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偶像的正义法则》
1. 案件
毛利兰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又来到了日卖电视台。
今天是连雨天过后的晴天,天空呈现出难得的清澈湛蓝,阳光明媚但却不燥热,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但可能是因为在日卖电视台遇到了太多的案件,不知怎么,毛利兰总隐隐约约觉得心慌,距离日卖电视台越近,她心中的慌乱却越发严重,走进日卖电视台的大楼后,她的心更是砰砰跳个不停。她沉默地跟在父亲毛利小五郎身后,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眼神中充满了不安。
比起毛利兰,江户川柯南显然要冷静许多。他乖巧地跟着毛利兰,眼睛四处张望着,好奇地仔细观察着每一处细节:
擦肩而过的清洁工的外套上有一块污渍;走廊拐角处的房间里传来明显的争吵声;卫生间门口的指引标志与自己和小兰有几分相似,以及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的小兰。
察觉到毛利兰的失神,他扯了扯毛利兰的袖子,问:“小兰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水无怜奈小姐,她也是洋子小姐介绍给爸爸的。还有之前的一些事情……”
毛利兰的话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未尽之意已足够能说明问题。
江户川柯南以为她是想起了之前发生过的案件才心神不宁,便努力安慰着她:“我们今天是被樱井姐姐邀请来做节目观众的,肯定不会有事的啦!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结束录制后我们去公园散步吧!”
“要我说,你就是想太多了!”毛利小五郎大大咧咧地转过身,叉着腰,脸上是那副熟悉的带着点得意的笑容,“电视台还能出什么事?呃……虽然之前是出了一些事情,但今天我们可是来谈正经委托的!放松点儿,小兰!”
“但愿吧。”毛利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低声附和着。
日卖电视台里人来人往,一片繁忙景象,但这反而让她的心愈发不安。
·
这次委托他们前来的人,是去年在艺能界以火箭般速度蹿红的新星偶像——樱井有以。她凭借清纯甜美的外表、风趣幽默的性格以及无论是唱跳还是综艺感都堪称出色的业务能力收获了大量粉丝。她的出道曲《FOX》横扫各大榜单,频繁出现在各个打歌节目上,欢快的旋律让人印象深刻,哪怕是现在江户川柯南都会听见毛利兰无意识地哼起这首歌。
在《FOX》大获成功之后,樱井有以推出的其他几首单曲也延续了之前的高质量,风格多变却总能精准击中粉丝的心,让她的人气不断攀升,死忠粉数量急速扩张,几乎成了当下艺能界不容忽视的存在。
可以说,除了冲野洋子外,樱井有以绝对是风头最盛的偶像。
但她最近却陷入了被跟踪的烦恼。最近一周,无论是在专属休息室中还是在保姆车里,又或者是回家的路上,她总能感受到来自身边的、恶意的注视。
在恐惧和无助中,她向一直关系不错的冲野洋子倾诉了烦恼,冲野洋子则立刻建议她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为什么不咨询一下小五郎先生呢?”
于是,在冲野洋子的热心引荐下,樱井有以决定拜托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先生到日卖电视台进行调查:“我总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个跟踪狂是日卖电视台内部的人。”在之前的电话沟通中,樱井有以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恐惧的颤抖,“就麻烦毛利先生务必来一趟日卖电视台。正好,今晚有我参与录制的综艺节目,毛利先生可以带着家人一起来做观众,我会提前安排好的。”
·
樱井有以与毛利一行人约见的地点,是她位于电视台的专属休息室,与公共休息室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入口却在走廊的另一端。他们到的时候,樱井有以已经等在那里了,手里捏着几张纸,似乎正在读今天节目的脚本。
仅仅一天不见,她却肉眼可见地更加憔悴了,精致的妆容也难以掩盖她眼下的青黑和眉眼间浓重的疲惫。
看到毛利一行人,樱井有以立刻站起身,勉强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毛利先生,你们好啊。真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们跑这一趟。”
“有以小姐,”毛利兰快步上前,眼中满是真诚的担忧,“你的脸色真的很差。昨晚没休息好吗?”
樱井有以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是啊,一闭上眼睛,我就会想起那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跟踪狂,想到这儿,我就……我就完全睡不着觉……总是能感觉好像有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盯着我……”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指尖微微发白,身体也颤抖起来,显然是被跟踪狂持续不断的骚扰折磨到濒临崩溃。
“放心吧,樱井小姐!”毛利小五郎立刻挺起胸膛,“有我毛利小五郎在,管他什么跟踪狂,一定帮你揪出来!”
“那就拜托您了,毛利先生。”樱井有以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几张照片,递了过去,手指带着轻微的颤抖。“您看……这是今天早上工作人员在我的休息室的门缝下发现的,本以为是哪个狂热粉丝的信,没想到竟然是我被偷拍的照片。”
毛利小五郎接过照片,一张张摊开在茶几上。
每一张照片的主角都是樱井有以,但背景各不相同:电视台后台的走廊、地下停车场、公寓楼附近的小路……照片的取景角度刁钻,画面模糊晃动,显然是那个跟踪狂在跟踪她的时候偷拍下来的。
毛利小五郎拿起照片,一张张仔细看过去:“按理来说,只有内部人员才能如此轻易地进出日卖电视台,既然这个跟踪狂能把这些东西直接送到你的休息室,那说明他极有可能就是电视台的内部人员。平时有谁对你表现得特别关注?或者行为举止有异常?除了这些照片,还有没有收到过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
“啊咧咧?”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江户川柯南不知何时凑到了茶几边,小小的手指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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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张照片上,“这张照片好奇怪哦!其他照片里,有以姐姐穿的都是春天的薄外套或者裙子,但这张照片里,姐姐却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明显是冬天拍的嘛!”他抬起头,用天真语气问樱井有以:“姐姐,你去年冬天的时候,有感觉到被跟踪吗?”
樱井有以被问得一愣,仔细看向江户川柯南指的那张照片。
画面里,她裹得严严实实,只有画面中央的一个背影,背景是覆盖着薄雪的街道,确实是冬季的景象。她努力回忆着:“去年冬天啊。那时候正是我工作最密集的时候,每天的通告排得满满的,从早到晚连轴转,我累得回家倒头就睡,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周围有没有人跟着我。”
“这就说明,”毛利小五郎接过话头,语气凝重,“这个跟踪狂至少从去年冬天就开始盯上你了!那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跟踪狂的存在的呢?”
“是最近一周。”樱井有以回答,“一周前,晚上回家时,我无意间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一个浑身漆黑的身影,我本来以为他是我的邻居,就没太在意。但是最近,我总能感受到有人跟踪注视着我,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就是那晚我见到的人。他一直在跟踪我!”
“那他为什么要现在才把这张照片交给有以姐姐呢?从照片上看,明明他从冬天就开始跟踪了啊。”
毛利小五郎冲江户川柯南的头狠狠地拍了一下:“你笨啊,说明这个跟踪狂有一段时间没能成功偷拍到有以小姐的照片啊!他肯定是攒够了一定的照片,才一口气把照片都塞进有以小姐的休息室的!”
“诶?可是——”
“别可是了,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
“好吧。”江户川柯南嘟囔一声,捂着头,退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樱井有以与毛利小五郎的交谈,观察着樱井有以的一举一动。
交谈的过程中,樱井有以的目光频频瞟向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似乎在焦虑地确认着时间。六点半的时候,她突然站起身,脸上带着深深的歉意和掩饰不住的急迫:“实在非常抱歉,毛利先生!节目开始的时间快到了,我得去和主持人对一下今晚节目的台本。”
“没问题,我们也该去观众席准备入场了。”毛利小五郎摆摆手。
樱井有以抓起脚本和手机匆匆离开,休息室里只剩下毛利父女和江户川柯南三人。毛利小五郎继续翻看着那几张照片,试图从中找到更多的线索。江户川柯南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毛利兰温柔地制止:“不要打扰爸爸工作哦。”
休息室里迎来了短暂的安静。然而,这份安静仅仅维持了不到十分钟。
“砰——!”
一声重物坠地的沉闷巨响打破了宁静,紧接着是一声女性的尖叫。声音的来源,正是与樱井有以休息室仅一墙之隔的公共休息室。
“不好!”江户川柯南脸色骤变,反应极快,第一个冲向门口。
2. 调查
公共休息室的门敞开着,里面没有开主灯,只有角落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暗的光线,光线所及之处,能看到几张凌乱的沙发、堆满化妆品的梳妆台,散落在地的几本娱乐杂志,以及房间正中的、一动不动的人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化妆品、汗味和血液的铁锈般腥甜的味道,令人不适。
公共休息室的门口,樱井有以正无力地瘫坐在地,背靠着墙壁,眼神空洞,脸色惨白,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显然是因眼前的情景而惊吓过度。
见到毛利小五郎,她的手颤抖着指向房内,惊恐地语无伦次:“毛利先生……佐藤先生……怎么会这样……”话未说完,她身体一软,眼看着就要向一旁滑倒。
“有以小姐!”紧随其后赶到的毛利兰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冲上前,蹲下身用力扶住了樱井有以的身体。“我陪你到隔壁休息一会儿吧,这里就交给爸爸他们处理。”
“小兰,照顾好有以小姐。”叮嘱完毛利兰,待她们离开,毛利小五郎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地走进公共休息室。
休息室内的景象远比门口所见更为惨烈。
日卖电视台的节目制作总监佐藤阳大此刻以一种扭曲而诡异的姿势扑倒在地毯上。他的脸侧贴着地面,两只手向前伸出,似乎想抓住什么。在他身体旁边,一个用来存放备用道具的杂物箱被打翻在地,箱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现场除了这个翻倒的杂物箱和散落一地的道具外,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显然,凶手是趁着他在翻找某个道具的时候,从背后或侧面突然袭击了毫无防备的佐藤阳大。
他后脑勺偏右的位置有一个明显的凹陷伤口,血液在他身下的地毯上迅速洇染扩散。在尸体不远的地方掉落着一个沉重的、镀金的麦克风形状的奖杯。奖杯的底座由厚重的金属制成,棱角分明,顶端的金属球体也沾上了些许喷溅状的血点。
毫无疑问,它就是凶器。
毛利小五郎一个箭步冲上前,蹲下身,手指迅速探向佐藤阳大的颈动脉。几秒钟后,他沉重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遗憾:“他已经去世了。”
·
警笛声由远及近,很快,伴随着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目暮警官带着其他警官赶到了案发现场。
当目暮警官看到站在尸体旁已经自顾自开始调查了的毛利小五郎,以及他身后的在休息室内寻找线索的江户川柯南时,他那张圆脸瞬间垮了下来,额角仿佛有青筋在跳动。
“毛——利——老——弟——!”目暮警官的声音充满了无力和深深的怨念,“怎么又是你?!”
毛利小五郎尴尬地挠着头,干笑了几声:“啊哈哈……目暮警部,这次真不怪我!我是受樱井有以小姐的委托,来调查她的跟踪狂事件的……谁知道会这么巧,又碰上了案子。”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一脸无辜。
他随即正色道:“案发时间应该在晚上六点四十分左右。当时我们整在隔壁樱井小姐的专属休息室调查跟踪狂案件,听到重物坠地巨响和樱井有以小姐的惨叫声后立刻冲了过来,那时我看了眼时间,是晚上六点四十分,前后误差不会超过一分钟,这一点小兰和柯南都可以作证。”
“嗯,范围可以缩小很多了。”目暮警官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转向旁边的高木涉,“立刻开始排查!重点锁定六点三十分到六点四十分这十分钟内,所有在电视台内、尤其是这一楼层活动的人员!务必核实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
就在毛利小五郎与目暮警官交涉现场情况时,江户川柯南又一次悄悄地溜进了案发现场,开始寻找起案件的线索。尸体的姿态、杂物箱倾倒的角度、奖杯掉落的位置……正当他蹲下身,准备仔细观察血迹的情况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喂!那边的那个小孩!你怎么可以进入犯罪现场!”
江户川柯南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陌生的声音惊得浑身一僵,几乎是本能地猛地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他从未见过的警官。
他穿着笔挺的警服,帽檐压得略低,浑身散发着一种严肃、不容置疑的威严气场,此刻正带着审视、严厉和极度不赞同的目光,居高临下地锁定江户川柯南的身上。
不知怎么,在他的注视下,江户川柯南惊起了一身冷汗。
目暮警官闻声看过来,连忙介绍:“啊,这位是刚刚调入我们搜查一课的真田弦一郎警官,能力非常出色。”
目暮警官又转向真田,指着毛利小五郎:“真田老弟,这位是经常协助我们办案的毛利……”
“您就是这个孩子的监护人吗?”在目暮警官的指引下,真田弦一郎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刚走过来的毛利小五郎,根本没给目暮介绍完的机会,向前一步斥责道,“竟然放任小孩子在如此重要的凶案现场随意走动,干扰警方办案,实在是太松懈了!”
·
警方迅速而彻底地封锁了公共休息室及其周边区域,拉起刺目的黄色警戒线,并对所有相关人员进行了初步问询。很快,三名在案发时间段内没有明确不在场证明的嫌疑人被锁定,带到了临时设置的问询区。
目暮警官站在三人面前,沉声介绍情况:“死者是佐藤阳大,日卖电视台的制作人,今晚录制的《偶像向前冲》节目的总负责人之一。死因初步判断是后脑遭受钝器重击,导致严重的颅内出血和颅骨骨折。根据法医初步勘验,死亡时间约在六点四十分左右。”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面前神色各异的三人,严肃地说道:“樱井有以小姐、大泽康先生、以及山田树先生,三位均未能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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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在案发时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因此需要你们配合警方的调查。麻烦你们再详细地说明一次,案件发生的时候,你们分别都在哪里,做什么事。”
樱井有以似乎已经从最初的巨大惊吓中恢复了一些,但脸色依旧苍白,磕磕绊绊地讲述:“今晚六点半,我准备去和主持人对今晚节目的脚本……但是,走到半路,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就去了一趟洗手间。再之后……我发现自己忘记带脚本了,就赶紧往回走。路过公共休息室门口时就看到佐藤先生他倒在了血泊里……”
紧接着发言的是身材微胖、穿着颜色鲜艳到近乎刺眼的花哨西装的中年男人,大泽康。他显得十分烦躁,不停地用手拉扯着紧绷的领带,语气充满了不耐烦和抵触:“我是樱井有以的前任经纪人大泽康,目前正在带其他新人。今天我和佐藤那个家伙根本就没见过面,也没什么好调查的。至于六点四十左右?我一直都在三楼的办公室里!一个人!整理新人的资料!没人能证明,但这就是事实!”
最后发言的是清洁工山田树,他身形瘦削,弓着背。“我今天和往常一样负责打扫一楼的卫生,我应该就在靠近安全楼梯的那个角落,或者……或者我当时在在打扫茶水间门口?我……我真的记不清具体位置了……我们清洁工都是一个人负责一片区域,打扫的时候当然没有人会一直看着……但是我真的是清白的啊!”
江户川柯南认真地听着三个人的不在场证明,陷入沉思。
根据尸体的姿势以及以及身边翻倒的杂物箱和散落的物品,佐藤阳大确实极有可能是在低头翻找东西时被袭击,因此无法通过伤口高度精准推断凶手身高;而据高木警官所说,那个镀金奖杯虽然看着沉重,但年轻女子也完全可以将其举起,挥动着砸向其他人。
也就是说,理论上,眼前的三个人的确都有犯案的可能性。
目暮警官按了按帽檐,看向刚走过来的鉴识人员:“怎么样?凶器上有提取到指纹吗?”
鉴识人员遗憾地摇摇头:“奖杯表面经过仔细勘察,没有发现任何可用的指纹。凶手很可能在行凶时全程戴着手套,或者在行凶后极其细致地擦拭掉了所有痕迹。不过,我们在奖杯的底座发现了一些微量的、并非血迹的液体残留。经过初步成分分析,确认这种残留液体的主要成分,与山田树先生清洁推车上配备的标准清洁液高度一致。”
“什、什么?!”山田树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瘫软下去。“冤枉啊!那只是最普通的清洁液,所有清洁工都在用!我的推车就停在走廊拐角,谁都可以去拿!而且……而且我下午确实用那瓶清洁液擦拭过公共休息室的茶几和部分台面,也许是我不小心溅上去的……求求您!我真的不是凶手啊!”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3. 领带
问询区,三名嫌疑人神色各异,等待着进一步调查。
“喂!你们警察搞什么名堂!凭什么扣留我啊?我跟佐藤那家伙虽然不对付,但顶多是工作竞争,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大泽康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樱井有以,语气充满了恶意和指控:“倒是她!樱井有以!谁不知道她最近的好几个重要资源都被佐藤转手给了冲野洋子啊,眼看就要过气了,心里能不恨吗?要我说,肯定是她干的!”
“大泽先生,您没有必要污蔑我吧。”樱井有以冷冷地瞥了大泽康一眼,“我只不过是去了一趟洗手间而已。而回来的路上就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佐藤先生。”
一旁的山田树被这阵仗吓得浑身一哆嗦,他紧张地搓着双手,脸上写满了惶恐,声音细小而颤抖:“警、警察先生……我只是一个打扫卫生的啊……根本不认识这位大人物……真的,我就是个清洁工……求求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还我清白啊!”
“樱井姐姐,”江户川柯南突然出现在樱井有以身边,压低声音询问,“毛利先生让我帮忙问一下,佐藤阳大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佐藤阳大吗?他是台里出了名的铁腕人物,手握大量艺人资源和节目生杀大权。作风强势,捧红过不少人,但也得罪了很多人。每年匿名举报他利用职权进行利益输送、甚至潜规则新人的投诉信就没断过,导致他在台里的人缘……非常两极分化。说起来,我也是被他挖掘成名的。”
江户川柯南追问:“那其他人呢?”
樱井有以的目光扫过大泽康那张因愤怒和不甘而扭曲的脸,说:“大泽康先生是我的前任经纪人,但我与他理念不合。比起踏踏实实做好经纪人,他更想成为和佐藤阳大那样手握实权的的节目制作人,但他提交的每一份节目提案,都被佐藤先生以‘毫无创意’、‘老套’之类的评语毫不留情地打了回来。据说,佐藤阳大还说出了‘只要我活着,你就休想做节目’这样的话。”
她的视线又落到还在努力为自己申辩的山田树身上,声音放得更低,带着一丝沉重:“山田树先生……他的女儿,山田美咲,非常有天赋,也是被佐藤阳大发掘出来的偶像。据说那是个很温柔内向的孩子,但在正式出道前夕自杀了,有人说是因为无法忍受佐藤阳大的骚扰与潜规则压力而精神崩溃。”
最后,樱井有以深吸一口气,坦然看向柯南:“至于我,的确存在重要资源被他转手给别人的情况,这直接导致我的曝光度和商业价值大幅下滑。而且,不瞒你说,他也一直在对我进行骚扰,只是我一直在周旋和拒绝。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也有杀了他的动机。”说完,她笑着摸了摸江户川柯南的头,“怎么样,可以和毛利先生交代了吗?”
“嗯!”江户川柯南用力地点点头,“谢谢樱井姐姐!”
他转身离开樱井有以身边,大脑飞快地运转着,将刚刚获得的信息、现场的物证在脑海中组合、推演。
就在这时,一直背对着众人、仿佛在沉思的毛利小五郎猛地转过身,伸出食指,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直指向缩在角落里的山田树,声音洪亮地宣布:
“我明白了!一切的谜题都解开了!凶手就是你——山田树先生!”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山田树身上。山田树本人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
毛利小五郎继续推理,语气铿锵有力:“你为了给被佐藤阳大逼死的女儿报仇,不惜做一名卑微的清洁工,潜入日卖电视台,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接近佐藤阳大的机会!今天,你发现佐藤阳大会一个人在公共休息室里,就趁他背对着你,毫无防备之际,用那个沉重的镀金麦克风奖杯,狠狠地砸向了他的后脑勺!奖杯上的清洁液就是证据,只有长时间使用清洁液的你才会留下那样的痕迹!”
“不可能,”真田弦一郎冷静地反驳,“我刚刚拜托鉴识人员进行了确认,休息室大门外侧的把手上并没有清洁液的残留。如果凶手是山田树先生,外侧的把手上应该会残留清洁液才对。相反,检测出清洁液残留的反而是内侧的把手。”
内侧的把手检测出了清洁液的残留?
江户川柯南的眼镜片闪过一道光,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那一切就说得通了,接下来只需要像往常一样,麻醉毛利小五郎之后再用他的身份戳穿凶手的诡计。
“啊!这个……啊哈哈哈……”被真田弦一郎那极具压迫感的声音反驳,毛利小五郎发出一阵标志性的尴尬干笑。
在他尴尬之际,一枚麻醉针已从柯南的手表射出,精准地没入毛利小五郎的后颈。
在大家的注视下,毛利小五郎高大的身躯晃了晃,随即重重地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垂下了头。
目暮警官激动的宣布:“终于出现了,沉睡的名侦探!”
“啊,我刚刚只是开了一个玩笑。”江户川柯南躲在毛利小五郎的身后开始推理,“真田警官的发现恰恰是揭开真相的关键钥匙!它完美地证明了山田树先生的清白,同时也将真正的凶手彻底暴露出来!凶手就是你,大泽康先生!”
“毛利先生,您又是在开玩笑吧。”
“不,在杀害佐藤阳大后,你为了将警方的视线引向与佐藤有深仇大恨的山田树,将杀人的罪行嫁祸给山田先生,就进行了一个精心的布置。你知道山田树的推车上常备着清洁液,就想用清洁液作为关键证据,指认山田树先生。但是你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手上也沾到了清洁液,还蹭到了内侧的门把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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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泽康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仍强作镇定:“哼!毛利侦探,您这套说辞听起来倒是像模像样。但是,您怎么就能断定是我?难道不可能是山田树这个狡猾的家伙,故意把外侧的门把手擦得干干净净,反而在内侧门把手上留下清洁液,以此来反咬一口,嫁祸给我吗?”
“哦?是吗?”毛利小五郎的声音里充满了胜券在握的笃定,“那么,大泽康先生,请你现在解释一下你视若珍宝、紧紧系在脖子上的这条沾着清洁剂的领带吧!”
大泽康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领带,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在发现奖杯上没有指纹后,我就一直在思考,凶手是如何避免在如此沉重的凶器上留下痕迹的?除了手套,还有一件东西也可以做到,那就是你的领带!从我们听到声响到赶到现场不过几分钟,你根本没有充足的时间在犯下杀人罪行后再将清洁液倒到奖杯上。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先在领带上倒上清洁液,再用它包住奖杯,击打佐藤阳大的头部。这样,在完成杀人罪行的同时,你既没有留下指纹,又留下了可以指认山田树为凶手的清洁剂。从案发到现在,你应该没有时间清洗它吧——那么,你的领带上必然会检测出与奖杯上成分相同的清洁液的存在!”
“不,毛利侦探,您错了。”大泽康的声音变得嘶哑而怪异,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我才不是没机会处理掉它,相反,我是实在舍不得丢掉它啊……”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狂热地盯住樱井有以,“这可是有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啊!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怎么能丢掉?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有以……佐藤那个混蛋竟然想毁了她!还想夺走她的一切!他该死!他早就该死了!我是在保护有以!只有我……只有我才是真正为她好的人!只有我才是那个会永远爱她、守护她的人啊!”
樱井有以看着跪在地上的大泽康,眼神中充满了厌恶、后怕。“那个一直跟踪我、偷拍我的人也是你吧,大泽先生?看到那张混在里面的冬天照片时,我就明白了,那是你作为经纪人陪我去参加打歌舞台后,送我回公寓的路上拍下来的,对吗?”
“是啊,樱井有以。”大泽康痴痴地望着她,仿佛听不到周围的一切,“你是我一手发掘、一手打造的完美偶像……你是我的杰作……是我的、是我的私有财产啊!只有我才懂你!只有我才知道什么对你最好!只有我……才是真心爱你的啊!那些靠近你的人,那些想利用你的人,那些想伤害你的人……都该死!都该消失!”
“但是,大泽先生,无论怎样,你都没有任何资格去剥夺他人的生命。”目睹了一切的毛利兰摇了摇头,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凶手,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根本就不是爱。”
4. 拜访
毛利侦探事务所。
平日里不是醉醺醺地瘫在沙发上看赛马比赛,就是对着冲野洋子的演唱会录像犯花痴流口水的毛利小五郎,此时却正襟危坐在办公椅上。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西装外套也被精心熨烫过,一个褶皱都看不见。
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指尖有节奏地轻点着桌面,目光锐利又热切地注视着门口,一举一动都反应出他对今天这位委托人的重视。
刚刚回家的江户川柯南就被这罕见的情形震惊到了。
“小兰姐姐?”柯南压低声音,扯了扯正在旁边整理柜子的毛利兰的衣角,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毛利叔叔今天怎么这么反常?难道是洋子小姐要来吗?”在他的认知里,能让毛利小五郎如此正经的,除了巨额委托费,恐怕就只有冲野洋子了。
也有可能,只有冲野洋子才对。
“嘘——柯南,别乱说话!”毛利兰赶紧放下手中的文件夹,弯下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臭小子!你说谁呢!”毛利小五郎猛地转过头,语气凶巴巴,但似乎又刻意压制着音量,生怕被即将到来的委托人听到,“真是没大没小,给我安静点!”
“爸爸!”毛利兰嗔怪地看了毛利小五郎一样,随后温柔地拉起柯南的手,把他往房间里领。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小声地告诉柯南,“是樱井有以小姐哦。”
“诶?有以姐姐?”江户川柯南更加震惊了,“她的案子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跟踪狂已经被绳之以法,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需要拜托毛利小五郎调查的事件才对啊。
“当然是为了感谢我!”毛利小五郎哈哈大笑起来,“而且,樱井小姐似乎还有别的烦恼,特意提出要上门拜访,我怎么能拒绝呢?”
还有别的烦恼吗?
在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江户川柯南猛地挣脱了毛利兰的手,几步跑到毛利小五郎的办公桌前,仰起脸,眼睛扑闪扑闪的,让人不忍心拒绝。
“让我也留下来嘛!好不好嘛,叔叔?我们班上好多同学全都超级喜欢樱井有以姐姐的!前几次我都忘记找她要签名了,大家都不相信我见过她。今天我一定要找她要签名,这样我一定会成为全班最厉害的人!大家肯定羡慕死我了!”
“有以小姐好像的确很喜欢柯南呢。”见毛利小五郎态度有些松动,一旁的毛利兰跟着补充,“只是要一张签名而已,柯南不会碍事的,对不对?”
“咳……这个嘛……既然你这么崇拜樱井小姐……好吧!但是只许看,不许说话!更不许捣乱!要是耽误了工作,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耶,叔叔最好了!我保证乖乖的!”江户川柯南欢呼后,就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待着樱井有以的到来。
·
几分钟后,穿着休闲的樱井有以走了进来。她戴着一顶低调的鸭舌帽和一副遮住小半张脸的墨镜,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看起来大约十三四岁,像是国中生,身材有些过分瘦削,显得有些沉默和拘谨。
“您好,打扰了。真抱歉,毛利侦探,”樱井有以侧身,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年,“这是我的弟弟,樱井雅治。他……他一直是您的忠实粉丝,听说我今天要来拜访您,就无论如何都要跟着一起来。给您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少年突然像是被按下了开关,猛地抬起头,向前跨了一大步,径直冲到毛利小五郎面前,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毛利先生,您好,我是樱井雅治!感谢您救了我的姐姐!”
他的声音异常响亮,带着一股近乎狂热的崇拜:“毛利小五郎先生,我真的太敬佩您了,我是您的忠实粉丝。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很多关于‘沉睡的小五郎’的报道……天哪……这简直是侦探界的奇迹!您让我想起了我最喜欢的网球选手毛利寿三郎。比赛中,他在熟睡的状态下凭借本能回击对方,震惊了好多观众。他和越知选手的双打组合是我心目中最强、最完美的组合……总之,他那种在无意识状态下爆发的力量,和您沉睡中揭示真相的能力,都太令人着迷了!”
樱井雅治一口气说完,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红,眼睛亮得惊人,紧紧盯着毛利小五郎。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巨大且联系奇特的热情表白,让整个事务所瞬间安静了一秒。
毛利小五郎显然也被这阵仗弄得有点懵,握着少年的手有些不知所措,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点被粉丝狂热追捧的、混合着尴尬和得意的表情。
“啊……寿三郎啊……”毛利小五郎抽回手,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似乎在努力回想,“说起来,那小子确实跟我有点亲戚关系……嗯,我记得他的确是个打网球的好苗子。”他努力想摆出长辈的威严,想多说些什么。
但压根没见过毛利寿三郎几面的他,此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来。
就在这时,毛利兰端着刚泡好的几杯热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樱井君说的没错哦。毛利寿三郎是我的表哥,几年前我还去现场看过他的比赛,他真的是个优秀的网球选手呢。”她将茶杯轻轻放在樱井姐弟面前,“我是毛利兰,叫我小兰就好。”
“那小兰姐姐叫我雅治就好。”
毛利兰的目光友善地落在樱井雅治身上,笑着改了称呼:“没想到雅治不仅喜欢我爸爸,还这么了解我表哥呢。”
“唔……那这位是毛利先生的……”樱井雅治的目光自然地转向了站在一旁、正用好奇眼神打量他的江户川柯南。
毛利小五郎挥挥手,打断了樱井雅治:“他啊,只是寄住在我家的小鬼罢了。”
“我才不是什么小鬼!”江户川柯南不满地反驳。他跳了起来,“我是江户川柯南!”
看着江户川柯南孩子气的表现,樱井有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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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哧一声笑出来:“柯南可是很能干的哦!”
“其实第一次见面时候我就想说,‘江户川柯南’真的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名字呢。江户川乱步,还有柯南·道尔……”樱井有以一边说着,一边非常自然地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柯南齐平,脸上依旧是那副亲和力十足的偶像式微笑。
在江户川柯南的注视下,樱井有以伸出手,动作轻柔地、仿佛只是出于喜爱,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柯南,这么有深意的名字,是你父母起的吗?他们一定是非常热爱推理的人吧?”
江户川柯南的脑中警铃大作。
这个动作再熟悉不过了,是水无伶奈和本堂瑛佑使用过的测谎方法。
为什么一个当红偶像会使用心理试探技巧?
她是故意的?是知道了什么?还是仅仅只是巧合?
江户川柯南的心脏在胸腔里重重地敲击着。他努力稳住自己的表情,生怕被对方发现破绽。
“嗯!”江户川柯南用力地点点头,脸上洋溢着骄傲和兴奋。他一边兴奋地回答,一边像是不习惯被陌生人触碰般,非常自然地、带着点小孩子撒娇意味地扭开头,轻轻甩开了樱井有以的手。
“爸爸妈妈他们最喜欢福尔摩斯了,”他张开双臂,努力比划着一个“很大很大”的范围,“我也最喜欢福尔摩斯了!有这么喜欢呢!”
“是吗?真是个聪明又可爱的小福尔摩斯迷呢。”樱井有以脸上的笑容加深,仿佛刚才的试探只是柯南的错觉。
她优雅地站起身,目光转向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弟弟:“雅治,听见了吗?柯南小弟弟也喜欢推理呢。看来你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哦。”
“我也很想和江户川同学一起聊聊。”察觉到樱井有以的未尽之意,樱井雅治立刻应声,“江户川同学,请多指教。而且,我想,我们确实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可以聊。”
“柯南,”毛利兰敏锐地察觉到了江户川柯南一瞬间的迟疑。她走过来,轻轻握住柯南的手,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不容商量的坚持,“我们带雅治去房间里坐坐吧。爸爸和樱井小姐要谈正事了,我们在这里会打扰他们的。”她微微用力,暗示性地捏了捏柯南的手,低声在他耳边补充道,“而且……樱井小姐应该也是想支开她的弟弟,我们留在这里不合适。”
“可是,小兰姐姐……我也想……”
“好啦,听话。”毛利兰不由分说拉着江户川柯南的手,又对樱井雅治露出歉意的微笑,“雅治,这边请,我们到房间里坐会儿吧。”
江户川柯南几乎是被毛利兰半拖半拽地带走了,他不甘心地回头望了一眼,却只看到樱井有以微微前倾的身影和毛利小五郎那难得专注的侧脸。
“江户川同学,我们绝对会有共同语言的。”
走在他前面的樱井雅治突然回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5. 试探
毛利兰把江户川柯南和樱井雅治二人领进了毛利小五郎的房间。虽然江户川柯南也住在这里,但摆放的最多的还是毛利小五郎的东西,书桌上杂乱的堆放着报纸之类的东西,让毛利兰有些不好意思。
更何况,卧室并不适合招待客人,如果不是因为事出紧急的话,她会带人到波洛咖啡厅。
毛利兰端来两杯茶,不好意思地解释:“家里没有其他方便招待客人的房间了,招待不周,实在是不好意思。要不然,我们去楼下的波洛咖啡厅吧。”
樱井雅治接过茶杯,客气地回答:“不用麻烦啦。已经很感谢了,今天能见到鼎鼎有名的大侦探毛利先生我真的已经觉得超级荣幸、超级心满意足了!”
看着毛利兰犹豫的神情,他又补充说:“姐姐应该很快就可以和毛利先生谈完事情吧,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那好吧……诶,柯南,你不过来聊天吗?”
房间的墙边摆着一套桌椅,江户川柯南一进门,就立刻掏出书包里作业,一副“我要认真学习,谁都别打扰我”的模样。
此时此刻,他也装作认真学习的样子,拒绝了毛利兰:“小兰姐姐,今天的作业好多哦,我先写作业吧。”
但他的心思早已飞出了房间。
他竖起耳朵,试图透过毛利兰与樱井雅治的声音听见些客厅的动静,但除了偶尔听到几声“嗯”、“然后呢”、“这样啊”就别无所获。
这种感觉对江户川柯南而言简直是最大的折磨。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清发生的一切:
樱井有以刚才的举动是试探吗?如果是试探的话只是偶然吗?这个突然爆红的偶像难道有其他秘密?
她的弟弟樱井雅治对沉睡的小五郎的关注近乎狂热,真的就只是一个单纯的粉丝吗?这只是为了见偶像才来到这里吗?
还好,樱井雅治似乎也完全没有小学生交流的意愿。被江户川柯南拒绝后,他就安静地跪坐在地上,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开始和毛利兰聊天。
并且,话题只有一个——毛利小五郎。
“小兰姐姐,”也许是因为毛利小五郎本人并不在场,樱井雅治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种近乎背诵的流畅,“我第一次知道毛利侦探,是从姐姐那里听说的。那段时间,洋子姐姐一直被人骚扰,还提醒姐姐要多注意,我也跟着担心了很久呢。不过,后来姐姐说毛利侦探已经帮助洋子姐姐解决了所有问题,非常了不起,让我不要再担心了。”
“啊,那次啊,”毛利兰回忆着,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爸爸他……”
“之后,我就经常可以在报纸上见到关于沉睡的名侦探的报道。‘天下一’夜祭事件、月影岛事件、温泉旅馆事件……”樱井雅治不等小兰说完,立刻接上,语速平稳,“我……我真的太崇拜毛利侦探了。我收集了所有能找到的、关于他破获案件的报道和资料。”
听完樱井雅治的话,毛利兰不由得赞叹起来:“哇,雅治真的做了好多功课,说真的,有时候爸爸都记不清案子的细节了呢!”
樱井雅治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真的很羡慕江户川同学,能够在现场看到名侦探毛利小五郎的推理秀。”
“的确,柯南每次都在呢!”
当然会在现场啊,毕竟其实推理出犯人的明明是我啊。
听到这儿的江户川柯南不由得露出半月眼,在心里默默吐槽起来。
那边,樱井雅治还在滔滔不绝地聊他对毛利侦探的敬佩之情。聊着聊着,他沉默了几秒后,忽然抬起头,看向毛利兰,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低落。
“其实,小兰姐姐,”他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比起毛利先生……我……我更喜欢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他的脸颊微微泛红,带着少年人提起偶像时的羞涩,“他不愧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和毛利侦探的推理风格相比,他的要更锐利,更年轻,能有感受到他用智慧将犯人逼到绝境的那种紧张刺激的感觉。其实,我还给工藤前辈写过信,寄到了帝丹高中,只不过一直没有收到回信就是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不再活跃……报纸上再也没有他的消息……这真的让我觉得很难过,很担心……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工藤新一究竟怎么了啊?”樱井雅治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
这番话像针一样精准地刺中了毛利兰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了一起。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毫不掩饰的失落和担忧,那份感同身受的难过瞬间涌了上来。
“樱井君,别担心。”毛利兰的声音温柔极了,她努力扬起一个安慰的笑容,一字一句斟酌着,“其实我是新一的青梅竹马,他……他现在在调查一个非常复杂、非常重要的案件,需要高度保密,所以才会暂时……嗯,消失在大众视野里。”
看到樱井雅治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毛利兰便继续认真地说:“但他并没有消失,我们一直有联系的!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我们会打电话,会发信息。我相信,等他解决了那个案子,一定会回来的!我向你保证!”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坚定的承诺,“等他回来,我一定第一个介绍你们两个认识!那个推理笨蛋要是知道自己有雅治这样认真又忠实的粉丝,一定会骄傲得尾巴翘到天上去的!”说到最后,毛利兰的语气也轻快起来。
“原来……他和小兰姐姐一直都有联系啊……而且还是青梅竹马……”樱井雅治像是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八卦地追问道:“定期视频联系吗?感觉好浪漫哦!”
毛利兰的脸“唰”地变红了,连忙摆手,慌乱地解释道:“不……不是啦!只是电话或者短信而已!那个笨蛋才不会搞什么视频……雅治你不要乱想哦!”
“这样啊……”樱井雅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还想问什么,“那工藤前辈他……”
“小兰姐姐!这道题好难啊!怎么做呀!”
一直在旁边看似认真写作业,实则竖着耳朵监听他们对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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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川柯南,听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抱着数学课本跳起来,冲到樱井雅治和毛利兰中间,硬生生地插了进去,把课本高高举到毛利兰眼前,指着上面一道及其简单应用题,声音又大又急,:“这个水池一边进水一边放水的问题,我完全搞不懂!小兰姐姐快教教我!”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毛利兰和樱井雅治都吓了一跳。
“柯南,不可以这样突然跑过来吓人哦!”她轻轻拍了一下江户川柯南的头,语气带着一丝责备。
“没关系啦,小兰姐姐,”樱井雅治立刻摆摆手,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礼貌的平静,他转身看向柯南,“哪一道题?我帮你看看吧。”
就在这时,樱井有以温婉的声音传了进来:“雅治,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家了哦。”
“来了,姐姐!”樱井雅治应了一声,转向毛利兰,微微鞠躬,“小兰姐姐,谢谢你今天的照顾,和你聊天真的很开心。”
樱井有以也走进了房间,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向毛利兰致谢:“小兰,真是麻烦你照顾雅治了,看起来他很喜欢和你聊天。”她的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抱着课本、一脸戒备的柯南身上,笑容加深,带着一种偶像的公式化的亲切:“今天能认识大家真的很开心。对不对呀,柯南小朋友?”
江户川柯南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应道:“嗯。”
说完,他又努力挤出一个小孩子应有的的、但实际上有些僵硬的笑容,拽着樱井有以的袖子撒娇道:“有以姐姐,我好舍不得你哦!”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樱井有以摸了摸江户川柯南的头,说完就带着樱井雅治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毛利侦探,今天非常感谢您。那我们明天下午在东都电视台见。”门外传来樱井有以向毛利小五郎告别的声音。
“嗯,放心吧樱井小姐,我毛利小五郎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毛利小五郎充满自信地说。
紧接着,是侦探事务所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毛利兰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姐弟俩的身影匆匆走向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有些感慨:“真是对特别的姐弟呢。爸爸,有以小姐为什么来找你呢?”
“啊,不过是个小案子罢了。”毛利小五郎打开一罐啤酒,咕嘟咕嘟就喝下去了半瓶,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有以小姐说,她最近感觉被人跟踪了,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全,就拜托我这个名侦探调查一下……说起来前不久水无伶奈小姐也遇到了类似的问题,看来她们的生活还真是充满危险啊……洋子小姐不也被闯空门过嘛。喂,小兰,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多关心关心洋子小姐呢?”
“爸爸,马上就吃晚饭了,你不可以再喝啤酒了!柯南,吃晚饭啦!”
毛利兰转过头,却看到江户川柯南依旧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本数学课本,眉头紧锁,脸上一片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凝重和沉思。
“柯南?”毛利兰疑惑地唤了一声。
江户川柯南没有回答。
6. 仁王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汇入米花町傍晚的车流,樱井有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坐在副驾驶的樱井雅治却突然伸出一只手,精准地按在她的手腕上,制止了她。
“嘘——别动。”少年的声音褪去了在毛利家时的拘谨或狂热,变得冷静而清晰。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樱井有以略显宽松的针织衫,熟练地从挽起的袖口翻出一枚小小的窃听器,用力地捏碎,没有丝毫犹豫。
“天啊,雅治,你这绝对是职业病吧?”樱井有以看着樱井雅治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忍不住感叹。
樱井雅治侧过头,看向一脸震惊的姐姐,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职业病?也许是吧……不过那小鬼的动作太刻意了,借口更是蹩脚,好像生怕我发现不了。”他顿了顿,故意模仿起江户川柯南的天真可爱表情,连声音都刻意拔高,模仿着那种甜腻的童音:“‘有以姐姐,我好舍不得你哦!’”
过于刻意的模仿,尤其是出现在樱井雅治那张此刻显得过于冷静甚至有些冷淡的脸上,反差感简直强烈到诡异。
樱井有以被这突如其来的表演恶心得浑身一激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赶紧稳住方向盘,哭笑不得地斥责道:“别闹了,快停下!你的脸实在不适合做这种表情,也太违和了!”
樱井雅治瞬间收敛了所有表情,恢复了那副懒散中带着锐利的神情。他反问:“你难道就没察觉?”
“当然没有,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偶像好不好。”
樱井雅治露出怀疑的眼神:“29岁的少女偶像?”
“拜托,少女偶像不分年龄,隔壁团体还有32岁都没有毕业的呢!吾辈楷模诶!我的目标是唱跳到35岁,再转型成为演员。”
“知道啦。不过,你的演技也真的好差。”樱井雅治吐槽道,“我是国中生,又不是江户川柯南那种小学生,没必要用那种温柔的语气对我说话吧。你的经纪公司都不培训演技的吗?”
“是吗?”樱井有以毫不在乎,继续转动方向盘向前行驶,“但毛利先生一家似乎都没察觉什么异常吧?不过你今天真的吓了我一大跳,就直冲冲地握住了毛利先生的手,简直像告白一样……不过没想到,毛利小五郎和他的女儿不觉得奇怪,好像一下子就接受了你是沉睡的小五郎的狂热粉丝。”
“啊,我从真田那里听说他特别吃这一套。据说鸟取那边有个警官就是这样,总能把毛利小五郎哄得很开心,那我当然要试试了。”
而且,效果真的很好,不光获得了毛利小五郎的信任,还获得了他的女儿,毛利兰的信任。
简直是意外之喜。
“姐,你觉得毛利小五郎怎么样?”
樱井有以仔细地回忆着她与毛利小五郎相处的细节,生怕漏了什么:“我就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对毛利先生表达了感谢,引导他多讲述一些案件当天的事情。就像你说的那样,毛利小五郎完全不记得自己的推理细节,他的记忆好像突然就断片了。”
虽然之前怀疑过,在沉睡状态下大幅提升自己的能力是隐藏在毛利一家血脉中的某种超能力,但是亲身经历过还是会觉得不太对劲。
毛利寿三郎可没有不记得比赛的细节啊!
樱井有以看了一眼副驾驶上陷入沉思的弟弟,问:“你试探的那个叫江户川柯南的孩子怎么样?”
樱井雅治将身体放松地靠进椅背,指尖习惯性地卷着自己的发梢,眼神变得深邃而专注:“可以说是大有收获啊。我现在觉得,所有的关键,应该就在江户川柯南的身上。”
最开始,樱井雅治怀疑的人是毛利小五郎。
一个沉寂多年、业绩平平的侦探,突然之间如同换了个人一样,在沉睡状态下侦破了大量案件,声名鹊起,这种戏剧性的转变本身就充满了不协调感。
更关键的是,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位之前锋芒毕露、被称为‘日本警察的救世主’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却毫无征兆地、彻底地从公众视野里消失了。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樱井雅治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的背后肯定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拜托了真田弦一郎帮忙调查一下毛利小五郎,打探到了许多关于毛利小五郎经手案件的具体细节——
“毛利小五郎先生曾经在警视厅任职,辞职后开了这家毛利侦探事务所,之前主要就是负责一些调查婚外情之类的事情。我和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警官们打听了一下,他在清醒状态下并没有非常出色的推理,反而是陷入沉睡状态才能够正确推理出犯人。就这一点来说,我觉得他和毛利前辈的熟睡状态截然不同。
“而且,所有他解决的案子的现场,都有江户川柯南的存在。明明他才一年级,毛利先生却总是纵容这个孩子进入现场进行调查,而且还会指使这个孩子帮他传话什么的,说是在协助他的调查。不管怎样,竟然让小孩子在犯罪现场跑来跑去,实在是太松懈了!”
得知这些细节后,樱井雅治又一次梳理了一遍时间线,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江户川柯南的身上。
江户川柯南,帝丹小学的转校生,目前正寄住在毛利侦探事务所,自称是阿笠博士的远房亲戚。
最重要的是,他的出现与工藤新一的消失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
一个近乎荒诞的念头逐渐被拼凑成型的,樱井雅治突然意识到,也许他们是同一类人。
于是,他决定主动出击,在樱井有以的配合下试探一番:樱井有以负责以委托人的身份接近毛利小五郎,试探他真实的推理水平;樱井雅治则负责寻找出江户川柯南的破绽。
“那个叫江户川柯南的孩子绝对不是普通的小孩子。”樱井雅治停顿了一下,语气加重,“虽然他努力地装作小孩子的样子,但是他的很多行为都太刻意了,简直就是在可耻地卖萌。”
樱井有以附和道:“是啊,哪有普通的小孩子会往别人的身上装窃听器的啊。”
“不怀疑毛利先生了吗?”没等到樱井有以的回答,樱井雅治继续往下分析,语速飞快,“江户川柯南对我有很强的戒备心,几乎没有和我说过话,所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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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和毛利兰聊天。据毛利兰亲口所说,工藤新一并没有失踪,他们保持着联系,甚至还见过面。但主要的联系方式是电话和短信。也就是说,工藤新一还活着,但是没办法长时间出现在毛利兰的面前。既然工藤新一一直不露面,那就说明他有无法出现的原因,我还是倾向于他已经无法以真实身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至于毛利兰见到的工藤新一,有可能是某个人易容成了工藤新一前去试探,因为并非本人,所以只能进行短时间交流……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他微微皱眉,带着一丝遗憾:“我本想顺着这条线,从毛利兰那里套出更多细节。可惜被那个小鬼打断了。”用一道简单的题目强制性打断了对话,反应快得惊人,完全是条件反射式的保护行为。“江户川柯南,绝对有问题,我觉得我基本已经可以确认他的真实身份了。”
“伪装……”樱井有以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她更关心另一个问题,“雅治,你说毛利兰见到的那个人,有没有可能就是工藤新一本人呢?”
樱井雅治沉默了片刻,情不自禁地感慨:“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就太好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汽车继续向前驶去,离开了喧嚣的市区,停在一家位于神奈川县住宅区边缘的私人诊所前。诊所的灯光还亮着,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暖。
“我走了,姐,路上小心。”樱井雅治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模样,推开车门,与姐姐告别。
“嗯,你也要小心。明天见。”樱井有以叮嘱道。
“放心啦。”
“嗯,我知道,雅治一直很厉害的。”樱井有以忍不住揉了揉弟弟的头,语气宠溺。
在姐姐的目送下,樱井雅治拉开门,走进了诊所。
已经过了诊所的营业时间,候诊区空无一人,只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诊室的门开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镜、身形挺拔的人正背对着门口整理着文件。他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
“雅治君,”柳生比吕士的声音平静没有波澜,却有一股让人感到压迫的气势,“你迟到了。现在时间接近晚上九点。作为一名正在成长期的国中生,保证充足且规律的睡眠是维持身体素质和大脑反应速度的基础。我想,你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樱井雅治像是没长骨头一样,瘫进柔软的沙发里,与在毛利家时那副规矩拘谨的模样判若两人。他舒服地叹了口气,对柳生比吕士那套一本正经的医嘱报以毫不掩饰的嫌弃:“比吕士,这里就我们两个,你没必要用敬语吧?‘雅治君’什么的,听起来真的超级别扭。”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寒光。他慢条斯理地脱下白大褂挂好,走到仁王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哦?”柳生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的、带着戏谑的弧度,“那么,按照你的意思,我该称呼你什么呢?‘仁王君’,这个称呼怎么样?”
“Puri。”樱井雅治坐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怀念。
7. 恰恰
纽约城中,黑衣组织名下有好几家酒吧,其中有一间只对代号成员开放,专供他们休憩。
即便已经获得了代号,但身为狙击手诸伏景光并不常踏足此地。他天性谨慎,不太愿意和其他成员过度交流,比起不定期地到酒吧与他人维系感情,他还是倾向于独来独往。
相比之下,定位为情报人员的降谷零倒是经常到这间酒吧打探消息,他擅长挖掘,总是能从看似随意的交谈,甚至酒保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中,捕捉到他需要的消息。
今晚的天气并不算好,街道上行人寥寥,大风裹着雪花卷进诸伏景光的大衣的衣领中,呼出口的白气瞬间被严寒吞噬。
如果不是明天的任务搭档要求必须在这里见面的话,诸伏景光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冒着风雪出门。
“让我跟你一起来,真的没问题吗?”走在后面的降谷零压低了声音问道。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大衣,金发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显得有些黯淡。
诸伏景光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声音平稳,“嗯,邮件里要求我带上一名同伴一起来。我猜,组织里我的同伴指的应该就是你吧。”
在组织里,苏格兰并没有固定的任务搭档,获得代号不久的他也没有资格挑选搭档,通常是哪里需要狙击手,他就拎起装着拆解的七零八落的狙击枪的琴包匆匆赶往现场。
因此,他也不该有所谓的同伴。
但邮件又偏偏注明了这个奇怪的条件,让诸伏景光猜不透发件人的心思究竟如何。
如果非要选一个同伴的话,站在其他组织成员的立场上,大概觉得他会带某一位威士忌来吧?
那就是黑麦或者波本。
不需要第二个狙击手,有他就足够了。
“更何况,”在推开门的前一刻,诸伏景光停下脚步,声音几不可闻地补充了一句,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身后唯一能分享这份行走在黑暗中,强行断绝过去的痛苦的人,“我的确也这样认为。”
降谷零没有回答,只是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僵了一瞬。
他明白诸伏景光的意思。在这个充斥着谎言、背叛与死亡的地方,幸好,他们是两个人。
推开门的瞬间,温暖的空气夹杂着更浓郁的烟酒气息扑面而来,将门外的风雪严寒彻底隔绝。
今晚的酒吧极为冷清,除了角落里那个擦拭杯子的酒保,整个空间里就只剩下那个坐在吧台前的孤零零的人影。
他背对着门,习惯性的驼着背,手边放着一杯琥珀色的酒,冰块在杯中上下晃动。
“哟,苏格兰。真不好意思,雪这么大还劳烦你跑一趟。”
竟然是恰恰酒。
苏格兰的心头瞬间涌上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恰恰酒,朗姆的左膀右臂,组织情报网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虽然顶着“恰恰酒”这样听起来甚至有点可爱的代号,但熟知内情的人都清楚,他绝非善类。
他不仅拥有顶尖的情报搜集能力,其个人武力值也相当不俗,据说甚至能打赢琴酒。更与众不同的是,他身上带着一种组织成员里罕见的、玩世不恭的黑色幽默感:
“恰恰酒这个代号多好,发音短促有力,比绕口的卡尔瓦多斯强百倍。而且,这可是长寿之酒啊……”
一年前,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正是在他的见证下完成了任务,获得了代号,彻底打进组织内部。
为什么会是恰恰酒?
苏格兰迅速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换上一副带着点放松和十足尊敬意味的笑意,仿佛只是见到了一位久未谋面的老熟人。
他走到吧台前,在恰恰酒旁边的空位坐下:“确实好久不见。没想到我们竟然有幸和您一起出任务。”
恰恰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向沉默的酒保示意。
很快,一杯波本威士忌被推到了苏格兰面前。恰恰酒这才转过头,目光在苏格兰和随后坐下的波本之间意味深长地逡巡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果然是波本啊。”恰恰酒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听说,你和波本的关系不错?”
他拿起自己的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目光却牢牢锁住苏格兰:“怎么样?现在任务搭档不是熟悉的波本,换成其他人会不会觉得不适应?”
苏格兰端起那杯波本,坦然地将酒杯凑到唇边,抿了一口。辛辣醇厚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熟悉的灼热感。
他放下杯子,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真诚的无奈笑容:“也许吧。毕竟——”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旁边正示意酒保给自己也来一杯波本酒的降谷零,“毕竟是一起拿到代号的情谊。总会觉得,有些习惯和节奏,只有和特定的人一起,才更合拍,更省心。对吧,波本?”
降谷零正接过酒保递来的波本酒。听到诸伏景光的话,他只是优雅地举杯向他示意了一下,眼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深邃难测,嘴角噙着一抹同样难以解读的浅笑:“合拍?省心?苏格兰,能得你这样的评价,我还真是深感荣幸。”
他轻轻啜饮了一口杯中的波本酒,仿佛只是在评价各种酒的风味:“果然,我还是只喜欢波本。”
“哈哈!”恰恰酒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带着一种看戏般的愉悦,“没关系,都是威士忌,同根同源,共同话题总会多一些。聊聊蒸馏工艺?产地?风味?或者……聊聊怎么才能在这鬼地方活得更久一点?”他的笑声里带着明显的戏谑,但眼底深处却是深深的冷漠。
“可惜啊,”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中的轻松瞬间敛去,“今晚的任务,只有白兰地陪着你。”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几乎同时看向恰恰酒。
“任务变更?”诸伏景光的声音低沉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对,临时变动。计划提前了。就在今晚。地点不变,但目标变得更棘手了些。”他顿了顿,目光在苏格兰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一种审视和评估的意味,“所以,才需要你带上一个值得信任的同伴。毕竟,有些活儿,一个人干风险太大,而搭档……如果不是完全信任的人,那比没有搭档更危险。”他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波本,“幸好,你还有一个好搭档。”
“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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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什么?”波本冷静地开口问道。
恰恰酒没有直接回答波本的问题,只是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他站起身,顺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大衣:“别问那么多了,时间不等人。走吧。”
他走向门口,在诸伏景光与降谷零的注视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近乎悲凉的调侃:
“苏格兰,波本……祝我们能活得再久一些。”
·
“呼——!”
降谷零猛地从并不安稳的浅眠中惊醒,耳畔仿佛还残留着酒吧里冰块碰撞的清脆声响,以及恰恰酒的那句带着宿命感的祝福——“祝我们活得再久一些”。
机舱内一片昏暗,只有少数阅读灯亮着微弱的暖光,巨大的引擎轰鸣声是此刻唯一的背景音。舷窗外是无垠的黑暗,偶尔能看到下方城市的稀疏灯火。
在这架从北美飞回东京的国际航班上,降谷零又梦到了三年前那个雪夜。
降谷零抬手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紫灰色的眼眸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即使拥有自由选择航班的权利,在购买机票时,他还是鬼使神差地选择了这趟深夜的红眼航班。
难道是因为习惯了黑夜?
还是因为潜意识里认同了那句如同诅咒般的话语?
“我们是乌鸦,黑夜才是最好的掩护。藏身暗处,随时准备给人致命一击——砰!”
恰恰酒那带着沙哑笑意的调侃,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清晰地浮现。
·
自那次任务之后,他们三个人的命运如秋叶般飘零,最终都被黑暗吞噬:
三年前,诸伏景光的身份暴露,被赤井秀一处决,用左轮手枪结束了他的生命。降谷零赶到时,只看到脸上被溅上鲜血的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脸上凝固的、仿佛解脱般的平静。
半年前,恰恰酒在一次涉及组织核心机密的任务中,与琴酒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具体原因无人知晓,结果却是恰恰酒彻底失去了音讯。
组织内部流传着各种版本:有人说他是被琴酒清理的叛徒,已经沉入了东京湾;有人说他重伤逃脱,但被组织暗中追杀;也有人说,他本就是朗姆埋下的另一颗暗棋,所谓的冲突与对峙不过是一场戏。
“祝我们活得再久一些。”
明明是祝福,却像诅咒一样。
他这只游走在黑白边缘的乌鸦,又能在这黑夜中挣扎多久?
机舱广播响起,提示飞机即将开始下降。降谷零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翻涌的回忆和沉重的疲惫感压回心底深处。他解开安全带扣,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伸手从衣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
开机,屏幕亮起。信号恢复的瞬间,几条新邮件提示跳了出来。大部分是无关紧要的广告。他的手指快速滑动,目光飞速扫过每一条未读邮件。
突然,一条没有任何发件人信息、主题空白、躺在收件箱最底部的邮件,让他指尖的动作骤然凝固。
邮件的正文只有短短一行字,没有任何称呼,没有任何落款:
“欢迎回来,Zero。”
8. 波本
阳光透过波洛咖啡厅明亮的落地窗洒进屋内,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豆的醇厚焦香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甜点气息。
江户川柯南今天早上走得匆忙,一不小心把钥匙忘在了事务所。更不凑巧的是,毛利小五郎也正好接到附近一个委托人的紧急电话,匆匆出门调查案件去了。本想转身去阿笠博士家消磨时间,却收到了毛利兰的简讯:
【柯南,抱歉,今天的空手道部特训延长了,可能还要半小时才能结束。你先去波洛咖啡厅等我好不好?我训练结束立刻赶回来!想喝什么自己点哦,小兰姐姐请客!(☆^O^☆)】
在波洛咖啡厅等待小兰显然更方便,但是……
江户川柯南的视线扫过咖啡厅内那个忙碌的身影,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波洛——”柜台后传来清朗的男声,带着一贯的职业性热情。安室透正娴熟地操作着咖啡机,听到门口风铃声后抬起头,在看到熟悉的身影时更加热情,“是柯南呀。快请坐!”
“我要一杯柠檬水!”
“没问题,马上来。”
几分钟后,穿着整洁制服的榎本梓端着托盘从厨房走出来,她一向很喜欢江户川柯南这个聪明的小朋友。送柠檬水时,她笑眯眯地和江户川柯南打招呼:“今天难得是柯南一个人来呢,是在等小兰吗?”
“嗯!”柯南用力点头,双手捧着玻璃杯,乖巧地回答,“小兰姐姐的空手道训练还没结束,我在这里等她一起回家。”
“这样呀,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们说哦。”
“谢谢小梓姐姐。”
江户川柯南的目光越过榎本梓,投向吧台后面那个穿着深色围裙、动作行云流水般优雅的金发男人身上。他的身影利落而专注,娴熟地忙碌着,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完美的、无可挑剔的咖啡厅服务生。
·
就在不久前,江户川柯南收到了基尔传递出的重要情报,黑衣组织派出了新的代号成员——波本。
据基尔介绍,这是一个搜集情报能力,观察力以及洞察力都一流的人物。
瞬间,两张面孔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在日卖电视台案件后,带着弟弟上门道谢,疑似运用CIA测谎技巧对他进行试探,发现并破坏了偷偷放置在她身上的窃听器的当红偶像,樱井有以。
以及她身边那个看似热情阳光、实则对沉睡的小五郎和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表现出近乎狂热好奇的弟弟,樱井雅治。
也许测谎的手法是巧合,但那干脆利落,找到他放置的监听器并捏碎的举动,无疑是在明目张胆地告诉他——
“喂,小朋友,你已经被我们发现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江户川柯南第一时间就旁敲侧击地向赤井秀一与水无怜奈求证过。
“我没有见过这个人。”目前正在以冲矢昴身份寄住在工藤宅的赤井秀一仔细打量着手机里的照片,眯着眼想了一会儿后,肯定地回复,“但的确会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但她毕竟是目前知名的偶像对吧,伏特加还挺喜欢追星的,也许我撇到过一眼吧。对了,其实听说他也挺喜欢种植蔬菜的,总觉得很违和啊。”
“樱井有以?在电视台工作时见过面,点头之交,但不算熟悉。毕竟我是新闻主播和记者,与娱乐板块的交集实在有限。”水无怜奈顿了顿,突然回忆起了一些愉快的事情,轻声笑了起来,“啊,说起来,她倒是有一次特意来请教过我和洋子呢。”
“诶?请教?”
“嗯,那时候她刚出道吧,不太明白要怎么和小孩子相处,总是担心吓到小粉丝。”水无怜奈语气轻松地讲述,“她问我们,面对像你这样的小孩子,该怎么表达善意才不会显得刻意或者冒犯。我当时告诉她,最重要的是真诚,认真地注视对方的眼睛,让对方感受到你的尊重和关注就够了。洋子则补充说,可以试着蹲下来,轻轻摸摸对方的脸或者头发,这样会让孩子更容易放下戒备。她学得很认真呢,看来是真的想和小朋友好好相处。”
“这样啊……那……”
江户川柯南还想继续问,却被水无怜奈态度强硬地打断:“小弟弟,我觉得你可能想太多了。在我看来,樱井有以不过就是一个在聚光灯下努力生存、被疯狂粉丝困扰的普通偶像罢了。”
普通偶像?
一个能第一时间发现窃听器并处理的普通偶像吗?
尽管得到了水无怜奈的亲口否认,证实了樱井有以对他的试探纯属巧合,她本人似乎也并无组织背景,但江户川柯南心中那根名为怀疑的弦,却始终无法完全放松。
这对姐弟几乎不加掩饰的探究与他们背后的秘密让他本能地保持着警惕。但奇怪的是,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快过去半个月了,他们却没有再出现过,仿佛之前的试探与交锋都只是一场错觉,一切都是江户川柯南在胡思乱想罢了。
只有毛利兰会准时守在电视前,收看每一档樱井有以参与的综艺节目,眼中闪烁着对她的纯粹欣赏。如果碰巧节目嘉宾还有冲野洋子小姐,那么电视前必定还会多一个手舞足蹈、眼冒红心的毛利小五郎。
·
除了樱井姐弟,新的谜团也在接踵而至:
自称是高中生侦探,身手利落,一直在向毛利兰打探工藤新一的消息的转学生世良真纯;以及眼前这位,认毛利小五郎为师、在波洛咖啡厅勤恳工作、笑容温和却让人捉摸不透的安室透。
他们又是什么人?他们又带着什么目的?
吧台后的安室透似乎察觉到了江户川柯南的目光,他转过身,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径直向柯南的座位走来。
“柯南,”安室透在桌旁站定,微微俯身,视线落在桌上那杯只喝了一小口的柠檬水上,主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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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我调整了柠檬水的糖量,稍微降低了甜度,你是不是觉得不喜欢?”他语气坦然,似乎真的只是在意柠檬水是否满足顾客的口味。
说完,他又对这榎本梓解释:“我最近留意到有很多客人,尤其是女性顾客,会更偏向于选择低糖或无糖的饮品,比如黑咖啡或者纯果汁。但柠檬水如果完全不加糖浆的话,酸度对大多数人来说可能就过于刺激了,所以我在尝试找到一个甜度。”
榎本梓恍然大悟,毫不吝啬地送上自己的赞美:“啊!原来是这样!的确,注重健康饮食、关注饮品甜度的顾客的确越来越多了。安室先生,你真的好用心啊。”
安室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里,还是小梓小姐工作经验丰富,我要多向你学习。我只不过是用了一点儿侦探的技巧罢了。”他的目光再次回到柯南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不过话说回来,对于像柯南这样的小朋友来说,低糖版的柠檬水是不是还是太酸了?要不要我帮你再加一点点糖浆进去?”
“没关系!”江户川柯南立刻扬起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声音甜度爆表,“这样就很好!酸酸甜甜的,非常清爽,我超级喜欢哦!”生怕安室透不信,他双手捧起杯子,咕咚咕咚地连续喝了好几大口,“真的很好喝!安室哥哥的手艺最棒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安室透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紫灰色的眼眸微微弯起,仿佛真心为客人的满意而感到愉快。他点了点头,“你喜欢就好。”
说完,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很自然地站在桌旁,目光落在江户川柯南的身上。
明明那目光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甚至带着友善的笑意,但江户川柯南却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得想个办法赶紧离开这儿。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江户川柯南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他放下杯子,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
屏幕上显示着来自毛利兰的新简讯:
【柯南,是不是等急了?我大概五分钟后到波洛!等我哦!(≧?≦)?】
“啊!小兰姐姐说她快到了!”江户川柯南开心地端起剩下的半杯柠檬水,仰起头,几大口就喝了个精光。喝完柠檬水,他跳下高脚椅,背上书包,礼貌地向榎本梓挥手告别:“小梓姐姐,安室先生,我先走啦!”
“好的,柯南君,路上小心哦!”榎本梓笑着回应。
“等等我,柯南。”安室透低沉悦耳、带着温和笑意的声音在江户川柯南身后响起。
他转身回到柜台,端出了一盘三明治,步履从容地走到江户川柯南身边,微微举了举手中的瓷盘。
“我和你一起上楼吧。我刚刚做了这些三明治,想给毛利先生送上去当点心,我想,这个时间,他应该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正好,我也有些小问题,想当面请教一下毛利先生呢。”
9. 钻石
“安室先生,真不好意思……爸爸刚刚发来讯息,说今天的案子特别棘手,可能要到很晚才能回来。”毛利兰放下手机,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歉意,转向一旁等待的安室透。
安室透把盛着三明治的盘子放到茶几上,听完毛利兰的话,脸上立刻浮现出温和而理解的笑容,眼睛闪烁着格外真诚的光:“没关系的。其实,当初下定决心拜毛利先生为师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像毛利先生这样声名显赫的名侦探,工作繁忙是理所当然的。”他轻轻叹了口气,遗憾地继续说,“只是……今晚看来是没办法在现场近距离观摩毛利先生的推理了,确实有些可惜呢。”他微微垂下眼帘,仿佛真的为错失学习良机而感到失落。
“啊,那……”毛利兰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贴心地说,“安室先生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呢?”
“嗯?”安室透露出疑惑表情。
“是这样的,”毛利兰晃了晃手机屏幕,解释道,“爸爸刚刚的发过来的讯息里,除了说他晚归,还让我们赶紧动身去一个叫迹部白金汉宫的地方。他好像接了那边的一个紧急委托。”她顿了顿,补充道,“安室先生一起去的话,说不定正好可以赶上爸爸的推理现场呢!”
安室透脸上闪过一丝激动,但随即又浮现出顾虑:“这……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吗?冒昧前往的话,会不会让委托人觉得困扰?”
毛利兰连忙摆手,笑容明媚:“完全不会!爸爸在讯息里特意说了,今晚委托人那边正好在举办聚会,氛围很热闹,似乎还希望人多一些才更有趣呢!所以安室先生一起去完全没问题的!”
