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七零:大佬的小作精又娇又飒》 第1章 孩子我要留下! “患者,胎儿已经五个月了,引产风险很大,你确定要手术?” 金诗韵还沉浸在死亡的恐惧里,就被这话惊得瞬间清醒了。 她刚才不是被大货车撞死了吗? 疑惑间,一段陌生的记忆犹如潮水般涌来… 她,穿书了! 穿到了她前两天刚刚熬夜看完的那本《七零厂长爱上我》里,作天作地的炮灰女配身上! 原书里,原主仗着自己被身为机械厂厂长的顾忍寒救过,就死活非要嫁给人家。 逼婚成功后又作威作福,败坏顾忍寒的名声,导致厂子遭受舆论危机。 即便是如此,原主也丝毫没有收敛,在顾忍寒下海谈生意两个月没回来时,听信了他死亡的谣言,转头就挺着肚子去勾引原书男主。 原书男主也是个渣男,许诺原主只要流掉孩子就和她结婚,原主就二话不说冒着生命危险要把孩子引产流掉。 不仅如此。 原主在顾忍寒着急赶来后还各种嫌弃他大放厥词要和他离婚。 谁知,原主后来遭罪了才知道,原书男主接触她只是为了让顾忍寒家里不好过,对她毫无感情。 悲痛欲绝下,原主又跑回去找顾忍寒复婚。 顾忍寒终究还是于心不忍,答应了,可原书男主居然又跑来找原主,花言巧语之下让她去篡改顾忍寒合作的资料! 原主脑子有泡,真以为动点手脚没事! 事成以后不仅害的顾忍寒谈判失败,丢了工作,还被原书男主送回乡下,在‘特殊照顾’下惨死! 当时看的时候就气的心肝脾胃疼。 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水灵灵的…穿了? 今天,就是原主一切悲惨命运的起点—引产手术日! “不!” 金诗韵反应过来,猛地抓住了医生的手腕:“我不引产了,孩子我要留下!” 医圣的道骤然顿在半空中,还没反应过来,手术室的门忽然被“砰”一下撞开。 一个高大身影冲了进来。 他风尘仆仆,皮鞋踏在地砖上的每一生都格外的令人压抑。 等男人走到手术台前,金诗韵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如刀削般立体的五官,眉目凛冽深邃,一双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 “金诗韵。” 男人的嗓音沙哑的可怕:“你就这么讨厌我,连你我之间的孩子都不肯留?” 他一双黑沉沉的眸死死的盯着金诗韵,眼底翻涌着压抑的痛楚和怒意。 是…顾忍寒! 金诗韵的心头狠狠一颤。 “顾忍寒,你听我说。” 她一把抓住男人青筋凸起的小臂:“孩子我没打,我也不会打!” 顾忍寒不为所动,显然不信。 “你摸!” 金诗韵直接拉着他的手按在肚皮上,小心翼翼的询问:“孩子还在动,你…有感觉到吗?” 男人的掌心还有一层薄薄的茧。 感受到胎动的那一瞬间,顾忍寒指尖骤然一颤,深沉的眼底也一点一点的柔和了下去。 这是他的孩子… 他嘴角刚刚勾起一抹笑,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蓦地沉下了脸,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金诗韵:“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金诗韵咽了口口水:“…舍不得了。” 说完,像是聊表自己的决心似的,扭头对着医生说道:“麻烦请把我推回病房吧。” 回到病房,顾忍寒的手依然在金诗韵的肚子上摩挲,腹中的孩子也很给力,一下又一下的和他互动。 别说他了,就连金诗韵都觉得很奇妙。 前世,她可是连男朋友都没谈过… 结果现在就要当妈妈了? 而且还有了一个这么帅的便宜老公? “这里…” 男人的嗓音哑得几乎听不见:“动的最厉害。” 他像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俯下身,中山装的领口擦过了金诗韵的锁骨,一股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金诗韵呼吸窒了一下。 像是有种神秘的电流在他们二人相贴的肌肤间流窜,灼烧着她的肚皮… “诗韵。”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划破了二人之间难得的安逸。 一个穿着四袋干部装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提着麦乳精和其他一些补品,脸上挂着关切的神情。 “听说你来打胎了。” 他走进来,惋惜道:“本来是想告诉你,顾厂长他已经回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顾厂长,你也别伤心,诗韵也是为了您考虑,毕竟外面都说您…” “说我死了。” 顾忍寒眼底的柔情荡然全无,回头看着男人时,眼底锐利如刀:“唐恩泽,我倒不知道,我们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插手了?” 唐恩泽? 金诗韵浑身的血液陡然凝固。 这个男人就是原著里的阴险男主?! 那个表面斯文,实则因为嫉妒顾忍寒屡次暗中使绊子,甚至不惜利用原主来和顾忍寒对着干的禽兽! 这原主的眼光也太差了吧? 从顾忍寒这样的社会优质男性再到唐恩泽这样的一个矮冬瓜,档次可不止降了一点半点。 “顾厂长…” 唐恩泽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笑的比哭还难看:“我只是来劝劝诗韵的,您别多想啊…” 边说,他边虚伪的看向金诗韵,言语恳切:“诗韵,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再有,以后你就和顾厂长好好过日子。”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却笃定了,此时此刻金诗韵早已经对他死心塌地,是断然不可能再和顾忍寒在一起的。 更何况,孩子都没了,顾忍寒怎么可能会原谅金诗韵? 就在他以为接下来是一出好戏时,金诗韵忽然冷笑一声。 “我当然会和我丈夫好好过日子,唐同志,男女有别,麻烦你跟我保持距离,别管那么多。” 说完,跳下病床拉住顾忍寒就要往出走。 唐恩泽一愣,视线落在金诗韵凸起的小腹上,瞳孔缩紧。 孩子…没打成?! “诗韵。” 他一把拉住她,强颜欢笑:“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聊聊。” 金诗韵直接甩开他,扫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只是觉得那块都脏了不少。 “抱歉,我和你不熟。” 唐恩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沉。 他额角上的青筋突起,却还是佯装笑意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对你表达一下感谢。” 边说,他边亮出了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 “这块表是你送我的,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对你说一声谢谢。” 金诗韵记得这块表。 这是原主花顾忍寒的钱给唐恩泽买的。 她知道,唐恩泽这么做一是为了威胁她,二是为了膈应顾忍寒… 果然,顾忍寒在看到那块表后,周身的气压一点一点的冷凝了下去,寒意刺骨。 “这表,是怎么回事?” 唐恩泽眸中快速掠过一抹得意。 他倒要看看,这下金诗韵要怎么解释。 第2章 你怎么会医术 病房门没关,走廊外陆陆续续的站了几个人,对着他们三人指指点点。 她深吸了口气,露出了一抹比花还灿烂的笑:“唐干事,你这是发烧了说胡话呢?” 她提高嗓门,故意让门外的人都听清:“我和您什么关系啊,凭什么要送您这么贵重的手表?” 唐恩泽笑容僵在了脸上。 什么关系… 他当然不能承认和金诗韵有私情了! 这年头,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就,就是…上周三你忘了?”唐恩泽支支吾吾的说:“上周三你…” “上周三我应该在帮隔壁婶子带孩子吧?” 金诗韵信口胡诌:“唐干事应该是记错了。” 见她不承认,唐恩泽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法反驳。 就在这时,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妇人忽然举着扫帚从外面冲了进来:“你个丧良心的狗东西,竟然敢勾引我的儿媳妇!看我不打死你!” 扫帚带着风声就朝唐恩泽的脸盖了下去,他躲闪不过,硬生生的挨了一下。 扫帚划破了脸皮,骤然显出了几道血痕。 “每回挨着我儿媳妇就没好事,你竟然还敢来!” “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老太婆对着唐恩泽就一阵挠。 金诗韵在一旁都看呆了。 她认出来了,这就是原书里因为原主打胎被活活气死的婆婆,顾秀兰。 “秀兰姨,我,你别打了,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哪里有什么误会,就是你勾引我儿媳妇,每天跟个花蝴蝶似的到处开屏!” 顾秀兰气得情绪激动,忽然,扫帚停在了半空中,有些喘不上来气。 “妈,你怎么了?” 顾忍寒蹙了蹙眉。 顾秀兰忽然捂住胸口,脸色发青的就朝后面仰了回去。 “妈!” 顾忍寒大惊,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顾秀兰。 “医生,医生呢!” 金诗韵蹲到顾秀兰身边,两指搭上了她的颈动脉,脉搏又弱又快,是心悸! “都别围着,赶紧散开,保持空气流通!” 她怒喝一声,连忙对顾忍寒说道:“别抱着她,将她平稳放在地上,你这样只会让她的呼吸更困难!” 顾忍寒不敢耽搁,连忙照做。 金诗韵的手指精准的按压顾秀兰掌心的劳宫穴,随后另一只手又摸索着另一个穴位,手法熟稔的揉捏按压。 医生赶来后,见她“胡乱一通按”,立刻斥责:“你干什么呢,赶紧给我让开!” 金诗韵没理他,用手解开了顾秀兰的领口:“你们谁有甘油片?” “我。” 一个同样穿着病号服的中年妇人连忙递过来一个小药瓶。 金诗韵直接用手撑开了顾秀兰的唇齿,将药片塞到了她的舌下。 “胡闹!” 医生气急:“赶紧把她拉开!别错过了黄金治疗期!” 顾忍寒眉心焦急的拧着。 和金诗韵结婚这么久,他还从不知道她会医术… 他纠结几秒后,还是选择相信了医生,正要拉开金诗韵时,婆婆忽然断断续续的开口。 “我,我舒服了…” 只见刚才还脸色铁青的顾秀兰,此刻已经逐渐恢复了血色。 金诗韵松了口气,后背已然被汗水浸湿。 “神了呀…” 人群中断断续续的传来了惊叹的声音。 “没想到顾厂长的媳妇还会医术啊。” “以前怎么没发现?” 医生满脸不可置信的蹲下来检查。 “血压正常,心率正常,这…怎么可能?” 他抬眸看着金诗韵:“这位女同志,请问你是哪家医院的?” 金诗韵刚要说自己是市医院的主任医师,可忽然意识到原主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作精,哪里懂什么医术,怔住了。 大脑正飞速运转时,顾忍寒已经扶起了顾秀兰,一手揽住了金诗韵的肩:“走吧,先安顿好咱妈。” 金诗韵连忙点头,躲开了一劫。 病房里,顾秀兰吞了口热水,随后用满是褶皱的手抓住了金诗韵的手腕,浑浊的眼底闪烁着泪花:“诗韵,孩子…” “孩子没事。” 金诗韵温润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您就放心吧。” 顾秀兰还是哭了。 她抹了抹眼泪:“妈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触景伤情,金诗韵也跟着红了眼眶。 原书里,顾秀兰直到死都还在维护着原主,可原主却非但没给她善终,还跟着唐恩泽就那么跑了… 简直是没心! “妈。”金诗韵反握住顾秀兰粗糙的手:“您放心,以后我一定和忍寒好好过日子。” 闻言,顾忍寒高大的身躯一僵,深邃的眼底晦暗不明。 虽说当初他娶金诗韵只是被逼迫,但这些年来,出于责任心和男人的担当,他早已经把金诗韵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得知金诗韵怀有身孕的那一刻,他是激动的,是兴奋的,同样也是担忧的… 因为金诗韵的性格实在是蛮横。 直到现在,她竟然说出了,她要和他好好过日子这种话? 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捏成了拳。 她是认真的,还是只是为了哄婆婆? 顾秀兰被这话感动的眼泪直流:“好,好啊,只要你们两个好好的,我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妈。” 顾忍寒皱了皱眉。 “妈,您才不会出事呢。”金诗韵安抚她:“只是您这心悸的毛病,平时也一定要多多注意才是。”