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姐姐选男主，我反手养成反派大佬》 第1章 那种人生你想抢就抢走吧 “既然进了顾府，从此就要规矩做事。” 嗅到熟悉的沉香气息，杜若若一愣神。 自从婆母离世，她已经许久没有再让下人焚烧沉香了。 她恍惚地环顾四周，这里还是顾家主母居住的主屋，装潢却仿佛回到了数十年前。 年轻了许多的顾夫人此时坐在主位，几个嬷嬷站在她身侧侍奉着。 杜若若低垂着头，见自己身上的衣衫也不是暗色的华服，而是破烂的布衣，就连身形都缩小了不少。 她竟然重生了。 重生到了她和姐姐被选入顾府成为丫鬟的那一天。 杜若若惊讶地一扭头，撞上了她的姐姐杜芷薇的写满了势在必得的眼眸。 姐姐也和她一起重生了？ 上一世，她和姐姐一起穿越进了小说的世界。 这是一本男频的后宫小说，讲述着顾府的大少爷顾行云作为小说男主风流倜傥的故事。 前世就在今日，杜若若被男主顾行云一眼相中，成为了他的丫鬟。 而姐姐认为男主顾行云周围的美女太多，跟在他身边永无出头之日，于是选择去当男主弟弟顾行渊的丫鬟。 但没想到顾行渊竟是个暴躁易怒的疯子，很快就将姐姐赶了出去。 姐姐在顾府下的庄子里嫁了人，日夜被非打即骂，最终郁郁而终。 跟随男主的杜若若则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虽然是丫鬟，但年龄尚小的男主和她有了青梅竹马的情谊、后来杜若若生下一子，最终母凭子贵被男主收入房中。 此刻杜芷薇的眼里闪过狠辣的光泽，清丽的容貌浮现出一丝狰狞，她轻声对杜若若说道： “这一次，你的人生归我了，你的男人，也归我了！” 就在此时，房门被推开了。 一位大约十岁的男孩跑了进来。 这孩子面若冠玉，一身绣金线的锦缎衣裳，腰间系着玉带，此时被他的步伐带得叮咚作响。 “母亲，这是在选丫鬟吗？我还想要一个来玩，要漂亮的！” 男孩一边说着，圆溜溜的眼睛在一排女孩子身上上下扫过，态度轻浮。 这个孩子正是府里的大少爷顾行云，也是原书中的男主。 顾夫人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喜欢狐媚子勾引自己过于年轻的儿子。 房间里的小丫鬟们没一个敢抬头。 虽然丫鬟爬床有概率一步登天，但这位少爷年龄过于小，就算讨得他欢心，只要顾夫人不同意，年轻的少爷就没有保人的能力。 就算是最不会察言观色的姑娘遇到这种情况，也都低下头不敢当出头鸟，唯恐得罪了顾夫人。 在一片死寂中，杜芷薇却抬起了头，对着顾行云婉婉一笑。 顾行云见到杜芷薇的脸，瞬间满眼放光，兴奋地连连搓手： “哇，这个姐姐好看，把她给我玩吧！” 虽然现在顾夫人看杜芷薇的眼神，已经好似恨不得把她杀了一般。 但杜芷薇却还是一脸讨好地看向顾行云，仿佛只要得到了他的青睐就已经大获全胜。 她甚至还嫌顾夫人不够讨厌她一样，主动说道： “奴婢愿意跟着这位少爷。” 顾夫人一脸难看，却又架不住宝贝儿子的请求，勉强地点了点头。 得到许可的顾行云满意地吹了声口哨，一把就拉住了杜芷薇的手，丝毫不顾及男女之分。 再看被他拉着手的杜芷薇脸上，瞬间飞起了两朵红云。 杜若若默不作声地低着头混在一群小丫鬟里，心中却如明镜。 原来杜芷薇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如果她想要抢走的东西是顾行云这个伪君子真色迷，那就让她抢走好了。 前世她的日子只是表面过得光鲜，但凡姐姐有脑子都能明白，一个毫无根基的丫鬟被一个薄情又好色的少爷看上会是什么日子： 她日夜被少夫人和少爷的各种红颜知己当做出气筒非打即骂、连普通丫鬟都不如。 在府内的生活更是辛苦万分，不光要忍耐顾夫人的惩戒和其他下人的阴阳怪气，就连生下的孩子都险些被抢走。 来自大少爷那转瞬即逝的宠爱更是靠不住，就连在床上，顾行云都会偶尔喊错她的名字。 要不是靠着那人的帮助，她早就死在了顾府的院子里。 这样的人生，杜若若可不愿意再过了。 这一次的杜芷薇应该要比她上辈子过得更惨。 杜芷薇虽然主动勾搭上顾行云，或许能让他更喜欢她一点，但却也触怒了顾夫人。 前世的杜若若是被迫被顾行云选走的，一直保持老实本分才没有被主母太过苛责，如今杜芷薇丝毫不在乎顾夫人，怕是不出几日就要倒霉了。 就在杜若若思索着前世种种时，忽闻顾夫人语气不善地说道： “杜若若是吧，你的姐姐看起来不太本分啊。” 啊这。 还没等到姐姐倒霉，她就先被连累了。 杜若若立马伪装起了纯良的表情，低眉顺目地听着顾夫人的训话。 上辈子她也没少被顾夫人斥责，早就已经习惯了。 作为生物链底层的丫鬟，隐忍才是生存之道。 若是在此时为杜芷薇说话或是顶嘴，她保证马上就会被掌嘴了。 顾夫人对着她说了好一会，才勉强消了气，随意地摆了摆手： “我看你应该是个忠厚老实的，你就去二少爷院子里伺候吧。” 杜若若乖顺地应下，感激道： “谢夫人。” 没想到她竟然被分给了上辈子杜芷薇的主子，二少爷那里？ 杜若若视野的余光扫到了顾夫人身旁的几位嬷嬷，捕捉到了那细微的怜悯。 周围其余的丫鬟们也很快就有了各自去处。 很快就有大丫鬟领着新来的小丫鬟去各自的院子，只有杜若若没有人带。 直到一名嬷嬷在她面前咳嗽了一声： “二少爷的院子比较远，我领你过去。” 杜若若仍然保持着乖顺的样子，小步跟在嬷嬷身后，甚至没有多嘴打听些关于二少爷的事。 路途的沉默最终还是由嬷嬷先打破了： “二少爷的母亲死得早，他性子有些怪，你若是真熬不住了，就想办法去别处侍奉吧。” 性子怪？能有多怪？ 杜若若眨了眨眼，上辈子她只听说姐姐刚进他的院子没几天就被他打发了出去，离开时身上还带了伤。 在她给大少爷当丫鬟的日子里，二少爷很少出现在人前，他不去学堂、也不给父母请安、逢年过节也缩在自己的院子里。 所以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二少爷的真容。 后来顾府发生了一场火灾，二少爷没能逃出去，年纪轻轻就夭折了。 杜若若心中打定主意，若是这个二少爷是个好忽悠的，她一定要给他画一个又大又圆的饼，好说服他放自己出府。 毕竟这吃人的顾府，她可是一点都不想呆了。 嬷嬷的步子突然停下，她手指前方，说道： “我就送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姑娘自己走吧。” 第2章 她不喜欢好孩子 眼前是一处破败的院落，干枯的藤蔓半挂在开裂的墙上，就连下人住的院子都要比这里更好。 很难想象豪华的顾府里会有这种地方。 但这里却是府内二少爷顾行渊的住所。 杜若若已经得知他的母亲早逝，这样的孩子多半缺爱，应该很好忽悠。 她和嬷嬷告别，淡定地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比外面看起来的还要破旧，满地的落叶无人打扫，墙壁上脱落的墙皮斑驳一片。 整个院子里只有一大一小两个屋子，和一棵早已干枯的大树。 杜若若刚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听到了微弱的沙沙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把锋利的匕首就已经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阴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滚出去，不然我就杀了你。” 杜若若毫不在意落在脖颈上的冰凉，维持着脸上乖顺的表情抬起头来。 眼前是一个一身玄色衣服的男孩，纵使脸色苍白，却难掩瑰丽的容貌。 这孩子若是长大了，怕是能成为艳绝一方的妖娆美男子。 不知为何，杜若若感觉这孩子有点眼熟，仿佛前世她曾经在哪里见过。 不对，眼熟的并不是孩子，而是这把匕首。 匕首乃是寒铁打造，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刀身上的花纹是那么熟悉…… 难道说？ 上辈子她能靠着原书剧情斗倒男主和他的一堆后宫、笑到最后，必须要感谢原书里那个机关算尽的大反派。 反派大佬是一个被火灾毁容、永远坐在轮椅上的面具男子，一直在暗地里给男主使绊子。 在故事的后期，反派大佬绑架了男主最重要的两人——杜若若以及公主。 一个是男主的白月光、青梅竹马陪伴他走到最后，为他生下孩子的女人。 另一个是让男主拥有权势地位、助他上青云的女人。 男主自然是选择了公主。 按照原本的剧情，杜若若会死在这个二选一之下，但反派大佬却把她放了，又亲手塞给了她一个匕首。 真不愧是幕后黑手，他亲手把复仇的机会交到了一个彻底心碎后被仇恨重新填满的女人手中，想要兵不血刃地杀死男主。 虽然机关算尽的反派大佬最后还是在剧情的驱动下输给了男主。 但杜若若也在之后亲手用那把匕首捅进了负心汉的胸口。 连带着顾府上下所有欺负她的人。 一刀、一刀、又一刀。 最后杜若若把一切罪行都推给了反派，抱着幼子成为了顾家主母。 每每午夜梦回，她都觉得自己早就死在了二选一的那天，随后如那柄寒铁匕首一般经过千锤百炼浴火重生。 而如今，这个匕首居然再度出现，甚至正架在她的脖子上。 瞬间，杜若若已经明白了一切。 原来上辈子的二少爷并没有死于火灾，而是转换了身份，成为了那个神秘的反派大佬。 杜若若深深地看着顾行渊手里的匕首一眼，是他亲手铸就了现在的她。 或许这一次她有机会改变顾行渊的命运，还他上辈子的恩情。 似乎杜若若思考得太久了，顾行渊的匕首又急切地往前送了送，几乎要划破她的脖子。 他恶狠狠地说道： “你吓傻了吗？我说了，赶紧滚出去。” 杜若若眉眼一弯，柔柔地笑着： “少爷，您要是想杀奴婢，那就杀吧。” 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一步步往顾行渊的方向靠近，任由利刃戳进她细嫩的肌肤，也要让两人的气息在此刻纠缠。 “叮——” 顾行渊的匕首脱了手，落在地上。 杜若若伸手点了点自己的伤口，将殷红的鲜血当做口脂涂抹在唇瓣上： “看来少爷还是舍不得奴婢，是被奴婢的美貌迷住了吗？” “你……” 顾行渊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虽然她确实很美丽。 虽然年纪尚小，眉眼并未完全长开，着装打扮也都是平民模样，但白皙的肌肤衬托得五官格外清丽，最抓人的便是那一眼看不见底的眼眸。 唇上的殷红更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妖精。 这样的人，死去的时候应该会比其他人更加凄美吧。 想到这里，顾行渊冷淡地盯着她，嘲讽一笑： “你这小丫鬟，应该还不清楚府里的情况吧，我虽是嫡出但却并不尊贵，只因我生而不祥克死亲母，乃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讨好我没有任何意义，就算当我的丫鬟也只能陪我在这里过受人冷眼、朝不保夕的日子。” “少爷您真有文采，用了好多奴婢没听过的词。” 什……什么？ 顾行渊完全没有料到杜若若会是这样的回答。 他死死盯着那双乌黑的、一眼看不到底的眼眸，那里面空无一物，又好似被说不清的东西填满。 这个小丫鬟究竟是真的不通文采，还是在故意装傻？ 他捡起匕首，紧紧地握在手里，满脸写着抗拒和冷淡，但却还是确保自己说的都是浅显易懂的话语解释给小丫鬟听： “简单来说，靠近我的人，都会非常倒霉，甚至会死。” “奴婢听说红颜多薄命，既然奴婢已经有如此容貌，就算倒霉一点也没关系。” 杜若若仍然一副没有听懂的样子。 虽然眉眼都是乖巧温顺的模样，但她说的话却满是反差感，仿佛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孽之灵魂躲在这老实本分的外壳之下。 她到底图什么？ 之前的丫鬟小厮见到他发疯的样子根本避之不及，可她却丝毫不害怕。 顾行渊知道自己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值得他人利用的东西，最终只能把原因归为了这个小丫鬟脑子不太好，或是她得罪了主院的人，不得不在这里呆着。 但不管怎么样，就算顾行渊不对她做什么，厄运照样会降临在她的身上。 心中闪烁着短暂的纠结，但想到如果现在不赶她走会发生更悲惨的事情后，顾行渊还是狠下心来。 顾行渊再度挥舞起那小巧的匕首。 这一次。 刀尖停留在杜若若的眼前。 她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像是料定了他根本不会动手杀人。 顾行渊看着那双幽暗的眼睛，最终在不眨眼挑战中败下阵来。 他冷哼一声，说道： “你要是不怕死，就在这里呆着吧。但是不准进我的屋子！” “少爷放心，奴婢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杜若若的话还没落下，顾行渊已经嘭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被他关在门外的杜若若柔和地笑了笑。 为了不想连累别人故意这样把别人吓唬走什么的，实在是太稚嫩了。 前世的姐姐就是被他这样吓唬走的吧。 难以想象这个虚张声势的小孩竟然是原书里机关算尽的隐藏黑幕、男主的头号对手反派大佬。 看来这个时候的顾行渊还是个好孩子啊。 这可不行。 她喜欢的是坏孩子。 第3章 反派大佬的怪癖 杜若若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手动扩大了那一点都不明显的伤势，就这样带着一脸的血走出院子。 作为丫鬟，她的职责之一是每日去膳房取送到少爷院子里的饭菜。 顾行渊的院子有点偏远，待到杜若若来到膳房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 一声惊呼在房内响起： “天哪，妹妹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杜若若虚弱地露出惨淡的笑容： “姐姐，别问了。” 她抬起头，只见刚入大少爷房中的杜芷薇已经换了一身打扮。 原本粗布麻衣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淡粉色的织锦缎掐牙上衣，外罩一件薄纱对襟披帛，下身穿的是杏色提花长裙。 看上去不像个丫鬟，倒像个姨娘。 反观杜若若就凄惨得多，无法遮掩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灰扑扑的衣衫上更是沾染着斑驳的暗色血迹。 见到杜若若这幅模样，杜芷薇嘴上关心，心中却难掩暗爽，她巴不得杜若若早点被二少爷折磨死，这样她就永远不可能勾引她的大少爷了。 她拿起帕子帮杜若若擦拭，不经意间露出了手臂上崭新的银镯。 杜若若配合地恭维起来： “姐姐，你这么快就得到大少爷宠爱了？” “那可不，要我看你之前也就是踩了狗屎运。根本比不上我。” 杜芷薇炫耀地说着。 她记得上辈子，杜若若可是花了许多年才爬上大少爷的床，而她才刚进大少爷房就让他摸了。 这一世，她一定会比杜若若过得好！ 杜若若低下头，在心中偷笑。 丫鬟爬床这种事本就不光彩，她还如此炫耀。 姐姐还没注意到周围人看她的目光已经越来越不妙了吗？ 杜若若面上凄凄一笑，随意应着杜芷薇的话，就去领膳房分配给二少爷的伙食。 嗯，是两个馒头。 和下人的伙食份额差不多，难道是根本就没有特意准备伙食吗？这也太少了吧。 不过分食物的厨娘心疼地看了杜若若一眼，又拿了一个馅饼放在她的手里。 杜若若怯懦地道了谢，把那点别人觉得少得可怜的食物收了起来。 ………… 待到杜若若回到顾行渊的院子时，天已经黑透了。 馅饼她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吃完了，杜若若很自然地敲了敲门，把两个馒头放在门口，随后背靠着门坐了下来。 隔着一扇门，顾行渊的声音有些沉闷： “你居然回来了。” “少爷，你说什么傻话呢，奴婢说了，奴婢不会走的。” “哼。轻易许下承诺的人多是满嘴谎言之辈，你没必要这样讨我欢心，我给不了你任何东西。” 