“诶?真的吗?”安室透脸上的顾虑瞬间被惊喜取代,声音里透出难以抑制的兴奋,“那真是太好了!能够有机会再次近距离观察毛利先生解决案件的风采,还能在委托现场学习,这简直是求之不得的机会!非常感谢你,兰小姐!”
·
迹部白金汉宫,虽然是附近居民起的名字,但这名字绝非虚张声势。
当车子驶入那片被精心修剪的园林所环绕的领地时,即使是见多识广的江户川柯南,眼底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与其说是住宅,不如说是一座微缩的、古典与现代元素完美融合的宫殿。哪怕他们刚刚到达前庭花园,还没有正式到迹部宅内部一探究竟,就已经可以从精心修建的树木以及精心设计的喷泉中感受到整座宅邸的奢华。这种完全不加以掩饰的奢华无声地彰显着主人迹部景吾雄厚实力和独特品位。
“哇……好、好华丽啊……”近距离见到如此规模私人宅邸的毛利兰,忍不住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眼睛睁得圆圆的,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江户川柯南则是吐槽道:“小兰姐姐,你觉不觉得铃木次郎吉叔叔会和迹部先生聊得来的啊。”
真是不知道,在高调这方面,这两个人究竟谁会更胜一筹。
早已等候在大门旁、穿着笔挺燕尾服的管家流川光微微躬身迎接客人,一同在门口等候的毛利小五郎,此刻正抱着手臂,一脸不爽地用他那标志性的半月眼瞪着站在兰腿边的江户川柯南。
“啧,”他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嫌弃,“真想不明白,迹部君那样的大人物,为什么会点名让你这个小鬼头也来帮忙?这里可不是小孩子玩侦探游戏的地方啊!”
“因为柯南很聪明呀,爸爸。”毛利兰立刻为江户川柯南辩护,低头温柔地摸了摸柯南的脑袋,“报道里可都说柯南是基德克星呢!”
“无非是这小鬼走运罢了。”说完,毛利小五郎的目光又扫到站在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身后的安室透身上,眉头皱得更紧了,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他:“那他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这小子也跑来了?!”
安室透立刻上前一步,脸上挂起谦逊又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微微欠身:“毛利先生,是我主动请求跟过来的。听小兰说您在这里处理重要的委托,我想这绝对是向您现场学习推理技巧的绝佳机会,实在不想错过。希望没有给您添麻烦。”
“爸爸!”毛利兰嗔怪地看了父亲一眼,“既然答应了做安室先生的师父,就要负起责任来呀!而且迹部先生不是也希望人多热闹些吗?安室先生也是想认真学习嘛。”
“嘁……麻烦的家伙一个接一个……”毛利小五郎烦躁地哼了一声,但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粗声粗气地丢下一句,“那你们待会儿都给我机灵点,别捣乱!尤其是你,小鬼!”
他警告性地瞪了江户川柯南一眼,大踏步地率先走进了迹部白金汉宫。
·
穿过悬挂着令人惊叹的巨型水晶吊灯的门厅,毛利小五郎一行人被管家流川光引到一间堪比小型宴会厅的豪华会客室。墙壁上悬挂着某艺术大家的真迹,角落摆放着造型前卫的雕塑,长条餐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上面琳琅满目地摆放着精致的点心、水果和香槟塔。
迹部景吾正在和朋友们聊天,他身着一套剪裁完美的深色休闲西装,身姿挺拔,即使在朋友环绕的轻松氛围中,也自然流露出一种王者的气场。
“迹部先生,毛利小五郎先生和他的家人们已经到了。”
“我知道了。”迹部景吾端着酒杯走来,主动与毛利小五郎寒暄,“初次见面,毛利侦探。久仰大名,我是迹部景吾,幸会。”
“哪里哪里,能够接到最近在商业叱咤风云的迹部先生的案子,属实是我毛利小五郎的荣幸。”毛利小五郎立刻切入正题,“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啊嗯,其实我并不想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迹部景吾微微扬起下巴,语气听起来满不在乎,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过,我的朋友建议我还是要多多重视,可以寻求警方和毛利先生的帮助,所以我就冒昧联系了您。”
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张卡片,递了过去。“我想,有专业人士在的话,今晚一定不会出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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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利小五郎接过卡片,江户川柯南立刻踮起脚尖凑近去看。卡片上,那个带着高礼帽和单片眼镜的笑脸剪影瞬间映入眼帘。
“是怪盗基德的预告函!”江户川柯南脱口而出。
毛利小五郎清了清嗓子,念出了卡片上的文字:
“当银月悬于中天,圆舞曲响起第十一声之时,星辰不再闪耀。月光下的魔术师,将欣然赴约。”
念罢,迹部景吾轻哼一声:“我想,怪盗基德这次盯上的目标,大概是我前不久才拍卖得到的新藏品——璀璨之星。本来,我打算在今晚的宴会上,将它和另一颗钻石一同作为礼物送给我的朋友做生日礼物。但现在看来,在送出这份礼物之前,得先陪这位不华丽的小偷玩一场小游戏了。”
“迹部先生,”毛利小五郎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在场的宾客,并未发现熟悉的警视厅面孔,尤其是负责怪盗基德案的中森警部。他的脸上带着疑惑,“你刚才提到也联系了警方报备,可是我好像没有看到警方的人员在场?”
“那是因为小景邀请了我们哦!”
一个明朗轻快、带着笑意的男声突然从长餐桌的方向传来,打断了毛利小五郎的询问。
毛利小五郎循声望去,看到以为留着三七分长发,笑容极具亲和力的青年,左手端着一个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食物盘子,灵活地穿过人群向他们走来。
他的身边跟着另一位同样穿着休闲西装、一脸酷酷表情、正不耐烦地把最后一块小蛋糕塞进嘴里的青年。
“哈?”毛利小五郎看清来人,眼睛瞪得更圆了,他指着两人,“萩原?松田?是你们两个小子?!”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们两个不是□□处理班的吗?!”
“当然是过来见老朋友的啊,”萩原研二眨眨眼,似乎很享受其余人的或是震惊或是好奇的目光,笑眯眯地说道,“我和小阵平可是小景的好朋友哦。”
“诶?”
松田阵平点点头,又扔下一个重磅炸弹:“是啊,说起来,景吾还是Hagi的救命恩人。”说完,他又狠狠地瞪了萩原研二一眼,“怎么会有笨蛋在拆炸弹时不穿防爆服啊?!”
“我之后真的有好好穿防爆服,小阵平你就不要再念叨我啦——而且,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介绍一下小景识破炸弹犯,距离超远也能用一颗网球准确地打落他手中的遥控器,从而救下研二酱的故事吗?!”
“哼,在本大爷引以为傲的洞察力面前,那个炸弹犯的实在是破绽太多了。”
“出现了出现了!好怀念小景自称‘本大爷’!”萩原研二打了个响指,模仿起迹部景吾声线,“沉醉在本大爷的美技中吧。”
听着几个人的一唱一和,毛利小五郎的额角暴起青筋。他指着展示柜里的璀璨之星,提高了音量,冲着他们大喊:“喂——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是来抓怪盗基德的啊!”
10. 网球
今夜是为桦地崇弘举办的庆生聚会,迹部景吾展现了其惊人的人脉,邀请了很多好友,从商界到医学界再到体育界,宾客领域跨度之大令人咋舌。毛利兰甚至还认出了好几位在当今网坛上颇有影响力的网球选手,激动地与江户川柯南分享。
其余宾客陆陆续续到达,江户川柯南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人,拽了拽身边正对着精致点心流口水的毛利小五郎的衣袖,提醒道:“呐,叔叔,会不会有人假扮成迹部先生的好朋友再混进来呀?”
“你说得对。”毛利小五郎扶着下巴思考,眉头紧锁,“怪盗基德的确有可能趁现在混进来。”
他转过身对迹部景吾解释:“按照以往的经验,怪盗基德那家伙,十有八九已经伪装成在场的某一个人了!所以当务之急是立刻确认每个人的真实身份。我想,就——”
毛利小五郎自信满满地伸出手,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往下说,就被迹部景吾一个清脆响亮的响指打断了。
“确认身份吗?简单。”迹部景吾将酒杯递给身旁的桦地崇弘,修长的手指拂过眼角的泪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清晰地响彻整个宴会厅。“所有人,网球场集合!拿出你们的绝招,和本大爷来一场一球对决!”
“一球对决吗?走走走,正好手痒。”
“Ushi!”
“啊嘞啊嘞,迹部,不是所有人都还坚持练习网球的吧?”
“下克上!”
迹部景吾话音刚落,宴会厅内,无论年龄、职业,他的好友们瞬间像是被注入了兴奋剂,眼神亮起,斗志昂扬。他们纷纷拎起网球袋,有几个没带球拍的宾客也被同伴塞了备用拍,目标明确地朝着宅邸后方的网球场涌去。刚才还优雅从容的社交场合,顷刻间就只剩下了零星几个人。
“诶——?!”毛利小五郎伸出的“捏脸”之手僵在半空,眼睁睁看着人群呼啦啦地从他面前经过,徒留他和同样目瞪口呆的毛利兰、江户川柯南、安室透,以及一脸“果然如此”表情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在原地。
为什么这群人参加聚会还要随身携带网球拍啊?
为什么突然就开启了网球比赛副本啊?
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通过了这个办法啊?
其实,只需要像往常一样,把每个人的脸捏一遍就好了啊!
毛利小五郎感觉三观已经受到了强烈冲击。
“毛利先生,怪盗基德会打网球吗?”安室透艰涩开口询问,显然事情的发展也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虽然并没有深入了解过怪盗基德,但他也听说过对方那神乎其神的模仿能力。“万一……”
“噗嗤——”一旁的萩原研二忍不住笑出声,他拍了拍安室透的肩膀,脸上满是看好戏的兴奋,“这位小哥,放轻松点嘛!那位怪盗基德的网球水平我不了解,但我保证,接下来的场面绝对物超所值!”他转向同样一脸困惑的毛利一行人,热情地发出邀请:“来嘛来嘛,一起去看看!我以我的人格担保,小景和他那些好朋友们的网球技术,绝对会让你们大开眼界。”
松田阵平的嘴角也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难得地附和了幼驯染:“Hagi这次没说错。他们的网球技术简直可以重塑我的世界观啊……”他转头看向安室透,带着礼貌与疏离,客气地询问,“真抱歉,到现在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处理班的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失礼,把手从安室透的身上拿下,指着自己介绍:“我和小阵平一样,是□□处理班的王牌哦。”话锋一转,他看上安室透的眼神带上了一丝玩味与探究,低声地说,“感觉,之前没在毛利先生身边见到你啊。”
“我是最近才拜毛利先生为师的。”安室透爽朗一笑,对两位警官伸出了手,“我是毛利先生的弟子,安室透。”
·
聚光灯精准地打在中央的网球场场地上,迹部景吾换上了一身运动服,外套随意地披在肩上,手持网球球拍,如同帝王般站在底线。他的眼神扫过场边的好友们,最终停留在最熟悉的、已经试图带领其他人喊冰帝CALL的众人身上。
“啊恩,就从冰帝的正选们开始吧。”
迹部景吾的一球对决规则简单粗暴:他守擂,挑战者轮流上场,只打一球定胜负,如果迹部景吾接不到球或回球失误就算挑战者胜利。
在江户川柯南看来,这个规则显然对挑战者更有利,但结果,令他大吃一惊。
明明挑战者们的网球技术已经战胜了绝大多数普通人,甚至在职业选手面前也不遑多让。但在迹部景吾面前,他们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壁垒阻挡,被迹部景吾以或优雅从容,或凌厉霸道将自己的攻势一一化解,并回以更加刁钻、更具压迫性的回球。
冰之世界的幻象偶尔闪现,无数冰棱射向对方场地,准确看透死角,使挑战者如同被冰冻住一样无法动弹,只能僵立原地,眼睁睁看着球落在自己的场地内。
每一次得分,都伴随着迹部景吾的响指声与华丽的宣言,以及场边临时组建的冰帝应援团的欢呼。
毛利小五郎一行人站在场边,表情已经从最初的呆愣,进化到了震惊、茫然、再到怀疑人生的地步。
“那个冰……是幻觉吧?其实是灯光效果吧?”毛利兰声音发颤,紧紧抓住毛利小五郎的手臂。
“不……不是吧?但我好像真的感觉到一股寒气……”毛利小五郎抓着自己的头发,感觉头皮发麻。
“好戏还在后头呢!”萩原研二不知何时已经抱来了一桶爆米花,像看电影一样兴致勃勃地边吃边看,“怪盗基德要是想混进来,至少得能打出这种球才行啊,安室君,你觉得呢?”他促狭地朝安室透眨眨眼。
安室透没有回答。他紧紧盯着场上每一个选手,抿着唇,额头甚至渗出了一丝细汗。
这已经不是怪盗基德能不能模仿的问题了。
怪盗基德……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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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能应付这种场面吗?
江户川柯南的眼镜片在强烈的灯光下疯狂反光,几乎遮住了他全部的表情。
无数的物理公式和科学原理在脑中碰撞、破碎。最终,他只能得出一个让他几乎要抓狂的结论:这不科学!这绝对不科学!
迹部景吾和他这群朋友,到底是什么人啊?!
·
“太松懈了!”
就在迹部景吾以车轮战的形式,轻而易举地连续打败了十几位挑战者,气息依旧平稳,甚至连汗都没出多少时,真田弦一郎终于结束了加班,匆匆赶到这里。他简单地做了热身运动,拿起球拍走上了赛场。
“副部长,明明下一个是我!”一个留着中长头发,头发像海带一样乱糟糟的人冲进网球场,挥舞着网球拍抗议。他舔了舔嘴唇,满是挑衅地盯着迹部景吾,“让我染红他。”
“切原君,这个时候,还是别和真田君抢吧?”一个操着关西腔的人上前阻止了切原赤也的进一步动作,把愤愤不平的切原赤也带下球场。
“失礼了,我是忍足侑士。”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无奈地吐槽,“迹部这个人还是老样子,一提到网球,尤其是能让他兴奋起来的对手,就会火力全开,把其他事情都抛到脑后去了呐。明明怪盗基德就要来了,结果他还是不管不顾地在这里打球……”
他转向场边已经完全石化、统一呈现出“豆豆眼”表情包的毛利小五郎一行人;“我想毛利先生也觉得这样很奇怪吧。”
“不,我想他们是因为你们的球技才变成这样的。明明已经近距离看过很多次球赛了,但看你们打球真的会有一种‘世界很神奇,而我像个误入异次元的傻子’的感觉。”松田阵平伸手指了指场上,真田弦一郎周身那浓郁的、肉眼可见的黑色气场。
“噢噢噢!出现了!真田的黑色气场!”萩原研二兴奋地为真田弦一郎加油打气,“就是这样,不要松懈!真的……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真田像是开了特效呐。”
“迹部的冰之世界也不差好吗?”忍足侑士平静地吐槽,“虽然知道是精神力的作用,但还是会觉得很冷啊。”
明明只是一球对决,但球场上却呈现出一场拉锯战的态势。真田弦一郎摆出了标准的、如同武士拔刀般的姿势,网球带着灼热的气息与火花轰向迹部半场,场边甚至能感受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是真田的侵略如火,这下子真的是冰火两重天啊!”萩原研二看得大呼过瘾。
“等等,为什么只有真田不是‘小弦一郎’或者是‘小真田’啊?”忍足侑士抓住空隙,对萩原的称呼提出了质疑,“你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
“小侑士,”萩原研二咽下爆米花,表情瞬间变得无比诚恳。他指了指场上气势如虹、如同鬼神降临般的真田,“我是看脸的!对不起,看着真田那张和我警校教官差不多一样严肃的脸,这个‘小’字,研二酱我真的说不出口啊!”
11. 倒数
也许是受到了迹部景吾与真田弦一郎激烈对决的触动,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句“我们也来一局!”,让这场一球对决突然演变成了宾客们地大乱斗。
球拍挥舞的破空声、网球砸向地面的撞击声、兴奋的呼喊和懊恼的叹息交织在一起,现场彻底变成了一个超现实的网球狂欢节。
毛利小五郎站在场边,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他看着周围那些前一秒还是矜持有礼的宾客们,此刻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般,摩拳擦掌、斗志昂扬地占据着空余球场,二话不说就开始比赛,将什么怪盗基德、什么璀璨之星完全抛到了脑后。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一股难以言状的悲愤涌上心头。
“喂——”毛利小五郎挥舞着双臂,努力地试图引起这群人的注意,“钻石!那颗璀璨之星就没人在乎了吗?!怪盗基德可是随时都会动手啊!”
球场中央上,迹部景吾显然还沉浸在激烈的比赛中,他与真田弦一郎的对决迟迟没有结束,被毛利小五郎骤然打断有些不悦。“怪盗基德那家伙很守信用吧,距离他预告的十一点还有一段时间。那我们在十一点前回去就好了。”
“诶?”毛利小五郎被迹部景吾突然的话弄得摸不清头脑。
十一点?
什么十一点?
怪盗基德说了吗?
“我想,迹部先生指的是怪盗基德的预告信吧。”安室透适时地打破沉默,认真地解释,“毛利先生,您还记得预告信的内容吗?‘当银月悬于中天,圆舞曲响起第十一声之时,星辰不再闪耀。’这三句话分别说明了时间和目标。”
安室透顿了顿,用清晰而富有条理的语调分析道:“‘当银月悬于中天’指的是晚上,‘圆舞曲’指的应该是是钟表,‘响起第十一声之时’明确指向了钟声敲响十一下的时刻,再结合上第一句话,也就是指晚上十一点整。而‘星辰不再闪耀’指的就是将要偷走璀璨之星吧。”
解释完毕,安室透脸上又立刻换上了一副由衷钦佩的表情,微微躬身,目光热切地看向毛利小五郎:“毛利先生,我想以您名侦探的敏锐,肯定早就解读出了怪盗基德预告信的含义,只是没有说破而已。您刚刚一定是担心大家错过预告时间,才会那么着急吧?”
他的语气真诚得无可挑剔,仿佛毛利小五郎真的是那个深藏不露、运筹帷幄的名侦探。
“啊哈哈哈——!”毛利小五郎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标志性的得意大笑,用力拍着安室透的肩膀,“没错没错!安室你小子果然懂我!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怕这群人打网球打得忘乎所以,连时间都忘了!”
目睹了一切的江户川柯南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安室透的推理能力明明很强,解读这种程度的暗号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他究竟为什么要拜毛利小五郎为师呢?
·
一场又一场酣畅淋漓的网球比赛后,在场的众人都可以确定,所有参与过“网球验身”的人都绝对不可能是怪盗基德伪装出来的。
真的,就算怪盗基德的模仿能力再强,他也没办法瞬间学会并打出这种魔幻的招数的。
“那么,按照小景的逻辑,现在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不会打网球的朋友需要确认一下身份了哦。”萩原研二的目光扫过其他人,脸上带着惯常的亲和笑容,但话语里的指向性却非常明确。
毛利小五郎、毛利兰、江户川柯南、安室透、松田阵平,以及流川光。
“诶?已经结束了吗?”一个带着些许惊讶的女声从网球场入口处传来,“我还以为能看到景吾的绝招呢。”
“是啊,有以你也迟到太久了吧。”忍足侑士上前几步去迎接她,“你可错过了非常多的热闹啊。”
怎么回事,为什么樱井有以会在这里?
江户川柯南的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把自己藏在了毛利兰的身后。
“诶,竟然是樱井有以小姐?!”萩原研二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冲到了樱井有以面前,“你好,我是萩原研二。我姐姐千速可是你的超级粉丝!房间里贴满了你的海报,手机屏保也是你……她要是知道我见到了你,肯定会嫉妒死的!那个……能不能麻烦你,给我签个名?拜托了!”他双手合十,眼神充满了恳求,完全是一副狂热粉丝家属的模样。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自己的粉丝,樱井有以愣了一瞬,但专业的素养让她迅速反应过来,脸上立刻浮现出甜美而亲切的笑容。她向流川光借了一支马克笔,利落地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了一张专辑,熟练地在封面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和一个可爱的笑脸,然后双手递给萩原研二:“给,萩原君。要替我谢谢千速小姐的支持哦!”
“呜哇——竟然是签名专辑!研二酱真的超——幸运!”
“那研二酱要和姐姐一直支持有以酱哦!”樱井有以也换了称呼,俏皮地眨了眨眼。
“喂!我说你们两个!粉丝见面会也该结束了吧!”毛利小五郎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一脸“你们在搞什么”的不爽表情,“签名什么的等抓住怪盗基德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检查我们之中有没有怪盗基德和他的同伙啊!”他不由分说,伸出两只大手,狠狠地捏上了萩原研二那还带着兴奋红晕的脸,用力揉搓拉扯。
“嘶——!痛痛痛!毛利大叔你轻点!”萩原研二猝不及防,疼得龇牙咧嘴。他立刻不甘示弱地也伸出手,捏住了毛利小五郎的脸颊,用力回敬:“那我也得好好检查一下你,谁知道你是不是基德假扮的啊!”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像小孩子一样互相捏着脸,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爸爸!”毛利兰看得满脸通红,觉得自家父亲实在太失礼了。
回复她的是毛利小五郎口齿不清地一句:“小兰,你别管……对了,你可别忘了检查一下有以小姐啊!”
听到毛利小五郎的话,樱井有以走到了毛利兰面前,甚至还主动微微仰起脸:“没关系啦,小兰。都是为了保护景吾的钻石嘛,我能理解。安啦,尽管检查,放心大胆的捏吧,我这张脸可是纯天然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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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礼了。”
毛利兰红着脸,小心翼翼地捏了一下樱井有以的脸,确认无误后,对她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
一番检查下来,现场并没有人被发现是怪盗基德的伪装。
结束了网球狂欢的宾客们,在流川光的引导下去往盥洗室进行了简单的清洗,换回原本的衣服,重新回到了会客室。
得知了眼前这位有些脱线的大叔就是“沉睡的小五郎”后,不少宾客都对这位名侦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好几个人围住了毛利小五郎,热情地请他讲述破案经历。在酒精作用、周围崇拜的目光以及安室透的附和的多重加持下,毛利小五郎很快就飘飘然起来。
“前不久,我去参加柔道部的同学会……唉,本来是想好好放松,叙叙旧,谁知道,不幸就发生了……”他绘声绘色地讲起了案件,完全沉浸在名侦探的光环中,将怪盗基德抛在脑后。
江户川柯南趁着毛利小五郎被众人包围、滔滔不绝之际,悄悄离开他的身边,仔细观察起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宴会厅的中央。那颗名为“璀璨之星”的钻石,正静静地躺在铺着黑色天鹅绒的展示柜中。
也许是嫌它在角落里不够显眼,就在刚刚,迹部景吾发号施令,命令管家把展示柜挪到房间正中央去。
“虽然这颗钻石比起本大爷的其他收藏还略显逊色,不过能被那个装模作样的怪盗盯上,也算是它的荣幸了。”迹部景吾微微扬起下巴,自信又张扬,带着毋庸置疑的口吻说,“不过,不管是谁,都休想在本大爷的洞察力之下,偷走我为桦地准备的生日礼物!”
“迹部先生,小五郎叔叔派我来问,”江户川柯南仰起小脸,用天真的童音问道,但眼神却异常认真,“这个展示柜还有什么特别的防盗措施吗?”
“当然。”迹部景吾垂眸看了江户川柯南一眼,指了指展示柜上的一个并不起眼的电子锁,“展示柜使用的密码锁需要输入六位动态密码才能开启,密码只有本大爷一个人知道,并且每十分钟会随机更换一次。展示柜本身使用的是最高级别的防弹玻璃,普通手段无法破坏。最重要的是,如果怪盗基德妄想用暴力打破它,那么镶嵌在玻璃夹层中的压力传感器会立刻触发警报,所有的出口也会在瞬间落闸封锁。总之,他插翅难逃。”
“这样啊……”江户川柯南低下头,认真地思考起来。
好像,比起铃木吉次郎那些夸张的物理陷阱,迹部景吾的防盗措施倒是要朴实很多。
但是,真的万无一失吗?怪盗基德真的会插翅难逃吗?
古董座钟的分针已经缓缓逼近了最上方的数字“12”,距离十一点,仅剩下最后三分钟。宴会厅内,交谈声似乎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璀璨之星,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了呼吸声。
“小弟弟,”迹部景吾带着绝对的自信,对柯南说道,“距离那位怪盗预告的登场时刻还有一分钟。就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吧。”
12. 暗号
在屏气凝神中,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古董座钟的指针在众人的目光下指向十一点。瞬间,伴随着“啪”地一声,会客厅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不好!是怪盗基德!”
几乎是同时,黑暗深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碰撞声。
“有人往我这里跑——该死,他跑掉了!”
“啊!谁的酒泼到我身上了……谁?!是谁又在推我?!”
“有其他照明方式吗?!太松懈了——火把拿来!”
瞬间,餐碟摔在地上的脆响、椅子被撞到在地的刺耳声、猝不及防被撞而发出的惊呼声与尖叫声交织在一起,更多慌乱的声音此起彼伏,引爆了更大的混乱。
“冷静!都不要动!”毛利小五郎点亮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高举着手机,凭借着这微弱的光芒吸引大家的注意,大喊着维持秩序,“请大家待在原地不要动!怪盗基德很有可能就在我们中间制造混乱!如果可以,请大家把手电筒都打开!”
越来越多的光亮起,人群渐渐恢复了平静。
在最初的骚动中,江户川柯南的手机在推搡中脱手,不知被踢到了哪个角落。现在,他只能吃力地踮起脚尖,借助周围零星亮起的其他手机屏幕的光芒,往房间中央的展示柜方向看去。然而,目之所及的只有一片混乱晃动的、黑压压的人影轮廓,展示柜被重重人影遮挡,什么也看不清。
在此时此刻,五分钟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随着一阵轻微的嗡鸣,电力系统重新恢复工作,房间恢复了照明。宾客们惊魂未定,面面相觑,许多人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有人在混乱中被泼了一身的酒,在此刻更显狼狈。
迹部景吾却依旧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还以为怪盗基德会有什么华丽的举动,结果还真是让我失望啊。”他伸手打了个响指,冷静沉着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的每个人耳中,“正如各位所见,这个会客厅只有正门一个出口。早在十分钟前,我就已经通知忍足在那儿守着,绝对不能放任何一个人离开。”
他的目光转向门口,守在那儿的忍足侑士微微颔首,证实了这一点:“没错,从我们回到这里到现在,没有任何人离开。”
“同时,这座宅邸所有的出入口,包括窗户,在停电时就会触发感应,瞬间通过中央系统自动落锁。也就是说——”迹部景吾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带着洞察一切的锋芒,“怪盗基德此刻就在我们中间。”
·
“爸爸,快看,展示柜里好像有张卡片!”毛利兰指着房间中央的展示柜惊呼。
坚固的防弹玻璃展示柜完好无损,密码锁也安然无恙,没有任何被暴力破坏的痕迹。但原本静静躺在黑色天鹅绒衬垫上的璀璨之星却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与怪盗基德的预告函如出一辙的白色卡片。
迹部景吾没有丝毫犹豫,大步上前,在密码锁的键盘上输入了一串只有他知道的最新动态密码。伴随着“嘀”的一声轻响,锁扣弹开。他小心翼翼地取出卡片,迅速扫过卡片内容,便将卡片递给了快步走来的毛利小五郎。
“是暗号啊。”毛利小五郎皱着眉,将卡片凑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怪盗基德这是在玩什么把戏?难道是在告诉我们钻石的下落?还是挑衅?”
“小五郎叔叔!让我也看看!”江户川柯南焦急的声音响起,他用力跳起来,小手紧紧扒着毛利小五郎的胳膊,努力地探着头,试图看清卡片上的内容。
“啧,小鬼头还真是麻烦……”毛利小五郎看了看旁边也投来探询目光的安室透等人,顿了顿,“算了,你们也一起看看吧。”
他将卡片平举起来,让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见上面的符号:
“。。。☆。)☆。))。☆。))。☆)。))☆
)。。。☆。。☆。)。☆)☆。。。。☆)。。☆。)☆)。))”
“全是符号……难道是太阳、月亮和星星?”毛利小五郎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到底代表什么?这么多……密密麻麻的,真的看得人眼花。”
“而且符号还分成了两行,这是故意的吗?诶,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安室透指着卡片上的字,缓缓地念出来,“星星此刻不再璀璨,但星星比任何人都耀眼。”
“啧,这又是在说什么啊?”
当务之急无疑是要破解这些符号的含义。
江户川柯南的目光死死锁在卡片上,大脑飞速运转。
“星星此刻不再璀璨,但星星比任何人都耀眼。”
“星星”是指被偷走的璀璨之星本身吗?这颗钻石此刻确实“不再璀璨”,因为它已经悄无声息消失了。
但“比任何人都耀眼”又指什么?是要去光最强的地方寻找吗?
或者,这个“星星”是指卡片上反复出现的“☆”符号本身?其实,这个符号才是关键线索?
“有没有什么方式是可以只用三个符号来表达复杂信息的呢?”安室透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抱着双臂,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卡片,“比如,有没有什么基于三种字符的编码呢?”
“三个符号?编码?”毛利小五郎不解地重复。
“就像0和1可以用来代表二进制,那这个会不会是什么三进制呢?”
毛利小五郎依旧一脸迷惑,反而是江户川柯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虚点,模拟着符号的排列组合,口中喃喃自语着:“三进制?对应0、1、2或者A、B、C吗?但是,符号数量这么多,长度也不规则,分组方式是什么……”
他全神贯注,思维高速运转,丝毫没有察觉到,来自身后的安室透的那一道充满了玩味与探究的目光。
·
就在毛利小五郎与江户川柯南继续尝试破解密码的时候,毛利兰和安室透被毛利小五郎安排去再次检查所有宾客是否有伪装。
“既然迹部先生说怪盗基德逃不出这间屋子,那就干脆把所有人都检查一遍,肯定能找到他的!”毛利小五郎信心满满地开口,有爆发出他那标志性的笑声,“抓到他之后,就算不破解这串符号,也能找到璀璨之星!啊哈哈哈哈哈——”
鉴于此时肯定无法再把所有人都带去球场来一场网球比赛,迹部景吾只能默认了毛利小五郎提出的捏脸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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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
“真是太不华丽的办法了!”在安室透亲自上手,捏了捏他的脸确认其真实性后,迹部景吾不满地轻哼一声,脸上写满了对这种原始手段的嫌弃。
同样刚刚接受完检查,正揉着自己被捏得有点发红脸颊的松田阵平,闻言挑了挑眉,促狭地笑着问:“你不是号称洞察力惊人吗?怎么,你的洞察力看不出来怪盗基德的伪装吗?”
迹部景吾瞥了他一眼,回答道:“那要看他用的是什么方式的伪装。如果是那种劣质粗糙的人皮面具,本大爷当然能识破表情的僵硬和不自然。哼,哪怕是好一些的人皮面具,我也能轻而易举地看出他的破绽。”
安室透闻言也投来好奇的目光,打探的语气却漫不经心的:“哦?迹部君,听你的意思,好像还有别的、能不被你察觉到的伪装方式?”
“那当然,用精——”迹部景吾下意识地开口,又忽然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硬生生将后面的词咽了回去,“算了,那不过是网球场上的小技巧罢了,我想怪盗基德是不会使用这种办法的吧。”
“的确呢……就算怪盗基德再厉害,也不会用出你们的网球招数吧。”安室透没有继续深究,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在萩原研二、松田阵平与真田弦一郎这三个警官的帮助下,安室透和毛利兰很快就检查完在场所有人的情况。
“结果,竟然没有人是怪盗基德的伪装啊。”毛利小五郎看向迹部景吾,眼神充满怀疑,“你说的那套中央系统不会因为停电而失灵了吧?”
“啊恩,你在怀疑本大爷吗?”迹部景吾挑了挑眉,不甘示弱的嘲讽回去,“与其在这里没有根据的怀疑我,还不如抓紧破解那串密码。堂堂名侦探,不会连怪盗基德留下的密码都破译不出来吧?”
“你——”
眼见两人的氛围越发剑拔弩张起来,毛利兰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她拽了拽毛利小五郎的胳膊,低声地制止他:“爸爸!少说点!”
“喂,小兰!明明是——”
“已经很晚了啊……既然没有找到怪盗基德,那我们还是接着准备为桦地庆生吧。”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樱井有以突然开口,“寻找璀璨之星就交给毛利先生,我们这些人就别掺和了,说不定反而是帮了倒忙。”
几个同样感到局促不安的宾客下意识地点点头。
是啊,他们是来参加生日派对的,再过一会儿桦地崇弘可就要过生日了!
樱井有以像是想起什么,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管家流川光,不好意思地问:“其实我现在挺想喝点冷饮提提神。现在厨房里还有冰块吗?”
流川光立刻恭敬地微微躬身:“有以小姐,厨房的制冰机是独立供电的,冰块一直常备充足,确保供应。只是……”他的目光转向了迹部景吾,带着无声的请示。
看出了迹部景吾的犹豫,樱井有以主动站了起来:“毕竟是我提出的要求,让流川先生一个人去拿也不太好意思。这样吧,我和流川先生一起去厨房拿冰块吧?”
“那让我也一起吧。” 安室透温和的声音适时响起,目光扫过樱井有以和流川光,继续补充道,“多一个人也方便拿东西,而且确保安全。”
13. 冰块
厨房在远离会客厅的走廊的另一端,流川光沉默地走在最前面带路,安室透与樱井有以紧随其后,不时地聊些什么,间隔着一段堪称社交范本的礼貌距离,近一分觉得冒犯,远一分过分疏离。
对樱井有以来说,安室透的确是个令人舒适的聊天对象。他的抛出的问题分寸感极佳,从不逾越边界去窥探她的个人隐私,还总能适时给出最恰当的回应。
更难得的是,他能敏锐地捕捉樱井有以细微的表情变化,不着痕迹地调整话题的深浅或方向,让对话的主动权始终握在她手中。
因此,这是一场非常愉快的聊天。
“樱井小姐,听说前一阵子毛利先生帮你解决了跟踪狂的案子,”安室透偏过头看向樱井有以,声音低沉温和,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虽然没能当场学习,但哪怕只是听毛利先生转述,我也觉得获益匪浅呢。”
“是啊,安室先生。毛利先生简直就是我的救星,如果不是他,我大概真的会被那个跟踪狂逼到崩溃吧。”樱井有以话锋一转,带着点好奇,“说起来,安室先生是拜了毛利先生为师?那你以后是打算以此为业吗?现在在经营着自己的事务所?”
“不,我暂时还没有那个能力,”安室透微微低头,笑容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羞涩,“目前只是在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的波洛咖啡厅打工,顺便跟着毛利先生学习罢了。樱井小姐如果有空,欢迎来尝尝我的手艺。我做的三明治,客人们评价还不错哦。”
“诶?真让人意外呢!”樱井有以稍稍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带着点善意的调侃,“不过,以安室先生这样的容貌,想必吸引了不少女高中生特意去波洛光顾吧?”
“樱井小姐说笑了。”安室透笑着摇头,耳根似乎泛起一丝微红。
樱井有以的语气里带着真诚的关切:“一边打工一边学习侦探技巧,一定很辛苦吧?”
“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侦探,这点辛苦不算什么。”安室透抬起头,紫灰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纯粹的憧憬,“我的目标,就是有朝一日能成为像毛利先生那样令人信赖的名侦探啊。”
他停顿了一下,笑容里那份羞涩更浓:“不过现在还差得远呢。啊,这就是厨房吗?还真的有些远啊……”
突然,樱井有以的脚步毫无征兆地向前一滑,她的肩膀紧贴住安室透的手臂,几缕发丝蹭过他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而陌生的酥麻痒意。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樱井有以微微仰起脸,距离近得可以清楚地听见彼此的呼吸。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慵懒的、甜蜜的沙哑,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安室透的耳廓:“安室先生,真的没有人告诉过你吗?”
安室透垂眸看她,表情依旧是那份温和的、甚至略带困惑的无辜。
樱井有以的唇边漾开一个近乎妩媚的弧度,声音低得像诱惑般的耳语:“金发深肤的男人,真的有种特别的吸引力呢。”
·
流川光和安室透抬着一个沉重得夸张、冰块堆积如山几乎要溢出来的冰桶回到了会客厅。
樱井有以走在最后,看着那桶冰块,脸上浮现出一丝歉意,真诚地说:“我也没帮到什么,那就让我来分发冰块和饮料吧。”
她绕过沉默伫立的安室透,径直走向摆放饮料的长桌,动作利落地拿起冰铲和玻璃杯。冰块哗啦啦掉落,可乐缓缓注入杯中,撞击声显得格外清脆。她专注地重复着加冰、倒可乐的动作,再将杯子递给其他人。
“天啊——我竟然喝到了有以酱亲手倒的饮料!”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带着受宠若惊的激动。
于是很快,一种近乎荒诞的景象出现了——原本散落在会客厅各处,因为怪盗基德的行动而对手中昂贵的酒水兴致缺缺的宾客们,竟自发地在樱井有以面前排起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队伍,争抢着想喝到她亲手倒的可乐。
“请大家稍等哦。”樱井有以双手合拢成喇叭状,声音甜美而具有穿透力,瞬间安抚了躁动的队伍。她端着一杯冰块碰撞作响的可乐,穿过人群,径直走到桦地崇弘面前。他沉默地站在会客厅的角落,肩背紧绷着,眼神止不住地死死地盯着展示柜,巨大的身躯散发出沉重的低气压。
明明是为自己而准备的生日Party,但是却发生了宝石失窃这样糟糕的事情,他的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吧。
“桦地,不用担心。”樱井有以将杯子轻轻递到他手中,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景吾他一定会把璀璨之星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的。我向你保证。”
她的目光越过桦地,与几步之外的迹部景吾的目光短暂交汇。
对迹部景吾来说,桦地崇弘是从幼稚园开始就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人,从英国到日本,从学生时代到如今。有人说,他不过是把桦地崇弘当作一个永远沉默顺从的仆人;也有人诟病他从不尊重桦地崇弘的个人意愿,只知道对他呼来喝去。
怎么可能啊,桦地,他可是本大爷最信任的朋友。
迹部景吾走上前,拍了拍桦地崇弘的肩膀,带着惯有的命令口吻:“呐,桦地,沉着脸做什么?给本大爷打起精神来好好享受这个独一无二的夜晚吧。”
·
古董座钟的钟摆正不疾不徐地左右摆动,发出规律而沉重的滴答声,随着午夜十二点的到来,毛利小五郎这边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怪盗基德留下来的暗号的破解工作迟迟没有推进,无论毛利小五郎怎么思考,他都没办法识破这堆符号的意义。显然,他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将手中的铅笔用力一扔,双手向前一摊,身体重重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背里,一脸“我再也不研究这东西了”的烦躁。
“星星、月亮、太阳……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暗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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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盗基德那个装模作样的混蛋!”他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语气暴躁,“我看他根本就是把钻石塞进火箭,直接发射到外太空的哪颗星星上去了吧!还找什么找啊!”
“毛利先生,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安室透捡起铅笔,恭敬地递给毛利小五郎,语气里依旧是满满的信任,“怪盗基德的暗号一定逃脱不掉您的法眼!”
“没错,什么怪盗基德,统统都不是我的对手!”
江户川柯南坐在他们旁边,没心思去欣赏这对师徒的一唱一和。他的面前摊开着一张从记事簿上撕下的白纸,上面写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符号和被反复划掉的字符,杂乱无章的字迹中是他反复试验又失败的结果。他尝试了好几种基础密码的思路,凯撒密码、栅栏密码、甚至尝试将符号对应成平假名或者其他符号,但无论哪种方式都无法解开“星星”、“月亮”、“太阳”对应的信息。
太阳、月亮、星星。
太阳出现的次数最多,其次是月亮,最后是星星。
随着时间的流逝,江户川柯南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每一次尝试失败,他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一分。
他有预感,在这场生日宴会上,十一点的钻石失窃案不过是怪盗基德准本的一道开胃前菜,而他的真正行动将会在午夜十二点展开。
——在桦地崇弘迎来新的一岁的第一天、第一分、第一秒。
在凝重中,樱井有以端着托盘走近这片区域,将几杯新倒好的冰可乐轻轻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她端起一杯可乐,递给江户川柯南,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他面前的反复涂写的纸,由衷地夸赞:“柯南还真像是一个小侦探呢。”
江户川柯南此时没有继续装小孩子的心情,他接过可乐,含糊不清地说了声“谢谢”,就又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暗号上。一旁的毛利小五郎也在安室透的鼓励下又提起笔,思考起破解暗号的办法。
只是在场的侦探们都陷入了僵局。
樱井有以退到窗边,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那片星光黯淡的夜空。
“今晚的月亮,真是亮得惊人呢。”她像是对着窗外的景色自言自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江户川柯南的耳中,“亮得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了……我记得怪盗基德自称为月光下的魔术师?这一幕简直也是他变给我们看的一场盛大魔术呢。”
毛利兰也跟着看向窗外,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遗憾:“是啊,今晚真的是一颗星星也看不到呢。”
“但是怪盗基德再怎么厉害也不会让星星都消失吧。”樱井有以笑着说。
让星星都消失?
一颗星星也看不到?
所以是,“星星此刻不再璀璨”啊。
其余那些让他觉得有违和感的细节也在此刻有了答案,江户川柯南看着窗外的那轮明月,露出了了然的微笑:“原来如此。”
14. 礼物
晚上十一点五十分。
“这个暗号真的好难啊!”江户川柯南努力地伪装成小孩子,语气夸张地抱怨着,“明明大多数密码都是用两个字符来表达含义的嘛!怎么怪盗基德这次偏偏要用三个符号呢?星星、月亮、太阳……感觉好复杂哦!要是……”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要是有一个符号没有用就好了,这样不就简单多了吗?”
话音刚落,毛利小五郎立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在胡说什么啊?好端端的,让哪个符号消失啊!你以为这是玩过家家吗?”
“消失?”一直沉默观察着纸上符号的安室透,敏锐地捕捉到了江户川柯南童言童语中的关键点。他的凑近那张画满符号的纸,手指轻轻点在“星星”的符号上,“‘星星此刻不再璀璨’,那让所有的‘星星’符号都消失,有没有一种可能,怪盗基德是在提醒我们把它们都删掉呢。”
“嗯?”毛利小五郎露出一个半信半疑的表情,但还是拿起笔,将纸上的星星都划掉,只剩下月亮和太阳两种符号交替排列。“然后呢?该死,这还是很乱啊!月亮和太阳,这代表什么?新的密码?”他挠着头,依旧一脸茫然。
“但是只剩下太阳和月亮两个符号了……”安室透看着纸上的符号思索着,突然,他指着纸上被划上了线的星星,恍然大悟般开口,“我明白了!星星不仅仅是要被删掉的迷惑我们的符号,它还是是分隔符。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提示我们断字的方式!”
“哦?”毛利小五郎猛地抬起头,眼神里依旧是怀疑。
“嗯……从数量上看,是摩斯密码吧。”安室透的声音冷静沉稳,开始推演暗号的解读方式,“接下来,就是确定剩下的月亮和太阳符号,究竟代表点还是划了。”
“好!”毛利小五郎瞬间精神大振,刚才的挫败感一扫而空,声音之大甚至吓到了好几位宾客。他也不顾别人的异样眼神,猛地一拍大腿,“原来如此!安室,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我们得赶紧试试!”
他回忆着摩斯密码的符号,口中喃喃自语着:“摩斯密码中没有用四个连续的划表示的字母符号,那么这连续四个太阳符号就是能是点了!也就是说,第一个字母是‘H’……”
“不愧是毛利先生!”目睹解谜全过程的安室透适时地送上恰到好处的赞叹,脸上带着由衷的敬佩,“这么快就抓住了破解的关键思路!这份敏锐的直觉,真是令人叹服。”
“哪里哪里,安室!”毛利小五郎被捧得心花怒放,得意地捋了捋胡须,发出标志性的大笑,“啊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次的反应也很迅速啊!果然是被我名侦探毛利小五郎亲自教出来的徒弟!今天我们师徒两人联手,怪盗基德休想逃掉!”
就在毛利小五郎沉浸在被徒弟吹捧的得意中,飘飘然准备起身去找迹部景吾分享自己的推理成果时,江户川柯南已经不动声色地离开了那儿。他穿过三三两两低声议论、目光还聚焦在毛利小五郎和安室透身上的宾客,径直走向了落地窗边的樱井有以。
窗外的月光倾泻进来,勾勒出她高挑优雅的身影。江户川柯南仰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语气笃定地说道:“呐,樱井姐姐早就解开了暗号吧?”
樱井有以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转过身,一脸无辜地看向江户川柯南:“嗯?柯南?你在说什么?”
柯南的嘴角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他没有回答樱井有以的话,而是清晰而冷静地开始他的推理:“‘星星此刻不再璀璨’,我本以为这是怪盗基德在夸耀自己已经功将璀璨之星偷走,钻石的光辉因他的得手而消失。但是,有以姐姐的提醒下,我突然意识到,这句话其实是在明示我们暗号的破解方法——将暗号中所有的‘星星’符号都去掉。”
“‘星星此刻不再璀璨’,将所有星星符号删除后,剩下的只有月亮符号和太阳符号,太阳代表点,月亮代表划,那么,这串看似混乱的符号立刻就能用摩斯密码来解读了。”
···· ·— ·——· ·——· —·——
—··· ·· ·—· — ···· —·· ·— —·——
“翻译过来,就是——”江户川柯南故意停顿了一下,认真地观察着樱井有以的反应,“HAPPY BIRTHDAY。我想这就是怪盗基德留下来的、送给桦地先生的祝福吧?”
生日快乐,你比任何人都耀眼。
对于习惯性隐藏在迹部景吾身后,沉默地、甘之如饴地附和着他每一个决定的桦地崇弘来说,这是最恰当贴切的生日祝福吧。
即便迹部景吾再耀眼,总有人注意到他的璀璨之处。
樱井有以听完这番话鼓了鼓掌,没有直接回答:“诶?好厉害,那钻石呢?”
江户川柯南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的桦地崇弘,他手里还紧紧握着樱井有以递给他的那杯可乐,一口也没有喝,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杯子里的秘密。
“钻石,就在桦地先生的杯子里。冰的密度比水小,正常情况下的冰块应该漂浮在饮料的上面,但是桦地先生杯中的冰块却有一块沉在杯底。为什么这块冰会沉底?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块冰的密度比水大。而普通冰块是由纯水冻结而成,密度小于水。能让冰块密度变大的原因只有一个——这块冰的内部,冻着一个密度远大于水的固体。”
“比如,一颗切割完美、本应该作为今晚重头戏的的钻石。”
江户川柯南重新将目光投向樱井有以,眼镜片闪过一道锐利的白光:“冻着钻石的冰块混在上百颗普通冰块中,根本没办法分辨出来,更何况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所以,你才会热心地主动要求承担分发冰块和饮料的任务,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观察到冰块在饮料中的状态。当发现某杯饮料中有冰块沉底时,你就会亲自将这杯可乐,送到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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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寿星桦地崇弘先生的手中。”
“这样,当冰块在饮料中慢慢融化,钻石就会出现,桦地先生也就能在生日的第一时间,收到这份来自怪盗基德的、独一无二的惊喜。”
一番话说完,江户川柯南紧紧地盯着樱井有以的眼睛,肯定地询问:“我说得对吗,怪盗基德。”
几秒钟的沉默后,樱井有以脸上的温婉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无奈和赞叹的表情。她的身体放松下来,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微妙却根本性的转变。一个属于男性的、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带着熟悉的玩世不恭和华丽腔调:“啊呀呀……又被你看穿了啊。那么,名侦探,现在轮到我好奇了。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就是因为我提醒了你月亮很亮?”
“因为你太做作了。”江户川柯南忍不住露出半月眼:“你分发饮料时也太夸张了,简直就是偶像签收现场,虽然樱井小姐是一名偶像,但她私下里也不会这么高调啊。”
更何况,从她出现的那一瞬间开始,本能就已经让我忍不住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了。江户川柯南沉着脸,把这句话咽回去。
“原来如此。”怪盗基德了然地点点头,认真地反思起自己的破绽,准备在下一次的变装中完善,“看来下次伪装前得好好研究一下人物的性格啊。”
“所以,你怎么会配合……”江户川柯南追问。
“怎么会配合那个华丽的大少爷演这出戏吗?”怪盗基德替他说完,语气轻松,带着点调侃,“很简单,因为报酬足够诱人啊。那位迹部大少爷可是允诺我,可以在事后随意挑选他迹部家收藏的一枚自己喜欢的宝石当作这次友情出演的报酬哦。”
当然了,确认了宝石里面没有潘多拉之后,他就决定免费友情出演今晚这出好戏就是了。
为了给好友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惊喜,不惜动用私人收藏允诺,联系上他这个怪盗,精心策划了这场“盗窃”与“归还”的戏码……这份不计成本的心意,才是他真正愿意配合的原因。
这份友情本身,才是今晚最璀璨夺目的宝石。
·
“铛——”
古董座钟响彻了整个大厅,宣告零点的来临。
伴随着一阵烟雾,樱井有以消失在众人面前,取而代之的是那标志性的、笔挺的白色西装、迎风鼓荡的白色斗篷、以及那顶斜斜戴着的的白色礼帽。
“怪盗基德!”
怪盗基德在钟声的余韵中现身。他面向角落里的桦地崇弘,左手背后,右手抚胸,身体微微前倾,行了一个优雅而标准的绅士礼:“桦地君,晚上好。既然迹部先生破解了我的暗号,那么我已经按照约定,将璀璨之星完好无损地还给你了。”
他直起身,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目光透过单片眼镜,温和地注视着那个眼神中流露出激动,但依旧沉默的身影:
“以及——生日快乐。”
15. 再见
“以及——生日快乐。”
话音未落,在宾客们的注视下,怪盗基德的右手优雅地一扬,一团白色烟雾瞬间炸开,迅速弥漫了整个会客厅。
“怪盗基德!别想跑!”毛利小五郎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拨开人群,朝着烟雾弥漫的窗口冲了过去。
然而,当烟雾在通风系统与时间的作用散去时,窗边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夜风轻轻吹拂着窗帘。
“该死,又让他跑了吗?安室,跟我去外面追!”
“不去追吗,小侦探?”迹部景吾看向江户川柯南,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江户川柯南仰头看着迹部景吾,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必了,迹部先生。因为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抓住怪盗基德吧。”
他顿了顿,继续说:“迹部先生,这一切,都是你和怪盗基德商量好的吧?这场所谓的‘钻石失窃’,从头到尾,都是你为桦地先生精心策划的、生日宴会最高潮的部分。”
迹部景吾挑了挑眉,没有否认,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首先,突如其来的停电,那是计划开始的信号。只有你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准确无误地输入展示柜的密码,迅速打开柜子,用那张写着暗号的卡片,替换掉柜子里那颗事先准备好的假钻石。而真正的璀璨之星早就被被冻成冰块了。”
“其次,默许樱井小姐离开房间。在停电混乱和钻石失窃后,樱井小姐提出去厨房帮忙拿冰块。你轻易地就同意了。因为你知道,怪盗基德需要借用她的身份进入会客厅。于是,直到这一切安排的樱井小姐主动提出要喝冷饮,再跟着流川先生去厨房拿冰块,并趁机与伪装成樱井有以的你交换。”
真正的樱井小姐,恐怕早就在某个安全舒适的地方休息了。
江户川柯南的目光扫过整个大厅,最后回到迹部景吾脸上,不解地问:“但是,迹部先生,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要邀请小五郎叔叔呢?如果只是为了给桦地先生一个惊喜,由你抓住怪盗基德或者怪盗基德归还钻石就足够了。邀请名侦探参与,风险太大了。万一小五郎叔叔识破了你们的计划,或者更糟,真的抓住了基德,那岂不是得不偿失,破坏了整个生日惊喜?”
迹部景吾听完江户川柯南的话,低声笑了起来:“是有以建议我邀请毛利先生来的。她说,如果只有怪盗而没有侦探的话,再盛大的演出也将沦为一场无趣的独角戏。”
迹部景吾看向人群的中心。
此刻,桦地崇弘正被激动万分的宾客们簇拥着。他小心翼翼地从杯底融化的冰水中,取出了那颗重新焕发出璀璨光芒的钻石。那张总是沉默木讷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了难以置信的惊喜与感动。他笨拙地捧着那颗钻石,像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着迹部景吾的身影。
桦地崇弘虽然心思单纯直接,但却足够了解迹部景吾。如果他知道怪盗基德发出了预告函,而迹部景吾却对此毫无防范措施,甚至表现得毫不在意,一定会起疑心。
只有邀请来真正的名侦探煞有介事地参与调查,分析暗号,甚至大张旗鼓地要追捕怪盗基德,才能让这场戏足够逼真,彻底打消桦地崇弘的疑虑,让他完全沉浸在这场“宝石失窃案”中,怪盗基德的那句“生日快乐”与璀璨之星失而复得的冲击力带来的惊喜和感动,才真正无与伦比。
迹部景吾的眼神柔和,声音低沉而有力:“我也是前不久才发现桦地竟然是怪盗基德的忠实粉丝。那我当然要送给他一场最棒的生日应援。”
说完,他迎着桦地崇弘的目光走过去,语气中依然是不容置疑的霸气:“呐,桦地,好好享受这个独一无二的夜晚吧。”
·
迹部宅渐渐沉寂下来,一辆辆车亮起尾灯陆续驶离,今夜发生的事件无疑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他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钻石失而复得,寿星收到了偶像最特别的礼物,侦探们也心照不宣地放走了怪盗基德。结局终究是皆大欢喜,所有人都很开心。
除了唉声叹气的萩原研二。
他低着头,手指不断摩挲着手中那张签名专辑,无比沉重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啊没想到,怪盗基德那个家伙竟然变装成了有以酱!这个签名该不会也是他签的吧?啊啊啊——想到就浑身难受!”
松田阵平双手插在黑色西裤口袋里,眼神瞥向身边唉声叹气的幼驯染。他其实对偶像明星毫无兴趣,连樱井有以具体唱过什么歌都说不清楚,更别提了解她粉丝的心情了。但看着萩原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还是看不得幼驯染如此低落的本能反应。
“喂——Hagi……”松田的声音低沉,带着点犹豫。他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比如“签名是真的也说不定”、“下次还有机会”之类的,但搜肠刮肚,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安慰人,尤其是安慰这种陷入追星失落的家伙,简直比拆炸弹还困难。
要不改天厚着脸皮去拜托一下毛利小五郎先生?毕竟他女儿毛利兰好像和樱井有以关系不错?
“亏了亏了,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厚着脸皮上去合影啊!反正怪盗基德那家伙的伪装技术简直神乎其神,拍张照回去给老姐看,她绝对看不出来是假的,到时候她肯定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啊啊啊——真是太失策了!”
“诶?!”
松田阵平脚下差点一个踉跄,露出一双豆豆眼,直勾勾地盯着身边的萩原研二。
重点……竟然是这个吗?!
不是因为没有见到偶像失落,而是在遗憾不能在千速姐面前显摆吗?!
他刚才那点难得的、酝酿了半天的、甚至连自己都觉得别扭的同情心,到底是为了什么啊!这家伙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他刚才在纠结个什么劲儿啊,简直浪费感情!
“不,我想给你签名的樱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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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就是真正的樱井有以哦。”跟在他们后面,无意间听见了正常对话的安室透忍不住走上前,“所以,你的签名专辑还是能狠狠地炫耀一番的。”
“真的?!”萩原研二闻声立刻转过身,脸上的懊悔瞬间被惊喜取代,随即又浮现出浓浓的好奇,“不过……安室君,我记得你跟我们一样,应该也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有以酱本人吧?”
他微微歪头,嘴角勾起一个带着点促狭意味的坏笑,“怎么会这么肯定呢?难道说……安室君你实际上是个隐藏的超级宅男?对樱井有以桑关注到了解她的一举一动、连真假都逃不过你法眼的那种?”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充满了揶揄,脸上甚至还露出了嫌弃表情。
“当然不是!”安室透被萩原研二这不着调的猜测噎了一下,哭笑不得地反驳,“是惯用手!观察惯用手啊!虽然樱井有以小姐的官方资料上写着她的惯用手是右手,给你签名时用的也是右手,动作非常流畅自然。但还是有几个细节暴露了真实情况。”
“第一,她当时从包里拿出这张新专辑递给你时,用的是左手。动作非常自然,完全是下意识的习惯动作。第二,在去厨房取冰块的路上,她也非常自然地用左手推开了门。这两个动作都表明,在日常生活中,她更习惯或者说更依赖于使用左手。然而,当她在宴会厅为大家分发饮料时,她右手拿着冰铲,左手拿着杯子,与她之前下意识使用左手的习惯形成了矛盾。我想怪盗基德就是在这个时候伪装成了樱井小姐吧。”
“原来是这样!”萩原研二听完这番严谨的推理,眼睛瞬间亮得惊人。他激动地将专辑举到眼前,对着路灯仔细端详那签名,脸上绽放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我就知道,绝对是有以小姐本人的亲笔签名!万岁!可以和老姐炫耀喽!”
安室透和松田阵平默默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露出了如出一辙的无语表情。
“不过,”松田阵平的目光落在安室透身上,“安室君的观察力还真是敏锐得有点可怕啊。明明跟我们一样是第一次见到那位樱井小姐本人吧?竟然时刻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推理出她的惯用手,这就是职业侦探的基本功吗?”
第一次见面吗?
安室透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但在听到松田这句话时,紫灰色的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波澜。
冰冷潮湿的巷道,昏黄摇曳的路灯,空气中弥漫着雨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那个靠在墙壁上的身影,即使狼狈不堪也依旧明亮的眼睛,还有那个沙哑且富有挑逗意味的声音:
“怎么,没见过打架打输了的偶像吗?”
那个瞬间,那个眼神,还有她下意识用来拂开额前湿发的左手……
当然不是第一次见面。
但这些,他无法对眼前的两位好友言说。
现在,他只能以安室透的身份与他们挥手告别,一个人继续往黑暗的更深处走去。
16. 风暴
半年前。
纽约的夜晚一向灯火璀璨,整座城市被无数霓虹灯和广告牌点亮,这座不夜城终于来到了它最美的时刻。降谷零,或者说是波本,此刻正驾驶着黑色轿车穿梭在车流中。
代号人员有独特的地位。黑衣组织本质上也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有了代号之后的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现在,他平日里游走于北美不同行动小组之间提供情报,偶尔接一些调查任务,再偶尔去掺和一下其他代号人员的纠纷事件,不调停,只看热闹。
组织里是怎么评价他的来着?
城府深沉,行为诡异,与贝尔摩德一样奉行神秘主义,与恰恰酒一样深受朗姆的信任。
他觉得目前的状态很好——拥有了极大的自主权,任务的选择权大半握在自己手里,既可以一步一步深入组织最核心的机密,又不会牵扯自己的过多精力,让他还足以有时间与公安联系。
像今天这样,被朗姆一通语焉不详、字里行间却透着急迫的讯息,将他强行从任务中途召回日本,实属罕见。
降谷零想,日本那边的天,大概要变了。
返程的机票定在第二天上午。这小小的宽限,还得感谢副驾驶上那位风情万种的女明星。贝尔摩德声称今晚要参加一场极为重要的话剧首映仪式,硬是从朗姆那里争取来了这一夜的缓冲时间。
没什么用,但是也能彰显的地位。姑且算是代号成员之间博弈的戏码。
贝尔摩德的指尖夹着一张印着烫金剧名的邀请函,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朗姆那个老家伙,几十年如一日,还是个该死的急性子。”
今晚那场所谓重要的话剧首映会,不过是她用来搪塞朗姆借口。克里斯·温亚德的身份是她在外交际的最完美的掩护,朗姆再心急,也得给她几分薄面,勉强点头同意了延迟。
降谷零单手稳稳地掌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划动着手机屏幕。上面是朗姆连续发来的数条信息,内容大同小异,都在说日本出了极为紧急的情况,需要代号成员尽快赶回日本。他的眉宇间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烦,嘴上附和着贝尔摩德,声音里是恰到好处的无奈和抱怨,“谁说不是呢,我这边的任务刚搭上一条有用的线,眼看就能收网了,结果朗姆一个心血来潮就要把我叫回去……他上次说的极为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来着?给他找效果更好的义眼?”
“哦?”贝尔摩德放下邀请函,从包里取出一支经典款的正红色口红,对着小镜子仔细描摹唇线。镜中映出她似笑非笑的眼神,调侃道,“我以为你和恰恰酒一样,对朗姆的话唯命是从,不敢有丝毫的抱怨。”
“不,我觉得哪怕是恰恰酒的话,在这种时候也会抱怨的。”降谷零叹了口气,“当然了,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很快就把这个任务完成了吧。”
“真是难得,还有让我们的情报专家都觉得棘手的任务?”
“棘手倒不至于,”降谷零轻笑出声,“只是和你一样,想拖延时间罢了。我们全年无休,假期可是要靠自己创造啊。”
轿车平稳地驶过一个又一个路口,距离目的地剧院已经不远。就在降谷零准备驶入停车场时,身旁的贝尔摩德又接到了一条新讯息。本以为又是朗姆发来的无关紧要、语焉不详的催促短信,然而看完了讯息的贝尔摩德却猛地一滞。
“怎么了?”降谷零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他没收到短信,可能是朗姆发消息时忘记抄送给他了,但贝尔摩德的神态已然说明了一切。
她身上那股松弛的感觉瞬间消失殆尽,甚至没顾上合上口红盖子就把口红丢在了一旁,指关节因为用力握着手机而微微发白。那双总是风情万种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幸灾乐祸。
看来,日本那边真的出了大事。有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降谷零不动声色地放缓了车速,沉默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贝尔摩德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了平日的妩媚。她将手机屏幕转向降谷零,上面是一条刚刚弹出的、来自朗姆的加急信息。
“看来我们得换个地方看剧了,波本。立刻改签。我们今晚就得飞回东京。”贝尔摩德一字一顿地说出那个引发今晚剧变的消息:“是恰恰酒。琴酒怀疑他是卧底,与赤井秀一叛逃有关。朗姆刚刚确认,恰恰酒在和琴酒一起出任务时,在任务现场失踪了。”
·
恰恰酒。
兜兜转转,三年过去了,命运仿佛带着嘲弄的恶意,又一次将降谷零与这个代号紧密地缠绕在一起。
回到日本之后,波本还没来得及与朗姆联系就被派去执行任务,还是从其他成员语焉不详的对话中了解到了目前的情况:
恰恰酒失踪了。
琴酒一口咬定恰恰酒是因身份暴露而逃跑,主张抓到之后立刻处决。但朗姆坚信一切都是琴酒怀疑心太重,就算恰恰酒真的可疑,也应该把他带回问话再决定究竟要怎么处理。
毕竟是组织二把手深深信任的手下,如果恰恰酒真的是卧底,岂不又是一场风波。
至于把各位代号成员叫回日本,纯粹是为了能够多些人手。这一点上朗姆和琴酒倒是达成了共识。
午夜的城市褪去了白日的喧嚣,一场雨过后,沉淀出一种带着阴森凉意的寂静。这里是城市光鲜亮丽之下的一处阴影,是一条狭窄潮湿、被两旁高耸建筑物挤压得几乎透不过气的后巷。空气中弥漫着堆放着时间过久而发酵的垃圾、呛鼻的廉价涂料和雨后潮湿泥土混合在一起的复杂的气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
环境恶劣,已经被人类遗忘。
据最新消息,琴酒发现了恰恰酒的踪迹。降谷零正好在附近街区搜查,接到消息后就被喊来帮忙善后。他习惯性地选择了一条最隐蔽的路,让自己彻底融入夜色。
“我们是乌鸦,黑夜才是最好的掩护。藏身暗处,随时准备给人致命一击——砰!”
巷子深处,只有一盏苟延残喘的老旧路灯,昏黄的光线断断续续地勉强照亮地上堆叠的杂物和斑驳的墙壁轮廓。
就在这光影交界的晦暗地带,降谷零看到了那个身影。
起初,他只是看到一个倚靠在冰冷的砖墙上模糊的轮廓,但这足以让降谷零瞬间绷紧了神经。他的右手无声无息地滑入外套内侧,精准地握住了手/枪冰冷的枪柄。长期行走于黑暗之中的本能让他伏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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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隐匿于墙壁之后耐心观察起情况,评估着对方的威胁。
是碰上其他黑/帮火/拼了吗?
还是遇见了刚刚结束打斗的不良少年?
或者,更幸运一些,他竟然遇见了在琴酒追杀下,逃窜到此处的恰恰酒?
那也太恰好了。降谷零自嘲般笑了笑。
然而,当下一阵闪烁的、昏黄的光线扫过那个角落时,他不由得一僵。
即使光线如此糟糕,即使对方的状态如此狼狈,但那张脸也太过醒目了。
是樱井有以。
伏特加最近一直在关注的偶像歌手,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指着杂志封面或电视屏幕她的身影兴致勃勃地给大家介绍。拜他所赐,黑衣组织里大概没有谁会认不出这张脸。
此刻,那张记忆中的精致脸庞失去了所有精心修饰的光彩,只剩下苍白。精心打理的刘海也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几缕发丝被脸上暗红的血渍黏住。她的一只手紧紧捂在肋侧,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眉头,显露出强忍的痛楚。
然而,她的嘴里,竟然叼着一根棒棒糖。
塑料小棍被她用牙齿咬着,倔强地竖立在唇边,与她脸上的血污和狼狈形成了令人心悸的对比,显得格外突兀。她微微偏着头,眼神没有焦距地投向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依靠棒棒糖的甜味来对抗身体里翻涌的疼痛。
波本无声地松开了握枪的手,但身体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的姿态。他缓慢地向前移动了几步,皮鞋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樱井有以怎么会在这里?是谁袭击了她?目的又是什么?
还是……与组织今晚的追捕有关?
无数个问题瞬间涌入他的脑海,每一个都需要谨慎评估。
或许是感受到了黑暗中迫近的气息,樱井有以涣散的眼神猛地凝聚起来。她像一只受惊了的猫,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这动作让她肋下的疼痛更加尖锐,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她抬起头,微眯着眼睛,试图看清来人究竟是谁。明明已经无比狼狈了,偏偏眼神里写满了倔强,紧盯着步步紧逼的降谷零。
然后,在降谷零做出任何表示之前,她先开口了。声音带着剧烈疼痛后的沙哑,气息不稳,却硬是被她挤出一种格外慵懒的腔调。她微微扬起下巴,叼着棒棒糖的嘴动了动,混合着血腥味的话语含糊地吐出,传进降谷零的耳中:
“喂——”
她顿了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黑暗中那张模糊的脸,带着一种挑衅与诱惑:
“没见过打架打输了的偶像吗?”
