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吃软饭了,傻子才争天下》 第一章:春雷惊蛰始 天启二十四年,正月十七,惊蛰,春雷始,万物生…… 砰…… 破旧的房门被人用力踹开,突如其来的声响将床榻上的风惊蛰从昏厥中惊醒。 刚一睁开眼,便是四张凶神恶煞的脸。只见这四人身着蓝底皂衣,脚踩红色高靴,似乎是衙门里的捕盗衙役打扮。 “风惊蛰,汴河南岸甜水巷,王寡妇告你昨夜入室对其施行强暴,我们奉县令之命现将你缉捕过堂问罪……” 话音刚落,还在懵逼中的风惊蛰就被人从床上猛拽起来。接着手脚就被戴上镣铐,直往外面拖。 风惊蛰,这名字没错呀,可为什么屋子里会是这种装修风格? 难道是在玩剧本杀?但不科学啊!昨晚自己明明还在雨林里与海豹突击队那群孙子周旋,怎么莫名其妙就换成了这个场景…… 身为一个特战兵王,风惊蛰下意识地就要出手把面前四个家伙给先制服住。 嘶…… 才刚想动作,全身肌肉就开始抽搐痉挛,疼得他连连倒吸凉气。 此时别说是动手了,那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该死,中毒了!强直性痉挛,角弓反张,是牵机毒!” 他曾接受过毒理训练,此刻根据身体所表现出来的症状,一瞬间就能辨清中了何种类型的毒药。 “水,快给我水……” 风惊蛰声音嘶哑,胃里就跟被火烧了一样难受。顾不上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用尽全身力气就要往方桌上的茶壶扑去。 如今唯有通过大量的水来催吐才能缓解毒性。 “哼!在我们面前哪能容你放肆!” 为首捕头一哨棒重重抡下,风惊蛰被打了个趔趄,连同桌椅都给撞翻在地。 后背的疼痛还未来得及感受,反而是脑袋里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有种即将裂开的既视感。 大量不明所以的记忆开始强行揉进脑子里,使得他一时间竟然忽略了身体因中毒而产生的不适。 “头,这家伙莫非是被您一棒子打傻了,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狗屁,这种淫贼人渣打死算球!还愣着干什么,把他架起来,大人还在等着呢……” 众人才将浑噩中的风惊蛰拉出屋外,却见一人端着药碗刚从大门跨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快放开我家少爷……” 啪嗒…… 陶碗在地上摔了个稀烂,李长生不管不顾就要扑上来。 当前两衙役见状水火哨棒就架了出去,立时把人给拦在外面。 “大胆!我乃长安捕头,奉县令之命抓拿淫贼恶徒风惊蛰,谁敢阻挠一并治罪……” “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家少爷绝对不是淫贼!” “对错与否,等县令老爷过堂审过了你就知道了!现在给我让开,不然连你一并拿下……” “胆大包天的是你们,我家未来少夫人可是镇西将军北冥悬月,不想死你们尽管试试……” “呵呵……皇上的婚书还未赐下来,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就敢扯虎皮作大旗……” 为首的捕头一阵冷笑满脸的不屑。 “甜水巷王寡妇状告风惊蛰昨夜入室强暴于她,今早就敲了惊堂鼓。 血手人屠北冥将军是何等巾帼英雄,你家这个狗少爷有什么资格配得上,更何况还犯了此等恶事……” 几个衙役下意识地瞥向地上如同烂泥般的风惊蛰,不一而足都表露出一副极为厌恶的神色。 世人皆知,那位以八千铁骑破十万西羌大军的战神,就因为曾经父辈酒后的一句戏言,如今或许就要下嫁给这么个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样样齐全的败家子。 听说消息从皇城里传出来的当日,整个朝堂都炸开了锅。 以二殿下和四殿下为首的几个大臣更是连夜进宫,一个月来,朝中都在因此事争闹得不可开交。 自家少爷配不配得上北冥悬月的且不论,可当听到告状之人是甜水巷王寡妇的时候,原本还气势汹汹的李长生瞬间就萎了。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自家这位少爷打从回到长安,听说过王寡妇芳名后就没少寻去骚扰,只不过前几次都扑了个空没能遇上罢了。 “糟糕,莫非少爷真色胆包天把人家给用强了……” 回想起自己昨晚是在汴河边把人给背回来的,那个位置貌似离甜水巷也就半炷香的路程。 李长生越想越惊,事实上以他对风惊蛰的了解,几杯酒下肚他可是真能干出这种下贱勾当来的。 思及至此,他此刻也不敢拦了。而今老夫人和小姐还在平阳城老家,他细想了一会,竟头也不回地往大门外狂奔而去。 四个衙役见状,鄙夷之色愈发浓烈。一个弃主之仆只能算个小插曲,很快如同死狗般的风惊蛰就被架着往县衙。 与此同时,因两个灵魂融合为一而无知无觉的风惊蛰,神智也渐渐恢复了清明。 脑袋中万蚁噬咬的剧痛消退掉大半,更连全身肌肉抽搐痉挛也缓和了不少。 无论在哪个时空,中了牵机毒的人在没有解毒剂的情况下都只有死路一条。 哪怕一时死不了,可也绝不该会是如今这种良好的身体状态。 让风惊蛰更为意外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体内有股爆炸性的力量正在反哺全身。 更使得骨头筋膜麻痒异常,却又暖烘烘的甚为舒服。 被拖行间,他偷偷地蓄力将两只拳头给攥紧起来。通过知觉反馈,居然又是得到一个大大的惊喜。 通过对比可以确定,此时这副身体能发挥出的力量,其实已经基本具备曾经自己的一半实力了。 需知道穿越前他可是一个经过长期高强度训练的特种兵,随随便便对上七八个普通人根本不成问题。 也就是说,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起码算是具备了基本的自保能力。 风惊蛰大胆猜测,身体之所以能够神奇地恢复健康并获得力量,应该是与雨林中吞下那枚红色果实有关才对。 而还未等到风惊蛰庆幸上多久,他的腿肚弯突然就被人抽了一下狠地,整个人随之重重地摔趴在了地上。 应激之下,当他紧急翻身站起来的时候,抬眼对上的便是前方头顶上那块“明镜高悬”的大牌匾,以及牌匾下面身着玄黑皂色官袍的所谓县令…… 第二章:公堂巧对峙 不知是这个时代人们对于审案格外热衷,还是有心人的刻意宣扬,此时整个公堂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当听说今天审的是一起性质恶劣的强暴案,且当事人还是甜水巷芳名远播的王寡妇时,这下真可谓是群情汹涌,愤慨之士一呼百应不可阻挡。 啪…… 惊堂木重重敲落。 “大胆刁民,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端坐于上首的县令怒目圆睁,两排班执威武之声震耳发聩。 应该说是上辈子了,风惊蛰在电视剧上早看烂这样的基本套路,没成想如今身临其境,一时间倒真觉得有些新奇。 很快的他便想起来这副身体原有的身份——泗水亭子,按照爵位公侯伯子男来算,这也算个有特权的贵族身份了。 “我乃四等子爵,敢问县太爷这等身份需不需要跪……” 风惊蛰可以指着头顶那块大牌匾发誓,这一问完全是出于对当今爵位特权的不了解,绝没有夹带丝毫类似嘲讽或者阴阳怪气的成分。 但从此时上首大老爷有些涨红的脸上可以看出,人家明显是理解成了另一层意思。 啪…… “四等子爵又如何?圣上曾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风惊蛰,你可知罪!识相的话就将你昨夜如何对王媚儿施暴的详细经过一一道来,以免受那皮肉之苦……” “笑话,我根本没做过的事情如何讲得来?” 风惊蛰立即反驳,且十分有底气,只因在他融合原主的灵魂中压根就没有这段记忆。换句话说,明摆着是有人想陷害自己。 “就是你,化成灰我都认得!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小女子做主啊……” 这声音软糯媚惑,是让人一听就能酥到骨子里去的那种。 风惊蛰闻言扭过头,心中顿时忍不住喝了声彩。 『好一个熟到滴水的少妇,就这身段与相貌,妥妥的柳岩同款啊!杏眼桃腮,胸前极其伟大,懂的都懂……』 看着三十出头的年纪,也就是生在这个时代,要换个空间,恰正是一个女人最润的时候。 “喂喂喂……这位姑娘,我承认你长得确实很漂亮,但咱说话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你说我昨晚把你那个啥了,你有证据么就敢这样污蔑……” 王媚儿回眸眼角垂泪,两排贝齿轻咬朱唇,看向风惊蛰的目光中既怒且怨。 好家伙,没有十几年的表演经验,面部表情绝不能做出如此生动富有张力的。 “大老爷,这畜生昨夜匆忙,遂将贴身腰带遗落,请大老爷将此人绳之于法,还小女子一个公道啊……” 话罢,已有衙役将一条白色蚕丝腰带呈了上去。 啪…… “大胆风惊蛰,现有物证在此,你还作何狡辩……” 『真是日了狗了,古代断案都这么草率的么?一条腰带而已,这就认定自己有罪啦? 不对,应该是从一开始,这个所谓县太爷就故意诱供要定自己的罪。 之所以费这么个功夫,也只是想给外面那些吃瓜群众补个正规流程而已。』 事实亦如所料那样,在腰带被递上去的同时,公堂外就响起一阵哗然,接着就有人开始带节奏。 “这个姓风的真该千刀万剐,想我大魏建国二十四载以来,长安还未发生过如此恶事……” “这样的人还是个子爵呢……我呸……可怜我的王媚儿呦……” “该死,居然敢把我家媚儿给玷污了! 浸猪笼……奸淫妇女,就该把他活活浸死在汴河里……” “我说该把他一对卵子割掉才是!奶奶的,那可是甜水巷的王寡妇啊……没收他的作案工具,让这家伙下半辈子当个太监……” “屁!想什么下半辈子!砍头,必须砍头!老子这颗心至今可都还在拔凉拔凉的疼呦……” 『一群傻逼,脑残粉,老子记住你们样子了!等平安度过这一劫,看怎么收拾你们……』 风惊蛰暗自在心中狂骂娘,而就在他想要出声反驳的这一刻,公堂外忽然传来了李长生的呼喊。 “少爷……少爷我来了……我把救兵找来了……让开,都让开……” 外面人群中一阵拥挤,伴随着破骂声不断,只见一个身着黑袍鹌鹑补,腰缠牛角带的中年人在李长生的带领下匆匆闯了进来。 观其官袍颜色,却与上首坐着的县令大老爷一样同为九品。 “在下礼部祠祭司少监方少言! 窦大人,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给放了……” 方少言面色潮红,他在得到消息后就一路狂奔赶来,生怕来晚一步局面会变得无法收拾。 人是他亲自从平阳城先行接来长安的,无论圣上赐婚的旨意最后下不下达,但在此之前赐婚的当事人绝不能被以奸淫入罪,要不这打得究竟是谁的脸? 思及至此,方少言就觉得自己的后脖子上凉嗖嗖的。 反观堂上这位窦大人的脸色,人家却是黑得跟块炭一样。 “方大人,这里是长安县衙,本官身为县令正在断案,还轮不到你礼部少监来指手画脚……” “呵……断案!断的是什么案?窦大人所谓的断案,难道就是凭这女子一面之词来冤枉好人!” 方少言豁出去了,无论如何,他现在就是要胡搅蛮缠。起码得闹到窦文安退堂先把人收监再说。 刚才已经派人去通知自己的上司礼部郎中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进宫面圣。 只要把节奏拉缓下来,那么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怎知方少言的这点小心思,已全落在了窦文安的眼里,试问早得到大人物授意的他又如何会让其得逞。 既然你这么想要大事化小,那么我就偏偏要把事越闹越大。 “有物证蚕丝腰带在此,怎容得你颠倒黑白! 方大人莫以为圣上有可能给此人与镇西将军赐婚,现在就想提前巴结讨好不成?” “你……你你……你血口喷人……” 方少言心说这下完了,风惊蛰的身份被当众揭露,这下想要息事宁人是不可能了。 果不其然,此时公堂外的一众吃瓜群众顿时就炸开了锅。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原来他就是那个败家子! 北冥将军巾帼英雄盖世无双,如何能嫁给这样的人渣……” “八千铁骑破十万西羌大军的北冥将军于国有大功,如此对待功臣,朝廷这是要让边疆将士们寒心啊!” “不然,坊间传言,这败家子貌似自小就与北冥将军有婚约的……” “狗屁婚约!总之要人人敬仰的将军嫁给这么个玩意,我第一个不答应……” “对!我们都不答应……” “打死他!打死这个人渣败类……” 一时间,公堂外也不知是谁嚎了这一嗓子,顿时群情激奋便要冲进来,三班衙役差点就都要拦不住了…… 第三章:强进去没有 “不装了,老子摊牌啦……” 看着闹哄哄的公堂,风惊蛰已失去了所有耐性。像这种低劣煽动人心的伎俩,那都是他以前玩剩下的。 “不错,我未来的娘子就叫北冥悬月,若是没重名的话,应该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镇西将军了。” 面对蜂拥过来的一群人,风惊蛰不退反进向前迎了上去。 “少爷……小心啊……” 李长生立马想要挡在他的前面,却是被一把给拨开。 他如此有恃无恐直接坦白,一时间反倒是让众人愣了愣。 “首先要感谢大家对于我家娘子的拥戴,你们此时此刻的心情本人非常的理解! 设身处地,换作是我也会恨不得把这样一个人渣给打一顿,怎么着也不能让自己的偶像榜样跳进火坑的……” 这番话说出来,不止是方少言,就连明镜高悬下的县太爷都是懵的。 “什么鬼?莫非传言都是真的,这家伙其实就是个头脑简单的纨绔大草包! 要不然哪有人上赶着往自己身上泼大粪的!” 未等窦文安想明白,堂下风惊蛰又开口了。 “各位,如果我说今天这事全是子虚乌有,我是被人冤枉的你们肯定不信。” 无需回答,此刻众人的表情已说明一切。那每张脸上都是满满的不屑与鄙夷。 “呵呵……大家不信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是人们口中不学无术,只会眠花宿柳的败家子嘛,这种人又有什么可信度呢……” 一通自侮自辱的言语下来,方少言突然发现刚才混乱的场面竟然奇迹般地平息下来了。 而此时那个柳岩本岩的妩媚少妇亦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告诉大家一个我心中的秘密吧! 实不相瞒,其实本人最大的理想是当一个混吃等死的闲人,只要有吃有喝不用做事,整天可以躺着晒太阳就是最大的人生追求。 而我未来的娘子,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镇西将军,无疑是最适合帮我实现这个终极目标的人选。 镇西将军啊!你们懂的,要权有权,要家世有家世。 试问在这梦想触手可及的节骨眼上,我是有多脑残放着这么一碗香喷喷的软饭不吃,偏偏要去强暴一个寡妇? 哪怕真觊觎她的美色,那这种事情完全可以等成婚后再行动就是,大不了聘其为妾室,反正我又不是入赘北冥家……” 说到这里,所有人更是懵圈了。都知道此人的无耻,但却没能想到竟能无耻到这地步,居然可以把吃软饭说得如此的理直气壮。 但话糙理不糙,在场之人稍微细想一下便明白这作案动机根本不符合逻辑。 然这时风惊蛰却并不止于此,他看向边上的王媚儿,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所以我就纳闷了,像这样和尚头顶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为何还会有人来冤枉我。 那么大胆推测一下,冤枉我的人目的是不是不想让我躺平?不想让我安心吃软饭,想阻止我家将军娘子嫁给我呢? 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大家来评评理,这种人是不是很可恶啊……” 风惊蛰猛地回过头,目光正好与窦文安对在了一起。下意识的,所有人也都受其引导看了过去。 几十道目光,盯得窦文安如芒在背。 “你……你一派胡言……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强词夺理想要避重就轻逃脱罪责而已…… 要不然,你怎么解释这条腰带为何会出现在案发现场的……” 窦文安指着桌上的蚕丝腰带,气势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足了。 “一条腰带而已,又能说明什么?可以是买的,也可以是偷的,就是不会是我去过王寡妇家留下的……” “你撒谎!这腰带明明就是你昨晚慌乱中不小心落下的……” 王媚儿指着风惊蛰,眼神愤恨泫然欲泣我见犹怜,很容易就能激起在场所有雄性生物的保护欲。 此女实乃不可多得的尤物,换做平时的风惊蛰不介意与之多周旋一番。 但如今这时代初来驾到,什么处境都还没弄明白。之前又被人下了牵机毒,所以容不得半点大意。 “呵……你说昨晚我入室强暴了你,那最后是强进去了没有呢?” 王媚儿也没想到这败家子会问得这般露骨直白,一时间双颊通红火烫。 但此刻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还是咬咬牙点了下头! “强……强进去了……” “大人你听听,她说强进去了!强进去了的话,那可就不关我的事啦……” 风惊蛰指着王媚儿大喊,这跳脚的丑态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 啪…… “风惊蛰,你胡搅蛮缠什么?” 惊堂木重重落下,代表了此刻这位县太爷心中的怒火已到临界点。 “你没听清么?强进去了呀,若没她配合,谁能强得进去? 可王寡妇告状说被人强暴,若是她本就同意配合了,那何来强暴之说?” “一派胡言,这是哪门子的歪理!” 此刻不止是窦文安,几乎在场的都认为是这家伙肯定是疯掉了。 然而风惊蛰疯了么?当然没有,此刻破局的节奏才开始摇摆。 刚才还以为会出现什么意外的王寡妇,这时也淡定下来。心说草包终归是草包,在证据确凿之下,也就只会耍嘴皮子,那是绝翻不出什么花来的。 “呵呵……我风惊蛰纵横欢场多年,还没听说过没有女人配合,哪个男人就能弄进去的! 此事也无需辩驳,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大家若是不信,现在大可找两个……不……三个人来,就在这公堂上让他们把这位王寡妇强强看……” 此话一出,那是当真日了狗了!外面的那些吃瓜群众立马破口大骂,这是得多丧心病狂才能想出来的馊主意啊! 要是今天真这么干了,那么这县太爷肯定会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 “怎么?觉得荒谬!告诉你们,谁不让我吃软饭,我就跟谁玩命! 今天就把话撂这里了,三个人,要是找来的三个人在公堂之上真把王寡妇强进去了,老子就认罪! 要杀要剐随便来,哪怕立即砍掉头,但凡皱下眉头就不姓风……” 这家伙吃软饭躺平之心坚如磐石,更是超脱生死,一时间让众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至于窦文安自然不会糊涂成这样,他下意识地就又要拍惊堂木呵斥这无耻之徒。 而就在此时,屏风后面忽然有一小厮跑了出来附在其身边耳语了几句,顿时就见他整张脸都变了颜色。 随后也没多耽搁,这位青天大老爷居然当真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衙役立即从牢房中挑选出三个犯人…… 第四章:局面大反转 看着面前三个衣衫褴褛恶臭难闻的男人,王媚儿觉得这个世界肯定是疯了。 要不然这么荒唐的事情,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让三个囚犯当堂强暴一个良家女子,无论她如何想破头脑都想不出来,天子脚下怎就会有这样的糊涂官。 这大魏国都尚且如此,可想而知这天下各州郡的官员到底是个啥货色了。 见此,王媚儿心中一直秉承的那股信念不由得更加坚定了几分。 她缓缓攥紧双拳,眼中盈盈媚态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杀意。 杀意这玩意,风惊蛰他熟啊!上辈子十多年的枪林弹雨,要是敏感度不强大的话,那早就去见马克思了。 其实在三个囚犯被带上公堂的那一刻,不经意间他所站的位置早就偷偷靠向了方少言。 至于此刻王媚儿隐隐散发出来的杀意,无非是再一次佐证了心中所猜测而已。 “大……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 适当的恐惧还是要表露的,不到最后一刻,王媚儿还是不甘心。 可她哪里知道,那些给风惊蛰灌了牵机毒还要将其绑上石头沉河的人,又怎会为了一个区区寡妇而错过弄死他的大好机会! 更为关键的还在于堂上只有风惊蛰笃定,眼前这个王寡妇远没有看起来那般柔弱。 一个貌似身怀绝技的女人独上公堂想要陷害于他,那定然是做过万全准备的。 一条腰带应该只是开始,风惊蛰可不会傻到人家手段就只仅限于此。 一场官司打下来,肯定还有另外的人证物证来形成逻辑闭环。 所以想要破局,那就不能让自己陷入到对方的节奏中。 于是风惊蛰就果断给自己做了个无公害处理。 只要表现得够蠢够草包,一通胡搅蛮缠下来,再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那该跳出来的就肯定就会跳出来。 然说到万一王寡妇真被三个囚犯强进去了咋办?这个几率不说没有,但小得可怜。 都以为王寡妇那个蜜桃臀是摆设不成? 这年头可不像后世到处都是健身房,自然大概率上也不会有哪个女人在家有事没事逮着屁股练臀大肌。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长期练武才能形成如此标准的美臀,试问一个能把屁股练成这般形状的人,三个区区偷鸡摸狗的囚犯能奈何得了她? 事实也如风惊蛰所料,当那三个囚犯看到如此一个魅惑入骨的尤物时,哪里还顾得上被人围观,更别说还有减刑的机会了。 那六道闪烁不定充满肉欲的目光,盯得王媚儿一阵恶心反胃。 哪怕是一片衣角,让这三人给触碰到都是对她的极致侮辱。 “大人……你……你…… 救命……救命啊……你们官官相护……这大魏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啦……” 王媚儿惊声尖叫吓得连连后退,试图引起公堂外面那伙吃瓜群众的声援。 但三个得到默许的囚犯哪里肯错过机会,很快就团团把人围在中间。 “王媚儿,你放心。待会只需全力反抗就行,关键时刻本官会喊停的! 你不是也希望尽快将真正的恶徒绳之于法么……” “绳你奶奶个腿啊,你个狗官,看老娘不攮死你……” 王媚儿是彻底忍无可忍了,喝骂间秀腿便猛地踹出。当先一个囚犯直接被蹬飞出三丈远重重撞在台阶之上。 随后又是一记转身踢,扫中另一个囚犯的脑袋,巨大的力道使其将想要冲过来的衙役撞倒在地。 这女人脚下轻轻一挑,掉落在地上的水火棍就被抄在手上。 “来人,此人有诈,快……快把这刁妇给拿下……” 突如其来的暴起,让这位县太爷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狗官,还敢叫,老娘攮死你……” 水火棍就跟支投枪一样被抛出去,好在这时候立在一旁的捕头及时一棒给拦下。 “大胆刁妇,你会武功,果然有诈!此乃长安县衙,岂能容你放肆……” 话罢,这捕头就朝王媚儿冲过去。手中水火棍被舞得水泼不进,看得远远躲在一旁的风惊蛰不断的龇牙花。 『好家伙,到底是这世界的武力值普遍都这么高,还是单单眼前两个高手恰好被自己遇上。 瞧这鞭腿砸棍的,没看地上的青砖都碎好几块了么……』 只见王媚儿以一人之力独战十几个衙役的围攻,利用灵活的身法辗转腾挪,半晌下来竟然也不落下风。 不过随着好几人被一棍子抡趴下,腾出来的空间却是让战斗力爆表的捕头多了许多进攻的机会。 毕竟是双拳难敌四手,短短的十来个呼吸后,王媚儿就渐渐体力开始不支。 “嘿嘿……大家都看到了吧,谁不知道我风某人素爱诗词歌赋,乃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你们看看……都看清楚……十几个衙役加上英明神武,武功高强的捕头老兄都奈何不了的女人,我区区一个人就能把人家给强暴啦? 她王寡妇强暴我还差不多……” 此时的风惊蛰蹲在方少言和李长生后面说风凉话,气得王媚儿好几次都要不管不顾冲过来砸碎他脑袋。 只不过每每都被这豹头环眼的捕头给挡了回去,如此一来也让某个家伙变得更嚣张。 “打得好……这招漂亮……那个谁,再给爷翻一个…… 说的就是你……刚才那个劈叉腿再踢高点,太低了看不见里面……” 听到这轻薄言语,王媚儿气得差点一口气没续上来。 直到这时候她也弄不明白,明明准备好的一个万全计划为何突然间就发展成了这副样子。 “姓风的,赶紧给老娘闭嘴!再不闭嘴非杀了你不可……” 砰…… 两棍相接,王媚儿一招不慎被砸得连连后退,此时已是被逼到了墙角。 『嚯……这力道和速度,恐怕以前巅峰时刻的自己也就如此了吧……』 风惊蛰嘴巴尽管呦喝个不停,在心里可也在随时随地做着比较。 而之前原以为可以自保的实力,如今看来怕是不太够看了。 而就在场上之人都认为王媚儿被生擒只是早晚的时候,此时在衙门口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了骚乱。 被莫名强力挤开的空位处,忽然就甩过来几块砖头,且精准无误地砸中了几个衙役。 原本被包围的王媚儿见状无需提醒,一记长棍横扫之后便朝门外狂奔。 其余衙役和捕头下意识还想追,可等待他们的却又是好几块砖头迎面落下…… 第五章:家是乞丐窝 斗拱飞檐,雕梁画栋。深深庭院几许,一树梅花如盖,南风轻抚,似白雪筛落。 噗噗簌簌的,将匍匐于地上的这人整张背脊给盖满。 “老奴该死……老奴不该自作主张……老奴该死……请主人惩罚……” 砰砰砰…… 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很快就渗出了鲜血。 “起来吧,这次只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倒是无意间帮着推了一把……” 八角亭中,男人轻轻转动着手中茶盏,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西边的那朵云彩上。飘飘忽忽,似是深陷某种回忆中不舍得抽身出来。 “圣上的旨意已然下达,事情既不可挽回,依老奴之见,不如派人……” 这个满头鲜血的宦官抬手在脖子上狠狠比画了一下,双眸闪烁尽显阴狠之色。 等了许久,男人终于还是放下茶盏轻叹了口气。 “西羌国使者于月初出发,不日便可抵达长安。 这次两国议和已成定局,算算时间,悬月应该是能回来过中秋的……” 男人口中喃喃,不自觉的嘴角便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还有半年,且等等吧……大半年时间,很多事情说不定早就不一样了……” 老宦官跟在男人身边十几年,有些态度是不需要明说的。 他又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随后便倒着退了下去。 南风又起,嫩白的花瓣落于茶汤中,点起了阵阵涟漪…… 长安县衙外主仆二人踮脚目送着远处那队人远去,直到对方转过街角消失不见才重重松了口气。 “喔嚯……开局送个老婆,听说还是个将军,妥妥的爽文节奏啊……” 风惊蛰对着头顶阳光再次将手里的圣旨打开来,嘴角的笑意比AK都难压。 至于此时周围不断投来的怨毒目光,则被他那张厚脸皮给尽数免疫。 “长生啊,现在你少爷我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去,赶紧雇顶轿子,再弄点能填饱肚子的,咱路上慢慢吃……” 风惊蛰指了指自己,早上被连拖带拽地弄上公堂,此时身上就只穿了件薄衫。 不管现在是什么身份,总没有这个样子招摇过市走路回去的道理。 他看向对面的凉茶铺子。 “莫名其妙瞎掰扯了一早上,喉咙都快干冒烟了。 长生啊……你先去给少爷我弄碗冰镇酸梅汤……” 风惊蛰自顾自地把玩手上的圣旨,完全忽视掉此时李长生那张苦瓜脸。 “咦……怎么还不去,你把手伸这么长是个什么意思……” 李长生挠了挠手掌,表情很傻很天真。 “你看我现在像是有钱的样子么?” 风惊蛰翻着白眼气不打一处来。 “你见过哪个四等子爵,一个即将吃大魏镇西将军软饭的奇男子出门需要自己带钱的? 不该是街上见啥拿啥,瞅啥吃啥,而作为一号狗腿子的你,除了一路爽快撒钱之外,就是帮忙欺男霸女的么?” 风惊蛰说了一大堆,李长生依旧保持原有姿势,唯一的变化就是除了懵逼之外多了些同情。 “卧槽,你不会真一个子都没有吧?” “本来是有的,不过刚才全打赏给那个传旨太监了……” “你他娘虎啊……真不知怎么说你才好! 以后像这种打赏的事情,意思到了就好。 又不是什么网红女主播,那么大方也没有人会脱袜子给你看……” 无可奈何的风惊蛰只能一手提着裤子,凭借记忆气呼呼地往回走。 殊不知那个传旨太监才刚转过街角,便骂骂咧咧地把手里的三文钱丢进了旁边的臭水沟,末了还不忘吐了口口水…… 两个灵魂的强行融合,使得一些记忆破碎和丢失。当风惊蛰站在一个长着杂草的大门前时,四等子爵的傲娇尽数碎了一地。 要不是头顶上的破牌匾还能辨认清楚一个“风”字,他都要以为是进乞丐窝了。 “长生啊……” 风惊蛰朝他招了招手。 “少爷我昨晚脑子进水了,现在迫切需要你给个解释。 要不然我很有理由怀疑自己四等子爵的身份,是丐帮帮主给封的……” “面对现实吧少爷,我很确定以及肯定地回答你,这里就是咱家!” 李长生以为自己这位少爷又在装疯卖傻,索性也懒得理会率先推门走了进去。 当初老夫人咬牙卖了平阳城外的三十亩水浇地换来的三千两银子。 说好的让少爷先行来长安打点修缮府邸的,可这都一个月了,别说是修缮了,连半块新瓦都没见着。 “喂喂喂……这是什么态度?告诉你,我未来娘子可是八千打十万的牛人,兔子急了也是可以麻辣红烧的……” 风惊蛰嘴上看似唠唠叨叨,事实对于如今的处境却还是十分满意的。 或者说终于告别了上辈子随时紧绷着一根弦的日子,现在是由内到外地感觉到一股轻松。 尽管上一刻他才被人投毒沉河,但并不妨碍此时此刻的心境。 退休的时候找一处古色古香的小镇隐居,每天睡到自然醒,没有那日复一日的训练,也不用面对战友反复重演的生离死别,更无需时刻背负国家荣誉与使命的重担。 目前这个世界他并没有任何归属感,这很好,这种感觉非常的棒。 特别是现在有了一个未婚妻,风惊蛰觉得对方也不需要太漂亮,过得去就行了。 尤其在知道人家还是个将军,那么以后在家里带带娃,闲来无事钓个鱼晒晒太阳,然后就这么直到老死,挺好的,没毛病。 至于查出是谁下的牵机毒,陷害自己的那个王寡妇又是谁派来的。 拉倒吧,老子现在就想躺平。爱谁谁,之前的事情便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们了。 只要以后别来耽误老子吃软饭享受人生就行,毕竟能比别人多活上一辈子就该随性自在些…… 门口寻思了半天的风惊蛰现在念头极为通达,突然,他眼睛猛地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 随后就见他一蹦一跶往大门内一路小跑。 要知道现在这可是一张十九岁年轻的脸,与上辈那张带上疤痕的四十岁枯树皮有着天渊之别。 试问又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了这种重返少年的心情激荡…… 第六章:债主找上门 铜镜中的这个男人,相貌平平无奇。 白皙的脸庞有点消瘦,嘴唇略薄,好在鼻子够挺,与想象中的貌若潘安有一小段距离,但还算清秀俊朗,属于看久了有点小帅的那种。 风惊蛰摩挲着自己如今这张脸,总的来说还是十分满意的。 身上的薄衫被褪了下来。 『嗯……细狗一枚,鉴定完毕……』 他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腿,好在松软的皮肤下面还能摸出一点肌肉线条。 对着铜镜,风惊蛰试着挥了几下拳头,没想一个不小心踩中地上之前打翻的碎瓷片给滑了一下下。 于是身体失衡右手连忙去撑,虎口处给碎瓷划破了一道小口子。 “哎呀……少爷你没事吧……我扶你起来……” 李长生这时候端着新水壶刚好进来,一眼就看到风惊蛰正在流血的手掌。 “没事没事……一点小伤别大惊小怪的……” 没等风惊蛰站稳,李长生已是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缠上了伤口。 “卧槽,一个大男人随身带手帕……” 顿时风惊蛰全身就感到一阵恶寒。 上辈子无聊时也没少看网络小说,大概也知道古代有些贵家公子都喜欢跟身边的伴当或书童“拼刺刀”。 