虽然顾行渊这样说，但隔着薄薄的门，杜若若却感觉自己的背部传来重量。 他正隔着门，和她背靠着背。 杜若若看着外面的夜空，悠悠说道： “你已经给过我了。” 门后的男孩沉默了许久，错开了话题，说道： “你拿回来的东西自己吃吧。我不需要。” 杜若若才吃过馅饼，倒是不饿，她拒绝了顾行渊的提议，突然好奇地问道： “少爷经常把丫鬟小厮赶走，那之前每日的餐食是怎么解决的？” “……” 顾行渊没有回答。 沉默像露水，夜愈寒便愈重。 许久后，他拉开了门。 那个奇怪的小丫鬟正靠着门旁边的墙，沉沉地睡去了。 她的手边，还有两个完全没有动过的大白馒头。 杜若若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斑驳的血迹还是刺痛了顾行渊的眼睛。 她流了那么多血吗？ 顾行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少顷，他把手重新放回兜里，快步走出了院子。 ………… 次日一早。 “二少爷，起床吧。” 隔着门的声音把顾行渊从睡梦中唤醒。 他揉了揉微微泛青的眼睛，下床打开了门。 刚一开门，顾行渊就愣住了。 这还是他住的那个院子吗？ 原本满地的落叶已经被清理干净，砖缝里的杂草也被全部拔起，虽然看上去还是空空荡荡，但比起之前的破败总算有点像人居住的地方了。 杜若若立在门边柔柔一笑。 今日仔细一看，这小丫头的身体纤细，甚至有点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都能刮倒她。 可她竟然自己做了那么多活？ 顾行渊警惕地看向院子里的树下，见那里的土似乎并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微微放心下来。 杜若若行了个礼，眉眼弯弯： “少爷，谢谢你昨天晚上给我抹药。” 那个时候，她醒着？ 顾行渊轻咳一声： “是你做的梦吧。” 杜若若眨了眨眼，什么都没说。 就在此时，一阵喧嚣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一个小厮带着几个家丁，直接推开院门，嚷嚷道： “二少爷，昨天府里遭了贼，有奴婢说看见贼进了你的院子，夫人下令把您这里搜一搜，若是有贼藏着可就不好了。” 顾行渊下意识地把杜若若拦在身后，他嘲讽一笑，说道： “既然是命令，那你们照做就是。” 几人瞬间就钻入了不大的两个屋子。 但显然，这破破烂烂又狭小的房子藏个鸡都费劲，更别提一个大活人了。 顾行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名小厮，手紧紧地攥拳，怒问道： “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吗？” 小厮闻言直直地站在原地，像是有备而来： “虽然没有搜到贼人，但说不定那贼把赃物藏在二少爷院子里了呢？给我搜！” 顾行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些少得可怜的东西被翻了个底朝天，心中却莫名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虽然房间里各处没有找到，但那小厮却又拿起一把铲子，径直走到了枯木下。 他一铲子下去，就好似挖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 “二少爷你看，这不就找到了吗？” 顾行渊的心在此刻沉入谷底，但一只温热的小手却在此时悄悄牵住了他冰冷的手，在他的掌心勾了勾。 小厮几下就找到了枯木下的那个木盒，原本亢奋的表情却瞬间僵硬在脸上。 下一秒，盒子里的东西随着脱手的盒子一起跌落在地上，里面竟然只是几个野果。 小厮重重地踩了几脚那些野果，任由紫红色的果汁溅射在他的鞋上，扭头说道： “看来贼人不在二少爷房里，是那个贱人看错了，我们走。” 待到院子里只剩下了杜若若和顾行渊两人后，两人的手还紧紧地拉着。 顾行渊猛地抽出了手，把头扭到一旁。 杜若若丝毫没有生气，反而小声问道： “你是不是好奇那些东西去哪里了？” “什么东西？” 顾行渊紧咬下唇，问道。 杜若若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把原本顾行渊藏在木盒子里的宝贝都拿了出来。 一盒用了一半的药膏、没吃完的半块熏肉、几个幼稚的木雕玩具、一本缺了许多页的识字书，还有昨天本来她带在身上的香囊。 没想到日后的反派大佬，小时候竟然有偷窃癖吗？ 第4章 他推开了她 “你若是想说教，那就还是免了。” 顾行渊泄气地看着那些玩意，直接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止不住地扑闪着，淡色的唇倔强地抿起。 这样的美人，就算是杀人放火估计都会让人心生怜悯。 杜若若心中感慨一声，拿起那盒药膏放在手中把玩，柔声提醒道： “少爷，这药膏只能疗伤，不能祛疤，下次注意一点。” 这是嫌弃上了吗？ 顾行渊睁开眼，冷淡地看着杜若若，见到她脖颈上的伤痕虽然愈合，但也确实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痕迹。 疤痕很淡，但在细长又白皙的脖子上却扎眼得很。 他心中生起一阵无名恼怒，一把把药膏抢了过来，塞进了兜里： “你想得太多了，这是我自己用的。” 杜若若脸上的笑容好似从来不会被他的冰冷所融化，她抿了抿嘴： “就是给少爷用，才更要用最好的，奴婢可不希望少爷美丽的身体上留下什么丑陋的疤痕。” 想到上一世遇到反派顾行渊的时候，他已经被火灾毁容，杜若若就无比心痛。 这样的神颜若是被摧毁了可是世间的一大遗憾啊。 杜若若走到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院子里，捡起木盒，扫了扫上面的泥土。 随后像是收藏起什么古董珍玩一般，郑重地把那些小东西放了进去，背对着顾行渊柔声说道： “少爷，下次别再被人看到了。” 顾行渊走到她的附近，但还是和她保持着一定的间隔，语气渐沉： “我从来没被发现过。” 他不太确定是因为药房看守更严密的原因，还是他昨晚真的失误了。 杜若若突然回头，与怀疑起自己技术的顾行渊对视。 她迈着细碎的步子，一点点靠近顾行渊： “奴婢以为，少爷的水平还有待提升，不如从现在起就把奴婢当成练习对象，可好？” 顾行渊旋即往后退着，始终与杜若若保持着距离，冷淡地拒绝道： “你身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合着他昨天不仅仅顺走了香囊，还浑身都摸了一遍吗？ 杜若若在心中吐槽起来，面上不显： “少爷既然知道奴婢穷苦，为何还要偷走奴婢的香囊？” 她的步伐小却极快，几乎要把顾行渊逼到退无可退了。 杜若若心知这偷窃癖是一种复杂的心理疾病，拿走她香囊大概率也只是顺手的行为。 但她还是迈着细碎的步子，紧逼着顾行渊。 不知不觉间，顾行渊竟是被逼到了房间的门扉上。 背靠着坚硬的门，他已经无法再往后退半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若若离自己愈发近了。 她离他太近了。 甚至连心跳声都和他的心跳连在一起。 那殷红的唇微张： “少爷这样做，莫非是心悦奴婢？” “嘭！” 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院子里响起。 原本支撑着顾行渊的房门在经历了早上的暴力搜查后承受不住重压，徒然倒下。 失去依靠的顾行渊往后仰躺，而受到惯性的杜若若也扑倒在他身上。 躺在木屑上的顾行渊完全感觉不到疼。 因为他现在全身上下都在为那压在自己身上的柔软触感而陷入狂乱。 少女的淡淡芬芳瞬息间涌入了干涸的身体。 他本能地想要让时间停在这一刻，但理智重新占领了他的思维。 不行，如果和他接触太久的话……她会…… 顾行渊狠下心来，伸手将杜若若推开： “离我远点！” 杜若若被他一推，踉跄了几步后还是跌倒在地，木盒子也一并落在一旁。 她柔弱地捂住自己的嘴，眼眶氤氲起淡淡水雾。 顾行渊径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碎屑，静静地走到杜若若身旁。 他弯下腰，朝着杜若若伸出手。 然后仅仅拿起了那个掉在杜若若旁边的木盒子，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背过身，甚至连扶起被他推倒的杜若若的意思都没有，扭头就走。 杜若若远远望着他冷漠的背影，嘴角却微微一弯。 她的目光一路追随着顾行渊走入没有阳光照入的房间，黑暗的禁区一点点将他吞噬。 “唰——” 厚厚的门帘被顾行渊从里面放下，挡住了没有门后的空洞，也彻底隔绝了杜若若的视线。 她这才不再看，轻盈地起了身。 不用看，杜若若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非常狼狈。 头发是散开的，身上是满是灰尘和泥土的，胳膊应该还有不少细小的划伤和青紫。 ——倒不是说顾行渊推她有多重，而是因为杜若若天生就有疤痕体质，一点小磕碰就会看起来格外严重。 对此，杜若若非常满意。 虽然脚没有扭伤，但杜若若却故意一瘸一拐地走出院子。 一路上，她的步子都是摇摇晃晃的。 现在时间已经快到晌午，顾家宅子里来往的丫鬟小厮很多，每一个看到她凄惨的模样都议论纷纷。 杜若若自然是故意的。 她并不是为了继续败坏顾行渊的名声，也不仅仅是为了迷惑杜芷薇。 而是因为她隐约记得上一世，在姐姐后陆续还有不少人伺候过顾行渊，其中有几位丫鬟性格暴躁，没怎么遭受过欺负，甚至还会反过来欺负顾行渊。 但那些人无一例外都离奇失踪了。 后来还有一位丫鬟吸取了其他人的经验，仅仅是在顾行渊那里露了脸，不太经常在他身边伺候，因此并没有被顾行渊打骂，最后甚至一度传出她可能会是伺候顾行渊最久的人。 可她还是失踪了，甚至失踪得更快。 那些在顾行渊院子里伺候过，却没有失踪的下人，无一例外都是被他恶劣对待，甚至打骂过的。 杜若若知道只要自己愿意，她是不可能在顾行渊这里受伤的，但如果那样，她应该很快就会失踪，还不如多多塑造自己小可怜的形象，才能待得更久。 只有这样，才能调查出一切的真相。 说起来，究竟是谁发现了顾行渊的秘密？ 若不是她早上大扫除发现，顾行渊怕是要倒霉了，可上辈子似乎并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发生过。 杜若若一边思索，一边埋头走路。 然后。 她就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一人。 滚烫的汤水就这样撒在她身上，轻薄破旧的衣服瞬间被浸湿，下方的肌肤瞬间变得红肿不堪。 第5章 杜芷薇觉得妹妹太白莲花了 “你怎么走路没看路啊！我的汤都撒了！” 原本撞到人有些心虚的杜芷薇嚷嚷道。 她昨日晚上可是做了一件大事，如今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心里一直念叨着那事，一时没注意竟然撞到了人。 还好撞到的不是顾府里的夫人少爷，只是一个小丫鬟。 那个灰扑扑的小丫鬟原本就脏兮兮的身上挂着油汪汪青菜和蛋羹，身上微微颤抖。 当杜芷薇再一看被撞到的人的脸，声势陡然增大： “杜若若？你知道这是给大少爷的午膳吗？汤里加的东西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杜若若艰难地支撑起身体，好似连站都站不稳了。 她虚弱地低着头，楚楚可怜地说道： “姐姐，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看着上一世那般风光无限的妹妹如今好似霜打的茄子一般低声下气，杜芷薇心中不要太爽。 她就知道，上辈子她只是做错了选择，这次重来一世，她开局就已经到达了妹妹前世奋斗多年才达到的境地。 想到自己现在在大少爷身边也算是受宠的奴婢，杜芷薇的腰板都直了。 她拿起地上脏了的食物，饭菜沾了地上的灰，里面还掺杂了不少细碎的砂石。 杜芷薇把食物递向杜若若嘴边： “你就等着被管事罚月例吧，至于这些好东西就不要浪费了。” 看着眼前脏兮兮的食物，杜若若抿了抿嘴。 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她的脸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流淌而下。 明明还没吃那些东西，她却已经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膳房的一名厨娘赶紧拉住了杜芷薇的手，呵斥道： “喂，你别太过分了！” 她正是昨日给了杜若若一个饼的厨娘。 杜芷薇梗着脖子： “我教训我的妹妹，你管得着吗？” 杜若若低着头，感慨着姐姐实在太蠢。 虽然杜芷薇现在得了大少爷的喜欢，但她也只是一个小丫鬟而已，惩罚下人这种事可是只有主子才能做啊。 她怯懦地看着帮助自己的厨娘，眼中含泪： “没事的，只要能让姐姐消气，我做什么都可以的，毕竟姐姐是伺候大少爷的人，比我高贵多了。” “都是做下人的，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厨娘闻言，看向杜芷薇的眼神更加不对劲了。 杜芷薇猛地一推比她还要高大不少的厨娘，恶狠狠地说道： “我和你们可不一样！再说了，杜若若都说她做错要认罚，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可被她一推，厨娘却还是稳稳地站在原地。 周围几个膳房的伙计也都暂停了手下的活计，齐齐看向杜芷薇。 虽然大家并不知道具体过错。 但杜芷薇这般胡搅蛮缠下来，就算她原本有理也要变成没理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指责起杜芷薇欺人太甚、劝她做人留一线，甚至还有人隐晦地骂她勾引年轻的少爷。 一瞬间，杜芷薇成了千夫所指。 杜芷薇气得一咬牙，又看向还是哭个不停的杜若若，暗骂了一声死白莲花。 日后她要是当上顾府主母，一定要把这些贱人全发卖了！ 就在此时，遥遥有一人出声说道： “就是她。” 杜芷薇瞧见远处那人，心中一喜。 那是顾夫人院子里的一名小厮，小厮的身旁，还站着几名家丁和府上的库房管事老周。 昨日，她偷偷告诉了那名小厮一个秘密，关于二少爷顾行渊的秘密——顾行渊是个可耻的贼。 那是她上辈子在二少爷院子里伺候时无意得知的。 想到顾行渊上辈子害她至此，杜芷薇这辈子立马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了顾夫人院子里的小厮。 如今那小厮来找自己，应该是事成后要对她道谢吧。 她高高地抬起头，环视着那些帮杜若若说话的人，等待着她们被打脸后的震惊。 下一秒，那小厮就领着老周走到杜芷薇面前。 然后，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杜芷薇脸上。 她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火辣辣的疼痛随之传来。 “就是她爱嚼舌根，胡言乱语。” 那小厮狠狠地瞪着杜芷薇。 杜芷薇这才发现小厮的脸上也红肿不堪，像是刚刚受过罚。 难道他没有找到二少爷的赃物？ 不可能，她记得清清楚楚。 上辈子失眠的她亲眼见过二少爷在夜里偷偷出去，又带了东西回来，埋在了院子里。 虽然一直没机会看到里面是什么，但肯定是府内珍玩。 就算没找到赃物，府内也应该有贵重财物丢失才对。 她扭头一看，发现刚刚还一直哭着的杜若若正娇娇弱弱地瘫坐在地上，脸上的泪水还挂在下巴上。 难道是杜若若做了什么？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可是亲眼所见。” 