没有哭诉,没有求救,没有惊慌失措。只有一种近乎荒诞的直白承认,丝毫不在乎现在的情况一旦被张扬出去会给她的偶像事业带来致命一击。
降谷零完全停住了脚步。
他站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这个距离足以让他看清她伤口的细节,也足以让他瞬间做出任何反应。他沉默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路灯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闪着,樱井有以吐掉棒棒糖,挑衅一样继续说:“还不走吗?我的同伴可是快来了。”
17. 邻居
米花町五丁目29号,木马公寓。
这栋高级公寓以其滴水不漏的安保系统闻名东京,让它成为许多注重隐私的名人,尤其是艺人们的首选栖身之所。在得知樱井有以遭遇了疯狂跟踪狂事件后,几位圈内好友不约而同地向她推荐了这里。
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整理完最后一个箱子,樱井有以站在空旷却已初具雏形的新客厅里环顾四周。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米花町街景,夕阳的余晖毫不吝啬地透过窗户洒进来,给房间镀上一层暖金色。
明明是一片暖洋洋的景色,但阳光却驱散不开她心底那丝紧绷的寒意。
她深吸一口气,盯着镜子中自己的脸——脸上挂起练习过千百次的的甜美笑容,眼神调整成恰到好处的清澈与友善,头发松散地扎成一个低丸子,脸颊边散落几缕碎发。
完美,简直无懈可击。
她走进厨房,拿出一个用金色绸带精心包装好的小纸袋——里面是她下午特意烤制的、外形可爱的黄油小饼干。没有偷藏任何会被对方第一时间发现的窃听设备,这样才是友好的新邻居该有的礼节。
心跳在胸腔里微微加速,樱井有以深呼吸一口,走到隔壁的房门前,抬起手,轻轻敲响了那扇紧闭的门。
“来了。”门内传来一个温和清朗的男声。
门被打开。夕阳的光线勾勒出门口男人挺拔的身形,标志性的金发在暖光下更显温柔,叫人不自觉的想起甜美的蜂蜜,深肤色衬得他笑容格外明朗。
“诶——”樱井有以脸上瞬间露出极其自然、混合着巨大惊喜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灿烂笑容,眼睛瞪得圆圆的,闪烁着激动的光彩。她用手指了指自己刚搬进去的对面房门,声音清脆悦耳,充满了偶像特有的元气:“刚刚看见门牌上的‘安室’还在想会不会是你,没想到真的这么巧,我的新邻居竟然真的是安室先生!”
她将手中的饼干袋递过去,笑容甜美无邪:“这是我烤的一点小饼干,不成敬意,请多关照!”
安室透显然也愣了一下,那双紫灰色的眼眸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怀疑,快得如同错觉。
但他脸上的笑容随即加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友善:“是啊,真的好巧。”他的目光扫过樱井身后敞开的、堆着几个未拆封箱子的新家门,语气温和,“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偶像歌手樱井有以小姐,会成为我的邻居。”
伸手接过饼干的时候,两个人的手轻轻地碰上,安室透能够明显感觉到樱井有以瞬间缩回去的手指。饼干散发着甜蜜的黄油香气,空气中弥漫着甜美的气息,平添了一丝偶像剧般的暧昧。
他看着樱井有以微微欠身,脸上那一抹绯红无疑是刚刚意外的最佳证明。
“樱井小姐,怎么突然搬到这里了呢?”安室透关心的问。
听到这儿,樱井有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后怕和脆弱,声音也放轻了些:“主要是之前被跟踪狂跟踪过后就一直觉得很害怕,几位艺人朋友都说木马公寓的安保是顶级的,让人安心,我就想尽快搬过来。唉……我实在是……有点怕了。”
安室透点点头,表示理解:“是啊,安全最重要。”
樱井有以突然笑了出来。她认真地、直直地盯着安室透的眼眸,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道:“不过,现在知道我的邻居是位名侦探,感觉就更安心了呢。以后啊,肯定不会有奇奇怪怪的人敢偷偷调查我了,对吧,安室先生?”
安室透闻言,也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紫灰色的眼眸弯起,真诚地看着樱井有以:“樱井小姐过奖了,我还不是什么名侦探。不过,如果以后真的遇到什么麻烦或者觉得有可疑的情况,请务必不要客气,随时联系我。邻居之间,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那方便交换一下邮箱,或者是加一下LINE吗?”樱井有以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像是怕对方误会,真诚地解释,“我刚搬来,对这边还不是很熟悉,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一下安室先生,之后线上联系可以吗?”
“当然可以,能够拥有樱井小姐的联系方式是我的荣幸。”
安室透掏出手机,两个人顺理成章地交换了邮箱,也添加了LINE好友。
樱井有以的LINE头像是一只的白色卡通小狗,毛茸茸的、胖滚滚的,是很多女生会喜欢的那种类型,
“那就先谢谢安室先生啦!不打扰您了!”确定好友添加成功后,樱井有以甜甜地笑着再次微微鞠躬,然后转身,脚步轻快地走回自己的新家。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她脸上那甜美无邪的笑容瞬间褪去,被凝重取代。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轻轻吁出一口气,手心微微有些汗湿。
“终于迈出这一步了……”
·
傍晚时分,豆大的雨点不停歇地砸向地面,激起一片迷蒙的水雾,街道瞬间变得空旷冷清。
风雨中,樱井有以微微缩着肩膀,艰难地撑着伞,目光有些茫然地望着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街道。浅色的风衣下摆也被雨点溅起的泥水染上了深色的斑点,雨水打湿了她额前几缕精心打理过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为她添了几分脆弱的易碎感。
安室透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樱井有以像一只迷失在暴风雨中的猫咪,无助又可怜。
引擎的低鸣由远及近,一道车灯光柱穿透雨幕,一辆白色的马自达RX-7稳稳地驶近。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安室透那张帅气英俊的脸庞。他穿着深色的便服,似乎是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看清樱井有以时,眼中再次掠过一丝意外。
“樱井小姐?”他的声音穿透哗哗的雨声,带着一丝关切,“你怎么会在这儿?”
樱井有以从茫然中惊醒,循声望去,看清是安室透的瞬间,她眼中立刻迸发出强烈的惊喜光芒,脸上的无助被巨大的希冀取代。
“太好了,安室先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寒冷而带上了一丝细微的颤抖,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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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竟然遇见了这场大雨。雨太大了,我又找不到地方躲雨,干脆就在这里避一避……”
虽然撑着伞,雨还是打湿了她的半边肩膀,配上沾在脸颊上的碎发,显得格外狼狈。
也更加楚楚可怜。
安室透的目光停留在她那张被雨水和湿发衬得格外苍白、却因惊喜而焕发光彩的脸上。那双眼睛,此刻盛满了纯粹的、不设防的依赖。
“要去哪里?我送你。”安室透没有犹豫,语气干脆利落,让人不自觉地就安心起来。他侧身推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车内灯光倾泻而出,把那一小块区域染成暖黄色,仿佛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真的可以吗?我回木马公寓就好。”樱井有以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激和一丝受宠若惊,“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顺路,上车吧。”安室透示意她动作快点,“我也打算回家呢。”
樱井有以立刻小跑着绕过车头,收起伞,坐进副驾驶。
“太感谢您了,安室先生。”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侧过头,对他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你真是我的救星。”
说完,她又懊恼地看着被自己弄湿的座椅,不好意思地道歉:“把你的车弄脏了,之后清洗的费用还务必让我付。”
“没挂你,擦擦吧,别感冒了。”安室透递过来一盒干净的纸巾。他的目光在她湿透的发梢和停留片刻,随即专注地看向前方雨幕。
车内的空间因为多了一个人而显得有些微妙。雨水敲打车顶的声音成了背景音,雨刮器在这个声音下规律地左右摆动,擦开一片又一片清晰又模糊的视野。车窗外,被雨水晕开的霓虹灯影快速略过,车辆在光影与黑暗中穿行。
樱井有以用纸巾小心擦拭着脸颊和头发,眼睛不自主地往旁边飘去。最开始还有所收敛,但逐渐变成了肆无忌惮地注视,显然根本不怕被安室透发现。
甚至,像是希望被他发现一样。
察觉到她毫不掩饰的目光,安室透打破了沉默,语气如同闲话家常,目光依旧看着前方:“今天录节目录到很晚?”
“是啊,今天有嘉宾迟到了,录制就推迟了很久才结束。”樱井有以立刻回答,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疲惫,忍不住抱怨,“真是没想到天气突然变成这样,打车也打不到,公交也等不到。”
她顿了顿,眼睛因为高兴而弯起来,声音也变得真诚而柔软:“不过,能在这么狼狈的时候遇到安室先生,感觉今天所有的坏运气都被抵消了呢。”
“没关系,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
车内的空气温暖而沉默,樱井有以靠在椅背上,似乎彻底放松下来,在闭目养神。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她心跳的节奏远比车外的雨声更加清晰。
——还好天气预报足够准确,还好搜集到的情报足够准确,还好神明足够眷顾。
她在心底默默祈求,神明大人啊,拜托你一直眷顾我吧。
就让他心甘情愿地跌入这个蜂蜜陷阱。
18. 哈罗
通常情况下,安室哈罗绝对是只省心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宠物狗。虽然它也干过把阳台花盆里的西芹嫩苗当成玩具,或者偶尔趁着安室透不在家,打开冰箱门偷东西吃之类的事情,但除此之外,它安静、懂事,从不乱咬乱吠,更不会给主人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此时此刻,安室透看着自家爱犬的行为,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哈罗!”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试图让那只围着樱井有以脚边疯狂打转、兴奋得止不住地摇尾巴的小白狗冷静下来。
哈罗平时对他指令的服从度极高,然而,今天的哈罗却完全无视了主人的呼唤,不停地嗅着樱井有以的小腿和裙摆,毛茸茸的身体更是无比亲昵地贴上去蹭来蹭去。樱井有以被它缠得几乎无法挪动半步,只能无奈又好笑地停在原地。
“这孩子叫哈罗呀?真是个好名字。”樱井有以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她蹲下身,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哈罗的头顶。哈罗立刻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仰着小脑袋,湿漉漉的黑眼睛充满信赖和喜爱地望着她。
“很少会有小狗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热情吧?”她抬起头看向安室透,骄傲地问,“还是说,我的魅力已经强大到连小狗都无法抗拒了呢?”
安室透歉意地笑了笑:“真的很抱歉,樱井小姐。平时哈罗虽然亲人,但绝不会这样失态。我也是第一次见它对陌生人这么热情和黏人。”
他他拍了拍手,示意小狗过来,语气也加重了些:“哈罗,好了,我们该回家了!”
“没关系的,安室先生。”樱井有以低头看着脚边因为主人呼唤而显得有些犹豫、但身体依旧紧贴着她的小狗,声音放得更轻柔,带着诱哄的意味,“哈罗,是不是还想再出去逛逛呀?是不是觉得刚才散步没玩够?”
“汪!”哈罗像是听懂了,立刻响亮地回应了一声。它仰头看着安室透,眼神充满期待。
“正好,我想到附近的超市买些食材,但刚搬来对这边还不熟,能不能麻烦您带个路呢?”樱井有以的目光温柔地落回哈罗身上,忍不住又摸上它的头,补充道,“就当是陪这个小家伙再散散步?”
安室透看着自家小狗满眼写着“想去想去”的模样,又看了看樱井有以真诚期待的脸,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明明二十分钟前才带着哈罗在楼下公园溜达了一圈,小家伙当时还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怎么转眼间又这么精力充沛了?
那,明天还是带它去堤无津河那边多散一会儿步吧。
“唉,好吧。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安室透最终无奈地应允。
哈罗倒是立刻发出欢快的叫声,绕着两人跑了一圈又一圈。
·
安室透推荐的超市确实不远,就在木马公寓附近的街道,步行不到十分钟。
超市的店面不算特别宽敞,但胜在干净明亮,货品摆放整齐,从新鲜的蔬果到日常的柴米油盐一应俱全。而且是附近难道的宠物友好超市,哈罗也可以跟着进来,不必让它孤零零地在门口等待。
“这家店虽然不大,但东西很新鲜,老板进货很用心。”安室透推着一辆购物车,熟稔地向樱井有以介绍着,他的姿态放松自然,像任何一个为生活琐事操心的普通邻居,“我平时的一些食材和生活用品也都在这里买。”
哈罗乖巧地跟在樱井有以脚边,偶尔好奇地抬头看看货架上的东西,但很听话地没有乱跑乱叫。樱井有以往购物车里放了一捆西芹,低头看着脚边的小狗,由衷地赞叹:“哈罗真的好乖啊,安室先生把它教得真好。”
提到哈罗,安室透的脸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正仰头望着他的小狗,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暖意:“不,是哈罗自己就很懂事。它是个很特别的小家伙。”
明明最初并没有收养它的打算,但这只小狗偏偏知道他心软,一次又一次地吸引他的注意,甚至不惜弄伤自己。
多像他啊。
他轻轻笑了笑,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庆幸:“还好,当时决定带它回家了。”
哪怕只是和它待上一会儿,看着它无忧无虑玩耍的快乐模样,那些压在肩头的沉重任务仿佛都能暂时被隔绝在外,让他得到片刻珍贵的喘息。
“真好啊。”樱井有以的语气充满了向往,“我的好朋友洋子也养了一只可爱的贵宾犬呢。有时候听她说起和狗狗相处的趣事,我也会想,要不要也养一只宠物呢?感觉家里有个毛茸茸的小生命在等着你,分享快乐,分担孤单,那种被需要和被依赖的感觉,一定很温暖吧?”
但随即,她的语气又变得苦恼起来:“但是,我总担心自己没办法照顾好小动物啊。”
“我想,只要有那份想要照顾好它的心意和决心,并且愿意为之付出时间和精力去学习、去调整,樱井小姐一定可以办到的。”安室透话锋一转,语气依旧自然,仿佛只是随口闲聊,“对了,前几天听毛利老师提起,樱井小姐似乎有一位对推理非常热衷的弟弟?他没有和樱井小姐一起住在东京吗?如果要养宠物的话,他也能帮忙分担一些吧。”
“啊,你说雅治吗?他平时住在神奈川的学校附近啦,毕竟他现在还是立海大的学生。那一次在侦探事务所真的把我吓了一大跳!”她拍了拍胸口,显然是心有余悸,“没想到他对毛利先生的推理那么着迷,反应会那么激动,拦都拦不住,真是太失礼了。”
“也是,那天在桦地先生的生日派对上也没有见到你的弟弟。说起来,没想到怪盗基德会伪装成樱井小姐,真是吓了我们一大跳。”说着,安室透的语气放缓,“也没有注意到你们是什么时候交换的身份……对了,樱井小姐可能不知道吧,怪盗基德可是用你的身份对我说了很了不得的话啊……”
“金发深肤的男人,真的有种特别的吸引力呢。”樱井有以突然靠近安室透,以一种极为暧昧的距离贴近他,挑逗般在他耳边低语,“如果你指的是这句话的话,那么这可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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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想法哦。”
“樱井小姐还真是说笑了。”安室透一僵,不着痕迹地退到一旁,与她保持了一定距离。
出乎安室透的意料,樱井有以没有绕开这个话题,而是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不,这可是我的真心话呢。安室先生真的非常有魅力啊,不仅仅是帅气而已,车技高超、思维敏捷、又擅长烹饪……真的很难不对你心动吧?”
“如果我不是樱井有以的话,故事会不会完全不一样呢?”
·
不知不觉间,购物车已经装得半满。两人在轻松又暗含试探的闲聊中完成了采购,走到收银台结账。
樱井有以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动作,这让安室透不禁松了一口气。虽然明明知道这是樱井有以在有意识地试探他,根本不算数,但如此直白的、表白一般的话语还是让他应付不过来。
这难道是什么新型的蜂蜜陷阱吗?但是会不会也太直白了?
安室透的脑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看向樱井有以的目光也不自觉地带上了怀疑和审视。
上次在雨中偶遇,他就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也在樱井有以离开后将这辆车都彻底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窃听器或者是发信器之类的东西。
安室透松下一口气,但神经依然紧绷着。他坚信,那绝对不是一场普通的偶遇。
她会是谁派来的?她的立场是什么?
如此青涩且不加掩饰的举动,无疑说明樱井有以还只是一个半吊子,有没有可能反利用她,挖出背后更多的信息?
思考中,樱井有以突然戳了戳他的胳膊,提醒道:“安室先生,到您付款了。”
“啊……好的。”
·
走出超市,安室透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牵着哈罗的牵引绳。樱井有以也用左手提着她的袋子,跟在旁边。
在公寓门前即将分别时,樱井有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脸上满满是期待,对安室透说:“安室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明天下午我想去波洛咖啡厅坐坐。一直听说你做的招牌三明治是米花町一绝,感觉不去品尝一下真的很亏啊。”
安室透停下脚步,回以一个充满阳光的笑容:“当然可以,樱井小姐肯赏光是我的荣幸。波洛咖啡厅随时欢迎你。”
“那我们说定了哦,明天见!”樱井有以笑容灿烂地挥手告别,脚步轻快地走进房间。
“明天见。”安室透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低头看向脚边的哈罗。哈罗也正仰着小脑袋看他,黑亮的眼睛里满是依赖和满足。安室透蹲下身,揉了揉哈罗的头,紫灰色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沉思。
他轻声自语,像是在问哈罗,更像是问自己:“你今天的反常,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哈罗?不过没关系,既然不知道她的背后是谁,那就走到她的背后,把这一切都弄清楚吧。”
哈罗当然不会回答。它只是欢快地摇了摇尾巴,蹭了蹭他的手心。
19. 门票(收藏加更)
波洛咖啡厅。
今天是周六,波洛咖啡厅门口的那串风铃几乎从未停止过,摇晃发出的清脆声响从早上开店起便不绝于耳。每一次店门的开合,都伴随着一阵更急促的风铃声和涌入的客人们带来的喧嚣。
店内早已座无虚席,吧台前的高脚凳都挤满了人,门外还站着不少排队的人。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香气、面包甜点的香甜气味,以及意大利面之类的简餐味道,浓郁到散不开。
榎本梓感觉自己像一只旋转的陀螺,端着堆满了顾客们点的咖啡、三明治和甜品的木质托盘,小巧的身躯在人缝中灵活地穿梭,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甜美微笑,嘴里不断重复着“请稍等”、“马上为您送餐”、“抱歉,让您久等了”之类的话语。
额角渗出的汗水沿着脸颊滑落,制服衬衫也早已被汗水浸透,但却看不见忙碌的尽头究竟在哪儿。
而在吧台后方,安室透也是忙碌到无暇顾及其他事情。研磨咖啡、组装三明治、煮意大利面……他娴熟地准备餐点,但蹙起的眉头还是暴露了今天的压力。
终于,在下午三点左右,出现了一个短暂而珍贵的客流低谷。榎本梓几乎是瘫软在凳子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感觉双腿都在微微发颤。她拿起毛巾胡乱擦了擦汗湿的额头,心有余悸地看向安室透,声音带着疲惫和难以置信:“安室先生,樱井有以的号召力也太恐怖了吧!从开店到现在,我根本就没有休息过……上菜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好多客人点的就是她INS上同款的三明治套餐,还有不少人拿着手机对着店里的布置猛拍,绝对、绝对是冲着她来的啊!”
·
一切的源头,都要从昨天说起。
樱井有以光顾了波洛咖啡厅,在榎本梓的建议下点了一份招牌三明治套餐,随后就安静地坐在咖啡厅角落的位置上享用。全程,除了榎本梓与安室透外,再没有人发现这位顾客就是当红偶像。
榎本梓当时还激动地与她合了影呢!
在榎本梓看来,樱井有以只是拿出手机,对着那份三明治随手拍了一张照片,上传到了个人INS账号而已。没有配任何具有煽动性的文字,没有标注地理位置,甚至连波洛咖啡厅的名字都没有提及。仅仅是一张构图简单、色调温暖的食物照片。
谁能想到,偶像一个如此不经意的举动,竟能号召这么多粉丝前来打卡。他们如同拥有最灵敏的雷达,仅凭照片背景里模糊的绿植装饰和餐具样式就精准地定位到了波洛这家小小的咖啡厅。
这还仅仅是第一天!
“可以想象,我们的未来会更惨的。”榎本梓望着窗外依旧热情不减的顾客,语气带着一丝对未来的预见,“如果后续她的粉丝们都知道波洛就是照片里的店……天啊,我们的门槛真的会被踏破的!到时候,就算老板请来二十个像安室先生你这么能干的人,恐怕也招架不住吧!我一定要和老板申请涨工资啊……”
安室透将一杯刚做好的冰美式放在吧台,顺手用毛巾擦了擦手。他抬眼看了看疲惫不堪的榎本梓,脸上露出一贯温和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下也难掩一丝疲惫:“是啊,今天确实非常忙碌。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点调侃,“老板知道的话,应该会非常开心吧?营业额肯定创了新高。”
榎本梓忍不住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小声嘟囔:“老板当然开心啦……他又不用站在这里工作!现在累死累活的,可是我们两个啊!”
安室透,你为什么要和无情资本家共情啊!
·
终于熬到了波洛咖啡厅休息的时间。
榎本梓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送走最后一位依依不舍、还想拍照留念的顾客,冲出门外,最快速地挂上“CLOSED”的牌子。
“终于结束了啊……”榎本梓松了一口气。
只是桌椅需要重新归位,堆积如山的杯盘需要清洗,地面需要打扫……这一天的工作还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结束。
就在榎本梓和安室透开始收拾残局时,门口的风铃又响了。
听到这个声音,两人忍不住一激灵,同时抬头向门口看去。
樱井有以站在门口。她穿着一身低调的米色风衣,脸上带着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摘下墨镜后,露出来的一双带着明显愧疚和不安的眼睛。
“打扰了!”她的声音带着歉意,快步走进来,然后在吧台前站定,对着榎本梓和安室透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安室先生,榎本小姐,实在是非常抱歉!”
这突如其来的大礼让榎本梓吓了一跳,手里的抹布差点掉在地上。她连忙摆手,声音都有些结巴:“啊!樱井小姐!快请起来!千万别这样!”
樱井有以直起身,眼神真挚地看向他们:“我真的没想到,只是发了一张照片,会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困扰和麻烦!”她的目光扫过店内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杯盘,以及明显疲惫不堪的两人,愧疚感更强了,“我本来只是想分享美食……完全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影响你们的正常营业,还让你们这么辛苦……真的非常对不起!”
“樱井小姐,您真的言重了!我们波洛能得到您的喜欢,还让您愿意分享出来,我们真的非常、非常开心和荣幸!”
虽然,工作量确实暴增得让人有点吃不消,但这话榎本梓她可说不出口。
“我已经把那条INS删除了!”樱井有以立刻补充道,“而且,我在其他的粉丝社群和官方账号都发了消息,呼吁大家不要盲目来店打卡,不要影响波洛咖啡厅的正常经营秩序和店员们的工作,要理性支持。希望这样能尽量减少对你们的影响。”
她一边说,一边从手提包里掏出两张门票,不由分说地将门票塞到了榎本梓手里。
“为了表示歉意,这个,请你们务必收下!”樱井有以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眼神恳切地望着榎本梓,又转向安室透。
榎本梓接过门票,看清上面的字后,她惊讶地捂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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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天啊!这……这是《请和我一起唱》的现场观众邀请函?!还是……VIP区域?!”
这档综艺节目最近火得一塌糊涂,一票难求,VIP位置更是有钱都未必能买到。
“是的。”樱井有以点点头,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下周的录制,我也会作为特邀嘉宾参加。这两张票,是我特意为安室先生和榎本小姐准备的。请你们一定要收下!不然,我今晚回去真的会愧疚得睡不着觉的。”
她向前微微倾身,双手合十,做出一个可爱的拜托姿势,眼神亮晶晶的:“而且,我是真的很希望榎本小姐和安室先生,能够到现场来为我加油应援!”
·
白色的马自达RX-7在东京街头轰鸣,很快到达了木马公寓。降谷零没有立刻下车,他靠在椅背上,目光穿过挡风玻璃,落在远处某个看不见的点,仿佛在整理思绪。片刻后,他拿起手机,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降谷先生。”电话那头传来风见裕也熟悉而恭敬的声音。
“风见,安排你调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他没有提及名字,但双方都心知肚明指的是谁。
“是,降谷先生。关于樱井有以小姐的背景调查,初步结果已经整理完毕。”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樱井有以,本名仁王有以,去年被星探选拔出道,目前隶属于迹部集团旗下的K.O.I事务所……公众形象健康积极,无不良嗜好或负面绯闻记录。商业代言和活动行程符合其当红偶像的身份,资金流向正常,未发现异常的大额不明收入或支出。”
他顿了顿,补充道,“值得一提的是,大约半年前她曾以‘过度疲劳导致免疫力下降,需静养调理’为由,向事务所申请为期两周休假。没有发现樱井有以与其他任何已知的不法势力或可疑组织有直接或间接的牵扯。她的社会关系网也相对简单,主要集中在娱乐圈同事、经纪团队和少数学生时代的朋友。”
“半年前暂停了活动啊……”降谷零低声重复着这个时间点,紫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锐利的光芒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半年前,恰好是他们初见的那个夜晚。
降谷零忍不住回忆起她身负重伤、嘴里却叼着棒棒糖的荒诞景象。
风见裕也的调查中,樱井有以无懈可击,她确实与组织无关。但这也可能意味着,她所卷入的麻烦,或者她本身隐藏的东西,层级更高,更隐蔽,连风见裕也目前的权限和手段都未能触及。
“降谷先生?”风见裕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嗯。”降谷零应了一声,声音听不出波澜,“知道了。调查暂时到此为止。不要主动接触目标,也不要留下任何调查痕迹。”
“明白!”风见裕也立刻应道。
挂断电话,手机屏幕的光芒熄灭,车厢内重新陷入黑暗。
樱井有以。
仁王有以。
她究竟隐藏着什么?
20. 怨偶
“Cut!非常好!有以,休息一下,补个妆,我们准备下一个环节的彩排!”导演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明亮的演播厅灯光下,《请和我一起唱》的录制现场短暂地进入休整状态。
“樱井小姐,实在是太感谢了!”榎本梓激动地紧紧握住樱井有以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流露出满满的兴奋与幸福,“真没想到,竟然真的可以带我们来参观彩排!天啊,这感觉像做梦一样!”
“那要不要再见一见《LOVE TRIP》的制片人夏目先生呢?”
榎本梓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真的吗?!”
樱井有以微笑着看向兴奋的榎本梓和她身后那位有些拘谨的安室透,解释道:“其实是夏目先生听说我邀请你们来录制节目之后,就让我一定要邀请你们去和他聊一聊。他最近一直为找不到新鲜又有话题性的嘉宾发愁,结果在INS上看到好多人分享你们在波洛咖啡厅工作时的照片,发现俊男美女服务生组合的话题度意外地高呢,所以他特别想当面见见你们……”
《LOVE TRIP》,这档节目的名字本身充满了粉红色的暧昧氛围,但能让它并不是单纯的甜蜜的恋爱旅行。它的核心模式是邀请处于情感特殊节点的双人组合进行旅行——要么是邀请即将捅破窗户纸、友达以上的恋人未满组合,空气中弥漫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甜蜜的期待,似有若无的恋爱氛围让无数观众上头;要么就是邀请感情已经破裂、硝烟弥漫的怨侣,旅程中总是爆发激烈的争吵和冰冷的沉默,但也有情侣在旅行中发现对方的闪亮点,又一次重归于好。
总之,正是这种极致的对比和真实的情感冲突,让节目收视率居高不下,话题不断。
“樱井小姐,你误会啦!”听了樱井有以的话,榎本梓立刻松开樱井的手,指着旁边一直挂着温和微笑、显得人畜无害的安室透,声音拔高了好几度,“我和安室先生绝对!绝对不可能谈恋爱!我们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诶——?”樱井有以惊讶地拉长了声音,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真的吗?其实我看INS上的互动和照片,还以为你们两个至少也是友达以上呢。毕竟,一起工作那么久,默契度肯定很高吧?日常接触也很多……”
她故意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凑近榎本梓,低声问:“而且,榎本小姐你这么可爱又优秀,很难有男生不动心吧?……有没有可能,是他偷偷喜欢你,但你完全没发觉呢?”
“绝对不可能!”榎本梓几乎是斩钉截铁地喊出来,又窘迫又急于撇清关系,“安室先生确实很优秀,人又超级亲切可靠,工作能力更是没话说……但是!我和安室先生真的只是同事关系啊!说起来,总有人怀疑我们两个是情侣,真的也让我觉得相当困扰啊……真的,总有安室先生的女粉丝对我敌意很强啊……”
她又凑到樱井有以身边低声耳语:“而且,我真的感觉安室先生根本就不会谈恋爱啊。他给人的感觉太完美了,反而会有种距离感,很难想象他会喜欢上哪个女生啊。”
“这样啊……”樱井有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轻轻一敲,像是突然灵光一闪。她立刻转向安室透,眼神瞬间变得炽热,语气也真诚得近乎蛊惑:“安室先生!以你这样的外形条件、气质和亲和力,有没有认真考虑过进军偶像业呢?相信我,年龄真的不是问题!现在的市场很包容,即使是29岁,也完全可以在舞台上大放异彩、光芒万丈哦!您这张脸,天生就该被镜头追逐,绝对会有很多人爱上你的!”
·
虽然榎本梓的态度坚决,明确否认了和安室透一起参加《LOVE TRIP》的可能性,但来都来了,本着“见一面也无妨”的社交原则,她还是半推半就地拉着安室透,跟着樱井有以走进了节目制作人夏目小春的接待室。
接待室不大,布置简洁,墙上贴着过往节目的宣传海报,墙角放着一个小柜子,柜子上是饮水机,有热水与冷水两种模式。靠墙放着两张长条沙发,沙发旁的茶几上放着几盘点心,看起来是夏木小春特意准备的。
除了刚进来的榎本梓、安室透和樱井有以,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个人,各自占据着长条沙发的两端,再迟钝的人也能瞬间发现两个人关系恶劣。
榎本梓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悄悄拽了拽樱井有以的袖子,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樱井小姐……这两位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怨偶吧?感觉空气都要结冰了……”
樱井有以立刻回以一个深有同感的眼神,用力地点点头,小声回应:“是啊,感觉他们两个随时都要吵起来”
坐在靠窗那边的女人,妆容精致,眉宇间透出一股冷厉。她看到樱井有以带着人进来,打量一番后,最后定格在樱井和安室透身上,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喂——樱井有以?你不是那个偶像吗?怎么,这个人是你要公开的男朋友?”
她下巴朝安室透的方向扬了扬,眼神充满了不屑:“啧,我劝你脑子清醒点,别为了个男人就把自己好不容易拼出来的事业给毁了。男人啊,不值得你为他们付出那么多。”
安室透刚想开口解释,就被从沙发另一端腾地站起来的男人粗暴地打断了。那男人看起来斯文,此刻却涨红了脸,怒气冲冲地指着沙发上的女人,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四井佑美子,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是你自己太贪心,什么都想要,从来不懂得珍惜和体谅!”
“哦?”被称作四井佑美子的女人毫不示弱地挑眉,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冷漠地反驳,“我贪心?你怎么不先好好反思反思你自己?是谁当初信誓旦旦说会支持我的事业?结果呢?一点点压力就让你原形毕露,真是个自私自利的男人!”
“你——!”男人气得浑身发抖,拳头紧握,眼看一场更激烈的争吵就要爆发。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接待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休闲西装、头发有些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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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额角带着细汗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抱歉抱歉,让各位久等了!刚才导播那边临时有点状况,处理了一下……我是节目制作人夏目小春。”他一边擦汗,一边努力挤出热情的笑容,不知不觉间让刚才那场一触即发的怨侣大战暂时按下了休止符。
在夏目小春的介绍下,樱井有以等人才明白这对怨偶的身份——男人叫须藤俊介,女人叫四井佑美子。他们是同一家大型公司的职员,地下恋情维系了一年多,本已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却在最后关头彻底闹翻,关系破裂到连普通同事都做不成。至于闹翻的核心原因,从刚才的只言片语已经可以推测出来,无非就是须藤俊介想要四井佑美子在婚后回归家庭,但四井佑美子却不愿意放弃事业。
按夏木小春的说法,须藤俊介还想最后争取一下,利用这趟旅行展示自己的优点,从而挽回四井佑美子的心。
但从四井佑美子的反应来看,须藤俊介已经不会再有机会了。
“好了好了,须藤先生,四井小姐,大家都先冷静一下,喝杯水,消消气。大家都喝冷水可以吗?”夏目小春熟练地扮演着和事佬,走到饮水机旁,准备给大家接水。
“夏目先生,麻烦给我一杯热水。”四井佑美子说。
“真搞不懂,明明是夏天为什么要喝热水。”须藤俊介哼了一声,随手拿起面前的点心送进嘴里,口齿不清地抱怨着,“不光是自己喝,还总是要强迫我喝,真是没人性啊……”
“这个天气喝热水,的确是少见啊。不过在吹空调的时候喝杯温水的确很舒服呢。”夏木小春不动声色地瞪了须藤俊介一眼,又笑着打圆场。他给在场的每个人都接了一杯水,一边将纸杯一一递出,一边继续劝和,“有什么问题我们慢慢聊,节目嘛,就是提供一个沟通的平台,有什么心结,说开了就好,对吧?”
四井佑美子接过纸杯道了声谢谢,并没有喝,随手将纸杯放到了旁边的茶几上。须藤俊介阴沉着脸,什么也没说,接过纸杯后就仰头将整杯水都灌了下去。
眼看这一对怨偶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大争吵,夏木小春觉得请他们两个上节目虽然的确有看点,但未免太不容易控场,随时都可能影响拍摄,便决定稍后婉言拒绝他们。
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波洛咖啡厅的俊男美女服务生组合,目光热切看向榎本梓与安室透,满怀期待地询问:“那两位呢?有兴趣参加我们的节目吗?”
榎本梓摆摆手,拒绝道:“十分感谢您的邀请,但我和安室先生只是普通同事,还请允许我拒绝。”
“那还真是遗憾啊,”夏木小春有些沮丧,“如果你们两人上节目的话,收视率一定会很高的。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突然,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从须藤俊介的喉咙里挤出。在众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他痛苦地捂住腹部,直挺挺地、沉重地向前栽倒在地板上。
“快——叫救护车!”
21. 毒药
“很遗憾,他已经去世了。”火速赶来的目暮警官面色凝重,他环顾这间弥漫着不安气氛的休息室,冷静清晰地吩咐鉴识人员,“封锁现场仔细勘查,先判断死者的死因吧,动作要快。”
安室透早已在警方抵达前就开始了初步观察。他蹲在须藤俊介的尸体旁,认真观察着:“尸体的状态很典型。你们看,他的嘴唇和指甲并没有呈现出中毒常见的青紫色,反而是反常地呈现出一种近乎健康的粉色,脸上的气色也很红润……”他边说边小心翼翼地凑近死者微微张开的嘴部闻了闻,一股极其微弱但特征鲜明的气味钻入鼻腔。
安室透直起身,眼神更加笃定,:“错不了,死者口中散发出淡淡的苦杏仁味,是死于氰/化/钾中毒。剂量很大,几乎是瞬间致命。我想,调查的重点应该立刻锁定在他最后吃过的东西上……”
“安室?”目暮警官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先是一惊,随即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叹,“你怎么在这儿?没想到你现在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这么强了,简直一点儿也不逊色于毛利老弟嘛!”
安室透谦逊地摆摆手,姿态放得很低:“您过奖了,目暮警官。在毛利老师身边耳濡目染学到一些皮毛罢了,我还差得远呢。”
“我相信总有一天,你的成就会超过毛利老弟的。”目暮警官点点头,神情迅速回归严肃,目光扫过在场几位面色各异的当事人:“既然你在场,那就麻烦说说看,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室透条理清晰地叙述:“我、樱井小姐与小梓小姐受邀与《LOVETRIP》的制片人夏目小春先生见面。在这间休息室里,我们遇见了须藤俊介先生与四井佑美子小姐。气氛一开始就有些紧张。在案发前不久,须藤先生吃了茶几上那盘点心里的几块饼干,之后又喝了一杯水。”他的目光投向茶几上的纸杯,以及旁边散落的点心碎屑,“我想,凶手就是将致命的氰/化/钾掺在其中某样东西中的。”
须藤俊介接触过的食物都完好无损的放在原处,除了他再没有别人碰过它们。
“我明白了。”目暮警官立刻转向鉴识人员,声音斩钉截铁,“鉴识课,麻烦立刻对须藤俊介使用过的纸杯内壁、杯口进行彻底检测!还有茶几上所有的点心,以及饮水机中的水,一处都不能遗漏!动作要快!”
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着休息室,只有鉴识人员忙碌的轻微声响和相机快门的咔嚓声。
四井佑美子依旧端坐在沙发上,姿势甚至没有太大改变,只是眼神更加空洞;夏木小春脸色苍白,不安地来回踱步;榎本梓紧张地绞着手指,樱井有以安静地站在她的身边,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一切,尤其是那个在混乱中心依然显得游刃有余的身影。
·
严格来说,这是樱井有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纯粹地置身事外地观察安室透。
她已经搬到木马公寓一周了。一周前,安室透对于她而言,是一个由数据堆砌起来的形象和精心策划的剧本的男主角。从仁王雅治提供的厚厚资料中,在真正见到安室透之前,她早已通过文字、照片和分析报告,在心中拼凑起了“安室透”的轮廓。
她知道这个人聪明狡黠,擅长情报收集;知道他在毛利小五郎身边,扮演着谦逊好学的徒弟,伺机而动;知道他那层温和无害的咖啡厅店员身份下,是来自黑衣组织的波本;更知道波本的背后是不知哪一势力的卧底。
也就是说,也许他们立场不同,也许他根本不代表正义。
樱井有以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专业特工。她只是一个被命运粗暴地推到了悬崖边,不得不与危险周旋的普通人。为了仁王雅治,为了那渺茫的希望,她只能不断地催眠自己。
——这不过是一场大型的、沉浸式的真人秀,而她的终极目标,就是攻略安室透。不能让观众们发现任何一丝表演的痕迹,要入戏,不能出戏。
安室透是樱井有以的专属攻略对象,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目标。
她不需要对他付出真实的感情,也不可以对他付出真实的感情。
这段时间以来,每一次刻意的偶遇,每一次精心设计的对话,每一次展露的心动眼神,都不过是为了进一步了解他——了解他的习惯、他的弱点、他的行为模式,从而决定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她需要扮演的,是一个已经无可自拔地、热烈地爱上了安室透的女人。
即使,她根本就不了解这个男人。
然而此刻,当被卷入这突如其来的案件后,樱井有以反而感到了一种奇异的抽离感。现在,她不再是那个需要步步为营、计算着如何靠近、如何吸引、如何扮演的攻略者。
不需要思考下一步该说什么话才能让他侧目,不需要思考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才能显得情根深种,不需要思考该制造怎样的巧合才能拉近距离。
她仅仅是樱井有以,一个纯粹的旁观者,用自己的眼睛,不带预设地去观察那个真实的、正在处理凶案现场的安室透。
就是这种彻底的抽离,反而让安室透的形象在她眼中前所未有地鲜明、清晰起来。
他专注时微蹙的眉头、分析案件时的沉着冷静、与人交谈时眼底瞬间闪过的锐利锋芒与脸上维持的温和表象形成的微妙反差……每一个细节,都如此鲜明鲜活。
数据是死的,而眼前的安室透带着呼吸、带着温度、带着一种近乎致命的吸引力。
樱井有以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内心有一股无法压抑的、蠢蠢欲动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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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终于,一名鉴识人员匆匆赶来:“报告警官,经过检测,茶几上的点心和饼干、饮水机中的水样均未检出氰/化/钾成分。但是,在须藤俊介先生使用过的那个纸杯内壁,靠近杯口和杯底的位置,都检测出了氰/化/钾的残留!”
目暮警官眉头紧锁:“只有纸杯?也就是说,凶手是直接把□□涂到了纸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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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壁上?”他扫视一圈,问,“那么,这个纸杯是谁准备的?接触过它的人都有谁?”
话音未落,夏木小春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颤巍巍地举起手:“是我准备的,水也是我递给须藤先生的,但是,我用的就是休息室里柜子上放着的普通一次性纸杯,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倒了水!完全是随机拿的、随机分的啊,我怎么可能知道哪个杯子会到须藤先生手里?更何况我跟他只是工作上的接触,连熟人都算不上,我也没有什么必须杀了他的理由啊!”
“动机?”一个冰冷、带着讽刺意味的声音响起。四井佑美子微微侧过头,眼皮一掀看向目暮警官,“如果非要谈动机,那最有可能、最有理由杀他的人,不就只有我吗?毕竟,他是我刚刚分手的前男友,而且似乎对我纠缠不休。但我根本没想过杀了他。好聚好散,不过是一段失败的感情,有什么值得赔上性命和自由的?倒是须藤……”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厌烦,“他太执着,也太看不开。”
“四井小姐,”目暮警官转向她询问,“案发前,你有接触过那些纸杯吗?尤其是须藤先生用的那个?”
四井佑美子轻轻摇头,坦然迎上目暮警官的审视,没有丝毫闪躲:“没有。夏目先生倒水的时候,我甚至没有起身。不过最开始,这间休息室里确实只有我和须藤两个人。所以,没人能为我证明,在那段时间里我绝对没有接触过纸杯。”
她的话语平静,却将自己置于了最大的嫌疑之中。
案件似乎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变得扑朔迷离。
从实际情况来看,亲手将纸杯递到须藤俊介手中的夏目小春也有一定的嫌疑。
但从作案动机来看,在场的众人里还是四井佑美子嫌疑最大,也同样拥有一段可以投/毒的时间。但纸杯明明是夏目小春随机分配的,她又是怎么控制能让那杯水恰好分配给须藤俊介的呢?
榎本梓看着坦然认下嫌疑却毫不在意的四井佑美子,忍不住小声对身边的樱井有以说:“四井小姐她真的会是凶手吗?但是她是不是过分淡定了呢?我觉得她真的不像是凶手啊……”
樱井有以轻轻拍了拍榎本梓的肩膀,目光却依旧落在不远处正在仔细观察茶几和饮水机的安室透身上。她的声音很轻,却格外坚定:“小梓小姐,别担心。有目暮警官他们在,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依旧牢牢地锁在在那个正在一丝不苟勘察现场的身影上,声音更轻了,轻得只有近在咫尺的榎本梓才能勉强捕捉到那最后的几个字:
“更何况……”她的视线焦点,是安室透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的、专注的侧脸轮廓,“他可是在现场啊。”
樱井有以信任安室透。基于手中的数据,基于这一周以来的攻略,基于此时此刻的观察。
明明这份信任会变成一枚毒药,但却是她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也让她自己感到一丝心惊。
22. 虚情
无法从现场的物证获得更多信息,目暮警官把重点转移到了人证,询问制片人夏目小春:“夏目先生,在前期沟通中,须藤先生有和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吗?或者,他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的情绪?任何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都可以和我们说。”
“奇怪的话或者奇怪的情绪吗?”夏目小春努力平复着自己的紧张,皱着眉头仔细回忆,“最让我觉得怪的,应该是是他和四井小姐对那段恋情的描述吧,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最开始,是须藤先生主动联系到我们节目组,表达了非常强烈的想上节目的意愿,希望能借此挽回他与四井小姐之间感情,但他总有意无意地像是在控诉四井小姐的薄情……”
“按照规定,我们会对双方进行独立采访,其中核心的一项就是询问恋情的具体细节,包括相识、相处和分手原因。在须藤先生的描述里,这段恋情的开始,完全源于四井小姐的主动。他说,四井小姐是他的公司后辈,工作非常踏实肯干,但性格似乎有些内向,在项目组里默默承担了很多工作,却反被同组的其他同事排挤、抢功。他描述自己像英雄一样,多次在关键时刻帮四井小姐解围、争取权益。因此,四井小姐会向他倾诉自己的心事,渐渐地,两人关系越来越近,他选择了告白。之后就是一段他口中甜蜜的地下恋情。但……”
夏目小春犹豫了一下,斟酌着措辞:“他的叙述里总有种用力过猛的感觉,可以感受到,他极力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深情、可靠、拯救者的完美男人形象。可在一些细节追问下,尤其是问到四井小姐为何后来变心时,我总能隐隐感觉到他话语下翻涌的非常强烈的恨意。”
“那四井小姐的说法呢?”一直在旁边安静聆听的安室透适时插话问道。
“四井小姐啊……”夏目小春的眼神复杂地飘向沙发上面无表情的四井佑美子,带着几分唏嘘和同情,“她的说法完全是另一个版本。她说,她最大的错误,就是把对前辈的尊敬和感激,误认为是爱情。她承认须藤先生确实帮过她几次,她当时非常感激,但她从未有过超越同事界限的言行,只是正常的请教和道谢。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被须藤先生误解得如此之深。”
“至于接受表白……她说那完全是在压力下做出的荒唐决定。更关键的是,四井小姐向我们透露,当时在项目组里,授意甚至带头让其他同事一起孤立她、把脏活累活都推给她的,恰恰就是须藤俊介本人!须藤俊介一开始就将自己的目标定为了四井小姐,他一边扮演着拯救者,一边亲手制造着她需要被拯救的困境……”
这个反转性的信息让在场的目暮警官与安室透的神色更加凝重。这已不仅仅是感情纠葛,更涉及职场霸凌,四井佑美子的嫌疑陡然加重。
安室透看向一脸事不关己、异常冷漠的四井佑美子,心中思绪万千。
如果不是她,那犯人又究竟是谁?
·
之前被派去检测所有纸杯的鉴识人员再次匆匆跑了回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声音甚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报告!重大发现!在四井佑美子小姐使用的那个纸杯内壁上,也检测出了□□的残留,浓度甚至高于死者杯中的残留!”
“什么?!”目暮警官失声惊呼,猛地看向沙发上依旧端坐的四井佑美子。“四井小姐使用的纸杯里,竟然也有毒?!”
反应最强烈的无疑是四井佑美子本人。听到自己的杯中的水也被下了毒后,她的脸色变得惨白,眼中充满了后知后觉的巨大恐惧:“我……我的杯子里也有?那也就是说,我差一点儿就和他一样死掉了,是吗?”
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瘫软在沙发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这样的表现下,之前怀疑她是凶手的目暮警官也开始动摇。他实在不敢相信,凶手会在此时流露出如此真实、让在场的其他人都为之动容的表情。
樱井有以忍不住走过去,轻声安抚她:“没关系的,马上就结束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你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听到这个结论,安室透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底翻涌着强烈的惊愕和困惑。
如果凶手的目标明确是须藤俊介,并且想确保在随机分配的纸杯中能让他准确拿到有毒的那杯,最稳妥的方式应该是将所有纸杯都涂上毒药。这样无论须藤俊介拿到哪个杯子,都必死无疑。
如果凶手是四井佑美子的话,在她的视角下,今天会面有三人,那么她应该至少会准备三个有毒的杯子。只要自己不喝水,同时找机会阻止夏木小春喝水,就能确保只有须藤俊介死亡。
但检测之后,竟然只有须藤俊介和四井佑美子的杯子有毒,甚至四井佑美子杯中的□□浓度更高。
为什么要在四井佑美子的杯子里也下毒?如果四井佑美子真的是凶手的话,她是怎么能让自己和须藤俊介恰好拿到这两个有毒的杯子的?
安室透觉得,他忽略了某个很不自然的细节,而这个细节就是解决一切问题的那把钥匙。
目暮警官同样被这诡异的结果搅乱了思路,他捏着眉心,喃喃自语着试图寻找新的方向:“这……这太不合常理了。难道我们一开始的思考方向就错了?会不会是随机杀人……凶手根本不在乎死掉的是谁,也不在乎死几个?他的目的,仅仅是要制造一桩与《LOVE TRIP》节目相关的命案,让节目蒙上阴影,甚至停播?只要有一个即将参加节目的嘉宾死去,就达成了目的?或者,他的目标其实是夏目先生,须藤先生只是不幸被卷入了?”
想到这儿,目暮警官猛地向前一步,语气急促地问:“夏目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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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您仔细想想,平时在工作中,您和谁有过严重的冲突?或者电视台里有什么人,对《LOVE TRIP》节目有极深的怨恨,恨不得让它彻底消失?”
夏木小春被目暮警官这突如其来的话震惊到,一时间僵硬在原地。他努力平复呼吸,缓了一会儿后才皱着眉头苦思冥想:“我平时真的不参与那些复杂的电视台派系争斗,只想专心做好我的节目……台里竞争是有的,但要说谁恨我恨到要杀人一时半会儿,我真想不出来啊……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竞争压力的话,那也只能是《请和我一起唱》的制作人一氏先生了吧?我们两档节目的播出时段相近,收视率一直咬得很紧。但台里的资源有限,高层的意思是,未来可能会重点倾斜于一档节目。最近几次会议上,我们之间确实有过一些不太愉快的争执……但是,我想一氏先生是个体面人,还不至于为了节目竞争这种工作上的事情,就痛下杀手吧?这太疯狂了!”
夏木小春越说越激动,显然是不相信有人会因为这样离谱的理由杀人,还是与他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不,夏目先生,在真相大白之前,一切皆有可能。”见惯了各种离奇犯罪动机的目暮警官的眼神异常严肃,他立刻转身,对身边的警官下达指令:“立刻带人去调查这位一氏先生!查清他今天的行踪,是否有作案时间,以及他是否有接触□□的可能渠道!动作要快!”
紧张的气氛让每个人都觉得压抑。榎本梓小心翼翼地举手询问,声音带着一丝怯意:“不好意思,我们可以去买瓶水吗?虽然饮水机中的水无毒,但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啊……”
目暮警官理解地点点头:“可以理解。没关系,让其他警官陪同你们一起去吧,确保安全。”
“那我也一起去吧。”樱井有以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她走到榎本梓身边,主动请缨,“小梓小姐,我们两个一起去,多买一些水回来。除了四井小姐之外,其他人都喝冷饮,可以吗?”
她又看向惊魂未定的四井佑美子,体贴地询问:“这种时候,热饮可能不太好找,我们就买常温的矿泉水或者饮料回来吧,可以吗?”
瘫在沙发里的四井佑美子听到樱井的话,艰难地抬起头,脸上充满感激和歉意的笑容:“谢谢,真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们了。”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习惯,没什么需要道谢的。”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习惯?
樱井有以无心的一句话就敲响了安室透脑中绷紧的那根线。一个关键的、被忽略的细节瞬间串联起来,完整的作案手法在安室透的脑海中清晰浮现。
怪不得会出现两杯有毒的水。
怪不得四井佑美子杯中的氯/化/钾残留会更高。
他微微勾起嘴角:“原来是这样啊。”
只是看向夏木小春的目光不禁多了一丝悲悯。
23. 嫁祸
“我想,我已经知道案件的真相了。”
安室透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步伐沉稳地走到人群中央,那双紫灰色的眼眸在灯光下闪烁着洞悉一切的自信光芒。
“真的?”目暮警官猛地抬头,一脸激动地看向安室透。
“在得知只有四井小姐与须藤先生两人的纸杯都检测出氰/化/钾残留后,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凶手是如何精准地、只将毒药下在他们两人的杯子里的?我们当时是明明是随机拿取的纸杯,为什么会这么凑巧,偏偏让他们两个拿到有毒的纸杯?”安室透转向夏目小春,吩咐道,“夏木先生,能不能麻烦您,再帮我们重现一下当时的情形呢?从接水开始,每一个细节都很重要。”
“啊?好的!”被猝不及防点到名字的夏目小春一个激灵,连忙应声。他快步走到饮水机旁,动作有些僵硬地重新取出六个干净的纸杯,依次接水。有冷水,也有热水,托盘里的水杯冷热混杂。
“当时,我就像这样为大家接来了水,再把纸杯递给大家的。”他将托盘端到众人面前,重复着一小时前的动作。“先是四井小姐的热水,然后是须藤先生……樱井小姐和榎本小姐是自己从托盘上拿的杯子……最后是安室先生。但是每一个杯子都是一样的,接水的时候我真的没有考虑那么多,分的时候也是随机啊……”
安室透点了点头:“是的,如同夏木先生所说,大家会使用哪一个纸杯是随机的。从表面上看,每一杯水似乎都一样。但是,这其中,其实有一杯水是独属于四井小姐的。”
“独属于四井小姐的?”目暮警官紧锁眉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直安静旁听的樱井有以眼睛骤然一亮,脱口而出:“是那杯热水!当时只有四井小姐选择了喝热水,所以无论纸杯怎么摆放,无论她拿到的是哪一个杯子,只要里面是热水,那就一定是她的,她肯定会拿那杯热水!哪怕她不伸手拿杯子,任何一个人也都会把热水递给她。”
“对……我的确是把那杯热水递给她了……”
“没错。”安室透冲着樱井有以点了点头,随即转向沙发上脸色愈发苍白的四井佑美子。“我想,凶手的本意是想精准地杀害四井佑美子小姐。他极其了解四井小姐喝热水的习惯,并且精心利用了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习惯,这样,他就能确保毒药只被四井小姐喝下。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须藤先生了——也就是说,凶手其实并非在座的任何一位,而是须藤俊介本人。至于杀/人动机……大概就是源于对四井佑美子小姐的恨吧。”
话音落下,休息室内的众人陷入一片沉默。
凶手竟然是须藤俊介本人,这个结论实在太过于颠覆。
榎本梓忍不住惊呼出声,立刻抓住逻辑上的关键疑点,急切地问:“死去的却是须藤先生啊!如果下毒的是他自己,他怎么会害到自己呢?这说不通啊!”
目暮警官也立刻点头附和:“而且,鉴识结果明确显示,饮水机储水桶里的水是干净的,没有检测到任何氰/化/钾残留……如果毒在水里,应该不管冷水热水都有残留才对……”
“这是因为,”安室透缓缓走向那台立在角落的饮水机,声音低沉下去,“凶手并没有把毒药下在储水桶的水里,也没有事先涂抹在纸杯的内侧。他是在我们到来之前,利用休息室暂时无人或混乱的间隙,趁人不备,将氰/化/钾直接涂抹在了饮水机的热水出水口内部。”
“这台饮水机是冷热出水口共用一个水箱的款式,如果只想让热水沾到氰/化/钾,那就将它涂在只有热水流淌的地方。有毒的,不是纸杯本身,也不是桶里的水,而是当有人按下热水键时,顺着出水口流淌出来的、被附着在内壁的毒药瞬间污染的那股热水。”
“原来如此!”目暮警官恍然大悟,立刻朝鉴识人员大喊,“快!立刻重点检测热水出水口内壁!同时,检查冷水出水口作为对照。如果只有热水口有残留,就能完全证实这个手法。”
“可是,为什么须藤先生会……”
榎本梓的话还没说完,夏目小春打断了。听完这一切,他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嘴里喃喃着:“因为我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我接了半杯冷水,又掺了一点儿热水……”
他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脸,声音颤抖,充满了巨大的后怕和深入骨髓的自责:“须藤俊介他是想借我的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四井小姐,他算准了四井小姐一定会要热水,也算准了作为制作人、负责招待的我一定会给她倒一杯热水,他把我当成了他杀人的工具……但是最讽刺的是,我为了让他适应四井小姐的习惯,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结果反而把他害死了。”
巨大的负罪感下,夏目小春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安室透低头看着悲痛欲绝、濒临崩溃的夏目小春,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悲悯:“是的。也许是因为行凶前极度紧张,也许是因为刚吵完架还在生气,在拿到那杯温水时,他并没有留意到水温的不同,就那样直接喝了下去……”
安室透的话如同最后的审判,为这场悲剧画上了沉重的句号。命运的无常和凶手的自作自受让在场的人都感到唏嘘不已。
真相大白,却无人感到轻松。
·
深夜的日卖电视台外,城市里璀璨的霓虹依旧闪烁,却无法驱散笼罩在几人心头的阴霾。
因为突如其来的命案,原定于今晚录制、樱井有以担任嘉宾的《请和我一起唱》节目被迫临时更改了录制时间。据夏目小春所言,《LOVE TRIP》也将暂时停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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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榎本梓和安室透并肩走出大楼,长长地叹了口气:“唉……好可惜啊,没能看到樱井小姐在舞台上的样子……但更让我没想到的是须藤先生竟然会疯狂到想要杀掉四井小姐。明明四井小姐什么也没做错,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地会错了意,钻进了牛角尖……”
“是啊,”安室透抬起头,也十分感慨,“由误解开始,由偏执推动,最终以毁灭结束……这确实是一件令人无比唏嘘的悲剧。”
“看来以后我找男朋友的时候,一定要擦亮眼睛才行,绝对不能找这种偏执又可怕的!”榎本梓说,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突然凑近安室透问:“呐,安室先生,你觉得樱井小姐这个人怎么样?”
“诶?”安室透被这毫无预兆、话题跨度巨大的提问弄得一怔,有些错愕地看着突然凑过来、满脸八卦模样的榎本梓。
“别装傻!”榎本梓一脸看穿一切的表情,掰着手指一项项细数证据,“我感觉樱井小姐可是非常、非常、非常关注你呢!先是特意到波洛咖啡厅来品尝你做的招牌三明治,然后又热心地邀请我们来看她录节目……还有,刚刚在休息室里,她的注意力可都在你身上!真的,我特意观察了,从调查到最后推理出真相,她的眼神可是时不时地就飘到你身上这边呢!那眼神绝对有问题!”
“而且,”榎本梓神秘兮兮地停顿了一下,卖足了关子,才带着点小得意地揭晓答案,“我刚刚趁你去和鉴识人员说话的时候,偷偷问了她对你的看法哦!你猜她怎么说?”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模仿着樱井有以那种温柔又带着点羞涩的语调:“她说,专注思考、冷静解决案件的安室先生的确格外的帅气呢。”
模仿完,榎本梓立刻恢复原状,促狭地看着安室透,等待他的反应。
安室透抬手无奈地扶住额头:“小梓小姐,应该是你误会了吧?”
“哎呀!安室先生,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迟钝!”榎本梓气得跺了一下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双手叉腰,指着安室透气汹汹地说,“你要相信女人的第六感啊,我的恋爱雷达可准得很,她对你的感觉绝对不一般!”
一阵略显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樱井有以匆匆追了出来:“安室先生,小梓小姐,抱歉让你们久等了。这么晚了,附近打车也不太方便,我的车就在附近,我送你们回去吧?”
“啊,不用麻烦了,我们……”
“那就太感谢有以小姐啦!”榎本梓打断安室透的话,牢牢抓住安室透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就把他往樱井有以停车的方向拽。她脸上绽放出得逞的灿烂笑容,还不忘回头对樱井有以俏皮地眨眨眼,大声说道:“安室先生就是太客气了,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们也不放心呀!走吧走吧!不然有以小姐也会担心的!”
24. 真心(收藏加更)
樱井有以驾驶着车子在深夜的东京街头穿梭,车窗外的快速掠过的霓虹灯牌变幻着光怪陆离的色彩,在车内三人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
榎本梓成功地把安室透塞进了副驾,自己则心满意足地占据了后座。她一边熟稔地给樱井有以指路,一边忍不住又提起刚才那令人心有余悸的案件:“还是觉得好可怕,没想到凶手竟然会是须藤先生。唉,如果不是因为四井小姐当时一口水都没喝,现在躺在那里的,恐怕就是她了……”
樱井有以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平静地评价:“但她挑选男人的眼光,只能说确实是糟糕透顶。”
前方红灯亮起,车子稳稳停下。在安室透的视线里,她的脸被阴影挡住,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剩下她的声音在回响:“我想,她还是真的爱过须藤先生的吧。在孤立无援的困境里,他是唯一向她伸出手的人,那份被拯救的错觉,在荷尔蒙的催化下,很难不产生依赖和爱意。如果根本没有爱过这个人,怎么会坚持那么久的地下恋,又怎么会走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啊。”
“只是,当她终于撕开须藤俊介那层伪善的面具,看清了那个授意孤立她、试图操控她的真面目时,她才明白爱过的那个‘须藤俊介’,不过是她将寄托自己情感的假人罢了。”
“还好她足够清醒,够狠心,能当断则断。”
红灯转绿,车子向前行使,光线重新勾勒出樱井有以的面容,依旧是那副精致平静的模样。
“是啊,”安室透低沉的声音从副驾传来,他微微侧头,目光似乎落在窗外飞逝的街景,又似乎在凝视着车窗中的影子,“这也恰恰说明,建立在欺骗上的爱情脆弱不堪。那些带有强烈目的性的温柔举动,伪装得再好,总有一天会被发现。或许旁人一时看不透,但身处其中的当事人,内心深处总会隐隐察觉到某种不对劲。”
他转过头,看向樱井有以,语气自然熟稔:“樱井小姐想必也深有同感吧?”
他的话语意有所指。
樱井有以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用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依旧平稳:“当然。喜欢一个人的真心,是无论如何也伪装不出来的。”
“说到这个!”榎本梓像是抓住了绝佳的话题切入点,身体前倾,双手扒着驾驶座的椅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樱井有以的侧影,“有以小姐!演艺圈里那么多帅哥,你也合作过那么多优秀的艺人,就没有一个让你心动过吗?一点点都没有?”
榎本梓的语气充满了八卦的活力,驱散了车厢里因案件和刚才话题带来的沉重感。
樱井有以轻笑一声:“没有哦。这是真的。”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清晰而坚定,“毕竟,我现在还是偶像歌手,事业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比起去经营一段虚无缥缈、可能转瞬即逝的恋情,我更享受聚光灯下,用歌声和表演点燃舞台的感觉。如果要喜欢某个人,那为什么不能是喜欢我的粉丝们?而且,在这个圈子里待久了,见过太多为情所困、甚至因为恋情曝光而导致事业一蹶不振的同行……说实话,真的很难再鼓起勇气去轻易尝试了。”
说完,她似乎觉得气氛有些过于严肃,又轻松地笑了笑,补充了一句,语气带上了一丝少女般的憧憬:“当然啦,如果未来某一天,我真的遇到了某个让我觉得值得放下一切顾虑去喜欢的人,我想,我也不会轻易放弃的。但是很可惜,这样的男人很难遇见吧?”
她的话音落下,车厢内陷入了一片微妙的寂静。空气中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鸣和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榎本梓张了张嘴,想活跃气氛,却发现不知该接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庆幸:还好,快到家了!
“啊,前面直走,下个路口右转就到我家了!”榎本梓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快。
·
榎本梓下车后,挥手告别,蹦蹦跳跳地消失在公寓楼门内,也带走了最后一丝活跃的气息。车厢里瞬间只剩下安室透和樱井有以两人,空气变得格外安静,甚至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樱井有以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双手依旧搭在方向盘上,目光却落在前方空荡的街道。安室透同样沉默着,他的身体放松地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金发垂落额角,紫灰色的眼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情绪。
樱井有以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寂静:“安室先生,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没有看安室透一眼,也没有等安室透回答,而是直接调转车头,往木马公寓驶去。
在汽车轰鸣声中,安室透听见了一声“没关系”。
很轻,也许是他的错觉。
车子很快在公寓楼下停稳。
安室透解开安全带,他侧过身,目光落在驾驶座上的樱井有以身上:“樱井小姐,今晚麻烦你了。谢谢。”
“不客气。就当是我报答那个雨夜吧。”说完,樱井有以推开车门,率先下了车,径直走向公寓的入口。
紧闭的公寓大门前,樱井有以从包里掏出钥匙,钥匙圈上的装饰物碰撞的轻响在夜晚中格外清晰。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微微侧过身,背对着安室透发出邀请:“安室先生,时间还早,要不要到我家坐坐?”
安室透站在几步之外,夜风吹动他额前的金发,露出夜色下更显深邃的眼睛。那双眼睛的视线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最终,他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辨不清情绪的弧度。
“好啊。”
·
琥珀色的酒液缓缓注入杯中,在灯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樱井有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安室透,手指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瓶,故意将酒瓶上的标签露出来——
恰恰酒。
“不好意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的歉意,将酒杯递给安室透,“家里只有这种酒了。希望安室先生不会嫌弃。”
安室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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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目光扫过酒瓶标签,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什么都可以的。”他接过酒杯,声音听不出喜好。
樱井有以给自己也倒了一小杯酒。她端起酒杯,没有喝,只是轻轻晃动着,看着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上画出漂亮的弧线。
“据说这款恰恰酒,是用葡萄皮渣和蜂蜜经过蒸馏而成的,口感不会太烈,带着独特的果香和蜂蜜的甜润。只可惜,”她微微耸肩,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我这个人,对品酒实在没什么研究,尝不出太多门道。安室先生见多识广,应该懂的比我多吧?”
“不,我对酒的研究,远不如对咖啡的研究多。”安室透放下酒杯,目光落在樱井有以的脸上,意有所指,“而且,酒精摄入过量终究会麻痹神经,带来不必要的风险。樱井小姐身处复杂的圈子,还是离酒远一点好。”
樱井有以仿佛没听出弦外之音,她抿了一小口酒液,眼神朦胧地看向安室透。
“听说在格鲁吉亚,人们从清晨睁开眼就开始喝酒,而他们喝得最多的,就是这种恰恰酒。”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如同梦呓一般,“他们相信,恰恰酒会给他们带来健康与长寿。我也遇见过一个人,和我说恰恰酒虽然好入口,酒精度数却不低,是酒里的骗子,绝对不可以对他掉以轻心。”
她放下酒杯,缓缓走向安室透。一步,又一步,距离在无声中急速缩短。
最终,她停在他面前。
很近。
近得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能捕捉到他睫毛每一次细微的颤动,能沉溺于他紫灰色瞳孔深处,每一次呼吸都不可避免地交融在一起。
樱井有以微微垂下了头,睫毛遮住了部分眼神,也看不出她此时的表情。她的声音很低,微微颤抖:“如果恋爱之神足够眷顾我的话,应该在此刻断电,就应该立刻让这栋公寓断电。最好,外面再配合着来一场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这样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柔弱地拽住他的衣袖,仰起头,让他看见我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
“他会被我此时的柔弱激起怜悯,如果他足够愚蠢的话,也许会将这种怜悯误认为是保护欲,再误解为爱意。这样,他就可以爱上我。用最短的时间,用最简单的办法。”
她的右手忽然抬起,轻轻却坚定地按压在安室透的左胸上。掌心下,是隔着薄薄衣料传来的、沉稳而有力的心跳。
她仰起头,眼睛里闪着泪光,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让人不自主地回忆起那只在风雨中迷路的猫咪。
“安室透……”
她亲昵地叫了他的名字,不再是疏远的“安室先生”。那么轻,又那么重,像一阵微风,又像一场暴雨。
“我爱上了一个绝对不应该爱上的人。”
她的手在他胸膛微微用力,声音却依然轻得如同诱惑般的耳语。
“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25. 沦陷
一切的开始。
冰冷的屏幕光照亮了樱井有以严肃紧绷的脸。屏幕上,“安室透”三个字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档案,好几页,看得她眼睛干涩。
“安室透,组织代号波本,情报专家,行踪诡秘,手段莫测,高度疑似与组织已处理的前卧底成员苏格兰关系密切……”
樱井有以忍不住将手中的平板“啪”地一声扣在桌上,声音里带着强烈的不满:“雅治,你确定真的要我从这个男人身上入手?就真的不能再想想水无怜奈那条线吗?至少表面上她还是那个组织的代号成员吧……”
仁王雅治从一堆散乱的情报文件中抬起头,语气冷静,近乎残酷:“姐姐,清醒点。水无怜奈现在被组织严密监控,已经不被信任了,她接触不到核心,更别提拿到APTX4869的样本或资料了。而且,她不是已经和FBI合作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想拿到它,就必须接近一个目前仍在组织核心活动圈、而且有机会接触到药物相关情报的代号成员。”
他顿了顿,嘴角忽然勾起一抹与他冷峻表情不符的、甚至是带着点促狭意味的笑容,反问:要不然,你考虑一下攻略伏特加?可靠情报显示,他可是你的忠实粉丝哦。偶像对粉丝有天然亲和力加成。”
“伏特加?”樱井有以将手中的资料往后翻,缓缓地念出了他的介绍,“鱼冢三郎,组织代号伏特加,琴酒的搭档及得力助手,主要充当日常任务的司机,在执行黑衣组织的任务中完全服从琴酒且经常与之一起行动……”
屏幕里的魁梧身影的确并不可怕,但他身边那个如同死神化身的银发男人才可怕啊!仁王雅治不还是一时失察栽到了他的手里?
