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激活军火库后,我杀疯了》 第 1 章 穿越就遇抄家 “世子您醒醒啊!” “外面禁军已经把王府围了!” 萧战头痛欲裂,脑子里嗡嗡作响。 猛地睁开眼。 眼前,一个穿着淡绿罗裙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正使劲摇晃着他的胳膊。 小姑娘约莫十五六岁,一张小脸梨花带雨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你是……?” 萧战开口声音沙哑得吓人。 这是他的声音? 不对! 他记得自己明明在通宵肝代码怎么…… 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他的脑海。 大玄帝国燕王府,嫡长子萧战。 我擦!穿越了,还特么是魂穿?! 萧战整个人都麻了,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自称秋霜的丫鬟。 “世子您可算醒了!” 秋霜见他睁眼总算松了口气。 “外面到底怎么回事?” 萧战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努力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世子宫里来人了!” 秋霜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也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 “说我们燕王府意图谋反!” “钦差大臣带着圣旨点名要捉拿王爷和您,还要抄家啊!” 谋反?抄家?! 萧战脑子轰的一下差点没直接从床上栽下去。 这特么什么天崩开局?! 刚穿越过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要面临满门抄斩的命运? 玩呢?!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梳理着原主的记忆。 燕王萧远,也就是他现在的便宜老爹,乃是当今玄帝的亲弟弟,手握重兵,镇守北疆。 功高震主历来是取死之道。 更要命的是原主这个纨绔世子,平日里嚣张跋扈没少干缺德事,还得罪了不少朝中大员。 这种时候被人落井下石简直不要太正常。 “王爷呢?我爹呢?” 萧战急声问道。 秋霜眼圈一红哽咽道:“王爷他昨夜就被禁军带走了,现在生死未卜。” “那其他人呢?” “府里上下都被禁军控制起来了,任何人不得出入!” 秋霜死死攥着衣角指节都有些发白。 “钦差说了一个时辰之内,若世子您再不出去接旨他们就要强攻进来了!” 一个时辰。 萧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透过窗棂的缝隙向外望去。 庭院里影影绰绰全是身着甲胄,手持明晃晃兵刃的禁军士卒。 肃杀之气几乎要透窗而入。 这阵仗哪里是来宣旨的,分明是来索命的! “世子怎么办啊?我们是不是死定了?” 秋霜带着绝望的哭腔泪珠子断了线一般往下掉,她一个小丫鬟何曾见过这等场面。 萧战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怎么办? 手无缚鸡之力的现代社畜,面对这如狼似虎的禁军拿头去跟人家硬刚吗? 原主那个倒霉蛋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个刺激,活活吓死的。 现在轮到他了。 难道刚穿越就要GG?这也太憋屈了吧! “狗日的!” 萧战忍不住低骂一声。 【叮——!】 【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欲,军火库系统正式激活!】 【新手大礼包已发放请宿主注意查收!】 系统?!军火库?! 萧战瞳孔骤然收缩。 幻觉? 临死前的臆想? 不对! 【新手大礼包:沙漠之鹰(无限子弹版)1,AK-47(弹匣10)1,高爆手雷5,技能卡:枪械精通(初级)1。】 【军火商城已开启,宿主可随时兑换各类武器装备及技能。】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落下。 一个只有萧战自己才能看见的虚拟屏幕。 屏幕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图标闪烁着诱人的色彩。 从手枪、步枪、冲锋枪,到狙击枪、火箭筒、加特林…… 甚至还有坦克、装甲车、武装直升机!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这特么……是军火超市啊!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触摸屏幕上的沙漠之鹰图标。 【是否提取沙漠之鹰(无限子弹版)?】 系统的提示再次响起。 “是!” 下一秒。 萧战只觉得右手微微一沉。 一把闪烁着金属寒芒的沙漠之鹰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冰冷的触感沉甸甸的分量,无一不在告诉萧战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真的得到了一个逆天外挂! “哈哈哈哈哈哈!” 萧战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 “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啊!” 老子有救了!燕王府有救了! “世子您没事吧?” 秋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癫狂模样吓了一跳怯生生地问道。 “没事!我好得很!” 萧战一把将秋霜拉到身前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兴奋。 “秋霜你听着!” “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交给我!” “我保证今天谁也别想动燕王府一根毫毛!” 有了这军火库系统,区区禁军算个屁! 就算是千军万马老子也敢闯上一闯! 秋霜被萧战身上陡然爆发出的气势所慑一时间有些发懵。 她总觉得自家世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但具体是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世子,可是外面那些禁军……” 秋霜还是有些担心,毕竟那可是朝廷的军队。 “禁军?” 萧战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是否使用技能卡:枪械精通(初级)?】 “使用!” 【技能卡使用成功,恭喜宿主掌握初级枪械精通!】 刹那间无数关于枪械的知识、射击的技巧、战斗的本能如同醍醐灌顶般涌入萧战的脑海。 一切都变得那么熟悉那么自然。 很好! 非常好! 萧战将沙漠之鹰别在腰后又从系统空间中取出了那把AK-47。 “秋霜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待在我身后不要乱跑,明白吗?” 萧战沉声吩咐道。 “嗯!” 秋霜重重地点了点头。 萧战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 他知道接下来将是一场硬仗。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萧战喃喃自语。 话音未落。 “咚!咚!咚!” 院门外传来了沉重而急促的擂门声。 紧接着一个嚣张至极的公鸭嗓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燕王世子萧战!速速出来接旨!” “再敢拖延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来了! 萧战眼神一凝,,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秋霜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小手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角。 庭院阳光刺眼。 数十名禁军士卒手持长枪,腰挎佩刀将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绯红色官袍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 正是那宣旨的钦差李公公。 李公公见萧战终于露面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咱家还以为燕王世子是吓得不敢出来了呢!” “萧战跪下接旨吧!” 李公公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圣旨居高临下地看着萧战。 周围的禁军士卒也都露出了戏谑的表情。 在他们看来燕王府大势已去,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世子爷如今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萧战没有理会李公公的叫嚣,仅仅是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禁军士卒。 然后他笑了。 笑得有些玩味。 “圣旨?” 萧战慢条斯理地开口。 “本世子今天不想接。” 什么?!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李公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错愕。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萧战是疯了吗? 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嚣张?! “萧战!你……你好大的胆子!” 李公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萧战厉声喝道。 “你可知违抗圣旨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咱家看你是活腻歪了!” “来人!给咱家把他拿下!” 随着李公公一声令下。 周围的禁军士卒瞬间发出一声爆喝,挺着长枪便要向萧战冲来。 肃杀之气扑面而至! 秋霜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 预想中的惨叫与鲜血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震耳欲聋! “砰!砰!砰!砰!砰!” 那是……什么声音? 第2章:神装加身,我萧战要逆天改命了! 那巨响太过骇人院中众人只觉耳膜刺痛,脑中嗡嗡作响魂都快被震飞了! 李公公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只剩下骇然。 他身后的禁军腿肚子发软握枪的手抖个不停。 几个胆小的直接瘫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 “妖、妖法!这是妖法!”一个小头目声音发颤尖叫出声。 这种能撕裂魂魄的怪响,他们这辈子都没听过简直不是人间的动静! 萧战端着那根黑黝黝的铁管枪口硝烟未散。 他看着这群魂飞魄散的禁军心头痛快。 这就是现代武器的威力对付这些冷兵器时代的土著简直是降维打击! “妖法?”萧战嗤笑往前逼近一步。 “我看是你们活腻歪了敢在燕王府撒野!” 他声音不大却压得那些禁军喘不过气,手里的妖物更让他们心惊胆战,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李公公嘴皮子直抖,指着萧战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那黑洞洞的管子对着他让他浑身发冷。 “现在,给本世子滚!”萧战枪口一抬直指李公公脑门。 “再多放一个屁,本世子不介意让你尝尝这妖法的厉害!” 李公公两腿发软差点尿出来。 他明白今天这差事彻底黄了。 这萧战哪里还是以前那个废物点心?这他娘的是个活阎王! “世、世子饶命!奴才这就滚!这就滚!”李公公屁滚尿流地往后爬一个字不敢多说。 其余禁军见了,逃命似的丢盔弃甲哪里还有半点皇家禁军的威风。 眨眼功夫院子里只剩下萧战和还没回过神的秋霜。 “世、世子,他们……”秋霜看着一地狼藉,再看看萧战手里那从没见过的家伙,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着说不出话。 萧战把长家伙收了起来只留了把短的别在腰上。 他活动了下筋骨感觉浑身都是劲儿。 系统激活枪械技能到手,他能感到原主那副被酒色掏空的身子骨正在变强。 松垮的肉变得结实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子活力。 外表看着没啥大变化但他自己清楚,他不再是那个弱鸡社畜而是个有力量的爷们儿了! “神装加身,体魄强化!”萧战心里那个爽啊,“老子萧战今天就要逆天改命!” 他捏了捏拳头,骨节咔咔作响。 这种力量感真他娘的带劲! “秋霜去给我找身体面点的衣服。”萧战吩咐语气沉稳。 “本世子要去前殿瞧瞧,是哪个狗东西敢来我燕王府念这种屁圣旨!” “是,世子!”秋霜被萧战的气势震住,下意识躬身。 她偷偷瞄着自家世子,感觉他醒来后跟变了个人似的眼神不一样了,腰杆也直了浑身那股劲儿,让人安心又有点怕。 没一会儿萧战换了身玄色锦袍,玉带束腰头发用玉簪简单挽起。 原先那点苍白也没了脸上透着红润,配上那股子冷峻劲儿还真有几分气势。 秋霜看得有点发愣,自家世子什么时候这么英武了? 萧战没理会丫鬟,整了整衣襟大步往王府大殿去了。 皇帝老儿既然不给脸,那他萧战就奉陪到底! 燕王府大殿里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几十个王府家将护卫个个憋着火,手按刀柄死死盯着殿中间一个穿深紫蟒袍的太监。 那太监五十来岁白脸没胡子,瞧着就阴森,正是当今皇帝身边的心腹大太监郑纯。 郑纯捏着一卷黄澄澄的圣旨,一脸傲慢,嗓子尖得刺耳。 “……燕王萧远,辜负皇恩,拥兵自重,意图谋反,证据确凿!朕念他手足之情,本想从轻,谁知逆贼萧远,死不悔改,竟在天牢里畏罪自尽!死有余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燕王府上下,即刻查抄!男丁充军,女眷为奴!钦此!” “不!不可能!我爹忠心耿耿,怎么会谋反!他更不会自尽!”一个女声又悲又怒地喊道。 一个穿素白孝服的女子从内堂踉跄奔出,二十岁上下漂亮得不像话,只是脸上没点血色挂着泪痕眼里全是血丝和绝望。 正是燕王的大女儿萧云裳。 燕王妃死得早萧战又是个混不吝的,这诺大的燕王府,平时就靠这位长姐萧云裳撑着。 “郑公公!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爹是冤枉的!他绝不会背叛陛下!”萧云裳冲到郑纯跟前,抓住他的袖子哭得快要站不住了。 王府的人听到这噩耗,个个面如死灰哭成一片。 郑纯嫌恶地甩开萧云裳的手冷哼:“萧大小姐圣旨在这儿,轮不到你说话!燕王谋反证据如山!他畏罪自尽活该!” “至于你们燕王府,”郑纯扫了一圈满是不屑和得意,“从今天起就没了!” “不——!”萧云裳惨叫一声,身子晃了晃差点倒下。 就在这时萧战进了大殿。 他刚到殿外,就把郑纯念的圣旨听了个一清二楚。 便宜老爹死了?畏罪自尽? 一股火气夹着寒意从萧战心底一下蹿遍全身! 他刚穿过来对这便宜老爹感情不深,可原主的记忆里燕王萧远绝对是条汉子,忠君爱国光明磊落! 谋反?自尽? 这他妈纯属栽赃陷害!背后肯定有天大的黑幕! 萧战拳头捏得死紧指甲都快掐进肉里。 他逼自己冷静现在还不能亮底牌。 这个郑纯比刚才那个李太监难搞多了。 他强压下心头的火,看向殿中那个快要栽倒的白影,那是他这辈子的姐姐萧云裳。 第3章:王府最后的倔强 郑纯那张干瘪的脸上,此刻全是小人得志的扭曲。 他尖细的嗓门在大殿里刮着,像钝刀子磨骨头,让人心尖发颤。 “燕王府?呵,从今往后,大玄还有什么燕王府!” 他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殿中那些瑟瑟发抖的丫鬟仆妇身上溜了一圈,尤其在几个有几分姿色的年轻侍女身上多停了片刻。 “陛下开恩,只说男丁充军,女眷为奴。咱家瞧着,你们府上这几个丫头,倒还齐整。” 郑纯嘿了一声,伸出涂着蔻丹的兰花指,轻佻一点,点向萧云裳身后两个抖成筛糠的小丫鬟秋月和秋雨。 “就你,还有你,过来,给咱家揉揉肩,捶捶腿。伺候舒坦了,兴许咱家还能在宫里给你们指条活路。” 那两个被点名的小丫鬟,哪里见过这种腌臜阵仗,腿肚子一软,眼泪珠子包在眼眶里打转,求救似的望向萧云裳。 “郑公公!” 一个清脆又带着火气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身穿浅碧色比甲的丫鬟从人群里站了出来,正是萧战房里的贴身侍女秋思。 她平日里文静少言,此刻一张俏脸却绷得紧紧的,杏眼里像是烧着两团火。 “我家王爷尸骨未寒,圣旨还没念利索,公公就这么着急作威作福吗?!” 秋思声音不高,却一个字一个字砸在地上。 “燕王府是倒了,可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来踩一脚的!” 郑纯脸上的得意僵住了,随即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放肆!你个小贱婢,也敢跟咱家这么说话?” 他眼里凶光一闪。 “来人,给咱家掌嘴!让她晓得晓得什么是规矩!” 几个膀大腰圆的禁军士卒立刻狞笑着围拢过来,手里的刀鞘拍得“啪啪”响。 “哪个敢!” 王府的家将护卫们再也忍不住,纷纷“呛啷”拔出腰刀,一个个怒目圆睁。 大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一场血拼眼看就要炸开。 “都住手!” 萧云裳猛地发出一声厉喝,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却有一股莫名的力道。 她强忍着心头刀绞般的剧痛,张开双臂挡在秋思和那些家将身前。 “姐姐!” 萧战的声音,恰在此时从殿外传了进来。 萧云裳身子轻轻一颤,猛地转过头。 萧战一袭玄色锦袍,玉带松松垮垮地束着腰,长发也只用一根普通的玉簪随意挽起,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眸子却像淬了火的钢刀。 他身后跟着一脸惶急的秋霜。 他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进大殿,视线在剑拔弩张的双方身上扫过,最后落到郑纯那张阴鸷的脸上。 “郑公公,好大的官威。” 萧战的声音平平常常,却让殿内陡然一静。 “本世子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条老狗来教训了?” 郑纯看见萧战,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眼里闪过不加掩饰的轻蔑。 这个纨绔世子,在他看来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燕王都死了,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萧战?你还敢滚出来?” 郑纯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 “你老子都畏罪自尽了,你这个当儿子的,不赶紧寻根绳子上吊,还想替这些下人出头?” 萧战没搭理他的屁话,只是慢条斯理地抬了抬手,袖口滑落,露出一截黑沉沉的物事,那洞口幽深,在殿内光线下泛着瘆人的微光。 “我再说一遍。” 萧战语气还是那样平淡,却带着一股子邪性。 “我看今天谁敢动我燕王府的人!” 那黑黝黝的“铁管子”一亮出来,郑纯身后那几个禁军头目,眼皮子猛地一跳。 他们可听说了,前头李公公去萧战院里宣旨,就是被这小子用个会打雷的玩意儿给轰出来的,屁滚尿流。 郑纯虽没亲眼见过,此刻瞅着萧战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还有那黑管子透出的邪门气息,心里也不由得“咯噔”一下。 这萧战,好像真跟传闻里那个废物点心不太一样了。 整个大殿里的气氛,因为萧战的出现和他手里那件不知名的凶器,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 原先那种让人窒息的绝望,像是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透进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儿。 萧云裳怔怔地瞅着自己的弟弟,这个平日里只晓得吃喝玩乐的混账东西,此刻身上竟然有种让她都莫名心安的沉稳和煞性。 他手里那个东西,她也从没见过,可就是让她觉着,那玩意儿不简单。 秋思也看傻了,瞅着挡在她身前的世子,除了感激,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盼。 “你、你这是何物?” 郑纯到底老奸巨猾,最初的惊慌过后,强撑着喝问。 “萧战,你想干什么?造反不成?!” 萧战扯了扯嘴角,眼神却冷飕飕的。 “造反?郑公公这帽子扣得可真大。” 他往前挪了一步,那黑管子若有似无地晃了晃,依旧指着郑纯的方向。 “我不过是护着我燕王府的人,别叫些脏东西污了眼罢了。” 萧战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 “圣旨说抄家,拿人,行。可谁要是想趁机揩油,作威作福,那我萧战第一个让他脑袋开花!” 他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那些蠢蠢欲动的禁军士卒。 “你们是陛下的禁军,不是他郑纯的看门狗!奉旨办事,本世子没二话。可谁要是手脚不干净,想多捞点什么,就别怪我这‘雷公炮’不长眼!” 那几个先前还气焰嚣张的禁军,被萧战这么一盯,再瞅瞅他手里那不祥的黑色铁管,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脚跟,握着刀柄的手都紧了紧。 李公公带回来的消息,早就让他们心里发毛了,那玩意儿能发出天崩地裂的响动,厉害得很,谁也不想当那第一个触霉头的倒霉鬼。 郑纯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真没料到萧战居然这么横,而且手里还有这么个邪门的“大杀器”撑腰。 他带来的禁军虽然人多,可真要是不管不顾地干起来,万一这萧战是个疯子,他这个钦差的小命可就悬了。 “好,好你个萧战!” 郑纯气得胸口起伏,指着萧战的手都在抖。 “咱家倒要瞧瞧,你能护得了他们一时,能不能护得了他们一世!” 他猛地一甩袖子,冲身后禁军尖叫。 “还杵着作甚?抄!给咱家仔细地抄!所有男丁,绑了!女眷,都给咱家赶到后院去!谁敢啰嗦,格杀勿论!” 虽然被萧战唬了一下,但圣旨毕竟在手,禁军得了令,这才硬着头皮上前,只是动作间,远没了先前的嚣张,时不时拿眼角去瞟萧战手里的家伙。 王府的家将护卫们虽然个个眼睛喷火,但在萧云裳和萧战的示意下,最终还是垂下了兵器,任由禁军上前捆绑。 他们也明白,现在硬顶,除了白白送掉性命,什么也改变不了。 萧战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再吭声。 他清楚,单凭一把沙漠之鹰和几句狠话,不可能把这抄家的大势给挡回去。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在眼下这点有限的条件下,尽量保住更多人的命,还有那么一点点做人的体面。 “姐。” 萧战走到萧云裳身边,声音低沉了些。 “爹的事,我会弄明白。” 萧云裳泪眼模糊地瞅着他,这个弟弟,好像一夜之间就换了个人。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心里的悲痛和绝望像潮水一样还在翻涌,可瞅着弟弟此刻的样子,却又莫名生出一点点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想。 “所有女眷,都去后堂!” 郑纯尖着嗓子吆喝,一双三角眼在萧云裳和几个丫鬟身上滴溜溜地转。 “咱家要亲自盘点!” 第4章:真理在枪口下闪光! 郑纯那双三角眼在萧云裳与几个丫鬟身上来回打转,透着一股子腻歪劲儿。 “咱家要亲自盘点!有什么不妥吗?” 他身后几个禁军得了眼色,狞笑着便要上前拉扯萧云裳和秋霜。 “我看谁敢!” 萧战往前站了一步,正好挡在萧云裳跟前。 他腰间的玄色锦袍微微敞开,腰带上别着的那把黑家伙露了出来,幽沉沉的。 郑纯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萧战,你以为凭你手里那根烧火棍,就能吓住咱家?就能对抗陛下的天威?” 他嗓子陡然拔高,尖得刺耳。 “给咱家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一个离得最近的禁军头目,块头不小,一脸横肉,得了郑纯的令,嘿嘿一笑,举起手里的朴刀就朝着萧战脑袋劈来。 “小王爷,得罪了!” 他寻思着,只要拿下了萧战,那件怪里怪气的“雷公炮”自然就没用了。 萧云裳和秋霜她们哪里见过这场面,齐齐尖叫,下意识偏过了头。 电光火石之间! “砰!” 一声巨响,比先前李公公在小院里听到的那几下,更爆,更吓人,整个大殿的梁柱似乎都跟着颤了颤! 那魁梧禁军头目脸上的狞笑还僵着,高高举起的朴刀还悬在半空,人却像是被一柄看不见的巨锤狠狠砸在胸口,直挺挺向后飞了出去。 “噗”的一声,他胸前炸开一团血红,重重摔在几丈开外,身子抽了两下,便再没了动静。 大殿里,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被这一下骇住了。 那是什么动静? 那是什么玩意儿? 眨眼功夫,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 郑纯脸上的肉直抽抽,嘴唇哆嗦着,一双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死死盯着萧战手里那把造型古怪、黑黢黢的短家伙。 那哪是什么烧火棍! 那是催命符! 其余的禁军更是腿肚子发软,握着兵器的手抖得跟秋风里的叶子似的,“当啷啷”几声,是兵器掉地上的声音。 他们瞅着萧战,那副样子,活像是见了从地底下爬出来的索命鬼。 “妖、妖术!是妖术!” 一个禁军嗓子发颤,带着哭腔喊了出来,扭头就想往殿外跑。 萧战枪口微抬。 “砰!” 又是一声。 那逃跑的禁军应声栽倒,后脑勺上一个血窟窿,红白之物溅了一地。 “还有谁想试试?” 萧战的声音不高,却像块大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口。 他手里的沙漠之鹰枪口还飘着几缕青烟,那股子硝烟味儿,此刻闻着,比什么毒药都呛人。 “妖法!萧战!你竟敢使用妖法蛊惑人心!对抗天兵!” 郑纯总算找回了点声音,虽然还是尖,但一听就是虚的,带着颤音。 “禁军何在!给咱家拿下这妖人!陛下有旨,诛杀妖邪,人人有责!” 他声嘶力竭地喊,想靠着人多势众压住场面。 可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还有禁军们更加不堪的反应。 几个胆子小的禁军“噗通”就跪下了,磕头磕得砰砰响。 “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啊!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 “一群废物!” 郑纯气得直哆嗦。 萧战扯了扯嘴角,枪口慢慢转向郑纯。 “郑公公,现在,你再瞧瞧我这‘烧火棍’,如何?” “你、你敢杀咱家?咱家是钦差!是代表陛下!” 郑纯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脑门,一股凉气从脚底板蹿到天灵盖,两腿一软,差点没坐地上,嘴上还硬撑着。 “钦差?” 萧战一步步走近郑纯,沙漠之鹰稳稳指着他的眉心。 “在我燕王府,草菅人命,污我父王清白,还想动我的家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周身散发着寒气。 “今天,我就让你明白明白,什么叫真理只在射程之内!” “不要!萧战!” 萧云裳突然喊了一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萧战拿枪的手。 “弟弟,不能杀他!他是钦差,杀了他,我们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眼圈红肿,话语里全是哀求。 她恨不得扒了郑纯的皮,可她也清楚,杀了钦差,那就是明晃晃的造反,整个燕王府,上上下下,连带那些家将仆人,都得跟着掉脑袋。 萧战眉头动了动,看着姐姐哭得通红的眼睛,心里的火气压下去一些。 他懂姐姐的顾虑。 他慢慢放下枪,但枪口还是对着郑纯那边。 “姐姐,你以为不杀他,我们就有回头路吗?” 萧战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我父王‘畏罪自尽’,燕王府‘男丁充军,女眷为奴’。这哪里是审判,这他娘的就是一场早就安排好的戏,就等着看我们怎么死!” 他扫了一眼大殿里那些人,有的吓傻了,有的哭红了眼,有的还一脸茫然。 他声音陡然拔高。 “你们以为这只是冲着我们燕王府来的?错了!这是皇帝老儿的毒计!我父王镇守北疆,功高盖主,他早就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说什么谋反,都是放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削藩!这才是皇帝老儿真正想干的!” 萧战一字一句,像锤子一样砸在众人心上。 “燕王府倒了,下一个就是其他藩王!他要收回所有兵权,他要一个个拔掉所有能碍着他龙椅的人!我们,不过是头一个开刀的!” 郑纯听着萧战这番话,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尖着嗓子叫。 “萧战!你胡说八道!你这是污蔑陛下!你这是煽动叛乱!”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皇帝老儿心里更清楚!” 萧战哼了一声,压根没搭理郑纯的鬼叫。 他看向那些家将护卫,看向那些哭哭啼啼的仆妇丫鬟。 “现在,你们还指望跪地求饶有用?你们还指望朝廷会给我们一条活路?” “横竖都是死!与其像猪狗一样被拉去充军为奴,让人家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不如跟他们拼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王府老护卫突然红着眼睛吼了起来,他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朴刀。 “对!拼了!” “跟他们拼了!为王爷报仇!”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萧战的话,像一把干柴丢进了火堆,瞬间点燃了王府众人心里憋着的火和那点不甘心。 原本已经认命的人们,眼里又冒出了凶光。 就连那些抖个不停的丫鬟,这会儿也擦了擦眼泪,虽然还是怕,但神情里多了些豁出去的狠劲。 萧云裳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着那些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下人此刻一个个跟要吃人似的,再看看自己弟弟那张年轻却透着一股子狠劲的脸。 她明白,萧战说的没错。 燕王府,已经没路可退了。 皇帝既然已经下了这样的死手,就绝不可能再给他们留活口。 大殿里的气氛,因为萧战那几声枪响和一番话,彻底变了。 郑纯哆哆嗦嗦地指着萧战。 “你……你们这是要造反!你们这是要造反啊!” 萧战把沙漠之鹰往腰间一别,抄起掉在地上的AK-47,拉了一下枪栓,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造反?” 他咧嘴一笑。 “恭喜你,答对了。” 第5章:王府惊变 萧战将AK-47的枪口从郑纯身上挪开转向殿内那些瑟瑟发抖的禁军。 “郑公公你刚才说什么?咱家?” 他往前踱了几步,那黑洞洞的枪口在几个禁军面前晃了晃吓得他们差点瘫倒。 “在这燕王府你也配称咱家?” 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AK-47的枪口微微一沉指向了郑纯那不争气的双腿。 “你不是喜欢让人给你揉肩捶腿吗?不是喜欢作威作福吗?”萧战一步步逼近,话语像冰碴子般砸在郑纯心头,“我燕王府的人,是你这种货色能动的?” 郑纯浑身抖得不成样子,一股骚臭味从他裤裆处散开,熏得人直皱眉。 “萧战!你敢!咱家……我是钦差!你杀了我陛下不会放过你的!燕王府上下都要陪葬!” “陪葬?”萧战嗤了一声,“我们不杀你就能活?圣旨上怎么写的你当我瞎?我父王忠心耿耿落得个畏罪自尽!我们燕王府从那道旨意下来,就没活路了!” 他猛地转身,面对那些手持兵刃的家将护卫。 “诸位!这老狗刚才怎么作践我们王府,你们都听见了!他怎么对郡主,你们也都瞧见了!他还想把我们府里的女眷当成什么玩意儿!” “王爷尸骨未寒,这阉人就敢这么猖狂!我们要是还忍气吞声,怎么对得起王爷的在天之灵!” “他刚才不是还想动郡主和秋霜姑娘吗?!”人群里,一个汉子吼了出来,脖子上青筋暴起。 “打死这个狗阉人!” “为王爷报仇!” “杀了他!” 压抑的怒火瞬间炸开,几个被郑纯先前言语轻薄的小丫鬟,此刻也是小脸煞白,拳头捏得紧紧的。 “萧战,你煽动他们……”郑纯看着那些红了眼的家将护卫一步步围拢过来,话都说不利索了,连连后退。 萧战往旁边让开一步,空出了位置,声音冷得掉渣:“我燕王府的人,不受这种腌臜小人的鸟气!他该死!” “啊——!”郑纯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老护卫第一个冲上去,一脚将郑纯踹翻,手里的朴刀刀背照着就砸了下去。 “狗阉贼!敢欺负到我燕王府头上!” “打死他!” “让他晓得燕王府的厉害!” 人潮瞬间淹没了郑纯,拳头,脚,刀鞘,棍子,雨点般落下。 郑纯的惨叫和求饶很快变成了模糊的呜咽,最后彻底没了动静。 血沫子四下飞溅。 萧云裳扭过头,不忍卒睹,却被萧战轻轻拉住了胳膊。 “姐,别躲。看清楚,这就是我们的选择。从今天起,燕王府,没回头路了。”萧战的声音很轻,却一个字一个字敲在她心上。 秋霜和秋思几个丫鬟抖得厉害,但看着地上那滩烂泥,先前那股子憋屈和恐惧,倒也散了不少,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们一片茫然。 片刻之后,人群散开,地上只剩下一团模糊血肉,早没了人形。 浓重的血腥气在大殿里弥漫开来,所有人都沉默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看地上的东西,又看看萧战。 钦差,就这么没了。 天,好像真的要塌了。 萧战的视线投向那些瘫软在地,抖个不停的禁军士卒。 他走到一个甲胄还算齐整,像是小头目的禁军面前,那人“咚咚咚”就磕起头来。 “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啊!小的王一川,只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啊!” 萧战用AK-47的枪管,轻轻在那人额头上点了点。 “王一川是吧?想活命不?” “想!想!小人做梦都想活命!”王一川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很好。”萧战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告诉我,王府外面现在有多少禁军?领头的是哪个孙子?他们都带了些什么家伙?” 王一川哪敢有半点隐瞒,连滚带爬地把知道的全说了。 “回世子,府外……府外大概有五百弟兄,是千户刘刚刘大人带着。刘大人……刘大人就在王府正门外头守着,他们……他们没带什么炮啊弩的重家伙,就是些刀枪。” “五百人?刘刚?”萧战重复了一句,手指在枪身上敲了敲。 这个刘刚他有点印象,是个出了名的色中饿鬼还贪财。 “世子小的什么都说了,求世子高抬贵手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王一川带着哭腔哀求。 萧战没再搭理他,对身边的家将吩咐:“把他还有那几个没断气的禁军,都给我绑结实了先扔柴房去。” “是,世子!”几个家将立刻上前,三下五除二把王一川等人捆成了粽子拖了下去。 大殿里只剩下燕王府自己的人。 萧战走到萧云裳跟前。 她脸上没什么血色眼眶还是红的,但先前那种六神无主的样子少了许多。 “姐咱们现在宰了钦差,这事儿捂不住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萧战压低了声音,“外面那五百禁军是头一道坎。” “弟弟你打算怎么办?”萧云裳嗓子有些哑。 “硬碰硬肯定不行。”萧战摇了摇头,“咱们人手不够家伙也不趁手。不过也不是没辙。” 他凑近了些。 “姐待会儿,你出去一趟就跟外面的人说……咱们认栽了,愿意献出王府所有的金银财宝,只求朝廷能给条活路开门投降。” “投降?”萧云裳一愣旋即也反应过来,“你是想把他们诓进来?” 萧战嗯了一声,唇边漾开一抹冷峭的弧度。 “那个刘刚我晓得他是什么货色,一听说有财宝拿肯定会放松警惕。只要他们敢进来,这燕王府就是他们的坟地!” 萧云裳看着自家弟弟,他身上那股子狠劲和盘算让她有些陌生又有些安心。 她点了点头。 “好我听你的。只是……弟弟你千万当心。” “放心吧姐。”萧战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不会让咱们燕王府就这么完蛋的。” 此时燕王府高墙之外。 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对着那朱红大门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唉,燕王爷英雄一世没想到啊……” “可不是嘛,听说宫里派了钦差来抄家这燕王府怕是彻底完了。” “燕王爷在北疆那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陛下这事办的啧啧……” “小点声!不要命啦你!” 禁军千户刘刚骑在马上,听着周遭百姓的议论鼻子里哼了一声。 燕王府倒了正好! 他早就听说了,这王府里头金山银山,美人更是数不过来,尤其是那位燕王府的郡主萧云裳,那叫一个水灵。 “哼,等会儿抄了家,那些细皮嫩肉的小娘们,还不都得便宜老子?”刘刚摸着下巴上拉碴的胡子心里头美滋滋地盘算着,等会儿怎么才能多捞点油水顺便把那位萧郡主也给弄到手。 他正想得起劲忽然—— “吱呀——” 燕王府那扇平日里紧闭的朱红大门,缓缓地开了一条缝。 第6章任人宰割 萧云裳袖中的手有些发抖,还是依着吩咐,将朱红大门推开一道缝隙。 “吱呀——” 门外的喧嚣,倏地矮了半截。 刘刚早已等得心焦,门一开,他立刻催马凑近几步,眯缝着眼往门缝里头瞅。 门缝里露出一张素服也遮不住绝色的脸庞,刘刚那双贼眼登时就直了。 “哟,这不是萧郡主么?怎么,想通了?”刘刚咧开大嘴,一口黄牙晃眼,那眼神恨不得将萧云裳剥光了看。 萧云裳胃里一阵翻腾,按着萧战的叮嘱,嗓音里带上了哭腔与哀求:“刘……刘将军,我们燕王府认栽了。只求将军高抬贵手,给条活路吧。” 她不着痕迹地让开些许,好让刘刚能瞄到她身后庭院一角,那几个若隐若现的箱子。 “王府上下所有金银细软,奴婢……奴婢都带来了,愿献给将军,只求将军能在陛下面前为我们美言几句。”萧云裳低眉顺眼,那姿态,活脱脱任人宰割。 刘刚喉头动了动,脸上的肥肉都透着贪婪。“好说,好说!萧郡主果然深明大义!” 他咂咂嘴,话锋一转,油腻腻地:“财宝嘛,本将自然会替郡主转交。不过嘛,陛下最是仁慈,听闻郡主才貌双全,若能亲自随本将进宫面圣,在陛下面前好好陈情一番,说不定陛下龙心一悦,这事儿,嘿嘿,就好办多了。” 萧云裳心头咯噔一下,这老色批,果然贼心不死,竟打起了她的主意! 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假山后,萧战朝她比了个隐蔽的手势。 “刘将军所言极是。”萧云裳螓首低垂,声音带上了几分怯怯的哽咽,“只是……只是这许多财宝,奴婢一个弱女子,实在怕看管不周。不如……不如请将军先派几位得力干将,进府清点查验一番?也好让奴婢安心,将军您也放心不是?” 刘刚一听,顿时“哈哈”大笑:“郡主果然想得周全!”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小娘们,八成是怕老子独吞了她的财宝。不过也好,正好派人进去探探虚实,瞧瞧那萧战是不是真个怂了。 “来人!”刘刚扭头一挥手。 队列中立刻奔出二十骑禁军,个个透着精悍。 “你们几个,跟郡主进去,把东西都给老子点清楚了!顺便也给老子瞅瞅,那萧战世子是不是真那么听话!”刘刚颐指气使,又特意压低嗓门,对为首的亲兵队长嘱咐,“机灵点儿!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发信号!” “卑职遵命!”那队长抱拳领命,带着手下利索地翻身下马,粗暴地将大门彻底推开,跟着萧云裳便往里闯。 萧云裳莲步轻移,引着这二十名禁军,径直往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的前殿庭院行去。每一步落下,她的心都像是被无形的手攥得更紧。 庭院内,几名王府家将正“手忙脚乱”地搬着箱笼,对闯入的禁军仿若未闻,毫无戒备。 禁军队长一挥手,他手下士卒当即四散开来,一部分人猴急地扑向箱子,另一部分则警惕地扫视着庭院各处。 一名禁军猴急地伸手,就要去掀开一个瞧着分外沉甸的木箱盖子—— “动手!” 庭院角落的阴影里,一声断喝骤然炸响,正是萧战! 电光火石间,那些“搬运箱子”的家将们猛然暴起!哪里还有半分慌乱,手中握着的,尽是出鞘的雪亮腰刀与锋利的短矛! “噗嗤!”“呃啊——!” 惨叫迭起! 几名禁军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被近在咫尺的家将捅了个对穿,鲜血狂飙! 那禁军队长到底是身经百战,反应最是迅捷,手才刚握住刀柄,便要拔刀示警! “砰!” 一道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枪声,撕裂了庭院的死寂! 队长只觉胸口像是被重锤狠狠一击,瞬间麻木。他骇然低头,一个狰狞的血窟窿正疯狂往外喷涌着鲜血。他张着嘴,喉咙里咯咯作响,死死盯着从假山后从容踱出的萧战,以及萧战手中那把兀自冒着袅袅青烟的黑色“短火铳”。 “有……有诈……”他喉咙里挤出几个不成调的字眼,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向前栽倒,再没了声息。 萧战姿态潇洒地吹了吹“沙漠之鹰”那依旧温热的枪口,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一群杂鱼,还不配让AK开张。” 剩下那十几个活着的禁军,眼睁睁看着队长死不瞑目,再看看那些如狼似虎的王府家将,一个个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反抗!惊呼惨叫着,作鸟兽散,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萧战的家将们得了死命令,配合得天衣无缝,专挑死穴下手,根本不给这群禁军发出半点求救声响的机会。 庭院中,连像样的兵刃交击声都未曾响起,只有利刃入肉的闷响与骨骼碎裂的异响接连不断。 不过眨眼间,二十名禁军,包括那名队长在内,已尽数倒伏于地,悄无声息,死得干干净净。 偏偏有个倒霉蛋,胳膊中刀,却侥幸未死。 他见同伴转瞬皆亡,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滚到墙角,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个竹哨,便要凑到嘴边! “还想通风报信?”萧战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枪口再抬。 “砰!” 血花自那禁军手腕处爆开,竹哨应声坠地。 “啊——!”凄厉的惨叫划破短暂的宁静,那禁军抱着断腕满地翻滚。 萧战踱步上前,一脚踏住他的胸口,居高临下。 “想活?” 那禁军疼得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世子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萧战面无表情地一摆手:“堵上嘴,拖下去,和王一川作伴。” 立时有家将上前,干脆利落地将人拖走。 萧云裳望着一地狼藉,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吐出来,身子微微发颤。 萧战来到她身侧,声音放缓:“姐,还撑得住吗?” 萧云裳勉力定了定神:“我没事。弟弟,刘刚还在府外,这么久没人出去,他恐怕要生疑了。” 萧战颔首,这确实是眼下最棘手之处。 这二十个杂鱼只是开胃小菜,刘刚那条大鱼,必须钓进来。 第7章 禁军衣甲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个孤零零的竹哨,又扫过被拖走那禁军消失的方向,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秋霜!”他扬声唤道。 “奴婢在!”秋霜白着一张小脸从殿后奔出,显然方才的景象把她骇得不轻。 “去,扒下几套合身的禁军衣甲,动作快!”萧战语速极快。 秋霜虽满心疑惑,却不敢多问,领命匆匆而去。 萧战随即转向几名精干家将:“尸体处理干净,血迹务必清除,不留半点破绽。然后,你们几个,换上禁军的行头,准备唱一出大戏!” 他唇角扬起一抹森然:“刘刚不是惦记着宝贝么?那就让他进来‘好好’开开眼!” 燕王府外,刘刚胯下的坐骑不耐地刨着蹄子,他本人更是焦躁,马鞭一下下抽打着自己的马靴。 “他娘的,磨蹭什么!进去快半个时辰了,连个响动都没有!”他狠狠啐了一口,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莫非那萧战小儿还敢负隅顽抗?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老燕王已死,王府被围得水泄不通,他萧战拿什么跟自己斗? 正寻思着是否要强攻,府门“吱呀”一声,再次洞开。 几名“禁军士卒”肩扛手抬,哼哧哼哧地搬出两口分量不轻的大箱子。 萧云裳则被两名“禁军”一左一右“押”着,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为首的“校尉”几步抢到刘刚马前,躬身抱拳:“禀将军!府内金银珠宝堆积如山,弟兄们人手不足,实在清点不过来,也搬运不完!萧世子说了,为表十足诚意,恳请将军亲自入府查验,并由萧郡主全程陪同,以安将军之心!” 刘刚闻言,一对招子顿时放光。 财宝太多,点不过来?还要本将军亲自进府? 再瞟一眼那萧云裳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儿,心底那丁点儿疑虑登时被无边贪欲冲得烟消云散。 “哈哈哈!好!萧战这小子,还算他识时务!”刘刚得意大笑,“既然他如此盛情,本将就进去会会他!” 他扭头对副将喝道:“你,带三百弟兄给老子把王府围死了!没有本将的命令,一只耗子都不许溜出去!” 旋即马鞭一指:“其余人,随本将进府!” 一百名禁军精锐,前呼后拥,簇着刘刚,如潮水般涌入了燕王府。 那几名乔装的家将引路,刘刚一行人长驱直入,直抵王府正殿。 殿内灯火辉煌,十数口大箱子赫然堆放在正中,几口箱子敞着盖,金灿灿的光芒耀眼夺目,各色珠宝玉器琳琅满目,几乎晃瞎了人的眼。 萧战端坐太师椅上,气定神闲地品着香茗,对涌入的众人恍若未见。 “萧战!你小子倒是清闲得很呐!”刘刚昂首阔步,一双贼眼在那堆财宝上滴溜溜转个不停,喉结滚动,几乎要当场失态。 萧战搁下茶盏,不疾不徐地起身:“刘将军肯赏光,本世子岂敢怠慢。” “招待就免了!”刘刚搓着手,迫不及待,“这些,本将便却之不恭了!至于萧郡主嘛……” 他转向萧云裳,脸上堆起一坨肥腻的笑容,声音也变得黏糊:“本将会‘好生款待’,保管让她舒舒服服,嘿嘿嘿……” 萧战唇边逸出一丝冷峭的笑意:“恐怕,刘将军要失望了。这些东西,你一件也带不走。至于我姐姐,你也……碰不起。” 刘刚一愣:“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萧战的声音陡然拔高,透着冰冷的杀意,“关门!开火!” “轰隆!” 一声巨响,正殿那两扇沉重的楠木大门,在门后家将的合力推动下猛然闭合,粗壮的门栓应声落下! 与此同时,大殿两侧的偏殿门户洞开,屏风之后人影闪动,数十名手持乌黑“火器”的王府家将如猛虎般现身! 萧战亦从袖中掣出另一支同样的“火器”,冰冷的枪口直指面色剧变的刘刚。 “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哒!” 数十个黑洞洞的枪口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子弹暴雨般泼洒,瞬间将整个大殿化为屠戮场!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禁军,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这突如其来的钢铁风暴撕成碎片!血肉横飞! 惨叫,哀嚎,枪声,混杂着骨骼碎裂的噼啪声,在大殿中奏响了绝望的死亡乐章。 “妖法!这是妖法!” “快逃!快逃啊!” 幸存的禁军彻底崩溃,没头苍蝇般乱撞,却发现所有的出路都被封死,殿内成了名副其实的绝地! 萧战一方早有预案,家将们依托殿内坚固的柱子、厚实的桌椅作为掩体,占据高处,形成交叉火力,将那些试图反抗或逃窜的禁军成片扫倒。 “轰!”“轰!” 又是几声巨响,萧战瞅准禁军最为密集的几个位置,甩手掷出几枚黑乎乎的铁疙瘩。 爆炸的火光吞噬了一切,狂暴的气浪将残肢断臂抛向半空,浓稠的血雾几乎染红了殿顶的琉璃灯盏。 刘刚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他做梦都想不到,这燕王府内,竟然藏匿着这般毁天灭地的“妖法”! 他带来的那一百名精锐禁军,在这些喷火的“雷公炮”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一触即溃! “萧战!你……你不得好死!陛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刘刚躲在一根盘龙柱后,肝胆俱裂,声嘶力竭地咆哮,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萧战嘴角噙着一抹残酷的弧度,端着AK-47,一步一步,沉稳地向他逼近。 “哒哒!” 两发短促的点射,精准地打在刘刚藏身的柱子上,木屑四溅,惊得他魂不附体。 刘刚一个激灵,屁滚尿流地想换个更安全的地方。 “砰!” 一声与众不同的沉闷枪响,沙漠之鹰的怒吼撕裂空气。 “啊——!”刘刚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大腿处炸开一团血雾,整个人扑倒在地,猩红的血液迅速浸染了他身下的名贵地毯。 萧战缓步走到他面前,枪口重重地抵在他的额头上,冰冷的触感让刘刚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刘将军,我燕王府的这些‘财宝’,你可还满意?”萧战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第8章 做牛做马 “饶……饶命!萧世子……不,萧爷爷饶命!”刘刚涕泗横流,全无先前的嚣张威风,拼命磕头,“我……我什么都不要了!求求你,放我一条狗命!我给您做牛做马!” “晚了。”萧战语气冰冷,没有半分波动。 “砰!” 子弹洞穿刘刚的头颅,他脸上惊恐卑微的神情,就此凝固。 枪声稀疏,直至彻底平息。 大殿之内,尸骸枕藉,血流漂杵,浓烈的硝烟与刺鼻的血腥味混杂,令人作呕。 王府家将有几人挂彩,甚至受了重伤,可比起禁军的全军覆没,这无疑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萧云裳和秋霜等女眷躲在殿后,捂着嘴,面无人色,强忍着胃里的翻腾。眼前的修罗场,惨烈至极。 “赢……赢了?”一个年轻家将拄着枪,声音发颤,是激动,也是后怕。 “赢了!”萧战反手将AK-47甩上肩头,睥睨天下的豪情充塞胸膛。 “世子威武!” “燕王府有救了!” 死里逃生的家将们爆发出震天欢呼,不少铁骨汉子当场落泪,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是对将来的期盼。 萧战正要开口安抚众人,鼓舞士气。 “世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名浑身浴血、盔甲破损的王府斥候,亡魂皆冒一般,跌跌撞撞冲进殿来,满面骇然与绝望。 “何事惊慌?稳住!慢慢说!”萧战眉头一跳,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那斥候上气不接下气,手指颤抖地指向府外,声音嘶哑变形:“城……城外!大批……大批兵马!旗号……是……是京营!黑压压一片,少说……少说也有几千人!” 京营?! 数千人?! 这两个词,便是九天惊雷,直直劈在每个人头顶! 刚因胜利燃起的激动火焰,瞬间被迎头一盆冰水浇灭,透心凉! 殿内震耳的欢呼声,被无形大手掐断,戛然而止。 摇曳灯火下,所有人的面庞都失了血色,一片死灰。 萧战的心,也随之狠狠一沉,直坠谷底。 这下,麻烦大了!天大的麻烦! 那斥候话音刚落,大殿之内,一瞬间死寂! 方才还因歼灭刘刚部众而欢声雷动的家将们,此刻一个个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呼吸都停了。不少人手里的兵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砸出沉闷的响动。 “京……京营?几千人?”一个家将双腿发软,一屁股瘫坐在地,失魂落魄,“完了……这下全完了……” “世子,我们……我们还是降了吧?”另一个家将嗓子都哑了,几乎是哭嚎出来,“那可是京营啊!不是地方那些废物禁军能比的!他们是陛下的心腹爪牙,装备精良,就我们这点人,怎么挡?拿头去挡吗?!” “都给老子闭嘴!”萧战一声暴喝,声如炸雷,硬生生将殿内弥漫的绝望和此起彼伏的哀嚎压了下去。他几步走到那斥候面前,目光锐利:“看清楚了?真是京营的旗号?领军的主将是谁,可曾看清?!” 斥候被他气势所慑,强忍着颤抖,大口喘着气:“千真万确!黑底金龙旗,是京营十二卫中的‘龙骧卫’!小的看得真真的!隔得太远,主将的面容看不清楚,但那军容,那杀气,绝对错不了!马蹄声响得跟打雷一样,怕是把整个燕王府都围死了!” 龙骧卫!京营十二卫中的绝对王牌,其战力远非寻常的地方禁军可以相提并论,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精锐! 萧云裳快步走到萧战身边,手心一片冰凉,声音都有些发颤:“弟弟,这可如何是好……” 萧战没应声,只是在殿中缓缓踱步。AK-47再次被他紧握在手中,枪身冰冷的金属质感,让他纷乱的心绪沉淀下来。几千训练有素的龙骧卫,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他如今弹药尚算充足,可麾下能熟练操使现代武器的,满打满算也就那么几个,对方人多势众,一旦列阵发起冲锋,他纵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招架。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殿角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王一川身上。这家伙先前就已吓得魂不附体,此刻听闻京营到来,更是抖得跟秋风中的落叶一般。 “王一川。”萧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王一川被点到名,浑身一激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头,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砰砰作响,语无伦次:“世子爷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愿为世子爷做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战蹲下,冰冷的AK枪管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那金属的寒意,让王一川抖得更厉害了:“京营龙骧卫,惯常领兵的主将,是谁?” 王一川哪里敢有半点隐瞒,连滚带爬地开口,声音都变了调:“回…回世子爷,龙骧卫的统领,是…是镇国将军,秦苍!兵部尚书秦晖的亲侄子!此人……此人治军严酷如狱,用兵狠如豺狼,而且…而且他跟我们燕王府,早有宿怨!” 秦苍! 萧战的脑海中,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瞬间翻涌上来。这个秦苍,当年确实与老燕王萧远一同在北疆抵御外敌,但两人治军理念南辕北辙,摩擦不断。老燕王治军,讲究赏罚分明,恩威并施;而那秦苍,则酷爱严刑峻法,甚至暗中纵容部下劫掠百姓以充军资。后来,秦苍被调回京城,凭借其在兵部的叔父秦晖的势力,官运亨通,步步高升。万万没想到,这次领兵前来抄家的主力,竟然会是他! “宿怨……哼,好一个宿怨!”萧战缓缓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新仇旧恨,正好一并清算!” 他目光扫过殿内那些依旧惊魂未定的家将,声音陡然拔高:“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不就是几千人?钦差老子都宰了,还怕他一个秦苍?!” 萧战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他们人多,我们有‘雷公炮’!他们有刀枪,我们有这无坚不摧的‘火龙咆哮’!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这话语中的豪情,多少感染了众人,让他们心中的恐惧稍减,但眉宇间的忧虑,却并未彻底消散。毕竟,那可是名震天下的龙骧卫! 第9章 送份‘大礼\’ 萧战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向殿外。庭院之中,横七竖八地躺着禁军的尸体,刘刚那颗被轰烂的脑袋尤为显眼。 看着这一切,一个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 “来人!”萧战沉声喝道。 几名家将立刻上前:“世子有何吩咐?” 萧战指着刘刚那具无头尸,声音不带丝毫波澜:“把他脑袋,还有他手下那些校尉、队正的脑袋,都给老子割下来,找个结实点的大箱子装好。” “啊?”家将们面面相觑,一时没明白萧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云裳也忍不住蹙眉:“弟弟,你这是要……” 萧战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暖意:“秦苍不是已经到门口了吗?咱们总得送份‘大礼’过去,让他开开眼,也让他掂量掂量,燕王府这块骨头,他啃不啃得动!” 他扭头,视线落在抖如筛糠的王一川身上:“你,一会儿就辛苦一趟,替我把这份‘大礼’,亲自送到秦将军手上。” 王一川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厥过去。 送人头? 还是送给那个以治军严酷、手段狠辣闻名于世的秦苍? 这他娘的跟直接派自己去阎王殿报到有什么区别?! “世子爷……小人……小人万万不敢啊!”王一川魂飞魄散,当即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砰!” 一声枪响,子弹擦着王一川的头皮飞过,在他身旁的地面上炸开一个泥坑,碎石飞溅。 王一川的哭嚎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瞬间断绝,只剩下牙齿磕碰发出的“咯咯”声,以及裤裆处迅速蔓延开来的湿热。 “敢,或者死,给你三息时间考虑。”萧战的声音平静得吓人,那冰冷的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 王一川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连滚带爬地磕头:“小人……小人敢!小人遵命!世子爷让小人做什么,小人就做什么!” 效率倒也快,不多时,一口沉甸甸的木箱便被抬了上来,箱子缝隙里隐隐渗出血水,浓烈的血腥气几乎令人作呕。 萧战又让人取来纸笔,龙飞凤舞地写了几行字,塞进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竹筒,随手抛给王一川。 “拿着,亲手交给秦苍。” 萧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告诉他,燕王府上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若执意攻城,箱子里的这些,就是他麾下将士的明日!” “让他好好想清楚,他那几千龙骧卫的脑袋,够不够我这‘雷公炮’一颗一颗轰的!” 萧战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还有,我萧战,就在这燕王府,等着他来取项上人头!有种,就放马过来!” 王一川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冰冷的竹筒,感觉那不是竹筒,而是催命符,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开正门,送王大人上路!”萧战一挥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几名家将强忍着笑意,架起几乎变成一滩烂泥的王一川,在“吱呀”的刺耳声中,缓缓推开了燕王府那扇久经风霜的朱红正门。 刹那间,府外那黑压压的兵阵如同潮水般涌入眼帘。 数千京营士卒,甲胄鲜亮,刀枪如林,将整个燕王府围得水泄不通,一股铁与血交织的冰冷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扑面而来。 中军大纛之下,一员武将身披厚重的玄铁战甲,面容冷硬如铁,正是龙骧卫现任统领,镇国将军秦苍。 他正因派去查探的刘刚部众迟迟没有回音而心生警惕,隐隐觉得事情有变,已然准备下令强攻。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燕王府那扇沉重的大门,竟然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打开了。 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污秽的禁军士卒,怀里死死抱着一口半人高的木箱,手脚并用地从门槛里爬了出来。他身后,几名燕王府的家将面无表情地将他“送”出数步,便迅速退回府内,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大门再次紧紧关闭。 王一川甫一出府,一眼便瞥见了中军旗下那道威严的身影,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涕泗横流地嘶吼着冲了过去:“将军!将军救我啊!!” 秦苍面沉似水,未及开口,身旁的亲兵已然踏前一步,如铁钳般的大手一把将形容癫狂的王一川死死按住。 “什么人?刘刚呢?”秦苍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一川连滚带爬,将那沉重的木箱高举过头,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出那支竹筒,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声音尖利而扭曲。 “秦……秦将军!刘……刘将军他们……他们都死了!