杜芷薇还想再挣扎一下。 老周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不听她再狡辩，抬手就要让家丁把她拖下去。 杜芷薇心中只觉得屈辱极了，周围那些下人一副看好戏的眼神更是让她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恍惚间，清脆的玉带声在混乱一片中响起。 “薇薇，怎么去了这么久？” 是大少爷顾行云。 他等午膳等了许久都不见来，刚一靠近膳房，就看见自己刚到手的玩具被几个家丁架着，立马眉头皱起： “你们这是做什么？” 杜芷薇瞬间如看到救星一般，趁家丁放松警惕一把挣脱了他们的控制，扑到顾行云腿边。 惊动了大少爷，老周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丝为难： “大少爷，这是您的丫鬟？她违反了府里规矩，按理应该……” “我不管！我还没玩够呢！” 顾行云嘟起嘴耍起横。 老周叹了口气，如果杜芷薇说的人是其他主子，大少爷说什么都没用，但奈何她造谣的是二少爷，那确实是可以轻拿轻放： “……那就扣她一月的月例，以儆效尤。” 杜芷薇松了一口气，丫鬟一个月的银钱本就不算多，还不够她手上这个大少爷随手赏的镯子贵呢。 她昂起头，看向那些烧火做饭的下人，仿佛在说有大少爷护着，她就是比她们还要高贵。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满脸泪水的杜若若脸上。 不得不承认，那张脸还是那样我见犹怜，特别是在哭泣后更显梨花带雨。 有的男的就是会喜欢这样的白莲花。 决不能让大少爷见到她这幅模样！ 杜芷薇立马对着顾行云附耳低语： “少爷，中午的午膳，你想不想吃馒头？” 顾行云闻言便坏笑起来，他点了点头，任由她将自己带远了。 厨房里的伙计们看够了热闹，各自回去做活，但细碎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唯有厨娘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杜若若身边，从怀里拿出一个帕子，轻柔地擦了擦杜若若脸上的泪痕：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杜若若被她温柔地拥抱着，却发觉厨娘的耳后散发着一丝异样的香。 日夜在厨房工作的人身上多少会沾染食材气味，但厨娘的香却并不来自任何一种食材。 那份香味，竟和顾夫人喜爱熏的香有些像！ 第6章 他是不会吃的 杜若若按下心中的惊讶，拘谨地问道： “谢谢你帮我，就是还不知怎么称呼？” “你叫我陈娘子就好。” 厨娘陈娘子温柔地看着杜若若，说道。 陈娘子，杜若若对这个名字并没有印象。 但她耳后的香味杜若若闻得清清楚楚，那是顾夫人最喜欢的一味香。 前世杜若若为了讨好顾夫人曾经仔细研究过。 顾夫人并非本地人，而是来自偏远的金域。她喜爱的这味香在京中颇为罕见，虽不昂贵但获取起来也很复杂。 若不是巧合，那陈娘子和顾夫人或许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联系。 不等她想清楚，陈娘子已经拉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回了后厨： “你身上的衣服脏了，我给你找件新的吧。” 杜若若低垂着脑袋，连忙阻止道： “还是算了，我不想耽搁太多时间，我还要给二少爷送午膳呢。” 听到二少爷的名字时，陈娘子的手顿了一下。 她叹息了一声，转而拿出一块抹布，沾湿了清水后小心翼翼地擦着杜若若身上的脏东西： “唉，你是个守规矩的好孩子，不过二少爷……你记着，以后都不用再特意给二少爷拿吃的了。” 杜若若心生疑惑： “陈娘子，这是为何？” “昨日你拿给他的东西，他应该也没吃吧。以后你就不用多跑这一趟了。” 陈娘子拧了拧湿布，话语埋在滴答滴答的水声中。 确实，昨天顾行渊没有吃她带来的馒头。 再想到第一次去拿吃的的时候，厨房里像是根本就没准备给顾行渊的吃的，杜若若更觉得其中有古怪。 虽然顾行渊不受待见，但如此明目张胆不给他吃的，难道是想让这家伙被活活饿死吗？ 若是传出去了，顾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杜若若自然是不可能听陈娘子的话，再说如果以后不来膳房，又如何了解陈娘子和顾夫人的渊源。 她柔声说道： “陈娘子，我还是想给二少爷送饭，就算他不愿意吃，这是奴婢的职责所在。” 陈娘子一声叹息，像是知道杜若若会如此回答： “各个院子里的吃食是固定的，二少爷的伙食标准和下人相同，你若是想给他带，就自己拿些走吧。我是担心他见到这些不愿意吃，再对你……” 那目光明晃晃地落在了杜若若的新伤上。 杜若若拉了拉自己破烂的裙摆，遮住了那些伤口，柔弱一笑： “这些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陈娘子误会了。” 陈娘子见她还在为二少爷说话，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杜若若起了身，在厨房里巡视一圈。 如果顾行渊的伙食标准和下人差不多，那她已经能想到中午要吃什么了。 跟着大少爷、老爷和夫人的下人一般都是吃他们主子的剩饭剩菜。 而院子里其他的下人则吃的都是大锅饭配上馒头或是稀粥。 看着仅有的食材，杜若若有了主意： “陈娘子，我想把这些再加工一下，说不定少爷就愿意吃了。” 陈娘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在厨房里她还是很有话语权的。 在她看来，无论杜若若如何折腾，最后二少爷也是不可能吃她的饭菜的，既然她劝说不动，还是等待杜若若自己撞南墙吧。 没一会，杜若若就完成了烹饪。 她和陈娘子道了别，端着盘子回了顾行渊的院子。 主屋的门此时还破破烂烂地倒在地上。 只有一道厚厚的门帘间隔着室内和室外。 没有门可以敲，杜若若只好敲了敲旁边的墙： “少爷，吃饭吧。” “你自己吃吧。” 门帘后的顾行渊秒答道。 杜若若瞥见门帘下方有一双脚。 看起来顾行渊就站在门帘的正后方。 没有了门的遮挡，虽然还是隔着门帘，但她却感觉自己和顾行渊离得更近了些。 她笑着吹了吹盘子，试图让食物的香味顺着帘子飘进去： “这是奴婢亲手为少爷烹饪的，确定不尝尝吗？” “就算是你做的，我也不会吃的。” 顾行渊坚持地说着，但腹中的清晰咕咕声却透过门帘飘了出来。 杜若若被逗笑了，问道： “为什么呢，奴婢又没在里面下毒？” “那可不一定。” 杜若若眼睛眨了眨，终于大概明白了什么： “少爷之前的吃食里被下过毒吗？” 帘子后面一片沉默。 原来如此。 杜若若也连带着明白了顾行渊在不吃府内分配的食物是如何活下来的。 她记得顾行渊偷的那些东西里就包含一些食物。 这家伙，不会是每天晚上都偷偷去吃剩菜剩饭吧？ 毕竟别人吃过的东西不太可能被人下毒，而且这样还能顺便防止别人针对他下毒。 怎么想，都有点可怜啊。 杜若若知道药房和膳房在两个不同的方向，昨日顾行渊若是偷了药给她疗伤，应该就没有去偷吃东西，算下来也是很久没吃饭了。 若是让顾行渊等到晚上再自行去觅食，她都有点担心他会半路从屋顶上摔下来。 杜若若简单地吃了几口自己做的饭菜，就把盘子放了下来： “少爷，这些奴婢都试吃过了。” 帘子里仍然一片沉默，但漆黑中忽地伸出了一只手，将食物收了进去。 杜若若静静地等待了许久，直到里面像是小老鼠一般的声音停下，才开口问道： “饭菜还合口味吗？少爷。” “难吃。” 话音落下，空空的盘子和碗筷被递到杜若若的眼前。 杜若若刚要去拿，却感觉另一端的顾行渊也在发力。 按着盘子的顾行渊轻声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吃到热的东西。虽然真的很难吃。” “不客气。” 杜若若微笑着要把盘子抽走。 但顾行渊却还是没有松手： “你若是不会做饭，以后就别折腾了。” 真有这么难吃吗？ 没必要强调三次吧。 杜若若撇了撇嘴，却看见门帘下的缝隙中，顾行渊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盯着她被烫伤而仍然红肿的手臂，目露复杂的情绪。 原来是看到这个而心疼了啊。 杜若若装作不知，固执地说道： “少爷放心，奴婢一定会做出让少爷满意的饭菜的。” “随你。” 盘子上的力道终于松了。 杜若若顺利地把托盘拿了出来，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接下来，她都有理由天天跑厨房，顺便好好接近那位神秘的厨娘了。 第7章 杜若若也太可怜了 一整个下午，杜若若都在试图维修破烂的木门。 而顾行渊则一直缩在自己的房间里。 待到太阳快要落山，杜若若泄气地把手上的木块放下，这些木头倒是很适合当柴火。 现在是初秋，还没有到冬天，没有门影响不会特别大，修不好就算了。 至于冬天…… 立个小目标，冬天到来前带着顾行渊搬到别的院子里去。 想要实施更多计划，不光要打破顾行渊对自己的戒备，还要查清他所谓天煞孤星命格一事的真假。 暂时没有什么头绪的杜若若还是打算先调查陈娘子和顾夫人的关系。 她收好坏掉的门，再度前往了膳房。 刚进膳房内，杜若若就听到几个歇息的小丫鬟七嘴八舌地说着闲话： “你们听说了吗？上午在园子里，有人看到大少爷和他那个新丫头……” “啧，真是世风日下。不知道夫人知道了没有？” “夫人肯定知道了啊，只是现在大少爷在兴头上，夫人也不好做什么，等日后大少爷玩腻了，估计那个贱丫头就惨了。” “你别说，她还真是豁得出去脸，有这个觉悟怎么不想办法去老爷书房伺候……” “那才是真的找死呢。” “话不能这样讲，老爷就只有大少爷二少爷两个孩子，若是能怀上……” 杜若若一边听，一边在厨房里的蒸汽和香味中寻找着陈娘子的身影。 就在她埋头寻找时，那群聊着天的小丫鬟们中其中的一个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你是若若吧，我是银杏，你记得我吗？” 银杏？ 杜若若看向说话的小丫头，感觉有点面熟。 银杏似乎是和她同一批进入的顾府。 不过她被分到了在顾夫人院子里做事。 杜若若不着痕迹地拉了下袖子，伸出自己被烫红的手臂和银杏打了个招呼。 银杏一眼就看到了杜若若的伤口，不由得捂住了嘴，小声惊呼： “我听说二少爷残暴无比，这些可是他做的？” 周围的那些丫鬟们也围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杜若若的伤痕，叽喳一片： “天哪，看她的伤！还好我没去二少爷那当丫鬟……” “这姐妹也太惨了！” “就是因为她的姐姐芷薇当着夫人面勾引少爷，她才被罚去伺候大少爷的。” 听到丫鬟们聊到姐姐，杜若若咬了咬嘴唇，怯懦地说： “银杏你误会了，这不是二少爷做的，是我姐姐不小心……” “你都这么可怜了，芷薇还要欺负你？姐妹之间不是应该互相扶持，就算不能火中送炭，怎么能落井下石……” 银杏瞪大了双眼，周围的小丫鬟们也都议论纷纷。 杜若若低垂着眼，忧伤地说道： “你们误会了，不是姐姐的错，她惩罚我也是应该的。” 丫鬟们都很年轻，还没有被打磨成冷酷无情的模样，自是个个都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杜若若知道她们对自己的同情也只是转瞬即逝的情绪，更多的是她们本来就对杜芷薇有些意见。 而她的委屈，也不过是能够被她们用来攻击杜芷薇的一把武器而已。 当然，现在的这些小丫头也都没办法拿杜芷薇怎么样，只能在背后过过嘴瘾。 但杜若若相信，终有一日，这些人能派上用场。 几个丫头七嘴八舌地帮着杜若若声讨了许久，杜若若终于找到了话中缝隙钻了出来： “好了，我要去给二少爷准备膳食，不然他又要罚我了……” 话音刚落，道道愈发怜悯的目光笼罩在杜若若身上。 她低着头，继续深入后厨，寻找起陈娘子来。 陈娘子却先一步找到了杜若若。 每每看到这个遵守规矩，有时候有点过于老实的倔强孩子，陈娘子心中就微微发酸。 她温柔地叫住了杜若若，说道： “我说的如何？二少爷可是拒绝了你中午的餐食？” 杜若若忧伤地看着自己泛红的手指： “二少爷不喜欢，约莫是我做的饭菜太难吃了。” 想到中午杜若若一身伤还坚持做了饭，却被二少爷一通打骂，陈娘子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起二少爷。 就这一会的功夫，眼前的杜若若就已经浑身微颤，像是随时要落下泪来。 陈娘子本想拉住她的手安抚地拍打，但看见还没有好的烫伤，转而拍了拍她的脑袋： “你就别费劲了，去年岁末，宫内赏下来的餐食被顾夫人做主分了些给二少爷，他都一口没碰，全扔出来了。” “我还想再多试试，万一呢……陈娘子，您可知道二少爷有什么喜好吗？” “……我在顾府呆了十多年，二少爷的事你还是少打听了。” 向来温柔的陈娘子断然拒绝了杜若若的祈求。 杜若若的手微微握紧，第一次在陈娘子面前抬起头来。 她郑重地说道： “陈娘子，我一定会做出让二少爷喜欢的饭菜的，还请陈娘子教我。” 这是陈娘子第一次见到杜若若的正脸。 这小丫头，可真是长了一张美人面。 纤长的睫毛轻颤，泪花好似蝶翼沾染露水，如秋水清澈的眼睛纵使泪水盈盈，却透出一股倔强的光亮。 长得如此好看，却成天胆怯地低着头，真是暴殄天物。 被杜若若的容貌惊艳到了的陈娘子无奈地叹息： “你这丫头……也好，你日后可以跟着我学些厨艺，若是在二少爷那待不下去，说不定还有机会来膳房。” 听到陈娘子的话，杜若若脸上的哀伤退去了些，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多好的姑娘，却要被二少爷那样的疯子折磨…… 不，不仅如此，杜若若这孩子还有一个刻薄的姐姐。 陈娘子心中的酸涩更甚。 第一次看到杜若若时，陈娘子就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曾经也像杜若若一样老实守规矩，又胆小怕事，受到什么委屈都是默默流眼泪。 更巧合的是，她在刚入顾府时也有一个姐妹，虽不是亲生，但却也曾义结金兰。 没有人比她更懂那种姐妹一夜间反目，最终渐行渐远的痛苦。 那种被亲生姐妹针对的痛苦，比起她应该只多不少。 这孩子太可怜了。 能帮她一点，是一点吧。 但二少爷，还是要劝杜若若早点远离他，否则…… 一边想着，陈娘子一边领着杜若若，仔细地介绍起膳房的各项工作起来。 第8章 二弟不会介意的 说实话，杜若若对于膳房具体的运转不感兴趣，只想多从陈娘子嘴里套话。 但她却一句套话都没有说，反而认真地求教着烹饪的知识。 在取得陈娘子更多信任前，杜若若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毕竟，来日方长。 眼见天快黑了，杜若若主动结束了今日的教学。 她肚子里塞满了陈娘子教学时投喂给她的食物，已经一口都吃不下了。 不得不说，陈娘子的手艺比她好多了，杜若若已经再也不想碰自己做的饭菜了。 杜若若端着做好的饭菜与陈娘子道别。 大约是冤家路窄吧。 走到半路，杜若若就再次遇到了杜芷薇。 只是这一次，杜芷薇不是来膳房取餐点的，而是正陪着一人散着步。 比起杜芷薇，杜若若更不愿意见到她身旁的那人——大少爷顾行云。 她连忙低下头，侧着身子，生怕自己再招惹上这讨厌的家伙。 对于顾行云的恨意，上辈子她已经亲手杀死了他和其他欺负过她的人，此刻倒是没有怎么升起。 杜若若这辈子只想安安稳稳地养成顾行渊，报答他上辈子让她觉醒的恩情，然后再幸福地过养老生活。 若是在这种时候被顾行云注意到，之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事呢。 但事与愿违。 孩童幼稚却又任性的声音还是响起： “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丫头？这些饭菜是给谁的？” 杜若若眸色一暗，顾行云是看上她手里的饭菜了？ 