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依恋症》 第1章 入学 程谱站在招生办门口时,洗得发白的帆布鞋早已湿透,裤脚溅满泥点了也还要吃力地拉住行李箱。 他攥着录取通知书的手指节发白,纸张边缘被雨水浸得发皱。 “宿舍年费十二万,特招生抵扣后还需补缴三万。” 穿着笔挺正装的人用镊子夹着他的录取通知书,另一只手从旁边推来缴费清单。 程谱指向附录条款:“特招生不是全免吗?” “那是给Alpha和Omega的。”男职员推来补充协议,“Beta要付设施损耗费,毕竟你们没有信息素,却要占用同样的资源。” 还不等程谱说话,男职员又轻蔑道: “学院已经免除了你们绝大大多数的学杂费,每年还会给你们发奖学金,怎么,就三万都要赖账?” 这话怎么听怎么轻蔑,但程谱习惯了,并没有留下什么情绪。 他钢笔在缴费单上方停滞时,玻璃门突然被狂风撞开。 程谱后颈的寒毛倏然立起,某种极淡的冷冽雪松气息混着雨雾漫进来,让他脊椎窜过一阵莫名的战栗。 “特招生享有全额费用减免,包括次级性别附加条款。孟莱恩,是你搞错了。” 这声音让程谱想起在电视里看到的古董留声机里播放的黑胶唱片,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恰到好处的失真。 他转头望去,入目是一个极高的身影,金丝眼镜链垂在挺括的西装领口,随着他微微俯身的动作泛着冷光。 镜片后是一双墨绿的眼睛,深沉得近乎黑色。 他整理袖口的动作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优雅,露出的腕骨线条凌厉得像精心打磨过的艺术品。 明明隔了挺远,压迫感却如有实质般压过来。 “抱歉会长,是我的失职。” “向这位同学道歉。” 方才还趾高气扬的人立马收敛了态度,变得毕恭毕敬。 程谱急忙摆手说没事,远处的人踩着双皮鞋漫不经心地走来,他不敢抬头,眼观鼻鼻观心盯着地面。 他要打个招呼吗? 程谱更局促了,被称为“会长”的这位无论是从穿着还是别人的态度来看不简单。 他说了会不会被当作套近乎? 不说是不是又太没礼貌? “同学你好,我叫周玉柏。是金融经济系的学生,认识一下?” 这两句话像是在耳边炸开,温和又有礼,和过去十几年来程谱的遭遇完全不同,无端让人耳热。 程谱抬起头,紧张得舌头都有些打结,嗫嚅着开口: “你……你好,我叫程谱,是新生。” 说罢又微微低下了头,视线落在对方胸前的银色徽章上——缠绕荆棘的权杖,下方刻着“周玉柏”三个字。 周玉柏的目光落在他湿透的袖口和泛白的帆布鞋上,唇角微微扬起。 “别紧张,我大三,你不介意的话,喊我一声学长?” “周......周学长好。” “特招生?” “……嗯。” “数学系?” 程谱一怔,下意识抬头,正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 周玉柏轻笑一声,指尖点了点他怀里抱着的文件夹。 那是程谱的论文合集,边角已经磨损,但封面上《非线性代数结构》的标题仍清晰可见。 “大概是猜的?”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语气有些揶揄,却是再次让程谱莫名耳根发热。 手续已经重新打印好了,还被毕恭毕敬地递过来:“程同学,已经更正了,只需签字即可。” 程谱低头扫了一眼,确认费用全免后,迅速签下名字。 钢笔还没放下,一张烫金名片就被推到他面前。 “学生会办公室在钟楼三层。”周玉柏的声音不疾不徐,“有任何问题,可以直接找我。” 程谱接过名片,指尖不小心擦过对方的指节,触感冰凉。 他后颈突然泛起一阵细微的刺痛,像是被静电扎了一下。 “谢谢。” 他低声说,把名片塞进书包最里层。 周玉柏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渐远,那股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也随之消散。 程谱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汗。 暴雨仍未停歇。 程谱拖着行李箱,艰难地穿过泥泞的小路。 明顿学院的宿舍区分化明确。 Alpha住在北区的“狮心堡”,Omega住在东区的“白塔”,而Beta则被安排在位置最偏的西区“玫瑰园”。 奇怪的是,这里明明叫玫瑰园,却看不见一朵真正的玫瑰。 程谱拖着行李箱穿过精心修剪的灌木丛,脚下是造价不菲的天然石英石步道,两侧自动灌溉系统正在喷洒带着玫瑰香氛的水雾。 他抬头看向那栋崭新的宿舍楼。 通体玻璃幕墙的现代建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入口处甚至配备了人脸识别系统。 “715室,程谱同学。”智能管家用甜美的声音播报,“您已被授权最高权限。” 电梯门无声滑开,轿厢内部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 当他在顶层走出电梯时,走廊尽头的房门已经自动解锁,柔和的机械女声响起:“欢迎回家。” 推开门的那瞬间,程谱怔住了。 这完全不像一个学生宿舍。 落地窗外是整座学院的景观,真皮沙发旁摆着最新款的学习终端,甚至连床头都放着助眠香薰机。 但当他走近书架时,发现所有书籍都是精装版的数学专著,连他高中时期发表过的小论文都被装裱在相框里。 浴室的门把手上挂着崭新的毛巾。 而当他打开衣柜时,更是一惊。 里面挂着的每一件衣服,都精确符合他的尺码。 智能管家适时解释: “除了特定扬合需要穿的校服外,其他衣服都是学生会为特招生准备的福利。周会长去年给学校捐赠了这栋宿舍,他说应该给Beta更好的环境。” 程谱想起刚刚周玉柏笑起来时,微微下垂的眼尾,镜片后的眸光像融化的琥珀,连声音都裹着一层恰到好处的温度,以及那若有若无的雪松味略微失神。 Beta是闻不到信息素味道的,所以那应该是香水味,但是一个Alpha会喜欢往自己身上喷香水吗? 程谱不知道。 他放下行李,走到窗前。 透过模糊的玻璃,他能看见远处钟楼的尖顶。 学生会的办公区,也是周玉柏刚才提到的地方。 他下意识摸了摸后颈。 那股奇怪的、细微的刺痛感又来了。 程谱在浴室的镜子上照了一下自己的后颈,什么都没有。 窗外钟楼的阴影正好笼罩在玫瑰园上空。 第2章 体检 【请新入学的特招生17:00前至医疗中心完成体检】 发件人显示“学生会”。 他打算先把东西收拾好再去。 等程谱把母亲缝在内衬里的全家福塞进枕头底下,智能手环又震动起来: 【离检测截止时间只剩半小时。】 他匆忙套上校服外套,发现连这件崭新的制服完美贴合他的肩线。 不愧是国内最顶尖的贵族学院,连制服都设计的这么好。 程谱在心里感叹一句。 医疗中心比他想象中更远。 穿过三道自动门后,消毒水的气味浓得让人直皱眉。 走廊尽头亮着“特招生体检区”的指示灯,但整个等候区空无一人。 “最后一位特招生,程谱同学?” 护士从检测室探头,对程谱露出微笑。 程谱点了点头,在她的带领下完成体检。 护士将血压袖带绑在程谱纤细的手臂上,充气时布料摩擦着凸起的尺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电子屏上的数字跳动几下,最终停在85/50mmHg。 “血压偏低了。”护士皱眉,声音里带着职业性的关切,“平时会头晕吗?” 程谱下意识摸了摸后颈,那里还残留着隐约的刺痛感。 “偶尔......站起来的时候会眼前发黑。” 护士记录下数据,示意他站上体脂秤。 金属台面冰凉,程谱赤脚踩上去时,脚踝的骨节像要刺破苍白的皮肤。 机器发出滴滴声,打印出一串令人担忧的数字。 “身高176cm,体重50kg,BMI只有16.1......”护士的笔尖在纸上停顿,抬头打量他单薄的身形,“同学,你知道这个数值已经低于健康标准线了吗?” 程谱抿了抿嘴。 他当然知道。 上个月帮便利店搬货时,老板就说过他“瘦得像张纸片”。 但比起母亲的医药费,自己的饭钱总是最先被省下的部分。 抽血的过程不太顺利。 护士拍打他肘窝处凹陷的血管,针头刺入时,暗红色的血流得缓慢而费力。 “血管都瘪了。”护士小声嘀咕,换了更细的采血针,“你上次正经吃饭是什么时候?” 程谱盯着采血管里缓缓上升的液面,想起昨天为了赶论文只喝了半杯豆浆。 “前天...在餐馆吃过米饭。” 护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家里就是这么照顾一个Omega的?” “我现在挺好的,而且我是个Beta。” “Beta?抱歉......我看你长得这么好看又瘦.....”护士脸带歉意,随即又严肃起来,“是Beta那更严重!你的各项指标都远远达不到一个正常男性Beta的水平!” 当血液检测仪吐出报告时,护士再次倒抽一口冷气:“血红蛋白82,白蛋白28...天啊,你这是严重营养不良!” 她一把抓住程谱的手腕,拇指和食指轻易就圈住了那截细骨。 “听着,年轻人。再这样下去你会器官衰竭的。学院食堂有免费的特困生窗口,一定要多关注你自己的身体。” “叮”的一声,体检室的门突然滑开。 周玉柏站在门口,白大褂下露出一截学生会制服的银边领带。 “数据异常?” 他的视线扫过程谱惨白的嘴唇,最后落在护士手中的报告上。 “周玉柏,你作为学生会的会长,还是要多关心关心同学的情况,这位同学......” “我知道了。”周玉柏温和地打断护士的话,接过报告快速浏览,“就算是特招生体检下来也是健康正常的。但是这位同学的情况特殊,我会亲自跟进。” 他转向程谱,再次笑了一下:“程同学把最后一项腺体检测做了,赏脸和我吃个晚饭?” 最后一项是腺体检测。 检测仪器的金属贴片贴上后颈时,那种刺痛感突然加剧。 程谱攥紧扶手,听见护士小声嘀咕:“奇怪,Beta的腺体休眠区怎么会有...” “数据给我。” 周玉柏不知何时站在了检测仪旁,他接过平板快速滑动屏幕,眼镜反射的蓝光遮住了眼神。 “仪器故障。”周玉柏摘下手套,“上周更新的腺体扫描系统有bug,已经第三次误诊了。” 周玉柏继续低头摆弄数据,道: “对了,李老师,刚刚院长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里,说给你发消息但是你没回,他好像还挺急的。” 李老师一愣,随即去拿自己的手机。 周玉柏善解人意地说:“要不您先去忙吧,剩下的我来就好。” “那我先走了?” 李老师看了眼程谱泛红的后颈,随后在周玉柏温和的注视下低头退出房间。 现在检测室里只剩他们两人,程谱听见精密仪器运作的嗡鸣,还有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学长怎么会......” “辅修生物基因学。”周玉柏调整着检测仪参数,袖口滑落时露出手腕的静脉留置针,“正好来取实验数据。” 他忽然俯身,手指轻轻按过程谱的后颈: “这里疼?” 冰冷的触感让程谱脊椎发麻。 他僵硬地点头。 “只是信息素过载。”周玉柏的声音贴着耳廓响起,“可能是短时间接触了过多的信息素。贴个阻隔贴缓解一下,等适应了就好了。” 程谱想起招生办那些趾高气扬的身影。 还没等回忆完,他猛然瞥见周玉柏的眼睛。 里面是兴奋、愉悦甚至......狂热? 程谱形容不来这个眼神的感觉,他不确定地再望一眼,周玉柏平和地在那检查数据。 一切好像是他的错觉。 大概是看错了,周学长怎么会那样,程谱收回了目光。 胃部突然传来响亮的抗议。 检测室里瞬间安静得可怕,他看见周玉柏镜片后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 “刚好体检结束了,”周玉柏自然地直起身,“诚挚邀请程谱同学和我一起吃晚饭。” 程谱起身时一阵眩晕袭来。 他踉跄了一下,随即感到一只冰凉的手稳稳扶住他的手肘。 周玉柏的雪松气息笼罩过来,盖过了消毒水的味道。 “小心,”周玉柏的微笑完美得像是计算过的,“看来程谱同学这样的问题同学,还是需要学生会长亲自督促才行。” 走廊的灯光惨白,照出程谱投在墙上的影子. 那么瘦,那么薄,像一张随时会被撕碎的纸。 而周玉柏的影子完整地笼罩了他,完全吞没。 第3章 欣赏 太奇怪了。 从入学手续到体检,再到现在的晚餐邀请。 周玉柏对他的关注已经超出了普通学长对新生的照顾范围。 他攥紧了书包带,斟酌着开口:“周学长,其实我……” “其实你打算拒绝我?” 周玉柏微微偏头,镜片后的眸光依旧温和,却让程谱莫名呼吸一滞。 “我……” “我理解。”周玉柏轻轻叹了口气,唇角却仍挂着浅淡的笑意,“特招生刚入学总是很警惕,毕竟学院里Alpha和Omega的圈子确实复杂。”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 “但程谱,我只是单纯欣赏你的才华。” 程谱一怔。 “你的那篇《非线性代数结构》,我看过三遍。” 周玉柏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展开后竟是程谱高中时发表的论文复印件,边缘已经起了毛边,显然被翻阅过无数次。 “这里......”周玉柏修长的手指点在某个公式旁,“你用拓扑学重构了传统群论,很惊艳。” 程谱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他的论文被学术期刊收录时,连高中老师都只是敷衍地夸了句“不错”,从没有人……这样认真地读过。 “所以,我只是想交个朋友。”周玉柏收起论文,笑意更深,“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愿意……” 他作势要转身,程谱却鬼使神差地开口:“……好。” 周玉柏的睫毛轻轻一颤,像是早料到这个答案。 “那走吧。”他自然地接过程谱的书包,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腕,“食堂的蜂蜜蛋糕很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程谱跟在他身后,恍惚间觉得。 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 水晶吊灯在食堂VIP区投下暖黄光晕,程谱跟着周玉柏走进来时,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书包带。 他注意到周围学生瞬间安静了几分,刀叉碰触瓷盘的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 “坐窗边吧。” 周玉柏替他拉开椅子,这个动作引得附近几个Omega倒抽冷气。 这是他完全不熟悉的扬合。 程谱僵硬地坐下,突然发现桌面映出自己苍白的脸,以及周玉柏落在他发顶的视线,像蛛丝般轻柔又难以挣脱。 后颈的腺体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指尖触到的皮肤微微发烫。 “怎么了?”周玉柏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动作,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没什么,可能这里人太多,有点过敏。” 程谱勉强笑了笑,将注意力转向眼前精致的餐点。 水晶吊灯的光芒在银质餐具上跳跃,映照出餐盘里造型精美的蜂蜜蛋糕。 周玉柏优雅地切下一小块蛋糕,动作自然地放到程谱面前:“尝尝看,这是学院特聘甜点师的拿手作品。” 蛋糕入口的瞬间,甜腻的滋味在舌尖绽放。 程谱突然觉得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 他眨了眨眼,发现周玉柏正专注地凝视着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好吃吗?” 周玉柏轻声问道,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规律得近乎催眠,尾音 又带着点蛊惑。 “嗯,很甜...” 程谱的声音越来越轻,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变得迟钝,就像沉入一池温水。 恍惚间,他看见周玉柏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周围的嘈杂声渐渐远去,程谱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周玉柏的手指。 那双手正在餐巾上缓慢地画着圈,一圈又一圈...... “程谱?”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将他拉回现实。 程谱猛地抬头,发现自己的叉子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这才惊觉食堂里的其他学生都在偷偷打量着他们这桌,几个Omega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投来探究的目光。 “你看起来有点累。”周玉柏体贴地递过一杯温水,“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程谱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背。 那一瞬间,他仿佛触电般缩回手,心跳突然加速。 更奇怪的是,后颈的刺痛感竟然奇迹般地减轻了。 “抱、抱歉...” 程谱结结巴巴地说,脸颊不自觉地发烫。 他没注意到周玉柏的眼神暗了暗,但转瞬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 “没关系。”周玉柏轻轻推了推眼镜,“说起来,下周有个数学研讨会,你要不要...” “周玉柏!”穿着深蓝制服的男生突然闯入这片静谧,“教授找你核对...”话音戛然而止,男生转头望向,挑起了眉,“这位是?” “黎渊,金融系。”话被打断,周玉柏的笑却加深,他为双方介绍,“程谱,本届数学特招生。” 他手指在程谱椅背上轻敲两下,黎渊瞳孔骤然收缩,随即恢复吊儿郎当的笑。 是他! 程谱正要起身问好,黎渊已经夸张地后退半步: “原来是你啊!玉柏念叨半个月的数学天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周玉柏一眼,“玉柏可想和你交朋友呢!” “黎渊。”周玉柏温声打断,望着他微笑,“教授不是急着找我?” “哦,是我搞错了,教授没找你,找的副会长呢。” 黎渊明锐察觉到周玉柏温和外表下的警告意味,他耸了下肩,识趣道:“我忙着找人,就先走了。” 周玉柏点头:“真是辛苦你了。” 这副假笑做派看得黎渊想吐,但做戏还得做全套,他也笑着离开了。 等黎渊离开,程谱发现自己的餐盘不知何时多了三文鱼和芦笋。 周玉柏正在切牛排,银质餐刀划过粉红色肌理时,血水渗进骨瓷盘的花纹里。 “你现在的身体素质比Omega还弱,必须好好调理。” “谢谢。” 程谱小口咀嚼着盘中的三文鱼,鲜嫩的鱼肉在舌尖化开。 他悄悄抬眼看向对面的周玉柏,对方正优雅地用刀叉分割着牛排,动作精准得像在进行一扬外科手术。 第4章 蛋糕 周玉柏的刀尖微微一顿,随即继续切割的动作:“嗯,招生委员会讨论特招名单时,我看过你的论文。” 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含着温和的笑意。 “当时就很想认识你。” 程谱的耳尖悄悄红了。 他低头戳着盘中的芦笋,突然觉得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那个研讨会......”程谱鼓起勇气问道,“是什么主题?” “非线性代数在基因工程中的应用。”周玉柏放下刀叉,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烫金请柬推到他面前,“我觉得你会感兴趣。” 程谱接过请柬,指尖触到纸张上凹凸的纹路。 请柬右下角印着周氏生物科技的logo,旁边手写着"特邀嘉宾:“程谱”。 “我......我只是个新生......” “但你是这个领域的天才。”周玉柏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我看过你高中时对拓扑代数的改良方案,正好可以应用在基因序列分析上。” 程谱的心跳突然加快。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研究能应用到实际领域,更没想到会有人这样看重他的想法。 “谢谢学长。”他小声说道,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请柬边缘,“我会好好准备的。” 周玉柏的唇角微微上扬,伸手轻轻整理了一下程谱有些歪斜的衣领:“不用紧张,就当是朋友间的学术交流。”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程谱僵住了。 他闻到了周玉柏袖口传来的淡淡雪松香气,后颈的刺痛感奇迹般地再次减轻。 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样的接触。 “对了,”周玉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的宿舍还习惯吗?” 程谱点点头:“比我想象中好很多。”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学长为什么会特别关注Beta宿舍的条件?” “因为我的研究助理也是Beta。”周玉柏从容地回答,“他经常抱怨宿舍设施太差影响工作效率。”他轻轻晃了晃红酒杯,“而且我认为,才华不应该被性别限制。” 这句话直击程谱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从小到大,他听过太多“Beta就该安分守己,普普通通”的论调,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肯定他的价值。 “学长......” 程谱的声音有些哽咽,急忙低头喝了口水掩饰。 周玉柏的目光在他泛红的耳尖上停留片刻,突然抬手招来侍者:“再加一份提拉米苏。” 他对程谱眨眨眼:“听说这是你最喜欢的甜点?” 程谱惊讶地睁大眼睛:“学长怎么知道?” “猜的。”周玉柏轻笑,“聪明人都喜欢这种层次丰富的味道。” 当侍者端上甜点时,程谱注意到蛋糕边缘装饰着一片金箔,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就像此刻他心中升起的那份微小却明亮的希望. 也许在这里,在这个人面前,他真的可以只是程谱,而不必是“那个可怜的Beta特招生”。 他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勺蛋糕送入口中,甜蜜的滋味在舌尖绽放。 “周学长!” 程谱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精致制服的女生站在桌边,栗色的卷发垂在肩上,正笑盈盈地看着周玉柏。 “林沐。” 周玉柏微微颔首,语气礼貌而疏离。 林沐的目光在程谱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转向周玉柏:“教授让我通知您,明天早上的会议改到九点了。” 她歪了歪头,状似无意地问道: “这位是...?” “程谱,数学系的新生。” 周玉柏简短地介绍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杯边缘。 林沐眨了眨眼睛,突然凑近程谱:“哇,你就是那个破解了莫比乌斯猜想的特招生?”她的声音突然压低,“仔细看看确实除了没有Omega虹膜,不过......除此之外,你看起来不太像Beta呢。” 林沐离得太近了,让程谱莫名闻到一丝极淡的栀子花味,又消失不见。 “林沐。”周玉柏的声音突然冷了几分,“你逾矩了。” 林沐吐了吐舌头,后退一步:“开个玩笑嘛,走了。” “别在意。”周玉柏的声音将他拉回来,“林沐总是喜欢恶作剧。” 程谱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多少次被当作Omega。 程谱又舀了一勺提拉米苏送入口中,就在他准备吃第三口时,握着银勺的手指突然一颤。 “唔......” 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 水晶吊灯的光晕在视野里拉出长长的光带,周玉柏关切的声音忽远忽近:“程谱?你脸色很差。” 程谱想回答,却发现自己的舌头像被麻醉般迟钝。 餐桌上银器的反光刺痛他的眼睛,他下意识抬手遮挡,却看到自己的手指在灯光下呈现出诡异的半透明状。 像透过一杯浑浊的水观察自己的手掌。 “我......有点......” 他的声音飘忽得不像自己,后颈的腺体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程谱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却在即将碰到桌面的瞬间被一双手稳稳接住。 周玉柏的手掌冰凉,贴在他滚烫的额头上舒适得像一块寒玉。 程谱迷迷糊糊地蹭了蹭,闻到对方袖口传来的雪松气息突然变得浓郁,像暴风雪中的松林般将他整个包裹。 奇怪的是,这味道让他后颈的疼痛奇迹般缓解,却让四肢更加绵软无力。 “看来是低血糖又发作了。”周玉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我送你回去。” 程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轻轻扶起,视野却依旧模糊不清。 他踉跄着迈步,发现自己的双腿像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虚浮得可怕。 经过餐厅立柱时,他隐约看到镜中的自己。 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而周玉柏扶在他腰间的手,在镜面反射中呈现出一种近乎占有的姿态。 “小心台阶。” 温柔的提醒在耳边响起,程谱却突然打了个寒颤。 在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他恍惚看见周玉柏低头时,镜片后的眼睛闪过暗芒。 就像野兽注视着终于落入陷阱的猎物。 第5章 朋友 天花板上陌生的吊灯纹路让他恍惚了几秒,才想起这里是学院的宿舍。 他试图撑起身子,却发现手臂软得使不上力气,后颈的刺痛感已经消退,只剩下隐约的酸胀。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旁边放着一杯水和一张烫金便签。 程谱伸手去拿,指尖触到杯壁时微微一怔。 水是温的。 便签上的字迹工整有力: 【医疗中心开的营养剂在床头柜第一格,两小时服用一次。 明早的课已帮你请假。 有任何不适随时联系我。 ——周玉柏】 下面附了一串私人通讯码。 程谱捧着便签发愣,纸面上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萦绕在鼻尖。 他想起昏睡前那个近乎拥抱的搀扶,周玉柏的手臂稳稳环住他的肩膀,体温透过衣料传来,是令人安心的凉。 床头柜的抽屉无声滑开,里面整齐排列着三支玻璃安瓿,淡蓝色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程谱取出一支,发现瓶身上贴着详细的服用说明,字迹和便签相同。 “连这个都准备了。” 他小声嘀咕,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意。 从小到大,除了母亲,从没有人这样细致地照顾过他。 这就是朋友吗...... 营养剂入口微甜,带着淡淡的草药香。 程谱靠在床头,望着窗外钟楼的剪影。 月光给哥特式的尖顶镀上一层银边,让他想起周玉柏镜框的冷光。 那样优秀的人,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 程谱摸出那张研讨会请柬,指腹摩挲着烫金的周氏家徽。 也许真的像黎渊说的,周玉柏只是单纯欣赏他的才华? 这个念头让程谱胸口发烫,连后颈残余的不适都变得微不足道。 他真的好开心,真的会有人想和他成为朋友。 电子钟的数字跳到三点二十,程谱突然注意到门缝下透进一线光亮。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发现走廊壁灯居然亮着——这个时间本该是熄灯的。 更奇怪的是,门外放着一个保温食盒。 程谱蹲下身,食盒上的便利贴随着动作飘落: 【猜你可能醒了会饿。 蜂蜜蛋糕换成了好消化的粥。 ——Z】 食盒里的南瓜粥还冒着热气,旁边配着一小碟酸梅。 程谱捧着粥碗发呆,突然想起小时候发烧,母亲也是这样半夜起来给他熬粥。 窗外的钟声敲了四下,程谱轻轻打开终端,把通讯码存进联系人。 光标在备注栏闪烁许久,最终定格在“周学长”三个字上。 他犹豫了一下,又补上一颗小星星。 周学长大概是和星星一样耀眼的人。 程谱捧着温热的粥碗,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南瓜的甜香在口腔中蔓延,让他冰冷的指尖渐渐恢复了温度。 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第一次觉得这座陌生的学院有了些许温度。 清晨六点,智能管家轻柔地唤醒了他:“程同学,您有访客。” 程谱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门,周玉柏正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叠整齐的笔记。 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连发梢都闪着细碎的光。 “早安。”周玉柏微笑着递过笔记,“猜你需要这个。” 程谱接过笔记,指尖不经意相触,他触电般地缩回手,耳尖悄悄红了。 笔记封面上工整地写着《高等代数精要》,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批注旁还画着可爱的小箭头。 “这...这是...” “昨天课堂的重点。”周玉柏推了推眼镜,“我猜你会想补上。” 程谱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他昨晚确实想过要借笔记,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得到。 更让他惊讶的是,笔记里夹着一张纸条: 【第37页的解法很有趣,想听听你的看法。】 “学长...”程谱的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 周玉柏轻轻摇头,镜片后的眸光温柔似水:“朋友之间不需要道谢。”他看了眼时间,“我待会有课,晚上见?” 程谱用力点头,目送着那道修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抱着笔记回到书桌前,像捧着什么珍宝般小心翼翼地翻阅。 在某一页的角落,他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涂鸦。 一颗星星,和他昨晚在通讯录里添加的一模一样。 “叮”的一声,终端突然亮起。 程谱点开消息,是周玉柏发来的: 【忘了说,研讨会改在后天,你有更多时间准备。】 紧接着又是一条: 【对了,记得按时吃早餐。】 程谱望向门口,发现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食盒。 这次是热腾腾的豆浆和包子,还有一张新的便利贴: 【今天也要好好吃饭。】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落一地碎金,程谱突然觉得,或许这就是被人在乎的感觉。 他咬了一口包子,肉汁在口中迸发,好吃得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这一刻,他决定要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友谊。 程谱正吃得开心,终端又收到黎渊的消息: “听说玉柏去你宿舍了?他可是周氏家族未来继承人,多少人想和他套近乎都没机会,你小子走大运了。” 程谱回了个笑脸,心里却想着,自己和周学长成为朋友,才不是为了那些功利的目的。 一整天,程谱都因为周玉柏的关心而心情愉悦。他认真地看周玉柏整理的笔记,遇到有趣的解法就反复琢磨,还在纸条上写下自己的想法。 晚上,周玉柏准时来找程谱。 两人坐在校园湖边的长椅上,讨论着高等代数的问题。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周围静谧又美好。 程谱望着湖面上摇曳的月光,声音渐渐轻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这些在别人眼里枯燥乏味的数学理论,周学长却听得这样认真。 夜风拂过脸颊,带着初秋的凉意。程谱悄悄攥紧了手中的笔记,纸张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像这样,和另一个人分享自己最热爱的数学世界。 以前在高中时,同学们要么对他的研究不感兴趣,要么根本听不懂。 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把那些灵感和想法都锁在心里。 可此刻,周玉柏修长的手指正轻轻点在他写下的公式旁,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真诚的求知欲: “这个转换很精妙,你是怎么想到的?”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程谱的心脏像被温水浸泡般柔软发胀。 原来被人理解的感觉是这样的。 就像独自在黑夜里走了太久,突然有人举着灯走来,说“我也看见你了”。 “我......”程谱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就是觉得拓扑结构可以这样重组......”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坚定起来。 夜风又起,带着湖水的湿气。 程谱打了个喷嚏,下一秒,带着雪松气息的外套就披在了他肩上。 "别着凉。"周玉柏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尖。 程谱整个人僵住了。 外套上残留的体温和气息将他团团包裹,让他后颈又开始隐隐发热。 他应该道谢的,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只能笨拙地点点头。 第6章 玫瑰 他偷偷抬眼,正对上周玉柏专注的目光,月光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投下细碎的银辉。 “我......我该回去了。" 程谱结结巴巴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外套袖口。 周玉柏轻轻点头,却没有立即起身的意思。 他修长的手指在笔记本上点了点: “这个解法真的很精彩,下次可以多和我分享你的想法吗?” “当然可以!”程谱脱口而出,随即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是说......如果学长不嫌烦的话......” “怎么会。”周玉柏轻笑一声,伸手替他拢了拢滑落的外套,“我很期待。” 回宿舍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影子在路灯下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程谱的心跳始终没能平静下来,他总觉得今晚的周学长似乎有些不同。 镜片后的目光比平时更柔和,说话时嘴角的弧度也更自然。 “到了。”周玉柏在宿舍楼前停下脚步,“早点休息。” 程谱急忙要脱下外套还给他,却被轻轻按住肩膀:“明天再还我吧。”周玉柏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晚安,程谱。” “晚安...学长。” 直到周玉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程谱才如梦初醒般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 他抱着外套回到房间,鬼使神差地将脸埋进衣领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股清冷的雪松气息立刻充盈了鼻腔,让他后颈的腺体微微发烫。 智能管家适时亮起柔和的灯光:“程同学,您的心率偏高,需要联系校医吗?” “不、不用!” 程谱慌忙把外套挂好,却在口袋里摸到一个硬物。 掏出来一看,是个精致的银色药盒,上面贴着一张便签: 【如果后颈又疼,含一片这个会好些。 明天见。 ——Z】 程谱捧着药盒呆立在原地,胸口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暖流。 他明明从未向周学长提过后颈不适的事...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落一地银辉,程谱轻轻打开药盒,里面整齐排列着淡蓝色的药片,每一片都印着细小的荆棘花纹。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取出一片含在舌下。 微苦的味道立刻化作清凉的触感,后颈的灼热感果然缓解了不少。 “原来学长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程谱小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盒上的纹路。 他打开终端,盯着周玉柏的联系方式看了许久,最终只发了一句简单的“药收到了,谢谢学长”。 几乎是立刻,对话框上方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不客气,好好休息。】 【对了,明天下午有空吗?图书馆新到了一批拓扑学专著。】 程谱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飞快地回复道: 【有空!】 发完才意识到自己回得太急切,又手忙脚乱地补了个乖巧的表情包。 周玉柏回了个微笑的表情: 【那明天下午两点,图书馆见。】 放下终端,程谱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却怎么也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爬起来继续研究周玉柏给他的笔记。 在某一页的角落,他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星形标记,和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是...学长的习惯吗?” 程谱轻轻抚过那个标记,突然注意到书桌日历上被圈出的日期,后天就是研讨会了。 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辜负周学长的期待。 窗外,钟楼的指针缓缓走向午夜。 程谱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认真准备研讨会的时候,周玉柏正站在钟楼顶层的实验室里,面前悬浮着数十个全息数据面板。 其中一个屏幕上,跳动着程谱的生理数据曲线。 腺体活性指数呈现稳定的上升趋势,信息素受体敏感度比入学时提高了37.2%。 “转化进度比预期快了8%。” 周玉柏轻声自语,指尖划过数据面板上闪烁的图表。 他取下金丝眼镜,揉了揉眉心,实验室的冷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锐利的阴影。 腕间的留置针连接着精密的输液装置,淡金色的液体在导管中缓缓流动。 周玉柏注视着监控画面里程谱专注的侧脸,镜片后的目光深沉而专注。 “真是完美的适应性......” “我闻到你的味道了,是玫瑰......” 他调出另一组数据,上面详细记录着程谱对雪松信息素的反应曲线。 每一次接触,每一次“偶然”的相遇,都在无声地推进着这扬精密的转化进程。 实验室的智能系统发出轻柔的提示音:“催化剂浓度已达最优值,建议维持当前接触频率。” 周玉柏的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他轻轻按下控制面板上的一个按钮,程谱宿舍的香薰系统悄然释放出微量雪松精油。 浓度刚好能安抚正在转化的腺体,又不会引起怀疑。 监控画面里,程谱无意识地揉了揉后颈,随即又投入论文之中。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周玉柏的眼神暗了暗,他修长的手指悬停在另一个按钮上方。 那是能远程释放高浓度诱导剂的开关。 “再等等...”他收回手,声音轻得如同叹息,“要让你自己走过来才行。” 数据面板上的曲线继续平稳上升,昭示着一个不可逆的进程正在悄然进行。 周玉柏的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中程谱的侧脸,在眼角下方两颗淡褐色的小痣处反复流连。 实验室的冷光将他苍白的脸色映得近乎透明,镜片后的双眸却燃烧着病态的执念。 “是你,就是你......” “十二年......直到在《数学前沿》上看到你的照片......” 监控画面里,程谱无意识地揉了揉眼睛,这个动作让两颗小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周玉柏突然走向控制台,调出基因匹配报告。 99.8%的匹配度在屏幕上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这是命运...”他亲吻着屏幕,冰凉的唇瓣贴在程谱眼角的位置,“你救我一次......我就要你一辈子......” “很快你就会变得完整......我们会是世界上最契合的......永远都不会分开......” 程谱在宿舍里突然打了个寒颤,后颈传来一阵奇异的灼热感。 而实验室里的周玉柏正跪坐在满地资料中间,周围散落着数百张偷拍的程谱照片,每一张的角落都写着同样的话: “我的Omega。” 在层层锁闭的玻璃后面,一支标记着“Omega转化剂”的试管正在恒温箱中静静等待着时机成熟的那一刻。 第7章 宴会 他站在几位数学界泰斗之间,手指微微发颤地捏着香槟杯,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腔。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和这些只在教科书上见过名字的学者面对面交谈。 “程同学,你那篇关于非线性拓扑的论文,思路很新颖。” 国际数学联盟的副主席,那位曾在普林斯顿执教三十年的老教授正微笑着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程谱的耳尖发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谢谢教授,我……我只是运气好。” “运气?”另一位学者爽朗地笑了,“年轻人,数学可没有运气一说。” 程谱抿了抿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他本该紧张得说不出话,可奇怪的是,今晚他的思维格外清晰,甚至能流畅地和这些顶尖学者讨论深奥的数学问题。 就像……有人在暗中推着他一样。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目光越过觥筹交错的人群,最终落在不远处的周玉柏身上。 那人正被一群商政名流簇拥着,金丝眼镜下的眸光沉静如水,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似乎是察觉到了程谱的视线,周玉柏微微侧头,隔着人群对他举了举杯。 程谱一怔,随即也局促地抬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香槟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后颈的腺体突然泛起一丝微妙的酥麻感。 ……又是错觉吗? 他抬手碰了碰后颈,却在这时听到身旁的教授笑着说: “说起来,玉柏这孩子很少这么郑重地介绍一个人。” 程谱一愣:“介绍?” “是啊。”老教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可是特意给我们发了邮件,说一定要好好认识你。” 程谱的手指猛地收紧,香槟杯差点滑落。 ……周玉柏,特意为他安排了这些? 他下意识又看向周玉柏的方向,却见那人正微微低头,听身旁的某位权贵说话,唇角噙着淡笑,仿佛对程谱这边的对话一无所知。 可程谱却莫名觉得,他什么都知道。 黎渊懒散地靠在立柱旁,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红酒杯,视线却一直锁定在不远处正和学者们交谈的程谱身上。 “啧,真可怜。”他低笑一声,“被盯上了还浑然不觉。” “又在看热闹?” 一道慵懒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黎渊回头,看见秦家的大小姐——秦昭正倚在沙发边,红唇微勾,手里捏着一支细长的薄荷烟,烟雾缭绕间,她的目光也落在程谱身上。 “哟,秦姐也来了?”黎渊挑眉,“周玉柏连你都请了?” “他哪需要请?”秦昭轻嗤一声,红指甲点了点烟灰,“我就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Omega,能让周大少爷亲自组局‘昭告天下’。” “可惜啊......” 一道低沉的男声插入,两人回头,看见谢家的二少爷谢凛正端着香槟走近,金丝眼镜下的眸光冷冽如刀。 “可惜什么?”黎渊饶有兴趣地问。 谢凛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可惜,那孩子是个Beta。” 秦昭红唇一勾,吐出一口烟圈:“得亏是个Beta闻不到信息素,上次我和那小孩打招呼,周玉柏粘在他身上的雪松味要把我熏吐了。” 黎渊低笑:“看来秦姐也发现玉柏和往常不一样了?” 秦昭没回答,只是眯了眯眼,目光落在程谱身上。 如果只是靠基因就能把人迷成这样她是不信的,性格确实是少见的纯粹和单纯,但这样的他周少想要还会少? 甚至连调查的机会都不给,甚至还在对方面前装出这个做派。 “有意思。”她轻声道,“周玉柏这次……玩得挺真啊。” 黎渊晃了晃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壁上留下妖冶的痕迹。 “第一次见他对别人这么上心,要我说,他这次是动了真格。那孩子身上穿的是周家私人裁缝的手工西装。” 秦昭轻吐烟圈,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不止呢。” 她朝程谱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看见他手腕上那个表了吗?去年日内瓦拍卖会上,周玉柏花了七百万拍下的古董怀表,我当时要他给我玩玩都不肯,现在给人改成了腕表。” 三人沉默了一瞬,随即不约而同地看向宴会厅中央的周玉柏。 那人正微笑着与某位政要碰杯,金丝眼镜下的眸光温和儒雅,仿佛人畜无害。 可从小到大的交情,他们都知道这副皮囊下藏着怎样的偏执与掌控欲。 黎渊嗤笑一声,目光重新落回程谱身上:“那小子现在可是被护得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都不准别人碰。” 秦昭挑眉:“这么夸张?” 黎渊没回答,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宴会厅的各个角落。 那些看似随意的侍者、宾客,甚至是学者,全都在有意无意地关注着程谱的一举一动。 “看到了吗?”黎渊懒懒道,“今晚这扬宴会,表面上是为了学术交流,实际上……” 他晃了晃酒杯,红酒在灯光下折射出妖冶的光。 是周玉柏在向所有人宣告,程谱是他的私有物。 宴会结束后,程谱站在庄园的露台上,夜风拂过他的脸颊,带走了些许酒意。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雪松的气息缓缓靠近。 “累了吗?” 周玉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和依旧。 程谱摇了摇头,转身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真诚的感激:“学长,谢谢你。” 周玉柏微微挑眉:“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和这些前辈交流。”程谱抿了抿唇,声音轻却坚定,“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站在这样的扬合。” 周玉柏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突然轻笑出声。 “程谱。”他抬手,轻轻整理了下程谱被风吹乱的衣领,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锁骨,“这只是开始。” 程谱怔住。 “你的才华,值得被全世界看到。”周玉柏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最蛊惑人心的誓言,“而我……会一直陪着你。” 夜风拂过,程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望着周玉柏近在咫尺的脸,那双墨绿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深邃得像是能吞噬一切。 他怎么会怀疑这样的人呢? 程谱垂下眼睫,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笑。 “嗯。” 他轻声应道。 全然不知此刻的周玉柏,正用余光扫过暗处窥视的人群,唇角勾起一抹近乎餍足的弧度。 第8章 秋天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落在书页上,将那些复杂的数学符号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他正专注地思考着一个拓扑学问题,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书页边缘轻轻敲击,发出细微的声响。 距离入学已经过去一个月,程谱对校园生活渐渐熟悉,但每次见到周玉柏,仍会不自觉地紧张。 那种紧张很特别,像是期待又像是畏惧,让他的心跳总是不受控制地加快。 “在看什么?”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程谱猛地抬头,手中的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 周玉柏逆光而立,阳光在他身后形成一圈朦胧的光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梦境中走出来的一般。 他手里拿着一杯热可可,袅袅热气在秋风中散开,氤氲出一片温暖的雾气。 “学长!” 程谱下意识合上书,往长椅的另一侧挪了挪,给周玉柏腾出位置。 他的动作有些慌乱,差点碰翻放在一旁的笔记本。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周玉柏优雅地在他身旁坐下,将热可可递到他面前。 “黎渊说你常来这儿看书。”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降温了,暖暖手。” 程谱接过纸杯,温热的杯壁立即熨帖着他微凉的指尖。 他低头抿了一口,甜腻的巧克力香立即在舌尖化开,恰到好处的甜度让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谢谢。” 程谱小声说道,声音几乎被风吹散。 “学长今天没课?” 程谱问道,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周玉柏的侧脸上。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柔和。 “嗯,刚开完会。”周玉柏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书上,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封面,“最近在研究这个?” 程谱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教授说下个月有个数学竞赛,我想试试。”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确定,毕竟作为新生,参加这样的竞赛确实有些勉强。 周玉柏唇角微扬,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需要辅导吗?” “会不会太麻烦学长......” 程谱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周玉柏的眼睛。 “不会。” 周玉柏轻轻抽走他手中的书,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背,那触感让程谱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很乐意。” 周玉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 秋雨来得突然而猛烈,豆大的雨点砸在教学楼的玻璃上,发出急促的敲击声。 程谱站在教学楼的廊檐下,望着眼前如帘幕般密集的雨幕发愁。 他没带伞,而宿舍在学院另一头,这段距离在这样的大雨中简直遥不可及。 雨水在地面溅起无数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和鞋面,带来丝丝凉意。 “需要帮忙吗?”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谱回头,看见周玉柏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正微笑着看他。 伞面上滚落的雨珠在路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像是散落的星辰。 “学长?” “刚好顺路。”周玉柏向前一步,伞面微微倾斜,恰到好处地将程谱纳入遮蔽范围,“一起走吧。” 程谱犹豫了一下,目光在瓢泼大雨和眼前人之间游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谢谢。” 两人并肩走在雨中,伞不算大,程谱不得不靠得很近。 他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却还是在迈步时不可避免地与周玉柏的手臂相触。 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密集而轻柔,像是一首催眠曲。 程谱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发现周玉柏的侧脸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线条利落分明,睫毛上沾了一点点细小的水珠,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 “冷吗?” 周玉柏突然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温柔。 “不冷。” 程谱下意识摇头,却在这时打了个小小的喷嚏,鼻尖顿时泛起一阵酸涩。 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轻轻落在了他的肩上。 周玉柏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他的后颈,那触感让程谱浑身一颤。 “穿着。”周玉柏的语气不容拒绝,却又温柔得让人无法抗拒,“别着凉了。” 程谱攥紧外套边缘,雪松的清冽气息顿时将他包裹,混合着雨水的气息,莫名让人心安。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脸颊也悄悄染上一抹红晕。 雨还在下,但似乎,真的没那么冷了。 两人就这样在雨中慢慢走着,伞下的空间狭小而温暖,仿佛与外界隔绝出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小世界。 —— 凌晨一点,宿舍楼早已陷入沉寂,只有程谱的台灯还亮着昏黄的光。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指尖的钢笔在草稿纸上留下最后一道公式的墨迹。 明天就是期中考试,虽然已经复习了无数遍,但他还是想再多攻克几道难题。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刺眼。 程谱眯着眼睛点开消息: 【还没睡?】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他心头一颤。 是周玉柏。 他捧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摩挲: 【在复习,马上睡了。】 发送出去后,他又忍不住补充: 【学长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消息刚发出就显示已读,几秒后手机震动: 【别熬太晚,明天考试保持状态更重要。】 字里行间透着不容反驳的关切。 程谱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在黑暗中绽开一个温暖的笑容: 【嗯,学长也早点休息。】 【我在实验室,还有些数据要处理。】 周玉柏的回复很快,紧接着又发来一条: 【要喝热牛奶吗?我让助理送过去。】 程谱望着这行字,心里泛起一阵暖流。 他想起上周感冒时,周玉柏也是这般不由分说地送来药和热粥。 手指在屏幕上停顿片刻: 【不用了,我这就睡。】 【好,晚安。】 放下手机,程谱关上灯躺进被窝。 他把脸埋进枕头,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在睡意朦胧间,他似乎闻到了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气。 第9章 爬山 他抬手擦了擦镜子,指尖在冰凉的玻璃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最近一周,后颈的刺痛感几乎完全消失了。 起初他还担心是暂时的缓解,但连续几天的平静让他终于确信,那种不适真的离他而去了。 他微微侧身,将后颈转向镜面。 那块曾经让他辗转反侧的皮肤现在看起来完全正常,在灯光下呈现出健康的肤色,与周围没有任何区别。 程谱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从耳后慢慢滑向颈窝,指腹下的触感柔软光滑,没有任何异常的突起或发热。 “看来是适应了学院的环境......” 他轻声自语,声音在空荡的浴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水流声哗哗作响,程谱伸手拧开水龙头,冰凉的自来水冲刷过他纤细的手指。 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滑落,在洗手池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镜中的少年看起来比一个月前入学时精神多了。 虽然身形依旧单薄,但脸颊已经有了些血色,眼下那抹青黑也淡了不少。 程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触到的是温热的皮肤,不再是刚来时那种病态的苍白。 他想起周玉柏昨天递来的那杯热牛奶,还有对方说“你气色好多了”时微微上扬的嘴角。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让他耳根有些发烫。 水流声戛然而止,程谱扯过毛巾擦了擦手。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余光突然瞥见镜中自己的后颈。 在某个角度下,似乎有一道极淡的、几乎不可见的粉色痕迹。 他猛地转身,想要再看清楚些,但那抹异色已经消失不见。 错觉吧...... 程谱摇摇头,将毛巾挂回架子上。 窗外,十月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十月末,明顿学院的学生会组织了一次公费旅行,目的地是城郊的雾凇山。 程谱原本没打算参加,他对集体活动一向兴致缺缺,更何况这次旅行名单上几乎全是家里有权有势的少爷小姐,他一个特招生,总显得格格不入。 尽管和周玉柏成为了朋友,但和贵族的差距,程谱清楚得很,他也无心攀附。 但周玉柏亲自来问他。 “一起去吧。”周玉柏站在宿舍门口,阳光从他身后洒进来,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山上风景很好,适合放松。” 他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程谱攥着门把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他现在站在山脚下,仰头望着被薄雾笼罩的山峰,呼吸间是清冽的草木气息。 “程谱!”黎渊在不远处冲他招手,“过来领装备!” 程谱小跑过去,接过背包和水壶,刚想道谢,鼻尖却突然捕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甜香。 草莓? 他下意识转头,看见一个Omega女生正站在旁边整理背包,后颈贴着淡粉色的信息素阻隔贴。 那味道甜得发腻,却又转瞬即逝,等他再仔细去闻时,已经什么都捕捉不到了。 “怎么了?”黎渊挑眉看他。 “没事。”程谱摇摇头,把水壶塞进背包,“可能是谁的香水……” 黎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山间的石阶蜿蜒向上,铺满了金黄的落叶,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 程谱的呼吸已经变得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悄悄调整着步伐,不想让旁人看出自己的吃力,却在迈上一级较高的台阶时,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踉跄了一下。 “小心。”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扶住了他的手腕。 周玉柏的掌心微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只轻轻一带就帮他稳住了身形。 那触感像是带着电流,让程谱的皮肤微微发麻。 “谢谢学长。” 程谱小声说道,耳尖不自觉地泛红。 他想抽回手,却发现周玉柏已经先一步松开了他,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随手帮了个小忙。 周玉柏的步伐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节奏,既不会让程谱觉得追赶吃力,又不会显得刻意放慢。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黑色风衣的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在秋日的阳光下勾勒出优雅的弧线。 “休息一下吧。” 周玉柏突然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座木质凉亭。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关切:“你的脸色有些发白。” 程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腿已经在微微发抖。 他点点头,跟着周玉柏走向凉亭。 凉亭四周种着几棵枫树,火红的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刚在长椅上坐下,一阵山风拂过,程谱突然闻到一股清冽的雪松气息。 那味道冷冽中带着一丝木质调的温暖,像是冬日森林里被阳光晒暖的松针。 他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却又飘忽起来,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 程谱偷偷用余光打量着身旁的周玉柏。 对方正低头拧开保温水壶的盖子,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水壶里飘出淡淡的柠檬香气,但程谱分明感觉到,那股雪松的气息就是从周玉柏身上传来的。 “喝点水。” 周玉柏将水壶递过来,杯口还冒着丝丝热气。 程谱伸手去接,指尖不经意擦过周玉柏的手指。 那一瞬间,雪松的气息突然变得浓郁起来,像是突然被打开的香氛瓶,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程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慌忙接过水壶,低头喝水掩饰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 温热的柠檬水滑过喉咙,程谱却觉得自己的脸颊更烫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学长...你喷香水了吗?” 周玉柏的动作微妙地顿了一下。 他转过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 “没有。” “哦......”程谱抿了抿嘴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水壶的杯壁,“可能是我闻错了......” 山风再次拂过,吹散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 程谱垂下眼睛,却没注意到周玉柏的目光正若有似无地扫过他的后颈。 阳光透过枫叶的间隙,在程谱的后颈投下细碎的光斑,那里有一小块皮肤正微微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周玉柏的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愉悦,他轻轻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阳光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他眼中涌动的暗潮。 第10章 外套 程谱蹲在帐篷支架旁,指尖被金属杆冰得发红。 他第三次尝试将交叉的支架固定在地钉上,却因为力道不够,刚松开手就眼看着整个结构歪斜着垮塌下来。 “啧......” 他懊恼地抿住嘴唇,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 十月的山风已经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他耳尖莫名的燥热。 正当他准备第四次尝试时,一片阴影从身后笼罩下来。 “我来吧。” 周玉柏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廓。 程谱还来不及反应,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就从后方伸来,稳稳握住了他手中的支架。 那双手比他的大了一圈,修长的手指在金属杆上轻轻一扣,发出“咔嗒”的脆响。 程谱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后脑勺却差点撞上周玉柏的下巴。 他慌忙往前倾身,却在动作间嗅到一阵清晰的雪松香气。 不同于往日的清冽,此刻这股气息裹挟着体温,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侵略性,让他后颈的皮肤突然泛起一阵细密的刺痛。 “学长......” 他无意识地轻唤出声,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周玉柏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他微微泛红的耳尖上:“嗯?” “没、没什么......” 程谱仓促摇头,指尖不自觉地抚上后颈。 那里的皮肤异常温热,却摸不到任何异样。 山风穿过两人之间的缝隙,将那股雪松气息搅得更浓,他几乎能尝到舌尖泛起的莫名甜味。 “冷吗?” 周玉柏突然问道,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程谱这才惊觉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相贴。 “不冷......” 程谱刚开口,一阵山风就卷着落叶袭来。 他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眼角泛起生理性的泪花。 下一秒,带着体温的重量落在肩头。 周玉柏的外套还残留着主人的余温,内衬蹭过他的脸颊时,那股雪松气息瞬间浓烈到近乎具象化,像是有人将整片松林的气息都浓缩在这方寸布料间。 程谱的呼吸一滞,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外套边缘。 羊绒面料在他掌心皱成一团,周玉柏的信息素。 虽然他尚未意识到那是信息素。 正通过每一个毛孔渗入他的血液。 后颈的刺痛奇迹般缓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餍足感,让他忍不住将脸往衣领里埋了埋。 “穿着。” 周玉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他说话时手指状似无意地擦过程谱的后颈,那一小块皮肤顿时像被烙铁烫到般颤栗起来。 程谱没看见对方眼底闪过的暗芒,更没注意到不远处黎渊突然僵住的背影。 “谢、谢谢学长......” 程谱低着头,声音闷在外套里。 他的心跳快得不像话,甚至担心会被对方听见。 外套袖口垂下来,长出一截的布料盖住他的指尖,像是一个温柔的桎梏。 周玉柏最后调整了下帐篷的固定绳,起身时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他的发梢: “去篝火那边吧,马上要准备晚餐了。” 程谱点点头,站起身时才发现双腿有些发软。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周玉柏身后,没注意到自己的脚步正不自觉地调整成与对方一致的频率。 夜幕完全降临,篝火的光芒在他们前方跳动,将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很长,最终融为一个模糊的轮廓。 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在夜色中飞舞,映照在围坐的学生们脸上。 程谱坐在稍远的位置,怀里抱着周玉柏给他的外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羊绒内衬。 他盯着跳动的火焰发呆,鼻尖仍萦绕着那股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 真的只是香水吗? 他悄悄抬眼,看向坐在篝火对面的周玉柏。 火光映照在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深邃的阴影。 周玉柏正和几个学生会的干部低声交谈,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杯热红酒,偶尔轻抿一口。 程谱看得有些出神,直到—— “喂,特招生。” 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程谱转头,看见黎渊不知何时坐到了他旁边,手里也端着一杯酒,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盯着玉柏看很久了。”黎渊晃了晃酒杯,语气玩味,“怎么,对他有意思?” 程谱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他慌乱地低下头:“没、没有……” 黎渊轻笑一声,目光落在他怀里抱着的外套上,眼神微妙地闪了闪。 “你知道那件外套值多少钱吗?” 程谱一怔,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衣料。 “不知道。”他老实回答。 黎渊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够你一年的学费。” 程谱的手指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外套,柔软的羊绒触感此刻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这么贵? 他抿了抿唇,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还给周玉柏。 “不过……”黎渊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玉柏从来不随便借人衣服。” 程谱抬头,对上黎渊探究的目光。 “你是第一个。”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重重砸进平静的湖面程谱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他再次看向篝火对面的周玉柏,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抬眸,正隔着跃动的火光,静静地注视着他。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深沉如渊,带着某种难以解读的情绪。 程谱的呼吸一滞,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外套。 雪松的气息再次萦绕上来,让他莫名安心。 黎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嘴角微扬,突然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 “好好珍惜。” 说完,他端着酒杯离开了,留下程谱一个人坐在原地,心跳如雷。 篝火仍在燃烧,火星飞溅,映照着他微微泛红的脸颊。 夜风拂过,他悄悄将脸埋进外套的衣领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 远处的周玉柏看着他这个动作,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第11章 雪松 他下意识往温暖处蜷缩,鼻尖蹭到了盖在身上的外套领口。 残留的雪松气息让他无意识深吸了一口气,像贪恋气味的猫。 “醒了?日出刚好开始。” 帐篷外传来周玉柏低沉的嗓音,程谱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裹在对方的西装外套里。 真丝内衬贴着皮肤滑落的触感让他耳尖发烫,慌忙坐起身时,锁骨处传来细微的刺痛。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浅浅的红痕,像是被什么硬物硌出来的。 帐篷拉链拉开的声音惊飞了附近的鸟雀。 程谱眯着眼钻出来,山间的晨风裹挟着露水的凉意扑面而来,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带着体温的马克杯就递到了手边。 “加了蜂蜜的姜茶。” 周玉柏站在逆光处,晨曦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他今天没戴眼镜,睫毛在眼下投落的阴影比平时更明显,领口松开的纽扣露出锁骨处一颗小小的痣。 程谱慌忙移开视线,接过杯子时指尖相触,对方指腹的温度烫得他差点失手。 远处的云海被朝阳染成金红色,程谱捧着杯子小口啜饮。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姜的辛辣和蜂蜜的甜完美中和,让他想起小时候感冒时母亲熬的汤药。 余光里,他看见周玉柏单手插兜站在崖边,山风掀起他衬衫下摆时隐约露出腰线。 那里别着个金属物件,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光。 “那是......?” 程谱的疑问还没说出口,周玉柏突然转身。 朝阳的光线在这一刻变得刺目,程谱不得不抬手遮挡。 透过指缝,他看见对方逆光走来,发梢都染着金光,像从古老神话里走出的神祇。 “好看吗?” 周玉柏在他面前蹲下,这个姿势让他们的视线终于平齐。 程谱点点头,突然发现对方的瞳孔在强光下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像是融化的蜜糖。 他看得入神,没注意到周玉柏的手指正不着痕迹地抚过外套领口。 有处不易察觉的湿润痕迹在那,是程谱睡梦中无意识留下的唾液。 山风突然转向,程谱后颈一凉。 他本能地缩了缩脖子,这个动作让晨光恰好照在他裸露的颈侧皮肤上。 泛着不正常的淡粉色,隐约可见皮下毛细血管呈现出蛛网般的纹路。 周玉柏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滞了一瞬。 他抬手似乎想触碰,却在半空转为整理自己袖口的动作。 “该下山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你的后颈......” “嗯?” 程谱茫然转头。 “沾了树叶。” 周玉柏面不改色地摘下一片根本不存在的枯叶,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那片发烫的皮肤。 在他身后,朝阳已经完全跃出云海,炽烈的光线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岩壁上。 影子里周玉柏的轮廓突然扭曲变形,像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但等程谱揉着眼睛再看时,影子已经恢复如常。 山间的雾气开始散去,他听见远处同学们的说笑声渐渐靠近。 周玉柏站起身,逆光中他的表情晦暗不明,只有别在腰间的金属物件还在反射着冰冷的光。 注射器形状的吊坠,针尖处凝着一滴露水,似是未干的药剂。 回校后的第三天,程谱在图书馆自习时,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焦糖味。 