩子?这分明是个魔鬼! 用一个孩子,去监视整个大院?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太阴狠了!太歹毒了! 然而,何为民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波澜。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仿佛在听一段最寻常不过的工作汇报。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棒梗的心,都开始一点点下沉。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何为民终于开口了。 “你要什么?” 棒梗的心,狂跳起来。他知道,他赌对了! “我要我们家,不再是院子里最没价值的人!我要我妈,我奶奶,能抬起头走路!”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还要……一个机会!一个证明我比他们所有人都更有用的机会!” 何为民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50章 新的命运 “好。” 一个字,宣判了整个四合院,即将到来的,新的命运。 “从今天起,你每天向刘秘书,口头汇报一次。做得好,有奖励。做得不好……”何为民的语气,陡然变冷,“你和你家,就一起回到那个厕所里去,把里面舔干净。” 棒梗的身体,打了个哆嗦。但他随即,又把胸膛挺得更直了。 “是!何顾问!” …… 夜幕降临。 四合院里,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 前院,阎埠贵家,今天难得的,炒了两个菜。 他正端着酒杯,对着他老婆和两个儿子,唾沫横飞地,宣讲着他今天在项目组听来的新名词。 “什么叫数据冗余?什么叫误差校正?跟你们说,你们也不懂!这都是最高深的学问!”他喝了一口酒,满脸红光,“我现在,才算是真正接触到了国家的核心!跟这个比起来,我以前教的那点东西,算个屁!” 三大妈和两个儿子,都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他。这个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扬眉吐气过。 中院,傻柱的妹妹何雨水,端着一碗面,走进了厨房。 傻柱正对着一本画满了化学符号的册子,眉头紧锁。 “哥,吃点东西吧。你都研究一天了。” “别烦我!”傻柱头也不抬,“我在想,这个‘非牛顿流体’的特性,到底要怎么用汤剂来模拟。技术员说了,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咱们的材料冷却效率,就能再提升百分之三!” 他嘴里念叨着那些他自己都一知半解,却觉得无比光荣的词汇,完全没有理会妹妹的关心。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 棒梗回来了。 他走在昏黄的路灯下,身姿挺拔,脸上带着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冷峻的自信。 秦淮茹刚拖着一身的疲惫和臭气回到家,看到儿子这么晚才回来,正想开口责骂。 “棒梗!你跑哪去了!一天都没看到你人!” 棒梗没有回答。他只是从秦淮茹身边走过,然后,当着院子里所有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邻居的面,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支崭新的,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英雄牌钢笔。 “何顾问给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让我,好好记录。” 说完,他推开家门,走了进去。 只留下一个,被震惊和恐惧,彻底笼罩的,死寂的四合院。 那支英雄牌钢笔,在昏黄的灯光下,像一根淬了毒的银针,狠狠地扎进了四合院每一个人的眼睛里。 疼。 火辣辣地疼。 比之前看到金戒指,闻到佛跳墙的香味,更加让人心惊肉跳。 金戒指,佛跳墙,那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乞求。 而这支笔,是上位者,赐予他“行走人间”的权杖。 棒梗,这个秦淮茹家的拖油瓶,这个以前在院子里偷鸡摸狗,人人喊打的小杂种,在这一刻,身份彻底变了。 他不再是棒梗。 他是何顾问的眼睛,是何顾问的耳朵。 是悬在所有人头顶上,一把随时可能落下来的,无形的铡刀。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因为各种小心思而嘈杂的人声,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仿佛刚才多说一个字,都会被那支笔,记录下来,成为呈上给何顾问的罪证。 棒梗享受着这种万众瞩目的,带着恐惧的敬畏。 他挺直了小小的胸膛,推开门,在全院人惊恐的注视下,走了进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却像是关上了地狱的大门,把所有人的希望,都隔绝在了外面。 “他……他……” 一个邻居哆哆嗦嗦地,想说点什么,却被旁边的老婆一把死死地捂住了嘴。 “你不要命了!” 人群,像受惊的鸟兽,轰然散开。 每个人都低着头,用最快的速度,逃回自己的家里,然后把门窗死死地关上。 整个四合院,在短短几十秒内,从一个还算热闹的人间,变成了一座鬼气森森的坟场。 前院。 阎埠贵家刚刚点燃的,名为“扬眉吐气”的欢乐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浇灭了。 他手里的酒杯,停在了半空中,脸上的红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成了铁青。 “爸,这……这秦淮茹家的小子,是……是什么意思?”阎解成结结巴巴地问。 “啪!” 阎埠贵把酒杯重重地砸在桌子上,酒水洒了一桌。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咱们头顶上,多了一个祖宗!”阎埠贵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他算计了一辈子,自以为把人心看得透透的。 他以为,自己靠着一手算计的本事,在项目组里站稳了脚跟,就已经赢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何顾问的手段,竟然如此狠辣,如此不拘一格! 用一个孩子! 用一个满肚子坏水,无法无天,又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孩子,来监视整个大院! 这一招,比之前所有的手段,都要毒!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 他阎埠贵,现在是项目组的红人,可他敢得罪这个“小鬼”吗? 他不敢! 他白天在项目组里,哪怕说错一个字,做错一个表情,晚上就可能通过这个小鬼的嘴,传到何顾问的耳朵里。 这日子,还怎么过? “不行!”阎埠贵猛地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他那颗算计了一辈子的脑袋,又开始飞速运转。 拉拢? 一个小孩子,怎么拉拢?给他糖吃?还是给他钱花? 可人家现在拿着何顾问亲赐的钢笔,看得上他这点小恩小惠? 打压? 更不敢!那等于直接跟何顾问叫板! 一时间,这位刚刚品尝到“价值”甜头的阎老师,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焦虑和恐惧之中。 …… 中院,傻柱家。 何雨水也从外面的骚动中,回过神来,她看着自家哥哥,担忧地说道:“哥,那个棒梗……” “什么棒梗铁梗的,别来烦我!” 傻柱挥了挥手,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手里的那本册子,脸上,是一种近乎痴迷的狂热。 “找到了!我找到了!” 第51章 勾心斗角 他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站了起来。 “我就说嘛!汤剂的粘稠度,不一定非要靠淀粉和骨胶!可以用马蹄!磨成最细的粉末,用文火慢熬,就能在保持清澈的同时,达到那种若有若无的挂壁感!这就是‘非牛顿流体’!这就是技术员说的那个感觉!” 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棒梗?钢笔? 院里那点鸡毛蒜皮的勾心斗角? 他现在脑子里,哪还有地方装这些东西。 跟眼前这瓶即将改变一切的汤剂比起来,那些家长里短,简直就是地上的泥点子,不值一提。 格局,小了! 他,何雨柱,是搞科研的! 是为国家攻克技术难关的人才! 他的价值,不在别人的嘴里,不在谁的脸色里。 价值,就锁在这张配方上,就在这些瓶瓶罐罐里! 只要这碗汤能成,何顾问就离不开他何雨柱。 这就叫铁饭碗! 不,这他娘的是金饭碗! 至于贾家那个小兔崽子,爱当谁的眼线就去当,爱告谁的密就去告。 只要别伸爪子来碰他的“非—牛—顿—流—体”,天塌下来都跟他没关系。 这就是底气。 一种纯粹靠手艺、靠脑子吃饭的人,对那些只懂耍心眼、玩权术的家伙,发自骨子里的鄙视。 你们玩你们的阳谋阴谋,老子不伺候了! …… 与此同时,秦淮茹家。 屋里的气氛,比外面还要冰冷。 贾张氏看着棒梗手里的那支钢笔,眼睛里放着光,那是一种混杂着贪婪、兴奋和扬眉吐气的光。 “我的好孙子!我的好棒梗!你可算是给奶奶,给咱们老贾家争了一口气!” 她一把抢过那支笔,放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看,就像是在看一块传国玉玺。 “我就知道!你比你那个没用的妈强多了!她就会掏大粪!你看看你!何顾问都亲自给你东西了!以后,我看这个院子里,谁还敢瞧不起我们家!” 秦淮茹站在一旁,浑身冰冷。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自己的婆婆,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 她比贾张氏,比院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明白这支笔,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荣耀。 那是投名状。 是用整个院子的安宁,用所有邻居的信任,换来的,一个魔鬼的契约。 她的儿子,正在变成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让她感到恐惧的怪物。 “棒梗……”她嘴唇颤抖着,想说点什么。 “妈。” 棒梗抬起头,打断了她的话。 他的眼神,冷静得不像一个孩子。 “从今天起,你和奶奶,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用说。” “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院子里谁要是敢给你们甩脸子,你们就记下来,告诉我。” “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他说完,从贾张氏手里,拿回了那支钢行笔,小心翼翼地,插在了自己上衣的口袋里。 那个动作,像一个老练的干部。 秦淮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知道,她已经失去了这个儿子。 第二天。 棒梗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外面疯跑。 他搬了个小板凳,就坐在自家门口,拿出课本,假装在看书。 但他那双眼睛,却像雷达一样,扫视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 他手边的本子上,那支英雄钢笔,在晨光下,闪着慑人的寒光。 院子里的人,走路都开始踮着脚尖。 说话的声音,也压得极低。 就算是夫妻俩拌嘴,都要关上门,把声音压在喉咙里。 整个四合院,笼罩在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压的,诡异的氛围之下。 上午,许大茂的老婆娄晓娥,拎着一个网兜,从外面回来,里面装着两尾新鲜的黄花鱼。 她昨天刚嘲讽完秦淮茹,今天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路过中院,她习惯性地,想对着秦淮茹家门口,轻蔑地“哼”一声。 可当她的目光,和坐在门口的棒梗,对上的时候。 她那声“哼”,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 棒梗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拿起那支钢笔,在自己的本子上,不紧不慢地,写了几个字。 娄晓娥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她不知道棒梗写了什么。 但她知道,自己,一定被记上了一笔。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手里的黄花鱼掉在地上,都顾不上去捡。 娄晓娥跑回后院自己家里,把门死死地插上,后背靠着门板,还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你这是见了鬼了?” 许大茂刚起床,打着哈欠从里屋走出来,看到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满地嚷嚷道。 “鬼?比鬼还可怕!”娄晓娥的声音都在发颤,“我……我被棒梗那个小王八蛋给记在本子上了!” “什么?”许大茂的睡意,瞬间就没了,“他记你什么了?” “我……我哪知道啊!”娄晓娥都快急哭了,“我就路过他家门口,多看了一眼,他就拿出那支笔,在本子上写东西了!” 许大茂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虽然没进项目组,但在厂里当放映员,消息比一般人灵通。 他太清楚那个项目组,现在在厂里是什么地位了。 也太清楚何为民,是怎样一个说一不二的狠角色。 棒梗那支笔,就是何为民的令箭。 被记上一笔,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个败家娘们儿!我早就跟你说了,少去招惹秦淮茹家!你就是不听!”许大茂急得在屋里团团转,“现在好了!惹上这个小阎王了!这可怎么办!” 夫妻俩在屋里,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到了中午,许大茂提心吊胆地去厂里上班。 下午,他就黑着一张脸回来了。 “完了!”他一进门,就把帽子狠狠地摔在桌上,“这个月的优秀职工电影票,我的名额,被取消了!” “什么?!”娄晓娥尖叫起来,“凭什么啊!那不是早就定好的吗?” “凭什么?广播室的主任,就跟我说了一句,‘注意影响,要跟院里的先进同志,好好学习’!” 第52章 杀鸡儆猴 许大茂学着主任的口气,脸上满是屈辱和愤怒。 先进同志? 这个院子里,现在谁是先进同志? 不就是项目组里的那几个人吗!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这是敲打!这是警告! 就因为娄晓娥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因为棒梗在本子上,随手划拉的那几个字! 一时间,许大茂和娄晓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尽的恐惧。 这个报复,来得太快了! 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个消息,像一阵阴风,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四合院。 许大茂家的电影票,没了! 就因为他老婆,被棒梗记了一笔! 这一下,整个院子,彻底炸了。 如果说之前,大家对棒梗的恐惧,还停留在想象层面。 那么现在,这就是一个血淋淋的,活生生的例子! 杀鸡儆猴! 这只鸡,就是许大茂! 院子里,再也听不到任何闲聊的声音了。 家家户户的门窗,都关得更紧了。 每个人看其他人的眼神,都充满了警惕和怀疑。 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哪个动作做错了,就被邻居家的那个“小阎王”,给记了小本本。 这个曾经充满了人情味和烟火气的四合院,彻底变成了一座冰冷的,互相监视的监狱。 而监狱的典狱长,就是那个坐在中院门口,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孩子。 …… 与院子里压抑的气氛截然相反的,是项目组那个独立的小院。 这里,洋溢着一种紧张而又兴奋的,科研攻关的氛围。 傻柱,不,现在应该叫何雨柱同志了。 他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如同炼丹炉一般的实验台前。 他面前,摆放着十几个烧杯,里面盛放着颜色各异的液体。 他用一根玻璃棒,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烧杯里,蘸取了一滴深褐色的液体,滴入另一个盛放着滚烫清汤的烧杯中。 “滋啦——” 一声轻响。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杯滚烫的清汤,在接触到那滴液体的瞬间,表面竟然凝结出了一层薄如蝉翼的,半透明的膜。 这层膜,完美地将所有的热气,都锁在了汤内,但汤本身,却依旧清澈见底。 “成功了!何工!成功了!” 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的技术员,激动地大喊起来。 傻柱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这几天,他吃住都在这个实验室里,脑子里除了“非牛顿流体”,什么都没有。 他用尽了自己三十多年的厨艺积累,尝试了上百种食材的搭配,终于,让他找到了最完美的配方。 用马蹄粉的凝胶特性,混合了少量鱼胶的韧性,再配上一点点冬瓜蓉的清爽。 三种最常见,最普通的食材,在他的手里,变成了一种可以完美控制金属冷却速度的,神奇的“汤剂”。 就在这时,秘书小刘,快步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实验台上的成果,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何雨柱同志,辛苦了。” 他拍了拍傻柱的肩膀,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 “这是何顾问让我交给你的。项目组的特别津贴,五十块钱。还有这个,一张永久有效的,百货大楼购物券,不限金额。” 傻柱,愣住了。 他看着那个厚厚的信封,又看了看那张制作精美的购物券,手,都开始抖了。 五十块! 这比他一个多月的工资还多! 还有不限额的购物券! 他这辈子,做梦都不敢想这种好事! “刘秘书,这……这我不能要,我就是做了点该做的事……”傻柱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拿着吧。”小刘的语气,不容置疑,“何顾问说了,有功,就得赏。你的价值,值得这个价钱。” 价值! 又是这个词! 傻柱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明白了。 他用自己的手艺,用自己的脑子,创造出了实实在在的价值。 于是,他就得到了真金白银的,沉甸甸的回报。 这比院子里那些虚头巴脑的吹捧,比以前给领导开小灶换来的那点剩菜剩饭,要实在一万倍! 他紧紧地攥着那个信封,对着小刘,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刻,他彻底完成了自己的蜕变。 他不再是那个冲动易怒,为了一点面子就跟人打架的莽夫。 他是一个有价值的,受人尊敬的,技术人员! …… 夜里。 秦淮茹家。 棒梗,正在向他母亲和奶奶,汇报着自己今天的“战果”。 “许大茂家的电影票,没了。主任亲自找他谈的话。”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贾张氏听了,脸上乐开了花。 “该!让那个娄晓娥再狗眼看人低!我的好孙子,干得漂亮!” 秦淮茹的心,却在滴血。 她看着儿子那张因为兴奋而微微涨红的脸,只觉得无比的陌生和恐惧。 “棒梗,”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声音沙哑,“你……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院里都是街坊邻居,你把他们都得罪光了,我们家以后还怎么……” “闭嘴!” 没等秦淮-茹说完,棒梗就猛地转过头,厉声喝道。 “你懂什么!” “街坊邻居?他们以前把我们家当邻居了吗?他们看我们,跟看垃圾有什么区别?” “现在,他们怕我,敬我!这都是我凭本事换来的!” 棒梗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狂热的光。 “妈,我告诉你,你别想拦着我。何顾问说了,做得好,有奖励。做得不好,我们全家,就一起滚回厕所去!” “你想回去掏大粪吗?你想让奶奶也去吗?” 秦淮茹被这几句话,问得哑口无言,脸色煞白。 是啊。 她不想。 她怕了那种又脏又臭,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 “棒梗,妈不是那个意思……” “你最好不是。”棒梗冷冷地打断她,“我警告你,不许在背后,说任何对何顾问不利的话,更不许有任何不满的情绪。” 他顿了顿,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一句让秦淮茹如坠冰窟的话。 “不然,下一次,我向刘秘书汇报的时候,可能,就要加上你的名字了。” 第53章 一文不值 秦淮茹的身体,在那句话落下的瞬间,彻底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屋子里昏黄的灯光,将她儿子那张稚嫩却又狰狞的脸,照得如同庙里的恶鬼。 汇报……加上你的名字。 这十个字,像十根烧红的铁钉,一寸一寸,钉进了秦淮茹的脑子里,灵魂里。 这不是威胁。 这是宣判。 是她的亲生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拼了命想要保护的希望,亲手给她,下达的死亡判决。 她看着棒梗。 那张脸,是那么的熟悉。那双眼睛,却又是那么的陌生。 里面没有了孩子该有的天真,没有了依赖,甚至没有了恨。只有一片冰冷的,为了向上爬,可以碾碎一切的,冷酷的算计。 她终于明白了。 何为民碾碎的,不仅仅是傻柱的尊严,阎埠贵的算计。 他碾碎的,是这个院子里,最后剩下的一点点,人与人之间的,所谓的“情分”。 亲情,在“价值”面前,一文不值。 她输了。 输得比任何人都要彻底。 她被夺走了财产,被剥夺了尊严,现在,她连自己的儿子,都失去了。 不,不是失去。 是她儿子,主动地,毫不留情地,将她,当成了一块可以随时舍弃的,没有价值的垃圾。 秦淮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塞满了沙子,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眼泪,已经流干了。 心,也死了。 她缓缓地转过身,像一具行尸走肉,默默地走进了里屋,躺在了那张冰冷的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黑暗,是她唯一的归宿。 …… 第二天,天亮了。 但四合院的“天”,却彻底黑了。 一种无声的恐怖,像浓雾一样,笼罩着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清晨的院子,第一次,没有了任何声音。 没有了夫妻间的吵闹声,没有了孩子们的追打声,甚至没有了邻里间程式化的问候。 死寂。 每个人都像是在自己家里,画地为牢。 出门,低着头,眼睛只看自己脚下三寸的地方,用最快的速度,奔向院门,奔向那个可以暂时逃离这座监狱的工厂。 回家,同样低着头,目不斜视,用最快的速度,钻进自己的家门,然后死死地插上门销。 整个四合院,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由沉默和怀疑,构筑起来的无形监牢。 而棒梗,就是这座监牢的,唯一的,巡视官。 他依旧搬着那个小板凳,坐在自家门口。 他不再假装看书了。 他就那么坐着,手里把玩着那支英雄钢笔,目光,幽幽地,扫过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扇门窗。 他享受着这种感觉。 享受着自己一个眼神,就能让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吓得瑟瑟发抖。 享受着自己,成为了这个院子里,新的“规矩”。 前院,阎埠贵家。 饭桌上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阎埠贵一口一口地喝着稀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想了一整夜。 他知道,许大茂那只“鸡”,已经被杀了。剩下的他们这些“猴”,如果再不想办法,迟早也会被那个小王八蛋,找到由头,给收拾了。 硬顶,是找死。 躲着,也躲不了一辈子。 唯一的办法,只有……拉拢。 “他爸,你倒是说句话啊!这日子可怎么过啊!”三大妈压低了声音,脸上全是愁容。 “过?”阎埠贵放下碗,冷笑一声,“想好好过,就得把那个小祖宗,给供起来!” 他那双充满了算计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 “他是个孩子,但又不是个普通的孩子。给他糖,给他钱,那是看不起他。他要的,是高人一等的感觉,是被人需要的感觉!” 阎埠贵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一个计划,在他脑子里,迅速成型。 “他不是拿着笔,要记录吗?可他认识几个字?他写的东西,能叫‘汇报’吗?那就是鬼画符!” “我去教他!”阎埠贵一拍大腿,“我,阎埠贵,当了一辈子老师!我把我这身‘价值’,分他一点!我帮他,把他的‘汇报’,写得工工整整,条理清晰!让何顾问看了,都挑不出毛病!” “这叫什么?这叫雪中送炭!这叫帝师之功!” 阎埠贵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靠着这个计策,彻底摆脱了危机,甚至,成为了棒梗身边,不可或的“军师”。 三大妈和两个儿子,都听傻了。 还是自家老爷子,脑子转得快! 吃完早饭,阎埠贵整理了一下衣领,脸上挤出一个最和蔼可亲的笑容,走出了家门。 他径直走到了中院,走到了棒梗的面前。 “棒梗啊,”阎埠贵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在学习呢?真是个好孩子,爱学习,有前途!” 棒梗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个……三大爷呢,当了一辈子老师,最喜欢的就是你们这些爱学习的孩子。”阎埠贵弯下腰,指了指棒梗腿上的本子,“何顾问让你记录院里的情况,这是信任你。可这记录,也是有讲究的。字要工整,话要简练,要把最重要的事情,放在最前面。这样,领导看起来,才一目了然嘛。” “三大爷不才,愿意帮你,斧正斧正。保证让你交给何顾问的每一份东西,都漂漂亮亮的。” 阎埠贵满脸期待地看着棒梗。 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棒梗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然而,棒梗只是静静地听他说完。 然后,他拿起那支笔,在手指间,转了一圈,慢悠悠地开口了。 “阎老师。” 他没有叫三大爷。 这两个字,让阎埠贵的心,咯噔一下。 “何顾问,只需要我的眼睛和耳朵。”棒梗看着他,眼神冰冷,“他不需要我的脑子。” “你的脑子,很好用。” “不过,阎老师,你最好,还是把它,用在抄写数据上。” “别用错了地方。” 说完,棒梗低下头,不再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团碍事的空气。 阎埠贵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一股寒气,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小丑,自以为得意地在台上表演,却被台下的观众,一眼看穿了所有可笑的心思。 第54章 落荒而逃 棒梗,根本不是不懂。 他是太懂了! 他这是在警告自己!警告自己不要耍小聪明,不要试图去影响他,去控制他! 阎埠贵后背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他狼狈地,落荒而逃。 …… 轧钢厂,女厕所。 秦淮茹拿着拖把,麻木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洗着地上的污秽。 厕所里的恶臭,钻进她的鼻子里。 但她已经闻不到了。 此时此刻,再臭的东西,也比不上她那颗心的味道。 那是一颗,被儿子亲手抛弃,正在慢慢腐烂,发臭的心。 她抬起头,透过那扇又小又脏的窗户,能远远地看到项目组那栋独立的小楼。 窗明几净。 一尘不染。 她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傻柱的身影。 他穿着那身雪白的工作服,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那种专注而自信的光彩。 曾经,那个男人,是她的备胎,是她的饭票,是她可以随意拿捏的,愚蠢的供养者。 现在,他成了“何雨柱同志”,是搞科研的技术人才,前途无量。 而她,秦淮茹,成了这个厂里,最卑贱的,掏厕所的臭寡妇。 她的儿子,成了监视所有人的,冰冷的鹰犬。 到底是什么,把一切都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秦淮茹想不明白。 她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彻头彻尾的,充满了屈辱和绝望的笑话。 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肮脏的地面上,瞬间,就和那些污秽,混在了一起。 分不清,哪个更脏。 夜里,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家。 一进门,就看到棒梗坐在桌子前。 贾张氏正眉开眼笑地,给他剥着一个鸡蛋。 看到秦淮茹回来,棒梗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了桌上。 是一块用油纸包着的,水果糖。 “刘秘书给的。”棒梗面无表情地说道,“他说,我今天做得很好。把阎埠贵的小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何顾问,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秦淮茹看着那块糖。 五颜六色的糖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那么刺眼。 那糖,明明是甜的。 可她的心里,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苦涩。 那块水果糖,静静地躺在桌子上。 像是一枚勋章。 一枚用邻居的恐惧和父亲的算计,换来的,冰冷的勋章。 “哎哟!我的好孙子!真是太有出息了!” 贾张氏一把将那块糖抢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看都不看秦淮茹一眼,直接塞进了自己嘴里。 一股甜腻的味道,在她满是褶子的嘴里化开。 “甜!真甜!”贾张氏砸吧着嘴,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这可是何顾问身边的人给的糖!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棒梗,现在是何顾问面前的红人!” 她得意地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秦淮茹,声音拔高了八度。 “听见没有!秦淮茹!你以后给我放聪明点!别整天哭丧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你八百吊钱一样!我们家现在,是院里最有‘价值’的人家!你别给我拖后腿!” “我们棒梗的前途,比天大!你要是敢坏了我孙子的好事,我……我撕了你!” 贾张氏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在秦淮茹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来回地割。 秦淮茹没有说话。 她只是看着自己的婆婆,看着自己的儿子,感觉这个所谓的“家”,已经变成了一个吃人的怪物。 而她,就是下一个,要被吞噬的祭品。 …… 前院,阎埠贵家。 第一次出击,就遭到了迎头痛击。 阎埠贵彻底老实了。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劣质的烟卷,屋子里,烟雾缭绕。 他那颗算计了一辈子的脑袋,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 那个棒梗,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像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直接的路,走不通了。 那就只能,走迂回的路线。 “他爸,要不……就算了吧?”三大妈看着老伴那愁苦的样子,心疼地劝道,“咱们就老老实实上班,别去招惹那个小阎王了。” “算了?”阎埠贵猛地把烟头按在桌上,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怎么算?今天他能看穿我的心思,明天就能挑我别的错!咱们现在,就是在悬崖边上走!一步踏错,就是粉身碎骨!” “正面不行,就攻侧面!”阎埠贵压低了声音,眼神变得阴鸷起来。 “那个小王八蛋不是东西,但他家里,还有两个蠢货!” “一个是他妈,秦淮茹。一个是他奶奶,贾张氏。” “秦淮茹现在估计已经吓破了胆,指望不上。但那个贾张氏,是个老虔婆!又贪又蠢,还好面子!” “你去!”阎埠贵指着三大妈,“从明天起,你去找贾张氏拉家常!给她点小恩小惠!一块布头,几根青菜,都行!把她给我捧起来!捧得越高越好!” “我要让整个院子的人都看看,我们阎家,是怎么‘尊敬’他们老贾家的!我倒要看看,他棒梗,还好不好意思,再对我下手!” 这,就是阎埠贵的阳谋。 用小恩小惠,堵住贾张氏的嘴。 用卑微的姿态,换取暂时的安全。 …… 轧钢厂,核心项目实验室。 这里的空气,和外面那个勾心斗角的四合院,截然不同。 这里,只有数据,图纸,和金属碰撞的铿锵声。 何雨柱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工作服,戴着护目镜,正专注地,指挥着两个年轻的技术员,进行一次关键的淬火实验。 “注意汤剂配比!三号液,再加零点五毫升!” “炉温再升高三度!对!保持住!”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 那个曾经在后厨咋咋呼呼的傻柱,已经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严谨,自信的“何工”。 一块烧得通红的,形状奇特的合金零件,被机械臂,缓缓地,浸入了他精心调配的,那锅呈现出淡青色的“非牛顿流体”之中。 没有剧烈的水汽蒸腾,没有刺耳的“滋啦”声。 那块通红的零件,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温柔的梦境,表面的红光,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均匀的,平缓的速度,渐渐褪去。 第55章 瞬间凝固 旁边的监测仪器上,代表着金属内应力的数据曲线,平滑得像是一条直线。 “成功了!”一个技术员激动地喊道,“内应力数值,在安全阈值以下!完美!何工,您这汤,简直是神了!” 何雨柱摘下护目镜,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开了。 何为民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杨爱国和李怀德。 整个实验室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恭敬地站直了身体。 “何顾问!” 何为民没有理会任何人。 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那块刚刚完成淬火的零件上。 他走到实验台前,戴上一副白手套,将那块还带着余温的零件,拿了起来。 他没有用任何仪器。 只是用手指,轻轻地,在那块零件的表面,摩挲了一下。 然后,他又将零件,举到灯光下,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 整个过程,他一句话都没说。 实验室里,安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 何雨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就是最终的审判。 足足过了一分钟。 何为民放下了手里的零件。 他转过身,依旧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对着身后的杨爱国,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个月的进度,可以提前三天。” 说完,他转身就走。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实验室里的人,才敢大口地喘气。 杨爱国和李怀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巨大的惊喜。 杨爱国走到何雨柱面前,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样的!何雨柱同志!你,立了大功了!” 何雨柱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何顾问,甚至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但那句“进度可以提前三天”,比任何的金钱和表扬,都更能证明他的“价值”。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他,何雨柱,一个厨子,靠着自己的舌头和手艺,真正地,为这个国家的工业,做出了贡献! 这种巨大的,无与伦比的荣誉感,让他觉得,四合院里那点破事,简直渺小得,像是一粒尘埃。 …… 院子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 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惧和震动之后,一种新的,无声的秩序,正在慢慢形成。 人们发现,对付棒梗最好的办法,不是讨好,也不是对抗。 是无视。 彻底的,绝对的,无视。 没有人再跟贾家的人说话。 没有人再敢多看他们家门口一眼。 整个贾家,就像是变成了一座孤岛。 棒梗依旧坐在门口,但他能记录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他能看到人们匆忙的脚步,能看到一张张麻木的,没有表情的脸。 但他听不到任何有价值的对话。 他抓不到任何人的把柄。 这种感觉,让他越来越烦躁。 他感觉自己的权力,正在被这种无声的,集体的沉默,一点点地架空。 他需要立威。 需要再抓一只“鸡”,来警告这群不知好歹的“猴”! 下午,院里的两个妇女,在水池边洗衣服。 她们一边洗,一边小声地,交头接耳。 