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我粮草得战功,我悔婚你哭什么?》 第一章 想吃我绝户? “从今天开始,你只能睡在王府东阁,不得迈入正厅一步!” “更不能到西阁,妄想沾染我一下!” “等我和秦王殿下有了子嗣之后,念在曾经的情谊上,他还能叫你一声父亲。” 京城。 淮南王府。 望着面前明媚高傲的少女,宁恒愣住了。 少女名为沈轻含,一身得体的戎装恰好能勾勒出她玲珑的身躯,眉宇间明明尽是英武之色,但说起这种臭不要脸的话,竟毫不脸红。 宁恒都气笑了,你想吃老子绝户,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但,想起记忆里面的小跟屁虫,他声音干涩: “当年,你出征时,让我等你。” “更是找圣上求得了一纸婚约,拿走了我淮南王府的财产。” “如今……” 可是他话音未落,沈轻含嗤笑一声,不屑道: “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还配不配得上我!” “我在边境抛头颅洒热血,立下赫赫战功,巾帼不让须眉!陛下已经下旨,不日就要封我为大夏开国以来第一个女将军!” “而你呢?不过是个不学无术,靠着祖宗荫蔽混吃等死的废物!” 说到这里,她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红晕。 “宁恒,你知道吗?在边境那种地方,刀光剑影,生死一线,我曾一度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里了。” 她的眼神飘向远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黄沙漫天,血流成河的战场。 “那一次,我们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包围,粮草断绝,援军迟迟未到。”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为国捐躯的时候,是秦王殿下,像天神下凡一样,带着精锐的骑兵杀出了一条血路,救了我,也救了我们全军的将士!” “我已经向秦王殿下表明了心意,他才是我的真命男子” “宁恒,秦王殿下才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你根本比不上他!” 这番话,直接给宁恒说沉默了。 你在边境遇到危险,是秦王救你不假。 但那些粮草,那些精铁打造的兵器,那些不惜血本从西域购来的战马,可都是他这个所谓的“废物”异姓王,动用了淮南王府最后的底蕴,不计代价送往前线的! 若非如此,秦王就算有三头六臂,又如何能在那种绝境之下反败为胜? 不过这些话,宁恒懒得说,他听到这里已经不想计较了。 变心之人,自己又如何叫得醒? 那个曾经在他身后,怯生生地喊着“宁恒哥哥”,流着鼻涕央求他带着一起去掏鸟窝的小丫头; 那个曾经在他父母灵前,哭得肝肠寸断,发誓要一辈子守护他,守护淮南王府的小跟屁虫,早就在那冰冷残酷的战场上,在那所谓的赫赫战功中,死去了。 十八年前,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为了大夏王朝赫赫有名的异姓王——淮南王的独子。 本以为可以凭借着穿越者的先知先觉,在这个世界混得风生水起,谁知命运弄人。 八年前,他的父亲,那位曾经叱咤风云,为大夏立下汗马功劳的淮南王,在一次抵御外敌的战役中,不幸战死沙场。 噩耗传来,母亲悲痛欲绝,没过多久也随之殉情而去。 偌大的淮南王府,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只留下了年幼的他,孤零零地继承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异姓王之位。 而面前的沈轻含,是淮南王生前好友兵部侍郎沈家的嫡长女。 因为淮南王府只剩下宁恒一人,因此兵部侍郎时常带着儿女来陪伴宁恒。 两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沈家乃武将世家,沈轻含自幼便不爱红妆爱武装,舞刀弄枪,颇有天赋。 三年前,北方强邻燕国大举侵略大夏,边境烽火连天。 年方十六的沈轻含,毅然应召上了战场。 离开京城的前一夜,她曾鼓起勇气向宁恒表明了心意,月光下少女的脸颊绯红,眼神却无比坚定。 她让宁恒等她回来,等她凯旋,便做宁恒的新娘! 大夏国力本就不如燕国,这一仗打得异常艰难,败报频传。 就在三日前,边关捷报传来,燕军退兵,大夏惨胜。 宁恒第一时间便进宫觐见圣上,恳请皇帝为他与沈轻含赐下婚约。 淮南王府世代忠良,为国捐躯者不知凡几,如今只剩下宁恒这一根独苗,皇帝心中本就对其多有愧疚,当即便欣然应允。 就在今日,赐婚的圣旨便送到了淮南王府。 皇帝还特意让沈轻含回京之后,立马先来淮南王府看望宁恒,以慰其相思之苦。 只是宁恒万万没有想到,短短三年的边境生涯,已经让沈轻含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他也知道,沈轻含之所以会说出那种“哪怕爱上秦王,也要嫁给自己”的混账话。 