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避免情绪激动,第二个呢,就是每天散步不要超过半个小时,第三就是每一顿都要低盐低糖,每天的食盐量不能超过三克。” “哦对了,平时可以多多准备一些丹参片,要是忽然胸口疼,就要立刻含服硝酸甘油。” 顾秀兰盯着她的小嘴,和听天书似的。 见鬼了…那那平时大字都不认得几个的儿媳妇,咋忽然懂得这么多? “这位女同志。” 跟上来的医生尴尬的咳了两声,较之刚刚,态度谦卑了不知多少倍:“您说的其他我都知道,只是这低盐少糖对心脏病的影响是…” “过多的盐分会导致水钠滞留,这样会增加心脏的负荷。” 医生大彻大悟。 确认顾秀兰没事后,三人离开了病房。 走着走着,顾忍寒冷不丁的开口。 “金诗韵,你是怎么会医术?” 走廊的灯光从他的头顶洒下,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留下了一片阴影,他一双黑眸密不透风的落下金诗韵身上,带了几分审视。 第3章 妙计!! 金诗韵脸麻了半边。 她怎么会的医术…… “就你不在的这两个月,我在那个赤脚医生的手册上看的,他那上面写的不少……” 顾忍寒蹙了蹙眉,刚要再问,一个巴掌忽然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顾忍寒,你在这里审犯人呢!” 顾秀兰气哼哼地说:“我们诗韵刚才救了我一命,你不感谢她也就算了,还在这里盘问?” 她一把跨住金诗韵的胳膊,将她往前带。 “诗韵啊,你不用搭理他,他就是当兵当傻了,觉得谁都要盘问两句!” 顾忍寒:…… 回到家里,刚一进门,金诗韵就被眼前的场景给震住了。 这哪里是家呀,分明是猪圈吧! 脏乱的衣服已经堆成了小山,碗筷还泡在那发馊的汤里,地上残留着打翻的酱油渍……几个苍蝇围着嗡嗡的转。 原书里写原主懒出了天际,在家里从不干家务活,全都是婆婆在干,而她反倒是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出去勾引唐恩泽。 这婆婆上周因为心脏病住院,家里干脆就变成这样了? 不止金诗韵,顾忍寒和顾秀兰也愣住了。 这哪里还有落脚的地方? 金诗韵咽了咽口水,干干的笑了两下:“妈,您回房间休息,这里我来收拾。”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是一道闷雷炸进了顾秀兰和顾忍寒的耳朵里。 他们没听错吧? 金诗韵竟然主动收拾家? 没理会他们的诧异,金诗韵扭头对顾忍寒说道:“妈现在的身体,需要多吃点有营养的,你去买点肉啥的吧。” 顾忍寒眉头紧锁地盯着脏乱的灶台,点了点头:“那你把钱票给我。” 金诗韵一愣:“钱?” “我的钱不是都你拿着?” 金诗韵眨了眨眼,胡乱的摸了摸口袋,果然,摸到了原主的钱包。 一打开,只觉得头顶“轰隆”一声响。 里面只剩下了零零碎碎的毛毛钱,加起来还不到三块! 金诗韵这才想起来,原书里原主不仅每天挥霍顾忍寒的钱,甚至还一直在倒贴唐恩泽! 这… 场面一度尴尬。 顾忍寒盯着那孤零零的几张票子,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我出去借点吧。” 说完,转身出去了。 金诗韵有些颓败。 得,这下她在顾忍寒心里的形象算是彻底玩完了。 她叹了口气,转身开始收拾凌乱的家。 谁知刚收拾完,门外就突然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嗓音。 金诗韵开门,只见一个中年妇女牵着个六岁左右的孩子站在门口,脸上满是刻薄的笑。 “呦,诗韵在家呀,真是稀奇。” 刘婶子拉着孙子走进去,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听说你把肚子里的孩子打了?真是造孽哟。” 金诗韵皱了皱眉,努力在原主的记忆中搜寻着这人的记忆。 终于,对上号了。 这人是隔壁的刘婶子,院里出了名的长舌妇! 平时就和原主不对付,俩人没少掐架。 “我就没见过哪个儿媳妇能把自己婆婆气的住了院的!这老顾家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一个儿媳妇。” 刘婶子一阵奚落,她那六岁的孙子更放肆,直接爬上了桌子,抓了一把金诗韵刚摆出来的糖。 里面的瓜子花生撒了一桌。 “孩子还小,不懂事,你别见怪啊。” 刘婶子傲慢的瞥了她一眼。 金诗韵笑了:“是挺不懂事的,毕竟有您这么一个奶奶,他也懂事不到哪里去。” 刘婶子脸色猛地一变:“你这话怎么说的?你这个人嘴上积点德吧!又打孩子,又气婆婆,如今还对一个六岁的孩子说这么重的话!吃一块糖而已,小气吧啦的…” 刘婶子话音刚落,忽然他孙子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两只手死死地掐住脖子,脸涨的通红。 “哎呦,小虎,小虎你咋了!” 刘婶子大惊。 被噎到了。 金诗韵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扯开了刘婶子,从后面抱住小虎,双手紧紧的攥着拳抵住他的腹部,用力的往上顶了好几下。 噗— 终于,一块糖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 男孩呼吸瞬间畅通,吓得直接哇哇大哭了起来。 “小虎,小虎你没事吧!” 刘婶子一把推开金诗韵,扯着嗓子嘶吼:“你对我孙子做了什么!” “我救了他一命。” “胡说八道!”刘婶子更来劲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呼喊:“大家快来看,厂长媳妇欺负我们普通老百姓了!” 门口瞬间围满了看热闹的邻居。 金诗韵脸色一沉:“明明是你孙子贪吃,吃了我家糖噎住了,我救了他,你反倒倒打一耙?” “才没有!” 小虎忽然冲过来,用头狠狠的顶了一下金诗韵。 “那个糖就是你故意放在那里的!” 金诗韵猝不及防,整个人踉跄的后退了几步,直直的朝后栽了下去。 第4章 山鸡就要成凤凰! 意识到自己要摔倒时,他下意识的付出了腹部。 眼看着就要着地,一道坚实有力的臂膀稳稳的托住了她的腰肢,熟悉的身影瞬间闯入眼帘。 “没事吧?” 顾忍寒气息急促,发紧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后怕,即便是站稳了,一双手臂也依然紧紧的箍着金诗韵。 金诗韵靠在他温热结实的胸膛,清晰的听到他强烈有力的心跳声,紧张的神经逐渐松下来。 “我,我肚子疼…” 她脸色发白,小腹犹如细密的针在扎,层层冷汗往出冒。 顾忍寒心头一紧:“我带你去医院!” “等等。” 金诗韵忍着疼拉住他,伸出手指,搭在自己的手腕上。 不多久,松了口气:“胎像安稳,没事了。” 这句没事了让在场的人紧绷的神经全都松了。 刘婶子差点以为自己要摊上事儿,眼下回过神来,嘴角瞬间挂上了讥讽的笑。 “哎呦喂,这是打算讹人呐?我可什么都没干!” 顾忍寒抬眸,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射向刘婶子,气场太强大,吓得刘婶子浑身一个哆嗦。 “诗韵,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金诗韵张了张唇,刚要诉说刚才的事,刘婶子尖锐的嗓音就抢先一步。 “顾厂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 刘婶子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指着金诗韵就开始大声哭诉。 “你媳妇心肠也太黑了,小虎不过是吃了她一块芝麻大小的糖,她就差点要了我孙子的命!现在竟然还想诬陷我们!” “胡扯!” 金诗韵的脸瞬间冷了下去:“明明是你孙子贪吃被糖噎住,我不过是好心施救,如今你可倒好,倒打一耙?” “没错,我作证,确实是顾厂长家的救了小虎!” “我也看到了!” 有一个胆大的婆子站了出来,其他街坊邻居也都你一言我一语的帮金诗韵作证。 “刘婶子,做人可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啊!” “就是啊,要没有人家厂长媳妇,小虎现在早就没命了!” “你们…”刘婶子气得浑身发抖:“胡说八道!” “刘婶。” 顾忍寒的脸色阴沉的可怕,看向刘婶子时,语气冷如冰霜:“以后没事就少来串门了” 他咬肌微鼓,一字一句道:“要是我媳妇有点啥事,我只能去找老刘比试比试了。” 顾忍寒身材高大,目光凌厉,浑身都散发着领导的威严。 不是金诗韵,也不是诗韵,而是…我媳妇。 这三个字落在金诗韵的心里,落下了不小的涟漪。 刘婶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被顾忍寒的气势镇住,再加上邻居的指指点点,她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再站不住,拉着还在抽泣的小虎,狼狈的走了。 “让开!” 出去时,还不忘朝围观的邻居撒火。 “你没事吧?” 顾忍寒两只温热的大掌托住金诗韵的肩头,瞳孔又黑又亮:“是真的没有不舒服了吧?” 刚才他真是吓怕了。 不敢想,如果刚才孩子和金诗韵真的有事,他该疯成什么样。 “没有了。”金诗韵咧嘴一笑:“你担心我和孩子?” 顾忍寒愣了下,薄唇微张。 “当然担心了!” 在这时,跟着顾忍寒来慰问厂里职工的褚政委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你是不知道,刚才他听到消息的时候,回来的有多着急。” 接着又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诗韵同志刚才真是好样的,不仅医术高超,而且还心地善良,救了那么小的一个孩童,简直是大功臣啊!” “人民群众就应该有这样急救常识,顾厂长娶了你,真是他的福气。” 金诗韵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耳垂。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褚政委欣赏的点了点头:“今天晚上厂里的汇演,我定代表市里好好表彰表彰你!” 金诗韵有些受宠若惊:“这个就不用了,我…” “别谦虚了!”楚政委爽朗笑了笑:“这事就这么定了!” 金诗韵推脱不过,只能接受。 褚政委还有街坊邻居散去后,顾忍寒似乎反应了过来,对两人这暧昧的氛围有点无措,松开了金诗韵。 “…给你买了麦乳精,我给你去冲。” “哎。” 金诗韵笑笑,还挺纯情。 夜幕降临,厂里大礼堂灯火通明,今日特允许职工带着家属一同来参观。 金诗韵坐在第二排。 前几个节目大多都是家属还有厂职工进行表演,直到六七个节目过后,周围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怕。 “接下来就是特邀部队文工团了吧?” “听说他们军花也在…” 话音落下,舞台灯光打开,照亮了在台上站着的文工团。 不少男人伸长了脖子,目光齐聚在站在最前排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身上。 女子穿着演出服,随着音乐响起,翩翩起舞,舞姿更是优美动人。 这就是军队一枝花,原书女主夏苏荷? 夏苏荷是书记的女儿,性格洒脱,跋扈,主角光环不是一般的高,书中她看不惯原主和唐恩泽走的近没少给原主下绊子。 金诗韵看书的时候就觉得这女主不是什么好鸟。 她瞥了一眼旁边的顾忍寒,见他身子板正,专注的看着台上的表演,顿时喉间哽了一口气。 这长的也不好看啊,要不是原主名声不行影响了旁人的视觉,原主这张脸可比她好看多了! 这时,台下掌声雷动。 夏苏荷跳完后,嫣然一笑,做了一个标准的退场姿势。 表演结束,夏苏荷走下台,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到了金诗韵的身边。 金诗韵:… “今天不少家属都准备了节目,你作为厂长夫人,怎么没准备一个?” 夏苏荷主动和金诗韵搭话,娇生惯养长大的大小姐,一开口便是挑衅。 金诗韵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夏苏荷又是轻蔑一笑。 “我想…你应该是不行吧?唱歌跳舞,瞧着也拿不出来。” 夏苏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讥讽道。 “一个每天只知道撒泼打滚的泼妇,胸无点墨,就算是上了台,也不过是丢人现眼。” “山鸡就是山鸡,即便是再怎么装,也成不了那凤凰。” 之前,原主每次听着她这些嘲讽的话,都会一点就着,也不管对方的身份,上去就打。 但每次吃亏的总是原主,还连带着顾忍寒跟着一起受罚。 想到这儿,金诗韵不怒反笑。 “我不是山鸡也不是凤凰,我只是个来接受表彰的好同志罢了” 夏苏荷愣过之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表彰?你疯了吧?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市里领导下来视察,你以为什么人能得到表彰吗?就凭你?大晚上的做什么白日梦。” 