棒梗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像一只捕食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当他靠近的时候,那两个妇女,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立刻停住了交谈,端起盆,头也不回地走了。 “站住!” 棒梗厉声喝道。 那两个妇女身体一僵,脸色煞白地,转过身来。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棒梗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她们脸上。 “没……没说什么……”一个妇女结结巴巴地回答。 “没说什么?”棒,梗冷笑一声,“我明明看到你们在说悄悄话!是不是在议论项目组的事情?是不是对何顾问有意见?” “没有!绝对没有!我们就是说今天白菜多少钱一斤!”另一个妇女都快哭出来了。 棒梗知道,他没有证据。 但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拿出那个本子,当着她们的面,在上面,重重地,划下了两个名字。 “我不管你们说了什么。”他冷冷地说道,“背后议论,就是心怀不满。我会如实汇报的。” 两个妇女,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当晚,棒梗信心满满地,去向刘秘书汇报。 他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今天下午,他是如何“识破”了那两个妇女的“阴谋”。 他以为,自己会再次得到表扬。 刘秘书静静地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然后,看着棒梗,说了一句,让棒梗如遭雷击的话。 “何顾问让我转告你。” “他需要的,是事实,不是你的感觉。” “没有证据的怀疑,是一种没有价值的,情绪垃圾。” 情绪垃圾。 这四个字,像四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棒梗的脸上。 他站在刘秘书的办公室里,手脚冰凉。 刚才汇报时的那点得意和自以为是,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被看穿、被剥光了的羞耻和恐惧。 他以为,他掌握了权力。 他以为,他拿捏住了这个院子里所有人的命脉。 他以为,他只要把那支笔亮出来,他就是规矩,他就是天。 直到这一刻,他才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错了。 他错得离谱。 何顾问需要的,根本不是一条见人就咬的疯狗。 他需要的,是一把精准的,能剔骨剜肉,却又不会留下多余伤口的,手术刀。 “事实”,而不是“感觉”。 棒梗的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这句话。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价值”,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那点从街头巷尾学来的小聪明,在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面前,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又幼稚。 “回去吧。”刘秘书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平淡,听不出喜怒,“好好想想,什么才是‘事实’。” 棒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栋小楼的。 他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湿透了。 他手里的那个小本子,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了一阵灼人的滚烫。 …… 棒梗被刘秘书“训话”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四合院。 第56章 喜极而泣 最先得到解脱的,是那两个被他“记了名”的妇女。 她们在家里,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没事了! 天,没有塌下来! 可除了她们俩,院子里的其他人,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反而,陷入了一种更深的,更琢磨不透的恐惧之中。 之前的规则,虽然残酷,但至少是清晰的。 那就是:不要得罪棒梗。 只要把这个小阎王伺候好了,自己就是安全的。 可现在呢? 规则,好像又变了。 棒梗这个“小阎王”,在真正的“阎王爷”面前,也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敲打,被训斥的工具。 那真正的规则,到底是什么? 谁也说不准。 这种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就像是头顶上悬着一把刀,你不但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掉下来,你甚至连这把刀,到底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前院,阎埠贵家。 这位三大爷听完消息后,把自己关在屋里,抽了半包烟。 他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爸,这是不是好事啊?那个小王八蛋,被收拾了!他以后,就不敢那么嚣张了!”阎解成没心没肺地说道。 “好事?”阎埠贵吐出一个烟圈,冷冷地瞥了儿子一眼,“你懂个屁!” “这才是最要命的!” 阎埠贵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他那颗算计了一辈子的脑袋,在飞速地运转。 “之前,我以为何顾问用棒梗,是图省事,是敲山震虎。” “现在我明白了,我把人家,想得太简单了!” “他不是在用棒梗。他是在‘养’棒梗!” “他先是给了棒梗权力,让棒梗这条小狗,尝到了血的甜头,变得无法无天。” “然后,他又亲手,把棒梗的狗腿给打了一下。告诉他,光会咬人,是没用的。得学会,咬什么地方,才能让他这个主人,最高兴。” 阎埠贵说到这里,额头上已经见了汗。 “他这是在调教!在训练!他要的,不是一个告密者。他要的,是一个完美的,没有感情的,只懂得收集‘事实’的,监视器!” “一个只记录,不判断的怪物!” 三大妈和阎解成,都听傻了。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在听天书,但又觉得,自己老爹(老头子)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他们脊背发凉。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三大妈的声音都在发颤。 “怎么办?”阎埠-贵颓然地坐回椅子上,“等着吧。” “等这条被重新调教过的疯狗,磨好他的牙,再来找我们。” …… 后院,秦淮茹家。 秦淮茹也听说了这件事。 当她听到儿子被“训斥”的时候,她那颗早已死去的心里,竟然,冒出了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火苗。 也许…… 也许儿子会因为这次的敲打,而有所收敛? 也许,他会变回那个,虽然淘气,但至少还是个“人”的孩子? 这个念头,只在她脑子里存在了不到三秒钟。 当棒梗推开家门,走进来的那一刻,那点可怜的火苗,就瞬间,被一盆刺骨的冰水,彻底浇灭了。 棒梗回来了。 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和得意。 也没有了被训斥后的沮丧和不甘。 他的脸,像是一张面具。 一张用冰雕刻出来的,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具。 他的眼神,也变了。 不再是那种四处巡视,寻找猎物的眼神。 而是一种,沉静的,专注的,像是要把所有东西都看穿,都分解开来的,冷酷的眼神。 他变得,更可怕了。 “我的好孙子!谁欺负你了?是不是那两个长舌头的烂婆娘,去告你的状了?”贾张氏一看孙子脸色不对,立刻就炸了毛。 她冲上去,想拉棒梗的手。 棒梗却只是轻轻地,侧身躲开了。 “奶奶。”他的声音,平得像一条直线,“以后,少说点话。” “家里也一样。”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秦淮茹。 “没有价值的情绪,就是垃圾。” “我们家,不能再制造垃圾了。” 说完,他回到自己的小桌子前,坐下。 他没有拿出课本,也没有拿出那个记录用的小本子。 他只是坐着,一动不动。 目光,穿过窗户,投向院子里。 他在观察。 用一种全新的,不带任何个人感情的,纯粹的,观察。 他像一台机器,开始重新收集这个院子里,所有人的数据。 谁家今天买了什么菜。 谁跟谁,多说了一句话。 谁家的灯,比平时晚熄了十分钟。 这些,才是“事实”。 这些,才是何顾问,真正想要的,“价值”。 他正在飞速地,进化成一个,让整个院子,都将彻底绝望的,真正的怪物。 秦淮茹看着儿子的背影,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她知道,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四合院的天,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气氛是高压和恐惧,那么现在,就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声的窒息。 棒梗不再坐在门口了。 那张小板凳,被收了起来。 那支英雄钢笔,也插回了口袋,轻易不再示人。 他变得,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每天按时“上学”,按时回家。 可每一个人都知道,那双眼睛,还在。 它就像是安装在院子上空的,一个看不见的探头,二十四小时,无死角地,监控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看你。 你也不知道他会记下什么。 这种未知的,无形的监视,比之前那种摆在明面上的威胁,要可怕一百倍。 人们开始拼命地,扮演一个“正常人”。 一个绝对不会犯错,绝对不会有任何异常的,“正常人”。 院子里又恢复了说话声。 但说的,全都是些不会出错的废话。 “今天天气不错啊!” “是啊,挺好的。” “吃了吗?” “吃了吃了,您呢?” 对话,仅限于此。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副标准化的,和善的笑容。 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那是一种,囚犯为了讨好狱卒,而挤出来的,卑微的,僵硬的微笑。 整个四合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了虚伪和表演的舞台。 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战战兢兢的,演员。 …… 第一个,把这种表演,提升到新高度的,是阎埠贵。 第57章 前车之鉴 这位三大爷把这种表演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令人叹为观止的高度。 他想了一整夜抽了半包烟终于想明白了。 躲是没用的。那个小王八蛋的眼睛像鹰一样你躲到哪儿他都能看见。 顶是找死。许大茂就是前车之鉴。 唯一的活路就是把自己的所有心思都摊在太阳底下让他看让他记。 你不是要“事实”吗? 好我给你。 我把我自己变成一个透明的没有任何秘密的最纯粹的“事实”。 第二天一大早阎埠贵一反常态没有偷偷摸摸地出门。 他换上了自己最体面的一件衣服把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家门。 “哎李大妈买菜去啊?今天这天儿可真好!阳光普照就像咱们项目组的光芒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王大哥上班去?可得加把劲儿啊!咱们现在可都是为了国家做贡献!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他见人就打招呼声音洪亮脸上挂着无比真诚的笑容。 那副样子比厂里开表彰大会的劳模还要积极还要进步。 院子里的人都看傻了。 这阎老西是吃错药了?还是被吓疯了? 可阎埠贵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他回到家拿出纸笔铺在桌子上郑重其事地开始写东西。 三大妈凑过去一看差点惊掉了下巴。 纸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思想汇报》。 “……今日本人在上班途中偶见邻居许大茂同志其精神面貌不佳疑似对其工作岗位调整尚存思想包袱。本人认为此乃消极之表现不利于我院整体之进步氛围。本人已对其进行口头鼓励然收效甚微。特此记录以待后续观察。” “……午饭时分本人多吃了一口米饭事后反思此乃享乐主义思想之苗头。国家项目正在攻坚克难我等后勤人员理应节衣缩食将每一粒粮食都用在刀刃上。对此本人进行深刻检讨并保证下不为例。” 写完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字迹工整用词准确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婆子”他把那张纸递给三大妈“去把这个交给棒梗。记住态度要和蔼要亲切。就说这是我主动向何顾问汇报我的思想动态。” 三大妈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手都在抖。 她感觉自己拿的不是纸是一道催命符。 可看着老头子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她还是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中院。 棒梗正坐在自家门口目光幽深地观察着院子里的一切。 他看到三大妈像做贼一样低着头快步走了过来。 “那个……棒梗啊……”三大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是……这是你三大爷写的一点……心得。让你……让你有空交给刘秘书……” 棒梗没有立刻去接。 他只是抬起眼皮静静地看着三大妈。 那眼神像是一台X光机要把三大妈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全都照得一清二楚。 三大妈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冷汗都下来了。 最终棒梗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张纸。 他看了一眼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困惑的表情。 这是什么操作? 主动汇报?还汇报得这么……详细? 这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但他记住了刘秘书的话。 他不需要“感觉”他只需要“事实”。 而阎埠贵主动上交思想汇报这就是一个板上钉钉的“事实”。 他把那张纸小心地折好放进了口袋里。 然后他对着三大妈点了点头。 三大妈如蒙大赦转身就跑。 当天下午棒梗去项目组汇报。 他把阎埠贵的《思想汇报》原封不动地交给了刘秘书。 刘秘书看完也是一愣。 随即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玩味的笑容。 这个阎埠贵有意思。 真是个滑不溜手的老狐狸。 他拿着这份汇报走进了何为民的办公室。 何为民正在看一份合金材料的性能数据头也没抬。 “何顾问九十五号院今天出了点新情况。”刘秘书低声说道“那个阎埠贵开始主动递交思想汇报了。” 何为民的笔停了一下。 他抬起头接过了那张纸。 他只扫了一眼就明白了阎埠贵的所有意图。 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有点意思。”他淡淡地说道。 “这个人在用他的方式来试探规则适应规则。” “既然他这么积极……”何为民的目光落在了办公桌的笔筒上。 “就鼓励一下。” “从后勤领一个新本子一支英雄钢笔。你让棒梗亲自给他送过去。” “告诉他思想进步值得肯定。希望他再接再厉做好记录。” 刘秘书的心猛地一跳。 他瞬间就明白了何顾问的用意。 高! 实在是太高了! 这一手简直是神来之笔! 阎埠贵以为自己主动示弱就能换来安全? 不。 何顾问直接把他架在了火上! 赏你本子和笔让你“做好记录”。 这等于是在全院人面前给了阎埠贵一个官方的“认证”。 你阎埠贵不是想当透明人吗?好我让你当得更彻底一点!以后你不光要汇报自己你还得“记录”别人! 这一下就把阎埠贵从一个普通的被监视的对象变成了棒梗身边的一个“副手”。 直接就把他推到了全院所有人的对立面! 以后院子里的人不光要防着棒梗还得防着他阎埠贵! 这一招叫“以毒攻毒”。 用一个投机分子去制衡另一个投机分子。 让他们互相猜忌互相提防内耗去吧。 …… 傍晚时分。 四合院里所有人都看到了让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 棒梗拿着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和一支崭新的英雄钢笔走到了前院。 他走到了阎埠贵的家门口。 院子里所有偷偷从门缝和窗户里窥视的目光都凝固了。 阎埠贵提心吊胆了一下午听到敲门声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打开门看到棒梗和他手里的东西。 “阎老师。”棒梗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表情。 “刘秘书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他说何顾问看了你的汇报非常满意。” “何顾问说你思想进步值得肯定。这本子和笔是奖励给你的。希望你以后再接再厉做好记录。” 棒梗一字一句地把刘秘书的话复述了一遍。 阎埠贵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看着那本子和笔手抖得像筛糠。 这……这是……奖励? 第58章 尚方宝剑 他赌对了? 他成功了? 一股巨大的荒谬的狂喜瞬间冲上了他的头顶。 他颤抖着伸出双手接过了那本子和笔。 就像是接过了皇帝御赐的尚方宝剑。 “谢谢何顾问!谢谢刘秘书!谢谢……棒梗同志!”阎埠贵激动得语无伦次。 棒梗没有理会他的感谢转身就走了。 阎埠贵站在门口高高地举起了手里的本子和钢笔。 他回头扫视了一眼院子里那些影影绰绰的窗户。 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胜利者的笑容。 他阎老西又一次赌赢了! 他不但活了下来还成了何顾问亲口表扬的“进步分子”!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是无数颗心脏疯狂下坠的声音。 完了。 彻底完了。 院子里出了一个“小阎王”还不够。 现在又多了一个“老判官”! 阎埠贵的“胜利”像一颗重磅炸弹把四合院里最后一点侥幸都炸得粉碎。 规则彻底清晰了。 沉默和无视是没用的。 那叫消极抵抗思想落后。 唯一的活路就是“表演”。 而且要比阎埠贵表演得更彻底更积极更疯狂! 于是整个四合院陷入了一种光怪陆离的集体性的癫狂之中。 第二天开始棒梗的桌子上开始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思想汇报》。 一开始还只是几张纸。 后来就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本子。 人人都怕落后。 人人都怕自己成为那个“不进步”的典型。 汇报的内容也变得越来越离奇越来越匪夷所思。 “报告何顾问:我家婆娘今日做饭时多放了一勺盐。我认为这不仅是厨艺问题更是思想问题。说明她心不静意不诚没有将全部身心投入到为项目组服务的大局之中。我已对其进行严肃批评教育!” 这是后院一个钳工的汇报。 “报告何顾问:我儿子今天打碎了一个碗。我打了他一顿。这不是因为心疼碗而是心疼国家财产。一个碗虽小但反映出的是败家子思想是资产阶级享乐主义的腐朽之风!我请求组织对我管教不严之过进行处分!” 这是一个瓦工的汇报。 他们甚至开始互相攀比谁的自我批评更深刻谁的觉悟更高。 有检讨自己走路先迈左脚是“左倾幼稚病”的。 有反思自己晚上睡觉说梦话是“思想不纯洁”的。 整个四合院变成了一个大型的行为艺术现场。 每个人都拼了命地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给自己扣帽子。 仿佛谁更“烂”谁就更“光荣”。 而在这场疯狂的表演中阎埠贵的妻子三大妈意外地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她成了棒梗的“秘书”。 那些不敢直接面对棒梗的邻居都把写好的汇报先交给三大妈。 再由三大妈统一转交给棒梗。 三大妈每天端着一个笸箩在院子里挨家挨户地“收作业”。 那副派头那副受人敬畏的样子让她体会到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权力的滋味。 她走路的腰杆都比以前直了。 而最大的受益者是贾张氏。 她家那个原本冷冷清清的门槛现在快要被踏破了。 来交汇报的邻居谁好意思空着手来? 今天你拿来一个土豆明天他送来一把青菜。 更有甚者许大茂为了挽回自己的“不良影响”竟然托人从乡下搞来了半斤猪肉亲自给贾张氏送了过去。 “贾大妈!您多担待!我那婆娘头发长见识短思想觉悟低!您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她!这是我一点心意您给棒梗补补身子!” 贾张氏坐在屋里看着堆在桌上的各种东西嘴都快笑歪了。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皇宫里的老佛爷。 整个院子的人都得上赶着来巴结她孝敬她。 这种感觉比她年轻时当家做主的时候还要风光一百倍! “看见没有!秦淮茹!”贾张氏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对着正在角落里默默缝补衣服的秦淮茹耀武扬威。 “这就叫‘价值’!我们棒梗现在是这个院子的天!我就是太后!你呢?” 她轻蔑地吐掉瓜子皮“你就是个掏大粪的臭丫鬟!要不是看在棒梗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你赶出去了!” 秦淮茹低着头一言不发。 手里的针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手指里。 血渗了出来。 她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因为她的心早就麻木了。 …… 傍晚何雨柱骑着一辆崭新的锃光瓦亮的永久牌自行车回到了院子。 这是项目组奖励给他的。 表彰他为“非牛顿流体淬火剂”的研发做出的卓越贡献。 他一进院子就看到了中院那诡异的一幕。 一群人排着队点头哈腰地往贾家送东西递本子。 贾张氏就坐在门口像个神像一样接受着众人的“朝拜”。 何雨柱看傻了。 “这……这帮人是中邪了?”他停下车一脸的不可思议。 “哥!”何雨水从屋里跑出来看到他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你可算回来了!你看看这院子都快成疯人院了!” 何雨水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她哥说了一遍。 何雨柱听完先是皱眉随即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呵就为这个?” 他拍了拍自己崭新的自行车“看见没有?这叫硬实力!这叫真金白银的‘价值’!” “那帮人就是闲的。一天到晚不好好琢磨怎么提高手艺净研究这些歪门邪道。” 他推着车往自己家走去脸上是发自骨子里的鄙视。 “让他们闹去吧。一群小丑。别来烦我耽误我搞科研就行。”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个新的技术难题。 如何用汤剂模拟出一种“记忆金属”的冷却曲线。 这比院子里那点破事有意思一万倍。 他何雨柱早就跟这群活在勾心斗角里的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 夜越来越深。 秦淮茹家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 贾张氏今天受了一天的吹捧精神亢奋到了极点。 她看着眼前这个死气沉沉的儿媳妇越看越不顺眼。 “我跟你说话呢!你聋了?”贾张氏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全院的人都在追求进步!就你!一天到晚丧着个脸!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是对何顾问的安排心怀不满!” “你这种消极怠工的情绪会影响我们棒梗!会拖我们全家的后腿!” 第59章 决绝的宣言 贾张氏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秦淮茹脸上了。 “我命令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去写思想汇报!” “好好检讨你那肮脏的思想!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再想吃饭的事!” 秦淮茹的脖子像是生了锈的零件,发出“咯咯”的轻响,僵硬地抬了起来。 她先是看了一眼自己那因为贪婪和兴奋而五官扭曲的婆婆。 又把视线转向了那个坐在桌边,从头到尾都冷漠得像个局外人的亲生儿子。 一根弦,在她心里绷了太久太久。 在这一刻,断了。 她不怕吃苦,不怕挨累。 她甚至连死都不怕。 可这种来自至亲之人,永无休止的践踏和凌辱,比死还难受。 她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动作很慢,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 她没说话,径直走到棒梗的书桌前,拿起了上面那个崭新的作业本,还有那支灌满了墨水的英雄钢笔。 贾张氏见她这副顺从的样子,脸上瞬间堆满了得意的狞笑。 “哼,这就对了!非得我把话说到这份上你才肯动弹,贱骨头!” 秦淮茹充耳不闻。 她走到屋子正中央,在贾张氏和棒梗的注视下,“啪”地一下翻开了本子。 钢笔的笔尖重重地落在了纸页上。 “刺啦——” 一声尖锐的划响。 她写的根本不是什么狗屁思想汇报。 只有一行字。 写完,她“啪”地合上本子,转身就往外走。 “你上哪儿去!”贾张氏愣了一下,随即尖叫着追了出去。 院子里,几个还没散去的邻居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看见秦淮茹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所有人的声音都像是被掐断了脖子的鸡,戛然而止。 秦淮茹谁也没看。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 她径直走到了刚要进屋的棒梗面前。 棒梗看着自己母亲那张灰败又死寂的脸,也愣在了原地。 “秦淮茹!你个疯婆子!你想干什么!” 贾张氏的尖叫声划破了院子里的宁静,她疯了一样扑上来,想抢秦淮茹手里的本子。 秦淮茹只用了一个简单的侧身,就躲开了。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 看着这个她十月怀胎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如今却视她为累赘的儿子。 她的手在抖。 连带着声音都在抖。 可她的脸上,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绝到可怕的平静。 “棒梗。” 她把手里的本子,递了过去。 “这是妈的……思想汇报。” “你……看看吧。” 整个四合院,在这一瞬间彻底失声。 所有交头接耳,所有窃窃私语,全都消失了。 空气里,只剩下贾张氏那因恐惧而变了调的嘶吼,和秦淮茹那粗重又压抑的喘息。 棒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直勾勾地盯着母亲递过来的那个本子。 那张已经被“价值”和“事实”格式化,变得冷酷而理性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道裂痕。 他那引以为傲,能够计算一切利弊的大脑,彻底宕机。 眼前发生的一切,是他逻辑库里无法识别,无法处理的“致命错误”。 他没有伸手。 秦淮茹的手就那么举在半空中,举在那,纹丝不动。 那只手,连同她的整个人,都凝固在了院子中央。 “你个丧门星!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吗!”贾张氏终于反应了过来撒泼打滚地就往秦淮茹身上挠。 可这一次秦淮茹没有躲。 她就那么站着任由贾张氏的指甲在她的脸上脖子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她不觉得疼。 当一个人心死之后肉体的痛苦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院子里一片死寂。 那些刚才还在拼命表演的邻居们此刻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鸡。 他们看着眼前这疯狂的一幕看着秦淮茹那张血肉模糊却又平静得可怕的脸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忽然意识到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那些检讨那些汇报那些卑微的讨好是多么的可笑。 秦淮茹用一种最惨烈的方式撕开了这个院子最后一块遮羞布。 把他们所有人那点可怜的虚伪的想要苟活下去的算计都暴露在了血淋淋的现实面前。 …… 棒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屋里的。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死死地盯着那个本子。 那行字像是有生命一样在他的眼前跳动扭曲。 他第一次失眠了。 第二天他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走进了项目组的小楼。 他敲开了刘秘书办公室的门。 “刘秘书。”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刘秘书抬起头看到他的样子眉毛微微一挑。 “怎么了?” 棒梗没有说话只是把那个本子放在了刘秘书的桌子上翻到了那一页。 刘秘书的目光落在了那行字上。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足足过了一分钟他才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棒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 刘秘书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他比棒梗更能理解这行字背后所蕴含的破坏力。 这不是简单的思想问题。 这是一个系统性的风险。 何顾问建立的这套“价值体系”是建立在所有人都想“证明自己有价值”的基础上的。 可现在有人主动放弃了。 不但放弃了还要用自我毁灭的方式来宣告这套体系的无效。 如果放任不管这种“病毒”是会传染的。 当所有人都意识到只要我躺平只要我自认为毫无价值你就拿我没办法的时候整个体系就会崩溃。 这件事必须马上向何顾问汇报。 …… 何为民听完刘秘书的汇报没有任何表示。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笃。 笃。 笃。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刘秘书的心上。 他知道何顾问在思考。 在飞速地计算着这件事可能带来的所有后果以及最优的解决方案。 过了很久久到刘秘书的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何为民终于停止了敲击。 “一个系统出现了BUG就要及时打上补丁。”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第60章 价值的重构 “这个秦淮茹她的行为看似是放弃价值实际上是创造了一种新的‘价值’。” “——破坏的价值。” “既然她想被‘处理’那就处理一下。” 何为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通知后勤把她从清洁队调出来。项目组的实验室缺一个打杂的。让她去。” “告诉她她的新工作是负责清理实验废料整理器材。每个月工资二十七块五。” “另外通知阎埠贵。让他写一份关于‘如何正确引导落后同志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的报告明天交上来。” 刘秘书听完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他呆呆地看着何为民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何顾问……这……这是为什么?” 把一个一心求死的人调到核心部门? 还要给涨工资? 还要让阎埠贵写报告? 这都是什么神仙操作? 何为民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像是在教导学生般的提点。 “价值本身是没有意义的。” “它的意义在于‘交换’和‘定义’。” “秦淮茹认为自己没有价值那是她的定义。但现在我重新定义了她的价值。” “我让她从一个‘无价值’的掏粪工变成了一个‘有价值’的月薪二十七块五的实验室后勤人员。” “这就完成了一次‘价值转移’。” “我用一个微不足道的职位买断了她‘自我毁灭’的权力。同时也向院子里的所有人释放了一个新的信号。” “——在这个系统里连‘寻死’都是一种可以被定价被利用的价值。” “那么还有什么是不能被定价的呢?还有谁敢轻易地放弃自己的价值呢?” “至于阎埠贵……”何为民的嘴角再次勾起。 “那只老狐狸最擅长见风使舵。让他来给这次的‘补丁’写一份官方说明书再合适不过了。” 刘秘书听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大脑。 他看着眼前的何为民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正在俯瞰人间随手拨弄着棋子将所有人心和欲望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神魔。 当晚。 一辆黑色的吉普车第一次开进了死寂的四合院。 车灯像两把利剑划破了院子里的黑暗。 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他们躲在门后窗后惊恐地看着这辆不速之客。 车门打开刘秘书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径直走到了秦淮茹家的门口。 秦淮茹正坐在小板凳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 她的脸上还带着昨天被贾张氏抓出的血痕。 “秦淮茹同志。”刘秘书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秦淮茹缓缓地抬起头。 “何顾问批准了你的调动申请。” “从明天起你将调入项目组后勤保障处担任实验室一号清洁员负责实验器材的清洁与管理工作。” “你的月薪将调整为二十七块五。” 说完刘秘书转身上车绝尘而去。 只留下一个被这突如其来的命运转折砸得晕头转向的秦淮茹。 和一整个陷入了更深层次的彻底的无边无际的恐惧之中的四合院。 院子里的黑暗,被那两道刺目的车灯撕开了两道口子。 但很快,随着那辆黑色的吉普车消失在胡同口,黑暗,以一种更加浓郁,更加沉重的姿态,重新合拢。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个夜晚都要死寂。 如果说秦淮茹写下那行字,是往一潭死水里扔了一块石头,激起了一阵绝望的涟漪。 那么刘秘书的到来,和那番宣布,就是往这潭死水里,直接灌进了一整车的,水泥。 所有人的最后一点幻想,最后一点侥幸,都被这冰冷坚硬的水泥,彻底封死、凝固。 反抗?没用。 寻死?更没用。 在这个系统里,你连放弃自己价值的权力都没有。 你的毁灭,你的绝望,你的死亡,都会被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精准地定价,然后变成他用来加固这个体系的,一块新的砖头。 你越是痛苦,这个监狱,就越是牢固。 这是一种,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的,真正的绝望。 …… 前院,阎埠贵家。 阎埠贵坐在灯下,手里捧着那本崭新的笔记本,眼神里,是三分恐惧,七分狂热。 他想明白了。 他比这个院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早地想明白了何顾问这步棋的,惊天妙手。 “爸,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秦淮茹那么闹,不处分她,怎么还给她涨工资了?”阎解成到现在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啪!” 阎埠贵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阎解成都吓了一哆嗦。 “你懂个屁!这叫处分?这叫神仙手段!” 阎埠贵站了起来,激动地在屋里来回踱步,他那颗算计了一辈子的脑袋,此刻像是被注入了兴奋剂,飞速运转。 “秦淮茹想干什么?她想死!她想用自己的‘一文不值’,来对抗何顾问的‘价值体系’!她想告诉所有人,只要我躺平了,你就拿我没辙了!” “可何顾问是怎么做的?”阎埠贵的声音都在发颤,“他直接釜底抽薪!他重新定义了秦淮茹的价值!” “你不是觉得自己没价值吗?好!我给你价值!我让你去核心项目组!我给你一个月二十七块五!我把你从一个谁都可以踩一脚的臭虫,变成一个所有人都得仰望的,项目组的人!” “这么一来,秦淮茹的‘死’,就变得毫无意义了!她的反抗,就成了一个笑话!她被何顾问,用钱,用一个职位,轻而易举地就给‘招安’了!” “更毒的是!”阎埠贵压低了声音,眼睛里放着光,“这一手,也是做给我们所有人看的!他是在告诉我们,顺从,有肉吃。反抗,不但没用,还会被他用另一种方式,让你‘顺从’!在这个院子里,你除了乖乖听话,别无选择!” 三大妈和两个儿子听得目瞪口呆,感觉自己像是在听天书。 “爸,那……那何顾问让你写的那个报告……” “那不是报告!”阎埠贵猛地转过身,脸上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亢奋,“那是投名状!是圣旨!是何顾问给我阎埠贵的机会!” 第61章 “价值惩戒”的执行 “他知道我能看懂!所以他让我来写!让我把他的意思,清清楚楚地写出来,告诉院里这帮蠢货!让我来当这个‘传旨太监’!” “只要我写好了,我就不再是那个被监视的‘猴’了!”阎埠贵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我,就是帮着耍猴的那个人!” 他不再犹豫,立刻坐回桌前,铺开纸,拿起了那支何顾问“赏赐”的英雄钢笔。 他要写。 他要把自己这辈子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揣摩人心的本事,都用在这份报告上。 他要写出一篇,能让何顾问满意,能让全院人绝望的,传世之作! …… 中院,秦淮茹家。 气氛,比冰还要冷。 贾张氏坐在炕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媳妇。 她想不通。 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 这个被自己骂了十几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窝囊废,这个掏大粪的臭寡妇,怎么就……就进了项目组了? 