樱井有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抄起一个抱枕砸过去:“仁王雅治!你是想让你亲爱的姐姐活不过今年吗?!我要是对伏特加动手,琴酒会第一个崩了我吧!”
仁王雅治无所谓地耸耸肩:“所以我觉得攻略波本才是眼下最优解。三瓶威士忌里黑麦跑了,苏格兰没了,就剩他这瓶波本还在组织里晃荡,转身投向咱们也不意外。组织内部一直在进行大清洗,他的处境本身就微妙,或许正是突破口。”
他眼神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慢悠悠地补充道,“而且,别否认了,姐姐你本来就很喜欢金发深肤的类型吧?相信我,他绝对是所有代号成员里,你最喜欢的那种帅哥。”
“我怀疑你在污蔑我……我是偶像!偶像歌手樱井有以!”樱井有以几乎是低吼出来,双手用力拍在桌面上,语气中是满满的对自己事业的热爱,“我的工作是在舞台上发光发热,在镜头前传递笑容,给粉丝们送上爱与鼓励,不是去研究什么蜂蜜陷阱啊……万一被哪个狗仔拍到我和这种危险人物有一丁点不清不楚的照片,我的演艺生涯就直接宣告终结了!”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用逻辑说服仁王雅治,苦口婆心地劝说:“还有,如果像苏格兰说的,波本也是卧底,你们就不能直接亮明身份,大家坐下来谈谈合作?卧底何苦为难卧底啊?”
“放心,迹部老师那边会处理好媒体和外围风险的。她可是把我挖掘出来并训练成优秀卧底的前国际顶尖特工,这种预案早就烂熟于胸。”仁王雅治的眼神暗了暗,透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深沉和警惕,“至于波本……苏格兰和他也有三年多没联系了。就算他的确是某一方派进去的卧底……但是,姐姐,组织那个大染缸,能把天使染成恶魔。三年了,没人能保证,现在的波本,在亲眼见证了苏格兰的死亡后,他的立场还和三年前刚潜入组织时一样。”
仁王雅治的声音越发低沉:“信任,在黑暗世界里是最奢侈也最危险的东西。我不是苏格兰,我没办法信任他。”
樱井有以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显然已经接受了自己要去接触安室透,以他作为接触组织的突破口的现实。她现在只是在单纯地忧虑一件事:“那……那他那么厉害的情报专家,岂不是一眼就能看穿我的意图?”
和仁王雅治那个专业的特工相比,樱井有以就是一个纯粹的普通人,如果不是仁王雅治发生了意外的话,她现在依旧会是那个每天忙碌赶通告的偶像。现在,她有足够的以身入局的勇气,也被紧急培训了徒手格斗技巧、反跟踪技巧、反监视技巧等技能,但依旧是一个普通人。
在黑衣组织的任何一个代号成员面前都不够看。
“会。但是没关系。”仁王雅治回答得斩钉截铁,眼中却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但也正因为他是最顶尖的情报人员,他才会对你产生超出寻常的兴趣。”
他走到姐姐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分析道:“一个光芒四射、拥有完美公众形象的顶级偶像,私下却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主动接近他这样身份敏感的人……这种强烈的反差,本身就是最诱人的谜题。即便他怀疑你的目的,以他的职业本能,也一定会忍不住去调查你,挖掘你背后的真相。甚至,他会试图反利用你,摸清你的底牌和幕后的人。”
“而这,就是我们想要的接触契机。让他主动来研究你,比我们费尽心机去靠近他,风险更低,效果可能更好。”
仁王雅治拿起平板,重新点亮屏幕,上面是波洛咖啡厅附近的地图和一个高档公寓的情况。
“所以,接下来,”仁王雅治的手指精准地点在公寓的信息栏上,语气恢复了执行任务时的冷硬,“就是精心制造一场完美的偶遇了。”
·
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樱井有以听过很多粉丝对她说“我喜欢你”之类的话语。来自舞台下狂热的欢呼,来自屏幕后的留言,来自信笺上的文字。粉丝们用尽所有炽热的词汇,明亮的眼睛里面只映着她一个人的倒影,是专属于她的偏爱。
——“樱井酱,我最喜欢你了!”
——“有以小姐,我永远爱你!”
——“超绝可爱有以酱,我最喜欢有以酱!”
最初面对这样排山倒海、毫无保留的爱意,她会手足无措,脸颊发烫,只能笨拙地鞠躬。后来,她能在无数道期待的炽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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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下,扬起最甜美的笑容回应:“真的吗?那请一定要继续喜欢我哦!”
流畅,得体,充满职业化的爱意。
但她从来没有真正喜欢上某一个特定的人,也不懂得爱上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那种只为一个独一无二的灵魂而悸动、焦灼、甜蜜又酸涩的感觉,对她而言,是只存在于影视剧中的遥远故事。
这一周,她像执行任务一样出现在安室透面前。成为邻居的偶然、雨夜的狼狈与脆弱、超市里精心设计的暧昧……每一个流转的眼神,每一次无意的触碰,每一句带着试探的言语,都经过精心计算。她在扮演一个被他吸引的女人,一个毫无保留喜欢上他的樱井有以。
她调动着所有的演技,模仿着影视剧里心动的模样,沉溺于自己编写的剧本,试图让安室透跌入自己亲手搭建的蜂蜜陷阱里。同时,她也在一遍遍地对自己催眠——这不过是一场角色扮演,一场以情报为终点的狩猎游戏。
安室透是目标,是猎物,是任务书上冷冰冰的代号,是她绝对不会爱上的人。
然而,今夜之后,一切都变了。
“安室透,我爱上了一个绝对不应该爱上的人,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偶像小姐,你知道,你没办法爱上他的。”安室透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放下,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真的吗?
明明安室透已经离开了,空气里残留的恰恰酒混合着咖啡的味道也已经全部消散殆尽,但她的手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樱井有以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回忆着刚刚的触感。
——那隔着薄薄衬衫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就这样透过皮肤,渗入血脉,一路震颤到她的心尖。
波本,不再仅仅是纸面上的代号。他长出了灵魂,拥有了血肉,变成了会让她掌心发烫、心神不宁的安室透。
“姐姐,你太信任他了。”仁王雅治从房间里无声地走出来。他双臂抱胸,斜倚在门框上,眼睛里满是强烈的不赞同。
他听到了一切,也明白樱井有以不过是想进一步刺激他,用近乎摊牌的引诱来让他靠近。但他还是觉得,在不能绝对确定对方立场的情况下,这样的举动过于激进。
“你这是在挑衅他,他不是你能轻易掌控的类型……这会出事的。”仁王雅治摇了摇头,语速越来越快,“万一他已经叛变,那么被怀疑与恰恰酒有关的你就会是他的目标,到时候……到时候,他绝对会想办法将你带回组织的。”
仁王雅治想,那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他死去。
樱井有以依旧低着头,盯着自己仿佛仍在发烫的掌心。她没有立刻反驳弟弟的警告,过了几秒,才缓缓抬起头,望向仁王雅治。
那双总是带着或明媚或自信光芒的眼睛里,此刻却翻涌着一种仁王雅治从未见过的、近乎恐慌的迷茫和脆弱。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与害怕:
“可是,如果再不结束这一切,我会真的爱上他。”
26. 快车(收藏加更)
铃木号特快列车前早已人头攒动,聚集了大量慕名而来的游客,兴奋的议论声此起彼伏。铃木园子站在人群中,指着列车,一脸自豪地给毛利兰和少年侦探团普及着这列快车的信息。
“你们这次可要好好感谢铃木号特快列车的老板铃木财阀哦。一般来说这列快车每年只跑一趟,本来次郎吉叔叔想在头等厢里展示宝石,下个月再让它跑一次,但是却被迹部先生劝住了。”铃木园子说着,忍不住露出了惋惜的表情,“唉……我本来打算捷足先登,在展示宝石的房间里塞几封写满我心意的信的,说不定到时候我就有机会见到基德大人了。我也真的好想让基德大人为我庆祝生日啊!”
迹部景吾请怪盗基德为好友桦地崇弘庆生的故事,早已成为社交圈里人人津津乐道的谈资。有人嗤之以鼻说他哗众取宠,有人义愤填膺指责他与犯罪分子勾结是对警方的公然蔑视,但在铃木园子看来,迹部景吾的举动完美地贯彻了他的华丽美学,值得所有人——尤其是铃木次郎吉学习。
“迹部先生虽然平时自恋得要命,但这个举动简直帅呆了啊!”铃木园子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对着天空祈祷,“基德大人,求求你在我生日那天华丽现身吧!恋爱之神啊,求求你听见我的祈祷,让次郎吉叔叔完成我的心愿吧!反正他都要和基德大人比拼,就顺便给我庆祝一下生日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园子……”毛利兰有些无奈,小声吐槽,“你这样做,京极先生知道了会生气吧?”
“哎呀,安啦安啦!那可是基德大人诶,阿真会理解我的!”铃木园子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立刻又兴致勃□□来,拉起毛利兰的手往车门走去,“算了,不说这些啦,快走快走,带你去开开眼界!”
她得意地回头,朝还在原地的准备合影的少年侦探团扬了扬下巴,一脸骄傲的模样:“我和小兰先去豪华闪耀的头等车厢喽!”
说完,铃木园子又故意拉长声音重复了一遍,“你们没听错,我们俩的位置可是在豪华闪耀的头、等、车、厢。”
·
铃木园子拉着毛利兰,兴奋地穿梭在装饰得复古华丽的走廊里,寻找着她们预定的房间。
“找到了,8车D室!”铃木园子指着门牌,声音雀跃,“车厢上没有写号码,所有房间的门上也只有字母,还真是容易走错啊。”
然而,毛利兰的目光却被不远处8车B室门口的景象吸引住了。
——樱井有以正站在那里,她身边除了熟悉的弟弟樱井雅治,还有一位气质沉稳、戴着眼镜、看起来和樱井有以年龄相仿的男人。三人似乎在寒暄着什么,交谈正欢。
“有以小姐……和雅治?”毛利兰有些意外地低语。
“小兰,你在嘀咕什么啊?什么雅治,福山雅治吗?”园子顺着小兰的视线疑惑地看过去,当认出樱井有以的身影时,瞬间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樱井有以?!这真的是樱井有以吗?!天哪!”
听到这边的动静,樱井有以疑惑地偏过头。认出毛利兰后,她的脸上立刻露出亲切的笑容,走了过来和毛利兰打招呼:“早啊,小兰!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她目光转向园子,询问道,“这位是?”
“你好,我是小兰的好朋友铃木园子,叫我园子就可以!有以小姐我真的超喜欢你的!”园子激动地自我介绍,随即瞟了那个陌生男人一眼,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这位……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有以小姐的男朋友吧?”
说完,她还冲着樱井有以眨了眨眼,一副体贴的样子:“放心,我会保密的。只要是有以小姐喜欢上的人,我一定会支持的!但是你们在这里约会的话,会不会被文春记者发现啊……”
樱井有以被铃木园子认真的模样逗笑了,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园子你误会啦。柳生先生其实是雅治的好朋友哦。”
“好朋友?”铃木园子狐疑地打量着明显存在年龄差的两个人,脸上写满了“我不信”三个字。
樱井有以凑近铃木园子和毛利兰,压低声音,无奈地解释道:“其实他是雅治的网友啦。他们两个都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狂热书迷,在网上聊得特别投机,所以这次约好了在列车上见面交流心得,再比拼一下谁能最先破解列车上的谜题……雅治那小子还说什么‘喜欢阿加莎的都不会是坏人’,非要自己一个人来,可我这个做姐姐的哪能放心呀……软磨硬泡了好久,他才同意带我一起来。真的,我和柳生先生也是第一次见面。”
“原来是这样!”铃木园子点点头,似乎回忆起来什么事情,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她突然握住樱井有以的手,认真地说,“的确应该跟过来,和网友见面实在太危险了。今天可没有基德大人在啊……”
樱井有以听得有些懵:“啊?”
“啊……园子应该是想起了之前发生过的一个案件吧……”毛利兰接过话题,解释了一番后,介绍道,“对了,其实园子的推理能力也不差哦!如果说爸爸是‘沉睡的名侦探’的话,园子那就是‘沉睡的推理女王’!”
“那园子真的很厉害诶!对了,说到毛利先生,怎么没看到他和柯南呢?”樱井有以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奇地问,“我记得柯南是福尔摩斯迷,难道他对波洛就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柯南啊,跟其他几个小鬼头凑在一起,在6车不知道又在玩什么侦探游戏呢。”园子满不在乎地撇撇嘴,“至于毛利大叔嘛……我猜八成又是在哪个车厢里跟漂亮女士搭讪呢吧?”
“这样啊,那等一会儿我安顿好,就带雅治去给毛利先生问个好。”樱井有以语气亲近,“对了,小兰、园子,别那么生分,叫我有以姐就好啦。欢迎你们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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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来8车B室找我们玩哦。”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异口同声地答应:“好!”
·
8车B室,仁王雅治百无聊赖地坐在宽大的座位上,两条小腿悬空,有一下没一下地上下晃荡着,显得格外孩子气。
柳生比吕士端坐在他对面,背脊挺直,姿态优雅,一副英伦绅士的模样。他正全神贯注地阅读着手中的精装本《东方快车谋杀案》,无论仁王雅治怎么试图用眼神暗示,或者故意发出声响,柳生比吕士都只是偶尔敷衍地应一声,头也不抬,完全沉浸在大侦探波洛精妙地推理之中。
“喂,比吕士,这本书你已经翻来覆去读了很多很多遍了吧?”仁王雅治终于忍不住了。他灵活地窜到柳生比吕士身边,出其不意地一把将那本厚厚的书抢了过来,得意洋洋地举高,嘴角勾起标志性的狡黠笑容,“与其在这儿一直读这本快能背下来的书,不如好好享受这趟豪华旅行。不是说待会儿还有精彩的侦探游戏环节吗?你就不想过一把侦探瘾?”
“侦探游戏又不会马上开始。而且,现在,请叫我‘比吕士哥哥’。”柳生比吕士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认真地纠正。他从容地站起身,凭借绝对的身高优势,手臂一伸,轻而易举地就从仁王雅治高举的手中拿回了自己的书。
“啧!”仁王雅治瞬间泄了气,悻悻地坐回到对面的座位上,嫌弃地看着自己明显短了一截的胳膊,一脸不爽地嘟囔,“烦死了……顶着这副身体,真是干什么都不方便!”
柳生比吕士重新翻开书,精准地找到刚才被打断的那一页,头也不抬地回应道:“但你至少保住了一条命。这次青春期,记得把背挺直点,别再像以前那样整天驼背。说不定,等你这次成年的时候,身高还能抢救一下。”
仁王雅治被噎得一时语塞,只能气鼓鼓地瞪着对面的人,却找不到反驳的话。半晌,他自暴自弃地往后一仰:“那我从明天开始量身高吧,说起来,我感觉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没……”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仁王雅治眼睛一暗,立刻从座位上跳下来,小跑着过去拉开了房间的门。门外走廊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盖着红色火漆印的米白色信封静静地躺在地毯上。
他弯腰捡起信封,拆开,里面是一张白色的卡片,上面印着几行印刷体的字迹。仁王雅治缓缓地读了出来:“恭喜你被选为共犯,请尽快前往7车B室报到,获取下一步指示……”
是侦探游戏环节,没想到今年竟然新增了共犯这一角色。
他晃了晃手中的卡片,目光投向依旧沉浸在书中的柳生比吕士,声音里充满了看好戏的意味:
“走吧,大侦探先生。现在,你光荣地晋升为犯人的共犯了。”
27. 气息
汽笛声伴随着喷涌而出的蒸汽响起,铃木号特快列车在轰鸣中向前奔驰而去,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切换,飞速后退。
吉田步美拉着小岛元太和圆谷光彦扒着房间的窗户使劲往外看去,眼睛里倒映着窗外飞速变幻的风景,满满是对窗外世界的好奇。
“哇——!好快啊!”吉田步美忍不住发出惊叹,声音雀跃“不知道快车会停在哪儿,真的好好奇啊!”
“啊……我想终点站应该是……”站在一旁的江户川柯南几乎是本能地开口。他已经提前调查过当天的列车时刻表,早就推理出了终点站究竟是哪儿。
“嘘——!”负责照顾孩子们的阿笠博士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江户川柯南的嘴,圆圆的脸上带着一丝紧张。他压低声音,凑在江户川柯南的耳边说:“喂喂,这可是神秘列车!要保护小孩子们的期待感和梦想啊!”
被捂得严严实实的江户川柯南只能无奈地翻了个标志性的半月眼,含糊不清地回答:“知道啦。”
他在心里默默吐槽,明明是你为了保持神秘感,不想知道终点在哪儿才对吧……
车窗边的孩子们还在欢呼跃雀,阿笠博士的目光又飘向了房间的角落。灰原哀正独自坐在座位上,她戴着几乎遮住大半张脸的白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略显疲惫的茶褐色眼睛。因为感冒的缘故,她现在没什么精神,在座位上微微蜷缩着身体,不时还咳嗽几声。
“小哀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真的没问题吗?”阿笠博士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那群人真的已经混上这趟列车了?”
“嗯,虽然不确定有几个人,但至少可以确认,波本的确在列车上。”
江户川柯南神情凝重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毛利兰刚刚发来的邮件:
“柯南,有以姐和雅治也在快车上,要不要来8车B室见一见他们呢?我问过了,有以姐也很想见见少年侦探团哦!(☆^O^☆)”
“刚刚在车站遇见了世良真纯,再加上确认在8车B室的樱井有以,如果安室透也在这趟列车上的话,那真的算是全员到齐了。”江户川柯南眉头紧锁,脸色阴沉,“但现在没办法确定,究竟谁才会是波本。”
但不管怎样,这辆疾驰的铃木号特快列车已经彻底化身为一个移动的、充满致命威胁的舞台,只等待着演员们轮番上场,比拼究竟是谁技高一筹。
“演员?”听见江户川柯南的话,吉田步美好奇心被彻底勾起,蹦跳着凑到他身边问“你在说什么演员呀?这趟列车上还有表演吗?”
小岛元太也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暂时从窗外收回目光,不满地嚷嚷:“可恶!柯南,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案件,又想瞒着我们少年侦探团偷偷去调查?太狡猾了!”
他们身旁的圆谷光彦也推了推眼镜,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啊,没什么……不是什么案件……”江户川柯南正想搪塞过去,却听到了几声敲门声,“刚刚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好像的确有人敲门啊……”阿笠博士也听到了,他疑惑地走到门边推开门,“有什么事吗……嗯?怎么没人?”
走廊上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咦?”阿笠博士左右张望,一脸茫然,“怎么回事啊?是谁在恶作剧吗?”
“不,不是恶作剧。”跟在他身后的江户川柯南指着地上的白色信封,“应该是解谜游戏开始了吧。”
·
“恭喜你,你被选上负责扮演侦探的工作。7车B室将会发生一起案件,请尽快执行搜查。”
江户川柯南缓缓念出卡片上的文字,带着因为被选为侦探而兴奋不已的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前往7车B室。小岛元太兴奋地向四周张望,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被自己绊了一跤,引得大家忍不住笑起来。
吉田步美擦了擦眼角被笑出来的眼泪,忍不住嘲笑:“元太,你好笨哦,竟然会被自己绊倒。”
小岛元太气鼓鼓地反驳:“都怪7车B室太远了!”
“没办法,所有房间的门上只有字母,真的很难找。”圆谷光彦仔细看着房门,一间一间看过去,生怕错过。终于,他找到了挂着字母B的房门,激动地跑过去,指着门牌招呼伙伴们,“到了,这里就是7车B室!”
江户川柯南深吸一口气,抬手用指节在门上敲了三下,清脆的响声在走廊里回荡:“打扰了!”
短暂的寂静后,一个低沉的男声透过门板清晰地传来:“请问是哪位?”
孩子们互相看了一眼,挺起胸膛,异口同声地骄傲喊道:“我们是少年侦探团!”
门被缓缓推开,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位紫发男人。他穿着英伦风的卡其色西装,气质沉稳内敛,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在车厢顶灯的光线下反射出完全遮蔽了眼神的白光,让人完全无法窥探镜片后的隐藏的真实情绪。
而且,他的身上隐隐透着一种令人下意识想要保持距离的疏离感。
几乎在门被拉开的瞬间,一直沉默地跟在队伍最后面的灰原哀身体猛地一僵。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的恐惧让她瞳孔一缩,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极其迅速地完全躲到了江户川柯南的背后。
“哦?少年侦探团吗,也很英伦风嘛。”男人的声音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冷漠,明明是在开玩笑,却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见没有人回应,他又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圆谷光彦努力压下心头莫名升起的不安感,鼓起勇气向前迈了一小步,抬头挺胸,直视着男人的眼睛,大声、快速地说:“您好!我们被选中成为这次解谜游戏的侦探!根据任务卡指示,我们需要进入7车B室进行搜查工作!请您配合我们!”
“任务卡?”男人微微俯身,伸手从江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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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柯南手中接过了那张任务卡片。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带任何情绪起伏,“小朋友们,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呢?”
他将卡片递还给江户川柯南,语气不容置疑。“据我所知,列车上的解谜游戏只会选出一个犯人和一个凶手,并不会只给某一个人安排侦探的身份。我建议你们最好去找列车员问问,再次确认一下游戏规则。或者,去问问你们背后的福尔摩斯吧——虽然这是波洛的主场,但万一福尔摩斯愿意帮助你们呢?”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蕴含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命令意味。在他那无形却强大的气场压迫下,吉田步美和小岛元太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连圆谷光彦也不自觉地跟着后退了一小步。
江户川柯南把孩子们护在身后,鞠了个躬:“抱歉,我们会去……”
“柳生……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诶……柯南?”
江户川柯南抬起头,看见的就是正一脸探究地看着他的樱井有以。也许是因为她身上自带偶像的亲和力,孩子们纷纷凑到她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起现在的状况:
“姐姐,我们收到了这个任务卡,上面说让我们来7车B室进行搜查,扮演侦探……可是这个哥哥说规则好像不是这样的……”
“是列车上的解谜游戏吗?”樱井有以的目光自然地扫过江户川柯南手中的卡片和其他孩子脸上略显局促的表情,温柔地安慰他们,“听起来很有趣,欢迎你们来搜查哦!”
她说着,非常自然地侧身让开,同时伸手将门完全敞开。“不过……小朋友们,你们好像走错地方了哦?这里,是8车B室呢。”
“诶——?!”孩子们齐声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可是……我们明明只走过了一节车厢啊……”
“对呀!这里怎么会是8车?!”
樱井有以弯下腰,视线与孩子们平齐,眨了眨眼睛,提议道:“既然都走到8车了,要不要先在这个房间搜查一下?就当是热身?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指向真正案发现场的线索呢?而且,雅治也在里面,他也很想认识你们哦!”
这个提议充满了诱惑力,瞬间转移了孩子们的注意力。他们欢呼雀跃着,叽叽喳喳地涌进了敞开的8车B室。
就在江户川柯南也准备跟着迈步进入房间时,灰原哀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拉着他退到了相对安静的走廊角落。
“江户川……”灰原哀的声音透过厚厚的口罩传来,带着一种强忍的颤抖。她的脸色苍白,眼睛里此刻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恐惧。
见到她这副模样,江户川柯南的心立刻提了起来,急切地低声问道:“怎么了?灰原,你发现了什么吗?!”
灰原哀点了点头,目光飞快地、充满恐惧地扫过8车B室门口那个依旧静静站立、镜片反光的紫发男人的方向。
“对……那个男人的身上有组织的气息……绝对没有错……”
28. 觉悟(收藏加更)
8车B室内,樱井有以倚在门边,目光温柔地追随着在房间里四处搜查、叽叽喳喳讨论着线索的吉田步美、小岛元太和圆谷光彦。孩子们天真烂漫的笑脸暂时驱散了之前门口的紧张感。她看了一会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偏过头看向站在门口、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江户川柯南,语气带着自然的关切:
“柯南,刚才和你们一起的那个小女孩呢?”樱井有以皱着眉,努力回忆着细节,“就是呢个短发,戴着个大口罩,看起来有点安静的小朋友?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江户川柯南的心脏猛地一沉。
她说的是灰原哀!
糟糕,她怎么注意到了灰原?
他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脸上迅速切换成小孩子的天真懵懂。他仰起头,眨着眼睛,用带着点担忧又乖巧的语气回答:“啊,她刚才突然说有点头晕,好像感冒加重了,不舒服,就先回我们自己的房间休息去啦!谢谢姐姐关心!”
“头晕?感冒加重了?”樱井有以的关切显得更加真诚,她立刻指向身旁一直沉默伫立般的紫发男子,向柯南介绍,“这位是柳生比吕士,目前在神奈川一家综合医院实习。虽然是实习医生,但处理常见的感冒发烧这些小问题经验很丰富的。”
她转向柳生比吕士,语气带着请求:“柳生先生,如果那位小朋友需要的话,能麻烦你去看看吗?在列车上生病挺不方便的。”
柳生比吕士微微颔首,镜片反射着顶灯冰冷的光,看不清眼神:“没有问题。刚才在门口见到那位小朋友时,她的状态看起来确实不佳。如果有需要,我随时可以过去看看。”
“太谢谢柳生哥哥啦!”江户川柯南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感激的笑容,显得格外懂事。然而,他的心底却在疯狂呐喊:绝对不行!灰原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个柳生比吕士,他绝对和组织脱不了干系。他甚至可能就是波本本人。而樱井有以……她此刻的好心,极可能是精心布置的陷阱,目的就是帮助波本确认灰原哀位置。
危机感涌上江户川柯南的心头,必须立刻切断所有可能将灰原哀暴露在危险之下的联系。
他看了一眼还在翻看靠垫、检查桌底的孩子们,然后转向樱井有以:“樱井姐姐,柳生哥哥,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她可能就是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而且我们出来玩,阿笠博士也准备了常用药呢!”他语速加快,转向还在兴头上的孩子们,提高声音招呼道,“既然在这个房间里好像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案件线索,看来真的是我们搞错了。大家!这里好像没什么好搜查的了,我们别打扰樱井姐姐和柳生哥哥休息了!我们赶紧去找列车员叔叔问问清楚吧!也许游戏规则真的不一样呢!”
离这里越远越好。离这个男人越远越好。
“诶?这就走了吗?”小岛元太正检查沙发底下,一脸不情愿。
圆谷光彦也推了推眼镜,有些意犹未尽:“可是柯南,还没找到线索……”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安静地座位上、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是无聊地晃着腿的樱井雅治突然动了。他跳下座位,几步就跟上了正往外走的江户川柯南他们。
“等等我,我对这个解谜游戏也挺感兴趣的。反正无聊,我和你们一起去问问列车员吧?人多力量大嘛。”
是监视?
难道,他也在组织的计划之中?
江户川柯南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拒绝:“不用了雅治哥哥!我们自己可以的,不麻烦你了……”
然而,樱井有以温柔的声音已经响起,带着姐姐式的嘱咐:“那雅治,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们哦,别走散了。”
她站在门口,微笑着朝他们挥手告别,那笑容在江户川柯南的眼中却充满了难以捉摸的意味。
·
“诶——?!解谜游戏还没有开始?!”吉田步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发出失望的惊呼。
穿着笔挺制服的列车员弯下腰,耐心地对着一脸激动和困惑的孩子们解释:“是啊,小朋友们,是啊,解谜游戏要在一个小时后才能开始哦。”他接过江户川柯南递过去的卡片,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这样这张卡片真的与我们使用的卡片很像,连印刷字体都差不多,也难怪你们会误会。”
他托着下巴思考,会是谁这么无聊,安排这样的恶作剧呢?
也许是某一位推理的疯狂爱好者吧。
“是一场误会啊……”江户川柯南立刻抓住机会,伸出手,几乎是强硬地推着还沉浸在失望中的小岛元太的肩膀,转身就往回走,“好了好了,游戏还没开始,我们先回自己房间去等广播吧,别在这里打扰列车员叔叔工作了……雅治哥哥,你也快回去吧!”
“诶?!”圆谷光彦不满地挣扎了一下,脸上写满了不甘心,“可是柯南,我们还没能解决‘消失的车厢之谜’呢!我们从6车出发,怎么会直接到了8车?”
“就是就是!”小岛元太也用力甩开江户川柯南的手,用怀疑的目光紧紧盯着他,拳头握得紧紧的:“柯南,你肯定又发现什么了,想撇开我们少年侦探团自己偷偷调查对不对?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了!”
看着小岛元太和圆谷光彦的执着,以及吉田步美眼中混杂的失望和好奇,江户川柯南内心的焦灼瞬间达到了顶点。
时间在流逝,灰原哀独自在房间,柳生比吕士和樱井有以还在8车B室伺机而动、世良真纯的立场还无法判断、列车上是否有组织的同伙也不得而知……他不能再让这些毫不知情的孩子们卷入这致命的漩涡。
“够了!”江户川柯南猛地抬起头,冲着他们吼出来:“都赶紧回房间去!现在!立刻!谁也不准随便出来乱跑!听见没有?!”
那声音里的急切和不容置疑,瞬间震住了三个孩子。他们被江户川柯南从未有过的严厉态度吓住了,呆立在原地,一时忘了反驳。
“柯南……你怎么了?”吉田步美小声地问,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安。
江户川柯南没有解释,也顾不上解释。他咬着牙,一手拉住吉田步美,另一手强硬地拽住还在发愣的小岛元太的胳膊,同时对圆谷光彦低喝:“光彦,快跟上!”他不顾他们的挣扎和不满的嘟囔,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朝着他们房间的方向快步走去。
必须立刻把他们送回去!必须确保他们安全!还有……灰原……
“我送你们回去吧。”樱井雅治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味的表情,目光却若有所思地落在江户川柯南紧绷的后背上。
“不用了,我们可以的!”
仁王雅治耸耸肩,对江户川柯南的拒绝不以为意,反而走到了孩子们前面:“走走吧,不把你们平安送到房间,姐姐回头又要念叨我了。”
·
与此同时,在属于阿笠博士和孩子们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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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原哀几乎是踉跄着冲进房门,反手“砰”地一声将门关上,背靠着门板,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小哀?!”正在整理行李的阿笠博士被她的样子吓到,手中的东西“啪嗒”掉在地上。他一个箭步冲过来,看着灰原哀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双盛满了惊惧的眼睛,不由得更吃惊,“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怎么白成这样?!”
灰原哀虚弱地摆摆手:“没……没关系……博士别担心……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阿笠博士慌忙扶住她,伸手探上灰原哀的额头:“是有点热……小哀,你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啊。”
灰原哀靠在博士温暖的怀里,闷闷地应了一声。
那个紫发男人……他镜片后的目光,他周身那股冰冷的黑暗气息……绝不会错,那是组织核心成员才有的气息。
他是冲着我来的,组织……终于找到我了。
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连累博士……不能连累那群天真的孩子……那就独自离开,引开他们。
“博士……”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从博士怀里站直身体。她避开博士焦急的目光,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地说,“我去下洗手间……我自己可以的……”
“不行,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自己去!”
灰原哀却异常坚决地挣脱了他的手,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她的手握住冰冷的门把手,在推开门前,她停顿了一下,背对着阿笠博士,用尽所有的意志力强压下声音的颤抖,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平稳无事:
“博士,真的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事……”
说完,她不再犹豫,反手轻轻带上了门。
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灰原哀打了个寒颤,身体因为恐惧和高热而阵阵发虚。她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就在她解锁屏幕的瞬间,一条新信息的提示毫无征兆地跳了出来。没有发件人号码,只有一行冰冷刺骨的文字,直接钻入她的眼帘:
“雪莉,看来你已经做好觉悟了。”
署名是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果然也在车上!这条信息……是确认,是嘲讽,更是最后的通牒。他们就在附近,他们知道她在这里,他们……在看着她。
灰原哀的瞳孔骤然放大,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种奇异的、尘埃落定般的平静。虽然早已无数次在噩梦中预演过这一刻,但当它真正降临时,灰原哀心中翻涌的,并非对死亡的恐惧,而是无边无际、如同深海般沉重的伤感。
她缓缓闭上眼。
吉田步美灿烂的笑容,小岛元太塞过来的鳗鱼饭,圆谷光彦认真的推理,阿笠博士温暖的怀抱……这些温暖的碎片在她冰冷的意识中飞快闪过。
还没有……好好地道别啊……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平静、如同来自地狱深渊的声音,在她前方的走廊阴影中响起,带着一种宣告终结般的笃定:
“小朋友,你的身体看起来真的很不舒服呢。”
那个如同死神般的紫发身影正从走廊昏暗的光影中缓缓向她走来。他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覆盖。他微微俯身,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这里太冷了,对你没好处。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可以好好休息的地方。”
29.主角
8车D室。毛利兰小心翼翼地用湿毛巾擦拭着灰原哀苍白额头渗出的冷汗,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身体微微蜷缩在座位里,即使在昏睡中,眉宇间也凝结着一抹化不开的恐惧不安。
柳生比吕士站在一旁,低头盯着体温计上显示的数字。“体温偏高,是有点儿发烧,最好尽快服用一片退烧药。”他一边说,一边从容地从随身携带的一个看起来极其专业、内部整齐分格的医药包中,取出一板铝箔包装的药片。“正好,我习惯随身备一些常用药。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给这位小朋友服用。”
他将那板药片递过去,毛利兰连忙双手接过,脸上写满了真挚的感激:“柳生先生,真的太谢谢你了!这孩子平时特别独立坚强,很少见她这么虚弱的样子。刚才在走廊看到她一个人摇摇晃晃的样子,真是吓死我了!要不是您及时发现她,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看看昏睡的灰原哀,声音里充满了后怕。
“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客气。”柳生比吕士的目光落在沙发上瑟缩着的小小身影上,停留了几秒,带着一丝困惑向毛利兰询问,“只是……感觉这位小朋友,似乎对我有些抗拒?刚刚在走廊遇见她时,她显得十分警惕。无论我怎么询问她的房间号,或者是提出联系她的监护人,她都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跟在我的身后,身体抖得很厉害……如果不是恰好遇见毛利小姐你们认识她,恐怕我也只能先把她带回我的房间休息,再向列车员求助了。”
毛利兰闻言,露出一个理解又略带歉意的笑容:“小孩子嘛,很多都害怕看医生的。我记得我小时候更夸张,一闻到消毒水味,或者是看到穿白大褂的医生,就吓得哇哇大哭,死活不肯进诊室呢!我想她也是害怕医生吧。”
站在一旁的樱井有以的目光在柳生比吕士反光的镜片流转。她歪了歪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语气认真地分析道:“唔……也许,这个孩子并不是害怕医生哦。柳生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因为你的眼镜一直在反光?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像特摄片里的角色。小孩子想象力丰富,说不定被吓到了呢。”
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理由让柳生比吕士的身体僵了那么一瞬。他沉默了几秒,才略显生硬地转过身,避开了樱井有以那带着促狭笑意的目光,转移了话题:“……也许吧。对了,毛利小姐,有几点需要注意……这类退烧药的常见副作用是容易引起嗜睡。服药后,最好让这位小朋友在安静的环境里好好休息,避免打扰。可以的话,再多补充一些温水。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到B室找我。”
“嗯嗯!我记住了,谢谢柳生先生提醒!”毛利兰用力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退烧药收好,“我这就联系她的监护人过来。真是太麻烦您了!”
“不必客气。”柳生比吕士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8车D室。
·
“砰!”
一声不算太重的推门声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
江户川柯南几乎是撞了进来,胸膛因为一路的狂奔而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过整个房间,看见那个在沙发上那裹着毯子、似乎正在熟睡的灰原哀身上时,心中的不安才稍稍减少一些。
“嘘——!”阿笠博士立刻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用气声急切地说,“柯南,小声点!小哀刚吃了药睡着,别把她吵醒了……”
吉田步美、小岛元太和圆谷光彦跟在江户川柯南身后,被阿笠博士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连连点头,立刻乖巧地蹑手蹑脚地溜进房间,大气都不敢喘。
阿笠博士的目光又落在了站在门口那个身高与他们明显格格不入的身影上。他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双手插在口袋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房间内部。
“这位是……?”阿笠博士疑惑地看向江户川柯南。
“我是樱井雅治,”少年主动开口,像是怕打扰到别人休息,特意压低了声音,“刚才遇见了这些自称是‘少年侦探团’的小朋友,听说他们正在破解列车上的谜题,感觉很有趣,就好奇跟过来看看。实在打扰了。”
阿笠博士连忙摆手,脸上带着歉意:“啊,樱井君啊。真不好意思,现在小哀病着,实在没办法好好招待你……”
“没关系的,您太客气了。主要是担心这几个小朋友在这么大的列车上乱跑走丢了。”他指了指房门,“毕竟,这趟快车只在门上标了房间号,像‘D室’、‘B室’这种,可没标清楚是几号车厢,很容易弄混。刚才他们就迷迷糊糊跑到8车去了……我想,还是送他们回来比较安全。”
“对啊对啊!”圆谷光彦立刻心有余悸地附和,“真的好奇怪!我们明明就是数着车厢找过去的,结果推开门竟然是樱井姐姐的8车B室!”
“既然已经把他们安全送回来了,那我就先告辞了。”樱井雅治鞠了一躬,不顾阿笠博士的挽留,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这个孩子还是挺有礼貌的嘛!”
“博士!”江户川柯南根本没心思听这些,他内心早已警铃大作,不过是碍着樱井雅治在场才忍住行动。他一把拉住阿笠博士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我有点事想单独问你,关于灰原的。”
阿笠博士立刻会意,跟着江户川柯南快步走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走廊里相对安静,只有列车行驶的规律声响。
“博士!”门一关上,江户川柯南立刻转身,“灰原回来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阿笠博士被江户川柯南的样子吓到了,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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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道:“她当时一脸苍白,脸上都是冷汗。我问她怎么了,她只摇头说没事,休息一下就好……后来……后来她坚持要一个人去卫生间,我怎么拦都拦不住,没办法,我只能让她去了……”他的声音充满了后怕和自责,“再后来……我就接到了小兰的电话。”
“小兰的电话?”江户川柯南的心猛地一沉。
“对……小兰说,是那位柳生医生在走廊里发现了小哀,当时小哀已经虚弱得站不稳了……柳生医生想帮她,但小哀死活不肯说自己在哪个房间,也不肯让他联系我……柳生医生没办法,又担心她的状况,只能先把她带到自己房间休息。结果,小兰她们正好路过8车D室那里,认出了小哀……”博士一口气说完,脸上满是庆幸,“对了,小哀吃的退烧药,就是那位柳生医生给的!他人真是太好了。小兰说,她已经给小哀喂了一粒退烧药了……”
江户川柯南听着阿笠博士的叙述只觉得冷汗直流。
那个危险的男人发现了灰原并且试图带走她,虽然因为小兰突然出现而失败,但他给灰原喂下了一粒药。
这位柳生医生就是波本吗?这就是组织的行动吗?
所谓的退烧药绝对有问题!难道,是想让灰原陷入昏迷状态,再将她悄无声息的带走?
“博士!”江户川柯南的眼睛因为惊恐而瞪大,他死死抓住博士的胳膊,“剩下的退烧药在哪里?药盒还在吗?快给我看看!”
阿笠博士被江户川柯南的反应彻底吓懵了,结结巴巴地说:“药盒?就是最普通的白鸠制药产的儿童退烧药啊!说明书我们都看了,没什么问题……剩下的药……小兰说怕弄丢,她收起来了,应该还在她身上……柯南,你去哪儿?!等等!”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户川柯南用尽全身力气朝着8车D室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去找小兰!博士,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灰原离开这间房间!”
不能让灰原再离开这个房间一步,更不能让她落入组织手中。
绝对不能。
·
7车E室。
工藤有希子放在腿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刚刚收到的来自江户川柯南最新讯息。看过讯息后,她了然地点了点头,打开了身旁一个看似普通的手提箱。
箱子里放着各种精巧的化妆用品、变装道具以及好几顶假发。工藤有希子小心翼翼地拿起那顶事先准备好的茶褐色短发假发,对着房间里的冲矢昴比划了一下。
“看来,我们预定的女主角要因病缺席本次演出了,现在只能由你这个B角登场了啊。”
“果然还是发展到这一步了。”冲矢昴一贯眯起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一瞬,嘴角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希望我这个B角不会搞砸这场筹备已久的对手戏,不能让波本拿到最佳演员啊。”
30.混乱
“小兰姐姐!”江户川柯南的声音带着急促奔跑后的喘息,冲到了毛利兰面前。他的胸膛剧烈起伏,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从他们所在的车厢狂奔而来。
毛利兰正和铃木园子在房间里闲聊,被江户川柯南这突如其来的架势吓了一跳。“柯南?怎么了?跑这么急?”
“药!”江户川柯南喘着气,努力平复呼吸,手紧紧抓住毛利兰的衣角,“给灰原吃的那个退烧药还有吗?”
“啊……有!”毛利兰立刻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掏出药盒。她把退烧药递过去,语气充满关切:“小哀她怎么样了?烧退一点了吗?博士怎么说?”
江户川柯南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她现在睡着了,体温好像稍微降下去一点点……博士觉得这个药好像挺有效的,就让我赶紧再来拿一剂,说晚上回去再给小哀吃一粒巩固一下。”他
毛利兰的脸上却浮现出犹豫的神色:“可是,柯南……我记得这个药的说明书上好像写着‘一日一次’,不能连续服用太频繁吧?”她抬起眼,认真地看着柯南,“吃药前一定要确定好剂量和时间,绝对不可以乱吃药,知道吗?小哀现在的身体本来就虚弱,更要小心。”
听了毛利兰的叮嘱,江户川柯南不由得想起APTX4869。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一股苦涩的自嘲涌上心头——真抱歉啊,小兰……我早就已经乱吃药变成这副小孩子的模样了。
但他脸上只能挤出一个略带尴尬的笑容:“呃……这个……”
“哎呀,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一旁的铃木园子看不下去了,拍了拍江户川柯南的头,“专业人士不就在旁边吗?我们去问问柳生先生不就好了!”
“柳生医生?”
“对呀!”铃木园子眼睛一亮,脸上又绽开她那标志性的花痴笑容,“说起来,柳生先生真的很帅哦,那种严谨又带着点禁欲感的英伦绅士范儿,啧啧,实在是太迷人了……”
主动去找那位柳生医生,这和直接往枪口上撞有什么区别?江户川柯南慌忙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麻烦柳生先生!我们……我们回去仔细看看说明书就好,博士肯定能搞清楚的!”
“你这小鬼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铃木园子才不吃他这套,毫不客气地又揉乱了他本就因为奔跑而凌乱的头发,一副“姐姐说了算”的架势,“这种时候就乖乖听我们安排!走啦走啦……”她不由分说地拉起柯南的手,又朝毛利兰使了个眼色。
考虑到灰原的病情,毛利兰也觉得咨询专业人士更稳妥,便点了点头:“也好,问问柳生先生更放心些。”
“这就对了嘛!他们就在旁边的B室,几步路而已。”
毛利兰推开门,见到的却是一个熟悉的金发男人。
“安室先生!”毛利兰眼睛一亮,惊喜地打招呼,“真巧,没想到你也在这趟列车上。”
“小兰?”安室透似乎也有些意外,脸上露出流露出惊讶,“是啊,真的好巧。”
铃木园子的注意力瞬间被眼前这位金发帅哥牢牢吸引,刚才还心心念念的英伦绅士柳生比吕士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松开柯南,双眼放光,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毛利兰,压低声音兴奋地问:“小兰,这位大帅哥是谁啊?”
“这是那位想和我爸爸弟子的侦探。”
“你好,我是铃木园子,请多指教!”铃木园子立刻热情洋溢地打招呼,脸上飞起两朵红晕。
安室透竟然也在这趟车上……江户川柯南的瞳孔猛地收缩,心中的震惊和警惕瞬间飙升到顶点。安室透、世良真纯、樱井有以……所有演员轮番登场,只等最后的大幕拉起。
“呐,那个……药拿到了,我先走了!博士还在等我回去照顾小哀呢!他说小哀现在状态不太好……”他语速飞快,扬起手中的药盒晃了晃,就想从几个人的身边溜走。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关键时刻开玩笑。
就在江户川柯南准备开溜的瞬间,正对着他们的B室房门,也“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柳生比吕士出现在门口,他神色平静,镜片后的眼神带着一丝探究:“外面好热闹,发生什么事了吗?”
“柳生医生!”铃木园子看到目标人物出现,立刻又精神起来,暂时从对安室透的花痴中抽身,一个箭步冲到柳生面前,脸上写满了担忧,“是我们!我们很担心小哀,就是那个茶色头发的小女孩。她发高烧了,中午吃了您给的那种退烧药。如果她到晚上还一直不退烧的话,那个药可以晚上再给她吃一粒吗?会不会有危险?”
“那种退烧药的药效通常能维持12小时左右。一天服用一粒就足够了。重复给药不仅不会显著增强效果,反而会增加肝肾负担,甚至可能引发不必要的副作用,比如嗜睡、肠胃不适等。如果今晚她的体温依然持续在38.5度以上,那么我强烈建议不要自行加药,而是尽快将她送到医院进行详细检查,查明反复高烧的病因才是关键。”
柳生比吕士的专业分析让毛利兰和铃木园子都认真地点着头。
“柳生先生,雅治他……”一个温柔中带着一丝焦急的女声从柳生身后传来,樱井有以也来到了走廊。她看到门外聚集的一群人,尤其是看到安室透时,明显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诶?这么多人……安室先生也在这儿?”
安室透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对樱井有以点头致意:“樱井小姐,又见面了。确实是机缘巧合。我本来是去餐车用餐,恰好遇到一位曾经的委托人,她就在八号车厢。得知我也在这趟列车上,就想委托我另一个案子。”
“原来如此。”樱井有以恍然,随即热情地提议,“大家别都在走廊里站着了,地方狭窄。不如到我的房间坐坐?”
“不了,我还要去见我的委托人。”安室透摆了摆手,“她家里不听话的小动物逃出来了,想让我帮忙把它抓回来啊。”
柳生比吕士也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江户川柯南身上:“谢谢樱井小姐的好意。不过,我还是先跟这位小朋友去看看那个小女孩的情况吧。虽然听起来只是普通的高热,但总觉得……不太放心。”
毛利兰闻言,立刻上前一步,主动请缨:“那我和园子也一起去吧!博士一个人要照顾几个孩子,还要看护病人,肯定忙不过来,太辛苦了。”她看向园子,园子也用力点头:“没错没错!人多力量大!”
·
推开房门,阿笠博士正坐在灰原哀的床边,脸上满是担忧。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虽然围坐在一旁,但脸上也写满了不安。灰原哀躺在座位上,盖着薄毯,呼吸略显急促,但似乎睡得很沉。
“博士,我们回来了。”江户川柯南小声说。
“柳生医生也来了?”阿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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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看到柳生比吕士,连忙站起身。
“嗯,过来看看。”柳生比吕士微微颔首,径直走到床边,俯下身,仔细观察着灰原哀的状态。“这种嗜睡状态,很大程度上是退烧药常见的镇静副作用引起的,呼吸虽然有点快,但还算平稳。目前看,没有特别的危险指征。”
他的诊断让阿笠博士和孩子们都松了口气,吉田步美小声欢呼道:“太好了!”
房间里一下子涌进来好几个成年人,本就狭小房间瞬间显得更加拥挤不堪。柳生比吕士环顾四周,皱着眉提出了建议:“这里人太多了,空气不流通,对病人恢复反而不利。这样吧,让这位小姑娘继续在这里休息。阿笠博士留下照顾她。其他孩子就跟着我去我的房间里休息吧。”
“啊?”阿笠博士有些犹豫,“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没关系的,也可以去我的房间。”毛利兰温柔地笑道,“阿笠博士就安心地照顾好小哀吧。”
“是啊是啊!我们保证乖乖的!”小岛元太拍着胸脯保证。
就在大家商量着转移去八号车厢的细节时,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毫无预兆地从车厢顶部的广播喇叭里爆出。紧接着,一个极力保持镇定、却依旧透出巨大恐慌的男性声音急促地响起:
“紧急联络,现在本列车八号车厢发生了火灾事故,为安全起见,请七号车厢与六号车厢的乘客尽快到前面的车厢避难!”
“这里是六号车厢,我们得赶紧去避难!”
“快,大家快走!按照广播说的,往前面的车厢跑!”毛利兰反应最快,立刻大声指挥。她一把拉起吉田步美和圆谷光彦往外跑。铃木园子和柳生比吕士也迅速行动起来,护住身边的小岛元太和江户川柯南。
蜂拥避难的人群中,江户川柯南佯装被人群挤散,悄悄溜走,按照计划拨通了那个电话:
“糟了,灰原现在不见了!”
剩下的,就拜托他们了。
·
8车B室。
“虽然没能找到和江户川柯南单独交流的机会,但是发现了另外一个蛮有趣的孩子。”仁王雅治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我记得琴酒明明说组织的这个药是毒药啊。”
看着樱井有以不明所以的样子,仁王雅治补充解释说:“组织里有一位研发人员也是棕褐色短发的女性哦。我记得她就是负责研究某种药物吧。”
这次,语气微妙的人变成了樱井有以:“这个药的毒性好像还挺神奇的哈……”
交谈间,樱井有以闻到一股烟味,她推开门看着门外仓皇逃跑的人,心里涌上了一股不详的感觉。
“怎么会突然失火?”
浓烟很快弥漫了整个房间。仁王雅治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冷笑一声:“呵,又是放火,组织成员也没什么新本事啊。姐姐,你刚刚看到了波本对吧?他没有离开这节车厢吧。”
因为是VIP车厢,八号车厢的乘客并不多,确定没有看见安室透的身影后,樱井有以点点头:“没错,的确没有看见他。”
“列车发生了火灾,普通群众当然会第一时间选择避难。”仁王雅治跳下座位,自顾自地往门外走去,“可惜,我不是普通群众。”
“但是他应该没有看见过你,而且就算他猜到了恰恰酒在车上,你也绝对不能出现在他面前。”樱井有以深呼吸一口,目光坚定地看过去,“我去见他。”
31.对峙(营养液加更)
风从车窗缝隙呼啸灌入,吹乱了樱井有以额前的碎发,也吹散空气中弥漫的烟雾。当安室透看清车厢中站立的身影时,他紫灰色的瞳孔在瞬间收缩,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
樱井有以?!
为什么是她?!
明明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雪莉,那个组织穷追不舍的叛徒,怎么会是樱井有以?!
难道……她背后的人,就是雪莉?他脑海里突然想起那杯恰恰酒,心里涌出一个更糟糕的可能——还是说,恰恰酒已经和雪莉掺和到一起了?
不管是哪种可能,此时的场景都绝对不在他的计划之内。这一变数带来的是瞬间的混乱,错愕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秒,安室透便决定将错就错。
既然雪莉这条最大的鱼暂时脱钩,那么,带回一条与她明显相关、甚至可能掌握其行踪的小鱼,也并非全无价值。这同样是足以向组织证明能力、换取信任的筹码,只要能在组织中再进一步,离那核心的秘密再近一寸……任何代价,似乎都可以接受。
只不过,风见裕也竟然搜查不到她的资料。是这位下属的能力不行,还是公安里已经混入了叛徒?
他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容——冰冷、锐利、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残忍和洞悉猎物般的玩味,令人不寒而栗。
“虽然不是初次见面,”安室透冷笑起来,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尖刀,切割着两人之间曾经若有若无的暧昧,“但似乎,一直没能好好地、正式地向樱井小姐介绍过我自己。”
他微微歪头,目锁定在樱井有以的脸上,清晰地吐出那个象征着黑暗的名字:“波本。这是我的代号。”
“那么,樱井小姐,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了?交代你的身份,以及……你出现在这里的真正目的。”
樱井有以静静地站在那里,苍白的脸上没有预料中的震惊或恐惧。那双曾对他闪烁着倾慕与信任光芒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种混合着悲伤与了然的平静。
“我知道。”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喃喃自语,“我当然知道。”
我知道你是波本。
你是潜入深渊的卧底,是游走于黑暗中的一抹光明。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樱井小姐,你好像对我产生了一些非常致命的误解啊。”安室透似乎读懂了那眼神中破碎的信任。他轻轻地、近乎叹息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为什么要错误地将信任寄托在我这样的人身上呢?我们的立场注定不会相同的,这真是令人遗憾的选择。”
他缓缓抬起右手,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指向樱井有以的心脏位置,语气骤然降至冰点:“可惜,我注定要辜负这份信任了。现在,把雪莉交出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最后的通牒,不容置疑。
樱井有以顺从地、缓慢地举起了双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绝望。她迎着那冰冷的枪口,坚定地摇了摇头:“波本先生,你好像搞错了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雪莉。”
她在心中暗自庆幸,太好了,不是恰恰酒,雅治还没有被发现。
“不认识?”安室透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深。他再次向前逼近,步伐稳定而充满压迫,枪口没有丝毫晃动,依旧瞄准樱井有以的心脏,“那就没办法了……看来,只能请你跟我回去好好谈谈了。去8号车厢后面的货车厢。放心我和我的同伴会非常温柔地对待你,把你和雪莉一起活着带回去的。毕竟,在搞清楚你的真实身份前,我怎么会舍得让你轻易死掉呢?”
安室透绕到樱井有以身后,手/枪抵住了她的后腰,身体几乎贴上了她的后背。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得如同情人暧昧低语,此时却带着一种极致的讽刺:
“如果你还愚蠢地愿意继续信任我的话……我亲爱的偶像小姐。”
·
“打开门,进去。”安室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容抗拒。
樱井有以沉默着,没有反抗。她伸手用力拉开门,一股浓烈的、混杂着机油和灰尘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看清楚车厢里的东西后,她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不肯再往前挪动一步。
安室透用枪口顶了顶她的腰,示意她进去:“偶像小姐,你还想反抗吗?”
“当然不……”樱井有以向前迈了一步,“只是,有些好东西需要你亲眼看看啊……”
趁着安室透不注意,樱井有以猛地转身,双手死死抓住他持枪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他向车厢深处拽去。
“你——!”
安室透完全没料到她会攻击,猝不及防之下,被带得一个趔趄,身体踉跄着跌进货车厢。巨大的反作用力也让樱井有以失去了平衡,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安室透迅速稳住身体立刻举枪,枪口再次指向跌坐在地的樱井有以,声音更加冰冷:“还想搞这种垂死挣扎的花招吗?这样的话,我只好让你先安静地睡一会儿了。”
他的手指搭上了扳机,保险栓滑动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睡一会儿?”樱井有以跌坐在地,却仰着头,脸上没有恐惧,反而浮现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扯开了身旁最近的一块厚重帆布,露出了下方不停闪烁红光的炸弹。
满满一车厢的炸弹,明显是要取某人的性命。
“你确定真的只是睡一会儿吗,波本先生?”
安室透盯着炸弹的眼睛闪过一丝惊愕,一个名字瞬间浮现出来。
贝尔摩德。
是她,也只有她才敢这样。看来,她根本不在乎雪莉的情报,只想要雪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樱井有以看着安室透瞬间剧变的脸色,嘴角的嘲讽弧度更深了:“看来,我没办法给你和你的那位同伴的配合送上五星好评了呢。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你的最终目标,死了也……”
“闭嘴,跟我走!”安室透一把抓住樱井有以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强行拖出了货车厢,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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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相对安全的车厢连接处平台上。
“我说了,跟我走!”安室透的声音带着了一丝急促。必须立刻带她离开这片区域,远离爆炸范围。
樱井有以用力甩开安室透的手,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嘶哑:“如果,我说不呢?”
“那么抱歉,可能得让你吃点苦头了。”安室透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枪,这一次,不再是威慑,而是带着明确的攻击意图。
子弹上膛。声音清脆,冰冷。
樱井有以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看着他亲手完成了这致命的步骤,看着那枪口再次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她突然笑了,挑了挑眉,指着安室透的身后:“波本先生,你的身后有人哦。”
“是谁?贝尔摩德吗?”安室透也感受到了。他举着枪,对准那个烟雾中看不清具体模样的身影。“虽然不是雪莉,但是……”
那个人没有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地丢下了一颗手榴弹就离开了。手榴弹落地,缓缓滚落在车厢连接处,显然即将就要爆炸。
“小心——!”安室透的惊呼被爆炸声淹没。在爆炸冲击波袭来的前一刻,他猛地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樱井有以的胳膊,狠狠地将她拽向自己。
在巨大的冲击和眩晕中,樱井有以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跌入了一个坚实而温热的怀抱。那怀抱带着硝烟的气息,却也有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熟悉感。
这感觉只持续了一刹那。
紧接着,一声比之前更加猛烈、更加恐怖的爆炸声再次响起——那是因第一波爆炸脱离了列车主体的货车厢发生的二次二次爆炸,火球腾空而起,瞬间照亮了半边天空。
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和爆炸的冲击中,樱井有以从安室透的怀中挣脱出来,又因为剧烈的颠簸重重地摔在地板上。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眩晕感才稍稍退去。她挣扎着,用颤抖的手臂支撑起身体。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脸颊上有冰凉的液体滑落。一滴,两滴……砸落在地板上,晕开小小的深色痕迹。
她愣住了。
她竟然……在哭?
樱井有以在心中自嘲。明明现在根本不算劫后余生。那个刚刚短暂抱过她的男人,此刻正站在她的对面,依旧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波本。爆炸的火光在他身后逐渐暗淡,紫灰色的眼眸紧紧地、复杂地锁定着她。
她胡乱地、近乎粗暴地用手背擦了一把脸颊,倔强地仰起头,迎上安室透的目光。悲伤、绝望、愤怒、以及一丝被背叛后燃烧殆尽的灰烬,最终都化作了冰冷的决绝。
就在安室透似乎想开口说什么的瞬间,樱井有以先开了口:“还不走吗,波本?”
她双手紧握着刚刚从安室透腰间顺过来的手/枪,枪口稳定地、没有丝毫颤抖地指向了刚刚还想向她开枪的男人。
“还不走吗,波本?”樱井有以重复着。她微微偏了偏头,仿佛在倾听远处可能存在的脚步声,眼神却死死锁住他。
“我的同伴可是快要来了。”
32.暴露
纽约。
一间不起眼的廉价公寓内,诸伏景光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在地板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被恰恰酒塞进他手里的纸条。
身份暴露……怎么可能?
他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每一次联络都经过最严密的加密,每一份档案都毫无破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是黑衣组织从他的行动中察觉出问题,还是警视厅里出现了叛徒……
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恰恰酒。
恰恰酒为什么要救他?
“听着,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如果你想活命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做。” 当时,恰恰酒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飞快,和毫不在乎他的反应,“这个是我在纽约的安全屋的地址,你到了之后会有人去接应你。今晚,我会替你执行任务,然后在追杀你的成员面前自杀,再由波本进行确认——当然,自杀是假的。但从今天之后,被见证了死亡的苏格兰就将彻底死掉。”
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被强硬地塞进诸伏景光僵硬的手心。
一切都太突然了。
“恰恰酒,”诸伏景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警惕,故作轻松地开起了玩笑,“你是在试探我吗?你怎么和琴酒一样,天天就是在找叛徒?”
恰恰酒没有回答他的质问。他只是微微歪了下头,脸上浮现出一个难以捉摸的表情。紧接着,在诸伏景光惊骇不已的目光的注视下,奇迹发生了。
没有烟雾,没有面具,没有任何物理意义上的变装道具。就在诸伏景光的眼前,恰恰酒变成了苏格兰的模样。
几秒钟,仅仅几秒钟,一个活生生的、与诸伏景光本人分毫不差的“苏格兰”,就站在了他面前。
灯光洒在那张无比熟悉的脸上,连眼神中的疲惫和惊疑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诸伏景光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不可能,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贝尔摩德虽然也会易容,但远不及恰恰酒的本领震撼。
“你……”他喉咙发紧,只能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眼前的“苏格兰”开口了:“你应该感到荣幸。毕竟,你可是第一个知道我这个本事的成员。”
竟然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别在这里犹豫了,我救你,自然有我的道理。”恰恰酒依然顶着苏格兰的模样,语气恢复了之前的紧迫,“现在,立刻,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就马上去安全屋!”
“那你怎么办呢?”诸伏景光下意识地问。虽然恰恰酒给出的方案看起来无懈可击,但仔细想想就知道,在组织成员的眼皮底下伪装自杀几乎就是死路一条。除非,配合检查的人与他立场一致,或者提前和降谷零串好口供,一起应付过去。但恰恰酒显然要随机选一个幸运儿来见证自己的“死亡”。
让自己喊上另外一个同伴,好像只是想看看那个人的反应,从而测试他的立场。
“Puri。”恰恰酒没有回答,只留下一个模糊的音节和转身的决绝背影。
·
冒着自己暴露的风险救一个卧底,恰恰酒的立场也令人玩味。
在潜入这间安全屋的每一分每一秒,这个念头都在诸伏景光脑中疯狂盘旋。
恰恰酒究竟是谁?他想要什么?为什么偏偏救了我?
时间在安全屋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诸伏景光靠着墙,手指下意识地抚摸上着藏在身上的手/枪——那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能带给他安全感的、属于苏格兰的遗产。
门外的世界危机四伏,门内的他,像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终于,伴随“咔哒”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了。一个高挑、气质干练锐利的女人走了进来,毫不犹豫地打开了灯。在黑暗中待久了,惨白的灯光刺得诸伏景光眼睛有些疼。
“你好,苏格兰。虽然你可能不太适应,但还是把灯打开吧。”她的声音不高,却沉重地敲在诸伏景光的心上,“我是迹部瑛子,曾经是一名国际刑警,同样在黑衣组织卧底。”
诸伏景光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国际刑警?又一个卧底?
没想到……恰恰酒的后台竟然是这位……
迹部瑛子缓步走近,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我对你来自什么组织、什么部门都毫不在意。”她的视线在他明显具有亚裔特征的面孔上停留,“看你这张脸,无非就是来自于亚洲的某个国家……中国?日本?还是韩国?”
她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目光却在锐利捕捉着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肌肉抽动。几秒钟的沉默后,迹部瑛子似乎有些满意,微微颔首:“表情控制不错。看来你的部门把你训练得不错……对了,手/枪就收起来吧,没有用的。”
诸伏景光继续保持沉默,握着枪的手反而更紧了一些。
“算了,可以理解……我想,恰恰酒应该已经和你交代清楚了。今晚过后,苏格兰,连同你过去的身份,都将彻底死亡。”她停顿了一下,问,“你现在还能联系到你的联络人吗?或者说,你的上线?”
诸伏景光缓缓地、沉重地摇了摇头。
进入安全屋后不久,他收到了那条约定好的、代表着“联络人出现重大意外,立即切断联系,转入静默”的紧急暗号。这意味着,他在自己世界的最后一条联系彻底断了。
“那太好了。”迹部瑛子的脸上突然绽开一个笑容,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冰冷的、掌控一切的笃定,“因为我本来也没打算放你回去。说我冷血也好,说我无情也可以,我的一切行为,最核心的目的只有一个——保证恰恰酒的安全。只有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在我的绝对掌控之中,我才能确保你不会在未来某一天成为泄露情报的源头。如果你回到了你原来的地方,重新被你的组织或国家启用,那么……”她微微前倾身体,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你对我,对恰恰酒而言,就是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我绝不会允许这种风险存在。”
冷酷的实用主义。
诸伏景光抬起头,直视着迹部瑛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声音因为压抑而沙哑:“那您为什么要救我呢?”
“为什么?”迹部瑛子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趣,她甚至轻笑了一声,“很简单。我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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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真正信任、且能力足以在组织核心周旋的,只有恰恰酒。但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实在是分身乏术。”
她走到窗边,背对着诸伏景光,丝毫不担心他会对自己不利:“我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在必要的时候,成为恰恰酒的眼睛,他的盾牌,甚至……他脱身的替身。而你,恰好就被我们选中了。”
迹部瑛子转过身,目光重新锁定诸伏景光:“一个被组织确认死亡、无法回到自己阵营的卧底,一个被我们救下、欠下一条命的男人,一个对组织怀有深刻仇恨的人……还有比你更完美的、可以被我所用、成为刺向敌人心脏的利剑的人选吗?”
“您就不怕……”诸伏景光的声音低下去,带着毫不掩饰的锋芒,“这把剑,有一天会调转方向,刺向您吗?”
“当然不。”迹部瑛子回答得异常爽快,再次露出了那种带着掌控感的笑容,“你恨那个组织,恨琴酒,恨那些导致你暴露的势力。而我,同样以摧毁那个组织为目标。我们有共同的敌人。目前,只有我能帮你。帮你复仇,帮你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许能以某种方式,重新活过来。所以,你只能选择跟我合作。”
她走到诸伏景光面前,伸出手,不是要拉他起来,更像是一种无形的契约签订仪式:“放心,苏格兰已经死了。但你会活下去。我会把你送回日本,以一个全新的身份。”
“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
·
诸伏景光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去的事情了。
他不知道恰恰酒当初是如何完美地瞒天过海,骗过了包括琴酒在内的所有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苏格兰的死亡的确没有引起任何怀疑,他成为了组织档案里一个冰冷的、被清除的叛徒名字。
他就这样活了下来。以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方式。他成为了迹部瑛子手中一枚暗藏的棋子,以各种虚假的身份和面孔,在阴影中协助恰恰酒进行更深的卧底工作。
他失去了名字,失去了过去,失去了与日本的一切联系。他像一个真正的幽灵,游走在光与暗的夹缝中,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完成任务,以及保护那个赋予了他第二次生命的、谜一样的人。
恰恰酒,这个男人身上充满了矛盾。他风趣幽默,插科打诨起来能让人忘记身处地狱;他能力出众,无论是情报收集、个人体术都堪称顶尖。
最初,诸伏景光对他充满戒备,时刻提防着那玩世不恭笑容下的算计。但时间久了,在一次次死亡边缘脱身后,他们似乎成为了朋友,共享着同一个巨大的、致命的秘密,承受着同样的孤独和压力。
信任,就在这种日复一日的生死与共和无声的默契中,一点点滋生、沉淀。
虽然彼此心底最深处都保留着无法跨越的禁区,有着无法坦诚相待的绝对秘密,但无可否认,他们成为了可以将背后交付给对方的朋友。
直到,那个转折点的到来。
“Puri……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虽然我还活着,但现在这幅模样,短时间内是没办法继续潜伏了。”恰恰酒晃了晃因为身体变小而显得空荡衣袖,“苏格兰……看来你得换个方式继续帮我了……”
33.新生(收藏加更)
黑麦威士忌的叛逃在组织内部掀起了滔天巨浪。
赤井秀一,FBI的王牌,化名诸星大潜入组织,因为表现出色而获得了“黑麦威士忌”这个代号。如果不是朗姆察觉了不对劲的话,琴酒甚至可能折在他的手里。
因此,琴酒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开始疯狂地清洗、彻查任何与赤井秀一有过关联的人和事。于是,尘封已久的“苏格兰之死”和其他事情一起被再次翻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琴酒的疑心病让他开始重新审视那个天台上苏格兰自杀的每一个细节。
为什么那天最后出现在现场、见证苏格兰死亡的,是赤井秀一,而不是一同执行任务的恰恰酒?这不合常理。在处决叛徒这种敏感时刻,恰恰酒去了哪里?他在做什么?