他的话音刚落,台上就响起了政委的嗓音。 “下面,我们要表彰一位同志!” “金诗韵同志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用精湛的医术救下了一名孩子,这种精神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接下来,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金诗韵同志上台!”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聚焦在了金诗韵的身上。 第5章 上海牌,编号2079 夏苏荷如遭雷击。 她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金诗韵,眼睛瞪得犹如铜铃般大。 且不说金诗韵真的得到了表彰,那“精湛的医术”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乡野来的村妇,怎么可能会这些! 礼堂内的掌声如潮,金诗韵拿刚才夏苏荷看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她,欣然起身。 夏苏荷用力捏住拳,咬牙切齿。 金诗韵缓缓上台,还没开口讲话,夏苏荷便在人群中站了起来,清亮的响应回荡在整个礼堂。 “等一下!” 全场瞬间安静。 夏苏荷盯着台上的金诗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据我所知,她并不懂什么医术,表彰威严神圣,可万不能让一些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人钻了这个空子。”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是啊,之前可从来没听说过厂长媳妇会医术。” “连学都没上过,怎么可能会这些?” “就是,要是真会的话,以前怎么也没见她露一手?” 褚政委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面对众番质疑,眉头越拧越深。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打破了这份喧闹。 “我可以配合她演示。” 顾忍寒挺拔的身影穿过人群,眉峰凛冽如刀。 他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站在褚政委面前。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定在金诗韵的身侧,冷硬的侧脸线条犹如刀削斧凿。 “既然林同志质疑,那我愿意配合她演示。” 他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场的职工,浑厚的嗓音清晰的穿透礼堂。 台下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这厂长和厂长夫人的关系不是向来不好吗?怎么今天反倒是站在同一条线上了? 金诗韵仰头望向身旁的男人,唇角缓缓勾起。 顾忍寒也看了过来,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目光。 “开始吧。” “首先要从背后环抱住患者。” 金诗韵深吸口气,贴着顾忍寒温热的后背缓缓靠近。 二人身体贴住的那一刻,顾忍寒身躯一僵,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屏住了。 金诗韵的手指精准的落在他肚脐上方的两横指处,感受着男人背部紧实的肌肉,呼吸不自觉的变得清浅。 “这里是人体腹部的冲击点,需要用巧劲而非蛮力。” 金诗韵的手环绕在他的腰际。 边解释边演示:“冲击力时需要向内向上快速的发力,而且每一次间隔都不能超过两秒,这样才能够利用肺部残留的气体形成冲击…” 明明已经救过那么多人,可偏偏在面对顾忍寒时,莫名的觉得有些…羞耻。 她耳根发热,最后一次发力时,顾忍寒配合着做出了吐出异物的动作。 台下听得认真,好半晌才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这也掩盖住了两人短暂急促的呼吸… “厂长夫人好样的!” “太厉害了!” 刚才的质疑声瞬间被淹没。 夏苏荷的脸色由白转青,气的指尖几乎要嵌进肉里。 下了台,二人还没坐回去,唐恩泽便从迎面走了过来,一脸欣赏的望着金诗韵。 “诗韵,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他揍到金诗韵身边,装作一副求学的模样:“刚才的急救动作我没太明白,你能不能再教我一下?” 金诗韵蹙眉,厂里汇演,他又不表演节目,跟着来做什么? 刚要拒绝,顾忍寒直接一个跨步挡在了他的身前,凭借着身高的优势,阴影完全笼罩住唐恩泽的身形。 “唐干事,诗韵是我的妻子,麻烦你注意分寸。” 他的肩宽几乎是唐恩泽的两倍,衣服下隆起的肌肉线条充满了压迫感。 “后台道具还没有归位,不如你跟我去清点一下?” 不等对方反驳,他扣住唐恩泽的手肘,动作看起来礼貌,实则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金诗韵看着他们的背影,没什么待头,只能先回家。 谁知刚一到家门口,就被一道身影给拦住了。 “金诗韵,你别以为会一点急救就了不起,骨子里的低俗是天生的!” 夏苏荷抱着双臂,军装短裙下的小腿绷得笔直。 “我告诉你,我已经答应和唐恩泽处对象了,如果你还要脸的话就离他远一点,别当了人妇还这么水性杨花!” 金诗韵翻了个白眼。 “你把唐恩泽当香饽饽就算了,以为所有人都喜欢他吗?” 她懒得和夏苏荷掰扯,正打算绕过她回房间,目光不经意间撇到了夏苏荷手腕上戴着的手表。正想着怎么把白送给唐恩泽的手表要回来呢。 这不瞌睡就送了枕头。 上海牌,编号2079。 她眯了眯眼睛,讽刺一笑:“你这个手表,是我的。” 夏苏荷一愣。 只听金诗韵冷静开口:“这手表是我买给我们家顾忍寒的,让唐恩泽转交,但没想到唐恩泽私吞既然给了你,不知道这种偷盗行为…在部队里应该怎么算?” 夏苏荷语气尖锐。 “胡说八道,这表怎么可能会是你的?你哪有钱买这个!” 金诗韵直接进了家门,从抽屉里拿出收据,然后拍在了夏苏荷的身上。 “自己看。” 夏苏荷冷笑一声将那收据捡起来:“我看你就是嫉妒恩泽给我买手表,所以才用这样的理由…”想要占为己有。 后面的话她再说不出来,因为她手表上的编号和收据上的竟然一模一样! 瞬间,脸色煞白。 第6章 一伙的! 不,不应该呀! 这东西明明是唐恩泽屁颠屁颠送上门,用来讨她开心的。 咋可能是金诗韵的? 金诗韵两手环胸,眼中染上玩味,“怎么不说了?” 夏苏荷低头看了一眼手上那亮晶晶,带子都是真皮的上海表,实在不愿摘下来。 为了炫耀这块表,她可是在厂子里兜了好几个大圈子,生怕有人不知道这手表是唐恩泽买给她的。 可…可这表咋就成金诗韵的了? 是唐恩泽那个狗东西在骗她? 见她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金诗韵粉唇轻启:“我还以为唐恩泽是个正人君子,没成想啊,他把我男人的上海表给偷了,夏同志,这表戴在你手上,实话说,你跟唐恩泽是一伙的吧?” 金诗韵面不改色,直接把这帽子扣到她头上。 夏苏荷狠狠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手腕上这块漂亮的手表变成了烙铁,直接把她钉在了耻辱柱上! 她刚要矢口否认,就见金诗韵走过来,伸手拽住她的胳膊,“不说话就是默认,走,你跟我去厂子里说清楚!” 夏苏荷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赶忙甩开她的手,“你,你别胡说八道!我咋可能跟他是一伙的?” 夏苏荷咬咬牙,在心里把唐恩泽骂了千百遍。 这狗东西,竟然偷了人家的手表送给她,不是想让自己背锅么! 金诗韵冷笑,“那你怎么证明?” “我需要啥证明啊?金诗韵,你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这,这手表是唐恩泽送给我的,我现在就还给你,至于你们俩的事,别想赖上我!” 夏苏荷扯开表带,急急忙忙把手表扒拉下来,递到金诗韵手上。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像是生怕被什么东西粘上似的。 金诗韵点点头,把这手表揣进兜里。 是自己的东西,那就总得回到自己手里。 夏苏荷眼中满是不舍,那么好的一块上海表,她还没捂热乎呢,就被要了回去! 不行,回头一定要让唐恩泽赔她个更好的,气死金诗韵! 夏苏荷心中暗暗较劲,狠狠瞪着金诗韵,不死心地道:“就算这手表是你的,我也不信你那话!你跟顾忍寒根本没感情,一心扑在唐恩泽身上,这手表肯定是你给他买的!” “哼,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你也知道,唐恩泽心里只有我一个!” 夏苏荷骄傲地抬起下巴,视线轻蔑,像是看蝼蚁那般。 就算把这表要回去又怎么样,金诗韵还是输家! 金诗韵心态平和,眯起眼睛看她。 之前看书的时候,一直觉得原主脑子有问题,但现在看来,这夏苏荷的问题更大啊! 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傻的,放着那么个高大帅气的优质老公不要,偏偏要去找唐恩泽那个腌臜货! 金诗韵心头唏嘘,眼神转为怜悯,点了点太阳穴,“有时间去医院里看看吧,精神方面的病,我治不了。” 夏苏荷脸颊涨红,气的直跺脚,声音越发尖锐,“你,你说我脑子有病?金诗韵,我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来,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 可话还没说完,一条扫帚从院里飞过来,直击她的后脑勺。 “啊!” 女人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顾秀兰脚步倒腾的飞快,进门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夏苏荷骂。 “你算哪根葱,到我顾家门前撒野来了?喂,我儿媳妇怀着孕呢,你要是把她气出个好歹,老娘非要了你的命!” 顾秀兰怒目圆瞪,嘴巴张张合合,把夏苏荷骂的狗血喷头。 这地上原本就脏,各种脏水腌臜物全混在一起,颜色怪异,臭味熏天。 夏苏荷有洁癖,刚才被砸懵了,扑通倒在了地上。 反应过来,立马挣扎着往上爬,她边大声尖叫,边伸手去拍裙摆上那黏糊糊像鼻涕似的黄色粘液。 “这,这都是啥东西啊?呕!” 夏苏荷控制不住地干呕,可身上这条的确良布的裙子花了她大半个月的工资,现在被那堆恶心人的东西粘上,只觉得天要塌了! 她原本气势汹汹是过来找茬的,想着借此机会好好敲打金诗韵,谁知道…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啊? 现在手表没了,裙子脏了,还真是搬着磨盘过江,吃力不讨好! 夏苏荷欲哭无泪,攥着满是污垢的裙子,发疯了似的对着金诗韵喊:“你,你赔我裙子,知道这裙子有多贵吗?” 金诗韵冷眼看着她,还没开口,就见一旁的顾秀兰捡起扫帚往她身上打。 “你个女同志不知羞,追到家里来训我儿媳妇,这就是你活该,给我滚!” 顾秀兰硬生生把夏苏荷打了出去,腰还没直起来,就回头去找金诗韵。 “诗韵啊,你咋样?快让妈看看。” 顾秀兰眼底闪着两簇泪花,两手满是褶皱,轻轻颤抖着扶住金诗韵的胳膊。 “这,这女同志真没脸没皮!还敢上门来吆喝,回头我非得找到他们厂子里去!” 顾秀兰气不过,还拍了两下大腿。 金诗韵笑了,拍拍他的手,“妈,当心气坏了身子,一点小事儿,不值当的。” 她摸了下兜里的手表,心中泛起涟漪。 这表到底是送给顾忍寒用,还是找个当铺卖了? 可现实的压力让她没时间想这些。 忙活了一天,她身子疲惫,想回屋休息。 可一阵阵的恶臭味自里屋传来,金诗韵不得不捏住鼻子,推门进去。 里屋也是脏乱差。 衣服胡乱堆着,几个泛黄的裤衩子还丢在黑白电视机上方,还有些馊了的饭菜已经凝固在桌子上,用手都扣不下来,苍蝇嗡嗡地飞来飞去,跟打架似的。 这就是原主和顾忍寒住的屋子,要是不尽快收拾了,今晚根本没地方睡啊! 顾秀兰擦了把头上的汗,立马拿着扫把进去,“诗韵,你先出去,这地方交给我,保管在天黑之前把这打扫干净,让你俩睡得舒舒服服!” 顾秀兰笑的脸上褶子都出来了,小心地看了眼她的小腹。 这孩子是他们老顾家的种,金诗韵愿意留着,那就是她这个当婆婆的福气! 第7章 焕然一新的家 金诗韵默默把那几个女士裤衩从电视机上拿开,强压下内心的无语。 “不用了妈,我来吧。” 见金诗韵口气温和,顾秀兰顿时受宠若惊。 之前金诗韵跟她说话总是咋咋呼呼,脸上带着厌恶的神色。 别说她费劲不讨好,就连顾忍寒也是一样的。 只有唐恩泽来找她的时候,金诗韵脸上才会出现罕见的笑容,还带着女儿家的情态。 一想到这回事,顾秀兰心里直发酸。 