工资,二十七块五! 比她那个死鬼儿子的抚恤金还高! 这一下,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算什么? 她还怎么拿捏秦淮茹?她还怎么当那个说一不二的“老佛爷”? 一种巨大的,地位被颠覆的恐慌,攫住了她的心。 不行!绝对不行! 她猛地跳下炕,冲到秦淮茹面前,想像往常一样,指着她的鼻子骂。 可话到嘴边,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眼前的秦淮茹,还是那个秦淮茹。 但她身上,好像多了一层看不见的,让她忌惮的东西。 那是“项目组”的光环。 是“二十七块五”的底气。 贾张氏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那个……淮茹啊,明天……上班,可得好好干,别给……别给咱们家丢人。” 她的声音,干涩,又充满了讨好。 秦淮茹,没有任何反应。 她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着明天去那个她想都未曾想过的地方,“上班”。 她的心,已经死了。 去哪儿,都一样。 掏厕所,是地狱。 去那个窗明几净的实验室,是另一个地狱。 仅此而已。 …… 第二天。 秦淮茹走出了家门。 整个四合院,像是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在院子里的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们的目光,像躲避瘟疫一样,从秦淮茹身上扫开,不敢有丝毫的停留。 秦淮茹目不斜视,一步一步,走出了那个让她窒息的院子。 她来到了那栋独立的小楼前。 阳光下,那栋楼的玻璃,干净得刺眼。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种奇异金属味道的空气,涌入她的鼻腔。 这里,一尘不染。 地面光洁如镜,墙壁雪白。 穿着白色工作服的技术员们,步履匆匆,目不斜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紧张而又专注的神情。 这里,和那个充满了肮脏、算计、鸡毛蒜皮的四合院,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个年轻的技术员,领着她,来到了一个角落。 “你的工作,就是负责这片区域的清洁。”他的语气,公事公办,不带任何感情,“所有用过的烧杯、试管,都要用蒸馏水清洗三遍以上,然后放进那个消毒柜里。地面每天要用消毒水拖两次。记住,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碰的,绝对不要碰。” “明白了吗?清洁员同志。” 秦淮茹点了点头。 她换上了一身同样雪白的工作服,拿起拖把,开始麻木地,擦洗着光洁如镜的地面。 恍惚间,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何雨柱。 他也穿着一身笔挺的白大褂,戴着护目镜,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实验台前,对着两个技术员,大声地指挥着什么。 他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那种自信的,掌控一切的光彩。 他不再是那个围着灶台转的厨子。 他是一个,真正的,搞科研的,技术人员。 何雨柱也看到了她。 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钟。 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怜悯,甚至没有恨。 只有一种,看到了地上的一件工具般的,纯粹的漠然。 他转过头,继续对着手里的图纸,高声喊道:“不对!冷却液的流速慢了零点二!重来!” 秦淮茹低下头,更用力地,擦洗着地上的,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污点。 她和他,终究,还是活在了两个世界里。 只是这一次,他们的位置,彻底颠倒了过来。 阎埠贵的报告,完成了。 他用了一整夜的时间,耗费了半辈子的心血,字斟句酌,反复修改。 这已经不是一份简单的思想汇报了。 这是一篇,集溜须拍马、揣摩上意、逻辑陷阱于一体的,登峰造极的“阳谋”范文。 报告的标题,就充满了水平——《论“价值惩戒”在思想改造工作中的辩证统一与实践应用——以秦淮茹同志为例》。 报告中,阎埠贵用尽了华丽的辞藻和严密的逻辑,将何顾问对秦淮茹的“处理”,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理论高度。 他将这种处理方式,命名为“价值惩戒”。 即:对于那些试图通过自我贬低、自我放弃来对抗集体的落后分子,最好的惩罚,不是剥夺他的价值,而是强行“赋予”他更高的价值。 “……通过提升其岗位,增加其薪酬,将其从原本熟悉的、可以自暴自弃的环境中剥离出来,置于一个全新的、高标准的、被所有人审视的环境中。这使得该同志的‘躺平’行为,失去了原有的对抗意义,变成了一种对新岗位、新价值的背叛和亵渎。从而,在精神层面,对其进行最彻底的,最深刻的改造与惩戒……” “……此举,不仅精准地打击了落后分子的嚣张气焰,更是对全院群众的一次深刻教育。它雄辩地证明了,在何顾问构建的先进体系之内,不存在所谓的‘无价值’的避风港。任何形式的消极怠工,最终都将被我们伟大的、无所不包的价值体系所收编、所定义、所改造……” 第62章 权力的游戏 写完最后一个字,阎埠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这张通往新世界的船票,稳了。 他把报告,交给了棒梗。 棒梗看着这份他几乎有一半字不认识的报告,第一次,对眼前这个瘦小的三大爷,产生了一丝敬畏。 他不懂里面的意思。 但他能感觉到,这份报告里,蕴含着一种他无法理解,但却十分强大的力量。 这份报告,很快,就摆在了何为民的办公桌上。 何为民看完,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欣赏”的表情。 “人才。”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随即,他对刘秘书下达了指令。 “把这份报告,油印五十份。在九十五号院的公告栏,给我贴满了。” “让所有人都好好学习一下,阎埠贵同志的先进思想。” …… 当天下午。 九十五号院,公告栏前。 人山人海。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死死地盯着那张贴满了墙壁的,油墨未干的报告。 一开始,他们还看得云里雾里。 可慢慢地,当他们把那些拗口的词句,和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秦淮茹那件诡异的事情联系起来之后。 一股比数九寒冬还要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所有人的全身。 他们终于,看懂了。 阎埠贵这个老狐狸,把何顾问那杀人不见血的心思,给他们翻译得明明白白! 完了。 这下,连“当个废物”这条路,都被堵死了。 你想烂,是吗? 好,我提拔你当先进。 我给你涨工资,我让你去最好的单位。 我让所有人都看着你,看你这个“先进”,是怎么个烂法! 这比杀了你,还要难受一万倍! 这一下,整个四合院,彻底疯了。 如果说之前的“思想汇报”,还只是停留在“自我批评”的层面。 那么现在,在阎埠贵这份报告的“指导”下,这场表演,迅速升级了。 自我批评,已经不够“进步”了。 现在最流行的,是“互相帮助”。 是“主动发现并指出邻居同志身上的落后思想”。 一场无声的,全民参与的“猎巫行动”,开始了。 “报告!我发现后院的王钳工,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叹了一口气!我认为这是对项目组的艰苦奋斗精神,产生了动摇!这是非常危险的苗头!” “报告!中院的李瓦工,给他儿子买了一分钱的水果糖!在项目攻坚的关键时期,这种行为,是典型的资产阶级享乐主义!请求组织对他进行思想教育!” 许大茂,成了这场运动中,最积极的分子。 他就像一条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每天在院子里四处游荡,用他那双因为恐惧而变得格外敏锐的眼睛,搜寻着每一个可能被当成“把柄”的细节。 谁家今天吵架了。 谁家孩子被打了。 谁家多看了贾张氏一眼,眼神里带着不满。 全都被他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交给了三大妈。 整个四合院,变成了一个互相监视,互相出卖的炼狱。 每个人看邻居的眼神,都像是看着一个潜在的告密者。 人与人之间最后一点温情,被彻底撕得粉碎。 …… 核心实验室。 秦淮茹依旧像个幽灵一样,在角落里,默默地工作。 她擦拭着一排排冰冷的玻璃器皿。 那些穿着白大褂的技术员,从她身边走过,就像是没看到她一样。 她在这里,没有名字。 她的代号,是“那个清洁工”。 她是一个活动的,会呼吸的,清洁工具。 “哐当——” 一声脆响。 她失手了。 一个刚刚用过的烧杯,从她湿滑的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秦淮茹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她看着地上的碎片,脸色煞白。 她闯祸了。 她不知道这个东西值多少钱,她只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开除,会被送回那个掏粪的岗位上。 几个技术员闻声望了过来,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就在这时,何雨柱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又看了一眼吓得魂不附体的秦淮茹。 他没有发火,也没有责骂。 他只是对着旁边一个技术员,淡淡地说道:“去,跟库房说一声,实验耗材,正常损耗,再领一个。” 说完,他看都没再看秦淮茹一眼,转身就走了。 那种彻底的,绝对的,将她视若无物的冷漠。 比任何的责骂和惩罚,都更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捅进了秦淮-茹的心里。 她慢慢地蹲下身,用手,一片一片地,去捡那些锋利的玻璃碎片。 碎片,划破了她的手指。 鲜血,流了出来。 她却感觉不到疼。 她只是觉得,自己,真的,连一块摔碎的玻璃,都不如。 玻璃碎了,还会被记录为“耗材”。 而她,连被记录的资格,都没有。 贾张氏,发现了新的财富密码。 以前,邻居们送来的东西,是“孝敬”,是“巴结”。 现在,在全院互相举报的这股歪风之下,那些东西,变成了“保护费”。 她坐在自家门口,看着许大茂像条狗一样,把一份写满了别人“黑料”的报告,恭恭敬敬地交给三大妈。 贾张氏的脑子里,那根又贪又蠢的神经,被接通了。 她明白了。 现在这个院子里,最大的“价值”,不是别的。 是她孙子手里的那支笔。 是那本可以决定任何一个人命运的小本子。 而她,作为棒梗的亲奶奶,作为这个“小阎王”的“太后”,完全可以把这种价值,变现! 当天晚上,贾张氏就行动了。 她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许大茂。 她背着手,溜达到后院,像个巡视领地的老母鸡。 许大茂和娄晓娥正在吃饭,看见贾张氏进来,夫妻俩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 “贾……贾大妈,您……您怎么来了?快,快请坐!”许大茂赶紧搬凳子。 贾张氏没坐,她只是在屋里扫了一圈,然后,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大茂啊,最近……工作挺积极嘛。” “嘿嘿,为项目组服务,应该的,应该的。”许大茂点头哈腰。 第63章 敲打与背叛 “嗯,思想进步是好事。”贾张氏话锋一转,“不过呢,我们家棒梗前两天跟我念叨,说你家晓娥同志,看他的眼神,好像……还是有点想法啊。” 娄晓娥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没有!绝对没有!我……” “你别急着解释。”贾张氏打断她,“棒梗那孩子,现在是给何顾问办事,眼睛尖着呢。他说啊,有些同志,表面上积极,思想根子,还是歪的。这种人,比那些明着落后的,更危险。” 许大茂的冷汗,当场就下来了。 他听懂了。 这是敲打!这是勒索! “贾大妈!您放心!晓娥她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儿!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她!狠狠地教育!” 许大茂一边说,一边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皱巴巴的票子,塞进了贾张氏的手里。 “这……这是我这个月发的津贴,不成敬意。您……您给棒梗买点好吃的,补补脑子。他……他为院里操心,太辛苦了。” 贾张氏捏了捏手里的两块钱,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嗯,你这个同志,觉悟还是高的。行了,我就是随便过来看看。吃饭吧。” 说完,她转身,迈着八字步,心满意足地走了。 屋子里,许大茂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个老不死的!这个挨千刀的老虔婆!”娄晓娥气得浑身发抖,眼泪都下来了。 “啪!” 许大茂反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闭嘴!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啊!”他压低了声音,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给钱!给钱能保命就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 许大茂家,只是一个开始。 尝到了甜头的贾张氏,彻底疯狂了。 她开始挨家挨户地“走访”。 用着同样的话术,同样的威胁,像一把钝刀子,在院里每家每户的身上,割着肉,喝着血。 今天,你家送来半袋棒子面。 明天,他家拿来两颗大白菜。 谁要是敢不给,或者给少了,贾张氏就往他家门口一站,指桑骂槐,阴阳怪气地念叨半天。 不出两天,棒梗的小本子上,就绝对会出现这家人的名字。 院子里的人,彻底被逼到了绝境。 他们对贾家的恨意,已经积攒到了顶点。 但这种恨,只能压在心里,烂在肚子里。 因为他们知道,反抗贾张氏,就是反抗棒梗。 反抗棒梗,就是反抗那个他们连名字都不敢提的,何顾问。 …… 棒梗,发现了院子里的异常。 他发现,他收集到的“事实”,开始变得不纯粹了。 邻居们的行为,不再是他们真实思想的体现。 而是充满了对贾张氏的恐惧和讨好。 比如,他记录到,许大茂主动帮邻居扫了院子。 这本来是一个“思想进步”的“事实”。 可他很快就发现,许大茂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前一天,贾张氏又去他家“走访”了一圈。 这个“事实”,被污染了。 它沾染上了,他奶奶那种,又贪婪,又愚蠢的,“情绪垃圾”。 这让棒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烦躁。 他的工作,是当一台精准的,没有感情的摄像机。 可现在,他奶奶这个愚蠢的变量,正在严重干扰摄像机的镜头,让所有画面都变得扭曲,失真。 这会影响他的“价值”。 他找到了贾张氏。 “奶奶,你以后,别再去找院里的人要东西了。”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贾张氏正在数着今天“收”上来的几张毛票,听了这话,当场就炸了。 “你个小王八蛋!你懂什么!”她把钱拍在桌子上,“我这是在帮你!帮你巩固地位!他们怕我,才会更怕你!我是在帮你立威!” “我不需要。”棒梗的回答,简单,直接。 “你不需要?我是你奶奶!这个家,我说了算!我吃他们点东西怎么了?那是他们该孝敬咱们的!”贾张氏叉着腰,摆出了老佛爷的架势。 这是棒梗那套被重新编码的逻辑,第一次,和生养他的血缘亲情,发生了最直接的,剧烈的碰撞。 他看着眼前这个撒泼打滚的,不可理喻的奶奶。 他那颗正在向机器进化的大脑,飞速地运转。 结论,很快就出来了。 贾张氏,这个变量,正在严重破坏系统的稳定性。 她不是助力。 她是一个BUG。 一个必须被清除的,BUG。 …… 与四合院里这令人窒息的气氛截然相反的,是项目组的实验室。 何雨柱团队,又攻克了一个技术难关。 他们成功地,用一种廉价的猪骨汤和草木灰的混合物,模拟出了一种昂贵的进口合金的特定冷却曲线。 项目组再次沸腾了。 何为民,破天荒地,亲自给何雨柱批了一张条子。 ——凭此条,可于丰泽园饭庄,记账消费一次,不设上限。 何雨柱拿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条,手却感觉有千斤重。 这,就是价值! 他没有犹豫,当天晚上,就带着妹妹何雨水,骑着那辆崭新的自行车,来到了全京城都数一数二的丰泽园。 葱烧海参,糟溜鱼片,干炸丸子…… 何雨柱点了一大桌子菜。 看着妹妹吃得满嘴流油的幸福样子,他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舒心,这么扬眉吐气过。 他,何雨柱,靠着自己的手艺,自己的脑子,让妹妹过上了好日子。 这比在院子里跟人争长短,斗闲气,有意义一万倍。 …… 深夜。 棒梗坐在自己的小桌子前。 桌上的灯,亮了一整夜。 他没有看书,也没有睡觉。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像一尊石像。 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动了。 他拿起了那支英雄钢笔,翻开了那个崭新的,记录着整个院子命运的本子。 他的笔尖,在纸上,停留了很久。 最终,他缓缓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行字。 “报告:关于九十五号院住户贾张氏,利用其特殊身份,敲诈勒索邻里,破坏集体团结,制造负面情绪,严重影响并污染‘事实’信息收集工作的相关情况……” 第64章 逆境中的枷锁 棒梗一夜未眠。 第二天,他拿着那个写下了他奶奶罪状的本子,走进了那栋小楼。 他的脚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稳。 他的脸上,是剔除了所有情绪之后,纯粹的,冰冷的平静。 他像一个完成了精密计算的工程师,去提交一份关于系统BUG的修复报告。 刘秘书接过本子,看到了那最后一行字。 他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棒梗。 眼前这个还不到半人高的孩子,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他是一件武器。 一件被何顾问精心打磨,刚刚完成最后一道开刃工序的,绝世凶器。 而且,它第一次饮的血,是它至亲之人的血。 “你……想好了?”刘秘书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不是我想的。”棒梗回答,声音平直得像一根拉紧的钢丝,“这是‘事实’。贾张氏的行为,正在污染数据的准确性,破坏系统的稳定性。从价值评估的角度看,她是一个负资产。” 刘秘书的后背,窜起一股凉气。 他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他拿着那个本子,敲开了何为民办公室的门。 …… 何为民正在看一份关于新型轴承钢的抗疲劳测试报告。 他听完刘秘书的汇报,接过那个本子,目光落在了那一行字上。 他没有任何表情。 既没有对棒梗“大义灭亲”的赞许,也没有对这件事本身的惊讶。 他的反应,就像是看到测试报告上一个符合预期的数字。 一切,尽在掌握。 他把本子放下,身体向后,靠在了宽大的椅背上。 “系统在自我净化。很好。” 他淡淡地说道。 “这个贾张氏,她的核心价值是什么?”何为民问刘秘书。 刘秘书愣了一下,随即飞快地思考起来。 “是……是贪婪,和愚蠢?” “不。”何为民摇了摇头,“那是她的表象。她的核心价值,是她对‘肮脏’的毫无底线。” “她可以为了蝇头小利,毫无尊严地撒泼打滚。她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不劳而获的东西。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种人,用好了,也是一个人才。” 刘秘书的额头,开始冒汗。 他完全跟不上何顾问的思路。 “通知下去。”何为民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玩味的冰冷。 “第一,鉴于贾张氏同志,在邻里之间,拥有强大的‘群众影响力’,现任命其为九十五号院‘卫生督导员’。” “第二,她的主要工作职责,是负责监督并管理院内所有公共区域,包括公共厕所的清洁卫生。确保院内,无垃圾,无污物,无异味。” “第三,她的薪酬,将与工作成果直接挂钩。院内卫生每获得一次项目组后勤处的‘优秀’评级,她将获得五角钱的奖金。每获得一次‘不合格’评级,将扣除棒梗同志当月津贴的一块钱。” 刘秘书听完,整个人都傻了。 他张大了嘴,半天都合不上。 这……这是什么操作? 这简直是……是魔鬼的剧本! 这一手,直接把贾张氏的贪婪,和棒梗的“价值”,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贾张氏想拿到那五角钱的奖金,就必须拼了命地,去维护院子的卫生。 她以前最爱占小便宜,现在,她必须去管住所有想乱丢垃圾占小便宜的人! 她以前最爱搬弄是非,现在,她必须为了自己的奖金,去跟每一个不讲卫生的人,拼命! 这等于,是让她自己,去对抗另一个自己! 而最毒辣的,是那个惩罚机制。 干得不好,扣的不是她的钱,是她宝贝孙子的钱! 这一下,就把棒梗,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监督者,变成了一个被他奶奶的行为直接牵制的“人质”! 何顾问,用一招,就同时控制了祖孙两个人! 他不但修复了贾张氏这个“BUG”,还顺手,给棒梗这个刚刚磨好的“武器”,上了一道枷锁! 告诉他,你不是绝对自由的,你的价值,随时会因为你家人的愚蠢,而受到贬损。 这是一种,帝王心术般的,制衡! 刘秘书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感觉自己看到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宇宙。 …… 当刘秘书,在院子里的公告栏前,宣布完这项“人事任命”后。 整个四合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长达三分钟的绝对寂静。 所有人都傻了。 他们预想过无数种贾张氏的下场。 被赶出四合院。 被拉去批斗。 甚至是被送去劳改。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卫生督导员? 管厕所的? 这算什么?是惩罚,还是奖励? 直到阎埠贵,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他浑身一颤,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 他看懂了。 他彻底看懂了何顾问这神鬼莫测的手段! 这哪里是惩罚! 这分明是,把贾张氏这个泼妇,变成了一条拴在院子里的,最凶狠的,看门狗! 以后,谁敢在院子里乱丢一片菜叶,乱吐一口痰? 那不等棒梗来记你,贾张氏这个老虔婆,就能为了她的五角钱奖金,活活撕了你! 何顾问,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把整个院子的卫生标准,瞬间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闻的高度! 而代价,仅仅是每个月可能支出的几毛钱奖金! 阎埠贵的双腿,开始发软。 他看着公告栏,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张巨大的,正在缓缓收紧的,天罗地网。 人群中,贾张氏的表情,经历了一场光速的变化。 从一开始的错愕,到听到“督导员”三个字的茫然,再到听到“五角钱奖金”时的狂喜,最后,是听到“扣棒梗津贴”时的惊恐。 她的那颗又贪又蠢的脑袋,第一次,被如此复杂的信息流,冲击得快要宕机。 她只明白了一件事。 她得拼命。 她得让这个院子,干净得像刚舔过一样。 不然,她宝贝孙子的钱,就要没了! “都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贾张氏回过神来,对着人群,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 “从今天起!谁要是敢在院子里乱丢一点东西!别怪我老婆子,对他不客气!” 她叉着腰,像一头刚刚被解开锁链的母狮子,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第65章 权力的代价 那眼神,比棒梗的笔,还要吓人。 人群,“轰”的一声,散开了。 每个人都像躲避瘟疫一样,逃回了自己家里。 完了。 这个院子,彻底没救了。 以前,是精神上的折磨。 现在,连物质世界,都要被彻底格式化了。 许大茂回到家,看着墙角的一个土豆皮,吓得赶紧捡了起来,揣进了兜里。 四合院的天,彻底变成了灰蒙蒙的颜色。 不是阴天,是所有人的心,都死了。 贾张氏,这个曾经院子里最令人不齿,最懒惰,最肮脏的代名词,在一夜之间,完成了她人生中最华丽,也最诡异的转身。 她成了“卫生督导员”。 这个头衔,像一件皇帝的新衣,被她穿在了身上。她自己觉得光芒万丈,但在别人眼里,只看到了一个更加赤裸,更加疯狂的泼妇。 她的“新官上任”,是从一声尖锐的,划破清晨宁静的嘶吼开始的。 “谁!是谁家的鸡毛!掉在了院子里!” 贾张氏一手叉腰,另一只手,像举着一枚炸弹一样,小心翼翼地捏着一根灰色的鸡毛。 她的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前院的每一扇门窗。 前院三大爷阎埠贵家,门“吱呀”一声开了。 阎埠贵端着一个洗脸盆,脸上堆着无比恭敬的笑容,走了出来。 “贾督导,您早啊!这么早就开始工作了?真是我们院所有人的楷模!” “少废话!”贾张氏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这鸡毛,是不是你家的!” “绝对不是!”阎埠贵把胸脯拍得山响,“我们家从来不养鸡!我们家坚决拥护何顾问的指示,不给院里添乱,不制造任何思想上和物理上的垃圾!” 贾张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院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以前,他们怕棒梗的笔。现在,他们更怕贾张氏的嘴,和她那双能从水泥地里找出灰尘的眼睛。 许大茂家。 娄晓娥正在水池边洗菜,一不小心,一片烂菜叶,掉在了地上。 她还没来得及弯腰去捡。 一个黑影,就像鬼一样,瞬间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好啊!许大茂家的!人赃并获!” 贾张氏的声音,带着一种抓住阶级敌人般的兴奋和尖利。 娄晓娥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白菜都掉进了盆里,溅了一身水。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就捡起来!” “不是故意的?”贾张氏冷笑一声,“思想上不重视,行动上才会出问题!你这一片烂菜叶,破坏的是咱们整个九十五号院的先进形象!影响的是项目组后勤对咱们的评级!耽误的是我拿奖金!扣的是我孙子的津贴!” 这一连串的大帽子,扣得娄晓娥眼冒金星,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我错了!贾督导!我真的错了!” “光认错有什么用!”贾张氏像个法官一样,宣布了判决,“罚你!把咱们院的公共厕所,从里到外,给我刷三遍!刷到能照出人影来为止!什么时候我检查合格了,什么时候算完!” 娄晓娥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她想哭,想反驳,可看着贾张氏那张因为兴奋而扭曲的脸,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反抗,只会招来更可怕的报复。 整个上午,贾张氏就像一架上满了发条的永动机,在院子里来回巡视。 她一会儿揪出中院李瓦工家窗台上的一点浮土。 一会儿又发现后院王钳工家门口的煤灰,掉出来了一点点。 她不需要任何证据,也不需要任何逻辑。 “我觉得这里不干净”,就是唯一的标准。 她把“权力”这两个字,运用到了她那贫瘠的想象力所能达到的极致。 她享受着这种所有人都怕她,所有人都得看她脸色的感觉。 她感觉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价值”。 棒梗坐在自己的书桌前。 他没有出门。 但他能听到院子里,他奶奶那中气十足的,颐指气使的呵斥声。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冷静地记录着。 “上午九点十五分,贾张死,哦不,贾张氏督导员,发现住户娄晓娥乱丢菜叶,并对其进行口头教育及劳动惩罚。惩罚措施:打扫公共厕所。结果:娄晓娥接受惩罚,院内卫生环境得到改善。评估:该管理方式,在短期内,对提升环境整洁度,有正面效果。” 他写下“贾张死”的时候,手顿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地划掉,改成了“贾张氏”。 那只是一个,无意识的,来自潜意识的笔误。 他不需要感觉。 他只需要事实。 而事实就是,他奶奶这个被他亲手提交上去的“BUG”,在被何顾问重新“编程”之后,正在以一种超乎想象的效率,执行着新的指令。 系统,运行良好。 傍晚。 院子里的人,一个个筋疲力尽地从厂里回来。 可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可以休息的家。 而是一个,更加令人紧张的战场。 贾张氏,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了院子中央。 她的脚下,放着十几个水桶。 “都别歇着了!”她用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木棍,指点着江山,“今天,咱们院,搞一次卫生大突击!” “男的,负责挑水,把院里的地,给我一寸一寸地,用水冲干净!” “女的,负责拿抹布,把墙上,窗户上,所有能擦的地方,都给我擦一遍!” “谁要是敢偷懒!明天,我就让棒梗,在何顾问面前,好好给他记上一笔!” 人群里,一片死寂。 每个人都愤怒,都屈辱。 但没有人敢反抗。 因为贾张氏的威胁,是真的。 那支笔,就在她孙子手里。 那个决定他们所有人命运的男人,就在那栋小楼里,冷冷地看着。 于是,四合院里,出现了无比荒诞的一幕。 一群刚刚在工厂里,为国家工业奋斗了一天的工人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在自家院子里,进行着一场被逼无奈的,滑稽的,大扫除。 水声,抹布的摩擦声,贾张氏的叫骂声,混合在一起。 奏响了一曲,属于九十五号院的,绝望的交响。 阎埠贵,也在挑水。 他一边挑,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这一切。 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愤怒。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恐惧。 他看明白了。 何顾问,根本不在乎这个院子,是干净,还是肮脏。 第66章 无声的束缚 他在乎的,是“管”这个字。 他要用这种方式,把所有人的精力,所有人的时间,都耗尽。 让你们,累得像条死狗。 让你们,再也没有力气,去想别的事情。 没有力气去思考。 没有力气去反抗。 这是一种,比思想汇报,还要高明得多的,统治手段。 阎埠贵打了个寒颤。 他挑着水,走得更快了。 实验室的空气,永远是恒温的,带着一丝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清冷味道。 这里,没有四季,没有尘埃,也没有人间的喜怒哀乐。 秦淮茹,就是这片无菌真空里,一粒卑微的尘埃。 她的工作,简单,重复,麻木。 清洗烧杯,擦拭地面,处理实验废料。 她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每天在固定的时间,做着固定的事情。 她学会了如何用三种不同的清洗液,处理沾染了不同化学试剂的器皿。 她学会了如何用无声的脚步,在地板上行走,不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她还学会了,如何让自己的呼吸,都变得轻不可闻。 她把自己,活成了一件工具。 一件和拖把,抹布,没有任何区别的,会呼吸的工具。 在这里,没有人叫她“秦淮茹”,也没有人叫她“贾家媳妇”。 她只有一个代号——“那个清洁工”。 技术员们从她身边走过,眼神不会有丝毫的停留,仿佛她只是一团空气。 他们讨论着她完全听不懂的词语。 “屈服强度”,“蠕变极限”,“晶间腐蚀”。 那些词语,像天上的星星,遥远,冰冷,又闪亮。 而她,只是地上的一滩烂泥。 她又一次看到了何雨柱。 他正站在一块巨大的黑色金属板前,身边围着好几个项目组的领导。 其中,就有那个让她每次看到都会心脏骤停的男人,何为民。 何雨柱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神采飞扬。 “……所以,我们完全可以用‘分段式淬火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先在三百度的油中停留五秒,让它的表层形成马氏体,然后再迅速投入到我们研发的非牛顿流体淬火剂中,完成核心部分的奥氏体转变!这样一来,既保证了硬度,又避免了脆性!”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里的笔,在图纸上飞快地勾画着。 那支笔,好像有魔力。 他周围的那些领导,一个个都听得连连点头。 何为民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没有任何表情的表情。 但他看着何雨柱的目光,是专注的。 那是一种,看着一件自己亲手打造的,越来越锋利的武器时,才会有的目光。 “好。” 何为民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他对身边的刘秘书说道:“给他记一等功。另外,后勤处那辆专门给专家配的摩托车,以后,归他用了。” 摩托车! 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可是整个项目组,都只有两辆的宝贝疙瘩! 何雨柱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那不是羞愧,是极度的兴奋和激动。 “谢谢何顾问!我一定再接再厉!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他的声音,洪亮,有力,充满了无限的干劲。 秦淮茹就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块抹布。 她听到了那三个字。 摩托车。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她刚嫁到贾家的时候。 那时候的何雨柱,还是个爱说爱笑的傻小子。 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有一辆自己的自行车,可以带着他喜欢的姑娘,在长安街上兜风。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已经有了整个京城都没几辆的摩托车。 而她,却从一个还算体面的人,变成了一个连尘埃都不如的,清洁工。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不疼。 只是空。 空得,连一丝回音都没有。 她低下头,继续擦拭着面前那片一尘不染的墙壁。 仿佛要把自己,也擦进那片冰冷的白色里。 …… 四合院。 卫生大扫除的“运动”,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在贾张氏这位“暴君”的铁腕统治下,整个院子,干净得令人发指。 地上,别说一片纸屑,就连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 水池边,永远没有积水。 墙角,看不到一丝蜘蛛网。 这是一种,病态的,充满了压抑感的整洁。 贾张氏,成功地,拿到了她上任后的第一笔奖金。 五角钱。 当刘秘书亲手把这五张崭新的一角纸币交到她手里的时候,贾张氏激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她感觉自己,拿到的不是五角钱。 是无上的荣耀。 是何顾问对她工作的,最高肯定! 而院子里其他人,却快要被逼疯了。 他们每天下班后,不能休息,不能聊天,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家门口的“卫生责任区”。 生怕有一点不合格,被贾张氏抓住把柄。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张。 因为你不知道,邻居会不会为了少干点活,偷偷把垃圾扫到你家门口。 每个人,都活得小心翼翼,神经兮兮。 许大茂,是表现得最积极的。 他不但把自己家门口打扫得锃亮,还主动承担了清扫公共区域的任务。 他每天跟在贾张氏屁股后面,一口一个“贾督导”,叫得比谁都亲。 他以为,这样就能换来安全。 但他错了。 这天晚上,他正在屋里跟娄晓娥抱怨,说自己腰酸背痛。 “……那个老虔婆,简直不是人!她比厂里的车间主任还狠!” 话音刚落。 “砰砰砰!” 门被敲响了。 许大茂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打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棒梗。 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许大茂同志。”棒梗开口了,声音平直得没有一丝波澜,“刚才,你在说什么?” 许大茂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没……没说什么啊……” “我听到了。”棒梗看着他,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公式,“你说,贾督导,不是人。” “这是对项目组任命的干部,进行人身攻击。” “这是思想上,对何顾问的决策,心怀不满。” 棒梗拿出了那个小本子,当着许大茂的面,翻开。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贾督导太辛苦了,太不是一般人了!”许大茂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棒梗没有理他。 他只是在那个本子上,一笔一划地,记录着。 第67章 积分游戏 “住户许大茂,在背后,非议、辱骂院内干部,思想态度,存在严重问题。建议,对其进行,严肃处理。” 写完,他合上本子,转身就走。 留下许大茂,和娄晓娥两个人,瘫在屋里,面如死灰。 许大茂要倒霉了。 这个消息,像一阵风,迅速吹遍了四合院的每一个角落。 院子里的人,非但没有感到任何的幸灾乐祸,反而,陷入了一种更深的恐惧。 连许大茂这种,把“顺从”和“积极”表演到极致的人,都会因为一句私下里的抱怨,而被抓到把柄。 那他们呢? 谁敢保证,自己从来没有在心里,骂过贾张氏一句? 谁敢保证,自己晚上睡觉说梦话,不会喊出一句“老虔婆”? 这个院子,已经没有安全可言了。 它变成了一个透明的,无死角的,玻璃监狱。 棒梗是狱警。 贾张氏是看门狗。 而他们,是连思想,都会被记录,被审判的囚犯。 …… 前院,阎埠贵家。 这位三大爷,把自己关在屋里,又点上了一支烟。 他那颗永远在高速运转的大脑,正在疯狂地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许大茂这件事,是一个信号。 