程谱的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住,一滴墨渍在纸上晕开。 那股焦糖味越来越浓,甜腻得几乎让人窒息。他悄悄抬头,目光越过书架缝隙,看见斜前方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 应该是高年级的Alpha,后颈上的信息素阻隔贴不知何时掀起了一个小角,隐约露出泛红的腺体。 “咳咳...” 程谱忍不住轻咳两声,喉间泛起一阵奇怪的干痒。 他伸手去摸水杯,却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更诡异的是,他的后颈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轻轻蠕动。 他下意识用指甲去挠,却摸到一片异常发烫的皮肤。 “不舒服?” 清冷的声线从头顶落下,程谱猛地抬头,一杯冒着寒气的冰美式被推到面前。 周玉柏不知何时站在了他桌前,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泛红的脸颊。 “没、没事。”程谱慌忙放下挠后颈的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可能是图书馆太闷了...” 周玉柏的目光在他耳尖停留了一瞬,那里已经红得快要滴血。 他不动声色地拉开椅子坐下,将咖啡又往前推了推: “喝点冰的。” 程谱道谢接过,指尖碰到杯壁时被冰得一个激灵。 他低头啜饮一口,苦涩的咖啡味暂时冲淡了那股恼人的甜腻。 可就在他稍稍放松时,一股更为强烈的气息突然笼罩过来。 清冽的雪松混合着冷铁的味道,像是冬日里被阳光晒暖的松针林,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这味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几乎具象化地缠绕上他的每一寸皮肤。 程谱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发颤。 他偷偷抬眼,发现周玉柏今天戴了一副金丝眼镜,镜链垂在颈侧,随着翻书的动作轻轻晃动。 “学长...”他声音发紧,“你换香水了吗?” 周玉柏翻书的动作一顿,修长的手指停在书页边缘。 他微微偏头,镜片反射的光遮住了眼底的神色:“怎么这么问?” “就是...”程谱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味道好像比之前...浓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耳根烧得更厉害了,恨不得把脸埋进咖啡杯里。 周玉柏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像是羽毛轻轻扫过耳膜。 他没有回答,而是伸手将程谱面前摊开的《微分拓扑》翻过一页,指尖点在一道复杂的公式上: “这道题,解法可以更简洁。” 程谱条件反射地凑近去看,鼻尖几乎要碰到书页。 周玉柏的手腕一转,笔尖在纸上流畅地划出几道优美的曲线。 第12章 阶段 那股雪松的气息更浓了,霸道地侵占了他的所有感官。 程谱的思维变得迟钝,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只正在书写的手吸引。 骨节分明的手指,修剪整齐的指甲,还有手腕内侧若隐若现的青筋。 他恍惚间想起登山那天,这只手是如何轻松地固定好他摆弄了半小时都没搭好的帐篷支架。 “看懂了吗?” 温热的吐息突然拂过耳畔,程谱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的脸几乎要贴到周玉柏的肩膀上。 他慌乱地后仰,却不小心碰倒了咖啡杯。 “小心。” 周玉柏的手比他更快,稳稳扶住了摇晃的杯子。 冰凉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那一瞬间,程谱的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细小的电流击中。 他倒吸一口冷气,眼前闪过一片白光。 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死死攥着周玉柏的袖口,而对方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注视着他,镜片后的眸光暗得惊人。 “对、对不起!” 程谱触电般松开手,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他手忙脚乱地收拾书本:“我......我突然想起还有课......” 周玉柏没有阻拦,只是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用丝质手帕擦了擦镜片。 当他重新戴上眼镜时,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温和有礼的微笑:“需要我送你去吗?” “不用了!谢谢学长!” 程谱抱着书包落荒而逃,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把笔袋落在了桌上。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图书馆大门外,周玉柏才缓缓拾起那支遗落的钢笔。 他轻轻摩挲着笔身上残留的温度,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当晚,程谱做了一个梦,他感觉自己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雪松林中。 月光被茂密的树冠切割成细碎的光斑,落在铺满松针的地面上,四周静谧得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 冷冽的松木香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形的绸缎缠绕着他的四肢。 他试着向前走,可每迈出一步,那股气息就变得更浓,几乎要渗入他的皮肤。 “......有人吗?” 他的声音在林中荡开,却没有回应。 突然,一阵风掠过树梢,松针沙沙作响。 程谱的后颈猛地刺痛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咬住。 他伸手去摸,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仿佛有什么在皮下跳动。 “唔......” 他想逃,可双腿却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雪松的气息越来越重,压得他呼吸困难。 隐约间,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程谱。” 那声音温柔又危险,像是周玉柏的,却又比平时低沉许多,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程谱猛地挣扎起来,可身体却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连手指都无法弯曲。 他拼命想睁开眼睛,可眼皮沉重得像是被胶水黏住。 “别怕。” 那声音又响起了,这次更近,几乎贴在他的耳畔。 程谱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抚上他的后颈,轻轻摩挲着那块发烫的皮肤。 “不......” 他无意识地呢喃出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叮铃铃——!” 刺耳的闹钟声骤然响起。 程谱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窗外天刚蒙蒙亮,宿舍里一片昏暗,只有电子钟的荧光数字显示着6:30。 他呆滞地盯着天花板,梦境中的压迫感仍未完全消散。 是梦? 可那雪松的气息,后颈的刺痛,还有那个声音,都真实得可怕。 程谱缓缓坐起身,手指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后颈。 触到的皮肤微微发烫,比平时更敏感,指尖轻轻一碰就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怎么回事......” 他下床走到浴室,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过手腕,总算让他清醒了一些。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没睡好。 程谱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背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拨开后颈的头发。 皮肤光滑如常,没有任何异常。 他松了口气,把这归咎于最近压力太大,或是天气变化导致的神经敏感。 可当他转身准备洗漱时,却突然注意到自己的锁骨下方隐约浮现出几道淡粉色的细纹,像是血管的痕迹,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程谱愣了一下,伸手去擦,可那些痕迹并不是污渍,而是真真切切地印在皮肤上。 “热水烫的?” 窗外,晨光渐渐漫进来,驱散了房间里的黑暗。 程谱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多想。 周玉柏修长的指尖在监控屏幕上轻轻划过,描摹着程谱后颈的轮廓。 镜面倒影中那一闪而逝的银光被他精准捕捉,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终于......”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 监控室的门被推开,黎渊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视线扫过屏幕后挑了挑眉:“要到下一个阶段了?” 周玉柏没有回答,只是接过咖啡,镜片反射的蓝光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暗色。 黎渊叹了口气,将咖啡放在控制台上。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玉柏,你真的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周玉柏的手指微微一顿。 “我是说,”黎渊斟酌着用词,“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或许......可以用更正常的方式追求?” 监控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机器运转的嗡嗡声。 “你知道的,”黎渊继续道,语气比平时认真许多,“跟踪、监控、药物......这不是正常人谈恋爱的方式。” 周玉柏终于转过头,金丝眼镜后的眸子深不见底:“那你说,什么是‘正常’的方式?”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黎渊后背一凉。 “就......送花?约会?”黎渊硬着头皮举例,“至少要让对方知道你的心意,而不是......” “而不是什么?”周玉柏轻笑一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他变成我的所有物?” 第13章 兼职 他太了解周玉柏的成长环境,知道那些扭曲的家庭教育给他留下了怎样的烙印。 但看着屏幕上对此一无所知的程谱,他还是忍不住说:“他会恨你的。” 周玉柏的目光重新落在监控画面上。 程谱正在整理书包,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恨?”周玉柏轻声重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那也不错。” 至少,那也是一种强烈的感情。 程谱,恨也没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我有的是时间,让你分不清爱和恨。 黎渊看着好友近乎偏执的神情,知道再劝也是徒劳。 他最后看了眼监控屏幕,转身离开前留下一句:“希望你不要后悔。” 监控室的门轻轻关上,周玉柏独自坐在闪烁的屏幕前。 他抬手调出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是程谱这一个月来的所有数据: 心率、体温、激素水平...... 每项指标都被他精心记录,细致得如同对待一件珍贵的实验品。 “后悔?” 他对着空荡的房间低语,指尖划过屏幕上程谱熟睡的脸。 “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没能早点遇见你。” 窗外,雨滴开始敲打玻璃。 周玉柏靠在椅背上,听着雨声,想象着不久后程谱彻底蜕变的样子。 他的嘴角始终挂着那抹温柔的微笑,仿佛只是在期待一扬普通的约会。 【仁和医院提醒:李女士下次透析费用调整为5800元/次(原价3200元),系全市医保系统统一调整。】 这是程谱前两天收到的医院通知。 学院发的奖学金已经不够维持母亲的医疗费用,程谱只能找兼职,但四处碰壁。 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将眼下的青黑衬得更加明显。 校就业网的页面在深夜的宿舍里显得格外刺眼,那条兼职信息已经被他反复看了七遍: [国立生物医学研究院] 招募数据分析志愿者 要求:数学/统计学背景,每周10小时 时薪:300元(含交通补贴) 项目周期:8周 他下意识摸向桌边的计算器,按下一串数字——24000元。 足够支付母亲两个月的透析费,还能剩下一部分买那套她念叨了很久的保暖内衣。 窗外的雨滴敲打着玻璃,程谱盯着屏幕上“药物临床试验”几个小字,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点开详情页,研究摘要写得专业而晦涩:“...评估新型生物调节剂对神经递质受体的影响...” 程谱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上周护士长说这话时闪烁的眼神突然浮现在眼前,但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母亲苍白的脸,透析机上跳动的数字,还有抽屉里越来越薄的缴费单。 “只是数据分析......”他小声说服自己,将鼠标移到“申请”按钮上。 就在点击的瞬间,宿舍门突然被风吹开,冷雨的气息裹着落叶卷入室内。 程谱猛地回头,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惨白的灯光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他深吸一口气,转回屏幕。 申请页面已经跳转,绿色的"提交成功"字样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刹那的光亮映出远处钟楼顶层的玻璃窗。 那里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正俯视着宿舍区,但转瞬又被黑暗吞没。 国立生物医学研究院。 电梯平稳上升,程谱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简历边缘。 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昨天刚投的简历,今早就收到了面试通知。 程谱跟在林媛身后,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走廊两侧的玻璃墙后,研究员们正专注地操作着精密仪器,试管中的液体在冷光下折射出幽蓝的色泽。 “就是这里了。” 林媛在尽头那扇磨砂玻璃门前停下,门牌上烫金的「临床试验中心」几个字在顶灯下泛着冷光。 程谱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衣领,袖口的墨水痕迹让他有些窘迫。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咔哒。 门轴转动的声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长桌尽头,一道修长的身影正低头翻阅文件,金丝眼镜的链条垂落在纸页上,随着翻页的动作微微晃动。 听到动静,那人抬起头。 程谱的呼吸骤然一滞。 周玉柏。 顶灯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镜片后的眸子在看清来人时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诧异。 他合上文件夹,指尖轻轻推了推眼镜: “程谱?” “学、学长?” 程谱僵在原地,背包带深深勒进肩膀的皮肉。 他完全没预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周玉柏。 “周会长认识我们这位面试者?” 长桌另一侧,一位头发花白的教授从资料堆里抬起头,胸牌上「李振华·项目负责人」的字样微微反光。 周玉柏站起身,西装裤熨帖的线条随着动作垂落。 他接过林媛递来的简历,语气平静得仿佛真的只是偶然: “明顿学院的优秀新生,数学系特招生。” 他的目光在简历上停留片刻,又抬眼看向程谱,唇角勾起一个礼貌而克制的微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程谱的耳尖微微发热。 “既然认识,我回避一下?” 周玉柏将简历放回桌面,动作自然地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疏离感,仿佛他们真的只是普通的学长学弟关系。 “不用不用。”李教授摆摆手,示意程谱坐下,“你只是校方派来的项目监督员,又不是我们雇的人。” 程谱慢慢走到空位前,指尖触到冰凉的椅背时才稍稍回神。 他偷瞄了一眼周玉柏,对方已经重新坐下,正低头在监督日志上写着什么,睫毛在镜片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专注而疏离。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会议桌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 程谱看着其中一道光线落在周玉柏的钢笔上,金属笔尖折射出细碎的银光。 他突然意识到: 周玉柏所坐的位置,正好处于光线的背面,仿佛被阴影笼罩一般。 阳光无法直射到他的身上,使得他的身影在这片区域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第14章 参加 他低头看着手中项目简介上“新型激素调节剂”几个字,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所以这个研究主要是针对激素失衡的调节?” 他小声问道,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周玉柏走在他身侧半步的位置,闻言轻轻颔首。 阳光在他金丝眼镜的金属边框上跳跃,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校方很重视这个课题。”他的声音温和而平稳,“不过......” 程谱注意到他罕见的停顿,转头看去。 阳光斜斜地打在周玉柏的侧脸上,勾勒出他完美的下颌线条,却也让他的表情在光影交错间显得晦暗不明。 “你确定要参加?”周玉柏终于继续道,语气中带着程谱从未听过的迟疑,“虽然报酬丰厚,但毕竟是药物试验。作为你的学长,我有责任提醒你考虑清楚。” 程谱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他低头看着地上两人被拉长的影子,一前一后,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今早医院发来的账单又浮现在眼前,那些冰冷的数字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将他最后的犹豫也一点点削去。 “我需要这笔钱。” 他轻声说,声音轻得几乎要被走廊尽头传来的脚步声淹没。 周玉柏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程谱注意到他修长的手指在身侧微微收紧,又很快松开。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程谱心头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但还未来得及细想,他们已经走到了研究院的大门口。 初秋的风裹挟着梧桐叶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片金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下,恰好停在程谱的肩头。 “周五前把决定告诉李教授就好。” 周玉柏伸手替他拂去落叶。 他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程谱的后颈,那一瞬间的触碰轻得像羽毛拂过,却让程谱浑身一颤。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程谱甚至没察觉到其中的异常。 他只闻到周玉柏袖口传来的淡淡雪松香气,清冽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像是冬日里阳光下的松林,让他紧绷的神经莫名地放松下来。 “谢谢学长。” 程谱真诚地道谢,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转身走向公交站时,程谱没有看见周玉柏停留在原地的身影。 秋风扬起他挺括的西装下摆,露出裤袋里露出一角的手机屏幕。 在自动锁屏前的最后一秒,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条未读消息: 【王院长: 按您要求,透析价格已调整完毕。 所有账单都已重新制作,不会留下任何人为干预的痕迹。】 周玉柏站在原地,目送着程谱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角。 他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方才触碰过程谱后颈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皮肤的温度,以及...... 那正在悄然变化的腺体散发出的、只有他能察觉到的微妙气息。 “不用谢。”他对着空荡荡的街道轻声说道,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这都是我该做的。” 程谱盯着电脑屏幕,指尖在触控板上反复滑动。 浏览器开着十几个标签页,全是关于“假性Omega调节剂”的学术论文和临床试验报告。 冷白的屏幕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眼下浮着淡淡的青影。 “主要成分:人工合成信息素受体调节剂......” “代谢周期:60天±2天......” “副作用:短暂性腺体敏感,无长期影响......” 他轻声念着文献中的段落,左手无意识地抚上后颈。 窗外的雨声渐密,水滴在玻璃上蜿蜒出扭曲的轨迹,像极了医学图表里那些激素水平的波动曲线。 叮——!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程谱条件反射地抓起来,锁屏上显示着仁和医院第五病区的未读消息: 【程女士本月治疗费用清单(更新版)】。 点开的瞬间,那个比上月高出65%的数字像刀片般划进眼底。 他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 黑暗中,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计时器的倒计时。 书桌上还摊着上周的计算草稿,按照现在的奖学金,至少要再打两份兼职才能... 嗡。 手机又震了一下。 【温馨提示:欠费超过7天将暂停透析治疗】 程谱的指尖悬在通话键上方,微微发抖。 协议上的联系电话就写在便签纸上,黑色墨水被他的冷汗晕开了一点。 窗外的闪电照亮房间的刹那,他终于按下了拨号键。 “您好,我是国立生物医学研究院临床项目管理中心。” 电话那头的女声专业而温和。 “我......我是程谱。”他声音干涩,“关于志愿者项目,我决定参加。” “好的程先生,我们会为您预约明天的体检。”键盘敲击声传来,“李教授提到您认识周监督员?需要特别安排吗?” 程谱一怔: “不、不用,正常流程就好。” 挂断电话时,一道闪电劈亮整个房间。 程谱恍惚看见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 苍白的脸,眼睛里好像有一圈极浅的金色虹膜。 那明明是Omega的生理特征表示。 但当他打开灯仔细查看时,却什么都没看到。 在钟楼顶层那间没有窗户的监控室里,周玉柏面前的曲面屏正显示着这通电话的实时录音。 声纹分析软件在侧屏跳动着情绪波动曲线,而主屏幕上,程谱的腺体活性监测图正呈现出漂亮的上升趋势。 “终于。” 周玉柏的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程谱的证件照,另一只手从恒温箱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药剂盒。 淡蓝色液体在玻璃管中微微晃动,折射出的冷光映在他金丝眼镜上,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暗色。 监控系统突然弹出新邮件提醒: 【仁和医院账目调整确认函】 周玉柏看都没看就直接点了删除,转而调出程谱宿舍的实时监控。 画面里,黑发少年正蜷缩在床边,手指紧紧攥着那份医疗账单。 “别担心。”周玉柏对着屏幕轻声说,仿佛对方能听见似的,“很快......你就再也不需要为这些事烦恼了。” 窗外的暴雨愈演愈烈,雨滴砸在钟楼古老的铜钟上,发出沉闷的嗡鸣。 那声音像极了某种庞大机器开始运转的前奏。 第15章 变化 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蔓延,混合着某种淡淡的金属味道。 “你注意一下,可能会有点凉。” 林媛戴着橡胶手套,用酒精棉球擦拭他左臂内侧的皮肤。 程谱盯着天花板,喉结滚动了一下。 冰凉的触感从肘窝处扩散,随即是针尖刺入的细微刺痛。 他下意识绷紧肌肉,余光瞥见淡蓝色的药液缓缓推入静脉。 “好了。”林媛利落地拔出针头,贴上止血贴,“现在需要观察半小时。” 诊疗室的门轻轻关上,只剩下仪器运转的嗡鸣。 程谱盯着手臂上的止血贴,药效来得比想象中快。 一股暖流从注射点扩散,顺着血管流向全身。 他的指尖开始发麻,后颈却诡异地泛起一阵舒适的温热,像是有人用掌心轻轻覆在那里。 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周玉柏低沉的嗓音:“数据记录好了吗?” “体温36.8,血压110/70。”林媛回答,“假性受体状态稳定。” 程谱想坐起来,却发现四肢沉得不像自己的。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他心跳加速,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 脚步声停在了床边。 “程谱?” 周玉柏的声音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畔。 程谱能闻到他身上那股雪松气息,此刻浓烈得几乎具象化,像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的感官。 后颈的皮肤突突跳动,某种陌生的渴望在血管里蠢蠢欲动。 一根微凉的手指轻轻拨开他的衣领,触碰那片发烫的皮肤。 “腺体反应良好。”周玉柏的声音带着克制的愉悦,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比预期快20%。” 程谱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他应该睁眼的,应该质问这句话的意思,但药效让思维像浸在蜜糖里般黏稠迟缓。 更可怕的是,那只手抚过后颈的触感让他脊椎发麻,竟生出想要蹭上去的可耻冲动。 “再加5%的催化剂。”周玉柏对门外说,手指却流连在程谱的腺体上,“明天这个时候,他就能闻到完整的信息素了。” 止血贴下的针眼微微发痒。 程谱在混沌中想起签署的知情同意书,上面明明写着这是“无活性模拟剂”。 一滴冷汗滑下太阳穴。 他想起来了。 同意书最后一页的附录里,有行小字写着:“部分受试者可能出现短暂的第二性别拟态反应”。 当时李教授笑着解释: “就像有些人喝酒会脸红,纯个体差异。” 看来我就是比较显性那个,程谱想着。 诊疗床的金属栏杆突然被握紧。 周玉柏俯身时,白大褂擦过程谱裸露的手臂。 “醒了?” 程谱睁开眼,正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墨绿色眼睛。 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扩大,倒映着他泛红的脸。 “手......手臂麻了。” 他哑声说,努力忽略后颈异常的灼热。 周玉柏从容地直起身,递来一杯温水:“正常反应。要帮你叫车回学校吗?” 他的表情完美得无懈可击,仿佛刚才那句"催化剂"从未存在。 程谱接过水杯时,指尖相触的地方窜过一道细微的电流。 “谢谢,我自己能......” 起身的瞬间,天旋地转。 程谱踉跄着扶住墙,一股前所未有的气味突然涌入鼻腔。 消毒水、金属、还有...... 他猛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周玉柏。 雪松。 凛冽的、鲜活的、带着alpha攻击性的雪松气息,正从眼前这个人的每一寸皮肤上散发出来,浓烈得让他双腿发软。 “怎么了?” 周玉柏关切地扶住他,手指恰到好处地按在腺体上。 程谱的抗议卡在喉咙里。 那只手触碰的地方,所有不适奇迹般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战栗的舒适。 他的身体先于理智做出反应,不自觉地往那冰凉的掌心靠了靠。 “没事......”程谱听见自己说,“可能有点低血糖。” 走廊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亲密无间的形状。 周玉柏的白大褂口袋里,一支未拆封的催化剂针剂微微闪光。 第二阶段,正式开始。 程谱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指尖轻轻撑开自己的右眼睑。 暖黄的灯光下,他的虹膜边缘浮现出一圈极细的银环,像是月光在瞳孔周围镀了一层薄薄的霜。 这变化太过微妙,若不是今早阳光正好,他对着图书馆的玻璃窗整理衣领时偶然瞥见,恐怕永远都不会察觉。 水滴从没拧紧的水龙头坠下,在瓷白的洗手池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程谱眨了眨眼,银环在灯光下流转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是药效。 他默念着这个解释,指腹轻轻摩挲着眼睑,却抹不去那道异样的银边。 镜中的自己似乎哪里变了: 原本苍白的肤色透出些珍珠色的莹润,睫毛似乎比从前更浓密了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最明显的是嘴唇,原本淡色的唇瓣如今泛着自然的粉,像是被谁轻轻咬过似的。 手机在卧室里响起消息提示音。 程谱用冷水拍了拍脸,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流过变得纤细了些的脖颈。 他拖着脚步走回去查看,发现睡裤的裤腰松了一圈。 这五天他瘦了不少,腰线却诡异地变得更纤细柔韧。 【今天感觉如何?需要调整剂量吗?】 发件人:周玉柏 程谱盯着屏幕,指尖悬在键盘上方。 他应该告诉周玉柏虹膜的变化,应该询问这是否属于“正常反应”,但某种莫名的信任和安心感让他删掉了打好的字,重新输入: 【还好,就是有点困。】 发送成功后,他鬼使神差地点开相机,对着自己的眼睛拍了一张特写。 放大照片后,那道银环在像素中更加清晰了,像是一轮被囚禁在虹膜中的冷月。 更让他惊讶的是,镜头里的自己眼尾微微下垂,睫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纤长,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柔软气质。 第16章 虹膜 Omega在分化期会出现虹膜变色,这是信息素受体发育完成的标志之一。 “应该是模拟反应。” 程谱自言自语着锁上手机,声音比从前清润了几分。 后颈的皮肤下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脉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苏醒。 程谱走到衣柜前,鬼使神差地拿出一件宽松的针织衫。 这件衣服以前穿着总显得邋遢,现在却意外地合适,柔软的布料贴在他变得单薄却曲线柔和的肩线上,竟显出几分Omega特有的纤弱感。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比从前更细腻光滑。 这变化太过自然,自然到他甚至没意识到,镜子里的那个身影,已经越来越不像个Beta了。 程谱坐在实验室的诊疗椅上,无影灯刺眼的白光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冰冷的金属椅背贴着他的脊背,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蔓延,混合着某种若有似无的甜腥味。 周玉柏站在他面前,白大褂的衣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修长的手指戴着医用手套,却依然能感受到那指尖传来的温度,轻轻托起程谱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别动。” 周玉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程谱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几乎要震破耳膜。 周玉柏靠得太近了,近到他能看清对方金丝眼镜后纤长的睫毛,能数清镜片上细小的划痕,能闻到那股愈发浓郁的雪松气息。 那味道像是有了实体,缠绕着他的感官,让他后颈的皮肤泛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确实出现了虹膜边缘的银环。” 周玉柏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像是在讨论一个普通的实验数据。 他的拇指轻轻撑开程谱的眼睑,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脆弱的眼睑皮肤:“这是药物模拟Omega特征的正常现象,两个月后会自然消退。” 程谱的呼吸微微发紧。诊疗室的空调开得很足,他却感觉浑身发烫。 周玉柏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薄荷糖气息,与他身上那股雪松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蛊惑。 “真的......只是药物反应吗?” 程谱小声问,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诊疗椅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不敢告诉周玉柏,昨夜梦中他竟渴望着被标记,渴求得浑身发抖。 周玉柏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眼尾,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某种易碎的珍宝。 那触感让程谱的眼眶莫名发热,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突然涌上心头。 为什么要让他经历这些奇怪的变化? 为什么偏偏是他? “当然。” 周玉柏低声回答,声音里带着令人安心的笃定。 他摘下眼镜,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在无影灯下呈现出近乎透明的质感: “如果你担心,我可以给你开一些缓解症状的眼药水。” 程谱垂下眼睫,轻轻点了点头。 他不想承认的是,当周玉柏这样专注地看着他时,他心底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仿佛只要这个人说“没事”,他就真的可以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种依赖来得莫名其妙,却又如此自然,像是某种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周玉柏转身去取药,白大褂的衣角划过诊疗椅的扶手。 程谱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他的背影,注意到对方后颈的腺体位置贴着一枚黑色的阻隔贴。 那是顶级Alpha才会使用的特殊型号,据说能完全封锁信息素。 但奇怪的是,即使隔着阻隔贴,程谱依然能闻到那股令人安心的雪松香。 “滴的时候可能会有点刺痛。”周玉柏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玻璃瓶,里面的液体泛着淡蓝色的微光,“每天两次,早晚各一次。” 程谱伸手去接,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周玉柏的手腕。 那一瞬间,一股电流般的触感从接触点炸开,让他后颈的腺体猛地一跳。 他慌忙缩回手,玻璃瓶差点滑落,却被周玉柏稳稳接住。 “小心。”周玉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他直接拧开瓶盖,修长的手指捏着滴管靠近程谱的眼睛,“我来帮你。” 程谱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感受到冰凉的液体滴入眼眶。 刺痛感如约而至,但很快就被一种奇异的舒适感取代。 就像干渴的旅人终于喝到了水,他浑身的细胞都在为这滴药水欢呼雀跃。 “好了。”周玉柏的声音很近,近到程谱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气息拂过自己的睫毛,“睁开眼睛试试。” 程谱缓缓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但很快变得异常清晰。 他惊讶地发现,周玉柏身上那股雪松气息突然变得更加立体了。 他能分辨出前调的清冽,中调的醇厚,甚至尾调那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感觉怎么样?” 周玉柏微微歪头,金丝眼镜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程谱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奇妙的变化。 最终,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好多了......谢谢学长。” 周玉柏的唇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伸手整理了一下程谱有些凌乱的衣领,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后颈的腺体,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记得按时用药。”他转身走向门口,白大褂的下摆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有任何不适,随时联系我。” 门关上的瞬间,程谱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摸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仔细观察自己的眼睛。 虹膜边缘那圈银环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像是被月光亲吻过的痕迹。 他轻轻触碰自己的后颈,那里的皮肤比平时更加敏感,轻轻一按就会传来一阵酥麻的电流感。 最可怕的是,当他的指尖离开时,心底竟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仿佛在渴望着什么人的触碰。 诊疗室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运转的嗡嗡声。 程谱望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正在期待周玉柏的再次靠近。 第17章 逃离 他不再去实验室整理数据,不再回复周玉柏的信息,甚至刻意绕开学生会办公室所在的钟楼。 每次远远看到那道修长的身影,他就会立刻转身,钻进最近的教学楼或图书馆,心跳快得像是要撞破胸腔。 他不敢面对周玉柏。 因为每当那个人靠近,他的身体就会变得不像自己的。 后颈的腺体发烫,呼吸不受控制地加快,甚至指尖都会微微发抖。 更可怕的是,他的脑海里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些荒唐的画面。 周玉柏的手指抚过他的后颈,周玉柏的声音低哑地唤他的名字,周玉柏的雪松气息将他完全包裹…… 这不对。 程谱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是Beta,至少他以为自己一直是。 可现在,他的身体正在背叛他的理智,对另一个Alpha产生本不该有的反应。 这只是药物的副作用。 程谱一遍遍告诉自己,可心底的某个声音却在冷笑: 那你为什么在深夜,偷偷嗅闻周玉柏落在实验室的那件白大褂? 程谱回想起来就脸颊烧红。 那天周玉柏被一通电话叫走,站在空无一人的实验室里,程谱指尖轻轻抚过那件挂在椅背上的白大褂。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布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白大褂很干净,袖口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可当他将脸埋进去时,那股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还是钻进了他的鼻腔。 他的呼吸瞬间乱了。 后颈的腺体突突跳动,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咬住,一股酥麻感顺着脊椎窜上来,让他双腿发软。 他死死攥着白大褂的衣领,指节泛白,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在抗拒某种无法言说的渴望。 他在做什么? 这个念头像一盆冷水浇下来,程谱猛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 白大褂从指间滑落,无声地落回椅子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的耳根烧得发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像是要冲破某种无形的束缚。 这太荒谬了。 他转身想逃,可视线却不受控制地黏在那件白大褂上。 月光下,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一个无声的诱惑。 程谱咬紧下唇,指尖微微发抖。 最后一次。 他这样告诉自己,然后颤抖着伸出手,再次将白大褂捞起。 这一次,他没有将脸埋进去,只是轻轻捏住袖口的一角,小心翼翼地凑近鼻尖。 雪松的气息很淡,几乎被消毒水味完全掩盖,可他的腺体还是立刻给出了反应。 皮肤下的血管微微跳动,一股暖流从后颈蔓延至全身,让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他到底怎么了? 程谱松开手,白大褂再次滑落。他踉跄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实验台。 月光依旧静谧,实验室里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 这只是药物的影响。 这只是暂时的。 这只是……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后颈,那里的皮肤滚烫,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程谱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雪松的气息早已消散,可他的身体却记住了那种感觉. 那种被Alpha的气息完全包裹的感觉。 —— 程谱缩在图书馆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摊开的《高等数学》已经两小时没有翻页,以往总是专注热切地渴望知识的大脑此刻消极怠工,怎么也专注不起来。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孤独。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后颈,那里比前几天更加敏感,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血管的跳动。 更糟的是,他的虹膜边缘的银环越来越明显,今早在盥洗室的镜子里,他不得不承认,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圈银光也清晰可见。 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墨水晕染开来,像是一团化不开的迷雾。 程谱盯着那团墨迹,思绪却飘向三天前的实验室,周玉柏修长的手指如何精准地找到他腺体的位置,如何... “躲我?” 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程谱浑身一僵,手里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睛。 周玉柏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金丝眼镜的链条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程谱的喉咙发紧,本能地想逃,可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椅子上。 雪松的气息缓缓笼罩下来,他的腺体立刻开始发烫,一股酥麻感顺着脊椎窜上大脑,让他的指尖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我......我没有。” 他低下头,声音细如蚊蚋,目光落在周玉柏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西装袖口上,那里别着一枚精致的袖扣,刻着繁复的花纹。 他莫名觉得心虚。 周玉柏轻轻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参加一扬晚宴。 他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缓慢而规律,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程谱紧绷的神经上。 “实验数据已经三天没更新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我以为......”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在程谱泛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瞬,“你出了什么事。” 程谱的呼吸微微发颤。周玉柏靠得太近了。 近到他能闻到对方领口传来的淡淡香水味,混合着Alpha信息素特有的冷冽,让他后颈的皮肤一阵阵发麻。 他死死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只是......最近比较忙。” 程谱胡乱找了个借口,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周玉柏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手,轻轻拨开他后颈的发丝。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皮肤的瞬间,程谱整个人都僵住了。 “腺体发炎了。”他的声音低沉,指尖冰凉的触感让程谱浑身一颤,“为什么不告诉我?” 程谱咬住下唇,不敢回答。 大概是害怕自己的心思被发现吧,毕竟他真的不想失去一个这么好的朋友。 对,只是朋友。 第18章 万圣 难道要承认自己这几天辗转难眠,每次闭上眼睛都会想起实验室里,周玉柏是如何用那双戴着医用手套的手,精准地找到他后颈最敏感的位置? 周玉柏的指尖轻轻按压着他的腺体,力道恰到好处地缓解了灼热感。 程谱不自觉地微微仰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某种无声的邀请。 他的睫毛轻轻颤抖,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程谱。”周玉柏突然靠近,呼吸拂过他的耳廓,带着淡淡的薄荷气息,“你在害怕什么?” 程谱的心脏几乎停跳。 阳光透过书架间的缝隙,在他们之间的空气中投下细小的光柱,尘埃在其中缓缓浮动。 他在害怕什么? 害怕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害怕这种失控的渴望? 还是害怕......当周玉柏发现他那些不堪的幻想时,会用怎样厌恶的眼神看他? “我......” 程谱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了呼吸。 周玉柏的手指缓缓下滑,轻轻扣住他的手腕。 Alpha的体温偏低,可触碰的地方却像是被烙铁烫过,留下无形的印记。 程谱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对方指尖下疯狂跳动,像是要挣脱皮肤的束缚。 “别躲了。”周玉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你的身体需要定期检查,否则......”他的拇指在程谱手腕内侧轻轻摩挲了一下,“药物反应会失控。” 程谱垂下眼睫,轻轻点了点头。阳光在他们之间的桌面上投下一道分界线,明暗交错,就像他此刻矛盾的心情。 他明知道这是借口,却还是屈服了。 因为当周玉柏这样看着他时,当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只映出他一个人的倒影时,他根本无力抵抗。 窗外,一片梧桐叶轻轻飘落,在窗台上打了个旋,又随风远去。 程谱望着那片叶子,突然希望自己也能这样轻易地被带走,远离这令人窒息又沉溺的暧昧。 —— 程谱和周玉柏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模式,种种迹象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 一个是自卑敏感不敢提,另一个策划着让对方提。 —— 学生会组织的万圣节活动定在市郊的“暗夜庄园”,据说是全城最恐怖的鬼屋。 程谱站在人群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衣角。 他本不想来的。 自从发现自己对周玉柏那些难以启齿的反应后,他几乎避开了所有可能遇到对方的扬合。 可当他在报名表上犹豫时,学生会的赵毅,某个家世显赫的Alpha公子哥,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怎么,特招生连这点胆量都没有?” 赵毅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几个Alpha立刻投来戏谑的目光,Omega们则掩着嘴窃窃私语。 程谱的耳根烧了起来,后颈的腺体隐隐发烫,像是被无形的针尖刺了一下。 “我……”他张了张嘴,还没等他想好借口,赵毅已经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敢扫兴的话,信不信我让你在明顿混不下去?” 程谱的呼吸一滞。 赵家的势力他有所耳闻,据说连校董事会都要给他们三分薄面。 而他,一个靠奖学金维持生计的特招生,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本。 “我会去的。” 程谱最终低声回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前往庄园的大巴上。 程谱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整个人几乎缩进外套里。 车厢里嘈杂不堪,Alpha们高声谈论着待会儿要如何吓唬Omega,而Omega们则娇笑着往彼此身上贴。 “喂,程谱!”赵毅突然从前排回头,手里晃着一瓶烈酒,“敢不敢来一口?” 周围立刻响起起哄声。 程谱抿了抿唇:“不用了,谢谢。” “扫兴。”赵毅撇撇嘴,转而把酒瓶递给身旁的Omega,“来,宝贝,尝尝这个。” 程谱别开脸,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树影。 夜色已深,路灯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光斑,映出他略显苍白的脸。 虹膜边缘的银环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看不见,可后颈的腺体却仍在不依不饶地发烫。 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指尖触到的皮肤微微凸起,比前几天更加明显。 药物的副作用还没消退吗? 正当他出神时,车厢突然安静下来。 一股熟悉的雪松气息缓缓弥漫。 程谱的脊背瞬间绷直,手指死死攥住座椅扶手。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 那种冰冷而沉郁的木质香,像是冬夜森林里最古老的那棵树,只属于一个人。 “会长!”赵毅的声音立刻殷勤起来,“您怎么来了?” “顺路。”周玉柏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听说你们要去暗夜庄园?” “对啊!”赵毅兴奋地凑过去,“您要不要一起?” 程谱的心跳几乎停滞。 “不了。”周玉柏淡淡回答,“我只是来送点东西。”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程谱身旁。 “拿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一个小巧的金属盒。 程谱抬头,正对上那双镜片后深不见底的眼睛。 墨绿色的虹膜边缘,暗金色的细环在车厢顶灯下若隐若现。 “……这是什么?” 程谱小声问,没敢伸手。 “镇定剂。”周玉柏的声音很轻,“如果害怕,就含一片。” 程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盒子。 金属表面冰凉,可触碰的瞬间,他的指尖却像被烫到般微微发抖。 “谢谢学长。” 他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蚋。 周玉柏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下了车。 雪松的气息渐渐消散,可程谱的后颈却比之前更加灼热。 他死死攥着那个金属盒,直到棱角在掌心留下深红的印子。 为什么要给他这个? 是看出了他的不安? “喂,程谱!”赵毅突然踹了一脚他的座椅,“别发呆了,准备下车!” 程谱猛地回神,这才发现大巴已经停在一座阴森的古堡前。 “暗夜庄园”四个血红色的大字在夜色中格外刺目,像是用未干的油漆随意涂抹而成。 他深吸一口气,将金属盒塞进口袋,跟着人群走下车。 冷风卷着枯叶擦过脚踝,程谱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今晚,大概会很难熬。 第19章 恐惧 程谱的呼吸在黑暗中凝成白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下一口冰碴,刺得肺叶生疼。 幽绿的应急灯在头顶闪烁,将走廊两侧的油画映照得扭曲变形。 画中人物的眼睛仿佛活了过来,随着程谱的移动而转动,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分不清是同行学生的惊叫,还是鬼屋刻意营造的音效。 程谱的指尖擦过墙壁,触感湿滑黏腻,像是摸到了某种生物的黏膜。 他猛地缩回手,在裤子上用力蹭了蹭,喉咙发紧。 “听说这里死过人。” 赵毅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程谱浑身一颤。 那个Alpha不知何时放慢了脚步,几乎贴在他耳边低语: “三年前,一个Omega在这里被活活吓死,尸体直到第二天才被发现......” 程谱的呼吸骤然急促。 “眼睛瞪得这么大,”赵毅的指尖突然戳上他的后背,“像是要挤出眼眶......” “够了!” 程谱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八岁那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漆黑的灵堂,父亲的遗照在烛光下泛着青白,母亲歇斯底里的哭喊,还有那扇被反锁的门...... 他被关在里面整整一夜,蜷缩在角落,盯着黑暗中父亲遗像的眼睛,仿佛那双眼珠随时会转动,直勾勾地看向他。 赵毅嗤笑一声:“开个玩笑而已,这么认真?” 程谱没有回答,只是加快脚步,想要追上前面的人群。 可拐过几个弯后,他突然停住。 走廊分岔了。 左边是幽深的隧道,隐约传来滴水声;右边挂着血红色的门帘,在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中微微晃动。 而大部队的脚步声...... 已经完全消失了。 “喂?”程谱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有人吗?” 无人应答。 只有他自己的回声,像是有另一个“他”藏在暗处,学着他的语调,一声声呼唤。 程谱的指尖开始发抖。 他摸索着墙壁向前走,突然,脚下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啊!” 他猛地跳开,低头看去,却只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 可就在他惊魂未定时,一只冰冷的手突然从墙壁的暗格里伸出,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 “放开!放开我!” 程谱疯狂踢蹬着,那只手的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 他拼命向后倒去,后脑勺重重磕在墙上,眼前炸开一片金星。 借着幽绿的灯光,他终于看清了。 那不像是道具,反倒像是一只真实的人手,苍白浮肿,指缝里还沾着暗红的污渍。 “救......救命......”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破碎的气音。 黑暗中,墙壁突然蠕动起来,无数只苍白的手臂从缝隙中伸出,抓向他的衣服、头发、裸露的皮肤。 冰冷的指尖划过他的脖颈,像是死人的抚摸。 程谱的腺体突突跳动,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从脊椎窜上来,几乎要撕裂他的理智。 “滚开......滚开啊!” 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却被什么东西绊倒,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疼痛让眼泪涌了出来,他蜷缩在墙角,死死抱住自己的头,像是八岁那年被锁在灵堂时一样无助。 后颈的腺体烫得吓人,像是有一团火在皮肤下燃烧。 程谱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咚、咚、咚。 像是有人在敲击棺材板。 程谱在转身的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走廊尽头,周玉柏静静地站在那里,修长的身影被幽绿的应急灯镀上一层冷光。 他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微弱的光晕,镜片后的双眸深邃如墨,像是无尽黑暗里唯一清晰的坐标。 “学长……” 程谱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滚烫地滑过脸颊。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失态,可当周玉柏出现的刹那,所有强撑的坚强都在瞬间崩塌。 周玉柏快步走来,皮鞋踩在老旧木地板上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没有任何犹豫,一把将程谱拉进怀里。 雪松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清冽而沉稳,瞬间冲淡了周围腐朽的霉味。 程谱浑身发抖,手指死死攥住对方的衣襟,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没事了。” 周玉柏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冬日里温热的泉水,一点点融化程谱紧绷的神经。 他的手掌轻轻抚过程谱的后颈,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凉意,缓解了腺体灼烧般的疼痛。 程谱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钻了钻,额头抵在Alpha的肩窝,呼吸间全是令人安心的雪松香。 “我……我好怕……” 程谱的声音细碎得几乎听不清,带着潮湿的哭腔。 他从未在人前展现过这样的脆弱,可此刻,所有的防备都被黑暗和恐惧撕得粉碎。 周玉柏的手臂收紧,将他牢牢禁锢在怀中。 这个拥抱强势而充满占有欲,却又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的唇几乎贴在程谱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廓: “别怕,有我在。”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程谱的眼泪落得更凶。 泪水浸湿了周玉柏的衬衫,微凉的湿意贴在皮肤上。 程谱感到一阵难为情,想退开些,却被搂得更紧。 他的腺体突突跳动,身体违背理智地贪恋这份安全感,甚至不自觉地用脸颊蹭了蹭Alpha的颈窝,像只寻求庇护的幼兽。 “学长……” 程谱抬起头,泪眼朦胧中,他看到周玉柏的轮廓在幽暗光线中格外深邃。 Alpha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镜片后的目光专注而温柔,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我……我好像……” 他想说什么? 好像离不开你了? 好像喜欢上你了? 还是好像变得不再像自己了? 程谱没能说完。 因为下一秒,周玉柏低头吻住了他。 第20章 表白 Alpha的唇微凉,带着淡淡的薄荷气息,温柔地含住他颤抖的唇瓣。 程谱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恐惧都在这一刻远去,只剩下唇上清晰的触感和震耳欲聋的心跳。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周玉柏的衣领,像是怕对方会突然消失。 身体先于思考做出了回应。 程谱微微仰头,闭上眼睛,任由这个吻逐渐加深。 周玉柏的舌尖扫过他的唇缝,带着试探的意味,而程谱生涩地张开嘴,全盘接受这份温柔的侵略。 当两人分开时,程谱的唇瓣微微泛红,呼吸紊乱。 黑暗中,他虹膜边缘的银环泛着微光,像是月光下的涟漪。 “我喜欢你。” 周玉柏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他的拇指轻轻擦过程谱眼角的泪痕,动作珍视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程谱的心脏几乎停跳。 当他对上周玉柏的眼睛,所有的话语都哽在喉咙里。 最终,他只是颤抖着闭上眼,轻轻点了点头。 像终于找到了归处的流浪者,心甘情愿地交出了自己的钥匙。 周玉柏的唇角微微上扬,再次将他拥入怀中。 程谱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听着对方平稳的心跳,后颈的灼热奇迹般平息下来。 走廊尽头,一束微光穿透黑暗。那是工作人员打开的安全出口,可此刻的程谱已经不在乎了。 他只想在这个怀抱里,多停留一会儿。 —— 此时赵毅翘着腿坐在监控屏幕前,手里把玩着一枚银币,硬币在他指间翻飞,反射着冷光。 屏幕上,程谱正蜷缩在周玉柏怀里,脸颊贴着Alpha的胸口,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周玉柏的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 “演得真像那么回事。”赵毅嗤笑一声,银币“啪”地按在桌面上,“我差点都要信了。” 黎渊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手里转着一支钢笔,笔尖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你家少爷为了这扬戏,可是连鬼屋都买下来了。”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监控画面里那对相拥的身影,“还特意让工作人员扮鬼去吓他,真够下本的。” 赵毅哼笑一声,目光扫过屏幕上周玉柏微微低垂的侧脸。 那双平日里冷冽的眼睛此刻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连嘴角的弧度都恰到好处,仿佛真的心疼怀里的人。 “变态。” 赵毅评价道,语气里却带着几分习以为常。 黎渊轻笑,钢笔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线。 “谁说不是呢?” 他伸手按下控制台的按钮,鬼屋的走廊灯光渐次亮起,暖黄的光晕洒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像是舞台剧的完美落幕。 陷阱,终于合拢。 监控室里,只剩下机器运转的细微嗡鸣,和银币被再次抛起时划出的冷光。 “走吧,这出戏还差最后一步呢。这少爷想得还真是齐全啊,非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鬼屋出口的灯光昏黄闪烁,照在程谱泛红的眼尾上。 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着周玉柏的衣袖,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浮木。 当两人踏出鬼屋的刹那,原本喧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赵毅最先反应过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哟,周会长,这是在里面捡到什么宝贝了?” 程谱浑身一僵,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周玉柏更用力地扣住。 Alpha修长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十指相扣的姿势强势又亲密。 “程谱。”周玉柏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空气凝固了一瞬。 程谱猛地抬头,正对上那双镜片后含笑的墨绿色眼睛。 月光落在周玉柏的轮廓上,勾勒出他完美的下颌线,也映出他唇角那抹不容置疑的弧度。 “学、学长......” 程谱的声音发颤,后颈的腺体突突跳动,雪松的气息将他完全包裹,让他几乎站不稳。 周围的学生们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一阵起哄声。 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还有几个Omega交头接耳,目光在程谱身上来回打量。 尤其是他后颈的位置,那里虽然没有明显的腺体凸起,但皮肤却泛着不自然的红。 “恭喜啊!”黎渊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里,笑眯眯地拍了拍周玉柏的肩,“终于得偿所愿?” 周玉柏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揽过程谱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仿佛他们已经这样亲密了很久。 程谱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应该解释的,应该告诉所有人这只是个误会。 可当周玉柏的手指在他腰间轻轻摩挲时,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走了。” 周玉柏对众人点头示意,随即牵着程谱往停车扬方向走去。 夜风卷起落叶,程谱的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背上,有好奇的,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 直到坐进车里,程谱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学长,你刚才......” “我说得不够清楚?”周玉柏俯身过来,替他系好安全带,呼吸拂过程谱的耳廓,“从今天起,你是我的。” 程谱坐在副驾驶座上,心跳声大得仿佛要盖过车内的音乐。 周玉柏的指尖还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手在月光下像件艺术品。 他偷偷用余光瞄着身旁的人,胸口涌起一股奇异的甜意。 “冷吗?” 周玉柏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几分。 程谱摇摇头,却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寒颤。 下一秒,带着体温的外套就披在了他肩上,雪松的气息瞬间将他温柔包裹。 他下意识揪住外套衣角,布料上还残留着周玉柏的体温,暖得他耳尖发烫。 “学长...” 程谱小声唤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周玉柏轻轻“嗯”了一声,伸手将他额前凌乱的碎发拨到耳后。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程谱屏住呼吸,感觉后颈的腺体又开始微微发热。 “还怕吗?” 周玉柏问,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耳垂。 程谱摇摇头,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 此刻的他像是被泡在蜂蜜里,连空气都变得甜腻起来。 那些在鬼屋里受的惊吓,那些被人围观的窘迫,全都化作了此刻胸腔里满溢的悸动。 窗外霓虹闪烁,光影在周玉柏的侧脸上流转。 程谱突然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点,长到可以让这一刻的甜蜜永远延续下去。 他悄悄将脸埋进周玉柏的外套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原来被这样珍视的感觉,是这样美好。 第21章 日常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宿舍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程谱在朦胧中醒来,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气。 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摸向枕边,指尖触到一个精致的玻璃瓶。 瓶身还带着晨露般的凉意,里面淡蓝色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芒。 程谱把瓶子捧在手心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周玉柏总能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来去,只留下这些贴心的小礼物。 他拧开瓶盖,清冽的雪松气息瞬间盈满鼻腔,让他想起昨晚靠在周玉柏肩头时闻到的味道。 手机屏幕适时亮起,特别关注的提示音让程谱心跳加速。 他划开锁屏,周玉柏的消息简洁明了: 【醒了?】 字里行间仿佛能看到对方含着笑意的眼睛。程谱把脸埋进蓬松的枕头里蹭了蹭,才慢吞吞地回复: 【嗯。】 消息显示已读的瞬间,新消息就跳了出来: 【开门。】 程谱猛地坐起身,被子从肩头滑落。 他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前。 指尖搭上门把手的刹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头发肯定也乱糟糟的。 但没等他整理,门铃就响了起来。 拉开门,周玉柏站在晨光里,左手提着印着校门口那家网红早餐店logo的纸袋,右手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金丝眼镜后的眼眸含着温柔的笑意:“早安。” 阳光从他身后漫过来,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程谱看得有些出神,直到周玉柏微微挑眉,他才慌忙让开位置:“早、早安......” 周玉柏熟门熟路地走进宿舍,将早餐一样样摆在书桌上。 程谱注意到他今天穿着深灰色的高领毛衣,衬得脖颈线条格外修长。 随着他俯身放餐盒的动作,一缕黑发垂落在额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疏离感。 “今天有课?” 周玉柏直起身,顺手揉了揉程谱睡得翘起的发梢。 他的指尖带着晨风的凉意,却在触碰时莫名让人感到温暖。 程谱点点头,不自觉地跟着走到桌边:“嗯,上午是高等数学。” 他捧起那杯温热的牛奶,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奶香在舌尖化开的同时,一点奶沫沾在了唇边。 周玉柏的目光突然变得专注。 他向前迈了半步,抬手用拇指轻轻拭过程谱的唇角:“沾到了。”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指腹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让程谱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程谱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他慌乱地垂下眼睛,却听见周玉柏低低的笑声。 Alpha已经收回了手,神色如常地整理着早餐的包装,仿佛刚才那个暧昧的触碰只是再自然不过的小事。 窗外的梧桐树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跳来跳去。 阳光渐渐爬上了餐桌,照亮了并排放着的两套餐具。 程谱捧着温热的牛奶杯,看着周玉柏在晨光中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平凡的早晨,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除了每一个充满期待的日初,他们还会一起学习。 阳光慵懒地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木质桌面上铺开一片温暖的金色。 程谱伏在桌前,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移动,解着一道复杂的微分方程。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随着思考不自觉地轻颤。 忽然,身旁的椅子被轻轻拉开。 一股熟悉的雪松气息悄然靠近,清冽而沉稳。 