是因为秦王虽然贵为当今圣上的儿子,却并非嫡出,母亲也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嫔妃。 若非如此,三年前,他又岂会被派往那九死一生的边境战场,去博取那所谓的战功? 他们这是还惦记着自己异姓王的爵位,想让秦王的儿子,继承自己的爵位呢! 自己堂堂一个穿越者,居然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甘愿付出原主留下的遗产,以及自己这些年打拼的财富。 自己真是丢了穿越者的脸! 想到这里,宁恒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大耳巴子。 他冷冷地看着颐指气使的沈轻含,朗声道: “沈轻含,你明知你我二人早已互诉衷肠,青梅竹马,情分深厚,却在边关与秦王勾勾搭搭,眉来眼去,此乃水性杨花,不知廉耻!” “你对我虚情假意,骗取我王府无数钱粮物资,助你和你的奸夫在战场扬名立万,此乃机关算尽,厚颜无耻至极!” “你窃取他人功劳,还要反咬一口,将我的心血说得一文不值,此乃忘恩负义,卑鄙下作!” “你这种女人,就算脱光了衣服主动送上门,倒贴给我我都嫌脏!”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淮南王府!免得脏了我王府的地!” 话音落下。 沈轻含一脸错愕,紧接着便是滔天怒火浮现脸庞。 宁恒居然敢这么对她说话! 这婚约,可是他死不要脸求来的。 “我给你机会,现在向我道歉,我就当没听过这话。” “届时,嫁给你,在表面上还能给你应有的脸面!” “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她咬定宁恒只是一时怒火。 毕竟宁恒已经年近二十,却连侍妾都没有一个。 这不是对她情根深种,是什么? 听见这话,宁恒只觉得好笑极了。 明明是这婊子不想自己抗旨,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我滚尼玛的!别逼老子扇你!” 第二章 入朝为官! 话音落下瞬间,一股杀意锁定了他! 沈轻含气得红温,满脸都是失望! “宁恒!” “你……你竟敢如此辱我!你以前的温文尔雅,那些对我百依百顺的模样,原来全都是装出来的!现在,你终于暴露了你的真面目!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好!好得很!跟你解除婚约?我沈轻含求之不得!” “但是,宁恒,这婚约是你求来的,如今也是你先开口辱骂我,想要解除婚约,也必须由你亲自进宫,去向陛下面陈一切!是你,要主动放弃这门亲事!” 宁恒闻言,嗤笑一声, 这女人,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既要又要,既想摆脱他,又想把脏水全都泼到他身上,保全自己的名声。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不过,跟沈轻含解除婚约,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宁恒,绝不可能让这么一个心如蛇蝎、水性杨花的女人,成为自己的妻子,玷污淮南王府的门楣。 但,他也绝不会让沈轻含和奸夫秦王,如此轻易地称心如意! 大军凯旋,圣上龙颜大悦,已下旨三日后在宫中举办庆功宴,犒赏三军,与万民同乐。 届时,满朝文武,勋贵世家,都会参加。 自然也包括了她沈家满门,以及“力挽狂澜”即将被圣上封赏的秦王! 他,宁恒,要把沈轻含和秦王的丑陋嘴脸,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层一层地撕下来! 想到这里,宁恒心中那股被背叛的怒火,反而渐渐平息下来。 他看向沈轻含,嘴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好啊,沈轻含,既然如此,那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我跟你解除婚约吧!” 说罢,宁恒猛地一甩袖,转身便走,沉重的王府大门“砰”的一声在他身后合拢。 将沈轻含那张错愕与愤怒交织的脸,隔绝在外。 门外,沈轻含被那巨大的关门声震得心头一跳。 她有些错愕地看着紧闭的朱漆大门,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宁恒……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她本来以为,要让宁恒主动解除婚约,必定要费一番口舌,甚至可能要闹得很难看。 毕竟,刚才他那般歇斯底里地辱骂自己,不就是因为舍不得自己,不就是因为嫉妒秦王殿下吗? 可他现在的态度转变…… 哼!沈轻含随即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肯定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回心转意?真是可笑! 