全都死了!” 他嚎叫着,涕泪糊了一脸。 “燕王世子萧战……他……他不是人!他是个妖人!他会妖法!” “这……这是他……他让小人献给将军的‘大礼’!还有这封……这封信!” 秦苍抬了抬下巴,身旁的亲兵立刻上前,动作干脆利落地接过木箱和竹筒。 “咔嚓”一声,木箱被打开。 饶是这些亲兵个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狠角色,在看到箱内那层层叠叠、死不瞑目的人头时,喉咙里也忍不住发出一阵压抑的抽气声。 血腥气混杂着泥土的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秦苍面不改色,接过亲兵递上的竹筒,抽出里面的信纸。 他看得很快,纸张在他指间被无声地捏紧,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响,仿佛下一刻就要被他捏成齑粉。 “竖子!狂妄至极!” 一声怒喝,秦苍周身那股凝练如实质的杀气轰然爆发。 他身后的数千龙骧卫将士,感受到主将那滔天的怒意,个个握紧了手中的兵刃,森冷的寒光连成一片,只等一声令下,便要将眼前的燕王府彻底踏平! 王一川瘫在地上,浑身抖得筛糠一般,连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秦苍会立刻下令攻城,将燕王府碾为平地的时候。 他却只是盯着燕王府那扇紧闭的朱红大门,片刻之后,原本已经抬起的手,竟然缓缓地压了下去。 没有攻城。 他反而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副将交代了几句。 那副将领命,迅速离去,不多时,便引着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匆匆返回。 秦苍与那文士又低声交谈了几句。 随即,那文士催马向前,来到燕王府门前十余丈处,扬声喊话。 “燕王世子萧战听着!” “我家将军有请!请世子出府一叙!” 第10章 化干戈为玉帛 “若世子肯赏光,我家将军愿与世子化干戈为玉帛,共商善后之策!” 这话一出,不仅是吓破了胆的王一川直接懵了,就连秦苍身后那些杀气腾腾的京营将士们,也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送了这么一份“见面礼”过去,对方不直接开打,反而要请正主出去谈? 这秦苍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他娘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文士的声音不高,却吐字清晰,每一个字都准确无误地传进了燕王府的前院。 府内,那些刚刚因为萧战那份“大礼”而稍稍松了口气的家将们,此刻又炸开了锅。 “请世子出去?他秦苍打的什么算盘?” “莫不是被世子的‘雷公炮’给唬住了,想要求和?” “求和?我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世子爷,您可千万不能去啊!” 萧云裳脸色发白,快步冲到萧战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都带着颤。 “弟弟!这绝对是秦苍的诡计!你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们?你不能去!这肯定是陷阱!” 一旁的秋霜也急得眼圈都红了。 “是啊世子!外面可是几千人马啊!您……您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 萧战轻轻拍了拍萧云裳的手背,示意她冷静。 他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望去。 府外,京营兵马阵列森严,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尽头。 中军大纛之下,秦苍立马横刀,身形如铁塔一般,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那股迫人的威势依旧扑面而来。 “他秦苍既然敢摆这个谱,我萧战为什么不敢接?” 萧战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要是真想动手,早就下令攻城了,何必多此一举,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可是……”萧云裳依旧忧心忡忡,这根本不合常理。 “姐姐,安心。”萧战打断她的话,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自有分寸。我倒要亲眼看看,他秦苍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他转向一名家将头领,沉声下令。 “挑二十个最精锐的弟兄,带上家伙,跟我出去会会他!” “其余人等,给老子守好王府!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妄动,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世子!”那家将头领还想再劝。 萧战手一摆,眼神锐利如刀。 “执行命令!” “是!” 片刻之后,燕王府那扇沉重的朱红大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再次缓缓开启。 萧战一身玄色锦袍,纤尘不染,腰间左右各别着一把黑沉沉的沙漠之鹰,身后跟着二十名手持AK-47,神情冷肃的精锐家将,昂首阔步,踏出了燕王府的大门。 府外,秦苍看着萧战真的只带着二十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饶是他心机深沉,也不免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萧战最多也就派个下人出来虚与委蛇一番。 “萧世子,果然有胆魄!” 秦苍催马向前几步,与萧战隔着十余丈的距离,遥遥相对。 他身后,数千龙骧卫将士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一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萧战和他身后那二十名家将,以及他们手中那从未见过的古怪“铁管子”上。 萧战也在打量着秦苍。 此人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面容刚毅,线条冷硬,久经沙场的气息扑面而来,确有几分名将的气度。 “秦将军派人送来‘请柬’,萧某岂有不来的道理?”萧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秦苍的耳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只是不知,秦将军这‘请柬’,究竟是鸿门宴,还是……活命汤?” 秦苍闻言,嘴角竟也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世子果然是快人快语。本将军若真想取世子性命,只需一声令下,这数千龙骧卫便可将燕王府夷为平地,又何须多此一举,设下什么伎俩?” “哦?”萧战挑了挑眉梢,语气玩味。 “那秦将军如此大费周章,又是重兵围城,又是邀我出府,究竟所为何事?” 秦苍沉默了片刻,马鞭在手中轻轻敲打着马鞍。 他忽然抬起头,直视着萧战。 “燕王,萧远,并未死。” “什么?!” 这话,砸得萧战心头剧震,他身后的家将们更是炸开了锅,一片哗然。 门后的萧云裳更是死死捂住嘴,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我父王……没死?”萧战的声音绷得很紧,死死盯住秦苍,“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他畏罪自尽,死有余辜!” “圣旨?”秦苍嗤笑一声,“那不过是赢家手里的笔墨罢了。萧远的确被关进了天牢,也的确有人想让他‘畏罪自尽’。但他命大,被人暗中救了出来,现在在一个稳妥的地方。” 萧战的心脏猛地一抽:“当真?你拿什么证明?” “本将军犯不着拿这种事骗你。”秦苍的语调平稳,“救出燕王的人,与本将军有那么点交情。他们希望燕王府能保住,更希望世子你能承继燕王遗志,而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萧战脑子里念头急转。 秦苍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若父王当真未死,那皇帝老儿费尽心机导的这出戏,岂不是出了天大的笑话? 父王若在,那所谓的“谋反”、“抄家”,更是狗屁不通! “秦将军想说什么,不妨直言。”萧战压下翻腾的思绪。 “简单得很。”秦苍接话,“交出燕王府的兵符,解散所有私兵。然后,你跟我回京,给陛下一个‘交待’。我可以担保你性命无虞,甚至,你这燕王世子的名头,还能继续顶着。只不过,这燕地,以后就不是你们萧家的了。” “听起来,确实挺划算。”萧战手无意识地在腰间的沙漠之鹰上摩挲,“用一座空头王府,换我父子平安,外加我的世子之位。只是,我凭什么信你?” 秦苍的语气不带半点波澜:“你没得选。要么信我,要么,我现在就踏平燕王府。你那些所谓的‘雷公炮’,对付刘刚那种货色或许管用,但想挡住我数千龙骧卫的铁甲洪流?痴人说梦!更何况,本将军还带来了这个。” 秦苍手一扬,他身后军阵中,数辆蒙着厚重油布的马车被推至阵前。 油布猛地被扯下,露出几架狰狞的庞然大物——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床子弩! 第11章 国之重器 还有那几门碗口粗细,炮口黑洞洞的……虎蹲炮! 这些,才是真正的国之重器,专为攻城拔寨而生! 萧战身后的家将们看到这些真正的杀器,不少人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他们的“雷公炮”是厉害,但数量摆在那儿,王府这么大,处处设防根本不现实。 对方若用这些重家伙远远地轰,他们根本扛不住! “萧世子,考虑清楚了没有?”秦苍的声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的耐心,可不多。” 萧战没吭声。 秦苍这条件,听着是条活路,可处处都是索命的钩子。 交出兵符,解散私兵,燕王府就成了没牙的老虎。 随他回京“交待”?那更是自投罗网!皇帝老儿会这么好心放过他们父子?鬼才信! 但不答应,眼下这死局又怎么破?硬碰硬,那是鸡蛋碰石头。 萧战正在脑中急转,盘算着如何破局,刚要开口—— “轰!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夹杂着凄厉的喊杀,猛地从京营大军的后阵炸开! 刹那间,火光暴涨,映红了半边天! 秦苍霍然回头,厉声喝问:“怎么回事?!” 京营阵列顿时大乱,后方兵卒惊慌失措地向后张望,一片骚动。 “报——!将军!不好了!粮草大营……粮草大营遇袭!火势太猛,救不住了!”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声音都变了调。 粮草大营遇袭?! 秦苍心头一凛。 谁干的?! 燕王府的残兵败将?不可能!就凭他们那点人,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自己数千大军之后,精准地找到粮草大营? “还有!一股来历不明的骑兵,正在猛攻我军后阵!他们……他们打着……镇北军的旗号!”那传令兵喘着粗气,又抛出一个惊雷。 镇北军?! 这三个字,让萧战和秦苍同时心头大震。 镇北军……不是一直在北疆抵御蛮族吗?怎么会跑到燕京城外来?! 秦苍脸颊肌肉狠狠一抽,这变故来得太突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猛地一拽马缰,胯下战马受惊长嘶,前蹄高高扬起。 “慌什么!”秦苍一声断喝,声震夜空。 “后军!分一营查明敌情,就地歼灭!其余各部,稳住阵脚,不许乱动!” 军阵后方确有骚动,旋即被将领弹压下去,恢复了些许秩序,但那紧张的气氛却愈发浓重,挥之难去。 萧战手臂轻抬,他身后那二十名家将手中的AK-47,枪口齐刷刷指向骚动未平的京营军阵。 这一下,秦苍的亲兵们个个神经绷紧。 “秦将军,你这麻烦不小啊。”萧战语调平缓,却字字清晰传入秦苍耳中。 “这‘镇北军’,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你来的?” 秦苍转回头,死死盯住萧战:“萧战,少得意!区区毛贼,乱不了大局!本将再问一次,我之前的提议,你到底答不答应?” “答应?”萧战嗤笑。 “秦将军,拿我当三岁孩子哄?我父王真没死?他若没死,为何不自己露面?偏偏是你秦苍来传话?你们不是死对头吗?” 他往前逼近一步:“你说的‘稳妥地方’,别是另一个天牢吧?救他出来的人,还跟你‘有那么点交情’?秦将军,你这故事编得,自己信吗?” 秦苍脸一沉:“本将一言九鼎,岂会拿此事诓你?信不信由你。但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话音未落,京营后方喊杀声陡然激烈,火光也更近了。 兵刃撞击和凄厉惨叫清晰可闻。 “将军!顶不住了!他们人不多,可太他娘的猛了!弟兄们快撑不住了!”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冲回报,盔甲上血迹斑斑。 秦苍双拳紧握,骨节爆响。 “萧战!”秦苍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你现在帮我击退这些乱匪,本将对天立誓,保你父子平安,燕王爵位,仍是你的!” “帮你?”萧战乐了。 “秦将军,你没搞错吧?咱俩现在可是敌人。我凭什么帮你?” 他话锋一转,手中的AK-47不经意地晃动:“除非,你先拿出点诚意。比如,让你的人,把那些床子弩和虎蹲炮,挪远点,再远点。不然,我这‘雷公炮’万一走了火,伤了自己人,可就不妙了。” 秦苍气得胸膛起伏,他带来的重武器,本是震慑萧战,甚至准备强攻王府的,如今反倒成了萧战拿捏他的把柄。 “萧战,你别得寸进尺!” “我就得寸进尺了,怎么着?”萧战声音扬高。 “秦将军,我数三声。不把那些家伙什挪开,我可要先帮你‘清理门户’了!一!” 秦苍身后的副将脸都白了,望向秦苍。 “二!”萧战戏谑的声音再次响起。 “将军!后方……后方真顶不住了!再不派援军,就要溃了!”又一个传令兵哭喊着奔来。 秦苍太阳穴青筋暴跳,他猛一挥手:“重械后撤五十步!弓箭手戒备!” 后方的火烧眉毛,他不得不先退一步。 秦苍令下,那些骇人的床子弩和虎蹲炮开始向后挪动。 萧战看在眼里,并未下令开火,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 他明白,秦苍这只是权宜之计。 就在此时,变故再生! “秦苍狗贼!纳命来!”一声怒吼,自京营侧翼炸响。 一名身披镇北军皮甲、浑身是血的小校,手提断枪,竟从京营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身后跟着七八名同样悍勇的士卒。 他们目标清晰,直扑秦苍中军! “保护将军!”秦苍的亲兵急忙上前拦截。 那小校确实勇猛,断枪翻飞,几个回合便搠翻两名亲兵,但自己也再添新伤,眼看就要撑不住。 “住手!”萧战骤然出声。 他身后那些AK-47枪口微扬,几名正要上前补刀的京营士卒,不由自主顿住了脚。 小校借机一滚,避开必杀一击,踉跄几步,单膝跪地,离萧战和秦苍不过十余丈。 他抬起头,望向萧战,声音嘶哑却难掩激动:“可是燕王世子当面?末将赵铁牛,奉我家王爷之命,前来接应世子!” 此话一出,秦苍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萧战亦是心头猛地一跳。 “你家王爷?”萧战压低声音。 “哪个王爷?” “自然是燕王萧远!我家王爷并未身故,是被奸人所害,囚于暗处!我等都是王爷旧部,拼死救出王爷,得知世子有难,特来相助!”赵铁牛语气铿锵,每一个字都砸在地上。 第12章 畏罪自尽 秦苍厉声断喝:“一派胡言!萧远早已畏罪自尽!尔等究竟是何方毛贼,胆敢冒充镇北军,在此搅乱军心,意图谋反!” 赵铁牛怒目圆睁,死盯秦苍:“秦苍!你这卖主求荣的国贼!若非你与朝中奸党勾结,诬陷王爷,王爷何至于此!今日,我等便是要清君侧,诛国贼!” 萧战看着这突然杀出的“援军”,脑中千百个念头翻滚。赵铁牛说得义愤填膺,不像是在撒谎。可秦苍之前也信誓旦旦说父亲没死。究竟谁的话才是真的?或者,两人说的,都只是真话的一部分? “你说奉我父王之命前来,可有凭证?”萧战的声音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压过了夜风。 赵铁牛急忙从怀中掏出一物,高高举起,那物件在火光下泛着幽光,上面还沾着暗褐色的血迹:“此乃王爷手令!请世子过目!” 那是一枚兵符,样式确是燕王府之物,萧战再熟悉不过。 秦苍眯缝起眼睛,没有吭声,只是冷冷注视着。 萧战示意一名家将上前。那家将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从赵铁牛颤抖的手中接过兵符,快步呈给萧战。 萧战接过兵符,入手冰凉,上面熟悉的云纹和父亲独有的刻印,无一不证明着它的真伪。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 兵符之下,还压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帛书。 萧战展开帛书,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字迹,确实是父亲的手笔,苍劲有力,一如往昔。然而,当他看清信上内容之后,眉头却猛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吾儿见字如面。父尚在,勿信秦苍。此獠包藏祸心,不可与之合流。汝当固守王府,静待时变。若事不可为,则保全自身为要。切记,警惕秦苍,警惕所有主动示好之人!” 没有让他突围,没有让他投靠任何人,只是让他固守王府,静待时变。甚至,要警惕所有主动示好的人! 这算什么意思? 萧战抬起头,视线在赵铁牛和秦苍之间来回扫视。 “赵校尉,我父王,他现在何处?” 赵铁牛的脸上显出为难之色:“王爷行踪机密,末将……末将实不知晓。王爷只命我等前来助世子稳住局面,并说……并说他自有脱身之法,让世子勿要轻举妄动。” 赵铁牛话音未落,秦苍便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 “好一个‘自有脱身之法’!好一个‘勿要轻举妄动’!”秦苍手中的马鞭遥遥指向赵铁牛,“你若是真奉萧远之命,此刻他既然已经脱困,为何不亲自前来整合兵马,收拾残局?反而让你这么个小小校尉,带着几句模棱两可的屁话来这里蛊惑人心?我看你根本就是奸细,想借燕王之名,拖延时间,另有所图!” 他根本不给赵铁牛任何辩解的机会,手猛地一挥,声嘶力竭地吼道:“弓箭手!给本将射杀此獠和他那些同党!一个不留!” “嗖!嗖!嗖!” 数十支羽箭撕裂空气,带着尖啸,铺天盖地般射向赵铁牛和他仅剩的几名手下。 “找死!”萧战低喝一声,杀气迸射。 “哒哒哒!砰砰砰!” 他身后那二十名家将手中的AK-47,与他腰间的沙漠之鹰,在同一时刻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密集的子弹雨点般泼洒而出,瞬间在赵铁牛身前形成一道无形的死亡屏障。那些来势汹汹的羽箭,不是被子弹在半空中直接打断,就是被击中地面,激起一片尘土。 那几个正准备前冲补刀的京营士卒,更是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身体就被狂暴的子弹撕扯得支离破碎,滚烫的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 赵铁牛和他那几个劫后余生的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和眼前血腥恐怖的景象骇得魂飞魄散,一时间手脚僵硬,竟忘了做出任何反应。 “赵校尉,带着你的人,到我这边来!”萧战冷冽的声音穿透战场,清晰地传入赵铁牛耳中。 赵铁牛如同被当头棒喝,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感激地望了萧战一眼,顾不上多想,连忙招呼残存的手下,连滚带爬地向萧战的阵前靠拢。 秦苍气得三尸神暴跳,怒火几乎要从头顶喷出来:“萧战!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公然与朝廷为敌,庇护这些叛党吗?!” “我只是想弄清楚,我爹到底在哪,他又想让我做什么。” 萧战枪口依旧对着秦苍的军阵。 “在你和他的话里,总有一个人在撒谎,或者,你们都在撒谎。” 他看向刚爬到脚边的赵铁牛,这汉子一身狼狈,却仍挺直了腰杆。 “赵校尉,我父亲的手令我看过了。” “但他信中所言,与你口述,大相径庭。” “他让我固守,你却带人来‘接应’,作何解释?” 赵铁牛急了:“世子!王爷写信时情况危急,未能详述!” “但我等对王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王爷的意思,定是让您先保住燕王府,我们再想办法汇合……” 他话未说完,京营后方,本已减弱的喊杀声骤然再起,愈发激烈! 马蹄声更密,兵器交击声更脆,来袭兵马数量更多,装备也更精良! “报——!将军!不好了!” 一名盔甲歪斜的传令兵,几乎是滚到秦苍马前,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又……又来了一支援军!” “他们……他们也打着‘清君侧,诛国贼’的旗号!” “人数至少上千!装备精良,正……正在猛攻我们左翼!” 什么?! 秦苍、萧战,甚至连赵铁牛都懵了。 又来一支援军? 还打着同样的旗号? 这他娘的是唱哪一出? 秦苍面沉似水,心头更是翻江倒海。 他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四面楚歌,而且冒出来的敌人一个比一个诡异。 “稳住!都给本将稳住!” 秦苍拔出腰间佩剑,剑指前方。 “传令下去,弓弩压制!” “长枪阵,准备迎敌!” “后军变前军,给本将顶住!” 然而,他命令刚下,那支新“援军”已凶猛冲破京营相对薄弱的左翼防御。 攻势凶猛,士卒悍不畏死,刀砍斧劈,配合默契,确是精兵。 更让人心惊的是,他们装备精良,队伍中还有十数骑兵,马上骑士身手矫健,马槊挥舞,便是一片血肉横飞。 “杀!诛杀国贼秦苍!” “为燕王报仇!” 喊杀声震天动地,这支新出现的兵马,其目标直指秦苍的中军帅旗! 第13章 敏锐察觉 赵铁牛看着这支突如其来的“友军”,先是一喜,随即满心困惑。 他压根不认识这些人。 萧战眉头紧锁。 他敏锐察觉,这支新兵马虽也喊着为燕王报仇,但冲杀阵型和目标,绝非仅针对秦苍。 其前进路线,隐隐要将燕王府也裹挟进去。 “不对劲!” 萧战低声对身旁家将头领吩咐。 “让弟兄们戒备!这伙人来者不善!” 秦苍此刻已是焦头烂额。 他带来的数千龙骧卫,本是精锐,但先是粮草被袭,军心动摇,接着又被赵铁牛这支小部队骚扰,现在更是被这支千人规模的精兵从侧翼猛攻,阵型已然开始松动。 “顶住!给本将顶住!” 秦苍目眦欲裂,亲自催马向前,手中长剑连连劈砍,斩杀了几个冲到近前的敌兵。 混战中,那支新“援军”后阵,一辆重兵护卫的马车驶出。 马车停稳,车帘掀开,一个身披黑色重甲,脸罩狰狞青铜鬼面具的人走了出来。 他手中提着一把造型奇古的长刀,刀身暗沉,不见反光。 鬼面人登上车顶,环视战场。 他先是望向指挥家将布防的萧战,再转向浴血奋战的秦苍,最后视线定格在那面“秦”字中军大纛。 他猛地举起长刀,发出一阵尖锐笑声,刺耳难听。 “哈哈哈!秦苍!萧战!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声音嘶哑,透着彻骨的疯狂。 “燕王萧远,勾结外敌,意图谋反,早已伏诛!” “其子萧战,包藏祸心,亦当同罪!” 鬼面人的声音通过某种扩音装置,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战场,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奉秘旨!诛杀逆党秦苍!剿灭燕王府余孽萧战!” “凡助逆者,格杀勿论!” 他话音一落,麾下那些猛攻秦苍的士卒,竟分出大半,调转方向,凶狠地朝着燕王府大门和萧战所在位置冲来! 同时,另一部分人依旧死死缠住秦苍的部队。 这一下,不仅秦苍懵了,赵铁牛傻了,就连萧战也是心头剧震。 这他妈的又是什么情况?! 燕王已死? 萧战当诛? 还要杀秦苍? 这鬼面人到底是谁? 奉的谁的秘旨? 局势,瞬间彻底失控! 三方,不,至少是四方势力,搅成了一锅乱粥! 而萧战和他小小的燕王府,连同那可怜的赵铁牛几人,已然被卷入风暴中心! 鬼面人身形一动,鬼魅般从车顶飘落,手中长刀直指萧战。 “先杀萧战!夺取雷公炮!” “杀!”鬼面人嘶吼。 他麾下士卒凶悍异常,悍然兵分两路。 一路继续猛攻秦苍已然混乱的军阵,另一路则嚎叫着,挥舞兵刃,直扑燕王府大门前的萧战一行! “他娘的疯狗!”萧战怒骂,AK-47枪口火舌喷吐。 “哒哒哒哒哒!” 密集子弹扫过,瞬间在他面前清出一条血路。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鬼面人士卒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被打成了筛子,血雾弥漫。 那鬼面人却不退反进,身形在乱军中穿梭不定,手中暗沉长刀划出诡异弧线,竟将几发流弹磕飞! “小心!这家伙有古怪!”萧战身后的家将头领急喝,同时指挥家将们集火。 “砰!砰砰!”几支沙漠之鹰同时怒吼,目标直指那鬼面人。 鬼面人刺耳尖笑,不闪不避,反而脚尖一点,竟从一名手下头顶跃过,手中长刀顺势一撩! “噗嗤!” 那名被他当做踏脚石的士卒,脖颈血线飙出,当场毙命。 鬼面人借力前冲,速度更快,目标直指萧战! “世子当心!”赵铁牛双眼赤红,拖着伤躯,挥舞断枪便要上前拦截。 他身后那几个仅存的镇北军残兵,也嘶吼着冲上,试图为萧战争取片刻。 “不自量力!”鬼面人冷哼,长刀横扫。 “噗!噗!噗!” 赵铁牛等人哪里是他的对手,一个照面,便被刀风扫中,惨叫跌飞,生死不知。 这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找死!”萧战枪口急转,就要对准那近在咫尺的鬼面人。 “弟弟!”萧云裳和秋霜何曾见过这等凶神,吓得失了颜色,尖叫出声。 鬼面人早有所料,身形一矮,竟贴地滑行,手中长刀迅猛刁钻,直刺萧战小腹! 这距离太近了! 萧战的AK-47根本来不及调整角度! 千钧一发之际,萧战猛地向后一仰,一个铁板桥堪堪避过那致命一刀,同时左手松开AK-47的枪托,闪电般拔出腰间的另一把沙漠之鹰! “砰!” 震耳的枪声近距离炸响。 鬼面人闷哼一声,身形略微一滞,左肩爆出一团血花! 但他反应也是极快,竟借着中枪的冲击力,一个翻滚,卸去力道,再次扑向萧战! “我看你还有多少子弹!”鬼面人声音嘶哑,透着疯狂狠厉。 萧战此刻已是险象环生,AK-47掉在地上,他只能凭借双枪与这鬼面人缠斗。 但对方刀法诡谲,身法更是滑不留手,每每都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要害。 “保护世子!”王府家将们见状,急红了眼,纷纷调转枪口,试图支援萧战。 但鬼面人带来的那些士卒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悍不畏死地冲上来,与家将们战作一团,一时间枪声、刀剑碰撞声、惨叫声响成一片,整个燕王府门前,彻底化为修罗场。 秦苍那边更是焦头烂额。 他带来的龙骧卫虽然精锐,但被这支突如其来的生力军从侧翼猛攻,又兼军心不稳,已然节节败退。 “将军!顶不住了!兄弟们死伤惨重啊!”副将浑身浴血,嘶声高呼。 秦苍一剑劈翻一个冲到近前的鬼面人士卒,再看萧战被鬼面人压制得险象环生,又扫过自己这边岌岌可危的阵线,心头百感交集。 “萧战若死,他那些‘雷公炮’必然落入这鬼面人手中!届时,我等一个也活不了!”秦苍脑中念头急转。 他猛地一咬牙,对着身边仅存的百余亲兵和部分尚能作战的龙骧卫士卒厉声喝道: “传我将令!分出一半人手,给本将挡住那些攻击燕王府的杂碎!先护住萧战小儿!” 此令一出,他身边的副将和亲兵们全都愣住了。 “将军?您这是……”副将大为不解。 现在自身都难保,还要分兵去救那个刚刚还在跟自己叫板的萧战? “执行命令!”秦苍咆哮,“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们不懂吗?!先解决共同的敌人!” 第14章 满腹狐疑 那些京营士卒虽然满腹狐疑,但军令如山,当即有数十骑兵和百余步卒,调转方向,怒吼着朝着正在围攻萧战等人的鬼面人士卒冲杀过去! “秦苍!你竟敢违抗秘旨,与叛逆为伍?!” 鬼面人察觉秦苍的意图,肺都快气炸了,攻势愈发癫狂。 萧战得了这意料之外的“援兵”,肩头压力顿减。 他趁机一个翻滚,瞬间拉开与鬼面人的距离,手一抄,捡起掉落在地的AK-47,重新组织起致命的火力。 “姐!带秋霜她们退回府里!快!” 萧战冲着几乎吓傻的萧云裳等人爆喝。 萧云裳如梦初醒,魂都快丢了,连忙拉着秋霜和几个丫鬟,在家将们的拼死掩护下,踉踉跄跄退回王府大门之内,总算暂时安全。 战场之上,因秦苍这出人意料的举动,局势瞬间变得更加混乱,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三方势力,此刻竟形成了一种短时间的对峙,更像一场同归于尽前的最后疯狂! 秦苍的京营兵马虽人数不多,却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官军,一加入战团,其冲击力远非那些各自为战的鬼面人士卒能比。 他们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硬生生从鬼面人阵型侧翼撕开一个口子,暂时缓解了萧战这边的燃眉之急。 “砰!砰!砰!” 萧战端稳AK-47,枪口火光连闪,配合着那些冲杀过来的京营士卒,将几个试图冲破防线的鬼面人士卒当场撂倒在地。 鬼面人眼见攻势受阻,动作稍缓。 他既忌惮那些手持“雷公炮”的王府家将,又警惕那些与自己手下悍勇厮杀的京营兵。 他身形一晃,骤然退后数丈,与萧战、秦苍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一时间,震天的喊杀声竟奇迹般地稍歇片刻。 战场上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兵器碰撞的余音和伤者压抑不住的呻吟。 “秦将军,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萧战枪口依旧没有放下,黑洞洞地对准了不远处的秦苍,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秦苍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手中长剑斜指地面,剑尖滴血。 他沉声开口:“萧世子,眼下强敌未除,你我再斗下去,只会让那鬼面人渔翁得利!不如先联手,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你我之间的恩怨,再做计较,如何?” “联手?” 萧战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秦将军,我父王的信,你刚才也听到了。他让我警惕你。你现在主动示好,莫非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萧远那是妇人之仁,识人不明!” 秦苍不耐烦地打断。 “那鬼面人来历诡异,手段狠辣,绝非善类!他若得胜,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燕王府这块肥肉,他会放过?” 鬼面人听着两人的对话,喉咙里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刺耳至极。 “秦苍,你倒是有几分急智。可惜啊,晚了!” 他扬起手中那柄暗沉长刀,遥遥指向秦苍,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你以为你助这萧战小儿,就能苟延残喘?实话告诉你,本座奉的秘旨,除了剿灭燕王府余孽,还有一条,便是‘清理’掉你这种拥兵自重、对朝廷阳奉阴违的‘不稳定’之辈!” “什么?!” 秦苍身躯一震,整个人如遭雷击。 鬼面人似乎很满意秦苍的反应,阴恻恻地继续。 “陛下圣明,早已洞察尔等狼子野心!燕王萧远图谋不轨,该死!你秦苍手握重兵,却与藩王勾勾搭搭,同样该死!今日,便是你二人伏诛之日!” 这话一出,不仅秦苍那些残存的部下个个面露惊骇,军心瞬间动摇,就连萧战也是心头猛地一跳。 皇帝老儿,好狠的手段! 这是要一石二鸟,连带着把秦苍也给收拾了? “一派胡言!” 秦苍怒声咆哮,但他声音中的底气,却明显弱了几分,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本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陛下明察秋毫,岂会听信你这等奸佞小人的谗言!” “忠心耿耿?” 鬼面人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秦苍啊秦苍,你暗中联络其他藩王,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你以为你叔父秦晖在朝中能保你一世?天真!陛下要动的,就是你们这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 萧战听着这些惊心动魄的内幕,脑中无数念头急转。 这鬼面人究竟是谁的人? 他说的这些,又有几分可信? 如果皇帝真要动秦苍,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派他率兵来抄燕王府的家? 除非……除非这秘旨是真的,但鬼面人的身份,或者他代表的势力,并非皇帝嫡系,而是……另有其人?! “废话少说!”鬼面人显然没了耐心,手中长刀悍然一挥:“先拿下秦苍这乱臣贼子!再屠尽燕王府!” 麾下士卒得令,嘶吼着再次扑上,攻势愈发凶悍,直指秦苍与萧战两部,意图将他们分割包围,逐一歼灭! “保护将军!” “保护世子!” 秦苍的京营残兵与萧战的王府家将,此刻竟出奇地背靠背,合力抵挡着鬼面人一波又一波的亡命冲击。 AK-47的怒吼,沙漠之鹰的咆哮,刀剑的铿锵撞击,士卒临死前的凄厉惨嚎,交织在这片修罗场上。 赵铁牛挣扎着爬起,腹部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早已浸透衣甲。 他却死死攥着断枪,踉跄着扑到萧战身侧,用身体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噗嗤!” 断枪没入偷袭者的咽喉。 然而,另一柄长刀却也无情地劈入赵铁牛的后心! “呃……” 赵铁牛身躯猛地一僵,大口鲜血喷涌而出,溅了萧战满身。 “赵校尉!”萧战目眦欲裂,反手一枪将那偷袭的鬼面人士卒轰飞,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赵铁牛。 “世子……快……快走……”赵铁牛嘴角血沫不断涌出,他拼尽最后力气,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裹的硬物,死死塞进萧战手中:“王爷……说……这……或许……能救你……小……心……王府……内……奸……”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轻若蚊蚋,随即头颅一歪,气息断绝。 萧战紧紧捏着那冰冷坚硬的物件,那是赵铁牛用命换来的嘱托! 内奸?王府里有内奸?!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与悲恸在他胸腔中炸开! 不等他多想,鬼面人阴冷的声音已近在咫尺:“萧战!纳命来!” “秦苍!你的人快顶不住了!”萧战朝着不远处浑身浴血的秦苍怒吼。 第15章 险象环生 秦苍此刻也是险象环生,他带来的京营兵马在鬼面人不计伤亡的疯狂扑杀下,已折损大半,阵型随时可能崩溃。 “撤!向王府方向撤!依托王府死守!”秦苍嘶声下令,果断异常。 眼下这局面,再各自为战,唯有死路一条!退守燕王府,借助萧战那些“雷公炮”的恐怖火力,兴许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萧战看了一眼怀中赵铁牛用生命托付的物件,再看一眼那敞开的王府大门,那里,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所有家将!交替掩护!退入王府!准备巷战!” “轰隆!” 最后一名王府家将退入,沉重的朱红大门在十数人的合力下猛然关闭,粗壮的门栓接二连三落下,发出的巨响狠狠砸落,震得每个人心头都是一跳。 门外,鬼面人势力疯了一般,撞击声、砍杀声、以及各种器械轰击城门的闷响不绝于耳,间或夹杂着凄厉的惨叫,显然是守门家将从门楼上投掷火油滚石起了作用。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一名家将头领浑身浴血,挥舞着腰刀在门后嘶吼,“弓箭手准备!火油!滚石!都给老子用上!” 萧战快步登上门楼,扫过外面黑压压一片的鬼面人士卒,又看了一眼身边面色惨白,惊魂未定的姐姐萧云裳和秋霜。 “姐,你和秋霜带女眷去后堂,那里相对安全。”萧战递给她一把手枪,“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来。” 萧云裳哆嗦着接过,指节因过分用力而发白:“弟弟……” “放心,有我在。”萧战不容她多说,转而看向同样退入府中的秦苍。 秦苍此刻狼狈不堪,玄铁战甲上布满刀痕血污。他带来的京营兵马仅剩不足五十人,个个带伤,正倚着墙壁喘息,望向萧战时,胸中五味杂陈。 “秦将军,你的人还能战否?”萧战直接问。 秦苍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声音沙哑:“萧世子,现在说这些,你不觉得可笑吗?若非你,本将何至于此!” “若非我,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萧战语气平淡地回了一句,目光转向那些同样退入府内的王府家将,尤其是几个先前负责殿后、此刻身上带伤的家将。 他高举起赵铁牛临死前塞给他的那个油布包,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门楼:“赵铁牛校尉,忠勇可嘉,为护我而死。他临死前,交给我这个,并告诉我,王府之中,有内奸!”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起了一阵压抑的骚动。 秦苍也是一怔:“内奸?” 萧战没理会他,打开油布包,里面赫然是一块制作粗糙的黑色铁牌,上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鬼头图案,与那些鬼面人脸上的面具有七八分相似。 “赵校尉说,这鬼头令牌,是鬼面人麾下小头目才有资格佩戴的信物。”萧战的视线缓缓扫过每一个家将的脸,“他还说,我们的内奸,身上也带着类似的东西,或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森寒:“我数三声,身上有这玩意儿,或者见过这玩意儿的,自己站出来!否则,休怪我萧战不念旧情,格杀勿论!” “一!” 家将们面面相觑,不少人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怀中或腰间。 “二!” 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那几个先前负责殿后、此刻身上带伤的家将,更是身形僵硬,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萧战的目光最终定在其中一个捂着手臂,伤口还在渗血的家将身上:“王五,你先前负责看守后门偏僻处,赵校尉他们就是从那里杀进来的。你有什么话说?” 那名叫王五的家将浑身一颤,强行挤出笑容:“世子……世子明鉴!小的……小的对王府忠心耿耿,怎会是内奸?这……这令牌,小的也是第一次见啊!” “是吗?”萧战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赵校尉还说了一句话,他说,内奸不止一个,而且,他们身上,都有一种特殊的药味,是鬼面人专门用来控制手下的。这种药,平日里闻不出来,但一旦见了血,或者情绪激动,味道就会散发出来。” 他猛地踏前一步,逼近王五:“王五,你手臂上的伤,流了不少血吧?我怎么闻到一股……极淡的甜腥味?” 王五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世子……你……你血口喷人!我……我没有!” “有没有,搜过便知!”萧战厉声喝道,“来人!把他给我拿下!还有那几个先前负责后门的,一并搜查!” 立时有几名忠心家将应声上前。 王五面容扭曲,已然是绝望与疯狂交织,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嘶吼着:“萧战!你别逼我!大不了一拍两散!”他竟不攻向萧战,反而转身就想挟持身旁一名同样带伤的家将! “噗!” 几乎在王五动作的瞬间,一声沉闷的枪响划破凝滞的空气。 王五持刀的手腕处爆开一团血雾,匕首脱手飞出。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子还没来得及栽倒,萧战身形快如飘忽的影子,已然欺近,手中沙漠之鹰的枪口,重重抵住了他的眉心。 “说!你的同党还有谁?鬼面人让你做什么?”萧战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动。 王五疼得浑身抽搐,迎上萧战那毫无温度的枪口,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我说……我说!是……是李管事!还有厨房的张大头!鬼面……鬼面大人让我们在王府的水源和食物中下毒,一旦……一旦他们攻破外围,就让我们里应外合,打开……打开内院的密道!” “李管事?张大头?”萧战眉头微微一拧。 秦苍在旁听得是心惊肉跳,这萧战年纪轻轻,手段竟如此狠辣果决,简直不像个养尊处优的世子。 “拿下!”萧战断然下令。 几名家将凶狠地扑向人群中面如死灰的李管事和张大头。那两人见事情败露,竟也想反抗,却被早有准备的家将们一拥而上,三拳两脚便捆了个结结实实。 萧战瞥了一眼地上疼得打滚的王五,枪口微微下移。 “砰!” 王五的惨叫戛然而止。 “拖下去,问清楚密道位置,还有鬼面人下一步的计划。问完之后,赏他们个全尸。”萧战冷冷吩咐。 第16章 危在旦夕 他转身,面向门楼下那些家将,声音提振:“王府危在旦夕!但只要我们万众一心,必能守住!从现在起,任何人胆敢动摇军心,散布谣言,杀无赦!” “谨遵世子令!”残存的家将们齐声应和,声音中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透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戾之气。 就在此时,门外鬼面人的攻势骤然加剧,几声巨大的轰鸣伴随着惨叫猛地响起! “世子!不好了!他们……他们在用攻城锤!是攻城锤在撞门!”一名家将连滚带爬地从门楼下方冲上来,脸上满是骇然。 “攻城锤?”萧战瞳孔骤然一缩,快步奔到门楼箭垛边,向下望去。 果不其然,数十名鬼面人士卒正抬着一根用巨木临时制成的简易攻城锤,在其他同伴的弓箭掩护下,正一下又一下,疯狂地撞击着燕王府那扇饱经风霜的朱红大门。 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门楼为之震颤,门板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裂纹,木屑纷飞,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AK!给我打掉他们抬锤的人!”萧战厉声下令,同时迅速举起自己的AK-47,枪口对准了下方那些疯狂的鬼面人士卒。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 门楼上,十几支AK-47与几把沙漠之鹰同时喷吐火舌。 密集的子弹倾泻而下,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抬锤士卒应声倒地,攻城锤也“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然而,后续的鬼面人士卒毫不畏惧,迅速补位,再次抬起攻城锤,继续猛攻。 “手榴弹!给我炸散他们!”萧战怒吼,从腰间摸出两枚黑铁疙瘩,拔掉保险销,奋力掷了下去。 “轰!轰!” 剧烈的爆炸在人群中开花,火光裹挟着碎裂的肢体飞散,攻城锤再次被炸翻。 鬼面人的攻势顿时停滞。 “换弹夹!快!”萧战趁机嘶吼。 家将们手忙脚乱地更换弹夹,人人额头见汗。 秦苍立在萧战身后不远处,那些“雷公炮”的恐怖威力,让他心头震动。若非亲眼所见,他绝不信世间竟有如此杀器。 “萧世子,你这些‘雷公炮’,子弹还能撑多久?”秦苍终于开口。 萧战头也不回:“省着点用,还能顶一阵。怎么,秦将军怕了?” 秦苍冷哼:“本将只是不想跟你一起死在这里。” 话音未落,门外的鬼面人竟又组织起新一轮攻势。 这一次,他们学乖了,用几块临时寻来的木板顶在头顶,冒着横飞的子弹,再次抬起了攻城锤。 “他娘的,没完没了!”一名家将骂着,狠狠扣下扳机。 子弹打在木板上,发出“噗噗”的闷响,虽能穿透,杀伤力却大打折扣。 “砰!砰!砰!” 大门在攻城锤的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巨响,裂纹迅速蔓延,眼看就要被撞开。 萧云裳和秋霜在后堂听到这惊心动魄的声响,吓得紧紧抱作一团,身子发颤。 “弟弟!门……门快破了!”萧云裳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门楼下传来,她竟是忍不住跑了过来。 “回去!”萧战头也不回地爆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原本攻势凶猛的鬼面人士卒,其后阵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兵刃交击声和惊呼惨叫,竟是后路被袭! 撞门的力道,也随之骤然一轻。 “嗯?”萧战一怔,迅速探头向外观望。 王府之外,街道的另一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装备精良的兵马,约莫五百骑,行动迅捷。其铠甲样式与京营、镇北军乃至鬼面人皆不相同,旗帜上绣着一个苍劲的“墨”字。 这支“墨”字旗骑兵从后方凿入鬼面人阵型,所过之处,鬼面人士卒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怎么回事?又来一伙?”萧战身边的家将头领看得发愣。 秦苍亦是锁紧眉头,这“墨”字旗,他从未见过,也未听闻京畿之地有这样一支兵马。 那鬼面人首领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懵了,他放弃了攻击王府大门,怪叫着指挥手下调转方向,迎击那支神秘的“墨”字旗骑兵。 然而,他那些步卒在精锐骑兵的冲击下,不堪一击,一触即溃。 “墨”字旗骑兵目标明确,并不恋战,只是反复冲杀,切割鬼面人的阵型,制造混乱。 很快,一名身披黑色儒袍,头戴纶巾,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在十数名亲卫簇拥下,策马来到王府门前不远处。 那文士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髯,透着一股锐气。他勒住马缰,朗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战场: “燕王世子萧战,龙骧卫将军秦苍,可在府内?” 萧战与秦苍对视,皆感警惕与不解。 萧战上前一步,立在门楼上,沉声回应:“我便是萧战。阁下何人?为何引兵至此?” 那文士微微欠身,拱手:“在下墨翟,奉当朝太后懿旨,特来调停燕王府与龙骧卫之纷争,并……清剿这些不法乱党。” 他手中的马鞭,不轻不重地指向了那些正被他的骑兵追杀得狼狈奔逃的鬼面人士卒。 太后懿旨?墨翟? 萧战心头一凛,这又是哪路神仙?太后何时也开始插手军政之事?而且这墨翟,行事风格未免太过强硬,名为调停,实则更像来接管局面。 秦苍心头一沉,太后插手,事情棘手了。 “墨先生,太后懿旨,可否给本将一观?”秦苍扬声质问,语气已然不善。 墨翟浑不在意秦苍的态度,只平淡回应:“秦将军,懿旨乃机密,不便示人。将军只需明白,咱家奉命行事,任何人胆敢阻挠,皆以谋逆论处。” 他话锋一转,望向萧战:“萧世子,如今贼首鬼面人授首在即,你燕王府的危机,也算暂时解除了。” 萧战留意到,那些“墨”字旗骑兵下手极狠,对鬼面人士卒进行着一面倒的屠戮,那鬼面人首领在几名骑将的围攻下,已然险象环生。 “多谢墨先生援手。”萧战不露声色,“不知太后她老人家,对我燕王府,有何安排?” 墨翟嘴角勾起,话中有话:“太后仁慈,体恤燕王府上下忠良。只是,如今京城内外纷扰不断,为保万全,太后希望……萧世子能暂时交出燕王府兵权,并随咱家入宫面见太后,澄清误会。至于秦将军嘛……” 第17章 解除兵权 “太后有旨,秦苍将军擅自带兵围困王府,行事鲁莽,着即刻解除兵权,押回京城,听候发落!” 墨翟话音刚落,他身后两名亲卫策马而出,手中竟亮出了明晃晃的锁链! 秦苍勃然大怒:“墨翟!你敢!” “有何不敢?”墨翟冷然,“秦将军,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让咱家的人帮你?” “墨翟!你好大的胆子!” 秦苍手中长剑横指,怒喝那个策马立于府前的文士。 “太后懿旨?懿旨在哪儿?本将奉陛下圣谕,前来处置燕王府谋逆一案,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将指手画脚?!” 他身后那几十名带伤的京营士卒,重新握紧了兵器,死死瞪着墨翟和他身后那支气势逼人的“墨”字旗骑兵。 墨翟对秦苍的怒火视若无睹,只用马鞭在掌心轻轻敲打着。 “秦将军,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墨翟的声音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戏谑,“咱家再说一遍,太后懿旨,着你即刻解除兵权,束手就擒!” 他轻抬手腕,身后那些“墨”字旗骑兵瞬间调转马头,将秦苍和他仅剩的几十名京营残兵团团围住。森寒的刀光在月色下泛着冷芒,杀气腾腾。 “太后?”萧战在门楼上冷笑一声,“墨先生,太后她老人家向来深居简出,不问朝政,何时开始插手军务了?还是说,这道所谓的懿旨,另有来历?” 墨翟眯起眼睛,望向萧战:“萧世子,你这是在质疑太后的权威?” “我只是想弄清楚,这满城的兵马调动,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萧战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先是鬼面人莫名其妙杀出来,说要奉秘旨诛杀我和秦苍。现在你又冒出来,说奉太后懿旨要带我们走。墨先生,你不觉得这时机,巧得有些过分吗?” 墨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萧世子多虑了。太后圣明,早已洞察京城内外的动荡,自然要提前布局,以防不测。” “布局?”秦苍怒极反笑,“好一个布局!墨翟,你以为本将是三岁孩童,随你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太后若真有懿旨,为何不走正常程序,反而要你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半夜三更带兵前来?” 他猛地举起手中长剑,剑指墨翟:“本将怀疑,你根本就是那鬼面人的同党!先让他们来攻击我们,消耗我们的实力,然后你再出来收拾残局,一石二鸟!” “大胆!”墨翟身后一名亲卫厉声喝道,“竟敢污蔑太后近臣,当诛!” 那亲卫话音未落,便催马向前,手中长枪直刺秦苍! “找死!”秦苍虽然浑身带伤,但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悍将,面对来袭长枪,他身形一侧,手中长剑顺势一挑! “当!”金铁交鸣声响彻夜空。 那亲卫显然没料到秦苍在如此重伤的情况下还能有这般身手,一击不中,反被震得虎口发麻,差点握不住手中长枪。 “住手!”墨翟冷喝一声,制止了亲卫的进攻,“秦将军,你现在动手,就是抗旨不遵,罪加一等!” 萧战在门楼上看得分明,心中冷笑。这墨翟表面上制止手下,实际上是在试探秦苍的实力。刚才那一击,已经让他摸清了秦苍的底细。 “墨先生,既然你说奉太后懿旨,那不如这样。”萧战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有些诡异,“你先让我们看看懿旨的真伪,如果确实是太后手笔,我萧战自然不敢违抗。” 墨翟眉头微皱:“萧世子,懿旨事关机密,岂能随意示人?” “机密?”萧战嗤笑,“墨先生,你这话说得就有问题了。懿旨既然是用来宣读的,怎么会是机密?还是说,你根本就拿不出什么懿旨?” 墨翟脸色一沉,正要开口,萧战却抢先说道:“不过,就算你真有懿旨,我也不会跟你走。” 此言一出,不仅墨翟愣住了,就连秦苍也是一怔。 “为什么?”墨翟问道。 萧战淡淡一笑:“很简单,因为我爹还活着。” “什么?!”墨翟脸上的从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萧战继续说道:“我父王萧远并未畏罪自尽,而是被人暗中救出。既然如此,所谓的燕王府谋逆一案,本身就是子虚乌有。我一个无罪之人,凭什么要束手就擒?” 墨翟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境:“萧世子,你父王萧远早已伏诛,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实。你现在胡言乱语,是想要扰乱军心吗?” “胡言乱语?”萧战从怀中掏出那封父亲的手书,高高举起,“这是我父王的亲笔信!墨先生,你要不要上来看看?” 墨翟瞳孔一缩,死死盯着萧战手中的信纸。他虽然距离较远,看不清信上的具体内容,但那纸张的质地、折叠的方式,以及萧战拿信时的自然神态,都不像是在作伪。 “不可能!”墨翟咬牙切齿,“萧远已死,这绝不可能!” “死没死,不是你说了算。”萧战将信纸重新收好,“墨先生,我看你今晚的戏演得差不多了。该收场了。” 墨翟脸色阴晴不定,片刻后,他忽然仰天长笑:“哈哈哈!萧战,你以为一封不知真假的信,就能改变什么吗?就算萧远真的还活着,那又如何?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敢露面?” 他语气陡然变得森寒:“说到底,你们父子都是朝廷的罪人!今夜,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话音刚落,墨翟猛地一挥手:“杀!一个不留!” “墨”字旗骑兵得令,齐声呐喊,挥舞着刀枪向秦苍等人冲杀过去! 秦苍面色凝重,他带来的京营残兵虽然都是精锐,但人数太少,而且个个带伤,根本不是这些生力军的对手。 “萧战!”秦苍仰头对门楼上的萧战大喊,“现在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萧战冷冷一笑:“秦将军,你刚才不是还想抓我吗?现在倒要我救你?” “少废话!”秦苍怒吼,“大敌当前,你我恩怨稍后再算!” 萧战沉默了片刻,忽然对身边的家将头领说道:“传我命令,所有弟兄,给我狠狠地打!今夜过后,燕王府要么重新站起来,要么就彻底倒下!没有第三条路!” 第18章 乱党已除 “秦将军,咱家说了,懿旨乃是机密。你是个识相的,就该明白,有些事,不必摆在明面上。你只需清楚,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已经越界了。” 他调转马头,望向门楼上的萧战,清癯的面容上挂着一抹居高临下的神情。 “萧世子,你是个聪明人。如今乱党已除,你也该拿出些诚意。交出兵符,解散私兵,随咱家入宫向太后陈情。这,是你和你燕王府,唯一的活路。” 萧战没有立刻作答。 他身后的家将们,枪口依旧稳稳地指着府外。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一部分对准了墨翟的骑兵,另一部分,若有若无地瞄着秦苍和他的人。 “墨先生,你这话可就有意思了。”萧战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你说你是来调停的,可我怎么看,你更像是来摘桃子的?这鬼面人前脚刚被打跑,你后脚就跳出来要兵权,要我入宫。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秦苍心头一凛,当即厉声附和:“墨翟!你少在这妖言惑众!我看你和那鬼面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故意搅乱局面,好趁机夺取京营兵权!” “秦将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墨翟的语调冷了下来,“咱家的人正在城中剿匪,你的人却龟缩在王府之内。谁忠谁奸,一目了然。” 他懒得再理会秦苍,只是死死盯住萧战:“萧世子,咱家最后问你一次,这门,你是开,还是不开?” “门,自然是要开的。”萧战忽然笑了。 墨翟和他身后的亲卫们齐齐一怔。 秦苍更是心头咯噔一下,以为萧战要屈服,整颗心直往下沉。 然而,萧战的下一句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脑子都宕机了。 “秦将军,”萧战的目光越过墨翟,直接落在秦苍身上,“外面风大,不如进我这王府暂避一时?咱们之间的账,可以慢慢算。但眼下,我们好像有个共同的敌人,需要先处理一下。” “什么?!”墨翟脸上的从容瞬间崩碎,只剩下错愕与震怒。 秦苍也彻底懵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刚刚还恨不得弄死自己的萧战,居然会邀请自己进府!这他妈是什么骚操作? “萧战!你疯了?!”秦苍脱口而出。 “我清醒得很。”萧战晃了晃手里的AK-47,“秦将军,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被他的人当成乱党余孽拿下,押回京城,是死是活,全看太后的心情。二,进我的王府,我们联手,先看看这位墨先生,到底想玩什么花样。你手下这几十号弟兄,总比在外面当活靶子强吧?” 秦苍的呼吸猛地一窒。 萧战的话,字字诛心,直戳他最深的恐惧。他不信萧战,可他更信不过这个来历不明、手持所谓“太后懿旨”的墨翟! “萧战!你敢包庇朝廷要犯?你这是公然谋反!”墨翟的声音变得尖利,手中马鞭猛地一指,身后的骑兵阵列瞬间前压,马蹄踏地,声势骇人。 “谋反?好大一顶帽子。”萧战嗤笑一声,“秦将军奉的是皇帝圣旨,你拿的是太后口谕。谁的更大,我还真得掂量掂量。再说了,我只是请秦将军进来喝杯茶,叙叙旧,怎么就成谋反了?墨先生,你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他话音刚落,身后十几支AK-47齐刷刷抬高枪口。 “咔啦!” 一阵整齐划一的机括声,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秦苍!三息时间!进,还是不进?!”萧战的声音陡然拔高。 秦苍额角青筋暴起,他看看杀气腾腾的墨字旗骑兵,再看看门楼上那排令人心悸的黑色枪口,猛地一咬牙。 “好!萧战!老子就信你一次!”他嘶声吼道,“所有人!随我进府!” “开门!”萧战断喝。 “吱呀——” 那扇伤痕累累的朱红大门,再次缓缓开启一道仅容数人通过的缝隙。 秦苍一马当先,带着他那几十名残兵败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燕王府。 “关门!” “哐当!” 大门重重关闭,门栓落下的巨响,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墨翟的脸上。 “竖子!竖子!!”墨翟气得浑身发抖,面容扭曲,那股文士的儒雅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戏耍后的暴怒,“给咱家上!给咱家撞开这扇门!把里面的人,全都给咱家剁成肉泥!” 他身后五百骑兵得令,立刻分出两百人下马,抽出佩刀,嚎叫着朝大门冲去。其余骑兵则迅速散开,将整个燕王府围得水泄不通,弓上弦,刀出鞘,俨然是新的围城大军。 府内。 秦苍的人刚冲进来,还没站稳,就被萧战的家将们团团围住,数十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萧战!你什么意思?”秦苍厉声喝问。 “没什么意思,只是以防万一。”萧战从门楼上走下,手里提着那把银色的沙漠之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秦将军,现在,我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他的枪口轻轻点了点秦苍的胸口。 “你的兵符,先交给我保管,没问题吧?” 秦苍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可看着周围那些随时能将他们打成筛子的武器,他很清楚自己没得选。他从怀中掏出那枚沉重的龙骧卫兵符,一把掷向萧战。 就在这时,府外,那群冲到门前的墨字旗步卒,还没来得及架起攻城锤,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骤然从他们后方炸响。 那是鬼面人残部被围剿的战场中心。 众人下意识望去。 只见那鬼面人首领浑身浴血,被三名墨字旗的骑将用长枪死死钉在地上,眼看就要断气。 可他却用尽最后一口气,猛地抬起头,冲着燕王府和墨翟的方向,发出怨毒到扭曲的嘶吼: “墨翟!你这言而无信的阉狗!!” “太后明明答应过我!事成之后,燕王府和这些‘雷公炮’,都归我!!” “你……你竟敢独吞?!陛下……陛下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垂死前的嚎叫,不啻于一道惊雷,把战场上所有人都炸得外焦里嫩。 墨翟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血色褪尽,化为一片死灰。 鬼面人怨毒的嘶吼还在空气中回荡,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的视线,无论府内的秦苍,还是府外的墨字旗兵马,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墨翟那张煞白的脸上。 太后许诺?独吞? 第19章 你是来灭口的啊 这几个词,信息量大到让所有人的脑子都转不过弯来。 府内,秦苍握着剑柄的手猛然攥紧,他看向萧战,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两人眼中,是如出一辙的震惊和恍然。 “墨先生。” 萧战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站在门楼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灌入每个人的耳朵。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你不是来摘桃子的,你是来……灭口的啊。” 他话锋一转,变得极具煽动性。 “这位鬼面人,烧我粮草,攻我王府,原来是奉了太后她老人家的懿旨?跟这种人合作,还要把我们这些忠臣良将赶尽杀绝,这就是你所谓的‘调停’?这就是太后的‘仁慈’?” “你……你胡说八道!” 墨翟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他强作镇定,厉声呵斥。 “此獠死到临头,胡言乱语,意图构陷太后,离间我等!其心可诛!” 他身后的那些骑兵将士,脸上也浮现出困惑与动摇。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清剿乱党,可眼下这“乱党”的头子,却喊出这等惊天秘闻。 “是不是胡说,把他抓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萧战好整以暇地开口,手中的沙漠之鹰在指间转了个圈。 “哦,我忘了,墨先生是来‘清剿’的,死的才最干净,对吧?” “弓箭手准备!” 墨翟的耐心彻底耗尽,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给咱家射死那个满口喷粪的疯子!立刻!