思及至此,风惊蛰下意识就吓得一把将人猛地推开。 然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更加诧异了。按理说现在的力量虽远不及上辈子巅峰时刻,但面前这个浓眉大眼长得跟蜡笔小新一样的家伙,也不至于只退这么两步吧。 “少爷你干嘛推我?” “呃……没事,你家少爷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是不是该开饭了……” 极短的时间内,风惊蛰拼了老命地检索自己的记忆。 好在没有什么实在难以启齿的画面,这让他暗暗松了一大口气。 再看向对面这个“野原新之助”,理论上来说哪怕原主性取向有问题,但品味总不至于差成这样才对。 “少爷,咱家没米了……” “没米就去买呀,少爷我这里又不卖米……” 风惊蛰自己包扎好伤口,端起水壶咕嘟咕嘟就灌下去一半。 “少爷,钱……” 李长生那只该死的手又伸到了面前来。 放下水壶的风惊蛰这时候才想起来,貌似自己昨天晚上跟人赌钱来着。 脑海里是赌桌上不断丢出去的银票,还有跟一个穿得很体面的老头签了张什么纸来着。 画面很零碎,无论怎么仔细想也记不清了。 “少爷,我记得咱家还剩八十两的,你昨晚不会是全给输了吧……” 见风惊蛰表情阴晴不定的,李长生有理由相信自己应该猜到了真相,只是暂时没有证据而已。 “年轻人说话要讲证据,小心本少爷告你诽谤。” 风惊蛰又对着壶嘴喝了几口水,心里头不知怎么就有些虚。 “不会吧少爷,这八十两可是我们最后的家当了!你把它输了,咱俩以后咋办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本少爷我可是黄赌毒从来不沾的,要不然,输的又岂会只有区区八十两……” 这句话风惊蛰说得全然有底气,上辈子当了十几年兵,作风优良,素质绝对过硬。 见自家少爷如此理直气壮,李长生原本十分笃定的答案一时间竟又有些松动。 暗道自己莫非真是误会少爷了,那八十两说不定还在床头底下压着。 正当这家伙想着要不要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而道歉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叩门声。 “有人在家么?风公子……风三少爷……” 听到有人找,风惊蛰如蒙大赦赶紧小跑着出去。才刚跨过前院,就看见一个小老头站在大门外,手里的门环被撞得啪啪响。 “咦,这人挺眼熟的,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来人一见到风惊蛰衣衫不整地跑出来,脸上骤然一喜。 “哎呀……风三少,你总算是出现了。再不出来。老夫还以为你要跑路了呢……” 『这老头一大早是吃屎了么?不然嘴巴咋这么臭!』 “你那位,找本少爷干什么?” “风三少真是贵人多忘事,昨晚才跟老夫借钱,这天一亮莫非就给忘了!” 说话间老头就从怀里掏出一张棉纸在面前摊开。 “就算你不认识老夫,但总该认识这张字据吧?上面你风三少的大名可是白纸黑字写着的,瞧瞧这手印,想起来没有……” 风惊蛰把头凑近些看了个清楚。 该死,敢情自己这副身体的那个原主昨晚远不止输了八十两,竟然还把这偌大的一座府邸全给砸在赌桌上了。 『呵呵……好!真好!一千五百两!这前后五进院子只抵押了区区一千五百两。 说好躺平当二世祖的,你丫开局就让我来背网贷是吧!』 风惊蛰强忍着一口老血没喷出来,刚才那点嚣张劲也不得不收敛起来。 他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先个老头拱手作了个揖。 “呀,原来是王管家当面,快请里面喝茶……” “喝茶就免了,今天我是奉我家老爷之命前来收房契的!” 王管家瞥了眼满院的杂草,心说就这破落样还能喝得起茶?拿草泡水还差不多! 这时候李长生也从后堂跟了出来,还没看清来人样貌就听见“收房契”三个字,顿时心脏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捏住一般。 那全身的冷汗瞬间就浸透的背脊。 “少爷!这个人是谁,他说什么房契?” “相信我,你听错了,这家伙是在放屁……” 风惊蛰一脚踹在李长生屁股上就要将他赶回去。 “好,很好……老夫说话是放屁!那行,一千五百两现在还来,老夫立即走人……” 王管家才不会惯着这对主仆,这座府邸他们家老爷可是志在必得。 “什么?一千五百两!堂堂镇国大将军府,竟然就抵了这点银子! 少爷,你这是活腻了是吧?小姐要是知道,她会挖个坑把你埋了的……” 李长生死死扯住风惊蛰的衣襟,菊花紧缩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瞧你这损样,不就是一千五百两么?” 风惊蛰回头看向王管家,那点可怜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要是本少爷没看错的话,文书上面明明写着一个月后无法还清这座府邸才会抵押出去。 现在王管家就来收房契是不是有点不符合规矩……” “呵呵……何必多此一举呢!莫说是一个月了,哪怕给你半年一年又如何,就凭你这满院荒草能长出一千五百两银子出来……” 王管家冷笑连连,不是他眼光高到看衰一个四等子爵,而是这姓风的败家子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然而便在此时,这个扶不上墙的风三少爷却从后腰上掏出一个明黄色的卷轴缓缓打开,随后直接怼到了王管家的鼻根前…… 第七章:借钱当老赖 盖着鲜红大印的圣旨直接怼到脸上,某人身上一股王霸之气骤然散发。 “瞅!敢敢往这里瞅!看见这个名字没有……” 风惊蛰指着上面“北冥悬月”四个大字。 “她,镇西将军!就是八千打十万的那个,现在是我婆娘了!就问你怕不怕……” 说到底王管家也只是个家奴,这个层次的人物又哪里见到过真正的圣旨。 之所以敢上门来要债,完全是出于这个所谓四等子爵实在太拉垮。 如今即是镇西将军又是八千打十万的,一下子就被唬住了。 “欠……欠……欠债还钱……天……天……” “好了别天了,又没说不还!文书上白纸黑字写着的,不是还有一个月时间! 到时候我家娘子回来,连本带利一分不少给送到府上总行了吧……” 风惊蛰掸了掸手,也懒得再与这老倌多费口舌。 笑话,自家未来婆娘好歹也是个将军,千八百两银子那也算是事。 “少爷,真的没事么?这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本少爷有当今圣上亲赐婚书在此,哪个不怕死敢上门要债,就问一句——还……有……谁……” 风惊蛰高举圣旨,目送王管家仓惶离开的背影态度极为嚣张,就连街上刚路过的黄狗都不敢抬头看其正脸,生怕待会一个运气不好就会挨上两嘴巴子。 “还……还有我……” 这年头还真就有不开眼的,把逼才装了一半的风惊蛰咬牙切齿猛地转过头来,入眼便是看到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小胖子。 “风三哥,我爹让我来找你结账。从月初开始,你做了十一次东,共欠酒钱三十四两五钱零七文。 我爹又说了,你要是能把账结清,后面的七文钱就不要了。” 小胖子二十出头的年纪,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对着谁都是笑呵呵的。 穿着一身云纹锦缎,肩膀上挂个斜褡裢,里头装的东西貌似有点重,都把他那圈肥肚腩给压凹下去了一大块。 食为天酒楼孙有财家的傻儿子,这人风惊蛰一下就认了出来。 “富贵,连你小子也是来看本少爷笑话……” “风三哥,我没有笑啊。刚才说了,就是来讨钱的……” 说着孙富贵跟个弥勒佛似的从褡裢里掏出一本册子,翻了几页后递了过去。 李长生见到这一幕直接捂住脸,他这是真的没眼看了。 “你小子这是早就来了吧?知道这是什么吗?皇帝赐下的婚书啊!” 风惊蛰又把圣旨在面前狂摇。 “我婆娘,镇西将军,八千打十万的那个……” 孙富贵很有礼貌,他就那样站直了听得津津有味。 被这张胖脸笑眯眯地盯着,反倒是手舞足蹈的风惊蛰一时间不知如何说下去了。 “呃……跟你爹说宽限两天,你风三哥我这段时间手头不太方便……” “好哒……” 没成想孙富贵答应得十分干脆,他掏出炭笔在册子上刷刷做了个备注后竟然转身就要离开。 如此好说话的态度,让此时身无分文的风惊蛰立马生起了一丝别的念头。 “哎……富贵你等等……” “三哥,还有什么事么?我还要到下一家要账的……” 风惊蛰咧开嘴一下就搂住了孙富贵肉感十足的肩膀。 “富贵呀……实不相瞒,你三哥短时间是没办法清账了。 不过我却有一条稳赚不赔的财路,就只是碍于没有本钱。” 风惊蛰瞥了眼胖子垂到肚腩上的褡裢。 “你看哈,你爹肯定也是希望三哥我早点把账清掉的。 既然这样,不如你再借我点本钱,等这单生意赚了之后,三哥我不就有钱把之前欠的账都给结清么?” 孙富贵半抬着脑袋思索了三秒钟,然后就很是赞同地点了下头。 “那三哥想要借多少……” 李长生听到这话,急得想要冲上来阻止。不过却是被某人及时的一脚踹开。 “三十……啊不……五十两…… 三哥我也不白借,以一个月为限,利息十天一结,就算三两咋样……” 近五分之一的利息,这他娘的比高利贷还要离谱。 能开出这么高的利息,傻子都该知道对方肯定是打算跑路当老赖的。 别人怎么想不知道,反正以李长生对自家这位少爷的了解,他百分百是想这样干的。 “少爷……要是让小姐知道了别想她会留活口……咱不能骗……呜呜呜……” 风惊蛰赶紧跑回去用手把李长生嘴巴捂住,至于孙富贵这时已是从褡裢里摸了一把碎银子出来,数了数正好五十两。 “好!爽快!孙富贵,你这兄弟今天我风惊蛰认了!” 某个诈骗犯表现得十分言而有信,立即就从那把碎银子中挑了一块还了回去。 “十天的利息,富贵兄弟你先拿好……” 孙富贵开开心心接过银子放回褡裢,随后又拿出小册子出来在属于风惊蛰的那一页又记上一笔。 干完整个流程,这胖子也没提要留个借条什么的,跟主仆二人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走。 “呜呜呜……少爷,你太过分了!咱不能连傻子的钱都骗啊……” “少废话,大不了下次少爷我骗个聪明人去…… 再说了,这哪里是骗了!江湖救急懂不懂? 等你未来少奶奶回来了,这点小钱也就是个毛毛雨……” 风惊蛰在李长生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再从那小捧碎银子里挑出几块丢给他。 “赶紧起来买点吃的,你是想饿死本少爷好谋朝篡位么?” 把剩下的银子揣身上,风惊蛰大摇大摆地就往后堂走去。 回到房间,他打算找件像样的衣服穿穿。想着等待会吃点东西,再好好看一看此长安城是不是跟彼长安城一样繁华。 而就在这时,手上包扎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打闹给弄松了。 风惊蛰随手就打算重新给绑紧一下,怎知才把手绢解开,却见刚才虎口处的那道伤口居然奇迹般地愈合了。 对,不错,就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的那种。 风惊蛰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搓揉了几下,再三确认不是错觉之后,他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当时那片原始雨林中…… 第八章:若愚的富贵 东市最为繁华大街,中心地段那栋三层高楼便是『食为天』。 作为长安城排得上号的酒楼,此时正值饭点门庭若市人流如织。 孙富贵抹了把汗刚迈入大门,里头便有伙计小跑着迎上来。 “少爷回来啦……您辛苦了,快快……先喝口茶……” 孙富贵把身上的褡裢卸下才接过杯子。 “哎呦……我儿回来啦……今天的账收齐了么?” 孙有财闻声丢下手头算盘满脸笑容。 “除了风家三哥的账,基本算是收齐啦……” 孙有财很高兴,可是接过伙计递过来的褡裢掂了掂便生了疑惑。 “咦,怎么这般轻呀……” 他探手摸了一把,掏出来才知里头只有区区十来两银。 “富贵,你这趟一共收了多少钱啊……” “六十五两四钱……” 孙富贵说话的当口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杯茶水。 “不对呀,这怎么才十二两多……” 周围食客听到这里,已是有好几桌把头转了过来,眼神里充满兴趣。 人尽皆知,孙有财这个儿子就是个憨的,可偏偏老来得子又是个独苗。 将来这么大一家酒楼是要他来继承的,为了增加历练,这傻胖子就没少闹笑话。当然,钱也没少亏。 “风家三哥说是手头紧,又借了五十两去。他说每十天一结,给利息三两……” 周遭众人一听顿时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五十两借十天利息三两,那一个月不得近十两!” “富贵啊,这么高的利息你岂不是要发财啦……” “恭喜孙掌柜,你家这是又找了门好营生呀……哈哈哈……” 能来『食为天』吃饭的那个个都是有身份的,孙有才尽管黑个脸,但也只能苦笑着抱拳讨饶。 “傻小子,你这是给那风惊蛰给骗了! 开出如此高的利息,人家这是没打算还呢……” 孙有财恨铁不成钢地跺了下脚,唉声叹气的拉着傻儿子往后堂去。 “风三哥说他家娘子是个将军,等她回来了就把赊的酒钱都还清。 我信他……” 孙富贵语气笃定,丝毫不理会旁人的嘲笑。 “咦,我也听说了。好像是圣上已经降下旨意……” “不错,早上很多人都在传!那败家子走了狗屎运,只可惜了咱们的镇西将军……” “唉……好像两家的婚约是早就存在的,只不过这次镇西将军立功太大,圣上顺水推舟……” “哎哎……请各位慎言……咱喝酒只谈风月莫论国事……” 孙有财连忙招过身边伙计。 “赶紧给这几桌贵客各上一壶玉冰烧……” 随后这家伙拉过自家傻儿子就直往后堂。 “富贵呀,爹老了,以后这酒楼还要靠你呢。 唉……以后多长个心眼吧。五十两对于咱家来说虽不算多,但再多也禁不住败呀……” “老爹,咱这五十两又不亏,甚至赚头还不小哩……” 孙富贵依旧笑呵呵的,差点没把他爹给气闭过去。 “还说没亏!那风惊蛰是个什么人,吃喝嫖赌败家子一个!他的话也能信?” “老爹,你说镇西将军是个几品官?” 孙富贵忽然岔开话题问道: “怎么说也得是个正三品吧!” 孙有财有些不确定。 “就当是三品官吧,那上次礼部尚书做寿,老爹你备了多少贺礼,又跟人家搭上关系了么?” 说到这事,孙有财顿时老脸一红。那次寿宴,他可是送了个价值一千两银子的玉如意,可却是连正主的面都没见着。 “二品官,老爹你花一千两连面都没得见。 镇西将军三品官,我用五十两当敲门砖大概率能搭上关系,而且还是很不错的那种……” 话到此处,这个孙胖子眼睛里忽有精光一闪而逝。 “哼,八字还没一撇呢! 圣上旨意虽颁下来了,但以风惊蛰那副德行,到时镇西将军回长安还不知要怎么闹呢! 你就知道这五十两敲门砖能稳赚不赔?” 孙有财一时间有些不习惯儿子突如其来的小聪明,语气里很是不服气。 “赔就赔了呗,老爹你都敢拿一千两去赌个二品官了,用五十两赌个三品官又有甚打紧……” 孙富贵自顾自地解开胸前两个扣子,不等其老爹回答,便自顾自地往后面冲凉去了…… 与此同时,某个才被人用敲门砖砸中的家伙,此刻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右手掌心。 就刚刚,这上面还有一道半寸左右的新鲜伤口。那是风惊蛰用碎瓷片忍痛划拉出来的。 可才几息功夫,该流血的地方很快就被止住,翻开的皮肉也在接下来的半刻钟里全部愈合如初。 拥有如此逆天的能力,风惊蛰无疑是极为兴奋的。 这也解释了为何在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明明中了『牵机毒』却为何不死,且还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貌似体质也因此增强了一丢丢。 记得当初为掩护队友撤退,他在身中两枪的情况下冲入雨林的迷雾中。 失血过多加上几天几夜的饥饿侵蚀,自己饥不择食吃下了山崖边上生长的一颗红色果实。 貌似在果子吃下之后,中枪的地方便出现了麻痒的感觉,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只不过这种变化还来不及感受,整个人就已变得麻木直到最后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已是身处河底了,当时身上还被捆上了一块石头。 要不是接受过水下逃生训练,或许就会成为第一个刚穿越过来就被淹死的重生者。 可哪怕是如此,等好不容易游上岸边的时候,中了剧毒的身体也达到了极限导致晕厥。 再次醒来的时候,就也已是被李长生背回了床上。 只不过这里面实在是有说不通的地方,要是这个自愈的能力是得益于雨林里吃下的那颗果子的话,又为何穿越到这具身体后依旧能够得以继承。 当然,自己的穿越,又是否也跟红色果子有关?这个逆天能力,到底是永久保有的,还是随着果子能量被消耗而最终耗尽。 千头万绪,显然许多疑问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搞清楚的。 就如同此时肚子不断地发出怪声,风惊蛰也搞不懂,明明李长生都去那么久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快一个时辰了,他有充足的理由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裹胁老子的血汗钱跑路…… 第九章:所处的世界 记忆是在吃饭过程中被一点一点补全的。 通过与李长生之间的唠嗑,风惊蛰大体知道了如今所处的大环境。 首先这是一个不属于他已知历史的任何一个封建王朝。 最初统一华夏的依旧是个叫嬴政的皇帝,所建立的大秦帝国也延续了短短十几年。 之后是刘邦建立的大汉王朝,接着是天下三分。 历史的拐点是从五胡乱华之后开始的,没有南北朝结束乱世,亦没有之后的隋唐英雄。 新政权的建立却是由七个草莽兄弟揭竿而起开始,从一个庇护难民的小小山寨发展成一方大势力。 他们驱逐胡虏,恢复华夏,重新建立秩序,最后建立了一个名为大魏的王朝。 而风惊蛰的父亲风南天便是这七人之中的带头大哥,时值官拜镇国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至于爵位更是达到了位极人臣封无可封的异性王爵。 然却因为风南天力排众议想一劳永逸解决边患,对当时的草原政权发动了一场全面战争,但结果却以战败身死告终。 之后风家长子风霜降为父报仇,同样率全国之兵再次发动战争,结果也与其父亲一样埋骨于草原。 三年之后,两次获胜的草原狼奴人对大魏进行反扑,风家次子风白露领兵抵御,最后城破身死。 三场战争,大魏的精锐近乎损失殆尽。风家之名也被狠狠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所谓的世袭爵位,也随一场场的败仗从异姓王削到了如今的子爵。 风家剩下来的孤儿寡母更是忍受不了官员和百姓的白眼唾骂,无奈只能从国都长安迁居回到平阳城。 当时,风惊蛰也只是个八岁的懵懂孩童。要不是这次圣上的赐婚,他应该还在平阳当他的纨绔败家子,整日斗鸡走狗。 这段短暂的家族史从李长生口中道出,风惊蛰首先闻到的就是一股浓浓的阴谋味道。 若非自己昨晚阴差阳错穿越过来,这风家大概是该绝后了。 他完全能够想象得到,当远在平阳城里的那对母女,在看到河里被泡成巨人观的尸体时将会是何等的绝望。 “唉……咱风家就剩本少爷一根独苗了,也不知你未来的少夫人是个啥样人……” “少爷,这你应该可以放心!我可是打听过了,咱未来的这位少夫人可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八千打十万嘛!这事连水沟边上撒尿的小屁孩都知道……” 风惊蛰有些兴致缺缺,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上辈子自己的整个人生几乎就是束缚在条条框框的规矩里,孤儿院是如此,到了军队里更是如此。 他好不容易能重活一次,当然是想自由自在不受约束。 而偏偏未过门的媳妇儿却又是个带兵打仗的,想到这点由不得他不头疼。 “少爷,八千打十万那只能说明少夫人用兵如神。 回到长安又没兵可带,所以也就那样了。 我要说的是她另外一项厉害之处。不!应该得说是恐怖才对!” “啥玩意恐怖?敢情她月圆之夜还能变身超级赛亚人不成?少卖关子,有屁赶快放……” 风惊蛰剔着鸡骨头上的肉丝,面前一大桌吃食几乎全进了他肚子里。 “破军境!咱少夫人不只是用兵如神,她还是一位破军境的大高手!” “破军境?玩呐!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那下面是不是还有陆地神仙什么的……” 风惊蛰丢开鸡骨头,手也不再往盘中扒拉了。只因他看此时李长生脸上的表情,貌似还真有。 “少爷,那叫止戈境,不过能达到这个境界的人,想必跟陆地神仙也差不多了吧……” 见这家伙说得煞有介事,风惊蛰便有些认真起来。 “你仔细说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对于什么破军境止戈境的,他融合之前原主的灵魂里都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少爷,夫人和小姐从小不让你练功,也不让我在你面前提及这些事情,你自然接触不到啦!” 李长生犹豫了一下,心想反正少夫人只要过了门,不想让少爷接触的东西也应该都能接触到。 早晚的事情,这时候说说也无妨,到时小姐知道了大体也是不会挨打的。 “少爷,破军境和止戈境都是武道划分出来的两个境界,前面还有一个铜皮境和裂石境。” 李长生拿过根鸡骨头一下掰断露出尖锐的骨头茬子,然后在风惊蛰诧异之下用力往手背上扎去。 咔嚓…… 尖锐的骨头茬子应声折断,而李长生却是连皮肤都未曾擦破一丝。 “卧槽……老李!原来你才是真正深藏不露啊……” 李长生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少爷,你太过奖了!我这才哪到哪……” “少他娘的凡尔赛,这骨头茬子的锋利程度都快赶上一把刀子了。 这么用力扎下去居然啥事没有,你牛啊你……” 不得不说,这一手着实是把风惊蛰给惊艳了一把。 “我这也是上个月刚到长安不久才突破的铜皮境,现在也就对付个鸡骨头,要是遇到真刀真枪,该流血还是得流血。” “那也很厉害了,练到极致,岂不是可以刀枪不入?这是妥妥的金钟罩铁布衫啊!” “没那么夸张的!铜皮境只是能让皮肉更加具备韧性而已。 被刀剑砍中刺中,受伤程度或许会轻一半左右。 我这点本事,还不够挨小姐两拳的……也就是能对付几个普通人……” “啥?风小满这么厉害的么?” 风惊蛰下意识地嚷了这么一句,随后全身鸡皮疙瘩立即泛起。 一种来自血脉中的恐惧顿时涌遍全身,这是姐姐这个物种对弟弟天然的压制。 记忆里很多画面被唤醒,让他在这密不透风的屋子里也能感受到一股寒意。 “少爷你可别飘啊!敢直呼小姐全名,想死可别拉上我……” 李长生也是一哆嗦,他只要想到那个女人手拿擀面杖能把几十号人撵出三条街,这寒毛不竖也都竖起来。 “咳咳……咱怕什么!她风小满作威作福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你不是说本少爷未来媳妇乃是什么破军境么? 老子可是决心吃软饭的,以后风小满要是再敢哔哔,就叫我婆娘嫩死她……” 想通这点,风惊蛰瞬间就感觉自己又行了…… 第十章:时间来不及 这个世界很神奇,风某人表示很兴奋,尤其是武道上的四个神奇境界。 有强健筋骨皮肉的『铜皮境』,还有力可开碑裂石的『裂石境』,而这『破军境』则更加牛逼。 听说这个境界一人便有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之能,且在这里面,还有极少数能觉醒所谓的天赋神通。 有消息渠道灵通者估算过,当今天下『破军境』者约莫过百,可真正觉醒天赋神通者不过两掌之数。 当然,对于『破军境』之人来说,觉醒何种天赋神通都是自身最大的秘密,皆作为最后保命底牌来使用。 根据某消息灵通者透露,当今圣上身边伺候的大太监鱼公公便是一个拥有天赋神通的『破军境』强者。 至于最为神秘的『止戈境』,这就已是属于传说中的了。 不过世间传闻,也唯有觉醒且完全掌握融合了天赋神通的人,才有机会触摸到这一境界。 听说但凡达到此境界者,便能成为那陆地神仙,到时飞花摘叶皆可杀人于无形。 李长生絮絮叨叨跟风惊蛰讲了很多,对于他来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换作以前,自家少爷又哪里有这样的耐心,毕竟是勾栏听姑娘唱小曲的时候手也没闲住的主。 本来就一顿饭的功夫,风惊蛰还打算吃完出去好好逛逛的。 谁知道不知不觉间,月牙已爬上了杨柳梢。要不是外面坊门落锁的鼓声传来,他还不知道夜已深。 最终这场深谈是在不欢而散的气氛中结束的。 原因是风惊蛰想要看一下李长生所修炼的所谓“武功秘籍”,但对方却死活不肯答应。哪怕是屁股宁愿挨踹也不松口半个字。 闷闷不乐的风惊蛰只能悻悻躺在床上,哪怕是在闭眼的那一刻,他依旧在心里暗骂着风小满那个独裁统治的母老虎。 一夜悠悠,某人睡得很安详。要不是胸口时不时还能看得见起伏,都还要以为就此一觉不醒了。 窗外的日头刚照亮半个墙头,风惊蛰便被门外的动静给吵醒。 看清楚了周遭摆设后,恍惚了好一会儿的他才反应过来昨天发生的一切原来都不是梦。 随后就是颇为吵闹的交谈声,听这动静人还不少。 貌似其中一个还有点身份,好像交谈中话里话外大都是在恭维他。 “郑公子,这里若竖几块寿山石,再栽几株贵妃竹可以使得更加精致典雅……” “还有这个小池,把它再挖深两尺,再将府外的河水直接引进来形成循环…… 夏日时睡莲绽放,清香怡人之间,活水也不易滋生蚊虫……” “好好好,王松,赶紧都一一记下。 以后这里就是本公子的内宅了,用料方面千万别省……” “好的少爷,您放心,小的肯定替少爷办得妥妥当当的……” 风惊蛰在屋子里越听这声音越熟。 “好家伙,这不是昨天那个姓王的讨债鬼么?” 风某人顿时就从床上一溜烟翻坐起来。 “这房子还没过户呢,郑家今天竟然就敢带人来搞装修,也太欺人太甚了吧……” 吱呀…… 本就快散架的房门被从里面拉开,风惊蛰一下就跟门外七八个人对了个正眼。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未经允许就擅闯子爵府邸……” 几个工匠打扮的家伙目光转向为首的那年轻人,从表情中也很容易看出他们的疑惑。 “啊哈哈……风三少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我们才见过的,这么快你就忘记啦……” 王松一见是风惊蛰,于是率先站出来打招呼。 “原来是王管家,你带这么多人到我家里来是想干什么?” 风惊蛰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往周围瞅了瞅不见李长生。 心中暗骂这浑蛋又跑哪里去了,关键时刻总找不到人,不会是见有人来找茬先躲起来了吧! “哈哈哈……风三少别误会,这宅子不是要换主人了嘛。 所以今天我家少爷就带几个人过来先看看,到时拾掇起来也不会手忙脚乱的,万一不合心意了再改就要麻烦多了……” “谁说这宅子要换主人的,昨天不跟你讲清楚了么,还有一个月时间。 只要在一个月内我把钱还了,这宅子依旧还姓风!” “呦呦呦,我道是哪只蛤蟆在乱叫,好大的口气啊! 一个月内还钱,宅子还姓风…… 就凭你……” 郑家少爷终于忍不住从几人中走了出来,他上下打量着风惊蛰这副还没睡醒的迷糊样,整张脸就挂着不屑两个字。 “刚起吧,要不先撒泡尿把脸洗洗再出来说话? 昨天是我没跟来,才叫王松被你唬住!不就是想让你那将军媳妇来替你还赌债嘛! 想法很好,你这家伙也走了狗屎运,不过时间上怕是来不及了……” 来人一身月白儒袍,手里轻摇折扇皮笑肉不笑地走到跟前。 很快的,记忆中一个身形就与面前这家伙重合上。同样的吊梢眼,还有下巴那颗带毛的肉痣。 “原来是你,郑永祥……” “记性也不是很差嘛!当时我还以为哪里来的一条过江龙,居然敢一口气砸二百两跟本少爷抢紫萱姑娘。 呵呵……搞了半天,原来是个破落户来装大款来……” 郑永祥打眼往这周围看了一圈,最后才又把目光留在风惊蛰身上。 “渍渍渍……果然还得是你风三少,这么大的一个宅子,一千五百两就抵给我了! 既然你都这么大方了,那我也就不与你计较红袖招那点争风吃醋的小事了。” 他往边上招了招手,王松屁颠颠的就躬身小跑上来。 “把契约文书拿出来,这位风三少爷注定是等不来钱了。 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他家的镇西将军夫人,最快也要入秋才能回长安。 就算人家现在没脸没皮地跑上门跟人家要钱也来不及,这宅子该是咱的还得是咱的……” 入秋才回,不得不说听到这消息的风惊蛰也有点懵。 若是真如郑永祥所说的,那还真的没办法赶在一个月内把欠的赌债给还清。 心中虽有点忐忑,不过风惊蛰脸上却没露出丝毫波澜。 正所谓输人不输阵,男人嘛,越是遇到事,腰板越得硬! 而就正在他在想着如何怼回去的时候,却听见前面李长生大喊大叫地跑进来,其手里还举着封书信模样的东西拼命的摇。 “少……少爷……老夫……夫人来……来……信了……夫……夫人……信……” 第十一章:貌似要发财 正是瞌睡送枕头,看见李长生手里的那封信,风惊蛰福至心灵突然就想到了一门好生意。 “冒冒失失的,这么大个人了就不知道稳重点……” 缓缓上前两步,一把按住了李长生喘息的胸口。 “少……少爷……信……信……是老……” “哎呀……怎又是悬月的信,上一封信不是十天前才送到的么?” “不……不是……少……” “少废话,把信拿过来……” 风惊蛰给李长生使了个眼色,两个家伙从小一块长大,关键时候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呃……是……是少夫人的信……” 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情绪,风惊蛰从头到尾风轻云淡的,似乎对北冥悬月的来信早就习以为常一样。 然而这一幕落在郑永祥和一众工匠眼里,那可就是一个了不得的大瓜了。 威震边疆的镇西将军北冥悬月,原来与眼前这个败家子一直有书信往来。 “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北冥悬月啊…… 那样高傲的人物,又怎会随意给人写信,哪怕此人是她的未婚夫婿……” 郑永祥脸上阴晴不定,内心是一种极度的羡慕嫉妒恨。 凭什么,凭什么这样一个废物草包能和北冥悬月订下婚约! “不可能,这封信肯定是假的!你敢不敢让我们看看……” 王松这个当下人的可没有他家少爷那么沉得住气,下意识的也就把心里的质疑给喧诸于口。 风惊蛰往旁边瞥了一眼,目光中就跟看个白痴一般。 “有病就赶紧去医,本少爷自家媳妇写的信,有必要跟你证明真假?” 也不知道风惊蛰是不是故意的,他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信封打开来。 里面的确是满满当当的两大页纸,字迹娟秀独树一格,哪怕是远远一瞥也能看出,若不是在书法此道浸淫多年定然写不了这手好字来。 “悬月那边真的有那么急?这么大量的货一时间……” 风惊蛰眉头轻蹙,口中无意识地嘟囔道。 不过他也只才说了这么一句就突然反应过来,他猛地抬头看向众人,随后就把信纸一折郑而重之地揣进怀中。 “郑公子,我这宅子铁定是不会转手的,你大可死了这条心。 下个月十五之前,我所欠的银子会连本带息还清的。 现在就请带着你的人立即出去,我风家不欢迎……” 郑永祥心存疑窦,虽不确定那信是否是由北冥悬月寄来,但见风惊蛰如此信誓旦旦的样子,一时间也不敢自作主张。 这个突如其来的情报消息,他必须立即回去报给父亲。 想着等有了应对之策后,再来与这败家子较量一番不迟。 思及至此,郑永祥冷哼一声拂袖便往外走。 王松王管家见自家主子都走了,屁颠颠的也赶紧跟在后面。只留下七八个工匠面面相觑也想脚底抹油。 “各位请留步……” 风惊蛰见这些人要走,赶紧地就上前两步拦下来。 “风公子还有何事?我们只是郑公子请来堪舆的工匠,对于你们之间的纠纷可是半点不知情啊……” “是啊是啊……如有得罪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几个工匠拱手的拱手。陪笑的陪笑,他们都只是些手艺人,可不想招惹到这些有钱人的是非里。 “诸位误会了,本少爷只是刚才在屋里头听你们说得头头是道,想必也有几分本事。 这宅子本也要进行重新修整装潢,今天正好,也不必再去找人了……” 风惊蛰对着院子里指了一大圈。 “你们都给好好看看,哪里该改的改,该换的换!总之一句话,本少爷不差钱……” 几个工匠见风惊蛰说得如此牛逼哄哄的,心里面都在不停地打着鼓。 殊不知刚才是谁还欠郑公子一千五百两银子来的,咱可是全听见了,你吹牛难道就不知道避着点人的么? “怎么?怕我付不起工钱还是咋滴……” 七八道目光投射过来,似乎都在说原来你自己还知道点逼数啊! 风惊蛰最是受不了这种怀疑的眼神,他气急败坏地把怀里那两页信纸直接掏出来在几人面前乱晃。 “看看……看清楚了,知道这是什么不?” “这……这当然……是贵……贵夫人的信……” “对对对,风公子伉俪情深,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见风惊蛰要发火,工匠们都给吓了一跳。这些小虾米,人家好歹也是个子爵,破船还有三斤钉呢,他们可是万万不想招惹的。 “都给本少爷站住!不把话说清楚,今天谁都别想走……” 风惊蛰一脚踹向李长生的屁股。 “长生,还愣着干什么,关门……放狗……” 李长生尽管不知道少爷要干嘛,也没问家里哪来的狗,反正就抄起边上的竹篙堵在了通往前院的回廊下。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本少爷这是给你们赏饭吃,搞得好像在讹诈似的!” 几个工匠面色愁苦,下意识地就想点头称是,但转念反应过来都是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不……风公子说笑了……” “您说……我们洗耳恭听……都洗耳恭听……” “对对……只要我们能办的都听您吩咐就是……” 这几个人打的就是个虚以委蛇,都想着先糊弄着,只要出了前面那道门,以后爱谁谁…… “瞧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儿!本少爷让看不看,那就勉为其难给你们念念,好让尔等知道我风惊蛰不是在胡吹大气!” 接下来,七八个五六十岁的小老头点头哈腰地站成一排,前面是穿着开襟薄衫头发蓬乱的风惊蛰。 这家伙手里拿着两页信纸,正给他们一字一句地念诵里面的内容。 约莫两三刻钟后,几个老家伙如蒙大赦终于跌跌撞撞跑出了风家大门。 这些人心里头不知把里面那个败家玩意十八代祖宗问候了多少遍。 “老苍头,你说刚才那信里说的是真的吧?” “管他真假,反正咱小门小户的不要去惹就行……” “话不能这么说,要是镇西将军信里头说得是真的,那姓风的小子不就要发大财了么?” “呸……他姓风的发不大财管老子屁事!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然,要是这小子真发财了,那他要修缮宅子的事情就是差不了! 我估算过了,要按之前设计的方案来施工,那咱们这趟最少赚这个数……” 其中一个老头说着就直接竖起了四根手指,另外几人此刻静下来后一寻思,居然也默默盘算起来。 而他们在风家门口的这番对话本就没避着人,街面上此时摆摊的几个小贩和食客,或多或少都听进去了不少…… 第十二章:泼天的富贵 海棠春睡复又醒,回笼觉的最高境界不是日上三竿,而是直接躺尸到太阳落山。 两辈子了,今天还是第一次如此惬意过。带上李长生这个跟班,风惊蛰迎着天边最后一道余晖踏出了风家大门。 临近傍晚的长安城依旧是那样热闹,与想象中一样,这座城市商业上的繁华着实让人惊叹。 放眼望去,各式建筑鳞次栉比尽显美学,青楼楚馆,茶楼酒肆人流如织,沿街商贩琳琅满目的商品无不在展示这个大魏政治金融中心的活力。 没有前世明清时代的封建礼学,大姑娘小媳妇三三两两穿梭游走在人群中,甚至都很少见到有头戴帷幔纱巾遮掩容貌的。 这画面完全与前世商业街上疯狂购物的白领丽人一样,区别只是在服装上略显保守让某人颇感遗憾。 不过浓浓的古风韵味,或淡雅,或庄重,又或者是清新脱俗,同样是很能勾起心中对于角色扮演的某种变态欲望的。 自出得门来,风惊蛰的眼睛可谓是应接不暇。这种对于新世界的探索和好奇,落在李长生眼里就是登徒浪子寻芳猎艳的无耻行径了。 好在这位发小长随早就见惯了自己少爷的肆无忌惮,心说盯着人家姑娘屁股蛋多看几眼也就看了,只要别凑上去故意去磕碰占便宜就行。 “少爷,咱现在去哪呀?” 这一天只是早上到驿馆取信时喝了半碗豆浆,现在李长生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那两眼见啥啥放光的模样可丝毫不比风惊蛰差多少。 “自然是去食为天找孙胖子啦,你少爷我要送一场泼天富贵给他……” 李长生尽管不知道少爷口中的泼天富贵指的是什么,但他清楚早晨的那封信根本就不是未来少夫人寄来的,而是还在平阳城的老夫人。 但偏偏少爷就能当那几个老工匠的面说得煞有其事,现在又要给孙胖子送什么泼天富贵。 “少爷,你在送人家富贵之前,能不能先送咱两个糯米团子呀!这都饿了一天了……” 啪…… 风惊蛰手中折扇往李长生的脑袋上敲了一记。 “你傻啊,少爷我都要送他泼天富贵了,那孙胖子难道不得整上一桌请咱们? 糯米团子,瞧你这点出息……” 李长生摸着额头上的红印子,他觉得自打从汴河边把少爷背回来后他就变了。 别的暂时说不上来,但越来越不要脸却是真的。反正现在听到要去食为天,他便条件反射地全身不自在起来。 东市大街黄金地段,远远地就能看见一栋三层高楼。 此时正值饭点,食为天里头简直是人满为患。门前骑马落轿的络绎不绝,几个小厮牵马坠蹬忙得那叫一个脚不沾地。 得,瞧人家这生意,风惊蛰自觉从炊事班里学来的那点本事也甭显摆了。 好在他今天不是人前显圣来了,不然立即就得出师未捷身先死。 一主一仆两人大咧咧地往前走,还未靠近,门口小厮就发现了他们。 其中一个家伙就跟见了瘟神似的脸色骤然大变,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撒腿就往里头跑。 李长生见状轻叹了口气,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少爷,要不咱还是去买糯米团子吧……” “没点出息!走,跟着本少爷……有肉吃……” 拉过李长生的手腕,两人大步就往里走。出乎意料的是,还没等跨进门,刚才跑掉的小厮就已回来了。 孙富贵跟在后面,疾走之下,那偌大的肚腩上下跳动层层叠叠好生壮观。 “风三哥来啦……快里边请,席面都吩咐下去了,还是老样子……” 风惊蛰之名这段时间听得人多见得人少,基本上都是在长安纨绔圈里活跃。 随着圣上昨天终于下旨赐婚,这热度在长安城里一下就被吵成三姑六婆口中的头版头条。 此时一听食为天少东家喊风三哥,很多人就直接对号入座把目光移了过来。 “哈哈哈哈……富贵兄弟啊,三哥我今天可不是来吃饭的。 兄弟一场,现在有了发财的机会自然是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听到“发财”两个字,孙富贵眼睛一下就瞪圆起来。 “真不愧是我三哥,一有好处就想到富贵。 快,里面请,咱们边吃边说……” 孙胖子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拉着风惊蛰就往角落里的一处隔断坐下。 并非小气,而是食为天的生意实在太好,此时的所有包间都坐满了。 没见着兵部尚书的小舅子也只能在大厅里就食,一大桌子人呢,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刚坐定,好酒好菜就陆续被端上来。这一幕看得柜台后面的孙有财一阵肉疼。 但想起之前儿子跟自己的那番交谈,他还是咬咬牙把自己埋进算盘里全当看不见。 李长生见真有席面可吃,未等招呼他便是抓起个红烧肘子猛啃。 反观风惊蛰则是风轻云淡地呡了口酒,开门见山就直奔主题。 “富贵兄弟,三哥我今可是接了个稳赚不赔的生意。 你家嫂子又来信了,说是急需黄连这味药材!还特意强调数量不限越多越好……” “哪个嫂子……” 听到风惊蛰提嫂子,孙富贵愣愣的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见这胖子懵圈,风惊蛰赶紧补充解释道: “还能有哪个嫂子?八千打十万的那个!” 旁边食客都有意无意地竖耳朵听呢,这时得知镇西将军原来一直都与这家伙有信件来往,顿时整个大堂的哄闹声都安静了不少。 就连小二的呦喝也不敢那般扯嗓子吼了。 “三哥是说镇西将……不……嫂子那边急需黄连这味药,要你不限数量地在长安城收购!” 孙富贵表达能力果然强,一下就把中心思想给总结出来了。这要是换个上辈子,妥妥的就是个文科高才生。 “不错!准确来说不止是长安城,安定,栎阳,弘农,郦县,只要够得着都要把手伸过去……” 孙富贵一听猛地倒吸了口凉气,这黄连虽不是什么名贵药物,但如今胜在量大呀! 就算只有一成利润,那也是不得了啊!还别说,这还真是场泼天富贵。 不过孙富贵仔细一琢磨,便发现这里头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第十三章:合伙大项目 “风三哥……嫂……嫂子不是边疆大将么?按说这军需不该直接报予朝廷,又怎需要……” 话不用说得太明,孙富贵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按理说是军中要是害了疫病,朝廷应该早就知道,各种防疫抗疫的药物都是有预案规整的。 “哈哈……这孙胖子看来倒不像传闻中那样蠢得不可救药嘛! 明摆着这姓风的小子就是在忽悠……” “嘘……别吵吵,这食为天好是好,就是没有歌舞雅乐佐酒。 现在好不容易碰到场好戏,可别给搅了去……” 右前方的那桌年轻人里,兵部尚书的小舅子稍有兴趣地往这边打量。 一个混子加一个傻子,他很想知道接下来会整出场什么花活来。 对于这种常识性问题,风惊蛰自然是早有腹稿的。 “富贵啊,咱也就当你是真兄弟了!实不相瞒,黄连这味药……其实……其实不是给人吃的……” 风惊蛰故意压低声音附到孙富贵耳边说道。 “啥?不是给人吃的!难不成喂牲口的不成……” 孙胖子大惊小怪地嚎了这么一嗓子,风惊蛰都差点要站起来给这位神仙辅助来个大大拥抱了! “嘘……小声点……” 风某人一下就用手捂住了孙富贵的嘴巴,那双眼睛四下滴溜乱转显得很是浮夸。 “咦……要用黄连喂牲口,莫非是牲口得了疫病? 可陇西那边才多少牲口,哪里用得着什么无限量采购……” 好友乃兵部尚书的小舅子,耳濡目染之下,刘磊对一些军队上的事情是比其他人要多些渠道来源和见识的。 加上刘家世代经商,在商业嗅觉上天生就要灵敏许多。 本以为是简单的一个饭局看一场闹剧,这时候他却忽然多了一丝心思。 “刘兄,这混子哄骗傻子之言你莫当真了。你且看看,接下来姓风的肯定是要伸手要钱了……” 就如这人所言,风惊蛰直接向孙富贵伸出了一只手。 “富贵兄弟,哥哥现在需要这个数,利息就跟上次一样,十天一结……” “哈哈……我说得没错吧!无论姓风的说得如何天花乱坠,他的目的就是要坑钱……” “范兄向来心思细腻洞若观火,在下佩服佩服……” 这位被连连恭维的姓范公子,便是此桌东主兵部尚书的小舅子。 他此时心情很是愉悦,目光则略带得意的看向坐在对面的刘磊。 心说如此单纯的心思怎么出来行走做生意?连这么简单的骗局都看不明白,居然还想代表家族来长安挑大梁。 范家公子此刻对于刘磊的观感便不由得看轻了几分。 反观孙富贵在看到风惊蛰伸出的手掌后,脸上亦是露出了一丝惊诧。 “三哥这是要借五百两?” “呵呵……五百两能顶什么用!哥哥我这趟是大生意,且稳赚不赔! 我要借五千两,利息一百两,十天一结……” 话音方落,全场寂静。就连柜台后面的孙有财也停下了打算盘的手,全然一副看白痴的表情。 “这小子莫非是想钱想疯了,空口白牙就要五千两,他怎么不去抢……” “兄台此言差矣,要是孙胖子肯借的话,这可比抢钱快多了……” “疯言疯语,要是这生意真的稳赚不赔,谁不会自己采购运往陇西,还会借钱给他不成……” 由于全场突然静谧下来,所以这几个人的调侃便落于风惊蛰耳中。 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意。 “呵呵……想要自己采购黄连送到陇西? 好呀,既然大家今天或多或少都听到了,那各位大可试试。 看看没有我风三少的名帖,谁敢接你们送上门的货……” 此言斩钉截铁霸气侧漏,就跟无限量采购黄连之事千真万确一样。 “得了吧……谁还不知道风三少爷这张嘴就如青楼里的龟奴举唾壶一样……” 范家公子突然站起来不留情面地开怼。 “什么意思呀……” 同桌几个人很是配合地询问。 “谁来都要吐上一口的玩意臭不可闻喽……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堂上食客也皆哄笑开来,都把这钱疯子当乐子看。 风惊蛰面对这通群嘲,既不气亦不恼,而是转而看向身旁的孙富贵。 孙胖子轻轻地端起酒杯饮尽,迎上风惊蛰的目光时依旧笑得跟尊弥勒佛似的。 “三哥,这样子不行的……” 见自己儿子还没真傻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柜台后面的孙有财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 啪啪啪算盘珠子的声音又有节奏地缓缓响起。 “五千两,如果我有能力向三哥出借五千两的话,那何不咱们兄弟合伙?” 扑通…… 孙有财直接从高凳上摔了下去,可他根本顾不上膝盖上的剧痛,便连爬带滚地冲了出来。 “且慢……富贵呀……别冲动……慎重……咱要慎重啊……” 这可不是开玩笑,那可是五千两啊,食为天一年到头拼死拼活除去成本打点,能真正拿到手的最多也不过这个数的一半。 现在他的傻儿子才十句话不到,就要拿两年的净利润去跟人家合伙。 关键是这个合伙人还欠着自己酒钱呢!这怎么看都是个坑,而且还是个天坑! “老爹,你说过我是食为天的少东家,要一言九鼎的! 咱们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信誉,我刚才话已经说出口了,所以现在只要风三哥点下头,那么事情就这样定了!” 此时身形扭曲的孙有财听完儿子的这番话,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迈脚了。 却是风惊蛰心中咯噔一下,他也没想到孙胖子居然提出如此要求! 讲真,他今天还真就打算忽悠来的。本想在这胖子身上弄点启动资金,开口五千两也是留有很多余地的。 在计划中,这次能弄个一百两就算老天眷顾了。最大概率还是顺个几十两的。 如今食为天的少东家一口气就要谈五千两的合作,被反将了一军的风惊蛰再次看向这个弥勒佛似的孙胖子。 在这张憨态可掬的圆脸上,此时也辨别不清人家是如市井传闻中的那般憨傻,还是有大智若愚似的隐智…… 第十四章:第一笔资金 “风三哥,你说的这门独家生意若是范围只限制在长安,那么五千两启动资金还算勉强。 但要把临近几个城池也囊括进来,那么咱这点钱还是捉襟见肘的。” “不错,黄连这味药材虽是平常,但奈不过采购量巨大。 而从开始采购到运往陇西,一个来回至少一个月。也就是说资金要想回笼,这时间周期是避不过的。” 孙胖子越来越默契地打配合,使得风惊蛰整个感官都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底是谁说这家伙憨傻的!他娘的老子怎么有种当初跟中东地方武装势力谈判的心悸感!』 “风三哥说得极是!所以为了避免在这个周期中黄连被恶意抬价,咱们必须要筹集更多的资金……” “那就再借,利息高点没关系,只要能渡过头一个月的周转期就行!” 两人之间的谈话毫无顾忌,就跟唱双簧一样明码执仗地摊开了说。 当然,无论这场表演如何的生动。在座的众人只可能当他们是疯傻的。 至于镇西将军要收购大量黄连?呵呵……他们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但凡事总有例外,刘磊就从这场闹剧中看到了商机。 无限量收购黄连什么的他自然也是不信,不过这又有何关系。 现在是食为天地少东家缺钱啊,且还是高额利息。 之前他也是听到姓风那疯子开口要借五千两,利息则多达一百两,最夸张的还是十天一结。 也就是说,只要借出五千两,一个月后连本带利就是五千三百两,近五分之一的利润啊,比白马寺里的那些和尚放的利钱都要高一半。 要只是风惊蛰这混子一个人的生意,那么借出去的钱铁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 可现在有食为天这么大的一家酒楼背书,他刘磊还真不怕钱被卷跑了。 思及至此,他作为生意人的果断立即就表现出来了。 只见他酒杯往桌上一顿,在范公子和一众同伴惊诧的目光注视下就往风惊蛰走去。 “两位,在下姓刘名磊世居汝南,刚才无意听闻两位交谈,似乎是缺些银两周转。 正巧在下初来驾到正想寻点买卖营生,手头上也有些许闲钱空置。 若两位有需要大可言语一声。” 看看,什么叫气运之子?这不就是了!一说做生意缺钱,立马就有人上赶着送来。 “快快请坐,不知刘兄能借贷多少呢?” 此时孙富贵表现得比风惊蛰还要心急。 “那就要看孙公子这趟生意缺多少周转资金了……” “多多益善……你有多少咱借多少,利息好说……” 风惊蛰即刻拍板叫唤,奈何人家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目光灼灼则全放在孙富贵身上。 至于身后的孙有财则是一手抚胸一手抹汗,两个伙计则左右搀扶在两边。 “没事没事……花钱学乖……花钱学乖……我儿有大智……我儿是有大智的……” 孙有财嘴巴里念念有词,不断地给自己施加心理暗示。 对于他来说,这或许是两年的利润,早亏不如晚亏! 吃一堑长一智,有他兜底儿子还有试错的机会。不然等自己百年之后,再多的家产也总有败光的一天! “既然如此,刘公子能出借多少?” 孙胖子作势擦了擦手心的汗水,笑容憨态可掬。 “哈哈……要是没听错的话,刚才这位风三少爷以五千两为基,利息百两,十天一结对吧?” 刘磊也不忸怩,只见他伸手入怀,从中便掏出一张金票出来。 “这是一张五十两的金票,作价正好五千两白银。 若是以刚才所说的利息借贷,那现在便可拟定契约文书了……” 此情此景,大堂忽然响起了一片哗然。尤其是范家公子那一桌,几乎是人人张大嘴巴,看刘磊就跟看个怪物似的。 “疯了疯了……这世界肯定是疯了……居然真有人把钱不当钱……” “这可是五十两金啊!在长安城内都够买一个像样的宅子了!” “我想起来了,汝南刘家!是那个世代经商,专营丝绸的刘家! 怪不得一出手就是五千两白银……” “人家世代经商,眼光绝对独到!莫非风家那个混子这门生意是真的,不然姓刘的才不会傻到借人家钱……”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各有猜测,然此时的风惊蛰面对桌上的金票却是在摇头。 “怎么,风三少爷这是不敢接?莫非之前说了那么一大堆,全是只针对孙少东家的?” 刘磊表情戏谑,不止是他,几乎是堂上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笑话。 “说得不错,刚才之言确实只针对我家兄弟! 刘兄若真心想借,那利息必须是一月一结!” 此话一出,众人皆恍然。不过还没等嘲讽出声,风惊蛰接着开口说道: “不过咱肯定也不会让你吃亏,十天一结的利息是一百两,那一月一结本少爷直接给你四百两……” “哈哈……风三少爷打得一手好算盘呀! 这个数,要是可以的话,咱立马签订契约!” 刘磊伸出五根手指,他是算准了对方一个月的周转期限。 风惊蛰面色一黯,一下子就沉默下来。两条眉毛几乎扭结在一起,时不时还伸出手指比画,像是在暗自盘算。 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小半刻钟,最后风惊蛰一咬牙关重重地点下了头。 “行,五百两就五百两!富贵,你拟份契约……” 自始至终,孙富贵都没有对利息问题提出半个字的意见。 很快的一张借贷契约就在众目睽睽下写就,孙胖子更是第一个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爽快劲让风惊蛰再一次刮目相看。 直到风惊蛰把五十两金票揣入怀中,李长生才鼓着腮帮子反应过来。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通,他们之前明明连两个糯米团子都舍不得买,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少爷就已经腰缠万贯了。 此时桌面上已一片狼藉,如今风惊蛰鸟枪换炮,于是大手一挥让孙胖子直接弄了个豪华包间。 毕竟接下来一些细节的敲定,那就不便让外人听去了…… 第十五章:商场如战场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风惊蛰大大打了个饱嗝,半瘫在椅子上用牙签惬意地剔着肉渣。 孙富贵就那样乐呵呵地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 其实风惊蛰就是故意在晾他,却没想到这家伙养气功夫绝佳,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人家却愣是半点不着急。 “呼……富贵啊,三哥我算是服了! 这么大的一笔生意,你就真不怕被人坑个底朝天?” 最后,先破防的还得是风惊蛰。 “嘿嘿……风三哥吃好喝好了,现在是要开始谈生意细节了么?” 孙胖子赶紧又将杯子给添满酒,两只眯成缝的眼睛也骤然睁大了些。 “屁的细节,你就这么相信我? 呼……不装了,老子摊牌啦……” 杯中酒一饮而尽,风惊蛰绕过桌子一把搂住了孙胖子的肩膀。 “其实呀……你嫂子,也就是我老婆,她根本就没给我写信! 无限量收购黄连也是假的……” 风惊蛰选择直接把实话说出来,本以为身边这胖子发觉被骗会满脸惊愕后勃然大怒。 怎知人家依旧笑呵呵的,连微表情都不带有的。甚至从其灼灼的目光中还能察觉出愈发兴奋了。 “咋滴啦?你小子好歹来点反应啊!不然三哥我很没面子的知不知道……” “假的就假的吧,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既然如实相告了,那就证明三哥现在终于肯带我玩了……” 孙富贵又给空杯子斟满酒。直到此刻,风惊蛰算是彻底服气了。 需知这家伙当真是个人物,且还是善于扮猪吃老虎的那种。 “你怎就知道三哥我会带你玩?谁不知道这头上顶着的是一顶纨绔败家子的帽子……” 风惊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嘿嘿……那富贵我头上何尝不是顶着一顶傻子的斗笠……” 李长生傻愣愣看着面前两个人相互揽在一块打哑谜,心中只觉莫名其妙。 接下来,风惊蛰便将自己的整个计划附在孙富贵耳边和盘托出。 这胖子越听眼睛越亮,最后更是忍不住激动得全身颤抖起来。 “风三哥,你简直是个天才!此事若成,回报必将异常丰厚! 若是信得过,这门生意可否让小弟全权负责? 至于利润便三七分账,三哥占大头怎样……” “不行,兄弟既出钱又出力,所得利润到时平分!” 孙富贵一听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风三哥,这门生意重在创意和思路上,事实上最不缺的就是出钱出力的人! 三哥把其中利弊环节说给任何一人听,换成谁都会争着出钱出力的! 就三七分账,这事咱就这么定了!” 风惊蛰见孙胖子态度诚恳不像作伪的样子,也便笑着摆摆手答应下来。 接下来这顿酒一直喝到了坊鼓敲响三通,回到家的主仆二人一觉睡到了天亮。 事实上在第二天太阳还未到正午,食为天少东家全城收购药材黄连的消息就传得人尽皆知。 当郑家药房刘大掌柜把消息报到郑永祥面前的时候,长安城内百分之六十的黄连都已经被买空。 而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则都在郑家的药材仓库里。 “大少爷,现在外面都传疯了!陇西那边的牲口生了疫病需要大量的黄连入药! 风家那小子与孙有财家的傻儿子合伙,正有多少收多少!” “呵呵……牲口疫病!陇西那旮旯地里能有多少牲口? 若是军马的话,根本就轮不到他风惊蛰染指……” 郑永祥漫不经心的呷了口茶,但很快的他端杯的手就猛地一顿。 忽然间,昨天带人上风家大宅发生的那一幕就浮现在眼前。 风惊蛰貌似接到了一封书信,当时说是北冥悬月寄过来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但在仅仅一天过去,这家伙就跟人在长安城里疯狂收购黄连。 郑永祥仔细地回忆了那天的细节,在说到要讨房过契的时候,姓风的表现出来的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这小子信誓旦旦说下月十五前定能还清欠债,莫非他的底气便出在这收购黄连上……』 思及至此,郑永祥眉头紧蹙。他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钱?黄连虽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材,但想要买空整个长安城里的库存,没有个四五千两可不行……” “少爷,听食为天里的伙计说,昨天晚上风惊蛰向一个汝南来的商人借贷了五千两银子,为期一月,利息是五百两……” “此话当真?借五千两一个月,利息五百两!那风惊蛰莫非是疯了不成!” “是真的,少爷不信大可随便找个酒肆茶馆坐上一坐……” 大掌柜大拍胸脯连连保证。见此,郑永祥霎时间抚掌大笑。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那姓风的留有什么了不起的后手,搞了半天原来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啊……哈哈哈哈……” 这家伙上气不接下气地赶紧让仆人去唤来王管家。 王松急匆匆地刚迈进堂内,就听郑永祥指着他大声嚷嚷。 “快!快去账房支上八千两,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把这些钱借给孙有财那傻儿子! 还有,尽量多找上几个人,千万不能让风惊蛰知道这钱是从咱们这里借出去的……” “少爷,咱不是要收他的宅子么?现在借钱给姓风的做生意,他要是赚钱了那这宅子还怎么收啊……” “哈哈哈……怎么收?少爷我告诉你,只要能把这钱给借出去,到时候收回来的可就不止是风家大宅了,连那日进斗金的食为天都会是咱的!” 见自己的管家仍旧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郑永祥脑袋高昂神情自傲。 他看向药房大掌柜: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具体的不用管,等王松将钱全借出去后,你就立即把仓库里的黄连加价一成散出去! 再派人立即赶往郦县,弘农和栎阳等地,把能收的黄连一块不剩的全给收购掉……” “少爷,咱这是要在中间倒手大赚一笔?” 这下两人似乎一下子就知道了郑永祥想要干什么了! “呵呵呵……何止大赚一笔?本少爷这次要风惊蛰一无所有永不翻身! 甚至还得赔上自己全家老小的命……” 第十六章:长街遇美人 那颗名为“黄连”的子弹已经在外面飞了四天了。而某个姓风的男人也在家中宅了四天。 前半场还有李长生这个货定时投喂,后半场这家伙则被孙胖子临时征调了过去。 没办法,第一批黄连打包完毕已经可以起行押运。风惊蛰去是不可能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去。 所以为了圆那独家专营的谎言,便只能以李长生作为代表。 三十多辆板车鱼贯从东市出发出『春明门』,沿途两边的百姓指指点点,无不都在议论这场轰动全城的大采购。 当然,里头大家最关心的还是从这笔大采购中延伸出来的借贷机遇。 高额利息的反馈,随着传言中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去,使得许多普通百姓都开始跃跃欲试。 哪怕这背后有食为天酒楼作为靠山,但大家还想亲眼看一看这门众人皆知稳赚不赔的大生意。 如今见到收购来的黄连堆满了一辆辆板车,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有数了。 特别是见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李长生,这个风家家生子负责押运,自然又从侧面佐证了风家独营的真实性。 于是乎没了投喂的风惊蛰,终于是饿得受不了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 难得的是,天上的日头还不算太高。胡乱洗漱了一番,这家伙便打着哈欠继续他几天前逛了一小半的长安城。 对于见识过后世各种高楼大厦的某人,古色古香的榫卯建筑也就只有刚开始时那种新鲜感。 至于食物的诱惑?得了吧!没有科技狠活的光环加持,一切街边小吃都只能算能入口,但绝谈不上好吃。 偌大的东市,溜达了一圈风惊蛰选中了一家卖羊汤面的还能勉强。 不过真材实料却是不假的,整个羊骨架都丢在大锅里熬煮。 剔出来软烂的骨边肉,蘸上茱萸芥菜打成的酱膏,还算是别有一番风味。 填饱肚子之后,风惊蛰懒洋洋的就不想动了。上辈子无时无刻不在各种严格的规定中扑腾,这辈子他就想怎么舒服怎么来。 没有永远都跑不完的负重十公里,也没有让人窒息的武装泅渡,更没有规定吃饭必须在五分钟内完成。 此时就连这座陌生的城池,在填饱肚子后他便不想继续走下去了。 头顶的阳光正好,风惊蛰给收拾碗筷的伙计丢了几枚铜钱,很快的对面茶馆的小厮就端来一壶刚泡的香茗。 清亮的茶汤里面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炒茶法早近几年来渐渐淘汰掉繁琐的擂茶。 风惊蛰见之庆幸之余又不免叹了口气。 就如同刚才撒汤里的精盐,细腻且无杂质。这便让他这个穿越者脑袋里,为数不多的赚钱选项又划掉了两个。 清茶入口,解去了喉头油腻。风惊蛰靠在木棚子的柱子上,眼睛半眯着享受周围往来的人声鼎沸。 忽然间,前方传来了不一样的嘈杂声。只见一辆双辕马车正缓缓在拥挤的长街上移动。 车把式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戴一顶宽檐斗笠,年纪怕是小不了,然而吸引人们目光的却是马车里所乘之人。 透过马车小轩窗被掀起的半角帘子,里头是个杏眼桃腮五官精致异常的美人儿。 远远看过去,风惊蛰总觉得有些眼熟。要不是这少女看起来年轻得太多。他都差点以为是之前见过的王寡妇。 无论是眉眼口鼻,还是神情一颦一笑的神韵。两个人的相似度可以说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少女貌似是第一次来长安,一路上从马车里探出半个头来到处东张西望。 所见一切,都将好奇两个字刻画在那张清纯靓丽的俏脸上。 男人嘛,这么漂亮的少女,都是忍不住多看一眼的。少女这一举动,自然引得周围一些狂蜂浪蝶的瞩目。 正在看得入神之际,风惊蛰眼前忽然就被一个男人的背影挡住。 “这位兄台,麻烦让一让!你挡住我享受阳光浴了……” 他用茶碗在桌上敲了两敲,然而前面挡着的这人似乎正看得入神,丝毫就没听到身后的提醒依旧自顾自的言语。 “这是谁家女子?竟然如此貌美,长安城何时来了这等人物……” “少爷,是红袖招的马车!小的认识车门上的标识,这应该是刘妈妈又从哪里淘弄来的清倌人……” “当真?好啊,要真是刘妈妈淘弄来的清倌人,那这朵小花苞少爷我开定了……” “这还不简单,咱这就去找刘妈妈问个清楚。说不定就能先知道个喜好,等到梳笼之日,便能先夺个好印象……咯咯咯咯……” 前面主仆二人聊得火热,忽然间一捧茶水从后头泼了过去,正好就溅在了那公子哥的鞋子上。 “哎呦……烫死我了……谁呀!吃熊心豹子胆啦……” 公子哥猛地转过身来正要破口大骂,但脏话刚到喉咙头,却一下认出风惊蛰。 “呵呵……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风三少啊……” 这人认识他,风惊蛰却不认识对方,索性也就懒得起身打招呼。 “你挡着我晒太阳了知道么?要看女人,到边上看着去……” “嘿……笑话!这地方又不是你的,我家公子爱站哪看就站哪看……” 风惊蛰也不辩驳,他用桌上水壶又给杯子续满,然后作势便要往前泼。 这可是刚烧开送过来的,前面主仆二人立即吓得远远跳开。 “风惊蛰你干什么……” “瞎啊,没看我在洗茶杯啊……” “你洗茶杯就洗茶杯,干嘛泼我……” 范子辉怒声质问,此时一只鞋面还湿哒哒的。 “笑话,这地方又不是你的,我爱泼哪就泼哪……” 这话可没把范子辉给气个半死,只不过此时街上马车已经到了近前。 他还想着今天晚上先去红袖招留个好印象呢,如今可不能让美人见自己与人争执,毕竟第一印象很重要。 于是这家伙强忍下这口闷气走远了几步,风惊蛰也自觉没趣就打算回家睡个回笼觉。 