她沈轻含岂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 想到这里,沈轻含感觉多在这里待上一秒,都像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 她厌恶地皱了皱眉,猛地一甩衣袖,转身大步离去! …… 王府内,宁恒朝着王府后宅深处的祠堂走去。 他如今虽是淮南王,但并无实权在手。 原本三年前是打算入朝为官,不过因为沈轻含的事情,他便闲职在家,一心一意去帮战场上的沈轻含。 但现在,他该用祖上荫蔽,给自己求得一个立足之地了。 很快,他来到王府深处青砖黛瓦的小院,院中一棵老槐树枝繁叶茂,遮蔽了大部分阳光,使得祠堂内显得有些昏暗。 一进门,两侧的木架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先祖的牌位,层层叠叠。 而最中间、最显眼的位置,供奉着一块新的牌位——“大夏淮南王宁立远之灵位”。 这就是宁恒的父亲,那位曾在大夏王朝叱咤风云、立下赫赫战功的王爷。 宁恒径直走到父亲的牌位前。 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沉甸甸的牌位取了下来。 擦拭干净后,他将牌位紧紧抱在怀里,没有多做停留,大步流星地走出王府。 门外,马车已经等候多时。 宁恒抱着牌位上了马车,车夫一抖缰绳,马车便缓缓启动,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一路无话,马车穿过繁华的京城街道,最终在皇宫午门前停了下来。 午门外守卫森严,身披铠甲的侍卫长拦住了马车。 “何人马车,在此停候?” 但当他看清从马车上下来的是宁恒时,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尤其是看到宁恒怀里抱着的东西,那疑惑更甚。 王爷抱着块牌位来宫门,这可真是头一遭见。 “通报陛下,淮南王宁恒,有事求见。” “请王爷稍候,末将这就去通禀。” 侍卫长行了个礼,转身匆匆进了午门。 …… 乾清宫内,大夏皇帝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章之中。 一个贴身太监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躬身禀报道:“陛下,淮南王宁恒在午门外求见。” 皇帝眉头微皱,手中的朱笔顿了顿。 这小子,怎么又来了? 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他来做什么?不是才把沈家那丫头许配给他吗?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太监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皇帝的脸色,然后低声道:“回陛下,奴才听侍卫长说……王爷是抱着牌位来的。” “什么?!” 皇帝猛地抬起头,双眼瞪得老大,脸上的疲惫瞬间被震惊和怒意取代。 抱着牌位?这小子……这是要干什么?用立远的牌位来压朕? “他想干什么?!” “难不成是想用立远的牌位逼朕把沈家那丫头的爵位定得再高一点?或者想趁着沈家立功,给自己邀功请赏?” 在他看来,宁恒就是个不省心的主儿,除了吃喝玩乐,就是为点儿女情长的事儿烦他。 立远啊立远,你何等英雄盖世,结果却生了这么个……只知道儿女情长、趁机捞好处的孬种?! 他叹了口气。 “也罢……” 皇帝最终停下脚步,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终究是我大夏,对不起他们淮南王府啊。” “让他进来吧。” 没多久,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看着抱着牌位的宁恒,皇帝的眉心再次狠狠跳了跳。 “宁恒,”皇帝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抱着你父亲的牌位来见朕,又想干什么?” 宁恒没有回答,他抱着牌位径直走到殿中央,然后“扑通”一声,笔直地跪了下去。 “陛下!” “近来,微臣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梦中,微臣的父母屡次显灵,指责微臣不务正业,辜负了淮南王府列祖列宗的期许,也辜负了先父对微臣的栽培!” 他抬起头,声音更激昂了几分。 “微臣如遭雷击,幡然醒悟!” “我淮南王府世代忠烈,岂能在我宁恒这一代,出一个只知享乐的孬种?!” 他叩首在地,额头重重地碰触地面:“恳请陛下,让微臣入朝!微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为我大夏黎民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为先父,争一口气!” 第三章 连告状的胆子都没有? 皇帝愣住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宁恒,看着他怀中的牌位,再看着他那张带着激动和决心的脸。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驰骋沙场的宁立远。 那眼神,那股子冲劲儿,竟有几分相似。 