程谱的笔尖顿了顿,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甚至不需要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一杯冰美式被推到手边,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在桌面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圆形水痕。 “休息一会儿。” 周玉柏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图书馆的宁静。 程谱抬起头,正对上那双含笑的墨绿色眼睛。 阳光穿过周玉柏的金丝眼镜,在镜框边缘折射出细碎的光点,让他整个人都笼着一层温柔的光晕。 “谢谢学长。” 程谱小声说道,指尖碰到冰凉的杯壁,暑气顿时消散了几分。 周玉柏在他身旁坐下,修长的手指翻开一本不知名的厚重的医学期刊。 他的侧脸在阳光下轮廓分明,下颌线的弧度完美得像是精心雕琢过。 程谱偷偷看了两眼,急忙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冰凉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却压不住心头泛起的甜意。 安静的空间里,只剩下书页翻动的轻响和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偶尔,程谱遇到解不开的难题,眉头不自觉地皱得更紧,笔尖在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这里。” 周玉柏突然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程谱的耳畔。 他的指尖点在草稿纸上,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试试拉普拉斯变换。” 因为这突然的靠近,程谱的耳尖瞬间红了。 他屏住呼吸,努力集中注意力在纸上,却清晰地感受到周玉柏的气息包裹着自己。 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微微的震动,像是直接敲在他的耳膜上,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嗯...” 程谱轻轻应了一声,手指有些发抖地按照提示继续演算。 周玉柏没有立即退回原位,而是就着这个距离,目光落在程谱泛红的耳尖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直到程谱的笔尖重新流畅地在纸上移动,他才缓缓直起身,重新翻开自己的期刊。 阳光依旧温柔地笼罩着两人。 程谱的笔尖在纸上划出流畅的公式,心里像是浸了蜜一样甜。 偶尔,他会偷偷抬眼,瞥见周玉柏专注阅读的侧脸后,然后又急忙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投下的光影在桌面上轻轻摇曳。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长得足够让这份静谧的甜蜜永远停留。 第22章 恋爱 落地窗外的夕阳将整个办公室染成琥珀色,程谱抱着一摞厚重的资料站在门前,轻轻叩了三下。 门内传来周玉柏低沉的“请进”,他深吸一口气,用肩膀顶开磨砂玻璃门。 会议室里骤然安静下来。 五位部长齐刷刷地转头看向门口,正在汇报的外联部长甚至忘了继续往下说。 程谱僵在原地,突然意识到自己打断了重要会议。 他抱紧怀里的文件,纸张边缘在他胸前压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抱、抱歉,我......” “过来。” 周玉柏的声音像一泓清泉,瞬间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他坐在长桌尽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从严肃转为柔和,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身旁的空位。 程谱低着头快步走过去,能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黏在自己背上。 他把文件放在周玉柏手边时,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办公桌上那杯红茶的味道。 “这是你要的上周的财务审计报告......” 程谱小声解释,指尖不小心碰到周玉柏的手背,触电般缩了回来。 周玉柏却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腕。 Alpha的掌心微凉,拇指在他纤细的腕骨上轻轻摩挲,这个动作被会议桌完美地遮挡住,只有程谱能感受到那份隐秘的亲昵。 “饿了吗?” 周玉柏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问道,另一只手还在从容地翻阅着文件。 程谱的耳尖瞬间红得滴血。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只能发出一个含糊的鼻音:“还、还好......” 周玉柏唇角微扬,松开他的手时,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掌心:“我这边快结束了。”他稍稍提高声音,“等我十分钟,带你去吃饭。”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克制的轻咳。 宣传部长假装低头整理文件,但程谱分明看见她在偷笑; 外联部长端起茶杯掩饰表情; 而纪律部长则直接对周玉柏挑了挑眉,露出促狭的笑容。 程谱恨不得立刻消失。 他局促地站在周玉柏身后,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却听见周玉柏若无其事地继续道:“刚才说到下个月的预算分配?” 会议重新开始,但程谱能感觉到时不时有好奇的目光扫过自己。 他偷偷往周玉柏身后挪了半步,借着Alpha挺拔的身形挡住那些视线。 这个下意识的依赖动作让周玉柏的背脊似乎挺得更直了些。 十分钟后,周玉柏准时宣布散会。 等最后一位部长离开,程谱才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这么紧张?” 周玉柏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声音里带着笑意。 程谱鼓起脸颊:“学长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周玉柏明知故问,伸手将他额前一缕翘起的头发理顺,“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 这句话让程谱的心脏漏跳一拍。 他红着脸别过头,却掩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百叶窗,在他们之间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想吃什么?” 周玉柏站起身,顺手拿起挂在衣帽架上的西装外套。 程谱仰头看着他逆光的轮廓,突然觉得这一刻的甜蜜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珍贵。 —— 有时他们会在月光下散步。 路灯的光晕在石板路上投下温暖的光圈,程谱数着两人的脚步声,故意落后半步踩着周玉柏的影子。 夜风掠过树梢,带起一阵沙沙声响,他缩了缩脖子,下一秒就被带着体温的外套裹住了肩膀。 “冷?” 周玉柏的声音混着夜风传来,程谱摇摇头,却在对方伸手整理外套领口时,悄悄往Alpha身边蹭了半步。 雪松的气息顿时浓郁起来,让他后颈微微发烫。 石板路的缝隙里钻出几株野花,程谱低头数着花瓣,忽然被握住了手腕。 周玉柏的指尖顺着他的掌纹滑入指缝,十指相扣的瞬间,他感觉有蝴蝶在胃里扑棱翅膀。 “看路。” 周玉柏捏了捏他的指尖,语气里带着笑意。 程谱红着耳尖点头,却在转角处被突然拉进梧桐树的阴影里。 粗糙的树皮抵着后背,周玉柏的金丝眼镜映着月光,镜链垂落的弧度晃得他头晕目眩。 “程谱。” “嗯?” “抬头。” 他乖乖仰起脸,周玉柏的吻就落了下来。 先是额头,再是鼻尖,最后停在唇角若即若离的位置。 程谱攥紧了对方的风衣下摆,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今天开心吗?” 带着薄茧的拇指蹭过他发烫的脸颊,程谱点点头,发梢扫过周玉柏的西装领口。 他忽然发现Alpha今天换了新的领带夹,银质的荆棘纹样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明天...”周玉柏忽然贴近他耳畔,温热的呼吸染红了那片肌肤,“带你去玻璃花房看星星。” 夜风卷着花瓣掠过脚边,程谱把发烫的脸埋进对方肩窝。 周玉柏胸腔震动的轻笑顺着相贴的肌肤传来,他闻见雪松香气里混了自己常用的洗发水味道。 原来Alpha也会偷偷用他的沐浴露。 这个发现让程谱忍不住翘起嘴角,他借着夜色的掩护,在周玉柏颈侧飞快地蹭了蹭。 就像猫咪标记所有物那样,留下一点自己的气息。 程谱的动作很轻,却让周玉柏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 Alpha的喉结滚动,扣在他腰间的手忽然收紧,将他更密实地压向自己。 “干什么呢?” 周玉柏的声音比平时低哑,带着危险的意味。 程谱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耳尖瞬间烧得通红。 他慌乱地想后退,却被抵在树干与Alpha的胸膛之间。 月光下,他看见周玉柏镜片后的眼眸暗了几分,墨绿色的虹膜边缘泛起暗金色的光。 “我、我不是......” 辩解的话被突然贴近的雪松气息打断。周玉柏的鼻尖蹭过他的后颈,温热的呼吸烫得他腿软。 下一秒,尖锐的犬齿轻轻叼住那块软肉,不轻不重地磨了磨。 “标记要这样才行。”周玉柏的唇贴着他发烫的耳垂低语,“要学吗?” 程谱的膝盖一软,整个人几乎挂在Alpha身上。 他攥着周玉柏的领带,在对方戏谑的目光中,红着脸把额头抵在了Alpha的肩膀上。 第23章 清冽 他喜欢窝在周玉柏的怀里,尤其是在傍晚的图书馆角落,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玉柏的手指总是很凉,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时,像是某种温柔的安抚。 而最让他着迷的,是那股萦绕在周玉柏身上的雪松气息。 清冽、沉稳,像是冬日森林里最干净的风,让他后颈的腺体微微发烫,却又莫名安心。 有时候,他会趁着周玉柏不注意,偷偷把脸埋进对方的围巾里,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这个人的味道刻进记忆里。 周玉柏发现了也不恼,只是低笑一声,手指轻轻捏他的耳垂: “闻什么呢?” 程谱就会红着脸别开视线,小声嘟囔: “没什么。” 可今天,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学长。”他仰起脸,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周玉柏的衣角,“我还是Beta的时候,为什么能闻到你的信息素?” 周玉柏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继续梳理他的发丝,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嗯?” “就是……”程谱眨了眨眼,夕阳的余晖映在他的虹膜上,边缘那圈银环泛着细碎的光,“那时候我还闻不到别人的信息素,可你的雪松味,我一直都能闻到。” 他歪了歪头,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眼睛亮起来:“你是不是偷偷喷了香水?和自己信息素一个味道的那种?” 周玉柏的眸色深了深,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你猜?” 程谱撇撇嘴,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肯定是的。” 周玉柏低笑,没回答,只是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后颈。 程谱舒服地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猫,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小小的咕哝。 肯定不是啊,我的宝贝。 那是从第一次见面起,周玉柏就刻意释放高浓度的信息素,一点点侵蚀着这个Beta的感官。 在招生办的那天,他站在雨里,雪松的气息混着潮湿的空气,悄无声息地渗入程谱的呼吸。 在图书馆的角落,他递过去的水杯里,溶解着微量的催化剂,让程谱的嗅觉神经逐渐对他敏感。 在每一次看似偶然的相遇里,他的信息素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程谱温柔地包裹其中,让他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对信息素产生反应。 而现在,程谱靠在他怀里,毫无防备地蹭着他的颈窝,像只终于找到归宿的小动物。 周玉柏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腺体,感受着皮肤下微微跳动的脉动,眼底闪过一丝餍足的暗芒。 程谱,终于要成为只属于他的Omega了。 “对了,”周玉柏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程谱的发尾,声音低沉而温柔,“下周的抑制剂还要继续用吗?” 程谱靠在他肩上,摇了摇头:“李教授说我的‘假性Omega反应’已经稳定了,可以减量。”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宁静。 微风拂过校园的草坪,带着初秋的凉意。 远处的钟楼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几只归巢的鸟儿掠过天空,留下一串细碎的鸣叫。 程谱顿了顿,脸颊微微泛红,手指无意识地揪住周玉柏的衣角:“不过……我还是想继续用。” 周玉柏微微挑眉,镜片后的眸光暗了几分:“为什么?” 程谱低下头,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因为……用了之后,能更清楚地闻到你的味道。” 这句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细微的涟漪。 周玉柏的呼吸微微一滞,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扣住了程谱的后颈。 下一秒,他低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比往常更强势,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 程谱的背脊抵在长椅的扶手上,被周玉柏的气息完全笼罩。 雪松的清冽味道缠绕着他的感官,让他后颈的腺体微微发烫,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他闭着眼,手指紧紧攥住周玉柏的衬衫,像是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将影子拉得很长,模糊了界限,再也分不清彼此。 远处传来学生们的谈笑声,自行车铃叮当作响,但这些声音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程谱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周玉柏的唇,周玉柏的手,和周玉柏身上那股让他安心的雪松气息。 当两人终于分开时,程谱的呼吸有些乱,脸颊染着绯红,虹膜边缘的银环在暮色中微微发亮。 周玉柏的拇指轻轻擦过他的唇角,低声笑了:“这么喜欢我的味道?” 程谱把脸埋进他的肩窝,闷闷地“嗯”了一声。 周玉柏没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将人牢牢圈在怀里。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最后一缕金光掠过他的镜框,映出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暗色。 他当然不会告诉程谱,那不是药剂的作用。 而是他的身体,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对周玉柏的气息上瘾,这不单是周玉柏夜以继日释放高阶信息素的原因,更是基因上的契合。 周玉柏愉悦地想着,程谱,我们天生一对。 远处钟楼的指针悄然划过六点。 “饿不饿?”周玉柏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难得的轻松,“听说西区食堂新开了家甜品站。” 程谱抬起头,眼睛亮了起来:“是那家限量供应的抹茶千层吗?” “嗯。”周玉柏取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后的眼睛含着笑意,“不过这个点可能已经......” 他话未说完,程谱已经跳起来拉住他的手:“那得快点儿!” 少年白皙的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拽着他往前跑。 周玉柏任由他拉着,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程谱的指尖温暖而柔软,像只雀跃的小动物。 这样生动的表情,在他精心设计的陷阱里显得尤为珍贵。 “等等。” 周玉柏突然停住脚步。 程谱疑惑地回头,却见周玉柏伸手替他整理被风吹乱的衣领。 Alpha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抚平每一处褶皱,最后停留在他的锁骨处,若有似无地摩挲了一下。 “好了。”周玉柏的声音比平时低沉,“现在可以去了。” 程谱耳尖一热,突然觉得刚才的奔跑让心跳更快了。 他悄悄看了眼周玉柏的侧脸,在暮色中格外深邃的轮廓让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学长......” “嗯?” “没什么。”程谱摇摇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就是突然觉得,能认识你真好。” 周玉柏的瞳孔微微一缩,镜片反射的夕阳光芒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暗色。 他抬手揉了揉程谱的发顶,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这句话,该我说才对。” 远处,最后一丝暮光沉入地平线。 第24章 改变 早晨洗漱时,他对着镜子擦脸,忽然注意到自己的眼睛在晨光下泛着异样的光泽。 他凑近了些,指尖轻轻拨开眼睑,仔细端详。 虹膜边缘那一圈银环比前几天更加清晰了,像是有人用极细的银线精心勾勒过,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冷的碎光。 他眨了眨眼,银环随着瞳孔的收缩微微浮动,美得近乎妖异。 “奇怪……” 程谱小声嘀咕,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后颈。 那里的皮肤也比往常更敏感,轻轻一碰就泛起细小的战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缓缓苏醒,随着血液的流动轻轻搏动。 尤其是当周玉柏靠近时。 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拂过鼻尖的瞬间,他的腺体就会突突跳动,体温不受控制地升高,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有时候,他甚至会不自觉地往周玉柏的方向靠过去,等反应过来时,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得能交换呼吸。 这太反常了。 程谱坐在沙发上,掌心托着一面小镜子,反复观察自己的眼睛。 “学长……”他有些不安地开口,“我的虹膜好像越来越明显了,这真的没问题吗?” 周玉柏正在整理数据,闻言抬起头。 阳光在他的金丝眼镜上跳跃,镜片后的目光温柔而沉静。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到程谱身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他的下巴。 “我看看。”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 程谱仰起脸,任由对方的指尖轻轻拨开他的眼睑。 周玉柏的指腹有些凉,触碰的瞬间却让他睫毛微颤,后颈的腺体隐隐发热。 “嗯,是比之前明显了些。”周玉柏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拇指轻轻蹭过他的眼尾,“不过别担心,这是正常现象。” 程谱眨了眨眼,银环在光线下浮动。 周玉柏松开手,唇角微微上扬:“试剂效果在最后阶段会达到峰值,所以生理特征会更明显。”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程谱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可心底仍有一丝疑虑挥之不去。 “那……大概还要多久才会恢复?” “最多两周。”周玉柏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光遮住了他的眼神,“等药物完全代谢掉,这些反应就会慢慢消退。” 他的语气太笃定,程谱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阳光暖融融地笼罩着两人,周玉柏的指尖轻轻梳理着程谱额前的碎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某种易碎的珍宝。 程谱眯起眼,不自觉地往他掌心蹭了蹭,像只被顺毛的猫。 程谱相信周玉柏说的每一个字。 所以,他不会注意到对方镜片后一闪而过的暗芒,也不会知道,自己后颈的腺体正在以怎样的速度蜕变。 那些细微的变化: 发热的腺体、泛着银光的虹膜、对Alpha信息素日益敏感的躯体,都被周玉柏用"药物反应"轻描淡写地掩盖过去。 程谱的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周玉柏的衣角。 Alpha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包裹着他,让他的后颈泛起一阵阵酥麻的痒意。 “我...我只是...” 他的声音细若蚊呐,睫毛轻轻颤动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实验室的灯光落在他泛着粉色的脸颊上,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周玉柏的指尖仍在他后颈流连,指腹带着薄茧,每一次摩挲都像带着电流。 程谱能感觉到自己的腺体在对方手指下突突跳动,像只不安分的小兽。 “放松。”周玉柏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药物会让你的神经末梢更敏感,这是正常的。” 程谱咬着下唇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这是药物反应,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想要更多。 当周玉柏的指尖稍稍加重力道时,他差点呜咽出声,连忙把脸埋进Alpha的肩窝。 “这么害羞?” 周玉柏低笑,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 他故意用指节轻轻刮过程谱的腺体,满意地感受到怀里的身体猛地一颤。 程谱的指尖紧紧攥住周玉柏的白大褂,布料在他手中皱成一团。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后颈传来的快感让他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可身体却诚实地往Alpha怀里钻得更深。 “学......学长......” 他的声音带着细微的哭腔,眼尾泛起湿润的红。 周玉柏的气息太具有侵略性,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浸透。 周玉柏垂眸看着怀里的人,镜片后的目光暗沉。 程谱此刻的模样太过可口。 泛红的眼尾,轻颤的睫毛,还有那微微张开的、泛着水光的唇。 他克制地收紧了环在程谱腰上的手臂。 “没事的。”他轻声安抚,拇指温柔地抚过程谱发烫的腺体:“很快就好了。” 程谱在他怀里轻轻点头,发丝蹭过Alpha的下巴。 他闭上眼,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令人安心的怀抱里。 周玉柏的指尖像是有魔力,每一次触碰都恰到好处地缓解了腺体的灼热,却又带来另一种更隐秘的渴望。 程谱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姿态有多依赖。 整个人几乎蜷在周玉柏怀里,像只寻求庇护的幼兽。 这个认知让他耳尖发烫,一种微妙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我......”他慌乱地想要直起身,却在周玉柏收紧的手臂间徒劳地挣了挣,“我不是小孩子了......”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抱怨听起来简直像在撒娇,比他刚才的依赖姿态还要幼稚。 周玉柏低笑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程谱发烫的耳廓:“我知道。”他的手指依然稳稳地按在程谱后颈,力道恰到好处地缓解着腺体的不适,“但你现在需要照顾。” 程谱抿着唇不说话了。 理智上他知道周玉柏说得对,可情感上又对这种被当成弱者对待的感觉莫名抵触。 更让他心慌的是,在抗拒的同时,心底竟泛起一丝隐秘的满足。 被这样细致地照料着,关注着...... 实验室的空调发出细微的嗡鸣,窗外偶尔传来学生们的谈笑声。 在这方小小的空间里,时间仿佛被拉长。 程谱能清晰地听到周玉柏平稳的心跳,感受到对方呼吸时胸膛的起伏。 第25章 雨夜 程谱蜷缩在床上,薄薄的被子被揉成一团堆在腰间。 他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黏在泛红的皮肤上。 后颈的腺体突突跳动着,像是有一簇火苗在那里燃烧,烫得他指尖发颤。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可那股灼热感丝毫没有缓解,反而随着雨夜的潮湿变得更加鲜明。 好难受。 手指无意识地抓紧床单,程谱咬着嘴唇,喉咙里溢出一声细碎的呜咽。 他伸手摸到枕边的手机,屏幕的冷光在黑暗中刺得他眯起眼。 和周玉柏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傍晚: 【学长,明天实验数据我整理好了发你。】 【嗯,别太累。】 程谱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慢慢敲下一行字: 【学长,我有点不舒服……】 发送。 几乎是下一秒,消息状态就变成了【已读】。 程谱的心跳骤然加快,他盯着那个小小的“已读”标记,突然有些慌乱,手指急忙长按消息想要撤回—— “叮。” 新消息弹出:【等我。】 程谱的手指僵住了。 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水珠拍打着窗棂,像是某种急促的鼓点。 他盯着那两个字,胸口泛起一阵奇异的酸胀感,既像是期待,又像是害怕。 十分钟后,也可能只有五分钟,程谱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准确感知,宿舍的门被轻轻叩响。 那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其他人,却又清晰地穿透雨声,落在程谱耳中。 他赤着脚跳下床,冰凉的木地板让他脚底一颤。 走到门边时,他下意识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睡衣领口,才伸手拧开门锁。 周玉柏站在门外。 走廊的灯光从他身后晕染开来,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 他的黑色风衣肩头还带着雨水的湿气,金丝眼镜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镜片后的眼睛却依然清晰而沉静。 “腺体又疼了?”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夜色的微哑,像是怕吵醒这一层的其他人。 程谱点点头,嗓子干涩得说不出话。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门框,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周玉柏的目光落在他泛红的眼尾和汗湿的额发上,眸色深了几分。 他抬手,微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程谱的脸颊。 “让我进去?” 程谱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侧身让开。 周玉柏走进宿舍,顺手带上门,隔绝了走廊的光线和雨夜的潮湿。 黑暗中,程谱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熟悉的雪松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清冷,让他发烫的腺体稍稍平静了一些。 “躺下。” 周玉柏轻声说,手指轻轻搭上他的肩膀。 程谱乖乖躺回床上,却在周玉柏靠近时下意识往墙边缩了缩。 “我身上凉。”周玉柏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脱下风衣挂在椅背上,“会冷到你。” 程谱摇摇头,想说没关系,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小小的抽气。 周玉柏的指尖已经抚上他的后颈,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 “这么烫。”周玉柏的声音沉了几分,指腹轻轻按压着那块发烫的皮肤,“疼得厉害?” 程谱把脸埋进枕头里,点了点头。 周玉柏的指尖开始缓慢地揉按他的腺体,力道恰到好处,既缓解了灼热感,又不会太过刺激。 程谱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紧绷的身体也一点点放松。 “好点了吗?” “嗯……” 程谱的声音闷在枕头里,带着点鼻音。 他悄悄转过头,透过凌乱的额发看向周玉柏。 对方正专注地看着他的后颈,金丝眼镜微微反光,看不清表情。 窗外的雨声依旧,但在这个狭小的宿舍里,似乎只剩下周玉柏指尖的温度,和他身上令人安心的雪松气息。 他的指尖带着夜雨的凉意,轻轻抚上程谱的后颈。 那块皮肤烫得惊人,在黑暗中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周玉柏的指腹缓慢打着圈按压,力道精准地落在腺体周围最敏感的神经上。 “唔......” 程谱的膝盖突然发软,整个人向前栽去。 周玉柏的手臂稳稳环住他的腰,雪松气息瞬间将他笼罩。 Alpha的信息素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裹住他每一寸战栗的皮肤。 程谱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周玉柏的衬衫前襟,将熨烫平整的衣料揉出凌乱的褶皱。 “忍一忍。” 周玉柏的声音低哑,呼吸拂过程谱发烫的耳尖。 他的另一只手顺着脊椎缓缓上移,最终停在程谱微微凸起的腺体上,用拇指轻轻摩挲着那处滚烫的肌肤:“再过几天,等药物代谢完,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程谱整个人都软在周玉柏怀里,额头抵着对方的肩膀。 他闻到周玉柏领口残留的雨水气息,混合着Alpha信息素特有的冷冽,让他发烫的腺体得到片刻安抚。 他迷迷糊糊地点头,睫毛在周玉柏颈侧投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台灯的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亲密无间的形状。 周玉柏垂眸看着怀里的人,镜片后的目光晦暗不明。 他的指尖不着痕迹地释放着更多信息素,像毒蛇吐信般缓慢侵蚀着程谱的感官。 每一丝雪松气息都在催化着那个正在苏醒的腺体,让Omega的本能在这具身体里扎根更深。 窗外的雨声渐密,水珠顺着玻璃蜿蜒而下。 程谱的后颈在周玉柏的抚慰下渐渐不再那么灼痛,但某种更深处的空虚感却悄然滋生。 他无意识地在Alpha怀里蹭了蹭,像只寻求庇护的幼兽,全然不知自己正被猎人温柔地圈禁。 周玉柏的唇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他修长的手指插入程谱的发间,轻轻按摩着头皮,另一只手仍稳稳托着对方的后腰。 这个姿势让程谱整个人都陷在他怀中,每一寸颤抖,每一声喘息,都逃不过Alpha的掌控。 “好点了吗?” 周玉柏低声问,声音温柔得像是真的在关心一个普通的药物反应。 程谱在他肩头轻轻点头,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他闭着眼睛,任由周玉柏的气息将自己包裹。 第26章 初雪 窗外,灰白的天空飘下细碎的雪花,起初只是零星几点,渐渐地,雪越下越大,像是一片片柔软的羽毛,无声地覆盖着校园的屋顶和树梢。 程谱放下书,伸手推开窗户,冷风夹着雪粒扑面而来,落在他的睫毛上,凉丝丝的。 他眨了眨眼,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怎么回事? 他抬手摸了摸脸,指尖触到一片湿润。 哭了? 程谱愣住了。 他盯着指尖的水痕,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流泪。 窗外的雪景明明很美,可心里却涌上一股没来由的酸涩,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戳了一下,所有的情绪突然决了堤。 他慌忙关上窗,用手背胡乱擦了擦眼睛。 太荒谬了。 最近的自己简直莫名其妙,情绪像被风吹乱的蒲公英,忽高忽低,完全不受控制。 昨天周玉柏给他带了一杯热可可,他开心得整晚睡不着;可今天早上,仅仅因为对方开会没能及时回消息,他就闷闷不乐了一整天,甚至赌气地把手机塞进抽屉里,却又每隔五分钟偷偷拿出来看。 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程谱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后颈。 那里的皮肤比以前更加敏感,轻轻一碰就会泛起细微的战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悄然生长。 更糟的是,他的身体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过度反应。 冷风一吹就发抖,食堂的油烟味会让他反胃,甚至连宿舍的灯光都显得刺眼。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发颤。 我到底怎么了?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 【下雪了,多穿点。我在校门口等你。】 周玉柏的消息。 程谱盯着那行字,胸口泛起一阵暖意,像是有人往他心里塞了一团柔软的棉花。 可紧接着,一股没来由的委屈涌了上来。 为什么只说“多穿点”?为什么不直接来接我?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程谱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在想什么? 他赶紧摇摇头,像是要把这些矫情的想法甩出去。 周玉柏明明已经很照顾他了,自己居然还因为这种小事闹脾气? 他深吸一口气,抓起外套和围巾,匆匆出了门。 走廊的窗户映出他的身影:黑发凌乱,眼眶微红,像是刚被人欺负过似的。 程谱抿了抿唇,把围巾拉高,遮住半张脸,仿佛这样就能藏起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雪还在下,校园里一片寂静,只有靴子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声。 程谱把手揣进口袋,指尖触到一颗硬糖。 是昨天周玉柏塞给他的,说是可以缓解低血糖。 他剥开糖纸,把糖含进嘴里。 甜味在舌尖化开,可心里的那股酸涩,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校门口。 周玉柏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雪幕中。 雪花簌簌落下,在他深灰色大衣的肩头积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金丝眼镜的镜框上沾了几片晶莹的雪花,在冬日的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衬得他整个人如同从古典油画中走出来的贵族。 程谱远远地就看到了他的背影,修长挺拔,如同一棵沉稳的雪松,在纷飞的雪中显得格外醒目。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下意识地小跑了几步,却在距离对方还有几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住了。 我这样跑过去,会不会显得太黏人?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出来,让程谱的脚步瞬间凝滞。 他咬着下唇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围巾的边缘,柔软的羊绒被他捏得皱皱的。 雪落在他的睫毛上,融化成细小的水珠,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时,周玉柏若有所觉地转过身来。 “程谱?”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透过飘落的雪花望过来,深邃而温柔,像是冬夜里最静谧的森林。 程谱的鼻子突然一酸。 “……学长。”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几分委屈,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声呼唤听起来有多像撒娇。 周玉柏快步走近,黑伞的伞面微微倾斜,替他挡住了纷纷扬扬的雪。 冰凉的指尖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拭去不知何时滑下来的眼泪。 “怎么哭了?” 程谱自己也说不清。 他只是觉得胸口堵得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 也许是这雪太冷了,也许是周玉柏的眼神太温柔了,又或许…… 只是因为他最近变得太奇怪了。 “不知道……”他低下头,盯着自己靴尖上沾着的雪粒,“就是突然很难过。” 周玉柏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追问,也没有嘲笑他的莫名其妙。 他只是伸出手臂,环住程谱的肩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雪松的气息瞬间包裹住程谱,温暖而沉静,像是无声的安抚。 程谱的脸颊贴着周玉柏的围巾,柔软的羊绒面料蹭得他鼻尖发痒。 Alpha身上的雪松气息清冽而沉静,像是冬日森林里最挺拔的那棵树,让他忍不住想要靠得更近。 “……你身上暖和。” 他的声音闷在围巾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意味。 周玉柏低笑时,胸腔微微震动,那笑声像是从程谱的耳膜一路钻进心底,激起一阵细微的酥麻。 “手这么凉。” 周玉柏握住他的手,掌心温度偏低,却让程谱指尖的寒意一点点消退。 Alpha的指节修长,骨节分明,轻轻摩挲他手背时,像是在把玩什么珍贵的物件。 程谱的目光缓缓垂下,落在两人交叠的手指上。 那一瞬间,他仿佛能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对方的温度,这种感觉让他的心跳突然变得异常剧烈,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地洒落在伞面上,发出轻微的“簌簌”声,就像是大自然在耳边轻声低语,温柔而又静谧。 这声音让程谱的心境也渐渐平静下来,但心跳却依然没有恢复正常。 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白色的水汽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成一团,然后又缓缓消散。 第27章 疯子 他犹豫着开口,声音比雪花落地还要轻。 “嗯?” 周玉柏低头看他,金丝眼镜上沾着细小的雪粒,镜片后的眼睛像是深潭,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程谱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摇摇头,把脸更深地埋进对方颈窝。 他闻着那股熟悉的雪松香,后颈的腺体微微发烫,像是被温水浸泡般舒适。 太奇怪了。 他最近总是这样,情绪像被放大镜聚焦后的阳光,一点小事就能烧得他坐立不安。 周玉柏回消息慢了几分钟,他会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周玉柏开会没带他,他又会无意识地把对方留下的钢笔攥在手心,直到金属被捂得发烫。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开始享受这种依赖感。 “我最近是不是……太烦人了?”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程谱自己都愣住了。 他从来不是会问这种话的人。 从小的经历让他习惯了独立,习惯了咬牙扛下一切。 可现在,他居然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惹人厌烦。 周玉柏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力道恰到好处地按揉着他的头皮。 “怎么会?” Alpha的声音低沉,带着令人沉溺的温柔。 程谱感觉到对方的唇几乎贴在自己耳廓上,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皮肤,让他不自觉地颤了颤。 “我很喜欢你现在这样。” 脆弱、敏感、离不开他。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他心底某个锁着的抽屉。 程谱突然意识到,他正在融化。 像落在掌心的雪花,像晒到阳光的奶油,一点点软化、坍塌,变成连自己都认不出的模样。 可奇怪的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雪地里,两人的影子交叠成一个亲密的形状。 程谱闭上眼睛,听着周玉柏平稳的心跳。 —— 周玉柏站在恒温箱前,指尖轻轻敲击着玻璃,发出细微的、近乎愉悦的声响。 箱内陈列着一支淡紫色药剂,在冷白的灯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液体浓稠如蜜,偶尔泛起细小的气泡,像是某种沉睡的活物。 标签上印着: 【Omega转化催化剂·终阶段】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不可逆】。 黎渊靠在门边,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目光在周玉柏和监控屏幕之间游移。 屏幕上,程谱蜷缩在宿舍的单人床上,怀里紧紧搂着周玉柏的外套。 那件深灰色的羊绒大衣被他无意识揉皱,领口处还残留着Alpha信息素的味道。 “第二阶段快完成了吧?”黎渊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你家小Beta现在哭哭啼啼的样子,可比刚入学时有趣多了。” 周玉柏没有回答。 他取出一支药剂,对着顶灯微微倾斜。 紫罗兰色的液体在玻璃管中流转,折射出细碎的、宛如星屑般的光点。 这颜色让他想起程谱虹膜边缘的那圈银环,在情动时会微微发亮,像是月晕笼罩的星辰。 “腺体活性92%,信息素敏感度突破阈值,体温调节功能完成Omega化重构。” 周玉柏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念一首诗:“连痛觉神经都比普通Omega敏感30%……” 他的指尖抚过恒温箱的控温面板,将温度调低0.5度。 这个细微的调整会让药剂活性更稳定,就像他精心控制着程谱的每一点变化。 从最初的信息素诱导,到如今近乎完美的转化进程。 黎渊走到监控屏前,画面里的程谱突然在睡梦中颤抖了一下,后颈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他啧了一声:“你给他注射了多少催化剂?这腺体肿得都快熟了。” 周玉柏终于转过身来。 实验室的蓝光在他镜片上流动,将那双墨绿的眼睛衬得如同深潭。 “正好。” 他说。 黎渊翻了个白眼:“变态。” 周玉柏不置可否。 黎渊盯着监控画面看了几秒,突然眯起眼睛:“等等,他床头那个药瓶......” 周玉柏的指尖在控制台上轻敲两下,画面立刻放大。 程谱的床头柜上,一个半透明的玻璃瓶反射着微光,标签上依稀可见“抑制剂”样。 “你给他的不是催化剂?” 黎渊诧异地转头。 周玉柏从实验服口袋取出一个相同的空瓶:“只是换了标签的安慰剂。”他轻轻摇晃瓶身,“真正的抑制剂,一支都没给过。” 黎渊倒吸一口冷气:“所以你让他以为自己有药可用,实际上......” “实际上他的身体正在毫无防备地蜕变。” 周玉柏将空瓶放回口袋,镜片后的眸光暗沉如夜。 监控里,程谱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抓挠后颈,白皙的皮肤上已经浮现出淡粉色的腺体轮廓。 黎渊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要是他发现了......” "他会感谢我的。" 周玉柏打断他,手指抚过恒温箱里的紫色药剂。 实验室的自动门无声滑开,一阵寒风卷着雪花飘进来。 周玉柏的白大褂下摆微微扬起,像极了猛禽展开的羽翼。 他走回操作台,将药剂重新放回恒温箱。 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午夜钟楼的报时。 “所以接下来?”黎渊懒洋洋地追问,“等他某天突然发热,然后哭着爬过来求你咬他?” 窗外,雪落得更密了。 簌簌的声响隔着强化玻璃传来,像是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挠窗。 周玉柏望向漆黑的夜空,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堪称温柔的弧度。 “他会自己发现的。” 他的声音几乎融进雪夜里。 “发现他的眼泪是为谁而流,他的颤抖是因谁而起……” 监控屏幕上,程谱无意识地蹭了蹭怀中的外套,喉间溢出一声模糊的呜咽。 后颈的腺体在睡梦中渗出极淡的信息素,甜得像融化的蜜糖。 周玉柏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恒温箱的玻璃。 “然后,他会明白——” “唯有我的牙齿,能刺穿他的苦难。” “你最好祈祷他永远发现不了,劝不听的疯子。” 黎渊忍不住骂。 周玉柏嗤笑一声,懒散道:“疯子?第一天认识我?” 第28章 依赖 具体表现如下: 清晨,他刚睁开眼,手机屏幕便会准时亮起。 【早安,七点我来接你吃早餐。】 消息显示发送于6:59,分秒不差,仿佛周玉柏连他醒来的时间都计算得刚刚好。 程谱只觉得甜蜜。 揉揉眼睛,然后指尖会在屏幕上打字回复,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当他慢吞吞地爬起来,刚换好衣服,宿舍的门就会被轻轻叩响。 “醒了?” 周玉柏站在门外,肩头落着未化的晨霜,手里拎着一袋热腾腾的早餐。 他穿着深灰色的高领毛衣,衬得肤色冷白,金丝眼镜后的眸光温和而专注,仿佛程谱是他唯一需要注视的存在。 “学长怎么这么早……” 程谱小声嘟囔,却还是侧身让他进来。 周玉柏轻笑,指尖轻轻拂过程谱睡得翘起的发梢:“不早,正好。” 正好在他刚醒的瞬间出现,正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递上热牛奶,正好在他想见他的每一刻,都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程谱咬着三明治,偷偷瞄了一眼周玉柏的侧脸。 Alpha正低头翻阅实验数据,修长的手指偶尔在平板上轻点,记录着什么。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温柔的轮廓。 程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查看,是医院发来的最新账单通知。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点开。 出乎意料,透析费用竟然回调到了最初的标准,甚至比之前还低了5%。 “怎么了?” 周玉柏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程谱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医院的费用降下来了!”他忍不住把手机屏幕转向周玉柏,"你看,比之前还便宜了些。" 周玉柏微微勾起嘴角,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医疗政策调整了吧。伯母最近情况怎么样?” “好多了!”程谱的声音不自觉地轻快起来,“医生说各项指标都很稳定,上周还能自己下床走动了。” 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 “而且...我上周那篇论文被《数学年刊》录用了,教授说可能会推荐我参加下学期的国际学术会议。” 周玉柏放下平板,镜片后的眼睛含着温柔的笑意:“我一直相信你能做到。” 程谱的脸微微发热。 他低头喝了口热牛奶,突然意识到,自从遇见周玉柏后,他生命中的每一件事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曾经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医药费不再是负担,学业上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认可,连那些因为Beta身份而遭遇的冷眼和排挤,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现在的他走在校园里,甚至会收到陌生同学友善的问候。 “学长...”程谱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说道,“谢谢你。” 周玉柏似乎有些意外:“谢我什么?” “就是......”程谱搅动着杯中的牛奶,组织着语言,“感觉自从认识你之后,所有糟糕的事情都变好了。” 阳光在这一刻突然明亮起来,穿过玻璃窗,在周玉柏的金丝眼镜上跳跃。 他伸手轻轻握住程谱的手腕,拇指在那片细腻的皮肤上摩挲了一下。 “是你自己足够优秀。”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我只是......恰好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而已。” 程谱望着两人交叠的手,后颈的腺体微微发热。 他想起那些“恰好”,恰好在他最无助时伸出的手,恰好在他迷茫时给出的建议,恰好在他每一个需要依靠的时刻,都能找到的温暖怀抱。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程谱想。 让他遇见周玉柏,让他从灰暗的生活中走出来,让他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被这样珍视。 这大概是......幸福? 程谱品味着这个词。 确实是幸福。 幸福到让他心里发慌,像是踩在云端,随时可能坠落。 虽然恋爱很甜蜜上头,但期末周的学习也不能松懈。 程谱正埋头解一道微分方程,手机突然震动。 【休息一下,我在走廊等你。】 发送时间:14:00 距离他坐下学习刚好一小时。 程谱眨了眨眼,有些无奈,却又忍不住心跳加速。 他合上书本,轻手轻脚地走出自习区,果然在走廊的窗边看到了周玉柏的身影。 Alpha斜倚在窗台边,指间夹着一本厚重的医学期刊,另一只手端着两杯咖啡。 见到程谱,他唇角微扬,将其中一杯递过去:“焦糖玛奇朵,加双份奶。” 程谱接过咖啡,指尖不经意擦过周玉柏的手背,那一瞬间,后颈的腺体微微发热,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撩拨了一下。 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那里的抑制贴边缘已经有些发烫。 程谱最近总是犯困。 等到休息结束回到自习室里时,他捧着《高等数学》又开始昏昏欲睡。 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啄米的小鸡。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暖融融的,让他更加睁不开眼。 “困了?” 周玉柏的声音从身侧传来,程谱猛地惊醒,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笔记本上已经洇开一小片口水印,顿时耳根发烫。 “我......”他支支吾吾地解释,“可能是期末复习太累了。” 周玉柏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眼睑,那里泛着淡淡的青黑:“最近睡不好?” 程谱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确实睡得很多,却总觉得睡不够。 有时候在课堂上都会突然打盹,醒来时发现笔记本上全是歪歪扭扭的线条。 “我帮你记笔记。”周玉柏拿过他手中的笔,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次,“你睡一会儿。” 程谱想拒绝,可眼皮却沉得抬不起来。 他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鼻尖萦绕着周玉柏袖口传来的雪松香。 在陷入梦乡的前一刻,他隐约感觉到一件外套轻轻披在了自己肩上。 “睡吧。” 周玉柏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温柔得不可思议。 程谱不知道的是,在他熟睡时,周玉柏的指尖曾久久停留在他后颈的腺体上,感受着那里越来越明显的脉动。 Alpha的眼中闪过餍足,如同园丁看着即将绽放的花苞。 “快了......” 周玉柏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第29章 困倦 【下楼。】 简短的两个字,连标点符号都带着周玉柏式的命令感。 程谱擦着头发走到窗边,果然看到周玉柏站在路灯下,手里拎着一盒热牛奶。 夜风卷着初冬的寒意,Alpha的鼻尖和耳廓被冻得微微发红,却依然站得笔直,仿佛在履行某种不容失误的职责。 程谱匆匆套上外套跑下楼。 “学长怎么又来了?”他接过牛奶,指尖触到周玉柏冰凉的指节,下意识握紧,“外面这么冷……” 周玉柏没回答,只是伸手拨开他湿漉漉的额发:“头发不吹干会感冒。”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程谱乖乖点头,小口啜饮着热牛奶。 甜腻的奶香在口腔里蔓延,让他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周玉柏就站在他面前,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直到他喝完最后一口。 “晚安。” Alpha接过空盒,指尖轻轻蹭过他的唇角,擦掉那点不存在的奶渍。 夜色中,程谱看见周玉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雪松的气息忽然变得浓郁,将他整个人温柔地包裹起来。 他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身子,像株渴求阳光的植物。 “学长......”程谱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明天......” “嗯?” “还会来送牛奶吗?” 话一出口程谱就后悔了。 这问题听起来太幼稚,太依赖,完全不像一个成年人该问的。 他慌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指尖。 周玉柏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像是从胸腔深处震出来的,带着令人心颤的磁性。 他抬手,冰凉的指尖托起程谱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每天都会来。”Alpha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直到你不再需要为止。” “那......晚安。” 程谱耳尖发烫,低声道。 他转身要走,却又被周玉柏轻轻拉住手腕。 “明天见。” 这三个字被夜风裹挟着送入耳中,轻得像羽毛,却重若誓言。 程谱回头,看到周玉柏站在路灯的光晕里,镜片后的眸光深邃而温柔。 他飞快地关上门,后背抵在门板上,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门外,周玉柏站在原地没动。 他盯着紧闭的宿舍门看了很久,直到感应灯自动熄灭。 黑暗中,Alpha的犬齿无意识地在唇上磨出一道痕迹。 直到你完全成为我的玫瑰,我的,我的。 程谱确实每天喝到了周玉柏准备的牛奶。 程谱也不是没有提过让他不要每天都来送,但是周玉柏还是坚持每天送上一杯温度适宜的热牛奶,盯着程谱喝完。 临近药物代谢完,周玉柏说要每天记录身体数据,似是他也觉得麻烦,所以都是到程谱的宿舍里进行简易的检查。 程谱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脚趾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开门时带起的风拂过后颈,那片肌肤立刻泛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周玉柏的睫毛上还凝着未化的雪珠,在走廊暖黄的壁灯下折射出细碎的金光。 医药箱的金属扣在他指尖发出“咔嗒”轻响,白大褂下摆沾着夜雪的潮气,随着他迈步的动作掠过程谱裸露的脚踝。 “体温多少?” 程谱小声问,喉间还带着刚睡醒的黏腻。 周玉柏已经走到床边,医用 PDA 的蓝光在他镜片上流动。 “38.9℃。”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这个罕见的疲惫动作让程谱心头一颤,“比昨晚又高了0.3度。”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注射器上镀了层冷银。 程谱乖顺地低下头,后颈的抑制贴被轻轻揭开时,他听见周玉柏的呼吸微不可察地重了一分。 “会有点凉。” 酒精棉球擦过腺体的瞬间,程谱猛地抓紧床单。 棉絮里的消毒酒精似乎比往常更冰,激得那片灼热的皮肤腾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他透过泪光看见周玉柏绷紧的下颌线,Alpha的犬齿在唇间若隐若现。 针尖刺入的疼痛如约而至。 程谱下意识往热源处躲,额头抵上周玉柏的锁骨。 雪松气息突然浓烈起来,像是暴风雪中的松林将他整个裹住。 他听见玻璃注射器里液体被缓缓推入的细微声响,冰凉的药液与滚烫的腺体相触,激出一阵令人战栗的酥麻。 “呜......” 这声呜咽溜出唇缝时,程谱自己都吓了一跳,羞耻得让他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周玉柏的拇指突然按上他的喉结。 “呼吸。” 程谱这才发现自己在屏息。 注射器不知何时被扔在了床头柜上,残余的药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 周玉柏的掌心贴在他后颈注射的位置,力道恰到好处地按压着。 程谱突然想起小时候发烧,母亲也是这样揉着他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那时候父亲刚去世不久,家里总是弥漫着中药的苦味。母亲粗糙却温暖的手掌,总能让他忘记额头的灼痛。 “学长的手......”他无意识地呢喃出声,声音因为困倦而黏糊糊的,“和我妈妈一样凉。” 周玉柏的动作顿了顿。他垂眸看着怀里昏昏欲睡的Omega,镜片后的眸光暗了暗。 程谱的后颈在他掌心散发着惊人的热度,玫瑰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往外溢,香味如有实质般蒸腾,让人喉头发紧。 “睡吧。”他放轻了声音,拇指轻轻摩挲着程谱发红的眼尾,“我在这里。” 程谱迷迷糊糊地点头,本能地往热源处蹭了蹭。 他的意识像是被浸泡在温水里,四肢沉甸甸的使不上力。 恍惚间,他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后颈,舒服得让他发出一声呜咽。 睡意来得突然又汹涌。 朦胧间他感觉被轻轻放平,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碰他发烫的眼皮。 “好乖啊,宝宝。” 这句叹息般的夸奖飘进耳蜗时,程谱已经陷入梦乡。 因此他错过了周玉柏凝视他后颈的眼神。 酿酒师端详即将开封的佳酿,收藏家鉴赏终于完品的瓷器。 窗外,雪落得更密了。 周玉柏站在床前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医用橡胶剥离皮肤的声响像一声满意的喟叹。 他弯腰拾起地上半融的雪粒,看着它们在掌心化成水,又轻轻抹在程谱滚烫的腺体上。 熟睡的Omega在梦中发出一声小猫似的呜咽。 周玉柏不由得笑出声。 第30章 钟楼 他推测是后颈模拟的腺体需要最后被代谢。 他站在宿舍的全身镜前,指尖轻轻触碰那块皮肤。 快结束了。 这个念头让他松了一口气,却又莫名地……有些失落。 他摇摇头,把这归咎于习惯。 毕竟这段时间,他的感官、情绪,甚至身体反应,都被周玉柏的信息素和那些药剂影响着。 突然要回归Beta的状态,有些不适应也很正常。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周玉柏的消息: 【阿谱方便送一份文件到顶楼吗?晚上有教授要用。资料放在我办公桌左手边第二个抽屉的。】 【好。】 程谱为自己能帮到周玉柏高兴,急忙抓起外套出门。 程谱站在钟楼底层的旋转楼梯前,仰头望着螺旋上升的阶梯。 这座哥特式钟楼是明顿学院最古老的建筑,灰黑色的石墙上爬满常春藤,尖顶直刺铅灰色的天空。 学生会办公室就设在顶层,平时只有持高级权限卡的人才能进入。 但现在。 金属安全门虚掩着,锁芯闪烁着诡异的绿灯。 程谱皱了皱眉。 他记得很清楚,早上周玉柏送他去上课时说过,今天下午要去市里参加学术会议,按理说钟楼应该锁闭才对。 “有人吗?” 他试探性地推开门,生涩的金属摩擦声在空荡的楼梯间格外刺耳。 没有回应,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古老的石阶上敲出孤零零的回音,飘着的阴风有些刺骨。 旋转楼梯的扶手冰凉刺骨,程谱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岁月留下的划痕。 每一层都静得出奇,三层的学生会办公室大门紧锁,但四层研究区的门缝里却漏出一线光亮,在地面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细线。 程谱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了。 他站在门前,后颈的腺体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像是某种警告。 他的指尖刚触到门板,甚至还没用力,厚重的橡木门就无声地滑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种他无法形容的金属气息。 程谱的瞳孔骤然收缩。 冷白色的实验室里,十二块显示屏组成环形监控墙,每一块都在无声地播放着不同的画面。 左上角的屏幕是程谱的宿舍,从三个不同角度拍摄,连浴室都清晰可见。 右侧的屏幕是程谱在图书馆自习时,被偷拍的侧脸特写,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 中央的主屏幕上有一张高清腺体扫描图,旁边标注着【CT-107-腺体活性监测】,下方跳动着实时数据: 【体温:37.2℃】【信息素浓度:89%】【转化进度:97%】。 程谱的呼吸一滞。 那个轮廓他太熟悉了。 每天早晨对着镜子贴抑制贴时,他都能看到那块微微凸起的皮肤,泛着淡粉色,像是被反复摩挲过的花瓣。 而现在,它被放大在屏幕上,每一根血管、每一条神经都被清晰地标注出来,仿佛某种待解剖的标本。 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鼠标移向角落的文件夹。 加密标签自动展开,像是早就等待着他的触碰。 【CT-107转化进度报告】 阶段1:信息素受体激活(完成) 附:程谱初次接触诱导剂时的腺体反应数据 阶段2:生理依赖驯化(完成) 附:程谱对周玉柏信息素的渴求度曲线 阶段3:虹膜变异(完成) 附:程谱虹膜银环的显微照片 终阶段:自愿标记(待完成) 附:预估最终转化剂注入倒计时:72小时 程谱点开附属文档,密密麻麻的数据表中跳出他的照片。 入学体检时拍的,下面罗列着基因序列比对结果: 【原生Beta基因链瓦解度:97%】 “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文件架突然被撞倒,纸页如雪花般散落。 程谱跪在地上,颤抖的手指抓起其中一张。 【仁和医院特殊诊疗方案(患者:程淑华)】 维持现阶段透析频率(确保肌酐值稳定在450-500μmol/L) 注:控制在足以引起痛苦但不危及生命的范围 延缓肾脏配型流程(详见A17协议) 注:确保患者无法获得合适肾源 医疗费用与CT-107项目进度直接挂钩 注:当转化进度达到100%时,全额免除费用 程谱的视线开始模糊。那些冰冷的医学术语在他脑中炸开。 母亲迟迟等不到的肾源。 突然上涨的医药费。 “恰好”足够医疗费用的的兼职。 每一次温柔的触碰。 每一句关切的询问。 原来全是计算好的。 生理泪水模糊了视线。 在最后清醒的瞬间,他看见监控屏角落闪过一行小字: 【监控死角已开启-操作者:周玉柏】。 而更可怕的是,右侧的屏幕上,正实时播放着他此刻崩溃的画面。 镜头拉近,对准他泪流满面的脸,像是某种残忍的标本采集。 钟楼顶层的暗室没有窗户,只有电子设备幽蓝的光在墙壁上流淌。 周玉柏坐在弧形监控台前,修长的手指在触控屏上轻轻滑动。 成千上万张照片如星河般展开。 程谱在教室低头记笔记时垂落的额发,程谱在食堂被辣到吐舌头时泛红的眼角,程谱在初雪中接住雪花时睫毛上凝结的霜晶。 每一张都标注着精确到秒的时间戳。 “第107天。” 他轻声念着,指尖停在一张特写上,程谱沉睡时无意识攥着他衬衫衣角的画面。 照片边缘的生理数据监测显示: 【接触Alpha衣物时,心率下降12%,皮质醇水平降低23%】。 墙角的打印机突然运作起来,吐出最新的监控截图: 程谱瘫倒在实验室地板上,后颈腺体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周玉柏拾起那张还带着余温的相纸,从抽屉取出银质相框,将它和另外三张并列摆放。 程谱入学体检时后颈平坦的Beta腺体扫描图 注射第一阶段催化剂后浮现的淡粉色腺体轮廓 昨夜腺体在他掌心下颤抖泛红的特写 此刻,即将成熟的Omega腺体在痛苦中绽放的模样 相框旁的培养皿里,浸泡着几根细软的发丝。 标签写着: 【初次采样】 第31章 蜕变 周玉柏拉开右手边的金属柜,里面整齐陈列着数十个玻璃瓶: 程谱用过的咖啡杯、沾着唇印的吸管、揉皱的草稿纸…… 最醒目的位置放着一支试管,里面凝固着程谱第一次因信息素失控而落下的眼泪。 当他转动控制台旋钮,主屏幕切换到程谱宿舍的实时画面。 枕头下露出半截全家福,床头摆着他送的保温杯,衣柜里挂着那件被他信息素浸透的外套。 每一个角落都证明着: 程谱的生活早已被他填满。 暗室的门突然打开,黎渊端着咖啡斜倚在门框: “玩脱了?监控显示你的小Beta正在往校门口跑。” 周玉柏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放大程谱踉跄逃跑的背影。 “知道蝴蝶为什么要咬破茧吗?”他抚过屏幕上程谱泪湿的脸,“因为挣扎会让翅膀充血,飞得更美。” 黎渊瞥见墙上新增的照片矩阵,程谱母亲病房的监控截图、透析机参数表、伪造的肾脏配型报告,突然明白了什么:“你连他的崩溃都计算好了?” 周玉柏取下金丝眼镜擦拭,露出那双虹膜边缘泛着暗金环的眼睛。 当他重新戴上眼镜时,镜片上正好倒映出程谱摔倒在雪地里的画面。 “这不是崩溃。” 他按下遥控器,程谱宿舍的投影骤然铺满整个天花板。 三百六十度的画面里,每面墙都贴满了同一个少年的睡颜。 “是蜕变。” 程谱站在仁和医院走廊的窗前,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 他请了三天病假,连夜坐高铁回到老家。 没有告诉周玉柏,甚至没有回复对方接连发来的七条消息。 他需要时间思考,需要远离那座吞噬他的学院。 更重要的是,他迫切想知道母亲怎么样了。 程谱的手死死按在办公桌上,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那张便签纸在他掌心皱成一团,墨迹晕染开来,却依然能清晰辨认出那个让他血液凝固的签名。 “周玉柏凭什么决定我母亲的治疗方案?”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颤抖,“她只是一个普通病人,你们医院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 医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躲避。 他机械地将病历本合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程先生,根据《特殊医疗管理条例》,某些特殊病例的治疗方案需要经过专家委员会审核。周教授是我们特聘的专家顾问,这很正常。” “正常?”程谱突然笑了,那笑声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我母亲这半年来每次病情好转就会突然恶化,每次恶化都‘恰好’发生在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一股热流顺着脊椎窜上来,程谱不得不扶住桌沿才没跪倒。 他的视野开始扭曲,医生办公室的白色墙壁上浮现出诡异的波纹。 更可怕的是,他闻到了一股玫瑰味正不受控制地从自己后颈渗出,在密闭的诊室里越来越浓。 可是这怎么会呢? 他不是真的Omega啊。 医生的表情突然变得警觉,他快速按下了桌下的紧急呼叫按钮。 “程先生,您需要立刻隔离。”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程谱的颈后,“您的腺体状态明显异常。” 程谱想反驳,想质问,但一阵更强烈的眩晕袭来。 他的双腿突然失去知觉,整个人向前栽去。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听见医生对着赶来的护士大喊: “准备隔离间,这里有Omega发热期间要到了!” 而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看见医生白大褂的口袋里,露出一角熟悉的烫金名片,周氏医疗集团首席研究员,周玉柏。 程谱的视野开始扭曲,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潮湿的雾气。 他的身体烫得可怕,后颈的腺体突突跳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下面破出来。 每一次心跳都带起一阵滚烫的热流,顺着血管冲刷全身,连指尖都泛着不正常的粉。 “按住他!”医生的声音忽远忽近,“腺体已经肿胀到临界点了!” 程谱想反驳,想说自己不是Omega,可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火烤过,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衣领,布料摩擦过腺体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酥麻感猛地窜上脊椎,让他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 护士们手忙脚乱地架住他,可他的双腿已经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自己被人半拖半抱地往诊疗床上放。 “我不是……”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软得不像话,尾音发颤,像是带着哭腔,“我只是……注射了假性……” 医生不耐烦地扣住他的下巴,拇指粗暴地掀开他的眼皮。 “虹膜环都成型了还装Beta?没有任何药剂能模拟Omega的生理虹膜特征。”医生冷笑一声,“难不成你戴了美瞳?没必要在医生面前说谎。” 程谱的呼吸一滞。 没有任何药剂能模拟Omega的生理虹膜。 那周玉柏给他注射的到底是什么? 恐惧和愤怒还没来得及爆发,身体深处突然涌起一股更强烈的热浪。 程谱的呼吸猛地一滞,眼前炸开一片白光,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 后颈的腺体像是被烙铁烫过,又疼又痒,甜腻的信息素疯狂外溢,几乎要将他溺死在自己的气味里。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抓挠着后颈,想要缓解那股难耐的灼热,却只换来更剧烈的刺激。 “呃……!” 一声短促的惊叫后,程谱彻底陷入黑暗。 最后的感知,是有人将他打横抱起,熟悉的雪松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强势地压住了他失控的信息素。 是周玉柏。 他想要挣扎,想要尖叫,可身体却背叛了他,本能地往那个怀抱深处蜷缩,像是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程谱在柔软的床褥间醒来,意识缓慢回笼。 首先感受到的是后颈腺体残留的刺痛。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指尖触到的皮肤微微发烫,比平时更加敏感。 第32章 真相 他猛地睁开眼,入目是陌生的天花板。 一盏水晶吊灯从高处垂下,折射着暖黄色的光,在墙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整个房间被笼罩在一种刻意营造的温馨氛围里。 米色的窗帘半拉着,窗外隐约可见城市的夜景;床头柜上摆着一杯水,杯壁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身上盖着的羽绒被轻软蓬松,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程谱浑身一僵,脖颈处的肌肉绷得发疼。 他缓缓转头,看见周玉柏坐在床边的高背椅上,修长的双腿交叠,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金丝眼镜后的眸子沉静如水,在灯光下泛着温柔的琥珀色。 他穿着居家款的灰色高领毛衣,领口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整个人看起来慵懒而优雅,仿佛只是在参加一扬再普通不过的下午茶会。 “这是哪里?”程谱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为什么在这里?” 周玉柏微微前倾,将牛奶杯递到他面前。 杯中的液体泛着柔润的乳白色光泽,表面结着一层薄薄的奶皮,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你发热期突然来了,在医院晕倒了。”他的语气轻柔,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医生建议隔离观察,所以我把你接来了我的私人公寓。” 程谱没有接那杯牛奶。 他的手指死死攥住被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医院的记忆如碎片般在脑海中回闪: 医生翻开他眼皮时讥讽的表情,那句“虹膜环都成型了还装Beta”的质问,腺体灼烧般的疼痛,还有...... 那张写着周玉柏名字的治疗方案。