而这时候街上马车正好行至跟前,也不知道是车内少女有意还是无心,她那扒在窗棱的嫩白小手上,一条粉色丝巾便被一阵风给刮跑了。 丝巾飘飘悠悠,眼看着就要砸落到范子辉的脸上,仿佛间他已是能闻到其中散发出来的幽香了。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缘分,范子辉闭眼抬头很是配合就要把脸迎上去。 可就在即将触碰到那抹丝滑时,却从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将这条粉色丝巾给提前抓在掌心…… 第十七章:出门捡到钱 “风惊蛰!怎么又是他?停车,快停车,今天我非要攮死他不可……” 当马车上的少女看清抓住自己丝巾之人的样貌后,整个人瞬间就不淡定了! 也不等车把式有,这妞一掀帘子攥紧拳头就要往下冲! 但她才刚有动作,胳膊就被身边另一人给拽住。 “红鸾,给我回来!瞎胡闹什么?你是现阶段唯一能用的人选,一切以计划顺利完成为最终目的……” “哎呀楼主啊……我就是在执行计划呀! 丝巾是抛给那姓沈的,可……可那个浑蛋……我一见到他就来气……” “你还敢说,上次谁让你自作主张假扮王寡妇去陷害人家的! 最后要不是老万出手给打掩护,你就得在公堂之上当众暴露身份……” “我哪能知道那狗官竟然如此荒唐,还有这姓风的简直卑鄙无耻至极……” 素红鸾咬牙切齿气得直跺脚,但想到此次计划的重要性最后只能瞥过脸去生闷气。 “别耍小性子了,这次的刺杀任务绝不容许失败。 所以第一步就要把你推上长安第一花魁的位置上。 到时竞选大会上,顾公子会到场为你赋诗一首,助你一举夺得魁首!” “顾公子?是那个天下文采一石,北川独占八斗的顾北川顾公子么?” 素红鸾一阵惊喜,试问哪个少女没听说过顾北川之才名。 “听说顾公子不但擅长诗词文章,长得还是一表人才。且与当今四殿下乃至交好友,更是许多达官贵人的座上宾……” 谁家少女不怀春?当听到大名鼎鼎的顾八斗会专门为自己赋诗,素红鸾心中激动可想而知。 至于那个烂泥臭狗屎般的风惊蛰,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为了能促成此事,青衣楼的弟兄们不知动了多少暗线费了多少力气。 所以此事绝不容有闪失,风惊蛰之事自有楼里其他兄弟接手,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当你的第一花魁……” 见楼主语气肃然,素红鸾只能点头答应不敢再有忤逆。 另一侧的帘子被掀开一角,被称为楼主的这个女人轻轻皱了下眉头。 只见此时的风惊蛰手里拈着那方丝巾,正如同炫耀战利品似的放在鼻尖狂嗅,那轻狂浮夸的模样,很容易就能让人产生反感。 “姓风的,识相的就快把丝巾还给我……” “哈哈哈……笑话,这明明是天上掉下来的东西,怎么就成你的了……” 风惊蛰又故意将丝巾贴在脸上蹭了蹭。 “哇哦……好滑呦……渍渍渍……这丝巾都这么滑了,想必那小美人的小手肯定更滑…… 红袖招是吧,咱晚上就还丝巾去……说不定还能一亲芳泽呢……桀桀桀桀……” 风惊蛰一通贱笑差点没把范子辉干冒烟,原本还丝巾的该是他才对! “该死,别以为你是什么狗屁泗水亭子我就怕了你…… 告诉你,我姐夫可是当朝兵部尚书,堂堂二品大员!” “二品大员?我好怕呀!知道我老婆是谁么?八千打十万的镇西将军……” 『搬靠山,who怕who呀!我一个直接吃软饭的,难道还比不上你一个靠姐姐间接吃软饭的……笑话!』 讲真,范子辉现在还真不能拿风惊蛰怎样。但他一想起马车上小娘子那张绝美的脸蛋,这颗心便痒痒得不行。 “说个条件,你到底想要怎样才能把丝巾还给我……” 范子辉服软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他还真犯不着跟一个公认的烂人置气。 一个能在公堂上把吃软饭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人,又能指望人家要什么脸。 “哈哈……早说嘛!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是给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是你给得少了……” 见风惊蛰这贱人故意把丝巾在面前挥来挥去,范子辉妥协。 “呵呵,搞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个,说个数吧!” “范哥爽快!五十两,这丝巾您拿走……” 风惊蛰狮子大开口,见对方表情狰狞下一秒就要破口大骂,他五根手指干净缩回来一根。 “三十两,不能再少了!堂堂兵部尚书的小舅子,不会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吧? 想好了,这可不是一方丝巾那么简单。那是一个可能捷足先登的机会。 刚才街上那么多人,相信想要花三十两买这丝巾的大有人在……”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乎半刻钟后,某人兜里就多了一小袋碎银子。 这就跟出门捡钱没啥两样,想不到一大早溜了个弯吃了羊肉喝了茶,还能有人往自己手里塞钱花,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惬意啊! 溜达溜达,不知不觉风惊蛰就来到了食为天酒楼。 远远地就看见门口排了一条长龙,老少爷们大爷大妈人人手里捧着钱袋子,看样子总不是吃饭打尖来的。 那孙胖子摆了张桌子堵在门框内,身边是几个伙计埋头在奋笔疾书着什么,然后另有一人就在往木箱里装钱。 敢情这群人是在确定那一辆辆板车往城外送黄连后,才来赶着送钱来的。 高额利息的诱惑,这放在哪个年代都是具备强大吸储能力的。 风惊蛰就远远的看着,无需知道具体数额,只要看此时孙胖子那张笑得不见五官的脸就明白了。 至于此时比他还高兴的,还有郑家堂屋里的郑永祥。 这家伙在听到管家王松的汇报后,嘴角从早上就没有放下来过。 “照你这么说,如今长安城的百姓已经开始把钱借给风惊蛰他们了……” “是的少爷,食为天那里咱们的人一直盯着。从早上到现在,最少有三百人! 按这样下去,明天的人数就会翻上一倍,或许再过两天,长安城内就人人都是风惊蛰的债主了!” “哈哈哈哈……风惊蛰啊风惊蛰,你是真嫌自己死得太慢啊!” 郑永祥一口喝干杯中茶,随后重重往桌上一顿。 “卖,把从栎阳那边的收购来的黄连都卖出去……他们现在有的是钱……” “少爷,那咱们这次要加多少价。这次我们大量收购,听说郦县和弘农那边价格已经上涨一成了……” “先不加,保持成本价不亏就行!这时候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出端倪来。 少爷要等他们把全长安城的钱都换成黄连时,再好好地给他们上一课……” 第十八章:紫萱来相邀 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其实很短暂,在第六天的时候恼人的装修队就陆续进场了。 当初那几个工匠,拿着早就画好的设计图开始乒乒乓乓一顿乱造。 各种材料还是采用提前垫付的模式,风惊蛰那是拦都拦不住。 没办法,谁叫现在有钱呢?是个人都知道,他和食为天的少东家如今分分钟都是几百两流水上下,户部那帮爷花起钱来都没有他们这样财大气粗。 觉是铁定睡不成的,于是风惊蛰让工匠们替他做了张躺椅,就搁在宅子后面的河岸树荫底下。 茶馆里的小厮每天都会送来点瓜子小零食,再支起个泥炉。泡泡茶,晒晒太阳,一天很快就能过去。 三餐的话全程外卖解决,想吃什么东市卖羊肉汤的伙计就会给送过来。 风惊蛰这是把自己硬生生活成了一个标准的死宅男。 这河边每天都有不少小媳妇提着木桶前来浆洗衣服,身后跟着的小孩子就聚在一起三三两两的嬉闹。 看见了躺椅边上的小桌子上的小零食,这些机灵鬼就都喜欢往风惊蛰身边凑。 风惊蛰也不烦他们,反正都是在消磨日子。兴致来了,他还会给这些小屁孩讲讲故事,一来二去的也就成了一个孩子王。 大人们都知道这个小伙子是那边风家大宅里头的少爷,一开始听说这人品行不端生怕带坏了孩子还呵斥过。 不过耐不住自家孩子嘴馋,加上人家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一来二去也就默认了。 这天躺椅四周又围上了十来个光腚子小孩,两个年纪最小的蹲在矮桌边认真地剥着瓜子。都有一小堆了,可再馋也没有谁敢伸手。 而稍大些的正拼命给炉子里扇风烧水。 他们这般殷勤,只因风惊蛰今天要给他们讲的是『三打白骨精』。 大哥哥太坏了,昨天讲到精彩处就直接断章不讲了,害得他们回去后心里都跟猫爪似的睡也睡不着。 现在还早,大哥哥起码得再睡上半个时辰。于是一些机灵鬼就故意弄出些声响来。 没办法,那只猴子的诱惑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是无解的。 而就在此时,远处忽然出现了一道清丽的少女倩影。 姑娘十四五岁年纪,身穿一袭仕女襦裙。梳着双丫髻,手里提个小食盒。 脚步轻快,脸上有些小焦躁。 她一路疾行一边东张西望,像是在找寻什么人。 浆洗衣服的妇人们都忍不住地多看了几眼,这边的河岸可不是什么踏青的好去处,所以突然来了这么个俏丫鬟便很值得稀奇。 若是说少女是来找人的,那么有也只有那边榕树底下躺着的那位了。 果然,待到走近些,她很快就看见了被孩子簇拥在中间的风惊蛰, 刚想靠近却又顿了顿。随后拿出手帕把额头上的细汗给擦拭掉,又调整了呼吸才莲步款款走上前去。 “风公子,原来你在这,可是让小雾儿一通好找了……” 说话间,小食盒已是放在了矮桌上。将那小堆好不容易剥好的瓜子给压下面去了。 几个孩子见来人衣着光鲜,又长得漂亮却是涨红脸颊不敢言语。 风惊蛰睁开半眯的眼睛,迷迷瞪瞪的就见一个娇俏少女似怨似嗔的鼓腮帮子。 来人自称叫小雾儿,他愣了好一下才从记忆中捡起个画面出来与之对应上。 “咦……这不是红袖招紫萱姑娘身边的雾儿小丫头么,你怎么来啦?” “哼!风公子贵人多忘事,还以为早把我家小姐给忘干净了呢! 亏得还特意让我送了糕点过来,这可是小姐亲手做的……” 风惊蛰被这夹枪带棒的一通埋怨也是有点懵,说实话,穿越过来都这么多天来,那个叫什么紫萱绿萱的真给忘了这么一号人物。 “紫萱姑娘亲手给我送糕点?哈哈……正好刚睡醒腹中饥饿……” 风惊蛰拿过食盒打开,只见里头端端正正地摆着十几块。 闻着还挺香的,他也不客气,拿了一块就要往嘴里送。 瞥眼却见好几只小馋猫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于是要送嘴里的这块就被塞给了一个鼻涕虫。 “吃吧,今天怕是没故事听喽,这就算赔偿给你们的了……” 一听今天不讲『三打白骨精』了,大家脸色立时就垮下来。不过随着糕点吃下去,也就乐呵呵都跑开去别处玩了。 然而小孩子高兴了,身边的小雾儿却是满脸怨气。这一盒糕点自己提了一路,人家却连尝都没尝一口就全给分出去了。 “风公子好没良心,亏得姑娘还天天惦记。今辛辛苦苦做了糕点,你却连一口都不愿意吃。 果然公子才最是负心薄情郎,是不是如今有了圣上赐婚,就要与我家小姐划清界限了! 若真如此,也大可不必故意羞辱。只需言语一声,相信小姐最多心伤个三年五载就是了……” 小雾儿越说越气,很快就红了眼眶。 风惊蛰见状整个人都思密达了,心说果然是欢场女的嘴,骗死人的鬼。 若是记得没错的话,当初这副身体的前任花了二百两银子,那可是连人家手都没摸到。 不仅如此,那个所谓的紫萱姑娘貌似还爱答不理的样子,最后某人想用强,却是被人把他轰了出来。 由于这件事实在太丢脸,所以前任只能打落门牙咽下去不敢声张。 可今天这丫头说紫萱给自己亲手做糕点,这话谁信谁傻。 “雾儿姑娘误会了,紫萱姑娘一番心意本公子又岂会不知。 惊蛰可是无时无刻不想念着那晚与紫萱姑娘把酒言欢的情景。” 『妈的,坑了老子二百两银子却连手都不让摸,收钱不服务,还有没有王法了……』 风惊蛰暗骂,心想无论你今天来是抱着什么目的,老子二百两银子总要连本带利拿回来的! 小雾儿见面前这个家伙又提起那天如同色中饿鬼般的丑态,心里就狠得牙根直痒痒。 但为了能帮助姑娘夺得这次大赛的花魁,还是得强忍恶心虚以为蛇。 “姑娘让雾儿带话给公子,说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邀公子二月初二到红袖招一聚好生畅谈一番。” “二月初二,这个日子是有什么特殊么?” 风惊蛰是真不知道,心说莫非人家算好这天大姨妈刚好来串门,坑起银子来也多了个完美借口? 小雾儿故意白了一眼,神态略显生涩稚嫩,看来吃饭的技能还待多练习。 “风公子这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二月初二乃是长安花魁竞选的日子。 届时整个长安的清倌人都会登台献艺,最后以票数多寡定谁是第一花魁娘子……” 第十九章:花魁选拔赛 『喔嚯……这套路我熟啊!不用猜也知道这些所谓的票都得真金白银换来的,不就跟那些扑街作者求打赏月票一样么?』 “雾儿姑娘的意思是……” “风公子,我家姑娘已为你准备了上好的美酒,还望晚上早点到……” 小丫头又从怀里掏出一份粉笺,类似于请柬的东西。 “晚上?不是二月初二么?” 风惊蛰接过来打开一看,里头是一行娟秀的小楷。 以字观人,着实是让人赏心悦目。二月二龙抬头,这几天只顾吃了睡睡了吃,倒是忘记具体日子了。 “有劳了,回你家姑娘,就说风某今晚定准时赴约……” 去是肯定要去的,二百两银子呢?他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小丫头见风惊蛰答应得爽快,心中虽鄙夷,可脸上却显得很高兴。任务既然完成,她自一刻都不想多待。 场面上又客套了几句后,脚底抹油提上食盒扭头就走了。 对于某人来说,这只是懒散的一天中的一个小插曲。 春日的阳光最是和煦,风惊蛰给自己续了半杯茶后,把粉笺盖脸上又呼呼的睡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平康坊的门楼上,灯笼已然高高挂上。 长安花魁大赛筹备了许久,此时红袖招的彩楼前,早已被无数车马堵得严严实实。 作为当前最富盛名的青楼,此次大赛吸引了无数的豪商富贾以及官宦世家公子。 十二位色艺双绝的清倌人今晚将会一一登台表演,随后由各自打赏的票数多寡,定夺长安第一花魁之名。 为此各大赌场还开了盘口,如今呼声最高的有四位,乃是红袖招的紫萱和唐红豆。 另外便是春风楼的沈夕夕还有暖玉阁的梦小蝶。 其中除了唐红豆比较神秘之外,余下三人皆是早就在长安城里芳名远播了的。 为了省一顿饭钱,风惊蛰来得很早。他一路打听早就知道今晚红袖招里的酒水都是免费的。 本着羊毛不薅白不薅的宗旨,他可是连中午那顿都省了,空着个肚子就想来大快朵颐一场。 从十几辆马车边上好不容易挤了过来,亮出请柬后很快就有小厮上前引路。 这红袖招里面空间很大,布局跟前世的酒吧迪厅很相似。 中间一个大舞台,各张小桌卡座则围在外面。不过此时离中间舞台最近的也有另外十二张精心布置的席面。 桌子不小,椅子却不多。基本上都是四五个位置,与外围动辄十人八人的座位区分开来。 风惊蛰被带到其中一个位置坐下,他来得算是早了,这内围的一圈现就只他一人。 桌上早准备了几盘糕点和零嘴小吃,中间花篮子里则插着个小木牌,上书“紫萱”二字。 果然,这内围十二张桌子的VIP卡座,乃是选手们请柬应邀来的实力死忠粉。 外围的那些没请柬的,怕是连进来都要收门票钱。 风惊蛰对此并没有多大兴趣,他今天的主要目的除了来赚回被骗去的两百两银子,剩下的就是干饭。 人未到齐,他就先招呼小厮喊着赶紧上酒菜了。 需知道这内围的十二桌,乃是清倌人们自掏腰包布置的。 此时人没到齐就被要求先上酒菜,这小厮一时间也无法做主只能苦着脸先去请示。 很快的风惊蛰的要求就被报到小雾儿那里,风惊蛰在他眼里就是个人傻钱多人品烂的货,她怕一会儿把人得罪了闹将起来,于是只能咬牙点头答应。 于是乎,一盘盘精美菜肴就被端到某人面前。看这丰盛程度,那位紫萱姑娘可是下了血本的。 略微估算,怕是没有二十两银拿不下来。 这菜肴的好坏,自然也是花了大心思的。很简单,同样是被邀请进内围主桌的客人,要是摆上去的菜比别人差了一档次,那只会让人觉得自己不受尊重。 所以这每道菜品,苏紫萱可是用心斟酌了许久的。 风惊蛰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客气,也不管他人异样的目光投来,他就一个劲地埋头干饭。 燕窝当水喝,鲍鱼一口闷。上好的龙虾直接上手整条来,二十年花雕酒煨出来的烧响螺一筷子就是三四片。更别说手掌厚的花胶当饭吃了。 这般吃相,看得二楼轩窗后面的小雾儿心尖儿直抽搐。 “这家伙饿死鬼投胎啊!二十八两一桌的席面,这让后面晚来的客人如何下筷!” 她恨恨地把窗户关砰地下下关上,实在是没眼看了。 “早就说不要给他下请柬的,你看看现在该怎么办嘛!” 小雾儿对着自家小姐直埋怨。 梳妆台前,一个身段袅娜的女人此时也是微蹙着眉头。 邀请风惊蛰是苏紫萱临时起意的,若非这段时间外界传得实在热闹,她也不会这般鬼迷心窍。 本以为如今姓风的成了暴发户今晚会是张意想不到的王牌,可目前看来却更像是砸场子来了。 “你去吩咐厨房那边,现在就按同样的菜式再准备一份吧! 待会客人到齐之后就全给撤换掉!” 苏紫萱也算果决之人,却是差点没把小雾儿给心疼坏了,要知道她一个月的工钱也就只有三两三。 “快去,晚了一会儿人就来了……” 房间里主仆二人忧心忡忡,却是成了其他人眼中的大笑话。 此时相临的几个房间内,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都发出了很夸张的大笑声。 “咯咯咯咯……小姐你看,这就是苏紫萱今晚请来的客人。 就跟个饿死鬼一样,那是几天没吃饭了呀……” “我听厨房那边说,紫萱今晚可是下血本了。近三十两一桌的席面啊,还没开始就被糟蹋了干净。 就看待会客人齐了她拿什么招待……” 沈夕夕一边抹着腮红一边嘲讽,论实力和人气,她本就有信心压苏紫萱一头。 如今又发生这种奇葩的事情,赢面自然也就更大了几分。 另一个房间,梦小蝶同样坐在梳妆台前做最后的打扮。 自家小丫鬟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一脸兴奋地把外面发生的事情给讲了一遍。 而梦小蝶在听说之后原本也是当成一个笑话听的,但越想越是不对。 又听说小雾儿已去厨房交代多做了一桌席面时,她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快去厨房,咱们同样把席面再准备一桌……” “小姐,时间还早,客人还没来呢?再说了,咱请的客人才不会那样上不得台面! 你是没看见,刚才遇到小雾儿她见了我都是把脸捂起来的……” 小丫鬟对此很是疑惑。 “别啰嗦,让你去就赶紧去,待会去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第二十章:青楼遇情敌 清倌人们特意相邀的顶级VIP客人已陆续抵达,十二张桌子根据小厮引导也三三两两坐了些人。 而作为招待,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一点瓜果和酒水,反观隔壁桌虽只有一人,却已是美味佳肴不限量供应了。 正所谓没对比就没伤害,这些人非富即贵,本身也不在乎一点鲍鱼龙虾。 但我可以不稀罕,但你不能连该有的态度都没有吧! 这些有钱有身份人最在乎的是什么?是面子!人无我有,人有我更要有! 于是那几个作为领路迎宾的小厮就懵了,好几桌的客人纷纷指向风惊蛰。 凭什么我们还比不上那么一个品性恶劣的败家玩意,就算人家近一段时间捞了点钱成了暴发户,也不能区别对待成这样吧! 今天能来的,谁不是有头有脸兜里揣个千八百两银子的主。 几个小厮只是负责领路的,又哪里做得了主。于是乎只能都把客人的不满报到清倌人身边的丫鬟面前。 为了不得罪好不容易请来的财神爷,结果自然是让后厨赶紧上菜。 并且就跟苏紫萱一样,赶紧吩咐另外多准备一桌席面。 这下就又轮到厨房里面炸锅了,人手方面倒还好说,毕竟是整个长安城数一数二的娱乐场所。 奈何食材一时间又如何凑得齐,特别是一些类似于海参的食材,可都是需要提前泡发的。 突然要加菜,且还是一加就十二桌,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化名唐红豆的素红鸾,在听完汇报后此时恨不得冲出去即刻将人拖出去打死。 风惊蛰这三个字,已然成了她的噩梦。就跟天生相克似的,几乎每一次有这个人出现就没有好事。 就像是现在,她想加的席面被告知无法完成。可外面兵部尚书的小舅子范子辉已然落座,他这菜不上肯定是不行的。 但计划中最主要的一环顾北川顾公子还未到,没有替换的酒席让其吃剩菜,万一人家二话不说拂袖而去咋办? 可不上菜又不行,内围十二桌若是单单自己这桌只有几盘瓜子点心,核心做局人物范子辉愤而离场的话,自己就算拿到第一也没用啊! 思及至此,素红鸾拳头越攥越紧。也就在这时,红袖招门口终于走进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不得不说这家伙长得确实英俊,起码一米九的高个子,五官立体身姿挺拔。手持一把折扇轻摇,步履稳健风度翩翩。 跟他娘的吴彦祖本祖一样帅,特别是这气场,妥妥的BOSS登场的既视感。 此间众多雌性生物都被这人的风姿所吸引,两条腿都不约而同地快速夹紧红了双颊。 而在其身边,还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公子哥。这家伙虽长相略逊,但也算是个难得的美男子,一身的书香气逼人,又给增了几分姿态。 特别是那对炯炯有神的眼珠子,看人的时候里头无不透出自信。 腹有诗书气自华或许说的就是这种人了,而这两个家伙同时出现,却实在影响风惊蛰如今的食欲。 『该死,老子才是穿越者,属于命运之子好不好。 怎么随便来两个人配置就这么高端,明明自己才是主角的,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氪金玩家?』 某人猛灌了自己两口酒,直到看见门外进来的那个人心理才算平衡了些。 以孙胖子这种体格,放在任何人堆里都很难被忽略的。 瞧这家伙一步三摇的样子,肯定也是被内围十二桌宴请的存在。 果然,胖子眼睛一亮似乎瞅到了什么大宝贝。而风惊蛰已是拿过一个新杯子,先给满上了酒水。 “嘿嘿……三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好啊富贵,没想到你这家伙平时看着正儿八经的,没成想也是个VIP……” 孙富贵听不懂什么叫VIP,但他大体猜到是个啥意思。 “食为天收到了好几封请柬,知道三哥在这也就过来见见世面……” 说话间,那两个光芒四射的男人已在隔壁桌落座。 而那个吴彦祖此时也看了过来,正好与风惊蛰的目光触碰在一起。 对方很有风度地朝他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明明今晚才第一次相见,但风惊蛰骨子里却有种没来由的排斥感,不知是不是天生八字不合。 风惊蛰懒得搭理故意把头瞥向一边,对于比自己帅的人,都必须得有自己的态度。 不错,作为死过一次的人就是这么任性。 对方应该是个极有涵养的人,他并不为此不礼貌之举而不悦,而是主动拱手与同桌的范子辉打起招呼寒暄起来。 “这人谁啊,你认不认识?” 孙富贵点了下头低声说道: “是当今四殿下……” “宫里的!” 风惊蛰有点小惊讶。 “嘘……人家不表明身份,咱就当不知道……” 事实上此时场上众人也皆是如此,全当看不见。 “卧槽,死胖子你丫不早说,你这是故意要坑我呀! 皇子啊,不知现在我上去跪舔还来不来得及……” 孙富贵一听猛地转过头,一脸惊诧地看向风惊蛰。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呀?” “三哥,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我知道什么呀我……这人今天才第一次见好不好……” 风惊蛰喝了口酒一头雾水的等孙胖子解释。 “你既然不知,刚才人家跟你打招呼干嘛故意扭头啊……” “我扭头是这家伙长得比我……不……没我帅……这跟你说的知不知有啥关系……” 孙富贵目不转睛地盯着风惊蛰好一阵,似乎在确认他到底有没有在撒谎。 “其实也没什么啦,三哥既然不知,那就算了!喝酒……” “呃……哎哎……三哥你先把酒壶放下,有话好好说……” 孙胖子自觉脑袋没有酒壶硬连忙抱头躲闪,所以只能把自己知道的赶紧说出来。 “四殿下……四殿下实际上跟嫂子她从小就认识……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那种……” “卧槽,你是说这条粉肠跟我老婆早有一腿……呜呜呜……” 孙胖子赶紧把风惊蛰的嘴巴捂住。 “三哥你别激动……冷静……千万要冷静……打小认识而已……没到那地步……还没到那地步的……” 第二十一章:争锋相对中 :“冷静不了啊!你让老子怎么冷静……家里的水晶都让人家给偷啦……还打个屁野……” 风惊蛰大嗓门嚷嚷,顿时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要不是孙胖子用他那体重死死压制,这家伙怕就要往扑上去死磕。 “三哥,嫂子真的跟四殿下没什么的,六年前嫂子就去了陇西,那时才是十三岁的孩子……” 孙胖子肠子都悔青了,都怪自己嘴贱,恨不得立马就给脸上来上两巴掌。 “悬月离开长安时才十三岁我不知道么? 还有三哥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风惊蛰情绪稍缓,可如今在场只要是个人便是这么认为的。 “干什么?怎么都这个眼神看我!你们知道个屁…… 老子前阵子被人绑了石头沉汴河差点淹死,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 隔天就被那假王寡妇冤枉抓到县衙,现在总算是清楚背后是谁搞得鬼了……” 此话一出口,众人皆惊。风惊蛰被沉河的事情还真没人听说过,如今无数道目光同一时间全部看向举杯淡定喝酒的四殿下。 几乎人人都在心里暗自思忖,莫非四殿下真的因为圣上赐婚一事提前对姓风的下过死手。 联想到之前传闻四殿下因赐婚一事连圣上都敢顶撞,陷害杀人这种事情也就见怪不怪了。 而风惊蛰之所以要这样闹腾,本就打着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的想法。 这条粉肠是个皇子,身份地位都足够。反正以后自己要是再遭黑手,那么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会是他。 不管之前被下毒沉河的事情跟他有没有关系,总之以后哪怕是被蚊子腿给绊到,皇帝老子大概率都会找这家伙算账。 然为了撇清关系,尊贵的四皇子殿下说不定还会派人对自己专门实施保护。 不过让风惊蛰有些意外的是,刚才在自己说出曾被人沉河的事情之时,隔壁桌那条粉肠的眼底却有一抹惊诧稍纵即逝闪过。 尽管这不能说明什么,但使得风惊蛰心中的怀疑不免减轻了几分。 “三哥,你的意思是说把你沉江的人……” 孙胖子自知失言,转而赶紧反捂住自己嘴巴。两只眼睛则滴溜溜偷偷往四皇子身上瞥。 他此时心脏狂跳得厉害,当初做选择的时候也没预料到这里头涉及到的水居然如此之深。 可现在撇清关系还来得及么?想必整个长安城里都不会有人不知道,食为天的少东家跟他风惊蛰是穿同一条裤子的了。 “三哥,无论怎样,小弟我都是站你这边的。 但人家皇子的身份毕竟摆在这,咱可不能冲动啊!” 孙胖子这是打算一条路走到黑,选择梭哈了。如此态度,某个故意发作的家伙心里是颇为感动的。 但做戏就要做全套,风惊蛰打算借机再给自己套上一层保护色。 一个为了吃软饭,就敢跟堂堂皇子争风吃醋的人设,足够让大多数上层人物失去戒心。 “哼,不就是个皇子么?又不是太子,我老婆八千打十万,怕他个啥子……” 风惊蛰简直口无遮拦,这毫无掩饰的挑衅吓得全场人都赶紧转移目光。 熙熙攘攘之声再次响起,假装聊天的继续聊天,故意调笑的更加卖力调笑。 至于此时大堂中短暂的异样并没能引起楼上姑娘们的注意,她们全部注意力都倾注在对自己的打扮上。 素红鸾刚才关于上不上菜的纠结,在四皇子坐下来的那一刻就解决了。 顾北川此时就坐在下面,今晚的花魁之争还未开始,她便自信已胜九成。 别人是尽展歌舞才艺,让那些所谓金主开心砸钱挣选票。 而闻名遐迩的才子顾北川只需为自己作上一首诗词,那么明天唐红豆三个字便会传遍整个长安城。 这与用那金钱砸出来的花魁之名不知高雅多少倍,到那时商贾贵胄的宴席上,自然便畅通无阻了。 “陵游兄,实在是对不住。若非在下,今日亦无需受此无妄诘难……” 顾北川端起酒杯自顾罚了一杯。 “无妨,北川兄不必介怀。春来多细雨,出门行走碰上一两只恼人的虫子总是难免。 倒是这只虫子是因本王而鸹噪,反扫了北川兄的雅兴……” “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再客气下去又没完没了了…… 来来来……喝酒……喝酒……” 顾北川亦是洒脱之人,此时举起酒杯敬上,旁边的范子辉受宠若惊赶紧起身,从刚才到现在,他额头上冒出的汗水就没有停止过。 没办法,对面坐着的可是当今四皇子,属于天下最有权势最顶层的那一小撮人。 他姐姐只是兵部尚书娶的一个续弦,与之相比根本就是连个屁都不是。 要是现在能借个尿遁离开,范子辉绝对是立马开溜。跟四皇子捧同一个女人,那真是厕所里点灯(找屎)了。 相对于范子辉的坐立不安,风三公子却是跟吃了只苍蝇般直犯恶心。 只因此时郑永祥郑大公子正笑盈盈地朝他这桌走过来,身边跟着的那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啊哈……我就知道风兄今晚肯定会在这里,看来紫萱姑娘花魁之名志在必得啊……” 郑永祥毫不客气直接就坐下来,眼角余光偷偷瞄向隔壁桌,脸上的笑容便再次灿烂的几分。 “呵呵……原来是郑兄,这么巧啊!要知道郑兄也在受邀之列,风某也就不来凑这热闹了……” “风兄太谦虚了,如今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你在经营一门稳赚不赔的大生意。 论财大气粗,郑某实在是甘拜下风……” 郑永祥说到稳赚不赔时,语气可是故意加重的。 果不其然,隔壁桌上赵陵游此时貌似随意地将杯子往桌上一顿,隐于大堂某个角落的一道身影便低头急急往外面走去。 不到半刻钟功夫,那人就又回到原来的位置,行为举止几乎与其他客人无异。 同一时间,场间鼓乐节奏开始了一轮变化。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头上顶一朵大红牡丹扭捏着屁股就来到了台上。 此人的出现,也就意味着长安城三年一次的花魁大赛正式揭开了序幕…… 第二十二章:红袖招套路 老套的开场白直接给忽略掉,像这种三流司仪水平,风惊蛰上辈子看过太多太多。 他现在就想知道这所谓的花魁大赛到底是个什么流程,如今肚子也干饱了,剩下就是找机会从苏紫萱身上讨回那被坑的二百两。 毕竟地主家现在也没啥余粮啊! 这老鸨在台上叽里呱啦地足足啰嗦了两刻钟,风惊蛰这才勉强听清楚规则。 不得不说,无论哪个时代,娱乐圈对于搞钱套路从来都是最高端的。 就拿这次大赛来说,你以为核心消费群体就是内圈这十二张桌子? 错了,大错特错。这些VIP座位的设立,起到的最大效果还是名人效应。 在座的非富即贵,几乎是整个长安城内最有钱的那波人。 有了这些人的带动捧场,红袖招今晚的客流量几乎达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 当中确实有一部人是奔着花魁而来的,但更多的还是红袖招提供了一个大家可以交流的平台。 这些大人物平时普通商人阶层想见几乎不可能,这就好比一个开酒店的老板想要见到马芸或是刘强冬,根本就没有门路好不好。 所以单单今晚的入场劵,红袖招以及那些比赛共同组织者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更别说这里面的酒水和小姐姐的消费了,今晚能来的,且这些带着巴结大佬目的来人都恨不得展示自己的实力,所以注定了银钱流水的绝对恐怖。 而作为大赛本身,如今在座的除内围之外,每位客人都会获得一张原始选票。 待会十二位花魁候选人会分别进行三场个人展示,到时候第一轮过后,大家就可以根据喜好程度将票投给心仪的清倌人了。 接下来,才会轮到VIP客户的氪金时刻。重点是,内围的大佬们无论用多少钱砸都是匿名的,如此一来就不必顾及双方身份避免伤了彼此的和气。 要不然此时在场有四皇子在,他要是花钱给台上其中一位砸钱,那其他人还跟不跟啦? 四皇子都看好的女人你当众给别的女人刷票,怕是嫌自己头太铁? 