她低着头，怯生生地说道： “回大少爷，奴婢在二少爷院子里伺候，这饭菜也是给二少爷的。” 顾行云沉吟片刻，一点点靠近了杜若若，似乎在仔细端详她的饭菜： “这些饭菜和平日里的不太一样，可是你自己做的？” 在他旁边的杜芷薇似是急了，拉着顾行云的袖子晃了晃： “少爷，你可别吃这些来历不明的饭菜，万一不干净会闹肚子的！” 杜若若叹了口气，她做的饭菜应该不会诱人到能让顾行云当街抢夺。 她只能盼着她最担心的事情不要发生。 顾行云轻松地挣脱了杜芷薇的拉拽，无所谓地直接从托盘上拿走了一盘小菜： “二弟不会介意的。” 拿吧拿吧。 杜若若无所谓地想着。 反正顾行渊也觉得难吃。 她始终低着头，尽可能得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顾行云和杜芷薇的脚步声远去，杜若若才松了一口气。 但她再一看餐盘，却暗叫不妙。 餐盘上少了一盘小菜，但却多了一件东西。 ………… 返回了自己院子的顾行云进了屋。 他随意地端着那盘凉菜，这才发现拿的是一盘凉拌黄瓜。 冰冰凉凉、绿油油的。 看着倒也算爽口，顾行云于是便随口吃了几口。 他没吃出什么味，只因他的脑子里还一直被刚刚那个小丫鬟所占据。 明明只是初次相见，但顾行云却总感觉她很熟悉。 当然，还因为他一眼就看到了那破烂衣衫下的玲珑玉体。 顾行云从小就有一个特长，他能轻易地判断出一个人是否是美人，哪怕是被麻袋包裹，也能一眼分辨。 想到这等尤物竟然在二弟那个疯子院子里，顾行云难免升起了怜香惜玉之情。 不过他才刚刚求着母亲要来新玩具，再多要一个估计母亲就会彻底生气了。 至于二弟会怎么想，当然不在顾行云的考虑范围内。 他幻想着刚刚那个小丫鬟的身体，感觉浑身燥热。 一代佳人，连脸都没见到，更是摸不着碰不得…… 感到有些可惜的顾行云嚼着嘴里的东西，原本食之无味的他忽然感觉身体内的燥热愈发热烈。 他的脸猛地泛红。 意识到什么的他连忙把嘴里的火烧之物吐了出来。 原来是吃到了辣椒。 一旁的杜芷薇连忙递上茶水。 她对于杜若若真是嫉妒得牙痒痒，明明这辈子她已经先一步选上了大少爷，杜若若这个贱人却故意在他们散步的时候出现，还端着饭菜，怕不是早就摸清了大少爷的行动路线、等候多时了吧。 这不是故意要吸引大少爷注意吗？ 为什么重来一世，还要和她对着干？ 不过杜芷薇自然不会就这样放任一切。 她要在巩固大少爷宠爱的同时，顺便给杜若若下套，让她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此时，杜芷薇见顾行云满头是汗，福了福身： “少爷，奴婢为您擦汗。” 她并不是拿袖子，而是将红唇贴上顾行云的额头，一点点吻去那上面的汗水。 顾行云也不客气。 他已经十来岁了，很快就要到可以娶妻的年纪，提前些有几个陪床的丫鬟对他而言再正常不过。 一张嘴，他便咬在了杜芷薇的脖子上，细细品着幽幽芬芳。 但顾行云的心中，却还是想着刚刚的那个小丫头。 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不过既然是丫鬟，想叫什么自然是他来定的。 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那小姑娘看着娇娇弱弱，不如就叫玲珑吧。 丝毫不知道顾行云在想什么的杜芷薇却面露痛苦之色。 被顾行云咬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不仅仅是啃咬所致，而是有灼烧一样的疼痛。 怎么会这么辣？ ………… 心中思绪万千的杜若若再度回到了顾行渊的院子里。 她把餐盘放在帘子下方，将菜品一一试吃后敲了敲墙壁。 一双手迅速地伸了出来，把餐盘收了进去。 等顾行渊吃完，杜若若已经再一次在他的门口睡着了。 上辈子做了多少年的丫鬟，杜若若早就习惯了在主子的房间门口睡觉，不过顾行渊这里的条件确实差劲。 其他主子的房子一般主屋里也有里外屋，她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看着星星睡觉。 虽然睡得不太舒服，但杜若若也不太介意。 介意此事的另有其人。 夜色下，顾行渊终于离开了他的房间，看着睡在外面的杜若若，犹豫了一下，还是叫醒了她。 “醒醒。” “少爷？” 杜若若朦胧地看着月色下的顾行渊。 柔和的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为他的冷峻增添了一份魅惑，男生女相的少年美得像梦中的妖精。 顾行渊冷冷地一指放杂物的偏房： “你以后就睡那里吧。” 杜若若揉了揉眼睛： “少爷舍得晚上和奴婢隔那么远吗？” “我只是不想每次出门都要担心会踩到你。” 顾行渊扭过头，径直离开。 杜若若看着他被黑夜吞噬，摇了摇头，走进杂物房。 原本被她准备当柴火的破门被修整成了床的骨架，上面放了一点薄薄的被褥。 “……” 所以顾行渊这家伙，明明会木工，还看着她修了一下午的门，连帮忙都不愿意帮一下！ 好好好，够坏。 她喜欢。 第9章 她是想要离开吗 夜色下。 顾行渊已经轻松地潜入了府内存放药品的库房。 其实这里他来得不多，但这两天却是连着来了两次。 他在一排排药品中仔细挑选着，连着拿了好几瓶疗伤的药膏和治疗烫伤的药物。 把这些收入怀中的顾行渊顿了顿，又刻意寻找起能减轻疤痕的药物。 和那些基础药物不同，淡疤的药珍贵程度更高，存放的位置也更深。 找了好半天，顾行渊才终于满意地把所有瓶瓶罐罐收好。 露出一抹微笑后，他又顺手拿走了手边的一瓶药，作为战利品。 就在他准备大大方方地离开时，门口却忽地传来了脚步声。 不好！ 库房只有一个进出口，也没有窗户。 顾行渊立马躲在架子之间，让自己的身形藏匿于阴影中。 “陈娘子，你要的可是治疗烫伤的药物？” 药房管事阿达的声音遥遥传来。 “是的。” 另一道女声应该就是陈娘子了。 治疗烫伤药物离他现在藏的位置比较远，顾行渊微微松了一口气。 “陈娘子受伤了？” 阿达一边往药膏的方向走，一边关切地问道。 “不是我，是个小丫头。那孩子真可怜，刚进来就被分配去了二少爷院子里。” “二少爷！” 阿达一声惊叹。 顾行渊的手微微出了些汗，他知道这不是在叫自己，但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不过这陈娘子和药房管事说的小丫头，不就是自己院子里的那个小丫鬟吗？ 他握紧拳头，放在嘴中。 那两人还在继续说话： “可不是吗？那孩子真的又乖又听话，我看她一身都是伤，真是太可怜了，这才想给她找点药。” “陈娘子，您心真善！” 药房管事一边说着，一边来到放烫伤膏药的地方。 “咦……” 昏暗的光线下，药品的数量似乎有些不对。 “怎么了？” “……没事，应该是我记错了。” 阿达拿起一瓶烫伤膏药，回到了门口，继续和陈娘子闲聊起来。 “那个小丫头在二少爷院子里，早晚会……我看她挺喜欢做饭的，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留在膳房。” “若是能行，陈娘子你可是救了她一命啊。”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暗处的顾行渊咬着自己的手，直到嘴里泛起腥咸的滋味才把去拳头放下。 手背上已经留下深深的齿痕。 他残忍地再度啃咬着手上绽开的伤口，仿佛只有肉体上的疼痛才能让心中的疼痛减少些许。 在顾行渊听来，杜若若应该是在刻意结交那位陈娘子，至于目的……是什么？ 那个小丫头，是想要离开吗？ 这样也好。 顾行渊感觉自己刚刚开始跳动的心渐渐变冷。 ………… 次日。 杜若若从床上醒来，发现身边放着零零散散的几瓶药。 不用想，她都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 这家伙还挺聪明的，没有直接把药抹在她身上。 难道还没和他商量，顾行渊就已经知道如何演戏骗过暗中的那个幕后黑手了吗？ 杜若若颇为欣慰地把药存放好，出了门。 今天除了给顾行渊准备三餐、打探更多关于陈娘子的事，她还有另一件特殊的事要做。 ………… 小花园中。 杜芷薇正焦急地等待着。 昨日在顾行云拿走杜若若的菜后，她在餐盘上留下了一个东西——一块玉佩。 那块玉佩并不属于杜芷薇，甚至不属于大少爷，而是他买来准备给顾夫人当生辰礼物的一块胚子。 这是这辈子由她提出的，就算上辈子杜若若当过大少爷的丫鬟，也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知道的。 由于顾行云打算亲自在上面刻字，所以暂时由杜芷薇保管。 但顾行云又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主，已经好久都没有提起雕刻的事，一副完全忘记了的样子。 杜芷薇于是灵机一动。 昨天，当端着盘子的杜若若和杜芷薇以及顾行云狭路相逢的时候，杜若若可是一直没有抬头的。 这就意味着她根本看不到托盘上发生了什么。 于是杜芷薇在顾行云走的一瞬间把玉佩放在了托盘上。 这样杜若若一定会认为那是大少爷放的。 若是她心悦顾行云，一定会把那东西贴身携带。 就算她没有那些想法，杜芷薇也清楚地知道顾行渊那里的居住环境——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放玉佩，无论怎么藏很快就能被顾行渊看到。 莫名其妙得了一块玉佩这种事，自然是无法解释的。 就算坦诚说是大少爷所赠，以那个疯子的性格说不定会当场把杜若若给杀了。 所以无论如何，今日那玉佩是一定带在杜若若身上的。 只要她带在身上，那就好办了。 杜芷薇脸上闪烁着残忍的笑。 只要让其他人知道杜若若偷了玉佩，那就没有任何人可以救她了。 刚好二少爷顾行渊也是个贼，主仆两个都是肮脏透顶的小偷，倒是非常合拍。 杜芷薇心中想得好好的，但随着日头一点点爬升，她心中渐渐有些没了底。 杜若若，怎么还不来？ 难道她发现什么了吗？ 这里是来膳房的必经之路，杜若若肯定会路过这里。 焦急地等待了许久。 杜芷薇总算看见远处有人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是杜若若。 终于来了！ 杜芷薇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小心翼翼地拿起手里的瓶子。 这瓶子里装了不少水。 今早她就是谎称要来花园里收集露水，用来给大少爷泡茶，这才在这里呆了这么久。 她笑吟吟地迎向摇摇摆摆的杜若若，大声问候道： “妹妹，上午好！” 杜若若柔弱地点了点头，整个人都有气没力的。 看到她这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杜芷薇就来气。 喜欢装白莲花是吧！以后都不用装了！ 她装作无意地要和杜若若握手，却把整瓶的水都泼向了她。 “哗啦啦！” 虽然杜若若躲了一下，但大量的水还是溅在了她的腰间。 轻薄的布料在水的作用下紧紧地贴在盈盈一握的细腰上。 在腰间，一个玉佩形状的凸起分外醒目。 杜芷薇故作震惊地看着那凸起，大声呵斥： “妹妹是从哪里得了个玉佩？看起来和大少爷昨日丢的玉佩形状很像呢！” 第10章 孤立无援的她 杜若若瞬间流下泪来： “姐姐，那天撞到你是我错了，但你真没必要这样陷害我啊！” “少废话！” 见到杜若若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杜芷薇非但没有心生同情，见到这样的杜若若反而愈发兴奋。 她将手伸进湿哒哒的衣服里，一把就拽下了那块玉佩，迫不及待地展示给周围渐渐围过来的丫鬟小厮们： “你们看，这是什么？她一个小丫鬟总不可能有这么贵重的玉佩吧，一定是偷的。” “……” 想象中的骂声并没有响起。 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般看着杜芷薇。 杜芷薇回过神来，再一看自己手里抓着的分明是个破木板。 准确的说，那应该是一块树皮。 她傻眼了。 谁会把这种东西带在身上？ 周围的吃瓜群众也被这东西转移了注意，讨论起二少爷院子里的状况可能非常糟糕，甚至丫鬟都被饿到只能啃树皮了。 在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杜芷薇发了疯一般在杜若若身上一通摸索，却还是一无所获。 如果玉佩没有被杜若若带在身上，难道是被她藏起来了吗？ 杜若若任由她搜身，只是哀切地掉着眼泪： “姐姐，别这样，妹妹身上的银钱之前都给你了，就算姐姐弄丢了东西想再买一个掩饰事实，妹妹也没办法帮你啊！” 杜芷薇恨不得把她的嘴堵上。 这贱人是怎么做到一边哭着博同情，一边把颠倒黑白的话张口就来的？ 上辈子杜若若明明是个受气包啊？ 气喘吁吁的杜芷薇恶狠狠地拽着杜若若的领口，吼道： “如果不在你身上，你肯定是把东西放院子里了……只要搜一定能找到！” “府里的丫鬟，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冰冷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一阵异样的芬芳中，顾夫人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施施然走来。 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织金暗纹长裙，外罩一件石青绣云纹对襟大袖衫。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正中插一支鎏金点翠凤钗，两侧各簪一枚珍珠步摇。 顾夫人的步伐并不慢，但步摇却一动不动。 杜芷薇喘着气，愤恨道： “夫人，是这个贱丫头偷了我的玉佩！” 就在杜芷薇满怀期盼之时。 顾夫人身旁的一个丫鬟手里突然拿出一枚玉佩，看着杜芷薇满脸坏笑： “你说的是这个玉佩吗？奴婢今日拾得着此物，从采买管事那得知是大少爷购置的，便上报给了夫人。” 杜芷薇一愣，像是怎么都没想到玉佩会到了其他人手中。 难道杜若若在拿到玉佩的时候把玉佩给扔了？ 这不可能啊！ 杜若若不可能知道玉佩是她杜芷薇放的，那她怎么会平白无故把大少爷赠送的东西扔掉？ 就算她对大少爷无意，扔掉之后被大少爷问责也是非常麻烦的。 杜芷薇死死地盯着杜若若，像是想在她身上烧一个洞出来。 杜若若却仍然低着头，只是偶尔因为寒风吹在湿了的衣服上而微微颤抖。 无论杜芷薇怎么不可置信，但顾夫人身旁的丫鬟还在继续说着： “……伺候大少爷的其他丫头都说，这东西是由芷薇保管的。” 杜芷薇的手瞬间冰凉起来。 她知道自己这一步情急之下做的险招，如今要将她拖进深渊了。 顾夫人冷淡地结束了身旁丫鬟的话，决断道： “丫鬟弄丢主子的东西，按照府中规矩是要逐出顾府，发卖给庄子的。” 杜芷薇浑身都颤抖起来。 原本她为了让杜若若陷入孤立无援，特意在今日支走了顾行云，如今却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此刻就连一个为她求情的人都没有了。 顾夫人顿了顿，接着说道： “念在失物被寻了回来，便扣你三月月例，掌嘴五十。” 只是扣钱和掌嘴？ 这惩罚说重不重，说轻却也不轻。 但比起直接逐出顾府还是太轻了。 杜若若蹙眉思索，不明白为什么顾夫人会在这种事上帮杜芷薇一把，按理说顾夫人应该很厌恶这个带坏自己儿子的丫头才对。 总不能是顾夫人其实看二少爷不顺眼，想借着杜芷薇对付她来敲打顾行渊吧。 这个直觉的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杜若若压了下去。 身为顾家主母，想对二少爷做什么何须那么麻烦，还要对他身边的下人下手？ 杜若若可是有不知多少种手段能轻易达成这样的目的。 她不相信顾夫人会那样愚蠢。 此时，顾夫人身旁的银杏收好了玉佩，轻轻朝着杜若若眨了眨眼。 杜若若柔柔地笑着，无声地和银杏庆祝起来。 早在昨天初次看到那玉佩，杜若若就知道那绝不可能是顾行云所赠。 她当时就把玉佩处理了。 今天早上她做的，只是当着那个好运捡到玉佩的银杏的面，和其他几个丫鬟讨论起了前几天管事搜查二少爷院子抓小偷的事。 