马上!” 他已经顾不上去管燕王府了,当务之急,是让那个鬼面人永远闭嘴! “嗖嗖嗖!” 数十名墨字旗的弓箭手立刻弯弓搭箭,箭矢如蝗,就要射向那垂死的鬼面人。 然而,府内却传来一声爆喝! “拦住他们!给本将活捉此人!” 秦苍动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鬼面人这番话的分量。 如果这是真的,那皇帝和太后之间……他不敢再想下去。 但这鬼面-人,是他秦苍洗刷自身嫌疑,甚至反戈一击的唯一人证!绝不能就这么死了! 他一声令下,竟带着他那仅存的几十名京营兵,猛地从刚刚进入的王府侧门冲了出去,如同一柄生锈却依旧锋利的匕首,直插向鬼面人所在的位置! “秦苍!你敢?!” 墨翟没想到秦苍敢在这种时候冲出来,气得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他的人马一部分在准备攻城,一部分是弓箭手,被秦苍这一下出其不意的反冲锋,阵脚顿时乱了。 “哼,螳螂捕蝉。” 萧战在门楼上冷眼旁观,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黄雀,可不止一只。” 他手臂猛地一抬。 “开火!” “哒哒哒哒哒!砰!砰砰!” 门楼上,十几支AK-47和数把沙漠之鹰再次咆哮。 但这一次,子弹的目标却极为刁钻。 一部分子弹织成一道火鞭,狠狠抽向那些正准备放箭的墨字旗弓箭手。 箭雨尚未离弦,那些弓箭手便惨叫着倒下一片,剩余的也慌忙寻找掩护,哪里还顾得上射杀鬼面人。 另一部分子弹,则在秦苍和他手下冲锋路线的前方,打出一条由弹坑组成的死亡隔离带。 碎石和泥土四处飞溅,逼得秦苍的人马不得不放缓了速度,无法第一时间冲到鬼面人身边。 “萧战!你干什么?!”秦苍又惊又怒,回头咆哮。 “帮你啊,秦将军。” 萧战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真诚”。 “墨先生的弓箭手太厉害了,我帮你压制一下。你可得快点,不然人证死了,你我可就都说不清楚了。” 他嘴上说着帮忙,火力却巧妙地将秦苍和墨翟两方人马都控制在一个微妙的距离,谁也无法轻易接触到那个奄奄一息的鬼面人。 整个战场,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墨翟的人想杀鬼面人,被萧战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 秦苍的人想活捉鬼面人,被萧战的火力拦住了去路。 而萧战,则高高在上地站在门楼,冷酷地操纵着棋盘上所有棋子的生死。 他要的不是鬼面人死,也不是他活,他要的是这潭水,越浑越好! 他要让秦苍和墨翟,在这片小小的战场上,狗咬狗,斗个你死我活! 就在这三方混战,局势诡异到极点的时候。 “弟弟!” 一个带着哭腔和急切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萧战眉头一皱,回头便看到姐姐萧云裳竟不顾危险,又跑上了门楼,她身边还跟着吓得面无人色的秋霜。 “回去!这里危险!”萧战低喝。 “不!弟弟!你快看那个人!” 萧云裳却没有退,她伸出颤抖的手,死死指向远处被亲卫护在中间,正暴跳如雷指挥战斗的墨翟。 “那个人……那个姓墨的!” 萧云裳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她死死抓住萧战的胳膊,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见过他!” “父王被抓走前大概半个月的一个深夜,就是他,一个人悄悄进了父王的书房!” “他们……他们关着门,密谈了整整一个时辰!” 萧战只觉得一道天雷,狠狠劈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 他猛地抓住萧云裳的胳膊,力道之大,让萧云裳痛得蹙起了秀眉,但他却浑然不觉。 “姐!你说什么?!”萧战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嘶哑变形,“你再说一遍!那个人,那个墨翟,去过父王的书房?!” “是!就是他!”萧云裳被弟弟的反应吓到了,但还是无比肯定地点头,“我绝不会认错!那天晚上我给父王送宵夜,亲眼看到他进了书房!父王还特意屏退了所有下人,连我都没让进去!” “半个月前……密谈一个时辰……” 萧战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无数之前想不通的线索,在这一刻,被这根突如其来的引线彻底引爆! 父王被捕前,曾与太后的人秘密会面! 赵铁牛送来的信上,父王让他警惕所有主动示好之人,尤其是秦苍! 鬼面人临死前,嘶吼着太后曾许诺他燕王府和“雷公炮”! 秦苍奉的是皇帝的圣旨,墨翟拿的却是太后的“懿旨”! 这一切的一切,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这根本不是什么皇帝要铲除藩王! 这他妈是一场,由太后在幕后精心策划,针对皇帝、针对燕王府、甚至针对秦苍这些手握兵权的将领的……连环绞杀! 第20章 阉狗的秘密 父王,不是这盘棋的牺牲品,他从一开始,就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一枚……被太后用完即弃的棋子! 他所谓的“谋反”,所谓的“抄家”,都是太后这盘大棋里,早就预设好的一步!目的,就是为了引出秦苍,引出皇帝的势力,再由墨翟这个“黄雀”,一网打尽! 好狠!好毒! 这个深居后宫,看似不问政事的老太婆,手段竟如此阴狠毒辣! “萧战!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助我拿下这人证!” 府外,秦苍的咆哮声将萧战从震惊中拉回现实。 只见战场之上,秦苍和他那几十名京营残兵,已经和墨翟的亲卫短兵相接。双方都杀红了眼,围绕着那个只剩半口气的鬼面人首领,展开了最原始血腥的搏杀。 秦苍知道,这个鬼面人,是他洗刷冤屈,甚至反败为胜的唯一希望! 墨翟更知道,这个鬼面人,是能让他和太后万劫不复的催命符! “给咱家杀!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墨翟的声音尖利刺耳,状若疯魔。 “保护人证!”秦苍一刀劈翻一名墨翟的亲卫,盔甲上再添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砰!砰砰!” 萧战身后的家将们,还在忠实地执行着他之前的命令,用精准的点射,压制着墨翟的弓箭手,同时巧妙地阻碍着秦苍的突进。 整个战场,因为萧战的存在,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弟弟……”萧云裳看着下方的血肉横飞,看着状若疯魔的秦苍和墨翟,吓得脸色惨白。 “姐,你先回去。”萧战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冰冷,那是一种洞悉一切后,油然而生的彻骨寒意。 他扶着冰冷的箭垛,看着下方那场闹剧,嘴角竟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人证? 不。 秦苍搞错了。 这个鬼面人,从来都不是什么人证。他只是一个导火索,一个让太后的阴谋暴露在阳光下的……牺牲品。 他活着,会让秦苍心存幻想,会让墨翟投鼠忌器。 可他若是死了…… 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呢?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萧战的脑海中闪电般成型! 他猛地转身,从一名家将手中夺过一把与AK-47截然不同的武器。 那是一把通体漆黑,枪身修长,前端架着两脚架,枪管上方还装着一个古怪“千里镜”的……狙击步枪! 巴雷特M82A1! 这才是他压箱底的宝贝,真正的“雷公”! “世子,您这是……”家将头领大惊失色。 萧战没有回答,他将沉重的枪身架在城墙的箭垛上,冰冷的金属枪托抵住肩膀,右眼凑近了瞄准镜。 瞬间,整个嘈杂混乱的战场,都消失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瞄准镜中那个十字准星,和准星缓缓锁定的目标。 他看到了秦苍因为狂怒而扭曲的脸。 他看到了墨翟因为惊恐而惨白的脸。 他甚至看到了那个鬼面人首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眼中交织的怨毒与不甘。 秦苍已经杀到了鬼面人身前,他那只沾满血污的大手,离鬼面人的衣领,只剩下不到一尺的距离! 墨翟的亲卫也已突破防线,手中的长刀高高扬起,对准了鬼面人的脖颈! 所有人的命运,似乎都悬于这一线之间! “不!”秦苍目眦欲裂,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翻盘的希望! “死!”墨翟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狂喜! 就在这一刹那! “砰——!!!” 一声与AK-47完全不同的,沉闷、厚重、却更具穿透力和压迫感的枪声,轰然炸响! 这一声枪响,仿佛拥有冻结时间的魔力。 整个战场,所有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惨叫声,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秦苍那只伸出的大手,僵在了半空。 墨翟亲卫那柄劈下的长刀,也凝固在了空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同一个焦点。 那个被数人围在中央,奄奄一息的鬼面人首领。 他的脑袋,像是被人用攻城锤狠狠砸中的西瓜,“嘭”的一声,从后脑处猛地炸开! 红的、白的,混合着破碎的头骨与青铜面具的碎片,向后方喷溅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扇形。 他那无头的尸体,在原地抽搐了两下,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死寂。 死一样的寂静。 针落可闻。 战场上数千人,无论是秦苍的残兵,还是墨翟的精锐,亦或是燕王府的家将,全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立当场。 所有人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 死了? 唯一能揭开真相的人证……就这么死了?! 是谁干的?!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缓缓地,抬了起来,望向那枪声传来的方向——燕王府的门楼。 门楼上,萧战的身影挺拔如松。 他缓缓地,将那把造型狰狞恐怖的黑色长枪从箭垛上收回,枪口的青烟,在夜风中袅袅散去,像一头刚刚吞噬了生命的恶魔,在打着饱嗝。 他那张俊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深邃得如同万年寒潭,冷冷地俯视着下方一张张呆滞、错愕、惊骇、不敢置信的脸。 “萧……战……” 秦苍的嘴唇哆嗦着,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的双眼血红,死死地盯着萧战,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希望,在他触手可及的那一刻,被萧战……一枪轰碎! “你……你竟敢……” 墨翟也回过神来,他指着萧战,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想咆哮,想怒骂,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 萧战……为什么要杀了鬼面人? 他不是应该和秦苍一样,想留下这个人证来对付自己吗? 他这一枪,等于是把所有线索都打断了!他图什么?! “不好意思,手滑了。” 萧战开口了,声音平淡,却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他扛着那把巨大的狙击枪,慢条斯理地走下门楼,来到那扇刚刚关闭的大门前,隔着门,对外面的人说道: “现在,人证死了。” “秦将军,你谋害燕王,围攻王府,可是板上钉钉的死罪。” 第21章乱党勾结 “墨先生,你和乱党勾结,意图不轨,这个……好像也说不清了吧?”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戏谑的笑意。 “不如这样,两位就在外面慢慢聊,好好商量一下,这口黑锅,到底该谁来背?” “反正,我燕王府,是绝对的忠臣良将,刚刚还亲手击毙了谋逆的匪首,为国除害,功不可没!” 萧战的话音刚落,外面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秦苍才发出一声近似野兽般的咆哮:“萧战!你这个畜生!你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吗?!” “我知道啊。”萧战靠着门板,语气轻松得就像在聊今天的天气,“我杀了一个想要我命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他是人证!是能证明这一切都是阴谋的人证!”秦苍的声音都变了调,“你杀了他,我们所有人都要死!都要被那老妖婆玩死!” 萧战嗤笑一声:“秦将军,你还真是天真。你以为那鬼面人活着,就能洗清你的罪名?别做梦了。太后既然敢下这盘棋,早就想好了所有的后手。就算他活着,最后也只会说你和我勾结谋反,你信不信?” 秦苍被这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心里清楚,萧战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墨翟在外面阴测测地开口:“萧战,你倒是聪明。不过你以为杀了他,就能置身事外?你错了!现在人证已死,你燕王府谋反的罪名,反而更加坐实了!” “是吗?”萧战的声音透着一股玩味,“墨先生,我觉得你搞错了一件事。现在死的是鬼面人,不是我。而鬼面人,可是你们太后的人啊。” 他顿了顿,声音骤然变得冰冷:“现在的情况是,太后的人攻打忠臣的府邸,被忠臣击毙。秦将军奉皇帝圣旨而来,却被太后的人围攻。这个故事,你觉得皇帝听了会怎么想?” 墨翟的呼吸猛地一滞。 萧战继续说道:“更有意思的是,鬼面人临死前的那番话,在场这么多人都听到了。太后许诺燕王府和雷公炮给他?啧啧,这可是谋逆的铁证啊。” “你……你血口喷人!”墨翟的声音尖锐起来,但明显底气不足。 “血口喷人?”萧战哈哈大笑,“墨先生,我什么都没说啊。是那鬼面人自己招的,关我什么事?” 门外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萧战知道,墨翟现在心里肯定乱成了一锅粥。鬼面人的死,对他来说既是解脱,也是灾难。解脱的是,死无对证,太后的阴谋不会完全暴露。灾难的是,现在的局面已经完全失控,他必须想办法收拾残局。 果然,墨翟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秦苍!”墨翟的声音传来,“现在情况你也看到了,萧战这小子狡猾如狐,咱们再斗下去,只会让他渔翁得利!不如暂时联手,先拿下燕王府,再做计较如何?” 秦苍冷笑:“墨翟,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刚才还要拿我,现在又要联手?你以为我会信你?” “秦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墨翟的语气变得阴沉,“你现在的处境,比我好不了多少。萧战手里有那些杀器,咱们单打独斗都不是对手。只有联手,才有活路。” 萧战在门内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狗急了就会跳墙。现在墨翟和秦苍都被他逼到了绝境,只能抱团取暖。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一个一个收拾。 “秦将军,墨先生,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萧战故意大声问道,“要不要我给你们点时间?反正我不急,府里粮草充足,够吃一个月的。” 这话一出,外面顿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 萧战知道,无论是秦苍的残兵,还是墨翟的骑兵,现在士气都已经跌到了谷底。鬼面人的死,让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场仗的性质已经完全变了。 “萧战!”秦苍终于开口,“你有种就出来一战!躲在府里算什么英雄?” “秦将军,你这话就不对了。”萧战懒洋洋地回道,“我为什么要出去?外面那么多人,我又不傻。再说了,我燕王府世代忠良,从不主动挑起争端。你们要打,我奉陪到底。你们要走,我也不拦着。” 墨翟咬牙切齿:“萧战,你别以为躲在府里就安全了!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哦?什么办法?”萧战饶有兴致地问道,“是要放火烧府?还是要挖地道?墨先生,你尽管试试。不过我提醒你,我这雷公炮的威力,你刚才也见识过了。真要拼命,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说着,萧战示意身边的家将,朝天放了几枪。 “哒哒哒!砰砰砰!” 枪声在夜空中回荡,震得所有人心头一跳。 萧战满意地听着外面传来的骚动声,知道自己的威慑起了作用。 “弟弟。”萧云裳走到他身边,小声问道,“我们真的要和他们耗下去吗?” 萧战摇摇头:“姐,你放心。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萧云裳疑惑地看着他:“谁会来救我们?” 萧战神秘地笑了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他说的没错。现在这个局面,最着急的不是他,而是皇帝。 鬼面人临死前的那番话,还有现在墨翟和秦苍联手围攻燕王府的情况,很快就会传到皇帝耳中。到时候,皇帝会怎么想? 太后的人攻打忠臣府邸,这是要干什么?造反吗? 萧战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皇帝的人马赶到。到那时,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外面,墨翟和秦苍还在商量着攻府的计划,却不知道他们已经踏进了萧战精心布置的陷阱。 萧战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朝着门外大声喊道:“墨先生,秦将军,你们商量好了没有?我困了,要睡觉了。你们要打就快点,别耽误我休息。” 这话一出,外面顿时传来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 “萧战!你给我等着!” 第22章皇帝来援 外面墨翟和秦苍还在咬牙切齿地商量着攻府计划,萧战却悠然自得地靠着门板,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世子,您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一名家将头领忍不住问道。 萧战笑了笑:“担心什么?现在最该担心的,不是我们。”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震天的马蹄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地面都在微微震动。 “什么声响?”秦苍警觉地转头望去。 只见街道尽头,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队伍正疾驰而来。黑压压一片,至少上千人!最前方的骑士手中高举着一面金黄色的大旗,上面绣着一条威风凛凛的金龙! “皇…皇帝的龙旗!”墨翟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领头的是一名身着金甲的中年将军,面容威严,双目如鹰。他勒住战马,洪亮的声音传遍整个战场:“奉圣上口谕!禁军副统领李靖,前来调查燕王府事件!” “所有人,立刻放下武器!胆敢违抗者,格杀勿论!” 李靖的话音刚落,身后千余名禁军齐刷刷地抽出佩刀,刀光闪闪,煞气逼人。 墨翟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强撑着拱手道:“李将军,下官墨翟,奉太后懿旨前来清剿叛逆,正与燕王余孽激战,还请李将军稍候!” “太后懿旨?”李靖冷笑一声,“墨翟,你好大的胆子!太后何时有权调动兵马?何时能够绕过陛下直接下达军令?” 他策马上前,目光如刀:“更何况,本将刚从宫中出来,太后正在慈宁宫中礼佛,何来什么懿旨?” 墨翟顿时哑口无言,冷汗涔涔而下。 秦苍见状,连忙上前:“李将军!末将秦苍,奉陛下圣旨前来查抄燕王府!这墨翟来历不明,还请李将军明察!” “秦苍?”李靖皱眉看向他,“你奉的是什么旨意?” 秦苍急忙从怀中掏出一道圣旨:“这是陛下的密旨,命末将暗中调查燕王府!” 李靖接过一看,脸色顿时变了:“秦苍,你好大的胆子!这道圣旨是假的!” “什么?!”秦苍如遭雷击,“不可能!这是内侍总管王公公亲自交给我的!” “王公公?”李靖冷笑,“王公公三天前就被陛下发配到边关了!你这道假圣旨,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秦苍脑中轰然作响,整个人都傻了。假圣旨?那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岂不是全都变成了谋逆? 萧战在府内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暗爽。看来皇帝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李将军!”萧战推开府门,大步走了出来,“下官燕王世子萧战,参见李将军!” 李靖看到萧战,神色缓和了几分:“萧世子,你没事就好。陛下已经查明,燕王并无谋逆之心,这次的事件另有隐情。” “多谢陛下圣明!”萧战装出一副激动的样子,“下官就知道父王清白!” 李靖点点头,然后冷眼看向墨翟和秦苍:“现在,你们两个给我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谁?” 墨翟和秦苍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绝望。 现在的局面已经很明显了。皇帝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派人前来收拾残局。而他们两个,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李将军,”墨翟强作镇定,“下官确实奉了太后懿旨,若有冒犯,请李将军明察!” “到现在还死不承认?”李靖冷哼一声,“来人!把这两个逆贼给我拿下!” “慢着!”萧战突然开口,“李将军,下官有话要说!” 李靖疑惑地看着他:“萧世子有何话说?” 萧战上前一步,神色严肃:“李将军,刚才那个鬼面人临死前说了一番话,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他说太后曾经许诺将燕王府和雷公炮都给他!” 此言一出,李靖脸色大变:“什么?!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萧战斩钉截铁,“不信的话,李将军可以问问在场的所有人!” 李靖转头看向那些墨翟的手下和秦苍的残兵,厉声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那些士兵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有人开口:“回…回将军,确实如此!那鬼面人临死前确实这么喊过!” 李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深深地看了萧战一眼,心中明白,这个年轻的世子绝不简单。刚才那关键的一枪,时机把握得太完美了。 “墨翟!”李靖厉声喝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墨翟这时彻底慌了,他知道再不说些什么,就真的死定了:“李将军!下官冤枉啊!下官确实接到了太后的口谕,但绝没有与任何叛逆勾结!” “口谕?”李靖冷笑,“太后什么时候可以绕过陛下直接下达军令了?看来,有些人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他转头对身边的副将说道:“传我军令,立刻封锁慈宁宫,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副将领命而去。 萧战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暗道:好戏这才刚刚开始呢。 “李将军!”墨翟见大势已去,索性破罐子破摔,“就算下官有罪,那也是奉命行事!真正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李靖冷眼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太后娘娘确实给了下官密令,要下官配合鬼面人的行动!”墨翟一咬牙,全招了,“她说要借这次机会,一举清除异己!”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李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你是说,太后娘娘要谋反?” “不敢!不敢!”墨翟急忙摆手,“下官只是按命令行事,具体的事情下官不知啊!” 萧战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暗爽。这墨翟为了活命,果然把太后给卖了。 秦苍这时也醒悟过来,急忙开口:“李将军!末将也是被蒙蔽的!那道假圣旨就是从太后宫中传出来的!” “够了!”李靖厉声喝止,“此事关系重大,必须立刻禀报陛下!” 他转头对萧战说道:“萧世子,你随我入宫面圣,此事需要你亲自向陛下说明!” “遵命!”萧战恭敬地回答。 就在这时,远处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禁军快马加鞭地赶来,翻身下马急报:“启禀李将军!慈宁宫那边出事了!” 第23章 先下手为强 “什么事?”李靖沉声问道。 “太后娘娘听说您要封锁慈宁宫,立刻召集了宫中的所有太监宫女,声称要去见陛下澄清误会!现在正往乾清宫方向去了!” 李靖脸色大变:“糟了!她这是要先下手为强!” 他立刻下令:“传我军令!立刻回宫护驾!决不能让太后接近陛下!” “李将军!”萧战突然开口,“下官有一个请求!” “什么?” “下官想亲自护送这些人证回宫!”萧战指了指墨翟和秦苍,“他们知道太多内情,若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对陛下不利!” 李靖想了想,点头同意:“好!萧世子考虑周全!” 很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皇宫进发。萧战带着自己的几十名家将,押着墨翟和秦苍,紧跟在李靖的大军后面。 一路上,萧战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局面。太后这是要孤注一掷了,不过她低估了皇帝的决心。这场宫廷政变,注定以失败告终。 进入宫门后,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禁军。整个皇宫都处在高度戒备状态。 “报!”一名禁军跑来,“启禀李将军!陛下已经在乾清宫等候!太后娘娘也在那里!” 李靖加快了脚步:“快走!” 乾清宫外,数百名禁军将整个宫殿围得水泄不通。 李靖带着萧战等人径直走进大殿。 大殿内,皇帝端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如水。在大殿的另一边,太后带着一群太监宫女跪在地上,看起来狼狈不堪。 “陛下!”李靖跪下行礼,“臣李靖奉命归来!” 皇帝看到萧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萧战,朕听说燕王府出了大事?” 萧战跪下磕头:“启禀陛下!臣的父王确实无辜!这一切都是有人设下的圈套!” “哦?”皇帝的目光转向被押进来的墨翟和秦苍,“朕倒要听听,这是个什么圈套?” 大殿内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萧战跪在地上,心中却在冷笑。这场戏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陛下,臣要举报!”墨翟突然嘶吼起来,“太后娘娘确实下过密令,要臣配合鬼面人的行动!她说要借这次机会,清除所有异己!” 太后猛地抬头,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墨翟!你这个叛徒!本宫待你不薄,你竟敢污蔑本宫!” “太后娘娘,事到如今您还要狡辩吗?”墨翟破罐子破摔,“您亲口告诉臣,说燕王萧远已经成了陛下的心腹大患,必须除掉!还说要借机除掉秦苍这些手握重兵的将领!”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目光如刀子般射向太后。 “母后,朕想听听您的解释。”皇帝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太后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身边的太监按住:“皇儿!你要相信母后啊!这些都是他们的污蔑!母后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污蔑?”秦苍也开口了,“太后娘娘,那道假圣旨就是从您宫中传出来的!您的心腹王公公亲自交给末将的!” 萧战在一旁适时补充:“陛下,臣还有一事要禀报!” “说!”皇帝沉声道。 “臣的姐姐萧云裳亲眼看到,就在父王被捕前半个月,墨翟曾经深夜潜入燕王府,与父王密谈了整整一个时辰!”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皇帝的眼神更加锐利:“还有这种事?” 萧战点头:“千真万确!臣的姐姐绝不会看错!” 太后的脸色彻底惨白,身子摇摇欲坠。 “还有!”萧战继续说道,“那个鬼面人临死前亲口招认,说太后娘娘曾经许诺,事成之后将燕王府和雷公炮都给他!在场数百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皇帝猛地站起身,龙威大作:“母后!这些是真的吗?” 太后终于崩溃了,她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皇儿…母后这也是为了大明江山啊!那些藩王手握重兵,迟早是祸患!还有那些将领,一个个桀骜不驯,不除掉他们,你的皇位怎么坐得稳?” “所以你就私下联络鬼面人,设下这个连环局?”皇帝的声音在颤抖,“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差点让朕失去多少忠臣良将?” 太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忠臣?皇儿你太天真了!萧远手里有那些杀器,秦苍掌握京营重兵,他们哪一个不是心怀异志?母后先下手为强,有什么错?” “够了!”皇帝暴怒,“你简直疯了!萧远世代忠良,秦苍也是朕的心腹爱将!你却要害死他们!” 萧战看着这一幕,心中暗爽。太后这是彻底完蛋了。 “来人!”皇帝厉声下令,“将太后软禁于慈宁宫,不得踏出半步!墨翟意图谋逆,即刻押赴天牢!” “是!”禁军立刻上前,要拖走太后。 太后突然挣扎起来,指着萧战嘶吼:“皇儿!你被他骗了!这个萧战绝不简单!那些雷公炮根本不是什么仙师所赠,而是他自己制造的!他手里还有更恐怖的杀器!” 萧战心头一跳,这老妖婆临死前还要给自己捅一刀? 皇帝疑惑地看向萧战:“这是什么意思?” 萧战急忙跪下:“陛下明鉴!臣确实有一些杀器,但都是为了保卫大明江山!今日若非有这些武器,臣早就死在叛徒手中了!” “哈哈哈!”太后疯狂地笑着,“萧战,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底细?你能制造出这种前所未有的杀器,说明你绝不是普通人!你要是没有异心,为什么要隐瞒真相?” 萧战脑中急转,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露出破绽。 “太后娘娘,您这是要临死前还拉臣下水吗?”萧战一脸悲愤,“臣的父王为了大明鞠躬尽瘁,臣也世代忠良!就算臣真的会制造这些武器,那也是为了报效朝廷!” 皇帝沉吟片刻,开口道:“萧战,你老实告诉朕,这些武器到底是怎么来的?” 萧战心一横,决定赌一把:“回陛下,这些武器确实是臣所制!臣从小痴迷机关术,多年来一直在暗中研究!之所以隐瞒,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胡说八道!”太后尖叫道,“这种杀器岂是凡人能够制造?他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24章 献给朝廷 皇帝看了看萧战,又看了看疯狂的太后,终于开口:“够了!母后,你现在说什么朕都不会信了!萧战,朕问你,你愿意将这些武器的制造方法献给朝廷吗?” 萧战毫不犹豫地磕头:“臣愿意!臣愿意将所有技艺都献给陛下!只求陛下为臣父昭雪!” “好!”皇帝满意地点头,“萧战,朕相信你!” 太后见状,彻底绝望了。她知道自己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皇儿…你会后悔的…”太后被禁军拖走时,还在喃喃自语。 墨翟也被押了下去,秦苍则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等待皇帝的发落。 “秦苍,你虽然被人利用,但行事鲁莽,罚俸三年,戴罪立功!”皇帝最终还是从轻发落了秦苍。 “谢陛下不杀之恩!”秦苍如蒙大赦。 皇帝转向萧战:“萧战,你父王清白已经大白于天下,朕这就下旨昭雪!你燕王府世代忠良,朕绝不会亏待你们!” 萧战感激涕零:“谢陛下恩典!” “另外,”皇帝继续说道,“你既然掌握了这种武器的制造技艺,朕封你为兵部左侍郎,专门负责军械研发!” 这个任命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萧战年纪轻轻,竟然直接被封为正三品的高官! 萧战心中狂喜,面上却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臣…臣何德何能…” 皇帝拂袖,示意禁军将瘫软如泥的太后与面如死灰的墨翟押下,大殿之内,瞬间空旷了许多,只剩下那股还未散去的血腥味与惊心动魄的余韵。 “秦苍,你退下吧。今日之事,给朕烂在肚子里!若有半个字泄露出去,朕诛你九族!”皇帝的声音疲惫,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臣……遵旨!”秦苍如蒙大赦,浑身冷汗早已湿透了中衣,他踉跄着起身,深深地看了萧战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被利用的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与忌惮。他躬身退出大殿,背影萧索。 “萧战,你留下。”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萧战心中一凛,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臣在。” 皇帝走下龙椅,缓缓踱步到萧战面前,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兵部左侍郎,正三品,专司军械研发。这个位置,你可还满意?” “陛下天恩,臣感激涕零,诚惶诚恐。”萧战垂首,姿态放得极低。 “诚惶诚恐?”皇帝冷笑一声,伸手轻轻拍了拍萧战的肩膀,那力道不重,却让萧战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朕看你,可没有半点诚惶诚恐的样子。从头到尾,所有人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秦苍是棋子,墨翟是棋子,就连朕的母后……也成了你登天的踏脚石!” 萧战心头剧震,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陛下明鉴!臣若有半点私心,天诛地灭!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为了还父王一个清白!” “好一个为了自保!”皇帝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鹰,“朕再问你一遍,你那些‘雷公炮’,当真只有你一人会造?” “回陛下,此乃臣多年心血,其中关窍,确实只有臣一人通晓。”萧zhan知道,这是他最大的底牌,绝不能轻易示弱。 “好!很好!”皇帝点点头,非但没有生气,眼中反而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炙热光芒,“萧战,朕要的,不只是制造方法,朕要的是,一支能让大明横扫六合、荡平八荒的无敌神军!你,能给朕吗?!” 这番话,已经不再是君臣问对,而是一种野心的交换! 萧战猛地抬头,迎上皇帝那灼人的目光,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只要陛下信臣,臣,必不负陛下所托!”萧战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哈哈哈哈!”皇帝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压抑许久的畅快与豪情,“好!朕就信你一次!这是兵部的令牌,你现在就去上任!朕给你便宜行事之权,兵部上下,若有不从者,或阳奉阴违者……” 皇帝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森寒:“你可先斩后奏!朕,为你撑腰!” “臣,遵旨!”萧战接过那枚冰冷沉重的黄铜令牌,心中热血沸腾。 先斩后奏! 这四个字,比任何封赏都来得更有分量! 当萧战手持令牌走出乾清宫时,刺眼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他看到秦苍并未走远,就立在殿外的白玉石阶下,似乎在等他。 “萧侍郎,真是好手段,恭喜高升啊。”秦苍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萧战走到他身边,淡淡一笑:“秦将军客气了。说起来,我能有今天,还得多谢秦将军当初带兵围府,给了我这个表现的机会。” “你!”秦苍气得脸颊肌肉抽搐,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恨不得一拳打爆眼前这张可恶的笑脸,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不是他能随意拿捏的燕王世子了。 “萧战,你别得意得太早。”秦苍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兵部那群老家伙,可不是燕王府的家将,更不是墨翟那种没根基的阉党。他们在军中盘根错节,哪个背后不是勋贵世家?你想在那里站稳脚跟,怕是比登天还难!” “多谢秦将军提醒。”萧战脸上的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让秦苍如坠冰窟。 “不过,狗,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只要敢冲我乱吠,我一般不跟它讲道理。”萧-->>战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描淡写地说道:“打断它的腿,它自然就老实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脸色铁青的秦苍,径直向宫外走去。 兵部衙门,坐落在皇城之南,朱墙玄瓦,门前两尊巨大的石狮子,威严肃穆。与朝堂上其他衙门不同,这里终年弥漫着一股铁与血的肃杀之气。 当萧战一身便服,手持令牌出现在兵部大门时,立刻被门口的卫兵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兵部重地,闲人免进!” 萧战也不废话,直接将那面刻着“兵部”二字,背后烙着皇帝私印的令牌扔了过去。 卫兵接过一看,顿时吓得手一抖,差点把令牌掉在地上。 “参见……参见侍郎大人!”卫兵连忙跪下,神情惶恐。 萧战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入兵部衙门。他来之前,皇帝的任命圣旨想必已经到了。他很清楚,等待他的,绝不会是什么热情的欢迎场面。 果不其然,他刚踏入主事大堂,就看到堂内站着十几名身穿各色官袍的官员,正襟危坐,仿佛在开堂会审。 为首的是一名年过五旬,面容清瘦,留着山羊胡的老者。他身穿与侍郎同级的官袍,想必就是兵部另一位大佬,右侍郎刘庸。 此人出身将门世家,其祖父曾是大明开国元勋,在军中德高望重,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是兵部里说一不二的实权人物。 见到萧战进来,刘庸连屁股都没抬一下,只是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吹上面的浮沫,眼皮都懒得撩一下。 其余官员见状,也都有样学样,或低头看公文,或交头接耳,竟无一人起身行礼,仿佛萧战是空气一般。 这是下马威。 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下马威! 萧战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径直走到大堂中央。 “圣旨想必各位大人都已经看过了。从今日起,本官萧战,领兵部左侍郎一职,专司军械研发与革新。往后,还请各位同僚,多多配合。”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良久,那刘庸才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抬起那双精光四射的三角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哦?原来是萧侍郎到了。哎呀,真是失敬失敬。萧侍郎年少有为,一步登天,真是羡煞我等这些在兵部熬了一辈子的老骨头了。” 他这话阴阳怪气,引得堂内一阵压抑的低笑。 另一名武将出身的官员紧接着开口,声音洪亮,带着几分挑衅:“萧侍郎看着面生得很啊,不知萧侍郎是哪年中的武举?又曾在哪个军中效力过?立下过什么战功,才得陛下如此青睐,直接坐上我等熬一辈子都坐不上的位置?” 这话,就等于指着鼻子骂萧战是靠关系上位的黄口小儿,没有资格领导他们这群沙场宿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战身上,等着看他如何应对这羞辱性的诘问。 萧战没有回答,反而径直走到刘庸的书案前,随手拿起了一份摊开的军报。 “放肆!谁让你动本部堂的公文的!”刘庸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萧战却恍若未闻,自顾自地看了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唔,北境蛮族三万铁骑寇边,连破我三座哨所,兵锋直指云州城。兵部议定的方案是,调集京营五万,镇北军三万,合共八万大军,耗资白银一百七十万两,预计伤亡三万,才能将其击退。本部堂,说的可对?” 刘庸和一众官员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萧战竟然看一眼就将这绝密的军报内容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是又如何?军国大事,岂是你能随意置喙的?”刘庸强硬地说道。 萧战将那份军报轻轻放下,环视了一圈堂上那些带着傲慢与不屑的脸,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很冷,带着一种发自骨子里的轻蔑与嘲弄。 他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四个字。 “一群废物。” 话音落下,满堂死寂! 所有官员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脸上的表情凝固了,随即,化为无边的震怒! “竖子!你敢辱我等!”刘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萧战的手都在哆嗦。 “我说错了?”萧战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区区三万蛮族骑兵,就要我大明动用八万精锐,耗费百万军饷,还准备付出三万条人命的代价去‘击退’?你们这群尸位素餐,只会纸上谈兵的老东西,不叫废物,叫什么?!” “你!你你……”刘庸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萧战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猛地一拳砸在书案上,那厚重的红木书案竟被他砸出一道清晰的裂纹! “听好了!”萧战的目光如刀,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背景!从今天起,我才是兵部左侍郎!我的话,就是军令!” 他猛地一指那份军报,声音狂傲得不可一世: “给我一支三千人的兵马,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不仅要将那三万蛮族铁骑全歼在云州城下,我还要提着他们可汗的头,回来向陛下复命!” “你们这群废物,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就赌你们所有人,头顶上这顶乌纱帽!” 满堂死寂! 萧战那句“一群废物”和后面那惊世骇俗的赌局,就像两道九天神雷,把兵部大堂里这群养尊处优的官老爷们,劈得外焦里嫩,魂飞魄散! 短暂的死寂过后,是火山爆发般的愤怒! “竖子!狂妄!简直狂妄到了极点!” “无知小儿!你懂什么叫打仗?三千人全歼三万蛮族铁骑?你以为你是天神下凡吗?” “刘侍郎!此子妖言惑众,扰乱军心,依我大明律法,当就地拿下,押入天牢!”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陛下怎么会派这么一个疯子来我兵部!” 一时间,群情激奋,唾沫横飞。那些刚才还作壁上观的官员们,此刻一个个都变成了捍卫尊严的斗鸡,恨不得用口水把萧战淹死。 刘庸的脸色已经从铁青变成了猪肝色,他指着萧战,气得胡子都在发抖:“萧战!你……你这是在藐视我大明军威!藐视我兵部百年基业!来人!给本官把这个满口胡言的狂徒轰出去!” 他身后的几名亲卫立刻握住刀柄,就要上前。 “我看谁敢动!” 萧战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冰寒。他那双冷冽的眸子扫过那几名亲卫,后者竟被他看得心头一颤,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痛处,恼羞成怒了?”萧战环视着这群气急败坏的官员,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了,“只会在这里叫嚣,有何用处?你们的唾沫星子,能淹死北境那三万蛮族铁骑吗?” 他伸手,再次指向那份军报。 “蛮族寇边,军情如火!你们这群所谓的国之栋梁,不想着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御敌,反而在这里为了自己的颜面,跟本官争一日之长短!我看,废物这个词,都是抬举你们了!” “你!”刘庸被噎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够了!”萧战猛地一挥手,打断了所有人的叫骂,“跟你们这群井底之蛙讲道理,简直是浪费时间!既然你们的脑子想不明白,那本官,就让你们的眼睛看个明白!” 第25章 规矩?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兵部衙门。 朱墙玄瓦,肃杀之气仿佛凝成实质。 朱墙玄瓦,门前两尊巨大的石狮子,威严肃穆,仿佛在无声地述说着此地掌握着帝国的生杀大权。 当萧战一身便服,手持令牌出现在兵部大门时,立刻被门口的卫兵拦了下来。 “站住!” 门口的卫兵长刀出鞘,横在身前。 “兵部重地,来者何……” 话未说完,一枚黄铜令牌已破空而至,裹挟着劲风,直直印在卫兵的脸上。 “噗!” 一声闷响。 卫兵踉跄后退,脸上被令牌的棱角划开一道血口,那枚烙着皇帝私印的滚烫令牌,恰好落在他颤抖的手中。 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参见……侍郎大人!” 卫兵连同他身后的所有人,“噗通”一声,齐齐跪倒。 萧战看都未看他们一眼,径直跨过门槛,走入那座象征着大明兵权的院落。 他身后,两名燕王府家将如影子般跟上,手始终按在腰间,眼神如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衙门公堂,早已人头攒动。 文官武将,黑压压一片,却无一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全都聚在堂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萧战。为首的是一名身穿四品官服,年约五旬,留着山羊胡的官员。他便是兵部四司之一,职方清吏司的郎中,刘承。 一个年过五旬,眼神精明,留着一撮山羊胡的官场老手。 看到萧战进来,刘承脸上立刻堆起了菊花般的笑容,主动迎了上来。 “哎呀!下官刘承,率兵部同僚,恭迎萧侍郎大驾光临!” 他躬身行礼,姿态谦卑,声音却不大不小,刚好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萧侍郎少年英雄,圣眷正隆,能来我兵部,是我等天大的福气啊!” 身后传来一阵附和声,人人脸上都挂着热情的笑,眼中却藏着刀。 “只是,”刘承话锋一转,故作愁容,“侍郎大人有所不知,我兵部自有百年规矩,事事皆有章法。您初来乍到,怕是有些事,不好办哪。” 他这是笑里藏刀,先用规矩给你画个圈,让你动弹不得。 萧战对这些嘲讽充耳不闻,他径直走到公堂正中央,目光扫过这群各怀鬼胎的官员。 萧战眼神里没有情绪,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本官上任,只办三件事。” 刘承依旧笑着:“侍郎大人请讲,我等洗耳恭听。” 萧战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即刻起,以‘清查内奸,肃正军防’为由,由我亲自签发调令,调集城外玄甲卫三百人,即刻接管兵部武库、图纸房、档案库。所有相关人员,原地待命,听候审查。” 此言一出,刘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调玄甲卫? 那是皇帝的亲军! 这哪里是上任,这分明是抄家! “什么?!”刘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厉声道,“萧侍郎!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些皆乃兵部最高机密,按规矩,需尚书与左右侍郎三人共同签押,方可查阅!你一上……” “闭嘴!”萧战打断他,伸出第二根手指:“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第二,你这间公房,我看中了。从现在起,归我用。你,搬出去。” 他指了指公堂最里侧,位置最好,也最气派的职方司公房。 这是赤裸裸的夺权和羞辱! 刘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第三。” 萧战的目光,缓缓扫过人群,最后落在一个满脸横肉,眼神桀骜的官员身上。 “车驾司主事,王莽,是吗?” 那叫王莽的官员一愣,随即挺起胸膛。 “本官正是!” “很好,”萧战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从今日起,你便在本官帐下听用。头一件事,就是给本官……端茶送水。” 满堂死寂。 所有人都被萧战这三板斧,劈得晕头转向。 这已经不是欺人太甚,这是要把兵部的脸皮,连同里子,一起撕碎了扔在地上踩! “萧战!” 王莽终于忍不住,猛地一步跨出,指着萧战的鼻子怒吼。 “你一介黄口小儿,不过是靠着告密上位的无耻之徒!竟敢如此狂悖!调动玄甲卫,此乃矫诏乱政!按我大明律法,当诛九族!” 他自以为抓住了萧战的把柄,言辞激烈,句句诛心。 刘承的眼中,也闪过一丝阴狠的快意。 萧战看着他,像是看一个跳梁小丑。 他没有辩解,甚至没有动怒。 只是对着身后的家将,轻轻吐出一个字。 “废。” “是,世子。” 家将应声而出。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王莽那根指着萧装的手指,还停在半空。 家将的身影已经如鬼魅般贴近。 王莽大惊,刚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掌轻轻扣住。 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咔!” 一声轻微的脆响。 王莽的喉骨,被硬生生捏碎了。 他双目暴凸,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惊骇,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但这还没完。 家将扣住他肩膀的手猛然发力。 “咔嚓!咔嚓!” 又是两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王莽的双肩关节,被瞬间震碎! 他像一滩烂泥,软软地瘫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口中涌出带着血泡的唾沫。 从头到尾,不过一息之间。 快! 准! 狠! 整个公堂,落针可闻。 所有官员脸上的幸灾乐祸、冷眼旁观,统统化为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们看着地上那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王莽,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萧战迈开脚步,从容地绕过地上那滩烂泥,一步步走向面无人色,浑身颤抖的刘承。 他在刘承的书案前站定。 伸手,拿起案上的一支紫毫狼笔。 他细细端详着,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然后,当着刘承的面。 “啪!” 一声脆响。 名贵的笔杆,被他生生掰成了两段。 萧战随手将断笔扔在刘承的官靴前。 他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问道: “现在,是本官的命令先生效,还是你那狗屁规矩先生效?” 第26章 今日起,兵部我说了算! “萧……萧侍郎……”刘承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您……您这是何意?兵部……兵部自有法度,您如此行事,就不怕……不怕言官弹劾,动摇国本吗?” “国本?”萧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群连仗都没打过的书生,也配谈国本?刘郎中,你可知,北境的蛮族,今年又扣关了多少次?死了多少我大明的将士?” 刘承一滞,下意识地反驳:“蛮族势大,我大明将士以三万之众,拒敌十万,已是……已是天大的功劳!” “功劳?”萧战的笑意更浓了,“用人命堆出来的功劳,也好意思挂在嘴上?在本官看来,那不是功劳,是无能!是你们这群坐在衙门里,喝着热茶,摇着笔杆子的废物,最大的无能!” “你……你血口喷人!”刘承气得山羊胡都翘了起来,“你懂什么兵法?懂什么军阵?蛮族铁骑天下无双,正面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我等运筹帷幄,方能保边境安宁!” “说得好。”萧战拍了拍手,环视四周一张张或愤怒或不忿的脸,“既然诸位大人都这么懂,那咱们就去演武场,本官让你们开开眼,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运筹帷幄’。” 他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转身便向后堂的演武场走去。 刘承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骑虎难下的窘迫。 “走!跟上去!我倒要看看,他一个毛头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样!今天他要是不给个说法,咱们就联名上奏,告他一个藐乱朝纲之罪!” 众人立刻有了主心骨,纷纷跟了上去。 兵部演武场,青石铺地,四周兵器架上刀枪林立,寒光闪闪。 萧战站在场地中央,他身后那两名家将抬过来一个长条形的沉重木箱,哐当一声放在地上。 “故弄玄虚!”刘承冷哼一声,心中大定。他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过是一个箱子。 “萧侍郎,我等公务繁忙,可没时间陪你在这里玩闹。”一名武库司的官员站出来,语气不善。 萧战没理他,只是俯身,亲手打开了木箱的搭扣。 箱盖掀开一根通体漆黑,造型古怪的铁器静静地躺着。 “这是何物?” “像个烧火棍……” “奇形怪状,怕不是什么西洋人的玩意儿?” 萧战将那铁器从箱中取出,熟练地装上弹匣,拉动枪栓。 “此物我称之为雷公炮。”萧战的声音平淡的说道。 “雷公炮?”刘承差点笑出声,“萧侍郎,你莫不是在说笑?就这么个铁疙瘩,也配称炮?” “是不是试试便知。”萧战的目光,落在了刘承身上,“刘郎中我听说,兵部武库中藏有一副玄铁重甲,乃是集我大明锻造工艺之大成者,号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可是真的?” 提到玄铁重甲刘承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傲然之色。那是兵部的骄傲是大明军工的极致体现。 “不错!那副玄铁甲重六十四斤,以百炼精钢掺入天外玄铁由十六名顶级匠人耗时三年锻造而成!莫说刀枪便是八牛弩在三十步内,也休想伤其分毫!” “好。”萧战点头,“那就请刘郎中将那副宝甲取来。本官就在此地五十步外试试它的成色。”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狂妄!” “他要用那烧火棍挑战玄铁重甲?”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是想自取其辱吗?” 刘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好!”刘承傲然应允,“来人!去武库将玄铁重甲抬来!我今日便让萧侍郎心服口服!” 很快四名孔武有力的禁军,合力抬着一副沉重无比的黑色铠甲走了过来。 他们将重甲稳稳地架在五十步外一个粗大的木桩上。 所有官员都退到了一旁,准备看萧战的笑话。刘承更是捋着胡须,嘴角已经挂上了胜利的微笑。 萧战不发一言,将那雷公炮的枪托抵在肩上,冰冷的枪身与他的身体仿佛融为一体。 他甚至没有怎么瞄准便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前所未有的,密集、狂暴、撕裂空气的咆哮声骤然炸响! 那声音不是火铳的闷响,也不是火炮的轰鸣而是一头钢铁凶兽在疯狂地怒吼! 在场的所有官员瞬间被这恐怖的声浪震得耳膜刺痛,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们惊骇地看到,萧战手中的烧火棍喷吐出一条长长的火舌。 “噗噗噗噗噗!” 无数肉眼可见的火星在那坚固的胸甲上疯狂爆开! 短短两三息的时间枪声戛然而止。 演武场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地看着远处。 那副号称刀枪不入的玄铁重甲,此刻已经不成模样。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刘承脸上的傲然与微笑,早已凝固,此刻正一寸寸地龟裂、崩塌。他死死地盯着那堆烂铁,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的信念,他引以为傲的军工认知,在刚才那阵咆哮声中,被彻底击碎,碾成了齑粉! 然而,表演还未结束。 萧战随手将打空了弹匣的雷公炮扔给身后的家将,又从那个木箱里,拿出了一个黑不溜秋,拳头大小的铁疙瘩。 “你们总说兵法,谈什么坚城壁垒,谈什么一夫当关。”他掂了掂手里的铁疙瘩,语气里满是嘲弄,“可在我看来,那些东西,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 他看准了院子角落里的一座假山,手臂一挥,那黑铁疙瘩便划出一道抛物线,轻飘飘地落了过去。 “咚。”一声轻响,铁疙瘩掉在假山脚下,滚了两圈,不动了。 官员们面面相觑,这是干什么? 就在他们疑惑之际——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然爆发! 整个地面都为之剧烈一颤!一股狂暴的气浪夹杂着烟尘碎石,向四周席卷而来! 刘承直接被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头上的官帽都飞了出去。人群中,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竟有人当场吓得尿了裤子。 待到烟尘稍散,众人颤抖着抬起头。 只见那座由坚硬青石堆砌而成的假山,竟硬生生被炸塌了半边,乱石崩飞,焦黑一片,仿佛被天神用巨锤狠狠砸过。 演武场上,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刘郎中,现在,我再问你一遍。” “我用三千装备此种武器的士兵,去对抗你口中那三万蛮族铁骑。” “这个赌,你还敢不敢跟我打?” 第27章:无人反驳 “刚才的嚣张气焰呢?刚才那股为国为民,斥责我这个‘黄口小儿’的忠勇之气呢?” 萧战走到刘庸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已经面无人色的兵部大佬。 “现在,我再说一遍。” “你们,就是一群废物。” 这一次,再也无人反驳。 那些刚才还义愤填膺的武将,此刻都低下了头,连看萧战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们的骄傲,他们的资历,他们的战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像个笑话。 “扑通!” 一名年纪较轻的官员,再也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压力,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下……下官……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萧侍郎……恕罪!”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扑通!”“扑通!” 一瞬间,大堂内外,兵部的十几名官员,无论文武,无论品级,竟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他们不是跪萧战这个兵部左侍郎。 他们是跪那两件武器所代表的,足以颠覆整个时代的恐怖力量! 只有刘庸还站着。 不是他不想跪,而是他的腿已经吓软了,全靠身后的廊柱撑着,才没有瘫倒。