为什么恰恰酒仅凭一张模糊不清、甚至可能伪造的照片,就轻描淡写地相信了赤井秀一与波本的说辞,不做任何深入的调查,就草率地宣布了一个重要卧底的死讯?
更关键的是,当天的任务时间为什么会被提前?难道是为了配合赤井秀一的计划?
如今,赤井秀一不仅活着,还成为了组织最危险的敌人之一,随时可能反扑过来,狠狠地撕咬组织的血肉,给予组织致命一击。
那么,那个苏格兰呢?
琴酒的多疑和冷酷是刻在骨子里的,某种意义上,他甚至并不在意任何组织成员的死活。最终,这场由赤井秀一暴露引发的信任危机,导致了恰恰酒与琴酒关系的彻底破裂,在某次任务现场,琴酒当场决定处决恰恰酒,而恰恰酒竟然离奇失踪。
当诸伏景光匆匆赶回日本,在另一处安全屋见到从琴酒的追杀中成功脱身的恰恰酒时,他看到的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而是一个因APTX4869而身体严重缩水,虚弱不已的少年。
“苏格兰……看来你得换个方式继续帮我了……”
“荣幸至极。”
诸伏景光听见自己这样坚定地回复。
·
诸伏景光坐在长桌前,目光落在刚刚进会议室的樱井有以身上。她比资料照片上看起来更加单薄,一身简单的运动服套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身形纤细得仿佛一阵稍强的穿堂风就能将她吹倒。刚刚结束了初步体能测试和基础反应评估,她的脸颊上还残留着一点未褪尽的疲倦神情。
完全不像是一个可以潜入危险组织的人。
诸伏景光的目光再次投向眼前的评估结果,希望上面的结论可以扭转他的想法。
——力量不足、耐力欠缺、格斗技巧为零、过于善良、知名度颇高……从任何一个角度上来看,她都绝不是接替恰恰酒潜入组织的最佳人选,甚至连合格都算不上。
这无异于羊入虎口。
一股强烈的、基于多年卧底经验和无数次生死边缘挣扎而产生的保护欲和责任感,瞬间压倒了诸伏景光的克制。“迹部女士,”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樱井小姐的情况,您比我更清楚。她真的根本不适合潜入黑衣组织。这简直就送她去死……”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
迹部瑛子抬起眼皮,瞥了站在一旁等待的樱井有以一眼,没有丝毫动容,好像在听一个早已预料到的陈述。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提出了那个在他心中斟酌许久、甚至带着某种自我牺牲意味的方案:“让我重新回去。苏格兰已经死了,这是组织公认的事实。但我可以以另一个身份重新潜入。我对组织成员他们的手段和思维模式都太熟悉了,由我来接近核心,获取资料,比让樱井小姐从头开始,成功率要高得多……”
“够了,苏格兰。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这个方案,不行。”
迹部瑛子直接而干脆地否决他的提议,诸伏景光身体一僵,眼中是深深的难以置信和更深的焦灼。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迹部瑛子没有理会他的震惊,站起身缓缓踱步到落地窗前,背对着两人说:“你以为琴酒是傻子?你以为组织的情报网是筛子?”她冷冷地反问,冷酷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哪怕你是以一个全新的、毫无破绽的身份重新出现在那里,稍不留神都极有可能引起组织的怀疑。到时候,不仅你会立刻暴露,我们之前所有的布局,包括恰恰酒赌命换来的这个喘息机会,都会瞬间化为乌有。”
“记住,苏格兰,你的价值,远不止于此。现在,警视厅内部已经有我们值得信赖的人开始行动了。他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你的暴露事件。相信我,不久之后,你会成为消灭黑衣组织的致命一击。”
“但是……”诸伏景光试图做最后的努力,“樱井小姐的情况这太危险了。对她而言,这几乎等同于自杀!至少让我作为她的联络人在外部策应,而不是让她独自一人面对危险……或者,如果想获得那个药的资料,我可以尝试联系……”
“苏格兰,你没办法保证你曾经的伙伴,如今依然是好人。”迹部瑛子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目光落在一旁因为二人对话而手足无措的樱井有以身上,“风险永远存在。潜入组织,对任何人都是九死一生。既然恰恰酒觉得她可以,那就说明她身上有值得被看重的地方。别说其他的了,时间就是金钱,从零开始着手对她进行训练吧。”
“我相信,她和你一样,都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
对流川光而言,成为迹部家管家的几个月,竟是他人生中罕见的、近乎奢侈的平静安详的时光。
迹部宅邸坐落在东京顶级的静谧之处,是一座融合了传统日式庭院美学与现代建筑特色的庞大庄园,通常,只有年轻的继承人迹部景吾长期住在这里。他如今已是一位在商界崭露头角的青年才俊,举手投足间带着天生的贵气和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但出乎流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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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的是,迹部景吾并非一个苛刻的人。他对下属的态度,虽然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感,却称得上亲和力十足,要求清晰明确,奖惩分明,从不无理刁难。他甚至能准确地说出宅邸里那些服务了十几年的人的名字,记得他们的喜好,并在生日当天为他们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
老管家也依然健在。他照顾迹部景吾多年,经验丰富,德高望重,平日里负责管理整个宅邸的日常运作、佣人调度和大部分对外事务。对流川光这位由夫人亲自安排、突然空降的新管家,他也并未表现出任何排斥,反而在最初阶段给予了许多实际的指导和帮助,让流川光这位新手管家迅速熟悉了迹部家的规矩和节奏。
流川光主要负责的是迹部景吾个人的行程安排、书房整理、接待访客,以及在特定场合下,陪同迹部景吾出席一些重要聚会。大部分具体的、繁重的杂务,都由其他的佣人完成。
总而言之,在秩序井然的迹部家做一名管家,对流川光而言,简直是一个再轻松不过的工作。他穿着剪裁完美、一尘不染的黑色管家制服,言行举止一丝不苟,是一名得到诸多人认可的管家。
又是这样平静的一天,流川光正忙着接待访客樱井有以,迹部景吾却匆匆赶来。他的神情比平日多了几分严肃,不顾在场的樱井有以,直接通知他:“流川先生,母亲邀您去她的私人会客室谈谈。现在。”
“好的,景吾少爷。”流川光微微躬身,又转向樱井有以。“樱井小姐,那我们稍后再继续进行教学。”
他跟在迹部景吾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宅邸深处一间厚重的实木门前。迹部景吾用指纹打开门,侧身示意流川光进入,自己则并未跟入,只是轻轻带上了门。
迹部瑛子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精心打理的花园。
不知怎么,流川光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
“夫人,找我有什么事呢?”流川光走到距离迹部瑛子约三步远的位置,停下脚步,恭敬地垂首。
迹部瑛子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寒暄的表情。
“导致你当年暴露、几乎丧命、最终不得不以死亡脱身的那个叛徒的信息,”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锁住猛然抬起头的流川光的眼睛,“我们已经有眉目了。”
流川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瞬间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内心翻江倒海的万分之一。
迹部瑛子走到保险柜前,熟练地输入密码打开保险柜门,将一份薄薄的的文件夹递到流川光的面上。
“诸伏景光,真相就在眼前。而你,终于可以不再是‘流川光’了。”
她叫出了他真正的名字。
流川光一怔。
太好了。
他终于可以重新成为诸伏景光。
34.宣战
盛夏的东京,蝉在行道树浓密的枝叶间不知疲倦地叫着,阳光炙烤着柏油路面,蒸腾起肉眼可见的热浪。
降谷零站在一处相对阴凉的树荫下,制服因为出汗而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的身形。他抬腕看了眼手表,距离和诸伏景光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他还要在烈日下再等一会儿。
“不好意思,麻烦问一下!”一个略带急促女声突然响起。
降谷零下意识地循声回头。一个看起来和他年龄相仿的女生正站在几步开外,双手撑着膝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你……你知道柿木坂网球花园在哪儿吗?”她努力平复着呼吸,声音还有些不稳。
是要参加网球比赛的学生?
降谷零抬手指向街道的另一个方向,热心地为她指路:“我记得应该是在那边。你沿着这条路一直直走,大概两百米左右,在下一个大的十字路口右转,再走一小段就能找到了。柿木坂网球花园那儿应该有很多观众,不会找不到的。”
“太谢谢了!”女生如释重负,脸上瞬间绽开灿烂的笑容,双手合十,对着他做了一个感激的姿势。
然而,下一秒,她的视线像是被什么牢牢吸引住了,直勾勾地落在了降谷零那头在阳光下更加耀眼的金发上。
“那个……”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裙摆,似乎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终于鼓起勇气问,“请问……你的金发是染的吗?真的好……好帅气啊!”
听了她的话,降谷零微微一怔。
从小到大,因为这头金发,他收获了太多或是好奇、或是探究、或是带着一丝异样甚至排斥的目光。如此直白地、带着纯粹欣赏口吻的称赞,对他而言实在是罕见。
“不是哦,”降谷零轻轻摇头,“我的金发是天生的。”
“诶——?!”女生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强烈,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脸上写满了巨大的失落。她撇撇嘴,小声嘟囔起来,“天生的啊……我还想着问问你用的是哪款染发剂,效果这么好……这下只能让我弟弟先当小白鼠试验一下了……希望他别掉太多头发……”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降谷零听个大概。好半天,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脸一下子红透了。
她慌忙站直身体,对着降谷零就是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对不起!非常抱歉!初次见面就问这么唐突又奇怪的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真的。很少有人这样直接说我的金发帅气。其实,”降谷零顿了顿,眼睛里闪过一丝真诚的笑意,“我也挺开心的。”
女生脸上还残留着红晕,但眼睛重新亮了起来。她歪着头,用一种近乎打抱不平的语气说:“啊?真的吗?那你们东京人还真是没眼光!”她毫不客气地下了结论,嘴又往下撇了撇,“我身边好多人都不是黑发啊。红发、紫发、蓝发……不瞒你说,我还打算染成银发哦!银色再掺一点蓝色,一定很酷!”
“诶?”降谷零这次是真的惊讶了,露出豆豆眼,“你们学校的校规竟然允许这样吗?”
“管它呢!”女生满不在乎地挥挥手,眼睛里闪烁着叛逆又狡黠的光芒,“反正我们学校里顶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家伙一抓一大把,多我一个银发,大概也没人会在意吧?”
她说着说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话题毫无预兆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兴致勃勃地问:“对了对了!你是附近的学生吧?下次选社团活动的时候,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网球部?”
降谷零彻底懵了。他茫然地看着她,不理解话题怎么就偏到了这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相信我!等你加入网球部就明白了……啊!”她突然惊呼一声,“糟了糟了,真的要迟到了!谢谢你好心人,我先走啦!我们有缘再见!”
话音未落,她已经像一阵风似的,朝着降谷零指的方向狂奔而去。
·
“所以,这就是安室先生开始学习网球的原因?”铃木园子双手捧着脸,一双星星眼几乎要黏在站在对面的安室透身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向往和激动,“天哪,为了一个在街头偶然邂逅、一见钟情的女生而开始学习网球,这简直比少女漫画还要浪漫一百倍!安室先生,这绝对是命运的邂逅呀!你之后有再见过她吗?”
安室透笑了笑:“倒也算不上一见钟情啦,只是偶然遇见的一个女生而已。不过,学习打网球之后,我确实很快就明白了她当时的用意。那几年,中学网球界确实有些色彩斑斓。”
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当年在各大中学网球比赛现场见到的如同行走的调色盘般的选手们,相比之下,他这头天生的金发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平平无奇的朴素了。
不过,倒真的要感谢那个女孩。没想到这项技能,竟然会在这么多年后派上用场。
安室透看向手捧着杯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江户川柯南,心中暗自庆幸。
毛利兰正在看铃木园子手机里的视频,视频最后她忍不住笑出声,揶揄道:“你们俩这就是网球约会嘛!没想到你这么重视,还特意喊我们来陪你练习。”她又转向安室透,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还好这次有安室先生在,我和爸爸的网球水平可真的没办法帮园子特训。”
安室透谦逊地笑了笑:“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
“人多一点更热闹嘛!其实我也邀请了有以姐,但是她今天有专辑签售会,真的超可惜的。对了对了!”铃木园子突然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我可不止找了安室先生一位高手哦!为了确保特训效果,我还特意请了另外两位网球高手来。啊……他们应该快到了,我们赶紧去球场吧。”
·
——柳生比吕士、流川光。还有刚刚提前抵达这里的安室透。
看见网球场上的三个人,江户川柯南瞬间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
安室透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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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波本,这是不久前他才和赤井秀一反复确认过的真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和波本赴约的竟然会是樱井有以,但这丝毫不能改变波本身份的危险性。
据灰原哀的反应来看,柳生比吕士也与黑暗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怎么会和波本同时出现?难道是代号成员内讧?柳生是派来接触或监视波本的?
那他们两个同时出现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还有,流川光不是迹部家的管家吗?他怎么也出现在了这里?迹部财阀也与黑衣组织有关?还是组织在接触迹部景吾,试图利用迹部家的资源?
江户川柯南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可怕的念头,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他下意识地想后退,立刻去联系灰原哀或者赤井秀一,但铃木园子已经飞快地跑了过去和他们打招呼。
“谢谢你们能来帮我特训!”铃木园子的声音充满感激和兴奋,又赶紧回头招呼毛利兰,“小兰,这就是我请到的网球高手们。柳生先生,以前可是立海大网球部的正选,超级厉害的!”
柳生比吕士微微颔首,动作一如既往优雅:“铃木小姐过奖了。很高兴能帮上你的忙。”
“至于这位……”铃木园子转向流川光。
流川光向前迈出半步,微微躬身行礼:“铃木小姐,日安。很抱歉,景吾少爷因为临时有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实在无法抽身前来,所以特派在下前来,希望能略尽绵薄之力。”他顿了顿,“不过,请恕我直言,我的网球水平远不如景吾少爷,实在不值一提,大概只比新手略好一些罢了。”
“没关系啦,”铃木园子摆了摆手,“我的水平也不高……”
柳生比吕士忽然上前一步,目光直直地投向安室透,嘴角勾起一抹看似礼貌却暗藏锋芒的笑:“安室先生,既然流川先生自谦说他的水平有限,而铃木小姐也需要选择一位更适合她学习风格的教练,不如我们先打一场如何?正好当做热身,也让铃木小姐更直观地看看不同风格的打法。这样,她也能更容易决定跟谁学习更适合她。”说完,他自顾自地走到球场上站定。
他的话语逻辑清晰,理由充分,完全站在为铃木园子考虑的角度,但却毫不掩饰自己对安室透的敌意。
这,难道是要通过网球比赛来进行试探?江户川柯南突然搞不清楚场上的状况。
面对柳生比吕士的宣战,安室透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然而,他紫灰色的眼睛却变浅了一瞬,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
柳生比吕士对他有敌意,毫不掩饰。
虽然不知道这股敌意的来源是是哪儿,但面对战书不回应可绝对不是他的作风。
安室透从容不迫地拿起自己的球拍,步履沉稳地走向球场中央,站定在柳生比吕士的对面。
手中的网球被他轻轻抛起,又稳稳接住。他的瞳孔锁定对面镜片后的目光,嘴角那抹温和的弧度依旧挂着,但周身的气息已截然不同:
“当然没关系……我乐意奉陪。”
35.开端
柳生比吕士稳稳地站在底线后方。面对安室透力道十足、角度刁钻的发球,他没有丝毫慌乱。在网球弹地升起的瞬间,他做出了如同高尔夫挥杆一般的动作,猛地将球抽击回去。
“砰!”
网球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光束,以远超常人理解的速度,精准无比地砸在安室透场地的死角,落地后甚至没有明显的反弹弧度。连一向冷静自持的流川光也罕见错愕了一瞬,过了一会儿才报出分数:“0:15!”
“镭射光束。”柳生比吕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出这一招数的名字,有些狂妄地看向安室透,“不好意思,游戏到此结束。”
“爸爸,你也看到了吧?”毛利兰愣愣地抓住毛利小五郎的胳膊,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毛利小五郎瞪大了眼睛,努力回忆着:““啊……你说的是迹部先生的那群朋友们吧……天啊,这一球真的是人类可以回击的吗?”
然而,安室透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没有被这一球震慑住,那双紫灰色的眼眸中反而燃起了更炽热的胜负欲。
“很快的回球嘛,但只要比你更快就行了。”他的语气笃定,充满了绝对的自信。话音未落,他瞬间就冲刺到镭射光束,狠狠将球回击。
和柳生比吕士相比,安室透的网球技术显得异常普通,甚至可以说是朴素。他几乎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绝招,动作简洁高效,合理规划着自己的每一分力量与每一次移动,所有的回击都建立在最扎实、最基础的步法和技巧上。
这场对决的激烈程度远超铃木园子的想象。她看得眼花缭乱,心脏随着每一个球的起落而剧烈跳动。最终,比分定格在6:4,柳生比吕士凭借其更胜一筹的技巧和经验取得了胜利。但大家都看得出,安室透那纯粹依靠基础的防守反击,给他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天哪,这两个人都好强哦!”铃木园子的目光在柳生比吕士和安室透之间来回扫视,陷入了甜蜜的烦恼,“到底要选择谁来教我呢?感觉都好厉害!”
柳生比吕士用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他看向铃木园子,语气恢复了之前的绅士风度:“如果铃木小姐只是想临时学一些看着很厉害的招数,用于约会时展示的话,我可以教你几招相对容易上手、视觉效果不错的技巧,比如镭射光束的简化版。”
铃木园子脑补了一下京极真见到自己打出镭射光束的惊讶样子,立刻被柳生比吕士的提议吸引,兴奋地跳了起来:“哇,那太好了!真不愧是立海大的正选,实在是太懂我了!”
毛利兰则真诚地看向安室透,由衷地赞叹:“安室先生也好厉害!明明看起来都是基础的招数,但是连那么可怕的镭射光束都能回击,真的好厉害!”
柳生比吕士闻言,也认真地点了点头:“毛利小姐说得没错。安室先生的网球基础很扎实,反应速度也非常快。我想他应该是疏于练习了,否则,以他目前展现出的身体素质和网球素养,今天我从他手中获胜的可能性,恐怕要小很多……抱歉,失陪一下。”
说完,柳生比吕士便快步朝着球场边的洗手间方向走去。
“柳生先生说的没错,安室先生的网球水平,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一直安静旁观的流川光此时走上前来,“比起你们两位展现出的实力,我果然只能算是一个网球新手了。”
安室透正在用毛巾擦汗,闻言抬头,露出一贯温和的笑容:“流川先生谬赞了。迹部先生派您前来,想必您也有过人之处。”
“不,”流川光微微摇头,“我的网球知识确实有限。说来惭愧,我也是不久前才真正搞懂了网球的积分规则。没想到,网球比赛中的0分,竟然要读成‘Love’。我之前一直以为是‘Zero’,还闹过笑话。”
“Zero?”柳生比吕士问,“‘零’吗?”
安室透的身体在听到这个单词的瞬间,极其细微地僵硬了一下。虽然只有零点几秒,快得几乎无法察觉,但还是被柳生比吕士捕捉到了他的不对劲。
柳生比吕士仿佛只是随口一说,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安室透脸上,语气如常:“的确会有很多人误会呢。毕竟‘Zero’更符合数字本身的含义。”他话锋一转,仿佛刚才的插曲只是无关紧要的闲聊,关切地问道:“安室先生,你还好吗?看起来有些疲惫。”
安室透瞬间调整好呼吸和表情,仿佛刚才的僵硬只是错觉。他自然地笑了笑,活动了一下肩膀:“没关系,只是很久没有进行这么高强度的比赛了。”
·
网球特训一直持续到傍晚。
在柳生比吕士耐心的指导下,在安室透时不时用最基础的方法帮她调整动作和步伐的协助下,甚至在流川光偶尔指出她发力点错误的提醒下,铃木园子经历了无数次挥拍落空、球打飞、甚至自己绊倒自己的惨状后,终于能够像模像样地打出一个速度慢了很多、轨迹也并非笔直,但动作架势颇为唬人、带着点镭射光束雏形的回球了!
“哇哈哈——我终于成功了!小兰你看到没有!我的镭射光束!”铃木园子冲着毛利兰兴奋地挥舞着球拍。
毛利兰笑着鼓掌:“看到了看到了,园子真的好厉害!”
在铃木园子洋洋得意的笑声中,分别的时刻到了,众人收拾好东西,走向俱乐部出口。
铃木园子看着柳生比吕士和流川光很自然地并肩而行,似乎打算一同离开,不由得好奇地问:“诶?流川先生要和柳生先生一起走吗?”
柳生比吕士停下脚步,微微颔首,语气自然:“是的,我们恰好顺路。就麻烦流川先生送我一程了。”
流川光也点头致意,为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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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比吕士拉开车门:“举手之劳,柳生先生请。”
车门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柳生比吕士瘫软在座位上,长长地、近乎脱力地吁出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收敛起自己的精神力,恢复成仁王雅治的模样。
驾驶座上,诸伏景光通过后视镜看着后座几乎虚脱的仁王雅治,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你现在精神力根本不稳定,强行维持仁王幻影这么久,还打了一场高强度的比赛,对你身体的消耗实在太大了。其实,没必要这么频繁地使用幻影,如果只是为了试探他,让我一个人以‘流川光’的身份来接触就足够了。”
说完,他又浮现出一个难过的表情:“还是说,你一直都不信任我呢?”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仁王雅治眯着眼,声音带着点沙哑:“喂喂喂,别露出这种表情啊……都说了,我是为了给姐姐报仇。如果不是那个神秘人突然出现,只凭我现在这样,大概只能任由姐姐被波本带走……比赛时有几球我是擦着他的身体打过去的,不会有什么实质性伤害,但也够他疼上几天了。”
诸伏景光看着仁王雅治苍白脸上那抹倔强又带着孩子气报复意味的神情,无奈地叹了口气,紧绷的神色软化下来,甚至带上了一点哭笑不得:“恰恰酒,明明只是身体变小了,怎么连人也变得这么孩子气了?”
仁王雅治立刻反击:“哈?说别人孩子气?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幼驯染的人可没资格说我吧?当着他的面就‘Zero’来‘Zero’去的,生怕他不起疑心吗,苏格兰?”
还真的是变得孩子气了。
诸伏景光被噎了一下。他没有直接回答仁王的调侃,而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反问:“哦?那又是谁,在需要紧急检查又不敢去普通医院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联系上了自己曾经的搭档呢?”
仁王雅治瞬间哑火,扭过头看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高楼,陷入了沉默。半晌,他才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声音闷闷的:“所以,你觉得他怎么样?可以配合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吗?”
他指的是安室透,或者说,降谷零。
诸伏景光没有立刻回答。他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权衡。过了一会儿,他问:“有以那边还顺利吗?”
提到正事,仁王雅治立刻收敛了情绪。他掏出手机,迅速点开一个加密通讯软件,确认了最新的一条讯息。
“顺利。”他言简意赅,将手机屏幕转向后视镜,让诸伏景光也能看到那条信息。
樱井有以已经成功地在他们锁定的两个高度怀疑与黑衣组织有关的目标身边,放置了微型窃/听/器,并且没有引起目标的任何警觉。
确定了这个消息,诸伏景光的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我约了他明天在迹部宅邸见面。能否配合我们的行动,明天就知道了。”
36.窃听(收藏加更)
展览中心外人声鼎沸,蜿蜒的长队几乎绕了场馆半周。风见裕也站在队伍最后,与周围狂热氛围完全融为一体。他的头上绑着一条亮粉色的应援发带,上面用闪亮的银色字体印着“有以酱!LOVE”,手里举着一面印有樱井有以甜美笑容的应援小旗,满怀期待地等待着早点见到樱井有以。
“哟!这不是风见君嘛!”
一个带着惊讶和明显兴奋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紧接着,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
风见裕也一个激灵,猛地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同样令他感到极其违和的脸——竟然是警视厅那个以严肃刻板、一丝不苟甚至有些教条主义闻名的富田耕造。
此刻的富田耕造,完全颠覆了风见裕也对他的认知。他穿着一件印有巨大Q版樱井有以头像的应援T恤,脸上还贴着两张闪闪发光的樱桃应援贴纸,手举着应援棒,活脱脱一个资深狂热粉的模样。
“富田前辈?”风见裕也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记得很清楚,富田耕造是公安厅安插在警视厅进行协调和秘密监督的人员,在工作中打过几次交道,印象中他简直就是一台行走的规章制度机器,刻薄冷血、不近人情。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如此奔放的一面……这强烈的反差让风见裕也一时语塞,只能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您……也来参加签售会?”
“当然!”富田耕造脸上洋溢着纯粹粉丝的快乐,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冷漠,“我可是有以酱的初代粉丝!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真没想到风见君你也是有以酱的粉丝!”
风见裕也只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是……是啊。”
他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富田前辈,您这外貌和内在的差距才叫真正的不可貌相好吗!
但既然有同为樱井有以粉丝的情谊在,两人之间那层疏离感似乎瞬间融化了不少。在等待入场的漫长时间里,他们围绕着樱井有以的新歌风格、舞台表现等话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富田耕造如数家珍,滔滔不绝,完全沉浸其中,甚至还掏出手机给风见裕也展示了几张自己下了大力气才得到的、一直引以为傲的未公开小卡。
风见裕也看得眼睛都直了:“天啊,这么多……”
“因为有以酱真的超级可爱啊!”富田耕造一脸骄傲,“我家里还有她的签名海报和签名专辑,改天邀请你到我家参观!”
不知不觉,队伍已经接近了签售台。粉丝们的激动情绪愈发高涨。富田耕造突然兴奋地指着手机屏幕,几乎要把屏幕怼到风见裕也眼前:“风见君,快看INS!最新消息,有粉丝已经拿到有以酱亲手准备的特别礼物了!”他激动地念着屏幕上的文字:“‘啊啊啊——我拿到了有以酱亲手送给我的限定YUI猫摆件!’这就是有以酱之前说的神秘惊喜吧!风见君,我们一定要拿到啊!”
风见裕也的眼睛也亮起充满渴望的光芒,附和道:“是啊,希望我们两个人都能有好运气!”
·
樱井有以的签售台布置得温馨可爱,她本人更是如同聚光灯下的精灵,妆容精致,笑容甜美,散发着无可挑剔的偶像魅力。她对待每一位粉丝都亲切热情,记忆力更是惊人,哪怕是只见过一次面的粉丝也能被她记住。
当风见裕也略显局促地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将专辑递过去时,他立刻听到了那熟悉又甜美的声音:“风间君,好久不见!能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开心了!”
樱井有以的语气熟稔得好像风见裕也是她认识多年的朋友。听到这些,风见裕也脸上露出满满的激动:“有以酱,好久不见!我很喜欢你最新推出的新单曲,感觉和以往的风格不同,这次有一种很神秘的感觉呢!”
樱井有以的笑容加深了,她飞快地在专辑封面上签下华丽的花体签名。“风间君能喜欢这首歌真的太好了,这首歌对我来说也有特别的意义呢。”她将签好的专辑递回,认真地注视着风见裕也的眼睛,“以后,我也想尝试更多不同的音乐风格,探索更多的可能性,风间君要继续支持我哦!”
“我会的!我会永远支持有以酱的!”风见裕也的语气斩钉截铁。他接过专辑,紧紧抱在胸前,仿佛捧着珍宝。
“对了,我还有礼物要送给风见君哦。”樱井有以像从自己身边的另一个精致礼品篮里,拿出一个包装可爱的小盒子。她甜甜一笑,将小礼盒递给风见,“这个送给你!希望这只小小的YUI猫,能代替我随时随地陪伴着你,给你带来一点点快乐和好运哦!”
风见裕也的心脏却在这一刻狂跳起来——他认出来了,这正是富田耕造在INS上看到的那款惊喜礼物。
“谢谢有以酱!”风见裕也的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他双手接过那个小小的礼盒,近乎虔诚地承诺,“我一定把它放在离我最近的地方,随时随地带着它!”
·
签售会结束后,樱井有以婉拒了所有庆功邀约,匆匆乘车赶往迹部宅。她刚踏入客厅,一个瘦弱的身影就飞快地冲到了她面前。
“姐!”仁王雅治顶着那张因精神力消耗过度而依旧苍白的脸,眼睛里却闪烁着邀功般的光芒,像个等待表扬的小孩子,“我帮你报仇了!”
他双手叉腰,下巴微扬,一副骄傲的模样,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得意。
诸伏景光正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茶。看到仁王雅治这副模样,他无奈地抬手扶额,发出一声叹息。
那个毒药的药效难道不止会让年龄变小,还会让性格幼稚化吗?还是说仁王雅治他长期卧底压抑太久,现在终于找到宣泄口了?
出乎诸伏景光意料的是,看见仁王雅治的这副模样,樱井有以原本带着疲惫的脸上立刻精神一振。她脱下外套,快步走到仁王面前,语气没有责备,反而带着一种“干得漂亮”的肯定:“报仇?你用网球打他了?”
“没错!”仁王雅治的得意简直要溢出来,用力点头,“我用柳生比吕士的身份和他比了一场。虽然身体缩水影响了力量和幻影稳定性,但镭射光束的威慑力还在,狠狠地教训了他几球!有几球是擦着他身体过去的,虽然伤害不大,但也够他疼上好几天!”
樱井有以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非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用力一拍仁王雅治的肩膀,拍得少年一个趔趄:“干得好!雅治!”随即,她脸上浮现出恨恨的表情,捏紧了拳头,“在铃木特快列车上,他绝对是想把我带回组织邀功!竟然还想炸我,我真的……真的以为我死定了!亏我之前还那么信任他,以为他是可靠的盟友!波本……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我都说了,让你别太信任组织里的任何人。”仁王雅治撇撇嘴,“但是景光把你训练得不错嘛,还能把他的枪顺过来,反过来威胁他。”
“不好意思,我只是一个半吊子特工。而且,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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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重点。”樱井有以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猛地看向仁王,眼神灼灼:“既然你还能用网球打他,证明幻影状态还不错?那你直接幻影成我的样子,找个机会接近他,当面套话或者干脆……”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神凶狠。
“噗——!”正在喝茶的诸伏景光直接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接受仁王雅治用网球报仇了?
而且重点完全跑偏了吧?!
不应该是分析试探结果、评估风险、制定后续监听计划吗?!怎么直接跳到暗杀步骤了?!
等一下,你们不是已经知道Zero他是个好人了吗?!怎么还要暗杀啊?!
他张了张嘴,看着樱井有以脸上那毫不作伪的杀气和仁王雅治眼中跃跃欲试的光芒,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阻止这场逐渐失控的讨论。
“咳咳……那个……”诸伏景光试图插话。
“姐,幻影成你没问题,但需要时间准备,而且现在精神力……”仁王雅治已经开始认真考虑可行性。
“精神力不够?咖啡因能补充精神力吗?”
“停!”诸伏景光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拍了一下面前的茶几,成功让沉浸在“复仇大计”中的姐弟俩同时转头看向他。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两位,容我提醒一下,我们今晚聚集在这里的首要目的,是监听那两个嫌疑对象,然后根据情报商讨下一步如何做。”
“啊,对哦……差点忘了正事!”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设备启动时微弱的电流声。三人各自戴上耳机,屏息凝神,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接收到的声音上。
耳机里首先传来的是一片模糊的背景噪音,几秒钟后,一阵略显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是车门开启的声音。一个清晰、沉稳,带着绝对辨识度的男声通过耳机传了出来:
“降谷先生,这么晚找我来,是有什么紧急事情吗?”
是风见裕也,他在向他的直属上司汇报。
而那个称呼——“降谷先生”!
这个称呼如同平地惊雷,在樱井有以、仁王雅治和诸伏景光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樱井有以猛地捂住嘴,防止自己惊叫出声,但她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仁王雅治更是直接摘下了半边耳机,猛地转头看向诸伏景光。
仁王雅治和樱井有以几乎同时爆发,顾不上监听需要保持安静的原则,连珠炮般的问题冲口而出,目标直指坐在中间、同样一脸愕然的诸伏景光:
“这个‘降谷先生’,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降谷零’吧?”
“风见裕也……他就这么直接叫他‘降谷先生’?!这样了他都没暴露?!还是说……”
“诸伏景光,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暴露的?你的联络人直接也直接喊你真名吗?”
诸伏景光脸上的愕然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
震惊、荒谬、自嘲、甚至还有一丝哭笑不得。他缓缓摘下耳机,迎上仁王雅治和樱井有以那两双充满质问和不解的眼睛,同样觉得讽刺不已:“呵呵……我现在也真的开始好奇,当初我到底是怎么暴露的了。”
没关系,反正约了他明天见面。所有的疑问都留给明天,当面问个清楚吧。
37.重逢
波洛咖啡厅,安室透和榎本梓站在柜台后,面对着堆积如山的食材,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忙碌。
“安室先生,最后一批面包蒸好了,酱料也已经又调好了一批!”榎本梓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使命感。
“辛苦了,小梓小姐。”安室透动作迅速,切火腿、铺生菜、涂抹特制酱料、盖上面包、切割、装盒打包……
一百份招牌三明治。
流川光为迹部宅今晚的晚宴预订的数量。
他和榎本梓提前了两个小时到店,通力合作,才勉强赶在约定时间前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在将最后一份三明治装入印有波洛Logo的袋子时,安室透的动作微微一顿。眼前的景象,恍惚间与记忆中某个忙碌的一天重叠——那是樱井有以的粉丝们因偶像打卡而蜂拥而至的日子,同样的人头攒动,同样的手忙脚乱。只是那时,他还未曾料到,他会与樱井有以有这么多的牵扯。
那天,扔下手榴弹的人,难道就是恰恰酒?
他晃了晃头,把繁杂的思绪清理出去,抬高声音和榎本梓告别:“小梓小姐,那我先走了,店里就交给你了。”
安室透赶到的时候,流川光已经站在门口等候。看到安室透,他示意身后两名穿着同样制服的侍者上前,动作利落地将保温箱接了过去。
“安室先生,辛苦了。”流川光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如进来稍坐片刻?景吾少爷特意吩咐,要好好感谢安室先生。”
安室透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婉拒:“流川先生太客气了。店里还有些收尾工作,我就不多打扰了。”
流川光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拒绝,注视着安室透,忽然开口将话题突兀地转向了一个看似无关的方向:
“其实,我真的很好奇,安室先生您是如何能将看似简单的三明治,做得如此美味,令人回味无穷的?”他顿了顿,似乎在认真思考,“如果满分是100分的话,那么我的厨艺得分,恐怕只能是‘Zero’了。”
Zero。
一次是巧合,两次就绝非偶然。昨天,在网球场上,流川光就已经故意提到“Zero”,他警铃大作。现在,流川光又故技重施。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绰号?!
流川光将安室透那瞬间的僵硬和眼神的剧变尽收眼底,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笑了笑:“怎么了,安室先生?感觉你突然很紧张啊。走吧。别让你的朋友等太久。”
·
降谷零跟着流川光穿过走廊,心跳在耳膜里轰鸣。
流川光推开门,长长的会议桌尽头,背对着门口,坐着一个身影。
仅仅是一个背影。
一个穿着普通深色休闲外套、黑色碎发柔顺地贴在颈后的背影。
降谷零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停止了流动,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紫灰色的眼眸里倒映着那个无比熟悉、刻入骨髓、却又早已被宣判死亡的人影。
Hiro?!
“你是谁?!”降谷零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失控的凌厉杀意。他死死盯着那个缓缓转过来的身影,下意识地进入警备状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更深的警惕:“你究竟是谁?!”
为什么会是Hiro的模样?
他与诸伏景光的一切联系,早在他决定潜入组织之前,就已经被彻底、干净地抹除。在组织里,他们更是刻意保持着距离,从未有过任何可能暴露关系的交集。这个伪装者,为什么会选择用诸伏景光的模样来试探他?
更何况……他明明已经死了。
坐在椅子上的身影,终于完全转了过来。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轮廓,还有那双此刻正注视着他,充满了复杂到难以言喻的情绪的蓝色猫眼。
“Zero,好久不见。”诸伏景光的声音响起,他的目光紧紧锁住降谷零那写满了震惊、狂怒、怀疑和一丝希冀的脸庞,声音里充满了苦涩和心疼:“真的是我,Hiro。”
降谷零没有说话。他盯着诸伏景光,一言不发。
“那个晚上,我被恰恰酒救下来了。这三年,因为无法确定导致我暴露的原因是什么,以及一些别的事情,我一直没能联系你……如果知道你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我还活着。”诸伏景光的话语里充满了自责。
降谷零依旧沉默。看着他这副拒绝交流的模样,诸伏景光深深叹了口气,知道必须给出解释。他正要开口,旁边却传来一声刻意的轻咳。
是站在一旁的流川光。他收敛起用于维持幻影的精神力,那张属于流川光的脸庞闪了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更为年轻、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此刻却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
“好久不见,波本。我是仁王雅治,或者你也可以叫我恰恰酒。”仁王雅治直视着降谷零,没有丝毫闪躲,主动将一切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是我要求景光这么做的。为了保护我的安全,苏格兰必须死,必须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还活着。他这三年一直作为我的联络人在地下活动。”他指了指自己缩小的身体,“拜琴酒所赐,我被喂下了组织研发的毒药,侥幸没死,却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坦诚,直接。所有的秘密,都在这一刻摊开在了降谷零的面前。
会议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衬得这沉默更加沉重。
降谷零的目光缓缓扫过诸伏景光愧疚而复杂的脸,扫过仁王雅治苍白却沉稳的面容,最后落在了坐在诸伏景光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樱井有以身上。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
突如其来的邻居、雨夜的偶遇、深夜的表白、列车上的对峙……回忆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强行拼合,却呈现出一种他从未想过的图案。
“我明白了。”降谷零终于开口。他强迫自己恢复冷静,尽管内心依旧翻江倒海,但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他看向樱井有以,缓缓分析:“所以,最开始,你们并不信任我。于是,你们利用樱井小姐来试探我——故意引导我去调查她,发现她和恰恰酒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再根据我的反应和行动,来判断我的立场是否值得合作,是否能被你们拉拢?”
他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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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笑一声:“想必,樱井小姐并没有经受过太多专业训练吧?至少,当时应该请我喝苏格兰威士忌才对。”
诸伏景光欲言又止,被降谷零打断:“但是,经过了铃木特快列车上的事情,你们应该对我彻底失去信任才对。”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诸伏景光身上,眼神更加复杂,“你们信任相处了三年的Hiro,但绝不会因为信任他就信任与他有关联的我,尤其是一个在你们看来意图绑架、甚至可能杀害樱井小姐的组织成员——波本。”
他向前一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所以,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现在突然向我坦白这一切?”
诸伏景光迎着他的目光,深吸一口气,抛出了真正的目的:“导致我三年前身份暴露、差点丧命的那个内鬼,已经有眉目了。”
降谷零的瞳孔骤然一缩。这件事如同跗骨之蛆,折磨了他整整三年。
“富田耕造。”诸伏景光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警视厅成员,实则是公安厅安插过去的秘密警察。我需要你利用你在公安内部的身份和资源深入调查他。查清他当年是如何得知我的卧底身份,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以及他现在是否还在为组织效力。我们需要你的情报,也需要你在关键时刻的配合行动。”
“我们?”降谷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一旁的仁王雅治和樱井有以,眉宇间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丝不悦和排斥。
诸伏景光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失态和不满。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更深的心疼,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悲凉的清醒:“Zero,你该知道的……我没办法以诸伏景光的身份回到警视厅了。”
那个名字早已被封存在档案中,不见天日。重新出现,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审查、猜疑,也可能暴露更多。
——甚至会连累降谷零。
“是暂时。”降谷零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和不容置疑的强势,“Hiro,你只是暂时没办法回去!”
他终于又对着这张活生生的面孔,喊出了那个深埋心底的名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以诸伏景光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回来。”
太好了,Hiro。
你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
会议结束,初步的合作意向艰难达成。降谷零需要时间消化这颠覆性的信息,也需要立刻着手调查富田耕造。他起身告辞,背影依旧挺拔,卸下了千斤重担,又背负上了新的、更复杂的使命。
当他即将踏出会议室的大门时,一个身影拦住了他。
樱井有以站在他面前,抬起脸,直直地、毫不退缩地注视着他紫灰色的眼眸。
“骗子。”她的声音很轻,却让降谷零的脚步顿住。
他没有辩解,没有解释组织的任务、卧底的身份、以及那些不得已的苦衷。
没关系,反正会有这种想法的也不止樱井有以一个人。
他刚想开口,却听见樱井有以继续说:“抱歉,我是个欺骗了你的骗子。”
出乎意料的话语让降谷零沉默了片刻,他摇了摇头:“不,我才是。”
38.迷醉(营养液加更)
降谷零站在樱井有以家的玄关,心情与上一次踏入这里时截然不同。此刻,尽管背负着新的合作与未解的谜团,那份紧绷的敌意已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而微妙的好奇,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松弛感。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扫过这间充满生活气息的客厅。
不同于他的安全屋,樱井有以显然有认真经营自己的生活——堆叠着的柔软抱枕、认真收进展示柜中的动漫手办、散落的乐谱和时尚杂志,空气里弥漫着的淡淡的柑橘香薰味道……一种属于年轻女孩的、略显凌乱却生机勃勃的温暖感扑面而来。
然而,他的视线很快就被客厅正中央的电视牢牢吸引——电视屏幕的正中央,赫然贴着一张A4纸大小的简笔画。
画风幼稚,线条甚至有些歪扭,却异常传神地捕捉到了人物的精髓:浅金色短发与深色的皮肤,紫灰色的眼睛虽然只是两个简单的圆圈,却被特意点上的高光,描绘出一种近乎凶狠的感觉。嘴角向下撇着,旁边还画了几道代表怒气的符号。整张画充满了怨念和孩子气的泄愤感。
降谷零的脚步顿住了。他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那张画看了足足五秒钟。
错不了,这画的绝对是他。
而且不是安室透那副温和的模样,而是列车上与她对峙的波本。
所以……为什么要把这张充满怨念的简笔画贴在电视正中央……
降谷零的目光下意识地移向电视柜。上面除了游戏主机和几本漫画,还摆放着一盒Switch游戏卡带。
《有氧拳击2》。
托松田阵平的福,他对这款风靡一时的体感健身游戏并不陌生。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松田阵平一边对着空气挥拳,一边咬牙切齿地抱怨:“为什么不能自定义捏脸?!我真想把这教练的脸换成警视总监的脸,每天打他一百遍!”
降谷零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画面:樱井有以结束惊心动魄的一天,回到家,怒火中烧,委屈爆棚。她无处发泄,于是拿起画笔,唰唰唰几笔地画下波本的肖像,狠狠地贴在电视屏幕上。然后,她打开《有氧拳击》用尽全力地挥拳。
……这方法还真是既幼稚又有效。降谷零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看来,他给这位临时培训出来的偶像特工小姐造成的心理阴影面积确实不小。
厨房的门“哗啦”一声被拉开。樱井有以端着一盘刚洗干净的葡萄走了出来。当看到降谷零正站在电视柜前,手里拿着《有氧拳击2》的盒子,而视线正投向电视屏幕时,她的脸颊瞬间爆红,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放下盘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电视机前,手忙脚乱地一把将那张贴在屏幕正中央的简笔画给撕了下来。
她像做贼被抓了现行一样,紧紧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简笔画,背对着降谷零,肩膀微微起伏,努力平复着过于激烈的心跳和尴尬。过了好几秒,她才慢吞吞地转过身,眼神飘忽,不敢直视降谷零,声音细若蚊呐,却偏偏带着一种“我没错”的倔强和理直气壮:
“看……看什么看,还不准我发泄一下啊!”她顿了顿,像是终于找到了理由,声音稍微大了点,带着控诉的意味,“那时候在列车上,我是真的以为你是坏人!回家后还狠狠地哭了一场!”
甚至还哭着和诸伏景光抱怨他的幼驯染学坏了……
降谷零静静地听着她的控诉,目光落在她依旧紧攥着那张画的手上,沉默了片刻问:“既然经历了列车事件,对我充满了不信任和怨恨,”他指了指她手里的纸团,“那你们后来,为什么又决定联系我,甚至向我坦白一切?”
樱井有以抬起眼,看向降谷零,眼神清澈而诚恳:“因为景光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想帮他重新成为诸伏景光。如果雅治没有出意外,单凭我们也许还能帮助景光。但是现在我们没有接触组织的途径,只能选择与他人合作。”
三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调查过诸伏景光为什么暴露却铩羽而归,在那个内鬼被揪出来之前,诸伏景光只能选择蛰伏等待。
现在,黎明终于将至。
“而且景光说……”樱井有以顿了顿,模仿着诸伏景光当时那种带着无奈又有点自嘲的语气,“‘我在组织里也干了很多坏事,比你见到的波本坏得更彻底、更不留余地。’”
她看着降谷零微微挑起的眉毛,认真地说:“而且我也慢慢想明白了,你那样做,总有你的道理。虽然我当时吓坏了,也恨得要死,但冷静下来想,如果我是你,面对一个立场不明、甚至可能是敌人派来的间谍,尤其在她还不断试图用蜂蜜陷阱这种手段接近我的时候……我的手段,可能会比你更狠,更不留情面。毕竟,在那个世界里,仁慈往往意味着死亡。”
“况且,如果你不够坏,不够强,不够让组织忌惮,甚至不够让我们忌惮,我们也不会选择与你合作。风险太大,我们需要的是能在黑暗里撕开一道口子的利刃,而不是易碎的花瓶。”
说到最后,她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带着点自嘲:“虽然当时真的很生气,也觉得自己信错了人,蠢透了……但现在想想,一切也都是我们自找的。我们用虚假的身份、虚假的目的去试探你,得到的回应,自然也只能是没有善意的波本。这很公平。”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终于卸下了某种重担,“是我们先打破了信任的可能性。当然了,如果重来一次,我们还是会选择试探你。”
降谷零的心微微一颤。
“要不要来我家喝一杯?今晚,我请你喝点不一样的。”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那个酒名,仿佛一种奇特的邀约:“喝波本。”
·
踏入安室透的公寓,樱井有以的脚步微微一顿。这是她第一次进入除了仁王雅治之外,其他男性的私人空间。眼前的景象,与她预想的,或者说,与她自己的家,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这里太干净了,干净得近乎空旷。
极简主义的装修风格,家具都是基础款,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品,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寒意。
与其说是一个家,不如说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用来展示的售楼处样板间。看着精致,功能齐全,却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幸好还有哈罗。
“汪!汪汪!”
哈罗欢快地摇着尾巴,兴奋地从卧室方向冲了出来,完全无视了主人,目标明确地直奔樱井有以,亲昵地蹭着她的裤腿。
樱井有以蹲下身,伸手温柔地抚摸哈罗毛茸茸的脑袋:“哈罗!好久不见!你是不是想我啦?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玩?”
“汪!”哈罗响亮地回应了一声。
降谷零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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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四玫瑰波本和两个干净的杯子,又从冰箱里取出汤力水和新鲜的柠檬。
往杯中倒入适量的波本酒,注入冰镇汤力水,再用小刀切下一片柠檬,轻轻放入杯中。
樱井有以走到降谷零身边,目光追随着他的动作。“我就知道,你对酒很了解。”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嗔怪,“骗子。”
降谷零将调好的酒推到樱井有以面前,迎着她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个极其爽朗的笑容:“彼此彼此,偶像小姐。”
樱井有以端起酒杯,好奇地抿了一小口,冰凉清爽的酒液滑入喉咙,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唔……好喝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她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她放下酒杯,看着降谷零,表情忽然变得一本正经:“不过,我得澄清一下,我是真的不懂酒。什么波本威士忌、琴酒、朗姆酒、恰恰酒……对我来说都差不多。为了攻略你,我可是临时抱佛脚,恶补了好久的酒类知识!”
降谷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波本酒,纯酒,只是加了一块冰。他晃动着杯中的冰块,目光落在樱井有以身上:“蜂蜜陷阱是刻意了点,漏洞也不少。”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认真,“但是,身手不错。反应很快,判断也够果断。尤其是在列车上,能从我身上拿到枪的那一下。很漂亮。”
樱井有以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弯起眼睛笑了,带着点小小的得意:“那当然,这一招可是景光教我的!他说关键时刻,顺走敌人的枪出其不意,有很大的几率反转战局。”
就在这难得的、气氛逐渐缓和甚至带上了一丝轻松的时刻,毫无预兆地,整个公寓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放大了感官,也放大了不安。樱井有以完全看不清降谷零的身影在哪里,只能听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和哈罗不安的呜咽声。
几乎是出于本能,瞬间涌上的恐惧驱使下,樱井有以凭着记忆和感觉,朝着降谷零刚才站立的方向,迅速地、带着一丝慌乱地伸出手,毫不犹豫地紧紧攥住了降谷零的衣角。
黑暗中,传来降谷零极其轻微的气息变化。他似乎也因这突发的状况而瞬间进入了警戒状态,但并未移动,也没有甩开她的手。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只有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在寂静中交织。
樱井有以的心跳渐渐平复了一些。她意识到这可能只是普通的跳闸或停电,并非针对他们的袭击,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她攥着那片衣角,手指无意识地松开又收紧。
“初次见面,”她的声音颤抖,带着一种重新开始的郑重,“我是仁王有以。”
黑暗中,降谷零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衣角传来的、属于她的力道和温度也能想象出她此刻在黑暗中微微仰着脸、努力让声音显得平静的样子。
仁王有以——她的本名,她的坦诚,是她试图抹去“樱井有以”这个身份背后所有试探与伤害的意愿,也是她真诚地递向他的橄榄枝。
降谷零没有松开她攥着衣角的手。相反,在这片令人安心的黑暗中,他低沉而温和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同样郑重的回应:“初次见面,我是降谷零。”
这一刻才是他们之间真正的起点。
“可惜……今晚没有狂风暴雨。”
39.好运
东京某条僻静小巷深处,一间挂着褪色霓虹招牌的酒吧门口,富田耕造哼着不成调的、樱井有以最新单曲的旋律,腰间钥匙串发出清脆的“叮当”碰撞声。
最近运气真不错!
富田耕造的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亢奋的轻松,脚步都带着点飘。他忍不住又低头,爱惜地摩挲着钥匙串上一个崭新的、制作精良的YUI猫挂件。那是一个Q版的樱井有以卡通形象,戴着标志性的猫耳发饰,笑容灿烂。这是他不久前在签售会上,像中了头彩一样,从偶像本人手中幸运获得的非卖品。
“有以酱,一定是你带给我的好运气吧。”富田耕造对着小小的挂件低声呢喃,眼神里充满了近乎虔诚的依赖。他小心地将挂件摆正,让它随着自己的步伐在腰间轻轻晃动。
这份好运,暂时掩盖了他内心深处的惶恐和不安。
自从三年前,他意外发现了诸伏景光是卧底的惊天秘密,并以此作为投名状攀附上组织成员伏特加后,他的日子就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起初,他还能利用职务之便,提供一些警视厅内部无关痛痒的动向,换取丰厚的报酬和一种扭曲的成就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诸伏景光死亡后、警视厅内部因此经历了一轮严苛的整顿和反间谍筛查后,他能接触到的核心信息越来越少,价值急剧缩水。
伏特加对他的态度,也从最初的热情逐渐冷却。富田耕造心知肚明,如果不是警视厅的防火墙越来越严密,导致伏特加策反新人变得极其困难,像他这样已经榨不出多少油水的老线人,早就被当成弃子无情地处理掉了。
最近几次接头,伏特加的态度越来越不耐烦,语气也越发冰冷。打到他秘密账户上的钱,数额一次比一次少,间隔时间却越来越长。种种迹象都是在提醒他,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不能成为弃子。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日夜啃噬着富田耕造的神经。
被组织抛弃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不仅是失去经济来源,更意味着灭口。组织不会任凭他在世间蹦跶,毕竟只有死人的嘴才最严……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富田耕造几乎绝望的时候,他发现了新的秘密——一个足以重新证明自己价值、甚至可能让他咸鱼翻身的重磅炸弹。
富田耕造深吸一口气,推开酒吧的门,走了进去。他选了一个最角落、灯光最暗的位置,局促不安地坐下,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捻着腰间那个YUI猫挂件。
终于,一个高大壮硕、穿着黑色风衣、戴着万年不变黑色墨镜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伏特加几乎是掐着点到的,他拉开椅子坐下,没有摘下墨镜,也没有任何寒暄,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而冷酷:“你说有紧急情报是什么?富田,你最好不是在浪费我的时间。这段时间,你一直在用些无关紧要的垃圾信息糊弄我。”伏特加的身体微微前倾,带来的压迫感让富田耕造几乎喘不过气,“你是在挑战我的底线吗?”
富田耕造瞬间感觉后背的衬衫被冷汗浸透。伏特加话语里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他头皮发麻,他慌忙摆手,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不!我当然不敢欺骗您,伏特加大人!这次是真的!真的有紧急情况!非常重要!”
他不敢再卖任何关子,也顾不上组织语言,语速飞快地将自己掌握的情报和盘托出:“警视厅内部最近有新的动作!不是常规调查,是专门冲着……冲着我们来的!”他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说服力,“有一个叫真田弦一郎的警官,他是今年刚被特别调任到警视厅搜查一课的!他名义上是处理缓解搜查一课的压力,但实际上,他真正的任务是在暗中重新调查诸伏景光当年暴露的原因!”
“诸伏景光”这个名字一出,富田耕造敏锐地感觉到伏特加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冷冽了几分。他心中一紧,赶紧补充:“这个真田弦一郎背景很深,据说和警界高层关系密切,作风强硬,是块硬骨头!他调来东京显然就是冲着咱们来的!他已经在秘密接触当年可能与诸伏景光案有关联的人了!我担心……”
“不。”伏特加冰冷地打断他,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一丝嘲讽,“他是冲着你来的,富田。”
在富田耕造震惊中,伏特加继续好心地、冷冷地补充:“就算他最后调查出什么,被揪出来、被清理门户的,也只有你这只警察内部的蛀虫而已。”伏特加身体靠回椅背,姿态放松,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我想,为了你家人的平静生活,你会懂得保守我们之间那点微不足道的小秘密吧?嗯?”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富田耕造瞬间如坠冰窟。伏特加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无论真田弦一郎查到哪里,组织都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掉他富田耕造,并且会用他的家人作为要挟,确保他死也不会开口。
他之前幻想的价值和翻盘不过是痴心妄想,在伏特加眼中根本一文不值,他依旧是那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弃子!
“不,伏特加大人!不是这样的!”极致的恐惧瞬间转化为歇斯底里的求生欲,富田耕造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变得尖利,“他如果查到我,即便我什么也不说,但以真田弦一郎的能力和背景,他一定会顺藤摸瓜,查到更深的东西!到时候牵连的就不止是我了!保护我,就是在保护组织啊!”
看到伏特加依旧不为所动,富田耕造绞尽脑汁,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抛出了他自认为最有价值的筹码:“别抛弃我!我现在还有新的渠道!我在警察厅也发展了新的人脉!非常重要!那个人也是樱井有以的粉丝,我们的关系处得不错……我可以利用这个身份去接近他,套取更多警察厅内部的动向!绝对比之前那些情报有价值得多!”
“樱井有以?”伏特加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富田耕造捕捉到了这丝微妙的变化,心中狂喜,立刻像献宝一样,动作近乎虔诚地将腰间那个崭新的YUI猫挂件小心翼翼地拆了下来。他双手捧着那个小小的金属挂件,递向伏特加,脸上堆满了谄媚到极点的笑容:
“对对对,就是她,樱井有以!伏特加大人您也知道她?您也是她的粉丝吗?”他观察着伏特加的反应,语气更加热切,“这个这是前不久在有以酱的签售会上,她亲手送给我的!全球限量的非卖品,代表着粉丝最高的荣耀我知道伏特加大人日理万机,但也需要一点小小的慰藉。这个,就当是我一点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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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道的心意,还请伏特加大人笑纳!希望有以酱也能给您带来好运!”
伏特加沉默了几秒。墨镜遮挡了他的眼神,让人无从判断他的想法。
终于,在富田耕造谄媚的笑容中,伏特加伸出了手,接过YUI猫挂件,随意地掂量了一下。
“啧。”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响从伏特加喉间发出。他随手将挂件揣进了风衣内侧的口袋,然后,重新看向因为紧张而屏住呼吸的富田耕造,声音依旧冰冷,但似乎少了点刚才那种纯粹的杀意。
“你刚才说的那个警察,”伏特加缓缓开口,清晰地吐出那个名字,“叫真田弦一郎,是吗?”
富田耕造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知道,他的命,暂时保住了。
·
“果然,富田耕造为了活命,毫不犹豫就把弦一郎供出去了。”
仁王雅治苍白着脸,疲惫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长时间的集中精神监听对他缩水后本就脆弱的身体来说是巨大的负担。当听到富田耕造果然如他们所料,将真田弦一郎的名字抛出去作为保命符时,他立刻摘下了耳机。
耳机里后续的对话,无非是富田耕造在伏特加的威压下,更加卖力地表忠心,以及伏特加布置的“监视真田弦一郎,等待下一步指令”的任务。没有太多新的、爆炸性的信息。
仁王有以立刻向弟弟和旁边的诸伏景光、降谷零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后续的监听由她负责。
诸伏景光也摘下耳机,猫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同时也带着对真田弦一郎处境的深深忧虑。他看向降谷零,语速清晰地分析着现状:“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中进行。富田耕造为了自保,主动将真田警官推到了台前,这必然会引起伏特加,甚至他背后琴酒的注意。下一步,就是让真田警官继续扮演那个紧追不舍的调查者,给富田耕造制造更大的压力,逼他露出更多的马脚,最终彻底暴露他与组织勾结的事实。”
他顿了顿,眉头紧锁,语气变得异常严肃:“但是,Zero,真田警官的安全问题必须放在首位。他现在已经是伏特加明确的目标了。我们是在利用他做诱饵,但绝不能让他成为无谓的牺牲品。能不能想办法,在不惊动组织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保证他的安全?比”
仁王雅治也强打起精神,声音沙哑地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冷酷的期望:“希望富田耕造是个彻头彻尾的软骨头,在巨大的压力下,能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包括他是如何发现Hiro身份的、还有哪些可能的联系人,一股脑儿全吐出来。这样我们就能收网,弦一郎也能早点脱离危险。”
安全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监听设备里传来的细微电流声和仁王有以专注记录的笔尖沙沙声。诸伏景光和仁王雅治的目光都集中在降谷零身上,等待着他的决策。
降谷零一直沉默地听着他们的分析和担忧,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等等,”他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突然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一个能让富田耕造主动为我们所用,同时彻底解除真田警官暴露风险,甚至可能重创组织其他代号成员的办法。”
40.行动
伏特加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很差,简直差到了极点。
今晚本该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地下交易,没什么风险,组织里随便派个外围成员都能搞定。要不是因为这次交易的数额可观,放在平时,这种级别的任务根本轮不到他这位代号成员亲自出马。
结果呢?结果就是这种他闭着眼睛都能完成的小任务,竟然被警察盯上了!而且来的还不是普通的巡警,是装备精良、行动迅捷的机动队!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时机把握得精准无比,就在交易双方验货完毕、准备交接资金的瞬间发动了突袭。要不是他反应够快,仗着对这片区域地形的熟悉和被琴酒大哥锻炼出来的强悍车技,硬生生撞开一辆拦截的警车冲了出来,恐怕现在已经被铐在审讯室里了。
虽然他逃出来了,但交易彻底泡汤,那批货和现金都落入了警方手中,简直是奇耻大辱!
伏特加越想越气。他猛踩油门,朝着组织名下的一个极为隐秘的据点驶去。
推开酒吧的门,伏特加习惯性地扫视全场,寻找琴酒的身影。然而,吧台旁那个熟悉的位置此时却空着。
伏特加的心沉了一下。大哥怎么不在?难道任务出了什么意外?不,不可能!
就在他烦躁地准备走向吧台要杯烈酒压压惊时,目光却被角落卡座里一个身影吸引了。
那哥人姿态闲适地靠坐在深红色的沙发里,修长的双腿交叠,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轻轻地晃动着。昏暗的光线下,他浅金色的短发泛着冷调的光泽,深色的皮肤融入阴影,唯有那双微微眯起的紫灰色眼眸,在昏暗中闪烁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极度不适的玩味光芒。
波本。
怎么是这个神出鬼没、阴阳怪气的神秘主义者。
伏特加本就恶劣的心情瞬间雪上加霜。他猛地大踏步冲到波本的卡座前,一拳砸在桌面上,开口就是明晃晃的嘲讽:“没想到波本竟然有心情来这儿休息。怎么,你终于抓到赤井秀一了?”
面对伏特加的暴怒,波本依旧保持着那种令人火大的悠闲姿态,甚至慢条斯理地将手中酒杯放回桌上,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格外狼狈的伏特加:“堂堂伏特加,不会连这种小任务都能失败吧?怎么,被琴酒保护的太好了,现在就只会开车了?”
“你——!”
“伏特加,”波本抬起下巴,点了点他的腰间,“你身上挂着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伏特加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顺着波本的视线低头看去。当看到那个露出来的YUI猫挂件时,他心头猛地一跳,立刻伸手,有些慌乱地将挂件塞回口袋深处,试图遮掩,语气也变得含糊其辞,带着明显的心虚:“没……没什么!一个小玩意儿,别人送的……不值钱的粉丝周边罢了!”
绝不能让波本知道富田耕造的存在,那个警察再废物是他发展的内应,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然而,波本的反应却出乎伏特加的意料。他非但没有放过这个话题,反而站起身,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哦?粉丝周边?”波本的声音压得更低,在伏特加惊疑不定的注视下,波本缓缓竖起一根食指,抵在自己的嘴唇前:“嘘——!”
伏特加瞬间僵住,他眼睁睁看着波本的手伸向他的口袋,将那个YUI猫挂件从口袋里抽了出来。
“你干什么?!”伏特加又惊又怒,低吼道,伸手就要抢。
波本却灵巧地后退半步,避开了他的手。他捏着那个小小的挂件,在昏暗的光线下仔细地端详着。他的指尖在挂件光滑的背面轻轻摩挲,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指尖在接缝处用力一按,掀开挂件的外壳,露出一个□□。
一道惊雷在伏特加脑中炸响。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地盯着那个暴露在空气中窃听器。红光一闪一闪,像是富田耕造在嘲笑他的愚蠢。
“你……”伏特加猛地抬头看向波本,墨镜后的眼神充满了混乱和求助。
波本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惊讶,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洞悉一切的冰冷。他看着伏特加,用口型对着已经完全懵掉的伏特加,清晰地、无声地传达:“你被窃听了。”
是富田耕造!
那个像狗一样摇尾乞怜的废物警察,表面上对自己投诚,献上所谓的好运挂件,背地里竟然敢在给他的东西里安装窃听器!他背叛了组织,投靠了警察!
怪不得今天的交易会失败,警察出现的时机刚刚好!时间、地点……一定是富田耕造泄露出去的,他利用这个窃听器一直在监听自己,把自己当成了向警方邀功的踏脚石!
他不仅被利用了,还被耍得团团转!
更可怕的是……他之前有没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着这个窃听器说过什么不该说的?关于组织的、关于琴酒大哥的、关于其他任务的……
一想到可能的后果,伏特加只觉得浑身发麻。他看向波本的眼神,第一次充满了真切的感激。
如果不是波本……后果不堪设想!
来不及多想,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伏特加对着波本,用口型无声而急切地道了谢:“谢了,波本!”然后,他一把抓过那个被拆开的挂件,紧紧攥在手里,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酒吧。
波本站在原地,看着伏特加仓皇的背影,突然叫住他。声音不大,不会被窃听器捕捉,但可以传进伏特加的耳朵里。
“清理垃圾的时候,面对老鼠,”波本微微停顿,紫灰色的眼眸中寒光一闪,“可千万别留情啊。”
·
富田耕造最近的心情,如同坐上了云霄飞车,从谷底直冲巅峰。
自从那天献上那个代表幸运的YUI猫挂件后,伏特加对他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依旧冷漠,但下达指令时不再带着不耐烦的呵斥,通讯的频率也恢复了正常,甚至今天下午,伏特加还主动联系他,约他晚上在一个废弃的旧码头仓库见面,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富田耕造欣喜若狂。他几乎可以肯定,伏特加这是要给他新的、更重要的任务了。这么多年,黑衣组织在警视厅埋下的钉子就只有他一枚,伏特加竟然还妄想把他甩开。
真是不自量力!
他想,一定要趁机为自己要到更多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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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可以获得一个代号,从此和伏特加平起平坐。也让他尝一尝屈服于他人之下的滋味。
想到这些,富田耕造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精心打扮了一番,哼着樱井有以的歌,提前半小时就来到了约定的地点——位于东京湾边缘一处早已废弃、荒无人烟的码头仓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约定的时间到了,伏特加却没有出现。
富田耕造心中的兴奋和期待渐渐被不安和焦躁取代。他不停地看表,在原地踱步。海风吹得他有些发冷,但更冷的是心底逐渐升起的寒意。
怎么回事?难道伏特加又变卦了?还是在考验他的耐心?