顾府对于偷盗的惩罚是很重的。 只要银杏不傻，就会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再加上找到是谁丢了玉佩说不定还能在夫人面前露脸，她自然就跟着杜若若的剧本走下去了。 而在发现这东西是由杜芷薇保管后，本就对她不满的银杏也是找到了机会，直接把这件事闹大了。 顾夫人说完处罚，就要离开。 银杏可惜地看了一眼杜若若，仿佛在遗憾没能见证杜芷薇受罚。 杜芷薇立马被几个丫鬟架了起来。 “啪！” 一个耳光毫不留情地落在杜芷薇娇嫩的脸上。 她整个人猛地一偏，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一颤，眼中泛起泪光。 杜芷薇想开口求饶，却被第二记耳光打得张不开嘴。 “啪！” 她的头被扇得偏向另一边，耳畔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地疼。 杜芷薇挣扎地喊道： “奴婢没做错什么……是杜若若在陷害奴婢啊！” 话音未落，第三记耳光又落下。 “啪！” 这一下比前两下更狠，打得她眼冒金星，嘴唇都咬破了，一丝血迹从嘴角缓缓滑落。 几个巴掌下来，杜芷薇的脸早已肿得不成样子，嘴角破了，鼻涕眼泪混在一起，妆容全毁，发髻也散了，几缕碎发贴在脸上，狼狈不堪。 但杜芷薇的眼睛中却没有浮现出一丝后悔。 苦难酿造出更深的恨意。 杜若若柔柔地看着杜芷薇满是怨恨的眼神，微微一笑，摇摇晃晃地起身离开。 她在膳房准备了餐食，就赶紧回了顾行渊的院子。 她同昨日一样，把盘子放在了门帘下方，又亲自尝了几口。 可在杜若若敲了墙面后，顾行渊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还没起床吗？ 不对，难道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杜若若眉心微动，轻声呼喊： “少爷，您在里面吗？” 顾行渊的声音闷闷的，远远的： “你要是想走，就赶紧滚。” 杜若若：？ 怎么有种前线告捷，后院起火的感觉？ 第11章 她画的饼又大又圆 身为反派大佬，多疑一点也很正常。 事实上在原书中，反派吃过几次瘪，都是由于手下人背叛到男主那边了。 因此杜若若没有生气，反而很欣慰。 她勾了勾嘴角： “少爷若是真心想赶奴婢走，奴婢自会如少爷的愿。但少爷偷了奴婢的东西，还没还给奴婢呢。” 顾行渊猛地一拉门帘，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些许血丝，似是熬夜导致的。 他径直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扔向杜若若。 “滚！” 杜若若稳稳地接住了那香囊，却还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勾了勾手指： “少爷，还有呢？” 顾行渊终于直视起杜若若。 他还是没能在不眨眼挑战中胜过杜若若，败下阵来。 于是他认输般掏出了…… 一块破抹布。 主要是杜若若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他偷的东西了。 杜若若都没想到顾行渊身上还有属于她的赃物，怪不得她感觉做卫生时的抹布少了一块。 不愧是未来的反派大佬，连这种东西都不放过。 她故作淡定地将抹布接住，随手放下，继续用妩媚的眼神盯着顾行渊放电。 “真的没有了。” 顾行渊摊了摊手，眉眼间的厉色却不觉间少了几分。 杜若若撩起一丝散发，挑在唇边轻抿起来： “少爷，奴婢香囊里的香气可是被偷走了许多日子呢。” 那缕发丝被她含在殷红的唇瓣和珍珠白的贝齿中，迷离的眼好似水波潋滟。 媚眼如丝的袭击下，原本意志坚定的顾行渊还是动摇了一瞬。 这样勾人的妖精去宫斗都绰绰有余，为什么偏偏和他过不去？ 但顾行渊知道，他越是在意的东西，就越是要远离，否则只会让所有人受到伤害。 他重新换上了冷淡的外壳： “你若是坚持要我还给你那些不存在的东西，我这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拿走，如果需要我做什么，也可以。” “真的吗？” 杜若若莞尔一笑。 果然，她在他这里是真的有所图谋啊。 顾行渊心中的失望一闪而过，但更多的是莫名的安心。 他点了点头，却又难免好奇她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杜若若一点点靠近了顾行渊，向他的胸口伸出手，却又停留了半空，若即若离： “奴婢想让少爷讲讲，少爷以后想做什么？” 以后……？ 顾行渊口中有些干涩，嘲讽地说道： “和所有人一样，死去。” 哪有人会把死掉当做梦想？ 杜若若看着顾行渊如深潭般寒澈的眸子，抿了抿嘴： “那少爷知道奴婢以后想做什么吗？” 一个小丫鬟，一生奋斗到头最多能当上姨娘，或是嫁给其他下人，结婚生子。 顾行渊看着眼前千娇百媚的少女，像她这样又漂亮又野心勃勃的女人，或许最终的梦想不会止步于此。 杜若若却眨了眨眼，脸上浮现出少许少女的天真： “奴婢以后想和少爷一起屯些柴火，在天冷下来的时候可以在院子里煮些热汤，若是有机会，还可以烤点地瓜。” “……这叫什么梦想？” 顾行渊却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格外温馨的画面。 冬天从来都不是什么美好的日子。 他总会独自一人在冰冷的房间里点燃树枝，蜷缩在薄被里，然后被烟熏得睁不开眼。 但此时他却真的对于冬日的来临有了一丝期待。 “至少比少爷的好一些吧。” 杜若若趁着顾行渊放松警惕，突然袭击般将她的手贴在了他的胸口。 那颗心脏正在跳动。 就算身体的主人把死去当做梦想，心脏却还是会继续跳动呢。 顾行渊瞬间从梦境中清醒下来，猛地退了一步： “你不是想离开吗？说这些有什么用？” 杜若若将刚刚放在他胸口的手收了回来，贴在自己的脸上，眼神无比认真： “奴婢早就说过了，奴婢是不会离开少爷的，请少爷放心，奴婢的嘴很灵，说过的话总会实现。” 听到她说的话，若是一开始，顾行渊只会觉得她是信口开河。 但此刻，那颗被她隔着肉体触摸到的心却无比有力地跃动着。 他的理智在此时终于丢盔弃甲。 因为他的心在呐喊着：让她留下来吧，万一她会是那个例外呢。 “对了，少爷，您什么时候给奴婢起名字？” 杜若若感受到他脸上的疏离被瓦解，反而转移了话题。 一般主子都会给丫鬟起些顺口的名字，上辈子顾行云就给她起了五六个名字轮流叫，什么宝儿珍儿玲珑……哪个顺口喊哪个。 “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杜若若。” 顾行渊喃喃地念道： “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不如平日我就唤你若蘅吧，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少爷。” “怎么了？” “您真有文化。” 顾行渊这才想起来杜若若是个不通文墨的小丫鬟，之前她头头是道说话的样子让他都快忘了这一点。 他咳嗽一声，说道： “你要是想在我这里呆得更久，平日里就少和我待在一块。” 杜若若娇媚地点了头，伸手一点她带来的饭菜： “少爷，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 顾行渊沉默了。 他试探性地问道： “就你这厨艺，是怎么被膳房的人看重的？” 嗯？ 杜若若立马抓住了两个重点。 顾行渊是怎么知道她得到膳房中某人的注意的？ 难道这孩子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简单，早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反派的手腕对身边的人暗中监视吗？ 另一个重点是。 她做的东西是真的很难吃吗？ 杜若若抄起筷子，迅速地夹起食物放进嘴中，虽然冷了，但距离难以下咽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吧。 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肯定有一个味觉异常的人。 杜若若狐疑地看着顾行渊。 后者迅速地拿走了盘子，面无表情地吃了起来。 她第一次见到顾行渊的吃相。 原本以为一直被放养自生自灭的他会是那种直接拿手抓的类型，但实际上却恰恰相反，顾行渊的吃相很优雅，甚至礼仪上做得比大少爷还要更好。 突然有些好奇如果他不是反派而是男主，究竟会发生什么了。 杜若若决定再画一个饼为这场和解画下完美的句号： “少爷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和奴婢说，奴婢一定会让少爷吃上满意的东西的。” “……红薯。” 顾行渊放下餐具，向她伸出手，似乎想搂抱她一下，但最终还是虚晃一招，迅速地把手收了回去。 杜若若歪着脑袋，没有听清。 于是顾行渊重复了一遍： “烤红薯。所以，我希望你能活到冬天。” 活到那个美好又温暖，让他幻想了一遍又一遍的冬天。 第12章 会对杜若若负责 只是活到冬天可不够啊。 杜若若下午在膳房时，还时不时想到顾行渊的话语。 她知道肯定是有人在害顾行渊周边的人，却还是没搞明白为什么那幕后的人要这么做。 再联系到之前她对于顾夫人的猜想，更是让她有些费脑筋。 就在她心神不宁地择菜时，陈娘子的声音在杜若若身后响起： “若若，你还好吗？” 上午耽搁了时间，她做了饭菜就回去了，这还是她今天第一次见到陈娘子。 杜若若柔柔地点了点头，陈娘子是她目前最重要的突破口，一定要好好增加她的信任： “没什么事，就是中午做的饭菜还是不合二少爷口味，我正寻思着晚上做什么菜呢。” 陈娘子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盒药膏： “你的烫伤还没好，涂点这个吧。” 是治疗烫伤的膏药？ 杜若若一愣。 这东西顾行渊给她她是不意外的，为什么陈娘子一个厨娘能这么快搞到这玩意？ 这药膏是崭新的，不太可能是陈娘子之前就有一直留着的。 烫伤膏药虽然不值钱，但对于下人来说可不是什么能轻易搞到的东西。 下人想要外出采买，都是有统一的时间的。 而府内的药房，是给主子们用的，一般是不可能供给药品给下人的。 她装作不知里面的门道，羞怯地推脱道： “陈娘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没事，这东西不值钱。” 一边说，陈娘子一边强硬地把药膏塞到了杜若若手里。 杜若若又推脱了几次，这才接下，但两眼瞬间含了一包泪，张口就来： “陈娘子，你对若若太好了，若若真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我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但姐姐最近似乎是厌了若若，如今若若已经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她抽了抽鼻子，直接跪在陈娘子身前： “若若斗胆，想要再多麻烦陈娘子一事，就是不知您愿不愿意答应。” 陈娘子哪里见得了这样阵仗，连忙想要将杜若若扶起来。 可那娇娇弱弱的小丫头却使了十二分的力，任由陈娘子怎么拉，都拉不动她分毫。 杜若若低着脑袋，坚定地说道： “陈娘子，你若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了。” 陈娘子着了急：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是想来膳房做事，还是有什么……好了好了，我答应你。” 跪在她身前的杜若若仰起头，清澈的泪水如泉涌： “我想拜您为我的义母，您既然答应了，日后我便唤您为娘亲了。” 陈娘子只觉自己的心都被那一声娘亲给融化了。 她应了一声，温柔地把杜若若拉入怀中。 温暖的怀抱、满满的母爱，杜若若几乎要沉溺在其中了。 但陈娘子耳后的金域奇香却将她拽回了现实。 如果陈娘子和顾夫人有旧、甚至可能根本就是顾夫人的人，那她和她或许注定要站在对立的两边。 只能希望陈娘子是顾夫人的故人，但关系一般了。 虽然迅速拉近了两人的关系，但杜若若仍然没有直接打听更多。 操之过急只会让刚建立起的信任再度变得摇摇欲坠。 她认认真真地跟在陈娘子旁，继续学习厨艺，顺便接受陈娘子的投喂。 待到要离开时，陈娘子非得让她把烫伤膏涂好。 还想靠着疤痕多卖惨一段时间的杜若若有些无奈，迫不得已地当着陈娘子的面涂好了药。 烫伤膏还剩下一些，杜若若郑重地把那个小盒子收好，准备放在香囊的旁边。 这一摸，她才发现香囊又不见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有这技术，顾行渊根本没必要当反派和男主作对好吧，直接去摸了传国玉玺然后丢到男主顾行云房间不就好了！ 不过想到顾行渊那隐藏的柔软，那家伙估计不会想连累整个顾家被株连九族吧。 在原书中，顾行渊也一直都针对的是顾行云。 杜若若感觉她很有必要好好教一下顾行渊什么叫杀伐果断，就是他这样畏手畏脚过于君子，上辈子才会失败…… 就在她浮想联翩的时候，陈娘子此时突然出声： “若若，你可有心悦之人？” 这是什么问题，难道是想给她找一门亲事？ 杜若若一愣，犹豫了一瞬摇了摇头： “娘亲，为什么这么问？” 陈娘子摸了摸杜若若的脑袋，这孩子还不承认，方才若若走神时，脸上那流露出的神情陈娘子可太熟悉了。 哪怕被二少爷虐待，也不愿意离开他的院子，哪怕做的饭菜二少爷动都不动，却还是日复一日给他准备餐点。 若若一定是爱上了那个魔鬼。 原本她还想等杜若若自己撞南墙，但现在杜若若拜她当了干娘，她要对杜若若负责才行。 无奈的陈娘子劝了几句： “没什么，你要记得远离那些伤害你的人，有时候那些传言未必不是真的。” “娘亲放心吧。” 杜若若乖巧地点头，手上却麻利地收拾起一盘盘给顾行渊的晚饭。 看到这一切的陈娘子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了决定。 ………… 杜若若一如既往地回到了偏僻的小院。 远远的，她就听到了一阵好似虫声的沙沙声。 没想到，顾行渊这时候竟然没有缩在房间里。 只见他正半跪在院中一块旧垫子上，背对着她，身形笔直如竹。 没有束起的黑发散乱地落在身后。 他的手上拿着一块木头，另一只手拿着那把杜若若非常熟悉的匕首正雕刻着什么。 刀锋轻落，木屑轻飞。 手法之虔诚，简直像是在雕刻什么神像。 不过距离太远，杜若若也没能看清那块木头究竟被塑造了什么样子。 为了防止突然出现的惊吓影响到顾行渊的雕刻工作，她轻声呼唤道： “少爷？你是在等奴婢回来吗？” 一边说着，杜若若一边快步靠近了他。 顾行渊迅速地把手头上的东西收了起来，没有回头，只是冷淡地说道： “别误会。蜡烛用完了，外面亮一点。” 是这样吗？ 杜若若疑惑地看向天，外面也没多亮啊。 现在天已经黑了，只有一轮弯月和零散的星星。 但比起黑乎乎的房间里面，确实要更亮一些。 她没多问，静悄悄地把餐盘放在地上，迅速地进行试菜。 借着碗碟上模糊的倒影，杜若若看到顾行渊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那份注视很轻，就像此刻静静落下的月光。 第13章 你算是苦尽甘来了 夜凉如水。 顾行渊的声音比夜色更冷： “祛疤的药，怎么没有效果？” “原来少爷看的是这个，奴婢还以为少爷是在看奴婢的盛世美颜呢。” 杜若若正试着菜，她埋着头，随口答话。 为了防止衣服沾到菜，她正提着袖子露出一截白嫩的胳膊，虽然涂了药，但那上面烫伤导致的斑驳红痕还是有些扎眼。 “……” 无论多少次听到杜若若夸赞自己的美貌，顾行渊都会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这次也是一样。 