但想给同一个清倌人刷票也是不行的,要是被误会跟四皇子抢女人,那就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没听见刚刚还有人说自己被沉过河么? 也就是说,这内场十二桌的客人虽然都是各个清倌人相邀而来,但她们最终给谁刷票都还不一定。 对于今晚红袖招这两套收割的方法,就连风惊蛰这个上辈子见过世面的也不得不佩服。 也就在他还在感叹之余,台上的老鸨主持人已经欣然下场。 取而代之的是十二位花魁候选人纷纷亮相登台。 首先得承认,这时代参加选美的女人质量实在太高了。 与那些千篇一律的科技脸不同,这十二个选手都美得各有特色。 娇俏,妩媚,清纯,娇憨,有的看起来就是一位名门闺秀,有的见之则是调皮可爱。 换个更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萝莉,御姐,良家,素人,可欲可甜各有各的气质特点。 此时整个大堂内的气氛随着十二人的亮相登场,气氛瞬间就达到了沸点。 尤其是当唐红豆,苏紫萱,沈夕夕和梦小蝶的相继亮相后,场面一下子就进入到高潮。 “渍渍渍……我本以为苏紫萱的美貌在这长安城已经无敌了,没想到现在多了一个唐红豆……” 和郑永祥同来的这个年轻公子哥忍不住连连称赞。 与苏紫萱身的书香气质高不可攀截然不同的是,唐红豆则是媚骨天成。 举手投足的那股风情,一个眼神轻瞥,一个抚鬓的小小动作皆是有股让人酥到骨子里错觉。 “哈哈哈哈……本公子还是更喜欢苏紫萱身上的傲劲,那样子征服起来才更有味道…… 想来风兄亦是这样认为的吧……” “哎哎……你自己思想龌龊可别拉上我,咱现在可是有家室的男人。 本公子洁身自好,作风优良,今天来这里就只是品尝美食,对于台上众女,纯粹就是抱着对美好事物的欣赏……” 风惊蛰腰杆挺直,端得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正人君子模样!目光中却是充满了对一群资深老嫖客的深深鄙夷。 这些都是些最多十八九岁的少女,换成上辈子也就是些不谙世事的高中生。 而在场不停擦口水的不乏两鬓斑白的老男人,想到这些花季少女很可能今晚就要被这些猥琐男压在身下,风惊蛰就觉得恶心。 “呵呵……” 郑永祥翻了翻白眼懒得吐槽,要论色中饿鬼,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你风三少。 当初怒砸二百两银子争得与苏紫萱独酌的机会,却想借机用强不成被人打将出来貌似才发生不久。 一旁的孙富贵也是知道这事的,所以此时只是一味把目光放在台上避免尴尬。 而在此时,十二位所谓佳丽已各自介绍过身份,接下来便是开始第一轮个人才艺表演了。 头一个上场的便是春风楼的沈夕夕。此女一袭白衣胜雪,手持玉箫亭亭玉立。 周围鼓乐至此停歇,约莫十数息,一曲相思如叶落乌啼徐徐入耳。 风惊蛰觉得这箫声真的是能达到直击心灵的程度,起码他现在浑身鸡皮疙瘩都泛起了好几层。 他不懂音律,但估摸着这曲子的艺术高度最少有五层楼那么高。 不愧是四大热门夺冠人选之一,方一开场就是个王炸。 就这技能放在上辈子,分分钟吊打那些流量明星和大网红。 “好……好听……再来一曲……沈夕夕,本公子粉你了……” 一曲余音消散,风惊蛰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台上双手比心。 此时还沉浸在刚才悠远动人音律中的众人,却被这声呼喊一下惊醒。 就像是上一秒还在云雾缭绕的山巅中飞行,下一秒直接就栽进了粪坑之中。 顿时人人侧目,皆露出厌恶之色。台上沈夕夕则是碍于维持人设风度,不得不在略显坚硬的脸上强挤出一丝微笑,盈盈一拜后便转回台下。 “陵游兄甘冒着大不敬顶撞圣上,如今在下算是有几分理解了! 此蟲果然臭不可闻,殿下心有不平确实在所难免……” 顾北川轻叹口气,默默为身旁的四皇子斟满杯中酒…… 第二十三章:矛盾的小蝶 “小姐,你看他……丢人现眼……登徒子……咱们就不该请他来……” 二楼轩窗后面,小雾儿咬牙切齿气得直跺脚。 “吃着咱们的席面,却给沈夕夕喝彩!吃里扒外,这世上怎么就有如此不要脸的人呢……” “算了算了,本就不是谁邀来的客人就非得支持谁。 第二轮的投票又是不公开的,男人都是见异思迁的,气他作甚……” 沈紫萱仔细地在给脸上补妆容,刚才沈夕夕的箫她听了,在曲艺上也自信自己还能够一筹。 两人叙话间,楼下舞台上又是笙箫再起,另一位清倌人开始向众人展示如黄莺出谷般的歌喉了。 这就像一场单位的文艺晚会,各自准备的节目轮流的上,期间夹杂着主持人老鸨的插科打诨。 不过质量也是真的高,在风惊蛰看来,这些美女的艺术造诣各有千秋,着实谈不上谁更优秀。 但男人终归是看脸的生物,加上身材与容貌的话,区别也就体现出来了。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接着来的三四场表演中,实在很难有人能盖过沈夕夕热度的。 虽不至于达到冷场的地步,可掌声与呐喊就明显要稀疏些。 这种情况直到苏紫萱莲步款款走上台前,只见她怀抱一把七弦古琴,早有小厮将案几摆上。 一缕檀香袅袅,美人缓缓坐定。随着素手一拨,清音似裂石穿空震慑全场。 原本浮躁的气息瞬间消散一空,所有人不约而同凝神屏息。 琴音再起,如高山流水灵泉飞瀑倾泻而出,在场之人心神无一不被绝美音符所牵引。 就连此时的赵陵游亦不自觉地闭目倾听,余音不绝绕梁三日。 叮…… 最后一记尾音收官,苏紫萱抱琴起身盈盈拜下,却见台下之人还都未从刚才的仙音反应过来。 “好一首高山流水……此女琴艺已登堂入室,长安城内,或许只有宫中几个老琴师可与之比肩……” “呵呵呵……世间琴艺最高者,谁能胜得陵游兄。 这苏紫萱能得你这真正大师一声赞,确实已是十分难得了……” 顾北川脸上略显歉意。 “若非故人所托今日要赠一诗,就殿下的这一声赞,此女应可夺得魁首。 可惜啊……可惜……” “哈哈哈哈……好你个姓顾的,还以为是在夸我,搞了半天却是在自吹自擂啊……” 赵陵游指着顾北川笑骂,但并不反驳。若今天十二位女子中有人能得顾才子赋诗,那名动长安绝对是板上钉钉的。 两人之间的交谈,由于场中寂静又不避旁人,所以隐约也传到了隔壁桌四人的耳朵里。 “哈哈……看来风兄今天要破大费了。 能得顾北川一诗,岂止得千金。苏姑娘怕是要对风兄失望了。想要夺魁着实是不易啊……” 郑永祥言语挑拨意味十足,他恨不能眼前这家伙冲冠一怒为红颜,然后狠狠地砸银子。 最好是能将这段时间借来的银子全部砸出去,那样的话他也不必费那力气去抢购黄连了。 这段时间下面人来报,已有不少商家把黄连直接磨成粉末,然后掺杂掺假拿出来兜售。 好消息是面前负责此事的胖子却是个棒槌,他什么都不懂只管照单全收。 郑家单单靠着转次手就有一倍之利,来钱的速度简直比直接去抢还快。 “什么狗屁诗词这么值钱?本公子信你个鬼…… 再说了,老子捧个花魁还需要花钱?” 风惊蛰瞥眼往隔壁看去,只见那个所谓的四皇子折扇轻摇逼范儿十足。 情敌嘛,自然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他说话的声音也没特意压住,加上郑永祥本就存心不良,此时见顾北川脸色不渝的样子就知道都被人家听进去了。 不过文人自有风骨风度,老套情节中的相互挑衅然后打脸也没出现。 毕竟身份摆在那里,谁会跟一只讨人厌的臭虫在大庭广众下争吵?无他,掉份而已。 台上一女退罢,一女又登场。又是小段时间的略微沉寂,四个热门候选人中的梦小蝶登场了。 此女娇俏跳脱,年龄看似也是最小。此时手里抱着个琵琶,眉眼总有种天真无邪的无辜感。 偏偏身材却是凹凸有致,该大的地方不小,该小的地方不大。 又非过了那道少女与女人之间的界限,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反正一切都恰到好处。 这种类型的少女,对于萝莉控的人来说简直无解。只因她天然就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卧槽……这些天杀的,连未成年少女都不放过!” 浓浓的罪恶感油然而生,这是受上辈子价值观和是非观所影响。 所以风惊蛰此时望向梦小蝶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情欲占有,只有愤怒和浓浓的怜惜。 试问一个三观正常的普通人,在看到一个初中生在一群虎视眈眈的嫖客目光中搔首弄姿时,第一时间想到肯定是对方是否被拐卖,人身自由又是否被威胁限制。 更别说风惊蛰曾今还是个职业军人,哪怕他现在自己知道所处时代不同以往,但道德底线是绝对无法逾越的。 梦小蝶端坐于台上犹抱琵琶半遮面,环视四周,她很享受这种被万人追捧的感觉。 尽管对于这些贪婪的目光很是厌恶,但这并不冲突。 男人越是对自己求而不得,挠心挠肺,她则越是兴奋。与其说享受追捧,不说是享受这种报复感。 但今天在这几百张面孔,无数道占有欲爆棚的目光中,梦小蝶却是发现了一抹不同。 更令其惊讶的是,出现这抹不同的这个人,偏偏是最不可能出现这种不同的。 很是拗口是不是?说的就是风惊蛰!这个公认的浪荡子,人渣,青楼常客色中饿鬼。 此刻在见到自己时不该是满脸淫欲,恨不得即刻霸占,亵玩的么? 为何目光中却会是这种怜悯,愤怒,就像是恨不得即刻扑过来把自己拯救出火坑的感觉。 深邃的目光里面,什么情绪都可能存在,但梦小蝶确定,这里面偏偏就是没有丝毫情欲…… 第二十四章:唐红豆碾压 铮铮……铮铮铮…… 铿锵有力的琵琶弦音如战同战场刀戈相互交击,很难想象一位烂漫天真看似调皮的少女所弹出来的曲子,竟是如此的雄浑壮阔。 这种强烈的反差感瞬间就能为她自己赢得许多惊喜分。 青楼里本该有的靡靡之音,如今却似有金戈铁马冲杀奔腾之气。 风惊蛰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对古典乐器也不怎么感冒。 但偏偏此时听来,居然让他有种回到当初入伍时,第一次跟着老班长唱军歌时的心情激荡。 他脸上的玩世不恭彻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冷傲。 直到现在才知道,自魂穿到这个世界以来自以为不用背负的东西,恰恰是刻进骨血里无法磨灭的,且也是最为怀念和珍惜的。 躲在琵琶后面的梦小蝶,那露出来的半张俏脸正好将此时风惊蛰的表情瞧了个真切。 刚毅,不屈,睿智,她不知道,为什么会从这个男人的身上看到这些。 “他不是一个众人皆知的大纨绔,败家子,大草包么? 但为什么自己此时的心脏会跳得这般快呢?” 他这个年纪的少女好奇心最是浓厚,此时就像是发现了一个很了不起的秘密一样,非常想知道将之破解后会是个怎样的答案。 一曲很快奏罢,场上掌声雷动。此曲虽是别出心裁,但终究是剑走偏锋。 刚开始确实能让人耳目一新,但能引起这些老嫖客共鸣的,还得是靡靡之音才是主流。 掌声尽管不小,但持续的时间则还没有达到沈夕夕的一半,就更别说苏紫萱了。 梦小蝶抱着琵琶有些失落,当初选择这首曲子时她也是在赌,只不过现在赌输了而已。 没办法,谁让自己的年纪最小,从女人韵味上天然就是扣分项。不另辟蹊径搏一搏的话,根本就竞争不过。 不过这妮子也算豁达之人,很快的她便调整好心绪再次变得乐观起来。 毕竟对于梦小蝶来说今天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起码她貌似发现了一个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思及至此,她脚步一顿转头又往风惊蛰看上一眼。可这时候见到的,又是一个浮夸做作,毫无内涵可言的登徒子。 “风三少是吧……你到底是在隐藏什么呢……” 鼓乐笙箫很快再次响起,四个热门候选人已有三人登台。 此刻整个红袖招内的气氛达到了最高潮,男人们推杯换盏,女人们极尽逢迎。 终于,十二人中最不为人所知的唐红豆作为压轴出场了。 只见一袭长袖红衣如妖魅狐影般陡然出现在台上,赤足轻点,两抹长袖旋转飞掸。 咚…… 随羯鼓重重锤落,台上红色妖狐开始翩翩起舞。 所有人的目光由鼓声牵引,在落在那抹红色倩影身上后,便再也无法移开半分了。 此时的唐红豆的身体就好像没有骨头支撑一般,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都能摆弄出来,然后随着鼓乐之声连贯成让人叹为观止的舞姿。 曲线流畅的肢体,加上那媚如狐妖般的容颜,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无不在勾起男人心中最原始的欲望。 “卧槽,实在太欲了……这女人莫非是苏妲己转世…… 渍渍渍……这腿也太长了,要是被它缠上铁定得断腰……” 风惊蛰看得眼睛都直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啥台上这女人明明啥都没有露,却能跳出一种肉欲横流血脉膨胀的感觉来。 他这回很老实,就跟场上其他人一样正儿八经地端坐着,就连衣服的下摆都很整齐。 没办法,台上视觉效果实在太过强烈,使得某个部位比较突出。不多加遮掩的话,非常容易就会让自己很尴尬。 没瞧见隔壁的赵陵游扇子都不摇了么?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而群众的反应更加是真实的。 至此十二位花魁候选人第一轮表演全部结束,接下来就是投票时间。 这个时候外围的那些客人已开始在自己的选票上署名,很快的小厮们就将所有选票收集起来开始分类清点。 这个过程并不需要太多时间,至于结果也跟外围赌场预测的相差无几。 几百张选票近乎全集中在四个热门人选上,但由于唐红豆的那抹舞姿实在太过惊艳,所以统计出来的票数有一多半都是投给她的。 至于另外一半,才是由其他三人平分。 没有任何奇迹出现,梦小蝶在看到自己的垫底的成绩后只能无奈摊手苦笑。 “哎呀……那唐红豆果然票数最多,搞得人家压力好大啊……” “你这样子叫压力大?早跟你说不要选那曲子的,现在好了吧? 哎你别吃啦,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吃,人家都快急死了……” 小丫鬟直接从梦小蝶手里抢过糖葫芦。 “快还给我啦……好豆儿,再给我吃一颗嘛,一颗就行……”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今要是当不上花魁,赶明儿妈妈就敢挂牌让你梳栊接客信不信? 虽说那王家老爷两次派人来谈都被挡回去,但上次我见妈妈的神情该是有些许心动了……” 想起刚才那个坐在台下满脸褶皱还缺颗牙的糟老头,梦小蝶没来由的鸡皮疙瘩就泛得满身都是。 “哎呀……那老头好恶心,我不要梳栊……豆儿,你赶紧想想办法啊……” “第一轮外围投票只是个开始,最重要的是第二轮内圈里的那些贵人。 只要他们肯砸钱刷票,那么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所以这第二场表演一定得好好琢磨……” “我也知道第二场表演重要,可咱之前准备的曲子如今看来根本比不上唐红豆呀……” “要不……咱换套衣服?” 豆儿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位置,又在大腿上比画了两下。 意思很清楚,就是技艺上不行,那就适当牺牲点色相。 “不行不行……我梦小蝶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等将来存够银两,还要给自己赎身嫁人呢……” 类似这样的对话,在苏紫萱的房间里也同样在进行着。 没办法,唐红豆的威胁实在太强了。刚才的舞姿,就连她们看了都是心猿意马,更何况台下那些臭男人。 于是这主仆二人在思量了许久之后,最终还是决定羊毛就逮住一只薅。 若外面的传闻是真的,只要能成功忽悠得那个姓风的家伙让其脑门一热,这一局铁定就稳了…… 第二十五章:北川要赋诗 比赛正式进入新一轮,台上十二位清倌人为客人们准备的节目将继续上演。 在此期间,她们身边的丫鬟则会趁着这点时间开始必要的拉票活动。 如今还不比上辈子的资本选美,每一位选手都很注重自己的逼格和人设,所以还不至于亲自下场。 当然,哪怕是拉选票,此时也是含蓄的。每个小丫鬟都只会把范围控制在自己所属的那一桌,并不存在什么拉过界的行为。 小雾儿端着一个精心装点切好的果盘来到近前,脸上因某个人所产生的厌恶在十几步之外就已敛去。 “哈哈……雾儿来啦……方才紫萱姑娘的琴音实乃天上所有,郑某今日有幸一闻当真三生有幸啊……” “郑公子过奖了,可惜我家姑娘琴艺虽高,但在场众人似乎喜欢舞蹈多些呢……” 小姑娘轻叹一声,随即将手中果盘奉上。 “今日酒菜是雾儿思虑不周,口味却是偏重了些,小姐得知还教训了雾儿。 这不就急急让我给诸位公子送来新鲜蔬果解解腻……” “哈哈……那就多谢苏姑娘,风某此时腹中油腥太重,吃这新鲜果子正得宜……” 风惊蛰丝毫不客气抓起一块梨肉就往嘴里塞。 这个季节的水果可是贵得很,像眼前的这盘那都是从去年秋天就采摘放入冰窖,五十个里面能保得一个完好就算不错了,别说嘴里的这块还能有八成口感了,自然更是难得。 恐怕这一盘水果此时的价值都快赶上面前这桌席面的一半了。 “公子喜欢就好,也不枉费了我家姑娘一番心意。 那点贴己钱也就花得值了,至于花魁不花魁的并不甚打紧的……” “哈哈哈……你这丫头也别拐弯抹角敲边鼓了,今个有风三少在,花魁之名定是非苏姑娘莫属!” 郑永祥举起杯中酒朝风惊蛰敬了敬。 “风兄,你说是不是呢?” “想要当花魁还不容易,本公子手到擒来的事情! 看在咱以前跟苏姑娘的老相好的份上,给个友情价就好……” 风惊蛰竖了三根手指把嘴里的梨渣吐出来,过期水果,哪怕再贵他也吃不惯。 雾儿见状大喜,心说这蠢货还真是大方,本姑娘都还没使手段呢,一出手居然就是三千两。 有这三千两打底的话,那赢面基本上就有七分了。 “多谢风公子……有风公子承诺的三千两,我家姑娘定然能够夺得今晚魁首……” 『啥玩意?三千两,你丫不是脑子被门夹了,你家小姐镶金的怕也不值这个数吧……』 “风兄果然大气!有风兄这三千两出手,苏姑娘胜券在握也……” 郑永祥生怕风惊蛰反悔,于是故意提高音量让隔壁几桌都听得清。这样高高把人架起来,就不怕待会变卦。 果然,隔壁桌的赵陵游和顾北川都不约而同转过头来。 楼上的房间内,在得到消息后的清倌人们亦纷纷打开轩窗往下张望。 三千两可是大手笔,这钱花在谁身上,几乎也就能奠定胜局了。 “该死,又是这个家伙!每次见到这个浑蛋就没好事!” 化名唐红豆的素红鸾双手攥拳气得牙根痒痒,之前自持有顾北川赠诗,花魁之名自可手到擒来。 但多了这三千两,却不知又要增添多少变数。于是之前准备的胡旋舞便显得不够看了。 为了保险起见,素红鸾拿过墙上一把长剑,她决定改变策略冒上一次险。 此时身边的丫鬟已经回来,一起带回来的还有刚刚抽好的签。 公平起见,她们上台表演的先后必须通过抽签来决定。 这次唐红豆运气好,直接就抽中了第一个。 此时舞台之上进场鼓乐开始奏响,只见一抹熟悉的红色倩影翩然而至。 与刚才柔美似水的曼妙舞姿截然不同的是,这会儿众人感受到则是一股凌厉之气。 长剑如蛇,时而轻缓,时而灵动。翩若游龙,宛若惊鸿。 唐红豆甫一上场便是高潮,绝美的舞姿配合手中一把长剑,那刚与柔的完美配合,使得全场之人连呼吸都不由得放慢节奏。 二楼轩窗上的梦小蝶居高临下一见,便知今晚无论自己是露大腿还是露胸脯,哪怕牺牲全部色相,结局都已是注定。 赢不了的,唐红豆太强了,她们之间就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她在刚才灵感乍现,想到将几个曲调通过串联加以改进临时创造出一种全新的唱法。 凭此或许可以给众人带来耳目一新的惊喜,从而争得更多的票数。 但如今在看到唐红豆的剑舞之后,她所有的期待都化为了乌有。 此时此刻与她一样心态全崩的大有人在,唯独苏紫萱,她已得知了风惊蛰将在自己身上狂砸三千两的事情。 压力绝对是有的,台上的剑舞实在太飒,飒到她对自己的琴技都失去了信心。 好在有三千两打底,可以预见的,接下来的花魁争夺便只在她与唐红豆之间产生了。 鼓乐渐熄,唐红豆额头微沁香汗,犹如一遗世独立的仙女立于云巅之上。 掌声雷动,全场起立欢呼不止。顾北川更是连赞三声好,手提酒壶便当众跃至台上。 “本人顾北川,来此只为故人相托,不曾想如今却有幸见到这云中仙! 唐姑娘之剑舞,美妙绝伦,已达到常言所能赞颂之极限。 即无常言可赞,顾某便以诗词相佐,只愿能描摹出其中一二分神韵……” “什么!他就是顾北川?天下诗才一石,北川独占八斗的顾北川……” “天呐,顾先生要为唐红豆赋诗,那与提前宣告花魁有何区别……” “这可是顾北川啊!花魁算什么?无论今晚花魁谁属,唐红豆注定都要名震长安了……” 顾北川要为唐红豆赋诗,顿时激起了全场一片哗然,同时也如一把利剑,彻底扼杀掉楼上其他选手的希望。 这次就连苏紫萱也不例外,除非今晚与唐红豆的选票数能拉开一个绝对明显的距离,不然毫无胜算。 “什么?三百两!现在顾北川都要赋诗了,三千两都不够看,三百两连塞牙缝的都不够……” 就在堂中众多赞叹之中,这声近乎破音的高呼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一时间,所有的注意力全从顾北川身上转移,纷纷落在不远处的小雾儿,以及他身边伸出三根手指表情颇贱的风惊蛰身上…… 第二十六章:此曲三百两 “风三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刚才还是三千两的,怎么现在一听到顾公子要赋诗立即就一下减了十倍。 莫非以你如今的财大气粗,还担心替苏姑娘夺不了花魁?” 风惊蛰瞥了眼郑永祥,这家伙从刚才到现在每一句每一言无不是在激将,就是在挑唆。 若这具身体还是原来那个风惊蛰的话,想必早就被下套了。 “顾先生诗词虽精妙,但今天花魁大赛凭的是谁的票数多。 我家小姐可是对在座诸位都寄以厚望的,特别是风公子你……” 小雾儿死死盯着风惊蛰,心说你丫可别怂啊! “什么三千两,大家怕是误会了。在下偶然得来的一首曲子,又何止值三千两? 只不过我见顾先生都要为唐红豆赋诗了,顿时便想起来有这么一首小曲,或许可以为紫萱涨涨人气。 运气好的话赢个花魁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卖曲子?风公子可别开玩笑了!今天请你来是让你帮忙替我家小姐争花魁的……” 小雾儿憋着一肚子气忍住不爆发,可现在说话已不再含蓄。 “我是在帮啊!相信我,这首曲子很好听的。苏姑娘是老相识了,所以才友情价开出三百两的……” 小雾儿一张脸这下全拉下来,就差啐风惊蛰满脸口水了。 “什么破曲子这么厉害要三百两,再能涨人气还能比得过顾先生的诗词涨人气?”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就现在的情况,苏姑娘要夺花魁怕是有点难度…… 三百两买这曲子真的不贵……” 见风惊蛰还在极力推销,小雾儿脸色涨红气得眼眶里泪水滴溜溜打转。 至于在场其他人则是哄堂大笑,皆知这内围十二桌今晚就是来负责砸钱的。 怎料风惊蛰却想钱想疯了,居然跑过来卖什么破曲子。 开价三百两银子,真当这是啥仙乐神曲不成! 一旁孙富贵却是疯狂在向风惊蛰使眼色,要知道他们两个现在打造的人设可是长安城最大的暴发户,再以高息吸储来快速实现原始资金积累,所以今天绝不该为了这区区三百两银子砸自己招牌啊。 万一谣言一起,引起长安百姓的挤兑潮那么他们两个的全盘买卖就全砸进去了。 “哥呀,您别玩了啊! 什么曲子你直接送不行啊,区区三百两,这趟生意还差几天就收尾了,可千万别作大死啊……” “噢……是什么曲子能值三百两,我倒是好奇得很! 要不这样,风兄看看哪位姑娘愿意唱,只要到时真能与顾兄所赋诗词比肩,那我便补齐这三百两银子。 可若是质量平平,那风兄便把今晚紫萱姑娘的花费给还上如何?” 身后突然传来四皇子赵陵游的声音,风惊蛰转过头去,迎上的便是一张满是戏谑的脸面孔。 “哎哎哎……别随便跑来一个不认识的就胡乱带节奏行不行? 咱可是有请柬的,人家请本人今晚赴宴,目的是想要我帮她夺花魁是也不是? 现在原价三千两不止的曲子只收三百两,这不是帮又是什么?” 对于这种狗血剧情,上辈子风惊蛰各种网络小说看得不要太多,无非就是装逼打脸。 可这并不是他想打造的人设,混吃等死躺平吃软饭才是人生追求! “你们要赋诗就赶紧赋,我卖我的曲子又关你们屁事,别光杵在台上影响下一个节目。 至于饭钱,主人都还没开口要呢,你操得是哪门子心……” 风惊蛰的应对虽粗鄙不文,可却句句在理丝毫不上当。 殊不知这反常的表现,已经大大有别于众人对这位败家子之前的固有印象了。 这边发生的争执,倒把台上的顾北川给间接晾在了一边。 需知道灵感这种东西来时如潮汹涌,一旦被打断,那所做出来的诗词质量就天差地别了。 顾北川明明一壶酒都灌入喉了,刚要张口吟诵是就来这么一出。 此时话题与关注度又被风惊蛰重新踢过来,搞得他像是吞了只死苍蝇般恶心。 “对对对……北川先生要赋诗,咱们还是洗耳恭听的好……” “跳梁小丑哗众取宠罢了,赵公子又何须搭理他……” 隔壁桌上只剩下一个范子辉,能解围的也就只要他了。 赵陵游轻轻点了下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台上,于风惊蛰完全就是无视。 此时唐红豆也重新端来一壶酒盈盈上前,眉眼弯弯含羞带怯。 “先生且饮,还请为红豆赋诗……” “哈哈哈……好好……有酒就有诗……更何况美人乎……” 唐红豆此时表现出来的仰慕可不是装出来的,这时代会作诗的才子,那就跟上辈子的明星一样,更别提顾北川这种顶流了。 “烛龙衔月长安夜,照彻芙蓉春水。 鲛绡幕卷,琼筵香袅,玉阶光碎。素袂凌波,青锋出匣,寒芒初试。 乍玉龙惊起,霜华满室,穿云裂、星河坠。回雪袖底风生,看盈盈、步摇珠翠。 点撩刺抹,惊鸿游电,摄魂夺魅。满座貂蝉,一时琼珮,黯然失翠。 叹清倌骨冷,冰心一片,在琉璃内……” “好,好一首水龙吟……” “顾八斗果然名不虚传,只此一首词,胜过万两金……” 在场众人纷纷拍案叫绝。 “唐红豆这下可要名震长安了啊……噢不……以顾八斗的才名,定然天下皆知……” 楼上轩窗后面的女人一个个眼都红了。这还怎么比,比个屁啊比! 这首水龙吟一出来,除了唐红豆之外谁还敢称花魁? 但此时最为欲哭无泪的还要属红袖招和各青楼的老板们,明明攒好的氪金局,现在整个开挂的出来那接下来还让人怎么玩。 最该死的你要开挂,好歹等其他人表演完再开呀,现在怎么办,后面的节目到底是上还是不上? 沈夕夕掩上轩窗轻叹一声摇头选择放弃,苏紫萱坐在梳妆台前满脸愤恨不甘。 而此时的梦小蝶则是面沉如水,只因楼下那姓王的员外又找上了妈妈,见他们相谈甚欢的样子,八成是已达成了协议。 “不行!我的人生才刚开始不能就这么毁了! 不搏一搏,就算是死也不甘心……” 决心已定,她毫不犹豫打开随身携带的小盒子塞到小豆儿手上。 这里面是省吃俭用准备赎身的银子,现在她要用这所有积蓄去买一首曲子……一首据说可以比肩顾北川那首水龙吟的曲子…… 第二十七章:梦小蝶买曲 “切……就这?堆砌辞藻,顾八斗也不过如此嘛……” 风惊蛰撇撇嘴,见惯了唐诗宋词的他,还真不觉得刚才这首词有什么出彩之处。 今晚就是来吃席的,并看看有没有机会把银子从苏紫萱手里弄回来。 看样子银子是别想了,现在肚子饱也饱了,餐后水果也品尝了,于是没啥追求的他已是起了打道回府睡大觉的念头。 “风三少好大的口气,居然连堂堂顾八斗的诗词都看不上。 还是说你那价值三百两银子的曲子能比这首词更加精妙?” “嘿嘿……姓郑的,你省点力气吧!一晚上除了挑拨就是挑拨,真没意思! 实话告诉你,若是说之前还认为本公子的这首曲子只有八成能夺花魁的话,现在就是这个,信不信由你……” 风惊蛰两指相交比了个十字,也不待反驳便直接起身离席。 “富贵……走喽……外面请你吃羊肉汤……” “风公子且慢……您的曲子我家小姐买了……” 本还想出言嘲讽的郑永祥刚要开口,却见一小丫鬟捧着个小木盒快步走来。 此言一出,自是引得在场众人的瞩目。 “哈……原来还是有识货的嘛!” 小姑娘没有过多废话,直接就将盒子置于桌上打开。里面除了有一小叠银票之外,还有许多散银。 “这是我家小姐所有的积蓄,总共二百八十七两,还望公子不要嫌少……” 梦小蝶真正出道才不到一年,这里面大部分还是从小积攒下来的。 “梦小蝶怕不是病急乱投医吧!这风惊蛰就是个草包,哪怕现在有了两个臭钱那也只能算个暴发户。 他能有什么好曲子,再说了,什么曲子能比得上顾先生的词?” “三百两找姓风的卖曲子,这跟肉包子打狗有甚区别……” “还是把钱收回去吧,有顾先生在,今晚的花魁没人能够撼动的……”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世间女子谁能得顾八斗赋诗词者,必名噪一时。 事实上小豆儿也是这般想的,奈何小姐心意已决。此番不能夺魁,那有这点私己钱和没私己钱结果都是悲剧没有区别。 “我家小姐说了,他相信风公子!还请公子赠曲……” “哈哈……好说好说!走,这曲子特别,得当面教授才行……” 风惊蛰昂头大笑径直登楼而去。 “还愣着干什么,你家小姐在哪个房间还不快赶紧带路……哈哈哈哈……” 这急不可耐的贱样,顿时就让众人恨得牙根痒痒。暖玉阁的妈妈桑见状更是如临大敌赶紧小跑跟上。 自家的摇钱树可得看紧,毕竟这姓风的家伙可是有前科的。 梦小蝶早将楼下一切看在眼里,此时心中亦是忐忑,甚至有点暗暗后悔。 心说自己还是太过鲁莽,毕竟这风惊蛰的名声实在太臭,万一待会对方动手动脚该怎么办? 就在纠结之际,房门已被推开,梦小蝶下意识吓地往墙角挪了挪。 先进来的是小豆儿,身后才是风惊蛰。他见到此时如受惊兔子般的梦小蝶也是一阵无语。 『卧槽,以前这个风惊蛰人品到底得有多脏,怎么人家姑娘就跟见他就跟鬼似的!』 在他看来,面前只是一个小萝莉初中生而已,完全就激不起任何情欲。 “拿笔墨来吧,我先把歌词写出来。然后再哼曲调,以姑娘的造诣想必很快就能掌握。” 没有多余的废话,风惊蛰直接开门见山。 身边的小豆儿愣愣的很是意外,她也早想到了这家伙一上来会有一番扯皮波折,不曾想竟会这般干脆。 见风惊蛰又再催促,她猛地回过神才慌慌张张地去拿纸笔。 青砖伴瓦漆,白马踏新泥,山花蕉叶暮色丛染红巾…… 屋檐洒雨滴,炊烟袅袅起,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月落乌啼月牙落孤井…… 零零碎碎,点点滴滴,梦里有花梦里青草地…… 长发引涟漪,白布展石矶,河童撑杆摆长舟渡古稀。 屋檐洒雨滴,炊烟袅袅起,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月落乌啼月牙落孤井…… 零零碎碎,点点滴滴,梦里有花梦里青草地…… 随着风惊蛰一笔一笔将这首《声声慢》的歌词写出,原本只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并不抱希望的梦小蝶眼神越来越亮。 很明显的这并不能算是一首词,都是些简单的长短句。 可偏偏这些长短句,却是描绘出了一幅绝美的江南画卷。 歌词也就百来个字很快写就,风惊蛰抬眼看向还在试着用学过的曲调试图唱出的梦小蝶。 “我这曲子与现今所有的调都不同,我给你唱一遍……” 如今这副身体的嗓子很不错,跟霍尊有得一比。 一曲唱罢,房中两个女人包括门口守着的妈妈桑都傻了。 无他,实在是太好听了!这种新奇的曲调风格简直闻所未闻,梦小蝶从小钻研音律,所以她的嗅觉也最是敏锐。 她现在非常确定以及肯定,自己要火了,且还不是一般的火,实在是这样的曲调具备了太高的传唱度。 “我记得你是弹琵琶的,和这曲子正好绝配! 好啦,你自己琢磨琢磨,咱们这算钱货两讫了……” 风惊蛰再三确认了梦小蝶已经记住了曲调之后,便不作停留径直离开了。 直到房间里主仆二人回过神来,某人已是下了楼梯。 “小豆儿,快……快去找妈妈,就说我要练新曲,让她想办法把出场顺序改为压轴……” 暖玉阁的妈妈桑一直就守在外面,根本就无需提醒她就已急急去安排了。 也无需多费口舌,有了唐红豆的珠玉在前,又有顾北川赋诗在后。 此时的清倌人们都已认命躺平,早一点出场和晚一点出场都无所谓。 既然梦小蝶想垂死挣扎一番,她们自也不介意看场笑话。 风惊蛰是没兴趣留下来看自己杰作的,等着看一个初中生表演,还不如早点回家睡大觉。 哪怕这个初中生长得很漂亮,且童颜巨……那个啥。 至于卖曲子的那些银子也是没打算要的,之前坑他钱的苏紫萱又不是梦小蝶。 而这样一个举动,却又不可避免地让人浮想联翩。 毕竟风惊蛰只不过在楼上停留了两三刻钟,若按照大家人对他的固有印象,这家伙既然能逮住跟美人独处的机会,那么绝对会死皮赖脸赶都赶不走。 可现在非但走了,就连那盒子钱都没有拿。不用猜也知道,那所谓曲子肯定瞎编的,不然花魁大赛才刚过半,却为何走得这般急…… 第二十八章:提前收网了 这一日,唐红豆凭借一首《水龙吟》成就长安第一花魁娘子之名…… 也是这一日,梦小蝶一首《声声慢》凭空出世,使得她身价骤涨百倍,风头一时无两甚至隐隐盖过新晋的花魁娘子…… 同样这一日,一行三十人快马直出春明门,他们的目的地为天水城,任务则是截击一支往陇西贩运黄连的商队…… 还是这一日,有一个姓王的富贵员外大闹暖玉阁无果,最终抱着满腔怨恨愤然离去…… 依旧是这一日,某个姓孙的胖子完成了最后一笔交易。