他那张老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完了。 他知道,从今天起,兵部,要变天了。 “恕罪?”萧战嗤笑一声,看都没看那些跪着的人,“你们的罪,我恕不了。你们该去向北境那些枉死的将士恕罪,该去向国库里那些被白白浪费的百万军饷恕罪!” 他转过头,目光重新锁定在刘庸身上。 “刘侍郎,我的赌约,你还没回答我。敢,还是不敢?” 刘庸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锣:“萧……萧侍郎……老夫……老夫……” “老夫什么?”萧战步步紧逼。 “老夫……认了!”刘庸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认了? 萧战笑了。 “不,你还没资格跟我认。”他摇了摇头,笑容森寒,“我刚才说了,这是赌约。赌你们所有人的乌纱帽。现在,我需要你们立下字据。” “什么?!”刘庸猛地抬头。 “白纸黑字,按上手印。”萧战的语气不容置喙,“就写,兵部右侍郎刘庸,及兵部一众堂官,自认无能,无法抵御北境蛮族。故与兵部左侍郎萧战立下军令状。若萧战能以三千兵马,三月之内,全歼蛮族,提其可汗首级而归。我等,自请向陛下脱去这身官服,告老还乡!” “你!你欺人太甚!”刘庸气得浑身发抖。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这是要把他们所有人的后路都彻底堵死!把他们钉在耻辱柱上! “欺人太甚?”萧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冷,“我若败了,那是我萧战一人之死!可若是按照你们的废物方案,死的是我大明三万将士!是我大明朝的国威!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他猛地一脚,踹在旁边那个人形木桩上。 “砰!” 那根被玄铁重甲保护,却依旧被子弹撕裂的木桩,应声而倒,重重砸在地上。 “签,还是不签?!”萧战厉声喝问。 刘庸看着那堆成了废铁的玄铁重甲,看着那被炸塌了半边的假山,再看看周围跪了一地,噤若寒蝉的同僚。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不签,眼前这个疯子,真的敢当场把他们都突突了!皇帝赐下的“先斩后奏”权,可不是说着玩的! 签了,还有一线生机。万一……万一这个疯子失败了呢? 虽然在见识了那神魔般的武器后,这个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但总归是个念想。 “好……”刘庸闭上眼睛,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我签。” “笔墨伺候!”萧战断喝。 立刻有吓破了胆的小吏,连滚带爬地取来了文房四宝。 萧战看也不看,口述内容,那小吏手抖得跟帕金森一样,好不容易才将那份堪称兵部历史上最屈辱的军令状写好。 “刘侍郎,请吧。”萧战将那份还带着墨香的纸,递到了刘庸面前。 刘庸颤抖着手,拿起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即,又蘸了印泥,重重地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那鲜红的指印,像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烙在了纸上,也烙在了他一生的功名上。 “你们呢?”萧战的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众人。 那些官员如梦初醒,一个个面如死灰,排着队上前,在刘庸的名字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按下了手印。 一张薄薄的纸,承载了整个大明兵部核心层所有人的前途和命运。 萧战满意地拿起那份军令状,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然后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怀里。 “很好。”他点了点头,“既然军令状已立,那接下来,就该谈谈正事了。” 他环视众人,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股不容置喙的威严,却比之前更盛。 “第一,我要三千人。但这三千人,不从你们兵部的名册里挑,我要亲自去京营大营里选。不管我看上谁,不管他是谁的亲兵,谁的部曲,你们都必须无条件放人!” “第二,我要一座独立的兵营,作为我这三千人的驻地和训练场。所有防务、后勤,由我一人全权负责,兵部任何人不得干涉!” “第三,我要钱!白银五十万两!作为我这支新军的军饷、装备打造、以及后勤补给的费用!三天之内,必须划拨到我的名下!” “第四,我要工匠!兵部下辖所有军器监、火药局的能工巧匠,我要一百人!同样,由我亲自挑选!” 萧战每说一条,刘庸和一众官员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哪里是提要求? 这分明是割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京营是天子亲军,里面的士兵哪个不是背景深厚?他想挑谁就挑谁,这得得罪多少人? 独立兵营,全权负责?这等于是在京城里,建立一个不受任何人节制的独立王国! 五十万两白银!更是狮子大开口!要知道,他们刚才议定的八万大军出征,军费也才一百七十万两!他三千人就要五十万两? 还有那些能工-匠,个个都是宝贝疙瘩,是兵部压箱底的本钱!他张口就要一百个? “萧……萧侍郎……”刘庸的声音干涩无比,“你这……这不合规矩……” “规矩?”萧战冷笑一声,他拍了拍自己怀里的军令状,“现在,我就是规矩!” 第28章 下达命令 “现在,我就是规矩!” 萧战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兵部所有官员的心上。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脑门。 他不是在商量。 他是在下达命令。 刘庸嘴唇翕动,那句“不合规矩”再也说不出口。规矩?在那种神魔般的武器面前,在皇帝亲赐的“先斩后奏”权面前,规矩算个屁! “怎么?还有问题?”萧战的目光扫过众人。 “没……没问题!” “萧侍郎说得是!” “我等……我等立刻去办!” 刚才还跪在地上的一众官员,此刻争先恐后地站了起来,那动作之麻利,仿佛生怕慢了半拍就会被萧战当场“突突”了。 萧战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理会这群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废物,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兵部衙门。 他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和一群面如死灰,仿佛被抽走了魂魄的兵部大佬。刘庸瘫坐在椅子上,看着那被轰烂的假山和成了废铁的玄铁重甲,久久无语,最终,只化为一声长长的,充满了绝望与悔恨的叹息。 兵部发生的一切,像一阵十二级的飓风,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席卷了整个京城官场。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新任兵部左侍郎,上任第一天,就逼得右侍郎刘庸及兵部所有堂官,签下了拿乌纱帽做赌注的军令状! 他甚至在兵部衙门里,动用了那种传说中的“雷公炮”,当场将武库至宝“玄铁重甲”打成了筛子! 消息传到乾清宫,正在批阅奏折的皇帝,听完身边太监的汇报,手里的朱笔微微一顿。 他没有愤怒,反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笑。 “这个萧战……真是一头喂不熟的猛虎啊!”皇帝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不过,朕喜欢!大明朝这潭死水,也该有这么一条过江猛龙,来搅一搅了!” “传朕的口谕,”皇帝的声音变得威严起来,“萧战在兵部的一切要求,着户部、京营、军器监,全力配合,不得有误!若有阳奉阴违者,朕的禁军,可不是吃素的!” “遵旨!” 有了皇帝的这道口谕,萧战的行动再无任何阻碍。 五十万两白银,在户部尚书哭丧着脸的表情中,当天下午就划拨到了萧战专门设立的账户。 一座位于京城西郊,占地广阔,原本已经废弃的独立兵营,也被迅速清扫出来,交到了萧战手中。 而萧战本人,在拿到兵部那份屈辱的军令状之后,连家都没回,直接带着他那几十名忠心耿耿的家将,腰悬沙漠之鹰,背挎AK-47,直扑京营大营! 京营,大明朝最精锐的部队,天子亲军,拱卫京师。 可如今的京营,早已不复开国时的赫赫军威。大营之内,将领们盘根错节,士兵们多是勋贵子弟、关系户,一个个操练摸鱼,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就是忘了怎么打仗。 当萧战一行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杀气出现在京营门口时,立刻引起了骚动。 “来者何人?京营重地,速速退去!”守门的军官厉声喝道。 萧战理都懒得理他,直接将那枚代表“先斩后奏”的黄铜令牌扔了过去。 “兵部左侍郎,奉陛下口谕,前来选兵!让你们管事的出来见我!” 那军官看到令牌,吓得一个哆嗦,连滚带爬地跑进了大营。 很快,一名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身穿虎头铠甲的大将,在一群亲卫的簇拥下走了出来。此人正是京营副统领,张威。他与兵部的刘庸乃是姻亲,自然对萧战这个“闯入者”没什么好脸色。 “原来是萧侍郎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张威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不知萧侍郎来我京营,有何贵干?” “选兵。”萧战言简意赅。 “选兵?”张威故作惊讶,“萧侍郎,这恐怕不合规矩吧?京营乃天子亲军,所有人员调动,都需兵部下发正式公文,再由我等主将批复才行。您这……就这么来了?” 他身后的一众军官,也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人群里,正是被罚俸三年,戴罪立功的秦苍。他看着萧战,眼中充满了怨毒和讥讽。 他倒要看看,萧战要如何应付京营这群骄兵悍将。 萧战笑了。 他最烦的,就是有人跟他讲规矩。 他没有回答张威,而是直接从怀里掏出那份签满了兵部大佬名字的军令状,展开,高高举起! “张统领,你看清楚了,这是兵部所有堂官签押的军令状!他们自认无能,已经将北境战事的指挥权,全权交给了我!陛下也已下旨,京营必须全力配合本官!”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所以,现在,是我说了算!我的话,就是规矩!” “至于公文,”萧战将那份军令状收好,拍了拍怀里,“这个,就是最大的公文!如果你觉得不够,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 他缓缓地,将那把银色的沙漠之鹰,从枪套里抽了出来,在指尖转了个圈。 “张统领,想不想试试,是你的脑袋硬,还是我的‘雷公炮’硬?” 张威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他身后的那些军官,更是吓得齐齐后退了一步! 兵部衙门里发生的事情,他们早就听说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个一言不合就敢开枪的疯子! “不敢!不敢!萧侍郎说笑了……”张威的额头渗出了冷汗,脸上的傲慢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上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萧侍郎要选兵,我等……我等自然全力配合!” “很好。”萧战将枪收回枪套,“那就别废话了,吹号,集合!我要京营所有士兵,一刻钟之内,在演武场集合!迟到者,军法处置!” “是!是!”张威哪敢怠慢,立刻对身边的传令兵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吹号!让所有人都给老子滚到演武场去!” “呜——呜——” 苍凉雄浑的号角声,响彻整个京营大营。 一刻钟后,京营大营的中央演武场上,黑压压地站满了数万名士兵。他们一个个站没站相,交头接耳,队列歪歪扭扭,完全没有精锐部队该有的样子。 第29章 乌合之众 萧战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看着下面这群乌合之众,眉头紧皱。 “这就是大明的天子亲军?一群老弱病残!”萧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演武场。 此言一出,下面顿时炸开了锅。 “这小子谁啊?敢这么说我们?” “管他是谁!太狂了!” “就是!咱们京营的爷,什么时候受过这鸟气!” 张威和一众军官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但慑于萧战的凶威,谁也不敢出声。 萧战冷眼看着下方的骚动,也不制止,等他们议论得差不多了,才再次开口。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不服气。没关系,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们讲道理的。” “我只要三千人!” “我的选人标准也很简单!”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第一,我不要听话的乖宝宝!我只要刺头!是整个京营里,最不服管教,最能惹是生非的兵痞、滚刀肉!” “第二,我不要那些靠着家世背景混日子的废物!我只要那些在黑市拳场打死过人,在赌场里敢出老千,在青楼里敢跟将军抢女人的狠角色!” “第三!”萧战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疯狂,“我只要狼!不要羊!我要的是敢把刀捅进袍泽身体里,敢在战场上抢人头的野兽!” “凡是符合以上任何一条的,现在,给老子站出来!”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萧战这番惊世骇俗的选人标准给震懵了! 这是在选兵?这他妈是在选土匪吧! 张威和秦苍等人更是目瞪口呆,他们完全搞不懂萧战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队列里,一个满脸横肉,身材壮硕如牛的士兵,犹豫了一下,第一个走了出来。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稀稀拉拉的,大概有几百人,从队列中走了出来。他们一个个吊儿郎当,眼神凶悍,一看就不是善茬。 萧战看着这几百人,失望地摇了摇头。 “就这么点?看来京营的血性,早就被磨光了。” 他忽然转身,对着身后的家将头领赵铁牛说道:“铁牛,告诉他们,进了我的兵营,有什么待遇。” 赵铁牛上前一步,运足了气,声如洪钟地吼道:“奉我家世子令!凡入选新军者,每人每月,饷银十两!顿顿有肉!表现优异者,更有机会使用世子亲手打造的‘雷公炮’,建功立业,封妻荫子,指日可待!” “轰!” 这话就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整个演武场瞬间沸腾了! “饷银十两!顿顿有肉!” 这两个条件,对于普通士兵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要知道,京营的普通士兵,一个月累死累活,拿到手的饷银也不过一二两,还要被上官层层克扣,能有一半落到自己口袋里就不错了。至于吃肉,那更是逢年过节才能有的待遇。 现在,只要站出来,就有十倍的军饷,还能天天吃肉? “哗啦啦——” 刚才还在犹豫的士兵们,再也按捺不住了。一瞬间,数千人从队列里涌了出来,争先恐后,生怕自己落后了。人性的贪婪与渴望,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之前那些站出来的“刺头”们,看着蜂拥而至的同伴,脸上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点将台上,张威的脸都绿了。 萧战这是在干什么?当着他的面,用钱公然挖他的墙角!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可偏偏,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萧战看着下方瞬间变得踊跃的人群,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要的不是贪财之辈,他要的是能为钱卖命的狼! “很好,看来大家都很热情。”萧战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我说了,我只要三千人。想拿这十两银子,想天天吃肉,就得拿出点真本事来!” 他拍了拍手。 他身后的几十名家将,立刻从几个大箱子里,抬出了一排排古怪的训练器械。有沉重的石锁,有形状各异的沙袋,还有一排排高度不一的横木。 “所有人,听我口令!”萧战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负重二十斤,跑完这演武场十圈!跑在最前面的三千人,留下!剩下的,滚回你们原来的队伍里去!” “什么?!” “负重跑十圈?这得有二十里地吧!” “开什么玩笑!这会死人的!” 下面的士兵们再次哗然。他们平日里操练都是做做样子,何曾受过这种苦? “不愿意的,可以立刻滚蛋!”萧战的声音冷酷无情,“我这里,不养废物!十两银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人群中,那个第一个站出来的,满脸横肉的壮汉,突然瓮声瓮气地开口了:“光跑圈有什么意思?咱们当兵的,讲究的是手底下的功夫!老子叫王霸,在京营里打架就没输过!你要是能打赢我,老子就认你当老大,别说跑十圈,跑一百圈都行!” “对!打一架!” “打赢了王霸,我们就服你!” 王霸在京营的刺头里显然极有威望,他一开口,立刻引来了一片附和之声。 秦苍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弧度。王霸他知道,天生神力,又在战场上滚过几年,是京营里公认的第一猛人。萧战这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怕不是要被一拳打死。 “你想跟我打?”萧战看着台下的王霸,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怎么?怕了?”王霸嗤笑道。 “好,我给你这个机会。”萧战竟然真的从点将台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在了王霸面前。 他脱下外袍,露出里面一身精干的黑色劲装,对着王霸勾了勾手指。 “来吧,别说我欺负你。让你三招。” “找死!”王霸勃然大怒,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他咆哮一声,砂锅大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狠狠地砸向萧战的面门! 这一拳,势大力沉,若是砸实了,寻常人的脑袋怕是都要被砸碎!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而,萧战却不闪不避。就在那拳头即将及体的瞬间,他的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微微一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拳锋。 同时,他的右手化掌为刀,闪电般切在了王霸的手腕关节处! 第30章 势不可挡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王霸那势不可挡的重拳,竟瞬间软了下去!一股钻心的剧痛从手腕处传来,让他发出一声不似人腔的惨嚎! “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萧战的另一只手已经扣住了他的肩膀,脚下一个巧妙的勾绊! “砰!” 王霸那小山般壮硕的身体,竟被萧战轻而易举地掀翻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紧接着,萧战的膝盖,毫不留情地,重重顶在了王霸的胸口! “噗!” 王霸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如闪电! 从王霸出拳,到他倒地吐血,前后不过两三秒钟! 全场,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那个站在王霸身上,一脸风轻云淡的年轻人。 那可是王霸啊!京营第一猛人!就这么……被一招秒了? 秦苍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骇。他自问武艺高强,但也绝对做不到如此干净利落地击败王霸!萧战用的,根本不是他们所熟知的任何一种武功路数,那是一种……更直接,更高效,也更致命的格斗技巧! “现在,还有谁不服?” 萧战的脚踩在王霸的脸上,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 那些刚才还在叫嚣的刺头们,此刻全都低下了头,噤若寒蝉。看向萧战的眼神,已经从不屑,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很好。”萧战从王霸身上站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既然没人不服,那就开始跑!” 这一次,再也无人敢有异议。 士兵们默默地拿起沙袋,绑在身上,开始了地狱般的长跑。 萧战也没有闲着,他让赵铁牛带着家将们,将一箱箱沉重的木箱抬到了演武场中央。 “咔嚓!咔嚓!” 箱子被一一打开,里面露出的,不是兵器,而是码得整整齐齐,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光芒的……银锭! 整整五十万两白银,就这样被毫无遮掩地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那视觉冲击力,远比任何口号都来得震撼! 正在埋头苦跑的士兵们,闻声抬头,看到那堆积如山的银子,一个个眼睛都红了,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们仿佛看到,那已经不是银子,而是美酒、女人和锦衣玉食! “看到这些钱了吗?”萧战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这五十万两,全都是你们的!只要你们能完成我的训练,只要你们能在战场上活下来,这些钱,还有比这更多的钱,都是你们的!” “我不仅要让你们成为大明最强的士兵,我还要让你们成为大明最富有的士兵!” “现在,为了你们的钱,为了你们的荣华富贵,跑起来!!” “吼!” 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声,紧接着,所有士兵都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他们的眼中,再也没有了疲惫和怨言,只剩下疯狂的贪婪和渴望!他们的脚步,也变得更快,更有力! 一旁的张威看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语:“疯子……真他妈是个疯子……” 他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带兵的。 先用最残酷的暴力,打掉你所有的傲气。 再用最赤裸裸的金钱,激发出你最原始的欲望! 这种手段,简单,粗暴,却又有效到了极点! “吼!吼!吼!” 演武场上,数千名士兵的喘息声汇成了一片沉闷的野兽嘶吼。 尘土飞扬,汗水和泥土混杂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狰狞的表情。 他们盯着点将台前那堆积如山的银锭,眼睛里燃烧着的是最原始的欲望火焰。 十两银子! 顿顿有肉! 这几个字,像是一根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们的灵魂上,压榨出他们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 高高的点将台上,张威和一众京营将领看得心惊肉跳。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景象。 这哪里是在操练,这分明是一群为了争夺食物而疯狂撕咬的饿狼! “疯了,全都疯了……”一名参将喃喃自语,喉结不住地滚动。 秦苍站在人群之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本以为萧战是在胡闹,是在自取其辱。 可现在,他看着下方那股被彻底点燃的疯狂劲头,心中竟生出了一丝寒意。 这个萧战,他不是在练兵。 他是在炼魔! “噗通!” 终于,有第一个士兵撑不住了。 他脚下一软,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摔倒在地,胸口的沙袋重重压在他身上,让他连喘息都变得困难。 “我……我不行了……我不跑了……”那士兵挣扎着,想要解开身上的沙袋。 他一放弃,就像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 “噗通!”“噗通!” 接二连三的士兵倒在了地上,放弃了这场看不到尽头的折磨。 萧战站在那堆银山旁边,对此视若无睹。 他甚至没有多看那些放弃者一眼,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些还在坚持的人。 赵铁牛带着几名家将,面无表情地走到那些倒地的士兵面前。 “自己滚出演武场。”赵铁牛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那第一个倒下的士兵喘着粗气,不服气地吼道:“凭什么!老子也是京营的兵!你们这是虐待!老子要去告发你们!” “告发?” 赵铁牛甚至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对身边的家将使了个眼色。 两名家将上前,一人抓住那士兵的一条胳膊,就像拖一条死狗一样,直接将他拖向演武场的边缘。 “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放开我!” 士兵的惨叫声在演武场上回荡,但那些还在奔跑的士兵,没有一个人回头。 他们只是咬着牙,更加疯狂地迈动着双腿。 因为他们看到,赵铁牛在拖走那个士兵之后,从银山上随手拿起了一块银锭,扔给了旁边一个还在坚持,但明显已经快要到极限的士兵。 “世子爷赏你的!坚持下去,还有更多!” 那士兵接到银锭,先是一愣,随即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发出一声嘶吼,速度竟然又快了几分! 残酷的淘汰。 与赤裸裸的奖赏。 这一幕,让所有人的心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坚持,就有钱拿! 放弃,就滚蛋! 规则,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第31章 地狱长跑 一个时辰后,这场地狱般的长跑终于结束。 演武场上,还站着的,已经不足四千人。 而这四千人,也个个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双腿抖如筛糠,扶着膝盖,连腰都直不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上千名被淘汰的士兵,他们看着那些坚持下来的人,眼中充满了嫉妒和懊悔。 “很好。” 萧战的声音响起。 “通过第一轮的,三千八百二十六人。” “现在,你们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吃饭,喝水。” 话音刚落,几十名家将便推着一辆辆装满了食物的大车走了进来。 车上,是大块大块冒着热气和油光的酱牛肉,是堆积如山的白面馒头,还有一桶桶清凉的井水。 “咕咚。” 幸存的士兵们看到食物,喉咙里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眼睛都绿了。 “开饭!” 随着萧战一声令下,这群刚刚经历了地狱折磨的士兵,瞬间化身为饿狼,一窝蜂地冲了上去,疯抢着食物和水。 他们毫无形象,直接用手抓起牛肉就往嘴里塞,噎住了就灌一口凉水,吃相难看到了极点。 点将台上,张威皱起了眉头。 “成何体统!简直……简直就是一群乞丐!” 萧战听到了他的话,却只是淡淡一笑。 “张统领,能活下来的乞丐,也比死在战场上的将军要强。” 他要的,就是这股为了生存不顾一切的狠劲! 一个时辰后,所有士兵都吃饱喝足,体力也恢复了一些。 他们懒洋洋地坐在地上,以为今天最残酷的训练已经结束了。 然而,他们错了。 萧战再次走到了他们面前。 “吃饱了?” “现在,开始第二项训练。” 他拍了拍手,赵铁牛等人又抬出了几样古怪的东西。 那是一些半人高的木桩,上面画着人形的轮廓。 “所有人都看好了!” 萧战走到一根木桩前,突然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下蹲,右拳猛地轰出! “砰!” 一声闷响! 他不是用蛮力去砸,而是在拳头接触木桩的瞬间,手腕猛地一抖,一股寸劲爆发开来! 他打的,是木桩上人形轮廓的下巴位置! “这是下颌!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用寸劲击打这里,可以瞬间造成对方脑震荡,使其失去战斗力!” 紧接着,他的拳头化为手刀,闪电般劈在人形的脖颈侧面。 “砰!” “颈动脉!重击这里,会阻断大脑供血,三息之内,必会昏厥!” 他又是一记凶狠的膝撞,顶在人形的裆部。 “这里,不用我多说了吧?” 萧战面无表情地,将后世特种兵格斗术中最简单、最致命的几招,一一演示了一遍。 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玄奥的内力。 每一招,都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有效的方式,让敌人失去反抗能力,甚至直接死亡! 全场,一片死寂。 那些士兵们,包括王霸在内,全都看傻了。 他们学的武艺,都是大开大合,讲究招式和力道。 可萧战演示的这些,招招都往人体的要害死穴上招呼,阴狠、毒辣,简直闻所未闻! “现在,两人一组,对着木桩,重复我刚才的动作一千遍!” “谁要是敢偷懒,或者动作不到位……” 萧战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如同寒冰。 “晚饭,就不用吃了。” 晚饭,就不用吃了。 这六个字,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所有士兵的脑袋上。 刚刚塞满酱牛肉和白面馒头的胃,瞬间涌起一股恐慌。 在经历了地狱般的长跑之后,他们深刻地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新来的萧侍郎,说到做到! 他真的会让你饿肚子! “砰!砰!砰!” 一时间,整个演武场上,全是拳脚击打木桩的沉闷声响。 没有人再敢怠慢。 之前还吊儿郎当的兵痞们,此刻一个个都绷紧了神经,学着萧战的样子,对着木桩上的人形轮廓,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些简单而致命的动作。 下颌、脖颈、裆部…… 每一招,都透着一股子阴损毒辣。 起初,他们只是为了不饿肚子而机械地模仿。 可打着打着,一些脑子活络的刺头,渐渐品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嘿,二狗,你觉不觉得……这几招……有点邪门?”一个脸上带疤的士兵,一边挥拳,一边压低声音对他旁边的同伴说道。 那个叫二狗的瘦高个士兵,手上的动作不停,眼神却闪烁着精光。 “何止是邪门!这他妈根本就不是武功!” “咱们以前跟人干架,讲究的是力气大,拳头硬!可你看这几下,全是往人最软的地方招呼!这要是打实了……” 他说到一半,自己都打了个冷战。 在场的,哪个手上没沾过血?哪个没在黑市拳场或者街头巷尾跟人下过死手?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看似简单的动作,一旦用在真人身上,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 这不是切磋,不是比武。 这是最纯粹,最高效的……杀人术! 想通了这一层,所有人的后背都冒出了一股凉气。 他们再看向那个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年轻人时,恐惧之外,又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然而,一千遍的重复,是枯燥的,是磨人的。 一个时辰过去,许多士兵的胳膊都已经酸痛得抬不起来,全靠着一股意志力在硬撑。 “啊……不行了,老子的手要断了!” 终于,有人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扔掉了手里的木棍,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是一个身材干瘦,颧骨高耸的士兵,外号“猴子”,以机灵和滑头著称。 他这一坐,就像点燃了导火索。 “妈的!不练了!这纯粹是折磨人!” “就是!对着个木头桩子打一千遍有什么用?上了战场,敌人是活的,会动!” “我看他就是故意整我们!” 抱怨声,此起彼伏。 法不责众,是他们这些滚刀肉最信奉的真理。 点将台上,张威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翘起。 来了! 这群兵痞的本性,终于还是暴露了。 他倒要看看,萧战要如何收场。总不能把这几百人都废了吧? 萧战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缓缓走了过去,走到了那个第一个带头闹事的“猴子”面前。 第32章 花拳绣腿 “你叫什么?”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刘猴子!”那猴子仗着人多,梗着脖子回答。 “你觉得,我教的这些东西,没用?”萧战的语气很平淡。 “当然没用!”刘猴子提高了音量,“花拳绣腿!跟娘们打架似的!真正的厮杀,靠的是这个!” 他扬了扬自己那瘦骨嶙峋的拳头。 “说得好。” 萧战竟然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对着不远处那个虽然胳膊脱臼,但依旧坚持训练的王霸招了招手。 “王霸,你过来。” 王霸一愣,但还是拖着一条伤臂,闷声不响地走了过来。 “侍郎大人。”他低着头,声音里满是恭敬。 惨败的经历,已经彻底打掉了他所有的傲气。 “他,”萧战指了指地上的刘猴子,“说我教的东西是花拳绣腿,是娘们打架。你怎么看?” 王霸猛地抬头,眼中凶光一闪。 “他放屁!” 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招式的恐怖! “很好。”萧战笑了。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噌”的一声插在了两人中间的地上。 “刘猴子,我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你,用你最擅长的方式,去攻击王霸。” “王霸,”萧战又看向他,“你的左手不能用,只能用右手。就用我刚才教你的那几招,跟他打。” “生死,不论。” 最后四个字,像四座冰山,砸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整个演武场,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场中的三个人身上。 玩真的?! 而且还是生死不论?! 张威和秦苍在点将台上,都惊得站了起来! 疯了!萧战这个疯子! 他竟然让士兵在训练场上自相残杀! 刘猴子也懵了。 他看着地上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又看了看王霸那魁梧如山的身躯和要杀人般的眼神,腿肚子开始有点转筋。 “怎么?不敢了?”萧战的声音充满了讥讽,“刚才那股气势呢?” “谁……谁说我不敢!”刘猴子被激得满脸通红。 他一咬牙,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看得很清楚,王霸一条胳膊废了,战力大减!而自己身手灵活,未必没有机会! “这可是你说的!” 刘猴子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他没有去拿匕首,而是怪叫一声,像一只真正的猴子般,敏捷地扑向王霸! 他的打法,是典型的街头流氓路数,掏阴、插眼,无所不用其极! 面对刘猴子的攻击,王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那只完好的右臂,微微下垂。 就在刘猴子即将近身,那只爪子般的手即将插向他眼睛的瞬间! 王霸动了! 他没有格挡,也没有后退! 他只是简单地向前踏出半步,身体一侧,就让刘猴子的攻击落了空。 与此同时,他那只完好的右手,自下而上,闪电般地,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了刘猴子探出的那条胳膊的肘关节内侧! “咔嚓!” 又是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 刘猴子的惨叫还没出口,王霸的第二招已经到了! 他那蒲扇般的大手,顺势抓住了刘猴子脱臼的胳膊,猛地向怀里一拉! 刘猴子整个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撞向王霸。 迎接他的,是王霸早已蓄势待发,凶狠无比的一记膝撞! “砰!” 那膝盖,不偏不倚,正中刘猴子的下腹! “噗——!” 刘猴子双眼暴凸,整个人像一只被煮熟的大虾,弓着身子倒飞了出去,半空中喷出一口混杂着酸水的鲜血,重重摔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彻底没了声息。 一招。 不,是两招连击。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废了。 快! 太快了! 快到所有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王霸站在那里,粗重地喘着气,他看着自己那只完好的右手,又看了看地上那个生死不知的刘猴子,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不敢置信。 这就是……杀人术? 原来,杀一个人,可以这么简单? 死寂。 整个演武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安静。 所有士兵,都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刘猴子,一股寒气从脚底板,沿着脊椎,疯狂地窜上天灵盖! 他们终于明白了。 萧战教给他们的,不是武功。 而是一套,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杀人程序! “现在,”萧战缓缓拔起地上的匕首,走到那些刚才还在闹事的士兵面前,将带血的匕首尖端,抵在了一个士兵的喉咙上。 “还有谁,觉得我教的东西,是花拳绣腿吗?” 冰冷的匕首,抵在喉咙上。那名带头闹事的士兵,只觉得一股尿意直冲膀胱,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清晰。他能感觉到刀锋的锐利,甚至能闻到上面还未干涸的,属于刘猴子的血腥味。 他的身体,抖得比风中的落叶还要厉害。之前那点仗着人多的勇气,早已被王霸那两记干净利落的杀招,和眼前这把索命的匕首,击得粉碎。 “没……没有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细若蚊蝇。 “大声点!我听不见!”萧战的手腕微微用力,锋利的刀尖,已经在对方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啊!”那士兵吓得魂飞魄散,再也绷不住了,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磕头如捣蒜:“我错了!侍郎大人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教的是神技!是杀人的神技啊!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的崩溃,像一场瘟疫,迅速传染给了其他刚才还在附和闹事的士兵。 “扑通!”“扑通!” 又是几十人,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一个个面如土色,浑身颤抖。 “我等知错了!请侍郎大人恕罪!” “我等再也不敢了!” 萧战冷哼一声,缓缓收回了匕首。他看都没看地上跪着的这群软骨头,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些从始至终,都咬着牙没有出声的士兵。 “记住。”萧战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扎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在我的军营里,机会,永远只有一次。” 他走到王霸的面前,王霸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第33章 绝对服从 萧战看了一眼地上那个还在抽搐,不知死活的刘猴子,淡淡地说道:“拖下去,扔出营外。死活,看他自己的造化。” “是!”立刻有两名家将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刘猴子拖走,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这血腥的一幕,让所有士兵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从今天起,我这里,只有一条规矩!”萧战环视全场,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 “服从!” “无条件的,绝对的,服从!” “我的命令,就是天条!我的话,就是圣旨!” “不管我让你们做什么,哪怕是让你们去吃屎,让你们去杀自己的亲爹,你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执行!” “有任何异议者,有任何迟疑者,有任何阳奉阴违者……”萧战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从每一个士兵的脸上刮过,“地上那摊血,就是你们的下场!” “听明白了没有?!”他猛地一声暴喝。 “听明白了!!!” 数千名士兵,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震天的嘶吼!这一次,他们的声音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桀骜不驯,只剩下被彻底碾碎后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与顺从! 点将台上,张威的脸色,已经白得像一张纸。 他身边的秦苍,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里,却浑然不觉。 “他……他这是在练兵吗?”张威的声音在发抖,“他是在养蛊!用人命,用最残酷的血,养出一群只知道杀戮和服从的怪物!” 秦苍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却比张威更加复杂。他看到了恐惧,看到了疯狂,但也看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令人战栗的……效率! 是啊,怪物。 可如果,大明朝需要的就是这样一群怪物,去对付北境那些更加凶残的蛮族呢? 这个念头,像一颗毒草,在秦苍的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 演武场上,萧战对于自己制造出的效果,十分满意。 他要的,就不是人。 他要的,是一群被抹去了情感,只剩下杀戮本能和服从意识的战争机器! 他走到王霸面前,从怀里掏出一锭至少有十两重的银锭,随手扔了过去。 “你做的很好,这是赏你的。” 王霸手忙脚乱地接住那沉甸甸的银锭,愣住了。 “记住,所有人都给我记住!”萧战的声音再次响起,“在我这里,惩罚有多重,赏赐就有多厚!” “谁执行命令最坚决,杀敌最勇猛,训练最刻苦!我赏他金银,赏他女人,赏他官职!我能让你们从一群人人看不起的兵痞,变成让所有人都眼红的人上人!” “但谁要是敢违抗我的命令……”他指了指刘猴子被拖走时留下的那道血痕,“这就是榜样!” 一根胡萝卜,一根大棒。 最原始,也最有效。 所有士兵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们看着王霸手里的银子,眼睛里冒出了贪婪的绿光。再看看地上的血,又吓得浑身一哆嗦。 又怕,又想要。 这种矛盾的心理,像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攥住了他们的心脏,让他们彻底沦为了萧战的提线木偶。 “很好。”萧战点了点头,“训练继续!刚才没完成的一千遍,现在,给我翻倍!打两千遍!打不完的,今天所有人,都没有晚饭!” “是!” 这一次,回应他的是整齐划一的怒吼。 再也无人敢有半句怨言。 “砰!砰!砰!” 整个演武场,再次响起了击打木桩的沉闷声响,只是这一次,比之前更加卖力,更加疯狂! 萧战看着这群被他初步驯服的野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走到队伍的最前方,站在高处,俯瞰着这群未来的杀神。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京营的兵痞,不再是朝廷嫌弃的滚刀肉!” “你们有了一个新的番号!” 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兵营。 “从今天起,你们的名字,叫做‘幽灵’!” “因为你们的任务,就是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出现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用最有效率的方式,收割他们的生命!” “你们,将成为悬在大明所有敌人头顶的,一把最锋利的,来自地狱的镰刀!” “幽灵!幽灵!幽灵!” 不知是谁先喊了起来,紧接着,所有士兵都跟着疯狂地嘶吼起来,他们一边机械地挥舞着拳脚,一边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这个让他们感到陌生、恐惧,却又莫名兴奋的新名字! 萧战满意地看着这一切,转身,准备离开。 他走到演武场边缘时,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让所有人瞬间毛骨悚然的话。 “今天,到此为止!回去都把自己的遗书写好!” “因为从明天开始,你们的训练对手……” “将不再是木桩!” 萧战的话,像是一阵来自九幽地府的寒风,瞬间吹灭了演武场上刚刚燃起的所有狂热火焰。 遗书? 从明天开始,对手将不再是木桩? 这两个信息组合在一起,让在场所有士兵的大脑,都陷入了长久的宕机状态。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那声音在死寂的演武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刚才还因为新番号而兴奋,因为银子而眼红的士兵们,此刻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惨白。 他们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萧战之前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在开玩笑。 他废掉王莽,是认真的。 他让王霸打残刘猴子,是认真的。 那么,他说从明天起,训练对手不再是木桩,也必然是认真的! 不是木桩,那是什么? 活生生的人! 一想到这里,一股凉气就从所有人的尾椎骨,疯狂地向上蔓延,直冲天灵盖! 他们虽然是兵痞,是滚刀肉,手上也或多或少沾过血。可那是在战场上,是在街头巷尾的火并中,是在你死我活的特定情境下! 现在,这个疯子侍郎,竟然要把“杀人”,当成日常训练?! “他……他……他疯了……他绝对是疯了……”一个士兵嘴唇哆嗦着,牙齿上下打颤,几乎站立不稳。 “魔鬼……他是个魔鬼……”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队伍中飞速蔓延。 点将台上,张威和秦苍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第34章 草菅人命 “胡闹!简直是胡闹!”张威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栏杆,“他这是在拿人命当儿戏!他要把京营的兵,都变成杀人犯吗?不行!我必须去阻止他!我必须向陛下奏明此事!” 他刚要转身,却被秦苍一把拉住。 “你现在去,有用吗?”秦苍的声音,嘶哑而低沉。 “怎么没用?!”张威怒道,“这是草菅人命!是动摇国本!陛下再怎么信任他,也不可能容忍他如此胡作非为!” “你忘了吗?”秦苍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给他的,是‘先斩后奏’之权。” 张威的身体,猛地一僵。 是啊,先斩后奏。 这四个字,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现在冲下去,那个疯子,真的敢一枪崩了他! “那……那怎么办?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张威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 秦苍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演武场上那个已经走远的背影上。 他的心中,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 理智告诉他,萧战的行为,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臣子,一个将领的底线。这是在践踏大明的律法,是在挑战整个国家的秩序。 可是,他脑海中,却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北境那片血色的土地,浮现出那些被蛮族铁骑肆意屠戮的大明百姓和士兵。 在那些野兽面前,讲律法,讲秩序,有用吗? 用一群绵羊,去对抗一群饿狼,结果只有一个。 * 夜,深了。 新兵营的营房里,却灯火通明。 三千八百多名士兵,没有一个人能睡得着。 他们围坐在各自的床铺上,面前,摆着一张粗糙的草纸,手里,捏着一根炭笔。 写遗书。 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做这种事。 气氛,压抑得可怕。 有人抓耳挠腮,对着白纸,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他们是街头的混混,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滚刀肉,杀人他们或许会,可写字,比杀了他们还难。 有人写着写着,就红了眼眶。想起了家中的老母,想起了还在等自己回去的婆娘,想起了那个只会管自己叫爹的娃。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草纸上,晕开一片片墨迹。 也有人,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王霸的营房里,气氛就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 他盘腿坐在床上,那条受伤的胳膊用布条吊在胸前。他面前没有纸笔,只有那锭沉甸甸的十两银子。 他身边的几个刺头,也都沉默不语。 “霸哥,你说……那姓萧的,明天到底想干啥?”一个脸上带刀疤的汉子,终于忍不住开口。 王霸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手里的银子,又摸了摸自己那条还隐隐作痛的胳膊。 “想干啥?”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容里带着一丝狰狞,“还能干啥?杀人呗。” “真……真的要杀人啊?”那刀疤脸的声音有点发虚。 “怕了?”王霸冷哼一声。 “怕倒是不怕……就是……觉得有点邪乎。” “邪乎?”王霸把那锭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发出一声冷笑,“一个月十两银子,顿顿有肉吃,受了伤还有赏钱拿。这么好的事,你以为是白给的?” “他今天能让老子打残刘猴子,明天,就能让咱们去杀别人。” “这遗书,”王霸的目光扫过众人,“我看,根本就不是什么遗书。” “那是什么?”众人不解。 王霸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和狠厉。 “是投名状!” “他要咱们,交一份染了血的投名状给他!” “从明天起,咱们手上都沾了自己人的血,就再也回不去了!只能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当他手底下,最疯,最狠的一条狗!” 王霸的话,让在场的所有刺头,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此时,在兵营最深处的一间独立小院里。 萧战正站在院中,擦拭着他那把银色的沙漠之鹰。 赵铁牛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禀报道:“世子,都安排好了。” “嗯。”萧战头也不抬。 “只是……”赵铁牛有些犹豫,“世子,咱们真的要……” “怎么?你怕了?”萧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属下不怕!”赵铁牛立刻挺直了腰杆,“属下只是担心,这样做,会不是太过……有伤天和?” “天和?”萧战笑了,笑声里充满了不屑与冰冷。 “铁牛,我问你,当年在北地,燕王府被围,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所谓的朝廷大员,跟我们讲过天和吗?” “当北境的蛮族,屠杀我大明百姓,将婴儿挑在枪尖上取乐的时候,他们讲过天和吗?”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天和!只有弱肉强食!” “我若不狠,死的就是我们!” 萧战将擦拭得锃亮的沙漠之鹰重新插回枪套,眼中闪过一抹森然的杀意。 “明天,把刑部大牢里,那些判了死罪,秋后问斩的重刑犯,全都给我提过来!” “告诉那帮新兵蛋子,他们的第一课……” “就是学会,怎么亲手,了结一个活人的性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尖锐的哨声,就划破了整个兵营的宁静。 一夜未眠的士兵们,顶着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从营房里冲了出来,动作比昨天快了不止一倍。 他们的脸上,带着疲惫,带着恐惧,也带着一丝麻木的决绝。 交上来的遗书,五花八门。有的字迹潦草,狗屁不通;有的画满了鬼画符,据说是他们家乡的某种符号;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张白纸,上面按了一个血红的手印。 萧战没有看那些遗书,只是让赵铁牛全部收好,然后锁进了一个大箱子里。 他站在点将台上,看着下面这群精神萎靡,却又强自站得笔直的士兵。 “看来,你们都做好准备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很好,我喜欢有准备的人。” 他拍了拍手。 演武场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队队身穿黑衣的禁军,押送着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还戴着沉重镣铐的囚犯,走了进来。 这些囚犯,一个个眼神凶悍,面露死气。他们都是刑部大牢里,犯下了滔天大罪,被判了死刑的悍匪、恶霸、杀人犯。 第35章 无恶不作 看到这群人,演武场上的士兵们,瞬间骚动起来。 所有人的心,都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 果然和王霸说的一样! 这个疯子,真的要让他们杀人了! “安静!”萧战一声低喝,压下了所有的骚动。 他指着那群被押到演武场中央,数量约有百人的死囚,朗声说道:“看到这些人了吗?” “他们,是强盗,是杀人犯,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人渣!按照大明律,他们每一个,都该千刀万剐!” “但是,今天,我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也给你们一个机会!” 萧战的目光,扫过所有“幽灵”士兵的脸。 “从现在起,两人一组,去挑一个你们的对手!” “你们手里,没有兵器。他们手里,也没有兵器。” “你们要做的,就是用我昨天教你们的格斗术,杀死他!” “第一个成功杀死对手的小组,赏银百两!第二个,五十两!第三个,三十两!前十名,皆有重赏!” “而那些囚犯,”萧战又看向那些眼神开始变化的死囚,“你们,如果能反杀了这两个士兵,你们不仅不用死,我还会放你们走,并且同样赏你们百两白银,让你们远走高飞!” “轰!” 这话一出,不只是士兵们,就连那些死囚,都彻底炸了! “此话当真?!”一个满脸刀疤的死囚,嘶哑着嗓子吼道。 “我萧战,一言九鼎!” “好!”那刀疤死囚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野兽般的凶光,“老子烂命一条,能拉两个垫背的,值了!” “哈哈哈!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来啊!小白脸们!让爷爷看看你们的本事!” 原本还死气沉沉的囚犯们,瞬间被求生的欲望和金钱的刺激,点燃了所有的凶性!他们挣扎着,咆哮着,像一群被困在笼子里,即将挣脱束缚的野兽! 而另一边,士兵们的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这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以为,只是单方面的屠杀。可现在,变成了你死我活的搏命! 那些死囚,可都是刀口舔血的狠角色!而他们,昨天才刚刚学了一点三脚猫的功夫! 这根本就不是训练! 这是在用他们的命,去赌! “怎么?怕了?”萧战看着犹豫不前的士兵们,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昨天那股子狠劲呢?忘了我说的了?在我这里,只有服从!” “谁要是再敢迟疑,我现在就毙了他!” 他缓缓地,抽出了腰间的沙漠之鹰。 那银色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枪口,对准了最前排的士兵。 死亡的威胁,金钱的诱惑,求生的本能…… 所有的一切,都在疯狂地撕扯着士兵们的神经。 终于,有一个人动了。 是王霸! 他拖着一条伤臂,用仅剩的右手,随便拉起身旁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士兵,大吼一声:“妈的!怕个鸟!跟老子走!” 他像一头蛮牛一样,第一个冲向了那群死囚! 他挑的,正是那个叫嚣得最凶的刀疤脸!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求生的本能,最终压倒了恐惧。 士兵们红着眼睛,两人一组,嘶吼着,冲向了那些同样疯狂的死囚! 一瞬间,整个演武场,变成了一个巨大而血腥的罗马角斗场! 没有兵器,只有最原始的拳头、牙齿、指甲! “啊!” 一名士兵刚刚冲上去,就被一个身材高大的囚犯一脚踹翻在地,那囚犯骑在他身上,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他的脖子咬了下去! 士兵的同伴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竟转身就跑! “砰!” 一声枪响! 那名逃跑的士兵,后脑勺上爆出一团血花,一头栽倒在地。 开枪的,是萧战。 “记住!你们是战友!抛弃战友者,死!” 冰冷的声音,响彻全场。 所有人都被这一枪震慑住了! 而那个被压在身下的士兵,眼看就要被咬断喉咙,绝望之际,他忽然想起了昨天练习了上千遍的动作! 他放弃了徒劳的挣扎,猛地用头,狠狠撞向对方的下巴! “砰!” 那囚犯被撞得头晕眼花,攻势一缓。 就是现在! 士兵眼中凶光一闪,双手化为利爪,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插向了囚犯的双眼!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 那囚犯捂着血流如注的眼睛,疯狂地嘶吼着。 士兵一击得手,趁势翻身,骑在了囚犯身上,双臂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 他用上了昨天学到的所有技巧,用膝盖顶住对方的后心,用全身的重量向下压! “咔吧……” 一声轻微的脆响。 那囚犯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了下去。 士兵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看着身下已经没了气息的囚犯,又看了看自己那双沾满了鲜血和脑浆的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哇——” 他趴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亲手杀人。 “很好。”萧战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那士兵抬起头,满脸都是呕吐物和泪水,颤抖着回答:“回……回大人……小的……小的叫……李二狗……” “李二狗。”萧战点了点头,“你,是第一个。赏银,百两!” 他对着赵铁牛使了个眼色。 赵铁牛立刻捧着一个装满了银锭的托盘,走到了李二狗面前。 那白花花的银子,和地上那具温热的尸体,形成了无比鲜明,又无比诡异的对比。 李二狗看着那些银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神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李二狗的成功,像是一剂最猛烈的催化剂,彻底引爆了整个演武场。 赏银百两! 那堆积如山的银锭,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幻梦,而是触手可及的现实! 只要,杀了眼前这个人! “杀!!” “吼!!” 