又等了一会儿,却依旧不见伏特加的人影。富田耕造的耐心彻底耗尽,被愚弄的愤怒和长久压抑的憋屈瞬间爆发,他气急败坏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不再犹豫,直接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几乎是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富田耕造就听见了枪声,随后左肩胛骨处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炸裂般的剧痛。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狠狠掼倒在地,手机脱手飞出,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滑出老远。
“啊——!”凄厉的惨叫声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剧痛和恐惧让他浑身抽搐,只能像濒死的鱼一样徒劳地在地上扭动、挣扎。
紧接着,从不同的方向同时传来数声枪响。
在彻底陷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秒,他听见不远处地上的手机听筒里,传出的一声充满了鄙夷和杀意的冷笑:
“呵……面对老鼠,我可绝对不会留情。”
是伏特加的声音。
·
距离废弃码头约800米外,一栋早已停工的烂尾楼天台上。
诸伏景光结束狙击,熟练地拆卸着枪管、退下弹匣、将各个部件有条不紊地放入旁边吉他盒中。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冷酷的美感。
“目标确认全部清除,没有发现异常。”降谷零站在他身旁,举起望远镜,看着对面一片狼藉的现场,忍不住赞叹,“三年过去了,Hiro,你的枪法依旧很完美。”
诸伏景光提起吉他盒,站起身,脸上没有完成任务后的轻松,反而微微蹙眉,蓝色的猫眼中带着一丝不解和警惕:“伏特加竟然会这么轻敌?只派了几个不成器的外围杀手来处理叛徒?我还以为他至少会派出基安蒂或者科恩这样的狙击手来确保万无一失。”
降谷零闻言,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运筹帷幄的得意:“没办法,仁王君扮成赤井秀一的样子去吸引琴酒注意了。他现在应该正顶着赤井秀一的脸,在某个地方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呢。以琴酒对赤井秀一的执着,他肯定会优先把手上能调动的精锐力量,尤其是基安蒂和科恩,都派过去狙击赤井秀一。伏特加这边,自然就只剩下些外围杀手可用了。”
说完,他挥挥手,他朝着楼梯走去,步伐沉稳有力:“风见已经把富田耕造带走了,过段时间就可以对他展开侦讯。好了,我现在去收拾对面残局。”
降谷零走到楼梯口,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并肩作战的诸伏景光:“现在,我们肯定能活得再久一点了。”
41.筹码
酒吧里空气凝滞。
琴酒叼着一支燃烧的香烟,火星在昏暗中明灭不定,映照着他眼中翻涌的暴戾。
伏特加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垂手站在距离琴酒几步远的地方。他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抬头看琴酒一眼,在漫长的沉默中的等待中,他的喉结紧张地滚动了好几下。
“你是说,”琴酒终于开口,眼皮一掀,死死盯着伏特加,“那几个派去处理老鼠的外围成员都死了?”
伏特加感觉后背一凉,头又往下低了些,避开那慑人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回答,声音带着颤抖:“是……是的,大哥。我确认过了。初步判断,应该是……死在了帮派火拼上。”
琴酒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越发阴沉。
“大哥!”伏特加承受不住这压力,猛地抬起头,急切地解释,“我派人仔细调查过了!那个富田耕造就是个废物警察,他死前不久的确和一个叫‘黑金’的地下帮派有过接触,交易过几次情报,还欠了他们一大笔赌债!肯定是他们!富田那混蛋走投无路,想拉他们垫背,或者干脆就是黑吃黑!那些外围成员运气不好撞上了……不过大哥放心,富田耕造本人的尸体我亲自确认过了,已经死了。”
尸体被爆头,简直惨不忍睹。如果这样他还能活的话,那也太灵异事件了。
琴酒沉默着,过了令人窒息的十几秒,他才抖了抖长长的烟灰,语气不善地问:“那个叫真田弦一郎的又是怎么回事?”
他记得伏特加之前提过这个名字,说是警视厅派来专门调查卧底案的人。
伏特加见琴酒似乎暂时放过了外围成员团灭的事情,心中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点。他立刻抓住机会,将脏水毫不留情地泼向已经无法开口辩驳的死人:“那个真田弦一郎?哼,我看就是富田耕造那个疯子临死前胡乱攀咬,看他作风硬,跟他关系不好,想借我们的手除掉他!”他语气笃定,忿忿不平起来,“大哥您不知道,富田那家伙之前就经常这样……他还跟我说过,有个叫目暮十三的警官都可能察觉了什么,希望我们能帮他处理掉!”
简直是个天真又愚蠢的疯子!
“警视厅里还有我们能用的人吗?”琴酒盯着伏特加,强调道,“我是指,真正能派上用场的,不是富田那种随时会叛变的老鼠。”
伏特加的心沉了下去。他羞愧地低下头,声音干涩,充满了挫败感:“抱歉,大哥……没有了。”
警视厅的防守越发严谨,他试图发展几个外围成员,要么根本接触不到核心,要么胆子太小不敢干,要么就是刚搭上线就被他们内部的反间谍部门盯上,彻底废掉了。
非要说的话,富田耕造竟然还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废物!”琴酒低骂了一句,不知是在骂伏特加,还是在骂整个局面。他一脸不甘心,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残酷的光芒,“我去找朗姆,让他把库拉索派过来。是时候好好清理一下组织里的老鼠了。”
“既然没有内应,那就直接闯进去。”
·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仁王有以神色匆匆,喘着气,努力平静自己的呼吸。
她刚刚参加完一个重要的打歌节目录制,为了这档节目,她特意染了一头偏蓝调的银发。看到房间里等待的三个人,她在原地转了个圈,颇为骄傲地展示自己的新发色。
“怎么样?好看吧?”仁王有以微微歪着头,眼神亮晶晶地扫过三人,“我一直都想染这个颜色,这次趁着打歌节目换造型,终于梦想成真啦!”
仁王雅治抬起头,看着自家姐姐那自恋的模样,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放下手里的文件,非常配合地、干巴巴地拍了两下手,语气毫无波澜:“哇——真——好——看——”他故意拖长了音调,随即毫不留情地拆台,“我记得你国中那会儿就天天嚷嚷着要染银发,还买来染发剂让我当小白鼠,怎么现在终于行动了?”
仁王有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化为羞恼。她几步冲过去,毫不客气地抬手就给了弟弟一个一拳:“闭嘴吧你!因为你姐姐我现在心情好!不行吗?”她瞪了仁王雅治一眼,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一旁正看着她的降谷零,声音低了一点,带着点理直气壮的任性,“而且,降谷的金发真的很好看啊!我眼馋一下还不行?银色是另一种风格嘛!”
“哇哦——”仁王雅治拖长了调子,眼睛里闪烁着促狭的光芒,“这就直接叫‘降谷’了?敬称都省了?啧啧啧……”他无视了姐姐警告的眼神,继续精准吐槽,“不过说真的,你这银发……确定不是受某个整天穿着黑风衣、银色长发飘啊飘的人影响更多?”
“仁王雅治!”仁王有以瞬间炸毛,抄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就砸了过去,“你给我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她气呼呼地转向降谷零,飞快地变了脸,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对了,降谷,以后叫我有以就可以!”
降谷零一直静静地看着这姐弟俩的互动。眼前这个染着银发、活力四射又有点小冒失的身影,逐渐与记忆中那个在东京街头迷路、大胆夸赞他金发帅气、替他打抱不平的少女身影重合。
这么多年,她的变化似乎并不大,那份骨子里的率真和偶尔的脱线和以前一模一样。
降谷零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那头耀眼的银发上,语气真诚:“银发真的很适合你……有以。”
看着她最近表现出来的模样,降谷零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感慨:如果没有被卷入组织的漩涡,此刻的她,应该正站在璀璨的舞台上,享受着万千粉丝的欢呼,纯粹地追逐着她的偶像梦想吧?
“咳。”一声刻意的轻咳打断了这短暂而微妙的氛围。诸伏景光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语气温和地将话题拉回正轨,“我记得,我们今天凑到一起的核心议题,是为了帮Zero揭穿冲矢昴的真实身份,制定下一步计划。Zero,你先说明一下你那边最新的调查进展和判断。”
提到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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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嬉闹的气氛瞬间消散无踪。降谷零、仁王有以、仁王雅治三人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而专注。降谷零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资料,开始说明:“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密切监视、试探和分析,我高度怀疑,这个化名冲矢昴、居住在工藤宅的东大研究生,就是假死脱身的赤井秀一。”
降谷零的声音恢复了公安精英的冷静和条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认真倾听的三人,尤其是仁王雅治,抛出了另一个猜想:“而见过仁王君之后,结合一些零碎的线索和直觉,我心里隐约还有一个想法……这个总在命案现场出现、思维敏锐得不像小学生的江户川柯南,有没有可能就是最近销声匿迹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仁王雅治立刻接上了降谷零的思路:“可能性非常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也被灌下了那种毒药,但经过我几次的试探,我基本可以确定他就是工藤新一。如果冲矢昴就是赤井秀一的假设成立,而他又住在工藤宅的话……那么,我们可以合理怀疑工藤新一与FBI已经达成合作共识,甚至CIA也可能通过某些渠道参与其中。对了,前不久在列车上我见到了一个名叫灰原哀的小女孩,简直就是组织里的那个研究员雪莉的缩小版。”
“琴酒说,他见到的雪莉是成年人模样。”降谷零回忆着自己掌握的信息,“宫野明美死后,她中断研究以示抗议,被琴酒等人囚禁在研究所房间里后离奇失踪。如果是因为服用了那个药物变小的话,一切就都说的通了……既然琴酒说他见到了是成年的雪莉,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已经研制出了能让自己暂时恢复的药物?”
“那就更需要和他们合作了。”诸伏景光理智地分析,“就算我们通过Zero拿到了那个药的样本,从零开始分析研制解药也需要很长时间,莫不如借助他们的力量,尽快让雅治恢复……不知道FBI与工藤新一进展到哪一步了……”
“哼!”仁王有以放下茶杯,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哼。她托着下巴,银色的发丝滑落肩头,看向降谷零,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认同和一丝替他不平的意味:“堂堂日本的高中生侦探,遇到了这么大的麻烦和危险,不找自己国家的警方求助,反而第一时间联系其他国家的势力?听着真不爽啊。降谷,你说对吧?”
降谷零眼神一暗,他刚想开口,却被仁王雅治抢了先。少年露出一副经典的半月眼表情,语气凉凉地吐槽:“喂喂,姐姐,你就是在嘲讽我这个国际刑警秘密特工吧?”
仁王有以脸上却没有丝毫被戳破的尴尬,反而理直气壮地微微一笑:“怎么会呢,雅治你可是我亲爱的弟弟,是自己人!”她身体微微前倾,眼眸中闪烁着争强好胜的光芒,“我们现在讨论的重点是,如何在未来不可避免的、与工藤新一、FBI甚至CIA的合作中,抢占上风,掌握主动权。”
降谷零点点头,格外认真:“对。我们掌握了他们的秘密,这就是我们的筹码,必须利用好这一点,确保最终清除组织的主导权和利益分配,要牢牢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42.符号
联合小组第二次作战行动会议在一种奇妙氛围中结束。相较于第一次的会面,这一次讨论的议题虽然同样重大且充满一定风险,却因为目标明确、分工清晰,而显得轻松了许多。
降谷零带来的情报和他出色的判断力极大地减轻了仁王雅治与诸伏景光肩上的压力,也让仁王有以的工作量骤减——确认了合作关系后,她这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特工终于可以暂时卸下完成蜂蜜陷阱的重任,不必再绞尽脑汁去扮演一个需要时刻揣摩目标心思的完美猎手。
这份解脱感让她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万岁,暂时解放啦!”会议一结束,仁王有以就欢呼着从椅子上跳起来,银蓝色的长发在空中划出欢快的弧度。她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划动,联系她的经纪人。“由纪姐,是我!之前推掉的那几个综艺通告……对对对,《周末挑战ING》和《偶像厨房》,还有那个音乐访谈,都帮我接回来吧!档期?挤一挤嘛,我现在可是事业心爆棚的当红偶像樱井有以!”
她对着电话那头连珠炮似的说着,脸上洋溢着纯粹的笑容。挂掉电话,她对着房间里的三位男士比了个大大的耶,甚至还俏皮地wink了一下,笑容灿烂得晃眼:“当特工我是新人,但是当偶像我绝对没问题,舞台才是我的主战场!”
这份重回正轨的喜悦也并未完全冲淡她骨子里被激发出的警觉和好胜心。她走到诸伏景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认真:“不过,景光,景光你要接着教我特工技巧,总觉得指不定哪天又能派上大用场呢!”说着,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一旁正在整理资料的降谷零,挥了挥自己的拳头,补充道:“最好……再教我几招能瞬间制服那种特别难搞的成年男性的办法。要快、狠、准,一击必杀的那种!”
意有所指,目标明确。
降谷零抬起头,正好对上她燃烧着胜负欲的眼神。他装作自己完全没听懂她的暗示,一脸无辜:“不用麻烦Hiro了。这种技巧,我也可以教你。”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姿态从容,“保证实用。”
仁王有以眼睛更亮了,刚想说什么,却被诸伏景光无奈地打断:“好了,别闹了。接下来我们得收集更多线索,寻找一个完美的时机,确保一击必杀,让赤井秀一无法狡辩,也为我们后续的谈判赢得最大筹码。”
降谷零点了点头,神情恢复了认真:“是的。一旦察觉到我的动作,赤井秀一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一定也会提前筹划。但是没关系,这次笑到最后的,肯定会是我们。”
说完,他又看向仁王有以:“对了,耳钉已经做好了,待会儿我拿给你。”
·
为了集中精力布局,降谷零干脆向波洛咖啡厅请了三天假。于是,波洛咖啡厅又短暂地回归了只有榎本梓一人忙碌支撑的状态。
三天后,当降谷零重新回到波洛咖啡厅时,迎接他的并非往日的轻松氛围,而是一种不同寻常的压抑感。
榎本梓正在擦拭吧台,动作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眉头紧锁。而靠窗的位置上,毛利兰双手捧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热可可,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眼神里充满了忧虑和不安,连安室透走近都没立刻察觉。
“小梓小姐、小兰小姐,早上好。”降谷零将围裙系好,重新回归安室透的身份,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感觉你们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榎本梓像是被惊醒,猛地抬起头,看到是安室透,脸上露出一丝安心的放松,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担忧取代。她放下抹布,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恐惧:“安室先生,你请假这几天发生了特别可怕的事情!”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组织着语言:“听说,最近东京连续发生了好几起女性被害的案件!”这个词一出口,榎本梓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新闻上报道得语焉不详,但小道消息都传疯了,说她们都死得很惨……总感觉好危险,晚上都不敢一个人出门了。”
毛利兰这时也回过神来,转过头,脸上写满了凝重和担忧。她点点头:“嗯,爸爸也听说这件事了。他气得不行,说这种专门针对女性的罪犯绝对不能放过。今天一大早,他就跑去警视厅找目暮警官了,自告奋勇要去帮忙找线索……”她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希望爸爸和警察们能快点抓住那个坏蛋……真的太让人不安心了。”
“原来是这样……确实很令人担忧。不过,请相信警方,也相信毛利侦探的能力。他经验丰富,一定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的。”安室透顿了顿,目光自然地扫视了一圈店内,像是随口问道:“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柯南?他也跟着毛利先生去警视厅了?”
毛利兰愣了一下,似乎才想起柯南,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柯南?他跟阿笠博士一起出门了,说是少年侦探团要一起在周末露营,一大早就走了。”
安室透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只是转身开始做营业前的准备。
连续的女性被害案?
待会儿问一下具体情况吧,不能让这个犯人继续逍遥法外了。
·
警视厅会议室内,气氛凝重极了。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阳光,只有投影仪的光束在幕布上投下冰冷而残酷的画面。
真田弦一郎穿着笔挺的深色西装站在屏幕前,表情严肃。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今天清晨六点二十分左右,在A区公园附近的绿化带深处,环卫工人发现了一具女性尸体。”真田弦一郎按动遥控器,幕布上出现了一张现场拍摄的、经过技术处理的照片。尽管避开了最血腥的部分,但那种冰冷的死亡气息依旧扑面而来。“与前两名受害女性一样,被害人没有遭到性侵或其他暴力侵犯的痕迹。经过法医初步勘验和DNA数据库比对,已经确认了死者身份。”
屏幕上切换成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性笑容温婉,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得体的职业装。“死者名为佐仓织子,2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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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T国际贸易株式会社的行政职员。根据户籍资料显示,她三个月前才从大阪调职来到东京工作,目前独自租住在江东区的一处公寓内。社会关系相对简单,初步调查未发现明显的仇怨或情感纠葛。”
真田弦一郎再次切换画面,这一次是三名被害女性的照片并排展示,旁边标注着发现地点和时间,以及一个被红色圆圈重点标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共同点——在每名死者的右手掌心,都被凶手用极其锋利的刀具,深深地、近乎残忍地刻划出了一个清晰的符号。
“各位请看,”真田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凝重,“与前两名被害人一样,佐仓织子的右手掌心也发现了这个符号。手法、深度、位置,高度一致。鉴证科的报告确认,符号边缘的切割痕迹与前两起案件完全吻合。基本可以断定,这是一起手段残忍、目标明确、且带有强烈仪式化特征的连环杀人案!”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只有投影仪运转的微弱嗡鸣。连续三条鲜活的生命以如此残酷的方式消逝,而凶手却如同隐藏在都市阴影里的恶魔,无声无息,随时可能继续犯案。沉重的压力让每个人都感到呼吸不畅。
目暮警官面色铁青,拳头紧握,沉声问道:“真田警官,有没有发现这三名被害人之间,除了都是女性这个特征外,其他的共同点?”
真田弦一郎遗憾地摇了摇头:“非常遗憾,目暮警部。我们动用了大量警力,交叉比对了三名受害者的通讯记录、银行流水、社交媒体活动、工作单位、常去场所、甚至网购记录……截止目前,尚未能找到任何能将她们三人直接联系起来的、有意义的共同点。她们生活在东京不同的区域,从事不同的职业,社交圈似乎也毫无交集。凶手选择她们,仿佛是随机的。”
这个结论意味着任何女性都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更加令人心寒。
“已经是第三起了……”坐在主位的黑田兵卫终于开口,下达了明确的指令,语气斩钉截铁。“凶手极其狡猾,且具备相当的反侦查能力。在掌握关键线索之前,必须严格封锁案件细节,尤其是这个符号的信息,绝对不允许泄露给媒体,以免引起社会恐慌,给凶手可乘之机,或者引发模仿犯罪!”
恐慌一旦蔓延,不仅会让市民人人自危,也会让警方的调查陷入更大的被动。
“是!”众人齐声应道,神情肃穆。
然而,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份不祥的预感,也像是在嘲弄警方的努力,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名年轻的巡查部长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上毫无血色。
“报告!”他甚至顾不上敬礼,“紧急情况!A区某桥下发现一具女性尸体,初步观察特征与前几名被害人完全一致!”
“什么?!”目暮警官失声惊呼,猛地站了起来。
在警方刚刚确认连环案性质、正在全力封锁消息、试图寻找突破口的档口,凶手竟然犯下了第四起案件。
阴云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他们心里都是同样的想法:
这就是凶手的挑衅。
43.连环
警笛刺耳的余音尚未完全消散,警察们从警车里鱼贯而出,动作迅捷而训练有素。他们面容严肃,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瞬间让原本聚集在警戒线外围、伸长脖子看热闹的零星人群连连后退。
“让开!都让开!不要破坏现场!” 高木警官手持扩音器维持秩序,人群中很快被让出一条狭窄的通道,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退去。
这里荒凉又破败。被乱涂乱画留下各种涂鸦的桥墩支撑着早已废弃、杂草丛生的高架桥;桥下是坑洼不平的水泥地和堆积如山的工业垃圾,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和铁锈的腥气。而就在这片被遗忘的角落中央,一块被临时拉起的白色塑料布,突兀地覆盖着一个人形的轮廓。
真田弦一郎走在队伍最前方,他眉头紧锁,刚毅面容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他的目光迅速锁定了一个被两名巡警看护在警戒线边缘、面色惨白的男人。
那男人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夹克,头发有些凌乱,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此刻,他正佝偻着背,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白布的方向,眼圈通红,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剧烈的哭泣。
真田弦一郎大步走过去,从内袋掏出警用笔记本和钢笔,动作干脆利落。他站定在男人面前:“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真田弦一郎。请问,你就是第一发现人,松尾佑三先生吗?”
这里真的太过荒凉,如果不是他偶然一瞥,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发现被害人的尸体。
松尾佑三像是被惊醒,猛地抬起头,厚厚的镜片后是一双充满了血丝、惊魂未定的眼睛。他飞快地瞥了真田弦一郎一眼,然后再不敢抬头看,只是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的皮鞋。他的声音嘶哑哽咽,断断续续:“是……是我……警官先生……”
“松尾先生,请冷静一下,我们需要了解情况。” 真田的声音放缓了一些,但依旧保持着清晰的条理,“请详细描述一下,你是如何发现这里的?具体时间,以及你看到的当时的情况。”
松尾佑三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组织着语言:“今天中午大概十二点半左右。我……我像往常一样,午休时间出来,到附近的超市买午餐和日用品……” 他指了指远处隐约可见的一个小型超市招牌,手指还在发抖,“买完东西我提着袋子,走这条路回家……然后……”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极度的恐惧和难以置信:“我就看见……就在那个桥墩后面,好像躺着个人!我一开始以为是喝醉酒的流浪汉,或者是在那里休息的人,但那个姿势太奇怪了,他一动不动……”
“我不敢过去,心里发毛,就赶紧跑到前面路口,正好看到一位巡警先生……我就拉着他,跟他说了这件事……巡警先生他跟我一起过来看,我们走近了才发现……竟然……竟然是浅井老师!”
当“浅井老师”这个名字脱口而出时,巨大的悲痛再次将松尾佑三淹没,他猛地捂住脸,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肩膀剧烈地耸动。
“浅井老师?” 真田弦一郎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称呼,他放下手中的笔,目光紧紧锁住松尾佑三,“你认识死者?她的全名是?”
松尾佑三用力点头,眼泪再次汹涌而出,他哽咽着,几乎是喊出来的:“认识!当然认识!她叫浅井樱!浅井樱老师和我一样都是帝丹小学五年级的老师啊。她……她教国语的……我教数学……”
帝丹小学国语老师,和前几位被害人截然不同的职业。犯人究竟是怎么确定目标的,难道真的是随机吗?
真田弦一郎的心猛地一沉,但表情依旧沉稳:“松尾先生,请节哀。那么,根据你的了解,浅井樱老师平时为人如何?在学校里,或者生活中,是否与人结怨?有什么……可能对她怀恨在心的人吗?” 他试图寻找可能的动机线索。
“不……不可能!” 松尾佑三猛地抬起头,语气激动,“浅井老师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人和蔼可亲,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对待学生非常有耐心,孩子们都特别喜欢她!同事们也都说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她……她怎么可能会有仇人?”
他的语气充满了绝对的信任和不解,随即,更大的悲伤席卷而来,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绝望:“其实……其实我一直很喜欢她,正打算向她表白啊!我连礼物都准备好了……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是她啊!”
他再也控制不住,蹲下身,双手抱头,当着众多警察的面,失声痛哭起来。那悲恸欲绝的哭声,在空旷荒凉的桥洞下回荡,充满了无力感和对命运无常的控诉,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目暮警官重重地叹了口气,高木涉别过脸,不忍再看。
这已经是第四位被害人了。凶手就在他们身边,肆无忌惮地制造着恐慌和悲剧,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意味着下一位无辜女性的生命消逝。
不能再让这个罪犯逍遥法外了。
真田弦一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中翻涌的情绪,他走到蹲在地上痛哭的松尾佑三身边,蹲下身,用尽可能平稳而有力的声音说道:“松尾先生,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警视厅上下深表遗憾和痛心。你的痛苦我们理解,但请相信我们。” 他的目光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后续的调查,请放心交给我们警方。我们搜查一课必将倾尽全力,穷尽一切手段,誓要将这个丧心病狂的凶手绳之以法!还给浅井老师,还给所有被害人,还给东京市民一个交代!”
·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人从围观人群中挤了进来:“让一让!让一让!麻烦让我进去!”
毛利小五郎一脸严肃地走到目暮警官身边。跟在他身后的,是没来得及换衣服,还系着波洛咖啡厅围裙的安室透。
“目暮警部!”毛利小五郎大步流星地走到目暮十三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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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这种恶性案件怎么能少了我毛利小五郎!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你放心,有我名侦探在,一定能以最快时间抓到凶手。”
目暮十三揉了揉因压力而胀痛的眉心,语气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毛利老弟,你来了……唉,虽然我们已经尽力封锁消息,但连环杀手的流言还是传开了……人心惶惶啊。再不尽快破案,事态只会越来越失控,恐慌蔓延的后果不堪设想。”
毛利小五郎点点头,沉痛地回复:“是啊,小兰最近也很关注这件事情。像她一样惶惶不安的人一定很多,我们一定要尽快抓住凶手,还社会平稳安定。”
目暮警官看向真田弦一郎,疲惫的眼神中带着信任和托付,“真田老弟,把目前掌握的、可以公开的案件信息和毛利老弟、安室共享一下。说不定,他们能发现一些我们因思维定式而忽略的细节。”
真田弦一郎点了点头,合上笔记本,走到两人面前,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开门见山地简述关键信息:“死者名为浅井樱,27岁,帝丹小学五年级国语教师。第一发现人是她的同事,松尾佑三。” 他示意了一下仍在啜泣的松尾。“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夜11点至凌晨1点之间。死因是窒息,颈部有勒痕,但没有吉川线,说明死前已经失去意识。这一点与前三位受害者相同,”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而且,她的右手掌心,被凶手用利器刻上了一个清晰的、类似“X”字符号。”
毛利小五郎一脸匪夷所思,压低了声音:“警方并没有公布这一点吧?”
“所以可以排除是模仿犯作案的情况。”真田弦一郎沉声道:“仅凭口述,可能无法完全理解这个符号的特征和潜在含义。而且,前三起案件现场的照片、法医报告等细节资料都在警视厅的卷宗里。” 他转向目暮十三,语气郑重地请求:“目暮警官,我申请带毛利先生和安室先生回警视厅,调阅这前三起连环杀人案的全部卷宗。有些线索和疑点在这里无法就细节问题展开讨论。”
目暮警官按了按帽檐,沉声应允:“嗯,也好。现场的初步勘验取证工作也基本结束了,剩下的物证分析和法医详细报告还需要时间。留一部分人保护现场,等待鉴证科收尾。真田老弟,你带毛利老弟和安室先回去吧。” 他挥了挥手,疲惫中带着一丝希望,“务必,尽快找出突破口!”
真田弦一郎肃然应道:“是!” 他随即对毛利小五郎和安室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位,请跟我来。警车就在外面。”
毛利小五郎立刻跟了上去,嘴里还在嘟囔着“‘X’到底是什么意思”。安室透则落在最后,他离开前,目光再次飞快地扫过现场:哭泣的松尾佑三、覆盖着白布的尸体、阴森废弃的桥洞环境。
在手上刻字……这是在标记战利品还是在进行某种仪式?为什么会偏偏选中浅井樱?
警灯闪烁,带着重重疑云,朝着警视厅的方向疾驰而去。
44.樱花(营养液加更)
警视厅搜查一课的会议室,厚重的窗帘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喧嚣。头顶惨白的荧光灯管发出嗡嗡的低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因与香烟的味道,融合成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焦虑气息。
桌面上,三份整理好的厚重的卷宗被摊开,旁边还散落着没有来得及整理的浅井樱遇害案的信息。
真田弦一郎站在主位前方的白板旁,手中拿着一支激光笔,红色的光点最终定格在白板上并排贴着的四张触目惊心的照片上——那是四名受害女性右手掌心的特写。每一个掌心,都被残忍地刻划上了一个几乎完全相同的类似符号,从左到右分别类似于“I”、“V”、“Y”、“X”。
“截至目前,已有四名无辜女性遇害。凶手作案手法高度一致,均为使用□□等物质将被害人迷晕后再进行杀害,目标明确指向年轻女性,带有强烈的仪式化特征。”他将激光笔的红点牢牢钉在那个血色的符号上,“经过反复分析,我们认为,案件侦破的最大突破口,很可能就隐藏在这个被凶手刻意留在死者身上的符号上!破解它的含义,或许就能揭开凶手的动机、筛选目标的标准,甚至指向其身份!”
毛利小五郎立刻眯起眼睛看着那四张照片,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用手指在自己的右手手心比划着这几个字母,嘴里念念有词:““I”、“V”、“Y”、“X”……英文字母?有什么由这些字母组成的单词吗?”
“并没有。”真田弦一郎摇了摇头,“我们尝试过很多种语言,但并没有什么单词同时包括这四个字母。”
“那有没有可能,这只是单纯的符号呢?”安室透询问,他一边在纸上写,一边解释,“‘I’是一根线,‘V’是两根线”,‘Y’是三根线,‘X’可以看做四根线。线条的数量逐渐增加,恰好对应我们发现尸体的顺序。”
真田弦一郎点了点头,肯定了安室透的说法:“是的,安室先生。我们内部也有人有同样的倾向,认为只要破解了这个图案究竟是什么,就至少可以确定凶手有多少个目标。针对于这个想法,我们也尝试了很多种解读方向——宗教符号、邪教标记、特定行业的暗号、甚至某些小众亚文化的符号……但是,很遗憾。截止目前,没有任何一种方式能够解读出这个符号的含义。”
会议室里一片压抑的沉默。毛利小五郎重重地叹了口气,盯着自己的笔记本,仿佛想从空白的纸页上看出答案。
无形的压力就这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肩头。
“或许,我们可以暂时从破解符号这个思路跳出来,从其他角度寻找受害者之间更隐蔽的关联。”安室透放下手中的卷宗。他一直在专注地翻看每一份现场照片和初步调查报告,一边说,一边把四个被害人的生活照片并排摆在了一起,“除了性别和那个刻在右手手心的符号,受害者之间似乎毫无交集。但是,我注意到一个之前可能被忽略的共同点:她们的发色。”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安室透摆出来的照片上。卷宗里一般都会放黑发证件照,很少会有人注意到生活照,真田弦一郎也是刚刚才发现她们发色并不是黑色。
白井朔良是紫发、纱仓香菜是金发、佐仓织子是红发。
安室透指着浅井樱的照片,分析但:“虽然不太明显,但仔细看发根新长出的部分颜色更深,与发梢的棕色有细微色差。结合这一点,我认为她近期很可能也染过头发,只是选择了比较接近自然色的棕色系。”
真田弦一郎眼神一凝,立刻追问:“安室先生,你的意思是,凶手下手的目标是染发的年轻女性?”
这个筛选标准虽然依旧宽泛,但至少比漫无目的的“随机选择”更有指向性。染发,虽然在年轻女性中非常普遍,但也算是一个可追踪的特征。
毛利小五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猛地一拍桌子:“染发?对啊,这是个重要线索!”他兴奋地看向真田弦一郎,“你们调查过她们平时去的美容院吗?是同一家吗?或者她们有没有什么共同的美发师?如果能找到这个交集点,说不定就能锁定凶手的活动范围,甚至找到目击者!”
然而,真田弦一郎的下一句话,却回应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这一点,我们在调查社会关系时,已经详细排查过了。非常遗憾,前三位受害者的居住地分散在东京的不同区域,生活轨迹上,也找不到她们曾在同一时间段出现在同一家美发沙龙的记录。可以说,她们的活动范围截然不同。白井朔良是活跃在社交平台的时尚博主,纱仓香菜是接案时间不定的自由插画师,佐仓织子是朝九晚五的普通公司职员,浅井樱则是帝丹小学五年级的老师。”
不过不是被这个凶手盯上,她们的世界根本就不会有交集。
毛利小五郎像泄了气的皮球,肩膀垮了下来,沮丧地嘟囔:“难道凶手是在大街上随便找一个染了头发的年轻女性就下手?这也太疯狂了吧!”
真田弦一郎沉默着。他无法反驳毛利小五郎,因为此刻确实没有其他坚实的证据能破解凶手的逻辑。那种纯粹随机、毫无规律的选择,比任何有明确指向的恶意更让人心底发寒。
很有可能,凶手就是随机挑选染发女性下手。
安室透没有理会毛利的沮丧,目光锁定在白板上那四个名字上,默念着那些音节:“白井朔良、纱仓香菜、佐仓织子、浅井樱……”
Sakura、Sakura、Sakura、Sakura……
每一个名字里,都包含着一个相同的发音——Sakura。
安室透猛地抬起头,冲着真田弦一郎大声说:“‘Sakura’。她们的名字里都含有‘Sakura’这个读音!”他快走上前,指着白板上的名字,语速因为激动而加快,“白井朔良的‘朔良’,纱仓香菜的‘纱仓’,佐仓织子的‘佐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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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井樱的‘樱’。如果不是把名字读出来,仅仅看汉字写法,确实很难立刻联想到这一点。”
“Sakura?!”真田弦一郎如同被重锤击中!他猛地转身,死死盯住白板上那几个血色符号。他走了几步,指着其中一个符号,手指微微颤抖,“难道说,这个符号其实凶手用最粗暴、最残忍的方式刻下的一朵简易的樱花?”
这个解读如同惊雷,在死寂的会议室里炸响。
“如果是这样……”真田弦一郎的声音干涩无比,“那凶手的从一开始就极其明确——名字中含有‘Sakura’发音,并且发色不是黑色的女性。每杀害一个人,他就在死者的右手手心刻下一朵樱花花瓣……”
他猛地看向安室透,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瞬间读懂了对方眼中那份相同的、令人窒息的惊骇!
樱花有五片花瓣,但现在只发现了四名受害者。
凶手必然还要再寻找第五个名字里有“Sakura”发音的女性。并且,根据前四例的规律,她很可能近期也染过头发。
一个他们无比熟悉的名字瞬间浮现在真田弦一郎和降谷零的心头。
而且她刚刚为了参加打歌节目,将头发染成了银蓝色。
“樱井有以!”真田弦一郎的嘶吼与安室透的厉喝几乎在同一秒炸响。“快,立刻联系樱井有以!通知她,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她!”
与此同时,安室透的动作更快。他早已掏出手机,以最快的速度翻出那个标注着“有以”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拨打键,并且直接打开了免提。
嘟——嘟——嘟——
单调、冗长、冰冷的忙音通过手机的扬声器,清晰地、一声接一声地回荡在会议室里。每一秒的等待格外漫长,所有人的心脏都被这声音死死攥紧,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盯着安室透手中的手机。
“拜托,有以小姐,你一定要接电话啊!”毛利小五郎祈祷着。
然而忙音依旧,无人接听。
安室透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不死心,立刻挂断电话,再次重拨过去。
嘟——嘟——嘟——
依旧是那串令人绝望的、毫无回应的电子忙音。
“遭了,现在根本联系不到她……”
“能推理出凶手的身份吗?”真田弦一郎急切地看向毛利小五郎,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强行让毛利小五郎进入沉睡状态,赶紧推理出凶手的身份,尽快找到樱井有以。
虽然只是可能,但樱井有以也许真的已经被这个凶手带走了,拖的时间越长,樱井有以的处境就会越危险。
毛利小五郎的口中不知念叨着什么,额头渗出汗水,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在真田弦一郎的注视下,他最后自暴自弃地往后一仰:“该死!我根本推理不出来啊——等等,安室,你要去哪儿?!”
“我去找她!”
45.疯子
仁王有以艰难地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乙/醚的作用似乎还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眩晕的恶心感。
她发现自己坐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双手被胶带牢牢地反绑在背后,手腕处传来紧勒的剧痛。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废弃的仓库,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铁锈的混合气味,直冲冲地往她鼻子里钻。
真难闻,好想打喷嚏。
仁王有以在心中叹口气,回忆起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嘈杂混乱的《周末挑战ING》录制现场、刺耳的尖叫、黑洞洞的枪口、工作人员惊恐煞白的脸……半小时前,松尾佑三用枪指着其他工作人员,用他们的性命作为筹码,逼迫仁王有以顺从地跟他离开……然后是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紧接着便是意识沉沦的无尽黑暗。
节目组的人应该会报警吧?警察什么时候能到?他们能找到这个地方吗?
松尾佑三这个疯子显然是有备而来。
真是没想到,他竟然能弄到枪和□□。这是什么能随随便便买到的东西吗?!
等安全离开这里,她一定要狠狠质问降谷零,怎么能让普通民众接触到这些危险的东西!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不适。仁王有以深吸一口气,压下隐隐传来的反胃的感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开始不动声色地挪动身体,后背紧贴着身后的一个废弃木箱,指尖在木箱表面四处摸索。
终于,在木箱靠近地面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指尖触碰到了一处小小的、略微尖锐的金属突起。像是一个生锈了的钉子。
不够锋利,甚至有些钝,但聊胜于无。
希望能把手上缠着的胶带磨断。
仓库另一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仁王有以瞬间停止所有动作,闭上眼睛,身体软软地靠回木箱,维持着昏迷的姿态,呼吸却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松尾佑三的身影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边缘。他手里依旧握着那把枪,一步步走近,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清晰、恐怖。
“你醒了?”一个沙哑、带着病态亢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松尾佑三用枪管戳了戳仁王有以的身体,“别装了。”
“啊呀,”仁王有以缓缓睁开眼,眼神清亮,“被你发现了。看来我的演技的确不怎么样。”
松尾佑三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火焰。他死死盯着仁王有以的脸,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又像是在确认猎物最后的挣扎。
“樱井小姐,”他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切,“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偏偏要把你请到这里来?”
“是啊。”仁王有以回答。在她身后被胶带束缚的双手开始用力地、持续地在那颗小小的金属凸起上反复摩擦,摩擦时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被淹没在松尾佑三粗重的呼吸里。
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必须找点话题引导这场对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她微微眯起眼睛,迎着松尾佑三那疯狂的目光,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笃定的试探:“你来参加过我的签售会吧?”
松尾佑三的表情明显一滞,眼中闪过一丝被识破的错愕,随即又被更深的阴鸷覆盖。他哼了一声:“没错……你的记性倒是不错。但你可别自作多情地误会了。”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恨意,“我才不是你的粉丝,是浅井樱!那个女人才是你的狂热粉丝!她收集你所有的专辑,海报贴满墙壁,像着了魔一样天天念叨你的名字……”
“浅井樱?”仁王有以重复着这个名字,脑中飞速过滤着签售会时的记忆碎片。无数张面孔模糊闪过,无数句祝福语在耳边回响……
突然,一个画面定格。
“‘浅井樱,希望你和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仁王有以闭着眼回忆起来,给松尾佑三签售的画面逐渐清晰。她缓缓地说着,“我记得你。是你让我签下这句话的……她是你喜欢的人?”
松尾佑三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中了最深的伤口。他粗暴地一把捏住仁王有以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直视自己的双眼。
“喜欢?你是不是觉得那群笨蛋报警了,想在这里拖延时间?呵,报警了又怎么样?警察他们永远慢一步!”他嘶哑地低吼,声音沉重地敲在仁王有以的耳膜上,“樱井小姐,别着急,时间还多得很。不如我们好好聊聊……你,有爱的人吗?”
他的手指用力收紧,指甲几乎要嵌入仁王有以下巴的皮肤,“我是说,真正爱到骨子里,想和他度过每一分每一秒,直到生命尽头的那种爱人?”
“不能忍受她和别人交谈,不能忍受她对别人示好,只想把她圈在自己专有领域……如果得不到,就干脆谁也别想拥有她……”
手腕上的束缚感猛的消失,双手又酸又麻。
太好了,胶带,终于被磨断了。
仁王有以的心怦怦直跳,但她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奇异地沉静下来。她直视着松尾那双充满血丝、燃烧着疯狂和痛苦的眼睛,清晰地说:
“像你这样,那的确没有。”
“没有?!那只能说明你不够爱他!”松尾佑三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又像是被这答案彻底激怒。他松开手,发出一种近乎呜咽又像是狂笑的怪声,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太遗憾了!那你永远也无法理解我的痛苦!”
在仁王有以平静的注视中,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声音嘶哑:“明明我那么爱她!爱到可以放弃一切!可她呢?她的眼睛里永远看不到我的存在!她对着所有人笑,像樱花一样绽放,笑颜如同樱花一样绚烂……可唯独对我,她只会冰冷的拒绝,毫不掩饰她对我的厌恶!”
他猛地指向仁王有以,如同控诉一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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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你知道吗?当我拿着你的签名专辑,虔诚地捧到她面前时,你知道她说什么吗?”他模仿着浅井樱当时冰冷的语气,“‘哪怕是这样,我也不会喜欢你的。’看!樱井有以!看看你有多失败你的存在,就是你最大的罪过!”
手腕的酸麻感觉逐渐消失,仁王有以微微调整着坐姿,将重心悄然转移到一条腿上,另一条腿微微屈起,做好了随时爆发的准备。
“所以你就要杀了她?然后,现在又想杀了我?”她的语气带着一种真实的不解,“可你这样明目张胆,根本没想过后路吧?杀了我也好,杀了她也罢,你最终都逃不掉,肯定会被抓住的。”
“被抓住?”松尾佑三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充满了绝望的悲怆。他缓缓站起身,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没关系,杀了你之后樱花就彻底盛开了啊……”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而遥远,仿佛看到了某种虚幻的图景,声音飘忽得如同梦呓:“完美的五瓣樱花……我的使命就完成了……我为什么还要逃呢?”
他一步步逼近,匕首的尖端直指仁王有以的心脏位置,脸上浮现出一种扭曲的温柔表情:“真是抱歉啊,樱井小姐……如果要恨的话,就恨‘Sakura’吧……是它把我们连接在一起,也是它最终要带走你。所有的‘Sakura’都该死!”他举起匕首,咧开嘴,露出一个极其瘆人的笑容,“放心,我会让你舒服地死去的……毕竟谁让我……现在也算是你的粉丝了呢?”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松尾佑三的手臂猛地扬起,匕首带着风声狠狠刺下。
就是现在!
仁王有以脸上那点伪装的无措和困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左腿精准无比地狠狠踹在松尾佑三持刀手腕的内侧。
“呃啊!”松尾佑三猝不及防,手腕剧痛,匕首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掉落在几米外的水泥地上。
在松尾佑三因手腕剧痛而身体失衡、惊愕的瞬间,仁王有以站了起来,两只手死死抓住了松尾佑三的右胳膊,使出了过肩摔。
松尾佑三的身体如同一个沉重的破麻袋,被狠狠掼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脸上的疯狂、错愕、痛苦瞬间凝固,四肢抽搐了一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仁王有以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站在倒地的松尾佑三身边,胸口微微起伏,几缕散落下来的银蓝色发丝粘在脸颊边。她冷冷地垂眸,看着脚下这个刚刚还掌握着她生死的疯子,眼神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拜托,”她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仓库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鄙夷,“可不是什么人都配当我的粉丝。”
“还有,你那扭曲的感情怎么能叫爱啊。”
46.偏执
仓库生锈的铁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从缝隙间漏进来的光线勾勒出一个逆光而立的挺拔身影。
是降谷零冲了进来。
平日里的冷静自持被一种罕见的、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急迫所取代。降谷零的目光急切地扫过昏暗的仓库内部,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在追踪信号的过程中,每一秒都格外煎熬,脑海中无法控制地闪过最坏的场景。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立在门口。
预想中血腥的场面并未出现。仓库中央冰冷的水泥地上,松尾佑三如同一滩毫无生气的烂泥瘫在那里,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而就在这瘫倒的躯体旁边,仁王有以正抱着双臂,微微低着头,俯视着脚下的犯人。
听到破门声,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口逆光的身影。
“降谷,你来了啊……松尾佑三用的是乙/醚。他用□□放倒毫无防备的年轻女性,再带回到这个仓库里。”仁王有以开口了,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陈述感,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仓库里。然而,降谷零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平静声线底下,如同被极力压抑的细微的颤抖。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松尾佑三,嘴角勾起一个冷淡的弧度,带着浓重的自嘲,“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还想等我清醒之后再下手……”她顿了顿,声音里那丝颤抖似乎更明显了些,“大概是想欣赏猎物最后的恐惧?或者,是为了完成他那套变态的仪式感?真是多谢他这突如其来的善心了,不然,我大概真的活不到现在。”
说完,仁王有以耸了耸肩,明明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无所谓的态度,却让降谷零莫名地对她心疼。
明明,她不应该面对这一切的。
“我在。”降谷零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没有丝毫犹豫,大步走到仁王有以面前。他伸出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肩膀,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轻轻按在一旁一个相对干净的废弃木箱上坐下。“坐下休息会儿……你,在发抖。”
冰冷的木箱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仁王有以顺从地坐下,一直强撑的脊背似乎终于允许自己微微松懈了一丝。她深吸了一口气,仓库里浑浊的空气带着血腥和尘土的味道涌入肺里,让她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他手里有枪,”她垂下眼睑,看着自己沾了些灰尘的手,语速快了一些,像是在解释一样,“他用枪威胁了综艺节目的其他工作人员,几十条人命……不然,我肯定不会跟他走的。”她顿了顿,抬起头看向降谷零确认,“对了……他们应该报警了吧?”
“你不接电话的时候,我就怀疑你出事了。”降谷零一边说,一边迅速蹲下身,动作利落地检查着松尾佑三的生命体征,确定他还有微弱的呼吸和脉搏。“定位信号显示你被带离了日卖电视台,正在向这个废弃工业区移动,我就自己顺着发信器的信号先赶过来了。”他抬起眼,目光落在仁王有以耳垂上那枚在昏暗光线下依旧闪着一点微光的精致耳钉上,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这枚耳钉以后也别摘了。万一以后再有危险,我……”他停顿了一下,将“我”字硬生生吞了回去,换成了一个更稳妥的表述,“我们……还能及时赶到。”
“我这真的不算什么,没必要麻烦你们。”仁王有以下意识地回答,见到降谷零变差了的脸色,她才讪讪一笑,开始找补:“而且,我知道你们会来救我的——”
不。”降谷零打断了她,声音陡然变得冷硬。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木箱上的她,那双深邃的紫灰色眼眸里,此刻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你不是相信我们,而是只相信你自己。你相信自己的价值不如那些人的价值更大。所以,你选择了牺牲自己作为诱饵,换取那几十个人的绝对安全。”
他太了解她了,更了解自己亲手教给她的那些格斗技巧。以她的反应速度和身手,在演播厅那种复杂环境下,如果不是她心甘情愿地被胁迫离开,松尾佑三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带走她。她有无数种方法制造混乱,寻求脱身的机会,哪怕风险极大,也总有办法。
仁王有以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沉默了几秒,没有去看他的眼睛,而是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脚下的一小块空地上。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坦荡,直视着降谷零。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坦诚:“如果再选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跟他走的。我不能用那么多人的生命去赌。虽然……我有信心能够一招制服他……但是万一……”
万一激怒了他,万一他不管不顾地开了枪,万一有哪怕一个无辜的人因此丧命……
她没有说完,但种种可能性都沉甸甸地压在两人心头。
降谷零没有立刻说话,他快速而专业地处理着现场。
确认松尾佑三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小心翼翼地将他掉落的手枪和匕首用证物袋分别封存好,放在远离仁王有以的安全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将目光投向仁王有以。
“试着相信一下我们吧。”降谷零叹口气,“你的耳钉有发送求救信号的功能,但你却一直没用。从演播厅到这里,你明明有无数次机会。为什么?为什么非要一个人面对这一切?为什么要把自己置于几乎必死的境地?”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在见到诸伏景光后,降谷零曾在私下询问过,为什么会选择仁王有以作为仁王雅治的继任者。
他本以为是因为仁王有以也会仁王幻影这种能够随意变换成他人形象,或者根据精神力波动判断对方真实身份,几乎超越了人类常识的技能。却没想到在听了他的话后,诸伏景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有以的性格。如果有一天,面临重大突变,需要在苟且偷生与坚守信念之间做出选择,她绝不会选择背叛和妥协,她会毫不犹豫地走向死亡。哪怕前路是悬崖,她也会眼睛都不眨地跳下去。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个性,可以为任何人牺牲自己的一切。所以,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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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她的能力有所欠缺,她的这份心志,也让她无比适合做卧底。”
明明早就知道答案了。
明明早就知道了她骨子里的这份决绝与自我牺牲倾向。
可为什么亲眼看到她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境,看到她用那副无所谓的姿态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他心底还是会翻涌起一股强烈到无法抑制的,想要说服她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或者再直接一点,干脆把她彻底保护起来的冲动?
明明,如果易地而处,站在那个演播厅里,面对松尾佑三枪口下瑟瑟发抖的无辜者,他自己也毫不犹豫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认知带来的无力感和矛盾感,几乎要将他撕裂。
半晌,降谷零再次叹了口气,轻轻说:“至少,对于我来说,你不是可以被轻易牺牲掉的人。”
仁王有以一怔,心中思绪万千,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已经习惯这样了,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错,但听到降谷零如此真诚的、温柔的话语,还是会忍不住被触动。
不能让氛围这样下去了。
她看着降谷零,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近乎孩子气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试图驱散空气中残留的沉重:“我用的可是你教给我的那一招。”
降谷零的目光却落在了她右腿膝盖下方的皮肤上,一片明显的擦伤正渗着细密的血珠。
他眉头瞬间拧紧,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任何言语,他蹲下身,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碘伏棉签。
撕开包装,掰断棉签,深褐色的碘伏液逐渐打湿棉花。
“你的腿擦伤出血了。”他陈述着,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他伸出手稳稳抓住了仁王有以的小腿,阻止了她下意识想缩回去的动作。
他的掌心温热而干燥,带着常年训练留下的薄茧,与她腿上冰凉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别乱动。”他低声命令道,语气不容置喙。
沾满了碘伏的棉签精准地落在了伤口上进行清理与消毒。
“嘶——!”一阵尖锐的刺痛瞬间从伤口处炸开,沿着神经直冲大脑。仁王有以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后仰。
降谷零拿着棉签的手立刻顿住,动作停在了半空。他抬起头,眉头皱得更紧,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很疼?”
仁王有以吸着气,缓过那阵尖锐的痛感,看着降谷零那副如临大敌般的严肃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小声嘟囔:“嗯……有一点儿……”
真犯规啊,怎么像是在撒娇一样。
降谷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再次低下头,目光专注地落回那片渗血的擦伤上。然后,在仁王有以有些错愕的目光中,他微微俯下身,凑近她的伤口,轻轻地、极其温柔地,对着那片火辣辣刺痛的地方,吹了吹气。
降谷零抬起头,深邃的紫灰色眼眸中映着她有些怔忪的脸。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笨拙却无比真挚的安抚,“这样,就不疼了吧?”
47.交易
冰冷的铁栅栏门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缓缓拉开,通道尽头,是一间被厚重防弹玻璃隔开的房间。玻璃后面,富田耕造穿着灰色的囚服,形容枯槁,深陷的眼窝里嵌着一双布满血丝、充满戒备与恐惧的眼睛,像一头被逼入绝境随时会袭击人的困兽。
降谷零迈步走了过去。
他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身形挺拔,周身散发着一种毫不收敛的冰冷寒意。他径直走向探视窗口,步履沉稳,明明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但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重量,踏在富田耕造紧绷的神经上。
玻璃内外,两个世界。
降谷零抬起眼,目光隔着这块玻璃直直刺向富田耕造。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鄙夷,只有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绝对冷静,比任何咆哮的威胁都更令人胆寒。
他拿起电话听筒,冰冷的声音就这样传进了富田耕造的耳朵里:“抱歉,处理了一些事情,来晚了。”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歉意,更像是一种事不关己的陈述。说完,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笑了出来,目光带着一丝玩味的嘲讽扫过富田茫然又紧绷的脸:“哎呀,我忘了,你在这里根本不会知道外界的具体时间。”
富田耕造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嘶哑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你……你是公安的人!”
这不是询问,是绝望的确认。
“没错。”出乎富田耕造的意料,降谷零爽快地承认了。
“听说,你在这里表现得不太配合,让我的同事很头疼。”他的声音透过听筒的电流传出,清晰地敲打在富田的耳膜和心脏上,“所以,我特意来和你聊一聊。”
降谷零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令富田耕造不寒而栗的意味。他像是被这平静的宣判激起了最后一丝反抗的勇气,猛地抓起自己面前的听筒,凑到耳边,发出一声短促而神经质的冷笑:“呵呵……聊一聊?怎么?是终于想起来要和我做司法交易了吗?”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显然在强装着镇定:“怎么,很奇怪怎么被我看穿了?公安不是一直都这样嘛,想用减刑或者别的什么狗屁条件,撬开我的嘴?我告诉你……”
降谷零挑了挑眉毛,一脸嘲讽地打断了富田耕造未尽的话语。他微微歪了下头,唇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笑意,只有纯粹的嘲弄和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在欣赏一场拙劣的表演。“司法交易?富田君,你似乎误会了。”他慢条斯理地,一字一顿地强调,“我,可不是来和你做交易的。”
富田耕造脸上的冷笑瞬间僵住,握着听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我只是,”降谷零的声音依旧平稳,饶有兴趣地看着富田耕造的反应,如同猎手在欣赏猎物徒劳的挣扎,“来威胁你的。”
“威胁?!”富田耕造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冒犯的震怒和难以置信,他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却被手腕上的镣铐扯回,“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威胁我?!”
“凭你的父母。”降谷零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富田耕造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将他所有虚张声势瞬间砸得粉碎。
“虽然你反应不慢,在与组织交易前紧急把他们转移到了北海道,但还是太明显了。”他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语速平缓,“A市,C区,靠近森林公园边缘,一栋外墙刷着米黄色涂料、带个小院子的二层小楼。环境确实不错,很安静,适合养老。”
听了降谷零的话,富田耕造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手铐撞击在金属台面上,发出细碎而急促的“叮当”声。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转移,在对方口中,如同儿戏般被轻易道破。
“你……你怎么会……”他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调子,眼神也变得空洞涣散。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降谷零毫不留情地打断他,“重要的是,无论你自以为多么精妙的安排,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我能查到,你效忠的那个组织更可以查到。他们找人的效率,以及找到之后的手段,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他微微前倾,隔着玻璃,那双紫灰色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映出富田耕造惊恐欲绝的脸。
像是嫌弃隔着玻璃看得不够真切,无法完全欣赏猎物彻底崩溃的细节,降谷零甚至还缓缓向前走了几步,直到他的身影几乎完全覆盖了富田面前的玻璃。他微微俯身,饶有兴趣地、近距离地打量着玻璃后那张因绝望而彻底失色的脸。
“很不错的表情,非常真实。”
富田耕造的身体猛地一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整个人瘫靠在冰冷的椅背上,冷汗瞬间浸透了身上的囚服。他仿佛看到了父母在熊熊烈火中惨叫,或者倒在血泊中的景象……那是组织清理叛徒亲属最常见的方式,即便是外围成员的他也再清楚不过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选吧,富田君。”降谷零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清晰地、不容置疑地传入富田耕造的耳中,“是说出你知道的一切——发现警视厅卧底信息的经过、与组织搭线的契机、泄露出去的所有信息……是用你知道的所有换取你父母下半生的平安,还是继续在这里扮演那个对组织忠心耿耿的硬骨头,用你父母的命,来证明你那点可怜又可笑的忠诚?”
降谷零的姿态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优雅,冷酷地宣告着最终的结局:“出卖了同伴、背叛了警徽的你,无论怎样都很难活下去了。你心里也很清楚,组织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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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永远闭嘴,但他们不会为了你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去策划劫狱或者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动静,那风险太高,收益太低,不值得。”他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更何况,就算你真的侥幸活着离开了这里,你以为,组织会放过一个知道不少内情、又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叛徒吗?灭口,是成本最低也最保险的选择。”
“组织的清算,或者法律的审判,终点都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你的父母是能安度晚年,还是在某个清晨,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富田耕造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瞪着降谷零,仿佛要用目光将他撕碎。
降谷零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甚至轻轻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怜悯的嘲讽笑容:“‘你’?富田君,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事到如今,我还会用所谓的司法交易来保住你这条命吧?”他缓缓摇头,动作带着一种宣判般的沉重,“你的命,可没有那么有价值。”
“甚至是一文不值。”
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宣判。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防弹玻璃那头,富田耕造脸上所有的愤怒、怨毒、不甘,如同潮水般瞬间退去,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彻底的崩溃。他失去了所有力气,彻底瘫软下去,额头重重地抵在冰凉的金属台面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的、如同濒死呜咽般的抽泣声。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淌,只有富田耕造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狭窄的空间里里回荡。惨白的灯光无情地照着他蜷缩颤抖的背影,将他此刻的狼狈和绝望放大到极致。
降谷零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隔着玻璃,如同一个冷漠的观众,耐心地等待着这场崩溃的落幕。他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计划顺利推进的、冰冷的计算光芒。
他在耐心地等待,等待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主人公情绪崩溃的戏剧,落下最后的帷幕。
终于,那令人窒息的呜咽声渐渐微弱下去。富田耕造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头。他的眼睛红肿,布满血丝,脸上涕泪横流,狼狈不堪。他失焦的目光茫然地在空中停留了几秒,最终于艰难地转向降谷零。嘴唇翕动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个干涩嘶哑、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来的声音:
“我说……”他闭上眼,两行浑浊的泪水再次滚落,“但是……你要保证!你必须保证!我父母的安全!用你们公安的一切力量!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无辜的!你必须……!”
最后的词语变成了无声的嘶吼,富田耕造猛地睁开眼,死死盯着降谷零,那眼神里充满了卑微的乞求和最后一点执拗。
降谷零看着他,没有任何承诺性的语言,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随后,他快步离开。
48.饼干(收藏加更)
当降谷零拖着审讯后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木马公寓熟悉的楼道时,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楼道里,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斜倚在他公寓门旁的墙壁上。
是仁王有以。
她似乎等了很久很久。头微微歪着,银蓝色发丝有几缕散落在额前,眼睛紧闭着,睫毛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颤动。她整个人以带着倦怠的姿态倚着墙壁,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方方正正、系着漂亮金色丝带的饼干盒。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无比柔和轮廓。那光芒温柔地包裹着她,让她看起来如此美好,仿佛天生就该沐浴在这样的光明之中。
是啊,她从来也不应该属于黑暗。
降谷零放轻脚步走过去,细微的声响还是惊动了她。仁王有以猛地惊醒,身体一个趔趄又迅速站稳。她抬起头,睫毛扇动了几下,眼神里带着刚睡醒的迷茫和一丝慌乱,在看到降谷零的瞬间,脸上绽开一个激动的笑容,却又带着点不好意思。
“仁……”降谷零下意识地开口,却在瞥见她笑容瞬间收敛、皱起眉头时,立刻意识到不妥,极其自然地改了口,声音也放柔了些,“有以。怎么在这里等?做完笔录了?”
他走到门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嗯,”仁王有以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进玄关。“按照你说的,我和弦一郎交代过了,关于仓库那边的所有情况都必须隐藏你与这起案件的任何关联。所以,他只记录了我趁其不备制服松尾佑三的部分。善后工作都是弦一郎做的,包括其他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松尾佑三恢复意识后坦然承认,他报警的理由是因为抛/尸地点过于荒凉,过了很久也没人发现。他不忍浅井樱的尸体就这样在那里腐坏,于是决定亲自报警,让她早点入土为安——他说,如果不是因为爱她的话,他才不会这么好心。
真的是一个十足十的疯子。
降谷零脱下西装外套挂好,转身看向她。她的脸色好像比平时更苍白一些,显然下午的遭遇和后续的折腾耗费了她不少心力。
但她此刻抱着饼干盒,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带着一种一眼就能看破的期待和紧张。
“那就好。我现在的情况还不适合在那种公开案件里留下痕迹。”降谷零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她怀里那个盒子上。
仁王有以像是被他的目光提醒,又像是终于等到了开启话题的契机,立刻将饼干盒往前递了递,动作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急切。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终于,她鼓足了勇气,声音比刚才略微高了一点,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真诚:“那个……我烤了一些饼干!你要不要尝一下?”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怕被拒绝,又飞快地补充道,语气近乎请求:“还请你务必尝尝!”
降谷零看着她难得流露出的、带着点笨拙的恳切,眼底深处那点审讯带来的冰冷寒意悄然融化了些许。他点点头,接过那个还带着她体温的盒子:“好啊。”
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仁王有以小心地解开丝带,打开盒盖。
一股浓郁的、温暖甜蜜的黄油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驱散了公寓里最后一丝冷清。盒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满满一大盘饼干,分成了三种不同的颜色,但都是樱花的形状。
哈罗闻到味道也飞快地跑了过来,亲昵地蹭着仁王有以的小腿。
“哈罗,你不可以吃哦。”降谷零冲着它摇了摇头。
回应他的,是哈罗极为委屈的一声“汪”。
仁王有以有些不好意思地指着盒子,轻声介绍:“我只会烤这种饼干……就是最基础的那种黄油饼干。”她抬起眼,飞快地看了降谷零一眼,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刚搬到你家旁边,第一次见面打招呼的时候,我送给你的也是这种黄油饼干。只不过那时候用的模具不太一样。”
降谷零拿起一块原味的饼干,听完仁王有以的话,他的动作顿在了半空中。
他当然记得那份礼物。
出于职业习惯的极度警惕,以及对她的怀疑,接过纸袋时脸上明明维持着客套的笑容,心底却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回到公寓后,他打开袋子把所有饼干一口气全都倒了出来,确定里面没有夹带什么额外的礼物后,就毫不犹豫地将那袋饼干扔进了垃圾桶。
他该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不伤害到她的心?
就在他陷入沉默时,仁王有以却忽然抬起头,清澈的目光直视着他,仿佛看穿了他此刻的犹豫。
“没关系,我明白的。”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手中那块樱花饼干,眼神柔和下来,语气也变得轻松了些,“至少,现在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品尝我的手艺了呀。”
降谷零看向她。她的眼神干净、坦荡,没有委屈,没有埋怨。有的只有理解和包容,正好抚平他心底那丝隐秘的愧意。
太犯规了。
降谷零沉默了片刻,紫灰色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缓缓沉淀下来。他不再犹豫,将那块樱花饼干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咔嚓。”
浓郁的、纯粹的黄油香气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焦糖般的微甜,却不会过分甜腻。口感酥脆,入口即化,带着手工饼干特有的、质朴而踏实的温暖感。比他记忆里任何昂贵的点心都要美味。
“好吃吧?”仁王有以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等待老师打分的小学生。
降谷零细细咀嚼着,感受着舌尖那份简单却真实的满足感。他咽下饼干,迎着她期待的目光,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仁王有以脸上瞬间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她像是卸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长长地、无声地松了口气。“太好了,我真的很害怕你不喜欢……没想到,我的手艺竟然得到了波洛咖啡厅金牌服务生的认可。”
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饼干盒,声音轻快地说:“对了,饼干盒最底下我特意放了一个我今天下午才学会做的幸运饼干!你一定要等我回家之后,立刻打开看哦!不许提前偷看,也不准忘记看!”
她强调着,眼神里带着不容错过的认真。
幸运饼干?里面藏着字条的那种?
降谷零看看饼干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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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看她眼中那抹混合着期待和忐忑的亮光,点了点头:“好。”
·
送走了仁王有以,公寓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黄油甜香,像是她留下的温暖印记。
哈罗冲着降谷零“汪汪”叫着,对那一盒饼干还是不死心。降谷零无奈地笑笑,蹲下身把它抱起来安抚:“别闹了……明天,我拜托有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汪!”得到许诺,哈罗叫了一声表示同意,从主人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欢快地跑走了。
降谷零这才转身,走到沙发旁坐下,将盒子放在膝盖上。他打开饼干盒,小心地拨开上面几层,果然在最底部的角落,发现了一个被单独放置、用透明小袋子装着的深褐色饼干——就是那种中餐馆常见的、掰开会有小纸条的幸运饼干。
他拿起那个小小的、略显粗糙的饼干。稍稍用力,饼干裂成两半。一小卷被仔细折叠好的、边缘裁切整齐的白色纸条,从饼干中显露出来。
降谷零用指尖捻起那卷小小的纸条,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将纸条展开。
纯白的纸条上,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只有一行娟秀的字迹:
“抱歉。以及,谢谢你,零。”
纸条上没有落款。
是的,对于仁王有以来说,的确也不需要落款。
降谷零想,这不过是她表达过的众多真诚善意中微不足道的一次。
降谷零盯着这张小小的纸条,看了许久,仿佛要将这几个字的每一笔每一划都刻入脑海。然后,他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在那一行字的旁边又添上了几个刚劲有力的字:
“抱歉。以及,谢谢你,零。
——有以。”
纸条上需要落款。是的,对于降谷零来说,需要一个落款。他需要铭记住这份善意的来源。
独行黑暗久了,微光也显得格外珍贵。
他盯着这张纸条看了许久,久到窗外的霓虹似乎都闪烁得有些倦怠。终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拿起纸条,走到厨房。打开燃气灶,将那张承载着歉意、感谢、回应与名字的纸条停在火焰上方。火焰迅速蔓延,吞噬了娟秀的“抱歉”,吞噬了刚劲的“有以”,吞噬了那句“谢谢你,零”。
所有的字迹在炽热中扭曲、模糊、最终化为细小的、飞舞的黑色灰烬,带着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飘散在冰冷的空气里,变成一小撮无人能辨的尘埃。
在获得真正的、彻底的、能将名字暴露在阳光下的胜利之前,他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妥善地、安全地珍藏这份善意。
没有保险箱足够隐秘,没有角落足够安全。任何实体存在的痕迹,都可能成为未来致命的破绽,为自己,也为她,招致灭顶之灾。
除了,自己的记忆。
记忆才是最精密的存储器,能将那张纸条每一个字、每一个符号,连同那黄油饼干的香气、她等待时倚着墙壁的剪影、递过盒子时眼中的期待与紧张……所有的一切,都深深地、不可磨灭地镌刻其中。
降谷零转身走回客厅,拿起一块饼干送入口中,慢慢地咀嚼起来。
49.新一
“偶像百分百,新闻天天见!欢迎大家收看今天的《偶像新闻》节目。首先让我们聚焦昨天发生的重大案件:当红偶像歌手樱井有以于《周末挑战ING》录制现场遭不明身份歹徒持枪绑架,现场一度陷入极度恐慌!所幸警方反应神速,行动果决,最终成功解救人质,樱井有以小姐目前已确认平安无事。此事件引发社会各界对艺人安保问题的强烈关注……”
电视屏幕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略显凌乱的客厅里兀自闪烁着,女主播字正腔圆的播报声带着一种职业化的、事不关己的戏剧性腔调,将一场惊心动魄、关乎生死的数小时危机,轻飘飘地压缩成了几十秒的娱乐快讯。
画面切换,是演播厅外混乱的警戒线、刺目闪烁的警灯,以及无数记者伸向警视厅发言人的话筒。背景音里,记者们嘈杂的提问声被刻意压低,只剩下发言人公式化的“案件正在调查中,暂无更多信息公布”。
毛利兰忧心忡忡地、紧紧地盯着屏幕,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持枪绑架?!有以姐怎么会遇上这种事?!那些人想干什么?!”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一旁深陷在沙发里、正对着电视机悠哉悠哉喝着罐装啤酒的父亲。毛利小五郎脸颊泛红,眼神带着醉后的朦胧和事不关己的轻松。
“爸爸!”毛利兰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虑和一丝恼火,“有以姐出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关注一下吗?!这可是持枪绑架!新闻里说得轻描淡写,谁知道实际情况有多危险!”
毛利小五郎被女儿突如其来的高分贝惊得手一抖,啤酒差点洒出来。他打了个带着浓郁酒气的嗝,醉眼朦胧地瞥了毛利兰一眼,又懒洋洋地看向电视屏幕,仿佛在确认一件无关紧要的旧闻。
“啊?哦……这个啊……我当然知道……没关系啦,都是昨天的事情了,不是都解决了嘛……我没有跟你说过吗?节目组的人当场就报警了,真田警官带着人火速就赶过去了,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个混账歹徒给制服了!有以小姐好得很……”他顿了顿,后知后觉地又补充了一句,“说起来,那个绑架犯,就是最近闹得人心惶惶的连环杀人犯……真是丧心病狂,不过这回算他踢到铁板了!”