不过顾行渊这次反应得更快，没有被她转移了话题： “难道你是故意留着这伤？” 杜若若听到顾行渊的话，她放下筷子，看向他露出一个微笑。 不知为何，顾行渊竟然从她的目光中感受到一丝丝赞扬，就像是一个老师见到自己的学生有所成就一样。 这也太奇怪了吧。 顾行渊压下心中的怪异感，他知道杜若若肯定是有秘密的，来他身边也一定是有目的的。 但他这几天已经偷偷查过，杜若若和她的姐姐杜芷薇就是两个普通的农家丫头，被卖到顾府前一直在乡下长大。 对此顾行渊持怀疑态度，若是成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怎会两人都出落得亭亭玉立，连肌肤都娇嫩如大家闺秀。 更奇怪的是，其他人似乎都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 大哥甚至安然地把杜若若的姐姐提到了贴身丫鬟的位置，让她日夜红袖添香…… “少爷，夜寒露重，快些吃吧。” 杜若若的声音打断了顾行渊的思绪。 他放弃了思考。 等顾行渊把全部的餐食都吃完了，杜若若这才开口问道： “今天的菜，奴婢又调整了一下口味，不知少爷喜不喜欢？” “……难吃，你无需费心调整，反正怎么做都是难吃的，你还是不要折腾了。” 顾行渊冷淡地把空盘子放下，说道。 “好的少爷，知道了少爷，奴婢会继续努力，做出少爷喜欢吃的菜的。” 杜若若随口说着，心中却一直想着陈娘子的事。 或许她可以找其他更年长的丫鬟打听一下陈娘子在府中的过去…… 而在她失神的时候，顾行渊就这样一直注视着她。 ………… 第二天一起床，杜若若简单打扫了一下小院，就准备先去丫鬟们最喜欢偷懒聊天的地方探探情报。 她很快就来到了下房附近。 除了像她和姐姐那样一开始就进主子院子里的丫鬟，大多数丫鬟小厮都居住在这里。 早晨是下人们最繁忙的时间段，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需要打扫室内和院子、准备早膳等等。 由于顾行渊没有吃早饭的需求——熬夜的他上午一般都在房间里睡觉，杜若若也得以不用早起准备早膳，没什么事的时候可以起得比其他丫鬟要晚。 当杜若若来到下方的时候，大多数丫鬟们的打扫工作已经完成，不用跟着主子侍奉左右的下人们可以在午饭前在这里偷偷懒。 杜若若在一群丫鬟中很快找到了之前在膳房经常见过的一些面容。 这些在膳房做事的丫鬟们正聚集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她柔柔地走到几个丫鬟们身边，小声问候道： “你们好……我是杜若若，这几天在膳房经常见到你们，但一直没机会和你们认识一下。” 那几个丫鬟聊得正欢，看到杜若若倒也没有什么不悦，其中一人反而挤眉弄眼地八卦道： “我听说你昨日认了陈娘子当干妈？那你可要苦尽甘来过上好日子了。” “嗯？为什么这么说？” 杜若若没料到情报来得这么突然，连忙追问。 那丫头神神秘秘地拉着杜若若，附耳说道： “你不知道吗？陈娘子的丈夫是膳房的前任总管，如今虽然陈主管前几年离世了，但现在膳房还是陈娘子说了算的。有她在，你一定能离开二少爷那个残暴的主子。” 陈主管…… 杜若若当上主母已经是很多年后的事，对于顾府的旧事不太了解。 她摇了摇头，怯懦说道： “我没想离开二少爷。” 膳房的丫鬟们看着一脸胆小怕事的杜若若，连声叹息： “你可是怕二少爷的报复会连累到陈娘子？但二少爷院子里的下人就没有善终的，你还是趁早想清楚吧。” 杜若若的手攥紧了裙摆，低声说道： “身为奴婢，我不敢议论主子的事。但干妈对我的好，我一定会报答的。可惜我对干妈还不太了解……” “你啊，你和你干妈一样都太可怜了。你还不知道吧，陈娘子原是膳房的一个烧火丫鬟，被主子许配给了膳房的陈主管。原本这可真是个好归宿，没想到陈主管早早就去了，甚至没给她留个一儿二女傍身。” 几个小丫鬟纷纷摇头，似乎在为陈娘子的事叹息。 是吗？ 杜若若总感觉哪里不对。 如果陈娘子本来身份就很低，就算嫁给了膳房主管，在丈夫去世后也不过是个厨娘。 一个厨娘是如何能几乎掌管整个厨房，甚至在丫鬟们口中能随意调走少爷院子里的人，并且能迅速在药房里拿到药品的？ 她又小心地打探了些情报，但这些小丫鬟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了。 看来能解答这些疑惑的，只有陈娘子自己了。 杜若若心中思绪飘飞，但却还是缩着脑袋，听这些丫鬟们聊着八卦。 八卦的中心，是大少爷最宠爱的那个丫鬟昨日被顾夫人责罚的事。 就在丫鬟们聊得正欢时，一声冷哼从议论着八卦的人群后方响起： “哼，爱嚼舌根的贱人！” 一个头裹面纱的女人恶狠狠地跺了跺脚，一步一步地走进下房，来到几个丫鬟们眼前。 只见她一件白色云锦短袄，下系一条藕荷色的软烟罗长裙，手上的银镯叮咚作响。 虽然戴着面纱，但冷哼的女人穿的衣服不像是普通丫鬟，但府内也并没有和她一般年纪的管事娘子，几个丫鬟茫然地看着她，不知这人是谁。 面纱女人却先一步呵斥道： “你们一群下人，也配议论大少爷的事？” 第14章 他可真不会惜香怜玉 虽然来人的面容被面纱遮掩，但杜若若一眼就认出这是她的好姐姐，杜芷薇。 也不知道杜芷薇来这里做什么？ 不知她身份的丫鬟们一个个都不敢说话，纷纷低垂着脑袋。 杜芷薇的声音从面纱下传来，腔调中透着一丝淡淡的怪异： “听到我说话了吗？议论主子的事，小心我把你们都发卖了！” “姐姐这话说的不对，听说你之前乱嚼舌根说瞎话被主管罚了，后来又当众污蔑被夫人掌嘴……我们这些小丫鬟虽然没有姐姐高贵，嘴上可比姐姐积德。” 杜若若柔柔地反驳着，顺便揭穿了杜芷薇的身份。 这下，刚刚还有些畏惧的小丫头们终于有了些气势，她们一个个鄙夷地看着杜芷薇： “原来是你啊！你不也就是个丫鬟吗？” “你不过是得了大少爷喜爱，就管我们叫下人了？还觉得比我们高贵了？” “就是，你就算当了姨娘，也一辈子是个下人，和我们是一样的，怎么好意思这样嘚瑟！” 杜芷薇叉着腰，尖声说道： “哼！你们这样说，就不怕我和大少爷说你们坏话吗？” 这下刚刚还嚣张了些的丫头们纷纷沉默了，只是仍然向杜芷薇投以鄙夷的目光。 杜芷薇高傲地收下了胜利，随后一把抓住了杜若若的手臂，故意用力按下。 那日杜若若被她的汤水烫得手臂红肿，此时被她一按，怕是会把那些烫伤水泡弄得溃烂吧！ 可是按压时的手感，却不对。 那薄薄的衣服下是滑腻细嫩的感觉，而不是斑驳的疤痕凹凸不平的触感。 她瞪大了双眼，一把上前拉开了杜若若的袖子，发觉那烫伤的疤痕已经变得很淡，几乎都看不见了。 这下，杜芷薇急了： “你有治疗伤疤的药？你是从哪里偷来的！” 杜若若昨日被陈娘子涂了治疗烫伤的膏药，今天早上时烫伤就已经痊愈了。 但无论是顾行渊给她的药，还是陈娘子给她的药，都是不能直接告诉杜芷薇的。 这些围观的小丫鬟们人人都是膳房的，她是绝不可能在她们面前供出陈娘子给她药的事的——毕竟万一陈娘子的药来历不明呢。 她心念一动，哀戚地哭诉着： “姐姐，你在说什么呢？我身上的伤一直都没好啊。” 杜若若顺势昂起脖子，在洁白脖颈上一道醒目的疤还清晰可见。 这伤口可显眼了，简直就是在无时无刻不在书写顾行渊的恶行。 周围的小丫鬟们也纷纷不解地看着杜芷薇，仿佛她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杜芷薇根本不愿意听，上手就要搜杜若若的身。 顺势吃痛地跌倒在地的杜若若两眼含泪，柔弱无力地挣扎着。 就在刹那间，杜芷薇的面纱忽地落了下来。 原本还算清秀的面庞已经丝毫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面纱下的是一张肿胀的猪脸。 两颊紫红交加，浮起大片大片的淤痕，边缘泛着青黑，中心却红得发亮。 杜芷薇发出一声尖叫，想把面纱重新戴上，但她的手却怎么也拿不稳被风吹跑的面纱。 周围的小丫鬟们连声惊呼。 “呵呵，你还说要找大少爷说我们的坏话？” “我看你怕是毁了脸被大少爷厌弃了，直接被发配成普通丫鬟了吧！” “没错，不然你怎么不在大少爷身边侍奉，而是跑到我们下人房里了？” 刚刚被她吓了一跳的丫鬟们这时又硬气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着。 杜芷薇愤愤地说着： “等我的伤好了，大少爷会来接我的。到时候我要让大少爷把你们统统发卖了！” 对于前半句，杜若若还是挺相信的。 因为作为种马男主的顾行云，他虽然见一个爱一个，但不会漏下任何一个还没吃到的女人。 从杜芷薇现在的穿着就可以看出，她脸受伤只是短暂地让顾行云膈应到了，但一旦杜芷薇恢复了美貌，他照样会宠爱她入骨——直到下一个女人出现为止。 至于后半句…… 应该只是起到了激怒其他人的作用吧。 “想多了，你的伤永远不会好了！” “你还发卖我们？在这里，一个下人的死根本不是个事！” 只见本就不满杜芷薇的小丫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骂着，每个人都不小心踩到了杜芷薇几脚。 杜若若摇摇摆摆地起身，与倒在地上的杜芷薇对视一眼。 她本无意针对杜芷薇，可在穿越前杜芷薇就一直对她心怀怨恨和嫉妒。 上一世杜若若还没做什么杜芷薇就去世了，这次本以为终于能好好地陪她玩一玩了。 可惜姐姐还是这样不争气。 见时间差不多了，杜若若晃晃悠悠地离开了这里，准备去膳房刷陈娘子好感。 就在她前脚刚走，一人就后一步从下房的柱子后走出，远远地望着杜若若的背影愣愣出神。 “少爷？” 在地上的杜芷薇连忙深情地呼喊起来。 顾行云就像没听见一样，径直地问起旁边的小丫鬟： “刚刚离开的人就是我二弟的丫鬟吧，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小丫鬟本来有些战战兢兢，生怕大少爷冲冠一怒为红颜，没想到他过问的并不是受辱的杜芷薇，而是杜若若，也是一愣。 但她还是下意识答道： “是二少爷做的。” “二弟如此不怜香惜玉？这等美人在眼前伺候着竟然舍得非打即骂！” 顾行云咂了咂嘴，想到了那日爽口的黄瓜，虽然他没记住具体味道，却觉得那少女如黄瓜般清爽可口。 幻想起浑身青紫的小丫头楚楚可怜的样子，顾行云浑身燥热起来。 “少爷！” “嗯？” 顾行云转头，看到说话的是杜芷薇，此时她刚被其他丫鬟们暴揍，脸上更是红肿。 瞬间败兴的顾行云面色不善。 没发现这一点的杜芷薇却还委屈巴巴地撒着娇： “少爷~你可是舍不得芷薇来接芷薇回去？这些贱人欺负我！” 回应杜芷薇的只有顾行云厌恶至极的一脚。 他忘了自己来这里本是想关照一下杜芷薇，让她好好养伤等脸好了后早点回来侍奉自己。 在无意中看到杜芷薇和她妹妹的争执，以及那与杜芷薇对比后显得格外清甜的瑰丽容颜后，顾行云心中就被那个柔弱女孩完全占据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少爷！少爷！别走！” 几声尖利的呼声没能留住顾行云。 杜芷薇满眼都写满了绝望和恨意，尖利的声音好似被火焰淬炼： “该死的杜若若，等我回去后，一定会……” 第15章 背叛她的好姐妹 膳房。 蒸汽和各色食物的芬芳交织。 杜若若循着那独特的香味找到了正揉着面团的陈娘子。 陈娘子看着杜若若，满眼欢喜，连忙把满是面粉的手在围裙上随意擦了擦，随后温柔地抱住了她。 每一次拥抱，杜若若都能感受到那切实的温暖，但那熟悉的芬芳又让她清醒。 “娘亲，今天做的是什么菜呀？” 杜若若问凑到陈娘子身旁，问道。 陈娘子微笑着拿起一个鹅黄色的精致陶罐，在杜若若面前打开。 她从罐子里舀出一勺金黄的糖渍桂花，香气瞬间扑鼻而来。 “是桂花糕！” 杜若若有些意外，她之前在顾府呆了许久，这道小点却基本上没怎么见过。 “来添点水。”陈娘子笑着指了指案上的面团，“这面要软硬适中，太硬了蒸出来不松，太软了又不成形。” 点点头，杜若若熟练地往面团上洒水。 在揉面的功夫里，几个之前在下房摸鱼的小丫鬟们也都回来了。 她们见到杜若若，叽叽喳喳地远远招呼道： “若若，你没看到刚刚发生什么可太可惜了！” 杜若若疑惑地看着她们，不知所以。 难道是这些小丫头们把杜芷薇给又收拾了一顿？ “你那姐姐被大少爷厌弃了，没有大少爷的庇护又被顾夫人讨厌，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要我说，她就是活该，天天那么嚣张还欺负你，遭报应了。” “姐姐……” 杜若若眨了眨眼，喃喃着。 陈娘子突然停下了揉面的手，说道： “好了，该醒面了。” 那些丫鬟们这才看到陈娘子，瞬间都不敢再偷懒，只是一个个朝着杜若若挤眉弄眼，就各自做活去了。 陈娘子将面团覆上湿布，搁在暖处，看向杜若若： “你还是很在意你姐姐吗？” 杜若若哀伤地垂着眸子，闷闷道： “我也不知道，姐姐自从进了顾府，就变了许多。她之前不是这样的。” 大滴大滴的眼泪瞬间划过她洁白的腮，落在案板上，晕出一片水渍。 “人是会变的。” 陈娘子搂着她的肩，轻轻拍着杜若若的后背，陷入了沉思。 “我之前也有一个要好的姐妹，我们曾经发誓要一起过上好日子，但她却变了。为了往上爬，她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伤害了很多人，也背叛了曾经最要好的姐妹。 人是很复杂的，你恨了一辈子的人，也可能帮你一把，而你爱的人，却有可能是一头饿狼。” 姐妹？ 怪不得陈娘子在得知她和杜芷薇的事后对她那般怜惜，原来是在这方面与她共情了。 但听陈娘子的语气，她和那个姐妹似乎并没有完全闹掰…… 杜若若迅速调整了自己针对陈娘子的方案，转而在姐妹上做突破口： “虽然姐姐做了很多错事，但她毕竟是我的姐姐……” 陈娘子叹了口气： “你真是个善心的孩子，不过也是，我那好姐妹只是与我同乡，你的姐姐却和你血脉相连，自是比我更难以割舍。唉——” “没关系的，我有娘亲一个人疼我就够了。” 杜若若轻轻地把背靠向陈娘子，依靠在她纤细的身体上，心中却思绪万千。 陈娘子说的姐妹是她的同乡！ 陈娘子的同乡，杜若若一直猜测是与她熏同样香味的顾夫人。 如果这个思路是正确，那陈娘子口中的姐妹兼同乡，就很有可能指的是顾夫人。 但这里面还是有疑点的。 她知道顾夫人上位前身份很低，全靠老爷宠爱，甚至比原配夫人还早就生下孩子，但顾夫人并不是丫鬟出身，入府的时候就已经是老爷的妾室，后来才扶正的。 就算是同乡，身为妾室的顾夫人也不太可能会和一个小丫鬟当好姐妹吧。 此时面醒好了。 两人静静地处理着面团，接着制作起桂花糕。 在氤氲的蒸汽中，杜若若小声问道： “娘亲，你呢，你还在意你的姐妹吗？” “……” 陈娘子许久都没有说话，许久后才再度抱着杜若若，轻声说道： “有些人只有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这些年她一直在为过去赎罪，但或许干妈和你不同，是个小心眼的人，就算她如何弥补，我还是难以原谅。” 杜若若还想再打听一下，但桂花糕却在这个时候出炉了。 陈娘子也不怕烫，随手拿起一个桂花糕递到杜若若眼前： “来，若若尝尝。” 忍着热气，杜若若一口下去，软糯的外皮在舌尖化开，桂花的甜意直涌上来。 她烫得说不出话来，手舞足蹈地邀请陈娘子也尝尝看，但陈娘子却拒绝了： “我老了，吃不惯这些甜腻的东西，也就你这样的小丫头会喜欢吃。” 杜若若没想太多，平日里她学习厨艺也经常吃些陈娘子单独开的小灶，于是便放心地吃了起来。 甜甜的糖油混合物是热量炸弹，不一会杜若若就被撑得有些晕碳，才吃了两三个就开始头晕眼花起来。 “剩下的带回去吃吧。” 陈娘子温柔地擦了擦杜若若嘴巴的碎屑，顺手把灶台上烹饪桂花糕的东西都收好了。 点了点头，把剩下的桂花糕打包了。 杜若若好一会才从积食感中缓过来。 就在她准备给顾行渊做午饭时。 膳房里忽地响起一阵喧闹。 “怎么了？” 陈娘子放下手里的活，安抚地拍着杜若若的肩膀，和她一同往喧嚣传来的地方走去。 在膳房里，一个陈娘子年龄相仿，生得膀大腰圆的妇人正呵斥着做饭的丫头们。 杜若若只远远看了那人一眼，便垂下眼帘，指尖微紧。 这是李嬷嬷。 顾府内各项事务的管事很多，像是膳房药房都有各自的管事，而李嬷嬷是内宅大管事娘子，地位高于一般普通管事，主掌大部分内部事务。 此人对顾夫人为马是鞍，下手狠辣。 上辈子杜若若可没少受李嬷嬷的欺负。 