但金诗韵跟唐恩泽从没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啥过分的事,顾秀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外通通说两人是革命友谊。 金诗韵找出个花床单,四四方方地铺开,把那些脏衣服鞋子一股脑丢进去。 这房间里终于有落脚的地方了。 她收了床单的四个角,捆上死结,抱起来就往屋外丢。 可没走两步,就觉得肚子被压的隐隐作痛。 她咋把怀孕这事给忘了? 可这不能怪金诗韵,在穿书前,她母胎单身二十年,连个男人都没碰过,这一睁眼就挺着隆起的孕肚,还真不适应! 金诗韵扯扯嘴角,转头看向顾秀兰。 “妈,您能帮帮我不?” 顾秀兰盯着她的动作发呆,好家伙,金诗韵咋突然变得这么能干了? 之前她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身子老犯懒,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扔给她干。 今天这金诗韵…还真是有点不一样。 见她还在发呆,金诗韵又轻声唤了句:“妈?” 顾秀兰身体抖了个激灵,“哎,来了来了!” 娘俩合力,把这房子里里外外打扫得很是干净。 金诗韵小脸涨红,两腿打颤,拿过条雪白毛巾擦擦脑门上的汗,看着焕然一新的家,不禁舒了口气。 这家,总算是像个家了。 顾秀兰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就像是刚从大河里捞出来似的。 外头夕阳西下,天边被染成橘黄色,煞是好看。 顾秀兰洗了把脸,粗糙黝黑的皮肤透着股浓重的红,还有密密麻麻的血丝。 金诗韵一眼看出这是晒伤,眉头轻蹙。 作为医生,她比谁都了解晒伤的后果。 太阳毒辣,要是晒伤严重,不光会引起一系列的皮肤炎症,还可能导致脱水或休克,更严重些还会引起皮肤癌! 顾秀兰没看到她眼中的关切,只是乐呵呵地看着院子。 院子一干净,她的心也跟着亮堂起来,笑盈盈地望过去,“诗韵,你想吃啥?我这就去做饭。” 可金诗韵没说话,扭头进了屋里。 原主花钱大手大脚,还经常去胭脂铺子里买东西,应当还有剩下的雪花膏。 这年代没有啥防晒霜,这皮肤晒伤,一旦迎着阳光,就会火辣辣的疼! 涂上雪花膏,总比啥都不涂要强。 过两天她再用草编些帽子,让顾秀兰下地干活的时候戴上,就不用担心这事了。 可见金诗韵没应声,一头扎进屋里,顾秀兰顿时慌了神。 咋回事?这是嫌她今天做饭晚了? 顾秀兰抿了抿唇,浑浊的眼底满是慌张,两只手抬起来又放下,嘴巴一张一合,愣是叫不出金诗韵的名儿。 咋办,金诗韵要是发起脾气来,那可是难哄的很,顾忍寒今晚也别想进屋睡了! 顾秀兰懊恼地捶了下太阳穴,刚才就不该让金诗韵一个劲收拾,她大着肚子,行动不便,自己这个当婆婆的真是不称职! 她在院子里转悠半天,像是终于找到主心骨,急忙进了那间矮矮的土坯房。 再出来,手上攥了块红布,里头鼓鼓囊囊。 顾秀兰鼓足勇气进了里屋,见金诗韵正弯腰翻找啥东西,嘴唇嗫嚅着:“那个,诗韵啊,你别生气,往后绝不叫你收拾屋子了,今天确实是累着你了,这钱你拿着,赶明去集上买点吃的!” 金诗韵刚把雪花膏捏手里,就听见顾秀兰这番话。 嗯?这顾秀兰…是以为她生气了? 金诗韵眉宇舒展,那张原就明媚的小脸终于出现了些许笑意,“妈,你想啥呢?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一个冰凉的小罐子被塞到顾秀兰手上,“喏,给你的。” 顾秀兰眼睛眨巴两下,下意识低头看。 原主买东西都是挑好的,挑贵的,这雪花膏也不例外。白瓷的小瓶格外亮堂,上头有个圆啾,光是捏在手上,就能闻见淡淡的香味。 顾秀兰没见过,懵懂地问:“这是啥?” “这是雪花膏,你脸上这是晒伤,平时得多注意着点,往后洗完脸就擦点雪花膏,知道不?” 顾秀兰呀了一声,动作慌张起来,仿佛这雪花膏是个烫手山芋,赶忙塞回她手里。 “我,我年纪大了,用不着这东西,你拿着用。” 顾秀兰怯生生地看着金诗韵,心情很是复杂。 金诗韵这是闹的哪一出?她咋看不懂了? 见她这模样,金诗韵就知道是原主作天作地,老是由着一点小事就找茬,把他们娘俩欺负得找不着东南西北! 金诗韵知道,她在这些人心里的形象老早就完犊子了,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让他们对自己改观。 干脆装出那副样子来。 “这东西是给你的,你就好好收着,别惹我不高兴!” 金诗韵眼神凌厉,口气强硬了许多,特意将手背在身后,挺了挺肚子。 顾秀兰咬咬唇,为难地伸出手,指尖蜷缩,生怕碰脏金诗韵的手,“成,那我收下,你别生气,我就是想问问你晚上吃啥?” 她态度卑微,声音细的像蚊子叮,飞快地瞟了一眼金诗韵的脸色。 金诗韵揉了揉发痛的后腰,两眼也像是坠了秤砣。 女人一怀孕啊,身子就会开始犯懒。 “吃啥都成,我困了,想先去睡会。” “哎,好。” 顾秀兰赶忙伸手,扶着她进了里屋。 金诗韵被她这细心劲儿弄得有些不安,手指紧了又松,“妈,我自己来就行。” 但顾秀兰不以为然,“你一个人咋行?我帮着你,总能舒服点。” 随后腾出一只手护着金诗韵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扶着她缓缓躺下。 第8章 别让人看笑话 顾秀兰指尖带着些常年干活磨出的老茧,但动作格外轻,就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慢点,现在你身子金贵,往后再有啥事啊,就让我来干,你在这炕上躺着歇会,知道不?” 顾秀兰声音轻柔,还轻轻抚去金诗韵脸前的碎发。 金诗韵肚子显怀,躺下去的时候确实不大方便。 她也没啥怀孕经验,要不是顾秀兰帮着,还真不知道啥姿势躺下舒服。 但这顾秀兰照顾的也忒全面了,连她躺下都要帮忙,让金诗韵着实不大自在。 她手指绞着袖子,指尖都白了,“呃,妈,您去忙您的吧,不用这样。” “害,你这孩子跟我客气啥?” 顾秀兰从炕尾拽出了那条打着补丁的厚棉被,一头脏兮兮的,另一头稍微干净点。 她把脏的一头盖到金诗韵脚后跟,干净的一头卷了卷,露出里头白色的棉花。 先把边角塞到金诗韵腰下,又轻快地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胳膊。 “你安生睡会儿,我去做饭,忍寒也该回来了。” 金诗韵点头,讷讷地道:“知道了,妈。” 上一世,她就是个活脱脱的女强人,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是医学界有名的大佬,不少暴发货砸钱请她看病。 金诗韵向来不在乎人际关系,也不需要男人,原生家庭的痛烙在心上,让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在医院也是里里外外一把手,任谁见了都得夸她无坚不摧。 但刚刚,顾秀兰对着她嘘寒问暖,竟让她有些想哭。 多少年了,从来没人这么照顾过她。 想想那个眉眼俊朗,身材魁梧的优质老公,还有这个拿自己当亲生女儿疼的婆婆,金诗韵就恨不得给原主两巴掌! 做人不能这么糊涂啊! 迷迷瞪瞪间,金诗韵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屋里点上了昏暗的煤油灯,窗户半开,灯光摇曳,闪的金诗韵眼睛直发酸。 顾秀兰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见她醒了,赶忙换上一副笑脸。 “饭菜做好了,起来吃点吧。” 金诗韵扶着顾秀兰的手走出去,视线不自觉被那个魁梧的背影所吸引。 顾忍寒站在萧条的只剩下两个搭子的木架前,把外套脱下,往上头一挂。 转头看到他们娘俩,眼底毫无波澜。 金诗韵抬头,眼底毫无惧意地与他对视。 不得不说,顾忍寒这张脸确实帅。 眉眼生的周正,鼻梁高挺,仔细一看,发现眉骨处还有道浅浅的疤,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划伤的。 这道疤完全没影响他的颜值,还添了几分男人气概。 金诗韵正看的愣神,就听旁边顾秀兰不满地催促。 “还愣着干啥去?去厨房里盛点饭。” 以为这话是对自己说的,金诗韵下意识往外卖,但顾秀兰扶着她拐了个弯,坐在凳子上。 “我跟忍寒说呢,你坐下等着吃就行。” 顾秀兰眉眼弯弯,见自家儿媳妇没了以往的戾气和叛逆,心里头那叫一个欣慰。 顾忍寒应了一声,复杂的视线从金诗韵身上移开,跟着顾秀兰出了堂屋。 不一会儿,桌上摆了几碗稠稠的玉米碴子粥,冒着热腾腾的气儿,只有一个碗里飘着几粒红豆。 这年头,红豆可是稀罕东西,镇上才有卖的。 前阵子顾秀兰拉了不少庄稼到镇上,跟摊主换了点红豆,平时做饭也舍不得多放,只是掺到粥里提提味。 顾秀兰把那带有红豆的碴子粥端到金诗韵跟前,“我看你这两天胃口不咋好,喝点热乎乎的粥。” 她掀开白布,露出案板下那几个馍馍,有白面和杂面的,旁边还有一小碟萝卜条,这就是今晚上的菜。 现在金诗韵怀了孕,就得紧着她吃,顾秀兰把白面的递过去,还嘱咐她吃慢点,别噎着。 顾忍寒拿起两个杂面馍馍,大口吃着,低头喝碴子粥。 金诗韵盯着他的动作,心头暗暗思忖,怪不得能长这么大个,原来顾忍寒的饭量这么大啊。 但他也不跟旁人似的吃的埋汰,相反,他吃饭也透着股沉稳劲。 不见半分狼吞虎咽的急态,虽是饿极了,但筷子夹菜很是稳当,动作透着股说不出来的规矩。 原本金诗韵没啥胃口,但看他吃的这么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端起桌上的碴子粥,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吃完饭,顾秀兰挥挥手,让顾忍寒扶着金诗韵回房休息去,还不忘嘱咐:“今天诗韵可是帮了我大忙,挺着大肚子忙前忙后,要是她起夜,你可得照顾着她点!” 顾忍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那双明亮如黑曜石的眼眸盯着金诗韵,像是要看透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要按照她以往的脾气,别说会主动在家里帮忙干活,就连吃饭也不得安生,天天挑三拣四,要么讽刺家里穷,要么就说饭菜不合胃口。 但今天,她好似格外安静,难道是发现唐恩泽把手表送给夏苏荷的事了? 在厂子的时候,顾忍寒就发现夏苏荷手上多了块金灿灿的表,跟医院里唐恩泽炫耀的那只长得一样。 走过去的时候还听见她在跟旁人炫耀,这上海表是唐恩泽送的,一只就要大几十块! 顾忍寒眼眸暗了暗,轻轻叹了口气,他手掌收缩,紧握成拳,一股子恨铁不成钢。 这金诗韵…还真是看不透人心,被这唐恩泽玩弄于鼓掌之中,为他人做嫁衣!愚蠢至极! 金诗韵沉默着跟他回房间,揉揉酸痛的胳膊,忍不住嘟囔。 “怀孕了,连力气都大不如前,我那么大个实验室都收拾的过来,现在连三间土坯房都没力气。” 顾忍寒坐在床尾脱鞋,听见这小声絮叨,以为是她伤心过度,又没人倾诉。 便转过身,一脸认真地说。 “咳咳,你既然知道唐恩泽是啥为人了,往后你就跟他断了来往,也别叫外人看咱家的笑话!” 说到最后一句,顾忍寒喉结滚动,面容染上厌烦。 这么些年,她不分场合地胡闹,厂子里和街坊邻居心里门清,这顾夫人到底是个啥货色。 金诗韵:……? 第9章 天赐良机 金诗韵回头瞟了他一眼,知道是他误会了。 刚想开口解释,可转念一想,不对啊,俩人虽说是夫妻,但也没啥感情,以原主对唐恩泽那个热情劲儿,就算说了,顾忍寒也不会信的。 金诗韵幽幽地闭上嘴,把被子拢了拢,半躺在炕上,心里忐忑着要不要给他腾个空? 可顾忍寒动作娴熟,从柜子里抱出一套被褥铺在地上,闭眼入睡。 金诗韵舒了口气,倒也乐得自在,盯着房梁思考了半天人生,困意忽地来袭,也沉沉睡去。 …… 天还没亮,她是被一阵鞭炮声吵醒的。 金诗韵揉揉惺松的睡眼,大脑迟缓地运转,今天是啥好日子,咋外头鞭炮声连天? 砰砰砰—— 顾秀兰在外头敲门,喜滋滋地道:“诗韵啊,你醒了没?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啊,李老头他儿子结婚呢,摆了好几桌席,咱们去凑个热闹!” 她口中的老李头是刚退休的钳工,之前在市里的第一机械厂干活,是厂子里的大拿,名气高的很,也是这村里的“首富”! 现在他家翻新完房子,给儿子安排了好工作,就把结婚这事提上日程了。 这书里对李老头一家的描写就寥寥几笔,就知道在这年代算个牛逼人物。 但金诗韵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也不想巴结人,便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道:“你去吧,我的身子沉,不想去凑热闹。” 顾秀兰推门进来,以为是她哪里不舒服,好一顿嘘寒问暖,又煮了两个鸡蛋送进来。 “诗韵啊,你先吃着,咱这村里的邻里邻居都去了,我,我也想过去看看,但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顾秀兰搓搓手,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金诗韵应道:“嗯,去吧。” 等她走后,金诗韵浅睡了会,就起床收拾屋子。 