士兵们的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恐惧,被赤裸裸的贪婪和求生欲所取代。 他们不再是人。 他们是狼!是一群被饥饿和鲜血刺激到发狂的野兽! “砰!” 王霸怒吼一声,一记凶狠的肘击,重重砸在刀疤脸的太阳穴上! 那刀疤脸也是个狠角色,临死前,一口咬在了王霸的肩膀上,硬生生撕下了一块血肉! 第36章 修罗地狱 王霸疼得闷哼一声,眼神却变得更加凶狠。他根本不顾自己的伤势,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死死掐住对方的喉咙,另一只受伤的胳膊,用尽全力,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狠狠砸在对方的脖颈上! “咔嚓!” 颈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王霸粗重地喘着气,随手将那具尸体扔到一边,看了一眼肩膀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只是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他赢了。 第二个。 赵铁牛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将五十两银子放在了他面前。 王霸抓起银子,看也不看,直接塞进了怀里。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下一个还在挣扎的囚犯。 杀戮,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 演武场,彻底化为了修罗地狱。 惨叫声、骨裂声、怒吼声、求饶声,交织成了一曲最血腥、最残酷的乐章。 昨天还在一起训练的袍泽,此刻,成了最默契的杀戮搭档。 他们不再有任何章法,脑子里只剩下昨天萧战教给他们的那些招式——插眼、锁喉、踢裆、断关节…… 招招致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一个瘦小的士兵,被一个壮汉囚犯死死压在身下,眼看就要被掐死。他的同伴,一个平时看起来很懦弱的年轻人,此刻却双眼血红,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疯了一样地朝着那囚犯的后脑勺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那囚犯的脑袋,变成一滩红白相间的烂泥,他才停下手,跪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 点将台上,张威的脸已经毫无血色。 他胃里翻江倒海,几次都差点吐出来。他闭上了眼睛,根本不忍心再看下去。 这不是战争,这不是训练。 这是屠宰场。 而萧战,就是那个手持屠刀,面带微笑的屠夫。 秦苍的身体,站得笔直,但那双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强迫自己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强迫自己记住每一个血腥的画面。 他看到,那些昨天还站没站相,满嘴脏话的兵痞,此刻,正用最冷酷,最有效率的方式,收割着生命。 他们的眼神,在飞速地变化。 从最初的恐惧,到中途的疯狂,再到现在的……麻木。 是的,麻木。 一个士兵在扭断了对手的脖子后,甚至没有像李二狗那样呕吐,只是平静地站起身,擦了擦手上的血,然后走到一旁,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就好像,他刚才杀死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只鸡,一条狗。 不到一个时辰。 战斗,结束了。 演武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近百具囚犯的尸体,无一活口。 而“幽灵”这边,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死了七个,重伤了三十多个。 活下来的三千多人,个个身上带伤,浑身浴血。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汗臭味。 但是,没有人再抱怨。 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尊沉默的血色雕像,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那个魔鬼。 他们的眼神中,恐惧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混杂着敬畏、依赖,甚至……崇拜的复杂情绪。 是这个魔鬼,教会了他们如何杀人。 是这个魔鬼,让他们在生死搏杀中活了下来。 是这个魔鬼,给了他们白花花的银子。 “很好。” 萧战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你们,终于有了一点‘幽灵’该有的样子。” “把尸体处理掉,伤员带下去救治。” “今天活下来的人,每个人,再赏银五两!晚饭,加两个硬菜!” “吼!” 回应他的,是压抑了许久之后,爆发出的,整齐划一的嘶吼! 这声嘶吼,让点将台上的张威,身体都为之一颤。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向下方。 他看到了一群什么样的怪物啊! 他们的脸上,还沾着血,他们的身上,还带着伤。 可他们的眼中,却燃烧着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旺盛的火焰! 那是一种,对鲜血和金钱,最赤裸的渴望! 完了。 张威的心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这群人,已经彻底废了。他们再也回不去,再也变不回普通的士兵了。 他们,成了萧战最忠实的,只知道杀戮和服从的……狗。 秦苍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忽然明白了。 萧战,他根本就不是在练一支军队。 他是在打造一把,只属于他自己的,最锋利,也最肮脏的刀! 这把刀,可以用来杀蛮族,自然……也可以用来杀朝廷里的任何人!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幽灵”预备队来说,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萧战的训练方式,简单粗暴到了极点。 上午,是极限体能训练。负重越野,攀爬障碍,抗击打训练……每一项,都旨在将他们的体能,压榨到极限。 下午,是实战格斗。 每天,都会有新的死囚被送进兵营。 从最初的徒手搏杀,到后来的短刀互捅,再到后来的小队配合,围杀手持利刃的悍匪。 死亡,成了家常便饭。 每一天,都有人死去。 也每一天,都有人因为杀人最多,表现最勇猛,而得到丰厚的赏赐。 金钱,和死亡。 成了悬在所有人头顶的两把利剑,逼迫着他们不断地变强,变得更狠,更麻木。 他们学会了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敌人的弱点。 他们学会了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杀伤。 他们甚至学会了,如何面不改色地,踩着同伴的尸体,去领取自己的赏金。 短短十天。 原本三千八百多人的队伍,只剩下了堪堪三千人。 但这三千人,每一个人,都脱胎换骨。 他们身上的痞气和懒散,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默的,如同野兽般的危险气息。 他们站在一起,不发一言,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气,冲天而起。 这一日,萧战将所有人集合在了一起。 他看着这群已经被自己打造成型的杀戮机器,满意地点了点头。 “从今天起,你们,才算是我‘幽灵’部队的正式成员!” “但是,光会用拳头和刀子杀人,还不够!” 萧战一挥手。 赵铁牛等人,抬着一个个沉重的木箱,走了上来。 当箱子打开的那一刻,所有“幽灵”士兵的呼吸,都停滞了。 箱子里,整齐地码放着一排排通体漆黑,造型冷酷狰狞的……“雷公炮”! 第37章 敬畏渴望 箱子打开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演武场上,三千名刚刚从血与火中爬出来的士兵,像三千座石雕,一动不动。他们的呼吸,他们的心跳,都在这一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 他们看着箱子里那些东西。 通体漆黑,结构古怪,散发着一种冰冷到骨子里的金属气息。它们不像刀,没有锋刃;不像枪,没有枪头。它们就像是某种从未见过的,来自地狱的造物,充满了未知与危险。 这就是传说中的“雷公炮”? 那个在兵部衙门,一击就将玄铁重甲打成废铁的神器?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冒出了同样的想法。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近乎窒息的敬畏与渴望。 萧战缓缓地从一个箱子里,拿起了一支AK-47。 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将其称之为“雷公炮”。他抚摸着冰冷的枪身,就像在抚摸着情人的皮肤。 “刀,是武者的延伸。剑,是侠客的骄傲。”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而这个东西……” 他将枪口指向天空,声音陡然变得高亢而狂热。 “是神明的武器!是死神的镰刀!” “它,没有名字。但从今天起,在你们‘幽灵’的手中,它将拥有一个代号——” 萧战的目光扫过全场,一字一句地说道: “幽灵之牙!” 幽灵之牙! 这四个字,像一道闪电,劈进了所有士兵的灵魂深处! 他们是幽灵,而这,就是他们的獠牙!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还没见过它真正的威力。”萧战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赵铁牛!” “属下在!” “让我们的新兵们,开开眼。” “是!” 赵铁牛上前一步,从箱子里熟练地拿起一支同样的“幽灵之牙”,检查弹夹,拉动枪栓,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力量感。 “把武库里,最厚的牛皮大盾,给我拿十面过来!排成一排!”萧战下令。 立刻有家将飞奔而去。很快,十面足以抵挡重骑兵冲锋的,用多层牛皮和硬木压制而成,边缘还包裹着铁皮的重型塔盾,被一字排开,立在了百步之外。 那厚度,寻常弓箭,休想射穿!就算是军中最强的重弩,也未必能一击洞穿! 点将台上,秦苍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起了那日在兵部衙门的传闻。他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足以颠覆他认知的事情。 张威则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仿佛那百步之外的盾牌,就是他自己。 “铁牛,”萧战淡淡地说道,“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摧枯拉朽。” “遵命!” 赵铁牛没有丝毫犹豫。他站定,举枪,瞄准。 没有多余的动作。 下一秒,他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前所未有的,如同暴雨敲打芭蕉,又如同魔神咆哮般的恐怖轰鸣,骤然炸响! 一道道火舌,从那黑洞洞的枪口中喷吐而出!一枚枚滚烫的黄铜弹壳,被不断地抛出,在空中划出金色的弧线,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百步之外,那十面坚不可摧的重型塔盾,就像是被一头无形的巨兽狠狠地撕咬! 木屑横飞!皮革碎裂! 最前面的盾牌,瞬间就被打成了筛子!紧接着是第二面,第三面,第四面! 子弹强大的动能,带着无可匹敌的穿透力,摧毁着挡在它们面前的一切! 短短几秒钟。 一个弹夹的子弹,倾泻一空。 赵铁牛放下了还在冒着青烟的枪。 演武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傻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百步之外。 那十面坚固的塔盾,已经变成了一堆烂木头和破布条的混合物,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有几面盾牌的中心,甚至被打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啃掉了一块。 这……这是什么力量? 这是人力所能达到的吗? 不,这不是人力! 这是神罚!是天威! 三千名“幽灵”士兵,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然后又被重新组合。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萧战说,这是神明的武器。 在这样的武器面前,什么武功高手,什么重甲精兵,都他妈是个笑话! 一个三岁孩童,拿着这东西,都能轻易地杀死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紧接着,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们的眼神,从震撼,变成了极度的狂热! 银子?女人? 在能够掌控这种神明般的力量面前,那些东西,算个屁! 拥有了它,就拥有了一切! 秦苍在点将台上,身体在微微颤抖。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是一种身为武将,见到终极武器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激动与战栗! 他喃喃自语:“战争的……规则,从今天起,被改写了……” 城墙,失去了意义。 重骑兵,成了活靶子。 所谓的军阵,在这种武器的面前,只是一排排等着被屠杀的羔羊。 他看向萧战的背影,那道身影,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高大,无比神秘,也无比……可怕。 这个人,他不是在练兵。 他是在用未来的战争方式,降维打击这个时代! “现在,”萧战的声音,将所有人从失神中拉了回来,“你们,想不想要它?” “想!!!” 三千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足以掀翻整个京城的嘶吼!那声音里,充满了最原始,最疯狂的占有欲! “很好。”萧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从今天起,它,就是你们的命!是你们的第二条命!你们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睛,像爱护自己的婆娘一样,去爱护它!熟悉它的每一个零件,感受它的每一次跳动!” “现在,每人一支,拿上你们的武器!” 士兵们再也按捺不住,一窝蜂地冲了上去,用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姿态,从箱子里,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属于自己的“幽灵之牙”。 那冰冷的触感,那沉甸甸的重量,让他们感觉自己捧着的,是整个世界。 “所有人,听我口令!”萧战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举枪!枪口向前,手臂伸直!保持这个姿势,一个时辰!” “谁的枪口敢下垂一寸,谁的手臂敢弯曲一下……” 他缓缓拔出那把银色的沙漠之鹰,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 “我就先毙了你们,再毙了我自己。因为,我萧战,不带废物。” 第38章 重如泰山 萧战那句轻描淡写,却又重如泰山的话,像一根无形的绞索,套在了演武场上三千名士兵的脖子上。 先毙了你们,再毙了我自己。 这是何等疯狂,何等决绝的宣言! 这一刻,他们手中的“幽灵之牙”,不再是一件武器,不再是权力和财富的象征。 它变成了一个考验,一个诅咒,一个与他们,甚至与他们这位疯子主帅性命相连的催命符! “计时开始!” 赵铁牛冰冷的声音响起,像一柄重锤,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时间,开始流逝。 演武场上,一片死寂。 三千名士兵,三千支“幽灵之牙”,纹丝不动地举着,枪口笔直地指向前方。 起初,他们还能凭借着刚刚被激起的狂热和恐惧,强撑着。 这支“幽灵之牙”重约七八斤,对于这些体格强健的士兵来说,并不算什么。 但,时间是全世界最可怕的敌人。 一刻钟过去。 许多人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们的手臂,开始感到一阵阵难以忍受的酸麻。那感觉,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他们的肌肉和骨骼里疯狂地噬咬。 每个人的手臂,都像是灌了铅一样,变得无比沉重。 “咕咚。” 有人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喉结滚动。 他们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 有人的身体,开始出现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晃动。 点将台上,张威的手心全是冷汗。 他看着下方那三千个如同雕塑般的身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当了一辈子兵,见过各种各样的操练。 有严苛的,有残酷的,但从未见过如此变态,如此折磨人心的! 这不是在训练士兵的体能,这是在摧毁他们的意志,然后再用一种更加可怕的东西,重新塑造! “他在……熬鹰。” 秦苍的声音,嘶哑而低沉。 “什么?”张威没有听清。 “熬鹰。”秦苍重复了一遍,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萧战的背影上,“猎人为了驯服最凶悍的鹰,会把它绑起来,不让它睡觉,不给它吃喝,几天几夜地折磨它,直到把它的野性,它的傲气,它的意志,全部磨光!等它到了崩溃的边缘,再给它一点水,一点肉。从那一刻起,这只鹰,就会对猎人产生绝对的依赖和服从,至死不渝!” 秦苍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萧战,他现在做的,就是这件事。他在熬我们大明朝,最桀骜不驯的三千头‘鹰’!” 张威听得遍体生寒。 他再看向那些士兵,仿佛看到的,已经不是一群人,而是一群正在被活生生磨掉灵魂的野兽。 时间,又过去了一刻钟。 半个时辰! “啊……” 终于,有人撑不住了。 那是一个身材相对瘦弱的士兵,他的身体像是筛糠一样剧烈地抖动着,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衫,顺着他的脸颊和手臂,不断地滴落。 他咬着牙,脸上的肌肉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 他手中的“幽-灵之牙”,那黑洞洞的枪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幅度,缓缓下沉。 一寸,又一寸。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瞥向了他,又惊恐地看向了点将台上的萧战! 那个疯子,要开枪了吗? 然而,萧战没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个士兵的意志,在身体的极限痛苦和对死亡的极度恐惧之间,做着最后的挣扎。 他不想死! 他想起了萧战的命令,想起了那冰冷的枪口! “吼!” 他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腔的野兽嘶吼,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竟然硬生生地,将那下沉的枪口,重新抬回了水平线! 但,这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他的身体,因为这一下爆发,晃动得更加厉害。 就在这时,萧战动了。 他不是走向那个濒临崩溃的士兵。 而是走到了另一个,虽然同样在颤抖,但始终咬牙坚持,姿态保持得最好,眼神最为凶狠的士兵面前。 那个人,是王霸! 萧战什么也没说,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随手放在了王霸那稳如磐石的枪管上。 “拿稳了。” 他只说了三个字,然后转身走回了点将台。 这个动作,所带来的冲击力,比一千句,一万句的训斥,都要来得震撼!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坚持住,就有赏! 而且,是在所有人的面前,用这种最直接,最荣耀的方式,给你赏赐! 而那个枪口下沉的士兵,虽然没有被惩罚,但和王霸一比,却像是被当众扒光了衣服,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 没有惩罚,却是最大的羞辱! 王霸的眼睛,瞬间红了! 一股强大的荣誉感和自豪感,从他的心底疯狂涌出!他感觉那根枪管上放着的,不是一锭银子,而是萧战对他最大的认可!是这支新军的最高荣耀! 他挺直了腰杆,手臂上的青筋,如同虬龙般坟起,那沉重的“幽灵之牙”,在他的手中,仿佛轻若无物! 其他士兵,也被这一幕,深深地刺激到了! 他们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嫉妒和渴望! 凭什么他王霸能得到赏赐? 老子也能做到! 一股不服输的狠劲,从他们的骨子里被激发了出来! 他们不再去想那难以忍受的酸痛,脑子里只剩下那锭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银子,只剩下王霸那荣耀无比的身影! 他们开始调整呼吸,开始用萧战教过的法门,去控制自己的肌肉。 整个队伍的气势,为之一变! 从之前的苦苦支撑,变得充满了竞争和对抗的意味! 一个时辰,终于到了。 “时间到!全体,放下武器!” 赵铁牛的声音,如同天籁。 “哗啦啦……” 三千支枪,几乎在同一时间,被重重地放在了地上。 紧接着,“噗通”“噗通”的声音不绝于耳。 至少有九成的士兵,在放下枪的瞬间,便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像一滩烂泥,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们的手臂,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只是凭借本能,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 但,没有一个人抱怨。 第39章 劫后余生 他们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用一种劫后余生的眼神,看着点将台上的那个男人。 “很好。” 萧战从点将台上走了下来。 “还能站着的,出列!” 话音刚落,稀稀拉拉的,大概有二三百人,咬着牙,用尽了最后一丝意志力,从瘫倒的人群中,重新站了起来。 王霸,赫然就在其中。 萧战走到他们面前,从赵铁牛捧着的托盘里,拿起一锭锭银子,亲手放在了每一个站着的人手中。 “这是你们应得的。” 随后,他走到了那近三千名瘫倒在地的士兵面前。 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他们以为,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严厉的惩罚。 然而,萧战却只是淡淡地说道:“把手伸出来。” 士兵们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伸出了自己那只还在颤抖的手。 萧战蹲下身,从一个药箱里,拿出一瓶散发着浓烈气味的药酒,倒在了自己的手心,然后,他抓起一个士兵的手,亲自为他揉捏起那已经僵硬的肌肉。 所有人都懵了! 那个被萧战抓住手的士兵,更是如遭雷击,浑身一僵,呆呆地看着这个如同魔神般的男人,此刻正用他那双杀伐果断的手,为自己这个最底层的兵痞,推拿活血。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涌遍了他的全身。 “记住。” 萧战一边揉捏,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在我的‘幽灵’部队里,有能者,得重赏!尽力者,得抚恤!” “我不管你过去是什么,也不管你有多弱小。只要你拼尽了全力,哪怕最后还是倒下了,你,依然是我的兵!” “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一冷。 “谁要是敢出工不出力,谁要是敢在背后耍小聪明……” 他松开那个士兵的手,站起身,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 “我会让他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萧战的动作,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笨拙。 他毕竟不是专业的按摩师。 但是,他手掌上的温度,他指尖的力道,却像是一股股无法抗拒的暖流,顺着那个士兵僵硬的手臂,涌入了他的四肢百骸,最终,狠狠地撞进了他的心里! 那个士兵,名叫张二狗,不是之前那个杀死囚犯的李二狗,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兵痞,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 他此生,挨过无数的打,受过无数的骂。 被百户抽过鞭子,被上官踹过屁股,被街头的地痞敲过闷棍。 可他,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 尤其,这个人,还是刚刚才用最铁血的手段,折磨得他们生不如死的魔神! 是那个谈笑间,就决定了上百条人命去留的疯子! 张二狗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 他能清楚地闻到,萧战身上那股淡淡的,混杂着硝烟和血腥的气味。 这气味,本该让他恐惧。 可此刻,这股气味,却让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的……安全感。 他忽然觉得,自己手臂上的酸痛,似乎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一股热意,涌上他的眼眶。 他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那不争气的眼泪掉下来。 他不知道,这股热意,是感动,是委屈,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只知道,从这一刻起,如果这个男人让他去死,他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萧战没有理会张二狗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替他揉捏了片刻,然后松开手,走向下一个人。 一个,又一个。 他没有漏掉任何一个瘫倒在地的士兵。 点将台上,秦苍和张威,已经彻底看傻了。 如果说,之前的血腥屠杀,极限操练,还在他们的理解范畴之内,那眼前这一幕,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他……他到底想干什么?”张威的声音,艰涩无比,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 秦苍没有回答。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终于明白,萧战在“熬鹰”的同时,还在做什么了。 他在攻心! 用最残酷的暴力,打碎你的尊严,摧毁你的意志,让你怕他怕到骨子里。 再用这种突如其来的,犹如神明垂怜般的温柔,给你一块糖,重塑你的忠诚! 一打,一揉。 一推,一拉。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霸道,更无解的御下之术吗? 没有了! 秦苍可以断定,从今天起,这三千士兵,将不再是大明的兵。 他们,只属于萧战一个人! 他们的魂,已经被这个男人,用最匪夷所思的方式,给彻底勾走了! 一个时辰后,萧战替最后一名士兵揉完了手臂。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休息时间结束。” 那些刚刚恢复了一点知觉的士兵,听到命令,立刻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一次,他们的动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迅速,更加整齐。 “现在,进行下一项训练。” 萧战走到了那堆放着“幽灵之牙”的木箱前。 “一件武器,只有当你彻底了解它,把它当成你身体的一部分时,它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你们的第一课,是熟悉它。现在,是第二课。” “认识它!” 他随手从箱子里,拿起一支全新的AK-47。 “你们手里的,是这世上最精密的杀人机器!它由上百个零件组成,每一个,都有它自己的作用!现在,我要你们学会,如何拆解它,再把它组装起来!” 说着,他将那支枪,放在一张空出来的桌子上。 他的双手,快如闪电! “咔!咔咔!” 在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下,所有士兵只听到一连串清脆的机括声响。 不过是三五个呼吸的功夫! 一支完整的“幽灵之牙”,就变成了一堆大大小小,结构复杂的零件,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面上! 全场,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这是什么手速?! 还没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萧战的双手,再次化为了残影! 那些散乱的零件,在他的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自动地寻找着自己的位置。 “咔哒!咔哒!咔哒!” 又是几声清脆的响声! 第40章 幽灵之牙 一杆崭新的“幽灵之牙”,再次出现在桌面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极致! 从拆解到组装,前后加起来,不超过十个呼吸! “看清楚了吗?”萧战抬起头,问道。 下面,一片死寂。 看清楚了? 看清楚个屁! 他们只看到一堆幻影,然后枪就散了,又他妈合上了! “很好,看来都看清楚了。”萧战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轮到你们了。” “规则很简单。” “半炷香之内,完成一次完整的拆解和组装。” “第一个完成的,赏银百两!” “前十名,赏银五十两!” “前一百名,赏银十两!” “半炷香之内,所有无法完成的人……” 萧战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丝恶魔般的笑容。 “罚你们,把全营的茅厕,用手,给我清理干净,连续一个月。” “轰!” 所有士兵的脑子,嗡的一声,差点炸开! 用手,清理茅厕?! 那是什么概念?! 京营的茅厕,那可是几千号糙汉子日夜光顾的地方!那味道,那景象…… 光是想一想,就让他们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之前所有的感动,所有的敬畏,在这一刻,全都被对清理茅厕的巨大恐惧所取代! “不——!!!”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 “计时,开始!” 赵铁牛毫不留情地点燃了桌上的一炷香。 “妈的!拼了!” “老子就是死,也不要去掏大粪!” 三千名士兵,瞬间疯了! 他们扑向自己的那支“幽灵之牙”,用一种近乎搏命的姿态,开始笨拙地模仿着萧战刚才的动作。 一时间,整个演武场,乱成了一锅粥! “哎哟!这个怎么弄不下来!” “咔嚓!” “操!老子的弹簧飞哪去了?!” “二狗!你他妈踩到我的撞针了!”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些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汉子,此刻,面对着一堆精密的钢铁零件,却像是一群无头苍蝇,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王霸急得满头大汗。 他力气大,可这玩意,不是靠力气就能解决的! 他对着一个卡榫,使劲一掰! “啪!” 那卡榫,竟被他硬生生掰断了! 王霸看着手里那半截零件,整个人都傻了。 而就在大部分人还在手忙脚乱的时候。 一个角落里,一个身材干瘦,相貌平平的士兵,却显得异常冷静。 他的名字,叫张三,因为手上功夫灵活,人称“巧手张三”。 他没有急着去拆。 而是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刚才萧战那快如闪电的动作。 他的手指,在空气中,不断地虚点着,模拟着。 一遍,两遍,三遍…… 当那炷香,已经燃烧了将近三分之一时。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动了! 他的双手,虽然远没有萧战那么快,但却异常地沉稳,异常地精准! 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 “咔!咔!咔!” 零件,被一个个,有条不紊地拆解下来,整齐地摆放在地上。 然后,是组装!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 仿佛,他天生就是干这个的! 终于,在旁边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 “咔哒!” 随着最后一声脆响,他将弹匣,稳稳地推入了枪身! “报告大人!属下,完成了!” 他举起手中的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吼道! 全场死寂。 那一声“报告”,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在场每一个还在手忙脚乱的士兵脸上。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们扭过头,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着那个角落里,那个高举着“幽灵之牙”,身杆笔直的身影。 是他? 巧手张三? 那个平时在队伍里闷不吭声,除了手巧一点,毫无存在感的家伙? 他竟然是第一个?! 王霸的动作,也僵住了。 他看着自己面前那一片狼藉的零件,又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根被硬生生掰断的卡榫,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想不通! 他明明是第一个冲上去的,明明是学得最认真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输给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瘦猴? 巨大的挫败感和羞辱感,像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点将台上,秦苍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看明白了! 萧战要的,根本不只是会杀人的野兽! 他还要工匠!还要头脑! 这支“幽灵”部队,不仅要有獠牙,还要有能将獠牙打磨到最锋利的人! 萧战缓缓地从点将台上走了下来。 三千道目光,跟随着他的脚步,聚焦在了那个名叫张三的士兵身上。 张三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是一种被所有人瞩目的,前所未有的激动! “你叫什么名字?”萧战走到了他的面前,声音平静。 “回……回大人!小的……小的叫张三!”张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出了自己的名字。 “很好。”萧战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在张三那双虽然紧张,但却异常灵巧的手上停留了片刻。 “张三,从今天起,你的名字,不再是张三。” 萧战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演武场。 “你的代号,叫‘巧手’。” “你,是‘幽灵’部队,第一位技术兵!专门负责‘幽灵之牙’的维护、修理与改良!” “你的军饷,从今天起,翻五倍!” “另外,除了这赏你的一百两银子,”萧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以不用参加未来一半的体能训练,你的任务,就是待在军械房,把这东西,给我研究透了!” “我需要你,比我更懂它!” “轰!” 萧战的话,像是一颗颗重磅炸弹,在所有士兵的脑海里炸开! 代号! 技术兵! 军饷翻五倍! 甚至可以免除一半那地狱般的训练! 这……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优待! 所有士兵看着“巧手”张三的眼神,都变了。 从之前的不屑和无视,变成了赤裸裸的嫉妒和羡慕! 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在这支部队里,出人头地的方式,不止有杀人和拼命这一条路! 第41章 知遇之恩 用脑子,用技术,同样可以! 张三,不,“巧手”,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靠着偷鸡摸狗,修理一些小玩意儿为生,被人看不起,被人唾骂。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双只会倒腾些破铜烂铁的手,有朝一日,能带给他如此巨大的荣耀! “扑通!” 他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对着萧战,磕了一个响亮的头! “谢大人知遇之恩!小……不!属下‘巧手’!愿为大人效死!”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就在这时,那炷香,终于燃烧到了尽头。 火星,熄灭了。 “时间到!”赵铁牛冰冷的声音,像死神的宣判,敲碎了所有还抱有侥幸心理的人的幻想。 演武场上,一片哀嚎。 除了“巧手”和另外寥寥几个勉强完成的人之外,超过两千九百人,全都失败了。 他们的面前,要么是一堆散乱的零件,要么是组装到一半,就卡住的半成品。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惨白。 茅厕…… 用手…… 那地狱般的景象,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 “你们,让我很失望。” 萧战缓缓地转过身,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脸。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王霸的身上,和他面前那个被掰断的卡榫上。 “尤其是你,王霸。” 萧战的声音,冷得像冰。 王霸的身体,猛地一颤。 “我教你们的第一课,是服从。第二课,是杀人。现在,是第三课。” 萧战缓缓地说道:“用脑子!” “‘幽灵之牙’,是神明的武器,它精密,它强大,但它也脆弱!它需要的是技巧,是智慧,而不是你那身没用的蛮力!” “有力气,没脑子,那是蠢猪!蠢猪,就该待在猪圈里!” 萧战指着王霸,声音陡然提高:“你,现在就给我去把全营的茅厕,清理干净!用你的手!” 王霸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堂堂京营第一悍将,曾经的兵痞头子,竟然……真的要去掏大粪? 当着三千多人的面? “怎么?你不服?”萧战的眼中,杀机一闪。 “不……不敢……”王霸的嘴唇哆嗦着,最后一丝尊严,被彻底击碎。 “拖下去!”萧战一挥手。 立刻有两名家将上前,架起失魂落魄的王霸,就像拖着一条死狗,朝着茅厕的方向走去。 那背影,说不出的凄凉。 所有士兵看着这一幕,噤若寒蝉。 连王霸都落得如此下场,他们…… “至于你们……”萧战的目光,再次扫过剩下的两千多名失败者。 所有人都吓得浑身一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然而,想象中的命令并没有下达。 “你们的惩罚,就是把这些零件,给我认熟了!” 萧战指着地上的那些枪械零件,冷冷地说道。 “从现在开始,不准吃饭,不准睡觉!” “拆了装,装了拆!” “什么时候,你们能在一炷香之内,完成十次完整的拆解和组装,什么时候,你们的惩罚,才算结束!” “完不成的……”萧战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就给我一直拆下去,直到你们的手,变成‘巧手’那样,或者,死在这里!” 死! 或者,死在这里! 萧战的话,像最后一块巨石,彻底砸碎了所有士兵的心理防线。 这是命令,更是诅咒。 没有退路! 演武场上,那两千九百多个失败者,像是被投入了绞肉机的囚徒,开始了新一轮的,没有尽头的折磨。 “咔!咔!咔!” 拆解。 “铛啷……啪!” 零件掉落。 “操!又错了!” “咔哒!咔哒……” 组装。 “不对!这个地方不对!为什么装不进去!” 一个又一个的士兵,陷入了疯狂。 他们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双手因为重复的、错误的动作,被尖锐的金属零件边缘划出了一道道细密的伤口。 鲜血,混着汗水,滴落在那些冰冷的零件上。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太阳,从正午,慢慢滑向西山。 饥饿,疲惫,绝望,像三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他们的意志。 …… 另一边。 京营的茅厕,是整个兵营最肮脏,最令人作呕的地方。 数千名士兵的排泄物,在这里日积月累,发酵成了一股足以让苍蝇都绕道飞行的恐怖气息。 王霸就站在这人间地狱的入口。 他的身后,是两个面无表情的家将,像两尊门神,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他的面前,是几十个深不见底的茅坑,里面,是翻涌着的,不可名状的黄褐色粘稠物。 王霸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想吐。 但是,他昨天吃的东西,早已在上午的极限训练中,吐得一干二净。 他现在,只能干呕。 奇耻大辱! 他王霸,在京营里横行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让他杀人,可以! 让他拼命,可以! 可现在,这个姓萧的疯子,竟然让他来干这个?! 用手! 去清理这些东西! 一股狂怒的火焰,从他的心底直冲天灵盖! 他想反抗!他想咆哮!他想冲回去,跟那个疯子拼了! 可是。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萧战那双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 浮现出那把银色的,可以轻易轰碎人脑袋的“雷公炮”。 浮现出刘猴子那摊冰冷的血迹。 那股冲天的怒火,就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得一干二净。 他不敢。 他真的不敢。 那个男人,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自己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会像一个烂西瓜一样,在茅厕门口炸开。 屈辱,和死亡。 他只能选一个。 王霸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那双攥得死死的拳头,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入了肉里,却浑然不觉。 最终,他松开了拳头。 他认命了。 他脱掉了上衣,露出了那一身伤痕累累,却依旧结实如铁的肌肉。 他弯下腰,走进了那片地狱。 “呕——” 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恶臭,让他再次剧烈地干呕起来。 第42章 机械动作 他随手拿起一个木桶,闭上眼睛,像是赴死一般,将手,伸进了那粘稠的,令人作呕的秽物之中。 冰冷,滑腻,恶心。 无数种感觉,通过他的手臂,疯狂地涌入他的大脑。 王霸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咬碎了钢牙,将一桶桶的污物,舀了出来,倒进专门的粪车里。 一下,又一下。 他想用这种机械的动作,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可是,他越是想麻痹,萧战的话,就越是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回响。 “有力气,没脑子,那是蠢猪!” “蠢猪,就该待在猪圈里!” 猪圈…… 王霸看了一眼这茅厕,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啊。 这里,可不就是猪圈吗? 而自己,就是那头最蠢的猪。 演武场上。 夜幕,已经降临。 篝火,被点燃,将整个演武场照得如同白昼。 但是,没有人感觉到温暖。 只有无尽的疲惫和寒冷。 “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一个士兵崩溃了,他扔掉手里的零件,嚎啕大哭起来,“杀了我吧!我现在就去掏大粪!我也不想待在这了!我的手……我的手要断了!” 他的崩溃,像一个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负面情绪。 “咔嚓!” 又一个人,因为急躁,掰断了一个重要的零件。 他看着那断裂的零件,整个人都傻了,随即,也跟着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失败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 就在这时,萧战,动了。 他走下点将台,径直走到了那个角落里。 走到了那个从被赏赐之后,就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巧手”面前。 所有人都以为,萧战是要再次赏赐他,或者给他安排什么新的任务。 然而,萧战却开口说道:“巧手。” “属下在!”巧手一个激灵,立刻挺直了腰杆。 “从现在起,你,就是他们的教官。”萧战指着那两千九百多个陷入崩溃边缘的士兵。 “啊?”巧手懵了。 让他,去教这群人? 这群人里,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他高,比他壮!好几个,以前还欺负过他! “大人……我……我不行啊……”巧手的声音在发抖。 “我说你行,你就行。”萧战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转过身,对着那群失败者,冷冷地说道:“都给我听好了!” “从现在起,‘巧手’说的每一个字,都等同于我的命令!” “谁要是敢不听,谁要是敢有半点不敬……” “砰!” 他猛地拔出沙漠之鹰,对着天空,开了一枪! 那巨大的枪声,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你们,可以试试。” 萧战说完,便转身,重新走回了点将台,留下一个不知所措的巧手,和一群表情复杂的士兵。 让他们,去听一个瘦猴的话? 让他们,去向一个以前他们根本看不起的人学习? 一股新的,更加复杂的屈辱感,涌上了心头。 但是,没有人敢反对。 巧手站在那里,感受着两千多道复杂的目光,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紧张得快要晕过去了。 可他一看到点将台上那道冷酷的身影,一股莫名的勇气,又从他的心底升起。 大人,信任我! 我不能让他失望! 巧手深吸一口气,走到了一个离他最近的,正对着一堆零件发呆的士兵面前。 那个士兵,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手臂比他的大腿还粗。 巧手看着他,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用一种颤抖,却又努力保持着平静的声音,开口说道: “你……你这里,装错了。” 那名壮汉士兵猛地抬起头。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还在微微发抖的“教官”,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怒火。 让他听这个瘦猴的? 他刚要开口讥讽,却忽然瞥见了点将台上,那个正在擦拭着银色手枪的魔神身影。 那句到了嘴边的“你算个什么东西”,硬生生地,被他咽了回去。 他的脸,憋得通红。 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哪?” 巧手被他那凶狠的表情吓得又是一哆嗦,但还是壮着胆子,伸出那双灵巧的手,指着一处机括。 “这里……这里的卡榫,应该……应该先向外拉,再向上提,而不是……而不是硬掰。”他的声音,细若蚊蝇。 那壮汉将信将疑地,按照巧手说的方法,试了一下。 “咔哒。” 一声轻响。 那个之前他用尽了力气,都纹丝不动的卡榫,竟然真的,被轻松地取了下来! 壮汉愣住了。 他看着手里那个小小的零件,又看了看巧手,眼神,第一次发生了变化。 从不屑,变成了惊奇。 “还有这里,”巧手见方法有效,胆子也大了一点,“这个弹簧,不能直接放进去,要先把它,挂在这个小钩子上,然后再……再推进去。” 他又演示了一下。 那根之前总是会莫名其妙弹飞的弹簧,这一次,稳稳地,被固定在了它应该在的位置上。 “原来……是这样……”壮汉喃喃自语。 他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一幕,被周围所有的士兵,都看在了眼里。 他们不再犹豫,也不再顾及什么狗屁面子。 在掏大粪的巨大恐惧面前,尊严,一文不值! “教官!我这里!我这里卡住了!” “巧手教官!快来看看我这个!” “这边!这边!” 一时间,整个演武场,到处都响起了呼唤“巧手”的声音。 巧手,成了全场最忙碌,也最受欢迎的人。 他从最初的紧张,变得越来越自信。 他不再害怕那些高大的士兵,而是熟练地穿梭在人群中,用他那双神奇的手,解决着一个又一个的难题。 “你们都看好了!这个地方,叫击锤!它的原理是……” “记住!不要用蛮力!一定要找到它的结构!顺着它的纹路来!” 巧手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流畅。 他发现,教别人,比自己做,更能加深自己对这件武器的理解。 而那些士兵,也从最初的被迫接受,变成了真正的主动学习。 演武场上的气氛,悄然发生了改变。 那种狂躁、绝望的气氛,渐渐散去。 第43章 秩序学习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却又充满了秩序感的,学习氛围。 “咔哒!” 第一个士兵,成功地完成了组装! 他举着手里的“幽灵之牙”,发出了兴奋的吼叫!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成功的脆响声,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 那声音,成了这死寂夜晚里,最动听的音乐。 …… 茅厕。 王霸已经清理完了十个茅坑。 他整个人,就像是从粪坑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上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他的身体,已经麻木了。 但他的大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萧战为什么要把巧手那个瘦猴提拔起来? 因为他手巧?因为他脑子好用? 不。 不止是这样。 王霸舀起一勺污物,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他的脑海。 萧战,是在告诉所有人! 在他的“幽灵”部队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用处! 哪怕是巧手那样,在战场上可能活不过一个回合的弱者,只要他有别人无法替代的技能,他就能得到比自己这个兵痞头子更高的地位和荣耀! 那自己呢? 自己的用处是什么? 仅仅是那一身蛮力吗? 王霸想起了自己被掰断的那个卡榫。 蛮力,在精密的武器面前,屁用没有!甚至,还会造成破坏! 蠢猪…… 萧战骂的,一点都没错。 自己,就是一头彻头彻尾的,只知道用蛮力,不会用脑子的蠢猪! 他王霸,凭什么当刺头?凭什么当老大? 就凭自己能打? 可再能打,能打得过那百步之外,就能轰碎重甲的“幽灵之牙”吗? 不能。 王霸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清明的光。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萧战,他不是要毁了自己。 他是在逼自己,逼自己扔掉过去赖以生存的那一套流氓逻辑,逼自己去用脑子思考! 他要的,不是一群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 他要的,是一群既有野兽的凶狠,又有猎人智慧的,真正的杀手! 而自己,如果再不变,就真的只能永远待在这“猪圈”里! 想通了这一点,王霸只觉得浑身一轻。 那种被羞辱的愤怒,被惩罚的怨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通透,和一种发自内心的,对萧战的……恐惧与敬佩。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他看透了每一个人。 他用最简单,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在改变着他们每一个人。 王霸不再多想。 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眼神,变得无比专注。 仿佛他清理的,不再是污秽的粪便,而是自己脑子里,那些根深蒂固的,愚蠢的垃圾。 …… 黎明。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演武场时。 绝大部分士兵,都已经完成了那地狱般的任务。 他们一个个东倒西歪地靠在墙边,虽然身体疲惫到了极点,但脸上,却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的自豪感。 他们做到了! 萧战站在他们面前,面无表情。 “很好。” 他只说了两个字。 “赵铁牛,传令下去,所有完成任务的,立刻去饭堂!今天早上,每人加两个鸡蛋,一碗肉汤!” “吼!” 士兵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互相搀扶着,涌向了饭堂。 那股肉汤的香味,对他们来说,是全世界最美妙的味道。 整个演武场,很快就只剩下了萧战和赵铁牛,以及……那个依旧站在角落里的,巧手。 巧手一夜未睡,但他精神矍铄。 “大人。”他躬身行礼。 萧战看着他,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从今天起,军械房,归你管。需要什么,直接跟赵铁牛说。” “谢大人!”巧手激动得满脸通红。 萧战没再理他,而是转身,朝着茅厕的方向走去。 他来到茅厕门口时,王霸,正好清理完了最后一个茅坑。 他浑身污秽,疲惫不堪,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没有了之前的桀骜与怨毒,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死水般的平静。 他看到萧战,没有抱怨,也没有求饶。 只是默默地放下木桶,站直了身体,用一种全新的,恭敬的语气说道: “大人,属下,完成了。” 萧战看着他,忽然笑了。 他扔过去一套干净的衣服,和一个小小的瓷瓶。 “洗干净,把这个吃了。” “明天,你有新的任务。” 王霸洗干净了身体。 当冰冷的水冲刷掉身上最后一丝污秽时,他感觉自己仿佛获得了一场新生。 他打开那个小小的瓷瓶,没有丝毫犹豫,将里面那颗散发着奇异香气的丹药,一口吞了下去。 一股温热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暖流,瞬间从他的腹中,涌向四肢百骸。 肩膀上被死囚咬掉的那块肉,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竟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蠕动,愈合! 身上的酸痛,一夜未眠的疲惫,在这一瞬间,被一扫而空! 王霸瞪大了眼睛,感受着体内那股澎湃的力量。 这不是凡间的药物! 这是神仙的丹药! 他心中对萧战的最后一点怨恨,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更加无法撼动的敬畏! 这个男人,他拥有的,是神魔般的力量! 当王霸穿上那套干净的衣服,重新站在萧战面前时,他整个人,已经脱胎换骨。 他低着头,收起了所有的桀骜和凶悍,像一个最谦卑的仆人。 “大人。” 萧战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走向了已经集合完毕的演武场。 王霸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不差。 点将台上。 三千名“幽灵”士兵,已经列队完毕。 他们看着走上来的萧战,和那个紧跟在他身后的身影,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霸? 他不是……不是在掏大粪吗? 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跟在世子爷的身后? 所有人的心里,都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萧战走到了点将台的最前方,目光扫过下方那三千张还带着疲惫,却已经站得笔直的身影。 “昨天,你们让我看到了你们的极限。” “今天,我要让你们看到,突破极限之后,能得到什么。” 第44章 石破天惊 他猛地一转身,指向身后的王霸,用一种石破天惊的语气,朗声宣布: “从今天起,王霸,担任‘幽灵’部队,总教官!” “负责你们所有的日常操练,以及……纪律!” “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违令者,他有权,先斩后奏!” “轰——!!!” 这几句话,像是一道道天雷,劈在了演武场上,劈进了三千名士兵的脑子里! 总教官? 王霸?! 那个昨天还因为愚蠢,被罚去清理全营茅厕的蠢猪,今天,就成了他们的总教官? 那个曾经跟他们一起鬼混,被他们看不起,又被他们惧怕的兵痞头子,现在,成了决定他们生死的人? 这……这是何等的荒谬! 何等的不可思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王霸的身上。 他们想从王霸的脸上,看到一丝得意,一丝张狂。 可是,他们失望了。 王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张曾经写满了凶狠和蛮横的脸,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用钢铁浇筑而成的雕像。 这幅模样,比他之前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更让人感到……恐惧! “怎么?你们有意见?”萧战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 没有人敢说话。 他们不敢对萧战有意见。 他们只是无法理解! “很好。”萧战点了点头,“看来,你们都同意了。” 他看向王霸,淡淡地说道:“王教官,看来,有人对你的任命,心存疑虑啊。” “需要我,帮你立威吗?” 王霸向前一步,走到点将台的边缘,他那死水般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那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沙哑,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说道:“不必了,大人。” “属下,有自己的方式。”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慌慌张张地归入队列。 他迟到了。 所有人的心,都猛地提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王霸。 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火! 所有人都想看看,他会怎么烧! 那个迟到的士兵,是以前王霸手底下最贴心的一个小弟,名叫赵四。 他看到台上的王霸,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连忙小声求饶:“霸哥……我……我昨晚拉肚子,起晚了……” 他以为,凭自己和王霸的关系,最多被骂两句,就能混过去。 然而,王霸的反应,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没有看赵四,而是对着所有人,冷冷地开口。 “‘幽灵’部队,铁律第三条:军令如山,闻鼓即集,闻哨即动。迟到一刻者,鞭二十!迟到两刻者,死!”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你,迟到了一刻钟。” 王霸指着赵四,就像在指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你自己说,该当何罪?” 赵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王霸:“霸……霸哥……你……” “我问你,该当何罪!”王霸的声音,陡然提高,如同炸雷! 那股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势,让赵四吓得浑身一哆嗦,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该……该当鞭二十……”他颤抖着回答。 “很好,看来你还记得规矩。”