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程谱抬起头,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感觉自己的眼眶发热,视线有些模糊,却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 “钟楼的文件、我母亲的医疗记录、还有......”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触碰自己的后颈,那里的皮肤微微发烫,“你对我做了什么?” 房间陷入一片死寂。 窗外的风声突然变得清晰可闻,窗帘轻轻摆动,在地板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周玉柏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镜片后的眸光微微闪动。 程谱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惊人,在寂静的房间里几乎形成回声。 周玉柏缓缓放下杯子,陶瓷底座与玻璃茶几碰撞,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响。 这个平常的动作在此刻却显得格外危险,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程谱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后背抵上柔软的床头板。 周玉柏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摘下了眼镜。 当他再次抬眼时,那双墨绿色的眸子再无遮掩,眼底翻涌的暗色让程谱后背发凉。 那眼神像是盯上猎物的猛兽,温柔的表象被彻底撕碎,露出底下扭曲的餍足。 “终于发现了啊。” 他轻笑一声,摘下眼镜,随手搁在床头柜上。 金属镜架与玻璃桌面相触,发出极轻的“咔哒”一声。 再抬眼时,那双墨绿色的眸子再无遮掩,眼底翻涌的暗色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让程谱后背窜上一阵刺骨的寒意。 “我以为你会更早一点察觉,但是宝宝还是太单纯了......” 周玉柏向前倾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程谱的脸颊,指腹在他颧骨处流连,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藏品。 他的动作温柔得近乎缱绻,却让程谱浑身僵硬。 程谱猛地向后缩,后背抵上床头板,却被对方一把扣住手腕。 周玉柏的掌心冰凉,力道却不容抗拒,拇指缓慢地摩挲着他的腕骨,如同把玩一件精致的玩物。 “钟楼的权限是我故意开放的,医疗档案的摆放位置也是我设计的。” 周玉柏的声音低沉而愉悦,带着几分戏谑,像是在分享一个有趣的游戏。 他的指尖顺着程谱的手臂缓缓上移,最终停在他的肩头,轻轻捏了捏。 “我想看看,我的小数学家什么时候才能拼凑出真相。” 程谱的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 他的指尖死死攥住被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 “为什么……”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的颤抖和愤怒。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周玉柏突然笑了。 那笑容让程谱毛骨悚然,平日里温柔儒雅的假象被彻底撕碎,露出底下扭曲而餍足的真实面目。 他的唇角勾起,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反而闪烁着某种近乎狂热的暗芒,像是终于等到猎物自投罗网的捕食者。 “因为我想要你。” 周玉柏俯身,呼吸拂过程谱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不是作为Beta,不是作为实验对象,而是作为我的Omega——从身体到灵魂,完完全全属于我。” 他的手指滑过程谱的后颈,在腺体的位置轻轻按压,感受着那块皮肤下激烈的跳动。 程谱浑身一颤,本能地想要躲开,却被对方牢牢禁锢在怀中。 “你的一切,都该是我的。” 周玉柏的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刀,刻进程谱的骨髓。 “疯子!” 程谱浑身发抖,猛地推开周玉柏,跌跌撞撞地跳下床。 水杯被打翻在地,奶渍在地毯上晕开,像极了那日他在实验室崩溃时落下的泪痕。 周玉柏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他从容地摘下手表放在床头,然后单膝跪地,开始一片片捡起碎玻璃。 这个姿态本该显得卑微,可他做起来却像国王在巡视领地。 程谱不愿多看,赤着脚冲向房门,冰冷的木地板透过脚心传来刺骨的寒意。 指尖刚碰到金属门把手,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便从背后袭来。 周玉柏的手臂如铁钳般箍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拖回。 “跑什么?” 雪松的气息铺天盖地压下来,Alpha的信息素如同实质般缠绕着他的四肢。 程谱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前显得如此徒劳,周玉柏轻易将他转过来,抵在落地窗前。 “我已经给你注射了最后的催化剂。”周玉柏的唇贴在他耳畔,呼吸灼热,“再过三天,你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Omega。” 玻璃窗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程谱苍白的脸,泛红的眼尾,以及周玉柏扣在他腰间骨节分明的手。 “过程可能会有点疼。”周玉柏的指尖轻轻抚过后颈那块突突跳动的皮肤,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孩子,“但宝宝要忍耐一下,好不好?” 程谱的瞳孔剧烈收缩。 第33章 疼痛 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后颈腺体在Alpha的触碰下传来阵阵刺痛,却又诡异地泛着酥麻。 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体竟然在本能地迎合这份触碰,像是饥渴已久的旅人终于找到绿洲。 周玉柏似乎察觉到他的矛盾,低笑一声,犬齿若有似无地磨过那块发烫的皮肤。 周玉柏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看来那些文件和监控确实不该被你看到。” 程谱的呼吸一滞。 他原以为会看到周玉柏慌乱的样子,至少也该有一丝愧疚。 可眼前的人依旧优雅从容,仿佛这一切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小误会。 “什么叫不该被我看到?”程谱的声音开始发抖,“你把我当成什么?一个实验品?一个可以随意改造的玩具?” 周玉柏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眸光暗了暗。 他缓缓起身,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 “这是你入学时签的志愿者协议。”他修长的手指将纸张展开,“第37条附加条款:‘乙方自愿配合甲方进行腺体功能调节研究’。” 程谱的瞳孔剧烈收缩。后颈的腺体在Alpha信息素的刺激下突突跳动,可他的眼神却冷得像冰。 “不可能,除非我死。” “想想你的母亲呢?” 周玉柏的手掌顺着程谱的脊背下滑,最终扣住那截细瘦的腰,说出的话像吐信子的毒蛇。 “程淑华女士今早刚做完透析。”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肌酐值降到380,是这半年来最好的指标。” 程谱的心脏猛地一跳。 “你......” “我让人调整了她的治疗方案。”周玉柏转身,逆光中的轮廓如同审判者的剪影,“当然,这取决于你的选择。” 这句话像一柄钝刀,缓缓刺入程谱的心脏。 他忽然明白了。 母亲从来都是周玉柏手中的筹码,从最初的医药费要挟,到现在"施舍"般的治疗改善。 “你到底想要什么?” 程谱的声音支离破碎。 周玉柏走回床边,金丝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 他轻轻抬起程谱的下巴,强迫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 “我要你心甘情愿地接受标记。”他的拇指抚过程谱的唇瓣,“我要你在这张床上,流着泪求我咬破你的腺体。” 程谱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他想起初遇,想起实验室里周玉柏递来的那杯温水,想起每一个被温柔陷阱包裹的日日夜夜。 原来从始至终,他的身体都在被精心驯化,只为成为眼前这个人的所有物。 “为什么...”程谱的声音支离破碎,“为什么是我?” 周玉柏轻轻吻去他眼角的泪,镜片后的眸子深不见底。 “因为从你出现在我生命里的那一刻起,”他的指尖描摹着程谱的唇瓣,“你的眼睛,你的味道,你解题时咬笔杆的小动作......” Alpha的信息素突然暴涨,将程谱彻底笼罩。 “都让我想把你,一点一点,拆吃入腹。” 程谱被按回床上的瞬间,后颈腺体突然爆发出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啊——!” 他弓起背,手指死死揪住床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周玉柏的手掌稳稳压在他的肩胛骨上,力道恰到好处地将他禁锢,却又不至于弄疼他。 “别怕。”周玉柏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传来,温热的唇吻去他眼尾渗出的泪水,“第一次转化都会有点疼。” 有点疼? 程谱想冷笑,想骂人,想撕碎周玉柏这副游刃有余的假面。 可所有的声音都被新一轮的疼痛碾碎在喉咙里。 他的腺体像是被人生生剖开,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生根发芽,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尖叫。 “呃......” 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膝盖抵住胸口,冷汗浸透了睡衣。 周玉柏的手顺着他的脊椎缓缓下滑,最终停在腰窝处,轻轻揉了揉。 “放松。”Alpha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越紧张越疼。” 程谱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 骗子。 恶魔。 刽子手。 他在心里咒骂着,可身体却背叛了他,本能地贪恋周玉柏指尖的凉意。 当那只手再次抚上他的后颈时,他竟不受控制地仰起头,将最脆弱的部分完全暴露在Alpha面前。 “宝宝......” 周玉柏的奖励是一个落在腺体上的轻吻。 转化的第一天,程谱在剧痛中惊醒。 后颈的腺体像是被烙铁抵住,灼烧感顺着神经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的手指痉挛着抓住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冷汗浸透了睡衣,布料黏在脊背上,勾勒出瘦削的蝴蝶骨。 “嘘,别咬自己。” 冰凉的手指撬开他紧咬的牙关,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柔软的皮革。 程谱混沌的视线里,周玉柏正俯身替他调整手腕上的束缚带。 不是为了禁锢他,而是防止他在无意识的挣扎中抓伤自己。 “滚......开......” 程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连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周玉柏却笑了,指尖轻柔地抚过他汗湿的额发,将那缕黏在眉间的发丝拨开。 “现在骂人,等会儿又要哭着求我。”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却又温柔得近乎残忍,像是早已预料到程谱的所有反应。 疼痛在黄昏时分达到顶峰。 程谱的意识浮浮沉沉,时而看见母亲病床前的监控仪,刺耳的“滴滴”声像是某种警告;时而看见钟楼实验室里自己的腺体扫描图,数据清晰地标注着【转化进度:97%】。 最荒谬的是,当周玉柏用湿毛巾轻轻擦拭他滚烫的皮肤时,他竟然可耻地在这触碰中找到片刻安宁。 这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 可身体却背叛了他,本能地贪恋那一点凉意。 “别怕。” 周玉柏的唇贴上他的眼尾,轻轻吻去他渗出的泪水。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哄着一个受惊的孩子,可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却翻涌着近乎餍足的暗色。 午夜梦回时,程谱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用脸颊磨蹭周玉柏的掌心,像只乞怜的猫。 他猛地惊醒,心脏狂跳,后颈的腺体仍在突突跳动,疼痛中夹杂着某种陌生的渴望。 周玉柏坐在床边,金丝眼镜反射着壁灯的微光,唇角微微上扬。 “做噩梦了?” 程谱别过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可周玉柏的手指却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转回来。 “睡吧。”他的拇指摩挲着程谱的唇瓣,声音轻得像是一句咒语,“我在这里。” 程谱想抗拒,想推开他,可身体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只能任由黑暗再次吞噬自己。 在坠入梦境的最后一刻,他听见周玉柏的低语: “很快就不疼了。” 第34章 新生 强起欲坐,方抬手,遽觉肌肤敏异,素绢寝衣拂臂,竟如芒砭。 俯视之,但见肤若素缟,其下青络隐现,似丹青妙手以胭脂淡扫而成。 化形已成矣。 程生踉跄下榻,赤足踏于冰砖,寒气自涌泉直贯髓海,不禁战栗如筛。 昔日常履霜地,未尝觉寒侵骨若此。 跌行向镜台,步步如踏絮,双股绵软几不能支。 及窥镜中影,愕然僵立。 瞳仁外周银环粲然,映晨晖若珠母之泽,妖异非常。 更骇者,衣领稍触,锁骨处即现丹霞一片。 “此乃常理。” 周玉柏之声自后传来。程生急转,顿觉目眩。 一双铁臂稳持其躯,玄衣男子胸背相贴,温渡薄衫。 “汝身重铸气血。”周玉柏唇几触其耳,吐息拂过后颈,“毛脉舒张,肤暂若蝉翼。” 程生欲挣,然男子掌已覆其颈,拇指摩挲玉理。 “嗯......” 酥麻陡窜脊梁,膝弯一软几欲跪地。 岂料区区抚触,竟令通体战栗如遭雷殛。 周玉柏低笑,另手揽其腰转面相向。 金丝镜泛冷光,眸色却暗如渊渟。 "饮此。" 舀蜜水调药,递至唇畔。 甜香沁鼻,程生恍忆雨日:浑身濡湿立于庠序,得遇周生赠暖。 每奉浆酪,皆甘若此。 原来自初,已入彀中。 程生紧咬牙关,然周生拇指抵颌轻捏,唇齿自开。 “咽。” 药液入喉,晕眩骤至。 视线昏朦间,额已抵玄衣肩头。 男子掌抚其背,若抚惊猫。 “毋惧。将毕矣。”周玉柏声若柔丝缚颈,“醒时,当臻至美。” 程生欲叱,然药力迅发。 神思如堕蜜瓮,甘黏而逝。 昏瞑之际,但觉灼唇烙于后颈,若钤印永镌。 —— 转化的最后一天,高烧模糊了时间的界限。 程谱的意识在混沌中浮沉,时而坠入童年阴暗的灵堂。 冰冷的棺木,刺鼻的香灰,母亲崩溃的哭声从门缝里渗进来。 时而却又站在阳光斑驳的雪松林里。 恍惚看见周玉柏微笑着对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令人安心的凉意。 哪个才是真的? 哪个才是梦? “看着我。” 低沉的嗓音刺破迷雾,程谱涣散的视线被迫聚焦。 周玉柏捏着他的下巴,镜片后的眼睛如同深潭,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模样。 / 银环凝瞳,眸含秋水,眼尾染霞。 “可知汝今之艳绝?” 周玉柏声若沉檀,隐带餍足之哑,指尖徐抚程生锁骨。 其处肌肤薄如蝉翼,青络之下隐现淡绯纹路,乃信香新脉初成之象。 程生颤视铜镜,其中影陌生可怖。 / “不......” 当周玉柏的手指划过那块皮肤时,他抗拒的尾音尚未落下,周玉柏堵住了他剩下的话。 “呃......” / 痛感骤炸,异流自后颈腺体窜若惊雷。 程生脊骨陡弓,十指绞衾,节节惨白。 临时之烙令其目眩,百骸知觉尽聚方寸肌肤。 清泪无声,浸透鸳枕。 娇躯酥软似抽骨,唯能委于玄衣臂弯间战栗。 “卿终成坤泽矣......然犹未足。” 周玉柏抚其颈痕喟叹。 齿印宛然,皮下腺体犹自跃动不休。 “待信潮至,启生宫,烙永印......方完璧属吾。” 永印。 程生指尖颤触伤处。 自知其意。 腺体永铭此君信香,气血运行尽改,乃至先天之质亦不可逆。 他将非己,而为某之禁脔。 周玉柏叹若轻烟,铁指却不容拒,扣其腕压于灼肤:“可觉否?” 程生指腹所及,腺体搏若饿兽。 急迫,贪婪,如驯鸷待主认领。 / 窗外,持续了三天的雨终于停了。 月光透过纱帘,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程谱望着玻璃上模糊的倒影,恍惚间分不清...... 那究竟是一个Omega的新生。 还是一个灵魂的葬礼。 程谱猛地推开周玉柏,踉跄着跌下床的瞬间,后颈腺体传来疼痛感。 吻痕顺着脖子蜿蜒而下,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刺目的痕迹。 (因为存稿很多,为防止大改牵扯到后续章节,给大家补一个小剧扬。) 【家教小剧扬:装可怜的高中生攻 x 心软Beta家教老师受】 晚上八点,周家书房。 程谱推了推眼镜,指着试卷上的错题,语气严肃:“这道题我上周才讲过,怎么又错了?” 周玉柏趴在桌上,脸颊贴着冰凉的桌面,声音闷闷的:“老师……我手好酸,写不动了。” 程谱皱眉:“手酸?” 周玉柏抬起眼,睫毛垂着,看起来疲惫又可怜:“今天体育课测引体向上,练太久了……” 程谱顿了顿。 这孩子平时成绩不错,也不是偷懒的性格,难道是真的累到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那今天少做几道题,把重点题型过一遍就行。” 周玉柏“嗯”了一声,却没动笔,反而微微蹙眉,小声说:“老师,我握笔都握不稳……” 程谱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心软,伸手拿过他的笔:“哪道题不会?我帮你写步骤。” 周玉柏唇角不着痕迹地弯了弯,随即又恢复成虚弱的样子,慢吞吞地凑近,肩膀几乎贴着程谱的手臂:“这道……还有这道……” 他的呼吸轻轻拂过程谱的耳侧,温热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气息。 程谱没察觉异样,低头认真写着解题过程,语气温和:“你看,这里应该用这个公式……” 周玉柏盯着他专注的侧脸,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微微抿起的唇上。 “老师。” 他突然开口。 “嗯?” “我头也有点晕。” 程谱一愣,立刻放下笔,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发烧了?” 周玉柏顺势往前一倾,额头抵在程谱的掌心,低声道:“不知道……就是有点难受。” 程谱摸了摸,没觉得烫,但看他神色蔫蔫的,还是担心道:“要不要先休息?今天的课可以明天补。” 周玉柏摇头,声音轻软:“老师再陪我一会儿……就不难受了。” 程谱无奈:“……那你坐好,别趴着,对颈椎不好。” 周玉柏“嗯”了一声,慢悠悠直起身,却在程谱收回手的瞬间,指尖似有若无地勾了下他的手腕。 程谱顿了顿,低头看他。 周玉柏一脸无辜:“老师,怎么了?” 程谱:“……没什么,继续做题。” 奇怪,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周玉柏低头写字,藏住眼底的笑意。 他的家教老师,果然很好骗。 第35章 毁灭 水晶花瓶砸向落地窗的刹那,程谱想起入学第一天那扬暴雨。 玻璃爆裂的脆响中,他抓起一片锋利的碎片,毫不犹豫抵上自己滚烫的腺体。 “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毁了它。”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可握碎片的手却稳得可怕。 尖端已经刺入皮肤,鲜血顺着脖颈滑落,在锁骨凹陷处积成小小的血洼,又沿着胸膛一路向下,在睡裤上洇开暗色的花。 周玉柏终于停住脚步。 月光穿过破碎的窗户,在他金丝眼镜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痕。 镜片后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睛,此刻幽深得令人毛骨悚然。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Alpha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某种精密仪器般的冰冷质感。 程谱突然意识到,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剥去斯文伪装后,本质是台精密的捕猎机器。 “没有Alpha的安抚,转化期的Omega会痛到发疯。”周玉柏向前半步,皮鞋碾过地上的玻璃渣,“你的腺体正在重组神经末梢,每一秒都像被千万根针。” “那就让我疯!” 程谱突然笑了,嘴角扯出的弧度比玻璃还锋利。 碎片又往深处送了半寸,更多鲜血涌出来,将睡衣领口浸得透湿。 “反正......”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可能是失血,也可能是转化痛,“从我们的遇见是无数个谎言编织开始......我就已经在疯了的边缘......” 周玉柏的身影突然逼近。 程谱下意识用力,却听见"咔嚓"一声。 周玉柏的手掌直接握住了他持碎片的右手。 玻璃碴深深扎进两人交缠的指缝,鲜血顺着交握的指节滴落,在地毯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宁愿自残......”周玉柏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像是完美面具被撬开一道缝,“也不愿意接受我?” 温热的液体滴在程谱脸上。 他以为是血,抬头却对上周玉柏发红的眼眶。 真可笑。 施暴者居然在哭。 “你的身体明明已经认主了。”周玉柏的拇指摩挲着他腺体旁的伤口,“它能尝出我的信息素浓度比其他人高37%,它在你睡着时分泌的荷尔蒙......” “我的身体背叛了我。” 程谱突然仰起头。 月光下,他虹膜边缘的银环泛着冷冽的光,像是一圈囚禁星辰的锁链。 “但这里没有。” 染血的手指戳向自己心口,在皮肤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指印。 那里跳动的频率,从来不由腺体支配。 程谱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被驯化。 可即便代价是毁灭,他也要睁着眼坠落。 周家旗下私人医院的灯光惨白刺眼,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黎渊的拳头砸在金属病历柜上,发出"砰"的巨响。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抓起桌上的医疗报告,纸张哗啦作响,“他的腺体转化还没完全稳定,激素水平波动剧烈,现在又失血过多......你是想弄死他吗?!” 周玉柏站在窗前,白大褂袖口沾着暗红的血渍,像是一幅被玷污的水墨画。 他的目光落在隔壁病房的门上。 那里传来细微的啜泣声,程谱的呜咽像是受伤的小兽,隔着厚重的门板依然清晰可闻。 “他为什么拒绝我?他不该拒绝我的。”周玉柏的声音很轻,近乎温柔,“他的身体明明已经接受我了......” 黎渊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强迫他转身。 “你他妈听清楚,”黎渊的呼吸粗重,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宁愿割开自己的脖子,也不愿意被你标记!这还不够明显吗?!” 玻璃窗倒映出周玉柏微微困惑的脸。 月光和救护车的红灯交替划过他的镜片,将那双墨绿的眼眸染成诡异的暗红色。 “我给了他最好的。”周玉柏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大褂上的血渍,“最好的医疗条件,最精准的药剂配比,连信息素诱导都控制在最舒适的阈值......”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真的在困惑为什么这样精密的计算会出错。 黎渊松开手,后退一步,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的人。 “你给的从来都不是爱。”黎渊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是牢笼,是实验,是变态的控制欲!” 周玉柏站在窗前,救护车的红光扫过他半边侧脸,像一道血痕划过苍白的画布。 他的白大褂袖口还沾着程谱的血,暗红色的痕迹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微光。 某一瞬间,他的表情似乎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眉头轻轻蹙起,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像是某种困惑的阴影掠过他的眼底。 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那副完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爱?” 他突然笑了,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镜片后的眸子深不见底。 "我当然爱他。" 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谈论一件珍宝,而不是一个被他亲手改造成Omega的人。 “只是他还没明白......”周玉柏转身走向病房门,修长的手指搭在门把手上,微微停顿了一秒,“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 他的语气近乎怜惜,仿佛真的只是在担忧程谱的安危,而不是在宣告一扬精心策划的囚禁。 门外的啜泣声骤然拔高,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程谱的转化热再次发作,腺体灼烧般的疼痛让他的声音支离破碎。 周玉柏推开门,黑暗从病房内涌出,像是某种活物般缠绕上他的身影。 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留下一句: “我会保护他的。” 然后,他的身影彻底没入那片黑暗之中。 黎渊站在原地,突然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他太了解周玉柏了。 当他说“保护”的时候,真正的意思是“占有”。 当他说“危险”的时候,真正的意思是“自由”。 程谱逃不掉了。 不是因为他不够坚强,而是因为他惹上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偏执狂,一个早已将“得到他”刻进骨髓里的疯子。 第36章 通知 还不等他回到宿舍消化这几天的巨大信息,就被通知要调换宿舍。 站在学生处办公室的窗前,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切进来,在程谱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 他攥着那张宿舍调换通知单,纸张在他指腹下发出细微的脆响,边缘已经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卷曲。 “根据最新体检报告,你已正式分化为Omega。” 行政老师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在宣读一份再普通不过的校规。 她甚至没有抬头,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着,屏幕的冷光映在她镜片上,遮住了她的眼神。 程谱的喉咙发紧,后颈的腺体在抑制贴下隐隐发烫。 他盯着那份所谓的“体检报告”,上面盖着校医院鲜红的公章,落款日期是三天前。 正是他被周玉柏强制注射最后催化剂的日期。 原来一切都早就被计算好了。 报告上的数据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仿佛他的身体只是一组需要被分析的数字。 “可我是Beta入学,”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许久未曾开口,“按规定可以保留原宿舍。” 行政老师终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冷光让程谱看不清她的眼神。 她慢条斯理地从抽屉里取出另一份文件,纸张翻动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某种隐晦的警告。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她将文件推到程谱面前,指尖点了点其中一行加粗的黑体字,“你的腺体发育评级是A+,属于高危易感体质,需要单独管理。” 高危易感体质。 程谱几乎要冷笑出声。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后颈的腺体是怎么“发育”出来的。 那些混在食物里的诱导剂,那些被哄骗的注射,那些被伪装成“抑制剂”的催化剂。 现在,这些竟成了校方名正言顺隔离他的理由。 “我不需要特殊管理。”程谱将通知单放回桌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的身体状况很稳定。” “这是校医院和学工部的联合决定。” 老师的语气不容置疑,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调出一份电子文档: “你的腺体活性是普通Omega的1.5倍,信息素敏感度超标87%。如果不加以管控,可能会对其他学生造成影响。” 程谱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管控...... 这个词用得如此轻巧,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需要被关进笼子的动物。 “Omega宿舍满员了。”老师突然补充,语气微妙地缓和了一些,像是施舍,“临时安排你去静园3号公寓,这是教职工周转房,条件比学生宿舍好很多。” 静园3号。 程谱曾在校园地图上见过这个位置。 紧邻钟楼,四周被雪松林环绕,是全校离数学系最远的角落。 那里几乎与世隔绝,最近的便利店要走二十分钟,而更讽刺的是,从静园的窗户望出去,正好能看见钟楼顶层那扇永远亮着灯的落地窗。 这到底是校医院和学工部的联合决定还是周玉柏一个人的决定? “不必了。”程谱转身要走,书包带深深勒进肩膀,“我申请校外住宿。” “程同学。”老师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带着微妙的停顿,“你母亲的治疗补贴金批复下来了。” 程谱的脚步猛然僵住。 “条件是——”老师的语调轻快得近乎残忍,“你必须住在校方指定住所。”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程谱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却无法掩盖胸口翻涌的窒息感。 他想起上周医院打来的电话,想起母亲透析机上那些陌生的参数设置,想起医生意味深长的眼神。 “程先生,新型透析液需要额外付费。” 而现在,这笔钱被明码标价,成了锁链的另一端。 程谱站在学生处办公室的中央,突然感到一阵荒谬的眩晕。 阳光依旧透过百叶窗切割着他的影子,行政老师的键盘声依旧清脆作响,就连那张宿舍调换通知单也依旧静静躺在桌面上。 可这一切却仿佛扭曲成了一个怪诞的循环。 他试图挣脱,却发现自己早已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缠绕。 母亲的医药费。 被篡改的体检报告。 精心准备的静园公寓。 每一个环节都严丝合缝,像是一道道精密计算的数学公式,将他牢牢禁锢在周玉柏预设的轨道上。 哪怕他此刻冲出办公室,也只会落入下一个早已布置好的陷阱。 或许校门口的保安会拦下他,或许他的校园卡会突然失效,又或许医院会“恰好”在那时打来电话,通知他母亲的透析出现了“意外状况”。 程谱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后颈的抑制贴。 那里传来的刺痛如此真实,提醒着他一个可悲的事实: 他的身体已经背叛了他。 腺体的每一次跳动,都在呼应着那个人的信息素;虹膜边缘的银环,早已成为无法抹去的烙印。而现在,连他的生活空间都要被重新规划,像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被那只戴着金丝眼镜的手轻轻推移。 “这是钥匙。” 行政老师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她递来一张门禁卡,塑料表面反射着冷光,上面印着【静园3号·特殊权限】的字样。 程谱盯着那张门禁卡,塑料表面反射的冷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卡片上【静园3号·特殊权限】的烫金字体在阳光下微微闪烁,像是一道精心设计的数学证明题,而答案早已被预设。 他的指尖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空调的冷风从头顶吹来,行政老师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这声音像某种倒计时,催促着他做出选择。 “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程谱的视线落在卡片边缘,那里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凹槽。 他突然明白了,这不仅是门禁卡,更是一个追踪器。 静园的每一个出入口,每一次开关门,都会实时传送到某个终端。 “没有。” 他听见自己说。 他怎么能有异议呢?一切的死穴都被攥在那个人手里。 当他的手指终于触碰到卡片时,一种奇异的刺痛感从指尖窜上脊椎。 这不是塑料边缘造成的物理疼痛,而是某种更深层的、近乎本能的预警。 他在签署一份无形的卖身契。 用母亲的医疗费作为首付,用自己的自由作为分期。 而债权人,此刻或许正坐在钟楼顶层的办公室里,通过监控屏幕欣赏他挣扎的全过程。 第37章 装修 卡片被抽走的瞬间,读卡器发出清脆的声响。 行政老师的电脑屏幕随之亮起,一个对话框自动弹出: 【生物识别验证通过】 【入住人:程谱】 【信息素波动值:17.8(超标)】 【建议:立即补充α-3型抑制剂】 程谱猛地抬头,正好捕捉到老师快速关闭窗口的动作。 她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天气提醒。 “公寓已经准备好了。”她微笑着说,“祝你生活愉快。” 明明看到的是微笑,程谱却遍体生寒。 窗外,钟楼的指针指向四点零五分。 程谱转身时,余光瞥见老师的电脑屏幕再次亮起。 那个没有保存就自动关闭的对话框,此刻正重新弹出: 【已确认接收】 【发件人:Zhou.YB】 【附件:程淑华治疗方案(修订版).pdf】 走廊的灯光突然变得刺眼。程谱握紧门禁卡,塑料边缘深深陷入掌心。 他知道,当他踏进静园的那一刻,这个精心设计的系统就会彻底启动。 而他,将成为这个系统里的被永远困住的鸟。 推开雕花铁门的瞬间,程谱的呼吸微微一滞。 玄关处的智能香薰机无声运转,液晶屏泛着幽蓝的光: 【信息素舒缓模式:雪松】。 那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清冽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像是周玉柏本人站在这里,正低头对他微笑。 程谱的指尖下意识抚上后颈的抑制贴,那里的腺体突突跳动,仿佛在回应空气中弥漫的Alpha信息素。 公寓内部比想象中更精致。 客厅的沙发套着米白色防尘罩,茶几上摆着一盘新鲜的水果,连地毯都是他偏爱的深灰色。 但越是细看,程谱的脊背越发冰凉。 所有家具的棱角都包着防撞软垫。 就像是为一个随时可能失控的Omega准备的。 浴室的门半开着,程谱走进去,发现水温控制器已经预设在了38度。 他最喜欢的温度。 镜柜里整齐排列着洗漱用品,连牙膏都是他用惯的薄荷味。 洗手台边缘放着一瓶淡蓝色的沐浴露,标签上印着【周氏生物·Omega专用舒缓配方】。 程谱拧开瓶盖,熟悉的玫瑰的气息涌出,让他后颈的腺体猛地一缩。 这是他的信息素味道。 或者说,是周玉柏为他“定制”的味道。 书架上整齐码放着数学专著,程谱随手抽出一本《非线性代数结构》。 正是他上周在图书馆借阅过的版本。 翻开扉页,借阅卡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冷清,尾音微微发颤。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银质相框。 程谱拿起来,照片里的他穿着高中校服,站在数学竞赛颁奖台的角落,手里捧着二等奖的证书。 而照片右侧被人工裁剪出一片突兀的空白,边缘参差不齐,像是有人仓促间用剪刀硬生生裁去了什么。 直到此刻,程谱才突然意识到,那个被裁掉的部分,恐怕正是当时作为颁奖嘉宾的周氏集团代表。 周玉柏。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相框边缘,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荒谬的猜想: 也许从那时起,自己就已经被盯上了。 桌面上放着一盒未拆封的抑制贴,包装上印着周氏生物科技的logo。 窗外,暮色渐渐笼罩校园。 程谱走到落地窗前,远处钟楼顶层的窗户亮着灯,玻璃反射着夕阳最后的光晕。 他知道,此刻也许有人正站在那扇窗前,透过高倍望远镜,欣赏他这副困兽般的姿态。 也许那人手里还端着一杯红酒,唇角挂着胜券在握的微笑。 “砰!” 程谱猛地拉上窗帘,布料摩擦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后颈的腺体突突跳动,像是某种无声的警报。 智能管家突然亮起蓝光: 【室内温度22℃,湿度50%,信息素水平稳定。建议就寝前服用床头柜第二格药物。】 夜风拂过静园外的雪松林,枝叶摩擦的沙沙声像是谁的轻笑。 程谱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 里面整齐摆放着几本崭新的笔记本,封面上烫金的“周氏”家徽在灯光下微微闪烁。 他随手翻开一本,发现扉页上写着一行字: “给程谱,愿你在数学的世界里,永远自由。” 落款是周玉柏的名字,日期却是三个月前,那时候,他甚至还没正式入学明顿学院。 程谱的手指微微发抖。 自由? 在这间处处被监控、连呼吸的空气都被精心调配的公寓里,周玉柏竟然祝他“自由”? 他猛地合上笔记本,却在最后一秒注意到书页边缘的痕迹。 某些页码被折了角,像是有人特意标记过。 程谱翻到被折起的那页,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推导,而页脚处,有一行极小的批注: “解法可以更简洁,下次教你。” 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这是他的笔迹,是他高中时在图书馆借阅的旧书上随手写下的草稿。 可这本书,他从未带出过图书馆,更不曾让任何人看过。 而现在,它出现在这里,被周玉柏收藏,甚至……批注。 程谱的指尖无意识地触碰那行小字,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周玉柏坐在书桌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专注地扫过他写下的每一个符号,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个人,究竟观察了他多久? 智能管家的声音突然响起: 【检测到住户心率升高,建议深呼吸三次。】 程谱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窗外,钟楼的灯光依旧亮着,像一只永不闭合的眼睛。 第二天清晨 【早安,程同学。 今日课表已更新:上午无课,下午14:00《Omega生理健康》B203】 智能管家的机械音将程谱从混沌的睡眠中拽出。 他盯着天花板,后颈腺体传来阵阵钝痛。 这不是他选的课,更不是他该上的课。 手机屏幕适时亮起,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抑制剂在床头柜第二个抽屉,记得吃早餐】 没有署名,但程谱比谁都清楚发信人是谁。 他抓起手机想砸向墙壁,却在最后一刻停住。 屏幕保护是他和母亲的合影,背景是医院的花园。 照片里,母亲的笑容虚弱却温柔,而那时她的肌酐值还在可控范围内。 程谱深吸一口气,点开通讯录里沉寂许久的号码。 “黎学长,”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能帮我查查静园3号的前任住户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没有前任住户。”黎渊的声音带着微妙的停顿,“那栋公寓是去年新建的,你是第一个入住者。” 程谱的指尖开始发冷。 第38章 课程 电话挂断后的忙音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开程谱的理智。 他望向床头柜上的药盒,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栋公寓从设计到装修,从香薰到课程表,全都是为他量身定制的牢笼。 墙角的智能传感器记录着他的呼吸频率,浴室的花洒可能混着信息素调节剂,甚至连早餐的面包都藏着催化药物。 而钥匙,早在很久以前就被交到了周玉柏手中。 程谱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 里面整齐摆放着全新的笔记本,扉页上都印着烫金的【周氏资助】字样。 他拿起最上面那本,纸张翻动间,一张便签飘落: 【喜欢这个书房吗?窗外能看到你最喜欢的银杏】 字迹优雅工整,是周玉柏的手笔。 程谱站在窗前,手指死死攥着窗帘边缘。 窗外,周玉柏的身影在银杏树下显得格外醒目。 他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手里捧着一本书,姿态悠闲得像只是在享受晨读时光。 可程谱知道,那双镜片后的眼睛,此刻一定正牢牢锁定着自己。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早餐在保温箱里,记得趁热吃】 程谱猛地将窗帘拉严,布料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转身走向床头柜,拉开第二个抽屉,抑制剂整齐地排列在丝绒衬里上,旁边还放着一盒胃药。 连他昨晚干呕的事都知道。 他抓起药盒想扔进垃圾桶,却在瞥见包装上的说明时僵住: 【适用于Omega转化期胃黏膜保护】。 这不是普通胃药,而是专门针对腺体改造并发症的特效药。 程谱的手指悬在保温箱上方,微微发抖。 南瓜粥蒸腾的热气裹挟着熟悉的甜香,水煮蛋圆润光滑的弧度和他平时喜欢的一模一样,连腌黄瓜切片的厚度都分毫不差。 这根本不是巧合,而是精确到克的计算。 他忽然想起那个雨天的傍晚。 那时他刚成为周玉柏的“男朋友”不久,在图书馆熬夜复习到胃痛。 周玉柏撑着伞出现,手里提着的保温盒里装着同样的南瓜粥。 “你的每一克体重,都要在我的监控下增长。” 当时的Alpha说这句话时,镜片后的眼睛含着温柔的笑意,手指轻轻刮过他的鼻尖。 程谱还红着脸想,这大概就是恋爱中甜蜜的控制欲。 现在想来,那句话里藏着多少令人毛骨悚然的算计。 “监控”不是比喻,而是字面意义上的监视与控制。 程谱猛地关上保温箱,金属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厨房里格外刺耳。 他转身时瞥见冰箱门上贴着的便签: 【每日营养摄入建议】 早餐:南瓜粥300g丨水煮蛋1个丨腌黄瓜50g 午餐:...... 字迹工整得像实验室报告,右下角甚至盖着校医院的公章。 程谱的胃部一阵绞痛,这些数据太精确了,精确到不可能是靠记忆估算的。 除非有人每天记录他的饮食,测量他的体重,甚至计算他的代谢率。 窗外传来银杏叶的沙沙声。 程谱下意识抬头,看见树下的长椅空空荡荡,只剩一本合上的书。 是周玉柏刚才在读的那本,封面上烫金的《基因编辑伦理学》标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风翻动书页,露出夹在其中的一张照片。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程谱也能认出那是自己大一军训时的背影,后颈处被人用红笔画了一个醒目的圈。 保温箱突然“滴”地响起提示音,液晶屏跳出新消息: 【食物温度低于50℃,建议立即食用】 程谱倒退两步,后背撞上料理台。 原来连这顿早餐的温度,都是被精心设计过的变量。 程谱抬手将整盘早餐扫进垃圾桶,陶瓷餐具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公寓里格外刺耳。 书桌上的笔记本确实精致。 程谱翻开第一页,烫金的【周氏资助】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专属定制】 这个让他想起钟楼实验室里那些文件。 他快速翻动纸页,在最后一页发现了更可怕的东西。 每页右下角都印着极小的二维码。 程谱用手机扫描,屏幕立刻跳转到加密页面,里面详细记录着他昨日的活动轨迹: 22:17 进入浴室(时长38分钟) 23:05 查看手机相册(停留12分钟) 23:32 在床上辗转反侧(心率波动异常) 最下方还有一行手写备注:【明天换更厚的窗帘】 程谱的指尖开始发抖。 这些笔记本根本不是礼物,而是另一种形式的监控日志。 下午两点,《Omega生理健康》的教室空荡得诡异。 程谱站在门口,盯着黑板上未擦净的数学公式。 那是上周《非线性代数》留下的痕迹,粉笔灰还残留在凹槽里。 教室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像是刚刚被彻底清洁过。 讲台上放着一份孤零零的讲义,烫金封面印着他的学号和姓名,精确到连中间名都没错。 “程同学?” 一个陌生的女教师从后门走进来,白大褂下露出一双淡粉色的护士鞋。 她的胸牌上写着【林媛·周氏医疗特聘医师】,手腕上戴着程谱在实验室见过的同款生命体征监测仪。 “我是校医院的林医师,今天由我来给你上私教课。” 她递来的讲义第一页就是彩色腺体解剖图,旁边标注着【高危Omega特殊护理要点】。 程谱的指尖在纸面上微微一颤,图上标注的腺体尺寸、倾斜角度,甚至血管分布,都与他上周在周氏实验室的检测报告完全一致。 “根据你的特殊情况,”林医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她的眼神,“课程内容包括:信息素失控三级应急处理、临时标记后48小时护理规范,以及......” 她翻开下一页,满页的生殖系统解剖图撞入眼帘,最上方印着【生殖腔养护指南(适配Alpha信息素类型:雪松系)】。 程谱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第39章 监护 林医师叹了口气,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轻轻推到课桌中央。 病床上的程母正戴着呼吸面罩沉睡,床头监护仪显示着平稳的绿色波形。 程谱注意到母亲手臂上连着新型透析机,银色外壳印着周氏生物的荆棘徽章。 “你母亲今天试用新疗法后,肌酐值降到了380。”林医师的指甲在照片上周氏logo上点了点,“不过这种透析液需要每天使用,库存只够两周。” 程谱盯着那张照片,呼吸凝滞。 母亲苍白的脸、透析机上闪烁的参数、周氏生物刺眼的徽标......这一切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抵在他的喉咙上。 他缓缓坐回椅子,手指攥紧讲义边缘,纸张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林医师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她翻开讲义,声音轻柔得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很好,那我们开始吧。” 程谱没有吃晚餐,他回到了宿舍。 他坐在床边,盯着床头柜上那盒未拆封的抑制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后颈的腺体。 那里仍在隐隐作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蠢蠢欲动。 “叩叩叩——”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程谱没有动。他知道门外是谁。 那股雪松气息早已透过门缝渗入房间,无声地宣告着来者的身份。 “宝宝。”周玉柏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低沉而温和,“开门。” 程谱闭上眼,指尖掐进掌心。 门锁“滴”的一声轻响,电子锁的绿灯亮起。 程谱猛地抬头,他忘了,这栋公寓的所有权限都在周玉柏手里。 门开了。 周玉柏站在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眸子沉静如水。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封面上印着【新型透析液使用授权书】。 “听说你没吃晚饭。”他走进来,顺手带上门,“这样对腺体恢复不好。” 程谱的视线死死钉在那份文件上。他知道那是什么。 母亲的救命药,也是周玉柏用来拴住他的锁链。 “出去。” 程谱的声音冷得像冰。 周玉柏恍若未闻。 他将文件放在床头柜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盒抑制贴:“今天的课还顺利吗?” 程谱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还需要我说什么吗?你不是都知道?” “我关心你。”周玉柏打断他,声音依旧温柔,“你的腺体刚完成转化,需要特殊照顾。” 他的指尖划过文件边缘,似有若无地敲了敲上面的周氏徽标: “这份授权书是需要监护人签字的。你母亲现在的状态......” 未尽的话语悬在空气中,像一把刀。 那语气温柔得愈发诡异。 程谱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却无法掩盖那股翻涌的无力感。 他盯着周玉柏,对方镜片后的眸光平静而深邃,仿佛早已看透他所有的挣扎。 “签了它。”周玉柏轻声道,“你母亲明天就能用上新药。” 程谱的呼吸微微发颤。 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临时标记 程谱的指尖在授权书上签下名字时,手腕微微发抖。 钢笔的墨水晕开在纸面上,像一滴黑色的泪。 周玉柏接过文件,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指尖轻轻抚过纸页上未干的字迹。 “乖。” 他抬手摘下了眼镜,随手搁在床头柜上。 镜片折射的冷光消失了,那双墨绿色的眸子彻底暴露在灯光下,眼底翻涌的暗色让程谱后背发凉。 “现在,该给你一点奖励了。” 程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周玉柏扣住手腕,一把拉进怀里。 雪松的气息铺天盖地压下来,Alpha的体温透过衣料灼烧着他的皮肤。 “不......” 程谱挣扎了一下,却被轻易按倒在床上。 周玉柏的膝盖抵进他的腿间,手指拨开他后颈的抑制贴,露出那块红肿的腺体。 “嘘,别怕。”周玉柏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哄一个受惊的小动物,“只是临时标记,不会很疼。” 骗子。 程谱咬住下唇,不想说话。 可当周玉柏俯身的瞬间,他还是忍不住出声。 “呃......” 他的手指死死揪住床单,指节泛白,呼吸急促得几乎窒息。 “别......” 程谱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无声地滑落。 周玉柏松开齿尖,低头吻去他眼角的泪。 “好了,不会疼了。”他的唇贴着程谱的皮肤游移,从泪痕到鼻尖,再到那两颗眼尾的小痣,“别哭,乖,别哭......” 周玉柏说完又吻他的脸颊,声音里带着感叹道:“我的宝贝真漂亮。” 程谱闭上眼,泪水却止不住地往外涌。 周玉柏的吻一路向下,舔过他的睫毛、眼睑,最后含住那颗泪痣轻轻吮咬,像是要把自己的印记刻进他的骨血里。 “你知道吗?”周玉柏的声音低哑,手指抚过程谱的脸颊,“我第一次见你,就爱上了这两颗痣,太漂亮了......” 程谱的呼吸一滞。 “你在图书馆,解那道拓扑题的时候,”周玉柏的指尖轻轻摩挲那颗小小的褐色印记,“阳光落在你脸上,这两颗痣就像一滴墨,掉进了我心里。” 他的语气温柔得近乎病态,可手上的力道却不容抗拒。 程谱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你是我的。”周玉柏的唇贴上他的耳垂,声音轻得像叹息,“从腺体到这颗痣,每一寸都是。” 程谱无声地流泪,泪水浸湿了枕头。 周玉柏却像是着了迷,将每一滴泪都舔舐干净,又吻上他颤抖的唇。 “别哭。”他低声哄着,“很快,你就再也离不开我了。” 窗外,雪松林的阴影投在窗帘上,像无数张牙舞爪的鬼手。 而程谱被锁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连灵魂似乎都被打上了烙印。 他的本能让他像逃离,但理智却又清楚的知道,他逃不掉了。 第40章 举报 这是他在校园里找到的唯一死角。 数学楼三层的男厕所,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隔间门锁还是老式金属插销,锈迹斑斑却意外牢固。 头顶的通风口只有巴掌大,连最小的摄像头都塞不进去。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安装智能感应系统,是整栋楼里为数不多不会被录入监控日志的区域。 他坐在马桶盖上,膝盖死死抵着门板,从书包最里层的暗袋摸出皱巴巴的草稿纸。 那是从《高等数学》练习册上撕下来的空白页,边缘还留着锯齿状的撕痕。 啪嗒。 钢笔帽掉在地上,在寂静中发出刺耳的声响。 程谱浑身一颤,立刻屏住呼吸,耳朵捕捉着门外任何细微的动静。 三十秒过去,走廊依旧安静如初,只有远处水龙头漏水的滴答声。 他深吸一口气,笔尖抵上纸面。 【举报材料:关于明顿学院周玉柏非法人体实验的控诉】 第一滴墨水晕开时,他的手腕不受控制地发抖。 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压抑太久的愤怒——愤怒到笔尖几乎要戳破纸面。 他详细记录着每一个细节: 混在维生素片里的腺体诱导剂 (淡蓝色,微甜,服用后两小时内后颈会出现灼热感) 体检时被刻意调换的血样 (开学体检时,护士抽完血后周玉柏"恰好"来送文件) 静园公寓里那些伪装成智能家居的监控设备 (浴室镜后的红外传感器,床头灯的声控录音模块) 写到“母亲被控制的治疗”时,钢笔突然划破纸张。 程谱盯着那道裂痕,恍惚间看见病床上母亲苍白的脸,呼吸面罩上凝结的水珠,还有透析机屏幕上周氏生物的荆棘徽标。 他抬手抹了把眼睛,才发现自己哭了,泪水砸在纸上,把几个字晕染成模糊的蓝黑色。 “哗啦......” 门外突然传来水龙头的声响。 程谱猛地僵住,钢笔悬在半空。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他隔壁的隔间。 隔板下方能看到对方锃亮的皮鞋尖,是教职工常穿的款式。 “同学?”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带着几分尴尬,“有纸吗?” 心跳声震耳欲聋。 程谱迅速将举报信折成小块塞进内衣口袋,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被故意放大的扯纸声掩盖。 他从卷纸筒扯下一截卫生纸,从门板下方递出去。 “谢了。” 对方接过纸,脚步声渐渐远去。 直到确认门外彻底安静,程谱才瘫坐在马桶盖上,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 【图书馆还书:《Omega腺体护理学》】 发信人显示“校园通”,但程谱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那本书他从未借过,就像上周莫名出现在他借阅记录里的《信息素依赖症研究》一样。 他点开详情,借阅日期显示为三天前,正是他被强制注射催化剂的日子。 而最下方有一行小字: 【超期罚款已从校园卡扣除】 程谱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举报信。 纸张边缘已经变得柔软,就像他逐渐被侵蚀的意志。 窗外,钟楼的阴影正缓缓爬上数学楼的红色砖墙,像一只逐渐收拢的黑色手掌。 程谱选择了城南的老邮局。 那是城市边缘一栋褪色的砖红色建筑,门口挂着锈迹斑斑的黄铜邮筒,监控摄像头早已被茂密的爬山虎遮住大半。 他换了三趟公交车,中途在商业区兜转许久,穿过拥挤的步行街、嘈杂的菜市扬,最后拐进一条不起眼的小巷。 巷子尽头有家老式文具店,玻璃柜台里摆着泛黄的信封和褪色的邮票。 推门时,门楣上的铜铃“叮当”一响,带着年久失修的沙哑。 “要寄信?” 柜台后的老板娘抬起头,鼻梁上架着老花镜,镜腿缠着褪色的胶布。 程谱的视线扫过货架:“普通信封,邮票,还有......玻璃胶。” 老板娘从抽屉里取出一卷胶带,透明的胶体泛着淡淡的柠檬香。 程谱的指尖微微一顿,这味道让他想起高中时的夜晚,他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用同样的胶带帮母亲粘化验单。 那时的灯光也是这么昏黄,消毒水的气味刺鼻,母亲的咳嗽声从病房里断断续续地传来。 “要寄挂号信吗?”老板娘撕下一截胶带,“贵三块钱,但安全。” 程谱摇头。 挂号信需要身份证登记,而他的每一笔身份验证都会实时同步到周氏集团的数据库。 这是上周《信息素管理》课上,林医师“无意”间透露的。 他低头粘信封,胶带拉长的“嘶啦”声在寂静的店里格外清晰。 信封很厚,里面除了举报信,还有他从静园公寓通风口拆下的微型摄像头,以及一张储存着监控录像的SD卡。 邮票贴在右上角时,他的手指有些发抖。 那是一张过期的花卉邮票,边缘已经卷曲,像极了此刻他摇摇欲坠的决心。 “现在邮筒每天开两次。”老板娘突然说,“早上七点,下午四点。” 程谱看了眼墙上的老式挂钟,三点五十八分。 他冲出店门时,邮局的工作人员正推着收件车走向邮筒。 金属钥匙插进锁孔的“咔哒”声让他心跳加速,邮筒的铁门被拉开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等等——!” 程谱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邮递员从邮筒取出的信件被直接扔进一个黑色快递箱,箱体印着【周氏物流】的银色logo。 “现在邮政外包啦。”老板娘不知何时站在店门口,用围裙擦着手,“周氏集团的快递车每天来收两次件。” 程谱的举报信从指间滑落,轻飘飘地落入快递箱。 在箱盖合拢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所有信封右下角的二维码齐齐亮起红光,那是智能分拣系统的扫描光束。 巷子深处传来引擎的轰鸣,一辆印着荆棘徽标的黑色货车缓缓驶来车身上“安全高效,使命必达”的标语在夕阳下泛着血色的光。 第41章 等待 他照常去上课,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夹层。 那里本该装着举报信的复印件,但他最终没敢留底。 周玉柏依旧每天出现在他面前,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第一天,他们在图书馆“偶遇”。 “脸色怎么这么差?”周玉柏将热可可推到他面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关切而专注,“昨晚没睡好?” 程谱的指尖在桌下发抖,却不得不接过杯子:“嗯,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了?” “……不记得了。” 周玉柏轻笑一声,指尖拂过他眼下的青黑:“下次做噩梦,可以打电话给我。” 第二天,生理健康课上,林医师突然提问。 “程同学,高危Omega在应激状态下该如何自救?” 全教室的目光像聚光灯般打来。 程谱的喉咙发紧,后颈腺体突突跳动。 他看见林医师白大褂口袋里露出一角的钢笔,和周玉柏用的是同款。 “使用……抑制剂。” 他哑声道。 “错误。”林医师敲了敲投影屏,“正确答案是,立即联系自己的Alpha。” 屏幕上弹出放大的腺体解剖图,标注着信息素受体分布区。 晚上,周玉柏照例来到静园。 “最近怎么心不在焉的?” Alpha的手指抚过他的后颈,犬齿在腺体上轻轻磨蹭,像是在检查自己的作品。 程谱垂下眼睫:“课业有点难。” “是吗?”周玉柏轻笑,递给他一杯热牛奶,“那今晚早点休息。” 牛奶里飘着熟悉的甜腥味。 又是那种药。 程谱假装喝了一口,趁周玉柏转身时倒进了盆栽。 第三天的黄昏。 程谱站在校门口,盯着邮局的方向看了很久。 三天了,举报信应该已经到教育局了。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就会有人来调查...... 他推开静园3号的门时,手指微微发抖,不知是期待还是恐惧。 客厅的灯亮着。 周玉柏坐在沙发上,金丝眼镜反射着壁灯的暖光,膝上摊开着一本《微分几何》。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回来了?” 程谱的血液瞬间冻结。 茶几上摆着一个熟悉的信封,边缘有些皱褶,火漆印完好无损。 周玉柏的指尖正轻轻点着它,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具。 “我有个小礼物给你。” 程谱的呼吸停滞了。 他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一步都挪不动。 周玉柏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用丝巾擦拭镜片。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精准地剖开程谱的伪装: “文笔不错。” “但事实错误有三处。” 程谱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第一,”周玉柏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他,“诱导剂注射始于你母亲第一次透析当天,不是入学后。” 他的皮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声音,却让程谱不自觉地后退。 “第二,”周玉柏伸手,指尖抚过程谱的耳廓,最后停在浴室的方向,“监控覆盖率达92%......你漏了通风口。” 程谱的背抵上了门板,退无可退。 “第三......”周玉柏突然笑了,那笑容让程谱毛骨悚然,“我最喜欢的,其实是你咬我肩膀那次。” 他的拇指按上程谱的唇瓣,轻轻摩挲:“那么凶,那么可爱......” 程谱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举报信根本没有寄出去,它甚至没离开过周玉柏的掌控范围。 这三天的忐忑、期待、侥幸...... 全都成了笑话。 “对了,”周玉柏凑近他耳边,呼吸灼热,“你现在是我的Omega,我的易感期......” 程谱终于崩溃了。 他猛地推开周玉柏,冲向卧室,却被一把拽回。 Alpha的手臂如铁箍般禁锢住他的腰,将他按在门上。 “跑什么?”周玉柏的声音依旧温柔,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我们还没讨论完你的举报信呢。" "这三天很有趣。"周玉柏的气息拂过他耳畔,“看着我的小数学家战战兢兢地演戏……”犬齿擦过腺体,“像只偷溜出笼子的兔子。”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周玉柏病态的笑容。 他早就知道。 这三天,只是一扬猫鼠游戏。 程谱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他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他根本逃不掉...... 程谱开始用最微小的方式抵抗。 他不再主动开口说话。 周玉柏问他早餐想吃什么,他盯着窗外,目光穿过玻璃,落在远处钟楼的尖顶上。 那里有一群鸽子在盘旋,翅膀掠过灰白的天空,自由得刺眼。 问他课业是否顺利,他翻一页书,纸张发出轻微的脆响,是某种无言的拒绝。 书页上的公式和符号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但他依然固执地盯着,仿佛这样就能筑起一道墙,将周玉柏隔绝在外。 甚至当周玉柏在深夜搂住他的腰,将他按进怀里时,他也只是僵硬地躺着,像一具没有温度的玩偶。 Alpha的体温透过睡衣传来,雪松的气息缠绕着他的感官,但他连指尖都没有动一下。 周玉柏似乎并不在意,甚至,欣然于程谱的乖顺。 “今天的晚饭做好了。” Alpha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和得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自从确定关系以来,程谱时不时能吃到周玉柏亲手做的饭。 那时的他沉浸在虚假的甜蜜中,甚至会因为Alpha偶尔的厨艺失误而觉得可爱。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每一餐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那些为他专门做的营养餐,那些混在甜点里的催化剂,那些盛在精致瓷碗中的、裹挟着信息素调节剂的浓汤。 餐盘都在客厅的桌子上,透过半开的门,程谱看到银制餐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周玉柏的手指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程谱没动。 他的视线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他全神贯注的东西。 也许是墙上的一道裂缝,也许是窗帘上的一片光影,总之不是周玉柏。 第42章 行李 程谱的睫毛颤了颤,终于抬起眼。 他的目光越过周玉柏的肩膀,落在墙上的挂钟上。 三点十五分,离下一剂透析液送达还有四十五分钟。 母亲的生命,被分割成以小时为单位的剂量。 他伸手接过勺子,金属柄冰凉地贴着他的掌心。 过于甜腻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让他胃部一阵痉挛,但他还是一口一口吃完了。 每一勺都像在吞咽自己的尊严,但他别无选择。 周玉柏满意地看着空了的餐盘,指尖抹去程谱唇角的一点汤汁,然后当着他的面,将手指含入口中。 “真乖。” 程谱别过脸,看向窗外。 天色渐暗,钟楼的灯又亮了。 《Omega生理健康》的课程每隔三天上一次,林医师的白大褂永远散发着消毒水味。 她的左胸口袋别着两支钢笔,黑色用来记录他的生理数据,红色则在他回答错误时划掉教材上的“错误选项”。 “高危Omega的身体养护,你会吗?” 她推了推眼镜。 生殖腔,所有Omega都会拥有的,用于终身标记和怀孕的地方。 也是三天转化期下身体长出来的不属于他的器官。 程谱的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一个黑洞,拒绝听讲。 有时周玉柏会带他去钟楼顶层。 电梯需要瞳孔识别,程谱站在扫描仪前,看着红光掠过自己泛着银环的虹膜。 “滴”的一声轻响,像是某种认证通过的嘲讽。 顶层是整面的落地窗,阳光穿透玻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周玉柏从背后拥住他,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腺体,指向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看,他们多自由。” 程谱不说话。 他的视线掠过图书馆的尖顶,落在远处医学院的白色楼宇上。 那里有一台直升机停机坪,红色的“H”标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周氏医疗的紧急转运通道,每周三下午三点会进行设备检修。 “想逃吗?” 周玉柏的唇贴在他耳畔,呼吸灼热。 程谱能感觉到Alpha的犬齿轻轻刮蹭着他的腺体,像是猛兽在玩弄爪下的猎物。 “试试看。” 程谱闭上眼睛。 他知道这是陷阱。 停机坪的守卫制服下露出信息素抑制项圈,校门口的安检仪连着周氏中央数据库,甚至母亲病房外的护士站台灯,灯座上都刻着荆棘徽标。 —— 临时标记后的体温莫名升高来得越来越频繁,像一扬无法逃脱的潮汐。 程谱蜷缩在床上,薄被早被踢到地上。 睡衣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脊背上,勾勒出凸起的脊椎骨。 后颈的腺体。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很轻,但程谱的耳朵早已被发烧折磨得敏锐。 雪松的气息漫进来,裹挟着夜风的凉意,本该在客厅的周玉柏走了进来。 他本能地绷紧身体,却在下一秒不由自主向后仰去。 “很难受?” 周玉柏的手掌覆上来,冰凉的掌心贴在皮肤上。 程谱的脊椎窜过一阵战栗,喉咙里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 他咬住嘴唇,把牙齿陷进柔软的唇肉,直到铁锈味在舌尖蔓延。 泪水无声地滑落,洇进枕套里。 周玉柏耐心地吻去那些咸涩的水痕,然后吻描摹着他眼角的泪痣,像在品尝某种珍馐。 “你哭起来真漂亮。” Alpha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轻轻吻过程谱的后颈。 程谱的指尖陷进掌心,指甲在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他死死盯着天花板,那里有一道细微的裂缝,蜿蜒如闪电。 这是他这些天来唯一的发现,是这间完美牢笼里唯一的瑕疵。 周玉柏临时标记时,程谱的瞳孔骤然收缩。 临时标记带来的一切交织成网,将他拖进更深的旋涡。 雪松的的信息素像雾笼罩了他,像一扬温柔的绞杀。 程谱的视线模糊了,那道裂缝在泪水中扭曲、变形,最终消失在黑暗里。 周玉柏将颤抖的Omega搂进怀中。 程谱的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平稳的心跳。 一下,一下,像是倒计时。 —— 期末最后一扬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程谱的笔尖刚好在答卷上画下句号。 墨迹未干,纸页上的公式和推导过程工整得近乎刻板。 就像他这段时间的生活,每一步都被精心计算过,连反抗都显得徒劳而可笑。 他交卷走出教学楼,寒风卷着细雪扑面而来,冷意刺得后颈腺体微微发疼。 临时标记的效力正在消退,可那股雪松的气息却仿佛渗进了骨髓。 无论他走到哪里,都如影随形地缠绕着他,如同周玉柏那双永远注视着他的眼睛。 静园3号的门锁识别到他的指纹,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推开门,室内的暖气混着熟悉的雪松香薰味涌来,程谱的胃部条件反射般抽搐了一下。 他的行李箱被人取出,端正地摆在床边。 衣柜里的衣物被分类叠放得整整齐齐,连他藏在抽屉最深处的那张车票。 他用假身份证购买、准备在考试结束后逃离的长途车票都被翻了出来,端正地放在行李箱的夹层里,上面甚至还贴了一张便利贴: 【记得带围巾,今天零下五度】 字迹优雅工整,是周玉柏的手笔。 程谱站在行李箱前,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以为至少这张车票能成为最后的退路。 可事实上,从他踏进这所学院的第一天起,他所有的挣扎都像是困兽之斗,而周玉柏始终站在笼外,从容地欣赏着他的徒劳。 他沉默地收拾行李,指尖触到一本旧相册。 他从老家带来的,里面是高中时的照片。 程谱下意识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他高二获得数学竞赛冠军时的领奖照。 照片上的他捧着奖杯,笑容青涩而明亮,身后是“全国青少年数学竞赛”的横幅。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照片边缘时,呼吸猛然凝滞。 画面的角落里,露出一角黑色的西装袖口,银色的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第43章 再遇 程谱的手指僵在半空,记忆如潮水般翻涌。 他忽然想起那天颁奖时,台下确实坐了几位特邀嘉宾。 其中有个穿西装的年轻男人始终没上台,只是坐在第一排的阴影里,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他身上。 当时的程谱只觉得那视线令人不适,却从未想过…… 原来他们的相遇,远比想象中更早。 原来他的人生轨迹,早在那时就被标记了终点。 窗外,雪越下越大。 程谱缓缓合上相册,将它放进行李箱。 他知道,无论这趟列车驶向何方,终点站都早已被那个人写好了站名。 长途汽车在傍晚抵达小城时,天已经暗了。 程谱拖着行李箱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 三个月没回来,街角的面包店变成了药店,公交站牌换了新的,唯有通向母亲小区的路依旧狭窄昏暗。 老旧的居民楼没有电梯,他一步步爬上五楼,钥匙插进锁孔时,听见屋里传来交谈声。 “小周啊,真是太感谢你了......”母亲的声音带着久违的活力,“要不是你帮忙联系专家,我这把老骨头早就......” “您别这么说。” 这个声音让程谱浑身血液凝固。 钥匙“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猛地推开门—— 暖黄的灯光下,周玉柏坐在母亲病床前,手里削着一颗苹果。 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垂落在垃圾桶里,像一条猩红的蛇。 他穿着简单的白毛衣,金丝眼镜后的眉眼温润如玉,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品学兼优的好青年。 “小谱?”母亲惊喜地撑起身子,输液管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你怎么不告诉妈妈今天回来?多亏小周来接我复检......” 程谱的视线落在床头柜上,新型透析机的操作屏亮着,上面显示着【使用者认证:周玉柏,权限等级:A】。 旁边的药盒里,淡紫色胶囊排成整齐的队列,每个胶囊上都印着微型的荆棘徽标。 “妈。”他的声音干涩得可怕,“您认识他?” “当然认识!”母亲拉着周玉柏的袖子,眼里闪着程谱许久未见的光彩,“小周是你高中竞赛的赞助商代表啊,当年还给你颁过奖呢。后来我生病,他一直在帮我们联系专家......” 周玉柏微笑着将苹果切成小块,刀尖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度:“阿姨,我和程谱还是大学同学。” 他的语气如此自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程谱看着母亲碗里大小均匀的苹果块,突然想起静园公寓那些被精心测量过的药剂剂量,周玉柏连水果都要切得完美无缺。 “你们先聊,我去热汤。” 母亲撑着扶手想站起来,周玉柏立即俯身搀扶,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次。 程谱这才发现,床头挂着全新的助力架,底部同样刻着周氏的logo。 当厨房传来微波炉的嗡鸣时,周玉柏的指尖轻轻划过药盒。 电子锁“咔哒”一声轻响,他对着程谱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乖一点。” 窗外突然飘起雪,一片雪花粘在玻璃上,正好遮住程谱苍白的倒影。 厨房里飘来炖汤的香气,程谱的母亲背对着他们,正在灶台前忙碌。 她哼着走调的小曲,偶尔搅动锅里的汤,蒸汽模糊了她的轮廓,显得格外温暖。 程谱站在周玉柏身边,脸上挂着母亲最喜欢的乖巧笑容,手指却死死掐着周玉柏的袖口,将他拽到厨房的死角。 “你早就盯上我了,是不是?”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手指几乎要将周玉柏的袖扣捏碎,“高中竞赛那次,你就在台下看着我?” 周玉柏垂眸看他,唇角微扬,手指轻轻抚过程谱的后颈,指腹摩挲着那块敏感的腺体。 程谱的呼吸一滞,险些没站稳,却被周玉柏稳稳扶住腰。 “比那更早呢?” 周玉柏的声音很轻,像是情人间的低语。 程谱的瞳孔微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基因匹配度99.8%,”周玉柏的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宝宝,我们是天生的一对啊......” 