她原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有洁癖爱干净,把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一通,看着舒服多了。 把那俩鸡蛋吃完,金诗韵到厨房喝水。 发现家里东西少的可怜,柜子里空空荡荡,米缸见底,案板上只剩下一小块姜片,还被苍蝇围着叮。 摸摸口袋里那干瘪的钱包,金诗韵不由得咬牙。 得把那块表卖了,先让他们一家人吃饱饭! 金诗韵回了屋,揣上手表和票据,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她刚走到厂区的岔路口,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喜气洋洋的喇叭声,还有不少人起哄,喊着新娘子新郎官。 金诗韵没在意,闷头往前走,不小心撞上一道结实的臂膀。 痛感袭来,金诗韵下意识闷哼,两手护住小腹。 紧张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哎呦,女同志啊,你咋样?你没事吧?” 金诗韵摆摆手,看着面前这个干部模样打扮的男人,“我没啥事。” 干部舒了口气,擦擦头上的汗,手上捏着个破烂的硬纸盒,上头写着“百货大楼”四个大字。 “对不住啊,女同志,刚才是我不长眼,我现在有急事要办,得先走了!” 他声音火急火燎,抬脚就往前头迈,没走两步就看到了李老头。 “哎呀,师傅,我去过了,百货大楼里头的手表全卖光了,别说上海表,就是那孬的烂的也没有啊!那主任跟我说,要是真想买,就得排队到明年开春!” 那干部拍着手,脸上满是懊恼。 “唉,都赖我,我就该一早把那手表放好,也不知道是被哪个挨千刀的给偷了!现…现在还得耽误润田的婚事!人家新娘子那边也没法交代啊…” 李老头拍拍他的胳膊,布满老茧的手微微发抖,声音沙哑:“别说了,再去找,就算是把这地方翻个遍,也得把那表拿回来!这是给人家的彩礼,就必须拿出来,要不我们老李家咋抬头啊?” 要说他儿子李润田娶的是村里姑娘,没那么多讲究就算了,可偏偏是个城里的富家姑娘,要求的那是一板一眼,什么都不能少,否则就是对人家的看轻! 润田跟那小姑娘如胶似漆,还说非她不娶,否则这辈子都不结婚。 二老对这件婚事尤为重视,光是彩礼就检查了好几遍,谁知道这手表忽地不见了! 要是人家女方因为这点事退了亲,那他们老李家不光得遭到全村人耻笑,还会引来儿子的埋怨! 金诗韵离得不远,把他俩这话尽收耳底。 润田今天结婚,但要给女方的上海表丢了? 电光火石间,金诗韵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攥紧手里的表。 这,这不就是天赐良机! 眼前这李老头是八级钳工,就没有他干不了的活,在厂子里威望极高,随便跺跺脚都要震上三震。 现在他急需的,正是自己手中这块急于出手卖掉,给全家换口粮的上海表! 这简直是打瞌睡递枕头! 金诗韵深吸了口气,迅速环顾四周,拍拍衣襟,快步走过去。 “李大爷,好久没见了啊!” 她眉眼弯弯,声音温和有礼,“祝贺润田新婚快乐,哎呀,您就等着抱大胖孙子吧!” 李建平抬头一看,是老顾家那儿媳妇,眉眼瞬间染上厌烦。 这街坊邻居谁不知道,金诗韵没啥文化,还好吃懒做,一星点都配不上顾忍寒,这顾家大门是她死缠烂打才爬进去的。 跟这人说话,纯纯是浪费时间! 李建平心里堵的慌,催着身旁的干部抓紧去找表,他则是转身,朝着自家院子走去。 “哎,你们是想要上海表,对吧?”金诗韵适时地出了声。 李建平脚步一顿,但没转头,“不是你家的事,少打听!” “李大爷,那这事儿我还非得打听,毕竟我这手上就有一块上海牌的,编号2079。” 李建平和那干部模样的男人同时一震,眼神锐利地望向她,透着半信半疑。 “你,你有?” 金诗韵坦然点头,也没绕弯子:“是给我男人买的,还托了天大的人情,这才弄到了一块压箱底的上海牌好表。” 见两人脸色变了,顿了顿,继续道:“但我男人看不上,干放箱底也不是个事。” 第10章 干闺女 金诗韵从兜里掏出了个蓝色碎花布的小包,动作麻利地揭开四角,露出那块表盘大气、锃亮泛着冷光的上海牌手表,旁边还带着票据。 她把这表托在手心,往前一递,“您瞅瞅,这老牌子,针走的也准,是我托人买的,现在这一批都断货了,您瞧瞧合适不?” 李建平的目光触及到那块表,瞬间就被吸引了。 这,这比他买的那个手表还高上一个档次! 太好了,有了这块表,儿子的婚事能正常进行了,他老李家的面子也能保住! 李建平咽了口吐沫,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那表接过来。 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抚摸表盘,又掂量了下这手表的重量,把手表翻过去,看了眼那上头的流金“上海牌”两字,心彻底放回肚子里! 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乐呵呵地掂着手上这块表。 “哎呀,这,这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就是这块表!” 李建平肩膀上的大石头卸下,声音略微哽咽,立马把这表递给身旁的干部。 “快,快把这表给润田送过去,可千万别耽误了吉时,人家姑娘还等着呢!” 干部点头哈腰,小心地接过这块表,朝着老李家跑去。 李建平抬起那双沧桑的眼,长长地舒了口气,感激地道:“闺女,谢谢你啊,这回可太谢谢你了,你救了我老李的命,也是帮了我老李家大忙啊!” 他对金诗韵的称呼都变了,眼中的厌恶也由感激代替。 金诗韵笑了笑,温柔地道:“李大爷,您别这么说,这表放在我这也没啥用,谁让我男人看不上呢,能帮上您的忙啊,也算是这块表的福气!” 李建平笑的合不拢嘴,两手搓来搓去,“闺女,那表我不能白要,你说你要啥,只要是我有的,全都给你配齐喽!” 金诗韵抿了抿唇,“不瞒您说,我怀着孩子,家里的开销也大,光忍寒一个人赚钱,根本不够,您看着给我点实用的东西就行,粮票,油票,或者给点现钱让我补贴家用,我就知足了!” 金诗韵态度谦卑,眼神没有丝毫贪婪,也没想着狠狠宰上李建平一笔。 闻言,李建平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应道:“好,闺女啊,你在这儿等一会,我这就叫刚子给你准备东西去。” 金诗韵轻轻哎了一声,坐在木凳子上,耐心等待。 没几分钟,刚才那个干部模样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他在金诗韵跟前停住,脸上是遮盖不住的喜色,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用牛皮筋捆着的信封,塞到金诗韵手里。 “女同志,今天您可是帮了大忙!这里是二百块钱,粮票油票各五十,还有三十布票,是师傅和我的一点心意,您可一定得收下!” 干部声音洪亮,黝黑的脸上满是喜悦。 金诗韵伸手接过来,心脏砰砰跳。 二百块! 在这年代,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是一笔能够让生活翻天覆地变化的巨款! 金诗韵拿出口袋里的布,把这信封妥善放好,“干部同志,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能帮上李大爷的忙,我也很高兴!” 把这事办完,冰冷的上海表变成了温暖的钱和粮票,金诗韵心头那叫一个满足,扶着腰想回家。 可还没迈出几步就被叫住,是穿着大红色衣裳的李大娘。 得知金诗韵帮了大忙,她就火急火燎地过来了。 “傻孩子,今天我家润田结婚,开了好几桌席,你咋不来啊?老李头特意嘱咐我,让我把你请过去,你是我们李家的大恩人,不然今天我儿子这婚事就吹了!” 李大娘声音柔和,搂住金诗韵的胳膊。 “走,去我家吃了席再走,诗韵,往后你就是我干闺女,你的这份情啊,我们老李家记上一辈子!” 金诗韵脸颊染上一抹薄红,“李大娘,都是邻居,哪用这么客气?再说了,李大爷是有名的钳工,我家忍寒正巧是开厂子的,要是有需要,还要上门去请大爷呢!” 李大娘拍拍胸口,当即应下:“这点小事算得了啥?回头我就去跟建平说,只要是忍寒的厂子需要帮忙,他一律不许收钱!” 刚进李家院子,就看到了满地的红纸屑,有几个孩子手里抓着纸包,见人就往头上撒,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往旁边一瞧,嫁妆摆了半个院子,不愧是迎娶的富家女,最惹眼的就是中间那台蝴蝶牌缝纫机,漆油亮油亮的,大件还有几个木头柜子,上头贴着大大的“喜”。 新郎新娘都穿着大红色衣裳,刚拜完堂,正挨桌敬酒。 院子里摆了好几张圆桌,上头只有瓜子和高粱酒,还没等着开席,但桌子旁已经坐满了人。 李大娘执意拉着金诗韵坐在主桌,边给她倒热水边说道:“闺女,今天谁都能客气,但你不能。” “你看见没,半院子都是我这儿媳妇的亲戚!这块表是送给亲家公的,要是临了掏不出来,怕是把我们家这桌子都得掀了!” 金诗韵捂着嘴笑,李大娘为人痛快,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李建平走过来,指了指胸口那八级工徽章,郑重其事地道:“闺女啊,今天这人情算我欠你的,你应该知道,我刚从机械厂里退休,现在就带带徒弟,搞搞技术攻关。” “以后你和家里要是遇上什么难事,特别是技术上的难题,随时过来找我,老头子我算有点面子,徒弟也不少,能帮上忙的,我肯定不推辞!” 李建平拍拍胸脯,给予金诗韵承诺。 这话也就相当于是在说,他这个八级钳工的人脉和能力都能为金诗韵所用! 在这个重技术的工业年代,这样的承诺价值千金! 顾秀兰正乐呵的跟那些老姊妹们聊天,恍惚间看见主桌坐了个熟悉的身影,顿时被吓了一跳。 呀,这金诗韵咋稀里糊涂的坐到主桌上去了? 李家是大户人家,最是注重规矩礼节,可不能让她在这儿丢人现眼。 顾秀兰弯下腰走过去,拽住她的袖子:“你哪能坐在这儿啊,闺女,走,跟妈去那边。” 第11章 我当是谁呢 顾秀兰一脸紧张,害怕因为这事惹上麻烦,连带着自家儿子顾忍寒脸上也没光,只想赶紧把金诗韵拉到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 金诗韵站起来,刚要开口解释,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忽地响起,像锥子那般刺破周围的喧闹。 “哟,我当是谁呢?直接往人家主桌上坐,这么大排场,原来是咱们大名鼎鼎的厂长夫人啊!” 说话这人正是隔壁院里的王翠花,与他们老顾家一直不大对付。 她一开嗓,顾秀兰的脸色直接僵了。 王翠花拍拍手,上身穿了件碎花衬衫,下身泥灰色裤子,脚上蹬了双小布鞋,下巴尖尖的,一看就是那刻薄人。 她像是只闻到了腥味的猫,扭着腰挤过来,两手环着胸,眼神中满是鄙夷,一开口就阴阳怪气:“你拉她干啥呀?人家厂长媳妇是多能耐的人啊,咱这的规矩可奈何不了她!” 见旁边有俩桌人没朝这边看过来,她立马拔高音量:“这主桌是啥地方?那是人家新郎新娘子爹妈和叔伯长辈坐的地儿!哎,就像咱这李家大哥,有头有脸的人物啊,才配坐上这主桌!” “人家是京市机械厂里的八级工,瞧瞧这身份有多牛,在整个市里都排得上号,但咱这厂长夫人也不差,识不了几个大字,却能坐在主桌上跟人家爹妈平起平坐,哈哈哈……” 她嗓门大,再加上这通添油加醋的话,立刻把周围宾客的目光全吸引了过来。 不少人齐刷刷看向金诗韵,眼中带着鄙夷。 这小媳妇模样看着俊俏,但做事差的远啊,抬起屁股就往人家主桌上坐! 见此情形,王翠花很是得意! 她早就与老顾家不对付,娶的媳妇又是个蠢货,今天可算是让她逮着出气的机会了! 她拍了下手,那眼神像是淬了毒,口中喋喋不休:“还有啊,之前她干了那么多腌臜事,村里人人都知道,现在还厚着脸皮往桌上凑,不嫌害臊!要我看,她就是专门来给李家添堵的!” 金诗韵前段时间干的事实在上不了台面,打婆婆骂丈夫,还闹着要打胎,在这一个村里闹得沸沸扬扬,名声彻底坏了。 如今,她一个声名狼藉的小媳妇,竟然大大咧咧的往主桌上坐,不只是规不规矩的事,往重了说,那就是对李家和李建平的侮辱啊! “就是,这人太不像话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啥身份!” “仗着自己是厂长夫人,就想坐上人家这李家的主桌,我呸!” “顾忍寒呢?怎么不出来管管他媳妇?别让这种无知的货色在人家大喜之日上捣乱!” 议论声此起彼伏,纷纷口头讨伐金诗韵。 顾秀兰的脸瞬间涨红,又急又气,猛地跺了下脚,挡在自家儿媳妇跟前。 “你!王翠花,你胡说八道啥呢,诗韵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孩子走错了地方,我带她走就是了,你凭啥用那种腌臜话骂她?” 顾秀兰虽是气不过,但心里清楚是自家儿媳做错了事,边还嘴边拉着她往角落走。 可金诗韵稳稳地站住了,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妈,您别慌,让我来说。”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王翠花。 