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它说明,何顾问的“价值体系”,正在进行一次新的,可怕的升级。 之前的规则是:思想汇报,自我批评,互相监督。 但这些,都是“主观”的。 你说你思想进步,谁来评判? 你说他落后,证据呢? 这套体系,存在着巨大的,不确定性。 而何顾问,最讨厌的,就是不确定性。 他是一个,追求绝对掌控的,神。 所以,他需要一套新的,更精准,更量化,更冷酷的规则。 一套,能把所有人的所有行为,都变成可以计算的,数据的规则。 阎埠贵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又来了。 他要再一次,抢在所有人前面,看穿何顾问的心思。 他要替何顾问,把这套新的,能让所有人彻底绝望的规则,设计出来。 他捻灭了烟头,铺开纸,拿起了那支象征着“权力”的英雄钢笔。 他要写的,不再是简单的《思想汇报》。 而是一份,足以改变整个四合院命运的,蓝图。 报告的标题,他斟酌了很久。 最后,定为——《关于在九十五号院内部试行“思想&行为量化积分管理体系”的可行性报告》。 在这份报告里,阎埠贵彻底爆发了他压抑了一辈子的,算计的天赋。 他设计了一套,堪称完美的,积分系统。 “……将院内所有住户的行为,划分为‘加分项’与‘扣分项’。” “加分项包括: 1.主动维护公共卫生,每次加1分。 2.主动帮助邻里(需被帮助者确认),每次加2分。 3.主动向组织提交有价值的思想动态(如检举他人消极言论),每次加5分。 4.获得项目组口头或书面表扬,每次加10分。” “扣分项包括: 1.破坏公共卫生(如乱丢垃圾),每次扣2分。 2.邻里纠纷(不论对错,双方各扣3分)。 3.被组织点名批评,或被记录在案,每次扣10分。 4.消极怠工,抵触集体活动,每次扣5分。” “……每月进行一次积分汇总与公示。积分排名前三位的住户,将获得物质奖励(如肥皂,毛巾等),并在公告栏进行表扬。积分排名末三位的住户,将承担院内所有额外公共劳务(如清理化粪池),并需要提交不少于三千字的深刻检讨。” 写到这里,阎埠贵自己都感到了一阵不寒而栗。 这套系统,太完美了。 也太恶毒了。 它把所有人都绑在了一辆疯狂的战车上。 你不想“卷”? 可以。 那就等着去掏大粪吧。 它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彻底变成了赤裸裸的,零和博弈。 你多加一分,就意味着,别人离被惩罚,又近了一步。 它鼓励告密,鼓励出卖。 它会让这个院子,变成一个,真正的,人间炼狱。 阎埠贵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兴奋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将成为这个炼狱的,首席设计师。 …… 这份报告,毫无意外地,再一次,摆在了何为民的办公桌上。 刘秘书站在一边,念着报告的内容。 他的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他觉得,这个阎埠贵,简直不是人。 他是个魔鬼。 一个,能精准地,揣摩出另一个魔鬼心思的,小魔鬼。 何为民听完,没有任何表示。 他只是拿起了桌上的笔,在报告的末尾,轻轻地,画了一个圈。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刘秘书。 “去执行吧。”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另外。”何为民补充道,“任命阎埠贵同志,为九十五号院‘积分管理员’,负责积分的日常记录与核算。薪酬,参照卫生督导员的标准。” 刘秘书的心,猛地一沉。 他明白了。 何顾问,又一次,提拔了那条最会摇尾巴的狗。 他用一个“管理员”的职位,和每个月几毛钱的奖金,就让阎埠贵,心甘情愿地,去为他,执行这套最恶毒的,统治方案。 而且,他也把阎埠贵,彻底推到了全院所有人的,对立面。 以后,院子里的人,除了怕棒梗的笔,怕贾张氏的嘴,还要再加一个,怕阎埠贵的算盘。 何顾问,用三条互相制衡的狗,就将整个院子,牢牢地,锁死了。 …… 当晚。 刘秘书,再一次,出现在了九十五号院的公告栏前。 当他,用那不带一丝感情的语调,宣读完这份《关于试行“积分管理体系”的通知》后。 整个院子,陷入了绝对的,永恒的,死亡般的寂静。 没有惊呼。 没有议论。 甚至,没有了恐惧。 因为当绝望,超越了某个临界点之后,剩下的,就只有麻木。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种,被抽干了灵魂的,空洞。 他们看着站在刘秘书身边,那个因为激动而满脸通红的,瘦小的三大爷,阎埠贵。 他们知道。 游戏,结束了。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他们,只是活在这套积分系统里的,一串,等待着被加分,或者被扣分的,数字。 第68章 空洞麻木 那是一种,比死亡本身,更令人窒息的寂静。 当刘秘书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口后,整个九十五号院,像是一座被抽干了空气的坟墓。 每个人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们的脸上,是一种相似的,空洞的麻木。 那张贴在公告栏上的《通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枚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进了他们的脑子里。 加分。 扣分。 排名。 奖励。 惩罚。 这几个冰冷的词语,构成了一个完美的,无法逃脱的,闭环。 一个把所有人都变成囚徒的,数字游戏。 阎埠贵,是第一个从这种麻木中“活”过来的人。 他不是活了。 他是“启动”了。 他那颗算计了一辈子的脑袋,此刻,就像一台被接通了超级电源的计算机,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疯狂运转。 他,阎埠贵,现在是“积分管理员”了! 这个身份,比他当了半辈子的三大爷,分量重一百倍! 这是何顾问亲自任命的! 是这个院子里,除了棒梗的笔,贾张氏的嘴之外,诞生的第三个,也是最核心的,权力中心!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因为过度兴奋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他知道,他必须立刻,马上,把这套系统,运转起来。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阎埠贵的“价值”。 “咳咳!” 阎埠贵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刺破了院子里的死寂。 所有人的身体,都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他们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看着阎埠贵。 那是一种,看着一头新来的,即将决定他们口粮分配的,猛兽的表情。 “那个……大家也都听到了。”阎埠贵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脸上,是一种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混杂着威严与亢奋的表情。 “从今天起,咱们院,就正式试行‘积分管理体系’了。” “这是何顾问对咱们院的关心和爱护!是为了帮助我们每一个人,更好地,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价值!我们,一定要坚决拥护,认真执行!” 他说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眼睛,却在飞快地扫视着每一个人。 他在观察,在评估。 谁的脸上,有不服。 谁的身体,在抗拒。 这些,都是他未来工作的,重点对象。 “为了方便管理,也为了公开透明,我决定,就在这公告栏旁边,立一块黑板。每天,我都会把大家的积分变动情况,写在上面。” “让每个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进步,和不足。” 他的话,像是一块石头,投入了死水潭。 虽然没有激起浪花,却让所有人的心,又往下沉了三尺。 公开处刑。 每天一次。 “爸,咱家有黑板吗?”阎解成小声地问。 “没有就去买!不!去后勤处申请!”阎埠贵眼睛一亮,“这是项目组的工作!是公事!咱们不能占公家的便宜,但也不能耽误了公家的事!” 他立刻转身,对他老婆三大妈说道:“你,马上去后勤处,找王科长,就说,是何顾问亲自安排的,九十五号院积分管理工作,需要一块黑板,一支粉笔,一个板擦。要最好的!” 三大妈愣了一下,随即,脸上也泛起了红光。 她感觉,自己又从棒梗的“秘书”,变成了丈夫的“秘书长”。 这都是权力啊! 她腰杆一挺,头一昂,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气势,往院外走去。 院子里的人,就这么看着阎埠贵,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角色的转变,并开始发号施令。 他们知道,这个院子的天,又变了。 变得,更加坚硬,更加冰冷,更加密不透风。 当天下午,一块崭新的,刷着墨绿色油漆的大黑板,就被两个工人,恭恭敬敬地,立在了公告栏的旁边。 阎埠贵,拿着一本崭新的硬皮本,和一支雪白的粉笔,像一个即将登台的指挥家,站在这块黑板前。 他深吸一口气。 他要在上面,写下这个院子的,第一笔“积分”。 写什么? 这是一个技术活。 必须要有代表性,要有指导意义。 他想了想,提笔,在黑板的最上方,写下了“九十五号院积分榜”七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然后,他开始写下第一条记录。 “下午两点十分,住户许大茂,主动清理公告栏周边卫生,保持了集体环境的整洁。加1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集中到了许大茂身上。 许大茂自己都愣住了。 他刚才,只是因为恐惧,看到地上有片烂树叶,下意识地捡起来扔掉了。 他没想到,自己这一个无心的,出于求生本能的动作,竟然成了全院的“第一分”! 一种荒谬的,被命运选中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 阎埠贵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他就是要用许大茂这个“反面典型”,来树立一个“正面榜样”。 他要告诉所有人,不管你过去怎么样,在这个新的体系里,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只要你,听话。 果然,许大茂的“加1分”,像是一条被扔进鲶鱼群里的沙丁鱼,瞬间激活了整个院子。 “哗啦——” 中院的李瓦工,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冲回屋里,拿出一把扫帚,对着自家门口,就是一顿猛扫。 “下午两点十二分,住户李瓦工,积极响应号召,清扫门前区域。加1分。” 阎埠贵立刻记录。 “哗啦啦——” 后院的王钳工,不甘示弱,直接拎出了一桶水,开始擦洗自家的窗户。 “下午两点十三分,住户王钳工,主动美化居住环境,行为值得表扬。加1分。” …… 一时间,整个四合院,扫帚与抹布齐飞,水桶共铁锹一色。 每个人,都像疯了一样,开始在院子里,寻找一切可以“劳动”的机会。 你扫地,我就擦墙。 你擦墙,我就去拔草。 一场轰轰烈烈的,“赚分”运动,就这么,以一种极其荒诞的形式,展开了。 而在这场狂欢中,有一个人,被孤立了。 贾张氏。 她呆呆地站在自家门口,看着院子里热火朝天的景象,第一次,感到了茫然。 她“卫生督导员”的权力,好像,被架空了。 以前,她可以指着任何人的鼻子骂,罚他们去扫厕所。 现在,不用她骂,所有人都抢着去扫厕所了! 因为,扫厕所,可以加分! “阎埠贵!”贾张氏终于忍不住了,她冲到黑板前,指着阎埠贵,尖叫道,“你这是在夺我的权!” 第69章 没法反驳 阎埠贵扶了扶眼镜,不紧不慢地说道:“贾督导,话不能这么说。我是‘积分管理员’,你是‘卫生督导员’。咱们,是两条战线的同志,目标,都是为了建设好咱们院。不存在谁夺谁的权。” “你!”贾张氏语塞。 “再说了。”阎埠贵话锋一转,“您作为督导员,更应该以身作则。您看,大家都在为院子的卫生做贡献,您是不是也……” 贾张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让她去干活? 她这辈子,除了吃饭睡觉骂秦淮茹,就没干过别的! 可阎埠贵的话,她又没法反驳。 她要是不干,那在积分榜上,她就是零分! 她孙子棒梗,要是看到她这个奶奶,是全院唯一一个不“进步”的人,会怎么想? 何顾问,会怎么想? 想到这里,贾张氏打了个哆嗦。 她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干就干!谁怕谁!” 她转身,怒气冲冲地,也加入了“大扫除”的行列。 她要去扫厕所。 那里,是她的“权力”发源地。 她要去那里,捍卫自己的“价值”。 当人的一切行为,都可以被量化成冰冷的数字时,人性中,那些原本被道德和情面包裹着的东西,就会以一种最赤裸,最丑陋的方式,暴露出来。 九十五号院的“积分制”,就像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打开它的第一天,释放出来的,是荒诞的“劳动竞赛”。 而第二天,当所有人都意识到,单纯的体力劳动,加分效率太低时,魔盒的第二层,被打开了。 那就是——“互相帮助”。 规则上写着:主动帮助邻里(需被帮助者确认),每次加2分。 这2分,成了新的风口。 一大早,中院的李瓦工,就端着一碗刚煮好的棒子面粥,敲开了邻居王钳工的家门。 王钳工一家正准备吃饭,看到李瓦工进来,都愣住了。 “老王啊!我看你们家孩子多,粮食肯定不够吃。来,这碗粥,给孩子们分了吧!”李瓦工把碗往桌上一放,脸上,是无比真诚的笑容。 王钳工还没反应过来,李瓦工已经转身,对着院子里正在巡视的阎埠贵,大声喊道:“三大爷!我,李瓦工,帮助了邻居王钳工!他可以作证!” 阎埠贵点点头,在本子上记下:“李瓦工,帮助邻居,加2分。” 王钳工看着桌上那碗突然多出来的粥,再看看自己家锅里那点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粥,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李瓦工不是真的想帮他。 李瓦工,只是想赚那2分。 可他能说什么? 他能说“我不要”吗? 他要是敢说,那就是“不识好歹”,“拒绝同志的帮助”,说不定,还要被扣分。 他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阎埠贵喊:“是!李瓦工同志,确实帮助了我!我感谢他!” 有了李瓦工这个“成功案例”,整个院子,彻底疯了。 一场更加诡异的,“强制帮助”运动,开始了。 你家没水了?我帮你挑!哪怕你家水缸是满的,我也要再给你倒进去,直到溢出来为止。 你衣服没洗?我帮你洗!哪怕你刚洗完晾在外面,我也要收下来,再扔进盆里搓一遍。 甚至,许大茂为了多赚几分,看到三大妈在院子里走路,直接冲上去,要背着她走。 “三大妈!您年纪大了,走路多累啊!我背您!我送您回家!” 三大妈吓得连连后退,差点摔倒。 “不用!不用!我身子骨还硬朗着呢!” “您就别客气了!帮助老人,是我们年轻人的义务!” 许大茂不由分说,硬是把三大妈背了起来。 那滑稽的样子,让所有人都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随时可能成为下一个被“帮助”的对象。 而在这场混乱中,最痛苦的,是贾张氏。 她发现,自己“卫生督导员”的权力,被无限地削弱了。 她昨天刚罚了娄晓娥扫厕所。 今天,全院的人,都抢着去扫厕所! 那厕所,被刷得比镜子还亮,干净得苍蝇飞进去都得劈叉。 她找不到任何可以扣分的理由。 她拿不到奖金,就感觉自己亏了一个亿。 不行! 她必须想个办法,重新夺回自己的“价值”。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搬了个小板凳,就坐在了公共厕所的门口。 谁想进去“赚分”,都得先过她这一关。 “你!站住!”她拦住了正要进去的李瓦工,“你想干嘛?” “贾督导,我……我想为院里的卫生,做点贡献。”李瓦工提着水桶,小心翼翼地回答。 “贡献?”贾张氏冷笑一声,“厕所昨天刚刷过,干净得很!你现在进去,不是做贡献,是浪费水!是破坏集体财产!” “这……”李瓦工傻眼了。 “根据院里的规定,破坏公共卫生,是要扣分的!”贾张氏像个女王一样,宣布了裁决。 李瓦工吓得赶紧把水桶放下了。 “还有你!你也站住!”她又叫住了想从另一边溜进去的王钳工。 就这样,贾张氏一个人,堵住了厕所的两个门。 她用一种最无赖的方式,把“打扫厕所”这个加分项,变成了她自己的,独家垄断的“产业”。 阎埠贵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眉头紧锁。 他知道,贾张氏这个不稳定的因素,又开始破坏他那套完美的系统了。 这两个被何顾问提拔起来的“狗”,不可避免地,发生了第一次,正面的冲突。 但阎埠贵,没有立刻上去干预。 他知道,自己不能跟贾张氏这个泼妇硬碰硬。 他需要一个,更高级的,更致命的武器。 他的目光,落在了积分规则的第三条上。 “主动向组织提交有价值的思想动态(如检举他人消极言论),每次加5分。” 5分! 这是所有加分项里,分值最高的! 也是,最恶毒的。 阎埠贵知道,是时候,把这个终极武器,拿出来了。 他要让这个院子,进入真正的,互相撕咬的,地狱模式。 他走到黑板前,用粉笔,重重地,在那条“加5分”的规则下面,画了一个圈。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全院的人,高声说道: “同志们!光靠劳动,进步是有限的!思想上的进步,才是真正的进步!” “何顾问建立这套体系,最看重的,就是我们每个人的思想动态!” “从现在开始,谁要是能发现,并检举身边人的落后思想,不当言论,一经核实,立刻加5分!” 5分! 第70章 拉开序幕 这两个字,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 昨天,他们还是互相“帮助”的“同志”。 这一刻,他们,都变成了对方眼中,行走的“5分”。 一场无声的,全民参与的“猎巫行动”,在这一瞬间,正式拉开了序幕。 当天晚上。 阎埠贵家的门,被敲响了。 是许大茂。 他贼头贼脑地探进头来,手里,捏着一张小纸条。 “三大爷……我……我来汇报个情况。” 许大茂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做贼一样。 “后院的王钳工,今天下午,对着墙角,叹了一口气!我怀疑,他是对咱们院这种积极向上的氛围,产生了抵触情绪!” “轰隆隆——轰隆隆——” 一阵沉闷而又有力的引擎轰鸣声,像一把锋利的电锯,割开了九十五号院那令人窒息的,压抑的空气。 一辆黑色的,崭新的,油光锃亮的,幸福250摩托车,在一众邻居呆滞的注视下,缓缓地,驶进了院子。 骑在车上的,是何雨柱。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蓝色工装,头上戴着一顶皮质的风镜,脸上,是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得意和舒畅。 他回来了。 不再是那个骑着破自行车的厨子。 而是开着整个轧钢厂都没几个人有的摩托车的,何雨柱,何技术员。 院子里,所有正在为了“积分”而勾心斗角,互相监视的人,都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动作。 他们看着何雨柱,看着那辆散发着机油和钢铁味道的“巨兽”。 那是一种,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东西的表情。 羡慕,嫉妒,敬畏,还有,一丝丝的恐惧。 阎埠贵,正拿着他的小本子,准备记录许大茂刚刚“检举”王钳工的那件事。 摩托车的轰鸣声,让他的笔尖,在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不受控制的划痕。 他抬起头,看着何雨柱。 他的那套,他引以为傲的,可以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积分系统”。 在这一刻,显得那么的可笑,那么的,上不了台面。 你能给何雨柱加分吗? 你能给何雨柱扣分吗? 你敢吗? 人家,是何顾问亲自点名表扬,亲自奖励摩托车的人! 人家,早就跳出了你这个小小的,用鸡毛蒜皮来衡量价值的池塘。 人家,在天上。 而你们,还在泥里。 何雨柱停下车,用脚撑住地面,摘下风镜。 他扫了一眼院子里的景象。 那块写满了各种“+1”“+2”“-1”的黑板。 那些邻居们脸上,那种既紧张又贪婪的,古怪的表情。 他皱了皱眉。 “这帮人,又玩什么新花样呢?”他嘟囔了一句。 “哥!” 何雨水从屋里跑了出来,脸上,是见到亲人后的喜悦和安心。 “你可回来了!你看看,这院子都快成精神病院了!” 何雨水把这几天发生的,“积分制”的荒唐事,一五一十地,跟她哥说了一遍。 何雨柱听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了和上次一样的,不屑的冷笑。 “呵,就为这个?” 他拍了拍自己摩托车那温热的油箱。 “看见没有?这玩意儿,叫硬通货。那帮人,就是闲的。一天到晚,不好好琢磨怎么把活儿干好,净研究这些没用的。” 他推着车,往自家门口走去。 路过那块黑板的时候,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 那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轻蔑的语言,都更有杀伤力。 它像一个无声的巴掌,狠狠地,抽在了阎埠贵,贾张氏,以及院里所有沉浸在这场游戏里的人的脸上。 提醒着他们,他们所为之疯狂的一切,在真正的“价值”面前,是多么的,一文不值。 …… 核心实验室。 秦淮茹,正在用一块鹿皮,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排刚刚从消毒柜里取出来的试管。 她的动作,机械,精准,不带一丝多余的抖动。 她已经把自己,训练成了一台完美的,清洁机器。 她听到了外面的轰鸣声。 那声音,她很陌生。 但很快,就有两个年轻的技术员,一边兴奋地讨论着,一边从她身边走过。 “你看见没有?何工的摩托车!太帅了!幸福250啊!” “何顾问亲自批的!听说,是为了奖励他攻克了那个‘分段式淬火法’的难题!” “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咱们什么时候,能混到何工这个地步啊。” “别想了,好好干活吧。说不定哪天,咱们也能分到一辆自行车呢?”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 秦淮茹擦拭试管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摩托车。 何工。 何雨柱。 这几个词,在她的脑子里,盘旋,碰撞。 她的心,那颗早就已经麻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的心,忽然,像是被一根极细极细的针,轻轻地,扎了一下。 不疼。 就是有点,酸。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 那时候,贾东旭还在。 何雨柱,还是那个傻乎乎的,爱跟她斗嘴的厨子。 有一次,她去厂里给他送东西,看到他正对着一张宣传画报上的摩托车,流口水。 她当时还取笑他:“傻柱,就你,还想开这个?下辈子吧。” 何雨柱不服气地梗着脖子:“你等着!秦淮茹!总有一天,我要开着这玩意儿,带你在天安门前,兜八圈!” …… 往事,像是一阵烟。 吹过来,呛了眼睛,然后,就散了。 他,真的做到了。 他有了摩托车。 他成了所有人都得仰望的“何工”。 只是,他想带的人,再也不是她了。 他们之间,隔着的,再也不是一个院子,一堵墙。 而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哐当。” 她手里的试管,滑落了。 掉在了铺着柔软橡胶垫的工作台上,没有碎。 只是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绝望的声响。 就像她的心,掉在了地上。 一个路过的技术员,看了她一眼,皱着眉,不耐烦地说道:“那个清洁工!注意点!这都是精密仪器!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秦淮茹没有说话。 她默默地,捡起了那根试管。 然后,用鹿皮,更用力地,擦了起来。 第71章 往上爬的动力 仿佛,要把自己的指纹,自己的气息,自己存在过的所有痕迹,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掉。 …… 何雨柱的归来,给这个疯狂的院子,按下了短暂的暂停键。 但很快,随着摩托车的熄火,游戏,又重新开始了。 而且,变得更加疯狂。 因为何雨柱的存在,像一个坐标。 一个遥不可及,却又无比清晰的,“成功”的坐标。 它让所有人都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失败。 这种失败的羞辱感,转化成了更强烈的,想要在“积分游戏”里,往上爬的动力。 如果我成不了何雨柱。 那至少,我不能成为院子里,积分最低的那个! 我不能成为,那个要去掏大粪的! 阎埠贵,收下了许大茂的那张小纸条。 他沉吟了片刻,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下了这样一行字: “住户许大茂,主动汇报思想动态,有进步。待核实。暂记。” 他没有立刻给许大茂加上那宝贵的5分。 他知道,这个“检举”的口子,一旦开了,就收不住了。 他必须,谨慎。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检举”是有风险的。 你检举错了,诬告了,是要被反噬的。 他要当的,不是一个简单的记分员。 他要当,法官。 他拿着那张纸条,走到了后院。 他找到了正在院角,默默磨着一把钳子的,王钳工。 “老王啊。”阎埠贵咳嗽了一声。 王钳工抬起头,看到是阎埠贵,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 “三大爷,有事?” “嗯,有点事,想跟你核实一下。”阎埠贵晃了晃手里的纸条,“今天下午,你是不是……叹气了?” 王钳工握着钳子的手,猛地收紧了。 他抬起头,看着阎埠贵,脸上,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愤怒,和一丝恐惧的复杂表情。 叹气? 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下午,到底有没有叹气了。 人活在这世上,谁还没叹过一口气? 可现在,他叹的一口气,竟然被“记录”了。 被当成一个“问题”,需要被“核实”。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的人。 连最隐秘的,无意识的情绪,都被人拿着放大镜,在仔细地审查。 “我……我没有!”王钳工几乎是下意识地,否认了。 他不能承认。 承认了,就是“思想落后”,就是“对集体不满”。 在这个院子里,这就是死罪。 阎埠贵,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说。 他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了许大茂写的那张小纸条。 “可是,有同志,亲眼看到了。” “他说,你不仅叹气了,还对着墙角。这说明,你是在背地里,偷偷地,表达你的不满。” 王钳工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瞬间就明白了。 是许大茂! 是那个天天跟在贾张氏屁股后面,摇尾乞怜的许大茂! 一股血,直冲他的天灵盖。 “他放屁!”王钳工“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手里的钳子,握得“咯咯”作响。 “许大茂他那是诬告!他那是为了骗那5分,血口喷人!” “我没有叹气!我就是干活累了,脖子有点酸,甩了甩头而已!” 阎埠贵看着情绪激动的王钳工,脸上,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老王,你别激动。组织上,是不会冤枉一个好同志,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分子的。” “这样吧。咱们,开个小会。把许大茂同志也叫过来,三方对质。把事情,说清楚。” “谁对,谁错。谁加分,谁扣分。咱们,摆在明面上说。” 阎埠贵知道,他要的效果,达到了。 他要立威。 他要用一场公开的,残酷的“审判”,来为他这套积分系统,祭旗。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在这个系统里,“检举”和“被检举”的,全部下场。 …… 当晚。 中院,摆开了一张桌子,三把椅子。 阎埠贵,坐在正中间,像一个真正的法官。 许大茂和王钳工,坐在两边,像两个等待判决的犯人。 院子里所有的人,都被贾张氏用“集体活动”的名义,赶了出来,围在四周。 他们是陪审团。 也是,潜在的,下一批被告。 “开始吧。”阎埠贵敲了敲桌子。 “许大茂同志,你先说。把你看到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再说一遍。” 许大茂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对面,那个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的王钳工,心里有点发虚。 但他一想到那宝贵的5分,一想到自己如果不成功,就要被反扣分的下场,他心一横,豁出去了。 “我……我看到他了!”许大茂指着王钳工,“就是下午!他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躲在墙角。先是东张西望,看周围没人,然后,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绝对是心怀不满!” “你胡说!”王钳工拍案而起,“我就是甩了甩脖子!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叹气了!” “我两只耳朵都听到了!”许大茂也豁出去了,“你不光叹气了!你叹完气,还撇了撇嘴!那是一种,非常不屑的表情!” “我撇嘴?我那是牙疼!我腮帮子都肿了!” “你牙疼?你牙疼你下午还吃了半个窝头呢!” “我用另一边嚼的不行啊!” …… 两个人,就这么,当着全院人的面,为了一个“叹气”,一个“撇嘴”,吵得不可开交。 那些原本属于个人隐私的,最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被拿出来,反复地,公开地,剖析,解读。 院子里的人,看得心惊胆战。 他们感觉,自己也在被审判。 他们开始回想,自己今天,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表情? 走路的时候,是不是皱了眉头? 吃饭的时候,是不是摔了筷子? 这些,会不会,也已经被某个躲在暗处的邻居,给记下来了? 每个人,都感觉自己的背后,凉飕飕的。 阎埠贵,看着火候差不多了。 他再次,敲了敲桌子。 “肃静!” 他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准备做出,最终的裁决。 “关于这件事,事实,已经很难查清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 “一个巴掌拍不响!为什么许大茂同志,不检举别人,偏偏检举你王钳工?” 第72章 检举别人 “这说明,你王钳工同志,在平时的言行举止中,肯定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给了别人,留下话柄的机会!” “所以,我宣布!” “王钳工,言行不严谨,给集体带来了负面影响,扣2分!” “许大茂,检举行为,虽然精神可嘉,但事实不清,存在夸大成分,不予加分,也不扣分!作为鼓励,口头表扬一次!” 这个判决,堪称和稀泥的典范。 但却恶毒到了极点。 王钳工,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硬生生扣了2分。 许大茂,虽然没加上分,却得到了一个“精神可嘉”的表扬。 这等于是在告诉所有人: 检举,就算不成功,也没有风险。 而被检举,只要你被盯上了,不管你有没有问题,你都得掉层皮! 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想要不被扣分,唯一的办法,就是抢在别人前面,去检举别人! 把别人,都踩下去! 你,才能安全! …… 时间,就在这种互相监视,互相猜忌的,病态的氛围中,来到了月底。 积分结算的日子,到了。 阎埠贵,站在那块巨大的黑板前,手里拿着粉笔,脸上,是一种神圣的,大权在握的表情。 他要在今天,公布这个院子,第一个月的,“生死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本月积分排名,第一名,许大茂!总计,35分!” 许大茂,在人群中,激动地,挺起了胸膛。 这一个月,他几乎没睡觉。 他承包了院子里所有的脏活累活,帮所有他能“帮助”的人,写了十几封检举信。 他,终于,成了冠军。 “第二名,阎解成,28分。” “第三名,三大妈,26分。” 人群中,一片死寂。 阎埠贵一家,包揽了二三名。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没人敢说什么。 “下面,公布末三位。”阎埠贵的声音,变得冰冷。 “倒数第三名,王钳工,负5分。” 王钳工的身体,晃了一下。 “倒数第二名,秦淮茹,负10分。” 秦淮茹不在场。她还在实验室里,擦着那些永远也擦不完的仪器。她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最后一名……”阎埠贵顿了一下,仿佛在享受这一刻的无上权力。 他看向了人群中的一个,矮小的身影。 “棒梗。负12分。” 什么? 全院的人,都炸了。 棒梗? 那个记录所有人命运的,小阎王? 他怎么会是最后一名? 棒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这一个月,除了记录,什么都没做。 他不屑于,去参与这种,在他看来,愚蠢的,低级的游戏。 他不扫地,不助人,更不检举。 于是,他成了,积分最低的人。 “根据规定!”阎埠贵的声音,高亢而又充满了快意。 “根据规定!” 阎埠贵的声音,高亢得有些刺耳,充满了报复的快意。 “本月排名末三位的同志,王钳工,秦淮茹,棒梗,将负责,清理院内化粪池!明天执行!” 化粪池! 这三个字一出口,院子里的人群,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那玩意儿,别说掏了,就是路过都得绕着走! 阎埠贵很满意这种效果。 他特意把目光,死死地钉在棒梗身上,钉在这个曾经让他感到恐惧,让他如芒在背的孩子身上。 现在,他,阎埠贵,大权在握的院务管理员,要把这个院里的小阎王,亲手,送去掏大粪!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无与伦比! 是一种把对手彻底踩在脚下,碾进泥里的,复仇的快感!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棒梗,却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没有理会阎埠贵那张扭曲而得意的脸。 他的头颅微微转动,越过阎埠贵,定格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贾张氏。 那个因为儿子和老婆都名列前茅,而满脸褶子都笑开了花,却又因为亲孙子成了倒数第一要去掏大粪,而显得五官都拧巴在一起的,他的亲奶奶。 贾张氏的笑容僵在脸上,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就在这时。 棒梗动了。 他伸出手,拿出了那个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黑皮本子。 “哗啦。” 他翻开了本子。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握着笔,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了起来。 那支笔,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这死寂的院子里,这沙沙的写字声,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个黑皮本子,脖子伸得像嗷嗷待哺的鸭子,心脏已经不属于自己,被那支笔尖吊在半空。 他在写什么? 他到底在写什么?! 阎埠贵脸上的得意笑容一点点僵住,他看着那个一笔一划,不疾不徐的身影,一种莫名的寒意从脚底板窜了上来,直冲天灵盖。 时间,仿佛被拉成了粘稠的糖浆。 终于,笔停了。 棒梗没有合上本子。 他抬起手,将那个本子举了起来,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他将那一页,对着所有人,缓缓地,展示了出来。 像是宣读一份,最终的判决书。 白纸,黑字。 上面,是一行行工整、锐利,刺得人眼睛生疼的字迹。 “月底总结:” “积分系统,存在重大设计漏洞。” “管理员阎埠贵,利用规则漏洞,以权谋私,结党营私,打击异己。” “其行为,已严重破坏系统公平性,污染集体价值评估体系。” “建议:” “一,对积分系统,进行紧急修复,堵塞漏洞。” “二,对管理员阎埠贵,进行严肃处理,撤销其管理资格。”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所有人的心上!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倒吸冷气的“嘶嘶”声,此起彼伏。 完了! 这是要翻天了! 阎埠贵脸上那点可怜的狂喜和得意,像是被重锤砸碎的玻璃,瞬间崩裂,四散纷飞。 他脸上的血色,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抽走,从涨红到煞白,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他嘴唇哆嗦着,想喊,想辩解,喉咙里却像是被灌满了沙子,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这个小阎王……他不是在记录。 他是在审判! 第73章 权利化身 阎埠贵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运转。 他感觉自己不是站在院子里,而是被吊在了一个万丈悬崖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名为“恐惧”的深渊。而那根吊着他的绳子,就是棒梗举起的那个黑皮本子。 本子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刻刀,把他刚刚建立起来的那点可怜的权威和尊严,雕刻成了一个无比丑陋、无比滑稽的笑话。 以权谋私。 结党营私。 打击异己。 这些词他都懂。他这一个月就是这么干的。 他以为自己干得天衣无缝。他以为自己是规则的制定者,是权力的化身。 可他忘了。 这个院子里还有一个记录规则的人。 不。 他不是记录。 他是在审判。 “你……你胡说八道!”阎埠贵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干瘪的、毫无力量的辩驳。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这是污蔑!你这是报复!因为你积分最低,要被罚去掏粪池,所以你就怀恨在心,捏造事实!” 他试图反击,试图把棒梗的行为定义为一种卑劣的个人报复。 他想把水搅浑。 他想调动起大家对“失败者”的鄙夷。 然而,棒梗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棒梗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他那位五官已经完全扭曲在一起的奶奶贾张氏身上。 贾张氏的心乱成了一锅粥。 