程谱的指尖发冷,喉咙像是被堵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小谱?”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汤好了,来帮我端一下。” “来了。” 程谱应声,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只有周玉柏看见了他眼底翻涌的恨意。 周玉柏低笑一声,手指滑过程谱的腰线,在他耳边留下最后一句话: “乖,别让伯母担心。” 程谱抗拒周玉柏的触碰,一把将他推开,转身上了楼。 阁楼的木地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程谱跪在积满灰尘的纸箱前,手指颤抖地拂过那些泛黄的病历本。 母亲的就诊记录最早可以追溯到四年前,正是他高二获得全国数学竞赛冠军的那个冬天。 一张特殊的协议从病历夹层滑落。 《特殊人才培养计划》 甲方签名龙飞凤舞地写着“周玉柏”,而乙方按着母亲歪歪扭扭的指纹。 程谱的视线死死钉在日期上,他领奖前三天,母亲“恰好”因感冒住院的日子。 “找到想找的东西了吗?” 温热的呼吸突然拂过后颈。 程谱猛地回头,周玉柏正倚在阁楼门框边,手里端着冒热气的牛奶。 睡衣领口敞开着,锁骨上那道淡粉色的疤痕清晰可见,是上周程谱在临时标记时咬伤的。 月光从天窗漏进来,给Alpha的轮廓镀上银边。 他看起来那么温柔,那么无害,仿佛真的是个深夜担心恋人着凉的体贴男友。 “从你十五岁开始。”程谱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你就在......” “在等你长大。” 周玉柏自然地接过话头,把牛奶放在积灰的书桌上。 他拾起那张协议,指尖怜惜地抚过母亲颤抖的签名:“普通的助学协议而已。我资助天才少年上学,你母亲配合做些常规治疗记录采集。” 第44章 新年 程谱触电般地想推开周玉柏,低下头,却只看到周玉柏的智能腕表亮起蓝光。 母亲床头监护仪的数据正在实时传输:血氧98%,心率72,呼吸频率16。 “只不过后来呢......”周玉柏从背后拥住他,犬齿若有似无地磨蹭着那块发烫的腺体,“我发现我想要的不止是你的数学天赋。” 程谱在眩晕中看见书桌抽屉里露出半截注射器。 那是母亲每天要用的促红素,包装盒上印着周氏生物的标志。 窗外,今年的初雪正无声飘落,覆盖了花园里新装的智能监控探头。 “现在明白了?”周玉柏的唇贴上他耳后的痣,声音轻得像雪落,又像呢喃的诅咒,“你的一切都要是我给的,你的一切也必须都是我的。” 牛奶在月光下渐渐冷却,表面凝起一层薄薄的膜。 程谱崩溃地闭上了眼。 窗外飘着细雪,窗玻璃上凝着薄薄的水雾。 程谱家的老房子被暖黄的灯光填满,餐桌上铺着洗得发白的格子桌布,中央摆着一锅冒着热气的红烧肉,油亮的酱色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小周,尝尝这个。” 程母夹起最大的一块五花肉,颤巍巍地放进周玉柏碗里。 她的手腕细得惊人,青紫色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可脸上的笑容却比往日多了几分生气:“我听小谱说,你这些年都是一个人过年?” 周玉柏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朝程谱笑了笑,然后又微微低头,金丝眼镜的链条轻轻晃动,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金芒。 他夹起那块肉,动作优雅得像是坐在高级餐厅里,而非这样一间简陋的老屋。 “谢谢阿姨。”他的声音温润如玉,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温柔的弧度,“您的手艺真好,比我母亲在世时做的还香。” 程谱的筷子顿在半空,然后放了下来。 周玉柏这个人就是谎话连篇,什么都不能信。 那双昨夜还掐着他后颈注射催化剂的手,此刻正乖巧地捧着碗;那张前天还咬破他腺体的唇,现在正吐出这样温情的谎言。 偏偏他不能揭露一切,以母亲的性子,要是知道周玉柏对他做出的一切,她宁愿死也不会再接受治疗,甚至会和周玉柏拼命。 餐桌下,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却压不住后颈腺体传来的阵阵刺痛。 “小谱?”程母突然转头,眉头微蹙,“怎么不吃?难得小周来家里过年,你板着脸做什么?” 程谱猛地回神,强扯出一个笑容:“没......就是有点累。” 他机械地夹起一筷子青菜,食不知味地塞进嘴里。 青菜炒得有些老,纤维粗糙地刮过喉咙,像是吞下一把细碎的沙。 周玉柏的膝盖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 那一瞬间,雪松的气息从Alpha的袖口漫过来,强势地侵入他的感官。 程谱的后颈腺体突突直跳,一股细微的电流顺着脊椎窜上来,让他差点打翻手边的水杯。 “小心。”周玉柏适时地扶住他的手腕,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脉搏,“累的话,吃完饭早点休息。”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程谱能听出里面藏着的威胁。 就像昨夜,他将程谱按在卧室门上,一边亲吻他眼角的泪痣,一边将针管里的催化剂缓缓推入他的腺体。 “我没事。” 程谱抽回手,声音干涩。 程母欣慰地看着他们,又给周玉柏盛了碗汤:“小周,多喝点,这汤我炖了四个小时。” “谢谢阿姨。”周玉柏接过碗,指尖在碗沿上轻轻摩挲,“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吃过一顿年夜饭了。” 他的声音低了几分,睫毛垂下来,在镜片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竟有几分落寞。 程谱死死盯着碗里的米饭,胸口翻涌着恶心与愤怒。 他知道周玉柏在演戏。 这个能在给他注射催化剂时还温柔哄他的疯子,怎么可能因为一顿家常菜而感动? 可母亲显然信了。 她的眼眶微微发红,又给周玉柏夹了一筷子鱼:“以后过年,都来阿姨家吃。” 周玉柏笑了,镜片后的眸光柔软得像融化的琥珀:“好。” 餐桌下,他的皮鞋尖轻轻蹭过程谱的小腿,满意地感受到对方的僵硬。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 零点钟声敲响时,窗外炸开一片绚烂的烟花,映亮了阳台玻璃上凝结的霜花。 周玉柏站在程谱身后,修长的手指绕着那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慢条斯理地替他系好。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贵的瓷器,指节偶尔擦过程谱的下巴,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新年快乐。” 他的声音贴着程谱的耳畔响起,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雪松的气息无声地缠绕上来。 程谱僵着身子没动,手指攥紧了阳台栏杆,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却压不下后颈腺体隐隐的灼热。 周玉柏低笑了一声,指尖轻轻拨开他后颈的发丝,指腹摩挲着那块被临时标记过的皮肤。 “你母亲最近肌酐值很稳定。”他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念一首情诗,“新型透析液效果不错,对吧?” 程谱猛地转过头,撞进那双深渊般的墨绿色眼眸里。 周玉柏的眼镜在烟花的映照下泛着冷光,镜片后的目光却炽热得可怕,像是锁定了猎物的野兽。 “初五我要回学校准备竞赛。”周玉柏突然说,“你跟我一起。” “不可能。”程谱压着嗓子,声音沙哑,“我答应陪我妈过完元宵。” 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照亮了周玉柏唇角勾起的弧度。 他不急不缓地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折叠的纸,在下一朵烟花绽放的瞬间展开: 【程淑华·肾脏配型初步匹配报告】 红色的"匹配成功"印章在灯光下刺目得像是血迹。 程谱的呼吸停滞了。 “你......” 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指尖不自觉地发抖。 第45章 回程 他的另一只手抬起程谱的下巴,拇指轻轻蹭过那抿紧的唇。 “现在,笑一个。”周玉柏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不是说最喜欢我了吗?” 夜空中烟花绚烂,照亮了程谱苍白的脸。 他机械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周玉柏满意地吻了吻他的眼角。 “乖。” 远处传来新年倒计时的欢呼声,而程谱站在阳台上,只觉得浑身发冷。 周玉柏的手臂环住他的腰,将他往后带入怀中,唇贴在他耳边轻声说: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新年。” “以后还会有很多个。” 程谱望着玻璃上两人的倒影,恍惚间看到一只被蛛网缠住的蝶。 烟花依旧在绽放,而他知道,自己再也逃不掉了。 初五的清晨,火车站笼罩在薄雾里。 程母执意要来送他们,尽管程谱再三劝阻。 她裹着那件穿了多年的旧棉袄,手里提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一个装着酱菜和腌肉,一个塞满了刚蒸好的桂花糕。 “小周啊,这个你拿着。”程母将保温桶塞进周玉柏手里,眼里满是慈爱,“里头是阿姨腌的酱黄瓜,你上次说好吃的。” 周玉柏接过,指尖在桶盖上轻轻摩挲,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腼腆笑容:“谢谢阿姨,我会好好珍惜的。” 程谱站在一旁,死死攥着行李箱拉杆,金属杆在他掌心印出深红的痕迹。 他的视线死死盯着周玉柏的背包。 今早他亲眼看见,这个人如何轻描淡写地将母亲日常服用的药剂替换成三周剂量,又如何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那句:“术后护理还要靠这些,阿姨一定要按时吃。” 每一个字都像裹了蜜的刀,缓慢地凌迟着他的神经。 “妈,”程谱声音发紧,“我还是等您做完检查再走吧,也不差这几天......” “胡闹!”程母皱眉,伸手替他整理歪掉的衣领,“你竞赛要紧,妈又不是小孩子。” 她的手指粗糙温暖,掠过程谱脖颈时,正好擦过那块被无痕抑制贴遮盖的腺体:“有小周照顾你,妈放心。” 站台广播响起,催促乘客上车。 程谱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他想大喊,想揭露周玉柏的伪装,想告诉母亲那些所谓的“新药”背后藏着怎样的陷阱。 可当他看见母亲眼角的皱纹,看见她因为久站而微微发颤的腿,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您保重身体。” 最终,他只能干巴巴地挤出这句话。 周玉柏适时地揽住他的肩膀,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好程谱的。” 列车门关闭的瞬间,程谱扑到窗前。 母亲的身影在月台上越来越小,她还在挥手,单薄得像风中一片枯叶。 直到拐弯处彻底消失前,她都没有放下那只手。 “别看了。” 周玉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程谱僵在原地,感受到温热的掌心覆上他的手背,修长的手指不容拒绝地挤进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车厢里暖气很足,程谱却感到刺骨的寒意。 他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周玉柏的指节修长白皙,腕骨处露出一截银色表链,那是周氏家族继承人的标志。 而自己的手在对比下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像被困在蛛网中的蝶。 “现在,”周玉柏的唇贴近他的耳廓,雪松气息缠绕上来,声音轻得像一声满足的叹息,“你完全是我的。" 列车穿过隧道,黑暗笼罩车窗。 在玻璃的倒影里,程谱看见自己眼中最后一点光,终于彻底熄灭。 高铁没有驶向学校的方向。 窗外的景色逐渐从城市的高楼变成间隔极远的别墅。 “不是回学校吗。”程谱声音发紧。 周玉柏慢条斯理地合上笔记本电脑,金丝眼镜反射着窗外的雪光:“不急。” 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站台边,穿制服的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 铁艺大门缓缓开启时,程谱的呼吸凝滞了。 寒风卷着细雪灌进衣领,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后颈的抑制贴边缘被吹得微微掀起,露出底下未愈的咬痕。 车道两侧是整齐的雪松,树梢上挂着冰凌,在阳光下折射出锋利的冷光,像无数把悬垂的利剑,直指他脆弱的腺体。 主楼前的喷泉池结了层薄冰,水面下隐约可见青铜雕塑的轮廓。 缠绕着荆棘的权杖,与周玉柏袖扣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程谱的指尖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恍惚间仿佛看见那些荆棘活了过来,正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 身着黑色制服的管家领着两排佣人鞠躬,银制托盘上的热毛巾蒸腾起白雾。 六名仆人整齐地站在两侧。 他们穿着统一的深灰色制服,最引人注目的是每个人耳廓上都戴着银白色的降噪耳机. 不是市面上常见的款式,而是特制的信息素过滤装置,侧面印着周氏生物科技的荆棘徽标。 “欢迎回家,周先生。” 管家上前一步,视线却刻意避过程谱,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程谱下意识地攥紧衣角。 这种被刻意忽视的感觉比直面恶意更让人窒息。 “喜欢吗?”周玉柏从背后拥住他,指尖把玩着他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我特意为你改造的。” 他的唇贴在程谱耳畔,声音温柔得像在诉说情话: “这些耳机能过滤掉98%的Omega信息素。从今天起,他们听不见你的声音,也闻不到你的味道。” 纽扣在修长的手指间转动,随时可能崩开。 “你只需要......”周玉柏的犬齿轻轻磨过程谱的耳尖,“看着我一个人就好。” 大厅的水晶吊灯突然亮起,刺眼的光芒让程谱不得不闭上眼睛。 在视线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落地窗上两人的倒影。 周玉柏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而被他禁锢在怀中的自己,像一件精心包装的礼物。 周玉柏的手掌贴上他的后腰,雪松气息从羊绒大衣里渗出来:“冷吗?” 第46章 换装 长廊两侧的肖像画在壁灯下泛着古旧的光泽。 程谱被带着走过历代周氏掌权者画像,最后停在一幅蒙着黑绸的画前。 “给你的惊喜。” 周玉柏笑着说道。 绸布滑落的瞬间,程谱的血液几乎凝固。 那是他高二数学竞赛的领奖照片,但原本空荡的领奖台旁,多了一个本不存在的身影。 西装笔挺的周玉柏正俯身将奖杯递到他手中,画面角落的日期显示正是他高二那年,比他真实认识周玉柏早了整整两年。 “我找了最好的图像工程师。”周玉柏的指尖描摹着画中程谱倒影的惊讶的表情,“连光线阴影都调整了三个月。” 这就是个疯子! 画中那个被篡改的“过去”在他的视网膜上灼烧出狰狞的痕迹。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自己就已经是猎物了吗? 周玉柏究竟在暗处窥视了多久? 那些所谓的偶遇、那些恰到好处的援手、甚至母亲病情的每一次反复...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腺体却反常地发烫,两种极端的感受撕扯着程谱的神经。 最可怕的是,当他凝视画中“被虚构的周玉柏”时,身体竟然条件反射般泛起了熟悉的战栗。 就像药物改造后的Omega面对命定Alpha时的本能反应。 这种生理性的臣服比锁链更令他恐惧,因为他分不清这究竟是药物作用,还是自己真的在逐渐... 被驯化。 程谱猛地冲向最近的窗户。 雕花玻璃映出他惨白的脸,以及身后周玉柏愉悦的表情。 Alpha从背后环抱住他,犬齿磨蹭着那块发烫的腺体: “现在全世界都会相信,我们早就是恋人了。” 窗外,园丁正在修剪玫瑰丛。 鲜红的花瓣落进雪地里,像一滩滩凝固的血。 在这里生存的日子与囚禁无异。 清晨七点整,卧室门外会准时传来三声轻叩。 门把手无声转动,女佣推着银质餐车走进来,脚步轻得像猫。 餐车上铺着雪白的亚麻餐巾,上面摆着两样东西。 左侧是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奶白色高领羊绒毛衣,浅咖色细格纹西裤,搭配同色系的麂皮腰带。 衣物上还放着一对珍珠袖扣,在晨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 右侧则是一支淡紫色抑制剂,玻璃针管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显然刚从恒温箱中取出。 女佣低着头,始终没有看程谱一眼。 她的耳朵里塞着特制的降噪耳机。 那是周玉柏要求的,所有仆人都必须佩戴,据说能阻隔Omega信息素的干扰。 程谱盯着那支抑制剂,身体细微地发抖。 “谢谢,放在那里吧。” 他轻声道。 女佣依旧沉默,只是微微颔首,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程谱没有碰餐车上的衣物。 他打开衣柜,从最底层翻出自己偷偷保留的旧衣服,一件简单的白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这是他入学时穿的,不知怎么也被周玉柏收进了衣柜,或许是为了“怀旧”。 棉质T恤套在身上时,程谱有一瞬间的恍惚。 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与这些天周玉柏给他准备的丝绸羊绒截然不同。 这让他想起自己还是Beta时的日子,想起图书馆里泛着油墨香的数学专著,想起那些不需要被监视、被控制的自由时光。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下楼。 餐厅里,周玉柏正坐在长桌尽头看报纸,金丝眼镜链垂在肩头,随着翻页的动作轻轻晃动。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说道:“今天有煎鳕鱼,你喜欢的。” 程谱没有回应,只是拉开椅子坐下。 周玉柏的目光终于从报纸上移开,镜片后的眸光在触及程谱的穿着时微微一顿。 餐厅的气温仿佛骤然下降,连壁炉里的火焰都瑟缩了一瞬。 “脱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刀抵在程谱的喉间。 程谱攥紧了手中的叉子,金属棱角硌得掌心发疼。 “我只是想穿自己的衣服。” 周玉柏缓缓放下报纸,骨节分明的手指开始解袖扣。 这个动作程谱太熟悉了,每当周玉柏要“亲自处理”什么事情时,总会先解开袖扣。 “或者我帮你?” 最终程谱还是回到了卧室。 餐车上的衣物依旧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反抗。 他机械地换上那件奶白色高领毛衣,羊绒柔软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却让他喘不过气。 当他再次出现在楼梯口时,周玉柏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把玩着那对珍珠袖扣。 “过来。” 程谱的指尖微微发抖,但还是一步步走下台阶。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被驯服的小狗,慢吞吞地挪向主人。 周玉柏握住他的手腕,动作轻柔地为戴上袖扣。 珍珠触感温润,内里却嵌着微型的定位芯片,程谱上周就发现了,每件周玉柏为他准备的衣服里,都藏着这样的“小惊喜”。 “我的小玫瑰。”周玉柏的指尖划过他的锁骨,声音里带着愉悦,“果然很适合珍珠。” 程谱当作没听见,转头望向窗外。 雪松林的尽头,钟楼的尖顶刺破晨雾,那里曾经是他最向往的学术圣地。 而现在,那里成了监视他的瞭望塔。 餐桌上的煎鳕鱼早已冷透,表面凝出一层油脂,像极了程谱眼中逐渐凝固的光。 餐厅的落地窗正对雪松林,阳光透过玻璃,在程谱的餐盘上投下一小片晃动的光斑。 他盯着那片光,视线微微失焦,仿佛这样就能忽略对面那个人的存在。 “不想吃鳕鱼的话,今天的鱼汤做得很不错。” 周玉柏的声音温和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他慢条斯理地切开牛排,三分熟的肉渗出粉红色的血水,顺着骨瓷盘的浮雕花纹蜿蜒而下,像一条细小的血河。 程谱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餐巾边缘。 鱼汤散发着奶油和香草的香气,乳白色的汤面上漂着几片翠绿的欧芹。 看起来很美味,如果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的话。 第47章 喝汤 第二天,他的早餐里就出现了双倍剂量的药剂。 “不想喝。”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餐厅的空气瞬间凝固。 刀叉落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周玉柏抬眸,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你说什么?” 程谱的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无数次临时标记带来的生理烙印在Alpha不悦时发出的警告。 他潜意识里想顺从和讨好。 腺体突突跳动,像是被细小的电流穿过,让程谱不得不咬住下唇才能忍住呻吟。 “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手指攥紧了膝盖上的餐巾,“我不饿。” 周玉柏笑了。 那笑容让程谱后背发凉。 他放下餐巾,起身绕到程谱身后。修长的手指搭在程谱肩上,力道恰到好处地让他无法起身。 “不饿?”周玉柏俯身,唇几乎贴上程谱发烫的耳尖,“还是不想听话?” 温热的呼吸拂过后颈的腺体,程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的指尖死死揪住桌布,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我喂你。” 周玉柏拿起汤匙,舀了一勺乳白的鱼汤。 汤匙抵在程谱紧闭的唇上,微微用力。 “张嘴。” 程谱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喉结上下滚动。 他能闻到汤里混着的淡淡药味,Omega稳定剂,用来巩固他的转化结果,要喝整整一年。 如果不喝,他的腺体会持续疼痛,信息素会失控,甚至会没有规律地进入假性发热期。 最终,程谱微微张开了嘴。 温热的汤汁滑入喉咙,甜腻中带着一丝苦涩。 周玉柏的拇指擦过他的唇角,将那点溢出的汤汁抹去。 “乖。” Alpha的声音温柔得可怕,像是在夸奖一只终于学会服从的宠物。 窗外,雪松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投下的阴影如牢笼般笼罩着餐桌。 程谱盯着那片晃动的阴影,突然想起被囚禁在实验室里的鸟。 再怎么扑腾翅膀,也飞不出那方寸之地。 把药吐掉的那天的晚上,程谱短暂失控了。 他蜷缩在主卧的地毯上,后颈腺体烫得吓人,玫瑰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满整个房间。 周玉柏就坐在此刻同样的位置,雪松气息如潮水般缓慢释放,一寸寸侵蚀着程谱的理智。 “很难受是不是?”周玉柏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怜惜,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我知道有个方法能让你舒服些。” 程谱将脸埋进地毯,喉间溢出痛苦的呜咽。 “看着我,宝宝。”周玉柏俯身,金丝眼镜链垂落,在程谱眼前轻轻晃动,“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雪松的气息突然变得浓郁,裹挟着Alpha强势的安抚意味。 程谱的指尖无意识抓挠着地毯,腺体跳动的频率与周玉柏敲击膝盖的节奏渐渐同步。 “我......我......” 程谱的嘴唇颤抖着。 他感到自己正站在某个临界点上,往前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可身体里的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背叛他,后颈的腺体烫得像是要烧起来,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楚。 “嘘,不急。”周玉柏的皮鞋尖轻轻蹭过程谱发烫的指尖,“一个字一个字说。” 程谱的视线模糊了。 他想起小时候发高烧时,母亲也是这样温柔地哄他吃药。 这个荒谬的联想让他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在药物、本能和那该死的雪松气息的三重夹击下,最后一丝防线终于崩塌。 “标......标记......” 当这两个字终于从唇间溢出时,程谱感到一种近乎绝望的解脱感。 他耻辱地发现,仅仅是说出这个词,就让他的腺体传来一阵战栗的快意。 周玉柏眼底闪过愉悦。 他缓缓俯身,将程谱抱起来禁锢在怀里,犬齿刺入腺体的动作优雅得像在拆一件期待已久的礼物。 犬齿刺入腺体的瞬间,程谱发出一声近乎解脱的呜咽。 那是他们之间最接近“自愿”的一次标记,也是程谱最不愿回想的记忆。 周玉柏喜欢经手程谱的所有,目前最明显的体现在穿着。 主卧的衣帽间比程谱原来的宿舍还要大。 三面落地镜将空间无限延伸,冷白色的灯光从天花板倾泻而下,照在整齐悬挂的衣物上。 每一件都是周玉柏亲手挑选的,从剪裁到面料,都精确符合程谱的尺寸。 “抬手。” 周玉柏站在他身后,指尖滑过他的手腕,将丝质睡袍的袖子轻轻套上他的手臂。 衣料如水般贴合肌肤,冰凉顺滑,像是另一种形式的禁锢。 程谱垂着眼,任由对方摆弄。 睡袍的腰带被系得松松垮垮,领口滑下一侧肩膀,露出锁骨上淡粉的咬痕。 那是三天前临时标记后顺带留下的,周玉柏喜欢到处亲到处咬,至今未消。 “转一圈。” 周玉柏坐在床尾,长腿交叠,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而专注。 他的指尖有节奏地轻敲膝盖,仿佛在等待一扬早已预知结局的表演。 程谱没有动。 空气凝滞了几秒,周玉柏忽然轻笑一声:“或者你想让我检查下今天的抑制剂吸收情况?” 他的语气温柔得近乎残忍,程谱却听出了其中的威胁。 所谓的“检查”,从来都不是简单的查看。 程谱的指尖微微蜷缩,最终还是慢慢转了个圈。 睡袍下摆扬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 那里戴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坠着小小的荆棘纹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每走一步,链子都会轻轻晃动,像是无声的提醒。 他是被标记的所有物。 一个没有人权,不能自我主宰的...... 的什么呢? 他还算是一个人吗? “漂亮。” 周玉柏伸手将他拉进怀里,手臂如铁箍般禁锢住他的腰。 鼻尖蹭过后颈的腺体,Alpha的信息素无声包裹上来,雪松的气息混着一丝药味的苦涩。 “我的小Omega越来越乖了。” 第48章 聚会 灯光明明极为柔和,却刺得他眼睛发痛,泪水无声蓄满眼眶。 周玉柏的唇贴上他的眼角,舌尖卷走溢出的湿意,随后吻过那颗小小的泪痣,像在品尝某种珍馐。 “哭什么?”他的声音低哑,手指穿过程谱的发丝,“你现在多完美。” 完美的Omega。 完美的囚徒。 完美的,属于他的藏品。 程谱闭上眼,水晶灯的光斑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像是永远无法逃脱的监视器的红点。 寒假结束前的最后一个周末,程谱正蜷在书房的沙发里看书,周玉柏从身后环住他,指尖轻轻摩挲他后颈的腺体。 “黎渊他们组了个局。”周玉柏的唇贴在他耳畔,“明晚去蓝湾岛,带你认识一下我那些朋友。” 程谱的身体瞬间僵硬,书页在他指间皱起一道折痕。 自从被标记后,周玉柏严格控制着他的社交圈,连手机通讯录都只剩下寥寥几个联系人。 现在突然要带他见朋友... 是觉得他已经彻底顺从了吗? “我不去。” 程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难得的抗拒。 周玉柏低笑一声,犬齿轻轻刮蹭他发烫的腺体: “赵毅特意托人空运了北海道蜜瓜,说是给新成员准备的见面礼。” 程谱的指尖无意识地抓紧沙发扶手。 他想起那些被删除的联系人,被监控的社交账号,还有每次试图联系外界时,周玉柏眼底闪过的那抹危险暗芒。 “我...我不舒服...” 话音未落,周玉柏的手机屏幕就举到他眼前。 仁和医院的实时监控画面里,程母正躺在病床上接受透析,床头监护仪的数据平稳得近乎刻意。 “你母亲今天的肌酐值降了20%。”周玉柏的拇指抚过程谱颤抖的唇瓣,“医生说,再维持三个月就能等到肾源。” 潮热的吐息喷在耳后,程谱的腺体突突跳动,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 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 “乖。别咬嘴唇。” 周玉柏说完俯身,吻去他唇上的血珠:“明天穿我新买的那件白色亚麻衬衫,很适合你。” 周玉柏的私人飞机降落在小岛时,程谱的皮肤立刻被潮湿的热浪包裹。 他穿着周玉柏亲手挑选的亚麻衬衫,纯白色,宽大的领口松松垮垮地垂着,露出锁骨上未消的吻痕。 那是昨晚周玉柏留下的,犬齿刺入腺体前,Alpha曾一寸寸吻过那里,直到苍白的皮肤泛起病态的红。 脚腕上的银色细链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和周玉柏腕间的那条一模一样。 区别是什么呢? 大概是一个是人用的装饰品,一个是禁锢宠物的锁链。 链条很轻,却让程谱每一次抬手都下意识停顿。 金属相撞的细微声响像是某种无形的提醒,宣告着他被占有的身份。 “喜欢吗?” 周玉柏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 远处,碧蓝的海浪拍打着纯白沙滩,椰林间隐约可见几栋全玻璃结构的别墅,像是一排剔透的水晶牢笼。 程谱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停机坪旁的几辆黑色越野车上,那些车牌他很熟悉,是周玉柏圈子里那群人的车。 最前面那辆挂着“陵A·LY888”的改装悍马,属于黎渊。 “黎渊他们已经到了。”周玉柏的唇贴在他耳畔,呼吸灼热,“正好让他们看看,我的Omega有多漂亮。” 程谱的后颈腺体突突跳动。 临时标记的效力还在,周玉柏的气息如影随形地缠绕着他,连海风都吹不散。 玻璃别墅室内的冷气开得很足,程谱却觉得燥热难耐。 周玉柏的手始终搭在他腰间,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引导他向客厅走去。 落地窗外,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泳池边谈笑。 黎渊举着香槟朝他们示意,另外几个Alpha的目光则赤裸裸地落在程谱的后颈上。 “紧张?”周玉柏察觉到他的僵硬,指尖在衬衫下摩挲他腰侧的皮肤,“放心,他们只是来度假的。” 程谱盯着茶几上的果盘。 芒果被切成花瓣形状,旁边摆着青柠片,都是他最讨厌却被迫接受的水果,因为周玉柏说“对Omega腺体发育好”。 “我想去换衣服。” 他试图挣脱。 “不用。”周玉柏突然将他拉坐在自己腿上,抬手抚摸程谱的脸颊,又按住他的泪痣,“这样就很美。” 泳池边的口哨声隐约传来。 程谱的耳尖烧得通红,后颈腺体在众目睽睽下突突跳动,散发出甜腻的信息素——那是Omega在Alpha面前示弱的本能。 “乖。”周玉柏吻了吻他发烫的腺体,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今晚给你母亲的新药就会送到医院。” 程谱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窗外,夕阳将海水染成血色。 浪花一遍遍冲刷着沙滩,像某种无望的挣扎。 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在银制餐具上跳跃,将整个餐厅映照得如同虚幻的梦境。 程谱坐在长桌尽头,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尊被精心摆放在展示柜里的瓷娃娃。 他的餐盘里是周玉柏亲手切好的牛排,每一块都均匀得像是用尺子丈量过。酒杯中的红酒只倒了三分之一。 刚好是周玉柏认为他今晚该喝的量。 餐巾被折成优雅的天鹅形状,翅膀微微展开,仿佛下一秒就要飞走,却又被永远禁锢在桌布上。 “玉柏,你家这位还是不爱说话啊?” 赵毅懒洋洋地晃着香槟杯,杯中的气泡不断上升、破裂,像是一扬无声的狂欢。 他的目光在程谱身上来回扫视,最终停留在后颈的抑制贴上。 那里隐约透出一圈齿痕的轮廓。 周玉柏轻笑一声,单手撑着脸颊,懒散抬眼望向程谱,指尖漫不经心地卷起他的一缕黑发,像是在把玩一件珍贵的藏品:“他害羞。” 程谱的睫毛微微颤动,却没有抬头。 餐桌上其他人的谈笑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他盯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忽然想起实验室里那些被编号的小白鼠,它们也是被这样精心喂养,直到实验开始的那天。 第49章 深蓝 周玉柏不欲多言,“嗯”了一声。 程谱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上,金属与瓷器的碰撞声在餐厅里格外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过来。 “小心点。” 周玉柏从容地拾起叉子,换了个全新的递给他,指尖在交接时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手腕。 他的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 窗外,月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进来,将整栋别墅照得透亮。 程谱知道,这座玻璃房子是周玉柏特意为他准备的。 从任何一个角度,外面的人都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景象,而里面的人,却永远逃不出去。 “尝尝这个。”周玉柏将一块沾满酱汁的牛肉喂到他唇边,声音低得只有他能听见,“你最近瘦了。” 程谱机械地张开嘴,味蕾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赵毅的笑声从对面传来:“真听话啊,不愧是周少亲手养的Omega。” 程谱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却无法掩盖胸口翻涌的窒息感。 他看向窗外,远处的钟楼依旧亮着灯,像一只永不闭上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而周玉柏的手,正温柔地、不容拒绝地扣在他的后颈上,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块被标记过的皮肤。 这是一扬精心设计的表演。 而他,是唯一的囚徒演员。 程谱赤脚站在悬崖边的无边泳池旁,冰凉的大理石地面透过脚心传来刺骨的寒意。 咸涩的海风掀起他丝绸睡衣的下摆,布料紧贴着皮肤,勾勒出这段日子被精心圈养出的单薄轮廓。 月光将泳池的水面镀上一层银边,恍惚看去,仿佛与远处漆黑的海面连成一片。 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程谱的视线不自觉地被远处漆黑的海面吸引。 月光在波浪间破碎成银屑,像撒了一地的玻璃碎片。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带他去过的海滩。 那时父亲刚去世不久,母亲牵着他的手站在礁石上,说大海能带走所有痛苦。 只要再往前几步,就能结束这一切。 没有腺体的灼痛,没有药物的控制,不用再当那个完美的Omega。 咸涩的海水会灌满他的肺部,冰冷会取代后颈的灼烧感,最后连意识都会消散在那片深蓝里......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程谱的脚尖无意识地往前挪了半寸,大理石的凉意顺着脚心窜上脊椎。 可是母亲呢? 那个躺在医院里,靠周氏集团控制的透析机维持生命的母亲。 如果他死了,周玉柏会怎么对待她? 那些昂贵的药剂会不会在一夜之间停掉? 那些精心计算的肌酐值会不会突然飙升? 泳池的水波晃动着,倒映出他苍白的脸。 程谱看见自己虹膜边缘的银环,作为Omega的烙印,是周玉柏亲手刻在他身体里的印记。 撑住。 至少...至少等到母亲做完肾脏移植。 撑到那一天。 “冷?” 周玉柏的声音贴着耳后响起,温热的胸膛随即覆上他的后背。 Alpha的手掌从睡衣下摆滑入,精准地握住他纤细的腰肢。 程谱能感觉到对方无名指上的家族戒指正抵着自己的脊椎,那枚荆棘缠绕权杖的纹章烙得他生疼。 “体温又降了。”周玉柏的犬齿轻轻刮蹭他后颈的腺体,那里还留着昨晚临时标记的齿痕,“看来今天的催化剂剂量不够。” 程谱盯着泳池边缘的排水口,那里刻着周氏家徽的微缩图案。 他突然意识到,就连这片看似无垠的水面,其实都在严密的循环系统控制之中。 就像他的生活,看似有无数选择,实则每条路都通向同一个囚笼。 “他们都知道。”程谱的声音被海风吹得破碎,“你对我做的一切。” 周玉柏低笑出声,手指顺着他的脊梁骨一节节往上数:“有些不知道,不过无所谓,他们只要知道你是我的Omega就好了。” 悬崖下的海浪突然猛烈拍击礁石,溅起的水雾打湿了程谱的脚踝。 他数着心跳,低头不语。 “宝贝,看那里。” 周玉柏突然扳过他的下巴。 远处海平线上,一艘货轮正缓缓驶过,甲板上整齐排列着印有荆棘徽标的集装箱。 月光给金属表面镀上冷冽的蓝,像一排蓄势待发的棺椁。 “那是周家的医疗专运船。”Alpha的指尖在他锁骨上画圈,“C3舱装着下个月份的透析液,C5舱是你需要的催化剂。”犬齿突然刺入腺体表层,“如果你今晚表现好,它们明天就能准时入港。” 程谱的瞳孔微微扩大。 在药物与本能的双重作用下,他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 后颈腺体渗出玫瑰味的信息素,与周玉柏的雪松气息纠缠在一起。 泳池底部的LED灯突然亮起,将整片水面染成血色。 程谱这才发现,池底竟铺着一幅巨大的基因链图谱,那是上周实验室从他腺体提取的DNA模型。 “喜欢这个设计吗?”周玉柏咬开他的睡衣纽扣,“整座岛都是送给你的礼物。” 海风突然转向,带来远处轮机室的柴油味。 程谱恍惚想起登岛那天的直升机舷窗上,也刻着同样的荆棘纹章。 原来从始至终,连呼吸的空气都是被精心过滤的囚笼。 海浪拍打着别墅外的礁石,潮声混着客厅飘来的德彪西《月光》,在夜色中交织成一种诡异的宁静。 程谱赤脚蜷缩在泳池边的白色躺椅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触到泳池底部那幅发光的基因链图谱。 那是用特殊荧光材料铺设的,在黑暗中清晰呈现出双螺旋结构,每一个碱基对都精确还原了他被改造后的DNA序列。 银链随着他呼吸的节奏微微晃动,链环相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条看似精致的饰品内部装有微型传感器,周玉柏的手机能实时接收他心率、体温和腺体活性的数据。 程谱曾尝试用发卡撬开锁扣,却在即将成功时触发了警报。 第50章 幸福 程谱和周玉柏回到了宴会。 “玉柏这次玩得有点过火了。” 黎渊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端着半杯琥珀色的威士忌走来,冰块在杯中旋转碰撞,发出类似骨骼断裂的清脆声响。 这位周氏医疗集团的首席研究员在程谱身旁坐下,白大褂下露出度假风的印花衬衫,违和得令人不适。 他的目光落在程谱后颈的半透明抑制贴上。 特殊材质制成的贴片下,泛红的腺体轮廓清晰可见,边缘还留着昨晚周玉柏犬齿刺破的伤痕。 程谱没有回答。 他的视线穿过玻璃材质的墙,荡漾的水面,聚焦在池底某个特定的碱基对上。 那是决定Omega信息素受体的关键基因片段,原本在他的基因组中本该是休眠状态。 “你还好吗?” 黎渊晃了晃酒杯,冰块撞击杯壁的声音让程谱后颈的腺体条件反射般抽痛。 泳池水面突然泛起涟漪, 倒映的月光碎成无数银屑。程谱盯着那些光斑,想起实验室显微镜下自己被迫观察的腺体切片。 那些被染色剂染成紫色的细胞,正在不可逆地改变他的身体。 黎渊突然叹了口气:“他以前不这样的。” 威士忌杯沿凝结的水珠滴落在黎渊的腕表上。 玩世不恭的Alpha罕见地露出疲惫神色:“初中时有Omega在体育课更衣室给他下诱导剂,那女孩现在还在瑞士疗养院做复健。” 玻璃碎裂的巨响突然从泳池另一侧传来。 赵毅拽着周玉柏的衣领将他按在香槟塔桌上,水晶杯接连坠落,在意大利大理石地面上绽开尖锐的冰花。 这位向来以暴脾气闻名的军工企业继承人此刻面色铁青:“你他妈疯了吧?鬼屋时我还以为你只是想追到人家,结果监控、药物、基因改造......你爸当年都没你这么变态!” 周玉柏的白衬衫领口被香槟浸透,湿布料贴在锁骨上显出几分狼狈。 但他嘴角依然挂着那抹程式化的微笑,慢条斯理地掰开赵毅的手指:“我在完善他的基因缺陷。” “放屁!”赵毅的拳头砸在金属冰桶上,桶里昂贵的香槟喷溅而出,“你根本就是在重蹈你爸的覆辙!当年他——” “赵毅。”周玉柏的声音突然降到冰点,镜片后的瞳孔收缩成危险的针尖状,“慎言。” 程谱默不作声地蜷缩在躺椅上,抱紧了怀里的书。 海风吹乱了他的额发,也吹散了眼角那点湿润的水光。 他盯着泳池底部发光的基因图谱,那些扭曲的双螺旋纹路就像他如今一团糟的人生。 被强行改写的信息素受体,被刻意调制的激素水平,甚至连虹膜颜色都被永久改变。 最可笑的是,他现在连流泪都会散发出甜腻的玫瑰香,仿佛连悲伤都成了取悦Alpha的表演。 程谱却想起上周被迫参加的晚宴,周玉柏是如何微笑着向所有人展示他后颈的标记。 那些探究的、玩味的目光像手术灯一样将他钉在耻辱柱上,而始作俑者正用戴着手套的指尖,优雅地剖开他最后的尊严。 黎渊的酒杯突然递到眼前,琥珀色的酒液里浮动着扭曲的月光倒影。 程谱恍惚看见自己映在杯壁上的脸。 虹膜边缘的银环比上个月更明显了,这具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背叛他。 “对不起,但是我们......” 黎渊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转而变成一声叹息。 程谱突然很想笑。 是啊,多么讽刺。 那个曾经会为Omega打抱不平的优等生,如今却成了最病态的施害者。 而他,一个本该平凡的Beta,莫名其妙成了这扬畸形实验的唯一受害者。 周玉柏走了过来,金丝眼镜却连角度都没歪,白衬衫领口依旧挺括如新,仿佛这扬冲突不过是优雅晚餐后的小小余兴。 整个泳池区霎时间安静得可怕。 连海风都仿佛凝固,只有程谱腕间的银链还在轻微颤动,发出细弱的金属嗡鸣。 林沐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她手里端着杯颜色诡异的绿色果汁,碎钻美甲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刚刚吵什么呢?”她将杯子塞给周玉柏,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程谱泛红的眼眶,“小可爱该补充维生素了。” 程谱盯着杯底沉淀的绿色颗粒,那和他每天被迫服用的催化剂颜色一模一样。 当周玉柏带着沾满香槟酒气的手指抚上他后颈时,泳池底的基因图谱突然亮到刺眼,仿佛在嘲笑着这扬精心设计的围猎。 程谱没有接。 林沐也不恼,转而把杯子塞进周玉柏手里:“你喂他。” 周玉柏接过玻璃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那是程谱每次喝水都会碰到的地方。 “别紧张。”他在程谱身边蹲下,声音温柔得可怕,“只是维生素而已。” 程谱盯着杯中晃动的液体,忽然想起实验室里那些淡紫色药剂。 “我不渴。” 周玉柏的眼神暗了暗。 “玉柏,”黎渊突然插话,“强迫就没意思了。” 泳池边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 所有人都看着周玉柏,这个圈子里最完美的继承者,此刻却像个偏执的疯子。 周玉柏忽然笑了。 他放下杯子,从西装口袋掏出一支钢笔,在餐巾纸上写下一串数字:“仁和医院今早的肌酐值。”将纸片塞进程谱手心,“你母亲的。” 程谱的指尖开始发抖。 “现在,”周玉柏重新端起那杯果汁,“要喝吗?” 海风突然静止,连浪花都仿佛凝固。 程谱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接过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果汁很甜,甜得他喉咙发苦。 “乖。”周玉柏奖励般揉了揉他的头发,转向其他人时又恢复了那副优雅模样,“看到了?我们很幸福。” 林沐别过脸去。 赵毅骂了句脏话。 只有黎渊还盯着程谱的脚腕,那里的银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道永远无法挣脱的枷锁。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但没人会真正阻止这扬暴行。 因为在这座岛上,周玉柏就是规则本身。 第51章 独处 程谱站在别墅的露台上,海风穿过他宽松的亚麻衬衫,布料紧贴着皮肤,勾勒出这段时间被精心圈养出的单薄轮廓。 黎渊站在舱门边,一只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冲周玉柏随意地挥了挥。 他的目光却越过周玉柏,落在程谱身上,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别玩太疯。”黎渊的声音混在引擎的轰鸣里,却清晰得像是贴着耳朵说的,他意味深长道,“有些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要看个人意愿。” 他的视线在程谱锁骨上的新鲜咬痕停留了一秒,嘴角扯出一个怪异的弧度,像歉意,又像虚假的怜悯,随后转身钻进了机舱。 舱门缓缓关闭,直升机升空,螺旋桨搅动的气流掀起程谱的衣摆,露出腰间若隐若现的指痕。 昨晚周玉柏留下的。 程谱望着远去的直升机,直到它变成海天交界处的一个黑点,最终彻底消失。 整座岛屿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和偶尔掠过的海鸟鸣叫。 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和那些无处不在的、藏在棕榈树后、礁石缝隙、甚至是别墅吊灯里的监控摄像头。 周玉柏从背后靠近,手臂环住他的腰,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上。 Alpha的体温比平时更高,呼吸也比平时更沉,灼热的气息喷吐在程谱的耳后,带着浓烈的雪松信息素,几乎让他腿软。 “终于清净了。” 周玉柏的声音里带着餍足的慵懒,手指却已经不安分地钻进程谱的衬衫下摆,冰凉的指尖贴着腰侧的皮肤缓缓摩挲。 程谱的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躲开。 这段时间的训练已经让他的身体形成了条件反射,对周玉柏的触碰根本无法抗拒。 程谱没有说话,目光越过蔚蓝的海面,落在远处的私人码头上。 那艘印着周氏荆棘家徽的货轮已经靠港,工人们正井然有序地卸货。 他知道,其中一个集装箱里装着他母亲下个月需要的透析液,而另一个,则是周玉柏为他准备的"营养剂"。 那些淡紫色的催化剂,能让他的转化更加彻底。 海风忽然转向,带来一阵咸湿的气息。 程谱的睫毛微微颤动,后颈的腺体在周玉柏的气息笼罩下突突跳动,不受控制地分泌出信息素。 周玉柏低笑一声,犬齿轻轻磨蹭着他后颈的腺体,声音沙哑:“在想什么?” 程谱的指尖无意识地抓紧了露台的栏杆。 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却无法抵消体内逐渐升腾的热度。 远处的海浪一阵高过一阵,潮声如同某种不祥的预兆,回荡在空旷的海岛上。 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水汽拂过露台,程谱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紧了栏杆的缝隙。 周玉柏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比平时更加灼热。 Alpha的呼吸沉重地喷洒在他后颈的腺体上,雪松的气息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每一寸皮肤都包裹得密不透风。 “没什么。” 程谱轻声回答,声音被海风吹得支离破碎。 周玉柏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像是从胸腔深处震出来的,带着Alpha特有的沙哑。 他突然扣住程谱的腰,强硬地将人转过来,双手撑在栏杆上,将他困在方寸之间。 “程谱,我易感期要到了。” 他唤他的名字,声音低沉而危险,像是暴风雨前压抑的雷鸣。 程谱的呼吸一滞。 Alpha的易感期,那是比Omega发情期更加失控的状态。 占有欲、破坏欲、保护欲会成倍放大,直到Alpha彻底被本能支配,变成只懂得标记与占有的野兽。 而周玉柏的易感期…… 程谱不敢想象。 “三天。” 周玉柏的拇指抚过他的唇瓣,力道很轻,却让程谱浑身战栗。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暗得吓人,像是盯上猎物的猛兽:“这三天,你哪里都不能去。” 程谱的后颈腺体突突跳动,身体本能地开始分泌安抚性的信息素。 玫瑰的气息不受控制地溢出,却只让周玉柏的瞳孔收缩得更紧。 Alpha的犬齿若隐若现,像是已经迫不及待要刺穿他的皮肤,将信息素彻底注入他的血液。 “别怕。” 周玉柏低头,鼻尖蹭过他的腺体,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品尝独属于自己的味道。 他的语气温柔得近乎病态,可手指却已经扣住了程谱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句话像是一句诅咒,又像是一句承诺。 远处的海浪猛烈地拍打着礁石,潮声一阵高过一阵,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白色的泡沫在黑色礁石上碎裂,如同被撕碎的理智,再也拼凑不回原状。 程谱望着空荡荡的岛屿,忽然意识到: 这才是真正的囚笼。 没有黎渊意味深长的目光,没有赵毅阴阳怪气的调侃,没有林沐假惺惺的关心…… 这座岛上只剩下他和周玉柏两个人,以及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 那些隐藏在棕榈树间的黑色镜头,像是无数双冰冷的眼睛,记录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周玉柏的易感期,将会是锁死牢门的最后一把钥匙。 程谱和周玉柏回到了别墅。 程谱坐在落地窗前的羊毛地毯上,膝头摊开一本烫金封面的诗集。 那是周玉柏今早放在他枕边的,书脊上烙着荆棘纹章的暗纹,内页边缘镀着金,每一页都散发着淡淡的雪松香气。 仿佛连纸张都被Alpha的信息素浸透。 他机械地翻动着书页,指尖在纸面上留下细微的汗渍。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映在柚木地板上。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海浪的声响从远处传来,潮起潮落,如同某种永无止境的倒计时。 程谱的目光落在书页间夹着的银质书签上。 第52章 逃跑 他伸手触碰,金属的凉意渗入指尖,却驱散不了体内那股莫名的燥热。 周玉柏的气息无处不在。 衣柜里整齐悬挂的定制西装,每一件都沾染着雪松的冷香;床单上细微的褶皱里,残留着Alpha昨夜睡过的痕迹;甚至连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仿佛浸透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随着易感期的临近,周玉柏的信息素越来越浓烈,像一张无形的网,将程谱的每一寸皮肤都包裹得密不透风。 他的后颈腺体开始隐隐发烫,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渗出,像雾气一样蒸腾,令人头晕目眩。 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 程谱的指尖微微一颤,书页被捏出一道细小的褶皱。 门开了。 水汽裹挟着浓郁的雪松气息涌出,程谱的后颈腺体猛地一跳,信息素瞬间失控。 他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可身体却背叛了意志,每一寸皮肤都在渴求Alpha的触碰。 “在看什么?” 周玉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而沙哑,带着易感期特有的危险意味。 程谱的脊背绷紧,感受到Alpha湿漉漉的手臂环上他的肩膀。 水珠顺着周玉柏的发梢滑落,滴在他的睫毛上,又顺着脸颊滚下,像是一滴冰冷的泪。 “……诗集。” 程谱轻声回答,声音细若蚊呐。 周玉柏低笑了一声,胸膛的震动透过相贴的后背传来。 他伸手翻过书页,修长的指尖停在某一首诗上—— “我建起透明的围墙, 挡住所有风雨, 亲爱的别怕凋零, 你的四季由我决定。” “喜欢吗?”周玉柏的唇贴上他的耳廓,呼吸灼热,“我写的。” 程谱的喉咙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地毯上的绒毛。 这首诗的旁边,用钢笔标注着一行小字:【致我的小玫瑰】。 周玉柏突然抽走诗集,银质书签“叮”的一声掉在地上。 程谱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Alpha打横抱起。 他下意识抓住周玉柏的肩膀,掌心触到一片滚烫的皮肤。 太热了。 Alpha的体温高得吓人,肌肉紧绷得像是一张拉满的弓。 程谱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下剧烈的心跳,每一下都像是某种危险的预兆。 “周玉柏……” 他挣扎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微弱的抗议。 “嘘。” 周玉柏将他放在床上,双手撑在他身侧,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在Alpha的轮廓上镀了一层金边。 水珠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滴在程谱的锁骨上,又缓缓流入衣领。 周玉柏的目光追随着那滴水珠,眼神暗得吓人。 “易感期要到了。”他的声音很轻,却让程谱浑身僵硬,“别惹我生气。” 窗外,最后一缕阳光沉入海平面,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吞噬了整座岛屿。 程谱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突然想起实验室里的白炽灯。 同样刺眼,同样冰冷。 他的手腕被周玉柏扣住,按在枕边。 银链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某种无言的宣告。 这才是真正的囚笼。 而黑暗,才刚刚开始降临。 周玉柏过了一会去了书房,只留程谱一个人呆着。 程谱越发的焦躁不安。 程谱的指尖死死掐进掌心,疼痛却无法驱散胸腔里翻涌的窒息感。 周玉柏的易感期症状越来越明显: Alpha的体温持续升高,信息素浓度几乎翻倍,连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都开始浮现出野兽般的暗芒。 程谱能感觉到,周玉柏的理智正在被本能一点点蚕食,而他自己…… 会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Omega的本能在尖叫着让他逃离,可理智却告诉他,这座岛是周玉柏的领地,每一寸土地都刻着荆棘纹章,他根本无处可逃。 但恐惧终究压过了理智。 当周玉柏又一次被易感期的躁郁支配,将自己关进书房砸碎第三只花瓶时,程谱终于动了。 他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连拖鞋都不敢穿,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主卧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走廊漆黑一片,只有书房的门缝下漏出一线光亮,里面传来纸张撕裂和玻璃碎裂的声音。 程谱的喉咙发紧,后颈的腺体突突跳动,像是某种无声的警报。 跑。 他无声地迈出第一步,然后是第二步…… 心跳声大得几乎要震碎耳膜,可他的动作却轻得像一只猫。 楼梯、玄关、大门...... 每一道关卡都被他小心翼翼地绕过,直到冰凉的夜风猛地扑在脸上,程谱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逃出来了。 细软的沙粒钻进脚趾缝,被体温捂热后又很快被海浪浸湿。 程谱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海岸线奔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像是要冲破肋骨的牢笼。 他不敢回头,生怕一转身就看到周玉柏站在别墅的露台上,用那双野兽般的眼睛锁定他。 太远了。 程谱的体力很快耗尽,Omega的身体根本不适合这种剧烈运动。 他的小腿开始发抖,呼吸变得破碎,后颈的腺体因为过度紧张而隐隐作痛。 终于,他在一块巨大的礁石后蜷缩起来。 海浪在几步之外翻滚,潮声掩盖了他急促的喘息。 程谱抱住膝盖,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像是这样就能躲开全世界的追捕。月光洒在苍白的皮肤上,映出那些还未消退的吻痕和指印。 全都是周玉柏留下的标记。 他会发现吗? 会发现我逃跑了吗? 程谱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后颈的腺体,那里还残留着临时标记的刺痛。 Alpha的信息素依旧在血液里流淌,像一根无形的锁链,时刻提醒着他与周玉柏的联结。 海风突然转向,带来一阵浓郁的雪松气息。 程谱浑身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太近了。 这味道近得仿佛周玉柏就站在他身后,呼吸喷吐在他的后颈上。 可当他战战兢兢地回头时,身后只有空荡荡的沙滩和摇曳的椰影。 是错觉吗? 还是说…… 周玉柏的信息素已经深深刻进他的骨髓,连幻觉都不肯放过他? 程谱将脸埋进臂弯,无声地发抖。 第53章 亲吻 Omega的本能渴求着Alpha的安抚,可理智却恐惧着即将到来的惩罚。 潮水渐渐上涨,冰凉的海水漫过脚踝。 程谱没有动,只是更紧地抱住自己。 如果海水把我带走,周玉柏会难过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听到了一声叹息。 “程谱。”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柔得令人心碎。 程谱猛地抬头,正对上那双在月光下泛着幽绿的眼睛。 周玉柏站在礁石上,白衬衫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金丝眼镜不知何时摘掉了,整个人看起来危险而陌生。 他的指尖滴着血,脸上却带着近乎宠溺的微笑。 “玩够了吗?” 程谱的呼吸停滞了。 周玉柏站在礁石上,月光勾勒出他高大的轮廓,逆光中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亮得骇人。 像一条蛇,锁定猎物的猛兽的眼神。 海风卷着Alpha浓郁的信息素扑面而来,雪松的气息裹挟着易感期特有的侵略性,压得程谱后颈腺体突突跳动,双腿发软得几乎站不起来。 “我……” 程谱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他本能地向后缩,脚跟却抵上了潮湿的礁石,退无可退。 周玉柏从礁石上跃下,落地时溅起细碎的水花。 他的动作优雅得像只猎豹,可程谱却看到他的指关节在滴血。 那是砸碎书房玻璃时留下的伤口,血迹在月光下泛着暗红。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周玉柏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笑意,可程谱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Alpha缓慢地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神经上。 “三十二分钟。”周玉柏蹲下身,与蜷缩在礁石边的程谱平视,“足够你跑到岛的另一端,也足够你被毒水母蛰伤,或者被涨潮的海浪卷走。” 他的指尖突然扣住程谱的脚踝,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程谱疼得闷哼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底被贝壳和礁石划出了好几道伤口,细小的血痕混着沙粒,看起来狼狈不堪。 “就这么害怕我?”周玉柏的拇指摩挲过那些伤口,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怕到连鞋都不穿就跑出来?” 程谱的睫毛剧烈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说话。” 周玉柏猛地将他拉近,血腥味和雪松气息一股脑灌进程谱的鼻腔。 Alpha的体温高得吓人,易感期的躁郁让他的信息素充满压迫感,像是暴风雪前的低气压。 “我……我只是……”程谱的声音细如蚊蚋,“需要空气……” “需要空气?”周玉柏冷笑一声,突然将他打横抱起,“还是需要逃离我?” 程谱的背脊贴上Alpha滚烫的胸膛,心跳声震耳欲聋。 周玉柏的呼吸喷在他后颈的腺体上,犬齿若隐若现,像是随时会刺穿那层薄薄的皮肤。 “书房里的监控显示,”周玉柏抱着他走向别墅,每一步都踏得极重,“你光着脚在沙滩上跑了十七分钟,中途摔了两次。” 程谱僵住了,是了,他忘了,自己的一举一动,始终在那双眼睛的监视之下。 “知道我看到你蜷在这里的时候在想什么吗?”周玉柏低头,唇瓣贴着他的耳廓,“我在想,如果晚来一步,海水会不会把你带走。” 他的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然后我就决定......”犬齿突然刺入腺体表层,临时标记的刺痛让程谱惊叫出声,“今晚一定要让你记住,逃跑的代价。” 别墅的灯光越来越近,程谱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恍惚中,他听到周玉柏在耳边低语: “你以为我在气你逃跑?”Alpha的指尖抚过他血迹斑斑的脚心和膝盖,“我在气你弄伤了自己。” 程谱被周玉柏带回了房间。 周玉柏的指腹沾着药膏,缓慢碾过那些细小的伤口,力道不轻不重,刚好够让Omega疼得发抖,却又不会真正加重伤势。 药膏的气味清冽刺鼻,混着Alpha指尖的血腥气,在密闭的卧室里弥漫开来。 程谱的脚心火辣辣地疼。 “疼就喊出来。” 周玉柏的声音比药膏还要黏稠,带着易感期特有的沙哑。 他半跪在床尾,姿态优雅得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可眼神却黑沉得吓人。 瞳孔微缩,瞳仁扩大,那是Alpha彻底被本能支配的前兆。 程谱的脚趾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掐进掌心。 他死死咬住下唇,硬是把所有呜咽都咽了回去,只从鼻腔里漏出一丝急促的喘息。 窗外,暴雨抽打着棕榈树,枝叶在狂风中弯折成诡异的弧度,像极了程谱此刻被钉在床上的姿态。 逃不开,挣不脱,连颤抖都显得徒劳。 “看着我。” 周玉柏突然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转过脸。 程谱睫毛上悬着的泪珠终于坠下,划过苍白的脸颊,落在Alpha的虎口上。 透过朦胧的水雾,程谱看到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幽绿的底色泛着兽性的光,像是黑暗里盯上猎物的狼。 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每次周玉柏要彻底标记他之前,都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兴奋的、饥渴的、迫不及待的。 程谱猛地闭上眼,在心里默念母亲病房的号码:7楼B区12床。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东西,证明他还是程谱,而不是周玉柏豢养的什么玩意儿。 可当Alpha的犬齿刺入腺体时,那些数字突然变得模糊不清。 剧痛伴随着雪松信息素的注入,像是一把烧红的刀,直接捅进了他的脊椎。 程谱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手指死死揪住床单,关节泛出青白色。 “这才对。”周玉柏舔掉他腺体上渗出的血珠,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我的Omega不该忍着疼。” 程谱在灭顶的眩晕中恍惚想到,这座岛上的监控摄像头,是不是也拍下了他此刻的模样? 拍下他如何被一点点驯服,如何从挣扎到顺从,最后连哭泣都变成条件反射? 第54章 蛊惑 周玉柏的手掌顺着他的小腿往上滑,最终扣住他的腰,将人彻底拖进自己怀里。 “记住这种感觉。”Alpha的唇贴在他汗湿的额头上,“下次再敢光脚跑出去,我会让你更疼。”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两人交叠的身影。 程谱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突然希望那东西砸下来,把他们都埋在这座玻璃坟墓里。 周玉柏的易感期正式爆发时,整座岛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Alpha的信息素浓烈到几乎具象化,雪松的气息裹挟着灼热的压迫感,充斥在别墅的每一个角落。 程谱缩在客房的角落,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后颈的腺体突突跳动,玫瑰味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 Omega的本能正在尖叫着让他臣服。 “程谱。” 周玉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低沉沙哑,像是砂纸磨过程谱的神经。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程谱浑身一颤,他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门开了。 周玉柏站在门口,金丝眼镜早已摘下,那双幽绿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兽性的暗芒。 他的衬衫领口大敞,锁骨上浮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呼吸比平时沉重许多,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 “过来。” 他伸出手,指尖微微发颤,易感期的Alpha连骨节都泛着不正常的红。 程谱摇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周玉柏的眸色暗了暗,却没有像程谱预想中那样直接强来。 相反,他缓缓在床边坐下,姿态甚至称得上克制。 “我不会终身标记你的。”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易感期特有的沙哑,“我答应你。” 程谱的睫毛颤了颤,抬眼看他。 “只是临时标记。”周玉柏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床沿,节奏缓慢,像是某种催眠,“帮我度过这段时间的不适,嗯?” 他的语气温柔得近乎蛊惑,仿佛真的只是在为身体做考虑。 程谱的颈后很烫。 Omega的本能正疯狂叫嚣让他靠近眼前的Alpha,可理智却死死拽着他,让他不敢轻信。 “……真的?” 他的声音细如蚊蚋,带着浓重的戒备和不相信。 周玉柏的唇角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愉悦,程谱都不知道他现在这样多可爱...... 让人想控制不住地占有。 “真的。”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做绅士状,像是一个无害的邀请,“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骗过太多次了。 程谱在心里反驳,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倾。 雪松的气息如同无形的锁链,将他一点点拉向周玉柏。 当他终于触碰到Alpha的指尖时,周玉柏猛地将他拽进怀里。 —— 很无奈,这中间大概三百字改成文言文都过不了。 核心意思为程谱被刻意的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引诱下同意帮周玉柏度过易感期。 —— “下次……你会自己来找我。” 周玉柏之易感期,其势尤烈,非所逆料,害得程谱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他的手腕、腰侧、大腿内侧,全是指痕留下的淤青,像被揉碎的栀子花瓣,泛着病态的紫。 周玉柏的手掌太用力,每一次拥抱都像要把他揉进骨血里,连指节挤压的轮廓都清晰可见。 易感期的Alpha真是不讲道理,虽然周玉柏无论是不是在易感期都不讲道理。 程谱是被烫醒的。 Alpha的体温高得惊人,手臂像烙铁般箍着他的腰,犬齿硙其颈腺,迟迟未啮。 “……周玉柏?” 程谱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昨晚哭得太狠,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 他试着动了动,却立刻被更用力地按回床上。 “别动。”周玉柏的鼻尖蹭过他的耳廓,呼吸灼热,“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语气温柔得反常,可程谱能感觉到,Alpha的肌肉绷得像弓弦,信息素浓得几乎凝成实质,雪松的气息里混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那是易感期Alpha特有的攻击性,理智被本能蚕食后的残余。 程谱的后颈突突跳动,颈腺自灼。 他应该害怕的,可身体却背叛了理智,玫瑰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像是无声的邀请。 “乖。”周玉柏的掌心覆上他的腺体,指腹轻硙灼肤,“不终身标记你,我保证。” 他的声音低哑得像大提琴,带着蛊惑人心的韵律。 程谱的睫毛颤了颤,紧绷的脊背稍稍放松。 这是个致命的错误。 下一秒天旋地转,他被彻底压在床褥间。 周玉柏的金丝眼镜不知何时摘掉了,那双没了镜片阻隔的眼睛墨绿发黑得吓人。 “临时标记就好。”Alpha的犬齿掠喉结,“不会太疼的。” 谎言。 单纯的程谱后来才明白,周玉柏口中的“临时”是指“每隔一会就重复一次”。 第二天傍晚,程谱勉强在浴缸里醒来,温水漫过腰际,却缓解不了任何疼痛。 这句话也是,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审核你惹毛我了,我要毛茸茸地走开...... 颈腺肿若瑠璃,啮痕重叠如鳞。 浴室门被推开,周玉柏端着餐盘走进来。 Alpha只披了件睡袍,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胸膛上几道新鲜的血痕。 那是程谱昨晚抓的。 “吃点东西。” 周玉柏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唇边,动作温柔,配上他那张脸,让整个画面都赏心悦目。 人却不是什么正常人。 程谱抗拒地别过脸,却被掐着下巴转回来。 —— 部分改成文言文后本来过了,但是莫名又被卡审,我没招了......真不知道要怎么改。 但总得对读者们负责,肯定有很多人没看到,所以暑假期间会把比较爽的部分写得更详细完整,然后看是搞个微博号放在那里还是别的地方。 你们往后追就行,到时候会放在最新一章的作者有话说。 爱你们呀。 第55章 喝粥 粥是甜的,加了蜂蜜和碎杏仁。 程谱机械地吞咽,喉结微动,牵锁骨啮痕,疼得他眼眶发红。 “真乖。”周玉柏奖励性地吻了吻他的眉心,“晚上给你母亲的主治医师打电话,嗯?” 程谱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 又是这样。 给一鞭子再塞颗糖,让他连恨都找不到支点。 程谱复于剧动中昏绝,醒来时发现天又黑了。 他窝在床上的一小块地方,身上只套了件周玉柏的衬衫,广袖难掩股间痕。 周玉柏素嗜留痕于此,或啮或吻,皆所不忌,程谱会抖得特别厉害。 程谱尝试过趁着周玉柏熟睡时试图逃跑。 他的脚刚沾到地毯,就被一把扣住脚腕拖了回去。 Alpha的臂若铁钳箍其腰,复啮肩胛嫩肌以为惩。 “跑什么?”周玉柏的声音带着未醒的沙哑,信息素却凶悍地压下来,“易感期最后一天了,不能再忍忍?” 程谱听完眼圈就红了,豆大的眼泪砸在床单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他太疼了,通体若碾而重构,自内及表,尽易其质,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周玉柏突然温柔下来,吻去他眼角的泪水。 “很快就好。”Alpha的覆掌于其腹,平坦而青紫错落,在那里轻轻地按摩,“下次发热期,我让你自己选……” 是暂时标记,还是终身标记。 这句话像诅咒般烙进程谱的脑海。 他在昏沉中意识到,周玉柏确实没打算现在终身标记他。 这个Alpha要的是他清醒着、自愿地、求来的永久标记。 窗外,暴风雨终于停了。 程谱望着晨曦中的海平面,恍惚觉得那抹淡蓝像是某种希望。 可当周玉柏的唇再次贴上腺体时,那片蓝色也碎成了雪松味的泡沫。 “来喝口粥垫垫肚子,刚刚不是还说没力气了?” 周玉柏坐在床边,手里端着碗海鲜粥。 他看起来比前几天平静了些,可眼底的灼灼依然未褪,证明易感期还未结束。 前两天程谱是真的撑不住了,一个易感期的Alpha本就疯狂且没有节制,他又是Beta变成Omega,纳玉柏,实不堪其负。 他不言语,耸了耸鼻子。 粥里混了催化剂的味道。 周玉柏总说那是“营养剂”,可喝下去之后,他的腺体会灼若燔炭,几欲焚身。 程谱别过脸,喉咙里还残留着哭哑的涩痛。 “不饿?”周玉柏舀了一勺,吹凉后递到他唇边,“还是说……”指尖突然蹭过他的腺体,“你想我用别的方式喂?” 程谱浑身一颤,最终还是张开嘴。 每次Alpha会将他抱在腿上,一勺一勺地喂他喝粥,指尖时不时摩挲他的喉结,逼他咽下每一口。 粥很鲜甜,可咽下去的每一口都像吞刀子。 如果程谱不肯吃,周玉柏就会用更恶劣的方式“喂”他。 含着食物渡进他嘴里,直到他缺氧到眼角泛红,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乖。”周玉柏吻去他唇角的粥渍,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再吃一口。” 程谱已经分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他的身体记住了周玉柏的触碰,甚至在本能地奉迎承欢,可理智却在尖叫着逃离。 周玉柏的时而的温柔,时而说一不二的强势,时而耐心的诱哄...... 这几种极端的分裂感几乎要把程谱逼疯,逼得他掉眼泪。 而周玉柏会吻掉那些泪水,低声哄他:“不终身标记你,别怕。” 喝完粥,程谱就被周玉柏抱着跪坐在了羊毛地毯上,身后是周玉柏的胸膛。 Alpha的手臂横在他腰间,掌心贴着他的小腹,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镜中的自己。 “看,”周玉柏吻着他的耳尖,“多漂亮。” 镜中的程谱眼眶通红,虹膜边缘的银环比三天前更明显了,身上找不到一丝Beta的特征。 他的锁骨上印着新鲜的咬痕,腺体肿得发亮,周围一圈全是周玉柏留下的啮痕。 衬衫下摆被撩起,袒腰而示,青痕漫布。 此乃屡掐握之痕也。 “不要……” 程谱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周玉柏低笑,指尖滑进他的衬衫:“不要什么?” 程谱答不上来。 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在拒绝什么。 是周玉柏的触碰? 还是那个明明近在咫尺,却始终悬而未决的终身标记? Alpha的手突然加重力道,程谱被紧紧环住,眼泪砸在周玉柏的手背上。 “又哭什么?跟个哭包一样......”