此时王翠花两手叉着腰,得意洋洋,张着嘴还准备煽风点火。 金诗韵红唇轻启,眼底没有丝毫温度,“王婶,说够了么?” 她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直击王翠花的耳膜。 王翠花一噎,像是没想到脾气跟辣椒似的她会如此平静。 “咋的,我说的哪句不对?你做了那些下流事,还不让人说?” 金诗韵笑了,毫无畏惧地对上周围那些带着审视和鄙夷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 “你口口声声说,我坐在这主桌上是打了李家人的脸,故意给人家添堵,但我一没大呼小叫,二没指桑骂槐,不像你似的,把这好好的一场喜宴搅的乌烟瘴气,难道你这样是给李家长脸?” “这结婚是大日子,润田一辈子才一次,你乱叫乱骂,是生怕润田小两口的日子过得红火?” 王翠花眼一瞪,似是没想到金诗韵如此伶牙俐齿,咬着牙说道:“你,你瞎说啥?要不是你做人家主桌,我能这样……” 可话没说完,就被金诗韵怼了回去:“那我也想问问你,你是李家什么人啊?人润田结婚,请谁做主桌轮得到你来管?你那么大包大揽的当着众人的面骂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你王翠花娶儿媳妇呢!” 噗! 旁边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王翠花气的脸都歪了,指着金诗韵憋了老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洪亮威严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够了!”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李建平沉着脸,大阔步地走了过来,直接站到金诗韵身旁,他身后还跟着同样脸色不善的李大娘。 李建平目光如炬,两眼怒瞪王翠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李家想请谁坐主桌,轮得到你来计较?” 他面向大家,两手一抬,清了清嗓子:“各位父老乡亲,有件事忘了跟大家说,今天我李建平就把话撂在这儿,金诗韵同志是我让夫人亲自请来的贵客,也是我让她坐主桌的!” 李建平指着身旁的金诗韵,语气斩钉截铁。 “她是我李家的大恩人,要是没有她,今天我儿这结婚都没法顺利进行!人家坐在主桌就是天经地义,要是谁再多嘴,就立马给我滚蛋!” 他话音一落,全场瞬间安静。 周围的众人无不流露出震惊的神色,再抬头看向金诗韵的时候,眼中带上浓浓的探究。 这胸无点墨的厂长媳妇,咋会摇身一变成了李家的恩人,还配坐上主桌? 李润田敬完酒,立马走过来,对着金诗韵鞠了一躬:“诗韵姐,真的谢谢您,要不是您帮忙,我老丈人饶不了我啊!” 一旁的李大娘更直接,对着王翠花冷冷地道:“你当着我的面编排金诗韵同志,真是够可以的啊!赶紧走,我们李家可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第12章 这东西怎么来的 王翠花的脸色惨白如纸,两腿一个劲打颤。 咋,咋可能? 就这个没文化不捡点的金诗韵,竟然是李家的大恩人,还是被李家人安排到主桌上的! 她刚才的嚣张吸烟消失的无影无踪,灰溜溜地缩着脖子,脸上跟被人甩了两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 刚才跟着附和她的那几人表情格外尴尬,再看向金诗韵,眼神也变了。 能让李建平这位从京市回来的八级工这么重视,还帮了他们李家大忙,金诗韵咋可能真是个废柴? 看来之前是小瞧了顾家这个媳妇,人家是真人不露相啊! 顾秀兰是彻底蒙圈了,抬头看看李建平夫妇,又看看金诗韵,还是没听懂咋回事? 自家儿媳妇咋莫名其妙就成了李家的大恩人? 金诗韵感受到了婆婆手心的颤抖,冲她露出安抚的微笑,“妈,没事了。” 李大娘走过来拉她的手,“闺女,你别听她瞎叭叭,快去坐下,一会就该开席了!” 落座后,金诗韵把来龙去脉一解释,顾秀兰明白了。 她脸上满是喜色,握着金诗韵的手,“这样啊诗韵,真是赶巧了,也是你大度,把这手表给了李家!” 能帮上李家的忙,这可是他们的荣幸啊。 在这年代,什么都不主贵,就人情主贵! 顾秀兰一高兴,连喝了几杯酒,脑袋瞬间有些晕乎了。 她拉着金诗韵的手,眼眶一热,絮叨着:“诗韵,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女娃,我家忍寒没娶错人!” 跟着李家人热闹了一个下午,婚礼圆满结束,顾秀兰挽着金诗韵的胳膊回家,一路上对着她大夸大夸。 推开家门,一股熟悉的饭菜香扑面而来,金诗韵一愣,下意识朝灶台看过去。 果然,一道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忙碌。 顾忍寒上身白色工字背心,下身深蓝色的工装裤,勾勒出宽厚结实的臂膀,后背线条也清晰可见。 他正弯腰翻炒着锅里的青菜,发丝濡湿,但那张脸依旧帅的惊人,鼻梁高挺,侧脸棱角分明。 他下班回来了,竟然在……做饭? 这一场景对金诗韵来说太过陌生,在原主的记忆里,她可从没看到过顾忍寒下厨的画面。 但有一说一,原主整日里往外头跑,就算顾忍寒真是个辛勤的田螺丈夫,她也瞧不见啊! 顾秀兰一脸惊讶,赶忙问道:“呀,忍寒,你今天咋回来的这么早?” 顾忍寒对厂子里的事很是上心,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亲自过手,总是得忙活到晚上八九点。 现在才六点多,夕阳刚刚下山,他不光到家,还炒上菜了,真是稀奇。 顾忍寒低头关了火,转过身来,“今天厂子里事处理的顺,就回来早了。” 他那平静的目光扫过顾秀兰,沉沉地落在金诗韵脸上。 知道她们娘俩是一道去参加李家的婚礼,但以金诗韵这种急躁的性子,还不知道有没有在婚礼上给人家添麻烦,需要他这个丈夫去擦屁股。 金诗韵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歪头笑了下,“那正好,省的我跟妈在忙活了。” 她语气轻松,就着盆里的水洗手。 饭菜端上桌,只有一盘炒青菜和一小碟咸菜,馒头也是杂面的。 现在家里没啥钱,只能将就着吃点儿,就连这些东西也是顾忍寒从厂里顺来的。 顾秀兰一脸高兴,眉飞色舞地想跟顾忍寒说起婚礼上的事儿:“忍寒啊,你是不知道,诗韵今天有多……” 可话说到一半就被金诗韵打断,她抿了抿唇,故意作出羞涩的模样:“妈,待会我想亲自跟忍寒说。” 顾秀兰笑的合不拢嘴,一连说了三个“好”,埋头吃饭。 顾忍寒面露诧异,盯着金诗韵半晌,见她专心吃饭,便没再开口。 饭后,顾秀兰抢着收拾碗筷,把时间留给小两口。 金诗韵起身,“你跟我来一下。” 顾忍寒眉头蹙了蹙,像是看不惯她这副神秘样,但想到顾秀兰刚才那欣喜的面孔,还是跟着进了里屋。 金诗韵坐到床边坐下,从兜里摸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毫不犹豫地递过去。 “喏,这里是两百块,外加上几十张粮油票。” 顾忍寒眯了眯眼,脸上没有丝毫喜色,也没用手去接,只是盯着那个信封。 半晌,口气带着冰冷的审问:“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对上他那戒备的目光,金诗韵不由得叹气。 这家伙不会以为钱是自己偷来的吧? 也不怪他,这牛皮信封里的东西确实贵重,不算上那些粮油票,都抵得上他这个厂长小半年的工资! 金诗韵面容平静无波,淡淡开口:“李家娶媳妇有难处,我用那块上海表跟他们换的。” 闻言,顾忍寒眼中闪过不可置信。 怎么会? 为了买下这块表送给唐恩泽,金诗韵可是把他们夫妻两人的积蓄散了个精光,搞得他们一家人连饭都吃不起,现在怎么舍得卖了? 他的眼神逐渐复杂,脑海中闪过种种可能。 “为什么卖?” 他这问题把金诗韵问懵了,“嗯?” 顾忍寒视线收回,两手往身后一背,“你都把表送给唐恩泽了,又为什么要卖?” 他双拳攥紧,手臂上青筋暴起,咯吱咯吱作响。 金诗韵站起来,理直气壮地道:“那不是我送的,最多只能算是他忽悠走的,我当然得要回来。” “正巧碰上李家遇上难事,想要这块手表撑撑场面,我留着也是麻烦,就给他了,这钱和票都是他们给的谢礼。” 顾忍寒紧紧地盯着金诗韵的脸,试图从她平静的表情里找出一丝心虚或狡辩。 可…没有。 金诗韵眼神清澈坦荡,像是在说:“随便你去查,真相就是这样。” 可她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把那块手表处理掉,就像是对唐恩泽毫无留恋那般。 顾忍寒的眼神转为陌生,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变了。 他沉默着,目光复杂地在那个信封和金诗韵脸上来回扫视。 之前唐恩泽也伤害过她不少回,可她从未把送出手的东西要回来,难道是这次的手表真伤了她的心? 他正思索着,忽地听见金诗韵继续道:“还有——” 第13章 闷骚 “李师傅说了,这次算他们欠咱一个人情,往后要是你厂子里的机械出了问题,或者需要技术指导,尽管去找他,他绝不推脱,而且…不收任何费用。” 金诗韵口气平静,就好似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可这话却像是一颗巨石投入深潭,在顾忍寒心中激起巨大的波澜。 这年代的厂长大多是摸着石头过河,他也不例外。 多少个研究技术的迷茫深夜,都是他带着工人咬牙挺过来的。 机械改造不光得花大价钱,还得有靠谱工人,否则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建平退休从京市回来的事,顾忍寒前阵子听说过,但没放在心上。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厂长,跟这种大人物攀不上关系,也不想卑躬屈膝地去讨人情。 可…就是这么个牛逼人物,竟然对着金诗韵许下承诺,往后自家厂子的技术支持不收取任何费用! 这份人情重达万两,远比这厚厚牛皮纸袋中的钱物重要的多! 原本他可望不可求的东西,竟然被金诗韵这样…轻描淡写地拿到了? 顾忍寒喉结滚动,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看向金诗韵,眼神中的戒备逐渐褪去,个中情感却变得更为复杂。 金诗韵一向只会给他拖后腿,今天倒是做了件令人刮目相看的事。 顾忍寒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喉咙发干,最后只用手摸摸鼻子,眼神复杂地盯着金诗韵。 金诗韵瞧着他这副别扭样子,忍不住想笑。 想道谢就直说呗,大男人家扭扭捏捏,跟个小媳妇似的! 她眼中闪过狡黠,故意往前凑了凑,歪着头问:“这事儿是没合你的心意?李师傅可是承诺了,不收钱也会给咱帮忙,这么大的好处,你不该对我说点什么?” 她那张俏脸逐渐逼近,顾忍寒身体瞬间绷直,脸上划过一丝窘迫,也不敢去看那双带着戏虐与笑意的眼。 半晌,他脸色僵硬,声音低沉地道:“咳,我知道了。” 金诗韵两手环胸,杏眼眯了眯,对这个答案明显不满:“就只是知道了?” “顾厂长,表达感谢可不是这个词哦。” 顾忍寒喉结滚动,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带着狡黠笑意的清丽面庞,还有淡淡皂角香气扑面而来,耳根子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他抿了下薄唇,像是郑重其事又像是难以言说,从嘴角挤出两个字:“…谢谢。” 金诗韵故意侧身,把耳朵递过去:“什么?我没听清。” “我是说谢谢你,金诗韵同志!” 说完,他像是如释重负那般,迅速转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出了房间。 金诗韵扑哧笑了,果然,这顾忍寒跟原书里描写的一样,闷骚。 晚上,她躺在床上,两眼清明地盯着房梁。 虽说用那手表换了些钱票,但撑不了多久又会花光。 顾忍寒这厂子收益一般,只能补贴家用,没法子让生活富裕起来。 可她肚子月份大了,再添个小娃,家里又多了张嘴吃饭,那点钱咋养的起? 金诗韵不想把生存的希望都寄托在男人身上,穿过来之前她可是医学大佬,这方天地困不住她! 第二天,她舒舒服服地睡到自然醒。 吃过早饭,她换了身干净的旧衣服,往兜里揣了十几块钱,跟顾秀兰招呼一声,就去了村口那家书店。 书店门脸不大,红砖墙显得很是陈旧,玻璃窗上贴着几张宣传画,也卷边泛黄了。 金诗韵推门进去,一排排木头架子映入眼帘,有的刷了绿漆,有的刷了白漆,看上去略显简陋。 上头的书籍很是杂乱,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医书摆在哪儿。 正当她踌躇着,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女同志,你找什么书?” 金诗韵转头,面前站着个男人,约莫五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身穿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 他面容儒雅,眼神柔和,手上还捧着几本书。 