孙子,她的宝贝孙子,成了全院倒数第一。 要去掏那个她自己都嫌恶心的大粪池! 这怎么行! 可棒梗写的这些东西又让她感到了彻骨的寒意。这孩子是要把天给捅破啊! “棒梗!你……你瞎写什么呢!”贾张氏下意识地还是想用长辈的权威来压住场面。“快把本子收起来!跟三大爷道个歉!掏粪池就掏粪池,奶奶陪你一起去!” 她想用一种“同甘共苦”的姿态来平息这场风波。 然而,棒梗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然后他开口了。 这是他今晚说的第一句话。 声音不大。 却像一把冰锥,扎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份总结报告,明天早上八点会由我亲自递交到何顾问的办公室。” 轰——! 如果说刚才那本笔记是一颗炸弹。 那么这句话就是引爆了整个军火库的那颗核弹。 何顾问! 这三个字是这个院子里至高无上的“天”,是所有规则、所有权力最终的来源。 阎埠贵的权力来自于何顾问。 棒梗的记录权也来自于何顾问。 现在,棒梗要做的是绕开阎埠贵这个“片区经理”,直接向“总公司董事长”提交一份关于这个经理“贪污腐败、管理混乱”的调查报告。 这一下,性质彻底变了。 不再是院子里的内部矛盾。 而是下级对上级的一次致命的越级举报! 阎埠贵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他引以为傲的那套可以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系统,此刻成了套在他自己脖子上的最致命的绞索。 他写的每一条加分、扣分,都成了棒梗那份报告里“以权谋私、结党营私”的铁证! 他给阎解成加的分! 他给三大妈加的分! 他给许大茂加的分! 他给王钳工扣的分! 这一切,在棒梗那冷酷的笔触下都指向了一个结论——他阎埠贵是个滥用职权的小人! “不……不能……”阎埠贵彻底慌了,他伸出手像是要去抢那个本子,“你不能这么做!这是咱们院内部的事情!你这是在破坏集体荣誉!” “晚了。” 棒梗吐出了两个字。 他合上了本子。 那“啪”的一声轻响,在阎埠贵听来无异于自己政治生命的死刑判决书。 院子里的人群在经历了极致的震惊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们看向阎埠贵的目光变了。 不再是畏惧和顺从。 而是一种看死人一样的冰冷的怜悯,以及一丝丝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 这一个月,谁没被阎埠贵这套“积分”折磨过?谁没被他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恶心过? 现在,报应来了。 而且是以一种最彻底、最惨烈的方式。 “阎埠贵!” 一声尖利的叫声划破了死寂。 是贾张氏! 她终于想明白了! 什么掏粪池,什么倒数第一,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的孙子、她的宝贝棒梗手里握着一把可以决定阎埠贵生死的尚方宝剑! 她那张老脸瞬间由白转红、由红转紫,一种扬眉吐气的病态的亢奋涌了上来。 她冲到阎埠贵面前,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他的鼻子上。 “好你个阎老西!你敢欺负我孙子!你敢给我孙子穿小鞋!” “你以为你是谁?何顾问让你当管理员是让你为大家服务的!不是让你来作威作福的!” “你看看你给你儿子加了多少分?你看看你给你老婆加了多少分?你安的什么心,全院的人都看着呢!” 贾张氏的战斗力在这一刻瞬间满格。 她把这一个月来积攒的所有怨气、所有被压制的愤怒全都爆发了出来。 她的话像是一把把刀子,也像是一颗颗火星,瞬间点燃了人群中早已埋下的火药桶。 “就是!凭什么王钳工叹口气就要扣2分?” “许大茂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拍马屁,就成了全院第一?这公平吗?” “我们家水缸本来就是满的,李瓦工硬给我又挑了一担水,搞得满地都是,还加了2分!这叫互相帮助?” 墙倒了。 所有人都开始推。 一句句的控诉,一声声的质疑,像潮水一样向着阎埠贵淹没而来。 他成了人民公敌。 许大茂,那个刚刚还沉浸在“冠军”喜悦中的人,此刻吓得缩在人群后面,一句话都不敢说。他知道风向变了,他这条船要沉了。 阎埠贵站在风暴的中心,身体摇摇欲坠。 他看着周围那些昨天还对他点头哈腰、今天就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邻居们。 他看着那个已经完全站到自己对立面、成了讨伐先锋的贾张氏。 最后,他看向了那个引发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棒梗。 那个孩子自始至终就站在那里。 冷冷地看着,像一个导演欣赏着自己亲手编排的一出好戏。 阎埠贵终于绝望了。 他“扑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第74章 真空状态 阎埠贵的倒台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快、都要彻底。 他不是被免职的。 他是被所有人的口水和那本即将上报的“黑材料”活活淹死了。 当晚,那块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墨绿色大黑板就被人推倒了。 是谁推的没人知道。 也可能是每一个人。 黑板倒在地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像是为一个短暂而又荒唐的王朝敲响了丧钟。 上面那些用粉笔写下的“+1”“+2”“-1”,那些记录着每个人卑微、挣扎、算计的数字,在尘土中变得模糊不清。 一个时代结束了。 院子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之后的真空状态。 没有了积分。 没有了管理员。 没有了每天逼着你去做什么的规则。 人们忽然之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院子里没有了往日那种争先恐后、扫帚与抹布齐飞的“繁荣”景象。 地上有落叶,没人去扫。 水池边有积水,没人去管。 那种被积分驱动的虚假的“集体荣誉感”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缩在自己家里,透过窗户的缝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失去了“王法”的院子。 他们在观察谁? 他们在观察那个新的“王”——棒梗。 然而,棒梗让他们失望了。 他没有站出来宣布一个新的秩序。 他甚至都没有再出现在院子里。 他就像一个引爆了核弹就悄然离去的刺客,把一个巨大的、充满了猜忌和混乱的权力真空留给了所有人。 他越是这样,人们就越是恐惧。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阎埠贵家。 三大爷把自己锁在屋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劣质的旱烟。屋子里烟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 他一夜没睡。 他想不通。 他明明是拿到了尚方宝剑,他明明是这个院子的“王”,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阶下囚? 他想到了棒梗那个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表情。 他打了个哆嗦。 那不是一个孩子的表情。 那是一个天敌的表情。 “都怪你!都怪你!”三大妈坐在床边一边抹眼泪一边数落他,“我早就跟你说,别太张扬!别把事做绝了!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吧?里子面子全丢光了!以后这院里咱们家还怎么抬头做人?” 阎解成也在一旁唉声叹气:“爸,这下可怎么办啊?那个报告真的会送到何顾问那里吗?要是送上去了,您……您会不会被厂里处分啊?” “处分?”阎埠贵惨笑一声,“那都是轻的!我这是……我这是辜负了何顾问的信任!是犯了严重的政治错误!” 他比谁都清楚,何顾问那种级别的人最恨的是什么。 不是你能力不行。 而是你把他的信任当成了你作威作福、中饱私囊的工具! 他完了。 他这辈子都完了。 就在院子里人心惶惶、阎埠贵家愁云惨雾的时候。 “轰隆隆——轰隆隆——” 那熟悉的、带着无穷威势的摩托车轰鸣声再次响起。 何雨柱回来了。 他今天下班早,心情似乎很不错,甚至还哼着小曲。 他一进院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太安静了。 安静得像坟地。 他看到那块倒在地上的黑板,挑了挑眉。 “哟,这是怎么了?改朝换代了?” 何雨水从屋里迎了出来,把昨天晚上那场惊心动魄的“政变”绘声绘色地跟她哥学了一遍。 何雨柱听完,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错愕,最后变成了一种压抑不住的想笑又觉得不合适的古怪神情。 “棒梗?那小子干的?” 他想起那个总是阴沉着脸像个小老头一样的孩子。 他一直觉得那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但没想到他能玩得这么大,这么绝。 “釜底抽薪,借力打力,最后再来个越级上报,断了所有后路。”何雨柱摸着下巴啧啧称奇,“这小子不去搞政治真是屈才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反而带着一丝欣赏,一种强者对另一种虽然稚嫩但同样狠辣的强者的欣赏。 “那……哥,这事怎么办啊?院里现在都乱套了。”何雨水有些担心。 “乱套?”何雨柱冷笑一声,“那就乱着呗。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他拍了拍摩托车的后座:“走,哥带你下馆子去。厂里新发了奖金,今天吃顿好的。”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要去“管理”这个院子的任何意图。 他已经跳出了这个泥潭。 他现在只是一个偶尔回来看看的局外人。 他推着车路过贾家门口。 贾张氏正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是一种全新的混杂着骄傲、警惕和威严的表情。 她现在是“摄政太后”。 她看到何雨柱,竟然破天荒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何技术员,下班了啊。” 那声音客气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何雨柱点了点头,没多说话,推着车就过去了。 而就在这时,一个更现实、也更棘手的问题浮上了水面。 那个“掏粪池”的惩罚还算不算数? 阎埠贵的积分系统虽然崩了,但那个“月底最后三名受罚”的规则是早就定下的。 王钳工,那个倒霉的被扣了-5分的男人,壮着胆子走到了贾家门口。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贾张氏面前。 “贾大妈!您……您行行好!您跟棒梗说说!我……我那个扣分是冤枉的啊!是阎埠贵他公报私仇啊!” 他知道现在这个院子能救他的只有棒梗。 而就在这时,秦淮茹也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厂里回来了。 她一进院就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然后就有人用一种既同情又幸灾乐祸的口气告诉了她她的“判决”。 “秦淮茹,你这个月倒数第二。-10分。要……要去掏粪池。” 秦淮茹的身体晃了一下。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申辩,甚至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 她看着那个散发着恶臭的公共厕所的方向。 掏粪池。 好啊。 烂泥就应该待在最臭的地方。 她点点头,轻声说:“哦,知道了。” 她那平静到绝望的样子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丝寒意。 第75章 微型的雪 而屋子里一直没有动静的棒梗,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对话。 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走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他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王钳工,也没有去看他那麻木的母亲。 他径直走到了那块倒在地上的巨大的黑板前。 他弯下腰,捡起了一根断掉的粉笔。 整个四合院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随着棒梗那小小的身影而起伏。 他要做什么? 他要在这块已经“死亡”的黑板上写下什么? 是赦免令?还是新的法典?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棒梗伸出手,用那半截粉笔在漆黑的板面上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 粉笔灰簌簌地落下,像一场微型的雪。 很快,一行崭新的带着刺骨寒意的字出现在了黑板上。 不是赦免。 也不是废除。 而是一条新的规则,或者说是对旧规则的最终解释。 “积分系统,因设计及执行者出现重大错误,即日废止。” 看到第一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阎埠贵的时代被官方画上了句号。 但棒梗的笔没有停。 他继续写了下去。 “但,系统所产生的后果,应由其缔造者承担全部责任。” 这句话像一句难懂的咒语。 人们还没来得及细想其中的含义,棒梗已经写下了最后一行也是最致命的一行字。 “本月积分结算产生的惩罚,由原‘积分管理员’阎埠贵一人全部承担。” “即日执行。” …… 死寂。 长达十秒钟的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是“轰”的一声彻底炸开的人群。 “我的天!” “让阎埠贵一个人去掏粪池?” “这……这……这也太狠了!” 狠? 不,这已经不是狠了。 这是诛心! 用你亲手制定的规则来惩罚你。 用你最引以为傲的权力来审判你。 把你高高在上的“法官”身份变成你作为“犯人”的最终罪证。 这是一种最精致、最残忍、最具有仪式感的公开处刑! 跪在地上的王钳工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不用去掏粪池了! 他得救了! 他看着棒梗的背影,那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个孩子,而是在看一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不,比菩萨更厉害! 菩萨是慈悲的,而棒梗是公正的!是带着雷霆手段的神! “对!就该让他去!”王钳工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振臂高呼,“这套破玩意儿就是他搞出来的!他不负责谁负责!” “没错!我们都是受害者!凭什么让我们受罚!” “阎埠贵!出来!执行判决!” 几十个院里的住户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狼,瞬间就把阎埠贵家的门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砰!砰!砰!” 砸门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屋子里。 阎埠贵、三大妈、阎解成三个人吓得挤在墙角,脸色惨白。 “反了!反了!都反了!”阎埠贵哆嗦着嘴唇喃喃自语。 他听着外面那一声声“掏粪池”,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 那不是惩罚。 那是要把他这辈子当老师当三大爷积攒的所有体面、所有尊严都扔进粪坑里,再用大粪给他浇筑一个永世不得翻身的耻辱柱! “爸!怎么办啊!他们要冲进来了!”阎解成吓得快哭了。 “报警!对!报警!”三大妈忽然想到了什么。 “报警?”阎埠贵惨笑一声,“报什么警?警察来了怎么说?说院里邻居让我履行我自己定下的规矩?这……这说不通啊!” 他被自己亲手制作的笼子锁死了。 而就在这时。 一个人的出现彻底击垮了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贾张氏。 她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了一把大铁锹扛在肩上,活像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女将军。 她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用铁锹的木柄重重地敲打着阎埠贵的房门。 “阎老西!开门!” 她的声音尖锐而又亢奋。 “别怕!大家别怕!今天我贾张氏亲自来当这个‘卫生督导员’!” “我来监督他!保证让他把粪池里的每一块都掏得干干净净!” 她又找到了她的“权力”。 而且是比之前那个“厕所门神”更过瘾、更解气的权力。 ——审判官的监刑官! 她那张满是褶子的脸因为极度的兴奋而涨得通红,焕发出一种妖异的光彩。 她又成了这个院子里的“王”。 一个站在棒梗这个新神光环下的狐假虎威的女王。 “砰!” 房门最终还是被撞开了。 院里几个身强力壮的工人冲了进去。 他们架着像一摊烂泥一样的阎埠贵就往外拖。 “不……我不要去……我不是管理员了……那规定作废了……”阎埠贵还在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规定是作废了!”许大茂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为了表明自己的“新立场”,他表现得比谁都积极,“但是棒……不,是贾督导的孙子写得很清楚!后果要你承担!这是新的规定!” 阎埠贵被拖到了那个散发着冲天恶臭的化粪池旁边。 贾张氏把那把冰冷的铁锹“哐当”一声扔在了他的脚下。 “掏吧。”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报复的快意。 “阎老师,未来一个月的卫生就靠您了。” 全院的人都围成一圈,冷漠地、兴奋地看着。 看着这个昨天还对他们颐指气使、生杀予夺的“王”,如今成了一条即将被扔进粪坑的狗。 而在这场狂欢的最高潮。 秦淮茹默默地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没有去看那场对阎埠贵的“审判”。 她不觉得快意。 她只觉得悲哀。 院子里的天好像变了。 但好像又没变。 只不过是坐在那个冰冷王座上的人换了一个而已。 而她和这个院子里的大多数人一样,永远都只是台下那些要么鼓掌要么被审判的蝼蚁。 她回到屋里。 棒梗正坐在桌前,就着昏暗的灯光,在一个新的干净的本子上写着什么。 他没有去看外面的热闹。 那些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制定了规则,然后看着这个世界按照他的规则运转。 秦淮茹看着自己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儿子。 她的心里第一次涌起了一股比看到何雨柱的摩托车时还要强烈的恐惧。 第76章 前所未有 恐惧是一种会蒸发的物质。 当阎埠贵被拖去掏粪池的那一刻,院子里所有人的恐惧都达到了顶点。但当他真的扛着铁锹在一片哄笑和监视中屈辱地开始清理那片污秽之地时,恐惧就变成了快感,变成了幸灾乐祸的谈资。 而当这种快感也渐渐褪去,一种新的秩序在第二天清晨的阳光下悄然建立。 新的权力核心,贾张氏,正式登基了。 她换上了一身她认为最体面的浆洗得发硬的蓝色工装。手里也拿上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支别在耳朵上的铅笔。 她不再是那个守着厕所的门神。 她是“卫生督导员”。 一个由她的孙子那个院里真正的神亲手册封的拥有实权的监国太后。 “咳咳!” 贾张氏站在院子中央,清了清嗓子。 整个院子所有准备出门或者正在院里活动的人动作都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贾张氏很满意这种效果。她迈开步子,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巡视”。她的脚步不快,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威严。 她走到一家门口,停下。 “这垃圾桶位置不对。”她用脚尖踢了踢那家的垃圾桶,“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宿,为了咱们院的整体美观和卫生,所有垃圾桶必须统一摆放在各家门框的左手边,距离门框三十公分!不能多,也不能少!” 那家的人一个字都不敢说,连忙跑出来,小心翼翼地移动着垃圾桶,像是在摆弄一件易碎的珍宝。 贾张氏又走到另一家。 “你家这窗台上的咸菜坛子怎么回事?”她指着窗台,“坛子口必须用纱布蒙上!防止招苍蝇!这是规定!” “还有你家!”她又转向下一户,“门前这块地我已经用石灰给你们划好线了,这就是你家的‘卫生责任区’!地上不能有一片树叶一根杂草!我每天早中晚检查三次!”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回荡。 不再是过去那种撒泼打滚的尖利,而是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属于掌权者的声调。 院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感觉阎埠贵那个时代又回来了。 不。 甚至比阎埠贵的时代更加恐怖。 阎埠贵的那套积分系统虽然恶心,但好歹还有个“加分”的盼头。你可以通过“检举”别人或者拼命干活来“自救”。 而贾张氏的这套系统没有加分。 只有扣分。 只有无休无止的检查和吹毛求疵的规定。 这是一个纯粹由惩罚和恐惧构筑起来的高压统治。 就在这时,院子里的广播喇叭突然响了起来。那是贾张氏让阎解成帮忙接上的。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后,贾张氏那经过放大后更显威严的声音笼罩了整个四合院。 “全体住户注意了!全体住户注意了!现在宣布‘大院卫生管理条例’!” “第一条:各家垃圾桶除了统一摆放还必须每日消毒三次!用开水烫!我会随时抽查!” “第二条:公共晾晒区禁止晾晒任何会滴水的衣物!被子、褥子都得是晒干了以后才能拿出来见太阳!不能影响院容!” “第三条……” 一条条,一款款。 那些细致到令人发指的规定通过广播灌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院子里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怨气在每个人的胸口积攒,却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贾张氏的背后站着谁。 站着那个能一句话就让阎埠贵去掏粪池的真正的阎王。 就在这片压抑的氛围中,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从人群后面凑到了贾张氏身边。 是阎埠贵。 他昨天掏了一下午的粪池,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头,又老了十岁。但他今天却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脸上堆满了谦卑的讨好的笑容。 “贾大妈,您……您辛苦了。”他哈着腰,把手里的一个本子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 贾张氏斜了他一眼。 “这是什么?” “嘿嘿,这是我……我昨晚想了一宿给您给咱们院里做的一点小小的补充。”阎埠贵搓着手,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我寻思着光有惩罚还不够,还得有激励!所以我给您做了个‘卫生评比表’。咱们每周评选一次‘卫生模范户’!评上的就在大黑板上给他画一朵大红花!” 他想得很清楚。 他斗不过棒梗。 那就加入他们。 他要用自己最擅长的东西去讨好新的掌权者。他要当新王朝的第一个“从龙之臣”。 贾张氏拿过那个评比表,看了看。 上面表格画得工工整整,项目列得清清楚楚:地面清洁度、物品摆放、窗台卫生、个人仪表…… 不愧是当了一辈子老师的阎老西。 搞这些东西确实是一把好手。 贾张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表情。 “嗯,阎老师你这个同志还是很有集体荣誉感的嘛。”她夸了一句。 阎埠贵受宠若惊,腰弯得更低了:“为大院服务为贾大妈您分忧应该的应该的!” 贾张氏点点头,顺手就把那个本子揣进了自己怀里。 然后,她拿起广播的话筒,清了清嗓子。 “同志们!刚才经过我的深思熟虑,我决定在咱们院推行一个新的管理举措!那就是‘卫生模范户’评比制度!” 她把阎埠贵的建议原封不动地当成了自己的功劳,向全院宣布。 阎埠贵站在旁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熬了一宿想出来的“妙计”就这么轻飘飘地成了贾张氏的“深思熟虑”。 一股憋屈的火从他心里升起。 但他不敢有任何反驳。 他只能继续笑着,甚至还要带头鼓掌。 “好!贾大妈英明!”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和谐”的一幕。 “哎哟!我的被子!” 是许大茂。 他今天看天气好就把前几天尿床的被子拿出来晒。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被子还没完全干透。 一滴水从被角滴了下来。 “啪嗒。” 正好滴在了贾张氏巡视的脚边。 整个院子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片小小的正在渗入尘土的水渍上。 贾张氏的脸瞬间就铁青了。 这是挑衅! 第77章 工作岗位 这是在她刚刚宣布完新规之后赤裸裸的挑衅! “许大茂!”她厉声喝道。 许大茂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跑过来:“贾大妈,我……我不是故意的!就一滴!就一滴水!” “一滴水就不是水了吗?”贾张氏的声音冷得像冰,“规定就是规定!你这是公然违反‘卫生管理条例’第二条!罪加一等!” “我……我……”许大茂想辩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宣布!”贾张氏指着许大茂,像一个法官做出了判决。 “罚你清扫厕所!三天!” 许大茂的脸瞬间就白了。 他看着那个昨天还属于阎埠贵的“工作岗位”现在轮到他了。 他想发作,想说“你凭什么”。 可他看到了贾张氏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 他想到了那个写字的小小的身影。 他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周围的邻居看着这一幕心里都升起一股寒气。 他们更加小心翼翼了。 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扰了这位新的女王。 许大茂最终还是屈服了。 他不敢反抗贾张氏,更不敢去招惹那个站在贾张氏背后的棒梗。 他只能自认倒霉,从阎埠贵手里接过了那把还带着臭味的铁锹和扫帚,垂头丧气地走向了公共厕所。 昨天,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积分冠军,是检举别人的英雄。 今天他就成了全院第一个被新规惩罚的倒霉蛋。 这种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感觉让他憋屈得想死。 院子里的人看着他的背影没有人同情。 更多的是一种“杀鸡儆猴”之后的恐惧。 连许大茂这种最会投机钻营的人都栽了,他们这些普通人更要夹着尾巴做人。 整个四合院陷入了一种比阎埠贵时期更加压抑的沉默。 每个人都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打扫着自己门前那片“责任区”,不敢有丝毫懈怠。 就在这万马齐喑的时刻,一个清脆的女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贾大妈!你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是娄晓娥! 她刚从屋里出来,就看到了许大茂被罚去扫厕所的一幕。 她不是为了许大茂鸣不平。 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贾张氏的做法太过分了。 “不就是一滴水吗?至于让人去扫三天厕所?你这是滥用职权公报私仇!”娄晓娥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掷地有声。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齐刷刷地看向她。 天啊。 这个女人疯了吗? 她竟然敢当面顶撞贾张氏? 贾张氏正在享受着权力带来的满足感,冷不丁被人这么一怼,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寒霜。 她转过身,眯着眼睛,打量着娄晓娥。 “娄晓娥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你是想替许大茂出头?还是说你也想违反规定试试这扫厕所的滋味?” “我谁也不替!我就是看不惯!”娄晓娥往前走了一步,毫不畏惧地迎着贾张氏的目光,“何顾问让棒梗记录让您当督导员是想让咱们院变得更好,不是让您拿着鸡毛当令箭在这里作威作福的!” “你定的那些规矩合理吗?被子不干不许晒?那潮了发霉了怎么办?垃圾桶一天消毒三次?你家开水不要钱啊?你这不是为大家服务你这是在折腾大家!” 娄晓娥的话像一把刀子精准地剖开了贾张氏那层“为了集体”的虚伪外衣。 她把所有人都想说却不敢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院子里的人心里都暗暗叫好,但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附和。 他们都怕。 贾张氏被娄晓娥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 她最恨的就是娄晓娥这种读过几天书总是一副清高、有道理的样子。 “我作威作福?”贾张氏的嗓门一下子拔高了八度,“我这是为了大家伙的健康着想!是为了咱们院的荣誉!你懂什么?你一个资本家的大小姐你知道什么是集体生活吗?” “我是不懂你们这种所谓的集体生活!”娄晓娥针锋相对,“你们的集体生活就是拉一派打一派!就是谁嗓门大谁有理!就是今天你整我明天我整你!阎埠贵是这样,你现在也是这样!” “你……你放屁!”贾张氏彻底被激怒了,她冲到娄晓娥面前,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她的脸上,“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连你一块儿罚!” “你罚啊!”娄晓娥挺直了胸膛,没有丝毫退让,“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罚我!你要是敢乱来,我就去找何顾问!我去问问他他给你们的权力就是让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 “何顾问”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让贾张氏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这是她的软肋。 也是她权力的来源。 她可以不在乎院里任何人的看法,但她不能不在乎何顾问的看法。 她要是真把事情闹大了,让娄晓娥告到何顾问那里,万一何顾问觉得她做得太过火,收回了她的“督导员”身份…… 那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贾张氏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想发作,却又不敢。 她想退缩,却又觉得在全院人面前丢了面子。 两个人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激烈地对峙着。 整个院子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场争吵的中心时。 没有人发现。 在贾家那扇紧闭的房门后面,窗帘被悄悄地掀开了一条缝。 棒梗正站在窗后。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没有任何表情的表情。 他的手里拿着那个熟悉的黑皮的本子。 他握着笔。 笔尖在纸上快速地划过。 发出沙沙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他在记录。 一字不差地记录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他记录下娄晓娥的每一句质问。 “……你这是滥用职权公报私仇……” “……拿着鸡毛当令箭在这里作威作福……” 他也记录下他亲奶奶的每一句威胁。 “……信不信我连你一块儿罚……” 他的笔尖在纸上冷静得像一个外科医生的手术刀。 记录完对话,他又开始记录场景。 “贾张氏面色涨红情绪激动。” “娄晓娥态度强硬据理力争。” “围观群众无人出声表情各异。” 第78章 致命一步 写到这里,他的笔微微顿了一下。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争吵的两个人,扫视了一圈院子里那些沉默的邻居。 最后,他在本子的末尾用一种总结的口吻写下了最后一行字。 “新的权力结构正在引发新的矛盾。群众的不满情绪正在积压。” 写完,他合上了本子。 嘴角似乎微微地向上勾了一下。 像一个布好了棋局的棋手在等待着对手走出那致命的一步。 外面的争吵还在继续。 但棒梗已经不感兴趣了。 他把本子和笔放回抽屉,锁好。 然后,他拿起书包,推开后门,悄无声息地去上学了。 他把一个充满了矛盾和愤怒的即将爆炸的院子留给了他的奶奶。 留给了那个自以为是的新的女王。 四合院里的风暴暂时还没有波及到工厂的实验室。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安静、精密、容不得半点差错的世界。 秦淮茹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口罩,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排精密的玻璃仪器。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 这是她来到实验室之后每天都在重复的工作。 枯燥,乏味,但至少能让她暂时忘记四合院里的那些人和事。 忘记阎埠贵倒台时的丑态,忘记贾张氏掌权后的疯狂,忘记许大茂被罚时的憋屈,更忘记……她那个让她感到恐惧的儿子。 棒梗。 一想到这个名字,秦淮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了。 她到现在都无法理解她的儿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冷静,冷酷,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用一本笔记就扳倒了在院里作威作福的阎埠贵。 他又用一句话就扶持自己的奶奶登上了新的权力宝座。 他好像很享受这种感觉。 这种躲在幕后操纵所有人命运的感觉。 秦淮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她害怕。 她怕的不是棒梗会伤害她。 她怕的是她已经完全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 他正在变成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陌生的怪物。 “……评选‘卫生模范户’……” “……罚你清扫厕所!三天!……” “……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连你一块儿罚!……” 院子里那些争吵声叫骂声像苍蝇一样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的精神开始恍惚。 她的手也开始不听使唤。 就在她擦拭一个形状奇特的据说从德国进口的精密烧杯时。 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啪!” 那块擦拭的软布碰到了烧杯的边缘。 烧杯晃了一下。 然后,从架子上滑落了下来。 “哐当——!” 一声清脆到刺耳的碎裂声在寂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的实验室里猛地炸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秦淮茹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她低下头,看着地上那堆闪着光的玻璃碎片。 完了。 这是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她知道这个烧杯的价值。 她刚来的时候负责带她的老师傅就指着这一排仪器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些都是何顾问托关系从国外弄回来的宝贝,每一个都价值不菲。摔碎一个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都不够赔。 实验室里其他的技术员都闻声围了过来。 他们看着地上的碎片,再看看脸色惨白的秦淮茹,表情各异。 有惊讶,有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轻蔑。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 何为民走了进来。 他今天正好要来实验室核对一组数据。 他一进来,就看到了这片狼藉的景象。 他的眉头立刻就锁紧了。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 一个平时就看秦淮茹不顺眼的女技术员立刻抢着回答:“何顾问!是她!秦淮茹!她擦东西的时候把‘克氏蒸馏烧瓶’给打碎了!” 何为民没有说话。 他走到那堆碎片前,蹲下身,仔细地查看了一下。 然后,他站起身。 他看着秦淮茹。 没有责骂,没有发火,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 他只是那么看着她。 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注视。 里面有失望,有审视,还有一丝……秦淮茹看不懂的深邃的东西。 这种无声的压力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让秦淮茹感到窒息。 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她宁愿何为民狠狠地骂她一顿,甚至打她一顿。 那样她还好受一些。 可他没有。 他只是那么沉默地看着。 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麻烦。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何为民才收回了目光。 他对着旁边另一个技术员淡淡地吩咐道:“小李,把这里清理一下。写一份事故报告送到我办公室。” 说完,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实验室。 