皇帝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眼神瞬间软了几分。 但作为帝王,他不可能完全没有考量。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宁恒,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作为淮南王府唯一的血脉,一旦宁恒在朝为官,就会再次暴露在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面前。 当初淮南王府,是如何一夜之间被血洗的?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国刺客,他们可不会因为宁恒手无实权就放过他。 入朝为官,就如同将自己放在了砧板之上。 宁恒再次抬起头。 “微臣知道。” “可是,陛下!如果我连为父争一口气、为大夏效力的勇气都没有,那才真是辜负了淮南王府的英名!微臣宁死不悔!” 宁死不悔…… 皇帝的心底,一股复杂的情绪翻涌。 这个小子,平日里看起来轻浮,没想到竟有这般血性。 他看着那块牌位,又看了看宁恒,心中暗自忖度。 立远的儿子,总不能真的一辈子都碌碌无为吧? 而且,淮南王府的事情,也确实是大夏对不住他们。 给他一个机会,也算是告慰立远在天之灵。 想到这里,皇帝心底的疑虑渐渐消散,缓缓走到宁恒面前,伸手虚扶了一下。 “好……好一个宁死不悔!” “你有这份心,很好。” 他转身踱回御案旁,背对着宁恒,沉吟片刻。 “不过,你虽然有心,但毕竟还稚嫩,朝堂之事并非儿戏,需要足够的阅历和能力。” “既是要入朝为官,首先便要足够了解民生疾苦。” “这样吧,”皇帝说,“等三日后的庆功宴结束之后……”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一个合适的去处。 既能让宁恒锻炼,又不至于立刻卷入京城的漩涡。 “你就前去江南吧。” “江南近来水患严重,百姓流离失所。” “你此去,负责协同当地官员,解决水患问题,安抚百姓。此事若是办好了,朕再考虑给你合适的官职。” 江南水患? 这可不是个好差事,地方势力盘根错节,水患又是天灾人祸,解决起来棘手得很。 这是考验,也是一种下放。 但对宁恒来说,能有机会离开京城,去地方上转移自己的班底和势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再次叩首:“微臣遵旨!” …… “殿下,听说宁恒进宫面圣了,你说……宁恒那厮,他会去圣上面前胡言乱语吗?他方才那副模样,像是恨不得将我们生吞活剥了似的。” 夕阳的余晖将京城的街道染上了一层暖金色。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沈轻含与秦王陆泽天并肩而行,宛如一对璧人。 她轻咬下唇,眼波流转间,尽是楚楚可怜。 “我与殿下情投意合,虽说……虽说有些情难自禁,但终究未曾做出任何逾越之举。” “我倒不怕他污蔑我什么,只是……只是担心殿下的清誉会因此受损。” 陆泽天闻言,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揉了揉沈轻含的秀发。 “轻含,你且宽心。” “他宁恒算个什么东西?就算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父皇面前搬弄是非,那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你我如今可是抵御北蛮的功臣,这满朝文武,天下百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宁恒呢?不过是没落的淮南王府一个无用的废物罢了,父皇岂会听信他的片面之词?” “况且,宫里的眼线早就递了消息出来,宁恒那小子,不过是去父皇面前哭哭啼啼,求了个入朝为官的虚名罢了,压根就没敢提你我之间的事情。” 听到这话,沈轻含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仰望着陆泽天俊朗的侧脸,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爱慕与崇拜。 “殿下英明。” “如此说来,倒是显得那宁恒越发不堪了。” “被我那般当面羞辱,竟然连告状的胆子都没有,真是个没用的软骨头,连给殿下您提鞋都不配!” 陆泽天听着沈轻含的奉承,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心情愈发舒畅。 他轻轻揽过沈轻含的纤腰,在她耳边低语道:“好了,莫要因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扰了兴致。今夜灯会热闹非凡,本王陪你好好逛逛。” 沈轻含闻言,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娇羞地点了点头,心中对秦王的爱意又浓了几分。 在她看来,宁恒那种只会躲在阴暗角落里自怨自艾的废物,如何能与眼前这位英明神武的秦王殿下相提并论?简直是云泥之别! 