专挑名字带‘Sakura’读音染发年轻女性下手,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幸好,这个连环杀人犯已经被绳之以法,不然美容院的生意都得被他影响。
“这怎么能叫没事?!”毛利兰的声音微微发颤,她激动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准备编辑信息,“那可是连环杀人犯!他之前杀了四个人!有以姐落在这种人手里,哪怕只有几分钟,那也很危险!不行,我得赶紧问问有以姐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人照顾?”
“喂,小兰,”毛利小五郎试图安抚女儿过度的担忧,带着醉意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力,“就算她需要人照顾,也轮不到……”
“就算轮不到我去照顾,但我们也可以去探病啊!”
就在毛利兰焦急地输入文字时,一个带着笑意的、熟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身后响起:
“放心吧,小兰,我真的没事哦!”
毛利兰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浑身一激灵,手机差点脱手掉到地上。她猛地回头,发现樱井有以正笑盈盈地站在门口。她的身边,站着正推着眼镜框、一脸呆滞表情的江户川柯南和左手端着一盘三明治、右手帮忙拎了好几个袋子的安室透。
“有以姐?!”毛利兰惊呼出声,几步冲上前去,一把拉住樱井有以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仿佛要确认眼前这个人是真实的、完整的,“你怎么来了?身体真的不要紧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看到新闻真的吓死我了!”
樱井有以任由她拉着,被仔细地打量个遍。她指了指身边的江户川柯南:“我去波洛吃个晚饭,结果就在楼下碰到这个小侦探要回来。我想着,干脆我也上来一趟。”她说着,目光转向沙发上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而显得有些局促、正试图把啤酒罐藏到身后的毛利小五郎。
樱井有以收敛了笑容,神色变得郑重而真诚。她松开毛利兰的手,朝着毛利小五郎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毛利先生,”她的声音充满敬意,眼神真挚地看着毛利小五郎。“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听真田警官说,在我被绑架、警方全力搜救的时候,您提供了非常关键的分析思路,帮了很大的忙!如果没有您敏锐的洞察力,后果恐怕不堪设想……真的,万分感谢!”
毛利小五郎被这突如其来的隆重感谢弄得手足无措,脸上瞬间涨得更红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后脑勺,发出几声尴尬又心虚的干笑:“啊……这个……哈哈哈哈哈……哪里哪里,都是……都是我应该做的嘛!保护市民,协助警方,侦探本分哈……”
说完,他又指了指安室透:“安室他也很努力,第一个发现了受害女性都染过头发,也是他第一个冲出去救你的……”
他眼神飘忽,努力在酒精麻痹的大脑里搜寻关于昨天案件的更多片段,但只能回忆起安室透离开后,警视厅突然接到了《周末挑战ING》工作人员的报警电话,其余的记忆都是一片混沌。就像他破获过无数案件,却记不清其中绝大多数细节一样,那些辉煌的推理瞬间,于他而言完全是一片空白。
难道,昨天推理出连环杀人犯真实身份的人其实是他?
但是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的啊!
毛利小五郎甚至有些懊恼地想,是不是该抽空问问那个在职业网球界混得风生水起的毛利寿三郎,问问他能不能记得自己比赛的情形。
说不定,家族能力就是睡眠时会增强实力,但清醒时就毫无印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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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井有以仿佛没看到他脸上的窘迫和茫然,脸上的感激依旧真挚。她直起身,从安室透的手中接过袋子里,开始往外拿东西:“啊……我特意带了些小礼物,想表达一下谢意。这是送给毛利先生的四玫瑰波本酒,一点心意,希望您喜欢。”
毛利小五郎看到酒,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尴尬也消散了不少,搓着手嘿嘿笑着:“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樱井有以又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毛利兰,笑容温柔:“小兰,这是送给你的,新上市的热门色号口红,我觉得这个颜色特别适合你的气质。”
“啊!谢谢有以姐!”毛利兰惊喜地接过,脸上的担忧终于被喜悦取代。
最后,樱井有以的目光落在了自她进门起就努力降低存在感、此刻正悄悄往沙发角落挪动的江户川柯南身上。她脸上浮现出一抹带着点狡黠的笑意,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包装得同样精美的书。
“新一。”樱井有以顿了顿,看着江户川柯南僵住的身体,继续说,“这是星新一的科幻小说,柯南,是送给你的礼物哦!我精挑细选的”
樱井有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凑近僵在原地的江户川柯南。
在毛利兰和毛利小五郎看来,她只是亲切地靠近小朋友说话。但只有江户川柯南能清晰地看到,她那双漂亮的、此刻却带着一丝玩味探究的眼睛,正牢牢锁定着他镜片后的瞳孔。
她蹲下身,保持视线与江户川柯南平齐,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音量,伏在他耳边,一字一顿,清晰而缓慢地问:“怎么了?柯南,你是不喜欢科幻小说吗?”
紧接着,她的声音压得更低:“还是说……‘新一’这个名字,让你想起了什么不该想起的事情呢?”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江户川柯南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瞬间在身体里炸开。
樱井有以知道了他的身份,那安室透呢?
波本是不是也知道了他的身份?!
“柯南,你怎么了?”安室透突然注意到了他的不适,也蹲下来体贴地关切,“发生了什么事吗?”
樱井有以叹了口气:“可能,柯南并不喜欢新一老师的作品吧。都怪我不好,还是应该选择柯南·道尔的书才对。”
她甚至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江户川柯南僵硬的肩膀:“或许,江户川乱步的书也可以?”
“这样啊……”安室透转向毛利小五郎,若有所思地问,“毛利先生喜欢喝波本酒吗?感觉,您还是喝啤酒多一些啊……”
毛利小五郎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对我来说,什么都无所谓,是酒就可以!”
“那希望毛利先生会喜欢波本酒。”明明是和毛利小五郎说话,樱井有以却冲着江户川柯南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其实,恰恰酒也很美味哦。”
50.名字(营养液加更)
仁王有以步伐轻快地走下楼梯,脸上还残留着与毛利父女交谈后的轻松笑意,眼底深处藏着恶作剧得逞后的狡黠。她甚至忍不住轻轻哼起一段不成调的旋律,音符在破音的边缘挣扎,却充满了纯粹的、孩子气的欢快。
跟在她身后的降谷零快走几步,抢在她前面帮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哇哦——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仁王有以发出一声带着点夸张的惊叹,嘴上调侃着,动作却无比自然地坐进了副驾驶位,拉过安全带利落地扣好。
降谷零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同样扣好安全带。他听着身边人又开始断断续续、毫无章法地哼起刚才那首跑调的歌,那声音里没有半分偶像歌手应有的专业技巧,偏过头,有些无奈地问:“吓唬小孩就这么开心吗?”
“没错!”仁王有以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狡黠地眨了眨眼,笑着反问:“安室,你不是也乐在其中?”
降谷零微微一怔,随即低低地笑了一声:“好吧,的确。总感觉这个孩子太逞强了,想帮他感受一下世界的黑暗面啊。”他目视前方,缓缓启动车子,“但他真的很聪明,让人想帮他提前感受一下这世界的另一面,算是一种另类的挫折教育吧……毕竟,以他的资质,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一定会成为支撑这个国家的栋梁。但在通往那个高度的路上,不能走得太轻松了。总得有人,适时地站出来,充当那个给他加加担子、甚至泼点冷水的坏人吧?”
仁王有以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侧头看向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我倒是没你那么高尚。我纯粹是觉得逗小孩挺好玩的,特别是聪明得有点过分的小孩。”她坦率地承认,又顿了顿,语气带着点怀念,“我家里那两个弟弟,一个精明的像只狐狸,从小就能把别人耍的团团转;另一个明明年纪不大,却老成持重得活像个小号的弦一郎,一点都不可爱。唉……还是别人家的弟弟逗起来比较有趣。”
想起江户川柯南刚才瞬间石化的表情,仁王有以就忍不住再次轻笑出声,肩膀都微微耸动。
“弦一郎?”降谷零的注意力似乎被她话中的名字吸引,微微偏了下头。
“嗯,就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真田弦一郎警官。”仁王有以解释着,语气变得随意而家常,“他是立海大网球部的副部长,当年是雅治的队友。我们家雅人,就是那个超级老成的弟弟,小时候见过弦一郎训练一次,就被他那股子严肃认真的劲儿彻底征服了,从此奉为人生偶像,立志要成为像他那样刚毅木讷的男人。”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托着腮,脸上露出一种为熊二弟弟操碎心的表情,不停地碎碎念着,“但弦一郎那家伙,骨子里也挺风趣幽默的,私下里也不是那么一板一眼。可雅人呢?就只学到了表面的板着脸,整天绷着个脸,我真想不通他以后谈恋爱怎么办……难道要对着女朋友也念‘太松懈了’吗?安室,你说……”
“其实,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降谷零突然打断她,语气格外认真。“弦一郎、景光、雅治……你还是喜欢叫别人的名字吧?”
昨天留下的纸条上明明写的也是他的名字,怎么当面又变成了姓氏?
“诶?”话题转变得猝不及防,仁王有以下意识地看向他。她试探着喊了一声,“透?”
安室透,他目前使用的假名,机智聪慧的仁王有以绝对不会犯风见裕也同样的低级错误。
降谷零没有回应。仁王有以只能默默的看着他。
看着他的侧脸,看着他上下滚动了的喉结,看着他深呼吸一口,随之微微起伏的胸膛。
“有以,”降谷零先叫了她的名字,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像是一种邀请,“其实,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
降谷零似乎感受到了她强烈的注视和无声的疑问。几秒钟的沉默后,就在时间久到降谷零要忍不住去看她的表情的时候,他终于等来了仁王有以的回答。
“好啊,”仁王有以露出一个异常轻松灿烂的笑容。她明明是笑着说的,语气却格外郑重,“零。”
·
车子驶过一个长长的路口,霓虹广告牌的光影透过车窗,在降谷零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图案。等待红灯的间隙,降谷零忽然开口:“有以,我突然有个问题想问你。”
仁王有以转过头,看向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降谷零的目光依旧直视着前方闪烁的红灯,仿佛在凝视着更遥远的虚空,声音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遇见现在的这些事情,你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没有恰恰酒,没有仁王雅治的意外,没有黑衣组织,没有波本与苏格兰,没有铃木号特快列车上的对峙,没有这些接踵而至、颠覆你整个人生的危险……
如果没有这些事情,仁王有以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仁王有以几乎没有思考。她靠在椅背上,声音笃定:“当然是继续当偶像歌手,做樱井有以。”
她闭上眼,仿佛置身于某个被聚光灯笼罩的、璀璨夺目的巨大舞台。观众席坐满了粉丝,从世界各地涌来的粉丝为她打Call呐喊,她就置身于他们的爱与陪伴中,不断地继续向前。
她语速平缓,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规划好的人生蓝图:“继续尝试创作,一张接一张的发行单曲,冲击各种榜单;举办签售会,和所有支持我的粉丝见面,回应他们的爱意;参加各种各样的综艺节目,努力制造话题,保持曝光度;接拍广告,代言化妆品、饮料、电子产品……也许还会尝试演戏,从偶像剧的女配角开始……说不定有一天,我会成为藤峰有希子那样有名的女演员。其实,我也很喜欢沙朗哦!”
她的描述具体而充满细节,仿佛在脑海里无数次幻想过过这条光鲜亮丽、却也充满竞争的道路。如果仁王雅治没有遭遇意外,她的人生轨迹本该如此清晰而耀眼。聚光灯、粉丝的尖叫、舞台上的汗水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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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不断攀升的事业……
这就是“樱井有以”这个身份所承载的全部意义、荣耀和触手可及的未来。
“但是……”
她盯着车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声音很自然地停顿了下来,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表达,又像是在确认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最终,她转过头,目光认真地落在了降谷零的侧脸上。
“但是,那样会很遗憾吧?”她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
“遗憾?”降谷零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是啊,很遗憾。”仁王有以肯定地点点头。她偏过头,不让降谷零看见自己的表情。窗外的灯火流动成璀璨的光点,转瞬即逝,在她眼中倒映出细碎的光芒。
“虽然这样说听起来很自恋,但如果这一切真的从未发生过的话,我一定正站在更大的舞台上,享受着更多的掌声和鲜花,过着无数人羡慕的、光鲜亮丽的生活。”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车窗外,巨大的广告牌上正在播放她拍摄的广告。樱井有以在广告商搭建的舞台上卖力地唱跳,青春洋溢的笑容被灯光无限放大。
车窗内,仁王有以深吸一口气,真诚地回答:“可是,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不会知道,在看似平静的日常之下,原来真的有人在黑暗中负重前行,用鲜血、谎言甚至生命,去守护那些阳光下的人们永远无法察觉的底线。同样,我也不会知道,当绝望笼罩的时候,真的会有人如同撕裂黑暗的光,不顾一切地冲进来。”
她的目光再次转向降谷零,这一次,带着毫无保留的坦率和感激。
“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理解,‘责任’两个字可以沉重到什么地步,而‘信任’又需要付出怎样的勇气去建立和维系。我更不会有机会认识像你这样的人,降谷零。”
仁王有以的语气格外认真,又重复了一遍:“认识你真是太好了,零。”
那个在组织深处如履薄冰的卧底,那个会教她实用防身术的老师,那个告诉她仁王有以也很珍贵的同伴,那个会在她受伤时笨拙地对着伤口吹气的降谷零。
“景光、小兰、毛利先生……还有许许多多因为这场意外,而走进我生命里的人。能认识你们,能经历这一切,哪怕充满了危险、谎言、痛苦和身不由己,也真的太好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坚定:“这种危险,如果是为了遇见你们而必须付出的代价,那么,我心甘情愿。”
最后四个字落下,如同投入湖水的小石子,在封闭的车厢内激起无声却巨大的涟漪。车厢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引擎低沉而恒定的轰鸣。
降谷零依旧沉默地开着车。他没有回应,甚至没有侧头看她一眼。只是那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绷得异常分明。
在仁王有以温柔地注视下,降谷零听见自己的声音,同样温柔又坚定:“认识你,我也很开心,有以。”
51.会议
江户川柯南,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工藤新一,此刻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发现事情似乎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樱井有以那带着玩味和了然的眼神,玩笑一样的试探,更以一种近乎挑衅的姿态戳穿了他就是工藤新一的事实,毫不掩饰。
如果她知道,那么与她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波本呢?
那个在组织里以神秘和危险著称的波本是不是也早已洞悉了“江户川柯南”的真实身份?
铃木特快列车上的一幕幕再次在江户川柯南的脑海中闪回:柳生比吕士、樱井有以、樱井雅治、安室透……四个人,两个阵营,但都属于黑衣组织。
听赤井秀一说,樱井有以与安室透之间有过一场剑拔弩张的对峙。当时他还以为那是组织成员间的内讧,他和灰原哀借机侥幸逃离风暴中心。
但现在看来,那真的仅仅是一场内斗吗?还是一场精心设计、特别展示给他们的试探?为了表现恰恰酒与波本不合?
江户川柯南的大脑飞速运转着,突然想起来樱井有以意味不明的笑容和那句格外突兀的话:
“恰恰酒也很美味哦。”
有了那瓶作为礼物的波本酒作为铺垫,她绝不可能仅仅是在谈论恰恰酒的风味。
恰恰酒——难道这就是樱井有以在组织中的代号?
巨大的恐慌和紧迫感瞬间淹没了江户川柯南。他不能再等了,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他必须立刻赶去阿笠博士家,让灰原哀注意。他也必须找到赤井秀一,和他商量对策。
“小兰姐姐!”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往常一样充满活力,,“博士刚刚打电话来,说他刚买了一个新开发的超级好玩的双人游戏,让我现在立刻过去陪他通关,今晚我就不回来住啦!”
虽然这个借口拙劣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但现在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诶?柯南?”毛利兰从厨房探出头,手上还沾着淘米的水珠,脸上写满了困惑,“现在吗?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呀!而且……”
“没关系!博士说,他准备了超豪华的咖喱饭,我去他那里吃就可以!”江户川柯南飞快地穿上鞋,一把拉开门,跌跌撞撞地往楼下冲去,“走啦,小兰姐姐!”
·
当江户川柯南气喘吁吁、几乎是撞开阿笠博士家的门时,房间里的两个人都一脸意外地看着他。
“灰原!”江户川柯南喘着粗气,脸上只剩下急迫,“你知道恰恰酒吗?!”
“恰恰酒?”阿笠博士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然而,这个名字对灰原哀的效果如同平地惊雷。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瞳孔深处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她一个箭步冲到江户川柯南面前,手死死攥住了他的衣领,声音微微发颤:“恰恰酒?!工藤,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恰恰酒也出现了吗?!”
灰原哀剧烈的反应更印证了恰恰酒背后代表的危险。江户川柯南声音干涩:“而且,我怀疑她和波本已经合作了。”
“‘她’?”灰原哀敏锐地捕捉到了江户川柯南话语中的关键代词,眼中的震惊并未消退,但其中混杂了强烈的困惑和一丝质疑,“工藤,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恰恰酒是一名男性。虽然他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秘主义者,极少露面,但组织里从未有过任何恰恰酒是女性的传言。”
“是樱井有以亲口说的!她今天突然出现在事务所,是她亲口提到的这个酒名。”江户川柯南语速飞快,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而且,灰原,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糟……我怀疑她不仅知道我的身份,还和波本有某种非常紧密的联系!今晚,他们一起送了毛利叔叔一瓶波本酒,这绝不是巧合!”
她的神态,她的语气,她的那种掌控一切的自信……江户川柯南不禁回想起樱井有以的眼神,那种看破一切并且不屑于隐藏的傲慢目光,像刀子一样狠狠地贯穿他的身体。
灰原哀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她松开了抓着江户川柯南衣领的手,缓缓后退一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房间里里只剩下阿笠博士不安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终于,灰原哀缓缓抬起头。她脸上的惊惶已经完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工藤,你接下来是要去隔壁找冲矢昴先生吧?”她的语气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跟你一起去。现在,立刻。”
·
与此同时,联合作战小组的第三次会议刚刚结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紧张、谋划以及某种诡异甜腻的复杂氛围。
巨大的白板上画满了错综复杂的路线图、时间节点和人物代号标记。降谷零正站在白板前,修长的手指最后点在一个用红笔圈出的地点——来叶山。
“那么,后天的行动,就按照计划,由我的同事们负责来叶山区域的布控和接应。”
“零,”仁王有以坐在会议桌旁,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眉头微蹙,眼眸中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让你的人去来叶山……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被他们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降谷零转过身,看向她,脸上的冷硬线条在灯光下似乎柔和了一瞬。他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自然而熟稔,带着一种超越工作伙伴的亲近感。
“有以,别担心。”他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我有分寸。来叶山的地形和行动预案我已经推演过无数次,绝对能控制局面。”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另外两人,最终落回仁王有以脸上,“况且……这次行动之后,我们和赤井秀一他们,迟早要彻底摊牌。”
仁王有以迎上他的目光,眼中的忧虑并未完全消散:“我相信你的判断和能力。但是……赤井秀一那边,FBI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一定也在暗中谋划着什么。零,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有以酱,放心。”降谷零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无奈的宠溺,“而且,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你的安全,比任何计划都重要。”
零、有以、零、有以、零、有以……
这亲昵的称呼,这旁若无人的关切,这肉眼可见的暧昧氛围。
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仁王雅治忍了又忍。从会议开始不久,这两人之间就开始弥漫这种若有若无的、与当前严肃气氛格格不入的粉红泡泡。
明明最近风平浪静,没有经历过什么需要生死相依的绝境,他们俩这种突然升温的、仿佛共同经历过一切的眼神交流和肢体语言是怎么回事?
仁王有以,救你的人不是真田弦一郎吗?你怎么突然对降谷零这么热情?!
仁王雅治看着降谷零旁若无人地对自己姐姐嘘寒问暖,看着有以眼中那毫不作伪的担忧和依赖,再听着那一声声亲昵得让人头皮发麻的“零”和“有以”……
终于,他忍不住用力捏断了手中的圆珠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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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真的够了!
仁王雅治终于忍无可忍。他猛地站起来,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用一种混合着控诉和荒谬的语气,缓缓说出了那句在他胸腔里憋了整整一个晚上、几乎要爆炸的话:
“拜托——你们两个不要太过分了!现在是讨论生死攸关的作战计划的时候!不是让你们在这里谈情说爱、眉来眼去、上演你侬我侬偶像剧的场合啊!这种粉红色的泡泡根本不适合我们这种冷酷无情的卧底好吗?!给我清醒一点啊!”
会议室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降谷零和仁王有以的动作和表情都僵住了,连角落里一直安静得像背景板、脸上带着温和微笑的诸伏景光,此刻的笑容也凝固在脸上,眼神里透出几分看好戏的玩味。
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大约三秒钟,仁王有以率先绷不住了,她看着仁王雅治那张因为愤怒和憋屈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连忙用手捂住嘴,但肩膀已经开始剧烈地抖动。
紧接着,那压抑的笑声变成了连续不断的、清脆又带着恶作剧得逞般快意的大笑:“噗哈哈哈哈……雅治,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么一天,我居然能把你捉弄到这种地步……”
她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还带着揶揄的眼神瞥向旁边同样忍俊不禁的降谷零:“零……这效果真是太棒了!多亏你配合我!”
降谷零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仁王有以,又看了看对面一脸懵逼、怒气值即将爆表的仁王雅治,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也忍不住高高扬起,露出一抹极其罕见的、带着轻松和促狭的笑容。
“没办法啊,有以。”降谷零耸耸肩,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到仁王雅治身上,“毕竟,恰恰酒用精湛的演技把我骗得团团转,这种深仇大恨总得找个机会报复一下,顺便收点利息。”
所以,这两个人在联手捉弄他?!
仁王雅治的脑子彻底宕机了。他猛地转过头,求救般的目光看向房间里仅存的好人诸伏景光。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诸伏景光那张温和的脸上,此刻正挂着毫不掩饰的嘲笑,甚至肩膀也在微微抖动,显然忍笑忍得很辛苦。
“景光,你也看出来他们两个在捉弄我了?!”
感受到仁王雅治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诸伏景光才勉强收敛了一点笑意,他摊开双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语气轻松又带着点理所当然:“别这么看我嘛,雅治。我和Zero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啊。”
他指了指降谷零,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了然,“他什么时候是认真的,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或者配合演戏,这种程度的默契和分辨力我还是有的。”
言下之意,从头到尾,只有仁王雅治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被他们俩联手用狠狠戏耍了一通。
“很好……非常好……”
搞了半天,整个房间里,笨蛋竟是他自己!
降谷零和姐姐是联手恶作剧的主谋,诸伏景光是心知肚明的看戏观众。只有他,像个傻子一样真情实感地抓狂。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他。仁王雅治颓然地挥了挥手,声音里充满了生无可恋的疲惫:
“算了,毁灭吧……”他撑着桌子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散会散会……后天行动的时候再见吧……”
门被轻轻带上。会议室里,只剩下三人。
仁王有以终于止住了大笑,擦着眼角的泪花,扭过头认真地又叮嘱了一句:“千万要注意安全,不要逞强啊,零。”
52.亲签
“波本,你今天还真是有闲心,竟然主动约我出来兜风。”贝尔摩德慵懒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怎么,你终于死心,相信赤井秀一死在基尔枪下了?”
“是啊,那几个FBI探员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安室透语调轻松,仿佛在谈论天气,“与其徒劳无功,不如趁机给自己放个假,享受一下难得的轻松时光。”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低沉而富有深意,“毕竟,琴酒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总感觉组织里要有什么大事要发生。风暴来临前,总得喘口气,不是吗?”
“琴酒?还不是因为伏特加那个蠢货惹出来的麻烦。”贝尔摩德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看戏的兴味。她故意拖长了语调,观察着安室透的反应,“听说最后甚至惊动了朗姆?好像是说琴酒想找库拉索过来?”
前不久,琴酒刚因为导致朗姆心腹恰恰酒失踪而与朗姆失和,结果现在竟然愿意主动去找朗姆借人,可想而知他有多气愤。
“是啊。”安室透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息里带着几分对伏特加“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琴酒的疑心病又犯了。说不定哪一天,他会突然用枪指着伏特加那的脑袋,歇斯底里地指控伏特加是哪个机构派来的卧底呢。毕竟,在现在的琴酒眼里,除了他自己,谁都不值得完全信任。”
“呵,”贝尔摩德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谁让伏特加竟然会蠢到那种地步,把带有窃听功能的挂件堂而皇之地带在身上,简直是低级到不能再低级的错误。”
她的目光转向安室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说起来,这次还真是多亏了你,波本。要不是你恰好发现了那个小玩意儿的不对劲,及时处理掉,恐怕真的要出大事了。伏特加自己死不足惜,但牵连到组织的重要信息泄露,那后果……”
贝尔摩德没有说下去,潜台词安室透再清楚不过。
“侥幸而已。”他逊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个极其微妙的表情,把话题岔开,“那个东西很值钱?我仔细看过,做工有点粗糙,伏特加竟然把它当宝贝一样,坏了还特意想办法修好……”
贝尔摩德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语气带着调侃:“波本,这就是你这种实用主义者不懂的浪漫了。明星的周边,尤其是当红偶像的限量版周边,在粉丝眼里可是无价之宝。就像沙朗·温亚德的亲笔签名照,现在在收藏市场上,可是有市无价。”
“不过,如果你真感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送你几张。就当是谢谢你今天当司机,带我兜风散心了。”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一个小巧精致的信封,“放心,里面绝对没有夹带任何多余的小零件。”
“同样是司机,看来我的待遇可以伏特加好上太多了。”安室透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带着几分和恰到好处的兴趣,“既然如此,那还真是却之不恭了。”
车子驶近一个繁华的路口,车流明显增多。
“行了,”贝尔摩德抬手看了看腕表,话语带着几分揶揄,“前面的路口靠边停就行。你打工的时间快到了吧?我可不能耽误波洛咖啡厅的招牌服务生去迷倒万千慕名而来的少女顾客啊。祝你今天生意兴隆。”
·
“叮铃——”
波洛咖啡厅的门被推开,萩原研二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份招牌三明治套餐,就是有以酱同款的那种。”
几分钟后,降谷零亲自端着餐盘走到萩原研二身边,同时压低声音,开门见山:“Hagi,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嗯哼?什么事能劳烦我们的大忙人亲自开口?”萩原研二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凑近。
降谷零将套餐中的冰美式推到他面前,声音压得更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教一个人开车……嗯,确切地说,是教有以一些……更专业的驾驶技巧。场地和车我都安排好了,你今天下午能临时请假过去吗?”
萩原研二端起咖啡刚喝了一口,听到“教开车”时还没太在意,只当是又要教谁去飙车。但当他听清降谷零后面补充的那个名字时,他喝的那口冰咖啡差点全喷出来。
“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瞪着降谷零,“你竟然拜托我……”
“这位客人请不要激动哦!”降谷零反应极快,脸上瞬间切换回安室透那完美无缺的服务生笑容,但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含糊。他一步上前,捂住了萩原研二的嘴,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搭在他肩膀上的另一只手的力道不由分说地加重了几分,把他按回座位上。“我们的三明治的确非常美味,但过于激动的话可是很容易噎到的呢。”
降谷零一边说着安抚客人的场面话,一边用眼神警告地瞪着萩原研二,捂着他嘴的手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示意他闭嘴。
萩原研二被捂着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传递无声的控诉。等降谷零的手稍微松开一些,他立刻像连珠炮一样,用气音飞速地抱怨:“喂,Zero,你搞清楚状况没有?!那可是樱井有以啊!你让我去教她飙车?!我何德何能啊?!”
“如果不是我今天下午实在没有时间的话,根本就不会找你来帮忙。”
“谁让你是我们波洛咖啡厅的招牌,迷倒万千少女的安室透先生呢?”他凑得更近,脸上露出一个促狭又期待的笑容,“那个……Zero,你说我今天下午穿什么过去比较好?机车夹克?还是正式点的赛车服,显得专业一点?”
他搓了搓手,眼神发亮:“而且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和有以酱单独相处,在速度与激情中肾上腺素飙升,这可是最容易擦出爱情火花的绝佳时机!你说我有没有可能……”
他美好的幻想还没编织完,就被降谷零斩钉截铁地戳破了幻想:“不可能。”
降谷零站直,用一种近乎俯视的姿态看着萩原研二,语气冰冷地一字一顿重复:“绝对,不可能。”
萩原研二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瞬间清醒。他干笑了两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开个玩笑嘛……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
·
波洛咖啡厅的灯光熄灭。降谷零收拾好咖啡厅,拎着一个袋子出了门。
约定的地点在附近一个僻静的街角,他的白色马自达R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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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静静停在那里,远远地就看到两个身影站在车旁。
萩原研二背靠着墙,脸色苍白,眼神涣散,脚步虚浮,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而站在他身边的仁王有以则显得神采奕奕,脸颊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
“喂……Zero……”萩原研二有气无力地抬起手,声音飘忽,“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觉得有以酱她需要有人教她飙车吗?”
他回想起几个小时前在废弃赛道上的经历,磕到无数次的头好像又痛了一点。他本想在偶像面前大展身手,好好秀一把自己引以为傲的车技,结果樱井有以坐进驾驶座,系上安全带,握住方向盘的那一刻,那眼神和气场就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引擎轰鸣,她毫不犹豫地将油门一踩到底,白色马自达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冲出去,第一个高速过弯就几乎将副驾驶上的他甩得贴在车窗上时,萩原研二就彻底明白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陪练工具人!
樱井有以行云流水的操控,对车辆极限的可怕感知,以及过弯时那种近乎本能的、带着疯狂意味的路线选择……这哪里是新手啊?!
不,突然不管不顾地猛踩油门或者狠踩刹车这一点,也许算是新手吧……
仁王有以看着萩原研二生无可恋的样子,脸上的歉意更浓了,她连忙解释道:“研二酱,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坐在副驾驶陪着我,给我壮胆,我其实不敢开那么快的。其实,我自己一个人真的不敢这么开车的,一想到有研二酱这样经验丰富的专家在旁边,我就感觉特别安心,完全不怕了!真的!”
萩原研二嘴角抽搐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脚步虚浮地转身离开:“人我给你安全带回来了,我的本领也都传授给她了……剩下的事情你们俩自己看着商量吧……我需要回家躺会儿……”
说完,萩原研二头也不回地、深一脚浅一脚地消失在夜色中,背影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沧桑感。
看着萩原研二狼狈逃离的背影,仁王有以有些不好意思,把一直紧握着的车钥匙塞进了降谷零的手里:“我好像开得太猛了……感觉,他的头被撞出了好几个包啊……”
“也许是他的问题,让我感受一下你的学习成果?”降谷零摊开掌心,重新将车钥匙递给她。
“恭敬不如从命。”仁王有以唇角扬起一个自信又带着点挑衅的弧度,“研二酱可教了我不少绝招!”
“才一个下午,听起来,你们两个相处的挺好……算了,我这里有样东西,你先看一下。”
仁王有以有些疑惑地接过袋子,借着路灯的昏黄光线,她看到了一个精致小巧,还散发着香水味的信封。她好奇地拿出来,看清信封里滑出的东西时,她的呼吸瞬间一滞,眼睛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天啊!”她低呼出声,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捏起那张照片,仿佛捧着稀世珍宝,“是沙朗·温亚德的亲笔签名照!零,你是从哪里弄到的?!这太珍贵了!”
降谷零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惊喜,眼中也漾开温暖的笑意。
“这是秘密。”
53.眷顾(收藏加更)
夜晚的来叶山其实并不适合飙车。蜿蜒不绝的盘山道路两旁没有一盏路灯,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深不见底的山谷,唯一的光源,便是他们座下这辆白色马自达RX-7撕裂夜幕的两道车灯,勉强为这沉重的黑夜撕开一道不断移动的、脆弱的口子,照亮前方不足五十米的路面。
仁王有以双手紧握方向盘,全神贯注,依照身旁降谷零清晰冷静的指令操作着。“前面左急弯……注意右侧,有落石迹象,稍微靠中线……”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如同最精准的导航系统,每个指令都恰到好处,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车速其实远远算不上真正的飙车,降谷零始终将节奏控制在安全极限的边缘,但对于第一次在如此恶劣环境下,在夜间山路行驶的仁王有以来说,每一次转向、每一次油门和刹车的切换,都足以让肾上腺素飙升。
引擎的低吼在山谷间回荡,车窗外是呼啸而过的、带着山林湿气的冷风。
终于,在一段相对宽敞的道路上,仁王有依言将车平稳停下。拉上手刹的瞬间,她仿佛才敢松开那口一直提着的气,整个人微微放松下来,下意识地抬起手,抚上自己仍在怦怦狂跳的心脏。
“太刺激了……”她轻声感叹,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未曾褪去的微颤。她转过头看向降谷零,车内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睛里面清晰地闪烁着兴奋、后怕,以及一种纯粹而炽热的信赖,“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绝对、绝对不敢开这么快,甚至可能根本不敢上来。”
“不需要太紧张。”降谷零侧过身看着她,紫灰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深邃。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温和,带着安抚的意味,“这里的路况的确复杂。急弯多,视野差,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今晚特意带你来熟悉一圈,就是为了有备无患。”他语气肯定地补充道,“而且,你的车感很好,反应迅速,操控精准,车技真的比很多自称老手的人都要强。”
这不是客套,是客观评价。她在紧张状态下展现出的专注力和学习能力让他有些惊讶。
他的夸奖让仁王有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丝红晕悄悄爬上脸颊,幸好黑暗中并不明显。“其实……我小时候还幻想过成为职业赛车手呢。”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往事,声音变得轻快起来,“那个时候,我和雅治都超级迷《头文字D》,还把家里的盘子偷了两个出来当成方向盘,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秋名山车神……结果谁能想到呢?最后,他跑去当了特工,而我成为了偶像。人生还真是奇妙……”
忽然,仁王有以像是心血来潮,伸手关掉了车灯。世界瞬间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
唯一的光源消失了,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前挡风玻璃,朦朦胧胧地洒进来,勉强勾勒出彼此脸庞的模糊轮廓。降谷零的面容在极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侧影和那双即使在黑暗中也明亮的眼眸。
她看到降谷零微微动了一下,表情似乎有些疑惑,偏过头看向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关掉车灯。
仁王有以没有立刻解释。她深吸了一口微凉的山间空气,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感受这片黑暗。这令人心安的黑,让她想起了另一个夜晚。
“黑暗中,”她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像是在对黑暗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总觉得很适合说出一些平时不太好意思说出口的真心话。”
她依旧闭着眼,回忆起上一个停电的夜晚。同样都是黑夜,只是这次,她不再需要向虚无缥缈的恋爱之神祈祷什么了。
她开始诉说,声音平静却蕴含着复杂的情感:“雅治他突然找到我的时候,我真的很讶异,甚至有点不知所措。大学毕业后,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只偶尔传来一些语焉不详的消息。我知道他肯定在做着什么很危险、很秘密的事情,这是他选择的路,我们没办法阻挠……他从来不会主动和我们联系,不会告诉我们他在哪里,经历了什么,过得好不好……作为姐姐,我只能猜测,只能担心,却又无能为力。”
“所以,当他突然出现,并且告诉我,他需要我的帮助时……我其实很害怕。”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准确的词语,“对我来说,答应帮他,深入这些我完全陌生、甚至听起来就充满危险的领域,这种感觉其实和刚才飙车很像。”她微微侧头,看向窗外无边的黑暗,“都是只凭我一个人,绝对不敢去尝试、去完成的事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悬崖边缘,不知道下一步是坚实的地面还是万丈深渊。”
“但是,”那双在黑暗中依旧熠熠生辉的眸子重新看向降谷零,“上天似乎格外眷顾我。它没有让我一个人去面对这些恐惧和未知,而是安排了一个格外强大、格外可靠的存在,陪伴在我身边。”
多巴胺在体内奔涌,方才飙车带来的肾上腺素仍在发挥作用,心跳依旧很快。
扑通、扑通、扑通。
有几句话,无比滚烫,无比真切,就在她的舌尖滚动,蠢蠢欲动,呼之欲出。她几乎能感受到它们的力量和重量。仁王有以深呼吸一口,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强行将那几句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过于直白炽热的话语硬生生咽了回去。
最终,从她唇间溢出的,是一句被斟酌过的、显得更委婉、更温和,却依旧包裹着真挚内核的话语。
“真的,”她看着降谷零,无比认真地说,“有你在身边陪着我,真的太好了。”
如果可以,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在我身边。
·
车灯重新亮起,降谷零却伸手按下开关。
刚刚被仁王有以点亮不过片刻的车灯,又被降谷零亲手熄灭。世界重新回归那片纯粹的、令人心安的黑暗。
“轮到我了。”
降谷零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响起,比平时更加低沉,带着一种罕见的沉重感觉。他似乎也调整了一下坐姿,更加面向她,仁王有甚至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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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他的目光。
“其实,”他开口,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感慨,“我最近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接受那个潜入黑衣组织的任务,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子?”
“最开始,我只是在努力扮演一个合格的组织成员,学习他们的思维模式,模仿他们的行为举止,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但是几年过去,在那种环境里待久了,有时候半夜醒来,我会突然感到一阵恍惚……我发现某些组织的行事逻辑,某些波本的思考方式,好像真的逐渐渗透进了我的本能里。我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陌生。”
他停顿了一下,呼吸声在寂静的车厢里变得清晰。
“尤其是在我亲眼见证了Hiro的死亡之后的那段日子里。我总能梦到自己也因为各种原因暴露——可能是一句无意中说错的话,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个被忽略的细节,或者仅仅是因为警察厅混进了叛徒,决定出卖我……每一个噩梦都无比真实,真实到每次惊醒,我都要花上好几分钟来确认自己究竟是谁……是降谷零?还是波本?那个梦境里被追杀、被唾弃、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到底是我扮演的角色,还是我本人?”
“所以,当活生生的、完好的诸伏景光突然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天,我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开心,而是怀疑和恐惧。”他轻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无尽的苍凉,“一个被我亲眼确认死亡、只能在回忆和噩梦里相见的人,突然完好无损地站在我面前,我当时脑子里唯一的念头,不是重逢的喜悦,而是……终于轮到我了。我甚至下意识地在想我该怎么从他身边逃出去……”
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他低沉的声音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仁王有以屏住呼吸,她能感受到身边这个男人平静叙述下隐藏的巨大波澜和深藏的创伤。
“所以,这么看,”降谷零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带上了一丝淡淡的暖意,“人生或许也确实眷顾过我。它把Hiro带回了我的身边,也让我遇到了你……你们。”他的话语在这里微微停顿,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继续了下去,声音却变得更加低沉和谨慎,“但是,我不敢奢求它继续眷顾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属于卧底的清醒与悲观。
“我不敢保证明天会是什么样子。也许下一个任务就是终点,也许下一次见面就是永别。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变数和危险,尤其是我身处的这个世界。我不敢保证明天会是什么样子,我也不敢奢求明天。”
这是他的理智,是他的保护壳,也是他最脆弱的地方。
良久,仁王有以都没有说话。黑暗中,降谷零只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
忽然,他感觉到一只温暖而柔软的手,轻轻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覆盖在了他紧紧攥着、放在腿上的手背上。
然后,他听到她清晰而温柔的声音:“笨蛋,你永远都只是降谷零。”
54.故事
工藤宅的门铃被按响,冲矢昴走到门口,开门迎接今晚的这位不速之客。
门外站着的身影,几乎与预想中分毫不差。安室透站在工藤宅的台阶上,夜晚的微风吹拂着他浅金色的发丝,那张俊朗的脸上没有惯常作的温和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近乎审视的锐利,紫灰色眼眸显得更为深邃。
“晚上好,冲矢昴先生,我是安室透。”安室透的声音平稳,但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这应该是我们的初次见面吧?”
冲矢昴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越过安室透的身体,投向门外,仔细扫视着庭院、围墙、以及远处路灯照不到的阴影角落。
竟然没有其他人跟着安室透一起来。
察觉了这一点的冲矢昴显然有些惊讶:“晚上好,安室先生。”他顿了顿,镜片后的视线重新落回安室透脸上,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没想到……竟然会是安室先生一个人来访。”
“怎么?冲矢先生看起来很失望?”安室透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直视着冲矢昴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极其有礼貌地询问,“是在期待哪位故人一同前来叙旧吗?”
冲矢昴轻轻摇头,仿佛真的只是感到好奇:“当然不。只是有些意外安室先生会在这样的夜晚独自造访。”
“的确只有我自己一个人,那能否让我进去说话呢?”
冲矢昴微微侧身,让开进门的位置,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那么,安室先生今晚前来,是有什么指教?”他的目光自然地落在安室透空空如也的双手上,语气带上了一点轻松调侃的意味,“我可不记得今晚叫过波洛咖啡厅的外卖服务,安室先生似乎也没有带引以为傲的三明治来呢。”
安室透跟在冲矢昴身后走进玄关。他没有理会对方的调侃,目光扫过宽敞却略显冷清的客厅,最终落回冲矢昴身上。他放缓了语速,像是在斟酌词句,紫灰色的眼眸深处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指教谈不上。我只是受人之托,来给冲矢先生讲一个故事。”
“故事?安室先生还有讲故事的雅兴?”冲矢昴挑起眉,好像对安室透口中地故事很感兴趣,追问,“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安室透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客厅中央,他转过身,再次面对冲矢昴,语气变得低沉:“一个关于‘死而复生’的故事。”
“死而复生?”冲矢昴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灯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听起来像是神话传说。”
“不。”安室透轻轻摇头,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讽刺,“它更像是一部精心策划、情节离奇的侦探小说。”
“一个本应死去的人,却奇迹般地、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世人面前,甚至换了一张面孔,拥有了全新的身份,继续活跃在舞台之上……这样的情节,难道不够精彩吗?”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暖黄的灯光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寒意。
冲矢昴脸上的温和表情没有丝毫动摇。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赤裸裸的摊牌。随即,他发出一声低沉的、意味不明的轻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哦?”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像只是听见了一个故事梗概,“看来,这是一部让安室先生印象深刻的小说。精彩到让你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给我这个读者?”
“正是如此。”安室透坦然承认,向前逼近半步,无形的压力再次弥漫,“读完之后,心潮澎湃,难以自抑。总觉得,这样精彩的故事,应该第一时间分享给最相关的人。”
冲矢昴迎上他锐利的目光,两人在寂静的客厅中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半晌,冲矢昴缓缓点头,动作依旧从容不迫:“精彩的故事,确实值得一听。”他转身走向厨房的方向,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和,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对话从未发生,“安室先生请稍坐片刻,我去沏点茶。红茶可以吗?”
“当然可以。”安室透没有拒绝,他走到沙发旁,却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目光追随着赤井秀一走进厨房的背影。
·
来叶山公路上,一场无声的生死追逐正在夜色中激烈上演。
没有路灯的山路,蜿蜒曲折,车窗外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只有两束惨白的车灯勉强照亮前方不足五十米的危险弯道。轮胎摩擦着粗糙的柏油路面,发出尖锐而持续的嘶鸣,引擎的轰鸣声在山谷间回荡,更添几分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仁王有以双手死死地攥着方向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颤抖。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脸上,眼睛死死锁定着前方那辆白色车辆——那是FBI探员卡迈尔驾驶的车辆。
“保持距离就好,有以。”诸伏景光温和而沉稳的声音从后座传来,如同定海神针。他透过车窗,冷静地观察着前方的路况和卡梅隆车辆的动态,“不需要贴得太近。Zero昨晚特意带你提前熟悉这段山路,就是为了这一刻。你的表现已经比昨天好太多了,只需要保持现在的节奏和专注,就像昨晚Zero坐在你旁边时那样驾驶就好。”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信任和鼓励,试图驱散仁王有以心中的紧张。
然而,诸伏景光的安抚并未能完全平息仁王有以内心的波澜。她紧盯着前方车辆,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昨晚没有这么紧张!”她懊恼地咬了下嘴唇,几乎要尝到血腥味,“一想到今晚开车的可能是FBI的人,我就莫名很紧张。万一……万一我判断失误冲出悬崖怎么办?万一我追不上他怎么办?”
今晚的行动,是他们精心策划了无数个日夜的关键一环。从情报的收集、路线的选择、拦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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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的布置,到每一个环节人员的调配,都凝聚着他们的心血和期望。如果失败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在追捕中让目标逃脱……她该如何面对他们的信任,又该如何面对他们的付出?
失败的后果和责任,沉重得让她几乎握不稳方向盘。
“不要给自己施加那么大的压力。”诸伏景光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似乎能看透她纷乱如麻的思绪,“你现在的表现,已经给前面的FBI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他慌了,他在害怕身后这辆紧追不舍的车,害怕车里未知的追击者。”
“而且,我们并非孤军奋战。”诸伏景光的声音透出强大的自信,“前方已经安排好了路障。他们会用车子堵死道路,就算那个FBI探员的车技再好,能够突破障碍,或者试图强行冲卡……我也能确保,他们无法离开来叶山。”
诸伏景光的目光落在身旁那个不起眼的吉他包上,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力道,轻轻拍了拍包身,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但那平静话语下蕴含的冰冷气息,让车内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唉,要不是非得配合Zero,其实我现在就想动手了。”
仁王有以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诸伏景光平静无波却暗藏锋芒的眼神,也看到了他拍打吉他包的动作,瞬间浇灭了她心中一部分因恐惧而生的慌乱。
“抱歉了,景光。”仁王有以深吸一口气,压下了翻腾的恐惧。她猛地挺直了脊背,眼睛里的犹豫和慌乱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近乎狂热的胜负欲。她死死盯住前方车辆的尾灯,嘴角一点一点地向上勾起,最终形成一个自信而充满攻击性的笑容。
“今晚,不会有你出场的机会了!”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
厨房里,水壶发出尖锐的啸叫,蒸汽顶开了壶盖。冲矢昴动作娴熟地关掉炉火,将滚烫的开水注入早已放好茶叶的茶壶。红茶的馥郁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他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茶,走回客厅。
安室透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目光似乎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但冲矢昴知道,这个男人的视线一直精准地锁定着自己。
“久等了,安室先生。”冲矢昴将一杯红茶放在安室透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则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端起另一杯,轻轻吹散热气,“现在,可以开始讲那个关于‘死而复生’的侦探故事了吗?我很期待它的精彩之处。”
安室透缓缓转过身,目光牢牢锁定了沙发上的冲矢昴。
“要从哪里说起呢?”安室透倚在沙发上,神态格外放松。他思考了一会儿,最终缓缓开始讲述,“我想,就从那个叫做楠田陆道的人讲起吧。不知道冲矢先生还记不记得他……”
55.剧本
工藤宅的客厅,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安室透与冲矢昴隔着茶几相对而坐,红茶氤氲的热气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起,却无法驱散那份剑拔弩张的对峙感,刚才那番关于“死而复生”侦探故事激起的涟漪尚未平息。
冲矢昴动作从容地端起茶杯,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掠过那台电视。电视屏幕上,正实时转播着大洋彼岸星光璀璨的奥斯卡颁奖典礼现场。璀璨的水晶灯下,盛装的名流们屏息凝神,等待着最终奖项的揭晓。此刻,画面定格在工藤优作身上,他被提名本届“最佳剧本奖”,很多人对他寄予厚望。
安室透敏锐地捕捉到了冲矢昴的眼神。他没有立刻继续刚才那个致命的话题,反而顺着对方的目光,也看向了电视屏幕。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带着一丝玩味和洞察。
“最佳剧本奖……确实,能编织出打动人心的故事,是了不起的才能。”安室透话锋一转,紫灰色的眼眸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电视里传来的模糊掌声和音乐,传进他人的耳朵里“但比起才华横溢的剧作家,我个人更敬佩那些掌控全局的导演。”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从电视屏幕移开,重新锁定在冲矢昴脸上。
“在摄像头后面,冷静地操控着整个现场。精准地判断每一个演员的走位、表情、甚至潜意识里的微小反应。利用光线、角度、节奏,引导着冲突的爆发,情感的宣泄……最终,将一场看似自然的演出,完美地呈现在观众面前。这种掌控力,这种对全局的洞察和操控,才是真正令人敬畏的艺术,不是吗?”
安室透微微前倾身体,无形的压迫感再次弥漫开来,抛出了一个看似随意的问题:“冲矢先生,以你的眼光看,今晚谁会是那个最佳导演呢?”
明面上在谈论今晚的奥斯卡,暗地里却字字句句都在影射此时此刻工藤宅内的局面。
谁是导演?谁是编剧?谁是演员?谁在操控?谁在被观察?
冲矢昴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唔……我想……”
“果然。”安室透却突然打断了他,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宣判的笃定。他脸上的笑容加深,却毫无暖意,目光扫过房间里那些极其隐蔽的监控摄像头的所在。“对我而言,今晚最佳导演是谁,都可以。”
他故意停顿,加重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我敢肯定,绝对不会是工藤君。”
冲矢昴脸上的温和笑容依旧保持着。他没有接安室透这极具挑衅和揭露性的话语,反而巧妙地将其引向了另一个方向,发出一声轻松的笑声,仿佛真的只是在讨论电影奖项:“是啊,安室先生真会开玩笑。工藤优作先生当然不可能拿到最佳导演奖,毕竟他这次提名的身份是编剧嘛。”
随即,他话锋一转,将矛头重新抛回给安室透,语气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试探:“不过,安室先生刚才提到的那个关于‘死而复生’的故事,构思确实非常精妙,情节离奇,张力十足。我看安室先生对艺术也颇有心得,有没有考虑过转行去当个编剧或者小说家?或许也能捧回一座小金人呢。”
“还是算了吧。”安室透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已经微凉的红茶,优雅地抿了一口,姿态从容,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言语交锋从未发生。他放下茶杯,直视着赤井秀一,“我对我现在的工作非常满意。倒是冲矢昴先生的工作不轻松吧?毕业这么多年,还要重返校园,应付繁重的课业、实验报告,特别是那些令人头疼的学术论文……”
他微微歪头,露出一个看似关心的笑容:“要不要考虑换个更轻松、更适合你真实能力的身份呢?”
“嗯?安室先生的话我好像有点听不太懂呢。难道,你现在是在怀疑我?”
安室透脸上的笑容加深,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他没有继续紧逼,反而优雅地站起身。
“不好意思,请问卫生间在哪里呢?”他语气礼貌,却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希望卫生间里不会也像客厅一样,安装了这么多摄像头。毕竟,即使是再优秀的导演,也需要给演员留一点私人的空间,不是吗?”
冲矢昴缓缓抬手,指向走廊的一个方向:“在那边,尽头左转。”
“多谢。”安室透微微颔首。
·
来叶山,引擎的咆哮与惨白的车灯一同撕碎了夜晚的宁静,两辆汽车在蜿蜒曲折的险峻山道上展开追逐。
仁王有以紧咬着下唇,眼眸死死锁定着前方那辆白色车辆。那个FBI探员的驾驶技术确实过硬,视野这么差的情况下,依然可以凭借着训练出的过硬心理素质,在陌生的山路上死死控制着车辆,试图与她拉开距离。
突然,后座传来诸伏景光低沉而严肃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紧张节奏。
“有以,最新通知。”他盯着手机屏幕上刚刚收到的加密讯息,“情况有变。放弃原定A计划,立刻实行B计划!”
“B计划?!”仁王有以心头猛地一凛。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了。没想到,事情真的会发展到需要启动B计划的地步。”
诸伏景光的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开,投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山壁,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但其中蕴含的凝重感却丝毫未减:“前方五百米,就是我们原定设置路障的位置。如果判断的没错,那么他们在接近路障时,一定会做出非常规的、激烈的反应。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稳住,跟住,但不要逼得太紧。我们两个原地待命,静观其变。”
“明白。”仁王有以重重点头,将油门稍稍松了一丝,让车速保持在一个既能给前车持续施压、又不至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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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引发碰撞的安全距离。她的目光如同雷达般扫描着前方的路面和前方车辆的每一个细微动向。
距离预定路障点越来越近……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
前方那辆车在即将撞上横亘在道路中央、由两辆他们安排的拦截车组成的坚固路障时,驾驶它的司机展现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驾驶技术。
在仁王有以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他没有没有选择减速,而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借助山道边的岩石,硬生生地以近乎45度的惊险角度侧立起来,擦着两辆拦截车辆之间那狭窄到几乎不可能通过的缝隙,险之又险地钻了过去。
“什么?!”仁王有以失声惊呼,脚下下意识地猛踩刹车,在距离路障仅剩十几米的地方惊险地停了下来。她瞪大眼睛,看着那辆汽车在飞跃路障后重重落地,车身剧烈颠簸,右侧的轮胎似乎漏了气,但它依旧挣扎着,顽强地继续向。
而作为路障的一辆车,显然也接到了新的指令,在黑色汽车通过的瞬间,立刻启动引擎,迅速向山壁一侧靠拢,为仁王有以让出了一条通道。
“这……”仁王有以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一种强烈的怀疑涌上心头。她猛地扭头看向后座的诸伏景光:“为了逃跑,连这种不要命的招数都用出来了……他们的车胎已经彻底废了!如果……如果赤井秀一真的在车上,他们有必要这么拼命吗?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诸伏景光的脸色同样凝重无比。在白车做出那个疯狂动作的瞬间,他已经以闪电般的速度,无声无息地拉开了身旁那个吉他包的拉链。他动作流畅地将狙/击/步/枪组件迅速取出组装。金属部件咬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寂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
他没有立刻回答仁王有以的疑问,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蓝色眼眸,此刻锐利地透过前挡风玻璃,死死锁定着前方那辆歪歪扭扭、但仍在亡命奔逃的车辆。
“跟上去,有以!”他下达了指令,“保持安全距离,不要试图超车逼停。前面大约一公里处,有一段相对平直的山道,那是他们视野最好、也是我们最后确认的机会。”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枪身的姿态,声音低沉而决断:“如果在那里,我们的判断被证明是错误的,那就立刻放弃B计划,重新执行A计划!不惜一切代价,完成拦截!”
“明白!”仁王有以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点燃的战意取代。她猛地挂挡,油门深踩,引擎声在山谷间回荡,仿佛宣告着追击的最终章即将上演。
车窗降下一条缝隙,冰冷的夜风灌入车内,吹拂着诸伏景光额前的碎发。他稳稳地端着已经组装完毕的狙/击/枪,屏息凝神,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准星中那个摇晃跳动的目标上。
最后的确认,最后的抉择,就在前方那片被车灯劈开的黑暗尽头。
56.红茶
来叶山的追逐战仍在进行。虽然已经甩开了对面一段距离,但卡迈尔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糟了!”驾驶座上的卡迈尔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浸透了衣领,他死死把住方向盘,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嘶哑,“右侧轮胎爆了,现在速度掉得太快!他们……他们快追上来了!”
透过后视镜,他能清晰地看到那辆如同幽灵般的车辆,正稳定地与他们拉近距离。那对车灯如同狩猎者冰冷的眼眸,死死锁定着他们这头垂死的猎物。
绝望的气息弥漫在狭窄的车厢内。朱蒂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安全带。
“不能放弃啊,卡迈尔。我们绝对不能被组织的人追上。”她回头看了一眼后方越来越近的追兵,又看向身边,鼓励他,“我们一定可以冲出去的!”
卡迈尔神色有些恍惚。他刚刚得知了自己的一时失言给赤井秀一的计划造成了难以挽回的后果,两年前的失误又止不住地从记忆里翻涌上来,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真的可以吗?明明,他又拖了后腿……
“不要胡思乱想,卡迈尔!”朱蒂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沉稳下来,观察着后车的情况,冷静地指挥,“他们距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一定有办法的!”
“但是……”卡迈尔声音犹豫。
“把顶棚打开。”车后排传来那个朱蒂与卡迈尔无比熟悉的声音,“快把顶棚打开,卡迈尔。”
是赤井秀一。
卡迈尔没有犹豫,也没有怀疑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车里,对赤井秀一近乎本能的信任压倒了一切。他猛地按下控制按钮。伴随着一阵机械的嗡鸣,山风呼啸灌入。
就在顶棚完全打开的瞬间,蓄势待发的赤井秀一迅捷而稳定地探出了车外。他无视了剧烈的颠簸,左臂稳稳地撑在车顶边缘,身体在高速移动中奇迹般地保持着一种动态的平衡。
他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后方车辆的左前轮,时间仿佛在瞄准镜中静止。风声、引擎声、轮胎的摩擦声都化作了背景噪音。他的呼吸平稳得可怕,手指搭在扳机上,凝神聚气。他在计算,在预判,在等待那转瞬即逝的的完美射击窗口。
就是现在!
“砰——!”
一声沉枪响撕裂了来叶山的夜幕。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划破夜空,追逐他们的那辆车已经彻底失控,只能在迸溅火星中硬生生地刹停,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态,斜停在路中央。
“没有追上来!”朱蒂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整个人瘫软在座椅上,剧烈地喘息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看来是彻底甩掉他们了……”
“卡迈尔,掉头,往回开。”赤井秀一已经收回了狙击枪,动作利落地坐回车内。声音依旧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什么?”朱蒂和卡梅隆同时愕然。甩掉了追兵,不正是应该加速逃离这个危险之地吗?为什么还要回去?
“我有些话,想和后面那位司机……以及他的同伴聊聊。”
卡梅隆虽然满心疑惑,但对赤井秀一的绝对信任让他立刻执行命令,沿着来路缓缓驶回。
当他们的车灯再次照亮那片区域时,眼前的景象出乎了朱蒂和卡梅隆的意料。
报废的那辆车的旁边站着一个男人。他穿着深色的休闲装,姿态放松,脸上没有丝毫计划失败的慌乱或挫败。相反,他双手插在裤袋里,背靠着车身,微微仰着头,似乎在欣赏着来叶山夜空里稀疏的星光。
当车灯打在他脸上时,他甚至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玩味和了然的冷静表情。
简直是在说,你们终于来了。
他抬起手,随意地挡了挡刺目的灯光,目光平静地落在探出半个身子的赤井秀一身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看来,今晚新手司机车技还不错?竟然能和FBI的王牌探员们,在这条山道上不相上下地玩了一场……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说着,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对面车辆那惨不忍睹的右侧轮胎,又瞥了一眼自己身后报废的车辆。
赤井秀一眼睛牢牢锁定着他:“你这样现身真的没问题吗?怎么,不需要先和你的上司汇报一下追击结果?正好,我也有些东西想交给他。”
他刻意加重了“上司”二字,目光带着审视,声音却戏谑:“怎么,你总不至于不认识我是谁吧?”
夜风在来叶山盘旋,带来刺骨的寒意。他们两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在报废车辆的残骸和刺鼻的橡胶焦糊味中对峙着,气氛凝重而微妙。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从赤井秀一身后的阴影中响起:
“你说的上司,”声音的主人缓缓从黑暗中踱步而出,车灯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和浅金色的发丝,唇角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稳操胜券的笑意,“不会是我吧?”
·
一阵突兀而持续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客厅的寂静。
声音来自冲矢昴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声执着而刺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冲矢先生,”安室透的声音温和有礼,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你的手机响了很久了呢。看起来,像是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不接一下吗?”
冲矢昴看着安室透洞悉一切的眼神,知道避无可避。他深深地看了安室透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伸出手,拿起那个依旧执着震动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加密号码印证了他的猜测。
“失礼了。”冲矢昴的声音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那份温和的伪装下,已能听出一丝紧绷。他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电话那头传来急切而清晰的汇报声,语速极快。冲矢昴沉默地听着,脸上温和的表情一点点消失,眉头越蹙越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室透静静地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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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紫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早已预料的光芒。
终于,冲矢昴缓缓放下了手机。他看向安室透,脸上所有的伪装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的尘埃落定后的沉重。
“看来,是我们输了啊。”他承认得干脆,目光直视着安室透,“没想到,你们竟然会联合到这种地步。”
他们预计到今晚的对决中,目标将直指赤井秀一,因此做了十足的准备迎接安室透的拜访。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将对决重点放在了来叶山。
而且,他们之间展现出的高度默契和信任。这确实超出了之前的预估。
安室透脸上绽放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胜利者从容的微笑。他微微颔首:“我说过,冲矢先生。今晚的最佳导演绝不会是工藤君。”
他向前一步,拉近了与冲矢昴的距离,抛出了合作的橄榄枝,语气坦诚而有力:“更何况,我们的目标难道不是一致的吗?既然你们敢让我一个人走进这间屋子,想必你们也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了吧?”
“只能大概猜到安室君是日本公安警察。”冲矢昴坦诚道,声音恢复了冷静的分析,“他的档案被保护得滴水不漏,更进一步的细节,关于他具体的部门、层级、行动代号……我们确实未能查到。不过……既然真正的安室透在来叶山,那么你又是何方神圣呢?”
就在这时,安室透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撕下了自己脸上的伪装,露出了樱井有以的面容。她甩了甩头发,眼神清澈而坦诚:“我是樱井有以,是代表我们这边前来寻求合作的。”
她晃了晃手中那张被丢弃的面具,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视着冲矢昴,嘴角勾起一个带着挑战意味的弧度:“那么,这位先生是不是也应该,拿出一点相应的坦诚呢?”
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冲矢昴看着樱井有以那双充满魄力和坦诚的眼睛,沉默了几秒,仿佛在权衡,在判断。最终,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棋逢对手的感慨的笑容。
“是啊……”工藤优作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释然和认可,“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合作的确很有好处。”
他缓缓抬起手,在樱井有以的注视下摘掉了自己的口罩与眼镜,手伸向自己的脸颊边缘用力一撕。
又一张精致的□□被揭下,露出了其下那张刚刚在奥斯卡现场发布了最佳剧本奖获奖感言的面孔。
“看来,你没猜到我的真实身份。这一点上,就算我们五五开,打平了吧。”工藤优作看着眼前的一脸预料之外的仁王有以,语气温和地发出邀请:“如果有机会的话,欢迎来我家喝红茶,我太太泡茶的手艺确实不错,要比我强太多了。”
“红茶?那真是太好了。”樱井有以闻言向前一步,脸上绽放出自信而明媚的笑容,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强势气场。
“不过,”她微微扬起下巴,笑容中带着志在必得,“既然要品尝红茶,务必请让我们负责招待,地点由我们来决定。”
57.计划(收藏加更)
白板上,不同颜色的磁铁和线条标记着工藤宅的平面图、来叶山公路的路线、以及几个关键人物的照片——赤井秀一、冲矢昴、工藤新一、江户川柯南与楠田陆道。联合作战小组的第三次会议,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核心战术推演环节。
降谷零站在白板前,指向了楠田陆道的照片,详细地阐述了自己如何从卡迈尔口中获知的楠田开枪自杀的情报入手,一步步推理出赤井秀一假死的秘密。
“基于以上所有线索的交叉印证和逻辑推演,现在我可以得出唯一的结论:赤井秀一没有死。楠田陆道只是这场精心策划的假死计划中的一个演员,甚至可能是一个被利用的牺牲品。而冲矢昴就是赤井秀一”降谷零用力敲了敲白板上赤井秀一和冲矢昴之间的连线,“因此,我们本次行动的核心目标,不再是试探或观察,而是逼出真正的赤井秀一。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彻底打破FBI在暗处的布局,获取他们掌握的关于组织的关键情报!”
“等等……降谷,”仁王雅治忍不住开口,他指着工藤新一那张照片,“虽然你说任务目标是赤井秀一,但你其实怀疑假死布局其幕后真正的操盘手是他吧?!这个高中生?!”
降谷零看向仁王雅治,脸上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反而带着一种对对手能力的高度认可:“没错,虽然工藤新一年龄不大,但是他的观察力、推理能力以及策划能力都远超同龄人,甚至可以说,碾压了警视厅和公安内部绝大部分的、所谓的精英。”
他顿了顿,继续说,“他能在组织眼皮底下隐藏这么久,能策划出让琴酒都深信不疑的假死骗局……这绝非侥幸。如果我的推断没错,我们前期针对冲矢昴的调查和试探动静足够大了。以工藤新一的敏锐程度,他肯定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第一时间找到了赤井秀一,双方将再次联手,正等着我们下一步的行动。”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诸伏景光皱起眉头,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疑问,“赤井秀一还会按照我们预想的那样,留在工藤宅里,正面对上我们吗?”他看向降谷零,眼神带着深深的思虑,“在组织里,我们都和他打过交道。他绝不是那种会坐以待毙、等着敌人上门瓮中捉鳖的性格。如果我是他,在知道身份可能暴露的情况下,只会想方设法请君入瓮。”
尤其是在已经给他们泄露了“恰恰酒”这一信息后,赤井秀一绝对可以循着蛛丝马迹推理出波本与恰恰酒的立场。面对组织成员,他们会有所忌惮,但面对其他可以确认为“基本友善”的势力呢?
诸伏景光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他们的应对办法——将计就计,请君入瓮,从而占据主导权。
“请君入瓮……”仁王有以低声重复,眼睛骤然亮起。她站起身,几步走到白板前,手指点在冲矢昴照片上那标志性的高领毛衣处。“景光说得对!我们之前一直怀疑他佩戴了颈部变声器,并用高领毛衣来遮挡。那么,站在他们的角度,如果想要彻底打消我们这个疑虑,最好的反击方式是什么?”
她的思路飞速运转,目光灼灼:“那就是引诱我们去掀开他的衣领,让我们亲自去验证,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任何理由怀疑他了……所以,赤井秀一有没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掌握变声技巧?或者学会改变声线?”
降谷零眉头紧锁,回忆着赤井秀一那低沉独特的声线,缓缓摇头:“据我所知,他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变声训练。短时间内改变声线到足以模仿另一个人,尤其是模仿冲矢昴那种温和的语调,难度极高,风险也极大。”
诸伏景光也补充道:“对,变声需要极强的控制力和持续的专注力,在高压对峙环境下,很容易露出破绽。”
“那么,如果他们想彻底解决变声器这个隐患,同时又能维持冲矢昴的身份来应对我们的话,找一个同时精通易容和变声的人,来暂时扮演冲矢昴,不就行了?”她轻轻敲了敲冲矢昴的照片,“只要这个冒牌货的脖子上没有变声器,我们掀开衣领的举动,反而会成为他们证明冲矢昴清白的铁证。”
“的确。”降谷零点了点头,“只要没有变声器,我们就算怀疑他是赤井秀一,也无法证明冲矢昴这个身份本身有问题……”
“但是,同时精通易容和变声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组织里,恐怕只有贝尔摩德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外界的话……”诸伏景光沉吟着,“怪盗基德似乎也可以。”
“怪盗基德?”降谷零立刻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性,“江户川柯南可是被媒体称为‘怪盗克星’的存在,他们之间合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吧。”
“那是不是说明,FBI有一个能力与贝尔摩德不相上下的易容、变声高手?”仁王有以陷入沉思,“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要怎么揭穿他假死的秘密?”
“我说,你们是不是把问题搞得太复杂了?”仁王雅治懒洋洋地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嘴角挂着一抹带着点痞气的笑容,“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讨论什么易容变声……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这里可是有一个能够一眼看穿别人伪装的欺诈师啊?”