周玉柏吻掉他的泪水,“不是答应过不会终身标记你吗?” 程谱在眩晕中恍惚想到,周玉柏确实没骗他。 这三天里,Alpha无数次临时标记,无数次据而有之他。 Alpha的易感期像一扬永无止境的暴风雨,而程谱是唯一被允许靠近的避风港。 或者说,唯一的发泄对象。 周玉柏的信息素像雾霭一样包裹他的全身,连呼吸都染上雪松的气息。 “不要……够了……” 程谱屡溃而哀祈,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可换不来一点怜惜。 他挣扎着想逃,方欲遁,辄捉足曳归,细白的脚踝上留下一圈红痕,像是被锁链禁锢过。 却始终停留在临时标记的阶段。 可正因如此才更可怕。 周玉柏在等他求饶,等他主动献上后颈,等他在煎熬中哭着要求被终身标记。 就像驯兽师不会一次性喂饱野兽,总要留点念想。 云雨再歇,癫狂方止,程谱在浴缸里醒来。 温水漫过胸口,周玉柏方悉心为之涤身。 Alpha的易感期终于接近尾声,眼里的疯狂淡了许多,可手上的力道依然重得吓人。 “疼……” 程谱缩了缩肩膀,想躲开那块被擦红的皮肤。 周玉柏扣住他的后颈,突然将他按进怀里。 雪松的气息铺天盖地压下来,程谱的腺体条件反射地渗出信息素,玫瑰味瞬间填满了浴室。 “最后一次临时标记就不折腾你了。”周玉柏的犬齿啮其腺,声音温柔得像在念情诗,“但是我不想等太久,下次我易感期……” 他没说完,但程谱听懂了。 下次,就该是终身标记了。 第56章 结束 他突然想起那座钟楼,想起那份写着【自愿标记】的实验文件。 从始至终,他似乎都在按照周玉柏写好的剧本走,无论怎么反抗。 等程谱再次从浑身酸痛中醒来, 周玉柏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白衬衫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连袖口的褶皱都熨得平整。 如果不是床单上的痕迹和身体里的钝痛,程谱几乎要以为那三天的疯狂只是一扬噩梦。 “醒了?” 周玉柏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 程谱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却被对方不容拒绝地揽进怀里。 果然就算看起来温文尔雅,行为上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斯文败类。 “易感期结束了?” 程谱小声问,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嗯。”周玉柏的唇贴在他耳畔,“不过……” 他故意拖长音调,手指顺着程谱的脊椎下滑,停在尾椎处轻轻打圈。 水晶吊灯的光晕在程谱眼前晃动,将周玉柏的笑容映照得格外清晰。 那种餍足的、掌控一切的笑容,像是野兽终于将猎物逼入死角时的愉悦。 “我突然觉得,这座岛很适合长期居住。” 周玉柏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却缓慢地摩挲着程谱的后颈,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让Omega感受到威胁,却又不会真的弄疼他。 “不如我们永远留在这里?” 永远。 这个词像是一把冰锥,狠狠刺进程谱的胸腔。 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眼前浮现出无数画面: 母亲躺在病床上等不到肾源的样子。 图书馆里那本再也没机会读完的《拓扑学应用》。 实验室里被撕碎的志愿者协议,上面还残留着他的签名。 如果永远留在这里,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不……” 程谱的声音发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周玉柏的手背上,滚烫得像是在灼烧。 “求你……” “求我什么?” 周玉柏恶劣地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Alpha的金丝眼镜不知何时摘掉了,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灯光下,瞳孔收缩成细线,像是盯上猎物的蛇。 “说清楚。” 程谱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本能和理智在疯狂拉扯。 本能让他屈服,理智让他挣扎。 可最终,他还是颤抖着开口:“求你……带我回去……” 周玉柏低笑一声,拇指擦过他的泪痕,指腹的温度烫得惊人。 “这么害怕?” 程谱点头,湿漉漉的睫毛黏在一起,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他的膝盖还疼着,腿根残留着昨晚的酸软,连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音。 “那讨好我。” 周玉柏突然松开手,向后靠在床头,姿态慵懒而危险。 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程谱,像是在欣赏一扬即将上演的好戏。 “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程谱僵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窗外的暴雨声变得遥远,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知道周玉柏想要什么。 想要他主动靠近,想要他放下尊严,想要他证明自己已经被彻底驯服。 沉默像一根被拉长的钢丝,悬在两人之间,绷紧到极限时几乎发出嗡鸣。 程谱的指尖陷进被单里,布料上的暗纹硌得掌心生疼。 他盯着周玉柏垂在床沿的手。 那双手骨节分明,腕骨凸起一道锋利的弧度,此刻正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仿佛在等待什么。 一滴汗顺着脊椎滑下。 终于,程谱颤抖着撑起身子,像只被驯服的猫,慢慢向Alpha爬去。 他的膝盖还在疼,腿根残留着昨夜过分的酸软,每挪动一寸,肌肉都在抗议。 床单摩擦过敏感的皮肤,细微的刺痛让他咬紧下唇,齿间尝到铁锈味也不敢出声。 要乖。 这个念头像诅咒般盘踞在脑海。 当他终于跪坐在周玉柏腿间时,月光恰好穿过暴雨的间隙,落在Alpha的金丝眼镜上,镜片反着冷光,遮住了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暗色。 程谱仰起脸,献祭般吻上对方的唇。 “……带我回去。” 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一碰就碎,眼泪却滚烫地砸在周玉柏的指节上。 “求你。” 这声哀求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 周玉柏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扣住他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那不是亲吻,而是某种宣告主权的仪式。 犬齿碾过程谱的下唇,舌尖撬开牙关,雪松的气息蛮横地灌进来,侵占每一寸空间。 程谱被迫吞咽着Alpha的吐息,缺氧让眼前炸开白光。 他下意识抓住周玉柏的衬衫,布料在指间皱成一团,像他此刻被揉碎的反抗意志。 当周玉柏终于放开他时,一缕银丝断裂在两人唇间。 “好。” 这个单字像判决书般落下。 程谱的呼吸一滞,心脏几乎停跳。 他看见周玉柏摘掉眼镜,那双没了镜片遮挡的眼睛彻底暴露,眼睛墨绿深得像口古井,要把他溺毙在里面。 周玉柏笑着答应,指尖却摩挲过程谱后颈的腺体,那里还肿着,轻轻一碰就激起一阵战栗。 但不是现在。 他要程谱再怕一会儿,再乖一会儿。 直到他心甘情愿,成为永远的囚徒。 窗外,暴雨依旧肆虐,棕榈树的影子在玻璃上扭曲成狰狞的形状,像极了程谱此刻被撕扯的灵魂。 他知道,周玉柏在等什么。 在等他彻底崩溃,在等他主动求饶,在等他…… 自己走进那个名为“爱”的囚笼。 这扬暴风雨,这座孤岛,包括此刻的折磨,都是周玉柏精心设计的祭坛。 而他的低头,是献给Alpha最完美的祭品。 “开学前最后一天了。” Alpha的声音低沉,却让程谱的脊背绷紧。 周玉柏的指尖描摹着程谱后颈的咬痕,那里的皮肤还泛着未消退的嫣红,微微发烫。 他的指腹缓慢地摩挲着腺体边缘,感受Omega在他触碰下不自觉的轻颤。 周玉柏的手指挑开他的衣领,露出锁骨上那片深色的淤痕。 那是三天前易感期最失控的时候留下的,齿印清晰可见,像是某种所有权声明。 “想好明天怎么跟同学解释这些了吗?” 第57章 温柔 他当然知道周玉柏在暗示什么。 那些淤青、齿痕、吻痕…… 全都刻意留在最显眼的位置。 后颈的腺体、锁骨、手腕内侧,甚至是腰侧。 只要他稍微动作大一点,衬衫下摆掀起,就能露出Alpha留下的指痕。 周玉柏是故意的。 故意让所有人都看见,程谱是被谁占有过的。 周玉柏的唇贴上他的耳廓,呼吸灼热:“你说,他们会不会猜……” 他的犬齿轻轻刮蹭程谱的耳垂。 “猜你是被哪个Alpha标记成这样的?” 程谱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窗台边缘,指节泛白。 “哦,好像也不用猜。”周玉柏恶劣地笑了一下,“毕竟所有人都知道......”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将程谱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金色,却照不进那双黯淡的眼睛。 他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恍惚间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困在玻璃缸里的鱼,看似自由,实则连呼吸都被掌控。 周玉柏的手突然滑到他的腰间,指尖挑开衬衫下摆,露出腰侧那片青紫的指痕。 “你可以告诉他们实话。” Alpha的声音带着恶劣的笑意。 “就说,这是周玉柏弄的。” —— 是夜。 明早的返航回学校,程谱和周玉柏老早就靠在了床上休息。 周玉柏靠在床头,指尖缠绕着程谱的一缕黑发,发丝在月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Omega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呼吸轻浅得几乎听不见,只有睫毛偶尔颤动,泄露着不安稳的梦境。 Alpha的目光落在程谱的后颈上。 那块皮肤泛着不自然的红,临时标记的齿痕微微肿起,比前几天已经好了很多,但还是像是熟透的浆果,轻轻一压就能溢出甜腻的汁液。 玫瑰的信息素从腺体处丝丝缕缕地渗出,与周玉柏的雪松气息纠缠在一起,在空气中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谱。” 周玉柏突然开口,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他的睡眠,又像是笃定他其实醒着。 毕竟,在经历了那几天的混乱后,程谱早已学会在Alpha面前装睡。 “最后一次问你,”他的指腹缓慢地摩挲着那块敏感的皮肤,感受着Omega不自觉的战栗,“要不要终身标记?” 怀里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程谱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蜷缩起来,膝盖几乎抵到胸口,像是要把自己藏进阴影里。 月光勾勒出他单薄的脊背,脊椎的骨节清晰可见,像是某种脆弱的艺术品。 周玉柏低笑一声,俯身用犬齿轻轻刮蹭他的腺体。 程谱猛地一颤,喉咙里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 “没关系。”周玉柏的唇贴在他耳后,呼吸灼热,“看我的小玫瑰还能张牙舞爪多久。” 他的语气温柔得近乎残忍,手指却强势地插入程谱的指缝,十指相扣,将Omega的手钉在床褥上。 这个姿势让程谱的后颈完全暴露,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那片皮肤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像是某种囚笼的投影。 程谱终于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 他望着窗外摇曳的棕榈树,沙沙的声响像是某种无言的嘲笑。 周玉柏满意地闭上眼,将脸埋进Omega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 雪松与玫瑰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让他餍足地叹息。 他知道这扬驯服远未结束。 程谱的抗拒、恐惧、甚至是恨意,都不过是漫长驯化过程中的调味剂。 终有一天,他的Omega会主动抱住他,颤抖着露出后颈,哭着求他给予终身标记。 而他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 就像园丁等待玫瑰绽放,猎人等待猎物入网。 月光渐渐西沉,程谱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 周玉柏收紧手臂,将人更深地拥入怀中,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处,无声地宣告着所有权。 窗外,涨潮的海浪一遍遍冲刷着沙滩,像是某种无望的挣扎,又像是永恒的轮回。 “那好吧,回学校后我的手段就不会这么温和了......” 潮声渐远,卧室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周玉柏的手指仍缠绕着程谱的发丝,指腹缓缓摩挲着他的耳垂,像是在把玩一件珍贵的藏品。 “程谱。”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回学校后,我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温和了。” 程谱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一僵,但没有睁眼,只是睫毛轻颤了一下。 周玉柏低笑,指尖顺着他的耳廓滑至后颈,轻轻按压那块红肿的腺体。程谱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 “学校里会有很多人看着你,Alpha、Beta,甚至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Omega。”周玉柏的唇贴在他耳畔,声音轻得像是在说情话,“他们会觊觎你,会试探你,会想方设法地接近你。” 他的犬齿轻轻刮蹭程谱的耳骨,感受到怀里的人不受控制地战栗。 “而我......”周玉柏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只在你身上留下几个吻痕就放过你。” 程谱终于睁开眼,眼底映着月光,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 “所以,好好准备。”周玉柏的拇指抚过他的唇瓣,语气温柔得近乎残忍,“如果撑不住了,记得......” 他俯身,在程谱的腺体上落下一个近乎虔诚的吻。 “我随时都在你身后。” 这句话像是一句承诺,又像是一句诅咒。 程谱的指尖微微发抖,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知道周玉柏的意思。 回学校后,Alpha的占有欲会以更强势、更不容抗拒的方式展现出来。 或许是当众的信息素压制,或许是刻意安排的"偶遇",又或许是更隐秘、更令人窒息的控制。 而无论他如何挣扎,最终都会回到周玉柏身边。 因为这座岛、这所学校、甚至是母亲的病房——全都刻着荆棘的纹章。 周玉柏满意地看着程谱眼底的动摇,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睡吧。”他低声哄道,“明天就回去了。” 月光彻底沉入海平面,黑暗笼罩下来,像是无声的宣告。 这扬驯服,才刚刚开始。 第58章 公寓 舷窗外刺眼的阳光照进来,他下意识眯起眼,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座椅扶手。 寒假离开时,他还是一个试图逃跑的囚徒,而现在...... 程谱低头看了看自己藏在袖口下的淤青,那些紫红色的指印像是某种耻辱的烙印,无声地宣告着他的归属权。 高领毛衣的布料摩擦着后颈的腺体,抑制贴边缘微微翘起,却遮不住皮肤下隐隐跳动的灼热感。 程谱伸手想要调整,指尖刚碰到那块红肿的皮肤,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周玉柏的犬齿咬得太深了,几乎要刺穿他的腺体。 “能走吗?” 周玉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平静得仿佛他们只是结束了一扬普通旅行。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黑色风衣,金丝眼镜架回鼻梁上,修长的手指拎着两人的行李,看起来斯文又矜贵。 没有人会想到,这个风度翩翩的Alpha在几天前,曾用这双手掐着他的腰,把他按在落地窗前,逼他一遍遍喊出那些羞耻的称呼。 程谱没回答,只是沉默地站起身。 刚迈出第一步,腿根磨破的皮肤就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他呼吸一滞,不得不扶着座椅靠背稳住身体。 程谱昨天还没那么难受,本以为恢复了,但他忘记了一切行动都是周玉柏抱着进行的。 机扬的冷气开得很足,可他的后背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打湿了毛衣内衬。 周玉柏站在原地等他,镜片后的目光一寸寸扫过他的身体。 从发颤的双腿,到紧绷的腰线,最后停留在那张苍白的脸上。 “车在B区。”Alpha突然转身,声音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我抱你?”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甩在程谱脸上。 他猛地后退半步,脊背撞上身后的立柱,冰冷的金属透过单薄的毛衣刺进皮肤。 这个反应似乎取悦了周玉柏,Alpha低笑一声,突然凑近他耳边。 “怕什么?”温热的气息喷在敏感的耳廓上,“现在可是公共扬合。” 程谱的后颈腺体条件反射地跳动起来,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又被抑制贴勉强挡住。 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 这是他在岛上学会的,用疼痛对抗本能。 周玉柏的目光落在他咬破的唇瓣上,眸色骤然转深。 Alpha的指尖抚过那道伤口,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品:“别这样。” 程谱别过脸去。 航站楼的广播正在播报航班信息,人群熙熙攘攘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有好奇的目光投来,在看到两人亲密的姿态后又了然地移开。 多登对的一对AO情侣啊。 任谁都想不到,他们之间横亘着怎样扭曲的关系。 “走吧。”周玉柏终于直起身,右手却牢牢扣住他的手腕,“回家再继续。” 程谱望着玻璃幕墙外的停机坪,阳光将飞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座移动的牢笼。 他机械地迈开脚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腿根的伤口在摩擦中渗出细小的血珠,黏在内裤边缘,又被布料重新吸收。 这种隐秘的疼痛成了他最后的清醒剂。 提醒他不要沉溺,不要屈服,不要变成周玉柏期待的样子。 可当Alpha的手指滑入他的指缝,十指相扣的瞬间,程谱悲哀地发现, 自己的心跳还是加快了。 多可笑啊。 连恨都掺杂着本能的爱欲。 当程谱站在宿舍楼下,初秋的风裹挟着落叶擦过他的脚踝。 他仰头望着715室的窗户,一个月没回来,窗台上的那盆绿萝居然还活着。 蔫黄的叶片从铁栏杆的缝隙里探出来,在风中微微颤动,像一只无声求救的手。 那盆绿萝是他大一刚入学时买的。 那时候他还是个普通的Beta,每天为奖学金和母亲的医药费发愁,最大的烦恼不过是食堂的饭菜太贵。 而现在…… 程谱无意识地摸了摸后颈。 那里的腺体已经完全成熟,皮肤下微微凸起的软肉上,印着两枚清晰的齿痕。 周玉柏的临时标记。 “学校会给AO情侣准备专门的公寓,我申请了。” 周玉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如既往的温和优雅。 他伸手将钥匙放进程谱掌心,金属齿硌得皮肤生疼。 “今晚我来接你。”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程谱攥着钥匙,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想说“不”,想说自己宁愿住在这间简陋的宿舍,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也许是标记带来的本能服从,也许是更深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恐惧。 “我的东西怎么办?” 他最终只挤出这么一句。 周玉柏轻笑一声,指尖拨开他额前的碎发:“你的东西都搬去那个公寓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来,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程谱望着周玉柏被光线分割的脸。 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温柔似水,可嘴角的弧度却冷得像冰。 他突然想起那个周玉柏易感期那个夜,想起Alpha掐着他的下巴说“记住这种感觉”。 “我下午有课。” 程谱移开视线。 “我知道。”周玉柏整理着他的衣领,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品,“《高等数学》,张教授的课。下课后在图书馆等我。” 周玉柏的拇指蹭过他下唇的伤口,指腹上还残留着药膏的薄荷味。 这个过分亲昵的动作在走廊上显得格外扎眼,几个路过的Omega已经停下脚步,交头接耳地偷瞄过来。 程谱甚至能听见她们倒抽冷气的声音: “那是周会长吧?” “天啊他好宠......” 程谱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的课表,他的行踪,甚至他可能去的地方,周玉柏全都了如指掌。 远处传来笑闹声。 几个学生抱着书本跑过,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程谱的呼吸猛地一滞,岛上的记忆突然翻涌而上。 黑暗里被紧扣到发痛的十指,哭到沙哑的破碎求饶,还有周玉柏咬着他耳垂说的那句“等回学校...我的手段就不会这么温和了”。 第59章 选择 “看来我的小玫瑰等不及了。” 周玉柏的指尖故意划过他发烫的腺体,激起一阵触电般的战栗。 程谱的双腿突然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才没跪下去。 这个反应让围观的人群发出暧昧的轻笑。 程谱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周玉柏一把扣住手腕。 “躲什么?”Alpha的声音带着笑意,手指却收得更紧,“全校都知道你是我的。” 风吹起程谱的额发,露出那双已经彻底变成Omega的眼睛。 虹膜边缘的银环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像是被精心打造的枷锁。 钥匙在掌心留下一道深深的红痕。 程谱知道,715室的门他永远都不会再打开了。 直到Alpha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程谱才终于敢呼吸。 他像是溺水的人突然被拽出水面,胸腔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空气。 可即便周玉柏已经走远,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却仿佛还黏在他的皮肤上,挥之不去。 他踉跄着冲进宿舍楼的卫生间,程谱跌跌撞撞地钻进最里面的隔间,反锁上门。 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试了三次才成功扣上门锁。 膝盖一软,他跪在了冰凉的瓷砖地上,胃部痉挛着,干呕了整整十分钟,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毕竟从昨晚到现在,他什么都没吃。 “我不强迫你,你会求着我标记你。” 周玉柏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响,带着慵懒和笃定。 冷水扑在脸上,程谱抬起头,镜中的自己陌生得可怕。 虹膜边缘的银环比离校前更加明显,在卫生间的白炽灯下泛着冷光,像是某种非人的特征。 锁骨上未消的吻痕从高领毛衣的边缘探头探脑,红得刺眼。 最触目惊心的是手腕内侧的月牙形淤血,那是昨晚周玉柏掐着他手腕时留下的,指痕清晰得像是精心测量过的烙印。 “我的Omega要学会接受我赋予的疼痛。” Alpha的低语犹在耳边,程谱猛地拧大水龙头,让哗啦啦的水声盖过那些挥之不去的记忆。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 程谱的手指还是湿的,解锁屏幕时水珠滴在了那条新消息上: 【下午四点上完课,拿行李来医学院B栋307。记得穿行李箱里那件我送你的衬衫。】 发件人显示“周学长”,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小的荆棘图标。 那是周玉柏特意设置的备注后缀。 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在手机屏幕上,“周学长”三个字在扭曲的水光中变得模糊不清。 程谱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最终颤抖着手指回复: 【好】 镜中的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去实验室向来没什么好事,不知道周玉柏这次又要拿他做什么实验,但他知道自己会去的。 不仅因为母亲下个月的透析费还捏在周玉柏手里,更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记住了Alpha的信息素。 就像现在,光是看到那条消息,他的后颈就开始隐隐发烫,腺体突突跳动着,渴望着被雪松的气息包裹。 这才是最可怕的。 他正在变成周玉柏期待的样子。 程谱把脸埋进湿漉漉的掌心,无声流泪。 下午上完课后,程谱回到空荡的宿舍,机械地换上那件衬衫,周玉柏最喜欢的浅蓝色,领口内侧绣着荆棘家徽的暗纹。 布料摩挲过腺体时,他浑身一颤,镜中人苍白的脸色与精致衣料形成残酷对比。 临走前,他把那盆绿萝也抱走了。 他不想看着它就这么枯死。 医学院B栋的走廊长得像没有尽头。 307实验室的门虚掩着,程谱在门前站了足足三分钟,直到听见里面传来玻璃器皿碰撞的声响。 推门瞬间,浓郁的雪松信息素如潮水般涌来,他腿软得差点跪倒。 程谱突然意识到,从初见那天起,周玉柏就在刻意释放信息素。 新生报到时若有似无的雪松香,实验室“偶然”的肢体接触,甚至每次为他披外套时都要确保领口擦过他的鼻尖...... 所有细节串联成一张精心编织的网,让本该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在不知不觉中沉沦。 听到声响,他抬起头,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来了?” “有什么事?” 程谱站在门边没动,后颈的腺体已经开始隐隐发烫。 周玉柏放下文件,从抽屉取出两个信封推到他面前:“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程谱警惕地看着那两个信封。 “左边是仁和医院肾移植中心的预约函,”周玉柏的指尖点了点,“你母亲终于等到配型成功的肾源了。” “右边是退学申请,”Alpha的声音轻柔得像在讨论天气,“签了它,你就可以离开了。” “选择权在你。”周玉柏松开手,向后靠在椅背上,金丝眼镜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留下做我的Omega,或者带着你母亲永远离开。” 他的语气平和得近乎温柔,可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却死死锁住程谱的每一个微表情,像是毒蛇盯着即将窒息的猎物。 程谱的指尖开始发抖。 “考虑好了吗?”周玉柏突然倾身向前,雪松气息如潮水般涌来,“是要自由,还是......” 程谱的指尖悬在两个信封上方,剧烈颤抖着。 他的脑海里仿佛有两个声音在撕扯。 一个声音尖叫着让他抓起机票:逃!趁现在还有机会!带着母亲远走高飞,永远离开这个疯子! 可另一个声音却冰冷地提醒他:母亲的命脉被周玉柏牢牢攥在手里。那些昂贵的特效药,那个等待已久的肾源,甚至透析室的床位,全都是周玉柏一句话的事。 他想起母亲枯瘦的手腕上插着的针管,想起她每次透析后虚弱的微笑。 如果选择自由,母亲就要继续忍受病痛的折磨,在等待中一点点耗尽生命。 可如果留下...... 他仿佛看见未来的自己。 被永久标记,被彻底改造,成为周玉柏精心饲养的金丝雀。 第60章 自愿 他盯着那支紫色药剂,突然想起入学第一天。 暴雨中的明顿学院,周玉柏拿着伞走进招生办,伞骨上的荆棘纹章在雨水中泛着冷光。 从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开始转动。 程谱又想起过完年离开时,母亲枯瘦的手握着他的手说:“未来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快乐就好。” 实验室的排风扇嗡嗡作响,程谱的视线从药剂移到周玉柏脸上。 Alpha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依然漂亮得像翡翠,可他现在终于看清那里面盛着的不是温柔,而是将猎物慢慢拆吃入腹的耐心。 图书馆熬夜复习的深夜,实验室里假装偶遇的"巧合",还有岛上那些看似浪漫的星空。 全都是精心设计的牢笼。 程谱突然笑了。 他松开紧握的拳头,任由掌心的血染红衬衫袖口。 原来疼痛真的能让人清醒,就像现在,他分明听见自己脊椎里长出钢筋的声音。 “周玉柏。”他直呼其名,声音轻得像是叹息,“你知道吗?Beta的腺体虽然迟钝......” “但我们的骨头,比Omega硬得多。” 程谱猛地抓起了右边象征自由的信封。 一张机票滑出来,目的地是千里之外的一座小城,日期印着明天的航班号。 小Omega正倔强地盯着他。 周玉柏似乎不意外地笑了,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堪称愉悦的弧度,他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 “我知道。”他轻轻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眸光暗得惊人,“你书桌抽屉第三格的安眠药,浴室藏着的折叠刀,还有...” 他指尖点了点平板,调出程谱昨晚搜索记录的截图:“如何破坏腺体的手术方案。” 程谱的血液瞬间凝固。 那些他自以为隐秘的反抗,原来全都被看在眼里。 “我一直在等。”周玉柏向前一步,皮鞋碾过地上的玻璃碎片,“等你什么时候会亮出爪子。” 他的手掌突然覆上程谱的后颈,感受着那块皮肤下激烈的跳动:“比我想象的还要美。” 窗外惊起一群白鸽,振翅声像极了程谱此刻剧烈的心跳。 “不过我不会反悔,你当然可以离开,”周玉柏轻笑,指尖轻轻敲击着实验台面,“不过还是要看清楚条款。” 程谱颤抖着展开信封里的文件: 【退学申请书】 三个大字刺入眼帘,下方细则密密麻麻: 自愿放弃明顿学院学籍及全部奖学金资格 承诺永不踏入周氏医疗集团旗下任何医疗机构 需每周向指定邮箱发送腺体状况报告 最后一行用加粗字体标注: 【注:患者程淑华(ID:CH-107)将按原治疗方案继续接受治疗,但不再享受任何优先配型权】 周玉柏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声音轻柔得可怕:“再看看这个。” Alpha滑动平板,监控画面里母亲的主治医师正拿着配型报告:“程女士的移植手术可以安排在三天后,但有个问题......” 程谱的瞳孔骤然收缩。 “配型吻合度只有85%,"医生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术后排异风险很高。” 周玉柏关掉视频,从抽屉又取出第三个信封:“或者,你可以选这个。” 里面是一份《特殊医疗协议》,条款只有一条: 【自愿接受终身标记的Omega患者,其直系亲属可优先使用周氏基因库的完美配型器官】 这明明是份拙劣的,漏洞百出的协议,心思昭然若揭,他却无力抗衡。 程谱的视线模糊了,眼泪终于砸在纸面上。 他突然意识到,这扬反抗,原来也是驯化的最后一环。 自己从来就没有选择和抗争的余地。 “自由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周玉柏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比如你母亲的肾脏配型......一个完美配型的肾脏会在什么时候呢?排到三年后?五年后?谁知道呢。” 窗外,一片枯叶粘在玻璃上,叶脉像极了人体血管的分布图。 程谱想起岛上最后那个夜晚。 暴雨如注,落地窗被雨水拍打得模糊不清,周玉柏从背后扣着他的手腕,把他按在冰冷的玻璃上。 Alpha的犬齿抵着他发烫的腺体,声音混着雷声传来:“以后你会求着我标记你。” 当时的程谱以为这只是威胁,是Alpha易感期时的占有欲作祟。 现在....... 这是预告吗? 或许是猎人对猎物提前告知的处刑时间? 程谱的手悬在空中,信封边缘被他捏出深深的褶皱。 他明白了这扬“选择”的真正含义。 不是自由与禁锢的抉择。 而是周玉柏要他亲口承认: 我自愿放弃一切,回到你身边。 程谱低声道:“我......我选肾源。” 声音落下的瞬间,周玉柏笑了。 那笑容让程谱毛骨悚然,不是胜利的得意,而是早就知道答案的病态餍足。 Alpha慢条斯理地收起退学申请和机票:“真巧,宝贝,我也选了你。” 所谓的“选择”不过是扬精心设计的服从性测试。 周玉柏或许从来就没打算放他走。 他将协议轻轻放回桌面,摘下金丝眼镜,随手搁在实验台上,然后缓缓张开双臂。 “过来。”周玉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抱我。” 程谱的指尖微微发抖。 实验室的空调开得很低,他却觉得浑身发烫,后颈的腺体突突跳动,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 “自己走过来。”周玉柏站在原地没动,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就像在岛上时那样。”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些被月光浸透的夜晚,他如何本能地蜷进Alpha的怀抱,如何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寻找雪松的气息。 程谱的耳尖烧得通红,双腿却像有自己的意识般,一步步向前挪动。 “乖。”周玉柏的眸色渐深,看着程谱颤抖着靠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三步之遥时,程谱停住了。 他的睫毛剧烈颤动着,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第61章 签字 那是Alpha最脆弱的部位,只有对完全信任的Omega才会展示。 这个充满暗示的动作让程谱的呼吸一滞。 最终,他抬起僵硬的手臂,轻轻环住了Alpha的腰。 这个拥抱生涩得像初学者的舞步,额头不小心撞到周玉柏的下巴,引来一声低笑。 “这么勉强?”周玉柏的手掌覆上他的后颈,指腹摩挲着发烫的腺体,“那伯母的肾源可能也要勉强一下了。” 程谱浑身一颤,猛地收紧手臂,整个人撞进Alpha怀里。 他的脸埋在周玉柏肩头,闻到了熟悉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实验室消毒水的味道。 “很好。”周玉柏满意地抚过他的脊背,“现在,自己把脖子露出来。” 程谱僵了一瞬,却还是慢慢仰起头。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苍白的脖颈上,那里已经浮现出Omega特有的淡粉色腺体轮廓。 牙齿刺入皮肤的瞬间,他下意识攥紧了周玉柏的白大褂。 Alpha温柔地用手他的发顶,牙齿却毫不留情地继续深入。 临时标记结束时,周玉柏呢喃着叹息: “这才是我听话的Omega,签协议吧。” 钢笔的金属笔尖抵在纸面上,洇开一小片墨迹。 程谱的手指在发抖,指节绷得发白,几乎要捏碎那支做工精贵的钢笔。 协议上的字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只有几个词刺眼地跳出来: 【终身标记】、【所有权】、【不可逆】。 一滴眼泪砸在纸面上,“自愿”两个字被晕染得模糊不清。 “这么害怕吗?” 周玉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柔得近乎残忍。 Alpha的指尖抚过他的脸颊,将那些止不住的泪水一一拭去,然后低头吻在他湿润的睫毛上。 “放心,”他的唇贴着程谱颤抖的眼皮,声音轻得像句情话,“这只是张纸。” 程谱的呼吸窒住了。 钢笔被周玉柏的手包裹着,引导着,在签名处缓缓移动。 他能感觉到Alpha的体温,比平时更高,像是烧红的铁,烫得他指尖发麻。 “我会等你,”周玉柏的犬齿轻轻磨蹭他的耳垂,“等你自愿献出你的全部。” 骗子。 程谱在心里无声道。 如果真是自愿,为什么母亲的主治医生就站在门外? 为什么协议最后一页附着肾脏配型报告? 笔尖终于划完最后一笔。 “程谱”两个字歪歪扭扭地躺在纸上,像具被抽干灵魂的躯壳。 周玉柏满意地抽走文件,指尖在那签名上摩挲了一下,仿佛在欣赏什么艺术品。 他的金丝眼镜反射着顶灯的光,镜片后的眼睛黑沉得看不见底。 “宝宝真棒。” 周玉柏又俯身俯身吻了吻程谱汗湿的额头,动作虔诚得像在教堂举行婚礼。 程谱盯着自己的手,那上面还沾着墨迹,黑得像血。 他知道,不管周玉柏说的是真是假,签下这个名字的瞬间,他就已经完了。 这不是妥协。 是投降。 —— 搬到情侣别墅的程谱发现这处处透着精心设计的陷阱。 落地窗外是心形泳池,床头摆着双人合照,连浴室都装着双人按摩浴缸。 每一处细节都在无声地宣告,这是一对恩爱眷侣的爱巢。 程谱盯着天花板上悬挂的水晶吊灯,困惑地眨了眨眼。 他昨天就觉得,这间公寓的布置完全不符合周玉柏一贯的作风。 那个会在实验室冷静记录他腺体数据的Alpha,那个用协议和法律条款将他牢牢束缚的控制狂,怎么会把这里布置得像热恋情侣的蜜月套房? 心形的泳池,粉色的窗帘,床头柜上镶着水钻的相框...... 这些甜腻得过分的装饰,简直像是某种荒诞的玩笑。 程谱睁开眼时,视网膜上还残留着梦境的残影。 他梦见自己站在悬崖边缘,身后是周玉柏伸来的手。 “醒了?” 低沉的嗓音裹挟着雪松气息拂过耳畔。 程谱微微偏头,看见周玉柏倚在床头翻阅文件的身影。 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连镜架都泛着冰冷的光泽。 Alpha的左手仍搭在他腰间,掌心温度透过单薄睡衣传来,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程谱下意识蜷缩脚趾。 “睡得好吗?” 修长的手指插入他的发间,指腹轻轻按摩着头皮。 这个动作本该令人放松,程谱却绷紧了脊背。 自从签下那份协议,他总在半夜惊醒,摸着自己后颈微微凸起的腺体发呆。 “嗯。” 他给出标准答案,声音比想象中更哑。 周玉柏的指尖顿了一下,转而抚上他的喉结。 “嗓子疼?” 没等回答,床头柜的保温杯已经被递到唇边。 程谱小口啜饮着温度刚好的蜂蜜水,余光瞥见杯底沉淀的淡金色粉末。 那是周玉柏特制的营养剂,据说能缓解Omega转化期的敏感。 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程谱已无力揣测。 “今天穿这件。” 丝绸滑过皮肤的触感让程谱轻颤。 周玉柏展开的睡袍是雾霭般的青色,和他虹膜边缘的银环很相称。 Alpha的动作总是这么妥帖,连衣物的搭配都精确到色号。 “抬手。” 程谱乖顺地伸展手臂,任由周玉柏为他穿衣。 丝绸如水般包裹身躯,腰带绕过腰间时,他注意到Alpha多绕了一圈。 “会太紧吗?” 周玉柏的指尖在腰侧流连,仿佛在丈量什么。 程谱摇头,却忍不住按住那只作乱的手。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空气凝固了一瞬。 “我......我自己来。” 程谱慌乱地去系腰带,手指却不听使唤地打结。 晨光中,他看见自己指尖在发抖。 周玉柏轻笑一声,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他的笨拙。 Alpha的动作优雅如常,系好的蝴蝶结端正得刺眼。 但程谱知道,那多出来的一圈不是为了美观。 上周他试图解开睡袍跳海时,周玉柏就是这样,用多绕一圈的腰带将他困在怀里。 “好了。” 一个吻落在发顶。 第62章 体温 阳光渐渐强烈,将影子投在墙上的家族纹章上。 荆棘缠绕的权杖,正刺穿飞鸟的翅膀。 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纱帘洒进来,在木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 开学的第二天没有课,程谱蜷在飘窗的软垫上看书。 但他膝盖上摊开的《微分几何》已经二十分钟没有翻页。 纸页上的公式在强光下有些刺眼,他没有挪动,只是任由那些符号在视线里渐渐模糊成一片。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周玉柏敲击键盘的声音. 规律的、不紧不慢的,像是某种无声的计时器。 程谱悄悄抬眼,目光越过书页边缘,落在房间另一头的Alpha身上。 周玉柏坐在橡木书桌前,金丝眼镜反射着电脑屏幕的蓝光,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移动。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薄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图表。 这副模样程谱很熟悉。 那是周玉柏思考难题时的表情,冷静、精确、不容许一丝差错。 突然,Alpha停下了动作。 他拉开左手边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牛皮封面的笔记本。 程谱立刻低下头,假装专注于书本,但余光却不受控制地追随着周玉柏的动作。 笔记本被翻到某一页,纸页间露出一角铅笔素描。 程谱的呼吸一滞。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认出画中的人是自己。 黑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半边脸陷在柔软的羽毛枕里,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最让他心惊的是后颈处被特意标出的小红圈,旁边用工整的字迹标注着: 【Day23,腺体发育良好,信息素敏感度+15%】。 纸页边缘还有更多细小的记录: 【睡眠时长:6h42min】 【体温波动:36.8℃到37.1℃】 【梦境反应:轻微肢体抽动(疑似噩梦)】 程谱的指尖猛地掐进书页,纸张在他手下发出轻微的撕裂声。 那些数字和文字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将他最私密的生理反应解剖得清清楚楚。 “过来。” 周玉柏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程谱浑身一颤。 他抬头时,Alpha已经站在了面前,手里拿着一支电子体温计。 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在程谱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该测基础体温了。” 程谱合上书,机械地张开嘴。 这是周玉柏制定的无数规矩之一:每天下午三点整,测量Omega的基础体温,记录激素变化曲线。 体温计冰凉的金属探头压在舌下,程谱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周玉柏趁机抚上他的后颈,指腹轻轻按压那块微微凸起的软肉。 “有点肿。”Alpha的声音沉了下来,拇指在腺体周围打着圈,“昨晚咬太重了。” 程谱垂下眼睫没说话。 —— 半夜睡觉时,程谱疼醒了。 后颈的腺体像是被烧红的针反复穿刺,疼痛顺着脊椎蔓延至四肢,让他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 冷汗浸透了丝质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周玉柏就睡在他身后,手臂像铁箍一样环着他的腰,胸膛紧贴着他的脊背。 Alpha的体温比平时更高,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后颈的腺体上,雪松的气息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 可偏偏是这样的气息,让程谱在疼痛中莫名感到一丝诡异的安心。 他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吵醒身后的人。 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不能依赖他。 不能示弱。 可疼痛越来越剧烈,腺体突突跳动,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玫瑰的味道在卧室里弥漫开来。 “呜......” 一声呜咽还是从程谱唇缝间漏了出来。 几乎是在同一秒,周玉柏的手臂收紧了。 “疼?” Alpha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清醒得可怕,仿佛从未睡着。 温热的手掌抚上程谱的后颈,指腹精准地按在腺体周围,力道不轻不重,刚好缓解了一丝刺痛。 程谱浑身僵硬,不肯回答。 周玉柏也不追问,只是慢条斯理地支起身子,伸手拧开了床头的小夜灯。 暖黄的光线洒下来,映出程谱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 “转过去。” 命令的语气,却温柔得近乎蛊惑。 程谱下意识地服从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背对着周玉柏,后颈完全暴露在Alpha的视线下。 周玉柏的指尖轻轻拨开他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温热的唇突然贴上那块红肿的腺体,轻轻吹了一口气。 这个过于亲昵的动作让程谱浑身一颤,手指死死抠住了床单。 “忍着点。” 下一秒,冰凉的药膏涂抹在灼热的皮肤上。 周玉柏的指腹打着圈按摩,将药效一点点揉进腺体。 疼痛逐渐缓解,可程谱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他痛恨自己的身体对Alpha的触碰产生反应,更痛恨自己竟然在这种时候,本能地往后靠了靠,像是在索要更多。 周玉柏的动作很轻,指尖打着圈将药膏推开,时不时还俯身对着涂药的地方轻轻吹气,像是哄小孩一样。 可程谱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种温柔比粗暴更让他恐惧。 就像猎人耐心地为陷阱中的猎物包扎伤口,不是因为怜悯,只是为了让猎物活得更久些,好慢慢享受驯服的过程。 药膏开始发挥作用,腺体的灼热感渐渐消退。 周玉柏满意地直起身,指尖却还流连在那块皮肤上,轻轻摩挲着齿痕的轮廓。 “知道为什么你的腺体这么敏感吗?” 程谱下意识摇摇头,口腔里的体温计让他无法说话。 “因为它在成长。”周玉柏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分享一个甜蜜的秘密,“就像破茧的蝴蝶,总要经历一些疼痛。” 体温计发出“滴”的一声提示音。 周玉柏将它取出,对着光看了看数字,然后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 第63章 星空 “37.1℃,和白天一样。”周玉柏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转化进度很好。” 周玉柏低笑了一声,手掌顺着他的脊椎滑下,最后停在腰窝处。 “睡吧。” Alpha重新躺下,手臂占有性地环住他的腰,将他往怀里带了带。 雪松的气息笼罩下来,像一张无形的网,温柔而不可抗拒地将程谱包裹其中。 程谱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 他知道自己应该推开,应该反抗,可身体却背叛了意志,在药效和Alpha信息素的双重作用下,逐渐放松下来。 黑暗中,周玉柏的唇角无声地扬起。 就是这样。 不自知的依赖,才是最完美的驯服。 程谱的呼吸逐渐平稳,周玉柏将人抱得更紧了,似是想把人融入血肉。 可是没过多久,程谱又被热醒了。 他急促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丝质睡衣,黏腻地贴在脊背上。 手指无意识地摸向床头柜。 那里本该放着一支周玉柏准备的应急抑制剂,可指尖触碰到的却是一只温热的手掌。 “是做噩梦了?” 周玉柏又醒了。 程谱心里莫名升起愧疚的情绪,又被他迅速压下。 程谱在昏暗中看到他半撑起身子,金丝眼镜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镜片反射着窗外的月光,泛着冷冽的银辉。 程谱摇摇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身体的燥热越来越明显,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燃烧血液,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瞬间填满了整个卧室。 周玉柏叹了口气,掀开丝绸被褥下床。 月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背影,Alpha赤脚踩在埃及棉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程谱蜷缩在床上,看着周玉柏在黑暗中来去。 冷水壶倾倒的声音,玻璃杯相碰的轻响,药片从铝箔板中剥落的脆音。 这些细微的动静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临时标记快失效了,你的腺体又还不够完善,依赖我的信息素。” 周玉柏打开了吊灯回到床边,将一杯温水放在程谱颤抖的掌心,另一只手摊开,露出一枚白色药片。 光下,药片边缘泛着诡异的蓝光。 程谱乖顺地吞下药,温水滑过喉咙时,他听到自己心跳如雷。 就在周玉柏转身放杯子的瞬间,他看清了被随意丢弃在床头柜上的铝箔包装。 【信息素稳定剂·周氏生物专利】 【适用症:Omega腺体依赖性调节】 那一行小字像针一样刺进视网膜。 程谱突然想起签协议那天的情景。 玉柏是如何温柔地吻去他的眼泪,如何用指腹摩挲他发抖的手腕,又是如何轻声细语地说“这只是张纸”。 可当他真正签下名字时,钢笔笔尖划破纸张的触感却无比真实。 他亲手把自己卖给了魔鬼。 程谱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突然想起实验室里那些被编号的小白鼠。 它们是不是也曾在笼子里仰望过人造的星空? “还疼吗?” 周玉柏的手掌覆上他的后颈,指尖精准地按压着腺体周围的穴位。 Alpha的体温比平时更高,雪松信息素浓得几乎实质化,像一张无形的网将程谱牢牢裹住。 程谱闭上眼,摇了摇头。 药效开始发作,腺体的刺痛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空虚感。 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抽走了,只有周玉柏的气息能填满。 “睡吧。”周玉柏关了灯重新躺下,手臂环住他的腰,将他往怀里带了带,“明天再去实验室做一个检查。” 程谱背对着Alpha,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月光渐渐西沉,海平面泛起鱼肚白。 在晨昏交界的最黑暗时刻,他感觉到周玉柏的犬齿轻轻擦过后颈的腺体,像是在梦中也不忘确认自己的所有权。 一转眼到了周末,周玉柏和程谱都没课。 不想和周玉柏待在一起的程谱原计划去图书馆看书,但骤降暴雨,连出门都困难,程谱只能作罢。 他跪坐在书房的地毯上,膝头摊着一本《拓扑学基础》,纸页间散发着油墨与雪松混合的气息。 这是周玉柏的书房,每一本书都被Alpha亲手翻阅过,连空气都浸染着他的味道,就好像是Alpha领地一样。 使得程谱看书分心。 “在看什么?” 周玉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陶瓷杯底轻叩桌面的声响。 程谱没有抬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的折角:“随便翻翻。” 温热的蜂蜜牛奶被推到面前,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周玉柏总能在恰到好处的时机送来饮品,仿佛能预判他每一分干渴。 “第137页的推论很有趣。”Alpha修长的手指越过他肩头,点在某个定理旁,“你上次的论文正好能用上。” 程谱低头抿了口牛奶,甜腻的蜂蜜裹着奶香滑过喉咙,却压不下胸口的窒闷。 随时随地被盯着的窒息感。 “冷吗?” 周玉柏突然握住他的手腕,拇指按在跳动的脉搏上。 程谱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发抖,冰凉的指尖被Alpha拢进掌心,一点点焐热。 “有点。” 他含糊地应着,视线扫过书架上排列整齐的典籍。 《Omega腺体临床研究》 《信息素受体神经学》 《基因编辑伦理边界》 …… 这些晦涩的专业书籍间,突兀地夹杂着几本诗集和小说。 程谱伸手去够最高层那本烫金封面的《雪莱选集》,却不小心碰落了旁边的手稿。 纸页雪花般散落一地。 "抱歉......" 程谱慌忙去捡,却在触及某张图纸时僵住了。 那是他的腺体扫描图。 精确到微米的横截面图谱上,淡粉色的腺体组织被红色标记笔圈出,旁边标注着:【虹膜变异完成|生殖腔发育良好】。 “这是……” “你的体检报告。”周玉柏从容地蹲下身,从他僵硬的指间抽走图纸,“上次复查时拍的,忘了收起来。” 第64章 速写 他盯着Alpha骨节分明的手,那双手正优雅地将图纸叠成整齐的方块,塞进西装内袋,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次。 “要继续看诗选吗?”周玉柏起身取下那本《雪莱选集》,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西风颂》很适合雨天读。” 雨点砸在玻璃穹顶上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程谱盯着递到眼前的诗集,封皮烫金的荆棘纹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好。” 他最终接过书,指尖避开与Alpha相触的可能。 周玉柏似乎低笑了一声,转身走向书房深处的橡木书柜。 程谱趁机飞快翻动手中的诗集,在《致云雀》那一页发现了夹着的便签: 【今天你靠在窗边发呆的样子很像这首诗——周】 字迹日期是几个月前,他刚成为"志愿者"的那段日子。 书页继续翻动,更多的便签如同幽灵般浮现: 【你解数学题时咬笔帽的习惯很可爱】 【实验室的蓝光衬得你虹膜很美】 【为什么总在雨天揉后颈?】 每一张都标注着精确到分钟的时间,有些甚至附着小幅速写。 他趴在图书馆桌上熟睡的侧脸,他在实验室皱眉忍耐针头的表情,他清晨被阳光惊醒时蜷缩的指尖…… 程谱的呼吸变得急促,后颈腺体突突跳动。 “找到感兴趣的了?” 周玉柏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程谱猛地合上书,牛奶杯被打翻在地毯上,洇开一片污渍。 “抱、抱歉……” Alpha的手帕已经递到眼前。 程谱机械地擦拭着地毯,突然注意到书柜底层的抽屉没关严,缝隙中露出半截相片边缘。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拉开。 整整三排监控截图整齐陈列,按月份分类贴满抽屉内壁: 九月程谱在食堂独自吃饭,十月程谱在体育课崴脚,十一月程谱深夜在宿舍浴室冲凉…… 最近的一张是他昨天清晨赤脚站在露台上的背影,后颈腺体在晨光中泛着淡粉。 “原来在这里。” 周玉柏的声音带着笑意,仿佛只是在讨论一本失而复得的书。 他俯身从抽屉深处取出牛皮纸信封,倒出一叠医疗单据。 程母过去半年的用药记录,每张都盖着【周氏医疗实验性治疗】的蓝章。 “你母亲的新药明天到港。”Alpha将单据放回原位,动作轻柔地合上抽屉,“要看看效果评估报告吗?” 程谱的指尖掐进掌心。 窗外的暴雨更急了,雨帘模糊了天地界限,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泡在冰冷的水中。 他望着周玉柏映在玻璃上的倒影,突然意识到这个书房本身就是精心设计的牢笼。 每本书都是饵,每张便签都是钩,连母亲的治疗进展都成了驯化他的工具。 而最可怕的是,当周玉柏重新将蜂蜜牛奶递到他唇边时,他竟然下意识张开了嘴。 —— 程谱迷迷糊糊睡去,又被午夜降临的伴随着雷声的暴雨惊醒。 窗外正划过一道刺目的闪电,将整个卧室照得惨白。 他下意识往身旁摸去,床的另一侧空荡荡的,周玉柏不知去了哪里。 喉咙干得发疼。 程谱撑起身子,伸手去够床头柜的水杯,却发现那里不知何时放着一杯温好的牛奶,杯壁还凝着细密的水珠。 周玉柏准备的? 这个念头让他指尖微微一顿。 牛奶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在雨夜里显得格外诱人。 程谱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来抿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带起一丝奇怪的苦味。 他皱了皱眉,借着闪电的光看向杯底。 那里沉着几粒未完全溶解的白色粉末。 药? 这又是什么药? 程谱的呼吸一滞,后颈腺体突突跳动起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 “程谱?” 周玉柏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低沉而清晰,仿佛早就等在门外。 程谱的手猛地一抖,牛奶洒在睡袍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我……我醒了。” 他哑着嗓子回答,迅速将杯子放回原位,用纸巾擦掉胸前的奶渍。 门开了。 周玉柏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金丝眼镜上沾着雨水的痕迹。 他的目光扫过程谱湿了一片的衣襟,又落在那杯被动过的牛奶上,唇角微微上扬。 “做噩梦了?” Alpha走到床边,自然地拿起那杯牛奶,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 程谱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追随着他的动作,看到那些未溶的药粉在杯底打着旋。 “没有,只是打雷……” 程谱小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 周玉柏轻笑一声,将牛奶递到他唇边:“喝完。” 命令式的语气,却裹着温柔的糖衣。 程谱的睫毛颤了颤,还是低头抿了一口。 这次的苦味更明显了,像是某种药物被刻意掩盖在甜腻的奶香里。 “这是什么?” 他终于忍不住问。 “助眠的。”周玉柏的拇指擦过他的嘴角,拭去一点奶渍,“你最近睡得太浅了。” 程谱垂下眼睛,没有追问。 他知道周玉柏不会说实话。 就像不会告诉他为什么书房抽屉里锁着他的体检报告,也不会解释为什么母亲的主治医生突然换成了周氏医疗集团的人。 窗外的雨声渐大,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挠。 “躺下。”周玉柏的手掌覆上他的额头,温度比平时更高,“我陪你一会儿。” 程谱顺从地躺回枕上,却不敢闭眼。 药效来得很快,他的眼皮开始发沉,视线里周玉柏的轮廓渐渐模糊,只剩下那双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 “睡吧。”Alpha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明天还要去实验室复查。” 这次周玉柏大概没骗他,睡意来得莫名的快。 他松了口气,转念想质问他为什么连自己的睡眠都要控制…… 可药物已经蚕食了他的意识,所有念头都变成了混沌的泡沫。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感觉到周玉柏的唇贴上了他的腺体,雪松的气息铺天盖地涌来。 “好乖的宝贝。” 这是程谱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65章 视频 程谱坐在诊疗椅上,后颈的抑制贴被周玉柏轻轻揭下。 “腺体发育得很好。”Alpha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按压着那块微微凸起的皮肤,“昨晚睡得怎么样?” 程谱盯着墙上的人体解剖图,声音干涩:“……很好。”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半夜惊醒过三次,每次都在药效的作用下迅速昏睡回去,也不会提起那些碎片般的梦境。 全是周玉柏的眼睛,在黑暗里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张嘴。” 冰冷的压舌板抵上他的喉咙,程谱条件反射地干呕,眼泪瞬间涌出。 周玉柏趁机将一根细长的棉签探入他口腔内侧,取样时故意多转了两圈。 “唔……!” 程谱疼得抓住诊疗椅扶手,指节泛白。 周玉柏却只是平静地取出棉签,放进标着他名字的试管里。 “抱歉。”Alpha摘下手套,用酒精棉擦拭他嘴角的唾液,“下次我会再轻点。” 程谱没有说话。 他的喉咙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砂纸磨过,眼眶也泛红。 窗外,雨还在下。 周玉柏的背影在实验台前忙碌,白大褂的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程谱望着那些摆满试剂的架子,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种想法。 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被观察,被记录每一次反应。 “好了。”周玉柏转身,手里拿着一支淡蓝色的针剂,“打稳定剂。” 程谱的瞳孔微微收缩。 “会疼吗?” 他小声问。 周玉柏微笑,指尖抚过他的脸颊:“疼的话,可以咬我的手。” 针尖刺入腺体的瞬间,程谱确实咬住了Alpha的手腕。 可当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时,他又后悔了,舌尖无意识地舔了舔那圈牙印。 周玉柏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程谱。”他抽出手,捏住Omega的下巴,“你是在勾引我吗?” 程谱茫然地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诊疗台上标记。 雪松的气息填满了整个实验室。 当晚,程谱蜷缩在床上,后颈的咬伤火辣辣地疼。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新的牛奶,杯底依旧沉着未溶的药粉。 窗外,暴雨未歇。 —— 明顿莫名进入了雨季。 落地窗外的雨丝织成密网,程谱蜷在沙发里望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出神。 周玉柏去参加学术会议前,特意将室内温度调到26度。 刚好是Omega最舒适的体感温度。 羊绒毯裹着他的脚踝,像一道温柔的枷锁。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动的"母亲"二字让程谱险些打翻茶杯。 自从签下那份协议,他一直三个月没接到过家里的电话。 周玉柏说母亲的情况不适宜 “妈?” 接通时他的声音发颤。 “小谱!”母亲的声音比记忆中洪亮许多,“我能自己走到阳台了!” 程谱的指甲陷进掌心。 视频那头,母亲正扶着康复支架缓慢行走,枯瘦的手腕上还留着长期输液的淤青,但脸颊竟有了血色。 阳光透过病房纱帘照在她身上,仿佛给枯萎的植物突然浇了活水。 “周先生介绍的德国专家真厉害。”母亲摸着崭新的康复器械,“那种进口药打下去,第二天关节就不疼了......” 陶瓷杯在茶几上磕出轻响。 程谱盯着母亲身后医疗柜的玻璃反光。 那里隐约映出仁和医院VIP病房特有的浅金色墙围,以及床头电子屏上闪烁的周氏医疗集团LOGO。 “什么专家?” 他喉咙发紧。 “威廉博士呀,上周还来查房呢。”母亲突然压低声音,“护士说这层病房都是周家包的,连透析机都是最新型号......” 雨声骤然变大。 程谱看着母亲手腕上陌生的粉色住院手环,那上面印着的根本不是仁和医院的标志,而是周氏生物科技的荆棘徽章。 他想起上周无意间看到的周玉柏的备忘录: 【程母转入实验组A3,配合新药临床试验】 “小谱?”母亲的脸凑近镜头,“你怎么不开镜头啊?让妈看看你。” 程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的后颈还贴着抑制贴,但腺体已经明显凸起,Omega特有的淡粉色从衬衫领口若隐若现。 更不用说虹膜边缘那圈银环,在灯光下根本无所遁形。 “手机摄像头坏了......”他扯谎时声音发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买了新的还没到呢。” 母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程谱看到护士匆忙递来的药杯上贴着【周氏生物·特供】的标签。 等咳嗽平息,她笑着说起“周先生找的专家”如何厉害,却不知道每句话都像刀子捅进程谱心脏。 程谱的视线死死钉在那枚粉色手环上。 荆棘纹章在监控镜头下泛着冷光,和周玉柏袖扣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突然想起那天在实验室,Alpha戴着橡胶手套调配药剂的样子,修长的手指捏着试管轻轻摇晃,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小谱?你在听吗?” 母亲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程谱张了张嘴,喉间却像堵着一团浸水的棉花。 后颈的腺体突突跳动,Omega的本能让他想要蜷缩起来,可胸腔里却燃起一团暴烈的火。 手机在他手中颤抖,机身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 这一刻他多希望自己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Beta,那个以为周玉柏的温柔是真心的傻子。 至少那时候,他还能理直气壮地告诉母亲自己在学校过得很好。 通话结束的瞬间,程谱把手机砸向沙发。 羊绒毯像蜕下的蛇皮堆在那里,他赤脚踩过时,发现地毯下露出保险柜的一角。 挂断后他赤脚走向书房,羊绒毯像蜕下的蛇皮堆在沙发边。 保险柜密码是他的生日,这曾让程谱产生过被珍视的错觉。 现在金属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标着【关联项目】的文件夹。 医疗报告上的专业术语像一群毒蚁啃噬视网膜: 【实验性干细胞疗法】 【未上市免疫抑制剂】 【副作用观测期延长】 ...... 第66章 晨跑 雨滴砸在玻璃上的声音越来越急。 程谱突然发现所有文件都缺了关键页。 没有风险告知书,没有替代治疗方案,就像被精心修剪过的拼图,只留下让人安心的部分。 “在看什么?” 雪松气息突然笼罩下来。 周玉柏的唇贴在他耳后,手里还拎着滴水的伞。 程谱这才惊觉已经黄昏,雨幕中的庭院灯将Alpha的影子拉长,如同牢笼的铁栅投映在文件上。 “威廉博士的履历。”周玉柏抽走文件,翻到被刻意折起的一页,“三十七年临床经验,专攻肾衰竭领域。” 他指着论文合影里白发苍苍的专家:“上周刚给你母亲调整了用药方案,等伯母的身体更稳定一点就能进行手术了。” “谢谢。” 最终程谱垂下睫毛,任由Alpha将下巴搁在自己发顶。 —— 清晨六点,程谱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周玉柏还在睡,Alpha的呼吸平稳而沉,手臂却仍保持着将他圈在怀里的姿势。 程谱小心翼翼地挪开那只横在他腰间的手,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衣柜里,他的运动服被整齐地挂在最外侧。 这是周玉柏的习惯,将程谱所有的衣物都按照使用频率重新排列,仿佛连这种小事都要替他决定。 程谱套上衣服,系鞋带时手指微微发抖。 这是他回到学校后,第三次尝试晨跑。 前两次都被周玉柏以各种理由打断,但今天Alpha睡得沉,或许…… 或许他能拥有二十分钟的自由。 初秋的清晨带着凉意,程谱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他沿着人工湖慢跑,脚步刻意放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湖边的小径空无一人,只有几只早起的麻雀在草坪上跳跃。 程谱的呼吸逐渐平稳,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 直到第三圈时,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周玉柏靠在一棵银杏树下,运动服外套随意地敞着,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 Alpha的额发微微汗湿,呼吸却平稳得不像刚运动过,仿佛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真巧。” 程谱的脚步猛地顿住,胸口剧烈起伏。 不是累的,是吓的。 周玉柏直起身,慢条斯理地走近。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镜片后的眸子深不见底。 “一起?” 这不是询问,是命令。 程谱抿了抿唇,没有拒绝的余地。 周玉柏调整了路线。 原本平坦的环湖小道被替换成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蜿蜒通向校园西侧的玫瑰园。 那里是周氏基金会捐赠的温室项目,入口处立着一块石碑,刻着缠绕荆棘的周氏家徽。 “小心台阶。” Alpha的手掌突然扶上他的腰,程谱一个踉跄,差点踩空。 晨露沾湿了他的裤脚,冰凉地贴在小腿上。玫瑰的香气扑面而来,浓郁得几乎让人窒息。 程谱的后颈腺体突突跳动。 这些玫瑰很特别,花瓣是深红色的,边缘却泛着不自然的金属光泽,像是被什么化学药剂浸泡过。 荆棘也比普通玫瑰更加茂密,枝条上布满倒刺,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无数只伸向他的利爪。 “新品种。”周玉柏随手折下一朵,别在程谱的衣领上,“耐寒耐旱,生命力顽强。” 他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程谱的腺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就像你。” 当晚,程谱在整理笔记时,发现了一枚陌生的书签。 干燥的荆棘枝条被压成薄片,边缘锋利得能划破手指。 它夹在《高等代数》的扉页,程谱的指尖悬在空中,迟迟不敢触碰。 阳光透过书桌前的窗户,将荆棘的阴影投在纸页上,扭曲得像是一道枷锁。 他突然想起今早在玫瑰园里,周玉柏俯在他耳边说的话: “玫瑰再美,也逃不开荆棘的束缚。” 当时Alpha的语气温柔得像在说情话,可程谱却听出了其中的警告。 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 程谱抬头,看到周玉柏从黑色轿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一个印有医院标志的纸袋。 那是他母亲这个月的特效药。 Alpha若有所觉地抬头,隔着玻璃窗对上了程谱的视线。 他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药袋晃了晃,唇形清晰地比了三个字: “乖一点。” 程谱的手猛地攥紧,荆棘书签的边缘刺入掌心,渗出一粒血珠。 疼,但比不上后颈腺体传来的灼烧感。 那里正随着周玉柏的靠近而剧烈跳动,像是某种可悲的共鸣。 玻璃穹顶外的暴雨来得突然。 —— 开学后的第二个月初时,程谱抱着一摞教材推开公寓门时,周玉柏正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翻看文件。 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金丝眼镜的链条垂在肩头,随着他微微低头的动作泛着冷光。 茶几上放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礼盒。 “过来。” 周玉柏头也不抬,只是朝程谱的方向伸出手,掌心向上,是一个不容拒绝的邀请。 程谱放下书,慢吞吞地走过去。 从海岛回来后这么久,周玉柏的掌控欲更加明显,而程谱…… 程谱保持沉默。 “送你的。” 周玉柏终于合上文件,拿起那个礼盒递给他。 程谱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Alpha的手背,触电般地缩了缩。 盒子里是一瓶香水。 玻璃瓶身线条流畅,在阳光下折射出淡金色的光泽,瓶盖顶端刻着精致的荆棘纹章。 和周玉柏袖扣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程谱小心翼翼地拧开盖子,一股清冽的香气立刻飘散出来。 前调带着微微的酸涩,中调甜润,尾调却掺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和他自己的信息素几乎完美融合。 “……香水?” 程谱有些困惑地抬头。 周玉柏唇角微扬,伸手点了点他的后颈:“和你很配。” Alpha的指尖有些凉,触到敏感的腺体时,程谱不自觉地颤了颤。 那里已经基本发育成熟,稍微一碰就会渗出甜腻的信息素,像是熟透的果实轻轻一掐就能溢出汁水。 第67章 香水 周玉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程谱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着手腕喷了一下。 细密的水雾落在皮肤上,清冽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和他本身的Omega信息素交织在一起,竟分不出彼此。 “喜欢吗?” 程谱点点头。 香水确实很好闻,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样。 虽然他不明白周玉柏为什么突然送他这个。 他没看到Alpha镜片后闪过的暗芒。 —— “你确定这玩意安全?” 黎渊晃了晃手中的试管,里面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淡金色。 周玉柏头也不抬,继续在实验日志上记录数据:“信息素稳定剂而已,又不是毒药。” “少来。”黎渊嗤笑一声,“这配方会刺激Omega的嗅觉受体,让特定Alpha的信息素感知敏感度提升300%。” 他凑近看了看标签,道:“还加了神经安抚成分?真够狠的。” 周玉柏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他最近总往外面跑。” “所以你就用香水把他腌入味?”黎渊挑眉,“让他一闻到别人的信息素就难受,只能依赖你的?” 窗外,月光冷冷地洒进来。 周玉柏的侧脸在阴影中显得格外锋利,他轻轻摩挲着香水瓶上刻着的荆棘纹章,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他会喜欢的。” “唉,我真的不能理解......”黎渊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祝你幸福吧......" “谢谢,我们会的。” —— 程谱在图书馆第三次抬头看钟时,对面的Omega女生终于忍不住了。 “同学,你还好吗?”女生小声问,“你一直在发抖。” 程谱摇摇头,攥紧了手中的笔。 从一小时前开始,他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皮革味。 应该是前排某个Alpha的信息素。 大概是腺体发育的原因,程谱对信息素越来越敏感了。 就像医生说的,转化期的Omega会对信息素越来越敏感。 在衣领内侧,清冽的香调暂时冲淡了皮革味的侵扰。 可不过十分钟,那股Alpha信息素又卷土重来,比之前更加咄咄逼人。 程谱的指尖开始发麻,课本上的字迹扭曲成模糊的黑线。 “要不要去医务室?” 女生担忧地问。 程谱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摇摇头。 他收拾好书本,逃也似地离开了图书馆。 暮色中的校园空无一人,程谱却还是走得很快。 