从始至终,他没有再跟秦淮茹说一个字。 这种彻底的无视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扎进了秦淮茹的心里。 她知道,她在这个实验室在这个何为民一手打造的代表着进步和希望的地方已经没有位置了。 她被判了死刑。 何为民一走,实验室里压抑的气氛瞬间就松懈了下来。 那些技术员开始肆无忌惮地窃窃私语。 “我就说吧家属院来的就是不行。” “手脚笨得要死,让她擦个东西都能闯这么大的祸。” “就是也不知道何顾问当初怎么想的把这种人招进来纯粹是给我们添乱。” “听说这一个烧瓶好几百块呢!她赔得起吗?” “赔?她拿什么赔?你看她那穷酸样!估计最后还得咱们实验室咱们厂里给她担着!” 那些议论声不大不小。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在秦淮茹的耳朵里扎在她的心上。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扔在所有人面前的小丑。 羞辱,自责,绝望…… 所有的情绪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慢慢地蹲下身子。 伸出手,想去捡起地上的那些玻璃碎片。 一片锋利的玻璃划破了她的手指。 一滴鲜红的血渗了出来。 秦淮茹看着那滴血忽然就笑了。 那是一种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烂泥。 就应该待在最臭的地方。 她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对这里抱有任何幻想。 第79章 不敢回家 那个叫小李的技术员走过来,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 “哎,你别动!再把手割了!一边待着去!” 那些议论声像一把把钝刀子,在秦淮茹的血肉里来回地割。 她没有动。 她甚至没有抬头。 她只是蹲在那里,看着自己指尖上那滴慢慢凝固的血珠。 她想,自己的人生好像也就是这样了。总是在你以为看到一点光的时候,就一头撞在更厚的墙上。总是在你拼命想往上爬的时候,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地拽回泥潭。 她不怪那些议论她的人。 他们说的没错。 她就是个家属院来的,就是手脚笨,就是个麻烦。 她慢慢地站起身,没有再去看地上的碎片,也没有理会那个叫小李的技术员不耐烦的催促。她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步一步地挪出了实验室。 她没有回家。 她不敢回家。 她怕看到贾张氏那张因为大权在握而容光焕发的脸。她怕听到院子里那些因为新的恐惧而变得小心翼翼的呼吸声。她更怕看到棒梗那双洞悉一切、冰冷无情的眼睛。 她一个人走到了工厂后面的小树林里。 坐在冰冷的石凳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她没有哭。 从打碎烧杯到现在,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她只是觉得麻木。 心好像被冻住了一样,感觉不到疼,也感觉不到冷。 直到天色彻底黑透,她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那个让她窒息的四合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 贾张氏的“卫生管理条例”似乎初见成效,各家门前都收拾得异常干净。 她回到屋里,棒梗和小当已经睡了。 她看着棒梗那张在睡梦中显得格外无害的脸,心里那股被压抑了一整天的恐惧和寒意再次翻涌了上来。 她不敢再看,默默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她睡不着。 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白天发生的一切。 地上的玻璃碎片。 同事们轻蔑的议论。 何为民那失望的、审视的、再也不愿多看她一眼的沉默。 她完了。 她在这个她曾经寄予了全部希望的地方,亲手给自己画上了一个句号。 不。 她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她就只能待在烂泥里?凭什么她就活该被所有人看不起? 一股从未有过的倔强和不甘像一簇火苗,在她那颗已经快要冻僵的心里猛地燃了起来。 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不能倒下。 为了槐花,为了小当,为了……为了不让所有人都觉得她秦淮茹就是个废物!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形成。 她要回去。 回到那个让她蒙受奇耻大辱的实验室。 她要练。 她就不信了,别人能做好的事情,她秦淮茹就做不好! 夜已经很深了。 整个工厂都陷入了一片沉寂。 秦淮茹像一个幽灵,悄悄地溜出了四合院,又悄悄地溜回了工厂。 实验室的门没有锁死。 她推开一条缝,闪身进去,然后又轻轻地把门带上。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她找到了备用的仪器柜。她记得老师傅说过,这里面有练习用的旧仪器。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和白天打碎的那个一模一样的烧瓶。 她的手还在抖。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她开始重复白天的动作。 拿起,擦拭,放下。 拿起,擦拭,放下。 一遍,两遍,十遍,一百遍…… 她的动作从一开始的笨拙、僵硬,到后来慢慢变得熟练、平稳。 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浸湿了她的衣襟,她也毫不在意。 整个寂静的实验室里,只剩下她沉重的呼吸声和仪器被轻拿轻放时发出的微弱声响。 她的身影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孤单,却又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执着。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实验室的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站了很久。 何为民本来是回办公室取一份忘掉的资料。 路过实验室时,他下意识地朝里面看了一眼。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幅让他感到无比惊讶的景象。 是她。 秦淮茹。 她竟然在这里。 借着那么暗的光,在练习操作仪器。 何为民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那个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单薄的背影,看着她那笨拙却又无比认真的动作,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在他心里悄然蔓延。 是惊讶。 是错愕。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触动。 他站了很久。 直到秦淮茹因为太过专注,手里的烧瓶差点再次滑落,被她手忙脚乱地接住时,他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推开了门。 “吱呀——” 一声轻响在寂静中如同惊雷。 秦淮茹被吓得浑身一激灵,手里的烧瓶“哐当”一声掉在了实验台上。 她惊恐地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何为民。 完了。 偷东西?搞破坏? 无数个可怕的罪名瞬间涌上了她的脑海。她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我……我……”她结结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何为民没有走进来。 他只是站在门口,目光在她和她手边的仪器上扫了一下。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和平时一样,冰冷,听不出任何情绪。 “按规程操作。” 说完这五个字,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走廊的黑暗中。 秦淮茹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 按规程操作? 这是什么意思? 是警告她不要乱动这些东西?还是……在指点她? 她想不明白。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既窘迫,又困惑。 而她不知道的是。 第二天一早。 一个瘦小的身影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刘秘书的办公室。 是棒梗。 他仰着小脸,用一种天真又忧虑的语气向刘秘书汇报。 “刘叔叔,我……我有点担心我妈。” “哦?怎么了?”刘秘书正在整理文件,随口问道。 “我妈昨天打碎了东西,心情特别不好。我听院里人说,她昨天晚上好像又偷偷溜回厂里了。”棒梗的眼睛里闪烁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第80章 晴天霹雳 “我怕她……怕她想不开,或者……在实验室里偷偷摸摸地搞什么小动作,万一再弄坏了何顾问的宝贝怎么办啊?”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恶意,每一个字都在暗示秦淮茹“状态消极”“行为可疑”,似乎要彻底把她钉死在“不可靠”的耻辱柱上。 刘秘书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立刻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何为民。 何为民正在看一份图纸,听到刘秘书的转述,连头都没有抬。 他只是不置可否地冷冷回应了一句。 “让她管好自己的手,别碰不该碰的东西。” 刘秘书得了指示,立刻找到了正在清洁区打扫卫生的秦淮茹。 他把何为民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了过去,语气里充满了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不耐烦和明显的警告。 “秦淮茹,何顾问让我转告你,让你管好自己的手,别碰不该碰的东西!” 这句话像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秦淮茹的头顶。 她如遭雷击。 如果说昨天何为民的沉默是让她失望,那么今天这句通过别人转达的、带着强烈指责和警告的话,就是将她最后一点尊严彻底撕碎,扔在地上狠狠地踩踏。 原来……昨天晚上的那句“按规程操作”是这个意思。 是警告。 是羞辱。 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前所未有的屈辱和绝望像潮水一般将她彻底淹没。 那一晚,她彻夜难眠。 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那句冰冷的话。 “别碰不该碰的东西。” 泪水,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无声地滑落,浸湿了冰冷的枕头。 何为民的办公室里。 灯还亮着。 他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那份关于“克氏蒸馏烧瓶”损坏的事故报告。 报告写得很简单,就是操作失误,责任人秦淮茹。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他表面冷漠,但内心却并非毫无波澜。 那句“让她管好自己的手,别碰不该碰的东西”,是他故意说给刘秘书听的。 也是故意说给那个躲在暗处的小鬼听的。 他怎么会看不出棒梗那点小心思。 一个孩子,能有那么精准的“担忧”,能那么“恰好”地找到刘秘书,把话说得那么“滴水不漏”。 这背后要是没鬼,他何为民三个字倒过来写。 他在敲打棒梗。 也是在保护秦淮茹。 只有让她彻底远离那些精密的、昂贵的、是非不断的仪器,才能让她暂时从这个漩涡里脱身。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昨天深夜看到的那一幕。 那个女人固执的、单薄的背影。 她脸上混杂着汗水和决心的表情。 还有她那双在黑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充满疲惫却又无比坚韧的眸子。 何为民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想这些。 一个麻烦的、笨手笨脚的、还带着一个心机深沉的儿子的寡妇。 他应该直接把她退回街道,一了百了。 可他没有。 他甚至默许了她昨晚的行为。 那句“按规程操作”,其实是在告诉她,练习可以,但要看说明书,别再凭感觉瞎来。 他发现自己似乎总是在这个女人身上打破原则。 这让他感到一丝失控。 而他最讨厌的,就是失控。 他将那份报告扔进抽屉,锁上。决定暂时不再去想这件事。 …… 与工厂里压抑紧张的气氛不同,四合院里正在上演一出全新的大戏。 贾张氏的“卫生模范户”评选,正式拉开了帷幕。 那块曾经属于阎埠贵的黑板被重新立了起来,擦得锃亮。 贾张氏站在黑板前,手里拿着阎埠贵贡献的那个评比表,清了清嗓子。 全院的人,除了上工的,几乎都围了过来。 “同志们!”贾张氏挺着腰杆,用一种领导作报告的口吻,趾高气扬地开口了,“经过我跟阎老师的深思熟虑,为了进一步提高咱们院的卫生水平,发扬先进,鞭策后进!我们决定!从今天开始,正式启动‘卫生模范户’评比活动!” 她顿了顿,很满意地看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用一种混杂着敬畏和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评比标准,阎老师已经帮我制定好了!”她晃了晃手里的本子,“地面清洁度、物品摆放、窗台卫生、个人仪表……总共十大项,一百分!” “每周评比一次!总分最高的三户,就是咱们院的‘卫生模范户’!”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了下来,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凡是评上‘卫生模范户’的!我贾张氏亲自在黑板上给他画一朵大红花!” 人群中发出一阵轻微的骚动。 画红花?就这? 贾张氏看着众人的反应,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当然!光有荣誉还不够!还得有实惠!” 她提高了声调,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评上模范户的家庭,当月的水费、电费、还有公共卫生费,全免!” “轰——” 人群彻底炸了。 全免?! 这可是真金白银的实惠啊! 在这个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的年代,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刚才还觉得贾张氏那些规定苛刻得要死的人,此刻心里都开始盘算起来。 不就是扫地吗?扫!不就是消毒吗?消! 为了免掉水电费,这点辛苦算什么! 阎埠贵站在贾张氏身后,看着被调动起激情的邻居们,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知道,他的“计策”成功了。 他不仅保住了自己,还用另一种方式,重新掌握了对这个院子的“解释权”。 他现在是新女王座下最受倚重的“军师”。 “好!贾大妈英明!”阎埠贵第一个带头鼓起掌来。 “贾大妈真是为大家着想啊!” “我们坚决拥护贾大妈的决定!” 一时间,院子里全是附和与赞美之声。 贾张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那张满是褶子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而就在这片“和谐”的氛围中,秦淮茹默默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要去上班。 她一夜没睡,脸色苍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但她的腰杆,却挺得笔直。 她没有理会院子里的这场闹剧,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第81章 决绝气场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她今天的不对劲。 那是一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冰冷的、决绝的气场。 贾张氏也看到了。 她皱了皱眉,正想开口呵斥几句,问她是不是对自己的新规矩有意见。 但当她对上秦淮茹的目光时,她把话咽了回去。 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 没有悲伤,没有麻木,没有恐惧。 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和平静之下压抑着的,足以将一切都燃烧殆尽的疯狂。 贾张氏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 秦淮茹没有停下脚步,与所有人擦肩而过,走出了四合院的大门。 她没有去工厂。 她知道,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 羞辱和绝望已经将她逼到了悬崖边上。 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她决定不再退了。 烂泥,也要自己选择烂在什么地方。至少,要烂得有尊严。 她走到了街道办事处。 与此同时。 贾家屋里。 窗帘的缝隙后,棒梗正冷冷地注视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他看着他奶奶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看着那些为了蝇头小利就拼命鼓掌的邻居,目光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 然后,他的目光追随着他母亲远去的背影。 他看到她没有走向工厂的方向,而是拐向了另一条路。 棒梗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他合上了自己的本子。 院子里的风暴,因为“卫生模范户”的评选,即将掀开新的篇章。 一场关于利益、尊严和生存的更残酷的斗争,正在这个小小的四合院里,悄然酝酿。 而秦淮茹,已经选择在另一片战场,打响了属于她自己的,第一枪。 深夜。 四合院里死一般的寂静。 各家各户的灯早就熄了,只有清冷的月光洒在打扫得过分干净的院子里,映出一片惨白。 许大茂家的屋里,却还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他没睡。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狭小的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踱步,脚下的地板被他踩得“咯吱”作响。 憋屈。 愤怒。 还有深入骨髓的羞辱。 这些情绪像一锅滚开的沸水,在他胸膛里翻腾,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白天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不断地回放。 棒梗那个小兔崽子,当着全院人的面,用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一字一句地检举他。 “许大茂同志,在晾晒被褥时,违反‘卫生管理条例’第二条,造成滴水现象,影响院容。” 然后是贾张氏那张耀武扬威的脸。 “罚你清扫厕所!三天!” 最后是厂里广播里那冰冷无情的声音。 “电影放映员许大茂,在‘大院卫生运动’中,顶风作案,知错犯错,影响恶劣,现决定,取消其当月所有奖金,通报批评!” 奖金! 那可是他这个月收入的大头! 就因为一滴水! 一想到这个,许大茂的心就像被刀子剜着一样疼。 他恨。 他恨那个躲在背后写黑账的小王八蛋棒梗。 更恨那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的老虔婆贾张氏!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贾家就能在这个院子里为所欲为? 不就是仗着那个何顾问吗? 许大茂的拳头捏得“嘎嘣”作响,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要是就这么认了,以后在这个院里还怎么抬头做人?他许大茂还不得被贾张氏那个老虔婆天天踩在脚底下? 不行! 绝对不行! 他斗不过何顾问,斗不过那个阴险的棒梗,难道还治不了一个贾张氏? 一个恶毒的念头,像一条毒蛇,从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 他要报复。 他要让那个老虔婆也尝尝被人恶心的滋味! 许大茂停下脚步,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 他走到墙角,提起那个白天刚换了新煤的煤桶。里面还有小半桶换下来的煤灰。 他贼眉鼠眼地凑到门边,拉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朝外张望。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一丝风都没有。 很好。 他提起煤桶,像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溜出了自己的屋子。 他猫着腰,踮着脚,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很快,他就来到了贾张氏家的门口。 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许大茂的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的、报复性的快感。 老虔婆,你不是爱干净吗?你不是要搞什么“卫生模范户”吗? 我让你模范! 他不再犹豫,将手里的煤桶猛地一斜。 “哗啦——” 黑色的、带着煤渣的煤灰,像一道黑色的瀑布,尽数倾泻在了贾张氏家门前那片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地面上。 黑色的煤灰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许大茂看着自己的“杰作”,心里涌起一股变态的满足。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明天一早,贾张氏那个老虔婆推开门,一脚踩在煤灰上,然后气得哇哇大叫的场景。 想到这里,他差点没笑出声来。 他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灰,心满意足地准备转身溜走。 就在这时。 一个幽幽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哎哟,许大D茂,大半夜不睡觉,出来活动筋骨呢?” 这个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夜里,却像一道炸雷,在许大茂的耳边轰然炸响。 许大茂浑身的血液瞬间就凝固了。 他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声音…… 是阎埠贵! 他机械地、一寸一寸地转过身。 只见阎埠贵正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借着月光,许大茂能清楚地看到,阎埠贵的目光,正落在他脚边那片狼藉的煤灰上。 完了。 许大茂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的魂儿都快被吓飞了。 “阎……阎老师……”许大茂的嘴唇哆嗦着,声音都变了调,“您……您怎么还没睡啊?” “人老了,起夜勤。”阎埠贵慢悠悠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踱到许大茂跟前。 他低头看了看那堆煤灰,又抬头看了看脸色惨白的许大茂,咂了咂嘴。 第82章 幸灾乐祸 “啧啧,许大茂,你这可是顶风作案啊。这要是让贾大妈知道了,可就不止是扫三天厕所那么简单喽。” 阎埠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许大茂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自己被抓了个现行。 他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由阎埠贵宰割。 “阎老师!三大爷!我的好大爷!”许大茂的腰瞬间就弯了下去,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您就当没看见!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我给您买酒喝!” “喝酒?”阎埠贵挑了挑眉毛,慢条斯理地把他拉到了院子的角落里,压低了声音。 “许大茂,现在这院里谁当家,你比我清楚。贾大妈定的规矩,我可不敢坏了。” “我……”许大茂急得满头大汗,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阎埠贵看着他这副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不过嘛……咱们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我也不忍心看你再遭罪。” 许大茂一听这话,眼睛里顿时燃起了一丝希望。 “三大爷,您说!只要您不把这事说出去,让我干什么都行!” “好说,好说。”阎埠贵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每个月,两斤棒子面。送到我家里去。” “什么?!”许大茂失声叫了出来,但又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两斤棒子面! 这阎老西,真是趁火打劫!心也太黑了! “怎么?嫌多?”阎埠贵的脸沉了下来,“你要是觉得多,我现在就去敲贾大妈的门。你自己跟她解释去。我倒要看看,是两斤棒子面重要,还是你这个电影放映员的工作重要。” 许大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知道,阎埠贵这是拿住了他的死穴。 这事要是闹到贾张氏那里,再传到厂里,他这个工作可能就真的保不住了。 跟工作比起来,两斤棒子面又算得了什么? 屈辱、愤怒、不甘……所有的情绪在他心里翻江倒海,最后都化作了深深的无力。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耷拉着脑袋,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好……我给……” “这就对了嘛。”阎埠贵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是每个月。少一天,少一两,我可不保证我的记性会不会变差。” 说完,阎埠贵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心满意足地回屋睡觉去了。 只留下许大茂一个人,像一尊雕像一样,愣在原地。 冷风吹过,他打了个哆嗦,才感觉自己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他回到屋里,反手把门插上。 回想起刚才阎埠贵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一股邪火“蹭”地一下就窜上了天灵盖。 “我操你妈的阎老西!” 他抄起炕上的枕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但他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压抑着,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低低的嘶吼。 他被拿捏得死死的。 第二天一早,四合院的宁静被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彻底打破。 “轰——轰轰——” 那是一种充满了力量感和机械感的咆哮,像一头钢铁猛兽,闯进了这个充满了鸡毛蒜皮的院子。 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各家各户的窗户后面,都探出了一颗颗好奇的脑袋。 只见何为民骑着一辆崭新的、锃光瓦亮的摩托车,缓缓驶进了院子。 那是一辆幸福250,车身漆黑,阳光下闪着慑人的光。在眼下这个自行车都还是稀罕物的年代,这样一辆摩托车,简直就是权力和地位最直接的象征。 何为民刻意放慢了车速。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蓝色工装,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微微扬起的下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享受。 他享受着这种被所有人注视的感觉。 羡慕、嫉妒、敬畏、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 这些复杂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高高地托举起来,让他与这个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划开了一道清晰的界限。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跟邻居们共用一个水龙头的普通住户。 他是何顾问。 是这个院子,乃至整个工厂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的天!是摩托车!” “何顾问可真了不得啊!都骑上这铁家伙了!” “这得多少钱啊?咱们普通人干一辈子都买不起吧?” 院子里响起了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贾张氏站在自家门口,看着那辆威风凛凛的摩托车,眼睛里放着光。 这可是她“孙子辈”的人! 她感觉自己的腰杆挺得更直了,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何为民将车停好,长腿一跨,从车上下来。他没有理会周围那些火热的目光,径直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是秦淮茹。 她今天没有去工厂。 她去了街道办事处,又从街道办打听到了何为民的办公室,却被刘秘书拦在了门外。 她像一只无头苍蝇,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只能回到这个让她窒息的院子里,等待着这最后的一线希望。 或者说,是最后的绝望。 她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嘴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白。但她的腰杆,却挺得笔直。 “何顾问。”她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但很平静。 何为民停下脚步,看着她。 他今天的心情本来不错,但看到秦淮茹,他那点愉悦感瞬间就消失了。 麻烦。 这个女人就等于麻烦。 “有事?”他的声音很冷,不带一丝温度。 “我……我想求您个事儿。”秦淮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扣进掌心,用疼痛来维持着自己最后的镇定。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着何为民那审视的目光。 “我想……请您帮个忙,让棒梗……去厂办小学上学。” 厂办小学。 那是全厂最好的学校,师资力量雄厚,教学质量过硬。能进去的,非富即贵,要么就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和领导子弟。 普通工人的孩子,想都别想。 秦淮茹知道这个要求有多么过分。 这是在拿她最后的一点脸面,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她不是为了棒梗。 第83章 这点努力 那个让她感到恐惧的儿子,或许根本不屑于她的这点努力。 她是为了自己。 她要向所有人证明,她秦淮茹,还没有被彻底踩进泥里。她还能为这个家,争取到一些什么。 哪怕只是一个被拒绝的结果。 至少她试过。 何为民听完她的话,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他最烦的就是这种利用私人关系来办事的请求。 尤其是,为了棒梗那个小鬼。 他脑子里瞬间就闪过了棒梗那张故作天真,实则阴沉的脸。 把那样一个心机深沉的孩子,弄进自己的势力范围? 他疯了才会这么做。 “何顾问,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唐突,也很为难您……”秦淮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可是棒梗他很聪明,他要是能进厂办小学,将来一定……” “我没空。” 何为民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三个字,像三把冰冷的刀子,干脆利落地斩断了秦淮茹所有的言语和幻想。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客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最近项目很忙,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些家庭琐事。” 他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带着一丝不耐烦。 他心里甚至有一丝烦躁。 他承认,那天晚上在实验室里看到的那一幕,确实让他有所触动。 但那点触动,还不足以让他为一个麻烦的寡妇,和一个心怀鬼胎的儿子,去动用自己的人情和资源。 他亲手把她招进工厂,给了她机会。 是她自己没有抓住。 现在,他也要亲手斩断这不该有的牵扯。 秦淮茹僵在了原地。 她预想过无数种被拒绝的可能。 或许是委婉的推脱,或许是严厉的斥责。 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句轻飘飘的,却又重如泰山的“我没空”。 这句拒绝,比任何羞辱都来得更彻底。 因为它代表着一种彻底的无视。 在何为民的眼里,她和她的家庭,她拼尽全力想要抓住的救命稻草,都只是不值一提的“琐事”。 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那股支撑了她一整天的倔强和不甘,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她没有哭,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只是看着何为民,那双曾经在黑暗中也亮得惊人的眸子,此刻,彻底地暗了下去。 像两口枯井,再也映不出任何光。 他们之间那点因为实验室的深夜、因为那句“按规程操作”而产生的,微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在这一刻,被这句“我没空”,彻底冻结了。 何为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他移开目光,绕过她,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砰”的一声。 房门关上了。 隔绝了两个世界。 秦淮茹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院子里的人都远远地看着,没人敢上来说话。 最后,她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得异常平稳,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那扇关上的门,像一道闸门,彻底隔绝了秦淮茹的世界。 她回到屋里,没有开灯。 黑暗中,她能听到自己心脏缓慢而沉重地跳动,像一只漏了气的破风箱。 她不恨何为民。 她只是恨自己。 恨自己为什么要去求他,为什么要把最后那点可怜的自尊,也送到别人脚下去踩。 她想起了棒梗。 那个孩子,从头到尾都看得比她清楚。 他知道求人是没用的。 他选择用他自己的方式,去获得他想要的东西。 秦淮茹忽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她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有点理解那个让她恐惧的儿子了。 …… 何为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秦淮茹的出现而受到太大的影响。 一个无关紧要的麻烦而已。 他推开门,看到了一个怯生生站在屋子中间的身影。 是何雨水。 “哥,你回来啦。”何雨水看到他,脸上露出笑容。 “嗯。”何为民应了一声,心情好了起来。 在这个家里,只有这个妹妹,能让他感觉到一丝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亲情。 他看了一眼屋里简陋的陈设,又想起了刚才那辆崭新的摩托车。 一种强烈的、想要带着妹妹彻底脱离这个环境的念头涌了上来。 “走,雨水,换件好点的衣服,哥带你下馆子去。”何为民脱下工装,露出里面干净的白衬衫。 “下馆子?”何雨水愣了一下,有些受宠若惊,“哥,不用了吧,太破费了。” “费什么话,让你去就去。”何为民的语气不容置疑,“以后这种好日子多着呢!你得提前适应适应。” 他要去的地方,是丰泽园。 京城最有名的饭庄之一。 以前,这种地方他想都不敢想。 现在,他不仅要去,还要骑着摩托车,风风光光地去。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何为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何为民了。 丰泽园里,人声鼎沸,宾客满座。 穿着体面的服务员穿梭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勾人魂魄的肉香。 何雨水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何为民却显得游刃有余。 他熟练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招手叫来服务员,连菜单都没看,直接就报出了一连串菜名。 “葱烧海参,糟溜鱼片,再来个干炸丸子,汤就上个乌鱼蛋汤。” 这几道菜,都是丰泽园的看家菜,寻常人家一年到头都未必能吃上一次。 何雨水听得心惊肉跳,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哥,点太多了,咱们吃不完。” “吃不完就兜着走。”何为民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今天高兴,就得吃点好的。” 