他伸出手指,漫不经心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的精神力,是摆设吗?”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降谷零、诸伏景光和仁王有以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仁王雅治坐直身体,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让我去工藤宅。我见过赤井秀一,在组织里的时候近距离接触过他,我记得他精神力的波动。”他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只要让我接近那个冲矢昴,我就能感知到他的精神力是否与赤井秀一吻合。”
“如果精神力一致,说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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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赤井秀一本尊,我们后续计划照旧,我当场揭穿他的身份,以此为突破点‘邀请’他一起合作。如果不一致……”他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那就说明赤井秀一已经转移了,我只需要和这个冒牌货虚与委蛇,尽量拖延时间。他的去处无非就是两个地方——要么在工藤宅出面应对,要么在FBI的车上指挥他们。姐姐和景光按原计划在来叶山行动,全力追击那些FBI,只要抓住他们,就不怕逼不出真正的赤井秀一。”
“如果赤井秀一在FBI的车上的话,那就不需要把动静闹得太大,施加适当的压力逼他现身就好。毕竟后续还要合作,我想,他们也是这样想的,行动上会收敛很多。”诸伏景光提醒,“我们没必要在这个时候非要和他们交恶。”
“那也准备双保险吧。”仁王雅治神色一凛,“万一姐姐追不到他们,就靠景光把他们逼停。我会给你们尽量争取时间。”
仁王有以的眼睛里满是关切和一丝担忧:“雅治,你的精神力……”
仁王雅治摆摆手,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仿佛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表情:“安啦安啦,多跑几次卫生间休息一下就行。感觉快到幻影的极限了,就收敛精神力,躲进卫生间里平复一会儿,然后再出来继续使用幻影就行了。反正之前给你报仇的时候不也是这么干的?小意思啦。”
随即,他话锋一转,戏谑地看向降谷零:“而且,我也不是很放心让降谷一个人去工藤宅和赤井秀一那个家伙正面对上。姐姐你是不知道,之前在组织里的时候,这两个人简直就是针尖对麦芒,一言不合就能拔枪相向的那种!场面一度非常……唔!唔唔唔——!”
降谷零瞬间出现在仁王雅治身边,用手死死捂住了仁王雅治的嘴,把他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仁王雅治!”降谷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你以为这种精彩局面是拜谁所赐?我真的一直以为Hiro是被他处决了!”
那段以为挚友惨死、独自背负仇恨与痛苦的岁月,是他心底最深的伤疤。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仁王雅治被捂着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眼眸里闪过一丝心虚和无奈。诸伏景光看着挚友痛苦愤怒的样子,眼神复杂,有歉疚,也有心疼。
“啊,说到这个。雅治,我也一直很好奇呢。”诸伏景光开口,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当时在组织里,天台那次……你到底是怎么瞒过Zero的?他当时可是亲眼确认了苏格兰的‘死亡’啊。”
降谷零捂着仁王雅治的手,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一些,这也是他多年的心结。
他明明亲眼看到苏格兰举枪自尽了。
“还能怎么瞒,当然是用精神力啊。”仁王雅治一边说着,一边缓缓闭上了眼睛,释放出精神力。
58.幻影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精神波动以仁王雅治为中心扩散开来。没有狂风,没有声响,但降谷零、诸伏景光和仁王有以三人却同时感到一股强大力量强行改变了他们的意识。
在他们三人目光注视下,站在他们面前的仁王雅治赫然变成了诸伏景光。
或者说,是苏格兰。
眼神温和却带着诀别之意的苏格兰。
他的脸上,带着那种降谷零至死难忘的、令人心碎的平静微笑。那不是解脱,不是释然,而是一种掺杂着无尽遗憾、歉意、以及某种坚定决意的诀别。他的眼神温柔地望向前方虚空,仿佛穿透了时空,再次落在了当年那个几乎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降谷零的身上。
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冰冷的手枪。他缓缓地抬起了举着枪的右手,动作与当年天台上的情景分毫不差,带着一种仪式般的沉重。在三双写满震惊、悲痛的眼睛的注视下,苏格兰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动摇,精准地将枪口,稳稳地、用力地抵在了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
“再见,Zero。”
“砰——!”
伴随着诀别一般的话语,一声并不存在的枪声却如同惊雷般在降谷零脑海中炸响。
苏格兰的身体猛地一震,胸口心脏的位置瞬间炸开一团无比真实、无比刺目的鲜红,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格外浓重的血腥味。在降谷零的注视下,他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缓缓地、无力地向后倒去……
“Hiro!”
那晚天台冰冷的风、刺鼻的硝烟、以及挚友胸口绽放的刺目鲜红……所有那些被他用最强硬的意志力强行封印、压抑在记忆最深处、从来不敢触碰分毫的痛苦和绝望,在这一刻,被仁王雅治这高度真实的精神幻象,以最粗暴、最血淋淋的方式,狠狠地、彻底地撕扯开来。他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僵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不断重复的、让他心碎的画面。
“零!你没事吧!”仁王有以焦急地看向仁王雅治,“快,你别再用精神力了!”
仁王雅治立刻收敛了精神力,幻象瞬间消失。会议室里灯光恢复正常,桌面光洁如新,空气中也没有丝毫血腥味。只有脸色惨白的仁王雅治站在原地,需要用手撑住桌面才能站稳,显然刚才的幻象对他消耗不小。
而真正的诸伏景光,正完好无损、满眼担忧地看着几乎崩溃的降谷零。
“Zero!Zero!看着我!那是假的!是幻象!”诸伏景光用力抓住降谷零的肩膀,急切地呼唤着。
降谷零猛地回过神,眼神涣散了几秒才重新聚焦,看清了眼前完好无损的诸伏景光。巨大情绪冲击让他身体微微摇晃,他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看向仁王雅治的眼神充满了惊悸和后怕。
“看到了吧?”仁王雅治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这招算是‘梦境’的改良版。当年天台那次,我就是用精神力将赤井秀一和降谷拖入了一个短暂的、高度真实的幻觉场景。你们看到的‘苏格兰举枪自尽’的场景,是我根据当时环境和我对景光的了解,用精神力制造出的幻象。如果不是因为我现在精神力不够的话,根本不会让你们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影响。”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带着点学生气的炫耀表情:“这可是我当初软磨硬泡了好久,才从部长那里学到的技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研究出了如何控制精神力的强度和影响范围,确保既能达到震撼效果,又不会让对方像中了‘梦境’那样直接陷入深度昏迷。毕竟,要是直接把人弄晕的话也太假了。”
“部长?”降谷零终于缓过气来。他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称呼,皱眉问道。诸伏景光也投来疑惑的目光。
仁王雅治耸耸肩,解释道:“就是幸村精市啊,当今网坛超级厉害的职业选手,曾经是立海大网球部的部长。”他语气随意,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梦境’就是他的招牌招数之一。”
诸伏景光看着仁王雅治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又看了看表情复杂的降谷零,最终只能无奈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充满感慨的尬笑:“呵呵……网球界……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重新看到这一幕,降谷应该再也不会做噩梦了吧?其实,我一直担心你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仁王雅治托着腮,认真思考:“唔……我这应该算脱敏治疗?”
迎接他的是三个人的异口同声:“并不是!”
“Puri。”
·
因为幻影的给身体造成的负担太大,仁王雅治最终还是拖着自己虚浮的步伐去了隔壁休息。
仁王有以的目光追随着弟弟离开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很快,那抹心疼便被一种跃跃欲试的光芒所取代。她突然抬起头,看向勉强恢复冷静、但脸色仍残留着一丝苍白的降谷零。
“零,”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种认真的、跃跃欲试的语调,“要不要反击?”
“嗯?”降谷零微微一怔,眼睛中掠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仁王有会在这种情况下提出这样的建议,对这个提议本身以及仁王有以此刻闪烁着算计光芒的眼神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怎么反击?你已经有具体的想法了?”
“没错!”仁王有以重重点头,她眼中闪烁着恶作剧得逞般的光彩,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场面,“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对能让他抓狂的办法!不过,这个计划需要你和景光的全力配合才行。”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原本在一旁安静充当背景板、还在消化着刚才那场视觉盛宴的诸伏景光也好奇地凑了过来。亲眼见证了自己如此惨烈的“死亡”重现,他内心除了震撼,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一丝奇特的赞赏。毕竟,那幻象的逼真程度确实堪称艺术,如果主角不是他的话就更完美了。
但一想到幼驯染降谷零刚才那副几乎崩溃、痛彻心扉的模样,诸伏景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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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也悄然升起一丝想要为Zero报仇的念头。
他摸了摸下巴,想起之前还帮着仁王雅治让Zero在波洛咖啡厅加班加点做了整整一百个三明治的往事。嗯……现在临阵倒戈一下,转头帮Zero捉弄回去,应该也不算过分吧?
不对,这不叫捉弄回去,这叫平衡之道。
诸伏景光的脸上立刻漾开那抹温和无害的笑容,凑近问道:“需要我配合做什么?尽管说。”
仁王有以看着他,表情变得极其认真,甚至带着一种托付重任般的诚恳,一字一顿地说:“景光你需要做的,非常简单,但也至关重要。”她顿了顿,掷地有声地抛出几个字,“你需要认真地装傻。”
“诶?”诸伏景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豆豆眼表情。他指了指自己,又不确定地指了指旁边同样露出些许讶异神色的降谷零,“装傻?就这么简单?那Zero呢?”
“装傻很需要演技的!至于零的任务嘛,就更需要演技了!”仁王有以的目光立刻转向降谷零,滔滔不绝地开始介绍她即兴创作的剧本:“你需要装作很爱很爱我,而我很爱很爱你。”
不等两人消化这个爆炸性信息,她立刻进入导演状态,一脸严肃地指挥着:“听着!从现在开始,我和零的新人设就是干柴烈火,情投意合,爱得无法自拔的两个人!越腻歪越好,越缠绵越好……雅治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腻腻乎乎、黏黏糊糊的恋爱氛围……只要看到我们两个卿卿我我、眉来眼去的样子,他绝对会浑身不自在,注意力无法集中,判断力急剧下降,最后必然抓狂崩溃!”
她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计划成功的无限憧憬:“虽然这对他的确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啦,但能成功捉弄到他,看到他那个别扭又没办法的样子,不就是最大的胜利吗?反正,对我来说,能捉弄到他就是胜利!”
“唯独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腻腻乎乎、黏黏糊糊的恋爱氛围……你……你经历过?”降谷零重复着这句话,看向仁王有以的目光变得有些微妙而复杂。
“没错!千真万确!”仁王有以狠狠点头,为了增加说服力,甚至不惜爆料自家弟弟的黑历史,“国中时候我们一起出去吃饭,雅治就被隔壁桌的情侣互相喂菜、对视傻笑的样子腻歪得坐立难安,最后连他最爱的烤肉都没吃几口就拉着我逃走了。所以,这招绝对有效,我们一定能够成功让他抓狂!”
她握紧拳头,信誓旦旦,眼前已经看到了仁王雅治被腻歪得拍案而起控诉他们的画面:“哼,只要你们两个配合我,我们绝对能将他一军!”
降谷零歪着头看向仁王有以,格外深情:“有以,这样的程度够吗?”
“够了够了!零,你的演技很好诶!”仁王有以赞赏地鼓起掌。
降谷零露出一个微笑。
他想,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根本还不需要他的演技。
59.合作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水晶吊灯的光芒照亮了会客室内的红木圆桌,空气里弥漫着红茶的香气。
这是江户川柯南第一次以工藤新一的身份来到迹部宅。他环视着圆桌周围几张或熟悉、或陌生、却都带着审视与了然笑容的面孔,最终目光定格在仁王有以脸上。
“有以姐姐,”工藤新一的声音带着一丝被看透的挫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故意用那些话,那些方式试探我?”
闻言,仁王有以的眼睛弯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个毫不掩饰的、恶作剧得逞般的灿烂笑容。她非但没有丝毫歉意,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哎呀,被看穿啦?”她站起身,几步走到工藤新一身边,完全无视了对方瞬间僵硬的身体和试图躲避的动作,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不好意思哦,新一君。逗你玩,真的超级、超级开心啊!”
她的声音带着愉悦的尾音,仿佛在分享一件极其开心的事。看着他一脸憋屈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仁王有以似乎更开心了。但她收敛了一点笑容,举起右手做出一副极其认真严肃的起誓模样:“不过,我发誓!”她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从今以后!我绝对不再逗工藤新一玩了!这样可以了吧?”
工藤新一一边整理自己的发型一边没好气地嘟囔:“我才不信……”
“咳咳。”一声温和却极具存在感的轻咳响起。坐在工藤新一旁边的工藤优作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目光温和地扫视了一圈圆桌旁神色各异的众人:“好了,新一。既然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聚在了这里,不如我们就从最基础的自我介绍开始吧?毕竟,在场的各位还没有彼此认识吧。”
工藤优作的目光最后落回工藤新一身上,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嗯……就从我们这里年龄最小的小学生开始,如何?”
工藤新一顶着父亲促狭的目光和其他人看好戏的眼神推了推眼镜,平静地叙述起来:“我是工藤新一,高中生侦探。因一场意外被琴酒强行灌下名为APTX4869的毒药,身体缩小为儿童状态。目前,以江户川柯南的身份在帝丹小学就读,并继续追踪组织线索。”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坐在自己右侧、此刻并未易容的赤井秀一,“这位是赤井秀一先生,FBI的王牌探员。因执行潜入组织任务暴露,为摆脱追杀并继续暗中行动,策划了假死计划。目前以冲矢昴的身份寄住在我家。”
赤井秀一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降谷零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赤井秀一和工藤新一,最终定格在工藤新一身上,眼睛中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那么,那个一直跟在你身边、茶色头发的小女孩呢?”他的声音低沉,直接切入关键,“她是雪莉,对吧?宫野志保。如果可以,我希望有机会能和她谈谈。
“当然,”他立刻补充,“我保证,绝对不会将她带回组织,或做出任何危害她安全的行为。我找她,是为了她姐姐宫野明美的事情,以及APTX4869。”
工藤新一和赤井秀一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工藤新一才谨慎地开口:“灰原她暂时不想见外人。不过,关于谈话的事,我们会转告她,由她自己决定。”
降谷零点点头,表示理解。他随即站起身,身目光坦然地迎上在场所有人的注视:“那么,该我了。我的真名是降谷零。在黑衣组织内部,以波本为代号活动。同时,我也是隶属于日本警察厅的一名公安警察。”
“零……零组?”工藤新一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恍然大悟和一丝“果然如此”的兴奋,“难怪……你对FBI探员的那种强烈的敌意和针对、不择手段的正义感……果然,你就是我们这边的人!”
降谷零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坦然的笑容,算是默认了工藤新一的推理。他随即侧身,指向坐在自己右侧、一直沉默不语的青年:“这位是恰恰酒,目前以流川光的身份在东京活动。”
他没有过多解释流川光的背景,但能出现在这里,其立场不言而喻。
介绍完流川光,降谷零的手自然移向他左侧的仁王有以。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仁王有以已经抢先一步站了起来,声音清脆地宣布:
“我是仁王武道馆。这是我的名字,也是我此生最大的野心!”她挺起胸膛,还煞有介事地握了握拳,一副壮志凌云的样子。
“咳咳咳——!”工藤新一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差点全喷出来。他呛得满脸通红,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仁王有以:“有以姐?!你的本名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想也知道不可能啦!我只是在吐槽你啦……因为他的名字叫‘零’,就立刻联想到‘零组’……”仁王有以模仿着工藤新一刚才恍然大悟的语气,“‘零组!果然如此!’——拜托,这种推理也太小儿科了吧?”
“喂……你刚刚才发过誓,说绝对不再逗我玩了,这才几分钟?!”
·
一番介绍下来,圆桌旁明明只坐了六个人,但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至少叠着两层身份,加起来足足有十二个身份。
“真没想到,在娱乐圈掀起风浪的樱井有以,竟然也只是仁王小姐的艺名,我还以为我们或许是同类呢。”工藤优作优雅地放下茶杯,目光在仁王有以、流川光和降谷零之间流转,“那天晚上,仁王小姐的表现堪称惊艳。那份魄力、决断和掌控力,让人印象极其深刻。”
仁王有以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微微欠身,态度谦逊:“工藤先生过奖了。比起在座的诸位,他们背负的身份、承担的风险、以及所做出的贡献,我这个小小的偶像身份,实在不值一提。”
“说回正题吧。”降谷零适时地开口,将话题拉回严肃的轨道。他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锐利而沉静,扫视着在座每一位关键人物。“虽然我们因为各自的立场、职责和目标,无法做到完全意义上的合作与资源共享,但我想,在对抗黑衣组织这个共同的的敌人面前,我们至少可以达成一个基础共识——信息畅通,必要的情报共享。”
“必要的?”赤井秀一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对,‘必要’的。”降谷零重重地点头,语气凝重,“这意味着并非所有情报都会互通有无,而是涉及到可能对彼此造成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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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威胁、或对整体行动产生关键影响的核心信息,必须及时知会。”他身体微微前倾,抛出了一个极具分量的情报,“比如,组织近期有了新的动向:朗姆派出了他的得力心腹库拉索,已经秘密潜入日本。”
“库拉索?”
降谷零继续介绍:“库拉索的任务目标非常明确——窃取储存在各国情报机构内部数据库中的卧底名单。”
卧底名单一旦泄露,意味着无数潜伏在组织内部和外围的特工将面临灭顶之灾。这个情报的分量自然不言而喻。
“根据我掌握的情报,公安内部储存的关于在日本活动的组织卧底及线人信息,是库拉索的首要目标之一。公安已第一时间对那份名单文件进行了最高级别的物理隔离和电子加密,”降谷零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并替换了一份精心准备的假名单进去。”
“为了避免在后续行动中发生误伤,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尽快确认一下这份假名单上列出的名字,看看上面有没有你们已知的、属于我们这边的自己人?”降谷零一边说,一边拿起笔飞速地在面前的纸上默写出假名单的所有人员信息,随后将它郑重地递给了坐在对面的赤井秀一,“如果有,请务必告知我,我会立刻将其从假名单中剔除或替换成更安全的目标。”
赤井秀一接过那张薄薄的、却承载着重大意义的名单,工藤新一也凑过去看。
纸上密密麻麻列着十几个名字,赤井秀一的目光快速扫过,当看到一个名字时,他的眉头猛地一挑,脸上露出极其古怪的表情,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鱼冢三郎?”赤井秀一抬起头,看向降谷零,语气充满了怀疑,“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伏特加的本名吧?你把伏特加的名字放进组织卧底的假名单里?”他简直无法想象琴酒看到这份名单时的表情。
降谷零嘴角勾起一个带着十足恶趣味的弧度:“没错。伏特加前不久随身携带着一个带有窃听功能的偶像周边四处炫耀,泄露了不少事情。我们利用这些情报精准打击了组织好几个重要的地下交易点和资金链。琴酒的疑心病已经彻底被点燃,他现在看谁都觉得像卧底,伏特加首当其冲。把伏特加的名字放进名单,不过是给琴酒的猜疑火上浇油罢了。”
借刀杀人、离间核心,堪称精准。
赤井秀一了然地点点头。他继续往下看名单:“剩下的这些名字是?”
“不用在意。不过是几个组织的外围成员,或者一些需要被清理掉的、真正的渣滓。”
“等等,你说组织派出了朗姆的心腹库拉索?”工藤新一眉头紧锁,“但……”
“的确是非常棘手的情况。”赤井秀一打断了工藤新一的话,组织他泄露更多信息,“我会立刻将库拉索潜入和其目标的情报传递给FBI总部及在日本的同事,叮嘱他们务必提高警惕,加强数据库防护,并对内部人员进行必要的甄别。”
“这就是我们的诚意。”降谷零最后进行总结,“不要彼此制造麻烦,不要互相掣肘,更不要成为对方计划中的意外变量。我想,这是我们合作的底线。”
60.利益
会议结束,红茶氤氲的热气还在,工藤优作带着工藤新一和赤井秀一告别离去,圆桌旁,只剩下降谷零、诸伏景光和仁王有以三人。
信任的基石依旧脆弱,合作的框架充满限制,但对抗黑衣组织的战线,终于在这一刻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悄然连接了起来。
会议室侧面一扇极其隐蔽的暗门被无声地推开。仁王雅治从里面缓缓走出。他走到空着的椅子旁,却没有立刻坐下,脸上丝毫没有与FBI或工藤新一达成合作后的轻松或愉悦,反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深思,眼睛里中闪烁着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光芒。
显然,他刚才在隔间内全程旁听了整个会议。
“你们说……”仁王雅治突然开口,“工藤新一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被赤井秀一强硬打断的话会是什么?”他没有看向任何人,仿佛在自言自语,没等他们回答,便自己给出了答案,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淡漠:“一定是涉及到了某个,或者某些,绝对不能让我们知道的核心情报或计划。我想,应该是FBI或者是工藤父子自己掌握的,并且确信我们绝不知晓的秘密。赤井秀一打断他,是在紧急维护FBI的立场和利益边界,也是在提醒工藤新一——有些底线,不能越过;有些筹码,不能亮给临时盟友看。”
他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算了,深究这个没什么意义。好奇心太重,有时候真的会害死猫。”
过多的、不合时宜地窥探别人的秘密,只会适得其反,打破眼下这点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不堪的平衡。对他们任何一方都没有好处。
他们的态度非常明确:合作仅限于必要的情报共享和行动避让,更深层的秘密,各自保留,互不侵犯。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降谷零接话道,他的声音沉稳,眼中是一片深沉的平静。显然,他对目前达成的局面早有预料,并且从现实角度出发,已经感到相当满意。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重要的进展,“昨天晚上,赤井秀一将楠田陆道自杀时使用的那把手/枪,交到了我的手上。”
这个消息让他们都微微动容。交出这把关键证物,无疑是FBI方面展现出的一个极具分量的诚意信号。
“公安的技术部门已经接手,正在对那把手枪进行检测,判断它的来源。”降谷零继续说道,“预计一周左右,会有初步的详细分析报告出来。这能为我们揭开楠田陆道自杀事件的更多细节,甚至可能找到指向组织按插在警方的钉子的线索。对我而言,FBI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有诚意了。”
“只是……”他微微蹙眉,“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关于雪莉……关于APTX4869……他们,不会那么轻易地让我接触到核心。赤井秀一和工藤新一会用尽办法保护她,将她隔离在我们的视线之外。”
他能理解这种保护,但这与仁王雅治迫切需要APTX4869解药的目标,产生了直接的矛盾。
对于仁王雅治个人而言,他最迫切、最核心的需求,从来不是什么黑衣组织的彻底覆灭,而是尽快研制出APTX4869的完整解药,让他能摆脱这副躯体的束缚,尽快恢复成人的状态,回归他正常的生活。在这一点上,他和那个同样被药物所困、急于变回工藤新一的高中生侦探,有着天然一致的、最根本的诉求。
甚至,他们本该是最坚实的盟友。
抛去那些冠冕堂皇的家国大爱、正义使命,恢复身体的正常状态是源自生命最底层的驱动力,是任何一个被强行灌下未知毒药、导致身体发生恐怖异变的受害者,最本能、最真实、也最迫切的需求。
然而,仁王雅治却并没有选择与诉求高度一致的工藤新一结盟,而是在最初的试探和周旋之后,出人意料地、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与他进行合作。
降谷零,一个代表国家意志、目标优先顺序与他截然不同的公安警察。
他清晰地记得仁王雅治找上他时的那场交易。他用诸伏景光还活着的真相作为最具分量的敲门砖和无法置疑的诚意,摆在了他的面前。而仁王雅治提出的交易条件同样明确且对他极度有利——
降谷零利用其“波本”的身份,在组织内部周旋,尽可能多地搜集、窃取关于APTX4869的研究资料、实验数据、乃至核心研究人员的情报,并提供给仁王雅治用于解药研发。
作为回报和战力补充,仁王雅治、诸伏景光与仁王有以将成为降谷零的隐秘外援。他们能力特殊,行动不受官方体系限制,可以在很多公安不便直接出面的灰色地带行动,这大大减少了降谷零动用公安人员的频率,极大降低了“波本”身份暴露的风险。
降谷零深知,这场交易,他绝不吃亏。
他得到了失而复得的挚友,得到了一个强大而隐秘的辅助战力团队,推动了自己铲除组织的目标,而需要付出的,主要是在组织内部额外分心去搜集一项药物情报。
这实在是一笔性价比极高的买卖。
更何况,在与仁王雅治接触的过程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那种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合作诚意——以纯粹的个人立场谈合作,不探究他公安身份背后的更多机密信息,不插手公安内部的具体事务,不窥伺日本国家层面的各种秘密。仁王雅治毫不犹豫地将合作的主导权和行动节奏的掌控权,交到了降谷零的手里。他自己则甘心隐于幕后,成为降谷零手中一颗高效、隐秘、关键时刻能发挥奇效的棋子。
这种清晰的权利边界和绝对的执行力,让降谷零感到安心和一种奇特的信任。
但与FBI的合作则截然不同,那完全是另一个维度的博弈。他们双方来自于不同国家的情报机构,背后是截然不同的政治体系、国家利益和战略目标。他们的身份本身就注定了,降谷零与赤井秀一之间永远无法进行基于纯粹个人或小团体目标的合作。
互相试探底线,互相猜疑动机,在共同利益面前可以短暂结盟,共享一部分边缘情报。但一旦触及核心利益,刚才还蜜里调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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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盟友,转瞬之间就可能冷眼相对,甚至拔刀相向。
降谷零冷静地想,如果真到了组织覆灭、开始瓜分战利品的那一刻,无论前期合作看起来多么愉快顺畅,最后都必然是一场赤裸裸的、基于实力的残酷博弈和利益争夺。除非一方的实力远超另一方,形成绝对的压制,使得弱势一方只能依附求生——但那种关系,一开始也根本算不上合作,只是纯粹的利用与被利用。
所以……工藤新一那个少年,真是不幸,又真是幸运。
他卷入了组织的阴谋,身体缩小,承受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压力和危险。但,幸运的是,他身边聚集了真心保护他、帮助他的力量。甚至某种程度上,他保持了某种纯粹的抗争动机。
而他呢?
作为公安警察的降谷零,他行走在光与暗的刀锋边缘,每一步都需要计算利益、权衡得失,合作的基石是冰冷的交易和互惠,信任是一种奢侈品。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残酷规则。
·
“零?”仁王有以清脆的声音打断了降谷零纷繁的思绪。她拄着下巴,关切地看着他,“你刚才在想什么?表情好严肃。”
降谷零从深沉的思考中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将那些关于利益、信任、国家博弈的思考暂时压下,重新聚焦到眼前的具体事务上。
“没什么,一些琐事。”他轻描淡写地带过,随即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干练,“因为无法确定库拉索具体会在什么时间、以何种方式展开行动,所以我最近的工作重心会放在公安那边。”至于APTX4869的事情……琴酒最近正焦头烂额地忙着在组织内部抓老鼠,。我和他的关系本来就一般,如果在这个时候贸然向他打听或表现出对APTX4869的过分兴趣,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仁王雅治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显然已经有了备用计划:“暂时先维持现状。等待更合适的时机。我会从贝尔摩德那里入手试探。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旁敲侧击出一些关于APTX4869的过往研究资料或人员信息。她知道的,肯定比表现出来的要多。”
“没关系,降谷。”仁王雅治他晃了晃自己如今缩水了不止一号的手脚,语气轻松,“反正我现在这样……也还活着,没什么迫在眉睫的生命危险。解药的事情,不需要操之过急。我又不是朗姆那个疑神疑鬼的急性子。稳妥起见,慢慢来更好。”
他的目光随即变得锐利起来,语气也加重:“倒是库拉索才是眼下最棘手、最紧迫的威胁。如果需要我们帮助,随时联系。”他指了指自己,又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仁王有以和诸伏景光,“景光以后会以樱井有以的经纪人身份对外活动,这个身份要比迹部宅管家的身份更自由,也更方便打探消息。”
降谷零点了点头。
红茶已冷,但新的行动已经在暗流中开始布局。
“祝我们活得更久一些。”
61.眼镜
刚刚被正式任命为仁王有以经纪人的诸伏景光,接到的第一项正工作却与娱乐圈毫无关系。
“景光,拜托拜托啦!”仁王有以双手合十,做出一个可怜兮兮的恳求表情,眼睛对着诸伏景光眨啊眨,“我真的真的不想再往神奈川那边开车了!实在太远了,今晚你送雅治回神奈川行不行?”
一旁的仁王雅治闻言露出了半月眼,吐槽精准无比:“姐姐,说好的‘姐弟情深’、‘相亲相爱一辈子’呢?还不到一年时间,你这嫌弃也表现得太明显了吧!你摸摸良心,满打满算,你亲自接送我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吧?”
“很多次了!”仁王有以立刻站直身体,叉着腰,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而且我真想不明白,你干嘛非要大晚上折腾回神奈川?就在景吾的豪宅里住一晚不行吗?这里的客房比吕士那里的主卧都豪华诶!”她语气夸张,一边说一边张开手臂比划着。
仁王雅治瞥了她一眼,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极其微妙的表情。
“因为——”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仁王有以瞬间竖起耳朵、一脸期待的表情,才慢悠悠地吐出答案,“我想见到比吕士了。迫不及待,今晚就想见到。”
果然,话音刚落,仁王有以脸上立刻露出了那种仁王雅治预料之中的、极其复杂微妙的表情。她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整个人仿佛被注入了奇怪的活力。
预料到她这副模样的仁王雅治一脸平静,甚至带着点无奈的嫌弃:“看吧看吧,你就是想听我说这句话对吧!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沉迷于我和比吕士的CP不可自拔啊?”他扶额摇头,“我现在严重怀疑,当年《海纳百川》上最出名的那篇同人文绝对就是你写的吧!”
仁王有以立刻收敛了脸上笑容,迅速切换回一脸无辜。她眨了眨眼睛,模仿着仁王雅治平时的语气,轻飘飘地回复:“你猜。”
“啊——果然就是你!”
站在一旁,早已习惯这对姐弟突如其来、如同鸡飞狗跳般相处模式的诸伏景光,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他平静地看着戏,适时地伸出手,接过了仁王有以递过来的车钥匙。
“没问题,有以,雅治就交给我吧。”诸伏景光从善如流地接下了经纪人的第一项任务。他晃了晃钥匙,看向仁王有以,语气温和而可靠,“我开你的车送雅治回神奈川,那你怎么回家?”
仁王有以立刻伸手指向旁边一直抱臂倚着墙的降谷零,脸上绽放出一个极其甜美灿烂、甚至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当然是零送我回家啦!”她宣布得理所当然,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语气轻快,“我们两个现在可是好邻居哦!”
“哦?好邻居?仁王有以,你小心点。深更半夜,当红偶像被陌生英俊男性开车送回家……这剧情我太熟了,明天《文春周刊》的头条绝对就是你,标题我都帮你想好了——《清纯偶像夜会神秘男,甜蜜共返爱巢?!》”仁王雅治立刻抓住了反击的机会,描绘得有声有色,最后恨恨地总结,“然后你就等着开道歉记者会吧!”
“哼,少瞧不起人了!”仁王有以下巴一扬,脸上满是自信,“不要小瞧专业特工的实力好不好,区区文春记者可绝对跟踪不了我们。对不对,零?”
被点名的降谷零站直身体。他面对仁王有以极其优雅地做了一个绅士礼,微微欠身。
“当然了,我亲爱的偶像小姐。为你保驾护航,是我的荣幸。”
仁王雅治被这两人一唱一和腻歪得打了个冷颤,露出一个“没眼看”的表情,果断转身:“景光,快走快走,再看下去我今晚的晚饭都要省了。”
诸伏景光忍着笑,对降谷零和仁王有以点了点头:“那我们先走了。有以、Zero,回头联系。”
·
送走了他们,仁王有以和降谷零也准备离开。虽然嘴上说着不怕被记者偷拍,但仁王有以还是动作迅速地给自己做了些简单的调整。
一顶压得低低的鸭舌帽,一副遮住了小半张脸的、款式略显老气的黑框眼镜,再加上一个普通的口罩。靠这些常备包中的道具,原本耀眼夺目的偶像光芒瞬间被收敛,看起来就像一个匆匆下班、略带疲惫的上班族,混入人海中绝不会引起第二眼关注。
她对着车子的后视镜最后确认了一下,这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了降谷零那辆白色马自达RX-7。
降谷零已经坐在驾驶座上,他看着仁王有以这一系列熟练又专业的操作,唇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他一边缓缓发动引擎,一边温和地开口:“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属于降谷零的、令人安心的自信,“我肯定不会让别人拍到我们俩的,真的,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毕竟,他是一个能在黑衣组织和日本公安双重身份间完美切换,潜伏至今的男人,反侦察、摆脱跟踪早已是刻入骨髓的本能。组织里的那些家伙都难以锁定他的行踪,更何况是娱乐记者。
仁王有以调整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让它更舒适一些。听到降谷零的话,她转过头,隔着镜片看向他认真开车的侧脸,语气同样认真地回答:“我的确相信你的能力,零。但最好还是严谨一些。万一,我是说万一,因为我的疏忽,给你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那我会很过意不去的。”
说完,她微微凑近了一些,眼睛在镜片后闪烁着狡黠的光彩,冲着他快速地、俏皮地眨了一下:“而且,你不觉得,戴上眼镜的我也超有魅力的吗?”
降谷零闻言,真的趁着等红灯的间隙,认真地侧过头,仔细地打量了她一下。
这副打扮下的仁王有以确实呈现出一种与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樱井有以、或者平时活泼狡黠的仁王有以截然不同的气质。鸭舌帽和口罩遮住了她大部分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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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副黑框眼镜却奇异地突出了她那双清澈而灵动的眼睛,为她增添了几分文静、知性的感觉。
“嗯。”降谷零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眼睛里中漾开真诚的笑意,“的确。很有魅力。”
“那当然,去年年末,‘最适合戴眼镜的偶像歌手’评比中,我可是拿了第三名!”仁王有以语气轻快,继续普及,“顺便一提,在‘谈恋爱你不会感到意外的偶像歌手’和‘最想和她恋爱’的评比中,我都是第一名!”
虽然这个结果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当时已经28岁……甚至有一部分粉丝还会委婉地暗示她,可以谈恋爱,但一定要擦亮眼睛……
当然,这一点就没必要让降谷零知道了……
幸好,降谷零并没有抓着这个话题不放。他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地附和了一句。
“今年还会有类似的投票吗?到时候我会给你投票的。”
·
车子继续在东京夜晚流光溢彩的街道上行驶,车窗外是熙攘的人群和璀璨的霓虹,广告牌上依旧在播放着仁王有以主演的广告,屏幕里的她活力四射,只是手里拿着的不再是前几天代言的那款产品。这种时候降谷零才会更直观地认识到,他身边的这个女生真的是风靡日本的人气偶像歌手,是被很多人支持喜爱的樱井有以。
他们两个能够相遇产生交集,真的是一个奇迹。
忽然,降谷零像是想到了什么,状似随意地开口提议:“喂,有以,要不要去来叶山。”
“嗯?”仁王有以正看着窗外的夜景出神,闻言转过头。
“要不要再去来叶山飙一圈,这次换成我带你飙车。”
“诶?”仁王有以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出这个建议。
降谷零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轻声笑了笑,解释道:“那天晚上,在来叶山,FBI那个家伙最后用来摆脱你们追击的那一招……”他描述着当时的场景,“借助山壁的岩石,瞬间倾斜车身,单侧轮胎离地,利用角度和惯性强行越过障碍……你当时,应该很吃惊吧?”
他提到了那晚最惊险的一幕。仁王有以立刻回想起当时那令人瞠目结舌的画面,心脏似乎又条件反射般地加速跳动起来。
她重重点头,眼睛因为敬佩而睁大,语气充满了由衷的惊叹和后怕:“何止是吃惊……简直……简直是吓傻了!当时我觉得他简直疯了,但是他的操作真的太厉害、太精准了!哇,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吗……”
听到她这么赞叹卡迈尔的车技,降谷零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微微抿了抿唇,随即脸上露出一抹云淡风轻、却又带着绝对自信的表情,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地评价道:“没什么难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腕突然猛地一拧方向盘,眼睛里闪烁着丝毫不加掩饰的胜负欲。
“不过是这种程度的技术,我也可以。”
62.飙车
最后,降谷零和仁王有以兜兜转转还是来了来叶山。
白色马自达RX-7再次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疾驰,但与上次那种紧绷的的氛围截然不同,今夜的车厢内气氛格外轻松。
不需要再提心吊胆地担忧追击不到FBI,不需要再反复记忆路线和应对方案,仁王有以甚至觉得窗外来叶山漆黑的夜景,在月光下也显露出一种带着冒险色彩的浪漫。她放松地靠在副驾驶的座椅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又一次哼起了自己创作的不成调子的歌。
“果然,”仁王有以轻声感叹,声音里是满满的慵懒和惬意,“还是坐在副驾驶上比较轻松自在。只需要享受速度与激情就好,把所有压力都交给身边可靠的人。”她说这话时,目光自然地落在身旁专注开车的降谷零身上。
降谷零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听到她的话,唇角弯了一下。但很快,他的眼神微微一沉,放缓了些车速,声音平稳地提醒道:“前面那里就是给FBI设置车障,计划拦住他们的地方,也就是卡迈尔使出你赞叹不已的穿过路障的地方。”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但仁王有以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一刻他身上散发出的、属于公安警察降谷零的冷冽气息。
随即,降谷零话锋一转,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中闪过一丝挑战和跃跃欲试的光芒,语气也变得不同:“坐稳了,抓紧扶手……小心,等下千万别咬到舌头哦。”
仁王有以瞬间领会了他的意图。
降谷零是要现场重现,演示那天卡迈尔做出的那个利用山壁岩石穿过路障的动作。
“等一下!等一下!”仁王有以立刻慌张地伸手紧紧抓住了头顶的扶手,身体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语气带着明显的紧张,“也……也不要太刺激啊!不然等一下肾上腺素飙升得太厉害,我怕我会……我会再口不择言的!”
话一出口,她自己就先愣住了。
等等,这种近乎撒娇和暗示性极强的话,现在不就已经是口不择言了吗?!
降谷零显然也听到了她这句话,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像电流一样划过他的心间,激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车速又放缓了一些,原本准备深踩油门的脚也微微抬起。
“你先抓紧,调整好呼吸。”他没有看她,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语气却柔和了下来,“准备好了……再告诉我。”
他体贴的放缓反而让仁王有以更快地镇定下来。她深吸了几口气,感受着胸腔里那颗因为紧张和期待而狂跳的心,然后重重点头:“嗯,我准备好了。零,开始吧……”
“那就……开始了!”
降谷零脚下的油门猛地被一踩到底,引擎爆发出一声剧烈的轰鸣,前方那个熟悉的山崖迅速逼近。
就在即将撞上山崖的刹那,降谷零的手猛地一打方向盘。在他的操作下,整辆车仿佛失去了地心引力一样,仁王有以只觉得整个世界猛地向一侧倾斜。她死死抓住扶手,心脏狂跳。
车身重重落地,巨大的震动透过底盘传来,仁王有以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降谷零在落地的瞬间就稳住了方向盘,精准地控制住略微有些摆尾的车身,车继续向前驶去。直到车子又平稳地驶出几十米,仁王有以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那一瞬间的失重感和视觉冲击力都太过强烈,让她的大脑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但是,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真的很爽快。
她张了张嘴,试图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几秒钟,想了半天,却发现所有的词汇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最后,只能挤出一句干瘪的、却饱含着最直接最真实感受和无比钦佩的话语:“真的是太刺激了!真的!”
仁王有以猛地转过头,看向降谷零。眼睛在黑暗中格外闪亮,盛满难以置信的惊叹,以及一种近乎崇拜的狂热光芒。
“这一招……这一招,我能学会吗?!”她的眼神充满了渴望和跃跃欲试。
降谷零看着她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感受着她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兴奋,心中那点微妙的竞争感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他笑着,语气温和而可靠:“可以。不过还是等白天光线好、路况也更安全的时候,我再详细教你。”
他一边说着,心里已经开始飞快地盘算最近的工作日程。
库拉索即将行动,他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重心都必须放在公安那边,恐怕很难抽出时间……
那,再找萩原帮忙?他车技好,人也可靠,从他昨晚发布在INS上的十多张合照来看,上一次他们两个相处得真的很好……
不,还是算了。
几乎是立刻,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还是他自己亲自来教比较好。
就在降谷零思绪纷飞之际,仁王有以还在用那双充满期待和信任的眼睛望着他,仿佛一刻也等不了。她语气急切又充满信心:“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教我吧,没关系的!有你在副驾驶看着我,指导我,我肯定一点都不害怕!”她试图说服他,甚至拍了拍胸口保证,“放心放心,我很有分寸的……只有我自己的时候,我绝对绝对不敢这样乱来!”
看着她那副期待表情,降谷零到了嘴边的拒绝话语怎么都说不出口了。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妥协般地摇了摇头。
“好吧。”他将车子缓缓停靠在路边,拉上手刹,解开安全带,“但是,绝对不能太勉强。一旦觉得控制不住,或者害怕了,立刻告诉我。”他认真地叮嘱,语气严肃。
“放心!”仁王有以立刻响亮地回答,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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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和他交换了位置。
于是,这个夜晚,最后竟然又演变成了一场严肃又认真的特工技能教学课。
降谷零坐在副驾驶上,立刻化身成为最严格也最有耐心的老师。他讲解得极其细致,每一个要点都反复强调,必要时还会亲自示范一小段,再让仁王有以尝试。
仁王有以的学习能力和专注度也再次让降谷零感到惊讶。她听得极其认真,理解得很快,操作起来虽然一开始有些生涩和紧张,但在他的指导下,进步堪称神速。几次练习下来,她也可以有模有样地完成这个动作了。
练习告一段落,两人下车休息,靠在车边吹着山风。仁王有以似乎还不过瘾,又眼睛发亮地缠着降谷零:“零,你再教我几招实用的防身术吧,就像你之前教我的、能瞬间放倒敌人的那种!”
降谷零演示了几招后,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学飙车、学格斗都迅速上手的少女偶像,内心忍不住浮现一个念头:
她真的只是个偶像吗?这天赋不去当特工真是屈才了啊……
“怎么样?”仁王有以显然对自己的学习成果很满意,笑眯眯地看向降谷零,脸上带着一点小得意,“景光当时给我上特工培训课的时候,也说我学得特别快呢!虽然他说教我的都是最简单、最入门的东西,不过他夸我绝对是他教过的最优秀、最有悟性的学生!”
看着她这副自信又可爱的样子,降谷零忍不住也笑了。但他还是很快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学得快是好事。但是绝对不可以因此就逞强,知道吗?”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显然是想起了不久前她被那个叫松尾佑三的家伙绑架的事情。“虽然你现在的身手对付一两个普通的歹徒或许没问题,但面对真正穷凶极恶、毫无底线的组织成员,或者持有武器的敌人,第一时间要做的永远是规避危险和求救,而不是正面冲突,明白吗?”
他认真地叮嘱,目光游移,最终落在了仁王有以耳垂上那枚小小耳钉上。他的语气变得更加郑重:“还有,这枚耳钉,无论什么时候,都千万不要摘下来。有紧急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们,如果是我、Hiro还是仁王都会想办法帮你,千万不要自己硬抗。”
仁王有以重重点头,表情也变得无比认真:“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让自己道第二次歉了。”
随即,她话锋一转,语气同样带着关切和认真:“你也是,零。遇到紧急情况,或者觉得压力太大的时候,不要总是想着自己一个人扛着。我们现在是伙伴,对吧?我们都可以帮你。库拉索……她应该快行动了吧?”
提到库拉索,降谷零脸上的柔和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公安警察的严肃与锐利。
“是啊……”降谷零的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风雨,就要来了。”
63.突袭(收藏加更)
借助内应提供的极其精准的信息,库拉索顺利地、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栋守备森严的警察厅大楼。
过程顺利得近乎诡异,简直像回到黑衣组织的据点一样。内应提供的内部结构图精确到出乎她的意料,让她轻而易举地避开了所有巡逻队和常规岗哨,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绝密档案室,防火墙在她携带的特制破解器面前,也显得不堪一击,如同虚设。
库拉索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长驱直入,接触到了存储着最高机密的核心数据库服务器。
这顺利得简直不正常。库拉索的指尖在的键盘上飞快跳动,脑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这个念头。
她甩开这丝疑虑,专注于眼前的任务。屏幕幽蓝的光映在她毫无表情的脸上,瞳孔中数据流飞速刷新。点开那份记录了卧底名单的加密文件,再次破解,文件内容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眼前。
成功了?如此核心的机密,就这样唾手可得?
她迅速从贴身口袋中掏出一叠五色卡片,一目十行般扫过屏幕,精准地捕捉并烙印下屏幕上的每一个名字和简略信息。
赤井秀一……鱼冢三郎……小林三二一……
一个个名字和信息飞速刻入她的大脑,但库拉索的眼睛里中极快地掠过一丝警惕。如果这一切这么简单,那她反而要严重怀疑这份名单的真实性了。朗姆大人需要的是精准的打击工具,而不是一份可能被对方将计就计、用来反间清洗的假情报。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与环境噪音融为一体的开关声响。
档案室内原本只有服务器指示灯和屏幕光芒的昏暗环境,瞬间被头顶惨白刺目的灯光彻底淹没。
“不许动,立刻离开终端!双手举过头顶!”
库拉索的眼睛因为光线的骤然变化而微微眯起,但她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甚至,在灯光亮起的这一刹那,她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反而“咚”地一声落了地。
这才对嘛。
这才符合她对日本公安警察厅核心重地的预期。如果真让她如此轻易地拿走资料扬长而去,她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向朗姆大人报告情报严重可疑。
她缓缓地、转过身,趁机观察周边的情况。门口和侧面的通道,已经被大约六七名穿着防弹背心、举着手枪的公安警察堵死。为首的一人,戴着眼镜,表情严肃冷峻。
内应没有特意提到过公安的具体情况,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
他的枪口稳稳地指着她,声音在寂静的档案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你的行动已经被我方完全掌握了。现在,身体慢慢离开控制台,举起双手,一切,就到此为止了!”
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库拉索顺从地、慢慢地举起双手,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个极其细微的、意味不明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反而带着一丝嘲弄和跃跃欲试。
就在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几名靠前的公安队员准备上前制伏她的时候,库拉索一个滑步贴近离她最近的两名队员,手刀精准无比地劈在两人的颈侧动脉上,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这一切发生在不到两秒钟内。库拉索的动作干净利落到恐怖,没有丝毫多余的花哨,全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一击制敌的格斗技巧。
风见裕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下在短短十几秒内就被放倒了一大半。在放倒最后一名挡路的队员后,她身体猛地一个前冲,瞬间拉近了与风见裕也的距离。在他惊愕的目光中,一记回旋踢狠狠踹在了风见裕也的侧脸上。
库拉索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战果,转身冲出了档案室,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咳……咳咳……可恶!”风见裕也挣扎着爬起来,半边脸已经红肿起来,嘴角溢出血丝。他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部下,又望向库拉索消失的方向,狠狠一拳砸在墙上。
失算了,她的行动时间比预估的提前了太多!
库拉索怎么临时改变了计划?
他忍着剧痛,立刻按下通讯器:“目标逃脱!重复,目标逃脱!方向是东侧紧急通道!各部门注意拦截!”他一边下达指令,一边在心里默默地、焦急地祈祷:
降谷先生,您可千万不要和她撞上啊……千万不能在这里被她发现……
·
库拉索的脚步轻盈而精准,大脑如同精密计算机般回忆着内应提供的地图,选择着最优撤离路线,飞快地从警察厅大楼撤离。
果然,逃离的路上并不太平。虽然大部分力量似乎被吸引在了档案室方向,但通往外部出口的路径上,依旧设置了数道拦截关卡。然而,这些拦截对于库拉索来说,几乎构不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
她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在走廊中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规避动作。偶尔有人试图近身阻拦,往往只是一个照面,就被她以凌厉狠辣的格斗技巧瞬间放倒,连减缓她速度都做不到。
太弱了。库拉索心中冷笑。这些拦截,连让她热身的程度都算不上。公安的战斗力,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还是说这份名单的守卫,本就外紧内松?
放倒最后一个拦截的公安后,库拉索冲出办公楼。一辆黑色汽车如同早已等候多时般,悄无声息地、缓缓地滑行到她身边停了下来。
驾驶座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库拉索绝对没有想到会在此刻此地见到的脸庞。
浅金色的头发在夜色中依然醒目,紫灰色的眼眸格外深邃,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笑容。
波本?!
库拉索的动作瞬间停滞,全身肌肉下意识地绷紧,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她死死盯住车窗里的那张脸,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关于这个男人的所有信息:
同样是朗姆较为重视的情报人员,能力出众,行踪神秘……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朗姆大人今晚明明只安排了她一个人执行这项绝密任务!
前期的所有情报和接应,都是由朗姆安插在警察厅的那个神秘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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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的。也正是那个内应,在几小时前紧急联系朗姆,声称因为警察厅内部最近在严查叛徒,导致本部大楼的夜间巡逻和安保等级临时提升,建议她将行动时间提前,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因此,她才会临时改变原定计划,提前潜入。
那么波本的出现,是巧合?还是……
“库拉索?”车里的波本语速飞快地催促道,“快上车!我也是刚刚才接到朗姆的紧急通知,让我来接应你!快点!再拖下去,后面那群家伙就要追出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紧张地回头望了一眼警察厅大楼的方向。
他的表情、语气、乃至那细微的肢体语言,都完美地诠释了一个临时受命、生怕任务出错的接应者的形象。但库拉索心中的疑虑不降反升。
朗姆的紧急通知?为什么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波本的出现时机实在太过巧合。
但是,身后的追兵脚步声和呼喊声确实越来越近。
权衡只在刹那,库拉索做出了决断。她猛地拉开车门,动作迅捷地翻身坐进副驾驶座,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多谢。”
“坐稳了。”波本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猛地踩下油门。汽车引擎发出一声低吼,如同闪电般窜了出去,迅速将刚刚冲出后门的几名公安警察甩在身后。
车子汇入夜晚的车流,波本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在车河中穿梭,努力摆脱可能的追踪。
库拉索没有去看降谷零,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手指飞快地打字。她头也不抬地问:“波本,难道你是卧底?”
波本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库拉索,脸上瞬间露出一个被冒犯了的、混合着荒谬和好笑的表情,他甚至轻笑出声,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嗯?库拉索,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超车并线,同时语气笃定地反驳,“如果我是卧底的话,我现在应该直接调头,把车开回警察厅门口,而不是在这里玩命飙车帮你摆脱他们。”
“我是指,你是朗姆大人安排在警察厅内部的卧底吗?今晚提前行动的消息,不是你传递给朗姆先生的?”
这才是她真正的疑问。
波本出现在警察厅附近,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本身就是那个内应!
波本脸上露出一个略带自嘲和遗憾的微妙笑容,他摇了摇头:“那你还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库拉索。”他叹了口气,语气听起来十分真诚,“我倒是真希望我能和他们扯上点关系,那样的话,我搜集情报的途径和效率肯定能高很多倍,也不至于每次都那么辛苦了。”
库拉索盯着他的侧脸看,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出丝毫破绽。几秒之后,她低下头,继续编辑记忆下来的卧底名单信息,准备发送给朗姆。
她头也没抬,只是敷衍地、淡淡地回了一句: “也是。”
语气听不出她是相信了,还是暂时将疑虑压下。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库拉索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映照着她毫无表情的脸。
64.布局
夜色深沉,降谷零驾驶着车辆穿梭在东京错综复杂的街巷中。他面色沉静地操控着方向盘,目光锐利地扫过后视镜,确认着是否有尾巴跟上。
库拉索坐在副驾驶座上,身体看似放松,实则依旧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她仔细观察着每一个路标、每一处街景,默默和脑海中的路线对照。然而,越是前行,她越怀疑。
这条路线与她记忆中组织任何一个安全屋或据点的方位都截然不同,甚至是在朝着更偏远、更陌生的区域驶去。
这很不对劲。
“波本。”库拉索的声音冷冽,毫不留情地质问,“你现在要带我去哪儿?这绝对不是回组织据点的路。解释。”
最后一句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她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腿上,但降谷零知道,那里一定藏着瞬间就能致命的武器。
降谷零脸上立刻浮现出波本应有的、混合着无奈和被质疑的不悦表情。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抱怨:“库拉索,动动脑子,后面说不定还有公安的追兵咬着不放!我要是现在直接带你回常用的据点,万一被他们顺藤摸瓜摸过去,那我们不是自投罗网,被人家一锅端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猛打方向盘,拐进一条更窄的小巷,动作流畅而自信,“放心,前方右转有条几乎没人知道的小路,可以从那里绕一大圈,彻底甩掉可能的尾巴,然后再安全地回去。这条路线我很熟。”
然而,库拉索的疑心并未打消。多疑和谨慎是刻在骨子里的生存法则,因此她根本不相信这种临时的、未经确认的路线。
“不需要。”她的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丝毫转圜余地,“你直接往前开,找一个足够僻静、没有监控的地方把我放下来。”
是下达指令,而不是商量。
波本扭过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迟疑和不解:“把你放下来?那你要怎么回组织?这距离任何一个接应点都很远。”
“怎么回?”库拉索挑了挑眉毛,那表情仿佛在嘲笑波本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当然是抢一辆车,开车回去。”
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只是和呼吸一样自然的选项。降谷零想,的确,对于她这样的代号成员来说,交通工具从来都不是问题,任何出现在道路的车辆都是她的潜在工具。
波本没有再提出异议,依言开始降低车速,很快锁定了一片位于老旧街区边缘、灯光昏暗、几乎没有行人也没有明显监控探头的小广场。
车子缓缓停靠在阴影处。
库拉索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说一句“再见”或“谢谢”,直接推开车门,转瞬便融入夜色。降谷零透过车窗,看到她目标明确地直奔向广场另一侧一辆刚刚停稳、司机还没完全下车的轿车。
拉开车门、将惊恐的司机粗暴地拽出、扔在地上、自己坐进驾驶座、关门、启动引擎。那辆被征用的轿车猛地窜出,迅速消失在道路尽头,只留下那个无辜的司机在地上惊恐又茫然地叫喊。
降谷零目送着那辆尾灯迅速远去,脸上所有属于波本的表情瞬间收敛,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沉静和锐利。他立刻重新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风见,”他的声音冷静、迅速,不带一丝感情,“库拉索已成功将假名单报送给朗姆,现正驾车向东南方向逃窜。暂停所有实质性追捕,制造受阻假象,放她离开。重复,放她回组织。”他顿了顿,补充道,“处理好现场,安抚那位被抢车的市民,确保不要留下任何指向我们的痕迹。”
“是,降谷先生!”电话那头的风见裕也立刻回应。
·
城市另一端,气氛同样凝重。
诸伏景光紧盯着手机上刚刚收到的、来自降谷零的加密讯息,眉头紧紧锁起。讯息极其简短,却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
“收到消息,库拉索已经行动了。”他抬起头,看向房间里的仁王有以和仁王雅治,语气沉重,“而且,她是提前行动。公安的原定计划是在她潜入档案室窃取名单时实施抓捕,希望能活捉她,从她嘴里撬出关于朗姆、内应以及组织更多的核心情报。”他放下手机,脸上带着一丝遗憾和深深的忧虑,“但没想到她的行动时间比Zero他们预估的时间大大提前,虽然紧急派人去支援,但还是让她凭借出色的身手逃掉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仁王有以和仁王雅治都清楚,让库拉索这样的关键人物逃脱,意味着失去了一个重创组织情报网的绝佳机会。
诸伏景光的声音带着分析后的冷峻:“一般来说,组织行动时间会提前规划好,除非遇到极其紧急的、足以颠覆原计划的重大变故,否则绝不会轻易提前行动,这会打乱所有预先的安排,增加巨大的风险。”
库拉索提前行动,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警察厅内部,果然还不平静。
提前行动的建议,很可能就来自于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内鬼。
一直安静听着的仁王雅治突然开口:“名单呢?公安那边确定已经成功替换成准备好的假名单了吧?”
“嗯,公安已经将正确的名单再度加密,重新储存了。”诸伏景光肯定地点点头,他闭上眼睛,开始模拟推演当前局势可能的发展方向,“现在库拉索带着那份假名单逃回组织……接下来,无非两种可能。”
“第一种,组织完全信任库拉索的能力和她带回的情报。那么,他们就会对这份名单上的人展开毫不留情的清洗和追杀。伏特加排在名单前列,就算琴酒一时狠不下心立刻处决他,这根刺也已经在他心中深深扎下,伏特加在组织内的地位和琴酒对他的信任都将荡然无存,甚至可能生不如死。”
“第二种可能,组织高层因为这份名单来得太过容易,或者因为其他因素产生了怀疑,开始质疑名单的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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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带回名单的库拉索,她的能力和忠诚度就会受到严重质疑,她在组织内的地位和朗姆对她的信任将一落千丈,甚至可能面临清算。”
诸伏景光总结道:“总之,无论发生哪一种情况,最终的得利方都是Zero和我们这边。无非就是黑衣组织最终会失去哪一个有价值的代号成员——是琴酒的得力助手伏特加,还是朗姆的最新心腹库拉索。无论失去哪一个,对组织来说都是实实在在的损失。”
这场心理和情报战,似乎无论如何都已稳操胜券。
然而,就在这时,仁王有以却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那光芒混合着对某个人思维模式的深刻了解、一丝惊叹,以及隐隐的担忧。
“还有第三种可能。”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出。
诸伏景光和仁王雅治同时看向她。
仁王有以迎着他们的目光,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以他的性格和野心……这两种结果,他会全都要。”
·
降谷零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库拉索抢来的那辆车消失的方向,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他脸上的表情深邃难测,紫灰色的眼眸中是一种近乎冷酷的、上帝视角般的计算和掌控。
风见裕也的报告已经传来,外围的追兵已经按照指示,无奈地失去了库拉索的踪迹,表演得恰到好处。
降谷零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而锐利的弧度。
放她回去,只是开始。让假名单流入组织,引发猜疑和混乱,也只不过是第一步。
无论组织选择相信名单清洗伏特加,还是怀疑名单清算库拉索,对他而言都是胜利。
但他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他要让库拉索的回归本身,就变成一颗投入组织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要足以淹没更多人。
他要利用这份假名单,最大限度地离间琴酒与伏特加。伏特加不会轻易罢休,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证明自己的清白,甚至极有可能对库拉索展开报复。鹬蚌相争,得利的将是他这只渔翁。
他要让那个隐藏在警察厅内部的内应,因为库拉索的提前行动和成功逃脱而放松警惕,从而露出更多马脚。一次成功后,他的行动只会越来越大胆,而只要他肆意妄为,就不怕抓不到他的马脚。
他甚至希望,组织能对这份名单半信半疑,从而展开内部核查,这样他可以想办法提供更多真真假假的名单,清理掉更多虽在边缘,但依旧碍眼的外围成员。
降谷零要的从来不是单一的结局。
他要的是整个组织因为这份假名单,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陷入永无止境的猜忌和混乱之中。
猎犬已经放出,陷阱已经布好。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
等待黑暗开始自我吞噬。
65.内讧
东京某处,废弃工业区深处,一座被遗忘的仓库。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和若有若无的霉味,角落里布满蛛网,连阳光也不青睐这里,只能靠头顶一盏老旧的吊灯照明。
这里寂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不知从何处滴落的水声,敲打着死寂,更添几分阴森。几道身影伫立在仓库中央的空地上,形成一种诡异而危险的平衡。
琴酒、贝尔摩德、波本、基尔,以及库拉索。在东京的代号成员悉数赶来。
所有人的目光,或直接或间接,都聚焦在仓库中央那根锈迹斑斑的承重柱上。而伏特加此刻正被麻绳死死地捆绑在柱子上。
他脸上的黑色墨镜早已不知所踪,露出了那双因为极度激动、恐惧和难以置信而睁得滚圆的眼睛。冷汗浸湿了他额前的头发,顺着脸颊滑落。他徒劳地挣扎着,绳索深深勒进他的衣服里。
“大哥!大哥!”伏特加的声音充满激动和恐惧,他死死地盯着琴酒,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一定是那个名单有问题!绝对有问题!我怎么可能是老鼠啊?!我跟了您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背叛您、背叛组织?!”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带着令人胆战心惊的绝望。
贝尔摩德慵懒地靠在一台生锈的机器旁,似乎对眼前紧张的气氛毫不在意,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自己的金色长发,唇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眼前上演的不过是一场与她无关的闹剧。
也许是听腻了伏特加毫无重点的哭诉,她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慵懒地嘲讽:“的确,如果伏特加这样的人都是内奸的话,那他背后的人眼光也未免太独特了。”
她意有所指,语气轻佻:“不过嘛,名单上可是清清楚楚地写着‘鱼冢三郎’这个名字哦,这可不是能随便抵赖的呢。”她瞥了一眼库拉索,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琴酒在收到朗姆短信,看到库拉索复述出的名单内容时,脸上的表情确实格外精彩。
那是一种极力压抑的、混合了暴怒、怀疑、以及被冒犯的冰冷杀意。虽然他大部分表情隐藏在帽檐阴影下,但周围骤然降低的气压,足以说明他的情绪。
组织里谁不知道伏特加是他的人,这份名单直接指向伏特加,究竟是在怀疑伏特加,还是在借机拷问琴酒?
“组织里难道就没有别的叫鱼冢三郎的人了吗?!”伏特加激动地大喊,试图寻找任何一丝可能性,“重名,一定是重名!如果要指认内奸的话,应该会用代号‘伏特加’吧?!怎么会用本名?!更何况,这份名单是朗姆传过来的吧……就不能是……就不能是他为了削弱大哥的势力,故意把我的名字加进去的吗?!这是陷害!赤裸裸的陷害!”
他几乎口不择言,直接将矛头指向了组织内权势滔天的、所谓的二把手朗姆。为了活命,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库拉索和波本愿意怎么告密都没关系,他就是怀疑朗姆!
“很抱歉。”一直沉默的库拉索终于开口了。她无视了伏特加,上前一步,异色的眼睛平静地看向琴酒,“名单原文的完整表述是:‘鱼冢三郎,代号伏特加,长期潜伏于琴酒身边,疑似窃取多项核心行动情报。’我相信我的记忆力不会出错。”
“库拉索!”伏特加像是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狠狠地挣扎起来,绳索摩擦着柱子发出刺耳的声音,“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带回来的名单有问题!或者就是朗姆!是朗姆想借刀杀人,除掉我!除掉大哥的左膀右臂!他还在记恨大哥给恰恰酒喂下……”
库拉索闻言,脸上露出了混合着怜悯和极度不屑的冷笑。
“哦?”她轻轻挑眉,打断了伏特加的话,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你配吗?”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被绑得结结实实、狼狈不堪的伏特加:“我们费这么大力气潜入警察厅,就为了除掉一个司机?”
她把“司机”两个字咬得格外重,毫不掩饰其中的轻蔑意味。
“你——!”伏特加气得浑身发抖。
“都闭嘴。”琴酒冰冷的声音如同终极审判,制止了库拉索和伏特加的争吵,仓库瞬间陷入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琴酒身上。
是相信跟随多年的手下伏特加,还是相信前不久刚刚结怨的朗姆?
琴酒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帽檐下的阴影让人完全无法窥视他此刻的真实想法。他的意志,无人可以揣测。
最终,他极其缓慢地抬起了握着□□手/枪的手,稳定地将枪口精准地、无情地指向了被绑在柱子上的伏特加。
“既然名字在名单上,”琴酒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那就按照规矩处理掉就行了。”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枪口,对准了伏特加的眉心。
“看在这些年你跟着我的情份上,”琴酒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似乎掺杂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些的。”
伏特加彻底绝望了,他看着那黑洞洞的、无比熟悉的枪口,发出了最后一声凄厉的、不甘的哀嚎:“大哥!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是中了他们的圈套啊!”
“砰——”
枪声猛地炸响,撕裂了仓库的死寂。然而,子弹并非射向伏特加。
琴酒头顶上方那盏唯一提供主要光源的、摇摇欲坠的旧吊灯,应声而碎,玻璃碎片如同雨点般噼里啪啦地落下,整个仓库,瞬间陷入了一片绝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谁?!”
“怎么回事?!”
“都别动!”
一阵极其短暂的、混乱的窸窣声和脚步声在黑暗中响起,似乎有人快速移动,又似乎有轻微的闷哼声。
贝尔摩德迅速掏出了手机,点亮了手电筒功能。惨白的光柱首先落在了那根空荡荡的柱子上——原本捆绑着伏特加的绳索已经被利刃割断,散落在地上。
伏特加不见了。
“他被救走了?!”贝尔摩德脸上露出了真正的震惊之色,她难以置信地看向琴酒和库拉索,“难道他真的是卧底?!在外面还有接应的同伙?!”
这个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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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其来的变故,似乎反而印证了名单的真实性。
然而,琴酒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根空柱子,只是缓缓地放下了依旧举着的枪。他另一只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他将屏幕转向贝尔摩德和库拉索。
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刚刚接收到的、来自伏特加的讯息。讯息内容简短而决绝:
“大哥,我是无辜的。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自己证明我的清白!”
·
伏特加正没有目的地狂奔。
他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冰冷的空气灌入喉咙,带来刺痛的灼烧感。他的手腕上被绳索勒出的血痕还在隐隐作痛,但这一切都比不上他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巨大的困惑。
就在刚才仓库陷入黑暗的那几秒钟内,他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猛地捂住了他的嘴,阻止了他下意识的惊呼。紧接着,他手腕上的束缚瞬间松开了,然后,那个人在他背后猛地推了他一把,同时用压得极低、模糊不清的声音在他耳边飞快地说了一句:“快走!证明你自己!”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趁着黑暗和那瞬间制造的混乱,他赶紧连滚带爬地撞开仓库一扇早已锈蚀的侧门,疯狂地逃入了荒废的厂区。
是谁救了他?
是琴酒暗中安排的人手?难道大哥其实并没有想杀他?
还是琴酒本人?那一枪打碎吊灯,制造混乱,然后亲自放了他?
无数的疑问像乱麻一样塞满了伏特加的脑袋,但他此刻无法细想。他只知道,他活下来了,而且,琴酒给了他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
这些年来,他几乎每天都和琴酒同进同出,他是琴酒最贴身的影子,是琴酒意志的延伸和执行者。如果他被打成了内奸,那么琴酒本人也必然会受到组织的严厉审查和怀疑!这不仅仅是关乎他伏特加一个人的性命,更关乎琴酒大哥的地位和威严!
“为了大哥,也为了我自己!”伏特加喘着粗气,躲在一堆废弃的集装箱后面,眼中燃烧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混合着绝望、愤怒和坚定信念的光芒,“我必须证明我是清白的!我必须让大哥知道,他的信任没有错!”
他必须做点什么!
可是,他该怎么证明?
名单是库拉索带回来的,源头在警察厅……
伏特加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忽然,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名单是库拉索提供的。只要他能抓住库拉索,撬开她的嘴,让她亲口承认名单是假的,那么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也就是说,只要抓住库拉索,他的清白就能得到证明了!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再次开始移动,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有监控的主路,在荒废的厂区和巷弄间穿行,竟然阴差阳错地找到了停在路边的一辆破旧的面包车。
钥匙甚至还插在车上。
伏特加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发动了汽车。他紧紧握着方向盘,脸上缓缓扯出一个扭曲而嗜血的、充满了疯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