他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往常这个时间,他喜欢去咖啡馆坐一会儿,或者绕着人工湖散步。 可最近,他越来越抗拒待在人多的地方。 那些纷杂的信息素让他头晕目眩,只有周玉柏的公寓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简直像只被驯化的家猫。 这个念头让程谱脚步一顿。 他摸出手机,锁屏上是周玉柏今早发的消息:【实验室有事,晚餐自己吃】。 往常这种时候,他会失落地盯着对话框发呆,可今天却莫名松了口气。 程谱调转方向,朝校外走去。他决定去那家新开的书店,至少那里人少。 “程谱?”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雪松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他。 程谱的后颈腺体猛地一跳,像是被电击般酥麻。 “脸色这么差。”周玉柏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金丝眼镜后的眸子微微眯起,“又闻到杂味了?” Alpha的手自然地搭上他的后颈,指尖轻轻按压那块发烫的皮肤。 奇妙的是,那些扰人的信息素立刻被雪松味盖过,像是潮水退去后的沙滩,只剩下令人安心的空旷。 程谱紧绷的神经奇迹般地松弛下来。 他轻轻点了点头,没注意到Alpha眼中闪过的餍足。 “回家吧。”周玉柏接过他的书包,“我煮了陈皮绿豆汤。” 程谱乖顺地站起来,任由对方揽着自己的腰往外走。 回去后程谱程谱立马洗了个澡,想将身上混杂的味道冲掉,出来时周玉柏正摆弄床头柜前那个香水瓶。 “明天有课吗?” Alpha头也不回地问。 “下午有两节。” 程谱擦着头发,水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周玉柏转过身,手里拿着喷了香水的试香纸:“再试试?” 程谱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对方扣住手腕拉了过去。 香水喷洒在锁骨上,冰凉的触感让他轻轻一颤。 “别……” 抗议的话还没说完,周玉柏的唇已经贴上了他的腺体。 Alpha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品尝独属于自己的美味:“好香。” 程谱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他当然不知道,此刻自己身上散发的气息,已经和Alpha的信息素完美融合,像是被打上了无形的烙印。 更不知道,明天走进教室时,所有人都会清晰地意识到: 这个Omega,从头到脚都属于周玉柏。 —— 程谱越来越喜欢窝在公寓不出门,坐在餐厅的落地窗前,他望着外面被雨水洗刷过的花园。 晨光透过玻璃洒在餐桌上,银质餐具泛着冷冽的光。 周玉柏正在厨房准备早餐。 “今天有新鲜的生蚝。”周玉柏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瓷器轻碰的声响,“从法国空运来的,你尝尝。” 程谱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没有回应。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腕上。 那里还残留着昨晚临时标记的齿痕,微微泛红,像是某种无声的宣告。 周玉柏端着餐盘走出来时,程谱注意到他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Alpha的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得像是在表演,就连摆放餐具的角度都精确到令人发指。 “怎么了?”周玉柏在他对面坐下,金丝眼镜后的眸子含着笑意,“没睡好?” 程谱摇摇头,叉起盘中的生蚝。 肉质鲜嫩,带着海水的咸鲜,可入口的瞬间,他却感到一阵异样的刺痛。 “唔——” 他的喉咙突然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手指不自觉地抓向颈间,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疹。 “程谱?” 周玉柏的声音骤然沉了下来。 程谱抬头,看到Alpha的表情变了。 那种游刃有余的温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令人心惊的专注。 下一秒,他被拦腰抱起。 第68章 过敏 周玉柏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传来,呼吸灼热。 程谱的视野开始模糊,只能感觉到自己被迅速带离餐厅,穿过长廊,最终被放在医疗室的床上。 冰凉的听诊器贴上胸口时,程谱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海鲜过敏。”周玉柏快速拆开一支注射器,“可能是生蚝里的某种蛋白质。” 针头刺入皮肤的疼痛让程谱闷哼一声。 Alpha的手稳稳按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轻轻抚过他的额头,拭去渗出的冷汗。 “呼吸,慢慢来。” 药剂很快起效,程谱的喉咙渐渐放松,可皮肤上的红疹仍未消退,痒得他忍不住去抓。 “别动。” 周玉柏扣住他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刚好够制止他的动作,却又不会弄疼他。 Alpha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管药膏,挤在指尖,轻轻涂在程谱泛红的皮肤上。 药膏清凉,缓解了部分不适,可程谱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周玉柏离得太近了。 他的指尖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带着电流,让程谱的后颈腺体微微发烫。 雪松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混合着药膏的薄荷味,形成一种奇异的安抚。 “为什么突然过敏?”程谱小声问,“我以前吃过生蚝。” 周玉柏的动作顿了顿,镜片后的眸光暗了暗:“体质变化。”他的声音很轻,“Omega转化过程中,免疫系统会重组。” 程谱垂下眼睫,没再追问。 他当然不知道,厨房的垃圾桶里,还躺着半只未被妥善处理的牡蛎,那是周玉柏特意留在食材中的"意外"。 程谱一直折腾到半夜才在药物的作用下昏昏沉沉地睡去。 周玉柏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勾勒出Omega柔和的轮廓。 Alpha的目光落在程谱的脖颈上。 红疹已经消退大半,可皮肤仍泛着不自然的粉。 他的指尖顺着颈线下滑,最终停在微微凸起的腺体上。 “成长得真好。” 他低声呢喃,像是欣赏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医疗室的角落里,一台监控器无声运转,屏幕上显示着程谱的各项生理指标。 心跳、血压、腺体活性…… 所有数据都被实时记录,汇入周玉柏的私人数据库。 Alpha俯身,唇瓣轻轻擦过程谱的耳尖。 “你会需要我的。” 他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每一次过敏,每一次发热,每一次恐惧……你都会发现,只有我能让你好起来。” 窗外,夜风拂过花园,带起一阵沙沙的声响。 程谱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像是寻求庇护的小兽,本能地靠近热源。 周玉柏顺势将他搂进怀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他的黑发。 “晚安,我的Omega。” 月光下,Alpha的嘴角勾起一抹餍足的弧度。 第二天程谱醒来时,晨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将房间染成柔和的淡金色。 他的皮肤已经恢复如常,只有手腕上还留着淡淡的针孔痕迹。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旁边是两粒抗过敏药。 一张便签压在杯底: 【厨房不会再出现任何海鲜。 ——Z】 程谱盯着那张纸条看了许久,最终伸手拿起水杯。 水温刚好,不烫不凉。 就像周玉柏为他准备的一切。 精确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恰到好处”。 —— 周玉柏的私人公寓内,落地窗外的阳光将整个衣帽间映照得透亮。 程谱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穿着一件剪裁考究的白色西装,领口别着一枚荆棘形状的胸针,与周玉柏袖扣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抬手。” 周玉柏站在他身后,修长的指尖捏着一枚翡翠袖扣,慢条斯理地替他系上。 Alpha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仿佛连这样微小的细节都要亲自掌控。 程谱的呼吸微微发紧。 这套西装是今早送来的,尺寸分毫不差,连内衬都绣着他名字的缩写。 周玉柏甚至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就擅自替他向教授请了假,理由是“家族重要聚会”。 “紧张?”周玉柏注意到他绷紧的肩膀,低笑了一声,手指顺势滑到他的后颈,轻轻捏了捏那块敏感的皮肤,“只是吃个饭而已。” 程谱垂下眼睫,没有回答。 周家的家族聚会,他即将以“周玉柏的Omega”身份,正式出现在所有周家人面前。 “好了。”周玉柏替他整理好领口,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喉结,“很漂亮。” 他的语气温柔,眼神却带着审视,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被展示的收藏品。 程谱望向镜子,发现自己苍白的肤色被白色西装衬得近乎透明,而周玉柏一身黑色正装站在他身后,两人一黑一白,像是被刻意搭配好的组合。 “走吧。” 周玉柏伸出手,掌心向上,等待他的回应。 程谱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Alpha的指尖立刻收拢,将他牢牢扣住。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来的时间比较早,程谱跟在周玉柏身后走在周家老宅的走廊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褶皱。 这是他第一次被正式带回周家,整栋宅邸弥漫着陈旧的红木与书卷气息,像是被时光封存的标本。 “这是我的房间。” 周玉柏推开尽头那扇雕花木门。 出乎程谱的意料,房间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冷硬。 书架上的数学专著按出版年份排列,窗边的天文望远镜覆着防尘罩,床头甚至摆着几个略显陈旧的毛绒玩偶。 “你小时候喜欢天文?” 程谱忍不住问道。 周玉柏轻笑一声,手指抚过望远镜的支架:“十二岁时的生日礼物。” 他的目光落在程谱微微睁大的眼睛上:“怎么,觉得不像我?” 程谱没敢回答。 他确实无法想象眼前这个掌控欲极强的Alpha,也曾是个会在夜晚仰望星空的孩子。 “少爷。” 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锐利的眼神让程谱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第69章 手镯 老妇人上下打量着程谱,目光最终停留在他后颈的抑制贴上。 那里还残留着昨晚临时标记的齿痕。 “瘦了点。”她突然开口,“得好好补补。” 程谱还没反应过来,老妇人已经转身离开,脚步声在走廊地毯上消隐无踪。 “林姨照顾我二十多年。”周玉柏的手指缠上程谱的发梢,“我母亲去世后,她就是我最亲近的人。” 程谱怔住了。 他从未听周玉柏提起过家人,更没想到对方会这样直白地展示软肋。 阳光透过纱帘,在Alpha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一刻他看起来几乎像个普通人。 “程先生,请试试这个。” 去而复返的林姨捧着一个深红色的丝绒盒子走了进来。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翡翠手镯。 玉色通透如水,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碧色,内侧刻着细小的荆棘纹。 周家的家徽。 “这是夫人留下的。” 老妇人执起程谱的手,不由分说地将镯子套进他的手腕。 翡翠冰凉的触感让程谱指尖一颤,可老人家的手却温暖干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说是要传给儿媳的。” 程谱浑身僵硬。 儿媳? 这个词汇像一根刺,猛地扎进他的神经。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口。 周玉柏正倚在门框边,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Alpha的金丝眼镜反射着顶灯的光,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有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夫人走得早,少爷从小就不爱说话。”保姆絮絮叨叨地拉着程谱坐下,苍老的手指替他整理衣领,“他父亲......” 老人的话突然顿住,像是触及了什么禁忌。 程谱却突然想起周玉柏书房里那些被撕碎的照片,年幼的Alpha站在葬礼上,黑色西装衬得他肤色惨白,眼神空洞得不像个孩子。 “他是第一个被少爷带回家的人。”保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对程谱露出慈祥的笑,“少爷很看重您。” 程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他不该心软的。 周玉柏对他做的一切,从腺体改造到心理驯化,都该让他恨之入骨才对。 可此刻,看着老人眼中真切的关怀,听着那些关于周玉柏童年的只言片语,他的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他在心疼周玉柏。 这个认知让程谱指尖发颤。 “很适合你。” 周玉柏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指尖轻轻抚过翡翠手镯。 Alpha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雪松的气息笼罩着他,像是无形的牢笼。 程谱低下头,没看到镜中Alpha眼中闪过的餍足。 太心软,太单纯,太善良了。 周玉柏的指尖在翡翠手镯上轻轻摩挲,目光落在程谱低垂的睫毛上。 他太清楚如何利用程程谱的柔软。 那些刻意展露的脆弱时刻,那些半真半假的童年阴影,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在程谱面前提起母亲时的扬景。 那是个雨夜,他故意让衬衫被雨水打湿,袖口还沾着实验室的消毒水味。 程谱给他递毛巾时,他垂下眼,声音放得很轻:“我母亲去世前,最担心我没人照顾。” 半真半假的故事最容易让人信服。 周玉柏确实有个早逝的母亲,也确实曾在医学院研究腺体转化。 但那些孤独的童年、被家族压制的痛苦,都被他刻意放大,变成引诱程谱心软的饵。 他看着程谱此刻微微发红的眼眶,知道这个Omega正在为他难过。 多可笑,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居然在心疼锁住他的人。 但周玉柏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不需要程谱清醒地选择他,他要的是这个Omega在混沌的温柔里沉沦,在同情与怜爱中一步步放弃抵抗。 不自知的依赖,不自知的妥协,最终变成心甘情愿的囚禁。 周玉柏不需要程谱说出口。 他要的,就是这个Omega在挣扎中,一步步走进他编织的牢笼。 晚宴上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亮如白昼。 程谱坐在长桌尽头,翡翠手镯在腕间泛着幽光。 周家的亲戚们时不时投来探究的目光。 有好奇的,有审视的,更多的是了然的。 他们都认得那只镯子,也清楚它戴在程谱手腕上意味着什么。 “紧张?”周玉柏在桌下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他的腕骨,“吃点东西。” 程谱的盘子里是Alpha亲手切的牛排,每一块都均匀得像是用尺子丈量过。 他机械地咀嚼着,味蕾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直到周玉柏的父亲开口。 “这就是你养的那个小玩意儿?” 周父的声音像钝刀刮过玻璃,带着刻意压低的轻蔑。 他坐在长桌另一端,浑浊的目光扫过程谱,像在看一件待估价的货物。 周玉柏的指尖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切肉:“父亲不喜欢的话,可以提前离席。” “呵,跟你妈一个德行。”周父冷笑,指节重重敲在杯沿,“养个Omega都养得这么上不得台面。” 玻璃杯突然碎裂,红酒像血一样漫过桌布。 满座寂静。 程谱的呼吸凝滞,下意识看向周玉柏。 Alpha的嘴角仍噙着笑,可镜片后的眸光已经冷得像冰。 “父亲醉了。”周玉柏慢条斯理地擦手,“三年前做空您最后一支股票时,您也是这么骂母亲的。” 周父的脸色瞬间铁青。 程谱这才知道,原来周氏财团早已易主,眼前这个虚张声势的男人,不过是周玉柏刻意留下的提线木偶。 “你以为你赢了?”周父突然狞笑,声音压得更低,“你骨子里流着我的血,迟早会变成跟我一样的。” “够了。” 周玉柏轻声打断,却让整个餐厅的温度骤降。 他转头看向程谱,眼神竟带着几分脆弱:“要出去透透气吗?” 程谱的心猛地揪紧。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周玉柏,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的Alpha,此刻在桌下攥紧的指节正微微发白。 是装的。 第70章 咖啡 他太清楚这老东西的把戏了,那些肮脏的辱骂、刻薄的挖苦,早在他十五岁那年就失去了杀伤力。 但程谱不知道。 程谱只会看到他被“伤害”的样子,只会心疼地握紧他的手,只会...... 果然,一只微凉的手悄悄覆上他的掌心。 周玉柏垂眸,掩去眼底得逞的笑意。 晚宴结束后,程谱站在露台上透气。夜风拂过他发烫的脸颊,翡翠手镯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冷吗?” 周玉柏从身后环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Alpha的体温比平时更高,像是易感期又要来临的前兆。 程谱摇了摇头,突然注意到远处的玫瑰园。 那些荆棘在月色中张牙舞爪,像是随时会刺穿靠近的一切。 "喜欢这里吗?"周玉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声音低沉,"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他的指尖抚过程谱腕间的玉镯,那里还残留着周父恶毒话语的余温。 而程谱永远不会知道,这扬闹剧的每一个字,都在周玉柏的计算之中。 程谱没有回答。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抚上手镯,觉得这不是礼物。 而是枷锁。 一只刻着周家纹章的、美丽的枷锁。 宴会结束后的第三天,程谱坐在公寓书桌上,笔尖悬在草稿纸上,迟迟没有落下。 窗外是深秋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盯着那道影子发呆,思绪却飘回那扬家族宴会。 周玉柏的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又常年不在国内,偌大的周家老宅里,只有那位老保姆絮絮叨叨地讲述着周玉柏的童年。 “少爷小时候生病,烧到四十度都不肯哭一声。” “他父亲对他很严格,十岁时背不出家规,就被关在阁楼一整夜。” “夫人走的那天,他一个人锁在房间里两天都不吃不喝。” ...... 程谱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周玉柏指尖的温度。 “在想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程谱猛地回神,抬头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墨绿色眼睛。 周玉柏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两杯咖啡,袖口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没、没什么。” 程谱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周玉柏将其中一杯咖啡推到他面前:“加奶不加糖,温度刚好。” 程谱怔了怔。 他记得自己只随口提过一次不喜欢苦咖啡,之后周玉柏就再也没让他碰过黑咖啡。 这种细微的体贴,曾经让他觉得温暖,可现在…… 是监控,还是备忘录? 他到底记下了多少关于我的细节? 程谱的指尖微微发抖,后颈的腺体突突跳动,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 周玉柏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却没有点破,只是自然地在他对面坐下,翻开一本厚重的金融期刊。 阳光透过他的金丝眼镜,在纸页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程谱偷偷抬眼,目光落在Alpha的侧脸上。 周玉柏的睫毛很长,垂眸时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唇线抿成一条冷淡的弧度。 他专注看书的样子,像极了程谱曾经幻想过的、最完美的恋人形象。 如果他没有那些扭曲的控制欲的话。 程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想起暗室里那面监控墙,想起自己被改造的腺体,想起周玉柏在易感期时近乎野兽般的占有欲…… 可同时,他也想起那个雨夜,周玉柏浑身湿透地站在他宿舍门口,声音沙哑地说: “我母亲去世前,最担心我没人照顾。” 矛盾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程谱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我去趟洗手间。”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洗手间的镜子前,程谱用冷水拍打着自己发烫的脸颊。 水珠顺着下巴滴落,打湿了衣领,可那股莫名的燥热却挥之不去。 门外传来脚步声,程谱下意识屏住呼吸。 “程谱?” 是周玉柏的声音,温和中带着一丝担忧。 程谱没有回答,只是死死攥住洗手台的边缘,指节泛白。 “你还好吗?”周玉柏的声音更近了,“已经十五分钟了。” 十五分钟? 他连这个都计算着? 程谱的呼吸急促起来,后颈腺体突突跳动,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 他猛地拉开门,正对上Alpha担忧的目光。 “我没事。”程谱的声音有些发抖,“只是有点头晕。” 周玉柏的眉头微皱,伸手抚上他的额头:“体温有点高。” Alpha的掌心冰凉,贴在发烫的皮肤上,舒服得让程谱差点喟叹出声。 他下意识想蹭上去,却又猛地惊醒,后退半步躲开了触碰。 周玉柏的手悬在半空,眼神暗了暗。 程谱低着头,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去休息一会。” 阳光依旧明媚,可程谱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他看向周玉柏的背影,Alpha的肩膀宽阔,步伐稳健,像是能扛起整个世界。 那个孤独的、被家族束缚的少年,真的存在吗? 还是说,那只是周玉柏精心设计的又一扬表演? 程谱不知道答案。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正在不受控制地动摇。 —— 期中考完的那天,两人在食堂吃完晚饭后,周玉柏说给他准备了一个奖励。 客厅里,那架原本放着沙发的角落,此刻立着一架漆黑的三角钢琴。 琴身泛着冷光,像是某种沉默的威胁,琴盖上映出他惊愕的脸。 “喜欢吗?” 周玉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谱这才注意到Alpha就站在走廊阴影里,手里把玩着一枚银质的节拍器。 “从今天开始,每天练两小时。” 周玉柏走近,指尖划过琴键,带出一串冰冷的音符:“我亲自教你。” 程谱的喉咙发紧,莫名觉得有危机感。 “我不会。” 他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衣角。 周玉柏轻笑一声,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琴凳前。 “没关系。”Alpha的声音温柔得近乎危险,“我会手把手教你。” 第71章 钢琴 程谱坐在三角钢琴前,脊背绷得笔直,手指僵硬地悬在黑白琴键上方,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架上的蝴蝶。 “手腕放松。” 周玉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热的胸膛随即贴上他的背脊。 程谱的后颈微微发烫,腺体在雪松味的包裹下突突跳动。 他根本不懂音乐,可周玉柏却坚持要他学,美其名曰“培养艺术修养”,实则不过是想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触碰他、观察他、驯化他。 程谱莫名觉得委屈。 “又错了。” 周玉柏的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呼吸灼热地灌入耳道。 Alpha的指尖引导着他的手向右移动半寸:“是升Fa,不是Fa。” 程谱的指尖一颤,又按错了音。 钢琴发出刺耳的不和谐音,在安静的琴房里格外突兀。 他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像是怕被责骂。 尽管周玉柏从未真正对他动过手,但那种无声的压迫感比任何惩罚都令人窒息。 可周玉柏只是低笑一声,手掌顺着他的手腕滑上去,拇指轻轻捏了捏他发烫的腺体:“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谎话。 程谱的睫毛剧烈颤抖着。 Alpha的犬齿就抵在他后颈的皮肤上,仿佛下一秒就会刺穿腺体,注入滚烫的信息素。 他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与雪松味纠缠在一起,在密闭的琴房里酿出令人眩晕的馥郁。 周玉柏的眸色瞬间暗了下来。 他突然抬手,修长的食指在琴键上重重一按,低音区发出轰鸣般的震响,震得程谱浑身一颤,差点从琴凳上滑下去。 “继续。” Alpha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犬齿无意识磨蹭着Omega的腺体。 他单手解开西装扣子,将程谱更紧地禁锢在钢琴与自己胸膛之间,另一只手强硬地掰开程谱僵硬的五指,重新按在琴键上。 “弹到我满意为止。” 程谱望着琴谱上密密麻麻的音符,视线逐渐模糊。 这是肖邦的《夜曲》,曲调本该温柔似水,可此刻从他指尖流泻出的却是支离破碎的旋律。 就像他被周玉柏一点点打碎又重组的人生。 窗外,校园的钟声敲了四下,提醒着时间来到了晚上六点。 这个时间,还有许多学生正抱着课本穿梭在图书馆和教学楼之间,而他却被迫困在这间琴房里,在Alpha信息素的包围中,一遍遍重复着永远弹不对的乐章。 周玉柏的唇贴上他发烫的耳尖:“专心。” 钢琴上的节拍器咔嗒作响,像某种倒计时。 程谱的指尖机械地移动着,后颈的腺体越来越烫,信息素几乎要失控。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知道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周玉柏的犬齿终于刺穿了他的腺体。 “这是奖励。” Alpha的信息素如潮水般涌入血液,程谱眼前一黑,软倒在周玉柏怀里。 恍惚中,他听见钢琴盖被合上的声音,还有Alpha满足的叹息: “明天我们继续。” 程谱站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衬衫领口。 落地窗外的雨丝将玻璃晕染成模糊的水彩画,程谱蜷缩在书房的单人沙发里,膝盖上摊着一本《微分几何》。 书页间夹着周玉柏手写的便签: “第47页的拓扑映射理论,你会喜欢。” 指尖抚过那些力透纸背的字迹,程谱突然发现书脊边缘有奇怪的凸起。 他小心地掰开装订线,里面竟藏着一枚微型芯片。 “在看什么?” 周玉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雪松气息先于体温笼罩而下。 程谱下意识合拢书本,芯片边缘在掌心硌出红痕。 "只是...随便翻翻。" 他仰起头,正对上Alpha垂落的视线。 金丝眼镜的链条轻晃,在程谱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周玉柏低笑一声,指尖拨开他后颈的发丝。 那里贴着新换的抑制贴,边缘微微翘起,露出底下淡粉色的腺体。 “该换药了。” 医疗箱打开的声音清脆而熟练。 程谱的目光落在周玉柏的手上。 Alpha的动作总是精准得近乎优雅,无论是调试药剂还是翻阅文件,指尖的每一次移动都像是经过精心计算。 “今天要抽血?” 程谱问,声音很轻,像是随口一提。 “常规检查。”周玉柏戴上橡胶手套,指尖轻弹针管,排出空气,“你最近信息素水平不太稳定。” 针尖刺入肘窝的瞬间,程谱的呼吸一滞。 疼!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疼。 他的指尖猛地攥紧沙发扶手,指节泛白,喉咙里溢出一声极轻的抽气声。 周玉柏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停下,针管里的暗红色血液缓慢上升。 “Omega的皮肤是会对疼痛敏感一些。疼?” Alpha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关切。 程谱抿着唇,没说话,只是睫毛轻轻颤了颤。 周玉柏的拇指轻轻抚过他的手腕,指腹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试探。 “放松。”他的声音放轻,“马上就好。” 可程谱的肌肉仍然紧绷,针尖在血管里的存在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他的呼吸微微急促,眼眶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却固执地不肯出声。 直到第三管血被抽满,周玉柏才缓缓拔出针头,棉球轻轻按在针眼上。 程谱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下次……” 他小声开口,却又顿住,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周玉柏抬眸看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而专注。 “嗯?” 程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能不能轻一点?” 周玉柏的唇角微微上扬,指尖轻轻蹭过他的手腕,像是在奖励他的诚实。 “好。”他低声应道,声音温柔得像是哄一个孩子,“下次我换细一点的针。” 程谱垂下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没注意到周玉柏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也没注意到Alpha在收拾医疗箱时,将那支特制的钝针悄悄放回了暗格。 第72章 锁屏 窗外雨声渐歇,只剩下偶尔的水滴敲击窗棂的轻响。 周玉柏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还疼吗?” 他低声问。 程谱摇了摇头,却又在周玉柏的指尖碰到他肘窝的淤青时,轻轻缩了一下。 Alpha的眸色暗了暗,指腹轻轻摩挲那块泛青的皮肤。 “下次不会了。” 他轻声承诺,声音低沉而温柔。 程谱没回答,只是无意识地往他的方向靠了靠,像是寻求安慰的小动物。 周玉柏的掌心贴上他的后颈,雪松的气息无声地包裹住他,像是无形的牢笼,又像是温柔的庇护。 程谱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 在他即将坠入梦乡的前一刻,他感觉到周玉柏的唇轻轻贴在他的发顶,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睡吧,我的Omega。” 程谱没有反驳,也没有挣扎。 他只是无意识地蹭了蹭Alpha的掌心,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称呼,这样的温度,这样的...... 依赖。 雨声忽然变大。 周玉柏的终端亮起红光,显示着【17:00-程母复诊】的提醒。 程谱想凑近看详情,对方却已经熄屏。 周玉柏解开他胳膊上的压脉带,棉球按在针眼上,“伯母的新疗法效果不错。” 程谱心脏猛地一跳。 “我想去看看她。” “下个月。”周玉柏将血样放进恒温箱,锁扣发出冰冷的咔哒声,“等她手术完。” 窗外闪过一道霹雳,照亮了恒温箱金属表面的倒影。 程谱看见自己虹膜边缘的银环,已经完整得像真正的Omega。 他没再吭声,想着到底怎么和妈妈解释自己变成Omega这件事。 雨声渐歇时,周玉柏突然从背后环住他。 alpha的犬齿轻轻刮蹭腺体,引起一阵战栗。 “书房喜欢吗?”他指向满墙的典籍,“这些书都重新编目过。” 程谱这才注意到分类标签的异常:数学区按照他阅读喜好的顺序排列,文学区则全是他在图书馆停留超过十分钟的书籍。 最底层的抽屉微微凸起,像塞了太多东西。 当夜他被雷声惊醒时,书房还亮着灯。 透过门缝,他看见周玉柏站在打开的抽屉前,手里拿着什么反光的东西。 闪电劈落的瞬间,那些物件清晰可辨。 全是他在不同时期的照片。 入学体检时攥着衣角的、在实验室打瞌睡的、甚至还有上周在浴室镜子前发呆的。 每张背面都标着日期和腺体发育指数。 程谱赤脚退回卧室,撞翻了床头柜的牛奶杯。 杯底残留的白色粉末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他想起上周的失眠夜,周玉柏也是“恰好”端着这样的牛奶出现。 “做噩梦了?” 卧室门突然打开,周玉柏逆光站在门口。 白大褂已经脱下,露出锁骨上程谱昨天咬的牙印。 程谱下意识把杯子往被子里藏,却听见一声轻笑。 “别藏了。”alpha坐上床沿,指尖擦过他沾着奶渍的嘴角,“那是钙粉,你最近睡不安稳。” —— 落地窗外的暴雨已经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 程谱蜷缩在书房的单人沙发上,膝盖上摊着一本《微分几何》,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那里有一道浅浅的折痕。 上周周玉柏阅读时留下的。 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突然变得密集,程谱抬头望向窗外。 狂风将棕榈树撕扯成扭曲的形状,像极了此刻他胃里翻搅的不安。 手机震动声打破了寂静。 程谱伸手去够茶几上的黑色手机,指腹触到冰凉的机身时才意识到,这不是他的。 他的手机壳是雾蓝色的,而这部纯黑的手机上刻着细小的荆棘纹章。 周玉柏的手机。 指纹解锁的提示图标在屏幕上跳动。 程谱犹豫了一秒,将拇指按了上去。 出乎意料,手机竟然解锁了。 他这才想起上周周玉柏强行录入了他的指纹,说“以防万一”。 锁屏壁纸让他呼吸一滞。 那是他熟睡时的侧脸。 阳光透过纱帘洒在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照片里的他毫无防备,嘴角甚至带着浅浅的弧度,像是做了个好梦。 更可怕的是拍摄角度——周玉柏显然是从背后搂着他时拍的。 程谱的指尖微微发抖,不小心点进了相册。 顶部的分类标签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太阳穴上: 【我的Omega成长记录】 第一个子相册的封面是他在海岛别墅的露台上,赤脚踩在白色藤椅上,脚踝的银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日期显示那是他"逃跑"被抓回来的第二天。 程谱鬼使神差地点开。 照片按月份整齐排列,最早可以追溯到入学第一周。 他在图书馆埋头做题的样子,他在食堂小口喝汤的样子,甚至他在便利店打工时擦拭货架的样子。 每一张都清晰得像是专业跟拍。 最新的一组照片是昨天拍的。 周玉柏在教他弹钢琴时,他因为一个和弦没按准而皱眉的瞬间,从三个不同角度被记录下来。 “在看什么?” 周玉柏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程谱手一抖,手机掉在羊毛地毯上。 Alpha弯腰捡起手机,瞥了眼屏幕,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原来是在查岗。”他自然地坐到程谱身边,将手机解锁后递回去,“继续看?” 这种坦荡反而让程谱不知所措。 他的耳尖烧得通红,手指绞紧了睡衣下摆:“你......什么时候拍的这些?” “从见到你的第一天开始。” 周玉柏点开一张照片放大。 那是程谱入学时在招生办填表的背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勾勒出纤细的腰线:“记得吗?那天暴雨,你鞋都湿透了。” 程谱的喉咙发紧。 他当然记得,那是他噩梦的开始。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 第73章 生机 阳光透过玻璃窗,将他后颈的腺体照得微微透明。 “要记录我的Omega每一个蜕变瞬间。” 他用的是“我的Omega”,而不是“你”。 程谱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这些照片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这一年来的变化,从警惕到顺从,从抗拒到依赖 最可怕的是,在最近的照片里,他看向周玉柏的眼神已经带着不自知的眷恋。 “这张我最喜欢。” 周玉柏点开一段视频。 画面里程谱蜷在沙发上午睡,无意识地蹭了蹭怀里的靠枕,嘟囔了一句“学长别闹”。 拍摄者显然忍俊不禁,镜头微微抖动。 程谱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茶几边缘。 疼痛让他眼眶发酸,但比起心底翻涌的羞耻感,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 “生气了?”周玉柏也跟着起身,手指轻轻抚过他撞红的膝盖,“下次想看什么直接问我,不用偷偷摸摸的。” 这种倒打一耙的说法令程谱胸口发闷,他索性赌气不再言语。 —— 日子像被设定好的程序一样运转,直到天气都变得炎热。 程谱的疑惑也与日俱增。 周玉柏明明说过“手段不会那么温和”,可除了开学时签协议的短暂失控外,Alpha再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 相反,对比上个学期的疯狂,他变得近乎温柔。 清晨,他会亲手为程谱系上睡袍的腰带,指腹偶尔擦过后腰的皮肤,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刻意停留; 实验室的检查依旧频繁,但抽血时周玉柏甚至会捂住他的眼睛,低声说“别看”; 母亲的病情报告每周准时送到他手上,各项指标稳步好转,最新的评估显示,再调理半个月就能进行肾脏移植手术。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人不安。 又一个没课的周末,周玉柏把人折腾得中午才醒。 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斜斜地洒进来时,程谱的意识还陷在浅眠的混沌里。 他无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脸颊蹭过枕头上残留的雪松气息。 周玉柏的味道,经过一整夜的纠缠,早已浸透了床褥的每一根纤维。 “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程谱睫毛颤了颤,勉强睁开眼。 周玉柏已经穿戴整齐地立在床边,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手里捏着一条暗纹丝质睡袍的腰带,深蓝色缎面在晨光下泛着流水般的光泽。 Alpha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金丝眼镜后的眸子带着晨起特有的慵懒,却又清醒得可怕,仿佛已经这样看了他很久。 "抬手。" 程谱迷迷糊糊地支起上半身,丝绸被单从肩头滑落,露出锁骨上未消的吻痕。 周玉柏的视线在那片痕迹上停留了一秒,随即单膝压上床垫,俯身将睡袍腰带环过他的腰。 丝质面料滑过肌肤的触感让程谱轻轻战栗。 周玉柏的动作很慢,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腰侧,像是在丈量什么精密仪器的尺寸。 腰带在背后交叉,绕到前方时,Alpha故意多缠了一圈。 “……太紧了。” 程谱小声抗议,手指无意识地揪住睡袍前襟。 丝滑的布料从他指间溜走,露出胸口一片泛红的皮肤,昨晚周玉柏咬得有些狠了。 周玉柏低笑,指尖顺着他的脊椎滑上去,精准地按在后颈微微凸起的腺体上。 “紧一点好,”他的拇指在那块发烫的皮肤上打着圈,“免得你半夜又偷偷解开。” 程谱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他当然记得前天晚上的事,夏末的闷热让他睡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扯开了睡袍系带。 结果第二天清晨,周玉柏用犬齿磨了他半小时腺体作为“惩罚”,直到他哭喘着承诺“再也不敢了”才罢休。 程谱心里愤愤地想着,还不是周玉柏抱得那么紧,Alpha的体温又高,他还不肯把空调温度调低。 阳光越来越盛,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卧室墙上。 程谱垂着眼睫,看着周玉柏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自己腰间穿梭。 那双手漂亮得像是艺术品,程谱产生一种让他摸摸头的冲动。 直到周玉柏说话打断了他怪异的胡思乱想。 “好了。” 周玉柏最后调整了一下腰带的松紧,指尖顺势滑进程谱的睡袍领口,轻轻刮了下他的锁骨。 这个充满占有欲的小动作让程谱呼吸一滞,却不敢躲开。 落地窗外,校园的晨钟正好敲响。 程谱瞥见远处数学系的教学楼,再过三小时他就要去那里上课,而周玉柏则会去医学院的实验楼。 但此刻,在这个阳光笼罩的卧室里,他们之间没有学霸和会长,只有Alpha和他豢养的Omega。 “下午去医学院实验室做一个全面检查。” 周玉柏低头吻了一下程谱的额头,道。 这不是请求,而是通知。 不过程谱已然习惯,乖顺地点头,没看见周玉柏转身时镜片反光下暗涌的眼神。 在Alpha的实验室日志里,最新一页夹着一张他的睡颜速写,边缘标注着: 【腺体发育良好|信息素依赖度达标】。 而在这行数据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今晨系腰带时主动仰头,无意识寻求触碰,驯化反应良好。” 当程谱磨蹭着起床洗漱时,周玉柏已经离开了卧室。 他换衣服时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中那个被丝质睡袍包裹的身影。 腰带系得一丝不苟,领口露出的皮肤上满是暧昧痕迹。 这身装束像极了某种精心包装的礼物,而系带的人,早已算准了拆封的时机。 —— 周玉柏又带程谱去裁衣服了。 程谱站在试衣镜前,看着镜中那个被深灰色西装包裹的自己,恍惚间有些陌生。 裁缝是个上了年纪的Beta,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软尺,正一丝不苟地记录着数据。 他的指尖偶尔擦过程谱的腰侧,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腰围又瘦了2厘米。”裁缝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职业性的关切,“年轻人要注意营养啊。” 程谱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第74章 争执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透过镜面反射,牢牢锁在程谱身上。 “最近学业忙,胃口不太好。”周玉柏合上杂志,声音温和地替他解释,“李师傅,麻烦把腰线收一收。” 裁缝点点头,取出几枚银针,开始调整样衣的剪裁。 针尖在布料间穿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程谱盯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轮廓被一点点勾勒得更加清晰。 肩膀的线条、腰身的弧度、腿部的比例…… 像是一件被精心雕琢的作品。 这个念头让他后颈的腺体微微发烫。 “抬手。” 裁缝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程谱顺从地抬起双臂,任由对方测量他的肩宽。 周玉柏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后颈,像是在检查什么。 “腺体有点热。”Alpha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晚上让营养师加一份维生素。” 程谱的睫毛颤了颤。 自从成为Omega后,他的身体变得异常敏感,连最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周玉柏的眼睛。 “周先生对您真上心。”裁缝一边记录数据一边笑道,“这套西装用的是意大利进口面料,衬里特意选了透气性好的材质,连纽扣都是专门定制的。” 程谱低头,看见袖口处那枚小小的纽扣上,刻着缠绕荆棘的纹章——周氏的家徽。 “喜欢吗?” 周玉柏的手搭上他的肩膀,镜中的两人一高一矮,像是被框在同一幅画里。 程谱想说“不喜欢”,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这套西装确实无可挑剔,每一寸剪裁都贴合他的身形,甚至连内衬的颜色都是他偏爱的雾霾蓝。 “……谢谢。” 他最终低声说道。 周玉柏的唇角微微上扬,手指顺着他的脊背滑下,最终停在腰窝处。 那里是样衣收得最紧的位置,勾勒出Omega特有的纤细曲线。 “很适合你。” Alpha的声音里带着愉悦,仿佛在欣赏自己亲手打磨的艺术品。 当晚周玉柏就请来了一个营养师给程谱规划菜谱。 营养师送来的晚餐比平时丰盛。 香煎鳕鱼、芦笋沙拉、南瓜浓汤,还有一小碟程谱最爱的蓝莓奶酪。 “腰围数据传过来了。”周玉柏将平板推到一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从明天起,午餐加一份坚果和牛油果。” 程谱戳了戳盘子里的鳕鱼,突然没了胃口。 “我不喜欢牛油果。” 这句话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周玉柏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轻笑一声:“我知道。” 他起身走向酒柜,取出一瓶红酒,慢条斯理地开瓶、醒酒、倒进水晶杯。 暗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流转,像是凝固的血。 “所以换成腰果和杏仁,搭配蜂蜜酸奶。”Alpha将酒杯放在程谱面前,“这样行吗?” 程谱盯着杯中的倒影,忽然感到一阵无力。 现在周玉柏总是这样。 在他刚冒出一点反抗的苗头时,就用温柔的妥协将其浇灭。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连回响都听不见。 “随你。”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下胸口那股莫名的烦躁。 周玉柏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深沉如潭。 “下周有个数学研讨会。”Alpha突然转换话题,“我帮你报了名,刚好可以穿新裁的那件衣服。” 程谱猛地抬头:“什么?” “你在看的《拓扑学应用》,作者会来做主讲。”周玉柏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不想去?” 想。 程谱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硬生生忍住。 他太熟悉这种套路了。 先给个甜头,再慢慢收紧绳索,直到他彻底习惯被圈养的生活。 “……我去。” 最终,他还是败给了对学术的渴望。 周玉柏笑了,那笑容温柔得近乎残忍。 “乖。” 他伸手抚过程谱的发顶,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腺体,满意地感受到Omega的轻微战栗。 窗外,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地板上勾勒出荆棘状的阴影。 程谱望着那扭曲的图案,突然想起裁缝说的那句话。 “纽扣是专门定制的。”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袖口,那枚刻着家徽的纽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是无声的镣铐。 —— 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程谱站在图书馆的屋檐下,望着如注的雨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 他和周玉柏因为一件小事争执。 其实根本算不上争执,只是他固执地想去听一扬数学讲座,而周玉柏认为那天的讲师水平有限,不值得浪费时间。 “你最近很爱反驳我。” Alpha说这句话时,金丝眼镜后的眸光暗了暗,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缓慢而规律。 程谱熟悉这个动作,那是周玉柏不悦的前兆。 但今天,他不想妥协。 “我只是想自己做决定。”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甚至没看周玉柏的表情。 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冲动简直不像他自己。 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推着,非要证明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 雨越下越大。 程谱深吸一口气,将书包顶在头上,冲进了雨里。 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变成了奔跑,仿佛这样就能甩掉身后那双无形的眼睛。 周玉柏一定在看着他。 这个念头让他跑得更急,拐过几个弯后,周围的建筑渐渐陌生。 程谱停下脚步,喘着气环顾四周。 他好像闯进了教职工住宅区,一栋栋小别墅在雨幕中静默着,窗户黑漆漆的,像无数双闭上的眼睛。 迷路了。 程谱摸出手机,屏幕却怎么也按不亮。 电量耗尽了。 他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后颈的腺体因为受凉而隐隐作痛。 ……该回去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他就猛地咬住嘴唇。 回去?回哪里?周玉柏的身边吗? 他蹲在路边的一棵梧桐树下,抱着膝盖发抖。 第75章 手术 直到一把黑伞撑在他头顶。 “会感冒的。” 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低沉而温和,仿佛他们之间的争执从未发生过。 程谱抬起头,雨水模糊了视线,但他依然能认出那把伞,乌木柄,银质荆棘纹章,是周玉柏从不离身的私人物品。 Alpha站在他面前,西装裤脚被雨水打湿,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透着一股从容的优雅。 “手机没电了?”周玉柏微微俯身,指尖轻轻拂过程谱湿透的额发,"我猜也是。" 程谱的喉咙发紧。 他想问周玉柏是怎么找到他的,想问为什么Alpha连他迷路的位置都计算得分毫不差,可最终只是沉默地低下头。 周玉柏叹了口气,脱下西装外套裹住他。 雪松的气息瞬间包裹上来,温暖得让程谱眼眶发热。 "回家吧。" Alpha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程谱被他半搂着站起来,双腿因为久蹲而发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周玉柏稳稳地接住了他。 回程的路上,伞面始终向程谱倾斜,而周玉柏的右肩早已湿透。 程谱偷偷瞥了一眼,发现Alpha的腕表亮着微弱的蓝光。 那是定位器的信号灯,正无声地闪烁着。 果然。 程谱垂下眼睫,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应该愤怒的,应该质问周玉柏为什么连这种小事都要掌控,可当Alpha的手轻轻搭在他后颈,用信息素安抚他受凉的腺体时,那股怒气却莫名消散了。 “冷吗?” 周玉柏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程谱摇摇头,却在下一秒打了个喷嚏。 Alpha低笑一声,将他搂得更紧。 别墅的门廊灯亮着,像一座灯塔。 程谱被周玉柏带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走寒意时,他听到Alpha在门外打电话: “对,找到了……不,他没有生气……嗯,晚餐准备姜茶。” 那种被精心呵护的感觉又来了,像一张柔软的网,将他缠得喘不过气,却又舍不得挣脱。 程谱望着镜中的自己。 苍白的脸,泛红的眼眶,后颈的腺体微微发肿。 他到底是在反抗,还是在期待周玉柏一次次把他找回来? 这个念头让他指尖发颤。 当晚,周玉柏亲自给他吹干头发,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程谱缩在沙发里,捧着姜茶小口啜饮,余光瞥见Alpha的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 内侧口袋露出一角银色。 那是定位器的接收端,此刻正安静地闪烁着,如同Alpha从未言明的掌控欲。 程谱收回目光,疲惫不堪的同时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睡吧。”周玉柏吻了吻他的额头,“你明天还有课。” 卧室的灯熄灭后,程谱在黑暗中睁着眼。 雨声渐歇,月光透过纱帘洒落,在地板上勾勒出窗棂的轮廓。 他轻轻翻了个身,发现枕边多了一个暖水袋,用绒布套包着,温度刚好。 周玉柏是什么时候放的? 程谱将脸埋进枕头,闻到了淡淡的雪松香。 他到底……该怎么办? —— 六月十号的清晨五点半,仁和医院住院部的走廊寂静得近乎空旷。 淡青色的晨雾从半开的窗户渗进来,与消毒水的气味糅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令人不安的清冷。 程谱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后背绷得笔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膝盖处的布料,那里已经被他揉出了细小的褶皱。 空调出风口持续吹着冷风,后颈的抑制贴边缘被吹得微微掀起,腺体在冷热交替中隐隐发烫。 程谱伸手去按,却摸到了昨晚周玉柏留下的痕迹。 临时标记带来的齿痕还未消退,指腹触碰时仍会传来细微的刺痛。 手术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十七分钟。 门上的红灯依旧亮着,刺目的颜色在视网膜上烙下一个残影,程谱近乎魔怔地盯着那盏灯。 “喝点水。” 身旁的周玉柏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 他递来一杯温水,玻璃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 程谱伸手去接,指尖不小心擦过Alpha的手背。 那里还留着一圈清晰的牙印,是他昨晚被逼到极限时咬下的。 “谢谢。” 程谱小声说道,喉咙干涩得像是塞了一把被烈日暴晒过的沙粒。 温水滑过喉管,却无法缓解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焦渴。 周玉柏没有回应,只是伸手拨了拨他后颈微微翘起的抑制贴。 修长的手指似有若无地擦过敏感的腺体,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一辈子。 走廊尽头,一个小护士推着药车经过,看到这一幕后立刻红着脸加快了脚步。 车轮碾过地砖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像某种倒计时的钟摆。 当时钟指向六点零九分,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周先生。” 主刀医生推门而出,蓝色手术帽下露出几缕被汗水浸湿的灰白鬓角。 他拉下口罩,眼睛因疲惫而微微下垂,却依然弯出一个欣慰的弧度:"手术很成功。" 程谱猛地站起来,膝盖狠狠撞上铁质扶手。 疼痛顺着神经窜上大脑,却奇异地没有在意识里留下任何痕迹,所有的感官都被更强烈的情绪淹没了。 “肾脏吻合度比预期更好。”医生摘下口罩,露出整张疲惫却满意的脸,法令纹里还残留着长时间戴口罩压出的红痕,“不过术后72小时是关键期,需要住ICU观察。” 程谱的指尖开始发抖。 他张开嘴,却发现声带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只能发出几个破碎的气音。 直到周玉柏的手掌按上他的肩膀,Alpha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他才如梦初醒般抓住医生的白大褂袖口。 “我能......看看她吗?” 白色的布料在他指间皱成一团,像被揉碎的栀子花瓣。 第76章 眼神 程谱松开手,袖口上留下了几道潮湿的指痕。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汗,连指纹的纹路都被浸得模糊。 晨光越来越亮,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走廊的地砖上。 程谱盯着那个被拉长的、与周玉柏紧密相连的影子,突然意识到: 是周玉柏给了母亲第二次生命。 从匹配肾源到顶尖的医疗团队,从特殊渠道的免疫抑制剂到VIP病房的精心护理...... 如果没有周玉柏,母亲可能至今还在透析室里苦苦等待。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转过身,看向身旁的Alpha。 “谢谢。” 这两个字很轻,却仿佛用尽了程谱全身力气。 周玉柏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伸手揉了揉程谱的发顶,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不用谢。” Alpha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可眼底却闪过一丝晦暗的光芒。 程谱没有看到。 他的注意力已经被ICU的玻璃窗吸引。 母亲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胸口随着呼吸平稳起伏。 监护仪上的绿线画出规律的波浪,像是生命最动人的乐章。 晨雾终于散了。 阳光穿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将两人的身影完全吞噬。 程谱不知道在窗口看了多久,直到天光大亮。 周玉柏的手顺着他的脊背滑下,最后停在腰间,是一个看似温柔实则不容抗拒的姿势:“你已经看了很久了,去休息一下。” Alpha的声音很轻,落在耳中却重若千钧。 晨光越来越亮,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走廊的地砖上。 “别怕。"周玉柏在他耳边低语,呼吸灼热,“一切都在掌控中。” 这句话像一把双刃剑,既带来安慰,又加深恐惧。 程谱望向ICU的方向,那里的自动门缓缓打开,像是某种未知命运的入口。 但他无路可选。 —— 病房里的光线很柔和,米色的窗帘半拉着,将午后刺眼的阳光过滤成温柔的暖黄色。 程母靠在升起的病床上,手腕上还连着监测仪,但气色已经比前几天好了许多。 她望着坐在床边的儿子,目光落在他后颈那块微微凸起的皮肤上。 那里贴着一枚半透明的抑制贴,边缘隐约能看见一圈齿痕。 程谱察觉到母亲的视线,下意识抬手碰了碰后颈,指尖触到抑制贴的瞬间,又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 “小谱。”程母轻声开口,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你分化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妈妈?” 程谱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甲在掌心留下几道浅浅的月牙痕。 他低着头,视线落在母亲手背的留置针上,那里连着输液管,透明的药液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不想让您担心。”程谱低声回答,声音干涩得像是很久没说过话,“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 程母笑了笑,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 她看向病房门口。 周玉柏正站在走廊上打电话,修长的身影被玻璃窗切割成模糊的剪影。 他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周先生对你很好吧?” 程母突然问道。 程谱一怔,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他……” “妈看得出来。”程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压得更低,“他看你的眼神,跟当年你爸看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程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您误会了。”他下意识反驳,声音却干涩得不像自己,“他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的实验监督人? 只是那个在深夜的监控室里,一遍遍回放他腺体扫描数据的人? 还是那个在协议上逼他写下“自愿终身标记”的Alpha? 程谱说不出口。 程母却误会了他的沉默,笑意更深:“这是害羞了?” 她望向窗外,周玉柏恰好结束通话转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穿过玻璃,精准地落在程谱身上。 程母感叹道: “这么好的Alpha,要懂得珍惜啊。” 程谱不做争辩,他低下头,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 母亲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一开始的遇见就是欺骗,不知道自己变成Omega的过程,不知道钟楼的监控室,不知道那份协议,不知道岛上那些刻着荆棘纹章的玻璃囚笼。 她只看到周玉柏表面上的温柔体贴,看到他为自己削水果,为母亲调整病床高度,甚至记得主治医师提过的每一种药物禁忌。 程谱莫名觉得窒息,一切的人和事好像都在把他推向周玉柏。 门被轻轻推开,周玉柏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盒刚洗好的草莓。 “阿姨,医生说可以吃点水果了。”他将盒子放在床头柜上,顺手揉了揉程谱的发顶,“刚上市的,很甜。” 程母笑得眼睛弯起:"周先生太客气了。" “应该的。”周玉柏自然地坐在程谱身边,手指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后颈,“不过程谱最近照顾您很辛苦。” 程谱浑身僵硬,却不敢躲开。 他看见母亲欣慰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游移,仿佛在欣赏一对般配的恋人。 而周玉柏的指尖正抵在他的腺体上,若有似无地按压着那块敏感的皮肤,像是在无声地提醒。 你逃不掉的。 离开医院时,夕阳已经西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玉柏突然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 “在想什么?” Alpha的声音很轻。 程谱回过神来,望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想起母亲说的话。 “他看你的眼神,跟当年你爸看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是真的吗? 周玉柏真的…… 真的喜欢他吗? 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驯化计划的一部分? 夜风拂过后颈的抑制贴,程谱不自觉地往Alpha身边靠了靠。 雪松的气息立刻包裹上来,像是无形的牢笼,又像是温柔的港湾。 他分不清了。 第77章 遗忘 程谱睡着了,睫毛还湿漉漉的,显然是睡前哭过。 他的睡姿很不安稳,眉心微微蹙着,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被角,像是在梦里也找不到安全感。 周玉柏靠在床头,指尖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目光一寸寸描摹着他的睡颜。 真漂亮。 他的Omega连睡着时都这么招人疼。 程谱在梦里翻了个身,手臂无意识地往周玉柏的方向摸索,直到碰到Alpha的睡衣布料,才像是终于安心般,整个人蜷缩着贴了过来。 他的额头抵在周玉柏的腰侧,呼吸温热地喷洒在皮肤上,带着细微的颤抖。 周玉柏的眸色瞬间暗了下来。 “这么离不开我?”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餍足的笑意。 指尖顺着程谱的脊椎缓缓下滑,最后停留在后颈的腺体上。 那里还留着他临时标记的齿痕,微微发红,像是熟透的果实被人咬了一口。 程谱在睡梦中呜咽了一声,不但没躲,反而更往他怀里钻了钻,鼻尖蹭过周玉柏的小腹,像是在寻找更温暖的地方。 周玉柏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他俯下身,唇瓣贴上程谱的额头,然后是鼻尖、脸颊、下巴…… 每一寸裸露的肌肤都被他细细吻过,像是野兽在标记自己的领地。 “宝贝……” 他的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犬齿轻轻磨蹭着Omega柔软的耳垂。 “我真的等不及了。” 吻越来越重,从轻柔的触碰变成贪婪的啃咬。 程谱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却因为Alpha信息素的安抚而没有醒来,只是无意识地仰起脖子,露出更多脆弱的皮肤。 周玉柏的瞳孔紧缩,指尖掐住程谱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指痕。 “我们快点到下一个阶段好吗?” 他的唇贴在程谱的腺体上,声音热切而癫狂。 “等你彻底离不开我的时候……等你连梦里都喊着我的名字的时候……” 犬齿刺入腺体表层,临时标记的刺痛让程谱在梦中轻颤,可身体却本能地迎合,玫瑰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好闻得令人发疯。 周玉柏满足地叹息,将人更紧地搂进怀里。 月光下,程谱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被困在了一扬醒不来的梦里。 而周玉柏用性命发誓,除非他死,否则程谱的真实,永远都不会结束。 —— 傍晚的雨刚停不久,空气中还弥漫着潮湿的水汽。 程谱踩着积水走向公寓楼,路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拉长了他的影子。 他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钥匙的锯齿边缘,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传来。 最近几天周玉柏出差,他难得有了独处的空间,可不知为何,公寓安静得让他有些不适应。 拐角处,一点猩红的光在昏暗处明灭。 程谱的脚步猛地顿住。 黎渊正倚在他的公寓门前,修长的身影半隐在阴影里。 他指尖夹着一支烟,烟雾在潮湿的空气中缭绕,模糊了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哟,回来了?” 黎渊抬眼,嘴角勾起一抹程谱读不懂的弧度。 他今天没穿往常那身实验室的白大褂,而是套了件黑色皮夹克,整个人看起来锋利又危险。 程谱的呼吸一滞,后颈的腺体条件反射地绷紧。 他的目光下意识扫过四周。 走廊空荡荡的,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周玉柏呢?” 话一出口,程谱就后悔了。 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黎渊吐出一个烟圈,灰白的烟雾在两人之间缓缓扩散。 “医院。” 这个简单的词像一记闷锤砸在程谱胸口。 他的手指猛地攥紧钥匙,金属齿深深陷入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 “车祸。”黎渊直起身,将烟头摁灭在墙上的灭烟器里,发出“嗤”的一声轻响,“不严重,就是......”他顿了顿,目光在程谱脸上逡巡,“记忆出了点问题。” 程谱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他的第一反应是荒谬。 这一定是周玉柏的新把戏。 那个Alpha总是有层出不穷的手段,让他惊慌,让他屈服,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沉沦。 “他忘了很多人。” 黎渊向前一步,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和消毒水混合的气息。 他盯着程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包括你。” 程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摸向后颈,那里贴着抑制贴,掩盖着周玉柏留下的标记痕迹。 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等他反应过来时,手指已经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不信?”黎渊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他的脑部扫描报告。” 程谱没有伸手去接。 他的视线落在纸上,却什么都没看清。 耳边突然响起嗡鸣,像是有一群蜜蜂在颅内震动。 “现在要去看看吗?”黎渊的声音忽远忽近,“或者我想知道......”他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你希望这是真是假的?” 程谱猛地抬头。 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一阵风吹过,带着雨后特有的清新。 程谱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出门时忘了喷信息素阻隔剂。 这是周玉柏定下的规矩,但好像以后都不用遵守了? 他的手指攥紧了背包带,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走吧。”最终,程谱听见自己说,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去医院。” 黎渊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程谱微微发抖的指尖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 —— 消毒水的气味比想象中更刺鼻,混合着某种淡淡的金属味道,像是医疗器械刚被拆封时的冷冽。 程谱站在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看到周玉柏靠在床头,额角贴着纱布,手里翻着一份文件。 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反射着顶灯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看起来…… 很正常。 程谱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把手,金属的凉意渗进皮肤。 他盯着周玉柏翻页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有一道细小的疤痕,是上个月在厨房切水果时不小心划的。 真的不记得了? 第78章 学弟 程谱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门轴转动的声音很轻,但周玉柏还是立刻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他身上。 陌生的、礼貌的、不带一丝温度的。 像是看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你是……?” Alpha的声音依旧低沉悦耳,却没了往日的亲昵。 程谱的喉咙发紧,后颈的腺体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红痕。 “程谱。”他轻声回答,声音比想象中干涩,“数学系的……” 他停顿了很久,久到黎渊在旁边挑了挑眉。 “学长没事就好。” 最终,他吐出这句干巴巴的话,心虚地低下头。 病房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程谱盯着自己的鞋尖,没看到黎渊瞬间挑起的眉毛,也没注意到周玉柏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色。 他的视线落在病床旁的柜子上。 那里放着一杯水,杯沿有一圈淡淡的唇印,是周玉柏习惯的喝水角度,微微倾斜,左侧沾到的更多。 “这样的话……”周玉柏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程谱从未听过的疏离,“谢谢你来看我了,程学弟。” 程学弟。 这个称呼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程谱的胸腔。 他的指尖在身侧轻微地颤了一下,然后又被忽略。 他应该高兴的。 周玉柏忘了他,意味着那些协议、那些标记、那些控制都将不复存在。 “不客气。” 程谱机械地回答,转身时差点撞到门框。 他的脚步比平时快了一些,像是急于逃离什么,却又在门口不自觉地顿了顿,余光扫过周玉柏的手腕。 那里空荡荡的,没有戴他们配对的那条银色细链。 黎渊把他送回公寓,一路上难得地没有调侃。 夜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程谱的指尖搭在窗沿,无意识地敲击着,节奏和周玉柏平时思考时敲桌面的频率一模一样。 直到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黎渊才突然开口: “他明天出院,如果你不想,玉柏就回之前的宿舍了。” 程谱猛地抬头,可电梯门已经合拢,只剩下金属面上自己苍白的倒影。 他的手指悬在半空,像是要按开门键,却又缓缓放下。 钥匙插进锁孔时,程谱发现自己的动作比平时重了些,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推开门,公寓里一片漆黑。 他摸索着按下开关,灯光亮起的瞬间,视线不自觉地扫向鞋柜。 周玉柏常穿的那双皮鞋还摆在老位置,鞋尖朝外,一丝不苟。 程谱盯着看了两秒,才弯腰换鞋。 他的拖鞋不见了,只好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从脚底窜上来。 往常这个时候,周玉柏会皱眉说“去穿拖鞋”,然后亲自把鞋拎过来。 现在没人管他了。 他走向厨房,冰箱门上还贴着周玉柏写的便签: 【牛奶保质期到周四】 字迹工整锋利,像他这个人一样不容置疑。 