至此,历时二十一天的发财计划开始提前收网…… 仍然是这一日,郑永祥换了身新衣服,带上王松和一众家仆气势汹汹地往风家而去…… 又是一个惬意舒适的下午,阳光明媚气温怡人。 风惊蛰揉着稀松的睡眼,朦朦胧胧地蹲在大门口洗漱。 身边拿图纸的老苍头一直在耳边喋喋不休,后宅的几进院子现在已基本完成了整修,该换的也全都换掉,就只剩下上漆了。 花园苗圃里也全拔了个干净,只需等水池假山布置完毕后把树木栽进去就行。 咕噜噜……噜噜……噗…… 风惊蛰收起猪毛牙刷擦了擦嘴。 “老苍头啊,你们这速度太不给力了呀!我娘下个月初三就要来了,到时候要是赶不上,你们这工钱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要要要……公子放心,距离下月初三还有几天。 老头子我明天就多安排几个人来,保证到时连油漆味都散得掉……就是这材料钱公子能不能……” 老头腆着张脸欲言又止。 “老苍头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当初签契约的时候咱可是说好了,一切材料由你们先行垫付,验收之日一并结清。 现在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呵……风公子啊,凭良心说从开工以来图纸您都改了多少回了! 单单这把茅房改在卧室里,光是排污管道就得全部重新开挖……” 风惊蛰直勾勾地盯着老头,眼中满是戏谑。 “哭穷是吧?偷本公子抽水马桶的设计在外面赚了多少,咱是不是得好好说道说道……” “嘿嘿嘿……老头子我也就是发发牢骚,公子别当真……哈哈……别当真…… 钱自然等完工再结……呵呵……呵呵呵……” “呵呵……他们的钱不急着还,那欠本公子的钱风三少是不是先给安排一下呢……” 门口一老一少闻声抬头,却见郑永祥带着一帮狗腿子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跟块牛皮糖一样没完没了,一件事情翻来覆去的嚼有意思嘛! 距离十五收宅还有八天呢,你急个屁啊急……” 风惊蛰起床气还没消,所以语气也就特别冲。 “哈哈哈哈……你风三少所欠的钱又何止一笔?” 王松作为管家第一时间就掏出一大叠欠条出来。里头零零散散都是几十两不等的一个数额。 “这里总共是八千两,麻烦风三少把账给清了吧……” 风惊蛰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 “若是没记错的话,里头白纸黑字写的应该是每月一结,利息为十分之一怎么算现在也不到时间的……” “不错,但这里面只是说未满月则不结息,又没有说未满月不可提前讨要本金。 现在本公子利息全都不要了,麻烦风三少将本金一共八千两全部还来……” 郑永祥这番气势汹汹,一时间就吸引了不少过路之人。 好几个小摊贩也放下生意赶紧凑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只因他们亦是借了钱生利息的。 风惊蛰脸色变得愈发阴沉,虽然这种情况在他的预料之中,可却比计划里要提前许多天。 “哈哈哈……郑公子既然放弃利息讨还本金也自无不可,三天后的这个时候,八千两连同之前的一千五百两定然一分不少双手奉上……” “三天?这可不行!我怕等三天后再来讨要,就找不着风三少你了……” 此时风家大宅前的街道上已然聚集了不少百姓,郑永祥这话一出,霎时间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郑公子,你这话是何意?为什么三天后就找不到风三少了……” “是啊是啊!风三少是要出远门么?” 人群里头早准备好的托恰到好处地出来捧哏。果不其然,王松这个狗腿子管家立即就站出来表演了。 “出什么远门,我家公子是怕这姓风的卷钱跑路…… 有传闻说,风家送往陇西的车队,在路过天水时被贼人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所有收购的黄连尽数付诸一炬。 也就是说,这位风三少已没有能力偿还所欠下的银两,更别说利息了……” 这个消息就如同九天惊雷般在众人耳际炸响,刹那间围观的人群中便有几个年纪稍大点的受不了刺激当然瘫软在地。 “什么?我的钱没啦……哎呀……这可是血汗钱呐……” “骗子……姓风的就是个骗子……从头到尾他就是在骗我们的钱……” “围起来,不还钱,大家打死他……管他什么狗屁四等子爵……” 节奏再次被有心人给带起来,顿时就如同滚油中加入了一瓢沸水,场面直接就失控了。 郑永祥带过来的家仆最为迅速,他们第一时间就冲上前堵住了风惊蛰的退路。 而蜂拥过来的百姓则是人人情绪激动,但还算有些许理智没有动手。 “风少爷,刚才所说的可是真的?” “是啊风少爷,那可是老婆子我攒了半辈子的棺材本,要是全赔了这让人可怎么活呀……” “风少爷,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就算你是镇西将军的未婚夫我们也不会放过你的,哪怕告到宫里也在所不惜……” 被围在中间的风惊蛰始终抿着嘴,可就在这时,他却突然看到了最外围那张熟悉的脸——李蜡笔小新·长生。 这家伙终于回来了,那也就是说孙胖子已经收网完毕。 心中阴郁雾霾尽去,风惊蛰此时再看向郑永祥这个始作俑者,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好看的弧度…… 第二十九章:都是一个局 涉及到自身的谣言传播起来宛如海啸,风惊蛰破产无法偿还本金的消息扩散速度比台风还猛。 短短的大半个时辰,整个长安城的百姓就全炸了。 人们口口相传,越传越离奇,几乎在同一个时间,所有债主都拿上借款凭证往风家大宅所在聚集。 加上来看热闹的,如今整条大街都被堵得水泄不通,目测之下最少一两千人。 且后面还有人不断往这边赶来,如此场面就像是个火药桶,只需一点点火星便是一场不可收拾的民乱。 长安县令手下的几十名衙役与之比起来根本就不顶事,而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也被第一时间通报入皇宫之中。 随着几个传旨太监急匆匆地从“延喜门”快马奔出,负责长安城防的金吾卫立即出动弹压。 好在行动还算迅速,等他们赶到之时,只有风家刚刚翻修的大门被烂果子臭鸡蛋砸得五颜六色。 至于风惊蛰也不知何时已躲进了宅子里,外头则是人头涌动群情激奋。 要不是几十个衙役还算尽心尽责,说不定大家早就破门而入了。 郑永祥见目的已达到,早就躲到了一边看起了热闹。 计划中,此刻家中药房大掌柜应该已将手里货物全部出售,估计风惊蛰手中能支用的银钱绝对超不过百两。 这点简单财货的统计,郑永祥全部了然于心。可以说除了最初的几天,接下来风惊蛰他们所收购的黄连都得经过他的手赚上一笔。 所以此时对方兜里剩下几个子,于他而言就是透明的。 “小姐小姐……我打听到啦…… 说是风家三少运往陇西的货物被贼人给烧了,所以那些借钱生息的百姓现在都找上门去讨债!好几千人呢…… 要不是衙役们拦着,人都要给打死了…… 听说现在连金吾卫都出动了去……” 小豆儿慌慌张张地从外头跑进来,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 “怎么会这样?风家三少怎会欠这般多人的钱……” 梦小蝶没有犹豫又把她自己那个钱匣子端出来。 “豆儿,你赶紧把这个给风三少送过去。 我梦小蝶有恩必报,这些钱赶紧送过去应个急……” “小姐,这才多少?加上昨晚之后预定的出场费,最多也就一千二百两上下。 你知道风三少欠下多少么?我听外面伙计说,最少也得八万两啊……” “不管,风三少一曲助我成名免遭厄运,我梦小蝶自倾其所有相报于他…… 快快送去,莫要耽搁了……” 话罢,梦小蝶居然又将几件贵重首饰置于匣中一并送去。 与此同时,孙有财躲在食为天门后看着呼啸而过的金吾卫,全身则早已被冷汗浸湿。 八万两啊,把他全副身家连同酒楼搭上去也不够赔啊! 刚才那些睚眦欲裂双目通红的百姓,孙有财是真怕他们掉头往食为天找过来, 他家就是个普通商人,可不是什么四等子爵能让金吾卫出动保护。 就那些红了眼的家伙,分分钟就能把他们父子俩打出屎来。 与此同时,位于二楼的包厢中。此时被郑永祥用以实施计划关键一环的药房大掌柜却是面色极为难看。 “孙少东家,你这是什么意思?说好的每斤黄连粉一两银子全部收购的,现在难道是想出尔反尔不成……” “呵呵……刘掌柜怕是把话说差了吧!难道不是你先出尔反尔的么? 明明是落井下石临时把价格提到每斤一两二钱的,怎就现在倒打一耙了……” 孙胖子连声冷笑自顾自呷着杯中茶水,脸上丝毫看不出有丝毫慌乱之色。 “刚才是我老糊涂了,在这里先给少东家道个歉。 要不我们还是按照原来商议的价格交易……你看,如今全城都在传你们货物遭贼人焚毁。 如今拿这批货物往街转上那么一圈,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么?” “刘掌柜认为外面那些百姓形成的挤兑潮,是随便转上一圈就能解决的?” 孙富贵依旧不为所动,仿佛现在百姓围攻的事情与他无关似的。 “好,果然是后生可畏。今天老夫就豁出去了,担着被主家责罚,黄连粉的价格再降一钱!” “年轻人,见好就收吧! 黄连价格与日俱涨,要知道这批货从弘农弄来每斤也得八钱九分,加上运费,实际上已经接近成本价了!” 刘掌柜装成一副咬牙切齿的嘴脸,本想搏同情的,此时却意外惹得孙富贵一阵嘲笑。 “大家都是明白人,刘掌柜咱就别演戏了成不成? 这批货出自弘农不假,但价格却不是八钱九分,而是六钱半。 我也没想到你们郑家居然这么贪,开价一两也就算了,竟还在每袋里头掺了晒干的黄土……” 所做猫腻被直接点破,刘掌柜瞬间石化当场。 “你……你你……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刘掌柜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其背后的衣裳已刹那间被冷汗浸透。 “呵呵呵……知不知道这次为什么你们能一次性收到十五万斤黄连粉?” 面前的老头已然惊骇到说不出话来,只因他想到了一个绝不可能发生的可能。 且因为这个可能太过骇人听闻,所以他刚起了个念头就不敢再联想下去了。 “实话告诉你吧,因为整个长安,栎阳,郦县,弘农所有的黄连加一块总共就只有十三万斤。 之所以打成粉,是我让人在里头掺了五千斤黄土。 没想你现在更狠,直接在这基础上又加了一万五千斤。 十五万斤掺了黄土的黄连粉啊……真可怜,怕是喂猪都不成喽……”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刘掌柜要是还不明白那就真说不过去了。 “你……你们……原来你们是早有预谋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刘掌柜,不是我们出尔反尔,问题是你的货物现在以次充好,我们拒绝收购合情合理呀!” “之前几次卖的黄连粉同样掺了黄土,你们不也同样收购……” 能问出这话来,那也就说明刘掌柜此时已失去基本的逻辑思维了,心中所期待的无非就是那虚无缥缈的一丝侥幸罢了。 “刘掌柜啊,说得太明白可就没甚意思了呀。 风三少那边还在等着我呢!您请随意,这顿饭我请……” 孙富贵直接起身,刚出包厢门便用手在脸上随意揉了揉,很快那副憨傻无辜的面孔又重新挂了上去…… 第三十章:演戏过了头 皇宫,太极殿! 一个身着黄袍金龙的老人缓缓将奏折放于玉案之上。 在此之前这上面已经堆叠了老高的一摞,长时间的伏案工作,使得他下意识地揉捏有些发涨的太阳穴。 “圣人,时候不早了,先歇歇吧!” 身边的老奴赶紧几步上前,用自己更加专业轻柔的手法取代皇帝略微枯瘦的指肚。 “唉……人不服老不行啊!想当年三天三夜奔袭千里还能斩阵杀敌不曾疲惫,现在倒是坐着动动笔尖几个时辰就头昏脑涨的……” “圣人正值春秋鼎盛,哪来当得一个老字? 从来案牍最是劳形,圣人忧心国事自然会觉疲惫,还请圣人多多歇息才是……” “呵呵呵……你啊你,老货嘴巴惯会说好话,朕从一头青丝被哄成如今满头白发……” 皇帝感受着头上的力度,十分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说吧,风家那小子又整什么幺蛾子了?朕坐在这太极殿里,都能听见金吾卫甲胄的摩擦声……” 最后一个字落下,殿内负责掌灯团扇的两名小太监心脏猛的一紧全身寒毛骤然炸起。 “回圣人,早些时候老奴已让人去查了。 说是风家三郎跟人合伙做生意亏了些钱,现在债主临门才搞出来的动静……” “唉……说到底还是朕亏欠了大哥一家啊! 短了多少银子,从内库中支取吧。北冥家那个丫头过些日子也该回来了,别到时候被人家看了笑话……” 皇帝轻呡了口茶不见身后奴才回应,眉头交斜不由得皱了皱。 “怎么,还有事?” “回圣人的话,风家三郎这生意欠得有点儿……” 老太监有些不好开口,毕竟刚才主子都把话说出去了。 主仆二人相处二十多年,自然听出了老太监话里有话。 “那小子到底欠了多少?” “呵呵……也……也没多少……平均每个人最多二三十两吧……” 听到最多才欠二三十两,皇帝一口气还得以缓缓呼出。 “不过……” “不过什么……” 老太监一咬牙豁出去了。 “不过欠的人有点多……两……两三千人吧……” “噗……” 皇帝才刚把茶喝进嘴里的,忽然听到这句话顿时全喷了出来…… 与此同时某个姓风的始作俑者,这会儿正四仰八叉地坐在台阶上,身边是十来个人站成一排对其怒目而视。 为首的正是郑家少爷郑永祥,他和身边的管家王松作为债权人代表被推举出来和风惊蛰进行接触性谈判。 另外还有其他八九个人,都是长安百姓选出来的代言人。 而另一边则是三个穿官袍的,发生了这样的群体性事件,窦文安作为长安令自是脱不开关系。 还有一个是方少言,这倒霉催的几乎成了风惊蛰在长安的监护人,谁叫他是名义上的赐婚使。 又是这厮把风惊蛰从平阳城弄过来的,现在出了事情自然也得找他。 最后一个倒是一身甲胄长得人高马大,满脸络腮胡子,乃是金吾卫一个都将,外面两百多个维护秩序的金吾卫就是他带过来。 名字属于典型的武人配置,叫吴大勇很好记。 “窦大人,您贵为长安令。难道就能眼睁睁看着外面无数百姓被恶人欺诈而不管么? 那可是多少人的血汗钱呐,如今全被风惊蛰这骗子给骗走供其挥霍……” “哎哎哎……姓郑的,不会说话就少张嘴。谁是骗子了?明明是你们先毁约的! 每张契约上白纸黑字可都写着,借贷时间是一个月整三十天。 要钱可以,等时间到了我风惊蛰自会履行合约……” “你放屁,谁不知道你拉的货在天水城被贼人一把火给烧了。 等借贷时间到了,你跑了我们找谁要钱去……” “对,要么现在就还钱,要么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能被推举进来当代表的,肯定都不是什么软柿子。他们见风惊蛰口口声声说要按契约办事,他们才不会那么傻。 “呦喝,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怎么个不客气法!外面几百带甲的金吾卫,出尔反尔毁约毁诺还有理了……” 风惊蛰从地上一咕噜站起来,二话不说就把整个脑袋伸出去。 “打呀,有种打呀!我家婆娘八千打十万,不怕死的就往我这脑袋上砸……” 这副无赖样差点没把在场之人肺给气炸,不过有吴大勇在,却是真就没人敢动手。 “姓风的你也别吓唬人,自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你今天要是不把钱还回来,就算北冥将军真来了也不好使……” “对!还钱!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还钱……” “我说风三少,你这样有意思么?看看这偌大宅子,刚翻修不久吧? 瞧瞧这池子,不会是拿我们的钱挖的吧?还有这假山……” 郑永祥一圈指过去,本就怒火中烧的十来个代表越看脸色越阴沉。 就连方少言见了也是闭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之前他是来过风家大宅的,那时候是个啥模样十分清楚。 如今看这到处雕梁画栋地,里面花的银子肯定是个惊人的数字。 事实明摆着的其实已经很清楚了,是个人就想得到风惊蛰把从百姓们手里借的钱拿来装点自己的宅子了。 加上采购的货物又被贼人焚烧,如今这家伙之所以死咬着按契约规定办事,铁定是真没钱了。 想通了这点,愈发愤怒的几个百姓代表中,突然有个年轻人就从花圃中抄起一块板砖就要不管不顾朝风惊蛰冲过去。 好在吴大勇反应快一脚就给踹跌出去,而这下却是真捅了马蜂窝,剩下的人也全炸毛了。 一时间,人人往身边地上抄家伙,宅子里还在装修中,锄头铲子啥都不缺。 眼看着一场冲突无法避免,郑永祥与窦文安几乎是心有灵犀般第一时间全躲到假山后面。 方少言也是吓得连连后退,眼看着风惊蛰下一刻脑袋就要被开瓢。 却在此时,一个少女怀抱着个木盒陡然就从背后蹿出来。 “我这里有钱……我这里有钱……啊……” “小心……” 眼看着一铲子就要砸中少女,关键时刻风惊蛰猛地一把将人揽入怀中,而自己的后背则是硬挨了一下狠的。 “卧槽……你们他娘来真的呀……” 惊呼中,少女手中钱匣子磕在地上,一大叠银票就撒了出来…… 第三十一章:感谢榜一哥 “妈了个蛋,连小女孩都打!过分了你知不知道……” 风惊蛰火气噌的一下就窜上来,放开怀里的小豆儿,他直接一脚就把刚才抡铲子的家伙给踹出数米远。 随后更是不管不顾冲过去,一把就揪住其衣领大嘴巴呼呼地往脸上扇。 这厮虽没用全力,但三两下还是把人家打出满脸血。 另外几个人看见地上的银票,一下子就全扑过去抢。 不过吴大勇也不是吃素的,左右几拳头抡砸过去就连打翻好些个人。 小豆儿哪里见过这场面,顿时吓得面色发青哇哇大哭。 可地上被争抢的又是小姐让自己送来的贴己钱,看见好几张混乱中都被撕烂掉,这小丫头急得原地直打转。 “别抢……求求你们别抢了……这是小姐送给风公子的……求求你们别抢了……” 风惊蛰听到哭喊回头一看,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再一次熊熊燃烧。 “都他娘的给老子住手!” 这一声怒吼终于是震住了还在争抢的几个人。 “你妈的不就是还钱么?行啊,这可是你们逼的! 提前毁约,也别想要利息了!” 风惊蛰把那满脸血的家伙从地上提溜起来。 “滚出去跟外面的人说,想要钱的就把凭证统一交给长安令,空口白牙老子信不过你们……” 风惊蛰抬头看了一下天色。估摸着时间孙富贵那家伙差不多也该来了。 刚才之所以跟这些家伙扯皮,无非就是在给他拖时间兑银子。 谁能想到郑永祥这孙子总挑事,差点就闹出了人命。 此时他目光狠狠瞪向假山后面两个家伙,心说你就等着吧,待会有你哭的时候! 十来个所谓代表很快被进来的金吾卫给押出去,抢到的银两也都被拿了回来。 小豆儿哭哭啼啼地端着裂开半边的钱匣子来到风惊蛰面前。 “呜呜呜……公子……小姐……小姐让我把钱送来……” 这丫头也就十二三岁,在风惊蛰眼里还是个小孩子。 “替我谢谢你家小蝶姑娘了,告诉她心意我风惊蛰领了!” 话罢,风惊蛰大步就往大门外走去。 街上的人群看见大家推举的十几个代表全被押解了出来,其中还不乏几个见了血,一时间便开始骚动起来。 里头有好几个不怀好意的正在东张西望,打算要趁机搞点事情。 怎料才刚想有动作就见风惊蛰迈步走了出来。 “姓风的出来了……还钱……快还钱……” “骗子……还我们血汗钱来……” “还有没有王法了……不还钱还打人……瞧把人都打出血了……” “还钱……不还钱就把他这宅子给点了……” 风惊蛰面色阴沉,站在台阶上的他眼角余光不断往两边张望。 终究是孙富贵这家伙办事还算靠谱,远处的街道拐角,隐隐约约间,一个圆滚滚的身体晃晃悠悠的出现在视野中。 “各位乡亲父老,大家请安静下来听我说……” 风惊蛰这时扯着嗓门也没用,人声鼎沸,稍远些的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这时候吴大勇招过来三十多个士兵站成一排,有了这些人将他要说的话喊出去,顿时整个街面就安静下来。 风惊蛰朝吴大勇感激地点了下头,随后再次开口大喊道: “乡亲们,我不知道你们是听信了什么谣言! 但既然你们现在对我风惊蛰产生了质疑,那么买卖不成仁义在。 长安令窦大人就在这里,你们手上的凭证大可统一交到他的那里。 本人在此承诺,必然尽数归还所借本金。 不过由于你们毁约在先,利息就别想了!” 此话刚落,人群又开始沸腾起来。下一刻,已有不少人跃跃欲试了。 这时候能讨还本金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利息只有极少数贪心不足的还抱着观望的态度。 风惊蛰抬手压了压又继续说道: “当然,为了回报大家对我的信任。但凡待到一月期限结算的,到时利息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一倍……” “大家别听他的,这家伙肯定又在忽悠大家! 距离一月之期的结算日才几天,利息就敢翻一倍! 缓兵之计而已,大家可别贪心又被忽悠了!” “不错,难道他姓风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随随便便利息就翻一倍,谁信谁傻! 别等大家这边前脚一散,后脚姓风的就找不到人了……” 郑永祥和王松主仆二人不出意外地就在人群面前大声嚷嚷开了。 这对跳梁小丑自以为戳破了风惊蛰的伎俩,殊不知这才是对方想要达成的效果。 不出意外的,原本人群中潜伏的那些居心不良的家伙也跟着起哄。 这一下子那些还想观望的家伙算是彻底不抱幻想了。 很快的,随着第一个人把借款凭证交到窦文安手上,陆陆续续地在半个时辰内就搜集了一大箩筐。 这一幕看在风惊蛰眼里,心底里那是直接笑开了花。 『哈哈……来吧,都来吧!这样老子一分钱利息不用给就白白拿你们的钱周转了二十一天……哈哈哈哈……』 一直躲在巷子里头的孙富贵更是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此时见到凭证收得差不多,这才招呼身后伙计敲响大铜锣开道。 哐哐哐……哐哐哐…… 整整三大辆板车,上面都载着大口大口的木箱子,里面是早就兑换好的散碎银子。 这边的动静很快被郑永祥主仆二人注意到,正疑惑孙富贵为何还敢在此时出现在这里,而他身后几口大木箱子装的又是什么。 “少爷……大少爷啊……假的……全都是假的啊……” 只见药房里的刘大掌柜跌跌撞撞地跑上前来,这家伙此时蓬头垢面的,一路跑过来鞋子还掉了一只。 “老刘,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去跟孙富贵敲定最后一笔买卖了么……” 郑永祥见到自己大掌柜的狼狈样,这时候心中已有一股很不祥的预感了。 “假的……通通都是假的啊……大少爷……咱都被骗了……” “什么假的,老刘你赶紧给我说清楚……咱到底被骗什么了……又是被谁给骗了……” “哈哈哈……傻逼!当然收购黄连是假的啦……在此我要代表风家上下向慷慨解囊的郑公子表示衷心的感谢…… 感谢郑家哥哥打赏的小心心……榜一大哥非你莫属喔……么么哒……” 站在门框上面风惊蛰,不知何时已搂着孙富贵的肩膀出现在郑永祥面前。 同时手指还不忘比了个小爱心…… 第三十二章:补刀小能手 两个人没有继续搭理郑永祥的懵逼,而是转身就朝窦文安面前那个箩筐走过去。 只因这场好戏才刚刚进入刺激的阶段,后面的高潮部分还需他们继续倾情演绎。 就让心痛的子弹继续再飞会儿,等把眼下的百姓全给打发掉,然后才是毫无顾忌的装逼时刻。 伙计们把一口口大木箱子直接围成了个圈,里面是所谓的长安令窦文安和风惊蛰孙富贵三人。 吴大勇很给力,立即就有一队金吾卫站到外围把守。 “各位乡亲父老,我风惊蛰说话向来一颗唾沫一颗钉! 既然答应了要还钱,那就不会少你们半个铜子……” 只见他大手一掀,面前箱子直接露出里面白花花的一大片。 那银子的光芒,简直亮瞎了在场所有人的24k钛合金狗眼。 “哇……银子……那些箱子里面装的全都是银子……” “这么多银子……之前是哪个王八蛋说姓风的要玩完的……” 又见孙富贵接下来又是将箱子逐一打开来,事实胜于雄辩,自己亲眼看见的,胜过嘴巴说秃噜皮。 “娘嘞……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呀……” “该死,这姓风的有银子,那岂不是说咱们只要等到一月之期结算日,便能连本带利拿到钱了……” 想到之前风惊蛰还承诺过要把利息翻一倍,这些人立即整颗心都在往外滴血哇哇的抽痛啊…… “怎……怎么可能……假的……这些银子肯定都是假的……他们不可能有这么多钱的……不可能……” 郑永祥就如同一只受伤陷入癫狂的猛兽,只见他一把揪住刘大掌柜的衣领厉声怒吼,双目之中一片通红。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深想的,作为这场大戏的深度参与者,他很快就猜到了其中有可能被自己忽略的环节。 但就跟之前刘大掌柜一样,脑子里才刚浮现出一个画面,然后就不敢再继续联想下去了。 他在祈祷,在希望,只求心中那一丝侥幸最终会变成现实。 但他所谓的现实就是,远处风惊蛰从箩筐里一一捡起凭证然后根据上面的名字付钱,然后将纸张投入身边的火盆。 “不可能,风惊蛰就算能筹措出银子出来,那也不可能还清在场所有人! 八万两啊!这可是整整八万两啊!他府邸装修且不算,那些黄连总需要真金白银购买的吧!”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几乎是将刘大掌柜给提了起来。 “是你……你一定知道原因对不对……你一定知道他们买了那么多黄连后,又为何还有这么多钱对不对……” 郑永祥其实早就猜到了,只不过不愿意相信而已。 “大少爷……黄连……黄连全砸咱自己手里了……十四万斤……啊……姓风的之前所收购的根本就没有运往陇西,而是将之全部打成粉后在郦县弘农栎阳那边加价散货……” 听到最不想听的答案,郑永祥整个人仿佛被瞬间抽去脊梁一般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刘大掌柜声音带着哭腔,一个劲地抹眼泪也顾不上去搀扶自家少爷。 “那孙胖子狠啊!他一边将整块黄连从我们手里买回去,然后打成粉掺入黄土再反卖给我们! 整整来回三趟,硬生生地将黄连价格翻了六倍…… 天杀的,那胖子哪里有半点憨傻,这可是比猴精还要多上几个窍啊……大少爷……” 所有谜底揭开,早先还妄想利用这次机会让风惊蛰家破人亡的郑永祥,如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这黄连被炒高六倍的差价,他们郑家最少得亏上三万两。 而作为始作俑者,当风惊蛰把最后一张凭证给点燃之后,这才露出了最后的獠牙。 在场的人群并未完全散去,原本乌泱泱两三千人,现在留下来的还有将近三分之二。 只不过这每张面孔上都丝毫看不出失而复得的喜悦,有的则都是痛失一笔横财后的懊恼。 “乡亲们呐!我风惊蛰已把借的钱全还给你们了! 家中长辈常教导,都说福不可尽享,财不能兼得。 本来是想拉大家一起赚钱的,奈何小人作祟破坏了咱和乡亲们之间的信任呐!” 随着风惊蛰的目光看过去,一时间人群所有注意力全落在坐地上的郑永祥以及王松身上。 刚才收凭证之前明明许诺了翻一倍利息,正是被这两个家伙给厉声喝止了。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怨念,堂堂郑家大少爷霎时间就打了几个寒战从失神中反应过来。 “风惊蛰你……你要干什么……你个骗子……诈骗犯……我要告你……告你欺诈良民……” “我是骗子?我欺诈?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明明是你在黄连粉掺了黄土被我识破,于是便恼羞成怒故意散播谣言促使这次挤兑风波。 不仅如此,你还为了一己私欲不断鼓噪试图激发群众暴动。 幸亏吴大勇将军和方大人英明神武及时把苗头掐灭在萌芽期…… 这里是长安城,乃大魏的政治金融中心。你可曾想过几千百姓万一骚乱起来的后果?” 众多百姓听到这里皆是哗然一片,原来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这姓郑的干出来的好事! 不仅害得自己没了利息,更是差点被骗得对抗官军。 看到周围一个个披刀带甲的金吾卫,人们这时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同时也对那边的郑永祥升起了一股难以压抑的憎恨。 “乡亲们呐!其实损失最大的还得是我啊! 试问谁能想到长安声名最响的郑家大药房会卖假药啊! 我们好不容易把货拉往陇西,多亏半路上多留了个心眼……” 话音刚落,李长生就扛过来一个麻袋。麻袋上面还绣有郑家药房大大的商标字号。 只见另一个伙计抬过来一桶清水,风惊蛰随意抓起一把黄连粉就往水里撒去。 只见除了一层薄薄的褐色粉末漂浮在水面外,更多的是直接沉入了桶底。 “大家都来看看,也给评评理,你说这郑家是不是欺负人! 一把药材半把土,这是想把人往死里坑啊……” 有识货的百姓好奇上前观看。果然,黄连粉较轻撒出去就全浮在水面。 黄土更重,一沾湿便全沉水底了。 “风公子说得没错,这黄连粉的确掺了土,而且还掺了不少……” “郑家不地道啊!卖假药可是要断子绝孙的……” “想不到这么个老字号也赚黑心钱,那是在往自己招牌上抹粪啊……” 此时郑永祥已经脸色惨白面无人色,整个人浑浑噩噩止不住的颤抖。 风惊蛰见状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冷笑。 “乡亲们,他们郑家连这最普通的黄连都可以造假。 那么其他药品说不定假的更多! 奉劝各位要是亲戚朋友有人从郑家药房买过药材的,最好还是退掉的好。 钱不钱的倒是其次,要是吃坏了身子可就是大事不妙了呀……” 风惊蛰再次补上最后一刀,彻底将郑家按死在耻辱柱上永不得翻身。 至于此时的郑永祥当听到风惊蛰最后那席话后,其脸色突然变得潮红,随后一口老血喷出彻底晕了过去…… 第三十三章: 胜利被截胡 上辈子风惊蛰所守护的国度秉承的永远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犯之』 身为一个职业军人,他亦是将这个理念列为处世的原则。 之前无论是被下毒也好沉河也罢,那都是来到这世界之前的恩怨,所以风惊蛰可以不予理睬选择搁置。 但这郑永祥不同,他和他那个姓王的管家三番两次地在他面前反复横跳。 对于这种恶心货色,风惊蛰要么不踩,要踩就会直接往死里踩。 事实也证明了风惊蛰这一脚很重,至于结果痛不痛他就懒得去关注了。 反正当日郑永祥被抬走之后,人群里便有许多人往郑家大药房聚集过去。 好戏散场,剧终落幕。大家忙活了二十来天,现在要干的自然是就地分赃了! 把一切清点完毕,这天孙富贵神清气爽昂首挺胸地往风家大宅而去。 在其身后跟着的是酒楼的四个伙计,个个膀大腰圆的,拳头攥起来有沙煲大的那种。 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同样的斜褡裢,往常收账兜里揣的最多不过几十两。 哪像现在,鼓鼓囊囊的一大叠银票,不多不少正好两万三千两。 如今在整个长安城的百姓眼里,他孙富贵和风惊蛰两人是被归为受害者一类的人物。 钱肯定是没赚到的,能不亏就谢天谢地了!买到掺了黄土的黄连粉,还是送到半路才发现。 这一来一回有好事者估算过,连运费加成本最少得亏百多两银子。 当然,其中不乏有心思细腻者看出了一丝蹊跷。但很快他们的全部注意力就都被郑家大药房给吸引过去。 无他,只因这几天实在太热闹了。那药房门前的大街,简直比逛庙会还精彩。 金吾卫为此出动了两次,如此声势之下,食为天少东家又亏钱的瓜哪里还有热度可言? 而就在风惊蛰刚把孙富贵给迎进去,大门重新重重关上的时候。远处街尾一辆双辕马车正徐徐往这边驶来。 “夫人,小姐,咱们总算是到家啦……” 车把式是个五十上下的小老头,两鬓都有些斑白。从面相看十分有辨识度,浓眉大眼土豆脸,明摆着就是老年版的野原新之助。 就这模样,绝对是李长生他爹,鉴定完毕! 车帘被缓缓掀开,一张清丽俏脸率先探出头来。此女约莫二十上下,一袭绸面黄衣,头顶只梳了个简单的单垂髻,一支银簪平平淡淡插于其上。 “小姐脚下小心……” 女人身形一跃便在旁边站稳,这才回头搀扶车上另一人。 “娘,你慢点,我扶您下来。” 随后下得车来的是个白发老妪,看其年龄最少得有六十,比那驾车的老李头都要长许多年岁。 此时老妪攥着根糖葫芦,面对女儿伸过来的手,却是笑得有些调皮。 “哎呀糟糕!阿满阿满,小白还在车上呢……快快……快点把它抱下来……” 老妪声音焦急,就跟个小孩一样居然在连连跺着脚。 “小白在这……小白在这呢……丢不了……丢不了的……” 老李头赶紧又从车厢中抱出一只奶白色狗子出来,老妪二话不说就上前接过来将其紧紧抱在怀里。 “小白乖!阿满说这是咱的新家,以后小白就住在这里啦!” 