王霸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从身后的刑具架上,拿起了一条浸过油的牛皮鞭子。 “自己,去刑架上趴好。”王霸冷冷地说道,“别逼我,亲自动手。” 赵四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看着王霸那张陌生的脸,又看了看点将台上,那个面带微笑的魔神。 他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他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了周围的袍泽。 那些,都是他曾经的兄弟。 可是,那些“兄弟”,此刻,却全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绝望,笼罩了他的全身。 他知道,今天这顿打,自己是挨定了。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了演武场中央的那个木制刑架前,屈辱地,脱掉了上衣,露出了后背,双手抓住了刑架。 王霸走了过去。 他掂了掂手里的鞭子,看了一眼赵四那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后背。 他想起了昨天,在茅厕里,自己想通的那些事。 萧战,是在逼他。 逼他,亲手斩断自己的过去! 逼他,亲手打碎那些所谓的“兄弟情义”! 逼他,成为一把,只属于萧战一个人的,最锋利,也最无情的……刀! 他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黑暗。 “呼——!” 他抡起了鞭子! “啪!!!” 一声清脆的爆响! 那条牛皮鞭子,像一条毒蛇,狠狠地,抽在了赵四的后背上! 皮开肉绽! 一道血痕,瞬间浮现! “啊——!!!” 赵四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一!” 王霸面无表情地,报出了第一个数字。 “啪!!!” 第二鞭! “二!” “啪!!!” 第三鞭! “三!” …… 鞭子,一下,又一下地,带着风声,精准而有力地落下。 王霸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 仿佛他抽打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他昔日的小弟,而是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 整个演武场,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令人头皮发麻的鞭笞声,和赵四那越来越微弱的惨叫声,在回荡。 所有士兵,都看得遍体生寒。 他们看着台上那个挥舞着鞭子的身影。 那不是王霸。 那是一个新的魔鬼! 一个由萧战,亲手创造出来的,比他本人,更让人感到恐惧的魔鬼! 二十鞭。 一下不多,一下不少。 当王霸面无表情地报出“二十”这个数字时,刑架上的赵四,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他的后背,没有一块好肉,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他的惨叫,早已变成了微弱的呻吟,整个人像一滩烂泥,挂在刑架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王霸扔掉了手里的鞭子。 那条浸透了鲜血和油脂的牛皮鞭子,在地上弹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第45章 鸦雀无声 王霸的军靴停在赵四面前,他低头瞥了一眼那滩烂肉般的凄惨伤势。 “拖下去,治好他。” 声音里没有半分情绪。 “是!” 两个亲兵一个激灵,几乎是扑了上去,手忙脚乱地解开血淋淋的绳索,一人一边架起昏死过去的赵四,逃也似的往医官营帐狂奔。 王霸再没看那滩烂肉一眼。 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回高高的点将台。 随着他的移动,那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昨日茅厕里沾染的、根本洗不掉的陈年恶臭,朝着军阵扑面而来。 前排的士兵喉结滚动,强行压下胃里翻江倒海的呕吐感,双脚却像生了根,不敢挪动分毫。 他就那么立在台上,背脊挺得笔直。 偌大的演武场,三千男儿,死寂一片。 风都停了。 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和每个人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钉在台上那道身影上,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寒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可那刺骨的寒意,却没一人察觉。 他们的骨髓,早已被另一种恐惧冻结。 如果说,萧战之前的屠杀和赏赐,是神魔的威严,离他们太远。 那么,王霸这二十鞭,就是抽在他们骨子里的恐怖! 王霸是谁? 曾经一起喝酒吃肉,吹牛打屁的兄弟! 赵四是谁? 王霸最忠心的小弟! 现在呢? 说打就打,毫不留情! 鞭子抽在赵四身上,却痛在他们每个人的心里。 这二十鞭,抽碎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抽断了所有廉价的“袍泽情义”。 在“幽灵”部队,没有兄弟。 只有服从。 只有铁律。 点将台上,张威的脸白得吓人。 他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杀人……诛心……” 秦苍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一瞬间,所有线索都在他脑中串联,一副毒辣至极的画卷轰然展开! 先提拔“巧手”,是告诉所有人,这里唯才是举! 再任命王霸,是告诉所有人,这里不看资历,只看谁更狠,谁更忠! 最后,让王霸亲手斩断自己的过去,也斩断所有人对过去的幻想! 何其毒辣!何其高明! 这不是练兵。 这是在重塑一群人的灵魂! 秦苍望向萧战。 那个男人始终面带微笑,眼前这血腥的一幕,在他眼中只是一场好戏。 秦苍忽然觉得,蛮族,或许并不是大明最可怕的敌人。 眼前这个男人,才是。 王霸重新站在萧战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萧战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在夸奖一个做得很好的孩子。 然后,他走上前,对着下方三千名僵立的士兵,开了口。 “现在,还有人对王教官的任命,有意见吗?” “没有!!!” 回应他的,是整齐划一,裹挟着恐惧的嘶吼! “很好。”萧战满意地点头,“王教官,你的兵,交给你了。” 说完,他真的退到一旁,将整个点将台,都让给了王霸。 王霸走上前。 他看着下面三千张熟悉的面孔,脑子里,全是昨天萧战对他说的话。 “蠢猪,就该待在猪圈里。” “有力气,没脑子,那是蠢猪!” 他吸了口气,用沙哑的声音,发出了成为总教官的第一道命令。 “全体都有!拿起你们的‘幽灵之牙’!” “哗啦!” 三千士兵,动作整齐划一,拿起了武器。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心里不服。” 王霸的声音在演武场上回荡。 “你们觉得,我王霸,不过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兵痞。” “你们觉得,我不过是比你们更狠,更不要脸。” “你们错了。” 王霸摇了摇头。 “大人教我的第一件事,不是杀人,也不是服从。”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 “而是,用脑子!” “从今天起,你们的第一项训练,就是这个!” “昨天,你们学会了拆解和组装。今天,我要你们,蒙着眼睛,完成它!” “什么?!” 下面一片哗然。 蒙着眼睛? 开什么玩笑! 昨天睁着眼都手忙脚乱,现在要蒙眼来? “规则一样。”王霸没理会骚动,“半炷香,完成一次。完不成的,自己去茅厕领罚。” 茅厕…… 这两个字,有种魔力。 瞬间压下了一切骚动。 “蒙上!” 王霸一声令下。 士兵们心里叫苦,却不敢有丝毫违抗,纷纷撕下布条,蒙住眼睛。 黑暗降临。 视觉被剥夺,手中的“幽灵之牙”,瞬间变得无比陌生。 “开始!” 一声令下,演武场上再次响起一片叮叮当当的混乱。 但这一次,比昨天更糟。 “操!我的手!” “零件!我的零件掉哪去了!” “这他妈怎么可能做到!” 抱怨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王霸动了。 他走下点将台,径直走到一个破口大骂的士兵面前。 他什么也没说,伸出手,在那士兵手中的枪身上,轻轻敲了三下。 “咚,咚咚。”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特的节奏。 那士兵的骂声,戛然而止。 他愣住了。 王霸没理他,又走到另一个手忙脚乱的士兵旁边,同样,在他的枪身上,敲了几下。 “咚咚,咚,咚。” 节奏又不一样了。 他一路走过,在每个陷入困境的士兵的枪身上,都敲出了不同的节奏。 起初,没人明白他在干什么。 但很快,第一个被他敲过的士兵,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不再用手胡乱摸索,而是侧过耳朵,学着王霸的样子,用手指在枪身各处轻轻敲击。 “叮……” “嗒……” 不同的部位,不同的零件,发出的声音,截然不同! 找到了! 他找到了那个卡住他的机括! “咔哒!” 成功了! 他激动得差点叫出声,但立刻闭上嘴,继续用这种新方法摸索下一个零件。 很快,第二个,第三个士兵也领悟了。 他们不再是无头苍蝇。 他们开始用耳朵去“看”,用声音去分辨! 这冰冷的钢铁,原来是会“说话”的! 点将台上,秦苍的瞳孔再一次收缩。 他看着王霸的背影,心里翻江倒海。 这个王霸……昨天,真的只是在掏大粪吗? 不。 他是在地狱里,被强行开了窍! 萧战,不仅给了他力量,更亲手为这头猛虎,安上了一颗杀手的心脏!一种最简单,也最实用的智慧! 第46章 你敢打我 演武场上,一片死寂。 只有零件碰撞的叮当声,和士兵们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也放大了内心的焦躁和恐惧。 他们引以为傲的力量,他们苦练出来的杀人技巧,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他们就像一群瞎子,在摸索着一个永远也拼不成的魔方。 “他妈的!” 一个士兵终于崩溃了,他扯下脸上的布条,将手里的零件狠狠地砸在地上! “老子不干了!这他妈是人能做到的事吗?!” 他的咆哮,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其他人压抑的怒火。 “没错!根本不可能!” “这是故意折磨人!” 骚动,开始蔓延。 王霸站在点将台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发怒,也没有制止。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像是在看一群上蹿下跳的猴子。 直到那第一个咆哮的士兵,开始煽动身边的人一起反抗时,王霸才动了。 他走下点将台,径直走到了那个士兵面前。 “你叫什么?”王霸的声音,沙哑而平静。 “老子叫吴能!怎么?王霸,你当了官,就不认旧兄弟了?你别忘了,你昨天还在……”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王霸出手快如闪电,那名叫吴能的士兵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抽得原地转了半圈,半边脸瞬间高高肿起。 吴能被打懵了。 他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王霸。 “你……你敢打我?!” “砰!” 王霸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吴能的肚子上! 吴能像一只被煮熟的大虾,瞬间弓起了身子,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全场,瞬间安静了。 所有的骚动,都戛然而止。 王霸走到吴能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条蛆虫。 “蠢货。” 王霸吐出两个字。 “大人教我们的第一件事,是用脑子。看来,你没有脑子。”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那一堆散乱的零件,然后,拿起一块布条,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在三千人的注视下。 他动了。 他的双手,在黑暗中,像是两只拥有自己生命的蝴蝶,在那些冰冷的零件上,翩翩起舞。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没有一次多余的动作。 “咔哒。” “咔。” “咔哒哒……” 清脆的机括咬合声,密集而富有节奏地响起。 那声音,不像是在组装一件杀人的武器。 而像是一位顶级的工匠,在创造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所有人都看傻了! 他们甚至忘记了呼吸! 那个之前被王霸用奇特节奏敲击过的士兵,更是瞪大了眼睛! 他终于明白,王霸之前敲的,是什么了! 那是节奏! 是每一个零件,归位时,应该发出的,独一无二的声音!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不到五个呼吸! “咔!” 随着最后一声脆响,王霸将弹匣稳稳地推入。 他扯下蒙眼的布条,将一支组装完成的“幽灵之牙”,举过头顶! 全场死寂! 如果说,萧战之前的演示,是神迹,让他们感到遥不可及。 那么,王霸此刻的演示,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狠狠地压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心头! 他,昨天还是跟他们一样的兵痞! 他,昨天还因为愚蠢,被罚去掏大粪! 可现在…… 他,已经成了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 这二十四个时辰,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了吗?” 王霸缓缓放下枪,他那死水般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你们的耳朵,是干什么用的?是只用来听命令,听惨叫的吗?” “‘幽灵之牙’的每一个零件,都有它自己的声音!” “它的每一次结合,每一次分离,都是一首音乐!”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 “你们的脑子,要记住这首音乐!” 他又指着自己的耳朵。 “你们的耳朵,要去分辨这首音乐!” 最后,他摊开自己的双手。 “你们的手,要去演奏这首音乐!” “当你的手,你的耳,你的脑,连成一线的时候,它,就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哪怕是在最深的黑夜,哪怕你被人砍瞎了眼睛,你也能让你的獠牙,再次露出锋芒!” 王霸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所有士兵的心里!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这才是真正的秘密! 那几个之前领悟了用声音分辨零件的士兵,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而更多的人,则是羞愧,和恍然大悟!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和王霸的差距,在哪里了。 不是力量。 不是地位。 而是脑子! 是那种在绝境中,依旧能找到方法的,思考的能力! 点将台上,秦苍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他不是恐惧,而是激动! 一种看到了绝世名将诞生的激动! 萧战,他不仅仅是在练兵。 他是在点石成金! 他把王霸这块顽石,点化成了一块无价的美玉! 一个可以完美复制他思想,完美执行他命令的,完美的副手! “半炷香,已经过半。” 王霸冰冷的声音,将所有人拉回了现实。 “不想去猪圈的,就给老子闭上嘴,竖起耳朵,用脑子!” “哗啦!” 所有士兵,再没有半句废话。 他们重新蒙上眼睛,整个演武场的气氛,为之一变! 不再是之前的焦躁和混乱。 而是一种诡异的,全神贯注的安静。 他们开始学着王霸的样子,用手指,轻轻地敲击零件,用耳朵,去分辨那细微的声音差异。 “叮……” “嗒……” “咔……” 叮叮当当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不再是噪音。 而是一曲,由三千人共同演奏的,生涩,却又充满了希望的,钢铁交响曲! “咔哒!” 第一个士兵,成功了! 他激动地举起枪,却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打扰到别人。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成功的声音,此起彼伏! 当那炷香,燃烧到尽头的时候。 超过一半的人,都奇迹般地,完成了任务! 剩下的那些,虽然失败了,但脸上不再是绝望,而是一种“就差一点”的懊恼和不甘。 “很好。” 第47章 实弹射击 王霸点了点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所有完成的人,去休息。” “失败的,留下。” 没有人抱怨。 那些失败者,默默地留了下来,继续他们的练习。 而那些成功者,在经过他们身边时,投去的,也不再是嘲笑,而是一种鼓励的眼神。 一种新的秩序,正在悄然建立。 王霸走到那个叫吴能的士兵面前,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服了吗?” “服……服了……”吴能捂着肚子,脸上,是发自内心的敬畏。 “去医官那里上药,”王霸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我不想再看到一个没有脑子的蠢货。” 说完,他转身走回点将台,对着所有还醒着的士兵,宣布了下一个命令。 “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 “明天,卯时集合。” 王霸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嗜血的兴奋。 “进行,实弹射击!” 实弹射击! 这四个字,像一道滚雷,在三千名士兵的胸腔里炸开! 他们手中的“幽灵之牙”,不再是冰冷的铁块,不再是需要费尽心机去拆解组装的玩具。它活了过来!它的内部,即将被注入雷霆与火焰! 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 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从第一眼看到这件神明武器轰碎十面塔盾开始,他们就在幻想,由自己亲手扣动扳机,释放那毁天灭地的力量,会是何等的场景! 那一定比世上最烈的酒,更让人沉醉!比最美的女人,更让人痴迷! “所有人,检查武器!” 王霸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幻想。 士兵们一个激灵,立刻低头,开始对自己的“幽灵之牙”进行最后的检查。他们用布条,仔细擦拭着枪身的每一寸,那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点将台上,秦苍和张威,也是一脸凝重。 他们知道,今天,才是这支部队,真正亮出獠牙的开始! “大人,靶子已经备好。”赵铁牛走上前,低声说道。 演武场的另一头,早已立起了一排排厚实的木靶,上面画着简陋的人形轮廓。 萧战却没有看那些靶子。 他只是端起一杯热茶,轻轻吹了吹,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谁说,我们要打那些死东西?” 赵铁牛一愣。 秦苍和张威的心,猛地一跳!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果然! 萧战放下了茶杯,对着台下,淡淡地开口:“王教官。” “属下在!”王霸立刻上前一步。 “你的兵,连鸡都没杀过,怎么上战场?”萧战问道。 王霸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他只是躬身道:“请大人示下。” “把‘靶子’,带上来。” “是!” 随着王霸的一声令下,演武场的大门,被缓缓打开。 一队队神情麻木,手脚被镣铐锁住的囚犯,被家将们推搡着,带了进来。 又是囚犯! 演武场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所有士兵的瞳孔,都收缩了! 他们想起了几天前,那一百多个被机枪活活撕碎的囚犯!想起了那血流成河,如同地狱般的场景! 那一次,他们是看客。 难道这一次…… “不……不会吧……”有士兵开始小声地,不敢置信地呢喃。 他们的手,开始抖。 那七八斤重的“幽灵之牙”,在这一刻,仿佛有了千钧之重! “看到了吗?”王霸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他指着那一百多个瑟瑟发抖的囚犯,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这些,就是你们的靶子。” “今天的训练内容,很简单。” “打中他们。” “轰!” 所有士兵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炸开了! 打靶? 这是打靶吗?! 这是屠杀!是让他们,亲手去屠杀一百多个活生生的人! “怎么?怕了?”王霸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冷笑。“你们在战场上杀人的时候,不都是一个个嗷嗷叫的吗?现在,手里拿着神明的武器,反而变成娘们了?” “……” 没有人回答。 他们不是怕杀人。 他们是怕手中这件武器! 这东西的力量,太可怕了!那不是刀剑,捅进去,还能感觉到血肉的阻碍。这是雷霆!是神罚!只需要轻轻一动手指,百步之外的一个活人,就会瞬间变成一滩烂肉! 这种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太清晰,也太恐怖! “我告诉你们!”王霸的声音陡然提高,“在‘幽灵’部队,你们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漠视生命!不仅是敌人的,也包括你们自己的!” “现在,第一排,出列!百步之外,准备射击!” 稀稀拉拉的,第一排的三百名士兵,迈着僵硬的步伐,走了出来。 他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苍白。 “大人……我……”一个年轻的士兵,嘴唇哆嗦着,几乎要哭出来,“我……我下不去手……” 王霸转过头,看着他。 所有人都以为,王霸会像之前对待赵四一样,直接一鞭子抽过去。 但,王霸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走到那个士兵面前,拿过了他手中的“幽灵之牙”。 “你叫什么?” “回……回教官……小的……叫李狗蛋……” “好,李狗蛋,你看好了。” 王霸单手举起枪,甚至没有做出标准的瞄准姿势,只是随意地,指向了囚犯队伍里,一个正在试图往后缩的囚犯。 那个囚犯,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 “砰!” 一声枪响! 百步之外,那个囚犯的脑袋,像一个被铁锤砸中的西瓜,猛地炸开! 红的,白的,溅了周围囚犯一身! 整个过程,快到极致! 王霸开枪的动作,没有一丝烟火气,就像是随手扔掉了一块石头。 他吹了吹还在冒着青烟的枪口,把枪,重新塞回了李狗蛋那僵硬的手里。 “看清楚了吗?” “杀人,就这么简单。” “现在,是你,还是我替你?” 李狗蛋看着手里那支还带着硝烟温度的枪,又看了看远处那具无头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直接吐了出来。 王霸皱了皱眉。 “拖下去!关禁闭!三天不给饭吃!” 第48章 求生本能 立刻有家将上前,将瘫软如泥的李狗蛋拖了下去。 王霸的目光,再次扫过第一排剩下的士兵。 “还有谁,下不去手?”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再也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很好。”王霸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都会了,那就增加一点难度。” 他对着那些囚犯,大声吼道:“想活命吗?!” 囚犯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点头。 “那就跑!” “从这里,跑到对面的墙!” “谁能跑到,谁就能活!” 王霸的话,让所有囚犯都愣住了。 紧接着,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恐惧! “跑啊!!!”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嘶吼! 一百多个囚犯,瞬间炸了锅!他们嚎叫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百步之外的围墙,疯狂地冲去! 他们成了移动的靶子! “开火!” 王霸下达了冷酷的命令! “开火!”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催命的魔咒,砸在了那近三百名士兵的心上! 跑! 那些囚犯,在用生命奔跑! 他们惊恐的嚎叫声,沉重的喘息声,镣铐撞击地面的声音,交织成了一曲绝望的乐章! 士兵们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打固定靶,和打移动靶,完全是两个概念! 打一个跪地求饶的活人,和打一个拼命求生的活人,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理折磨! “砰!” 终于,有人开枪了! 子弹,带着尖啸,擦着一个囚犯的头皮飞了过去,在远处的地面上,溅起一蓬尘土! 那个囚犯吓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但他立刻又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继续疯狂地向前跑! 这一声枪响,像是一个开关。 “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瞬间响彻了整个演武场! 演武场,变成了真正的地狱! 子弹,在空中肆意飞舞! 囚犯,在血泊中不断倒下! 有的,被一枪击中胸口,身体像破麻袋一样向后倒去。 有的,被打中了腿,惨叫着摔倒在地,却依旧拖着血淋淋的断腿,在地上奋力爬行。 有的,运气好,躲过了一发又一发的子弹,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距离那面象征着“生”的围墙,越来越近! 而射击的士兵们,也陷入了疯狂! 他们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他们不再去想什么道德,什么仁慈! 他们的脑子里,只剩下王霸那冰冷的声音,和李狗蛋被拖下去的凄惨模样! 他们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打中他! 一定要打中他! 这不再是屠杀。 这是一场狩猎! 一场用活人作为猎物的,最血腥,最残忍的狩猎! 王霸在队伍后面,来回踱步。 他的手里,拿着那条浸过油的牛皮鞭子。 “废物!手臂抬高!三点一线!忘了老子是怎么教你们的吗?!” 一个士兵因为紧张,枪口微微下垂。 “啪!” 王霸一鞭子,就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背上! 那士兵疼得一哆嗦,但手里的枪,却下意识地抬高了! “还有你!呼吸!你的呼吸呢!开枪的时候要憋气!你是猪吗?!” “啪!” 又是一鞭子! “眼睛!眼睛看哪里?!看准星!不是看那个快要死的囚犯!” “啪!啪!啪!” 鞭子,成了演武场上,除了枪声之外,最清晰的伴奏! 王霸,就像一个最严苛的魔鬼教官,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纠正着他们的每一个错误! 他不是在教他们射击。 他是在用疼痛和恐惧,将正确的射击姿势,像烙印一样,刻进他们每一个人的骨头里! 第一轮射击,很快结束了。 一百多个囚犯,最终,只有七八个人,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墙角。 他们浑身是血,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他们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那片修罗场,脸上,是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恐惧。 而演武场的中央,已经是一片血海。 残缺的尸体,倒在血泊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杂着硝烟和血腥的恶心气味。 好几个士兵,当场就吐了。 但更多的人,却是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潮红。 他们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一种主宰他人生命的,前所未有的快感,像电流一样,窜遍了他们的全身! “感觉怎么样?”王霸走到他们面前,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爽……爽……”一个士兵下意识地回答道。 当他说出这个字的时候,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他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是这么想的! 那种子弹出膛,远处一个活生生的目标应声倒下的感觉,那种将别人的生命,牢牢攥在自己手心里的感觉…… 太他妈的爽了! “很好。”王霸点了点头。 他走到那几个幸存的囚犯面前。 那几个囚犯,吓得浑身发抖,以为自己终究难逃一死。 然而,王霸却对旁边的家将说道:“给他们松绑,每人发十两银子,一身体面衣服,从后门,放他们走。” “大人说了,跑到,就能活。我们‘幽灵’部队,说话算话。”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几个一脸懵逼的囚犯,转身,对着所有士兵,下达了新的命令。 “第一排,退下!装填弹药!” “第二排,上前!” “把下一批‘靶子’,带上来!” 地狱,还在继续。 一轮,又一轮。 演武场上的尸体,越堆越多。 血,已经汇成了小溪。 士兵们,从最初的恐惧,颤抖,呕吐,到后来的麻木,再到最后的……享受! 他们的眼神,变了。 变得像狼! 像一群刚刚品尝过鲜血,就再也无法忘怀的,嗜血的恶狼! 他们开始追求精准! 他们开始比赛,看谁能一枪爆头!看谁能打中奔跑中最难命中的目标! 生命,在这里,成了最廉价的,用来炫技的工具! 点将台上。 张威的脸色,已经白得像一张纸。 他看着下面那群已经杀红了眼的士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疯了……都他-妈疯了……”他喃喃自语。 秦苍的身体,也在剧烈地起伏。 他不是害怕。 第49章 抹掉人性 他是在看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最可怕的生物的诞生过程! “他在……抹掉他们的人性。”秦苍的声音,嘶哑无比。 “一支没有感情,只知道杀戮和服从的军队,上了战场,那将是……所有敌人的噩梦!” 他看向萧战。 那个男人,自始至终,都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品着茶。 仿佛下面那场血腥的屠杀,只是一场乡间的,无聊的戏剧。 就在这时,萧战放下了茶杯。 他站起身,走到了点将台的边缘。 他一出现,下面所有士兵的动作,都下意识地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里,充满了敬畏,狂热,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对同类的认可。 萧战很满意这种眼神。 “今天,你们学会了,如何让你们的獠牙,咬到敌人。” “明天,我们将进行下一项训练。” 萧战的嘴角,勾起一抹让所有人心里发毛的弧度。 “我会教你们,如何在敌人的獠牙,咬到你们之前,先一步,躲开它。” “躲开它?” 萧战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死寂的血潭,激起了一圈圈诡异的涟漪。 躲开什么? 獠牙? 谁的獠牙? 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看向彼此,从同伴那张狂而嗜血的脸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野兽般的凶光。 他们就是獠牙。 难道……是要他们,互相撕咬? 一个荒谬而又恐怖的念头,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疯狂滋生! 不会的。 这太疯狂了! 就算是那个魔神,也不可能下达如此变态的命令吧? 让他们,用这无坚不摧的“幽灵之牙”,去攻击自己的袍泽? 哪怕只是训练,可这玩意儿,擦着就伤,碰着就死! 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 …… 第二天,卯时。 天还未亮,演武场上,三千名“幽灵”士兵,已经列队完毕。 经过昨天一整天的血腥洗礼,他们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的桀骜和痞气,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沉稳与冷酷。 他们静静地站着,像三千尊沉默的杀神。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那是用清水,怎么也洗不掉的,刻进了骨子里的味道。 萧战和王霸,准时出现在点将台上。 “看来,昨晚都睡得不错。”萧战扫视着下方,满意地点了点头。 士兵们挺直了胸膛,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期待。 他们已经迷上了这种地狱般的训练。 因为,每一次训练,都让他们感觉到,自己正在变得更强! “昨天的狩猎,让我很满意。”萧战开口说道,“你们已经初步掌握了,如何成为一个猎人。” “但是,一个好的猎人,不仅要会开枪,更要懂得,如何不被别的猎人,打死。” “所以,今天,我们来玩一个新游戏。” 萧战拍了拍手。 赵铁牛立刻捧着一个木盘,走了上来。 木盘上,放着的,不是银子,也不是丹药。 而是一堆颜色各异的,小小的布袋。 有红色,有蓝色,有黄色。 “这些,是颜料袋。”萧战拿起一个红色的布袋,在手里掂了掂。“每一个袋子,都经过特殊处理,只要受到轻微的撞击,就会瞬间破裂,将里面的颜料,洒出来。” 他将那个红色的布袋,随手别在了自己的胸口。 “现在,每人,上来领五个布袋,挂在自己的胸口,后背,双肩,和头顶。” 士兵们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照做。 很快,三千名士兵,就变成了一群五颜六色的,看起来有些滑稽的“花靶子”。 “很好。”萧战看着自己的杰作,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 “现在,所有人,分为两队。一队,站到演武场东边。另一队,站到西边。” 士兵们迅速分列。 东西两边,各站了一千五百人。 他们遥遥相望,相隔足有两百步。 所有人的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再次升腾起来! “王教官,给他们,分发‘武器’。” 王霸一挥手。 一箱箱全新的“幽灵之牙”,被抬了上来。 士兵们看着那些枪,愣住了。 这些枪,和他们昨天用的,似乎不太一样。 它们看起来更轻,更简陋,枪口,似乎也更大一些。 “这些,是训练专用的气压枪。”萧战的声音,为他们解开了疑惑。“它们的原理,和你们的‘幽灵之牙’一样,但是,射出的,不是致命的子弹。” 他从箱子里,拿起了一枚奇特的“子弹”。 那是一颗用蜡和油脂封住的,包裹着浓稠颜料的,小小的圆球。 “它射出的,是这个。” “它的威力,不足以洞穿你们的身体,但是,足以,在五十步之内,打爆你们身上挂着的颜料袋。” “现在,游戏规则来了。” 萧战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残酷。 “你们,将进行一场,模拟实战对抗!” “你们的目标,就是用手里的颜料弹,打中对方身上任何一个颜料袋!” “任何一个颜料袋被打爆,就意味着,你在战场上,已经‘阵亡’了!” “阵亡的人,立刻退出战场,躺在地上,当一具‘尸体’!” “对抗,没有时间限制!直到,其中一方,被全歼为止!” “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士兵们爆发出震天的嘶吼!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兴奋和好斗的光芒! 原来是这样! 不是用真枪实弹! 只是用颜料弹! 这他妈的,不就是一场游戏吗?! 而且,是一场最刺激,最真实的游戏! 他们看着对面那些和自己一样,挂着五颜六色袋子的“敌人”,脸上,都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昨天,还是一起并肩作战,屠杀囚犯的袍泽。 今天,就要兵戎相向,决一死战! 太有意思了! “最后一条规则。”萧战补充道。 “胜利的一方,今天晚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而失败的一方……”萧战顿了顿,脸上,露出了那标志性的,魔鬼般的笑容。 “他们,将负责把胜利方,吃剩下的所有骨头,都给舔干净了。” 第50章 不共戴天 “另外,今天晚上,胜利方,睡营房。失败方,睡茅厕。” “轰!” 所有士兵的脑子,嗡的一声! 刚刚还轻松愉快的游戏心态,瞬间,荡然无存! 舔骨头?! 睡茅厕?! 这他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所有人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们看向对面! 那不再是袍泽!不再是兄弟! 那是敌人! 是不共戴天的,将要抢走他们的肉,抢走他们的床,逼他们去舔骨头,睡茅厕的,生死大敌! 一股滔天的杀气,从演武场的两端,轰然升起! 两支队伍,一千五百人对一千五百人,隔着两百步的距离,遥遥对峙! 空气,仿佛都被点燃了! 点将台上。 秦苍和张威,已经彻底看傻了。 他们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能……这么玩? 用最简单的奖惩,最原始的欲望,在最短的时间内,激发出士兵最强的战斗意志和……仇恨! 这已经不是在练兵了! 这是在养蛊! 把三千只最毒的蛊虫,放在一个罐子里,让他们互相撕咬,互相吞噬! 最后活下来的,将会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王教官,”萧战淡淡地开口,“可以开始了。” 王霸走到点将台中央,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举起手,然后,重重落下! “对抗,开始!” 随着王霸那只重逾千斤的手落下,整个演武场,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无声的炸弹! 死寂! 诡异的死寂! 预想中那山呼海啸般的冲锋,没有发生! 预想中那枪林弹雨般的对射,也没有发生! 演武场两端,那两支杀气腾腾的队伍,在命令下达的瞬间,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一个动作! “趴下!” “找掩护!” 不知是谁,在队伍里嘶吼了一声。 “哗啦啦——” 三千人,像是被割倒的麦子,瞬间矮了下去! 他们几乎是本能地,利用起了演武场上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堆放武器的空木箱! 作为刑具的木架! 甚至是昨天堆积起来,还没来得及清理的,那些被当做靶子的囚犯尸体! 上一秒,他们还是即将正面碰撞的洪流。 下一秒,他们就变成了蛰伏在阴影里的毒蛇! 点将台上,秦苍和张威,再一次,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瞠目结舌! 这…… 这还是那群京营里,只知道抱团冲锋的兵痞吗? 他们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只有百战老兵才有的,近乎本能的战场嗅觉?! “看来,他们没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萧战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用脑子! 这两个字,已经通过恐惧和鲜血,刻进了这三千人的骨子里! 硬冲? 在“幽灵之牙”的射程之内,硬冲就是找死!哪怕手里拿的,只是颜料弹! 演武场上,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对峙。 空气中,只有风声,和士兵们压抑的,粗重的呼吸。 每个人都死死地盯着对面。 他们在等。 等一个沉不住气的蠢货,率先冒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汗水,从士兵们的额角滑落。 舔骨头,睡茅厕的恐惧,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西边队伍里,一个藏在木箱后的士兵,悄悄地探出了半个脑袋,试图观察对面的情况。 他快,可有人比他更快! “砰!” 几乎是在他露头的瞬间,一声沉闷的枪响,从东边阵地传来! 一颗蓝色的颜料弹,带着破空声,精准地,砸在了那个士兵的头盔上! “啪!” 蓝色的颜料袋,应声爆裂! 浓稠的蓝色颜料,糊了那个士兵一脸!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摸了摸脸上那黏糊糊的液体,又看了看远处那个正缓缓收回枪口的敌人。 他……“死”了? 就这么……一瞬间? “阵亡的,自己滚出来!躺在中间!”王霸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彻全场! 那个被“爆头”的士兵,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当着三千人的面,第一个被淘汰! 奇耻大辱! 他失魂落魄地扔掉手里的气压枪,像个活死人一样,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演武场的中央,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他成了第一具“尸体”。 这一枪,像是一根导火索。 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神经! “妈的!开火!火力压制!” “右翼!右翼那几个木架后面!给老子打!” “砰!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瞬间炸响! 五颜六色的颜料弹,在空中拉出了一道道彩色的死亡轨迹! “啪!啪!啪!” 颜料袋爆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断有士兵的身上,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血花”! “操!我中弹了!”一个士兵的肩膀,被黄色颜料击中。 “我后背!谁他妈打的我后背!”另一个士兵,感觉背后一凉。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开始不断地,从两边的阵地里,走出来,躺在地上。 战况,瞬间进入了白热化! 这不是游戏! 这是战争! 每个人,都杀红了眼! 他们不再是单个的士兵,而是开始自发地,组成了小队! 三五个人一组,互相掩护,交替射击! “三点钟方向!那个木头桩子后面!两个人!” “火力吸引他!我绕过去!” “打!” “砰砰砰!” 几支气压枪同时开火,密集的颜料弹,瞬间将那个木头桩子打得五颜六色! 而被压制的那两个士兵,只能死死地缩在后面,根本抬不起头!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如同猎豹一般,从侧翼飞快地窜出! 他一边跑,一边扣动扳机! “砰!砰!” 两发精准的射击! 那个木桩后面的两个士兵,后背上,瞬间多了一红一绿两个印记! “干得漂亮!” 小规模的胜利,让这个三人小队,发出了兴奋的低吼!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 “砰!砰!砰!” 另一侧,早就埋伏好的敌人,抓住了他们暴露的瞬间,射出了一片弹雨! 刚刚建功的那个士兵,身上瞬间就开了好几个“窟窿”! “妈的!有埋伏!” 剩下的两个人,连滚带爬地躲回了掩体后面,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战局,变得焦灼而惨烈! 没有人是安全的! 每一个角落,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士兵们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第51章 来回踱步 他们要计算距离,计算弹道,要判断敌人的位置,要寻找转瞬即逝的战机! 更要……提防来自任何方向的冷枪! 王霸,在两军阵前的“尸体堆”里,来回踱步。 他就像一个冷酷的死神,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他看到一个“阵亡”的士兵,躺得不标准,竟然还在偷偷扭头,观察战况。 王霸走了过去,什么话也没说。 抬起脚,一脚,狠狠地踩在了那个士兵的脸上! “‘尸体’,就要有‘尸体’的样子!”他冰冷地说道,“再让我看到谁动一下,就不是舔骨头那么简单了!” 那一脚,让所有躺在地上的“尸体”,都吓得浑身一僵! 他们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整个演武场,只剩下活人的枪声,和死人的……寂静。 而活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死人。 一千五百人对一千五百人。 很快,就变成了一千人对一千人。 五百人对五百人! 胜利的天平,在疯狂地摇摆! 每一秒,都有人“阵亡”! 每一秒,都有人因为一个错误的决策,而付出代价!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对抗,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演武场上,活人,已经比“尸体”还少。 双方都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人。 他们藏在各自的掩体后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每个人身上的颜料袋,都只剩下了一两个。 弹药,也所剩无几。 战局,陷入了僵持。 谁也不敢再轻易冒头。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在这种残局之下,任何一次失误,都将是致命的! 西边阵地,一个由十几个老兵痞组成的队伍,聚集在了一起。 为首的,正是那个曾经被王霸一脚踹飞的吴能。 此时的吴能,脸上再也没有半分痞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狼一般的冷静和凶狠。 “妈的,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一个脸上画着迷彩的士兵,压低了声音说道,“对面的那帮狗娘养的,藏得跟个乌龟一样!根本打不到!” “我们的弹药不多了。”另一个士兵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弹药袋,脸色凝重。 吴能的目光,扫过演武场中央那一大片五颜六色的“尸体”。 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转动。 硬拼,只会是两败俱伤。 到时候,可能双方都剩不下几个人,怎么算赢? 必须,想个办法! 一个,能一锤定音的办法!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点将台上。 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像个没事人一样,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的,王霸身上! 一个疯狂的念头,猛地从他脑海中窜了出来! 他想起了王霸蒙眼组装时的演示。 想起了王霸用敲击声,来分辨零件的节奏。 想起了王霸昨天,用鞭子和咆哮,将射击的每一个要领,都刻进他们骨子里的场景! 用脑子! 大人和教官,一直在跟他们强调,要用脑子! 可什么是他妈的用脑子?! 是躲在掩体后面,像个懦夫一样打冷枪吗? 不! 绝对不是! 吴能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 他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 “所有人,听我的!”吴能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周围的几个老兵痞,都看向他。 “把你们剩下的所有弹药,都集中起来!交给五个人!”吴能的眼睛里,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什么?”众人一愣,“都交出去?那我们用什么?” “我们,不用枪!”吴能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笑容,“我们,用腿!” 他指着对面,那片同样陷入死寂的阵地。 “他们以为,我们在跟他们比耐心!比枪法!” “错了!”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比的就不是谁的枪法准!” 吴能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比的是,谁他妈的,更疯!更不按套路出牌!” “分出十个人!跟我来!”吴能猛地站起身,“我们,去冲了他们的阵地!” “冲?!”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吴能,你疯了?!这他妈是去送死!” 两百步的距离! 中间没有任何像样的掩体! 这冲上去,不就是活靶子吗?! “没错!就是送死!”吴能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我们十个人,就是去送死的!” “但是!我们的死,要把他们所有人的位置,都给老子钓出来!” “剩下的五个人!你们的任务,不是掩护我们!” “你们的任务,是看清楚!看清楚他们每一个人开火的位置!” “用你们手上的所有子弹,在我们死之后,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都给老子点名!” “用十条命,换他们一百多条命!” 吴能看着那几个手持弹药的士兵,一字一顿地说道:“这笔买卖,划算吗?!” 那五个被选中的士兵,脑子“嗡”的一声! 他们看着吴能那张疯狂的脸,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这是何等的战术! 何等的……歹毒! 用自己人的命,去当诱饵! 而且,是必死的诱饵! “怎么?不敢?”吴能冷笑一声,“不敢,今天晚上就等着去舔茅坑里的骨头吧!” 那十个被选为“敢死队”的士兵,脸色变了又变。 最终,一个士兵咬碎了钢牙,狠狠地将手里的枪,砸在地上! “妈的!干了!” “横竖都是死!冲上去,死得也算个爷们!” “就是!睡茅厕?老子宁可现在就‘死’在这里!” 求生的欲望,和对惩罚的恐惧,彻底压倒了一切! “好!”吴能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看向那五个手握着全部弹药的“射手”。 “兄弟们的命,就交到你们手上了。” “别他妈的,让我们白死!” 那五个射手,感觉自己手里的气压枪,重若千钧! 他们的手,在微微发抖。 这,已经不是一场游戏了。 这是用“生命”做赌注的,真正的战争! “所有人!准备!”吴能深吸一口气。 他看向对面的阵地,眼中,燃起了赴死般的火焰! “为了肉!” “为了床!” “冲啊!!!” 一声咆哮! 吴能,第一个,从掩体后面,跳了出去!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第52章 人命标记 十个身影,如同出栏的猛虎,朝着对面的阵地,发起了决死冲锋! 他们没有开枪! 他们甚至扔掉了手里的枪! 他们只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疯狂地奔跑!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傻了! 东边阵地的士兵,看着那十个疯子一样冲过来的人,脑子都短路了。 这是干什么? 自杀吗? 但,战场的本能,让他们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开火!打死他们!” “砰砰砰砰砰!” 一瞬间,东边阵地,上百个隐藏的位置,同时喷出了火舌! 密集的颜料弹,像一张巨大的,彩色的网,朝着那十个身影,铺天盖地地罩了过去! “啪!啪!啪!啪!” 冲在最前面的吴能,身上瞬间就绽放了十几朵“血花”! 他整个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地向后推去! 但他没有倒下! 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转过头,对着自己阵地的方向,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道:“看到了吗——!!” 然后,他才重重地,摔倒在地。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那十个“敢死队”的士兵,在冲出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就全部,被密集的弹雨,打成了五颜六色的“尸体”。 他们,甚至没能让敌人,产生一丝一毫的混乱。 点将台上,张威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是干什么?白白送死?” 秦苍的身体,却在剧烈地颤抖! 他死死地盯着西边阵地,那五个从始至终,一枪未开的射手! 他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 “不……不是送死……” “是……是诱饵!” “他们在用人命,标记位置!!” 秦苍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变得尖利无比! 就在这时,那五个一直蛰伏着的射手,动了!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复仇的,冰冷的火焰! “开火!” “砰!砰!砰!砰!砰!” 五支集火了全部弹药的气压枪,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怒吼! 这不是扫射! 这是点名! 是精准到令人发指的,处决! 那五个射手,在开火的瞬间,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 他们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刚才,对面阵地上,每一个火光亮起的位置! 每一个,将他们兄弟“射杀”的敌人的位置! 这些位置,像一道道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们的脑子里! 复仇的怒火,和对胜利的渴望,让他们的大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左边第三个木箱后面!那个穿蓝色内衬的!” “砰!” 一颗红色的颜料弹,拖着长长的尾迹,越过两百步的距离,精准地,砸在了那个刚刚射杀了吴能的士兵的胸口! “啪!” 那个士兵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朵刺眼的“血花”,满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还来不及想明白,就只能不甘地,扔掉枪,走向了“尸体堆”。 “那个石头后面!戴着黑色头巾的!” “砰!” 又是一枪! 又一个敌人,应声“倒下”! “还有那个尸体堆里装死的狗娘养的!” “砰!” 一个自作聪明,藏在“尸体”里打冷枪的士兵,头盔上,多了一抹绿色! 这五个人,就像是开启了天眼! 他们手中的枪,变成了死神的镰刀! 每一次枪响,都必然会带走一个“生命”! 东边阵地的士兵,彻底被打懵了! 他们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自己刚才还牢不可破的防线,瞬间就变成了敌人的靶场? 为什么,自己藏得好好的,却被对方一枪一个,精准地找了出来? 恐慌! 巨大的恐慌,开始蔓延! 他们不敢再开枪! 因为一旦开枪,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可不开枪,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被一个个点名射杀! 这是一种无解的阳谋! 是一种心理上的,降维打击! 战局,瞬间逆转! 东边阵地,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他们被那五个幽灵般的射手,死死地压制着,根本抬不起头! 而西边阵地,剩下的那一百多个士兵,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瞬间明白了吴能的战术意图! 一股狂喜,涌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他们看向那十具“尸体”的眼神,变了。 从之前的不解和怜悯,变成了发自内心的……敬佩! 好兄弟! “都他妈的别愣着了!”一个士兵嘶吼道,“冲!冲上去!给兄弟们报仇!” “杀啊!” 西边阵地,剩下的所有人,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呐喊! 他们从掩体后面,冲了出来! 他们像一群下山的猛虎,朝着那群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的“羔羊”,扑了过去! “砰砰砰!” “啪啪啪!” 这是一场屠杀! 一场毫无悬念的,一边倒的屠杀! 东边阵地的士兵,在绝对的战术和心理优势面前,彻底崩溃了! 他们被分割,被包围,被一个个地“射杀”。 他们的反抗,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当最后一个东边阵地的士兵,胸口绽放出一朵黄色的“血花”时,整个演武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西边阵地的所有人,爆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胜利的欢呼! “赢了!!!” “我们赢了!!!” “哈哈哈哈!肉是我们的了!” 他们扔掉手里的枪,互相拥抱着,又蹦又跳,像一群赢得了全世界的孩子! 而演武场的另一边。 那近一千五百名“阵亡”的失败者,默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失落,不甘,和一种说不出的,对胜利者的……羡慕。 他们看着那些欢呼雀跃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五颜六色的“耻辱印记”,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吴能那十具“尸体”上。 他们输了。 输得心服口服。 输给了那十个,敢用自己的命,去为团队铺路的疯子! 点将台上。 张威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已经被今天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认知。 这……这就是战争的艺术吗? 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太可怕了! 秦苍的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看向萧战,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第53章 神来之笔 “大人!此……此战术,闻所未闻!简直……简直是神来之笔!” “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用十人的‘阵亡’,锁定胜局!那个叫吴能的士兵,是个……是个天才!” 萧战,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天才?” 他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天才。” “有的,只是被逼到绝境后,爆发出来的求生本能而已。” 他站起身,走到点将台的边缘。 下方,所有士兵,无论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都安静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很好。”萧战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演武场。 “今天的对抗,让我看到了你们的成长。” “西队,你们用你们的脑子,和勇气,赢得了胜利。” 他看向吴能。 那个男人,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身上,全是颜料,狼狈不堪,但他的腰杆,却挺得笔直! “吴能。” “属下在!”吴能大声吼道! “你,和你的十人小队,今晚,可以不用参加任何劳动。你们的晚餐,加一只烧鸡!”萧战朗声宣布。 “谢大人!”吴能和他的队员们,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这是何等的荣耀! “至于剩下的胜利者,”萧战继续说道,“你们,将享用一顿丰盛的晚餐。而失败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沮丧的脸。 “你们,将负责伺候他们吃饭。