他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景象,心中豪情万丈。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就像这桌上的菜一样,正在变得越来越丰盛,越来越有滋味。 而四合院里的那些人,那些事,就像是饭桌上的残渣,很快就会被他清理得干干净净。 菜很快就上来了。 精致的摆盘,诱人的色泽,让何雨水看得眼睛都直了。 何为民夹了一块海参放到她碗里,自己也慢条斯理地品尝起来。 他一边吃,一边跟何雨水聊起了自己最近的工作。 “雨水,你知道‘非牛顿流体淬火剂’吗?”他喝了一口茶,脸上带着一种智力上的优越感。 何雨水茫然地摇了摇头。 第84章 刚柔并济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新型的冷却介质。”何为民的兴致很高,眉飞色舞地解释起来,“传统的淬火,用水或者用油,都有弊端。水冷却速度太快,容易让零件开裂;油冷却速度又太慢,硬度上不去。” 他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自信和激情。 “我搞的这个新东西,它很特别。在高温区,它的冷却能力比水还强,能瞬间把温度降下来,保证了硬度。但到了低温区,它的冷却速度又会迅速变慢,比油还慢,这就给了零件一个缓冲的时间,避免了开裂。这就叫‘刚柔并济’!” 何雨水听得似懂非懂,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哥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 那是一种沉浸在自己热爱领域里的光芒,耀眼,且迷人。 “哥,你好厉害啊。”她由衷地赞叹道。 “这算什么。”何为民笑了笑,那是一种真正从容的笑,“这只是第一步。等这个项目成功了,咱们厂的特种钢材质量,能直接提升一个台阶!到时候,别说摩托车,小汽车都给你弄一辆!”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绝对的自信。 而他没有注意到,邻桌一个中年男人的目光,已经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半旧的中山装,但气质沉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本来正在跟同伴吃饭,无意中听到了何为民的这番话。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敢在这种地方高谈阔论。 可越听,他脸上的表情就越是惊讶。 非牛顿流体? 高温区冷却能力? 低温区马氏体转变? 这些词,可不是随便一个技术员就能说出来的!这得是对材料学和热处理有极深研究的专家才懂的门道! 他不动声色地听着,心中的赞许越来越多。 这个年轻人,不仅懂,而且思路清晰,眼光长远,甚至已经看到了这项技术对整个工厂的战略意义! 这是个人才! 真正的人才! 就在何为民说到兴头上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他们这一桌。 “这位小同志,你好。”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何为民被打断了话,有些不悦地抬起头。 当他看清来人的脸时,他猛地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李……李副厂长?” 来人正是轧钢厂主管生产和技术的副厂长,李卫国! “你认识我?”李副厂长有些意外,随即笑了起来,“看来你也是我们轧钢厂的同志啊。哪个车间的?” “报告厂长!我是技术科的何为民!”何为民的腰杆瞬间挺得笔直,声音洪亮。 “何为民……”李副厂长念叨着这个名字,点了点头,“好名字。我刚才听你聊的那个‘淬火剂’,很有想法嘛。能不能再详细跟我说说?”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何为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强压着内心的激动,用最清晰、最简练的语言,将自己的整个构想和盘托出。 从理论基础,到实验数据,再到未来的应用前景。 他讲得深入浅出,条理分明。 李副厂长听得连连点头,脸上的欣赏之色毫不掩饰。 等到何为民说完,李副厂长重重地一拍他的肩膀。 “好!好啊!英雄出少年!”他大声赞道,“小何同志,你这个项目,厂里必须大力支持!这样,明天你直接来我办公室,我亲自给你批经费,调设备!” 他顿了顿,又扔出了一个更重磅的炸弹。 “你现在是什么级别?” “报告厂长,技术员。” “技术员?屈才了!”李副厂长手一挥,当场拍板,“我跟组织部打招呼,先给你提一级,享受工程师待遇!项目组也由你来牵头,当组长!需要什么人,你自己去挑!” 轰! 何为民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 提级! 组长! 工程师待遇! 他梦寐以求的一切,在这一刻,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实现了! 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 “谢谢厂长!谢谢厂长!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好好干!”李副厂长又勉励了他几句,便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整个饭馆里,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何为民的身上。 羡慕,嫉妒,惊叹。 何为民挺直了腰杆,享受着这一切。 他感觉自己已经站在了云端,俯视着脚下的一切。 四合院里的那些鸡毛蒜皮,那些勾心斗角,在这一刻,显得那么的渺小和可笑。 他和他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何雨水坐在旁边,看着意气风发的哥哥,看着他和副厂长谈笑风生的样子,心里既骄傲,又感到了一丝莫名的疏远。 她知道,她的哥哥,正在以一种她无法想象的速度,向着一个更高、更远的地方飞去。 而那个地方,可能再也没有他们这些普通人的位置了。 一顿饭,吃得风生水起,荡气回肠。 回到四合院时,夜已经深了。 何为民没有再像白天那样,刻意把摩托车弄出很大的动静。 他悄无声息地把车推进院子,停好,盖上车衣。 他不需要再用这种方式来炫耀了。 真正的强大,是刻在骨子里的自信,是别人看你时,不自觉流露出的敬畏。 他没有理会那些从窗户缝里投来的窥探目光,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 但他眉宇间那股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像醇酒的香气,飘散在院子里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都感觉到,何为民不一样了。 他身上多了一种东西。 一种让他们感到陌生,甚至有点害怕的东西。 那是一种无形的墙,把他和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都隔开了。 …… 许大茂家的屋里。 他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白天被罚扫厕所的羞辱,晚上又被阎埠贵趁火打劫的憋屈,像两条毒蛇,在他心里反复啃噬。 每个月两斤棒子面! 那可是他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口粮! 第85章 官运亨通 就这么白白便宜了阎老西那个老东西! 他越想越气,一拳头狠狠地砸在了炕席上。 “妈的!”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摩托车熄火的声音。 是何为民。 许大茂竖起了耳朵。 他听到了邻居们压低了声音的议论。 “看见没,何顾问回来了。” “啧啧,这气场,跟以前可不一样了。” “听说今天下午,李副厂长亲自找他谈话了,要给他升官呢!” “真的假的?我的天,那可真是要一步登天了!” 这些话,像一根根烧红的针,扎进了许大茂的耳朵里。 何为民又要升官了? 凭什么?! 凭什么他何为民就能顺风顺水,官运亨通? 而我许大茂,就得天天被一个小兔崽子和一个老虔婆欺负,还要被阎老西这种老狐狸敲诈勒索? 一股浓烈的嫉妒和不甘,混合着对自己命运不公的愤怒,像岩浆一样在他胸口翻滚。 他想起了秦淮茹。 那个女人今天也被何为民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他亲眼看到的。 秦淮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丝病态的快感。 但现在,这点快感早就被对何为民的嫉妒给冲散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和秦淮茹,或许是这个院子里最同病相怜的两个人。 都是被何为民踩在脚下的人。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或许……他可以跟秦淮茹联手? 不。 许大茂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秦淮茹那个女人,现在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自身都难保,还能帮他什么? 靠人不如靠己。 他许大茂要想翻身,还得靠自己! 他必须想个办法,摆脱阎埠贵的控制,还得想个办法,把丢掉的面子和票子,都找回来! 他瞪着黑漆漆的屋顶,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 …… 与许大茂的辗转反侧不同,阎埠贵此刻正睡得无比香甜。 他做了一个美梦。 梦见许大茂每个月都乖乖地给他送来两斤雪白的棒子面。 他用棒子面熬了粥,贴了饼子,吃得满嘴流油。 他还梦见,贾张氏因为他管理有方,在全院大会上点名表扬了他,还奖励了他一张“优秀军师”的奖状。 他甚至梦见,何为民当了大官,为了拉拢他这个院里的“文化人”,特意给他送来两条好烟。 他笑着从梦里醒来,咂了咂嘴,感觉嘴里还有棒子面的香甜味。 他推了推身边的三大妈。 “老婆子,你说,咱们是不是也该跟何顾问走动走动了?” 三大妈睡得迷迷糊糊的。“走动什么?人家现在是大人物了,看得上咱们?” “你懂什么!”阎埠贵坐起身,点上了旱烟,在黑暗中,烟头的火光一明一暗。 “这叫人情投资!他现在是副厂长跟前的红人,前途无量。咱们现在去烧烧热灶,以后但凡从他指甲缝里漏出点东西,都够咱们吃一辈子的!” 他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许大茂那两斤棒子面,只是开胃小菜。 何为民这条大鱼,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他琢磨着,明天该找个什么由头,去何为民家坐坐。 是去请教一下国家大事呢?还是去探讨一下院里的卫生工作? 或者,干脆就提着两条鱼过去,就说是自己钓的,孝敬何顾问的。 对!就这么办!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阎埠贵打定了主意,心满意足地重新躺下。 他感觉,整个四合院的权力格局,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 夜,越来越深。 院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有贾家的屋里,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贾张氏早就睡得鼾声如雷。 傻柱妈却坐在床边,迟迟没有睡意。 她今天也听说了何为民的事情。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曾几何时,何为民还是那个需要她接济,管她叫“张婶”的半大小子。 一转眼,人家就成了高不可攀的何顾问,连副厂长都对他另眼相看。 再看看自己的儿子,傻柱。 还在厨房里颠着大勺,每天累死累活,挣那点死工资。 人比人,气死人。 她又想起了秦淮茹。 今天秦淮茹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晚饭都没吃。 她知道,儿媳妇心里苦。 可她能怎么办呢? 她现在在这个家里,已经说不上话了。 大权都在贾张氏那个老虔婆手里攥着。 连棒梗那个小兔崽子,看她的表情都带着一丝轻蔑。 这个家,好像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她就是一个多余的,等着被嫌弃的老东西。 傻柱妈叹了口气,幽幽的叹息声,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院子里,家家户户的灯火都熄灭了。 但每个人的心里,都点着一盏灯。 灯下,是各自的算盘,各自的欲望,各自的挣扎。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片看似平静的夜色下,悄然酝酿。 许大茂在黑暗中猛地坐起身,他想到了一个能让阎埠贵把吃下去的东西再吐出来,甚至还能反咬贾张氏一口的毒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秦淮茹就起了床。 她没有看睡得像死猪一样的贾张氏,也没有理会小当和槐花。她只是默默地穿好衣服,走出了那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家。 她还是去了轧钢厂。 但她没有走向自己熟悉的纺织车间,而是拐向了工厂最偏僻、最没人愿意去的角落——废料处理实验室。 这里,就是她新的“工作岗位”。 说是实验室,其实就是一个大号的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种从生产线上淘汰下来的废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机油味、化学试剂味和金属锈蚀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的古怪气味。 几个穿着白大褂,但褂子已经脏得看不出本色的技术员,正对着一堆沾满了黑色油污的金属零件愁眉不展。 “这批废料油污太重了,新来的那批进口清洗剂根本没用!”一个年轻的技术员抱怨道,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可不是嘛,成本死贵,效果还不如咱们的老法子。上面还催得紧,说这批特种钢废料要尽快回收再利用。”另一个年纪稍长的技术员叹了口气。 秦淮茹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第86章 唯一救赎 她被安排的工作,不是搞研究,而是打下手。说白了,就是干最脏最累的活。 一个姓李的技术员看到了她,指了指墙角堆积如山的油腻抹布和废弃手套。 “新来的?正好,把那些东西都给我归置归置,按油污程度分开,等下统一处理。”李技术员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耐烦的施舍。 在这里的人,都知道她是怎么被“发配”过来的。一个得罪了何顾问,被从正式工撸下来的寡妇,没人会给她好脸色看。 “好的。” 秦淮茹没有辩解,也没有露出任何不满。她平静地应了一声,就走过去开始干活。 那些抹布,浸透了黑色的、黏稠的机油,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只是拿起来,手上就沾满了滑腻的油污。 秦淮茹面无表情地一张一张地分拣着。 她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埋藏了起来。 被何为民拒绝的羞辱,对棒梗的恐惧,对这个家的绝望……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手上的力气。 她干得很卖力,很认真,仿佛眼前这些肮脏的废弃物,是她唯一的救赎。 她需要一个地方,让自己忙碌起来,忙到没有时间去思考,没有时间去感受痛苦。 实验室里的技术员们偶尔瞥她一眼,目光里都带着一丝轻视。在他们看来,这个女人已经彻底废了,只能在这种地方干点粗活,混吃等死。 一上午的时间,秦淮茹就把那堆积如山的废料整理得井井有条。 她干完活,没有休息,而是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那几个技术员对着那堆油污深重的金属零件一筹莫展。 他们尝试了各种化学试剂。 酸洗,碱洗,有机溶剂浸泡…… 仓库里充斥着各种化学品刺鼻的味道,但那黑色的油污,就像长在了金属上一样,顽固地附着着,怎么也处理不干净。 “不行,还是不行!这油污跟普通机油不一样,渗透性太强了!” “这可怎么办?下午刘主任就要来检查了!” 技术员们急得团团转。 秦淮茹看着那些顽固的油污,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另一件事。 小时候在乡下,家里穷,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回肉。每次过年杀了猪,炼猪油的时候,那口大铁锅锅底总会留下一层厚厚的、怎么也刮不干净的油垢。 她妈是怎么做的? 她妈会把灶膛里烧完的草木灰,掏出一大捧,趁着锅还热的时候,撒进去,然后用丝瓜瓤子使劲地搓。 神奇的事情就会发生。 那些黏腻的、顽固的油垢,在草木灰的搓揉下,会变成一团团干燥的、不粘手的絮状物,再用水一冲,整口锅就变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 一个念头,像一道微弱的电光,在秦淮茹死寂的脑海里,突然闪了一下。 草木灰…… 她看着眼前这些被化学试剂泡得面目全非,却依然油腻的金属零件。 这些洋玩意儿,会不会还不如她妈的土办法?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秦淮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是谁?她只是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纺织女工,一个被发配到这里干杂活的倒霉蛋。 而他们是谁?他们是厂里正儿八经的技术员,是吃技术饭的知识分子。 自己去跟他们说,用烧完的炉灰可以去油污? 他们不把自己当成疯子才怪! 秦淮茹下意识地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她不能再惹麻烦了。她已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可是,那个念头就像一颗种子,一旦落下,就在她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 她看着技术员们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看着他们脸上越来越浓的焦躁和沮丧。 她又想起了何为民那张冷漠的脸。 “我没空。” 这三个字,像一根针,时时刻刻都在扎着她的心。 求人,是没用的。 要想不被人踩在脚底下,就得证明自己还有用! 哪怕只有一点点用处! 秦淮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赌一把! 就算被他们嘲笑,被他们当成傻子,又能怎么样呢?自己现在的情况,还能更糟吗? 烂泥,也要自己选择烂在什么地方。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用疼痛来给自己壮胆。 她一步一步,走到了那个看起来最和气,年纪也最长的李技术员面前。 “李……李师傅。”秦淮茹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李技术员正烦着呢,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问:“干什么?活干完了?” “干完了。”秦淮茹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低声说道:“我……我有个法子,或许……或许可以试试。” “你?”李技术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怀疑和一丝嘲弄,“你一个纺织车间的,懂什么废料处理?别在这儿添乱了,一边待着去。” 周围几个年轻的技术员也听到了,都转过头来,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秦淮茹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羞耻和难堪的红。 她想退缩了。 但她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想到棒梗那张冷漠的脸,想到何为民那句“琐事”,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倔强,硬生生地把她钉在了原地。 她抬起头,迎着李技术员鄙夷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虽然不懂什么化学,但我知道,草木灰能去油,特别是重油。” “草木灰?” 李技术员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她说用炉灰?我的天,这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不是在乡下刷锅底!小秦同志,你是不是脑子……” 他的话没说完,旁边一个一直没说话,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技术员开口了。 “老李,让她试试。”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眼镜技术员,他是这个实验室的组长,叫王浩。 李技术员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不解地问:“王组长,你还真信她这套啊?这不胡闹嘛!” 王浩推了推眼镜,看着秦淮茹,问道:“你确定?” 秦淮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第87章 唯一机会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确定。在家的时候,再厚的猪油垢,用草木灰一搓就掉。” 王浩沉吟了片刻。 他看了看那堆毫无进展的废料,又看了看满头大汗的同事们。 “死马当活马医吧。”王浩做出了决定,“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让她试一块,成了,算我们运气好。不成,也浪费不了什么。” 他转向秦淮茹,语气依旧平淡:“那边的锅炉房,应该有炉灰。你去弄一些来。就拿那块最小的零件试试。” 李技术员虽然一脸不情愿,但组长发了话,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在一旁撇着嘴,准备看秦淮茹的笑话。 “谢谢……谢谢王组长!” 秦淮茹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 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转身就朝锅炉房跑去。 她不知道这个办法到底行不行,工业机油和猪油毕竟不一样。 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她小心翼翼地从锅炉里掏了一小桶还带着余温的、细腻的草木灰,像捧着什么宝贝一样,回到了实验室。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有怀疑,有好奇,但更多的是看热闹的不屑。 秦淮茹没有理会那些目光。 她将一块沾满了黑色黏稠油污的小零件,放在一个铁盘里。然后,她抓起一把细腻的草木灰,均匀地撒了上去。 她戴上厚厚的手套,开始用力地搓揉。 一下,两下,三下…… 她的动作很笨拙,但很用力。 这是她全部的希望。 实验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 只有秦淮茹戴着手套搓揉零件发出的“沙沙”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响。 李技术员抱着胳膊,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冷笑,就等着看秦淮茹如何出丑。 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一场荒诞的闹剧。 用草木灰处理特种钢废料上的顽固油污?要是这么简单,他们这些科班出身的技术员,还不如回家种地去!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只见随着秦淮茹的搓揉,那块原本漆黑油腻的金属零件,正在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变化。 那些黏稠的、如同沥青一般的黑色油污,在接触到草木灰之后,仿佛被吸干了所有的“油性”,迅速地固化、结块,然后从金属表面剥离下来。 黑色的油污和灰白色的草木灰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团团干燥的、黑灰色的絮状物,被秦淮茹轻易地从零件上抖落。 不过短短一两分钟的功夫。 当秦淮茹停下手,将那块零件举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天!” 一个年轻的技术员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只见那块金属零件,原本被油污覆盖得看不出本来面目,此刻却露出了它银白色的金属光泽。 虽然表面还有一些残留的灰尘,但那顽固的油污,竟然真的被清除了个干干净净! 比他们用昂贵的进口清洗剂泡了半天,效果还要好上十倍! 整个实验室,死一般的寂静。 李技术员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脸上的表情从讥讽,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 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快步走上前,从秦淮茹手里一把夺过那块零件。 他用手指在上面使劲地蹭了蹭。 干的! 除了有点金属的冰凉和一些细微的灰尘感,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油腻! “这……这怎么可能?”李技术员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颠覆认知的震撼。 王浩组长也走了过来,他扶了扶眼镜,仔细地端详着那块焕然一新的零件,又看了看盘子里那些干燥的油污混合物。 他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快!再拿一块大的试试!”王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这一次,不用秦淮茹动手了。 李技术员亲自上阵,他学着秦淮茹的样子,抓起一把草木灰,撒在一块更大的零件上,笨拙而又用力地搓揉起来。 结果,一模一样! 神奇的效果再次上演! “成了!真的成了!” 实验室里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 之前那些还对秦淮茹爱答不理、满脸轻视的技术员们,此刻看她的表情,全都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惊奇、钦佩,甚至是一丝敬畏的复杂情绪。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困扰了他们好几天,连进口化学试剂都束手无策的难题,竟然被这个女人用一把谁也瞧不上的炉灰给解决了! “秦……秦淮茹同志,你……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一个年轻技术员凑过来,语气客气了许多。 “就是……就是以前在家里刷锅,想起来的。”秦淮茹有些局促地回答。 “刷锅……” 几个技术员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发烧。 他们这些自诩为知识分子的人,搞了半天,竟然还不如一个家庭妇女刷锅的经验。 这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王浩组长的心情却无比激动。 他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去油污的土办法。 他看到了巨大的价值! 草木灰的成本是多少?几乎为零!锅炉房每天都要产生大量的炉灰,以前都是当垃圾处理掉。 而进口清洗剂的成本呢?贵得吓人!还要外汇! 用几乎为零的成本,达到了比昂贵进口货好上十倍的效果!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巨大的成本节约!意味着工作效率的极大提升! 这可是一项了不得的成果! “小秦同志!”王浩激动地握住了秦淮茹的手,“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你为我们厂,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啊!” 秦淮茹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下意识地把手抽了回来。 “我……我没做什么。” “不!你做的很重要!”王浩当机立断,“老李,你带几个人,马上去锅炉房多弄点草木灰来!我们今天下午,就把这批废料全部处理完!” “好嘞!”李技术员现在是心服口服,应了一声,带着人就兴冲冲地跑了。 王浩则拉着秦淮茹,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他亲自给秦淮茹倒了一杯水,然后拿出纸笔,开始奋笔疾书。 第88章 认可尊重 他要把这个“草木灰吸附法”的原理、操作流程和惊人效果,详细地写成一份技术报告。 他一边写,一边不停地向秦淮茹询问一些细节。 比如草木灰的干湿度,搓揉的力度,对不同油污的效果等等。 秦淮茹都一一认真地回答了。 很快,一份详尽的报告就完成了。 在报告的最后,王浩郑重地写上了“方法发现人:秦淮茹”。 他把报告递给秦淮茹看了一眼。 秦淮茹看着白纸黑字上自己的名字,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 那是一种被认可、被尊重的滋味。 “王组长,这……这不行,我就是出了个主意,都是你们做的。”秦淮茹连忙摆手。 “一码归一码!”王浩的表情很严肃,“没有你的主意,我们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是你应得的荣誉!这份报告,我要立刻上报给主管技术的何顾问!” 何顾问! 听到这个名字,秦淮茹的心猛地一颤。 报告要送到他那里去? 他会怎么看? 是会像那天一样,冷冰冰地不屑一顾?还是会…… 秦淮茹不敢想下去。 王浩拿着报告,兴冲冲地就往办公大楼跑去。 他知道,这份报告的分量有多重。这不仅仅是一项技术革新,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政绩! 他刚走,刘主任就带着人来检查工作了。 当他看到仓库里,技术员们正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方式,热火朝天地处理着废料,而且效率惊人时,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当他听完李技术员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后,他看向秦淮茹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什么稀世珍宝。 …… 与此同时。 何为民的办公室里。 他正在审阅一份关于“非牛顿流体淬火剂”项目的初步预算报告。 李副厂长的支持是雷厉风行的,资金、设备、人员,都在以最快的速度到位。 他现在,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 “咚咚咚。” 刘秘书敲门走了进来。 “何顾问,废料处理实验室的王浩组长,送来一份紧急技术报告。” “废料处理?”何为民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那种不重要的部门,能有什么紧急报告? 他有些不耐烦地接过了报告。 当他的目光扫过标题--《关于利用草木灰高效处理重油污废料的创新方法报告》时,他愣了一下。 草木灰? 他带着一丝好奇,继续往下看。 越看,他脸上的表情就越是严肃。 从一开始的些许轻视,到后来的惊讶,最后,变成了一种纯粹从技术角度出发的欣赏。 这个方法,太巧妙了! 它利用了草木灰疏松多孔的物理结构,以及其主要成分碳酸钾溶于水后呈碱性的化学特性,实现了物理吸附和化学皂化反应的双重效果! 简单!高效!成本低廉到可以忽略不计! 这简直就是天才般的构想!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报告末尾那个名字上。 “方法发现人:秦淮茹。” 是她? 何为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那个女人站在自己面前,脸色苍白,倔强地请求自己帮忙的模样。 他心里涌起一种非常复杂的感觉。 他没想到,这个被他认为是“麻烦”,是“琐事”的女人,竟然能搞出这样的名堂。 他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拿起了桌上的英雄牌钢笔,拧开笔帽,在报告的封面上,写下了三个字。 “可推广。” 字迹龙飞凤舞,坚定有力。 这不仅仅是一个批示。 这是一种认可。 来自轧钢厂最炙手可热的技术权威,何为民的认可。 消息很快就传回了废料处理实验室。 王浩拿着那份带着何为民亲笔批注的报告,像是捧着圣旨一样,冲到了秦淮茹面前。 “小秦!成了!何顾问批了!何顾问亲自批示,让我们在全厂推广你的方法!” 秦淮茹看着那张纸上,那三个熟悉的,却又带着一种陌生力量的字。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激动,而是一种巨大的、汹涌的情感,冲刷着她几近干涸的心田。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 第一次凭借自己的能力,而不是靠别人的施舍和怜悯,获得了如此明确的、正面的认可。 这比一百句安慰,一千块钱的奖励,都来得更重要。 那是一种重新找回自我价值的感觉。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有些颤抖的手,从王浩手里,接过了那张薄薄的,却又重如千钧的纸。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带着批注的报告封面,折了又折,然后,郑重地放进了自己最贴身的口袋里。 那个口袋,紧挨着她的心脏。 她能感觉到,那张纸的棱角,隔着布料,硌着她的皮肤。 但她不觉得疼。 那是一种让她感到无比安心的,真实的存在感。 秦淮茹立功的消息,就像一阵风,瞬间刮遍了整个轧钢厂,也很快就吹进了四合院。 最先知道的,是那些在厂里上班的邻居。 他们下班回来,一个个都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聚在院子里,压低了声音,却又掩饰不住兴奋地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贾家那个秦淮茹,今天可是露大脸了!” “怎么回事?她不是被发配去洗零件了吗?” “嗨!你还不知道?人家用一把炉灰,就把厂里花大价钱买的进口清洗剂都比下去了!解决了大问题!” “我的天!炉灰?真的假的?那玩意儿能行?” “千真万确!废料处理实验室的王组长亲自写的报告,都送到何顾问那儿去了!何顾问亲笔批了三个字--‘可推广’!这下可了不得了!” “嘶--何顾问亲自批的?那秦淮茹这不就是……一步登天了?” “可不是嘛!听说刘主任当场就表扬了她,说要给她报功,涨工资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些议论,一字不落地飘进了刚从外面回来的贾张氏的耳朵里。 她本来正因为今天没能从傻柱妈那里抠出点好处来而憋着一肚子火,听到这些话,她先是一愣,随即两只三角眼猛地亮了起来。 秦淮茹?立功了?还要涨工资? 第89章 攀上高枝 贾张氏的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那不是为儿媳妇感到高兴,而是一种饿狼闻到血腥味时的极度亢奋! 她拨开人群,扯住一个正在说话的邻居,急吼吼地问:“你说的是真的?秦淮茹真要涨工资了?” 那个邻居被她吓了一跳,但还是点了点头:“张大妈,这可是全厂都传遍了的事,还能有假?您家这是要出人才了啊,恭喜恭喜!” “哼!”贾张氏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把推开那人,脸上那点虚伪的客套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势在必得的贪婪。 她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今天秦淮茹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看着都不一样了!腰杆都挺直了! 原来是翅膀硬了!攀上高枝了! 涨工资?那得涨多少?十块?二十块? 贾张氏的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秦淮茹现在每个月那点死工资,要养活一大家子,抠抠搜搜的,她想多要点养老钱都费劲。 现在不一样了! 这笔钱,是意外之财!是她贾家的!不,是她贾张氏的! 她越想越美,一双小脚走得飞快,几乎是小跑着冲回了自己家。 一进屋,她就看到秦淮茹正坐在小板凳上,就着昏暗的灯光,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叠得方方正正的纸片,看得出神。 贾张氏一眼就认出来,那肯定是厂里发的什么表扬信之类的东西! 她心里的火气和贪念更是烧得旺了。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贾张氏一屁股坐到炕上,把炕席拍得“啪啪”响,“秦淮茹,我问你,你是不是要涨工资了?” 秦淮茹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把那张写着何为民批示的报告封面藏回口袋里。她抬起头,看着贾张氏那张写满了算计的脸,心里一沉。 她知道,麻烦来了。 “妈,厂里是说会给奖励,但具体还没定下来。”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 “我不管定没定下来!”贾张氏的声调猛地拔高,尖利得刺耳,“我可听院里人说了,你这次是立了大功,何顾问都点头了!涨工资是铁板钉钉的事!我告诉你,从下个月开始,你工资的一半,必须交给我!” “什么?”秦淮茹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半的工资? 她现在每个月三十多块钱,要养活棒梗、小当、槐花三个孩子,还要给贾张氏零花,已经是捉襟见肘,常常需要傻柱接济。如果再被拿走一半,那这个家就彻底没法过了!孩子们连饭都吃不饱! “妈,这不行!”秦淮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家里开销这么大,棒梗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拿走一半,我们吃什么?” “吃什么?吃什么?你就知道吃!”贾张氏见她敢顶嘴,立刻就炸了毛,从炕上跳了下来,指着秦淮茹的鼻子就骂,“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哦不,我辛辛苦苦把我儿子拉扯大,他死了,你拿着他的抚恤金,住着我们贾家的房子,现在出息了,能挣大钱了,就想把我这个老婆子一脚踹开了是不是?” 