膳房的下人们此时一个个都如鹧鸪一般不敢发声，生怕被李嬷嬷给盯上了。 陈娘子冷冷地看着李嬷嬷，问道： “你来膳房做什么？” 李嬷嬷没有理睬陈娘子，而是将阴恻恻的目光投射在杜若若脸上，嘴角露出古怪的笑容： “小丫头，跟我走吧。夫人有请。” 第16章 直面顾夫人 顾夫人找她？ 杜若若有些疑惑，搞不清是什么状况。 她轻咬嘴唇，乖顺地说道： “奴婢这就去。” 陈娘子此时连忙凑到杜若若耳边，快速地说道： “顾夫人喜欢守规矩的孩子，到时候夫人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别害怕……” 杜若若心中一暖。 可陈娘子的话还没说完，李嬷嬷就硬拉着杜若若的手，像拽小鸡仔一样强行把她带走： “走吧。” 被拉得踉跄几下的杜若若，跌跌撞撞地跟在李嬷嬷身旁，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她自认没有什么地方能得罪顾夫人，难道顾夫人是为了之前杜芷薇陷害她的事来的？ 这样一想，顾夫人对于杜芷薇确实宽容。 可一切都说不通，为什么顾夫人要对一个对她来说是勾引自己孩子的人宽容呢？ 暂时还没想明白的杜若若也没多少机会想了。 因为她已经被拉进了顾夫人房里。 浓重的沉香，缠绕不散。 在厚重的香氛中，那缕和陈娘子一样的金域异香微不可察。 杜若若低着头，一眼就看到。顾夫人那双绣着金线云纹的墨色绣鞋，像一只敛翅的鸦。 旁边则是几位侍立着的丫鬟嬷嬷们色泽暗沉的裙角与鞋面。 顾夫人的声音远远飘来： “抬起头来吧。” 杜若若应了一声，战战兢兢地低着眼，身体惶恐地微微颤抖。 就算陈娘子不提醒她，她也知道要怎么演绎一个不被顾夫人厌恶的存在。 想在这个主母一句话就能把下人发卖的世界活下去，杜若若已经无师自通了一副完美假面。 顾夫人的目光在她脸上缓缓扫过，像刀锋轻刮。 那目光最终落在杜若若脖颈处那道未完全褪去的红痕上，停留了一瞬。 顾夫人的语气轻描淡写： “听说你被二少爷虐打，这事可属实？” 居然是为了这事？ 杜若若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或许顾夫人只是想做实顾行渊虐待下人的事，抹黑他的名声。 但作为奴婢，议论主子可是大过，就算直接承认卖顾夫人一个好处，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更何况顾行渊的疯早就在府里传开，就算多她一个受害者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想到这里，杜若若轻咬嘴唇，怯懦地说道： “奴婢惹得少爷不满，少爷处罚奴婢是应该的。” “也就是说，你没有被二少爷虐待？” 顾夫人眸光一凝，嘴角微挑，似笑非笑。 杜若若点了点头： “是的。” 顾夫人的声音猛地抬高： “那按你说的，是云儿在胡言乱语，诽谤自己的兄弟吗！” 就在此时，房内一扇紫檀雕花屏风微微一动，大少爷顾行云冷不丁从后头探出个头来。 他吊儿郎当地看着杜若若，语气戏谑： “你这小丫头，怎么谎话连篇？分明是二弟疯劲上来欺负了你，我找母亲帮你做主，你却还替他说话！” 原来是顾行云这家伙！ 杜若若心中涌起一股厌恶。 想到那些丫头说她走后见到杜芷薇被大少爷厌恶的事，怕不是顾行云当时在附近，说不定就看到了她。 相比上辈子，杜若若知道现在的自己对身为种马男主的顾行云更有吸引力了。 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英雄救美。 看来是顾行云向顾夫人讨要自己，导致了今日的祸事。 她没有回应顾行云的目光，而是低眉顺目地说道： “夫人言重了，大少爷忧虑二少爷品性不佳，乃是关心则乱，怎么是胡言乱语的诽谤呢。这是大少爷心地善良、友爱兄弟的体现啊。” 顾夫人的面色虽然缓和，但眼神却仍然冰冷。 她勾起嘴角，轻飘飘地说道： “这样看来，云儿和二少爷都没错，是你这个小丫鬟惹了自己主子不高兴，还勾得大少爷为你告状？我看不如把你这红颜祸水原地打死算了，省的到时候兄弟阋墙。” “母亲！” 还没等杜若若说什么，顾行云就先着急了。 他拉着顾夫人的袖子，连声说着什么她答应过了之类的话。 可他越是想给杜若若求情，顾夫人脸上的笑就越冰冷，最后甚至一把将自己的袖子从顾行云手里扯了出来。 顾行云这个废物，和上辈子还真是一模一样。 杜若若无奈。 她咬咬牙，或许只能这样做了…… 暗暗算了几下后，杜若若猛地抬头，看着顾夫人大声说道： “奴婢是一条贱命，夫人随意说什么都可以，但二位少爷的清白不可辱没！” 随着几声惊呼，杜若若就直直撞向一旁的墙壁。 殷红的鲜血瞬间从额角涌出，清丽的容颜上瞬间被划了一道丑陋的伤口。 一瞬间大量的出血，杜若若的脸色惨白得像纸，整个人不复美丽，反而像个女鬼。 这幅样子，总能给没用的顾行云一点心理阴影，顺便让顾夫人放心了吧。 正如杜若若所料。 刚刚还替她说话的大少爷尖叫一声，吓得直接夺门而出。 在门重重地落下后，屋内回归了死寂。 血腥味压住了厚厚的沉香，迅速在房内弥漫开来，浓烈得令人作呕。 见到此等惨状，几个嬷嬷不忍地别过脸，其中带着杜若若去二少爷院子里的那个嬷嬷更是颤抖着用手掩住了口鼻。 顾夫人却端坐在位子上，沉沉地看着杜若若的伤口，却还是一言不发，一副铁了心要让杜若若死在这里的样子。 杜若若也没犹豫。 她咬紧牙关，艰难地撑着柔弱的身体，竟再次朝着已经被血染红了的墙就要撞过去。 这一下，她的胳膊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拉住了。 抬眼，是李嬷嬷写满嫌恶的脸： “你的命可没有夫人院子里的墙纸贵重，别再弄脏这里了。赶紧滚吧！” 被李嬷嬷拉着重新跪下的杜若若低垂着脑袋，眼睛却发亮。 她似乎终于知道顾夫人想做什么了。 这时，顾夫人才终于开口了： “这丫头也太心急了些，我不过是随口戏言而已。怎么，和二少爷呆久了，怎么也和他一样疯了！” 她摆了摆手，就让李嬷嬷把杜若若带了出去，但却也没再吩咐什么打杀的事了。 第17章 再度画饼 中午时分。 杜若若扶着墙，摇摇晃晃地走进顾行渊的院子。 本来想先去膳房把顾行渊的午饭做好再回来，但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撞头的原因，她全身虚弱得厉害，连走路都勉强。 一进来，杜若若就用发虚的声线说道：： “抱歉，少爷，发生了些事耽搁了，没能给你做饭。” 原本低着头雕刻着手上物件的顾行渊闻声抬头，被杜若若的模样吓了一跳。 她的额头上有一道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有血流出，但干涸血渍仍然留在惨白的面庞上。 见到杜若若一上午的功夫就成了这样，顾行渊手里的当做刻刀的匕首一歪，在雕刻了好几日的木雕上留下一道丑陋的划痕。 连带着，他的手也被划伤，渗出血来。 不过顾行渊像是丝毫感受不到自己手上的疼痛一般，任由伤口鲜血淋漓，也没有理睬。 他本能地想靠近杜若若查看她的伤势，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猛然后退了几步，沉声问道： “是谁干的？” 杜若若无所谓地靠近着顾行渊，柔柔一笑： “没事，只是看起来有点严重而已。有少爷关心奴婢，奴婢已经一点都不疼了。” 一言不发的顾行渊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手上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的木屑里，染出一片暗色。 这家伙。 杜若若倒是也没想隐瞒，简单地说了下今天发生什么： “今天顾夫人把我叫过去，想把我调到大少爷院子里，奴婢费了好大功夫撞了墙，这才能继续陪着少爷呢。这种行为……是不是有个词形容来着……？” “宁死不屈？” 顾行渊下意识地说道。 “嗯，好像是这个，少爷真是学识渊博。” 杜若若夸赞地拍了拍手，崇拜地看向顾行渊。 被那带着些许憧憬的目光注视后，顾行渊的语气不太赞许，但脸上的神色却柔和了些： “你应该知道吧，之前我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有人死了，有人疯了，就连我院子里的树都活不了。你觉得你会是那个例外吗？离开我是为了你好。” 他再度讲起了他的故事，什么天煞孤星，生下来就克死母亲什么的。 这些杜若若都已经知道了。 但她并不相信命格的存在，就算有，那也是原书强加给他的一个设定罢了。 顾行渊的厄运光环背后，一定是有人在做手脚的。 而在杜若若现在的推测里，幕后黑手正是顾母。 她或许在用各种手段，想要彻底逼疯顾行渊，至于目的，大约就是稳固顾行云的地位吧。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想要让顾行渊相信这一点很难。 毕竟他可是从小到大就被这样的说法灌输长大的，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事已至此，只能再多画画饼，让顾行渊相信自己，而不是那些从小到大都认可的事了。 杜若若摇了摇头： “少爷别胡思乱想了，这么多天了，奴婢不是还好好的吗。再说啦，奴婢每天都有照料院子里树，或许明年春天它又能活过来呢。” 顺着杜若若的话，顾行渊环顾四周。 她说的对。 她一直都好好的，没有出过事。 破败的院子如今变得干净，就连干枯的树似乎也暗藏生机。 一切都会变好吗？ 一切都会因为她变好吗？ 他的声音一点点有了温度： “跟着我有什么好的，与飞蛾扑火无异，这样真的值得吗？” 杜若若猛地靠近了他： “少爷说的奴婢听不懂……不如少爷教奴婢读书写字吧。等奴婢像少爷一样有学识，说不定就可以和少爷探讨这些更深奥的事了。” 她靠得太近了。 血腥的气味也更近了。 一直以来，顾行渊都会尽力避免和别人过于靠近，但自从这个小丫鬟来到他身边，他却经常靠得离她很近。 很近，但又很远。 因为他们所接触的永远只是躯体，她的温度只是通过肌肤传递到他的身上。 对原本的顾行渊来说，这些已经足够美好，是他昔日如何妄想都无法获得的美梦。 但也仅此而已了。 因为一个不通文墨的小丫鬟，估计很难懂他在想什么。 原本顾行渊从来没想过要有一个人理解他更深的内心和思想，但杜若若的祈求却让他的心动了一瞬。 那些连幻想都不敢的期盼被她的话语轻飘飘地勾了起来。 他看着杜若若那双黑漆漆的眼眸，试图从里面打捞出一丝戏言的可能，但他看到的唯有认真。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会有人能够真真正正地站在他的身边…… 杜若若见到顾行渊呆愣的模样，不由得抿嘴一笑。 她怎么就这么喜欢给顾行渊画饼呢？ 趁着他走神，杜若若趁机看了一眼顾行渊之前在雕刻的东西。 这应该是上次顾行渊在被她撞见后连忙收起来的那一个木雕，到现在都没有彻底完工。 木雕的对象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眉眼间的风情倒是和她有些类似。 可惜刚刚的失误，一道划痕刻在了木雕身上，怕是难以修复了。 而顾行渊又细又长的手指上，也被划了一道伤口，宛若玉石上的一道裂纹。 杜若若遗憾地看着艺术品上的伤痕，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拿出了疗伤膏药，伸手想要给顾行渊手上的伤口涂抹伤药。 被冰凉的药膏触碰伤势，一阵刺痛下，顾行渊终于从神游中返回。 他猛地一缩手，说道： “我这不碍事，先处理你的伤口吧。” “奴婢这伤口还得多留几日。” 杜若若不由分说地继续给顾行渊的手上药。 她脸上的伤口主要起到一个防顾行云的效果，虽然当着他面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但顾行云的心思一般都被下半身支配，怕是哪日就又会想起她来。 上辈子的仇已经了了，本来不想针对顾行云和顾夫人的。 可他们不打算放过她，要不是她狠下心来撞了墙，怕是已经被顾夫人随口找借口打杀了。 不报这仇，她很难咽下这口气。 要知道虽然杜若若有控制自己撞击的力道，但现在她的头还是晕眩得很…… 按理说不应该啊…… 怎么会，这么晕？ 眼前顾行渊修长的手模糊了起来。 周围一点点变黑。 “嘭！” “你怎么了！” 第18章 杜若若危在旦夕 杜若若就这样在顾行渊的眼前晕倒过去了。 那个刚刚还说自己不会出事的女孩，那个许诺着无数美好未来的女孩，那个说永远不会离开他的女孩。 她的眼睛紧紧闭着，鲜血从她的嘴边缓缓沁出。 顾行渊毫不犹豫地抱起了她，第一次在白天离开了自己的院子。 路上似乎有人议论的声音，但他一句话也听不见，就连那些人的脸似乎都变得模糊一片。 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连思考的时间都不愿留给自己，只觉得怀里的女孩越来越轻，像怎么捧都控制不住流失的沙。 ………… 药房管事阿达正昏昏欲睡。 他梦见了陈娘子对着他微笑，正当他打算接受她的邀请时，一声巨响把他从白日梦里惊醒。 “快点，救救她！” 少年仓皇的声音响起。 阿达睁开惺忪朦胧的眼，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两个鬼一样的人。 站着的少年满脸暴戾急切，面若修罗，正不断敲着柜台桌子的手上满是鲜血。 躺着的少女脸上有伤，嘴边有血，苍白的肌肤让她看起来和活人相差甚远。 “喂，赶紧救救她！” 就在阿达愣住的一瞬，冰凉的一物瞬间抵住了他的咽喉。 这孩子是…… “二少爷？你可小心啊！” 阿达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激动的顾行渊，一动都不敢动。 顾行渊的手往前了一寸，漆黑的双眸幽深如淙淙流淌的暗河。 就算被刀架在了脖子上，但阿达却也只能叹气道： “二少爷，你知道的，府内规矩，我们只给主子们看病，你若是想治她，不如去府外的医馆瞧瞧？” 这当然不是真的。 但阿达知道，如果他听二少爷的话现在救了这个小丫鬟，他全家的性命都难以保障了。 顾行渊轻哼一声，锐利的匕首已经在阿达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二少爷已经疯成了那人想要的样子了吗？ 阿达感受到疼痛，强忍着恐惧，说道： “少爷，我说真的，人命不等人，与其在这里逼我，你不如尽快找医馆救她。毕竟外面的医馆没有这么多规矩。” 顾行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双眼紧闭的杜若若，面色难看。 知道顾行渊被说动了的阿达赶紧补充道： “西大门出去右转就有一家医馆，很近的。” ——不过那家医馆的医师很少在医馆里，里面只有几个不通医术的药童。 阿达眨了眨眼，看着顾行渊，尽可能露出真诚的表情。 顾行渊什么都没说。 他把手上的匕首收了回去，重新抱起那个女孩快步离开。 等到药房的门重新关上，阿达只觉浑身瘫软。 二少爷真是越来越恐怖了。 至于那个小丫头杜若若…… 阿达有点费解。 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快才对。 他想了想，唤来在后屋整理药材的小童，对着他耳语了几句。 目送小童离开后，阿达这才有心思处理起自己的伤口。 ………… “二少爷？老爷说过，你不能出府！” “别拦我！” 顾行渊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顾府大门，回过神来时他的手臂上已经满是鲜血。 而医馆的牌匾，就出现在眼前。 顾行渊快步走进医馆，药香扑了满鼻。 他看向坐在柜台前的小童，迅速地问道： “医师呢？你能看病吗？” 小药童摇了摇头： “师傅去采药了，只让我按药方开药，客人是跌打肿伤，还是……” 顾行渊只感觉血瞬间涌了上来。 他的眼睛都渐渐泛上了红。 难道他真是天煞孤星、霉运缠身的命格？怎会如此不巧？ 