等他们吃完,把他们剩下的所有骨头,都给老子,舔干净!” “是!!!” 胜利者们,发出了兴奋的咆哮! 失败者们,则屈辱地,低下了头。 “另外,”萧战的嘴角,勾起那恶魔般的笑容,“今晚,胜利方,睡营房。失败方……” 他指了指远处那散发着恶臭的茅厕。 “睡那里。” 没有哀嚎,没有抱怨。 失败者们,只是默默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成王败寇! 这就是“幽灵”部队,最简单,也最残酷的规则! “现在,所有人,放下武器!”王霸走上前,下达了新的命令,“胜利者,去饭堂!失败者,把整个演武场,给老子打扫干净!” “把你们的‘尸体’,都抬出去!” 夜色,渐渐笼罩了整个演武场。 胜利者们,在亲兵的引导下,走进了灯火通明的饭堂。 长条的木桌上,摆满了让他们口水直流的食物。 大块的,烤得滋滋冒油的炙肉! 整只的,泛着诱人光泽的烧鸡! 还有一坛坛,刚刚拍开泥封的烈酒! 香气,霸道地钻进每一个胜利者的鼻孔里,让他们因为疲惫而有些松懈的神经,再次亢奋起来! “吃!喝!” 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 所有人,再也按捺不住,如同饿了三天的野狼,扑向了那些食物! 他们撕扯着肉,大口地灌着酒,发出了粗野而快活的咆哮! 而就在这时,饭堂的大门,被推开了。 失败者们,被押了进来。 他们刚刚清理完演武场。 地上的颜料,血迹,被冲刷干净。那些“阵亡”的兄弟,被他们亲手抬到了旁边的空地上,像码柴火一样堆在一起。 他们又累,又饿,又脏。 走进饭堂,闻到那股浓烈的肉香,每一个失败者的肚子,都发出了一阵不争气的,雷鸣般的轰响。 他们的喉结,在疯狂地滚动。 他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胜利者嘴边的油光。 王霸,抱着手臂,站在饭堂的中央,冷冷地看着他们。 “你们的任务,还没结束。” 他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扎进了失败者们的心里。 “伺候他们。” “给他们倒酒,给他们递肉。” “他们有任何吩-咐,你们,都要照做。” 这两个字,像是两座大山,轰然压下! 所有的失败者,身体都猛地一震! 屈辱! 无与伦比的屈辱! 让他们去伺候这些昨天还和自己平起平坐,甚至被自己看不起的“兄弟”? 一个失败者,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王霸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有意见?” 那士兵浑身一颤,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清醒过来。 他想起了吴能那十个兄弟的“死”。 想起了舔骨头,睡茅厕的惩罚。 他松开了拳头,缓缓地,低下了那颗高傲的头颅。 “……没有。” “很好。” 王霸点了点头。 胜利的狂欢,在这一刻,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一个胜利者,故意将嘴里的骨头,吐在地上,然后对着一个失败者,勾了勾手指。 “嘿,你,过来,把这个给老子捡起来。” 那个失败者,脸色涨红,嘴唇哆嗦,却还是只能弯下腰,用颤抖的手,捡起了那根沾着口水和灰尘的骨头。 “哈哈哈哈!” 胜利者们,爆发出一阵更加刺耳的,充满了优越感的狂笑。 他们开始变本加厉。 他们故意将酒水洒在地上,让失败者趴下去擦。 他们故意将吃剩的骨头,扔到失败者的脚下,像是在投喂一条狗。 而失败者们,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 他们的心,在滴血。 他们看向对面那些耀武扬威的嘴脸,那眼神,不再是看“袍泽”。 而是看仇人! 这场盛宴,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胜利者们,吃饱了,喝足了。 桌子上,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 王霸,再次走到了饭堂中央。 “现在,履行你们最后的承诺。” 他指着地上的骨头堆。 “舔干净。” “一块,都不能剩。” “轰——!!!” 所有失败者的脑子,彻底炸开了! 他们以为,那只是大人一句玩笑般的威胁! 他们以为,惩罚,到伺候人也就为止了! 没想到,竟然……竟然是真的! 让他们,像狗一样,去舔地上的骨朵?! “怎么?做不到?”王霸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讥笑,“还是说,你们想现在就去茅厕里,找点别的什么东西,来填饱肚子?” 茅厕! 那两个字,像一道魔咒,瞬间击溃了他们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一个士兵,双腿一软,第一个跪了下去。 他爬向了最近的一堆骨头。 他闭上了眼睛。 他伸出了舌头。 第54章 死般寂静 屈辱的泪水,混合着肉腥味和灰尘的味道,涌进了他的嘴里。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整个饭堂,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失败者们,那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呜咽声,和舌头刮过骨头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唰唰”声。 胜利者们,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固了。 他们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一幕。 看着那些曾经的同伴,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舔舐着他们丢弃的残渣。 一股寒意,从他们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们,没有一丝快感。 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们害怕,如果下一次对抗,失败的是自己…… 那么,趴在地上的,就是他们! 吴能,和他的九个兄弟,坐在最上首。 他们面前的烧鸡,几乎没动。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 看着那些失败者,因为一块骨头,而争抢得头破血流。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点将台上。 秦苍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 “魔鬼……这……这练出来的,是兵吗?” “不。” 萧战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是蛊。” “只有最毒,最饿,最不怕死的蛊虫,才能从罐子里,活下来。” 夜,深了。 饭堂里的“盛宴”,终于结束。 失败者们,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眼神空洞,被亲兵们驱赶着,走出了饭堂。 胜利者们,则被允许回到营房休息。 只是,没有人能睡得着。 他们躺在还算干净的床铺上,脑子里,全是刚才那地狱般的一幕。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骨头被舔舐的“唰唰”声,和那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酒肉带来的快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后怕。 一种对下一次失败的,极致的恐惧! 而失败者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他们被押解着,穿过漆黑的演武场,走向了营地的最角落。 那个,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地方。 茅厕。 隔着老远,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恶臭,就扑面而来! 那是混合了无数人排泄物,经过长年累月发酵后,形成的,能够穿透灵魂的臭气! 几个失败者,当场就弯下腰,将肚子里那点酸水,吐了个干干净净。 “进去。” 王霸的声音,像来自九幽地府。 茅厕的木门,被一脚踹开。 里面的景象,让所有失败者,都感到了绝望。 狭窄,肮脏,潮湿。 地上,坑里,到处都是溢出来的黄白之物。 无数的苍蝇,就算是在夜晚,也被这股气息吸引,在空中嗡嗡作响。 “今晚,你们,就睡在这里。” 王霸指着那几乎没有落脚之地的地面,冷酷地宣布。 “谁敢出来一步,我就打断他的腿,把他扔进粪坑里。” “不……不要啊……” 一个年轻的士兵,终于崩溃了。 他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对着王霸拼命磕头。 “教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让我睡在外面,睡在地上都行!我不想睡在这里!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啊!” “砰!” 王霸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那个士兵的脸上! 那士兵惨叫一声,整个人倒飞进去,一头栽进了那污秽不堪的地面,溅起一片恶心的水花。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那黏糊糊的秽物糊住了口鼻,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剩下的一千四百多人,看得遍体生寒! 再也没有人,敢多说一个字。 他们,认命了。 他们默默地,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了这个人间地狱。 他们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蜷缩着,靠在一起。 冰冷的,混杂着尿液的地面,侵蚀着他们的身体。 那股恶臭,无孔不入,钻进他们的肺里,他们的脑子里,仿佛要将他们的灵魂,都染成同样的颜色。 他们,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悍卒。 他们,不怕死。 可是,这一刻,他们觉得,死,或许是一种解脱。 这种活着,却比死还难受的折磨,在一点一点地,碾碎他们的尊严,他们的人格,他们作为“人”的一切! 点将台上,只剩下两道身影。 张威的身体,在不住地发抖。 “秦兄……你说,大人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就不怕,把这些兵,给逼反了吗?!” 秦苍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远处茅厕那微弱的灯光,听着那若有若无的风声,身体,同样冰冷。 逼反? 秦苍在心里苦笑。 怎么可能。 大人早就用一场屠杀,斩断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现在,他不是在逼他们。 他是在“炼”。 用最极致的屈辱,和最极致的痛苦,将他们心中所有多余的东西,都给炼掉! 比如,廉耻。 比如,尊严。 比如,所谓的“兄弟情义”。 当一个人的心里,只剩下对胜利的渴望,和对失败的恐惧时。 那个人,就不再是人了。 而是一件,最完美的,兵器! “他……他是在把一群人,变成一群狼。”秦苍的声音,嘶哑无比,“不,比狼更可怕。” “狼,饿了,才会杀戮。” “而他们……” 秦苍不敢再说下去。 他怕自己,会疯掉。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 是萧战。 他走到了茅厕的门前。 里面的士兵,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一个个都吓得屏住了呼吸,连蜷缩的身体,都僵硬了。 萧战没有进去。 他只是站在门口,看着里面那一张张,在黑暗中,写满了绝望和麻木的脸。 他笑了笑。 用一种很轻,很温和的语气,说道: “好好享受。” “明天,还有更好玩的游戏,等着你们。” 说完,他转过身,背着手,悠闲地,走回了黑暗之中。 仿佛,他只是来巡视了一下自己的,猪圈。 茅厕里,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一个士兵,再也忍不住,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发出了野兽般,绝望的,压抑到极致的,低沉的哭声。 第二天,卯时。 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 演武场上,已经站满了人。 一边,是精神抖擞,身穿干净军服的胜利者。 另一边,是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千五百名失败者。 第55章 泾渭分明 他们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冲天的恶臭,脸上,身上,还沾着没有清理干净的黄白秽物。 他们的眼神,是空洞的,麻木的。 但在这麻木的最深处,却燃烧着一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疯狂的火焰! 那是对胜利的,病态的渴望! 他们,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了! 死,都不要! 胜利者们,看着这群“同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他们的脸上,没有嘲笑。 只有凝重。 和一丝,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畏惧。 他们能感觉到,对面那群人,已经不是人了。 他们是,从粪坑里爬出来的,一心只想复仇的恶鬼! 萧战,和王霸,准时出现在点将台上。 萧战的目光,扫过两边泾渭分明的队伍。 他的视线,在失败者们那一张张污秽不堪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看来,昨晚,睡得不错。” 他用一种拉家常的语气,微笑着问道。 失败者们,身体猛地一颤! 他们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们的拳头,捏得发白! 没有人敢回答。 他们只是用那双通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萧战! 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敬畏。 而是混杂了恐惧,仇恨,和一种想要将他取而代之的,疯狂的野心! 萧战很喜欢这种眼神。 这才是他想要的眼神。 “看来,你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始今天的游戏了。” 萧战拍了拍手。 “今天的游戏,很简单。” “不再分队。” “你们,将以三人为一组,进行新的对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队亲兵,抬着一箱箱沉重的,黑色的铁链,和铁锁,走了上来。 那铁链,粗如儿臂。 那铁锁,闪着幽冷的光。 所有士兵的心,都猛地提了起来! 这是要干什么?! “王教官,给他们,组队。” “是!” 王霸拿出一本名册,开始大声念名字。 “吴能!” “属下在!”吴能大步出列。 “李四!” 一个胜利者,走了出来。 “张狗蛋!” 一个浑身恶臭的失败者,也走了出来。 一个敢死队的英雄。 一个昨晚睡在营房的胜利者。 一个刚刚从茅厕里爬出来的失败者。 三个人,站在一起,气氛,无比的诡异。 “锁上。”王霸冷冷地命令。 两个亲兵上前,拿起一条粗重的铁链,将三个人的脚踝,死死地,锁在了一起! 冰冷的铁链,贴着皮肤。 那失败者脚上的污秽,不可避免地,蹭到了另外两个人的裤腿上。 胜利者李四的脸,瞬间就绿了。 他想躲,可脚被锁着,根本躲不开! 吴能,却面无表情。 他只是低头,看了看那条将三人命运连在一起的铁链。 “下一个!赵铁柱!王二麻子!孙大头!” 王霸,继续念着名字。 一个又一个,三人小队,被组建起来。 萧战,完全打乱了昨天的阵营。 他将胜利者和失败者,粗暴地,随机地,糅合在了一起。 很快,三千人,变成了一千个,被铁链锁在一起的,三人囚徒。 “今天的训练,叫做‘连坐’。” 萧战的声音,在寂静的演武场上回荡。 “你们将以小队为单位,进行对抗。” “规则,和昨天一样。用颜料弹,射击你们的敌人。” “但是!” 萧战的语气,陡然变得森然! “你们是锁在一起的!” “小队中,任何一个人,身上的任何一个颜料袋被打爆,则整个小队,全部‘阵亡’!” “一个人犯错,三个人,一起死!” “轰!” 所有人的脑子,再次炸开! 他们看向身边那两个被锁在一起的“队友”,眼神,瞬间就变了! 那不是队友! 那是累赘! 是随时可能害死自己的,催命符! 尤其是那些胜利者,当他们看到自己身边,那个动作迟缓,精神萎靡,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失败者时,他们的心里,充满了绝望! “今天的惩罚,也很简单。” 萧战的嘴角,勾起了那魔鬼般的笑容。 “没有胜利者。” “只有,幸存者。” “所有‘阵亡’的小队,今天晚上,继续,睡茅厕。” “活到最后的小队,可以睡营房,吃肉。” “听明白了吗?!” 这一次,没有人嘶吼。 整个演武场,死一般的寂静。 每一个士兵,都在用一种看待猎物的眼神,打量着除了自己小队之外的,所有人! 也用一种,审视的,警惕的,甚至是厌恶的眼神,看着和自己锁在一起的,那两个“同伴”。 从团队对抗,到小队厮杀! 从集体荣誉,到个人存亡! 萧战,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将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团队,撕了个粉碎! 然后,用一种更残酷,更血腥的方式,强迫他们,进行重组! “你的命,现在是我的了!” 吴能,转过头,对着身边那两个队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冷冷地说道。 “你们两个,也一样。” “想活,就他妈的,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李四的脸,瞬间就扭曲了! 那股从张狗蛋身上散发出来的,混合了尿骚和粪臭的恶心气味,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想吐! 他想一脚把这个肮脏的,从茅厕里爬出来的废物给踹飞! 可是,他做不到。 那条冰冷的,粗重的铁链,将他们三人的命运,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张狗蛋感受到了李四那毫不掩饰的厌恶,他那本就空洞的眼神,变得更加黯淡。他下意识地,想把自己的脚,往后缩一点。 “别他妈的动!” 吴能的声音,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同时扎进了两个人的耳朵里。 李四浑身一震。 张狗蛋也僵住了。 吴能没有看他们任何一个人。他的目光,像鹰一样,死死地盯着前方。 演武场上,一千个这样畸形的三人组合,正在经历着同样的,无声的煎熬。 胜利者的骄傲和洁癖。 失败者的自卑和肮脏。 在铁链的捆绑下,被无限地放大,发酵,变成了一种足以逼疯人的,内在的矛盾和仇恨! 点将台上,萧战,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他要的,就是这种矛盾! 他要的,就是这种仇恨! 第56章 废物,就该死! 王霸的嘴角,扯出一个冷酷的弧度。 他不需要看名册。 他的目光,像一把锥子,在人群中,精准地找到了那个叫李四的胜利者,和那个叫张狗蛋的失败者。 “锁上。” 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两个亲兵上前,拿起那条黑沉沉的铁链。 “哗啦啦——” 铁链穿过三个人的脚踝,冰冷的触感,让三个人同时一颤。 李四的脸,瞬间就扭曲了。 那股从张狗蛋身上散发出来的,混合了尿骚和粪臭的恶心气味,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想吐! 他想一脚把这个肮脏的,从茅厕里爬出来的废物给踹飞! 可是,他做不到。 那条冰冷的,粗重的铁链,将他们三人的命运,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张狗蛋感受到了李四那毫不掩饰的厌恶,他那本就空洞的脸,变得更加黯淡。 他下意识地,想把自己的脚,往后缩一点。 “别他妈的动!” 吴能的声音,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同时扎进了两个人的耳朵里。 李四浑身一震。 张狗蛋也僵住了。 吴能没有看他们任何一个人。 他的脸,朝着前方。 演武场上,一千个这样畸形的三人组合,正在经历着同样的,无声的煎熬。 胜利者的骄傲和洁癖。 失败者的自卑和肮脏。 在铁链的捆绑下,被无限地放大,发酵,变成了一种足以逼疯人的,内在的矛盾和仇恨! 点将台上,秦苍和张威,再一次,说不出话来。 他们看着下方那一千个怪异的组合,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种练兵方式,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这是在用仇恨,来锻造合作! 用猜忌,来磨练信任! 何等的疯狂!何等的扭曲! 萧战,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他要的,就是这种矛盾! 他要的,就是这种仇恨! 只有在最极端的环境下,人才会抛弃所有无用的情绪,只留下最原始的,求生的本能! “王教官。” “属下在!” “可以开始了。” 王霸走到点将台中央。 他缓缓举起手。 整个演武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攥紧了手里的气压枪。 那只手,重重落下! “对抗!开始!” “轰!” 预想中的枪声,没有第一时间响起。 响起的是,一片混乱的,金属碰撞声和咒骂声! “操!你他妈往哪儿走!” “别拉我!卧槽!” “趴下!快趴下!” 一千个三人小队,在命令下达的瞬间,几乎都做出了同一个选择——找掩护! 但是,那该死的铁链,成了他们最大的阻碍! 一个人想往左,另一个人想往右! 一个人想趴下,另一个人还站着! “哗啦啦!” “扑通!扑通!” 无数的小队,在移动的瞬间,就因为无法协调,而人仰马翻,摔作一团! 演武场上,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而就在这片混乱之中,第一声枪响,突兀地炸开! “砰!” 一颗黄色的颜料弹,划过一道精准的弧线,准确地命中了一个刚刚摔倒在地的士兵的后背! 那个士兵,来自一个失败者、两个胜利者组成的队伍。 他是个失败者。 昨晚的折磨,让他的身体,变得迟钝而僵硬。 在刚才的混乱中,他慢了一拍,直接把两个胜利者队友给绊倒了。 而现在,这一枪,打爆了他身上的颜料袋! “啪!” 黄色的颜料,瞬间染黄了他的后背。 他愣住了。 他旁边的两个胜利者队友,也愣住了。 他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队友背后的那片黄色,脸上,是无尽的绝望! 王霸那不带感情的声音,响彻全场。 “丁字三十二队!阵亡!” “今晚,睡茅厕!” 那三个被锁在一起的士兵,身体,同时软了下去。 尤其是那两个胜利者! 他们昨天,还在饭堂里耀武扬威,睡在干净的营房里! 就因为,身边这个废物的,一个失误! 他们,就要去那个地狱里,待上一晚! “我操你妈!” 一个胜利者,彻底崩溃了!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那个失败者队友的脸上! “你他妈的废物!害死我们了!” 另一个胜利者,也发疯似的,对着那个失败者拳打脚踢! 而那个失败者,只是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他们殴打。 他的心,已经死了。 这一幕,被所有还活着的人,看在眼里。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他们看向身边那两个“队友”! 那不是袍泽! 那是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那是决定自己今晚是睡在床上,还是睡在粪坑里的,关键! 吴能的小队,也陷入了危机! “趴下!” 吴能低吼一声,身体瞬间矮了下去! 李四反应极快,也立刻跟着蹲下! 但是! 张狗蛋,慢了! 他的身体,因为恐惧和虚弱,变得无比僵硬! 吴能的指令,在他的脑子里,转了一圈,才传达到他的四肢! 就这一下! 铁链,被猛地绷直! 吴能和李四,被这股力量一带,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暴露在掩体之外! “嗖!” 一颗蓝色的颜料弹,几乎是擦着李四的头皮,飞了过去! “砰!” 子弹打在他们身后的木箱上,炸开一团蓝色的颜料! 李四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们整个小队,就报销了! 他猛地回头,死死地瞪着张狗蛋! 那表情,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吴能,也缓缓地,转过了头。 他没有骂。 他也没有吼。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张狗蛋。 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比任何咆哮,都更让人恐惧! 张狗蛋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他看着吴能,又看了看李四那要杀人的表情。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废物……” 李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和这样一个废物锁在一起,怎么可能赢?! 完了! 茅厕……那两个字,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第一轮短暂而混乱的交火,很快结束了。 演武场上,已经多出了上百个,由三具“尸体”组成的,阵亡小队。 活下来的人,都藏在掩体后面,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们看着那些“尸体”,再看看身边的队友。 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场战争,最可怕的敌人,不是对面那些看不见的枪口。 而是身边这个,看得见摸得着的……累赘! 第57章 张狗蛋牌枪架! “看着我。” 吴能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却像两根钢针,扎进了李四和张狗蛋的脑子里。 此时的吴能没有去看李四那张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的脸也没有去看张狗蛋那张因绝望和麻木而空洞的脸。 吴能的目光直视着前方危机四伏的战场。 “从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命令。” “服从,或者死。” “想活,就闭上嘴,竖起耳朵!” 李四咬着牙胸膛剧烈起伏,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狗蛋则像是被抽掉了魂只是本能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的不远处,一阵嚣张的叫骂声响起。 “哈哈哈!那帮茅厕里爬出来的蛆,动作真他妈慢!” “跟他们锁在一起,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兄弟们,我们冲!先干掉几队,抢个好位置!” 一支完全由昨天胜利者组成的三人小队显得格外骄傲和冒进。 他们仗着自己体力充沛,配合默契,竟然放弃了掩体,朝着演武场中央那片开阔地冲了过去,企图抢占更有利的射击位置。 他们太想赢了。也太小看那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失败者了。 就在他们冲到尸体堆附近时异变陡生! 几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毫无征兆地猛然翻身! “砰!砰!砰!” 三声几乎同时响起的枪声! 三颗不同颜色的颜料弹,从三个匪夷所思的角度精准地射出! “啪!啪!啪!” 那支冒进的胜利者小队,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身上就同时绽放出了绚丽的血花! 他们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变成了无尽的错愕和不甘。 随即,他们脚下的铁链,发出一声脆响,三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偷袭得手的那支失败者小队,发出了野兽般压抑的狂吼!他们的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复仇的快意! 演武场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兔起鹘落的一幕,惊得心头一颤! 王霸,像一个幽灵,无声无息地,走到了那队刚刚“阵亡”的胜利者面前。 他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缓缓地,从腰间抽出了一条黑色牛皮短鞭。 “唰——!” 鞭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厉的弧线狠狠地抽在了一个胜利者的背上! “嗷!” 那士兵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猛地弓起! “唰!唰!” 王霸面无表情,又是两鞭精准地落在了另外两个人的身上! “以为赢了一次就高人一等了?” 王霸冰冷的声音,传遍全场。 “愚蠢就要付出代价!” 王霸收起鞭子,环视着所有还活着的士兵缓缓宣布了一条新的规则。 “从现在起所有阵亡的小队,除了睡茅厕……” “还要TM给老子把茅厕的粪坑,全部TMD清理干净!” “轰——!!!”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劈进了所有人的脑子里! 清理粪坑?! 用手去掏那些东西?! 所有胜利者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们身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而那些失败者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眼中却猛地爆发出一种近乎病态的火焰! 他们看向那些胜利者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单纯的仇恨和嫉妒! 那是一种,看待救命稻草的眼神! 只要拖着身边的胜利者一起死!只要让他们也尝尝清理粪坑的滋味!自己心里的那份屈辱,似乎就能减轻一分! 不! 或者说只要能活下来!只要能赢!就能彻底摆脱那个噩梦! 一瞬间,整个战场的氛围都变得诡异而疯狂! “嗖!” 就在这时,一颗子弹带着尖啸朝着李四的面门笔直地射来! 李四的瞳孔猛然收缩! 他想躲!可那该死的铁链让他动弹不得! 电光火石之间! 吴能动了! 他没有喊叫,没有示警,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后一拽手里的铁链! “哗啦——!” 铁链瞬间绷紧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反应慢了半拍,还处于呆滞状态的张狗蛋被这股巨力狠狠地向后一扯!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挡在了李四的身前! “啪!” 那颗本该命中李四面门的颜料弹,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张狗蛋宽厚的后背上! 绿色的颜料瞬间爆开! 李四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颜料的腥味扑面而来。 他活下来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近在咫尺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张狗蛋的后背。 他看向张狗蛋的眼神变了。 那股浓烈的厌恶和鄙夷正在飞快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算计。 这个废物……好像还有点用。 吴能,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契机! 他甚至没有去看张狗蛋背后的颜料袋是否爆裂! “你!”吴能的声音冷得像冰,“从现在开始放弃攻击!你的任务就是当盾牌!” 他一把将还有些发懵的张狗蛋,狠狠地按了下去! “蹲下!身体弓起来!给老子稳住!” 在清理粪坑的极致恐惧面前,任何的尊严和人格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张狗蛋没有反抗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他像一具被设定了程序的傀儡屈辱地,按照吴能的指令半蹲在地上,将自己那肮脏而宽厚的身体变成了一面活生生的盾牌。 做完这一切吴能没有片刻停顿。 吴能猛地抬起手里的气压枪,将枪托稳稳地架在了张狗蛋的肩膀上! 一个活人,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冰冷的人形枪架! 李四看着眼前这扭曲而疯狂的一幕整个人都呆住了! 还能……这样?! 吴能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借助张狗蛋肩膀提供的那个绝佳的稳定平台,他瞄准了远处一个刚刚暴露了位置的敌人。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 一颗红色的颜料弹划过一道近乎笔直的弹道,精准地击中了一百五十步外,一个藏在木架后的敌人的头盔! 那个敌人,应声倒下。 不过吴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缓缓地收回枪冷冷地看了一眼身旁已经彻底呆滞的李四。 李四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看着吴能那张冷酷的脸,又看了看那个被当做枪架和盾牌,却因为没有阵亡而保住了全队性命的张狗蛋。 一个全扭曲却又高效到令人发指的合作模式在他的脑海中轰然成型! 第58章 欢迎来到新地狱!今晚,与马同眠 “砰砰砰!” 密集的弹雨,瞬间将他们覆盖! 复仇的快感,只持续了不到十息,他们就步了敌人的后尘,变成了“尸体”。 战场上,没有永恒的猎人。 活下来的小队,越来越少。 演武场,变成了一个巨大而残酷的绞肉机! 颜料,像是不要钱一样,四处飞溅! 吴能的小队,凭借着“人肉枪架”这种诡异的战术,连续得手! 李四,也很快适应了这种节奏。 他不再厌恶张狗蛋,而是开始主动利用他。 他会让张狗蛋,用身体,为他挡住一个可能的射击方向。 三个人,用一种极端扭曲的方式,实现了高效的配合! 但,他们也成了众矢之的! “先打那个用人当枪架的!” 不知是谁,吼了一声! 瞬间,至少有三个小队,将火力,全部倾泻到了吴能他们的掩体上! “砰砰砰砰砰!” 颜料弹,如同冰雹一般,砸在他们藏身的木箱上,木箱被打得五颜六色,木屑横飞! 他们被彻底压制了! “妈的!”李四急得大吼,“冲不出去!” 再这么下去,只要有一个人被流弹命中,他们就全完了! 吴能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的目光,扫过左侧二十步外,一排作为障碍物的木桩。 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 “抓紧!”吴能对着二人,发出一声低吼! 他猛地,从掩体后面站了起来! 不是向前冲! 而是,向着侧面,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拉手中的铁链! 李四和张狗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这股巨大的惯性,带着,身不由己地,朝着侧面,飞了出去! 三个人,像一个用铁链连起来的流星锤! 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狠狠地,荡向了那排木桩! “砰!砰!” 吴能在身体飞出的瞬间,朝着那两个正在攻击他们的敌方小队,扣动了扳机! 那两个小队,根本没想到,敌人会用这种方式,进行位移! 在他们惊愕的注视下,两颗颜料弹,精准地,命中了他们的身体! “干得漂亮!”李四发出了劫后余生的狂吼!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落地的瞬间! “啪!” 一颗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子弹,狠狠地,砸在了李四的大腿外侧! 那里的颜料袋,猛地一瘪,却没有破裂! 李四感觉自己的大腿,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 一颗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子弹,在他大腿外侧,留下了一个刺眼的,黄色的印记。 万幸的是,他那个位置的颜料袋,在之前的翻滚中,已经掉落。 他,还活着! 劫后余生的狂喜,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身体失衡带来的巨大惯性,就让他整个人,朝着地上倒去! “别倒!” 吴能的嘶吼,在耳边炸响! 但,已经晚了! 那根连接着三人命运的铁链,在李四倒下的瞬间,猛地绷紧! “哗啦啦——”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死神的催命符! 吴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稳住身形! 可是,他能控制自己,能控制李四,却控制不了那个早已被吓破了胆的,张狗蛋! 张狗蛋的脚下,本来就因为虚弱而发软。 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力一扯,他那肥胖的身体,像是被砍倒的大树,轰然向后倒去! 他的动作,笨拙到了极点。 他甚至连用手撑一下地面都忘了。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后背着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他摔倒的瞬间,一个早就埋伏在远处的敌人,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砰!” 枪声,清脆得像一声丧钟! 一颗紫色的颜料弹,划过一道精准而残忍的弧线。 目标,不是吴能。 不是李四。 而是那个毫无防备,将自己整个后背,都暴露在外的,张狗蛋! “啪!” 一声清脆到让吴能和李四心脏都停止跳动的声音! 张狗蛋背上,最后一个颜料袋,应声爆裂! 一朵妖艳的,紫色的花,在他那肮脏的,满是汗水泥污的后背上,轰然绽放!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演武场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吴能,李四,张狗蛋。 三个人,保持着摔倒的姿势,一动不动。 吴能的脸,埋在尘土里。 李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狗蛋背上那片紫色,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张狗蛋,则仰面朝天,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 死了。 就这样,“死”了。 王霸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如同神明判决般的声音,响彻整个演武场。 “吴能小队!阵亡!” “今晚,睡马厩!” 轰! 这几个字,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三个人的天灵盖上! 吴能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缓缓地,从地上抬起头。 脸上,没有愤怒,没有不甘。 只有一片,死灰般的平静。 一种,对这种连坐规则的,深深的无力感。 和对失败的,麻木。 他输了。 不是输给了敌人。 是输给了自己身边的,这两个废物。 不,或者说,是输给了这根,该死的铁链! 对抗,很快就结束了。 当最后一支敌对小队,被幸存者们联手“绞杀”后,演武场上,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活下来的,只有不到三十支小队。 不到一百人。 他们,是这场血腥绞肉机里,最终的幸存者。 他们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那些被锁在一起,或互相咒骂,或抱头痛哭的失败者。 他们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 只有,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后怕。 他们赢了。 但他们知道,下一次,自己很可能,就是地上那些人中的一员。 “胜利者,去饭堂!吃肉!” “失败者,去马厩!” 王霸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幸存者们,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了那飘着肉香的饭堂。 而剩下的,近三千名失败者,则被亲兵们,如同驱赶牲口一般,押向了营地的另一个角落。 马厩。 一股比茅厕,更加浓烈,更加刺鼻,更加难以忍受的恶臭,扑面而来! 那不是单纯的粪臭! 那是马粪,马尿,混合着腐烂的草料,汗水,经过长年累月的封闭发酵后,形成的一种,足以穿透头骨,直冲灵魂的,复合型恶臭! 第59章 信任的活扣 “呕——!” 队伍里,立刻就有人受不了,弯下腰,当场干呕起来! 吴能的小队,被铁链锁着,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李四的脸,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张狗蛋,则像一具行尸走肉,对这股味道,仿佛已经失去了反应。 马厩的大门,被一脚踹开。 里面的景象,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昏暗,潮湿,黏腻。 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混杂着马粪和烂草的污泥。 墙角,堆积着小山一样的,发黑的马粪。 无数的苍蝇,在空中嗡嗡作响,像一团团黑色的,移动的乌云。 王霸,抱着手臂,站在马厩门口,像一个地狱的判官。 “你们的惩罚,很简单。” 他的声音,冰冷而残酷。 “把这里,给老子,清理干净!” “用你们的手,把所有的马粪,都给我搬出去!” “用你们的衣服,把地上的尿液,都给我擦干净!” “天亮之前,这里,不能留下一丝污秽!” “任何偷懒的人……” 王霸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笑容。 “我会让他,亲口尝尝,这里的味道。” 所有失败者的身体,都僵住了。 吴能,李四,张狗蛋。 三个人,被亲兵粗暴地推进了马厩。 他们的脚,踩进了那黏糊糊的,不知深浅的污泥里。 一种恶心到极点的触感,从脚底,瞬间传遍全身。 身体的疲惫。 精神的屈辱。 嗅觉的折磨。 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们牢牢地,困在了绝望的深渊里。 他们,开始动手了。 没有工具。 他们只能用手,去捧那些又湿又臭的马粪。 吴能,面无表情地,第一个弯下了腰。 李四,咬碎了钢牙,闭着眼睛,也跟着弯下了腰。 张狗蛋,则像个木偶一样,被铁链拖拽着,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就在这时! “噗嗤!” 一声轻响! 李四的脚,不小心,踩进了一堆不知是哪匹马刚刚拉出来的,新鲜的,还带着热气的马粪里! 黏腻的,温热的粪水,从他的脚边,溅射开来! 几滴黄褐色的液体,精准地,溅在了旁边张狗蛋的脸上。 这一瞬间! 李四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积攒了一整天的屈辱,恐惧,愤怒,绝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我操你妈的废物!!!” 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他忘了自己还在被惩罚,忘了王霸的威胁! 他转过身,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张狗蛋的脸上!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废物!害死了我们!害老子来这种鬼地方!” 张狗蛋被一拳打得眼冒金星,整个人向后倒去。 铁链一扯,李四和吴能,也跟着摔倒在污泥之中! “老子杀了你!” 李四彻底疯了! 他骑在张狗蛋的身上,用那双沾满了马粪的手,死死地掐着张狗蛋的脖子! 两个人,就在这恶臭的,黏腻的污泥里,像两条野狗一样,疯狂地扭打在了一起! 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声! 夹杂着绝望的咒骂和野兽般的嘶吼! 吴能,就躺在他们旁边。 冰冷的,混杂着马尿的污泥,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没有去拉架。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马厩那漆黑的,布满了蜘蛛网的房梁。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不把所有的脓血,都挤出来。 他们三个人,就永远不可能,真正地活下去。 吴能缓缓地,转过身,背对着那两个仍在厮打的“队友”,伸出手,又抓起了一把温热的马粪。 王霸,只是冷冷地看着。 他没有阻止。 他身后的亲兵,也像一尊尊雕像,一动不动。 他们只是看着那两个在污泥和马粪中扭打的“人”,看着他们将彼此的脸,按进那恶臭的秽物里。 看着他们,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发泄着心中那几乎要将他们撑爆的,屈辱和绝望。 终于,李四的拳头,慢了下来。 他没有力气了。 一整天的厮杀,精神的紧绷,加上此刻这地狱般的惩罚,耗尽了他最后一丝体力。 他瘫软在张狗蛋的身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那股混杂了马粪,尿液和汗水的味道,灌满了他的肺。 张狗蛋,也停止了挣扎。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污泥里,任由李四压在自己身上。 他的脖子上,是青紫的指痕。 他的脸上,是拳印,是泥,是马粪。 他空洞的眼睛,看着马厩顶棚的黑暗,一滴浑浊的泪,滑过他肮脏的脸颊。 整个马厩,上千名失败者,都目睹了这一幕。 没有人出声。 没有人觉得可笑。 他们只是麻木地,用手,捧起一把又一把的马粪,搬到外面。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头和李四一样,濒临崩溃的野兽。 只不过,他们还在笼子里,死死地关着。 吴能,从始至终,没有回头。 那根冰冷的铁链,将他和那两个扭打的“同伴”连在一起。 他能感受到每一次拳头砸下的震动,能感受到李四力竭后的瘫软。 他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挖,捧,搬。 他的心,像马厩里的石头一样,又冷,又硬。 这一夜,无比的漫长。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马厩,终于被清理“干净”了。 地上,墙上,到处都是用衣服擦拭过的,深浅不一的痕迹。 空气中那股能把人熏死的恶臭,却丝毫没有减弱。 它已经渗进了墙壁,渗进了土地,也渗进了每一个失败者的,骨头缝里。 卯时。 演武场。 两支队伍,再一次,泾渭分明地站着。 一边,是不到一百名,刚刚吃饱喝足,精神尚可的幸存者。 另一边,是近三千名,浑身散发着冲天恶臭,脸上带着伤,眼神麻木空洞的,失败者。 幸存者们,看着这群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同伴,下意识地,又一次后退。 他们脸上的疲惫,瞬间被一种更深的恐惧所取代。 对面那群人,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不属于人的气息。 那是一种,为了活下去,可以舍弃一切的,野兽的味道。 萧战,准时出现在点将台上。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 第60章 闭上眼,把命交给我这个魔鬼! 当他看到那近三千名,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失败者时,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他没有提昨晚的惩罚,仿佛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看来,昨晚的休息,让你们学到了一些东西。” 他缓缓开口。 “今天,我们来玩点新花样。” “今天的训练,叫做——信任。” 信任?! 这两个字,让所有士兵,无论是失败者还是幸存者,都猛地一震! 在这个人与人之间,只剩下猜忌,仇恨和利用的地方,谈信任?! 一队亲兵,抬着几个箱子,走了上来。 箱子打开。 里面,又是那种黑沉沉的,粗重的铁链!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又是这个该死的东西! 但是,这一次,他们发现,铁链,有些不一样。 在每一条铁链的中间,多了一个奇特的,金属结构。 那是一个活扣。 一个设计精巧的机关,只要用特定的手法,就能在瞬间,将铁链从中解开! “这个东西,叫做‘活扣’。” 萧战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在某些时候,它可以救你们的命。” “但前提是,你身边的人,愿意帮你解开它。而你,也愿意相信,他会帮你解开它。”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们看着那个小小的活扣,仿佛看到了希望。 又仿佛看到了,一个更深的,更恶毒的陷阱! “今天的训练内容,很简单。” “蒙眼,穿越障碍阵!” “三人小队,依旧被锁在一起。其中两人,蒙上眼睛。由剩下那一人,开口指挥,带领你们,通过前方那片区域。” 所有人,都顺着萧战手指的方向看去。 演武场的另一端,不知何时,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而复杂的障碍场。 里面,有深坑,有木桩,有绳网,还有……无数隐藏在暗处的,陷阱! “在障碍场中,有很多陷阱,需要你们临时解开活扣,单人通过,然后再重新锁上。” “如果,你的指挥官,判断失误。” “如果,你的队友,在你解开活扣后,抛弃了你。” “如果,你们之间,无法建立最基本的信任……” 萧战笑了。 那笑容,让所有人都感到遍体生寒! “那么,你们将面临,比睡茅厕,睡马厩,更‘有趣’的惩罚。” “我称之为——永久禁闭。” 永久禁闭?! 那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 但所有人都明白,那绝对是,比死亡,更可怕一万倍的,地狱! 吴能的小队,再一次,被叫了出来。 一个亲兵,拿着一条带着活扣的铁链,和两块黑布,走到了他们面前。 李四看着那个闪着金属光泽的活扣,又看了看身边,那个浑身恶臭,连头都不敢抬的张狗蛋。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是机会! 是摆脱这个废物的,唯一的机会! 只要在解开活扣的瞬间,抛弃他们……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盘踞在他的心头! 张狗蛋,也看到了那个活扣。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光。 那是对生的渴望。 可当他接触到李四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和算计的目光时,那丝光芒,又瞬间黯淡了下去。 “吴能指挥。” “李四,张狗蛋,蒙眼。” 王霸,宣布了他们的分工。 没有反驳的余地。 黑色的布条,蒙住了李四和张狗蛋的眼睛。 世界,瞬间陷入了黑暗。 只剩下,耳边吴能那冰冷的呼吸声,和铁链拖在地上,发出的“哗啦”声。 “第一队,出发!” 随着王霸一声令下。 吴能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的指挥。 “向前,五步。” 他的声音,沉稳,清晰。 李四和张狗蛋,几乎是同时,迈开了脚。 但,他们的步调,完全不一致! 李四想快,他想尽快完成这个该死的训练! 张狗蛋却因为恐惧和虚弱,步子又小又慢! “哗啦!” 铁链,瞬间绷紧! 三个人,齐齐一个踉跄! “稳住!”吴能低吼。 “听我的口令!一步!一步!走!” “左前方,有木桩!向右,侧身,三步!” 吴能的声音,像一根鞭子,抽打着两个蒙眼人的神经。 他们艰难地,调整着身体。 李四能感觉到,张狗蛋那肮脏的身体,几乎要贴到自己身上。 一股恶心,让他差点吐出来! 他恨不得一脚把这个废物踹开! “脚下!有绳索!抬脚!高一点!”吴能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 李四下意识地抬高了腿! 但是,张狗蛋,又慢了! 他的脚,勾住了那根几乎贴着地面的,细细的绳索! “嗡——!”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起! 吴能的脸色,瞬间变了! “趴下!” 他用尽全力,吼出了这两个字! 可是,晚了。 一个隐藏在侧面木桩里的机括,被触发了! “砰!” 一颗巨大的,装满了黏稠绿色颜料的皮球,狠狠地,砸在了他们三个人的身上! 绿色的,带着恶心气味的颜料,糊满了他们全身! 三人,瞬间变成了三个,绿色的泥人。 王霸的声音,如期而至。 “第一队,失败!” “准备,接受惩罚。” 萧战,从点将台上,缓缓走了下来。 他走到了吴能小队的面前。 他看着这三个,被铁链锁在一起,浑身滴着绿色颜料的,狼狈的失败者。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只是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 那一眼,仿佛在说: 这就是,不信任的代价。 也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萧战转身,走回了点将台。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但那最后的一瞥,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烙进了吴能,李四,和张狗蛋三个人的灵魂深处。 最后的机会! 王霸冰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第二队,出发!” “啊!” “操!你他妈别拉我!” “砰!啪!” 演武场上,瞬间变成了一个更加混乱,更加绝望的地狱。 尖叫声,咒骂声,铁链的碰撞声,还有陷阱被触发后,颜料弹爆裂的声音,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疯狂的,毁灭的交响乐。 一个指挥官,因为紧张,喊错了方向。 他身边的两个蒙眼队友,一脚踏空,齐齐掉进了一个半人高的泥坑里! 泥浆和黄色的颜料,瞬间将他们三个,糊成了泥塑。 “庚字十七队!失败!” 第61章 魔鬼的活扣 一个指挥官,带着两个蒙眼的队友,来到了一处必须解开活扣才能通过的窄道前。 “别动,等我过去,再拉你们。”指挥官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 他熟练地解开了自己的活扣。 铁链,分开了。 他看了看那两个一无所知,在黑暗中等待他指令的“累赘”。 一丝犹豫,在他眼中闪过。但随即,就被对惩罚的恐惧,和对独自活下去的渴望所取代! 他没有再发一言。 他转过身,像一只兔子,猛地窜了出去! 他想跑! 他想抛弃这两个废物,自己活下去! 那两个蒙眼的士兵,还傻傻地站在原地。 “队长?” “队长,你过去了吗?” 回答他们的,是王霸那冰冷的声音。 “你们的队长,跑了。” “癸字零九队,背叛成立。全队,永久禁闭。” 那个逃跑的士兵,还没跑出三十步,就被两个从天而降的亲兵,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不!我没有!我只是想先过去探路!”他疯狂地狡辩着。 萧战,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只是,对着点将台的方向,轻轻抬了抬下巴。 一队士兵,抬着三个巨大的,狭长的木箱,走了过来。 那木箱,像三口立起来的棺材。 只在顶部,留了几个通气的小孔。 “这是什么?” “操……这他妈是站笼!” 有见识的士兵,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那是一种最残酷的刑具!人被关在里面,无法坐,无法躺,只能笔直地站着,直到活活力竭而死! 那个背叛者,彻底吓傻了! 他裤裆里,传来一阵骚臭。 “不……不要!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别把我关进去!”他涕泪横流,像条狗一样哀嚎。 没有人理会他。 两个亲兵,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到了木箱前。 箱门打开。 他被粗暴地,塞了进去! “砰!” 箱门,被锁死! 里面,传来了一阵疯狂的,用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和绝望到变调的哭喊! 另外两个被抛弃的士兵,也被摘掉了眼罩。 当他们看到那口“活棺材”时,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被背叛的愤怒。 只有,无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们甚至没有反抗,就被塞进了另外两个木箱里。 三口棺材,就那么,立在演武场的中央。 里面的声音,渐渐微弱,最后,彻底消失。 整个演武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那三口棺材,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就是永久禁闭! 这,就是背叛的下场! 点将台上,张威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苍的脸色,也白得像纸。 “疯子……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喃喃自语。 他终于明白,那个活扣,根本不是什么希望! 那是萧战扔下来的,一个最恶毒的诱饵! 他不是在考验信任。 他是在用最直观的恐惧,告诉所有人: 在这里,背叛,比犯错,死得更惨! 吴能,李四,张狗蛋。 三个人,还保持着那副狼狈的,浑身滴着绿色颜料的模样。 李四,呆呆地看着那三口棺材。 他想起了刚才,自己心中那个,想要抛弃队友的念头! 一股后怕,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如果刚才,他也那么做了…… 现在,被关在那个木箱里的,就是他!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吴能,缓缓地,转过头。 他没有去看李四,也没有去看张狗蛋。 他只是看着那根,将三人连在一起的,冰冷的铁链。 “你们,”他开口了,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都他妈的是蠢货吗?” 李四和张狗蛋,都猛地一震。 “你们以为,大人是想看我们怎么过去?” 吴能的嘴角,咧开一个嘲讽的笑容。 “错了!” “他想看的,就是我们刚才那副蠢样!就是那个叛徒,抛弃队友的丑态!” “他想看的,就是我们怎么,互相猜忌,互相拖累,最后,一起掉进他挖好的坑里!” “这个活扣,”吴能用脚,踢了踢那个闪着金属光泽的机关,“它不是用来救命的!” “它是用来杀人的!” “它杀的,不是我们的身体,是我们的脑子!是我们心里,最后那点自作聪明的小九九!” 李四的脸色,变了又变。 张狗蛋那空洞的眼睛里,也第一次,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现在,听我的。” 吴能猛地一拽铁链,将另外两个人,粗暴地拉到了自己面前。 三颗脑袋,几乎要撞在一起。 “从现在开始,没有指挥官,没有蒙眼人!” “我们三个,就是一个人!” “一个人,有三双眼睛,三双手,三条腿!” “把你们的脑子,都他妈的给我扔掉!” “用身体去感觉!” 吴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四,又扫了一眼张狗蛋。 “我向前,你们就向前!我向左,你们就向左!” “铁链,就是我们的神经!它紧了,就说明有人错了!它松了,就说明我们走对了!” “闭上你们的眼睛!”吴能低吼道。 李四和张狗蛋,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现在,把你们的命,交给我。”吴能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钻进他们的耳朵。 “也把我的命,交给你们。” “我们三个,死,一起死在那三口棺材里!” “活,就一起,走出这个鬼地方!” 李四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闻着张狗蛋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恶臭,那股几乎要让他发疯的恶心感,在这一刻,竟然被一种更强烈的,对活下去的渴望,给压了下去! 他睁开眼,看着吴能那张沾满了绿色颜料的,疯狂的脸。 他咬碎了钢牙。 “……干了!” 吴能,又看向张狗蛋。 那个肥胖的,懦弱的,几乎被所有人放弃的男人。 在这一刻,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看着吴能,又看了看李四。 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吴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狰狞的笑容。 “王教官!”他猛地抬起头,冲着点将台的方向,大吼一声! “我们小队,请求,再来一次!” 整个演武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三个绿色的,怪物一样的家伙身上。 王霸,看向了萧战。 萧战,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准了。” 第62章 三为一体 三个人,像三根被颜料染透的,恶心的绿色木桩,钉在演武场的中央。 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有嘲笑,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那三口立着的“棺材”,像三个沉默的警告,让所有人都觉得,吴能小队这次的请求,无异于主动求死。 “开始!” 王霸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吴能,动了。 没有口令。 他只是抬起了左脚,向前,迈出了半步。 铁链,被轻轻地绷紧。一股细微的,却无比清晰的力道,通过那冰冷的金属,传递到了李四和张狗蛋的脚踝上。 李四的身体,下意识地跟着动了。 张狗蛋,也动了。 他们的动作,依旧笨拙,依旧不协调。三个人,像一个喝醉了酒的螃蟹,横着,斜着,踉跄了一下,险些再次摔倒。 “操!”一个幸存者队伍里,有人低声骂了一句,“还他妈来?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吴能,没有理会。 他稳住身形,再次迈步。 这一次,他的动作,变得更慢,更稳。 脚掌落地,他没有立刻抬起另一只脚,而是停顿了半息,让那股力量,完整地,清晰地,通过铁链,传递出去。 一下。 又一下。 像一个初学走路的婴儿,在用身体,去探索平衡的奥秘。 李四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眼前的黑暗,让他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脚踝那冰冷的铁链上。 他能感觉到吴能的每一次发力,每一次停顿。 那不再是粗暴的拉扯。 那是一种……引导。 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默的引导。 他开始试着,不去思考,只是去感受。 感受那铁链的松紧,感受那力道的方向。 张狗蛋,也是一样。 他那因为恐惧而几乎停摆的大脑,终于从“听懂指令”和“做出反应”的折磨中解脱出来。 他不需要听。 他只需要,跟着动。 铁链拉他,他就走。 铁链停了,他就停。 三个人,一言不发。 演武场上,只剩下他们那诡异的,带着金属摩擦声的脚步。 他们走得很慢,慢得像蜗牛。 但是,他们没有再踉跄。 他们,正在用一种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方式,前进。 前方,是第一道障碍。 十几根高低不平的木桩,错落地插在地上,像一片小型的,死亡森林。 吴能停下了。 铁链,轻轻一紧。 李四和张狗蛋,也随之停下。 吴能抬起了右脚。 抬得很高。 脚踝上的铁链,被向上提起,形成一个紧绷的弧度。 李四感受到了那股向上的力。 他也抬起了脚。 张狗蛋,同样如此。 三个人,像三个被操控的木偶,用同一个姿势,越过了一根木桩。 放下。 再抬起。 再越过。 他们的动作,依旧笨拙得可笑。 但,他们通过了。 没有一个人被绊倒。 演武场上的嘲笑声,渐渐消失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三个绿色的怪物,看着他们用一种近乎诡异的默契,走过了那片木桩阵。 点将台上。 秦苍的嘴巴,又一次张开。 张威,则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萧战,依旧面无表情。 只是,他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吴能小队,来到了那条狭窄的,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通道前。 这是最关键的地方。 是那个背叛者,做出选择的地方。 也是那三口棺材,诞生的源头。 吴能,停下了。 铁链,松弛下来。 李四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不见,但他能想象。 吴能,正在解开那个活扣。 然后,吴能会一个人走过去。 然后,吴能会像那个叛徒一样,抛弃他们,独自逃生。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 张狗蛋的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但是! 预想中,活扣被解开的“咔哒”声,没有响起。 铁链,再次绷紧! 但不是向前! 而是一股,横向的力! 吴能,没有解开活扣! 他只是,将自己的身体,侧了过来! 他用肩膀,顶着狭窄通道的墙壁,硬生生地,将自己挤了进去! 然后,他拉动了铁链! 李四和张狗蛋,被这股力量,也带得侧过了身体! 三个人,像一串被串起来的螃蟹,用一种极其别扭,极其缓慢的姿势,一点一点地,朝着那条狭窄的通道里,挪了进去! “哗啦——哗啦——” 铁链,在粗糙的墙壁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 李四能闻到,张狗蛋身上那股混合了马粪、汗水和恐惧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可是,他没有躲。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根该死的铁链,依旧牢牢地,锁着他们三个人。 吴能,没有抛弃他们。 这个疯子,用一种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最愚蠢,也最天才的方式,破解了萧战设下的,那个关于“信任”的,死局! 他拒绝做出选择! 演武场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彻底震撼了! 他们看着那三个绿色的身影,像一个畸形的连体怪物,在狭窄的通道里,艰难地,却无比坚定地,向前蠕动。 “这……他妈的也行?!” 一个士兵,喃喃自语。 他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萧战,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的嘴角,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有点意思。” 他轻声说道。 终于,吴能的小队,从那条该死的通道里,挤了出来。 接下来的障碍,变得简单了。 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协调。 铁链,仿佛已经长在了他们的肉里,成为了他们身体的一部分。 当他们三个,浑身狼狈,依旧被锁在一起,跨过终点线的那一刻。 整个演武场,依旧是一片死寂。 吴能停下脚步,大口地喘着粗气。 李四,缓缓地,扯下了蒙着眼睛的黑布。 他看着身边,那个同样满身污秽的张狗蛋,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吴能。 突然,他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混杂着屈辱,恐惧,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的情绪。 张狗蛋,也扯下了眼罩。 他看着李四,这个昨天还恨不得杀了他的“队友”。 第63章 比哭难看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他娘的……”李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和颜料,一拳,轻轻地,捶在了张狗蛋那肥厚的胸口上。 “……真他妈的臭!” 张狗蛋,愣了一下。 随即,他那张麻木的,满是伤痕的脸上,竟然也咧开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萧战,从点将台上,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 “你们,都看到了。” 他的声音,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今天的训练,没有失败者。” “只有,没脑子的蠢货,和想活下去的人。” “继续!” “直到所有人都学会,怎么把三个人,当成一个人来用为止!” 说完,他转身,走下了点将台。 演武场上,剩下的队伍,看着那三口棺材,又看了看那三个绿色的,仿佛获得新生的怪物。 他们的眼神,变了。 演武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那三口戳在地上的棺材像三座无字的墓碑,死死地镇压着所有人的灵魂。 而那三个绿色的,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身影,则成了所有人眼中,一个无法理解的,扭曲的答案。 “继续!” 萧战冰冷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一个还站着的士兵身上。 第二支队伍,被亲兵毫不客气地推了出去。 这是一个由两名胜利者和一名失败者组成的队伍,和吴能小队最初的配置一模一样。 指挥官,是个身材高大的胜利者。他看着前方的障碍,又回头看了看那三口棺材,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学他们!听我的链子!”他压低声音,对着两个被蒙上眼睛的队友嘶吼。 黑布蒙上,游戏开始。 高大指挥官深吸一口气,学着吴能的样子,抬脚,慢悠悠地往前探。 铁链,轻轻一绷。 他身后的失败者队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跟着动了。昨晚的马厩,今天的棺材,已经将他所有的骄傲和杂念都碾碎了,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可是,另一个胜利者队友,却犹豫了。 他的脑子里,还在疯狂地分析。 这一绷,是长是短?是用力还是试探?是让我迈左脚还是右脚?他妈的吴能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就这一瞬间的迟疑,节奏,全乱了! “哗啦!” 铁链猛地绞在一起,像一条发疯的蛇。 “操!你他-!” 指挥官的咒骂还没出口,三个人已经像一串滚地葫芦,人仰马翻地摔作一团。失败者压在胜利者身上,胜利者又绊倒了指挥官。 “噗通!” 三个人,以一个极其羞耻的姿势,堆成了一座小山。 演武场上,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带着恐惧的哄笑声。 “蠢货!”王霸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丁字零七队!失败!” 混乱,如同瘟疫,开始在整个演武场蔓延。 “你他妈别拉我!是往左!左!” “我的左边还是你的左边?!” “抬脚!我操!你踩到我了!” “砰!啪!” 陷阱被触发的声音,此起彼伏。各种颜色的颜料,像不要钱的烟花,在人群中炸开。一个又一个三人小队,变成了五颜六色的“尸体”,瘫倒在地上。 他们想模仿吴能。 但他们模仿的,只是动作,是形式。 他们没有吴能那种,被逼到绝境后,彻底抛弃一切的决绝。他们心里,还残留着胜利者的骄傲,失败者的自卑,还有那根深蒂固的,对身边“累赘”的猜忌和厌恶。 铁链,没有成为他们的神经。 反而成了他们之间,矛盾和愚蠢的,无限放大器。 点将台上。 张威看着下方那一片混乱的,如同菜市场打群架般的场景,整个人都看傻了。 “秦兄……这……这到底是在干什么?让他们学吴能,结果学成了这个样子?这不是胡闹吗?” 秦苍没有说话。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下方。 他的目光,越过了那些人仰马翻的失败者,越过了那些幸灾乐祸的旁观者,落在了另一支,正在缓慢移动的队伍身上。 那是一支,由三个失败者组成的队伍。 三个,昨晚都在马厩里,用手捧过马粪的人。 他们的身上,还散发着那股洗不掉的恶臭。他们的脸上,是同样的麻木和空洞。 他们没有指挥官。 三个人,都蒙着眼睛。 “他们疯了?!”张威也注意到了那支队伍,失声叫了出来。 三个人都蒙着眼,被铁链锁在一起,在这遍布陷阱的场地上行走? 那不是训练! 那是自杀! 可是,那三个“瞎子”,却在前进。 他们走得很慢,很丑,每一步都像在试探死亡的边缘。 他们的身体,紧紧地靠在一起,像三只在暴风雨中,瑟瑟发抖的鹌鹑。 他们放弃了视觉。 他们放弃了语言。 他们甚至放弃了思考。 他们将一切,都交给了那根冰冷的铁链,和身边那两个,同样臭不可闻,同样一无所有的“同伴”。 铁链向左,他们就一起,笨拙地向左挪动。 铁链提起,他们就一起,僵硬地抬起脚。 他们之间,没有了胜利者的算计,没有了失败者的迟疑。 只剩下,对活下去的,最纯粹,最原始的渴望。 他们,像一个由三个人组成的,丑陋的,却又无比协调的怪物,在演武场上,艰难地蠕动着。 他们,通过了木桩阵。 他们,挤过了那条狭窄的通道。 当他们三个,浑身大汗,被铁链锁在一起,跨过终点线的时候。 整个演武场的喧嚣,再一次,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着这三个,刚刚从茅厕和马厩里爬出来的,最卑微,最肮脏的失败者。 看着他们,完成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种比恐惧,更复杂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原来……活下去的关键,不是实力,不是计谋。 而是,彻底地,舍弃自我。 “漂亮。” 点将台上,萧战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那一天,无比的漫长。 当黄昏降临,太阳的余晖,将那三口棺材,拉出长长的,狰狞的影子时。 训练,终于结束了。 最终,只有不到二十支队伍,成功地,走了出来。 剩下的,一千多个小队,近三千人,全部失败。 第64章 三口棺材 “成功者,去饭堂。”王霸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割在所有失败者的心上,“肉管够,酒管饱。” “失败者……” 所有失败者,都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是茅厕?还是马厩?或者,是那更可怕的,三口棺材? 王霸的目光,扫过他们那一张张,或恐惧,或麻木,或绝望的脸。 “……原地休息。” 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有惩罚? 这不像是那个魔鬼的风格! 就连秦苍和张威,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王霸没有再解释。 一个亲兵,拿着一把沉重的钥匙,走到了吴能小队面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蹲下身。 “咔嚓。” 清脆的开锁声,在寂静的演武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那根捆绑了他们一整天,决定了他们屈辱、绝望和新生的铁链,终于,从他们的脚踝上,脱落了。 李四的身体,晃了一下。 脚踝上,忽然一轻。一种久违的,名为“自由”的感觉,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 张狗蛋,还傻傻地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那段空荡荡的,沾着泥污和颜料的裤腿。 吴能,则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脚踝。 三个人,就这么站着。 没有了铁链的束缚,他们之间,仿佛又多了一道无形的墙。 李四张了张嘴,喉咙里那股恶心的味道,又涌了上来。他看着张狗蛋,这个他昨天还恨不得掐死的废物,这个今天又和他一起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同伴”。 他想骂一句“臭死了”。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只是沉默地,转过身,朝着饭堂的方向走去。 他的脚步,不快。 甚至,比平时,还要慢上几分。 张狗蛋抬起头,看着李四的背影,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吴能,走在最后。 他看着前面那两个,一前一后,保持着一个微妙距离的身影,嘴角,勾起了一抹谁也看不懂的弧度。 饭堂里,肉香四溢。 不到六十个幸存者,坐得稀稀拉拉。 他们看着走进来的吴能小队,眼神复杂。 嫉妒,敬畏,还有一丝……警惕。 没有人说话。 每个人,都在沉默地,疯狂地,往自己的嘴里,塞着食物。仿佛,这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顿饱饭。 压抑的气氛,比在演武场上,更让人窒息。 就在这时,萧战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饭堂外响起。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吃饱点。” “明天,你们每一个人,都是猎人。” “而你们的猎物……” 萧战顿了顿,似乎是在享受着,所有人心脏都停止跳动的那一瞬间。 “就是今天,和你被锁在一起的,那两个‘同伴’。” “啪嗒。” 一双筷子,从一个幸存者僵硬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清脆的声音,像一把锤子,砸碎了饭堂里死寂的空气。 那块刚刚夹起来,还冒着热气的肥美烧肉,滚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沾上了一层肮脏的,绝望的灰色。 没有人去看。 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萧战那句话落下的瞬间,凝固了。 刚才还香飘四溢,令人食指大动的肉食,此刻在每个人的碗里,都散发出一股尸体般的腥气。 那不是食物。 那是断头饭。 李四的嘴,还保持着咀嚼的动作。 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在他的口腔里,瞬间变得坚韧如牛皮,油腻得让他作呕。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着自己的眼球。 他的视线,像涂了胶水一样,黏在了身边那两个人的身上。 左边,是吴能。 吴能已经停止了进食。他放下了碗筷,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惊愕,也没有恐惧。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饭堂门口的方向,仿佛萧战还在那里,仿佛他想把那个魔鬼的身影,刻进自己的瞳孔里。 这种平静,比任何狰狞的表情,都更让李四感到恐惧。 右边,是张狗蛋。 张狗蛋像一尊被雷劈中的石雕,一动不动。他的嘴巴微微张着,一滴口水混合着泪水,从他肮脏的嘴角,滴落下来,砸在他面前那碗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肉上。 “啪嗒。” 又是一声轻响。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刚刚燃起的那一丝,名为“希望”和“新生”的火焰,在这一刻,被一盆来自地狱的冰水,彻底浇灭了。 只剩下,一点点冒着黑烟的,死灰。 猎物。 李四的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 他看着张狗蛋那肥硕的,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一个念头,像毒蛇一样,从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 他很好杀。 他慢,他蠢,他懦弱。只要一颗颜料弹,就能轻易地,在他那宽阔的后背上,开出一朵代表“死亡”的花。 然后,是吴能。 李四的目光,又转向了吴能。 这个男人…… 很危险。 李四的后背,开始渗出冷汗。 他回想起今天在障碍场上,吴能那近乎疯狂的,天才般的举动。他用铁链,而不是语言,强行将三个人拧成了一股绳。 他能把三个人变成一个人。 那他,也一定能,把一个人,拆成三具尸体。 饭堂里的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 压抑。 死一般的压抑。 幸存者们,不再是幸-存-者。 他们是,被关进了同一个斗兽场里,即将进行最后厮杀的,六十个角斗士。 每个人,都在用看待猎物的眼神,打量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们评估着对方的强弱,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刚才一同闯过鬼门关,建立起来的那一点点脆弱的,扭曲的“战友情”,在萧战那句话面前,像阳光下的雪一样,迅速消融,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一个士兵,再也忍不住。 “呕——!” 他猛地推开面前的饭碗,冲到饭堂的角落,扶着墙,将刚吃下去的酒肉,全都吐了出来。 这个声音,像一个信号。 “呕……” “哇……” 呕吐声,此起彼伏。 他们吐出来的,不仅是胃里的食物,更是心中的恐惧,和对这操蛋命运的,无声的诅咒。 第65章 补充体力 吴能,终于动了。 他没有去看那些狼狈的同伴。 他只是重新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最大的,最肥的肉,放进了嘴里。 他吃得很慢,很用力。 仿佛,他嚼的不是肉,而是自己的仇恨,自己的野心,和那该死的,无处不在的绝望。 李四看着吴能的动作,瞳孔猛地一缩。 他在……补充体力! 这个疯子! 他已经开始,为明天的猎杀,做准备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李四的尾椎骨,一路窜上了天灵盖! 他不能输! 他不想再回马厩!更不想被关进那口活棺材! 他也拿起了筷子,学着吴能的样子,机械地,疯狂地,往自己的嘴里,塞着食物。 不管多恶心,不管多想吐。 塞! 把肚子塞满! 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去谈论其他的一切! 张狗蛋,看着身边这两个,突然开始疯狂进食的“队友”。 他那已经停摆的大脑,终于,又一次转动了起来。 他看着碗里的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捧过马粪的手。 一双,被李四用沾满马粪的拳头,狠狠砸过的手。 他不想死。 他真的,不想死。 他也伸出了筷子,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将那些冰冷的,油腻的肉块,塞进了自己的喉咙。 这一顿饭,没有人说话。 只有咀嚼声,吞咽声,和压抑到极致的,粗重的呼吸声。 这,是最后的晚餐。 饭堂到营房的路,不长。 但今天,却走得格外漫长。 六十个幸存者,不再像之前那样,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他们每个人之间,都隔着一个微妙的,充满警惕和敌意的距离。 他们像一群互相提防的野狼,走在回归巢穴的路上。 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了黑暗。 把自己的眼睛,死死地,盯在前面那个人的后脑勺上。 吴能,李四,张狗蛋。 三个人,走成了一个品字形。 吴能走在最前面。 李四和张狗蛋,跟在他身后,一左一右。 他们之间,没有了铁链。 却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名为“猜忌”的锁链,捆得更紧。 回到营房。 这是一个能容纳上百人的大通铺。 今晚,却显得格外空旷。 也格外,阴森。 每个人,都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床铺。 然后,死寂。 没有人脱衣服,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像吴能一样,和衣而卧。 但没有人,能睡得着。 黑暗中,几十双眼睛,在闪着幽幽的,狼一样的绿光。 他们在互相观察,互相提防。 任何一丝轻微的响动,都会引来数十道警惕的目光。 李四躺在自己的铺位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斜对面的吴能。 吴能,就那么平静地躺着,胸口平稳地起伏,仿佛已经睡着了。 可李四知道,他没有。 那是一头,在假寐的猛虎。 他在等待,等待着,最致命的一击。 李四的手,悄悄地,摸向了自己的腰间。 那里,有一把吃饭时,偷偷藏起来的,磨尖了的牛骨。 他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在颜料弹的规则下派上用场。 但,有,总比没有好。 他需要一点,能让他心安的东西。 就在这时。 “噗——” 一声悠长而响亮的,带着某种特殊湿度的声音,在死寂的营房里,突兀地炸响。 声音的来源,是张狗蛋的铺位。 一股熟悉的,混合了马粪、汗水和未消化肉食的,复杂而浓郁的气味,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李四:“……” 黑暗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到了那个角落。 那股味道,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李四心中那根名为“洁癖”和“屈辱”的炸药桶! 他猛地从铺位上坐了起来,死死地瞪着张狗蛋的方向! 那眼神,恨不得用目光,把那个该死的,连屁都管不住的废物,给活活烧穿! 这个蠢货! 难道他不知道,在黑暗的猎场里,任何暴露自己位置和气味的行为,都等同于自杀吗?! 而他妈的,自己明天,就要和这个,行走的,会放屁的,巨大靶子,分在同一场猎杀里! 李四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深深的绝望。 就在这时。 那个一直“熟睡”的吴能,忽然翻了个身。 他没有坐起来,只是侧过身,脸朝着李四和张狗蛋的方向。 黑暗中,他的声音,平静地,清晰地,响了起来。 “睡吧。” 李四的身体,猛地一僵。 “明天,谁先动手。” 吴能顿了顿,用一种陈述事实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缓缓说道。 “谁,就先死。” 吴能那句话,像一块冰,掉进了滚烫的油锅里。营房内死一般的寂静,瞬间被一种无形的,即将爆炸的能量所充满。 李四的身体,僵在床板上,一动不动。那股因为张狗蛋的屁而冲上头顶的怒火,被吴能这一句轻飘飘的话,瞬间浇得冰冷。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颈的汗毛,正一根根地倒竖起来。 死。 这个字,他们这几天已经听得太多,多到麻木。可从吴能的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分量。那不是威胁,不是恐吓。那是一种,对规则的,冰冷的,解剖。 他妈的,这个疯子,已经把明天的厮杀,当成了一道算术题。而他们,就是题目里的,那两个可以被轻易消掉的,数字。 李四的手,在被子底下,死死地攥着那根磨尖的牛骨。骨头尖锐的棱角,硌得他掌心生疼。这点疼痛,却成了他在这个地狱般的夜晚里,唯一的,能抓住的真实。 他不敢再去看吴能。他怕,怕在黑暗中,对上那双平静得不像人的眼睛。 他也不能去看张狗蛋。他怕,怕自己会忍不住,现在就冲过去,用这根牛骨,捅进那个只知道吃和拉的,巨大废物的喉咙里! 时间,在黑暗中,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没人睡着。 几十个“幸存者”,像几十具躺在棺材里的尸体,唯一的区别是,他们还在呼吸。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仿佛怕惊动了睡在旁边的,催命的阎王。 张狗蛋的铺位上,再没传出任何声音。只有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细微的抽泣声,像一只被捂住了嘴的小兽,在黑暗中,绝望地呜咽。 第66章 警惕疏离 …… 卯时。 尖锐的号角声,撕裂了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 六十个活人,行尸走肉般地,走上了演武场。 他们之间,不再有任何交流。每个人都像一座孤岛,用警惕和疏离,隔开了所有曾经的“同伴”。昨天还被铁链锁在一起的身体,今天,却隔着比天涯还遥远的距离。 点将台上,萧战的身影,准时出现。他身后,王霸牵着一条比他人还高大的,黑色獒犬。那畜生龇着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铜铃大的眼睛里,闪着嗜血的红光。 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昨晚,睡得好吗?” 萧战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看来,你们已经准备好,迎接今天的,毕业大典了。” 他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这片他亲手打造的,扭曲的乐园。 “规则,很简单。” “以你们昨天的小队为单位,进行一场,无限制的猎杀。” “场地,是整个西营。包括你们的营房,伙房,还有那边的仓库区。” “你们每个人,有三发颜料弹。打中后背的颜料袋,即为‘阵亡’。” “现在,来说说奖励和惩罚。”萧战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每个小队,第一个阵亡的人,将会在那三口棺材旁边,被铁链锁着,站上一晚,好好欣赏一下,永久禁闭的风景。”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瞥向了那三口还立在演武场中央的“活棺材”。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顺着脊椎,爬上了后脑。 “第二个阵亡的人,运气不错。他将得到一份,能让他终身难忘的工作——独自一人,清理营地里,所有的茅厕和马厩。记住,是所有的。” 近三千人的茅厕和马厩!一个人清理! 人群中,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那不是惩罚,那是想把人,活活腌入味! “至于最后的胜利者……”萧战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他将获得,三天的,绝对自由。独立的营房,干净的床铺,吃不完的酒肉,还有……热水澡。” 热水澡!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劈进了所有人的脑子里! 他们已经多久,没有感受过热水流过身体的滋味了?他们身上的污垢,汗水,甚至马粪的臭味,已经像第二层皮肤,牢牢地长在了他们身上。 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 那不是对惩罚的恐惧。那是对奖励的,最原始,最疯狂的,渴望! “为了增加一点趣味性。”萧战拍了拍手。 王霸身后,几个亲兵,牵出了一整排,足足十几条,和他身边那条一样凶恶的獒犬。 “我的这些小宝贝,昨晚饿了一天。它们的鼻子,很灵。” 萧战的目光,慢悠悠地,在人群中扫过。最后,精准地,落在了张狗蛋那肥硕的,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身体上。 “它们对恐惧,汗水,还有……某些特殊的,浓郁的,未被完全消化的蛋白质发酵后的味道,格外敏感。” “噗——” 人群里,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随即,那笑声,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张狗蛋的身上。那目光里,充满了怜悯,幸灾乐祸,以及……一种看待“活靶子”的,冰冷的算计。 张狗蛋的脸,“刷”的一下,血色褪尽。他终于明白了,昨晚那个屁,到底,给他带来了什么。 他,成了一个会移动的,会放屁的,吸引猎犬的,巨大诱饵! 李四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看着张狗蛋,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坨,会走路的,热气腾腾的屎! 完了! 自己和吴能,等于是在一片漆黑的森林里,点着灯笼,去猎杀一只同样点着灯笼的野猪!而那头猪,还他妈自带扩音喇叭! “现在,去领取你们的武器。” “一刻钟后,猎杀……开始!” …… 西营,仓库区,第七号起始点。 吴能,李四,张狗蛋。三个人,最后一次,站在一起。 一个亲兵,扔给了他们三支气压枪,和每人三颗颜料弹。 李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吴能。他想从吴能的脸上,看出一点点,哪怕一丝一毫的慌乱。 没有。 吴能的脸,平静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他接过气压枪,熟练地检查着气压阀和弹道,仿佛即将开始的,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猎杀,而是一次最寻常的,午后打靶。 张狗蛋,已经彻底傻了。他抱着那支冰冷的气压枪,像抱着一块随时会爆炸的烙铁,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你……”李四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对着吴能开口,“你他妈就一点不急?” 吴能,终于抬起了头。他看了李四一眼,又看了看旁边那个,几乎快要尿裤子的张狗蛋。 “急什么?” 吴能的回答,轻描淡写。 “一个活靶子,一个惊弓之鸟。” “这不应该是,最简单的猎杀吗?” 李四,愣住了。他看着吴能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腾而起。 “呜——!!” 远处,代表猎杀开始的号角声,响彻天际。 “嗖!” 李四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窜了出去!他甚至没有看吴能和张狗蛋一眼,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朝着旁边一个堆满了杂物的二层货架,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他要抢占制高点!他要第一时间,找到那个该死的,会移动的靶子! 张狗蛋,则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像一头没头苍蝇,连滚带爬地,一头扎进了旁边一个半开着门的,漆黑的木头仓库里。 躲起来!只要躲起来,就安全了! 转眼间,原地,只剩下了吴能一个人。 他没有跑。 他也没有躲。 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举起手里的枪。 他只是,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起始点旁边,一个用来储存雨水的,半满的巨大木桶前。 然后,在李四惊愕的注视下。 吴能,放下了枪,脱掉了上衣,露出了那身算不上健壮,却布满了伤疤的,精悍的身体。 他捧起清冽的,带着一丝土腥味的雨水,开始,慢慢地,仔细地,清洗自己的脸,脖子,和手臂。 第67章 猎物与猎人 货架顶上,李四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他死死地盯着下方。 吴能,那个疯子,居然在洗澡! 用那冰冷的,带着土腥味的雨水,不紧不慢地擦洗着身体。 那不是在清洗。 那是一种羞辱!一种无声的,极致的傲慢! 他在用行动告诉李四:你,还有那个废物,不过是我打猎前,顺手清理的垃圾。甚至不值得我第一时间举起枪。 李四的肺都要气炸了! 他猛地调转枪口,视线越过吴能,死死锁定了那个漆黑的仓库门口。 先杀那个废物! 那个行走的,会放屁的,巨大靶子! 只要杀了他,自己就不是第一个被淘汰的人,就不用去守那三口棺材!然后,再和吴能这个疯子,好好算算总账! “汪!汪汪!” 远处,一声凶戾的犬吠传来! 李四心中一喜!来了! 那条黑色的獒犬,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循着气味,直扑仓库! “啊——!” 仓库里,传来了张狗蛋那绝望到变调的尖叫。 “砰!” 仓库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他肥硕的身体,直接撞得粉碎! 张狗蛋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脸上糊满了泪水和鼻涕,裤裆处一片深色的湿痕,那股熟悉的骚臭味,即便隔着几十步,似乎都能闻到。 他成了一个活生生的靶子,毫无遮拦地暴露在李四的枪口之下! 就是现在! 李四的食指,扣上了扳机。 他甚至能想象到,下一刻,那颗代表着“死亡”的颜料弹,会在张狗蛋那宽阔的后背上,炸开一朵鲜艳的,滑稽的花。 可就在他即将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 他的动作,僵住了。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瞥向了那个水桶边的身影。 吴能。 吴能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这边的闹剧。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穿上了自己的上衣。 那姿态,平静得,就像一个局外人。 一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李四那被愤怒和恐惧塞满的脑子! 这是个套! 吴能这个疯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亲自动手! 他知道獒犬会来,他知道张狗蛋会被吓得跑出来,他也知道自己会躲在制高点上,等着这个最简单的猎物! 他在用张狗蛋当诱饵,钓自己开枪! 只要自己开了枪,枪声和弹道,就会瞬间暴露自己的位置! 然后,那个一直假装洗澡的疯子,就会在自己开枪后的半息之内,送给自己一颗致命的子弹! 好狠! 好毒的算计! 这他妈的,哪是两个人,这分明就是一个人,在同时猎杀他们两个! 李四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慢慢地,慢慢地,将手指从扳机上挪开。 就在这时,吴能动了。 他拿起了枪。 但他没有走向张狗蛋,也没有抬头寻找李四。 他转过身,迈开步子,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那方向,是另一队起始点的位置。 李四彻底愣住了。 他……不杀他们? 他要去干什么? 规则,是每个小队,活下最后一人。 可规则,并没有说,你必须,亲手杀死你的队友! 吴能,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在这场无聊的“内斗”中浪费一颗子弹! 他要去猎杀别人! 只要把其他小队的人,全部变成“尸体”,那他们三个人,不就都活下来了吗?! 这个疯子! 他破解的,不是这场猎杀,而是萧战布下的,那个逼着他们自相残杀的,心理陷阱! “操!” 李四低声骂了一句,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兴奋和颤抖! 他像一只灵猴,三两下就从货架上滑了下来,落地一个翻滚,朝着还在被獒犬追得满地打滚的张狗蛋冲了过去。 张狗蛋闭着眼,抱着头,只知道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李四冲到他跟前,一脚,狠狠地踹在那獒犬的腰上! 那畜生吃痛,发出一声呜咽,退开了几步,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别他妈嚎了!想活命,就跟上!” 李四一把揪住张狗蛋的衣领,将他从地上粗暴地拎了起来,手指着吴能的背影,低声嘶吼。 张狗蛋被吓懵了,只是呆呆地看着李四,又看了看远处那个平静的背影。 “跟上他!我们三个,一起!”李四的眼睛里,闪着一种混杂了疯狂和领悟的光。 “汪!汪!” 那獒犬见他们聚在一起,再次凶悍地扑了上来! “滚!” 张狗蛋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或许是那股熟悉的,被逼到绝境的求生欲再次爆发,他抓起身旁一个破木箱,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獒犬狠狠地砸了过去! “砰!” 木箱砸在獒犬的头上,碎屑四溅。 那畜生被砸得眼冒金星,夹着尾巴,再也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地狂吠。 李四拉着还有些发软的张狗蛋,飞快地追上了吴能。 三个人,再次站到了一起。 没有了铁链。 但那股诡异的,三位一体的感觉,又回来了。 吴能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你负责左边,他负责吸引火力,我走中间。” 李四没有废话,立刻举枪,警惕着左侧的巷道。 张狗蛋愣了一下:“我……我怎么吸引?” 吴能的脚步没有停:“你只要负责喘气和放屁,就够了。” 张狗蛋:“……” 这个丑陋的,刚刚还分崩离析的三人小队,在这一刻,以一种全新的,更加危险的形态,重生了。 他们成了一支,分工明确的,狩猎小队。 吴能是冷静的大脑。 李四是锐利的獠牙。 而张狗蛋,这个所有人都嫌弃的废物,则成了最完美的,独一无二的诱饵。 他的气味,像黑夜里的火炬,源源不断地吸引着那些嗅觉灵敏的獒犬。 而犬吠声,又会惊动那些躲藏起来的其他小队。 暴露,恐慌,失误。 然后,吴能和李四,就会像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送上致命的一击。 “砰!” 一颗颜料弹,从吴能的枪口飞出,精准地命中了一个刚从二楼窗户探出头来的士兵后背。 “妈的!是吴能他们!” “他们怎么在一起?!” “快跑!” 混乱,开始了。 第68章 主动出击 吴能的小队,像一个高效的,冷酷的绞肉机,在整个西营里,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他们不再躲藏。 他们主动出击。 张狗蛋那肥硕的身影,和那标志性的味道,成了所有幸存者的噩梦。 只要闻到那股味,听见犬吠,所有人都知道,死神,来了。 点将台上。 张威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这他妈的……也行?!”他看着下方那三个追着别人满场跑的“怪物”,整个人都傻了,“他们这是作弊!这绝对是作弊!” 秦苍的脸上,也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本以为,会看到一场血腥的,残酷的内斗。 却没想到,看到了这样一出,荒诞而高效的,团队狩猎。 萧战,笑了。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嘴角勾起一个发自内心的,满意的弧度。 “作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在我这里,能活下来的方法,就是规则。” “我想要的,不是一群只会遵守命令的蠢狗。” “而是一群,能把规则,踩在脚底下,撕成碎片,然后用自己的方法,咬死敌人的,狼!” 他霍然起身,目光扫过下方那些,或在逃窜,或已“阵亡”的士兵。 “告诉他们,训练,结束了!” …… “呜——!!” 号角声,再次响彻西营。 所有幸存者,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看着那三个站在一起的,毫发无伤的“怪物”,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恐惧,有嫉妒,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 他们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所有活着的人,都回到了演武场。 失败者们,垂头丧气,像一群斗败的公鸡。 而吴能,李四,张狗蛋,则成了全场的焦点。 萧战,从点将台上,一步一步,走了下来。 他走到了那三个人的面前。 “你们,”他看着吴能,“赢了。”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亲卫营,第一小队的,队长,副队长,和……诱饵。” 张狗蛋的脸,瞬间垮了下去。 全场,响起了一阵压抑的哄笑。 李四,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但是,”萧战话锋一转,“你们的奖励,不止是热水澡。” 他转过身,面向所有人。 他的声音,不再冰冷,却带着一种,更加令人心悸的,狂热。 “你们以为,我把你们从死牢里捞出来,让你们吃屎,把你们当狗一样折磨,就是为了看一场,无聊的马戏?” “错!” “我是在给你们,换上一副,狼的牙齿!狼的心!”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囚犯,不再是败军之将!” “你们,是我萧战的刀!” 他猛地一挥手! “开门!” 演武场旁边,那座最大的,一直紧闭着的仓库大门,被缓缓地,推开了。 阳光,照了进去。 仓库里,没有粮食,没有布匹。 只有,一排又一排,整齐码放的,闪着乌黑寒光的,钢铁兵器! AK-47,沙漠之鹰,手榴弹…… 甚至,还有几架,造型更加狰狞,架在三脚架上的,重机枪!以及一箱箱,码得像小山一样高的,黄澄澄的子弹!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他们的眼睛里,倒映着那些钢铁凶器的影子,闪烁着贪婪,渴望,和疯狂的光! “秦苍的几千龙骧卫,还把我们燕王府,当成一块肥肉,围在外面!” 萧战的声音,像战鼓,擂在每个人的心上! “现在,拿起你们的武器!” “跟我一起,去城外,送那位镇国将军一份,他永生难忘的……” “大礼!” 那座巨大仓库的门,被彻底推开。 阳光,像一把金色的刀,劈开了里面的昏暗。 然后,所有人的呼吸,都在那一瞬间,被那把刀,斩断了。 没有粮食,没有布匹,没有金银。 只有,钢铁。 一排排,一列列,整齐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钢铁。 那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兵器。通体乌黑,泛着冰冷的,拒绝一切光线的幽光。它们有着奇怪的,不符合任何一种枪、矛、刀、剑的构造,却又透露出一种毫无道理的,极致的凶悍。 仿佛它们被制造出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杀戮。 演武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却卷不走那凝固如实质的空气。 一个昨天还在茅厕里用手捞蛆的失败者,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清晰的“咕咚”声。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 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触摸到了一支架在三脚架上的,造型尤为狰狞的“怪物”。 那钢铁的触感,冰冷,坚硬,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令人心悸的重量。 “这……这是什么……”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梦呓般的恍惚。 “是你们的牙齿。” 萧战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他缓步走到仓库门口,沐浴在阳光与钢铁的影子里,像一尊从地狱走来的神祇。 “我把你们从死人堆里刨出来,让你们吃屎,喝尿,把你们的人皮扒下来,再重新安上去。你们恨我吗?” 没人回答。 但那一道道复杂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恨就对了。”萧战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因为过去的你们,就是一坨屎!是任人宰割的羊!是连死,都死得窝囊的废物!” “但是从今天起,不一样了。” 他一脚,轻轻地,踹在了旁边一箱码得像小山一样的,黄澄澄的“铁疙瘩”上。 箱子翻倒,无数子弹倾泻而出,在阳光下,像一条金色的河流,瞬间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这些,”萧战指着那一仓库的军火,“是我给你们换上的,狼的牙G齿!是能把所有瞧不起你们,把你们踩在脚底下的人,撕成碎片的,狼的心!” “秦苍的龙骧卫,号称精锐?他们现在,就像一群没断奶的肥羊,围在咱们的狼圈外面,等着被宰!” “我问你们!”萧战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想不想,用你们的新牙,去撕开他们的喉咙?!” 短暂的沉寂之后。 第69章 火力覆盖 “想!!” 一声嘶吼,从人群中爆发。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最终,汇成了一股足以掀翻天地的,狂热的咆哮! “想!想!想!!” 那些刚刚还行尸走肉般的囚犯,那些刚刚还在为了一口肉汤,一场热水澡而自相残杀的失败者,此刻,他们的眼睛里,燃烧着同一种光芒。 那是,被压抑到极致后,彻底爆发的,名为“疯狂”的火焰! 他们不再是囚犯。 他们是一群,被赋予了神之武器的,复仇者! 李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一支通体乌黑的AK-47,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口干舌燥,仿佛看到了这世间最美的女人。 张狗蛋瘫坐在地上,他看着那些钢铁怪物,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那股熟悉的,屎尿屁的味道,似乎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强烈的,名为“力量”的味道,彻底掩盖了。他还是怕,但怕的对象,已经从敌人,变成了自己即将拥有的,这股无法理解的力量。 吴能,则已经走到了那挺重机枪的面前。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狂热,只是伸出手,用手指,在那比人胳膊还粗的枪管上,轻轻地,来回摩挲。 他的脑子里,没有仇恨,没有狂喜。 只有射程弹道,火力覆盖和死亡。 “很好。”萧战看着眼前这群,彻底被点燃的野兽,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转身,冰冷的目光,投向燕王府的高墙之外。 “王霸!” “在!” “传令下去!所有人,领取武器!熟悉你们的新牙!” “然后……”萧战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准备开城,送镇国将军一份,他全家老小,都想不到的,超级大礼!” 燕王府,正殿。 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作战指挥室。一张巨大的,画着燕王府及周边地形的堪舆图,铺在地上。 几十名刚刚从演武场上下来的“胜利者”,也就是如今萧战亲卫营的骨干,正围在地图周围,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每个人的背上,都背着一支乌黑的“火龙枪”,腰间挂着几个沉甸甸的“铁葫芦”,身上那股囚犯的颓气,已经被一种野兽般的悍勇所取代。 可即便如此,他们在萧战面前,依旧像一群最乖巧的学生。 “秦苍有三千龙骧卫,兵强马壮,将燕王府围得水泄不通。”萧战拿着一根木棍,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如果我们像傻子一样冲出去,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被剁成肉酱,喂了他的战马。” 众人默然。 这是事实。就算有了神兵利器,人数上的巨大劣势,依旧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所以,”萧战的木棍,在地图上轻轻一点,“我们不冲。” “我们,请他进来。” 众人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萧战的嘴角,勾起一抹戏谑:“打仗,打的不仅仅是兵器,更是人心。秦苍以为自己是猎人,我们是困兽。那我们就让他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猎物。” 他的目光,落在了吴能、李四和张狗蛋的身上。 “第一小队,出列。” 三人立刻站了出来。 “你们,将是这场大戏的,开幕演员。”萧战的木棍,指向了王府正门外,一片开阔的空地。“你们的任务,很简单。” 他看向吴能:“你,负责指挥。” 他看向李四:“你,负责杀人。”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张狗蛋那张比哭还难看的脸上。 “而你……” 张狗蛋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你,负责当靶子。” “噗……” 人群里,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李四的嘴角,也咧到了耳根。他看着张狗蛋,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头,已经被五花大绑,洗剥干净的肥猪。 “世……世子爷……”张狗蛋的嗓子都哑了,“又……又是靶子啊?” “不。”萧战摇了摇头,表情严肃。 张狗蛋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 “这次,是超级靶子。”萧战补充道。 张狗蛋眼里的光,灭了。 “王霸!” “在!” “去,把我们给秦将军准备的‘头车’,拉出来,让张英雄,过过目。” 不多时,几个亲兵,嘿咻嘿咻地,从后院推出来一个,怪物。 那是一辆用厚木板和铁皮,胡乱拼接起来的,像个移动茅厕一样的独轮车。车的前面,焊着一块巨大的,厚重的铁盾,盾牌上,还用白色的颜料,画了一个巨大而滑稽的,猪头。 而车顶上,则竖着一根高高的旗杆,旗杆上,飘扬的不是旗帜,而是一条,从茅厕里刚捞出来的,还滴着不可名状液体的……裤衩。 整个指挥室,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都张着嘴,看着那个散发着浓郁“王霸之气”的猪头战车,表情一言难尽。 李四的眼角,在疯狂抽搐。 张狗蛋,则两眼一翻,差点当场昏过去。 这他妈的,哪里是靶子? 这简直就是拉着一泡刚出茅厕的屎,在敌人的阵前,跳舞啊! “此车,名为‘嘲讽号’。”萧战一本正经地介绍道,“张英雄,你,就站在这车上。你的任务,不是杀敌,而是尽你所能,用你最嘹亮,最悲惨的嗓音,去哭,去嚎,去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其他人,”萧战的木棍,在地图两侧的城墙上,重重点下,“你们,将埋伏在城墙之上。你们面前的,是这个。” 他指向旁边几口打开的箱子。 里面,是几架架在三脚架上的,狰狞的重机枪。 “此物,名为‘火龙王’。它的咆哮,能撕碎一切挡在你们面前的东西。你们要做的,就是等‘嘲讽号’,把那些自以为是的肥羊,引到我们提前划好的屠宰场里。” “然后……” 萧战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魔鬼般的笑容。 “开饭。” …… 一个时辰后。 演武场上,枪声大作。 所谓的训练,简单粗暴到了极点。 “看清楚!这叫弹匣!空的,像这样,按一下,它会掉下来!”王霸拿着一支AK,当众演示。 “然后,把这个满的,插进去!听到‘咔嚓’一声,就对了!” 第70章 硝烟弥漫 “枪口,永远对着敌人!谁他妈敢对着自己人,老子现在就拧下他的脑袋!” “这个,叫扳机!扣动它,敌人,就会死!就这么简单!现在,排好队,每个人,对的那个草人,打光一个弹匣!谁打不中,晚饭没肉!” “砰!砰砰!” “哒哒哒哒哒!” 新兵们,哪里还管什么准头,一个个兴奋得满脸通红,对着远处的草人靶子,疯狂地倾泻着火力。 子弹横飞,硝烟弥漫。 演武场,变成了一场盛大的,狂欢的庆典。 秦苍和张威,站在点将台上,看着下方那群如同疯魔了一般的士兵,面面相觑,表情古怪。 “萧兄……这……这能行吗?”张威看着一个士兵,因为后坐力太大,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枪口朝天,打出了一串““烟花”,眼皮狂跳。 “这哪是练兵,这分明是……泼妇打架啊。” 萧战却毫不在意。 “我要的,不是神射手。” 他看着那些,在最快的时间里,学会了换弹匣,把枪口对准敌人,并且敢于扣动扳机的士兵,眼神里,透着满意。 “我要的,是一群,敢于把这雷霆,泼洒向敌人的,疯子。” “这就,足够了。” 他转过身,看向王府那扇沉重的大门。 大门外,秦苍的三千龙骧卫,军容鼎盛,杀气冲天。 “王霸。” “世子!” “开城门。” “给镇国将军,送礼!” 燕王府外,龙骧卫的军阵,如同一片黑色的钢铁森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中军大纛之下,秦苍身披玄铁重甲,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面沉似水。 他派出的斥候,已经回报了数次。 燕王府内,先是传出喊杀之声,随后,又响起了雷鸣般的,从未听过的诡异步伐声。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苍久经战阵,心中早已生出警惕。他没有急于攻城,而是下令全军戒备,想看看那萧战小儿,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就在这时。 “吱呀——” 那扇紧闭了数日的朱红正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缓缓地,打开了。 所有龙骧卫的士卒,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刃,目光如刀,死死地盯着那道越来越宽的门缝。 他们预想中,会看到蜂拥而出,做困兽之斗的王府家将。 或者,是那萧战小儿,亲自出府,跪地请降。 然而,接下来出现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当场石化。 率先从门里出来的,不是人。 是一辆……车? 一辆用破木板和铁皮胡乱钉起来的,像个移动茅房的,丑陋的独轮车。 车前,一面巨大的铁盾上,画着一个无比醒目的,傻乎乎的猪头。 一个身材肥硕,面如死灰的胖子,正站在车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他的头顶,一根竹竿高高挑起,一面散发着不可名状气味的裤衩,正在风中,风骚地飘扬。 整个龙骧卫的军阵,陷入了一片死寂。 数千名身经百战的精锐,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看着那辆“猪头战车”,缓缓地,吱吱呀呀地,驶出了王府大门。 这是……什么东西? 羞辱? 挑衅? 还是……燕王府里的人,都疯了? 就连秦苍,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都出现了一丝龟裂。 他身旁的副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凑上前,低声问道:“将军……这……这是何意?” 秦苍没有回答。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直觉告诉他,这极不寻常。这荒诞的一幕背后,必然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弓箭手准备!”他低声喝道,“保持距离,先不要放箭!我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嘲讽号”战车上,张狗蛋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数千道冰冷的,带着杀意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他的身上。 他腿肚子抽筋,牙齿打颤,裤裆里,又一次,暖流涌动。 “嚎啊!你他妈的倒是嚎啊!”车子后面,一个负责推车的亲兵,压低声音,用枪托捅了捅他的屁股。 张狗蛋一个激灵,想起了萧战的命令。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仿佛死了亲爹一样的…… “啊——!救命啊——!” “秦苍!你个天杀的!你不得好死啊——!”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媳妇儿啊!你们行行好,放我一条生路吧——!” 他一边嚎,一边涕泪横流,那演技,浮夸中带着真诚,悲惨里透着滑稽。 龙骧卫的军阵里,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带着哄笑的骚动。 “哈哈哈!这胖子,是来唱戏的吗?” “燕王府没人了?派这么个废物出来送死?” 李四,正躲在“嘲讽号”那巨大的猪头盾牌后面。他透过预留的观察孔,看着外面那些哄笑的,放松了警惕的龙-骧卫,嘴角,勾起了一抹森然的冷笑。 一群,即将被宰杀的,蠢猪。 战车,不紧不慢地,驶到了距离军阵百步之外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这里,正是萧战在地图上,画下的那个,鲜红的,代表着死亡的圆圈。 秦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传我命令!重甲步兵上前!把那辆破车,还有车上的人,给我就地格杀!” 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看这场闹剧了。 “咚!咚!咚!” 前排的龙骧卫重步兵,举着厚重的塔盾,迈着整齐的步伐,如同一堵移动的城墙,开始缓缓向前压去。 “就是现在!”李四在盾牌后,发出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低吼。 他猛地一拉,一根连接着城墙的,不起眼的绳索。 城墙之上,吴能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冰冷的光。 他对着早已准备就绪的机枪手,冷静地,吐出了一个字。 “开火。”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仿佛是九天之上的雷神,在瞬间,将他所有的愤怒,都倾泻到了人间! 十几条咆哮的火龙,从燕王府的城墙之上,喷吐而出! 那不是箭矢,不是投石! 那是一道道由钢铁和死亡,组成的,肉眼可见的,暴风! “噗!噗!噗!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