她开始熟练地运用她那套颠倒黑白的逻辑。 “我告诉你秦淮茹,没有我们贾家,你现在还在乡下刨土呢!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们贾家的?你挣的钱,本来就该是我们贾家的!我要你一半,那是看得起你!那是给你脸了!” 秦淮茹被她骂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 她想争辩,想说自己这些年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可是在贾张氏的强盗逻辑面前,任何道理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看到秦淮茹犹豫,贾张氏以为她怕了,气焰更加嚣张。 她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阴狠的威胁。 “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敢不给,我就去你们那个什么……什么废料实验室!我就躺在你们实验室门口,告诉全厂的人,你秦淮茹是怎么当上先进的!是怎么不孝顺婆婆,要把我这个老婆子活活饿死的!” “你……”秦淮茹气得嘴唇都在颤抖。 “我还没说完呢!”贾张氏的三角眼里闪着恶毒的光,“我还要去院里,找街道,用大喇叭广播!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白眼狼!忘恩负义!我看到时候,你那个刚刚到手的先进,还能不能保得住!你那份工作,还干不干得成!” 这番话,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秦淮茹的心里。 去实验室闹? 她眼前立刻浮现出王组长那张充满欣赏的脸,浮现出同事们那些从轻视转为敬佩的表情。她好不容易,才凭自己的能力,赢得了那么一点点尊严和认可。 如果贾张氏真的去闹了,那一切就都毁了! 她会再次成为全厂的笑话,一个比之前更不堪的笑话! 巨大的恐惧和屈辱,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无助的自己。 可是…… 她的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口的口袋。 那张折叠起来的纸,棱角分明,硌着她的皮肤。 那上面,有何为民写的三个字。 “可推广。” 那是一种认可。 一种她从未得到过的,来自一个她仰望的人的认可。 那一瞬间,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从她几乎已经麻木的心底,猛地窜了上来。 凭什么? 凭什么我辛辛苦苦换来的一切,要被你如此践踏? 凭什么我好不容易挺直的腰杆,要被你一句话就打断? 凭什么我孩子的口粮,要变成你拿去挥霍的资本? 这些年,她忍了,她退了,她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没有思想、没有尊严的工具。可结果呢?换来的不是安宁,而是变本加厉的索取和压榨! 烂泥,也要自己选择烂在什么地方。 这是她那天在实验室里对自己说的话。 她不能再退了。再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秦淮茹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怯懦和顺从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火焰。 她直视着贾张氏那张因为贪婪和恶毒而扭曲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坚定地说道: “这是我挣的干净钱!” “凭什么给你一半!” 第90章 难以置信 声音不高,甚至还带着一丝颤抖,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在了贾张氏的脸上。 贾张氏彻底愣住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个被她拿捏了十几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儿媳妇,竟然敢……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空气,在秦淮茹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凝固了。 贾张氏脸上的嚣张和得意,像是被冻住的油彩,一块块龟裂,剥落,露出底下难以置信的错愕。 她瞪大了三角眼,死死地盯着秦淮茹,仿佛要确认眼前这个胆敢反抗自己的人,到底是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儿媳妇。 “你……你说什么?”贾张氏的声音干涩,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 秦淮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说出那句话,几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缩。 她迎着贾张-氏的目光,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稳,也更冷。 “我说,我的钱,是用来养活棒梗他们的。我一分都不会多给你。” “反了!反了!你真是反了天了!” 贾张氏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被冒犯的怒火,让她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她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她尖叫一声,猛地抬起手,就要朝秦淮茹的脸上扇过去。 可这一次,秦淮茹没有像往常一样站着不动任她打。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贾张氏那一巴掌,挥了个空。 一击不中,贾张氏的怒火更是达到了顶点。 她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倔强、浑身都写着抗拒的儿媳妇,脑子里那根最恶毒的弦,被拨响了。 打她?骂她? 不!太便宜她了! 贾张氏眼珠子一转,一个更阴损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突然“哎哟”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 “我的心……我的心好疼啊……要死人了……” 她一边呻吟着,一边双腿一软,顺势就往地上瘫坐下去,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得像是演练了千百遍。 “你这个丧门星啊!你这个不孝的白眼狼啊!我儿子刚死没几年,你就要把我这个老婆子往死里逼啊!” 贾张氏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开始嚎啕大哭。她的哭声,凄厉,高亢,充满了被虐待的委屈,足以让半个院子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养了个儿媳妇,出息了,能耐了,就要把我赶出家门,连口饭都不给我吃了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一道雷劈死这个不孝的东西吧!” 秦淮茹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碰瓷表演,惊得目瞪口呆。 她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她知道贾张氏是装的,可她那副如丧考妣的样子,那一声声恶毒的咒骂,还是像一把把钝刀子,在她心上来回地割。 就在这时,屋子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了。 棒梗沉着一张脸,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一进屋,就看到了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奶奶,和站在一旁脸色煞白的母亲。 “奶奶!您怎么了?”棒梗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扶住贾张氏。 贾张氏一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子,哭得更来劲了。她一把抓住棒梗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乖孙啊……你可要为奶奶做主啊……你妈……你妈她要涨工资了,就不认我这个老婆子了……她要断了我的活路啊……我的心口疼……要被她活活气死了……” 棒梗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看向秦淮茹。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不是孩子的埋怨,不是少年的困惑。 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刻骨恨意的眼神。 他从小就是被贾张氏带大的。在他的世界里,奶奶说的,永远都是对的。奶奶是这个世界上最疼他的人。 而现在,他最亲的奶奶,被自己的妈妈“气倒”了。 “你为什么要气奶奶?”棒梗的声音很低,却像淬了冰。 “我没有……”秦淮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你还说没有!”棒梗打断了她,声音陡然拔高,“我都听见了!奶奶不就是想要点钱吗?你挣了钱,给奶奶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是不是想像何雨柱一样,把我们都甩开,自己去过好日子!” 最后一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秦淮-茹的心上。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个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用最恶毒的心思揣测她,用最冰冷的眼神看着她。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她忽然明白了。 在这个家里,她永远都是个外人。 在贾张氏长年累月的灌输下,在棒梗自私自利的本性里,她这个母亲,早就成了一个可以随时被牺牲、被指责的工具人。 贾张氏见棒梗完全站在了自己这边,心里得意极了,嘴里却哎哟得更厉害了,身子一歪,就倒在了棒梗的怀里,眼睛一闭,装作晕了过去。 “奶奶!奶奶!”棒梗吓坏了,用力地摇晃着她。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秦淮茹,那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对秦淮茹说:“我告诉你,如果奶奶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说完,他吃力地半拖半抱着贾张氏,把她弄到了炕上。…… 贾家的闹剧,自然也传到了院里其他人的耳朵里。 与许大茂的幸灾乐祸不同,三大爷阎埠贵此刻,正盘算着另一件更重要的大事。 他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戴着老花镜,面前摊着一张纸。 纸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争创卫生模范户实施方案”。 街道最近正在搞卫生评比,评上“卫生模范户”的家庭,不仅能在全院大会上被表扬,还能奖励一张“工业券”! 那可是工业券啊!能买自行车、缝纫机的宝贝! 阎埠贵的心,早就活泛了。 他把院里几户有实力的人家都在纸上列了出来,画了圈,打了叉。 “许大茂家,刚被罚扫厕所,第一个淘汰。” “贾家,天天闹得鸡飞狗跳,贾张氏那个老虔婆,比垃圾还脏,更没戏。” 第91章 人情投资 “傻柱家……他那个妈倒是爱干净,可惜他自己邋里邋遢,也够呛。” 算来算去,最大的竞争对手,竟然是何为民! 何为民那小子,虽然不常在家,但他那个屋子,被何雨水收拾得窗明几净,院子里他那一小块地方,也总是干干净净的。 更重要的是,这次评比,厂里的领导,特别是李副厂长,肯定会派人来视察。 谁是李副厂长跟前的红人? 何为民! 阎埠贵深吸了一口旱烟,吐出一个个烟圈,脑子里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 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次评比,表面上是比卫生,实际上,是比人情!谁能得到何为民的支持,谁就赢了一大半! 必须得跟何顾问搞好关系!这叫“人情投资”! 可是,怎么投呢? 送礼?送什么? 何为民现在是什么身份?工程师待遇,项目组组长!吃的、用的,都是厂里最好的。自己送那两条破鱼,人家能看得上眼?别到时候热脸贴了冷屁股,偷鸡不成蚀把米。 请教问题? 自己一个教小学的,去跟人家搞特种钢的专家请教国家大事?那不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吗? 阎埠贵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阎埠贵,是这个院里的三大爷!是文化人!是有管理经验的! 何为民虽然技术上是权威,但在管理院里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上,他肯定不如自己! 对!就从这里下手! 他可以主动去帮何为民分忧! 比如,主动承担起监督院里卫生的责任!每天帮他盯着许大茂扫厕所!再比如,主动去帮何为民宣传他的光辉事迹,提高他在院里的威望! 这叫“雪中送炭”!不,这叫“锦上添花”! 阎埠贵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妙极了。 他不仅不用花一分钱,还能展现自己的能力和忠心,让何为民看到自己的价值! 只要何为民在评委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那张工业券,还不是手到擒来? 阎埠贵打定了主意,美滋滋地又抽了一口烟,看着纸上“何为民”三个字,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张宝贵的工业券,正在朝自己招手。 他站起身,在屋里踱着步,盘算着明天该如何跟何为民开口,既能表达自己的投靠之意,又不显得那么谄媚。 秦淮茹站在原地,浑身冰凉。 她赢了和贾张氏的正面冲突,却输掉了自己的儿子。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讽刺,更让人心寒的事情吗? 她看着棒梗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那双充满了恨意的眼睛,仿佛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那是她的儿子啊! 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 可是现在,他为了一个撒泼打滚、满口谎言的奶奶,把最恶毒的刀子,捅向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秦淮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棒梗……”她张了张嘴,想解释,想告诉他事情不是那样的。 可是,棒梗根本不给她机会。 他小心翼翼地给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贾张氏盖好被子,然后转过身,走到秦淮茹面前。 他比秦淮茹矮不了多少了,已经是个半大的小子。 他压低了声音,用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阴冷语气说道:“我警告你,别再气我奶奶了。她要是有个好歹,我……我就去你们厂里,告诉所有人,你是怎么对她的!” 又是这一套! 又是用毁掉她的名声,毁掉她的工作来威胁她! 这样的话,从贾张氏嘴里说出来,秦淮茹只觉得恶心和愤怒。 可同样的话,从自己亲生儿子嘴里说出来,却像是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她的心脏,让她从里到外,冷得彻骨。 她看着棒梗,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棒梗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怕了,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那是跟贾张氏如出一辙的表情。 “奶奶说了,她要一半的工资,你就必须给!那是她该得的!那是我们贾家的钱!”棒梗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们贾家的钱……”秦淮茹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自嘲。 是啊,贾家。 在这个家里,她姓秦,永远都是个外人。 她挣的钱,是贾家的。她住的房子,是贾家的。她这个人,仿佛也是贾家的附庸品。 只有她生的儿子,是贾家的。 所以,儿子帮着奶奶,对付她这个外人,似乎也是天经地义的。 秦淮茹的笑声,让棒梗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你笑什么!疯了吗!”他呵斥道。 秦淮茹慢慢地止住了笑。 她没有再看棒梗,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躺在炕上,眼皮还在微微颤动的贾张氏。 她知道,这个老虔婆正在偷听。 她也知道,跟棒梗是说不通道理的。这些年,贾张氏的毒,已经深入了棒梗的骨髓。 她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那个口袋里,被她叠得方方正正的纸片,硌着她的皮肤,给了她一丝奇异的力量。 她不能倒下。 她要是倒下了,小当和槐花怎么办? 她缓缓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冰水里浸过。 “棒梗,你听着。” “第一,我的工资,是厂里发给我的,不是发给贾家的。上面写的是我的名字,秦淮茹。” “第二,这笔钱,要用来养活你,养活小当,养活槐花。你们三个人吃饭、穿衣、上学,哪一样不要钱?” “第三,你奶奶想要的不是一半工资,她想要的是我的命。今天她要一半,明天她就会要全部。给了她,我们娘儿几个就等着喝西北风去。” 秦淮茹一口气说完,感觉积压在胸口的郁气,都吐出去了不少。 棒梗被她这番条理清晰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母亲。 不哭,不闹,也不解释。 只是冷冰冰地,陈述着事实。 那种冷静,让他感到了一丝陌生,甚至是一丝恐惧。 炕上的贾张氏也急了。 她没想到秦淮茹这个贱人,竟然还敢当着她宝贝孙子的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第92章 自己生火 她“哎哟”一声,又开始哼哼起来,声音比刚才更虚弱,也更痛苦。 “水……水……我渴……要死了……” 棒梗立刻被拉回了神。 “你听见没有!奶奶要喝水!”他冲着秦淮茹吼道。 秦淮茹看了他一眼,没有动。 她转身走到桌边,拿起自己的搪瓷缸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然后“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炕上的贾张氏一眼。 棒梗彻底被激怒了! “秦淮茹!你没听见吗!我让你给奶奶倒水!”他冲过来,想要抢秦淮茹手里的暖水瓶。 秦淮茹侧身一躲,将暖水瓶放到了柜子顶上,那是棒梗够不着的地方。 “她不是要渴死了吗?”秦淮茹冷冷地说道,“厨房里有凉水,你自己去舀。想喝热的,自己生火去烧。” 说完,她不再理会暴跳如雷的棒梗,转身走进了里屋,并且“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小当和槐花正蜷缩在床上,两个小姑娘显然被外面的争吵吓坏了,眼睛里都含着泪水。 秦淮茹看到她们,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走过去,将两个女儿搂进怀里。 “妈……”小当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别怕,妈妈在呢。”秦淮茹轻轻地拍着她们的后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门外,传来了棒梗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和贾张氏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秦淮茹充耳不闻。 她只是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两个女儿。 她知道,从今天起,这个家,就是战场了。 而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人宰割。 为了这两个孩子,她也要战斗到底! 屋外。 棒梗看着紧闭的房门,气得浑身发抖。 他想冲过去把门踹开,可又有些不敢。 刚才秦淮茹那冰冷的眼神,让他心里发怵。 他只能跑到炕边,看着“奄奄一息”的贾张氏,急得团团转。 “奶奶,您等着,我去给您弄水!” 他跑到厨房,舀了一瓢凉水,笨手笨脚地端到贾张氏嘴边。 贾张氏哪里是真的渴。 她喝了一口,冰得她一个哆嗦,差点吐出来。 她虚弱地推开碗,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的乖孙……奶奶不是渴……奶奶是心冷啊……你妈……你妈的心,比这水还凉啊……” 她拉着棒梗的手,老泪纵横。 “棒梗啊……以后这个家,就要靠你了……奶奶老了,不中用了……你可要替奶奶,替你死去的爹,看好这个家,不能让你妈……把我们贾家的根,都给刨了啊……”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棒梗听得眼圈都红了。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拳头。 “奶奶,您放心!有我呢!我绝对不会让她得逞的!” 他的心里,对秦淮茹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层。 贾家的闹剧,在四合院里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 但对于三大爷阎埠贵来说,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邻里八卦。 他现在心里装着的,是“卫生模范户”和那张金贵的“工业券”。 第二天一大早,阎埠贵就起了个大早。 他没去钓鱼,也没在院子里晃悠,而是揣着手,像个尽忠职守的哨兵一样,守在了中院通往前院的必经之路上。 他在等何为民。 根据他多年的观察,何为民每天去上班的时间,大概在七点半左右,非常规律。 阎埠贵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直接上去套近乎,太掉价,显得自己目的性太强。 必须得制造一个“不期而遇”的假象。 然后,要以长辈和院里管事大爷的身份,对他进行一番恰到好处的“关怀”,再不经意间,透露出自己愿意为他“分忧解难”的意图。 这叫什么? 这叫润物细无声。 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阎埠贵为自己的高明计策,感到一阵得意。 他觉得,自己这脑子,不去当个车间主任,真是屈才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何为民的身影,准时出现在了中院。 他今天穿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蓝色的卡其布外套,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与这个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杂乱大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机会来了! 阎埠贵清了清嗓子,脸上立刻挂上了最和蔼可亲的笑容,迈着四方步,迎了上去。 “哎哟,是为民啊!这是要去上班了?”阎埠贵的声音,充满了长辈的慈爱。 何为民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礼貌地点了点头:“阎老师,早上好。” 他的态度很客气,但也很疏离。 阎埠贵毫不在意,自来熟地凑了上去,与他并排走着。 “为民啊,你现在可是咱们院,不,是咱们全厂的名人啊!”阎埠贵开始了他的第一步:吹捧。 “李副厂长亲自给你开绿灯,让你搞那个什么……什么流体的项目,这可是天大的信任啊!你可得好好干,给咱们院里争光!” 何为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这些话,他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阎埠贵见他反应平淡,立刻转入第二步:展现自己的管理能力。 他指了指许大茂家门口,压低了声音,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看看许大茂家,门口这瓜子皮,扔得满地都是!一点卫生意识都没有!我已经批评过他好几次了,就是不听!” 他又指了指贾家那边。 “还有贾家,昨天晚上又闹腾到半夜。秦淮茹那点事,现在全厂都知道了,贾张氏那个老虔婆,就是个搅家精!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他说着,叹了一口气,用一种“我很懂,我很累,但我依然在为这个院操心”的语气,继续说道:“为民啊,你现在是干大事的人,精力都要放在科研上。院里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实在是太分你的心了。” 铺垫了这么多,终于要到最关键的一步了。 阎埠贵一脸真诚地看着何为民,拍着胸脯说道:“你放心!以后院里这些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好歹也是院里的三大爷,这点威信还是有的!谁家卫生不合格,谁家晚上瞎吵吵,我第一个就去找他!绝不让这些小事,影响到你的工作!我这是替你分忧,也是替咱们厂里的大项目,保驾护航!” 第93章 深邃眼睛 说完,他期待地看着何为民,等着对方感激涕零地握住他的手,说一句“阎老师,真是太谢谢您了”。 何为民停下了脚步。 他静静地看着阎埠贵,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 阎埠贵被他看得有些心虚,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何为民是什么人? 他是在各种复杂人际关系和政治斗争中,都能游刃有余的顶尖人才。 阎埠贵这点小心思,在他眼里,简直就像是三岁小孩的把戏,幼稚得可笑。 帮我分忧? 替我监督卫生? 说白了,不就是想借着我的名头,狐假虎威,在院里作威作福,顺便在街道的卫生评比里,给自己捞点好处吗? 何为民心里跟明镜似的。 但他没有点破。 对付这种人,最有效的方式,不是揭穿他,而是让他摸不透你的想法,让他自己去猜,去琢磨,去内耗。 何为民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那微笑很淡,却让阎埠贵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阎老师,您真是太客气了。”何为民的语气,听起来很真诚,“您是院里的三大爷,又是人民教师,有文化,有威望。院里的事情,由您来管理,我自然是放心的。” 阎埠贵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 有门儿! 他这是同意了? 然而,何为民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不过,最近街道搞这个‘卫生模范户’的评比,厂里也很重视。李副厂长特意交代过,评比一定要公平公正,实事求是,要以实际的卫生情况为唯一标准,绝不能搞人情关系,更不能掺杂任何个人因素。” 何为民看着阎埠贵,意有所指地说道:“我相信,以阎老师您的觉悟,一定会坚决拥护厂里的决定,秉公办事,对吧?” 阎埠贵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敲打我? 告诉我别想走后门? 可你前面不是还说,院里交给我管,你放心吗? 这……这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阎埠贵的脑子,瞬间变成了一团浆糊。 他看着何为民那张平静的脸,完全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准备充足的考生,结果发现考卷上的题目,一个字都看不懂。 “是……是,那是当然,那是当然……”阎埠贵只能干巴巴地应和着。 “那就好。”何为民点了点头,“我还要去开个会,先走了。院里的事,就辛苦阎老师了。” 说完,他不再看阎埠贵一眼,迈步朝前院走去。 只留下阎埠贵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迎着清晨的冷风,感觉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场大戏,还没开演,就演砸了。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 走在去工厂的路上,何为民的脑子里,闪过了秦淮茹的名字。 阎埠贵刚才提到了她。 “草木灰吸附法”的报告,他还放在办公桌上。 那个方法,确实巧妙。 一个普通的纺织女工,能想出这样的办法,说明她不笨,而且很善于观察和思考。 这样的人,却被婆婆和儿子逼到那种地步。 何为民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想起了那天,秦淮茹站在他面前,脸色苍白,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不肯屈服的倔强。 一个有趣的人。 他心里,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秦淮茹在厂里受到的待遇,和在家里,简直是天壤之别。 废料处理实验室里,王浩组长和李技术员他们,现在对秦淮茹客气得不得了。 他们不仅不再让她干那些又脏又累的活,还专门在实验室角落里,给她安排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王浩组长更是直接,让她以后就负责“草木灰法”的技术指导工作。 说白了,就是看着别人干活,偶尔回答几个问题就行。 这简直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清闲差事。 厂里的奖励也很快下来了。 刘主任亲自过来宣布,鉴于秦淮茹同志的重大贡献,厂里决定,给予她二十元现金奖励,并记大功一次! 至于涨工资,因为涉及到人事调动和级别评定,需要走流程,但刘主任也暗示了,这事基本是板上钉钉。 二十块钱! 这相当于她大半个月的工资了! 秦淮茹捏着那两张崭新的大团结,心里却没有太多的喜悦。 她一想到家里的情况,就觉得这二十块钱,是那么的烫手。 果然,一回到家,麻烦就来了。 贾张氏还在炕上“病”着,棒梗就像个小监工一样,守在她身边。 看到秦淮茹回来,棒梗立刻迎了上来,伸出了手。 “钱呢?”他开门见山地问。 “什么钱?”秦淮茹把钱死死地攥在手心里,冷着脸问。 “别装了!院里都传遍了,厂里奖励了你二十块钱!我奶奶说了,这钱必须交给她保管!”棒梗的语气,理直气壮,仿佛那钱本来就是他的。 秦淮茹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棒梗,我是你妈,不是你的仇人。”她平静地说道。 “少废话!拿来!”棒梗不耐烦地催促着,甚至想动手去抢。 秦淮茹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她看着这个被贾张氏彻底教坏了的儿子,心里最后一点温情,也正在慢慢消散。 她不再跟他废话。 她径直走到柜子前,拿出锁头,“咔哒”一声,把放着白面和杂粮的柜子,锁上了。 然后,她把钥匙,揣进了自己贴身的口袋里。 那个口袋,一边放着何为民批示的报告,一边放着家里的命脉。 棒梗看傻了眼。 “你干什么!你把柜子锁上干什么!”他吼道。 “做饭。”秦淮茹的回答,简单明了。 她没有理会棒梗,转身去了厨房。 没过多久,她就端着晚饭出来了。 三个碗,放在桌子上。 一碗是给小当的,一碗是给槐花的,一碗是她自己的。 碗里,是清汤寡水的杂粮糊糊,配着一个黑乎乎的窝窝头。 仅此而已。 没有第四个碗。 炕上的贾张氏,早就闻到味儿了,正伸长了脖子等着呢。 棒梗也早就饿了,可他看到桌上没有自己和奶奶的份,顿时火冒三丈。 “我们的饭呢?”他指着桌子质问。 第94章 变本加厉 “没了。”秦淮茹头也不抬地招呼着小当和槐花,“快吃,吃完早点睡。” “没了?”棒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什么意思?你不给我们饭吃?” “我没说不给。”秦淮茹终于抬起了头,看着他,“厨房里有生米,有生柴。想吃,自己做去。” “你……”棒梗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自己做过饭? 炕上的贾张氏也撑不住了。 她一骨碌从炕上坐了起来,哪里还有半点病歪歪的样子。 “秦淮茹!你这个黑了心的烂货!你敢不给我饭吃!你要饿死我啊!”她指着秦淮茹的鼻子破口大骂。 秦淮茹冷笑一声。 “妈,您不是都快病死了吗?怎么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是饿得还不够。” “你……你……”贾张氏气得浑身发抖。 棒梗见奶奶受了“委屈”,立刻护了上去。 “秦淮茹!你别太过分了!我告诉你,赶紧把钱拿出来,再给我们做饭!不然……” “不然怎么样?”秦淮茹打断了他,目光如刀,“不然你也去厂里闹?去街道闹?去啊,我看着你敢不敢。”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 对付这对无赖的祖孙,退缩和忍让,只会换来变本加厉。 你越是怕什么,他们就越是拿什么来威胁你。 唯一的办法,就是比他们更硬,更狠。 棒梗被她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也就是嘴上说说,真让他去厂里闹,他还真没那个胆子。 贾张氏眼看硬的不行,眼珠子一转,又来软的。 她开始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我没法活了啊……儿媳妇不孝,连口饭都不给吃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可惜,这招已经不好使了。 秦淮茹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专心致志地喝着自己的糊糊。 棒梗看着哭天抢地的奶奶,又看了看无动于衷的母亲,心里一横。 他不信治不了她!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就冲进了里屋,开始翻箱倒柜。 秦淮茹立刻警觉起来:“你干什么!” “找钱!你肯定把钱藏起来了!”棒梗一边翻一边喊。 秦淮茹脸色一变,立刻冲了过去。 她没跟棒梗拉扯,而是直接走到了门口,一把将大门打开,对着院子里就喊了一嗓子。 “街坊邻居们都来看看啊!我儿子棒梗,现在要抢他亲妈的救命钱了啊!” 她的声音又亮又急,瞬间就吸引了院里好几个人的注意。 三大爷家离得近,第一个就探出了头。 许大茂也正好从外面回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凑了过来。 棒梗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他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要面子。 被秦淮茹这么一嚷嚷,他顿时就僵在了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胡说?”秦淮茹站在门口,堵住了他的去路,“你不是要找钱吗?来,你当着大家伙的面找!要是找到了,钱都归你!要是找不到,你今天就给我跪下认错!” 秦淮茹豁出去了。 她知道,今天这一关,她必须挺过去。 挺过去,海阔天空。 挺不过去,她这辈子就真的被这对祖孙吃得死死的,永无翻身之日。 棒梗被她这股破釜沉舟的架势,彻底镇住了。 他看着外面指指点点的邻居,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恶狠狠地瞪了秦淮茹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灰溜溜地从里屋退了出来。 贾张氏一看这情况,也傻眼了。 她没想到,秦淮茹这个闷葫芦,今天竟然变得这么刚烈,连脸都不要了,直接往外嚷嚷。 这一招,打在了他们的软肋上。 祖孙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憋屈和愤怒。 秦淮茹冷冷地看着他们,重新关上了门。 她知道,战争,才刚刚开始。 她走到桌边,将那二十块钱拿了出来,当着他们的面,抽出两块钱,递给棒梗。 “拿着。这是这个星期的菜钱。你们是想买白面馒头,还是想买肉,都随你。但是,只有这两块钱。花完了,就只能跟我一起喝糊糊。” 说完,她把剩下的十八块钱,重新放回了贴身的口袋里。 棒梗捏着那两块钱,愣住了。 贾张氏也愣住了。 她们想要的,是秦淮茹的妥协,是她交出所有的钱,任由她们拿捏。 可现在,秦淮茹却把主动权,用另一种方式,抛了回来。 她这是在告诉他们:我不会饿着你们,但你们也别想再像以前一样,对我予取予求。 这个家的经济大权,从今天起,由我秦淮茹说了算! 棒梗看着手里的两块钱,又看了看秦淮茹那张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阎埠贵在院子里站了半天,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自己憋过去。 他想不通。 他明明把话说得那么漂亮,把姿态放得那么低,把自己的价值展现得那么充分。 怎么到了何为民那里,就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不,是打在了一块冰上,不仅没用,还把自己手给冻得生疼。 “秉公办事”、“实事求是”、“不搞人情关系”…… 这些话,从何为民嘴里说出来,就像一把把小刀子,把他心里那点小九九,全都给戳破了。 这是敲打,是警告! 阎埠贵回到家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越想越憋屈。 那张工业券,就像一个妖娆的美人,在他脑子里晃来晃去,撩拨得他心痒难耐。 就这么放弃了? 他不甘心! 何为民不吃“人情”这一套,那是因为自己送的“人情”,太虚了! 说白了,就是空手套白狼。 人家是副厂长跟前的红人,是搞特种钢的专家,能被自己这几句不值钱的漂亮话给忽悠了? 阎埠贵啊阎埠贵,你真是老糊涂了! 他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必须下血本! 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想要何顾问点头,就得送点实实在在的东西! 送什么呢? 烟酒?太俗了,而且目标太大,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钱?他更不敢。万一何为民是个两袖清风的,自己这不就是往枪口上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