老李头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不由地发出一声叹息。 不错,来的这三人正是刚从平阳城抵达的风家人。 年轻少女叫风小满,正是李长生整日念叨的风家大小姐。 老妪自然是风惊蛰的母亲,姓姜,闺名玄凤,乃是风南天的原配妻子。 姜玄凤育有三子一女,自从长子风霜降,次子风白露双双战死后便落下了脑疾。 发病间隔没有规律,持续时间也各有长短。最长一次有三天,最短的一次只有半个时辰。 外在表现为智力回到孩童时期,风家寻过许多名医都是束手无策。 至于风惊蛰和风小满姐弟俩属于老来得子的龙凤胎,他们出生时,前面两个哥哥皆都已成年。 门前的热闹很快引起了一些街坊的注意,风小满不愿意让人见到母亲发病时的样子,于是让老李头赶紧去叫门。 怎知这门环敲得震天响,大半天的却没有等到半个人影。 “岂有此理,我看长生那臭小子又皮痒痒了……” 老李头嗓子都喊哑了,此时回头看到风小满逐渐阴沉的脸瞬间就吓出一哆嗦。 “夫人小姐你们别急,兴许是三少爷和长生出门去了! 翻墙,我翻墙可厉害了……” 老李头打着哈哈赶紧在周围寻摸,但他老胳膊老腿地踩了好几次连墙头都上不去。 而就在他卯足力气想要再一次冲刺的时候,却被人一把给拉了回来。 “您老别费那力气了,看好我娘……” 风小满站在墙角,也不见她脚下如何蓄力,噌的一声整个人如同翻飞的燕子,轻松无比地越过高墙。 很快地,被加故意下了两道门栓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 随后风小满搀扶着母亲直往后宅而去,每一步踏出,身后的老李头分明看到了天空一层阴云正在慢慢往前笼罩过去。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两臭小子要完了……” 老李头赶紧连同马车一并赶进大宅,也顾不上把辕偷卸掉就撒腿追了过去。 而这个时候,主仆二人外加一个孙富贵,三个家伙正蹲在后花园的茅坑边上数着银票。 至于为什么好好的大厅不待,非要选这么奇葩的地方。某个家伙完全是为了那该死的仪式感。 听闻这是前人无数次事例总结出来的玄学经验,说是只有在茅坑边上蹲着分赃,那样才能最大限度杜绝一些可能暴露的风险。 “三哥,这次生意除去所有开支,咱们共盈利两万三千两。 这是账本,请三哥过目……” “过个毛线,你办事,我放心!” 风惊蛰兴奋得不自觉搓着双手,要知道此时面前地上可是两万多两银子啊! “按之前咱们说好的,这些钱除掉六千两,其余的你分七成! 三哥!这是你的……” “为什么要除掉六千两啊?” 李长生一听要一下要减掉六千两立马就急眼了。 “唉……咱这是跑了条大鱼啊,你莫非忘了当初咱的第一笔投资……” “是汝南刘家的那个家伙……我记得好像是叫刘磊吧……” “不错,这家伙当时借了五千两,三哥又承诺过利息加一倍,所以凑一块正好六千两……” 风惊蛰听完有些惊讶,心中暗赞这家伙果然是个人物。 想着以后要是有什么好项目,倒是试着可以找他掺一脚。 不过现在想这些根本没必要,除掉六千,那不还有一万多。 “管他娘的,来来来……分钱分钱……这次宰了条大鱼,今晚红袖招本公子请客……” 话音刚落,茅坑的门被人猛地踹开。随后只见风惊蛰手里分得的一叠银票突然不翼而飞。 更加让人惊骇的是,那抢走银票的家伙,竟然还是最个无法反抗的存在…… 第三十四章:独裁风小满 前堂的台阶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右手托腮,另一个则有意无意地用左手挡住眼角。 在他们脚下是一颗成色不怎么好的散碎银子,看形状估摸也就一两多点。 “少爷,今晚咱还去不去红袖招吃炭烤双皮奶啦?” 风惊蛰用一道意味深长的眼角余光瞥了下李长生,不知为何,他现在鼻子很酸,很想哭。 “阿生啊,炭烤双皮奶咱短时间内就别想了,就这颗玩意,恐怕以后羊肉汤都得限号供应了呀……” “少爷,什么叫限号供应啊?” “很简单,就比如今天是初五,属单号。 以后单号你就吃糯米团子,双号少爷我就喝羊肉汤……” 李长生似懂非懂地点头答应,不过随之又摇了摇头。 “少爷,单号我吃糯米团子那你吃什么?还有双号我是不是就能喝羊肉汤……” “嗯……看天气吧……等下雨了你就能吃……好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吧……” 话毕,风惊蛰很理所应当地将地上的碎银子揣进兜里。同时也确定了这银子的最终归属权。 这时候身后堂内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以老苍头为首的几个工匠哭丧着脸就从里面走出来。 刚跨过门槛,一下就瞧见台阶上风惊蛰熟悉的背影。 “哎呀风三少,老头子我刚刚还想去寻你来着…… 当初工钱咱可都是说好的,你看现在直接就给砍了两成……” “是啊风三少,后花园那个水塔,当时把它支起来花了多少力气你是知道的! 连材料加工钱说好单独结算,三十二两直接给扣掉二两。 非说什么用的是白泥砖头而不是青泥砖头,你到大街上问问去,谁家砌个水池子用青泥砖的……” “风三少爷,这风家大宅到底是谁说了算呀! 凭什么她一个女流之辈说一就是一,当初咱可是跟你这一家之主谈的……” 这伙人骂骂咧咧一路小跑着就冲过来,可就在风惊蛰闻声把头转过来的时候,几个老头子立即就全哑巴了。 只见某人左边眼眶整个变得乌青一片,加上那里头盈盈欲滴的水汽,又联想到刚才堂屋里头那女人霸气外露,面前这人经历过什么事情自然也就全明白了。 “哎呀……原来是老苍头啊……工钱结算好拿到手了吧…… 刚才这耳朵有点幻听没听清,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风惊蛰搓着手,由于牵扯到脸上的伤患处,所以笑容看起来有点扭曲。 “没……没没……没什么事……” “三少爷你忙……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对对对……有事……还有事……事情多着呢……呵呵……呵呵呵……” 老苍头赶紧打了个哈哈就想从边上开溜,奈何还没迈下台阶就被李长生给挡住了去路。 老苍头瞪眼一看,好家伙,面前这厮伤得更重,那脸都肿到变形了。 “老苍头,你走那么急干啥!咱还想多跟你聊一聊呢……” 风惊蛰一只手就揽过来人家肩膀,这下直接把老苍头吓得一哆嗦。 “三……三少爷……老头子我真有急事……改天聊……改天肯定约个时间找三少爷聊个够……呵呵……呵呵呵……” “也别改天了,今儿个三少爷有点事想找你帮帮忙……” 风惊蛰直接伸出自己的右手,上面五根手指用线头给缠了好几圈。 “三……三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都看不懂?少爷我手头紧啊……想找你借点银子周转周转……” “哎呦我的三少爷呀!你那个姐姐在里头扣工钱……做弟弟却还来借钱…… 老头子这点辛苦钱还得养家糊口呢……” 老苍头老脸一跨直接大倒苦水。 “少哭穷,你老小子包个工程学了我多少独门设计? 老子跟你要过半个子的版权专利费没有? 一口价五十两,从我这里学去的以后本少爷就都不计较了……” “五十两,你不去抢……” 老苍头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你要不给,赶明儿我就把马桶,水塔,牙刷什么乱七八糟的全画成图纸到街上见人就发……看你还想怎么捞油水……” “好啦好啦!怕了你了!最多这个数,手里的钱也不全是老头子我的,这可还要给材料商结账……” 老苍头比了三根手指,而风惊蛰没有丝毫犹豫就拍板成交。 于是乎,某人的财产总额瞬间变成三十一两。 “哈哈少爷……咱这下是不是可以去红袖招吃双皮奶啦……” “奶奶奶,整天就只知道吃双皮奶!难道不知道现在是严打时期,等风头过了再说……” 风惊蛰在李长生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然后不忘看向后面堂屋,目光中极其幽怨。 “唉……阿生啊,咱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 老话说得好,男儿要当自强!伟人曾说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该有反抗! 屋里头那座大山,作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咱必须将其推翻掉!” “少爷,你说得对!不过具体要怎么才能推翻掉呢……” 李长生听到能有办法对抗风小满这个魔头,内心顿时激动起来。 “伟人又说过,一切霸权主义都是纸老虎,我们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能将之打倒!” “伟人说得太对了!那什么又是可以团结的力量呢?” 李长生此时愈发激动了,内心也生出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风家之人苦风小满久矣,伟人还说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风惊蛰指了满院子来回忙活个不停的下人们,这些家伙是随后才赶到的风家大宅。 之前风小满心急所以先行进的城,所有家当和丫鬟仆人全留在城外排队。 “伟人说得太对了,我们要把所有人都团结起来,一起反对大小姐对风家的独裁统治!” “对!反对她!打倒她!造反有理!革命无罪!彻底颠覆风小满的独裁统治……” “风惊蛰,老娘数到三立即刻给我滚进来……一……二……” “哎呀……来啦来啦……马上到……立刻到……” 口号才喊了一半,风惊蛰就跟被踩到尾巴一般屁颠屁颠的就往堂屋里跑。 至于刚才还因为某位伟人至理名言而看到光明的李长生,此刻看着自家少爷摇尾乞怜的屈辱背影独自在风中凌乱…… 第三十五章:前往暖玉阁 什么男儿当自强,哥们要雄起,终究还是抵不过一句『老娘数到三』。 尽管是双胞胎,但早出来一刻那也得是姐姐。而姐姐对于弟弟这种天生的血脉压制,哪怕风惊蛰是重生过来的也无法免疫。 毕竟身体硬件摆在这,软件再牛逼也是无解的。 于是乎自打风小满踏入长安城的那一刻起,风惊蛰就彻底丧失了任何作为自由公民的权利。 而针对他而特别制定的多项硬性规定,变态程度近乎接近反人类。 其中就包括不得无故消失在风家众人视野,外出访友逛街得提前上报申请,审核通过之后才能得到批准,至于时间上不能超过半个时辰。 不过在经过一系列挣扎抗议,这个时间限制在点头答应割地赔款后得以放宽到一个时辰。 不错,整个风家大宅唯一拥有干湿分离淋浴的房间,也就是之前风惊蛰花费心思装修居住的那间被风小满给彻底霸占了。 但一切福利的生效时间都得在禁足一个月后,美其名曰已是要结婚的男人,必须得修身养性,特别是得断绝外面那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某些作死的行为起源于过分的压迫,就像弹簧一样,早晚是会有爆发的时候。 而这个忍耐过程,风惊蛰最大限度维持了二十三天就受不了了。 并非这个曾经的特种兵王专业素养不够,实在是天天白菜豆腐嘴巴淡出了鸟来。 自从风小满掌控了整个风家大宅以来,伙食标准就大幅度地被削减。 有时候他都要怀疑这一大家子人是不是要集体皈依佛门,不然饭桌上怎么就不能见着半点荤腥呢? 明明近万两的赃款……啊呸……是利润才被窃取,怎么也不至于就这么拮据才对。 于是整整吃了近一个月素的风惊蛰,终于忍无可忍决定要挑战一下强权了。 此时面前是近两丈的高墙,换成是以前,这点高度就是小菜一碟,但现在对于风惊蛰来说明显是有些超纲了。 不过眼前这点困难和吃席比起来,怎么也都能克服的。 “阿蛰,你在树上摘果子么?我也要……” 夜色中,某人好不容易刚攀上树杈,正想借着晃荡起来的弹力一举跳上墙头。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只见自家母亲抱着小白从假山后面探出半张脸。 月光照出一张慈祥的脸庞,双眸中却充满了童趣与天真。 “娘!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 得,不用猜老人家肯定又犯病了。前几天长安一些故交来人送礼,老娘还很客气的接待的他们,没曾想也就正常了这点功夫。 “娘啊,这树上没果子的。您点快回去,不然待会风小满找不见又要担心了……” 老人如小孩,那是需要哄的。 “阿蛰骗人,我这就跟阿满说你不给我摘果子吃……” 姜老夫人说话间泪眼汪汪便要转身去告状,这下风惊蛰可真吓着。 要是让那只母老虎知道自己夜里偷偷溜出去,那还不得又吃上一顿擀面杖。 “哎哎……娘……娘你别走啊!树上没果子,但儿子我可以出去买啊!” “你去给我买……” “对对……您在这里陪小白玩会儿躲猫猫,等儿子我回来就给您带好吃的……” 听到有好吃的,姜夫人转瞬间就破涕为笑。 “就这么说定了,阿蛰早去早回,我在这里边玩躲猫猫边等你回来……” 见终于把老娘搞定,这家伙脚下一晃荡咻的一下就蹿上了墙头。 看自家儿子消失在夜幕中,姜夫人摸了摸怀中小白的圆脑袋边走边自言自语。 “小白小白,咱们来玩躲猫猫吧!每次都是你藏我来找,这次就换我来藏好啦……” 至于此时终于逃出生天的风惊蛰,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殊不知他刚才的一句无心之言,将会给自己带来一场怎样的噩梦。 东市,食为天。这时候刚过饭点,酒楼里稀稀疏疏也只剩下两三桌客人还没散场。 柜台后面的孙富贵抬头见到来人是风惊蛰,顿时算盘往边上一丢,圆滚滚的身体就摇摇晃晃跑上来迎接。 “风三哥,你怎么才来呀!这段时间都到府上都找了十几回了,可……” 孙富贵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兄弟,三哥我是一言难尽啊……” 风惊蛰上前将人搂住,当真是道不尽一把辛酸泪。 “赶紧的,有什么好菜先给你哥整上一桌,这些天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还有你家的玉冰烧也弄上两壶……记住要冰镇的……” 孙富贵一看自家兄弟的馋样就知道肯定是受了不知多少苦,但奈何现在这个点后厨又能剩下什么好东西。 “此时饭点已过,三哥且忍耐一下,兄弟今天做东请你到别处吃去……” 孙胖子二话不说从柜台抽屉里抓了把银票,数都没数就拉着风惊蛰往外走。 如今这家酒楼他才是话事人。笑话,自家儿子二十来天就赚到了整三年的利润,孙有财肯定是直接撂挑子退休享清福去了。 “三哥,听了你的吩咐,吴大勇那边已经以你的名义送了五十两银子过去了! 而刘磊那厮只拿回了本金,一千两利息死活要放在咱这里。 说这是三哥下次生意他提前入的股……” “嘿嘿……这姓刘的确实是个人物,你可以多接触接触。要是人没问题的话,下次有机会带他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兄弟俩许久不见,一些后续事项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吴大勇这个人你无需走得太勤,官面上的人物没必要摆到明面上。 只要有事情的时候能找得到人,在这长安城内,一个金吾卫都将用得到的时候还很多……” 孙胖子听完连连点头,原本这也是他今天要特意提醒的。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来到了常乐坊。这里乃青楼一条街,远远的他们就见到了红袖招那杆幡旗在灯笼下迎风招展。 时间都已到酉时末,各处酒楼手脚利索地都打烊了,想吃点好的自然得来这里。 此时风惊蛰看到红袖招门口的热闹人群,一下才想起自己还有个人情至今没有还。 当日被人围在家门口追债的时候,是暖玉阁的梦小蝶姑娘可是送了一匣子钱来。 虽说最后也没帮上什么忙,但这份人情总归是欠下的。 “走,既然都到这了,那便上暖玉阁去……” 听到要去暖玉阁,孙富贵也就心照不宣将想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事实上,梦小蝶送钱之恩他早就谢过了。单是礼物就送了不止一次,只不过如今人家声名鹊起,倒是至今无缘当面相谢而已…… 第三十六章:似有贵人来 古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今有色中饿鬼风家三少红袖招门前徘徊转身离开。 这一幕对于这个长安久负盛名的娱乐大场来说,其实根本不值得注意。 但偏偏风惊蛰扭头离去的画面,却全然落在二楼某扇窗后之人的眼中。 咔嚓…… 一柄价值不菲的精致牛骨扇应声而断,这落在房间另一个人眼里不免有点失了分寸。 “只是一个无关大局的小人物而已,为何每次都会因此乱了心神……” 开口的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妇人,起码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 褶皱的面孔,灰白的头发,暗淡无光的肌肤,无论怎么看都是满满的垂暮感。 可此时这老妇坐在圆凳之上,腰杆却极为修长挺拔。 偏偏盈盈一握的柳腰,还有傲人的胸脯,那是连素红鸾都不遑多让。 当然,她现在应该得叫素红鸾才对。 “这该死的登徒子,每次见到他我就来气!现在酉时未过,居然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来眠花宿柳! 恶心,下贱,最好不要让我再遇到,不然绝对要他好看……” 想到就是这家伙让人在公堂上当众要强暴自己,素红鸾心里那股邪火就怎么都压不住。 加上这段时间耳边就没有停过的曲调,她发觉再不发泄一下自己都快要疯了。 “《声声慢》!又是《声声慢》!楼下那些家伙就听不腻么? 就那几段狗屁不通的长短句,至于唱了快两月了都不消停……” 此时楼下又传来熟悉又讨厌的歌声,素红鸾紧紧捂住耳朵就差把头埋土里了。 “把手给我放下来!就你这心态,还怎么指望你完成任务? 如此容易就乱了心境,这么多年用功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老妇一掌重重拍在桌上,顿时整个桌面便布满了细细的裂痕。 她沙哑的声音就仿佛尖锥,一把就将素红鸾给扎得浑身冒冷汗。 “楼……楼主……我平时又不这样……就只是那风……” “闭嘴!一个平平无奇的风惊蛰,一首简简单单的小曲就能把你激成这副样子还有理了…… 知不知道为了这次任务,整个青衣楼背后付出了多少……” 素红鸾被骂得不敢有一丝脾气,原本烦躁的情绪也在很短的时间内平静下来。 那股狐媚妖艳之态重新出现在脸上,她又重新变成了那个魅惑众生的长安第一花魁。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总之必须得到七月初七那天兵部尚书陈通年的邀请函……” “放心吧,奴家定然幸不辱命……” 素红鸾媚眼飘飞浅浅一笑。 “为避免暴露横生枝节,从今天起到任务之日我们不会再联系。 至于那新颖的曲子,我会想办法给你弄上一首……” 听到最后那句话,素红鸾也是一愣。不过等她想再询问之时,房间内已不见了那老妇的身影…… 一路脚步轻快,暖玉阁与红袖招的位置也不过是一个在街头一个在街尾而已。 出乎意料的是,此时暖玉阁门前的热闹程度比红袖招丝毫不差。 说实在,在风惊蛰看来生意还要更加红火一些。 两人刚踏进大门,正在招呼客人的老鸨瞬间眼睛一亮。 风惊蛰这个财神爷她可是化了灰都认识,可以说今时今日暖玉阁能有这么红火的生意,一大半功劳可都要归功于这位爷。 人家随便拿出一首小曲,那可是把自家姑娘捧成了长安城的无冕之王。 尽管梦小蝶头上没有顶着个花魁的光环,但哪个敢说她不是第一。 “哎呦喂……我道今天怎么喜鹊在房顶整天叽喳个不停! 原来是在提醒老婆子我晚上贵客要临门呐……” 老鸨子远远地就大喊大叫小跑迎过来,手里的丝帕都甩出了残影。 “这位妈妈认识我?” “咯咯咯……认识认识……那是太认识了……风三少大驾光临,暖玉阁蓬荜生辉啊……里面请……快快里面请……咯咯咯咯咯……” 风惊蛰挠了挠头发,心说这他娘得是冲了多少会员卡才能有这待遇啊! 实际上却是他想岔了,对方之所以跟看见他跟亲爹一样,礼下于人自然是有事相求了。 要知道这些时日,无论是以暖玉阁,还是梦小蝶的私人名义送过去的拜帖请帖通通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声声慢》虽好,但快两月了再好听的曲子都会听腻。 所以暖玉阁,或者说是梦小蝶急需一首新曲子来奠定长安无冕之王的地位。 所以风惊蛰今晚的出现,不是财神,胜似财神。 “哈哈……花妈妈……不知小蝶姑娘今晚可有空闲……” “有,有,当然有空闲!孙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家小蝶盼着风三少可是盼得望眼欲穿啊……” 顾不上周围其他客人的侧目,老鸨子拉住风惊蛰的胳膊就亲自把人往内院里带。 至于耳边时不时传来的骂娘声,她则算当放屁听不到。 与外院相连的是一条曲折的回廊,其间要经过一个面积颇为可观的花园。 花园有许多小路延伸到不同的院落,行进间偶尔能听到某个院落里传来的鼓乐声。 又行数十步,路过某个房间时则有时而高亢,时而低吟的靡靡怪叫传出。 “好家伙,这才几点就开始办事了!” 风惊蛰暗暗吐槽了几把,随后又绕过个小池塘,月光中便见到走廊中站着个人。 小豆儿刚替自家小姐沐浴完毕,出来时已是看见被花妈妈一路拽住往这边走来的风惊蛰。 这小丫头一时间激动得捂住嘴巴,待到人快到近前时才哇哇大叫着往阁楼狂奔。 “小……小姐……风……风……” 雕花木门被猛地推开,把刚刚放下眉笔的梦小蝶给吓了一跳。 “你这丫头吃错什么药了,冒冒失失要是摔了才好……” 梦小蝶假装生气地瞪了小豆儿一眼,刚刚被热水泡过的肌肤白里透红像刚剥了皮的鸡蛋般水嫩。 “小……小姐……是风公子……花妈妈带着风公子往咱这边来啦……” “啊……谁?你说的是谁?” “小姐,是你日思夜盼的风惊蛰……风三少呀! 花妈妈都把人带门口来啦……” 这下梦小蝶才从惊喜中反应过来,转而立即就整个人趴在铜镜前。 “快快……豆儿快把我的玉簪拿过来……还……还有那件前天新送来的裙子……” 两女手忙脚乱一阵鼓捣,只为以最美的姿态去见风惊蛰。 至于今晚原本要见之人,无论屋里屋外,早就给通通忘到了九霄云外…… 第三十七章:王员外怒了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今日的梦小蝶与花魁比赛那天比起来要更加的明艳许多。 娇小玲珑身材偏偏搭配上过分夸张的胸襟,这种即违和又极具美感的矛盾组合,此时便是风惊蛰心里最真实的写照了。 当然,在这位拥有四十岁大叔灵魂的眼睛,此时怯怯欠身行礼的依旧是个未成年的初中生。 “多日不见,小蝶姑娘似乎又长大了不少……” 某人对天发誓,这句话完全是出于大人见到小孩时的随意问候。 但此时梦小蝶却在一阵愕然之后,整张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自知失言的风惊蛰恨不得给自己脸上来一巴掌,还是身边的孙富贵为了缓解尴尬赶紧转移话题。 “呃……咳咳……花妈妈,麻烦你先让人送一桌上好酒菜过来! 我三哥事忙,可是到现在还颗米未下肚呢……” 身后老鸨子也才反应过来,这心里面早就暗自后悔了。 “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面前这位风三少可是出了名的色中饿鬼! 刚见面就大胆出言调戏,再待下去还不知要惹出什么事端出来!” 如今为了一首新曲子引狼入室,现在又要把自己支开,老鸨子那叫一个急呀! 似乎看出来花妈妈的担忧,倒是梦小蝶开口解了围。 “妈妈且去吧,让后厨只管往最好的上,再冰镇上些酒,银钱找豆儿便可……” “哪能啊……风三少好不容易来一趟,老婆子这就去安排……这就去……” 看到风惊蛰转头望过来,老鸨子只能一咬牙选择离开。 不过在临出院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狂使眼色。 梦小蝶自是全当看不见,一个男人意图如何,从小生活于欢场之中她又岂能不识。 从进门那一刻,自始至终风家三少眼神皆是清澈如水,哪怕在说出那句轻薄话语时亦是如此。 所以她并没有丝毫可担心的,反倒是有略微的失望。 “公子快请坐……之前多亏公子赠曲,小蝶才能有今日……” “小蝶姑娘无需如此,说到感谢,风某当日落难,却唯有姑娘一人倾囊相助。 今日此来只为道一声谢……” 风惊蛰这声感谢绝对出自真心,试问在当时那个情况下还能送钱来的,应是不指望对方能还上才对。 都说患难见真情,所以梦小蝶在其心中早已是被认可的。 风惊蛰没有其他文人墨客的那些假正经,这会儿已是抓过桌上的瓜子自顾自地磕了起来。 “今天公子是特意来跟小蝶道谢的么?” 这就属于没话找话了,梦小蝶亲自给客人斟满茶杯,两只眼睛滴溜溜地盯着风惊蛰乱转。 “也不全是,就是在家里饿得狠了翻墙跑出来。 本来想去孙胖子那里趁顿酒席,谁知这家伙抠门就把我带你这来了……” 这话说得随意,但梦小蝶却丝毫不觉得唐突,反而内心欢喜得很! 风惊蛰越是这般,说明越不把自己当外人。试问这人际关系中,也只有极好的朋友才能相互去串门趁饭的。 “孙公子好没道理,明明风公子是去趁你家饭的,你却把人往我这边领。 不行,待会花妈妈来了,这饭钱得由你来出……” 孙富贵也是个心思机敏的,他刚才自是听出了风惊蛰话中想要表达的意思。 心知这梦小蝶是被当成自己人了,别看风三少整日吊儿郎当说话又不靠谱,但他知道这哥们心里不知有多傲。 能被他认可的人,绝对是真心获得其认可的。 “哈哈……这钱我可不出!要来吃饭的是我三哥,要给钱的也得是他来给。 不过我知道他现在穷得兜里比脸还干净,要不然待会让他给你再整一首曲子,就当是饭钱了……” 梦小蝶一听小心脏直接停了好几拍,尽管知道这或许是孙富贵的戏言,但她还是目光灼灼满是期待地看向嗑瓜子的风惊蛰。 “不就一首曲子至于么?待会填饱肚子后就教给你。 以后想要新曲子就多准备些好吃的,等什么时候唱腻了,咱想个办法把暖玉阁给盘下来……” 梦小蝶在听清前半部分后整个人已经不知所以了,至于后半部分她没顾得上。 事实是自从风惊蛰在这暖玉阁里走了这么一圈后,对于这里的布局和地理位置非常感兴趣。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倒是很想把它弄成一家综合性娱乐场所。 洗脚按摩,洗浴桑拿,外加酒吧KTV一条龙的那种。 当然这只是一种奢望,以目前的处境,只要让风小满知道一点自己有这么个想法,那么三甲医院的病房绝对是要包年的。 花妈妈办事的效率很高,才一会儿功夫酒菜就陆陆续续送到了阁楼里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冰桶,里头镇着七八壶酒,看样子最少得有四五斤。 『得!看来人家这是不放心自己,决心要直接放倒抬走的节奏……』 风惊蛰才不理会老鸨子的歪心思,吃了近一个月斋,面对这满桌的美味佳肴自然是干就完事了。 而这期间花妈妈已经通过小豆儿得知了风惊蛰答应送曲的事情,这下可没把她给高兴坏了。 于是乎大手一挥,又是给风三少加了一个红烧双头鲍。 梦小蝶则边给夹菜边倒酒,看着这狼吞虎咽的样子兀自掩嘴窃笑。 “来来……你们也吃啊!光我一人喝酒多没意思……” 风惊蛰瞥眼看到了花盆边上摆着的几个骰子,顿时便让小豆儿再拿来几个骰盅。 “这样饮酒没啥意思,行酒令太俗套,今天咱们就玩大话骰……” 大话骰规矩十分简单,可玩性又贼强,很快的包括小豆儿在内就都玩上瘾了。 而相对于这间阁楼欢乐的气氛,位于前堂的某个王姓员外却是面沉如水情绪临近暴走。 这老家伙叫王宗福,是长安米行理事长。他在整个长安城内拥有十几家商铺,加上每年漕米都得走水运,所以又跟漕河那帮人关系匪浅。 所以在身份地位上,可以算是黑白通吃的人物了。 打从梦小蝶未出名前他便看上了,原本在花魁大赛当晚就已经跟花妈妈谈妥了为其梳拢价格。 怎知半路杀出个风惊蛰,一曲《声声慢》将其人气推到顶峰。 如此一来暖玉阁自然是要细水长流,让梦小蝶保持处子之身为自己多赚两年钱。 这姓王的老家伙偏偏对梦小蝶情有独钟,为见一面于是只能天天来这里砸钱。 好不容易今天终于砸到了花妈妈答应单独见面的机会,可却是从酉时末开始坐了近一个时辰的冷板凳。 每次派人去催促,那该死的老鸨子都说梦小蝶还在打扮。 终于这家伙从旁人口中得知梦小蝶其实是在会客,而会的那个客便是自己恨不得打一顿的风惊蛰。 于是怒火彻底爆发了,王宗福这老家伙一把推开上来阻挠的老鸨子,气势汹汹的便直往后院而去…… 第三十八章:新曲赠小蝶 “六个四……” “六个六……” “加一个……七个六……” “开……我顺子,胖子最多一个六,我不信你们有五个六……” 阁楼内,笑声呦喝声此起彼伏,气氛十分的正能量没有任何的少儿不宜。 “哎呀王员外……你不能进去啊……” 突然间,雕花木门砰的一声被人用力从外面推开。 “老虔婆,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小蝶在梳妆打扮……” 此时梦小蝶输了骰子,此时才刚刚把酒杯凑到唇边。 那脸颊上的两抹酡红,妆点上一丝微醺的醉态,可不就比精心打扮都胜出三分美艳么? “你谁啊?想要马杀鸡出门请左拐……” 风惊蛰转头瞥了眼这个缺了颗门牙的老家伙,那两道充满淫邪的目光死死盯着梦小蝶,就像是恨不得立即连人带骨吞下去一样。 “花妈妈,之前咱们谈好的价格再加一倍。两千两,今晚我就要给梦小蝶梳拢……” 王宗福整个人都硬了,他发射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硬过。若是说之前梦小蝶对他的吸引力数值是两百,那么现在就是一千! 有什么可以证明?此时浑身燥热兽血沸腾算不算?通俗来讲就是什么虫直接上脑的那种。 若非现在有其他人在,换个场景他就直接不管不顾扑上去了。 这种豆蔻小花,特别还是如此诱人绝美的品种,那绝对是王宗福的最爱,如同毒品,简直无法抗拒。 两千两换成是两个时辰前,花妈妈或许咬咬牙也就答应了。 毕竟《声声慢》的热度已趋近饱和,没有新曲子出现的情况下,梦小蝶的身价便会慢慢回落,最多也就是到一个正常偏高的水平。 但现在不同了,刚才从小豆儿口中已得知,风惊蛰风三少今晚会再赠一曲子。 虽然不知道这首曲子的质量如何?但哪怕有《声声慢》八成的水平,暖玉阁要赚上两千两也不是什么难事。 见花妈妈在犹豫没有第一时间拒绝,梦小蝶脑袋里的酒气却一下就给全吓散掉。 被一个豁牙老头压在身下,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噩梦。 此时其脸上露出来的恐惧,自然全被风惊蛰瞧在眼中。 “你个该死老淫货,棺材板都盖一半了还想霍霍人家小姑娘! 外面快下雨了还是赶紧找个坑躲起来好,小心打雷劈你个老不死的……” “呵呵……年轻人逞口舌之利有用么?出来混是要讲实力的,跟我抢女人,就算你是个什么狗屁四等子爵,花不起钱也得乖乖趴着……” 王宗福话罢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拍在旁边花架上。 “再加三百两!一共两千三百两,今晚梦小蝶老夫要定了……” 花妈妈见着大叠银票,说实话心里面也在砰砰直跳不断挣扎。 这可是两千三百两啊,且又不是要买断赎身,而是梦小蝶的初夜罢了。 说到底暖玉阁里的姑娘早晚都是要走上这一步的,区别只是谁给的价钱高。 现在王员外给的价格就很高了,根本没抵抗力啊!她现在没有一口应下,也只是存着看看风惊蛰有何应对。 入行这么多年,男人争风吃醋的事情见了还少么?恨不得他们都急红眼对掐起来,到时候这价格说不定还能往上再涨涨。 “切!有钱了不起啊!我出三百两……就只让小蝶今晚陪我喝酒……” 孙富贵在边上一听差点就笑出声来。 说到苟还得是咱风三哥啊!人家虽然出两千三百两,但那是要破瓜的。 要知道清倌人一旦被破了瓜,那身价就是跌到另一个档次了,从此不是卖艺不卖身的“妓”,而是沦落成用皮肉娱人的“娼”。 从来都只听过“妓子”从良嫁人为妾,就没有听过“娼妇”转正变为良家的。 不得不说风惊蛰喊出的这三百两确实够恶心人,这等于暖玉阁什么都不用付出就白得了这笔钱。 相较于王宗福出的两千三百两需要让一棵摇钱树贬值,这三百两赚起来可不要太香。 “两千六百两……老夫再加三百两……” “四百两……喝酒而已。花妈妈,你这可是又白赚了一百两啊……” 风惊蛰怕个甚,对方起始基数摆在那里,玩的话谁怕谁啊,反正孙胖子有钱! 老头子欲血沸腾的脑袋瓜子,这下算是彻底被冷水浇透。 “好!很好!风惊蛰,这梁子咱算是彻底结下了……” 王宗福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也不怕把牙再给豁几个出来。 “结梁子?I怕You?知道我婆娘是谁么?八千打十万啊,就问还有谁…… 把你家祖宗十八代全从土里挖出来凑数能凑十万出来么?” 