正是这家书店的店主,姓白。 金诗韵冲他笑了笑,礼貌地道:“白师傅您好,我是想找点医书看看。” “医书?”白店主推推眼镜,眼中闪过惊讶,“女同志,你是医生?” 他口气带着试探,毕竟在这年头,主动来看医书学习的年轻女娃可不多见。 金诗韵连忙摆手,谦虚地道:“误会了白师傅,我就是对医术感兴趣,想学一学,万一哪天家里有个头疼发热的,我也能帮上忙。” 白店主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眼神转为欣赏。 “哎呀,你这年轻人真讨人喜欢!那句话咋说的来着?对,学到老活到老!现在国家也提倡多学习科学文化知识,打击文盲,你是个好学的苗子,也肯定能学会!” “来来,医书在这后头呢,我给你找!” 白店主很是热情,引着金诗韵往架子后边走。 他仔细翻找半天,整理出来半架子的书,热情地对着金诗韵介绍。 “我这是小地方,医书不算多,但该有的都有,你看这本,《中医入门基础》,就适合你这初学者!还有这个……” “嗯,谢谢白师傅,您真是帮我大忙了!” 金诗韵接过几本,认真翻看起来。 虽然这些书上的知识对她来说太过浅显,但已经是这个年代最全面的了。 几分钟后,金诗韵拿着三本医书,徐徐走向柜台结账。 刚把手伸进兜里掏钱,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呀,金诗韵,你怎么在这儿?” 金诗韵动作一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夏苏荷。 这女人怎么阴魂不散?哪里都有她。 夏苏荷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女工。 “哟,你是来买书的?哈哈哈,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上头的字你能认全不?” 夏苏荷一出口就是浓浓的嘲讽,看向金诗韵的眼神透着恨意。 上回因为手表的事,她可是颜面尽失,还被顾家那个恶婆婆打了出来! 她哪能咽下这口恶气,当晚就闹到了唐恩泽家里,让他给自己个说法。 第14章 不如去挑大粪 唐恩泽拉着她的手,一直哄到凌晨,还说手表就是金诗韵这个贱胚子送给他的,到头来又不承认! 仔细一想,以唐恩泽对她的痴情程度,肯定做不出来这事,那罪魁祸首就只能是金诗韵了。 呵呵,这女人变聪明了,为了离间他俩的感情,竟然想了这么一出! 想到这里,夏苏荷姿态更高,两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咳咳,金诗韵,我劝你收起那些小心思,唐恩泽不喜欢你,你也离他远点,别总想着破坏我们俩的感情!” 金诗韵心头无语,面对一头蠢猪,她也没啥好说的,只是扭头看向白店主。 “白师傅,结账吧。” “白师傅,这书不能给她,她就是个文盲,狗屁不通,怕是连书名都认不全,买回去了也只能糊墙,浪费钱!” 夏苏荷声音尖锐,脱口而出,引得书店仅有的几位客人都看了过来。 白店主眉头紧蹙,对她的无礼行为很是不满。 金诗韵这种好学的精神就应该大肆宣扬,让所有的青年才子都向她学习,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不配? “喂,这位女同志,我劝你说话客气点!人人都有来我这书店买书学习的权利,金诗韵同志上进好学,这是好事,不是浪费钱!” 夏苏荷仔细一瞅,扑哧笑出声:“这是医书,她能学到啥?难不成她还真想当医生去?” 她伸手指着金诗韵,朝身后两个女工说道:“你们听见了没?金诗韵不识几个大字,竟然还想学医。哈哈哈,肚里揣着孩子,整天追着别家男人跑,这样的人也配?要我说,她就该老实本分地呆在家里,少出门丢人现眼!” 此话一出,那两个女工也跟着哄笑起来,看向金诗韵的眼中满是嘲弄。 谁不知道她这个厂长夫人无才无德,每次出面都闹笑话,名声比大粪都臭,现在还敢来到书店装模作样,真让人笑掉大牙! 书店里其他人也开始窃窃私语,异样的目光跟针扎似的,刺在金诗韵后背。 白店主眼一瞪,实在听不下去她这恶毒的话,“够了,你少说两句!” 金诗韵神色如常,没给夏苏荷一个眼神,柔声问:“白店主,这书多少钱?” 她声音清晰沉稳,像是没听见那些讥讽。 “哦,五块三毛三。” “好,给您钱,今天麻烦您了。” 金诗韵把钱递过去,礼貌地颔首,用牛皮纸袋把书包好,抱在怀里往外走。 夏苏荷和身后两人的脸色瞬间僵透,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怎么会? 金诗韵这脾气比辣椒还爆,绝对容不得别人说她一句,要照平时那模样,早冲上来她对骂了,今天咋没动静? 见自己那些话没有任何杀伤力,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夏苏荷气的跺脚,心里憋屈得要命。 周围顾客审视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跳梁小丑! “这,这金诗韵怎么变得更讨人厌了?一点礼貌都不懂!” 白店主脸上满是厌恶,听不下去她胡言乱语:“真正没礼貌的人是你!大家都在学习,你在这乱吵乱闹,真是没家教,赶紧出去!” 夏苏荷和身后两个女伴被轰了出来,踉跄又狼狈。 砰! 书店大门猛地一关,将他们隔在门外。 夏苏荷只觉得像被人甩了两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疼。 旁边两个女伴一脸尴尬地看着她:“呃,苏荷,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刚才我说错了么?金诗韵大字不识几个,要是能学会医术,我的名字就倒过来给她写!呼,气死我了,这店长还护着她,肯定是跟她有一腿……” 夏苏荷原本想进书店买两本用来消遣的小说,谁料想这么晦气,被店主赶了出来。 回到厂里,她越想越生气,在做工的时候臭着一张脸,跟别人欠了她二五八万似的。 有几个好事的过来问她咋了,她立马添油加醋,把中午在书店碰到金诗韵的事说了出来。 一传十,十传百。 等到下班的时候,整个厂里的人都知道了,那个没用的厂长媳妇儿买了不少医书,想回家自学当大夫! “噗嗤,真的假的啊?” “笑死人了,就她还学医,连自己名儿都不知道咋写,还是下辈子吧!” “就是,听说过那些书花了五六块,咱顾厂长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 一时之间,厂区里所有人都在看金诗韵的笑话,想知道她这个文盲到底能掀起多大的浪! 顾忍寒整天在厂里待着,这些风言风语很快就飘进了他的耳朵。 金诗韵?买了书要学医? 他收了笔,想起昨晚的场景。 睡觉前,他细数过,那牛皮纸信封里确实有两百块,还有几十张票子。 他抽出三十块给了金诗韵,剩下的钱压在箱底,等着碰上啥难事儿的时候再拿出来。 金诗韵手里就那点钱,随便怎么折腾吧。 但她去书店买医书,顾忍寒还真没想到。 大字不识几个的人,也会对医术感兴趣? 想来应该是她爹病逝,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 买了医书回去学习,总好过在外头剃头子惹麻烦,顾忍寒的心放宽了些,也没理会厂子里的流言蜚语。 第二天中午,顾秀兰笑容满面,拿着饭盒到厂里来。 “忍寒,诗韵一早就去了市场买排骨,这是她亲手炖的,你快尝尝!” 她揭开盒子,泡着浓汤的排骨味瞬间充满整个屋子,让人忍不住吞唾沫。 顾忍寒蹙起眉,“这是她做的?” 金诗韵那做饭手艺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之前邻居大娘就说过,哪怕是喂猪都得往里头掺点好料。 这排骨汤闻着香,但…能喝吗? 顾秀兰脸上笑容灿烂,坐在旁边的木椅上,“是啊忍寒,要我说,诗韵这孩子是真改了,做饭也有模有样,不跟从前似的,现在她肚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往后你得对她再好点,知道不?” 窗外忽地传来一道刺耳的女声:“笑死人了,要我说,金诗韵去学医都不如去学挑大粪!” 屋内两人的脸色皆是一变! 第15章 谁看见了? 顾秀兰拍了下桌子,忽地站起来,“谁,谁在外边胡说?” 她扭头要出去抓罪魁祸首,却被顾忍寒拉住。 “妈,这厂子里人多嘴杂,也有好些文盲,他们的话不用放在心上。” 有关于金诗韵的闲言碎语,顾忍寒听得多了,心头已经麻木。 可顾秀兰不一样。 她刚才还在儿子跟前夸儿媳妇变好了,结果转头就听见有人这么胡乱编排! 她一把拍开顾忍寒的手,恨铁不成钢:“诗韵想学医咋的了?不管成不成,有这份上进心就是好的!还有,你是厂长,是这厂子里的领头人,竟然还听得下去别人嚼你媳妇儿的舌根!” “不管你咋想的,金诗韵是我儿媳妇,我就咽不下这口恶气!他们这群挨千刀的烂嘴,我非得冲出去给他们撕烂了!” 顾秀兰气的浑身发抖,脸色铁青,懒得听顾忍寒说啥,转身就冲出了办公室。 顾忍寒脸色一沉,立刻放下手里的搪瓷杯,也顾不上吃这热腾腾的排骨饭,大步跟出去。 阴凉的空地处,有三五个人围在一块说话,周围还稀稀拉拉地围着几个看热闹的。 忙里偷闲,大家都乐呵说点东家长西家短。 “咱这厂长夫人整天闹笑话,真以为买几本破书就能当上医生了?” “唉,我看她就是闲的,顾秀兰也是老糊涂了,走到哪都护着她这儿媳妇,像这种贱女人,白给我,我都不要!” “就是,顾厂长的条件多好啊,要我说,就应该趁早离婚,再找个知书达理的黄花大闺女!” 顾秀兰冲了跟前,指着带头那人的鼻子骂:“李红梅,你就是个搅屎棍,烂心烂肺的狗东西!我家诗韵招你惹你了?一天到晚可劲说她的事!” “还有,这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可是国家带的口号,我家诗韵好学,轮得到你来放屁?” 李红梅是这厂里最好说闲话的女人,今年四十出头,最喜欢唧唧歪歪别人家的事! 顾秀兰平时和和气气的,对谁都是一副笑脸,此时发起火来,气势格外惊人,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们脸上了。 周围看热闹的几人缩缩脖子,也不敢再待。 毕竟这顾秀兰是厂长他娘,权力大着呢,说让他们滚蛋,他们就得滚蛋! 大家一哄而散,只剩下留在原地的三人。 中间的李红梅被骂的一愣,随即恼羞成怒:“你,顾秀兰,你冲我吼啥,我哪句话说错了?就算你不承认,金诗韵也是个废物,下辈子也当不上医生!” 一旁的王婶也开始帮腔:“是啊秀兰,我们说这话可是为了你好,你儿子这么好的条件,离婚了再找个更好的,不比守着她这个扫把星强?” 刘大娘撇撇嘴:“不识好人心,就金诗韵这德性,村里谁不知道啊,装什么大瓣蒜!” 顾秀兰胸口剧烈起伏,指着他们的手都在抖:“你,你们!我家诗韵啥样还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 杨桂梅哼哼两声,两手环胸,仗着他和身旁俩人都是中级工,平时泼辣惯了,就算被顾秀兰指着鼻子骂也丝毫不怕,张嘴一个劲地回怼。 顾秀兰哪里么得过这三个泼妇,当即被气的眼前发黑,踉跄着冲上去,要撕李红梅的嘴。 “我,我让你乱叨叨,今天老娘就把你嘴割下来!” 顾秀兰猛扑过去,一把薅住李红梅的头发,李红梅也不是吃素的,哀叫两声就拽她的胳膊,两人推攘起来。 周围的工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没一个上来拉架的,还有几个汉子拍手叫好。 顾忍寒及时赶到,厉声呵斥:“都给我住手!” 他脸色铁青,叫上旁边几个男工,想把俩人拉开。 可面前这俩人又抓又挠的,男女同志授受不亲,也没人敢下手去拉。 躲在人群后的那个身形纤细的女孩缩缩脖子,扭头朝着顾家跑去。 这人是金诗韵的邻居小兰,是个清纯老实姑娘,平时跟他们没啥过节。 一看顾秀兰的鞋都被拽掉了,吓得赶紧跑回去告诉金诗韵。 金诗韵张趴在案板上看书,就听见院里传来小兰那稚嫩的叫声:“诗韵姐,不好啦,你赶紧去厂里看看吧,你婆婆为了你,跟人家打起来了!” …… 金诗韵赶到厂里,看到的就是自家婆婆和李红梅扭打在一块,头发凌乱,狼狈不堪。 旁边那两个婶子说是在帮忙拉架,实则故意给婆婆穿小鞋,时不时往她腰上胳膊上掐一把。 一股怒意瞬间窜上心头。 好啊,这群狗东西,既然你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趁着众人混乱拉架,金诗韵动作灵活,身体迅速贴近,嘴上还说着:“别打了,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有啥深仇大恨?” 但手指快如闪电,精准地往李红梅腋下极泉穴上一掐,同时抬起膝盖,往她腿弯的后方顶。 “啊!” 李红梅脑袋向上扬,两眼直往上翻,嘴里发出凄厉的哀嚎声,随即扑通跪了下去,像是浑身的力气被人抽走了,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众人都被她这副模样吓到,连连往后撤。 见旁边两个婶子还暗暗帮忙,金诗韵眼中闪过一抹冷意,故技重施,也让他们体验了把啥叫钻心的痛。 “哎呦!” “嘶—我的腿啊!” 