两人正浓情蜜意地说笑着,计划着去哪一处的花灯最为璀璨夺目。 陆泽天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街边一家药铺的招牌,脚步忽然一顿。 “轻含,你在此处稍等片刻。” 陆泽天松开揽着沈轻含的手,说道,“本王想起一事,前些日子你替本王订购的那批珍贵药材,算算日子,也该到了。走,随本王进去取药。” 说罢,他便率先迈步,走进了那家名为“百草堂”的医馆。 医馆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草香气,柜台后的掌柜正低头拨弄着算盘,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见是秦王陆泽天驾到,立马上前。 “小的参见秦王殿下!” 陆泽天微微颔首,神色倨傲,淡淡地说道:“免礼。本王前些时日订购的那批药材,可曾备好?” “回殿下的话,早已备妥当了!” 掌柜指着柜台后方几个用锦盒精心包装好的药材说道,“殿下您瞧,都是按照您的吩咐,选用的上等品相,炮制得也是极好的。” “不知殿下是打算……是小的派人给您送到王府,还是……” “直接送到王府便是。” 陆泽天摆了摆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去。 然而,就在陆泽天即将迈出医馆门槛的那一刻,身后的掌柜几步上前,拦在了秦王面前。 “殿……殿下,且慢!” “这……这药材的账目……还请殿下……结清。” 陆泽天微微皱眉,然后理所当然的看着沈轻含。 “轻含,你还没有结账吗?” 沈轻含面色一白。 当着陆泽天的面,她如何能说出,其实每一次给陆泽天准备的药材,都是花的宁恒的银子! 毕竟以前她为了讨得秦王开心,可都是说用的自己的…… 该死的宁恒!以前每次都会自动结账,怎么这次! 他肯定是故意的! 第四章 都是宁恒给的钱! “掌柜的,这些药材,总共多少银两?” 掌柜脸上的笑容愈发恭敬,微微躬身,伸出五个手指,声音清晰地说道:“回沈大小姐的话,这些上等药材,总共是纹银五万两。” “五……五万两?” 沈轻含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了一瞬,随即又迅速压低,但那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五万两!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饶她是兵部尚书的嫡女,平日里受尽宠爱,月例银子也比旁人多些,但那也不过是几百两罢了。 偶尔母亲会私下补贴一些,可也绝不可能一次性拿出五万两的巨款。 她以前购买一些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顶天了也就几百上千两,何曾见过如此骇人的数目! 一时间,药铺内外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沈轻含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她咬了咬下唇,脑中飞速思索着对策。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对着掌柜说道:“今日出门匆忙,未曾携带足够的银两。掌柜的,你看这样可好,这账……便先挂在淮南王府的名下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轻含的心底悄然松了一口气。 三年前,她尚未出征,淮南王府就是她可以随意支取的钱袋子。 她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她看上了一支极其名贵的凤钗,标价三千两,她犹豫了一下,宁恒便直接让掌柜记在了王府账上。 后来她私下问宁恒,为何不让她自己付,宁恒只是笑着说,他的银子,便是她的银子,她若不花,他反而不高兴。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画面,此刻却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让她有片刻的失神。 宁恒那张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脸,似乎就在眼前。 不,不对! 沈轻含猛地回过神来,将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甩出脑海。 现在的宁恒,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少年了! 他如今只会给她难堪!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准备示意陆泽天一同离开,药材自然会有下人来取。 然而,就在她即将开口之际,那掌柜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大小姐,这个……恐怕有些不妥。” “就在不久之前,淮南王府的管家亲自过来传了话。” “管家特意交代,从今往后,沈大小姐您在外的所有账目,都……都不能再算在淮南王府头上了。” “轰——” 此言一出,沈轻含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了脚。 