风惊蛰轻蔑地冷笑了一声,手里响指啪的一打。孙富贵很是默契地就从怀中数出四百两出来塞到花妈妈手中。 至于今天过后这老头还会不会来纠缠就用不着考虑了,等明天梦小蝶把新曲一唱,老鸨子只要脑子没问题就不会干那杀鸡取卵的事情…… 酒酣胸胆尚开张,这一高兴,风惊蛰便忘了时间。直到脑袋昏沉临走时才想起了要教新曲子。 喊来小豆儿,可这丫头早趴桌上睡沉过去。 小蝶亲自端来文房四宝,整个身子就靠在风惊蛰身上缓缓的磨墨。 “一首《卷珠帘》送给青春可爱的梦小蝶姑娘……” 风惊蛰素笔蘸过墨水,一边轻声吟唱一边将歌词默写出来。 镌刻好每道眉间心上。 画间透过思量 沾染了墨色淌 千家文都泛黄 夜静谧窗纱微微亮。 拂袖起舞于梦中徘徊 相思蔓上心扉 她眷恋梨花泪 静画红妆等谁归 空留伊人徐徐憔悴 啊胭脂香味。 卷珠帘是为谁 啊不见高轩 夜月明此时难为情 细雨落入初春的清晨。 悄悄唤醒枝芽 听微风耳畔响 叹流水兮落花殇 谁在烟云处琴声…… 声音轻缓而略带磁性,从第一个字脱口而出的那一刻,梦小蝶整个人便陷入到如梦如幻之中。 每一个音符表达出来的,是那股刻进骨髓里的相思。 淡淡的惆怅,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不知不觉中,梦小蝶双眸已噙满泪水。 身边这个男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写出这样意境曲子。 梦小蝶心神失首间,身子的重量已完全压向了风惊蛰。 男人还在低吟浅唱,试图将副歌部分也给还原出来。 却不知一记红唇已在慢慢靠近,最终歌声戛然而止,接下来便是重物摔翻在地的乒乓声。 “哎呀……” 梦小蝶十分懊恼地从地上爬起来,不过没来得及揉捏自己的翘臀,却是被门外那个夺路而逃时还不忘搀扶带上孙胖子的身影惹得哈哈大笑…… 第三十九章:深巷遇袭击 “呸呸呸……老子一个四十大叔被个萝莉给偷亲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真是罪过……” 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三观端正无不良癖好的男人,对于未成年少女绝对是连半个念头都不能起的。 把醉得像一头死猪,实际比猪还沉的孙胖子背回食为天,风惊蛰这才踩着虚浮的脚步往家中走。 这时辰坊门应该就要关了,所以他选择抄几条小路,不然就怕来不及得睡大街上。 恍惚间,他脑子里貌似忘记了啥,可仔细回想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大街上已基本没什么人,刚拐进的这条巷弄更是连路都很难看清。 不过他平日出去吃羊肉汤的时候经常走,倒是轻车熟路不需要怎么照明。 然而却在此时,远处巷口的位置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火光。 看个头不像是灯笼发出来的,更像是有人举着火把。 紧接着火把的数量从一变成二,再二变四四变八,一时间长长的巷子就被驱散所有的幽暗。 风惊蛰略微数了数。好家伙,这一头就来了十三个人。 一个个的膀大腰圆,手臂都快赶上自己小腿了,且这些人皆是用黑巾蒙住脸面,来者不善定是板上钉钉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风惊蛰想转头原路回去,怎料身后不知何时亦是火光一片。 装扮都是一样的,为首的那个家伙边走手里还拖着根铁棍。 不过让风惊蛰有些意外的是,刚才自己后边几丈外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个老妇人。 此时巷子两边被堵,倒是将他和这个老妇人夹在了中间。 “诸位朋友,咱们今日无怨往日无仇,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大可摊开来说。 该道歉的道歉,该赔钱的赔钱,不至于要弄到这一步吧……” 风惊蛰边说边退,一直退到将老妇人挡在身后。 “老人家别怕,他们是冲我来的。待会不要乱喊叫,想必对方是不会为难您的……” 哐哐……哐哐……哐哐…… 对于某人刚才所说的,这些人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有的只是手中棍棒有节奏地敲击地面,一下下地让人心生胆寒。 “一群傻逼,以为自己是古惑仔么?” 见两边人越走越近,风惊蛰知道不必再废话了。既然注定要动手,何不来个先发制人。 风惊蛰极其果决,一经决定,便立即解下腰带作为武器。而身上长衫阻碍动作施展也被一并脱掉。 火光映照出一个略显消瘦的身板,正对面为首的那个汉子见状,眼中则露出了一抹嘲讽。 “傻逼,你笑个毛线……看这里,说的就是你……” 话音刚落,风惊蛰脚下生风瞬间冲杀过去,手中腰带猛地甩出,带着猎猎风声正中为首那人的眼睛。 啪…… 对方显然也没预料到目标非但不怕,并且还率先发动了反击,猝不及防之下眼睛被腰带扫中。 杀伤力一般,但下意识的反应自然是歪头闭眼。 砰…… 当胸就是一招箭步杀,眼前大汉只觉胸口似被大锤抡中,随后整个人就连连倒退撞得后边好几人都站不稳。 “大家一块上,上头说了,只废四肢,留一口气就行……” 短棍当前劈下,风惊蛰云手接腕先架住,抬肘直接顶在了对方的肘关节位置。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人整只手已呈反向九十度扭曲,手中短棍再也拿不稳掉落在地。 侧身闪避,戳脚前踢对方小腿膝关节。 咔嚓…… 这人腿骨又是一个反向四十五度扭曲,风惊蛰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全力。 转身上步格挡,撩阴腿弹踢。 咔嚓…… 身后偷袭之人一声惨叫即刻捂住下身前倾,风惊蛰侧身躲过又一棍下劈之后,便一脚蹬向此人髋关节。 巨大的力量在将此人髋骨踩裂的同时,继而利用其跌倒的冲力撞开两人。 左侧身躲棍,接连撤步再躲开两人突袭。当前之人学乖了,攻击也变得谨慎了些。 正在短暂眼神对峙之时,风惊蛰身后忽然传来风声。 只见一人从中冲出想要趁机偷袭,却是被风惊蛰提前发觉。 只见其不躲不避,反而连续退步反向迎上去。 畔手截腕,樵夫担柴…… 咔嚓…… 此人齐肘断裂,骨头茬子从肉里直接穿了出来。 龙卷风过肩摔——背投式。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瘦小的身躯,却将一个比他高大一倍的汉子举翻过头顶投砸出去。 “哎呦喂……” “我的妈呀……压死我了……” “点子扎手,快拿包粉来……” 如此狠辣的关节技让这些人不由得心生胆寒,对于风惊蛰如此战力,那个一直站在墙角浑浑噩噩的老妇人突然睁开了双眸 若是此时有人走得近些,定然能从那双浑浊的眼睛中看到浓浓的惊诧。 而刚刚风惊蛰这一背投之下,便有四五人被砸中,再爬起来的时候,脸上的黑巾有些已经不小心脱落。 慌乱间好些人赶紧胡乱用手遮住自己的脸,但这无非都是掩耳盗铃的徒劳。 “老大,这小子看到我的脸了怎么办……” “还有那个老太婆,她肯定也看到了……” 这些家伙一个个皮肤粗糙黝黑,定是常年经过风吹日晒。 可要是一般的庄稼人不可能有太多油水,所以绝对长不了这般壮实。 正在风惊蛰思索之际,剩下的十来个人眼中已是漫出了杀气。 “既然被看到了,为免日后报复,活口便不能留了!” “老大,上面说过这小子貌似有些身份……” “管不了那么多,更何况他伤了咱这么多弟兄,不干掉他让我怎么跟他们家里人交代……” 察觉到气氛不对的风惊蛰赶紧站到老妇人身边,手里也捡起一根地上的短棍。 “老人家别怕,就这几条菜狗,待会就躲我后面……” 眼前十几个人里头,有些已是丢掉木棍掏出的怀中的尖刀。 “哥几个,无冤无仇的为了点钱没必要你死我活的! 这样,你们现在退走,今日之事我风惊蛰答应不再追究…… 如若不然,再接上手便不是断胳膊断腿可以算的了……” 显然对方是打定主意要拼个鱼死网破了。 无奈之下风惊蛰将手中断棍斜放在地上,一脚跺下将之踩断。 而重新拿起时,便是一头带尖的木刺了…… 第四十章:悲催的三少 情况有些不妙,现在的风惊蛰连同老妇人被堵在墙角。 几丈之外是十几个大汉围成半圆,个个目露凶光。 “我数三声,大家一起上……” 为首的刀疤脸一声令下,顿时所有人都挥舞着武器一拥而上。 风惊蛰中门大开护住身后的老妇人,刚打算拼着挨上几下抓个人质的。 怎知这些家伙也都是老六,才刚冲前没几步,便是几包不明粉末先砸了过来。 风惊蛰早有准备及时用短棍将之远远挑开了其中两个,却是还有一个直接砸中身后的墙壁炸散了开来。 “老人家快把眼睛闭上,可能是石灰粉……” 风惊蛰拽过老妇立即掩面横躲出去,头发和身上却是沾染了不少粉末。 “咦……不是石灰粉……” 风惊蛰伸手在衣服上蘸了一点用舌头舔了下。 “傻子,是蒙汗药……别舔……” 风惊蛰还没来得及吐掉,便觉整个脑袋开始晕乎乎的,看东西也变得有些重影。 “卧槽,古人的蒙汗药这么厉害的么?发作没CD啊,这不科学……” 刚才纸包炸开的时候风惊蛰呼吸是就沾染了一点,更加作死的他还直接上舌头舔。 想不到药力如此的猛,怪不得那十几个家伙都躲出去老远。 “老人家别怕,一点蒙汗药而已。” 风惊蛰心想以身体强大的自愈恢复能力,牵机毒都能解,何况是这区区蒙汗药。 理论上是如此,但他似乎忽略了一点,他之前可是喝了不少酒。 而这味蒙汗药的配方里头,恰好有一种成分是跟酒精有相互促进作用的。 于是乎就这厮刚说完大话,下一秒便脚下一软不省人事了。 “嘿嘿嘿……这回还看你怎么狂! 一包药二十两,老子可是下血本了……” 刀疤脸手中刀子在鞋底擦了又擦,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都给我上,手脚麻利点,等会连同那老家伙一块沉河里去……” 面对着提刀大步上前来的十来个人,本该吓得瑟瑟发抖跪地求饶的画面并没有发生在这位老人身上。 只见他用脚尖踢了踢呼呼大睡的风某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苦笑。 “今天的事情,以后最好别再有下次……” 老妇人声音沙哑异常,但就是这短短的一句话,却是让刚靠近的这些人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股不知名寒意没来由地从脊梁骨直冲脑门,刀疤脸拼着胆子大,硬是又踏前了几步。 “老不死的,你是不是吓糊涂了! 搞清楚,现在是你马上就要死了……” 说话间,这家伙手中刀已然高举起来。 咻…… 一抹寒芒从老妇人指尖弹出,随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刀疤脸的眉心。 伤口处,唯有一滴鲜红血珠缓缓浮现。 “鸹噪……” 老妇人轻描淡写般背过双手,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朝巷口缓缓踱步走去。 而直等到她走出数步后,刀疤脸沉重的身躯才轰然向后倒下。 “老大……老大……你怎么了……” 有手下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却发觉已然死绝早断了气。 然而这远远没有达到恐惧的最顶点,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才让这些家伙至死都难以忘怀。 只见从房顶,墙头以及巷子的阴暗处,不知何时多出来了四个身着黑色劲装的蒙面人。 他们手中各持一把短匕,所过之处一切活口都被抹了脖子。 这里头包括那些刚才被风惊蛰折断手脚的家伙,短短不到二十息的时间,这条巷子里已然是没有半个活人。 未曾熄灭的火把忽明忽暗,将一张张恐惧的面孔映照得格外的恐怖…… 平康坊——风家大宅 风惊蛰是亥时三刻被家中奴仆发现的,惨叫声是亥时末从大宅里面响起来的。 这中间没有给昏迷中的某人反应的时间,促使他清醒过来的,是擀面杖敲在小腿迎面骨时的那股酸爽剧痛。 惨叫声过后,还有连续不断的苦苦求饶,紧接着又是杀猪般的惨叫。 这个反复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夜,据当晚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某李姓男子透露。 这次风家大小姐之所以会如此丧心病狂,原因完全是风家三少的咎由自取。 有人说不就是偷偷跑出去逛了次青楼,至于把人往死里揍么? 诸位有所不知,所谓的逛青楼只是附带的罪名而已,真正的原因是失踪了近两个时辰的姜老夫人,被人找到的时候已经是在化粪池里睡过去了。 之所以会发生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都是因为一个好儿子骗自己老母亲说要带好吃的回来,还让她先跟小狗玩躲猫猫。 对于一个犯病智力只有五六岁的老人家,躲猫猫时又怎能拒绝一个为她量身定做的坑。 好在风家大宅的下水道才开始铺就不久,所以最后面几个挖好的化粪池还未曾投入使用。 但弟弟的一个过失,导致老母亲在那么肮脏的地方待了近两个时辰,当时被找到的时候身上爬满了虫子。 手脚还有脸上更是被蚊子咬得都是包,风小满当时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差点自责到哭晕过去。 由此可见她为何要对那个不着调的弟弟痛下狠手了。 换作是平时行家法,老李头还有家中的几个老嬷嬷都会前来劝住。 这次却是连他们都假装听不见,任由惨绝人寰的声音响彻整夜…… 长安的街头上又是很久都不见风三少的身影了,春明门前的羊肉摊伙计盼了半个多月都没把人盼来。 这些日子孙富贵每隔两天就会亲自上风府送拜帖,但每次都是石沉大海没溅起半点水花。 银子也塞了不少,但偏偏就是一丝消息都没能打听到。 后来跟从汝南回来的刘磊来拜访了一次,同样是连大门都不让进。 对外只说是风少爷身体有恙谢绝参观……噢不……是谢绝访客…… 梦小蝶这段时间不出意外地又火了,《卷珠帘》的成功,热度一度超过了之前的《声声慢》。 现在整个长安城百姓谈到清倌人,便只知梦小蝶梦大家之名,却越来越少有人去谈及曾经的第一花魁唐红豆了。 至于这一切的一切,作为一个新晋的残障人士,风惊蛰此时正坐在一张木头轮椅上百无聊赖。 整只左脚被打上厚厚的木板石膏,右手则同样造型,区别只是手指上被迫比了个“七”。 脸上的淤青自然是看不见的,不过后脑勺上却依旧缠着绷带…… 第四十一章:三少铁窗泪 “娘……哎……娘……咻咻……” 轮椅上的风惊蛰不断地给上首端坐着的姜老夫人狂使眼色。 “咳……咳咳……嗯……小满啊,你看外面的天气多好,就让长生带惊蛰出去晒晒太阳,这样对身上伤势恢复也有帮助不是……” “出去?出去干什么?还要出去闯祸……” 叩……叩叩……叩叩叩…… 尺半长的擀面杖一下下地敲着桌沿,吓得李长生浑身一抖赶紧放开轮椅后面的扶手。 “我发誓……保证哪也不去,就到大宅后面的河滩透透风。 姐,再不出现的话,那些孩子肯定全得抑郁…… 答应给他们讲《三打白骨精》都拖了两多月了,不信你去看咱家外墙上砸的泥巴就知道怨气有多大了……” “编!继续编!你风惊蛰给小孩讲故事,怎么不说你会上天……” 啪…… 风小满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李长生这个怂货立即又躲出去老远。 没办法,如今特殊时期。生命诚可贵,必须远离倒霉鬼。 “娘……我真会讲故事……说不定过些日子还能指望这故事挣钱呢…… 您跟姐说说……我都这样了能闯啥祸呀我……” “小满呀,就让长生带他走走去。总在家里人也会憋坏的,跟群孩子能有啥事,再说也就在墙根后面的距离,没跑远……” 姜老妇人和颜悦色地,一个劲地替某人求情说好话。 “娘,您就知道惯着他!这脸上被蚊子咬出红疙瘩才消没几天的吧……” 被这话一怼,姜老夫人直接哑火了,望向儿子的眼神里也是那副你自求多福吧的表情。 “长安不比平阳,这街上随便挨着碰着说不定就是个有身份的。 虽时过境迁,但看咱风家不顺眼想找茬的也不是没有! 您这儿子是个什么性子您自个不知?往大了不说,就是随便起个冲突赔点银子,咱现在也是耗不起的。” 风小满喝了口茶顺了顺气,眉头之间一股忧色总是萦绕不去。 “娘,并非女儿心狠!实在是不得不谨慎啊!这次圣人赐婚把咱举家招到了长安,平阳城是肯定再也回不去了。 田宅该变卖的全都已变卖,如今这一家子上上下下二十多口人只出不进,金山银山也有吃尽之日。 所以在没有找到进项之前,钱就得掰着半花。 这小子就是个祸害,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给整点事出来……” “所以这就把你弟弟腿给打断的理由……” 说到这事姜老夫人心里也是有气的,她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有多稀罕是个人都知道。 “娘,女儿为什么下这么重手原因您心里没数?” 风小满见母亲犯了脾气,赶紧起身绕过来在其肩膀上按捏。 “风家就剩他这一个香炉耳,长安城风大水深,总不能让他太过放肆。 咱还不知道未来那位新媳妇儿的性子如何,老风家也就剩这点香火情了,别到时恶了人家给彻底断个干净……” “咱家缺钱?那好办啊!赚钱我在行啊!千八百两的事情还不是信手拈来……” 风惊蛰一听自己老姐缺钱,立马就来了精神。 缺投资项目,在他这个穿越者眼里还是很容易解决的。 都下定决心要躺平吃软饭了,那吃谁的不是吃?给家里想个稳定来钱的营生,那么以后老姐赚钱老弟花,没毛病啊! “你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钱究竟是怎么赚来的! 也就是运气好,要不然当时民变一起,整个风家都得受牵连……” 风小满说起这事就来气,要不是被母亲死死拽住胳膊,某人少不了又得挨上几个嘴巴子。 “呃……老姐,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风惊蛰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墙角的李长生,只见他时而低头时而看天,就是不敢与自己目光接触,便知定是这小子干的好事! “好哇,原来是你小子告的密! 想不到长得一副浓眉大眼的,居然也叛变了革命……” 要不是现在坐轮椅上动手不太方便,不然的话非踹死他不可。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以后振新光耀风家门楣的事情自有我风小满来,至于你风惊蛰只需乖乖在家里听话生孩子继承香火就行! 娶了北冥悬月之后若是表现好,老姐帮你说说情再纳几房妾身也是可以的。 最好是一年生他个十七八个,那便对得起风家的列祖列宗了……” 搞了半天,敢情面前这独裁者是把自己当成配种工具对待了! 还最好一年生十七八个,生产队里的种猪都不敢夸这个海口啊! 貌似这个决议也是经过姜老夫人同意的,没瞧见老人家已经自动切换到畅想模式,那嘴角怕是比AK都难压。 “我抗议!你们这是在把我软禁,这是侵犯人权,是在犯罪!” “抗议无效,你姐说得对!惊蛰啊,从现在开始你就乖乖待在家里等悬月那丫头嫁过来就好! 什么时候给你娘我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你想去哪都没人管你……” 老人家手里茶杯往桌上一顿,这声脆响比联合国爽哥的锤子都具有决定性,根本就不容任何质疑和反驳。 李长生这个老六很是配合地及时小跑上前,也不顾风惊蛰的破口大骂,直接将轮椅往房间所在的方向推…… 砰…… 木门重新被关上,听着哗啦声貌似还用铁链上了锁。 “少爷,未来少奶奶是个将军,让你多读点书以后起码能多点共同话题。 小姐说了,什么时候等把桌子上的兵书背齐了,什么时候就带你到花园里溜达……” “李长生你个王八蛋的,良心都被狗吃不成! 亏得少爷我还经常带你吃席,现在你就是这样报答的……” “少爷,咱要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知不知道! 现在我已在加倍地练功了,等什么时候突破了裂石境打得过风小满,便第一时间救你脱苦海……” 听到李长生在门外拍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风惊蛰心里的怒气一时间消了不少。 毕竟如今优势在敌不在我,倒是差点错怪了自己人了。 “去吧!好好努力,争取早一点推翻头顶这座强权的大山,让自由之光尽快照耀你家少爷……” “嗯!少爷请放心,这一天不会太久的……” 李长生脸色坚决毅然转身离开。 “五年,最多五年,我一定会突破裂石境的……” 殊不知此内心独白,若是被某人知道的话又是该作何感想…… 第四十二章:受伤有惊喜 这里是风家大宅为家主独立分出来的一进院落,当初风惊蛰住的那间说是被强占去,其实是并不符合规矩的。 风小满表面上独裁霸道,事实上却是个极为传统讲规则的女人。 虽说只是早出娘胎一刻钟,但自从父兄战死母亲患脑疾以后,便是她以柔弱身躯支撑起了整个风家。 一言九鼎是她权威的标配,所以说要将风惊蛰禁足,全府上下只会严格遵守积极配合。 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在确认周围已没人之后,风惊蛰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开始卸下套在脚上的石膏模。 当晚腿确实是被打断了,疼也是真疼。不过最多也就个把时辰就恢复得七七八八,要不是石膏封得快,差点就要痊愈了。 不过受了这场皮肉之苦后,风惊蛰陡然发觉自己的身体却在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原本松弛的肌肉在被外力摧残恢复之后,竟然是瞬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是这时候李长生站在这里看见风惊蛰的身体,定然会被惊掉下巴。 那具白皙瘦削甚至还略显病态的身体,如今肌肉线条却变得明显起来。 尽管还达不到那种让女人垂涎三尺的猛男标准,但也不是之前那样蔫不拉几的模样。 这种变化,并不是单单只在体现在局部。这里面仿佛有一种特殊的能量可以让身躯整体发生质变。 此时的风惊蛰将身上所有“枷锁”卸载干净后,他便从床底下摸出一根铁木棍。 这是从花房里的锄头拆下来的,挥舞起来很顺手,砸在人身上也给力。 这时候他将自己的左脚放在桌子上,嘴上咬的毛巾是早准备好的。 深呼吸了好几下,选好了一个角度,一咬牙就猛地往小腿砸下去。 咔嚓…… 小儿臂粗细的木棍瞬间断成两截,至于风惊蛰的小腿也变了个恐怖的形状。 “呜呜……啊……” 巨大的痛苦让风惊蛰浑身冷汗涔涔不断颤抖,不过这也就是十几息的时间,受伤的地方就传来极为舒爽的酥麻感。 刚才还扭曲肿胀的小腿已开始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而在这个恢复的过程中,从伤口处有一股奇异的能量开始散于全身开始反哺。 骨头,筋膜,皮肉,包括内脏器官,都因这股能量而变得更加坚韧强大。 这个过程风惊蛰是做过统计计算的。就刚才的这一下,增长的力量几乎就抵得上辈子自己在军营里训练十天半个月了。 当然,涉及到一个能量守恒问题。风惊蛰会因此产生强烈的饥饿感,且在食物能不断摄入的情况下,这个恢复过程会加快很多。 这也就是风惊蛰千方百计想要找借口往外跑的原因。 不然以他为自己制定的人生目标,躺在家里睡觉跟躺在外面树下睡觉又能有啥区别。 没办法,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风家是风小满当话事人,在伙食上基本以素菜为主。 哪怕每顿都把肚子吃撑到吐,回到房间里一天最多也就只能抡上四五棒子。 再多的话就是自找罪受,伤口根本恢复不过来。 还有更无解的一点,便是随着体魄多次变强,再次受伤恢复起来也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能量。 这样种种条件叠加起来,真的很是限制了风惊蛰实力的增长空间。 本来这种需求也不是特别迫切的,但当看到地上断掉的铁木棍,想要溜出家门的心思便愈发强烈了。 况且老是自己砸断脚也不是个事呀,心里酝酿的一些小试验,还得是到外面才能得到印证。 当然,在家里也不是不行,只要自己多作几下死,或者去挑衅一下风小满也是可以的。 但那样的话,身体能快速自愈的秘密便也不是秘密了。 也不是说对家里人的不信任,只不过是上辈子处世习惯使然罢了。 不管怎么说,终归是要给自己留一张底牌的。 既然决定了要偷偷溜出去,那么该装的孙子还是要继续装下去。 桌子上是垒得老高的一大摞书,里头大多数是历代兵家所著的兵书。 还有的就是自家老爹风南天和两位兄长的手稿,他们把自己平日带兵作战的一些经验都记了下来。 对于战术战略理论,风惊蛰上辈子没少学习。但那都是作用在热武器的指挥运用上,套用在冷兵器时代肯定是水土不服的。 本打算随便翻翻打发些时间等天黑的,没成想看着看着就入了神。 特别是与自己之前所学相互印证下,却又生出了不少心得出来。 直到暮色昏沉房门被重新打开,姜老夫人看到自己儿子坐在轮椅上捧着书本入迷时,还差点以为是不是脑袋不小心给揍出了毛病。 之后当然又是一通嘘寒问暖母慈子孝,这对于从小孤儿院长大的风惊蛰来说是一难能可贵的情感补缺。 夜色再一次降临,某棵槐树下面又迎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回想要攀上一丈多高的墙头已无需借助爬树。只见风惊蛰先拉开一段距离,随后脚下加速助跑。 在距离墙面还有三尺距离时便是一个起跳,继而脚掌猛蹬墙面,借反作用力另一只脚踏在树干上。 左右两次蹬踏,人已轻盈落在墙头上。如今实力较之巅峰时刻虽还差了点意思,但却比半个多月前要提升一大截。 换做是现在遇到巷子里那些人,他有绝对自信毫发无损地安然离开。 当然,那天自己究竟是怎么回来的他并没能想起来。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中了迷药晕倒,就不知道那个老人家最后怎样了。 这段时间他的消息渠道是全被断绝的,连同孙胖子这样的厚道人,由于李长生的出卖也被风家列入黑名单中。 所以那天是谁出手救了他,又是谁把他送回来的都不清楚。 让李长生去打听就更不可能了,本身这家伙就是个二五仔。 若是自己被人堵在巷子里的事情有半点风声传入风小满耳朵里,那么下场绝对比车祸现场好看不了多少。 轻车熟路,既然成功偷跑出来了,那么肯定是去食为天先吃顿好的再说。 而就在他刚拐过街角,背影消失的时候。夜色中某处漆黑的角落,一个发须皆白的老头慢慢睁开了眼睛,目送着风惊蛰的背影,眸中透出一丝意味深长…… 第四十三章:西市有赌庄 豪华包房内,圆桌上是一片狼藉。整整五荤两素外加一条鱼如今只剩下几条菜叶子。 “三哥呀,你这是遭老罪了都……” 很难想象好歹也是个堂堂四等子爵,哪怕没有实际封地,但每年朝廷的俸禄钱该有还是有的。 孙富贵每次见到自家这哥们,那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不至于……真不至于啊…… 嗝…… “真舒服,很久没有吃得这么爽了。” 风惊蛰打了个饱嗝,这才边用茶水漱口边打量面前的富贵。 “你小子几天不见,腰上可是又涨了一大圈……” “三哥,你就别取笑我了!说说你吧,都上门找多少次了,好说歹说都不让见。 又在外面堵了长生两次,但那小子具体什么情况一个字都不肯说,再后来就开始躲着我了……” 说起这段时间的遭遇,孙富贵脸上流露出的担忧做不得假。 “别提了,因为一点疏忽算是被家里人变相禁足了。 今晚能出来,担的风险大着呢……” 忽悠老娘躲粪坑的事情肯定是没脸说出来的,风惊蛰摆了摆手轻飘飘的一句话带过。 “对了,问你件事。就是那天从暖玉阁回来的晚上,这附近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刚问起这个,孙富贵脸色很明显地变了变。他急匆匆在向门外探了探头,随后又将几扇窗户给关起来。 “三哥,就是你不提这事我也要说。出大事了,就在那天晚上,猫儿胡同里死了二十三个人呢? 除了五六个被折断手脚,所有人几乎都是被一刀割喉……” 风惊蛰一听眉头全皱成一块。 “知道都是些什么人么?” “听说都是河上面讨生活的主……” “莫非是漕帮……” 来了这么久,风惊蛰对于长安城的一些势力还是有所耳闻的。 “准确来说,死的这些人他们大多都是负责拉漕米的!” 风惊蛰转着手中茶杯,似乎想到了一个人。 “我记得没错的话,那个想要给梦小蝶梳拢的王员外,家中貌似就是卖米的吧?” “岂止卖米,他是长安米行的理事长,在某个层面上很有能量……” 孙富贵没有直接把想问的问出来,就只是静静等着风惊蛰自己开口。 “你没猜错,这些人那天晚上就是冲我来的。 五六个被折断手脚的是我干的,但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杀的。 就连他们的死,也是刚才你说我才知道……” 这个答案对于孙富贵来说已经足够了,风惊蛰能承认手脚是他折断的那便已说明对自己的信任。 “三哥,这事闹得有点大。听说漕帮那边开出的赏格不低,说是要血债血偿。 你是知道那些河上捞食的,平时看着一盘散沙,有时各个堂口自己都会打起来。 但真遇事了,他们团结也是真团结,就连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的……” “知道,这事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吧!以后的事情无需多想,时候到了自会老账新账一并清算。” 风惊蛰想到当晚还有一个当事人,于是又询问了孙富贵死的人之中有没有一个老妇人。 但在得到答案后他也没多想,凶手杀完人之后都贴心地把自己送到家门口,他们想必也不会伤害到那位老人家。 “富贵,由于一些很特殊的原因,导致家里人都严禁我练武! 事情你也知道了,其实我是自己偷偷下过苦功的。 但经过那晚之后,我觉得实战经验还差得很远。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既不暴露身份,又能提高实力……” 风惊蛰这个完全就属于随口一问了,本也不抱什么希望,但却看到孙富贵眼睛睁大的那一刻便知有了惊喜。 “有啊三哥,既不想暴露身份,又要增强实战,在长安城里肯定非地下赌庄莫属了……” “地下赌庄?” “对!大魏开赌场不犯法,但需要用到地下两字的肯定就显它的与众不同了。” 说到地下赌庄,他孙富贵也只去过一次,位置却是在西市。 众所周知,西市那边鱼龙混杂,骡马行许多脚店都开在那边。 西边的羌人,北边的狼奴人,东边的东胡人和赢洲客,南边山里的蛮商,甚至更远的番邦金毛鬼佬前来做生意的都有。 这些人全碰一块,不生矛盾才奇怪!早先时候流血事件多不胜数,每天早上水渠里不躺几条尸都属不正常。 后来有个能人站出来,把大家的矛盾全摆到了擂台上。有什么矛盾擂台上见个高下,过后绝不许追究,并有人为此开盘口设下赌局。 于是乎在这种制度下,渐渐的西市也就形成了自己一套管理秩序。 朝廷见状之后倒不用再伤脑筋了,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彻底放任不管。 随着时间推移,通过擂台解决矛盾的事情越来越少,那些开盘尝到甜头的庄家便自设赌金赏格。 果然,这世界上缺钱的人还是多。许多自负武力的家伙纷纷加入打起了擂台赛,这也给长安城内的纨绔子弟添了又一个好去处。 在了解地下赌庄是个啥来历后,酒足饭饱的风惊蛰当然是要去见识一下的。 趁现在时间还早,两人便寻了辆马车直驱西市。 小半个时辰后,两个人站在了一家车马脚店的门口。 空气中到处都是骡马的粪便味道,晚风一吹那气味直冲天灵盖。 揉了揉被辣得有些流泪的风惊蛰指了指里头。 “你确定这就是你说的地下赌庄?” “错不了,三哥尽管跟我来,里头却是别有洞天的。” 孙胖子胸脯拍得啪啪响,当先就大踏步往里边走。 两人径直穿过一间类似仓库的大瓦房,再次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还真如孙富贵所言的那样,可谓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只见与大瓦房相连接的,是一个空间更大上三倍有余的建筑。 装修风格尽管跟豪华沾不上一点边,但这里头的布局已经跟上辈子风惊蛰见过的职业拳击场差不多了。 偌大的擂台同样处在场地中间的位置,四个面都有一个三十度角左右的观众台。 更离谱的在最上面的那一排,还有用木栅栏给隔起来的所谓VIP卡座。 要说唯一不同的,便是擂台四周用以阻隔的不是绳子,而是高足有两丈的铁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