他把怀中的杜若若在医馆的床榻上放下，死马当活马医地问道： “她的状况，你可有办法？” 小药童从柜台后面钻了出来，仔细地打量起杜若若。 她双眼紧闭，但还有微弱的呼吸，额头上的伤口虽然看着狰狞，但并不致命，甚至早就不流血了，显然不是导致她昏迷的主因。 小药童收集了一点她嘴角的污血，谨慎地说道：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但或许师傅会有办法。” “……” 剧烈的耳鸣在顾行渊的脑海中嗡嗡作响。 要不是床榻上的杜若若仍然有微弱的呼吸，他或许真的会彻底崩溃。 见到顾行渊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小药童摇了摇头： “你别担心，我师傅很快就会回来了，我已经采集了她的血，到时候可以第一时间让师傅研究，他说不定有办法。” “很快？” 顾行渊似乎找到了一丝希望。 小药童善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他其实也不知道师傅什么时候会回来，但要是不这么说，怕是会失去这个客户了。 他微笑着说道： “不如先让我用些外伤的药吧，不过费用上……” 顾行渊的心落下了不少。 但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早知道刚刚从门卫身上摸点钱了！ 可惜当时太着急，忘了这茬。 顾行渊只好先恳求着小药童： “能不能先治她，我会想办法的。” 小药童上下打量了一下顾行渊，又看了看杜若若，两人都穿得破破烂烂，看起来不像是什么特别有钱的人。 对于赊账的请求，他迟疑了。 “这个押给你。” 下一秒，一柄匕首被顾行渊拍在他面前。 那是一柄寒铁打造的匕首，刀身泛着蓝色的微光。 药童睁大了双眼，问道： “这是真货吗？” 顾行渊一声不吭，握着匕首对着石块地板一滑，坚硬的石头上一下就被划开一道口子，而匕首却丝毫没有损伤。 药童再看了一眼顾行渊，手忙脚乱地拿了些药，说道： “这些药材，我就不收你钱了，至于师傅……等师傅回来若是能治好她，师傅会和你谈价格的，下次别再忘记带钱了。” 顾行渊谢了一声，把匕首收了回来，小心地握在满是汗水的手里。 就在药童准备完毕，要给杜若若治疗外伤的时候，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从药房门口传来。 “嗯？师傅回来了吗？” 药童停下手上的活计，往门口看去。 顾行渊也扭头。 来人他也算是熟悉，是那日在半夜的药房里见过的，与杜若若关系不错的厨娘——陈娘子。 第19章 都是你害了她 走进药房的陈娘子抬手就给了顾行渊一个巴掌： “都是因为你这个灾星，若若才会……都是你害了她！” “你是？别打人啊！” 药童不满地看着闯入的陈娘子，问道。 陈娘子没有理睬任何人，伸手就要抱起床上的杜若若。 顷刻间，一把匕首横在了陈娘子的手和床榻上的杜若若中间。 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顾行渊冷冷地看着陈娘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就算是我命格不详让她遭受厄运……但现在她需要治疗！” “你还嫌害她害得不够吗？你已经害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你不能识趣一点，自我了断？” 陈娘子猛地一推顾行渊，满脸激动。 但她的力道太小了，顾行渊纹丝不动，用冰冷的目光看着眼前激动的女人。 知道府内人对他是什么看法的顾行渊没有生气，只是轻声说道：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若若的。” 如今那个药童口中的医师已经是顾行渊的全部希望了。 如果陈娘子阻拦他，他不介意现在就杀死这个女人，哪怕杜若若醒来后可能会伤心恐惧，他也一定要救下那个向他许诺了永恒的女孩。 话音刚落，陈娘子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祸害！你已经害死了我的丈夫，为什么还要害我的若若！” 丈夫？ 顾行渊愣了一瞬。 陈娘子捕捉到他的失神，不由得流下泪来： “哈哈哈，我丈夫因为你而死，你却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不知道，你这个冷血的怪物！我会把若若带走，带得离你远远的！” 就在顾行渊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顾府的家丁已经鱼贯而入，把狭小的药房填得满满当当。 顾行渊手持着匕首，背对着杜若若和面前的家丁们对峙起来。 但还没开打，脑后就被陈娘子给偷袭了一下。 趁着顾行渊受击失神的档口，几个强壮的家丁还是控制住了他。 从疼痛和晕眩中回神的顾行渊拼命地挣扎着，却寡不敌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床上的杜若若，绝望地伸出手。 陈娘子却将他的手拍下，冷冷地说道： “你记住，你害死了我的丈夫，也害死了我的若若，你就是个罪人，你就不应该出生，更不应该活到现在！” “二少爷，老爷说过，你不能离开顾府。跟我们回去吧。” ………… 浑浑噩噩的顾行渊就这样被押送回了顾府。 他发疯地闹着、他愤怒地撕咬过，但最终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独自干坐在自己的院子里。 顾行渊愣愣地看着地面上斑驳的血迹，混乱的思绪在他脑子里乱窜。 杜若若会死吗？ 杜若若，是被他害死的吗？ 是他的错，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心存侥幸，应该在第一时间推开她才对。 不知何时，空空的院子里开始变得满满当当。 那些曾经被他厄运波及的人冒了出来，每一个都对着他阴恻恻地笑着。 在纷乱的幻影，只有一人背对着他。 他想要抓住那虚幻的影子，却被什么东西绊倒，扑了个空。 重新爬起来的顾行渊这才看清是什么绊倒了他。 是那个他雕刻了许久的木雕。 可惜在即将完工的时候，上面留下了不可挽回的划痕。 看着木雕上的划痕，他下定了某种决心。 顾行渊打算先把木雕完成，之后再为她和所有人赎罪。 ………… 杜若若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醒来的时候，她在床边看到了陈娘子。 陈娘子手上正拿着一个小碗，小心地调着什么香料，并没有注意到杜若若的苏醒。 杜若若咳嗽了几声，全身上下都还有残余的疼痛，脑袋也混沌一片。 “若若，你醒了？” 陈娘子回过头来，满脸惊喜，连忙把手上的东西放下。 杜若若虚弱地撑起自己的身子，声音沙哑： “娘亲……我这是？” 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了。 陈娘子搂着杜若若，兴奋地说道： “若若！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受到的诅咒并不深……” 什么诅咒…… 杜若若一头雾水，环顾四周，发觉自己在一处陌生的房间。 空气里浮动着熟悉的气息，这里应该是陈娘子的住处。 房间一角供奉着一块牌位，前面摆放着些贡品，贡桌上一尘不染。 床对面立着一个半人高的乌木架子，在架子高处，杜若若隐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她眯起眼，很快就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 与此同时，陈娘子还在为杜若若的苏醒而喜极而泣，呜咽道： “你被二少爷的厄运诅咒，所以晕倒了。还好你受他的影响不深，不然干妈可就永远见不到你了……” “二少爷？” 杜若若揉了揉脑袋，似乎有什么东西她终于想明白了。 带着哭腔，陈娘子不断地拍打着杜若若的后背： “对，他的厄运已经诅咒了很多人，就算你对他那么好，他也没放过你。我可怜的若若，一片痴心终是错付了，但干妈会一直陪着你的，没事的。” 被陈娘子搂在怀里的杜若若哀伤地喃喃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 怎么会是你呢？ 怎么能是你呢！ 杜若若压下眼中的情绪，贴在陈娘子怀中，低声啜泣起来。 这一刻，她心中是真的存在些哀伤的。 两人一同痛哭了许久。 杜若若缓缓从情绪中抽身，轻声说道： “娘亲，我有点饿了。” “好，干妈这就给你去做。你想吃什么？” 陈娘子温柔地摸了摸杜若若的脑袋，满眼爱怜。 她站起身，系起围裙。 杜若若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善良的女人，这个一开始向她伸出援手的女人，许久才开了口： “我想吃桂花糕。” 陈娘子的神色愣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好，干妈这就给你做。” 杜若若目送着陈娘子走到门口，突然出声提醒道： “娘亲，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闻言，陈娘子猛地回过头来。 杜若若指着放在架子高处，鹅黄色的精致陶罐，微微一笑： “那不是放桂花蜜的罐子吗？娘亲可别忘了带上。” 第20章 我不能再伤害你了 从陈娘子院子里离开后，天色已经渐晚。 伴着低垂的暮云，杜若若快步往顾行渊的院子走去。 她有太多话想和他说了。 但当她来到院门口时，却猛地顿住了脚步。那扇平日里总是虚掩着的院门，此刻竟紧紧闭着。 她心头一紧，抬手轻轻一推，门却纹丝不动。 “少爷？你在里面吗？” 见无人应答，杜若若顾不上仍然虚弱酸软的手臂，用力地拍了拍院门。 “……” 隐约间，她只听到了低沉杂乱的呼吸声。 “奴婢知道少爷在里面，为什么不开门？” 回应杜若若的只有莫名其妙近乎梦呓般的话语： “别着急，等我把东西做完，我会和你们一起走的。” 什么鬼，顾行渊不会是把她当成鬼了吧。 难道他以为她死了吗？ 杜若若无奈地拍着门： “奴婢活得好好的。少爷不信就把门打开看看。” 可无论她说什么，或是如何用力拍门，顾行渊却没再说一句话。 仿佛刚刚那如虚似幻的声音只是她的幻觉。 杜若若咬了咬牙，看到了低矮的院墙，在砖块的缝隙中寻找着支撑点，勉强地攀援而上。 就在她翻过墙头、正要跃下的瞬间，尚未完全复原的晕眩让杜若若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直直落下。 还好院墙不高，就算摔下去也不会怎么样。 还在庆幸这一点的杜若若却并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跌进了一个清瘦但有力的怀抱中，她的鼻尖刚好撞在他的胸口。 顺势在顾行渊的怀抱中仰起头，杜若若媚眼如丝： “少爷感受到了吗？奴婢还有体温，是活人哦。” 顾行渊的手臂猛地一紧，又立刻松开。 但那顷刻间的接触不是假的，她确实有着体温，并不是鬼魂。 难道陈娘子当时把她带走，让她远离自己后，真的救了她？ 更认可是自己的命格伤害杜若若的顾行渊满嘴苦涩。 他温柔地将她轻轻放下，自己则后退了半步。 杜若若这才看到院子里的狼藉。 满地都是刻坏了的木雕和碎屑，不少木块都被鲜血染成暗色。 站在一地碎屑上的顾行渊的双眼通红，唇色却惨白，怕不是不休不眠地雕刻了许久，甚至连进食饮水都不曾进行。 他看着杜若若，语气中却写满诀别： “你既然劫后余生，就应该知道是我命格不详导致你遭此横祸。这次你侥幸活下来了，那下次呢？是我连累了你，你走吧。” 一天天的，就知道赶她走。 杜若若还没说话，顾行渊却很自觉地拿了不少东西出来。 有她的香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到了他手里的抹布、几块用布包着的桂花糕、一小撮用红绳系着的头发…… 头发？ 怎么有人会连这个都偷？ 杜若若紧张地看了看自己的秀发，没发现哪里有什么异常。 “那些是从你床上收集的自然脱落的，你放心。” 顾行渊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他留恋地看着那缕头发，每次都能想起杜若若那日将头发咬在嘴中的娇媚模样。 但为了保护她，他愿意永远离开她。 哪怕痛苦也好，只要她没事，就好。 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和决断，此时顾行渊的表情非常平淡： “这些东西还给你，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天谴波及。你走吧。” 看到顾行渊眼中深不见底的孤绝，杜若若摇了摇头。 解决了这事后，她可要好好规训一下顾行渊这家伙。 但现在不是时候。 杜若若目光灼灼，一字一顿地说道： “少爷，你说的不对，这不是天谴，而是人祸！” 顾行渊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缓缓弯腰捡起一个还没完工的木雕，继续拿着匕首雕刻着。 “是真的，我当时突然昏倒和你的命格没有关系，而是——” 就在她的话要说出口的时候，院门忽地被敲响。 “咚、咚、咚。” “谁？” 顾行渊皱了皱眉，和杜若若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在她的房间避一避。 杜若若对于来人身份很是好奇，迅速钻进自己的房间后，便在窗户缝隙里往外看。 门外是一个孩童的声音： “客人，是我，药房的那个！” 药房？ 杜若若眨了眨眼。 在她思索的时候，顾行渊沉吟片刻，抬步上前，缓缓拉开门闩。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粗布药童服的小少年，一见开门，咧嘴就笑： “哎哟，可算找到了！客人，你这儿可真不好找，我问了好几个下人才打听到路。” 这是个小药童吗？ 杜若若不知道顾行渊何时认识了一个药童，此时耐心地听着两人交谈。 顾行渊站在门槛上，身影清瘦如竹，语气疏离： “你有什么事？是来要后续的诊金吗？” 小药童摇了摇头，问道： “那个昏迷的姑娘被你们顾府的人带走后，我把她当时的血保留了下来。今日我师傅回来，我便把血交给师傅看了看。” 听到这里，杜若若这才知道原来当时顾行渊还带她去了外面的医馆。 这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顾行渊心头没来由地一跳，他的喉结滚了滚，最终还是冷淡地说道： “你师傅回来得太晚了。现在她已经不需要治疗了。” 听到他的话，小药童遗憾地摸了摸脑袋，说道： “客人节哀，我师傅说那血一看便是中了毒的，不过应该不是很严重，若是当时师傅在的话，或许能把她救回来。” “中毒？” 顾行渊惊讶地问道。 小药童点头道： “是的，虽然血已经干涸许久，但师傅能断定这是来自金域的奇毒，若是剂量更大是绝不可能救得回来的，本来师傅叫我来是想见一见患者的，可惜……” 话还没说完，杜若若缓缓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听到门扉声音后，小药童猛地抬头，看清来人面容的刹那，瞳孔骤缩： “鬼，鬼啊！” 他惊叫一声，整个人向后猛退，脚下一绊直接跌坐在地，开始手脚并用往后蹭。 直到看到杜若若在月色下仍然有影子，小药童这才平复了情绪，颇为不满地瞪了一眼顾行渊。 杜若若莞尔一笑，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被当成鬼了。 她走到顾行渊和小药童身边，拿出一个鹅黄色的精致陶罐，缓缓把罐子打开。 桂花蜜的清甜芬芳瞬间占满了枯败的院子。 月色下，杜若若微笑道： “你说的毒药，可是这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