宁恒!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如此对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着陆泽天的面,他竟然如此不留情面地打了她的脸! 她现在身无分文,这五万两的巨款,她要如何支付? 若是这账单真的送到兵部尚书府,父亲虽然给得起,但必定会勃然大怒,追问她为何要花费如此巨额的银两购买药材,到时候她又该如何解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泽天终于开口了。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不耐烦:“轻含,愣着做什么?快些付账啊。” “本王记得,你之前替本王寻那些珍稀药材,动辄便是几十万两的银子,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怎么今日这区区五万两,反倒犹豫起来了?” 陆泽天的话语如同火上浇油,让沈轻含本就惨白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我……我……”沈轻含支支吾吾,羞愤欲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陆泽天探究的目光下,她终于艰难地开口:“其实……其实那些银子,都……都是记在淮南王府账上的。” 陆泽天闻言,明显地愣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看向沈轻含的眼神中,第一次带上了审视。 原来如此! 陆泽天心中暗忖,他先前还在奇怪,沈轻含虽是兵部尚书的嫡女,但兵部尚书府的家底,也不足以支撑她如此挥霍。 几十万两的药材,说买就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手笔未免也太大了些。 原来,花的都是宁恒那个冤大头的钱! 不过……转念一想,陆泽天心中的不快又渐渐消散了。 沈轻含早晚是要嫁给宁恒,成为淮南沈大小姐的。 将来,她若是能为自己诞下子嗣,那淮南王府的万贯家财,不就等于是他的孩子的? 日后这淮南王府的家业,还不是间接落入他的掌控之中? 淮南王府世代功勋,底蕴何其深厚。今日宁恒不肯结账,想必也只是一时气愤罢了。 毕竟,若是他真的舍得与轻含一刀两断,今日在陛下面前,就该直接请求解除婚约了,但他并没有。 这就说明,宁恒心中还是放不下轻含的。 想到这里,陆泽天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又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的笑容。 他上前一步,轻轻握住沈轻含冰凉的手,柔声安慰道: “原来如此,本王明白了。不过是区区五万两银子,何至于让你如此为难。”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轻含的腰间,语气愈发温柔:“轻含,本王记得,你身上不是一直佩戴着一块成色极佳的玉佩吗?那玉佩价值不菲,不如先暂且抵押在此处,日后我们再派人来赎回便是了。” 一旁的掌柜听了这话,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撇。 就这?还堂堂秦王殿下呢?遇到事情,竟然让自己的女人拿贴身玉佩出来抵押? 真是闻所未闻。 他差点忘了,这位秦王殿下,不过是个母族不显,在宫中并不得宠的皇子罢了。 空有个王爷的头衔,内里只怕也是个空壳子。 沈轻含闻言,微微一愣。 玉佩? 她下意识地从怀中摸索,很快便触及到一块温润冰凉的玉石。 那是一块质地上乘的羊脂白玉,雕刻着精致的并蒂莲花纹样,触手生温,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这是当年宁恒送给她的定亲信物。 她记得,宁恒将这块玉佩交到她手中时,眼神是何等的郑重。 他说,这是淮南王府世代相传的信物,只传给未来的沈大小姐。 往日里,她对这块玉佩也是珍爱有加,时刻佩戴在身。 可是今日…… 沈轻含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玉佩上,心中五味杂陈。 宁恒今日让她如此下不来台,让她在陆泽天面前丢尽了脸面!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顾念什么旧情? 将这块代表着他们婚约的玉佩抵押出去,正好!就让宁恒自己来赎回吧!也让他尝尝颜面尽失的滋味! 沈轻含纤纤玉指决绝地伸向腰间,准备解下那块承载着屈辱婚约的玉佩。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玉石的刹那—— “王爷!”一声略带谄媚的呼喊从药铺门口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