痛呼声接连响起,三人跪成一排,模样狼狈至极。 金诗韵趁机把顾秀兰拉起来,护在身后。 “唉,三位大娘,你们这也太不小心了了,就算想跟我婆婆赔礼道歉,也不用这么大阵仗,先起来吧。” 金诗韵故意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但眼中冷意遍布,伸手拍拍顾秀兰的后背。 顾秀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见了吧,是你们编排我家诗韵,现在遭了报应!” 李红梅揉着胳膊,疼得眼泪啪嗒啪嗒直掉,脸色又惊又怒:“金诗韵,你个小贱人,你敢掐我?” “谁看见我掐你了?”金诗韵面无表情,耸耸肩膀,“你们打架,磕磕碰碰不正常么?再说了,你们欺负我婆婆,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 第16章 都对上了! 王婶瘫坐在地上,指着金诗韵骂:“少在这装,你,就是你掐的,刚才我都看见了!” 金诗韵瞧了她一眼,冷声道:“呵,王婶,你火气不小啊,肝火郁结可不是小毛病,你脸色发青,眼白发黄,舌苔厚腻发白,是经常口苦口干,两肋胀痛,夜里也睡不着觉吧?” 王婶脸上的愤怒瞬间僵住,猛地转头看她,眼中满是惊愕。 这金诗韵说的…全跟她对上了! 金诗韵嗤笑两声,又看向李红梅。 “你这胳膊挺疼啊,看起来也不是一两年了,平时又胀又硬,下雨天还会更疼对吧?还有,你走路左脚不着地,脚面生疼,是典型的寒湿痹症,再拖下去,晚两年就等着卧床不起吧!” 李红梅嘴巴张的老大,揉手臂的手都忘了动弹,她这老寒腿和脚疼是老毛病了,前前后后吃了不少药,但没啥用,也就一直这么拖着。 最后,金诗韵那冷漠的目光落在了刘大娘身上:“还有你,夜里没少心慌气短,手心出汗吧,这颧骨潮红,舌红少苔,是阴虚火旺啊!啧,你嘴上不积德,心火旺盛,要是再不知道收敛,早晚哪天就心脉受损,引发绝症了!” 刘大娘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她扭头,跟另外俩人面面相觑,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打寒颤。 听金诗韵这么说,他们的症状……还挺严重的! 霎时间,这片空地安静的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齐刷刷地看着金诗韵。 就算是再厉害的医生,也得把脉询问才能知道对方的病因,可金诗韵这是啥,只是单纯看看面相,就能诊断? 偏偏前面这三人脸上血色全无,只剩下震惊和恐惧,特别是刘大娘,一想到会患上绝症,腿肚子都在打颤!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句:“这厂长媳妇真神了,前几天李红梅还说她胳膊疼的动不了,但医务室那小大夫查不出来啥病。” “嘿,前几天我到刘大娘家借住两晚,她确实老起夜,还一直喝水,夜里大把大把出汗!” “这…她真懂医啊?” 几人开始窃窃私语,看向金诗韵的眼中透着震惊与崇拜。 顾秀兰一脸茫然,扯住金诗韵的袖子,“诗韵,你,你咋啥都懂啊?” 之前金诗韵可不是这样的,别说懂得医术,就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写起自己的名字来也是歪歪扭扭,跟蚂蚁爬的似的。 顾忍寒把她们娘俩护在身后,一脸严肃的道:“行了,待会儿就该上工,给我该干嘛干嘛去!” 金诗韵一手扶腰,一手托着肚子,冲着那仨人挑衅地抬抬下巴。 这些老娘们一身的病,还敢过来找茬! 顾忍寒转头,深邃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金诗韵身上。 她站着那里,脸上透着股鬼马机灵的劲儿,几缕碎发垂了下来,但仍遮不住她那清亮锐利的眼眸。 想到之前救下的那个小男孩,顾忍寒神色越发复杂,所以…她是会医术的? 李红梅挣扎着爬起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顾不得揉那火辣辣疼的肩膀,灰溜溜地往外走。 那仓皇的背影哪有半分刚才的嚣张? 金诗韵舒了口气,转身握住顾秀兰的手,仔细瞧了瞧脸上和胳膊上的抓痕,眉头微蹙:“妈,您伤到哪没有,咱们回家,我给你上点药。” 顾秀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儿媳,“哎哎”地应了两声,眼神中满是动容。 “好孩子,妈,妈没事!” 她拉着金诗韵的手紧了紧,压低声音道:“你这丫头真是个机灵鬼,刚才我可瞧见了,你随手一捏就把她们疼的滋哇乱叫,好生给我出了顿气!” 顾秀兰咧嘴笑起来,却不小心扯动脸上的抓伤,疼得她直抽抽。 金诗韵面露傲娇,“那当然,谁都不能欺负我婆婆!” 顾秀兰一脸舒心的笑容,拍拍金诗韵的手。 这儿媳妇是顶顶的好啊,也是她老顾家有福气,才给娶来了! 顾忍寒两手向下垂,看着母女俩人这副亲密模样,心头思绪翻涌。 他沉默片刻,扭头朝着办公室走去。 顾秀兰“哎”了一声,顾忍寒这孩子怎么事到临头都憋不出来个屁,今天这事可是多亏了金诗韵,他一点表示都没有? 顾秀兰摇摇头,忍不住唉声叹气,咋就生了个这么不开窍的东西? 金诗韵早已习惯顾忍寒的冷脸冷语,也对这个男人不甚在意。 自从记事起,她就始终谨记着那句名言:“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靠近男人就会变得不幸!” 金诗韵挽着顾秀兰的胳膊,正要回家,一个年轻工人捧着本厚厚的字典跑过来。 他把字典递到金诗韵跟前,严肃地道:“夫人,这本字典是厂长让我交给您的,还说您学医得认字,用得上。哦对,厂长还说,钱要是不够花就来拿他的工资。” 说完,这人就一溜烟地跑开了。 金诗韵怀里抱着那本沉甸甸的字典,有些发愣。 顾忍寒这是…认可她的医术了? 她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就知道以自己的医书,定然会征服这里的所有人! 母女俩人回了家,金诗韵给顾秀兰上了药,扶着她回房间休息。 堂屋的桌上放了把蒲公英,这是金诗韵顺手采的,她找了块形状圆润的石头,用力捣碎,装进一旁的搪瓷杯。 明天得把这草药给顾秀兰敷上,配合着那些消炎药,消肿的效果更好。 把这一切做完,金诗韵身子疲倦,正要回房休息,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诗韵,诗韵同志在家吗?我,我有要紧事找你,开开门啊!” 一听这声音,像是前头的李嫂。 “来了来了。” 刚把门打开,李嫂扑通跪下了。 金诗韵心头一惊,下意识伸手搀扶,这才看到她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孩子。 这孩子满脸通红,呼吸急促,两手无力地下垂。 “我家小宝烧一天了,卫生所大夫去县里看会,没一个在的,听,听我婆婆说你懂医…你,你帮帮我,成不?”李嫂急得直掉眼泪。 第17章 猪油蒙了心 金诗韵伸手接过孩子,还不忘开口安抚她的情绪:“别怕,让我看看。” 这动静也惊动了堂屋的顾秀兰和顾忍寒,听见院里传来女人的啼哭声,两人立马走出来。 “呀,李家媳妇,孩子这是咋弄的?”顾秀兰面露关切。 李嫂两手捂着胸口,哽咽得说不出来话。 顾秀兰赶忙扶住她,进了屋里:“孩子不会有啥大事,你先坐下,让我家诗韵给瞧瞧。” 金诗韵半挽住孩子,指尖在他腕间一搭,扒开眼睛敲了敲,又看看舌苔:“不行,这孩子是急性肺炎,不能耽误!” 她下意识伸手,口气命令道:“给我拿来针,必须针灸!” 旁边仨人面面相觑,这家里哪有啥医针啊? 金诗韵拍了下脑门,忽地想起自己穿到了这书里,不是现代那个被众多助手簇拥着的医学大佬。 她利落地解开孩子的衣领,抬头让顾秀兰把缝衣的针拿过来。 现在条件不允许,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顾秀兰急忙把针递过来:“喏,诗韵。” 金诗韵伸手接过在煤油灯上烤了烤,对着孩子的指尖和耳垂几个穴位迅速点刺。 暗红的血珠不停往外渗,李嫂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这,诗韵啊,这样能行吗?” 金诗韵把针放在桌上,拍拍手站起来:“放心,最多五分钟,等把血放完,他就没生命危险了。” 果然,不出片刻,孩子急促的呼吸竟真的渐渐平稳下来,那双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朝着李嫂唤娘。 李嫂喜极而泣,扑过去把孩子抱在怀里。 金诗韵扭头进了里屋,再出来的时候怀里多了个布包,四角打开,里头是几片晒干的草药:“金银花,板蓝根,回家煮成水给孩子喝,记住了,今晚就要喝!” 李嫂点点头,郑重其事地接过,身体忽地颤抖起来,扑通对着金诗韵跪下了:“诗韵,你,你真是神医!谢谢你啊,救了我儿子的命,往后我愿意为你当牛做马!” 金诗韵把他扶起来,一脸轻松:“一点小事,天黑了,快带着孩子回去吧。” 李嫂千恩万谢,抱着孩子走了。 顾秀兰站在门口,伸手抹了把眼泪:“诗韵这是给老顾家积德啊!忍寒这小子,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顾忍寒身形魁梧,在院里静静站着,冷峻的眉眼似乎柔和了几分,望向坐在堂屋喝水的金诗韵。 刚才金诗韵那套操作行云流水,哪怕是跟她同床共枕过两载,顾忍寒仍觉得十分陌生。 金诗韵这是怎么了? 跟他记忆当中那个懦弱无知,嚣张跋扈的她判若两人! 顾忍寒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总觉得面前这人不是金诗韵。 可……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他不在的时候,金诗韵受了什么重大刺激? 他心头一团乱麻,快步朝着顾秀兰走过去。 顾秀兰关了大门正要转身,差点撞上这堵人墙,吓得身体抖了个激灵:“啊!臭小子,你,你想干啥?” “咳,妈,您觉不觉得…诗韵她不太对劲。” 顾秀兰一愣,诧异地看着他:“哪儿不对劲?我看她好的很啊!” “哎呦,忍寒,你是一个大男人,别跟小娘们似的胡思乱想,现在你媳妇变好了,这是好事,也是咱们顾家积了大德!” 说罢,顾秀兰还对着前方那片虚无的土地拜了拜。 肯定是祖宗保佑,才让他们得了个这么好的儿媳妇! 顾忍寒嘴角抽搐,坚持说道:“不是啊,妈,我觉得她像是变了个人,之前…她连饭都不会做,现在不光会熬汤,还会治病,说话做事也跟之前两模两样。” “您说,她是不是受了啥刺激?” 顾忍寒斟酌着问出口,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 顾秀兰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意瞬间变为怒气! 不开窍的狗东西,哪有这样说自家媳妇的? “顾忍寒!你个没良心的混小子,人家诗韵对你多好啊,昨天熬了汤第一个给你送过去,说人家受刺激,我看受刺激的是你!现在诗韵能干又懂事,还会给人看病啊,有了这么大本事,你不说好好疼她,反倒在这疑神疑鬼,还说她受了刺激!” “呵呵,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连自家媳妇都不信,净听信外人那些烂嘴子的闲话!” 顾秀兰气的浑身直哆嗦,抄起门后的扫把,劈头盖脸就往顾忍寒身上招呼:“我让你受刺激!让你胡说八道!这么好的媳妇,你不当成个宝,还当着我的面编排她!不开窍的东西,今天老娘非得打死你。” 顾忍寒猝不及防,被抽了好几下,疼的捂住胳膊,连连往后退:“哎,妈!妈,我就是随口一说,我没那个意思…” 顾秀兰在气头上,下手也重,硬是把人高马大的顾忍寒打的踉跄着,退到了堂屋门口。 顾忍寒刚稳住身形,狼狈地拍拍胳膊,一抬头,正巧对上金诗韵的视线。 金诗韵手里捧着搪瓷杯,那双美眸扫过他被抽的发红的手臂,又瞧了瞧满脸怒意的顾秀兰,最后落回顾忍寒那张满是窘迫的俊脸上。 她嘴角不自觉向上弯,漂亮的大眼睛里掠过几丝亮光,露出了个俏皮又狡黠的笑。 这笑容一闪而逝,金诗韵轻咳两声,朝着顾秀兰道:“妈,您身上还有伤,早点休息吧。” 听见儿媳妇这甜美的嗓音,顾秀兰顿时喜笑颜开,扫把往地上一丢,“行嘞诗韵,你怀着孩子,也得早点休息啊,不用管这狗东西!” 金诗韵嘴角勾了勾,若无其事地转身回房间。 顾忍寒僵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比胳膊上被抽打的地方还要烫! 刚才金诗韵是在笑他? 笑得还…挺好看。 顾忍寒喉结滚动,只觉得心尖发痒,还有一丝莫名的悸动。 不,他在想什么?明明是这金诗韵不对劲! 他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眼沉了沉,不管这人是什么底细,自己都一定得查明白! …… 第二天上午,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金诗韵埋头在书案前,刷刷写下药方,去了街上的中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