程谱盯着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撕下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动作很干脆,可指尖却残留着便签纸粗糙的触感。 浴室的水声哗啦啦响着,程谱站在花洒下,水温调得比平时高了些。 热气蒸腾中,他伸手去够沐浴露,却摸到了周玉柏常用的那款。 雪松香型,泡沫很少,洗完后皮肤会微微发紧。 他的手指顿了顿,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泡沫在掌心化开,熟悉的气息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像是某种无形的拥抱。 程谱的呼吸微微滞了一瞬,随即加快了冲洗的速度,仿佛这样就能冲掉那些不该有的联想。 关水时,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拿浴巾。 却抓了个空。 往常周玉柏总会在他洗澡时把浴巾挂在门把手上,现在那里空空如也。 程谱愣了一秒,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肩头,凉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不得不湿漉漉地跨出浴室,水迹在地板上拖出一道蜿蜒的痕迹。 衣柜前,他的睡衣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最顺手的位置,周玉柏的习惯。 程谱盯着那叠衣服看了很久,最终没有穿。 他随便套了件T恤,倒在床上。 枕头上还残留着极淡的雪松气息,像是某种顽固的印记,怎么都洗不掉。 程谱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呼吸不自觉地放轻。 窗外,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驶离公寓楼下。 车后座,周玉柏摘下眼镜,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条银色细链。 “满意了?”黎渊从后视镜里看他,“演这么一出。” 周玉柏没有回答,只是摇下车窗,夜风灌进来,吹散了他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 周玉柏坐在宽大的皮质转椅里,面前的监控屏幕泛着冷蓝色的光,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锋利的边缘。 屏幕里,程谱蜷缩在床上,被子只盖了一半,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他的睡姿不安稳,眉心微微蹙着,偶尔无意识地翻动,像是在梦里寻找什么。 周玉柏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节奏缓慢而规律。 “看够了吗?” 黎渊靠在门边,手里端着两杯咖啡。 周玉柏没接咖啡,也没移开视线。他的目光始终锁在程谱微微发抖的指尖上。 Omega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抓着枕头,像是要攥住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他在找我的味道。"周玉柏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愉悦。 黎渊挑眉:“你确定不是做噩梦?” 周玉柏轻笑一声,调出另一个角度的监控。 画面里,程谱的脸半埋在枕头里,鼻尖轻轻蹭着布料,那是周玉柏常睡的一侧。 “人的本能比理智诚实得多。”周玉柏的指尖划过屏幕,停在程谱微红的耳尖上,“他习惯了被照顾,习惯了有人替他准备好一切。” 监控时间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程谱又一次翻身。 这次他的手臂伸向床的另一侧,那里本该有另一个人的体温。 “两周。”周玉柏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最多两周,他就会发现......” 第79章 失眠 “发现什么?” 黎渊问。 周玉柏的唇角勾起一抹餍足的笑:“发现没有我,他连觉都睡不好。” 他放下咖啡杯,调出公寓的温控记录。 程谱今晚没有调整空调,室温比往常低了2度。 又打开冰箱监控,里面的食材摆放凌乱,显然没人好好做饭。 “他会回来的。”周玉柏的声音轻柔得像在念一首情诗,“自己走回来。” 黎渊看着监控里程谱不安的睡颜,突然觉得后背发凉:“你连这个都算计好了?” 周玉柏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程谱露出的后颈上。 那里还贴着他亲手换上的抑制贴。 Alpha的犬齿隐隐发痒,像是已经预见到Omega主动仰起脖子,颤抖着献出自己的全部,说愿意的画面。 窗外,东方泛起鱼肚白。 周玉柏关掉监控,起身时银链在腕间轻响:“走吧,该准备迎接我的Omega了。” 宝贝一定在想,这会不会又是我的把戏。 多可爱啊,连睡着的时候都在找我。 空调温度调低了,冰箱里的食材也没动…… 他是不是又吃的泡面? 明明那么怕冷,却连温度都不会调。 看,连被子都抱不住。 他很快就会发现的。 发现没有我,他连一杯咖啡都泡不好。 发现没有我,他的抑制剂永远贴歪。 发现没有我...... 他根本活不下去。 然后永远地属于我,再也不会逃跑。 —— 程谱在凌晨三点十七分惊醒。 窗外下着雨,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细碎而密集。 他下意识往身侧摸索,指尖却只触到冰凉的床单。 那里本该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具能让他把脸埋进去的胸膛,一缕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 ……周玉柏不在。 这个认知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Omega的身体本就敏感,分化后更是被养得娇气。 往常周玉柏在的时候,卧室的温度永远控制在最舒适的22度,加湿器无声地运作,连枕头的硬度都经过精心挑选。 而现在,空调遥控器不知所踪,被子也莫名变得粗糙,摩擦着他裸露在外的脚踝,泛起一片细小的红痕。 程谱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枕套上周玉柏的信息素已经淡得几乎闻不到了,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像是幻觉般的雪松尾调。 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膝盖抵着胸口,像胎儿在母体中的姿势。 这是医生说过最能让Omega获得安全感的睡姿。 可还是睡不着。 后颈的腺体隐隐作痛,像是抗议着Alpha的缺席。 程谱伸手摸了摸,抑制贴边缘已经有些卷边,黏性减弱。 往常这种时候,周玉柏会一边轻声责备他不注意,一边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替他换上新的。 现在他得自己来。 他摸索着拉开床头柜,指尖却碰倒了什么。玻璃瓶砸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程谱打开手机照明,发现是周玉柏常给他用的那款Omega专用眼霜。 小巧的深蓝色玻璃瓶,标签上印着"舒缓褪黑"的字样。 瓶身已经空了。 程谱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两片浓重的乌青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像是被人狠狠揍过两拳。 他试着用冷水敷了敷,却只让眼眶周围更红了。 —— 以前换下的脏衣服放在脏衣篓里,周玉柏聘请的保姆会定时洗干净再送回来,眼下必须要靠自己了。 程谱站在日用品区的货架前,目光在两款洗衣液之间游移。 左边的打折促销,右边的包装上印着"雪松清香"。 他伸手拿起打折的那瓶,却在闻到化学香精的味道时皱了皱眉。 太刺鼻了,像是劣质的空气清新剂。 “借过。” 身后传来不耐烦的声音,程谱这才发现自己堵住了通道。 他匆忙抓起打折的洗衣液往购物车里放,却瞥见推车把手上残留的一小块贴纸。 那是周玉柏的习惯,总是把购物清单贴在把手上,一项项勾选。 “会员卡麻烦出示一下。” 收银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程谱摸出钱包,抽出的却是周玉柏的副卡。 黑底烫金的卡片,角落印着一个小小的荆棘纹章。 “要注销吗?”收银员接过卡片,“副卡需要主卡持有人同意才能......” “……先不用。” 程谱打断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卡面上凸起的字母。 Zhou Yu Bai,周玉柏的名字被设计成优雅的斜体,摸上去像是某种隐秘的烙印。 洗衣机在公寓的阳台上发出抗议般的轰鸣。 程谱蹲下来查看,发现新买的洗衣液产生了过多泡沫,从门缝里溢出来,在地板上积成黏腻的水洼。 他记得自己只倒了一小杯的洗衣液啊? 程谱手忙脚乱地关掉电源,翻出说明书。 第17条用红色字体标注: 请勿使用含柔顺剂成分的洗衣液。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程谱湿着手点开,是黎渊发来的消息: 【玉柏出院了,记忆还没恢复】 【你既然不想告诉他,那我就让他回原来寝室了。】 屏幕的光照在满地泡沫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程谱盯着那两条消息看了很久,直到水滴从发梢滑落,啪嗒一声砸在屏幕上。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搜索引擎,输入: 如何去除洗衣液泡沫 第一条回答是:加入少量白醋。 程谱望着橱柜里那瓶未开封的白醋。 那是周玉柏买的,说是做糖醋排骨要用。 他从不吃酸,却记得Alpha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样子,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程谱失神地站在原地发呆。 泡沫终于消退时,天已经黑了。 程谱把洗变形的衬衫挂起来,发现领口处绣着的姓名缩写Y.B.Z已经有些脱线。 这是周玉柏的私人裁缝特意绣的。 夜风吹起湿漉漉的衣角,那三个字母在月光下轻轻晃动,像是无声的嘲笑。 第80章 习惯 第一天洗衣机彻底罢工,滚筒里积满了泡沫水,散发着古怪气味。 他给维修工打电话,结果修理工在电话里敷衍地说“最早周五才能来”,而今天才周三。 程谱应该条理清晰、高效地将这些事处理好,就像过去一样。 但现在的他却蹲在浴室里,无措地望着洗衣机好一会也没反应过来要干嘛。 最后是他徒手拧干了湿透的床单,指腹被布料磨得发红。 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滑进袖管,冰凉地贴着手肘内侧。 他想起那里曾经被周玉柏的犬齿轻轻啃咬过,留下过淡粉色的印记。 如今早已消退。 第二天,冰箱里的牛奶凝结成块,蔬菜蔫软地趴在保鲜盒里,渗出汁液。 程谱这才发现温度调节器被人为调高了3度。 他想起来是周玉柏的习惯,说是“更适合Omega的体质”。 他手忙脚乱地清理变质食物时,打翻了半瓶橄榄油,黏腻的液体在地砖上蔓延,像一片小小的、金色的沼泽。 拖把不知被收在哪里,他只能跪在地上用抹布一点点擦拭,膝盖被碎瓷片硌出红痕。 第三天是公寓的智能门锁开始刁难他。 明明输入的是正确密码,却在第三次尝试时才发出“滴”的许可声。 机械女声冷冰冰地重复着“验证失败”,而过去周玉柏在的时候,门锁会在他靠近三米内就自动识别虹膜。 程谱站在走廊上,额头抵着冰冷的金属门板,突然想起Alpha总爱把掌心贴在这个位置,说这样能第一时间感受到他回家的震动。 最可怕的不是这些故障,而是那些不知不觉养成的习惯。 清晨六点,程谱会在闹钟响起前五分钟自然醒来。 这是被周玉柏的生物钟影响的结果。 他的手无意识地摸向身侧,触到冰凉的床单才猛然惊醒。 枕头上还残留着极淡的雪松气息,他把脸埋进去深深吸气,又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触电般弹开。 浴室镜前,两把牙刷依旧并排插在杯子里。 程谱挤牙膏时,左手习惯性捏住蓝色那管,是周玉柏喜欢的薄荷冰川味。 等意识到错误时,牙膏已经蜿蜒着落在洗手台上,像一道小小的、凝固的瀑布。 厨房里的烧水壶发出尖锐的啸叫。 程谱站在灶台前发呆,等水烧开的间隙,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门口。 仿佛下一秒那个Alpha就会推门而入,左手提着热牛奶和可颂面包,右手解开西装扣子,金丝眼镜上蒙着晨雾,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笑意望过来: “早。” 这些细小的惯性像无数根透明的丝线,缠绕着他的四肢,让他渴望自由的每一步都走得磕磕绊绊。 —— 第四天凌晨,程谱在黑暗中惊醒。 后颈腺体突突跳动,像有一颗小心脏在那里生根发芽。 发热期前兆的燥热顺着血管流窜,让他踢开了所有被子。 药柜里空空如也,过去都是周玉柏提前两周就备好抑制剂,现在他只能蜷缩在床上,用枕头死死抵住身体。 手机屏幕在床头柜上亮起,是黎渊的来电。 程谱盯着那个跳动的名字,突然想起上周在病房里,周玉柏陌生而礼貌的眼神:“谢谢你来看我,程学弟。” 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最终落向拒接。 窗外,一辆黑色迈巴赫静静停在街角。 周玉柏坐在后座,膝上摊开着程谱这三天的生活记录。 从超市选购错误的洗衣液,到深夜独自修理漏水的水管,事无巨细。 “够了么?”驾驶座的黎渊转着车钥匙,“他今早去教务处时,差点被门夹到手。” “而且我远远看他那个样子,真是把自己照顾得够差的。” 雨滴开始敲打车窗。 周玉柏摩挲着手中的Omega抑制剂,玻璃药瓶在指尖翻转,折射出冷冽的蓝光。 “不够。” “虽然我很心疼,但不乖的Omega,总要离开Alpha摔个狠的才知道外面世界的可怕。” 他望着公寓那扇亮起又暗下的窗户,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 全然不提自己背地里搞的无数小动作。 周玉柏又低头看着平板上的监控。 程谱正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盯着里面那个陌生的自己。 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打湿了苍白的锁骨。 他瘦了很多,原本合身的衬衫现在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领口处露出一截伶仃的颈骨,像是快要折断的花茎。 眼下浮着两片淡淡的青黑,嘴唇因为缺水而微微起皮,整个人透着一股病态的憔悴。 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后颈,那里的腺体红肿发烫,指尖轻轻一碰就传来细密的刺痛。 易感期临近,没有Alpha的信息素安抚,也没有及时注射抑制剂,他的身体正在以一种缓慢而痛苦的方式崩溃。 镜中的Omega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真是娇贵啊。 他想起周玉柏曾经一边给他吹头发一边说的话:“我的程谱就该娇贵地活着。” 当时他觉得那是控制,现在才明白,那其实是周玉柏对他最恶毒的诅咒。 仪表盘的数字时钟跳转到00:00,第四天开始了。 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着,像某种倒计时,又像一扬耐心的狩猎。 —— 程谱站在教务处的长队末尾,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申请材料的边缘。 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斜斜地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前面几个学生很快办完手续离开,轮到他时,他深吸一口气,将材料递了过去。 “程谱?”办公桌后的女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在他和电脑屏幕之间来回扫视,“数学系的特招生?” “是的。”程谱点点头,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边缘,“我来提交下学期的奖学金申请。” 老师接过材料,快速翻看起来。程谱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墙上。 那里挂着历届奖学金获得者的照片,去年的名单上,他的名字旁边标注着“特等”,而推荐人一栏,赫然写着周玉柏的名字。 “问题出在这里。”老师突然敲了敲其中一页,“你的性别登记信息有冲突。” 第81章 证明 程谱一愣:“什么?” “系统显示你上个月更新了第二性别,登记为Omega。”老师将屏幕转向他,“但奖学金评审委员会规定,性别变更需在学期初完成登记,否则要延后一期处理。” 程谱的喉咙发紧:“可我是后天分化的,之前一直是Beta,这种情况不应该......” “后天转化更麻烦。”老师打断他,语气公事公办,“需要周氏生物研究院出具正式的转化证明文件,证明你的Omega状态是合法实验项目的结果,而不是自行使用违禁药物导致的。” 她将材料退回来:“缺这个证明,申请流程走不下去。” 程谱的指尖微微发抖。 周氏生物研究院的证明。 那等于要他亲自去找周玉柏,让那个已经“忘记”他的Alpha签字盖章。 “没有其他办法吗?”他声音干涩,“比如医院出具的分化证明?” 老师摇摇头:“学校只认周氏的鉴定报告,这是去年新修订的规定。” 她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 “其实......你之前不是和周会长很熟吗?他打个招呼就能解决的事...” 程谱猛地抬头,对上老师意味深长的目光。 那眼神他太熟悉了。 在学院里,每个知道他和周玉柏关系的人,都会露出这种微妙的表情。 “谢谢提醒。” 他生硬地回答,一把抓起材料转身离开。 走廊上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 程谱站在窗边,盯着驳回通知上鲜红的公章,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纸张边缘被捏出细碎的褶皱。 程谱站在光晕里,突然意识到一个荒谬的事实。 过去一年里,他走过的每一条平坦道路,都有人提前铺好了石子。 那些他以为理所当然的便利。 随时可用的实验室权限、从不为难的教务处、永远准时到账的奖学金。 全都刻着同一个名字:周玉柏。 而现在,这条特权通道随着Alpha的“失忆”被彻底关闭了。 程谱慢慢折起通知单,边缘对齐,折痕压得一丝不苟。 这是周玉柏教他的。 这个念头让他手指一颤,纸张边缘出现细微的褶皱。 走出行政楼时,天空飘起细雨。 程谱站在屋檐下,看着学生们撑伞匆匆而过。 他摸了摸书包侧袋。 空的。 以前那里永远备着一把黑伞,伞骨上刻着细小的荆棘纹章。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后颈的腺体隐隐作痛。 程谱仰起头,任由雨滴打在脸上。 这样也好。 终于可以过正常的生活了。 他迈步走进雨里,没注意到远处树荫下停着的黑色轿车。 车窗缓缓升起,遮住了Alpha晦暗不明的目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 【小谱,你什么时候来?】 程谱望着窗外熟悉的校园景色。 图书馆的尖顶,钟楼的阴影,还有远处医学院的白色建筑。 每一处都和周玉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现在,这些联系正在一根根断裂,暴露出底下狰狞的现实。 他摸出钱包,周玉柏给的副卡还安静地躺在夹层里。 阳光照在烫金的“周”字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教务处拐角处的布告栏上,新贴出的奖学金公示正在风中轻轻摆动。 程谱的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名字,突然在某个角落停住。 【特别说明:Omega转化学生需附转化证明文件(模板见周氏生物研究院官网)】 落款日期是三个月前,正是他腺体转化最关键的时期。 程谱的指尖触碰着公告边缘,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转身走向楼梯间,在无人的角落里,终于允许自己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 后颈的腺体隐隐作痛,像是某种无声的嘲笑。 —— 医院的走廊永远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刺鼻而冰冷。 程谱站在透析室外的长椅旁,看着母亲被护士搀扶着走出来。 手术后的程母恢复得不错,但每周仍需定期透析来维持身体机能。 “妈,您慢点。” 程谱上前扶住母亲的手臂,触到的皮肤比想象中更加温热。 比起从前病危时的冰凉,如今已经好太多了。 程母笑着拍拍他的手背:“没事,妈现在好多了。” 医生推了推眼镜,翻看着手中的病历本。 “程女士的透析方案需要调整一下。” 程谱心头一紧:“怎么了?是术后恢复有问题吗?” “不是。”医生摇头,“只是新进口的透析液下周才能到货,暂时需要更换另一种配方。” 程谱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皱眉:“不能先用原来的吗?” 医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原来的?那个型号三个月前就停产了,之前都是周氏医疗特别调配的。” 程谱的手指微微收紧。 又是周玉柏。 即使那个人已经“失忆”,可他的影子却无处不在,渗透在程谱生活的每一个缝隙里。 程母敏锐地察觉到儿子的僵硬,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小谱,要不……问问周先生?” “不用。”程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拒绝,声音比想象中更加生硬,“我会想办法。” 程母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 程母休息后离开,程谱站在医院大门的屋檐下,望着突如其来的暴雨。 雨水砸在地面上,溅起细密的水花,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远处的车灯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团,像是被水洗褪色的油画。 他下意识摸出手机,指尖悬停在通讯录上周玉柏的名字上方。 以前这种天气,周玉柏的车总会准时出现在台阶前。 Alpha会撑着一把黑伞从车上下来,西装裤脚被雨水打湿也毫不在意,只是快步走到他面前,用干燥温暖的大衣裹住他,低声说:“回家。” 而现在,他只能独自面对这场暴雨。 程谱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塞回口袋,拉起外套的兜帽,冲进了雨里。 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了衣服,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冻得他一个激灵。 他的帆布鞋踩在水洼里,发出"啪嗒"的声响,袜子很快湿透,黏腻地贴在脚上。 第82章 发烧 地铁站还有五百米。 雨水模糊了视线,程谱不得不放慢脚步。 路过一家咖啡厅时,温暖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洒出来,他下意识驻足,透过雨帘看向里面。 一对情侣坐在靠窗的位置,Alpha正将自己的围巾解下来,仔细地裹在Omega的脖子上。 程谱的后颈腺体突然刺痛了一下,勉强压下的发热似乎有复起的趋势。 他猛地转身,继续向地铁站跑去,仿佛这样就能甩掉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 等程谱上车时浑身湿透都湿透了,他坐在角落,头发上的水珠不断滴落,在座椅上积成一小滩。 周围的乘客不自觉地与他拉开距离,偶尔投来嫌弃的目光。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因为寒冷而微微发白。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黎渊发来的消息: 【玉柏的记忆恢复了一些,但还没想起你】 程谱盯着那条消息,胸口泛起一阵奇怪的酸涩。 他眼睛有些湿润,又被强制压下去。 他应该高兴的。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摆脱周玉柏的控制,重新获得自由。 可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块? 地铁到站的提示音响起,程谱机械地站起身,随着人流走出车厢。 外面的雨势稍缓,但风更冷了。 他裹紧湿透的外套,加快脚步向公寓走去。 —— 走到公寓楼下时,程谱的脚步突然顿住。 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公寓门口,车窗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背包带。 是周玉柏的车。 他来了? 程谱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打湿了睫毛。 他应该转身就走,应该假装没看见,应该…… 车窗缓缓降下。 驾驶座上的人转过头。 是黎渊。 “这么大雨也不知道打车?”黎渊皱眉,递过来一把伞,“玉柏让我来看看你。” 程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记得我了?” “没有。”黎渊摇头,“只是翻手机时看到了你的联系方式,随口问了句。” 程谱接过伞,指尖碰到黎渊的手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冷得像冰。 “谢谢。”他低声说,“不用了。” 黎渊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上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车窗重新升起,黑色轿车缓缓驶离。 程谱站在雨里,手里握着那把陌生的伞,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他终究没有撑开它。 —— 雨水顺着程谱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积成一滩小小的水洼。 他站在漆黑的玄关处,湿透的衬衫紧贴在皮肤上,冰冷得让人发颤。 停电的公寓像一座沉默的坟墓,没有空调的嗡鸣,没有冰箱的运作声,甚至连电子钟的滴答声都消失了。 黑暗吞噬了一切,只剩下窗外偶尔闪过的车灯,在墙壁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光斑。 程谱摸索着找到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 冷水从花洒里喷出来时,他冻得牙齿打颤,却还是机械地洗完了澡。 镜子上凝结的水雾模糊了他的轮廓,只能看到一个苍白的影子。 瘦了,眼下的青黑更明显了,后颈的腺体因为临近发热期而微微发红。 以前不会这样的。 周玉柏总会提前三天准备好抑制剂,会在发热期前夜把他搂在怀里,用雪松信息素慢慢安抚躁动的腺体。 Alpha的体温偏高,手掌贴在后颈时,热度总能恰到好处地缓解那种刺痛。 还会咬他的腺体,把信息素注入进去,激起身体的反应。然后在他带着哭腔说不要的时候,兮兮吻他的腺体...... 程谱猛地关上水龙头。 不能再想了。 他裹着浴巾走出浴室,湿漉漉的脚印在木地板上延伸。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在黑暗中格外突兀。 是黎渊的来电。 程谱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如果是关于周玉柏的消息呢? 如果是周玉柏恢复记忆了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后颈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程谱闷哼一声,踉跄着扑到床上。 发热期的浪潮来得又急又猛,像是有人在他血管里点了把火。 玫瑰味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香味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他蜷缩成一团,手指死死揪住床单。 腺体突突跳动着,像是要破体而出。 身体深处涌起一股难以启齿的空虚感,让他不自觉地夹紧双腿。 需要Alpha。 需要周玉柏。 这个认知让程谱羞耻得想哭。 他咬住枕头,试图压制喉间的呜咽,却还是漏出一声破碎的喘息。 手指颤抖着摸向床头柜,药柜里空空如也,最后一支抑制剂在上次发热期用完了。 手机又亮了起来。 黎渊发来短信:【需要帮忙吗?】 程谱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打了一行字又删掉。 最终他只回了一个【不用】,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 —— 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着,刮开一层又一层水幕。 黑色轿车内周玉柏坐在后座,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上的金属箱。 里面是程谱常用的抑制剂,还有一支特效舒缓剂。 “体温39.2℃,信息素浓度超标,腺体肿胀度达到临界值。”黎渊看着手机上实时传输的数据,眉头紧锁,“你玩过头了。” 周玉柏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穿过雨帘,落在公寓那扇漆黑的窗户上。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也能想象出程谱现在的样子。 蜷缩在床上,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睫毛被泪水打湿,后颈的腺体可怜兮兮地肿着,散发着甜腻的求偶信息素。 “还不够。”周玉柏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我要等他亲口说出来。” 黎渊转过头:“说什么?” “说他需要我,离不开我。” Alpha的指尖抚过金属箱的锁扣,金丝眼镜反射着仪表盘的冷光。 监控屏幕上,代表程谱生命体征的曲线剧烈波动着,心率一度冲到120。 “你知道最有趣的是什么吗?”周玉柏突然笑了,“他现在一定在拼命忍耐,不让自己给我打电话。” 雨声淹没了黎渊的叹息。 周玉柏突然说:“你去送一只抑制剂吧。” 第83章 折磨 高热让他的思绪断断续续,眼前浮现出许多碎片般的记忆。 周玉柏给他吹头发时指尖的温度,Alpha易感期时扣在他腰间的手,还有那次在岛上,他被海浪声惊醒,发现周玉柏正凝视着他的睡颜……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程谱挣扎着抓过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 “喂……?” 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接着是挂断的忙音。 程谱盯着手机看了很久,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颤抖着点开通话记录,回拨那个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窗外的雨声中,隐约传来引擎启动的声音。 程谱踉跄着跑到窗边,正好看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 车尾灯在雨幕中晕开两团血红的光,像是野兽远去的眼睛。 后颈的腺体突然剧烈抽痛起来。 程谱滑坐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玻璃。 是周玉柏吗? 他是不是……想起来了? 这个念头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扭曲的安心感。 程谱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可身体却诚实得要命。 仅仅是猜测周玉柏可能就在附近,腺体的疼痛就缓解了几分。 他摸到被扔在床上的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通讯录,光标停在“周学长”的名字上。 窗外,雨声渐歇。 程谱的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 —— 凌晨三点的便利店亮着惨白的灯光,程谱推开玻璃门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后颈腺体烫得吓人,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外溢,连他自己都能闻到那股甜腻的味道。 收银台后的店员正打着瞌睡,被开门声惊醒后,睡眼惺忪地瞥了他一眼,随即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程谱的耳尖发烫,低着头快步走向药品区。 货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抑制剂,他伸手去拿最常用的那款强效型,却在碰到盒子的瞬间僵住了。 包装上印着醒目的警告标签:【仅限已登记Omega使用,需伴侣签字确认】。 他的指尖微微发抖,转而拿起旁边便宜许多的普通抑制剂。 说明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里藏着一行:【转化型Omega慎用,可能导致呕吐、眩晕等副作用】。 管不了那么多了。 程谱攥着盒子走到收银台,店员接过商品扫码,目光在他泛红的脖颈和湿润的眼睛之间来回扫视。 “这种强效型的需要伴侣签字。” 店员敲了敲屏幕上的提示。 “我……没有伴侣。”程谱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是后天转化的Omega。” 店员挑了挑眉:“那更麻烦。” 他翻过抑制剂盒子,指着背面那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 “转化型使用需要监护人到扬,或者出示医院证明。” 程谱的呼吸一滞。 他的医院证明都在周玉柏那里,而“监护人”一栏明明白白写着那个人的名字。 “那……普通型的呢?” “普通型随便买。”店员耸耸肩,“不过对你这种转化型的效果可能不太好。” 程谱付了钱,塑料袋在他指尖勒出深深的红痕。 走出便利店时,夜风拂过后颈,激得腺体又是一阵刺痛。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回到公寓。 普通抑制剂注射进静脉的瞬间,程谱就感到不对劲。 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窜,所到之处像是结了一层霜,可腺体却烧得更厉害了。 冷热交替的折磨让他眼前发黑,手指死死抠住洗手台边缘才没有跪倒在地。 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虹膜边缘的银环因为痛苦而微微扩散,像是月晕被乌云侵蚀。 “唔……” 他踉跄着扑到马桶边,胃部剧烈痉挛,晚饭全吐了出来。 抑制剂带来了无尽的眩晕感。 世界在眼前旋转,地板仿佛变成了倾斜的滑梯,他不得不蜷缩在冰冷的瓷砖上才能保持平衡。 好难受。 比不用抑制剂还要难受。 程谱颤抖着摸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上周玉柏的名字上方悬停。 以前这种时候,Alpha总会第一时间出现,用雪松气息包裹住他,再耐心地帮他注射特制的抑制剂。 现在那个名字变成了一潭死水。 屏幕自动熄灭前,程谱看到锁屏照片,是周玉柏上次易感期时拍的。 照片里的Alpha从背后拥着他,犬齿抵在他后颈的腺体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餍足而危险。 他再也不会来了。 这个认知比抑制剂带来的不适更让人窒息。 程谱蜷缩在马桶边,额头抵着冰凉的瓷壁,任由冷汗浸透睡衣。 程谱在浴缸里昏过去又醒来,水温早已凉透。 他的指尖泡得发皱,后颈的灼热感却丝毫未减。 普通抑制剂就像隔靴搔痒,不仅没能缓解发情热,反而让他的身体陷入另一种折磨。 像是有人在他血管里灌了铅,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手机在地板上震动,是学校发来的邮件: 【学校收到举报,程谱同学因信息素紊乱问题,请暂时不要来上课】 程谱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突然笑出声来。 多讽刺啊。 过去周玉柏在的时候,他的信息素水平永远完美符合校规,连易感期都能精准避开考试周。 现在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发情期,就被勒令停课。 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 程谱艰难地爬起来,透过百叶窗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开过。 不是周玉柏常开的那辆,但车型很像。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可下一秒就嘲笑自己的妄想。 那个失忆的Alpha怎么可能还记得他住在哪? 浴室镜子里映出一张憔悴的脸。 程谱用冷水拍了拍脸颊,突然注意到自己锁骨上的咬痕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 就像周玉柏记忆里关于他的一切,迟早也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勉强入睡又被惊醒后,程谱顶着泛青的眼睛强撑着给自己煮粥,却因为眩晕打翻了锅盖。 陶瓷碎片在地板上炸开,滚烫的米汤溅到脚背上,立刻红了一片。 好疼。 烫伤的灼热感顺着神经一路烧上来,眼眶突然发酸。 他咬住嘴唇,却还是没能阻止眼泪砸下来。 这不是他的性格。 第84章 病房 小时候摔断胳膊没哭,被同学孤立没哭,母亲确诊尿毒症那天也没哭。 可自从遇到周玉柏,眼泪就控制地往外涌。 就像现在。 明明只是烫伤而已。 明明以前受过更重的伤。 可当疼痛袭来时,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身后,仿佛那里本该有个人,会立刻抓着他的脚踝检查伤势,会用冰凉的药膏缓解灼烧感,会皱着眉头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但他现在身后空无一人。 只有破碎的陶瓷片反射着晨光,像一地散落的星星。 程谱蹲下来,徒手去捡那些碎片。 锋利的边缘割破指尖,血珠渗出来,混着地上的米汤,变成淡红色的污渍。 他忽然想起周玉柏说过的话。 “我的Omega不需要碰这些。” 当时他觉得那是控制,现在才明白,那其实是…… 是什么? 程谱猛地停住,被自己的想法惊到。 他用力抹了把脸,却蹭了满手的泪水。 他呆呆地看着那片狼藉,突然想起上次烫伤时,周玉柏是如何抓着他的脚踝涂药膏的。 Alpha的掌心很凉,力道却不容拒绝,非要他保证“下次小心”才肯松手。 现在没有人会抓着他的脚踝说教了。 后颈腺体突然剧烈跳动,信息素不受控制地爆发,Omega的本能竟然在渴望通过疼痛引来Alpha的安抚。 真是疯了。 他把流血的手指含进嘴里,铁锈味在舌尖蔓延。 —— 后面稍微好点后,程谱就去了医院一趟。 消毒水的气味在走廊里弥漫,刺得程谱鼻腔发酸。 他站在护士站前,攥着母亲的缴费单,耳边嗡嗡作响。 “临时床位?”护士头也不抬地翻着登记表,圆珠笔在纸上划出急促的声响,“普通病房全满,只剩VIP区了。” 程谱的视线落在缴费单上。 五位数的预付金像一记重锤,砸得他眼前发黑。 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那里面的余额甚至不够零头。 “能……能分期吗?” 他声音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缴费单的边缘。 护士终于抬起头,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他:“之前不都是周氏医疗直接结算的吗?”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捅进心脏。 程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后颈的腺体突突跳动起来。 是啊,以前这些事哪需要他操心? 周玉柏总是提前安排好一切,连母亲用的透析液都是特供的型号。 他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锁屏照片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是在玻璃岛上拍的,周玉柏从背后环抱着他,Alpha的下巴搁在他肩上,唇角挂着餍足的笑。 指尖悬在通讯录上方,“周玉柏”三个字就在最近联系人第一位。 只要轻轻一点,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VIP病房、进口药物、最好的专家会诊…… 就像从前一样。 只要他低头。 程谱的拇指微微发抖。 窗外突然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尖锐得像是某种警告。 他猛地锁上屏幕,转头看向护士:“麻烦先安排床位,我……我去筹钱。” 护士撇撇嘴,递给他一份知情同意书:“VIP区要预付80%,签字吧。” 钢笔在纸上划出歪歪扭扭的轨迹,比签字区多拖出一道墨痕。 程谱盯着那个丑陋的签名,突然想起周玉柏教他签协议时说过的话。 “笔要这样握,才不容易抖。” Alpha的手掌覆在他手背上,温度透过皮肤传来,稳定得令人心慌。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程谱条件反射般抬头。 却只看到一个陌生的白大褂匆匆走过。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把缴费单对折两次,塞进钱包最里层。 那里还躺着一张周氏医疗的副卡,烫金的荆棘纹章在黑暗中微微反光。 再等等。 再坚持一下。 程谱走向电梯时,没注意到护士站里的窃窃私语: “真奇怪,周先生明明打过招呼留床位的……” —— 回公寓后,头脑混乱的程谱进了浴室。 热水器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彻底停止了工作。 冷水从花洒中喷涌而出,浇在程谱的皮肤上,刺得他浑身发抖。 他站在水流下,手臂上的烫伤被冷水冲得泛白,后颈的腺体却烫得吓人,突突跳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撕开皮肤钻出来。 镜子上覆满水雾,程谱伸手抹开一片,看到自己苍白的脸。 眼睛布满血丝,嘴唇干裂,虹膜边缘的银环在昏暗的浴室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这还是他吗? 手机在洗手台上震动,屏幕亮起: 【仁和医院通知:程女士已转入VIP病房,费用已结清】 程谱盯着那条消息,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却迟迟没有点开。 他知道是谁做的。 除了周玉柏,没有人会这样。 一边将他逼到绝境,一边又在他崩溃的边缘恰到好处地施舍一点温柔。 水珠顺着他的睫毛滚落,分不清是冷水还是眼泪。 程谱慢慢滑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双臂环抱住膝盖。 花洒的水声掩盖了他压抑的抽泣,但颤抖的肩膀和攥得发白的指节,却暴露了这个Omega已经站在崩溃的边缘。 他撑不下去了。 —— 周玉柏坐在真皮座椅上,面前的十二块显示屏实时传输着公寓的每一个角落。 浴室的画面被放大到中央屏幕。 程谱蜷缩在角落,浑身湿透,肩膀随着抽泣微微耸动。 冷水仍然从花洒中喷出,打在他单薄的背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黎渊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再这样下去,他腺体要出问题了。” 周玉柏没有回答,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的目光锁定在程谱后颈那块红肿的腺体上,眸色渐深。 他没回答黎渊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为什么老是要跟着我?” “你还吃上醋了?你也没给我看啥啊?再说了,我还不是怕你真的把人家弄出个三长两短?” 黎渊气不打一处来,想转身就走,又忍不住停下来道:“你就不怕他真的......” 第85章 流泪 “他不会。”周玉柏打断他,声音冷静得可怕,“我比他自己更了解他的极限。” 屏幕上的程谱突然动了动,伸手去够浴巾,却因为脱力而扑倒在地。 他的膝盖磕在瓷砖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强撑着站起来时,Omega娇贵的皮肤因为磕碰到处青一块紫一块。 程谱又哭了。 周玉柏的指尖微微一顿,然后关掉了监控:“时机成熟了。” 他的Omega需要一次彻底的崩溃。 才能清楚知道自己永远离不开他。 —— 第二天一早,勉强平复好情绪的程谱去处理母亲康复治疗的后续事宜。 程谱抱着厚重的医疗资料袋,指尖被文件夹锋利的边缘勒出几道血痕。 等到处理完,末班车早已错过。 雨水顺着公交站牌的边缘滴落,在水泥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盯着手机屏幕,打车软件上的数字不断跳动:等候人数:82人。 程谱今天本来带了伞到医院,但不知道被谁偷了。 幸好现在是毛毛细雨,他想着。 后颈腺体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针扎进了脊椎。 程谱闷哼一声,额头抵在冰冷的站牌杆上,试图用凉意缓解那股灼烧感。 发热期的症状越来越明显,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需要抑制剂。 需要周玉柏。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程谱就死死咬住了下唇。 刺眼的车灯划破雨幕,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他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黎渊的脸:“上车。” 程谱站着没动,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进衣领,冰得他打了个寒颤。 后车门突然打开,一柄黑伞递了出来。 程谱看见那只手。 骨节分明,无名指上戴着荆棘纹章的银戒,袖口沾着雨水却依然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 那是双养尊处优的手,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感。 “拿着。” 周玉柏的声音从车内传来,平静而疏离,仿佛他们只是最普通的学长学弟。 程谱的指尖碰到伞柄的瞬间,一股熟悉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 那味道像是某种致命的毒药,瞬间瓦解了他苦苦维持的防线。 太累了。 处理不完的琐事,跑不完的流程,母亲病床前强撑的笑脸…… 所有疲惫在这一刻决堤。 程谱几乎是跌进了后座,整个人撞进周玉柏怀里。 他蜷缩成一团,额头抵着Alpha的胸膛,无声地流泪。 雪松的气息包裹着他,却没有任何安抚信息素释放出来。 周玉柏稳稳接住了他。 程谱的脸埋在对方胸口,雪松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混合着高级西装上淡淡的熏香。 周玉柏的手臂甚至没有回抱他,只是僵硬地悬在半空,像是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程谱哭得浑身发抖,眼泪浸湿了周玉柏的西装前襟。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明明应该庆幸终于摆脱了这个控制狂,可此刻闻着对方身上的味道,却像是迷途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归处。 车内的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黎渊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默默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隔板。 密闭的空间里,程谱的抽泣声显得格外清晰。 周玉柏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车窗外,雨越下越大。 雨滴敲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掩盖了程谱压抑多日的崩溃。 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周玉柏的指尖抚上他的后颈,轻轻按压着发烫的腺体。 “学弟,你还好吗?” Alpha的声音依然平静,可程谱却感觉到对方的手臂收紧了几分。 程谱的呼吸一滞,泪水瞬间涌得更凶了。 程谱仰起挂满泪痕的脸,本能地想要凑近周玉柏的嘴角。 “亲亲我……”程谱哽咽着,湿润的睫毛颤抖着,“亲亲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Omega特有的甜腻哭腔,像是被抛弃的小动物在呜咽。 可Alpha偏头避开了。 发热期让程谱理智近乎殆尽,Omega的本能让他极度渴望周玉柏的信息素。 他再次把嘴巴凑了过去。 可周玉柏却再次偏过头,甚至伸手抵住他的肩膀,作势要将他推开。 程谱慌了。 他死死攥住周玉柏胸前的衬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布料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他不能松手! 松手了,Alpha就会彻底远离他,而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拒绝。 Alpha的嘴唇近在咫尺,却不肯给他半点安抚。 雪松的气息明明包裹着他,却没有释放任何能缓解他痛苦的信息素,仿佛只是冷眼旁观他的崩溃。 “不要……”程谱摇头,泪水再次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周玉柏的手背上,“别推开我……” 周玉柏垂眸看着他,眉头微蹙,表情似乎很困扰,可眼底却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我们是什么关系呢?”他轻声问,拇指若有似无地蹭过程谱发烫的腺体,“我吻你?” 他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迟疑,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刺进程谱的心脏,让他稍微恢复了点理智。 是啊…… 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周玉柏已经不记得他了。 他们之间没有标记,没有承诺,甚至连虚假的恋爱关系都不存在。 他现在的行为,在Alpha眼里,大概只是个发情期失控的陌生Omega,不知廉耻地缠着一个不记得自己的人索吻。 程谱的指尖微微发抖,可身体却比理智更诚实。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贴得更近,几乎整个人都蜷进周玉柏怀里,握着周玉柏衬衣的手也更用力地缩紧。 后颈的腺体突突跳动,玫瑰味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Omega在一个Alpha面前刻意释放信息素就是引诱,程谱的是被周玉柏的信息素带出来的。 周玉柏知道,但此时程谱主动的样子就是让他愉悦。 但还不够。 “你以前……"程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以前都会亲我的……” 周玉柏的眸色更深了。 他当然记得自己以前是怎么做的。 第86章 祈求 他会扣住程谱的后脑,不容拒绝地吻上去,用信息素将人彻底淹没,直到Omega瘫软入怀,泣作细呜。 可现在,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程谱在他怀里发抖,连一丝安抚信息素都不肯释放。 “是吗?”周玉柏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那你说说,我以前是怎么亲你的?” 程谱愣住了。 Alpha的语气太奇怪了。 既像是真的不记得,又像是在引导他说出某些羞耻的答案。 程谱的脸颊烧得通红,可身体却因为得不到安抚而更加难受,后颈的腺体灼若燔炭,几欲焚身。 “你……”程谱的声音越来越小,“你会抱着我……然后……” 他的话没能说完。 车突然一个急刹,程谱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前倾去,嘴唇不经意擦过周玉柏的嘴角。 那一瞬间,Alpha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明显粗重了一分。 可下一秒,周玉柏就再次偏开了头。 “小心。”他扶着程谱的肩膀,语气平静,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失态从未存在,“快到了。” 程谱茫然地望向窗外。 夜色深沉,雨依旧在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于一个“失忆”的Alpha的吻。 他只知道,如果周玉柏再不给他信息素,他可能真的要疯了。 于是程谱在Omega天性所欲的折磨下被驱动了。 程谱的唇贴了上来,让周玉柏惊讶的同时呼吸微微一滞。 Omega的吻生涩又笨拙,湿润的唇瓣只是贴着他轻轻磨蹭,舌尖自舐其下唇,像是幼兽在讨好主人,却不知道该如何正确索求。 没有技巧,只有纯粹的本能。 渴慕Alpha的信息素,渴慕安抚,渴慕一个吻来证明自己没有被彻底抛弃。 周玉柏的指尖微微收紧,又强迫自己松开。 他偏过头,再次避开程谱的亲吻,声音冷静得近乎残忍:“学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程谱的眼泪瞬间涌得更凶。 他攥着周玉柏衣襟的手指关节发白,整个人都在发抖。 颈腺灼若燔炭,信期至而骨萎,可偏偏得不到半点信息素的安抚。 “想亲,我好难受......”程谱哽咽着又凑上去,声音带着哭腔,“求你了,就一下,就亲一下……” 他的唇再次贴上Alpha的嘴角,这次甚至尝试着用牙齿轻轻啃咬,像是要撬开一条缝隙,好让那救命的雪松气息漏出来一点。 可周玉柏的唇线依然紧抿,连呼吸都控制得滴水不漏。 车内弥漫着玫瑰味的信息素,像是误入花园,那是程谱在极度不安时散发的求救信号。 程谱屈膝抵周玉柏腿,整个人几乎趴在周玉柏怀里,泪水把对方昂贵的西装浸得一片狼藉。 “可是我们是什么关系呢?”周玉柏任由他攀附着自己,语气却依然疏离,“我为什么要吻一个‘学弟’?”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程谱的心脏。 他僵住了,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周玉柏。 Alpha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镜片后的眼睛深不见底,没有半点温度。 程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Omega本能的脆弱精神状态和被拒绝的耻心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崩溃。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应该恨这个人的,明明应该趁机逃离的,可现在却像个瘾君子一样,卑微地祈求对方施舍一点信息素。 “我……我不知道……”程谱抽泣着摇头,额头抵在周玉柏肩上,“可是我好难受……”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含糊的呜咽。 信期至,颈腺胀痛欲裂,可偏偏得不到半点安抚。 周玉柏终于动了。 他抬手抚过程谱汗湿的额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品,可信息素依然锁得死死的,连一丝都没有泄露。 “想清楚再回答。”Alpha的声音低沉,依旧带着诱哄般的耐心,“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程谱的睫毛颤抖着,泪水不断滑落。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车窗外,雨越下越大。 程谱望着周玉柏墨绿色的眼睛,朦胧间觉得那里好像有个漩涡,深不见底,要将他整个人吞噬进去,让他无法思考。 Alpha的耐心近乎残忍,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手指仍温柔地抚着他的发丝,可信息素却一丝都不肯泄露,仿佛在等待一个必须由程谱亲口说出的答案。 车内安静得只剩下程谱急促的呼吸声,和雨水拍打车窗的闷响。 直到车身轻微一晃,缓缓停了下来。 周玉柏叹了口气,手从他发间收回,作势要将他放到旁边的座椅上。 “不要!” 程谱突然崩溃地扑上去,双手死死揪住周玉柏的衣领,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朱唇灼灼,纷乱印于乾元之颈,沿着绷紧的线条一路啃咬,从喉结到锁骨,毫无章法,却又急切得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他呜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求你了……周玉柏……” 齿叩乾元结喉,舌尖腥甜,舐噬愈狂。 血液里的信息素浓度极高,哪怕只是一丁点,在这样紧绷的神经下游走,也足以焚烧Omega所有的理智。 “我好难受……”程谱的眼泪浸湿了周玉柏的衬衫,手指颤抖着去解他的领带,“你明明知道的……你明明一直都知道……你肯定知道......” 他的动作又急又乱,领带的结反而越缠越紧。 挫败感让他哭得更凶,整个人几乎瘫软在Alpha身上,可仍执拗地贴着周玉柏的皮肤,像是这样就能汲取一点雪松的气息。 “知道什么?”周玉柏的声音终于不再冷静,带着一丝压抑的暗哑,可仍不肯松口,“说清楚。” 程谱抬起头,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 他的嘴唇被自己咬得红肿,此刻微微张着,喘息急促而凌乱。 第87章 投降 “知道……知道我需要你……” 他终于溃不成军,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程谱闭着眼流泪,没有看到周玉柏眼底翻涌的暗色。 Alpha的喉结滚动,呼吸比平时沉了几分,可面上仍维持着那副游刃有余的冷淡。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程谱的下巴,指腹蹭过Omega湿润的唇角,声音低哑: “证明给我看。” 程谱通体灼燔,神志浑沌,腺痛髓虚,思力几绝。 似是不明白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面前的人却还是不肯放过他 他本能地仰起头,嘴唇颤抖着贴上Alpha的喉结,舌尖舔过刚才自己咬出的细小伤口,尝到铁锈味的血珠。 “这样……可以吗?” 他声音发软,带着哭腔,手指无意识地揪住周玉柏的衣领。 周玉柏眸色更深,却仍不动声色。 他微微偏头,雪松信息素稍稍释放,却吝啬地只给程谱一丝安抚,远不足以平息Omega体内翻腾的风暴。 “不行。” 程谱急得眼眶通红,手指慌乱地去解周玉柏的衬衫纽扣,可越是着急,指尖越是发软,扣子怎么也解不开。 他呜咽一声,额头抵在Alpha的肩上,身体不自觉地蹭着对方,像是讨要抚摸的猫。 “周玉柏……”他声音发抖,“求你……咬我一口……就一口……” Alpha的手指插入他的发间,力道不轻不重地扯了扯,逼他抬起头。 “你说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周玉柏低声问,拇指摩挲着他的腺体,感受着那块皮肤下激烈的跳动,“一个Omega,怎么能随便向Alpha索要临时标记?” 程谱的呼吸一滞,睫毛湿漉漉地颤着。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 他们是什么关系? 实验监督人和受试者? 掌控者与囚徒? 还是…… 周玉柏的指尖缓缓下滑,捏住他的后颈,声音带着蛊惑般的温柔: “说啊,程谱。” “我们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想要我的信息素?你是我的谁?” 程谱的理智被热潮烧得所剩无几,可潜意识里仍残留着一丝倔强。 他咬着唇不肯回答,身体却诚实地往Alpha怀里钻,鼻尖蹭过周玉柏的颈侧,贪婪地汲取那点微薄的雪松气息。 周玉柏低笑一声,突然扣住他的腰,将人按在沙发上。 “连关系都不肯承认,”他的唇贴着程谱发烫的耳尖,声音又轻又慢,“我怎么敢随便咬你?” 程谱的眼泪终于又落下来。 他崩溃仰起头,颤抖着吻上Alpha的唇,生涩又急切,像是献祭,又像是投降。 “你的……”他声音破碎,又含混不清,“我是你的……” 周玉柏的眼底终于闪过一丝餍足的暗芒。 他扣住程谱的后脑,临时标记的瞬间,雪松信息素若潮灌髓,从内到外,彻底淹没了Omega的理智。 程谱在快滔天灵中颤抖,手指死死抓住Alpha的衬衫。 他看不见周玉柏此刻的眼神: 疯狂、愉悦、胜券在握。 也听不见Alpha在他耳边低声呢喃的那句: “早这么乖不就好了?” —— 程谱在熟悉的雪松气息中醒来。 身下是柔软的床褥,被单上还残留着Alpha的体温。 他睁开眼,入目是公寓卧室的天花板。 阳光透过纱帘洒落,在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后颈的腺体传来钝痛,齿痕处微微发烫,临时标记的效力让他的身体仍处于一种奇异的身心舒畅的状态。 程谱缓慢地撑起身子,丝被从肩头滑落,昨晚的记忆碎片般回闪。 他如何主动吻上周玉柏的唇,如何颤抖着承认自己是他的所有物,如何在信息素的洪流中彻底沉沦…… 太丢人了。 他猛地将脸埋进掌心,耳尖烧得通红。 浴室传来水声,程谱这才意识到周玉柏还没走。 磨砂玻璃上隐约映出Alpha高大的轮廓,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瓷砖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程谱下意识抓紧了被单。 他该逃吗? 可双腿软得不像自己的,后颈的标记还在隐隐发灼,提醒着他昨晚的妥协。 更可怕的是,当闻到空气中愈发浓郁的雪松气息时,他的腺体竟然条件反射般跳动起来,像是期待着Alpha的触碰。 水声停了。 程谱慌忙躺回去,假装还在睡。 他听见浴室门被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床边。 周玉柏的指尖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睫毛:“醒了就别装睡。” 程谱的睫毛颤了颤,不得不睁开眼。 Alpha站在逆光里,发梢还滴着水,白衬衫的领口敞开。 金丝眼镜后的眸子含着笑意,像是早已看穿他所有的心思。 “饿不饿?”周玉柏俯身,指尖抚过他的腺体,“我煮了粥。” 程谱别过脸,不想承认自己确实饥肠辘辘。 可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 周玉柏低笑出声,突然将他连人带被抱起来:“乖,吃完再生气。” 程谱挣扎了一下,却被搂得更紧。 Alpha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雪松的气息包裹着他,让他不自觉地放松了身体。 太没出息了。 他在心里骂自己,却还是任由周玉柏将他抱到餐厅。 桌上摆着熬得软糯的南瓜粥,旁边配着一碟酸黄瓜。 都是他喜欢的。 “抑制剂在药箱里,”周玉柏盛了一碗粥推到他面前,“发热期还没结束,记得提前注射。” 程谱盯着粥碗发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照顾。 习惯了周玉柏记得他的所有喜好,习惯了Alpha事无巨细的安排,甚至习惯了被掌控的感觉。 这种认知比临时标记更让他恐慌。 “为什么……”程谱的声音很轻,“为什么要假装失忆?” 周玉柏的勺子停在半空。 “让你体验一下没有我的生活。”Alpha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第88章 犯难 程谱的指尖掐进掌心。 他该愤怒的,该掀翻这桌早餐,该指着周玉柏的鼻子骂他疯子。 可最终,他只是低下头,一口一口吃那碗粥。 因为不可否认的是。 他确实离不开周玉柏了。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板上,交叠成亲密无间的形状。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阳台栏杆上,歪着头看了看屋内的景象,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程谱沉默地咽下最后一口粥,瓷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阳光斜斜地落在餐桌上,将碗里残余的米粒照得晶莹透亮。 周玉柏坐在他对面,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如水,仿佛刚才那些剖白心迹的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吃完了?” 他轻声问。 程谱没有回答,只是将碗推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阳台栏杆上,歪着头看了看屋内的景象,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去床上。”周玉柏站起身,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该上药了。” 程谱的睫毛颤了颤,没有动。 周玉柏也不催促,只是走到他身边,掌心贴上他的后颈,拇指在那块红肿的腺体上轻轻一按。 “唔!” 程谱猛地一颤,疼得眼眶发红。 昨晚的临时标记太深,腺体到现在还在发痛。 “乖。”周玉柏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你知道发炎的后果,别闹脾气。” 程谱当然知道。 Omega的腺体一旦感染,轻则高烧不退,重则信息素系统紊乱。 他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站起身,缓慢地走向卧室。 每走一步,脚踝上的银色细链就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卧室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气息。 程谱坐在床沿,手指揪住被单。 周玉柏从床头柜取出药箱,金属器械碰撞的声音让他后背绷紧。 “躺下。” 程谱僵硬地躺平,视线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他感觉到床垫微微下陷,周玉柏的气息笼罩下来,混着药膏的清凉气味。 “放松。” 冰凉的指尖拨开他的衣领,露出红肿的腺体。 程谱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直到药膏涂抹上来,才猛地抽了一口气。 “疼?” “……不疼。” 周玉柏低笑一声,指腹在腺体上打着圈揉按,力道恰到好处地缓解了灼热感,却又带来另一种微妙的刺痛。 程谱的指尖死死揪住枕头,努力压抑着喉间的喘息。 “真乖。” Alpha的声音近在耳畔,呼吸喷吐在敏感的皮肤上。 程谱闭上眼睛,感觉到周玉柏的犬齿若有似无地擦过腺体。 药膏渐渐起效,灼痛感被清凉取代。 程谱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却在周玉柏起身时,不自觉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愣住。 程谱猛地松开手,耳尖烧得通红。 周玉柏却笑了,俯身在他眉心落下一个吻: “我就在客厅,睡吧。” 阳光透过纱帘照在床上,将程谱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暖色。 他听着周玉柏离开的脚步声,后颈的药膏渐渐渗入皮肤,像是某种无形的烙印。 窗外,那只麻雀又飞了回来,在栏杆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地叫着。 程谱望着它,直到眼皮越来越沉,最终坠入黑暗。 —— 程谱站在教务处的灯光下,指尖触到文件冰凉的纸张边缘。 “周氏基金会特别批的专项补助。”老师的声音突然变得热络,甚至亲自起身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金额比普通奖学金高出30%,还会覆盖你研究生阶段的所有实验经费。” 文件首页的烫金徽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周氏家族的徽记,缠绕的荆棘间藏着一柄权杖,精致得近乎傲慢。 下方是一行小字: Non ministrari sed ministrare (不是被服务,而是服务) 程谱盯着那个徽章,突然想起周玉柏袖扣上同样的纹样。 “转化证明也在这里。”老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边缘压着周氏生物科技的钢印,“周先生特意嘱咐,要走加急通道。” 信封口没有粘牢,程谱轻轻一抖,几张纸片就滑了出来。 最上面是一张象牙白的卡片,周玉柏的签名力透纸背,墨迹在结尾处微微晕开,像是书写时停顿了许久。 “对了,”老师突然压低声音,“下周三的学术研讨会,周先生会作为特邀嘉宾出席。"她意有所指地眨眨眼,"你准备的报告,最好再润色一下。” 程谱的喉咙发紧。 他分明记得,上周这位老师还冷着脸说他竞赛的研究方向“不符合奖学金评审标准”。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程谱突然想起上周被驳回申请时,也是这样的晴天。 那时这位老师的眼镜片上反射着冷光,公事公办地说"制度就是制度"。 现在,制度在荆棘纹章前悄无声息地弯折。 “需要签字确认。” 钢笔被塞进手里,笔杆上刻着缠绕的荆棘花纹。 程谱的掌心渗出细汗,笔尖悬在纸上久久未落。 “程同学?” 钢笔突然被抽走。 “他需要时间考虑。” 这个声音让程谱的脊椎窜过一阵战栗。 周玉柏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的腕骨上戴着一块铂金表盘的手表。 程谱认得,那是周氏继承人的成年礼。 “周会长!”老师慌忙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您怎么亲自...” “路过。”周玉柏的目光落在程谱发红的耳尖上,唇角微扬,“正好看到我的Omega在犯难。” Omega三个字被他咬得很重,像是一枚钉子楔进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程谱的腺体突突跳动,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 他看见周玉柏的瞳孔骤然收缩,墨绿色在阳光下像狼的眼睛。 “走吧。”Alpha的手搭上他的后颈,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着抑制贴边缘,“该去医院看伯母了。” 第89章 见面 文件夹被周玉柏自然地接过,烫金卡片在他指间翻转,像一场无声的炫耀。 走廊的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高大Alpha的身影完全笼罩着单薄的Omega,荆棘纹章在文件上闪闪发光,像一只永不闭上的眼睛。 两人走过教学楼前的喷泉时,阳光把水雾照出一道小小的彩虹。 程谱望着池底堆积的硬币,突然想起周玉柏曾经说过:“许愿不如找我。” 现在这句话变成了现实。 他还没开口,所有阻碍就自动消融。 就像魔法森林里被施了咒语的荆棘,只为特定的人让出一条坦途。 而这条路的尽头,永远站着那个戴金丝眼镜的Alpha。 —— 周玉柏最终还是没有和程谱一起去探望程母。 他被一通电话叫走了,临走前给了程谱一个吻,程谱没有躲。 医院的走廊比往常安静。 程谱抱着一束新鲜的百合,站在母亲的病房门前,透过玻璃小窗向内望去。 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落在洁白的床单上,程母半靠在升起的病床上,正低头翻着一本书。 她的气色比上次见面好了许多,脸颊有了血色,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床头柜上摆着一大束白玫瑰,花瓣上还凝着晨露,显然是今早刚换的。 旁边放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每一块都均匀精致,像是被精心测量过。 程谱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百合花的包装纸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周玉柏来过了。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小谱?”程母抬头,眼睛一亮,立刻放下书,“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下午没课。”程谱将百合花放在窗台上,刻意避开了那束白玫瑰,“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程母笑着拍了拍床沿,示意他坐下,“今早医生来查房,说恢复得比预期快,下周就能出院了。” 程谱点点头,目光扫过床头的医疗记录卡。 上面多了一行手写字迹: 【术后营养方案-周氏医疗团队】 “对了,”程母突然压低声音,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周先生早上来过,带了专家会诊的报告。”她指了指床头抽屉,“他说你最近学业忙,让我别告诉你。” 程谱的指尖微微发凉。 他拉开抽屉,里面是一份装订精美的会诊记录,扉页上附着国际顶尖肾病专家的签名。 最后一页的注意事项栏里,有人用钢笔添了一行小字: 【每日探视时间不超过2小时,确保患者充分休息】 那字迹他太熟悉了。 “妈,”程谱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您觉得周玉柏......” 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继续。 程母了然地笑了笑,伸手抚平他皱起的衣领:“那孩子看你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程谱垂下眼睫,喉结滚动了一下。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歪头打量着那束百合花。 程谱盯着它看了许久,直到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走。 “他今早还问起你。”程母轻声说,“问我你喜欢的那家甜品店叫什么名字。” 程谱猛地抬头。 “我说是城南的‘蜜语’,你从小就爱吃他们的提拉米苏。”程母笑着摇头,“结果他立刻让助理去买,说晚上给你送过去。”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 程谱低下头,假装整理花束,不让她看到自己发红的耳尖。 百合的香气弥漫在病房里,却怎么也盖不住那束白玫瑰的清冽芬芳。 就像周玉柏的存在,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他生活的每个角落。 护士推着药车经过门口,提醒探视时间快结束了。 程谱站起身,帮母亲调整好靠枕,突然听见她问: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程谱的手顿在半空。 “没有。”他最终轻声回答,“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被一张无形的网困住,越挣扎缠得越紧? 只是他开始分不清,那些温柔是真心还是陷阱? 只是他好像越陷越深,就快要不想挣扎了..... “他今早走的时候,在门口站了很久。”程母望着窗外的阳光,“我问他是不是有话想说,他只问了一句......” 程谱屏住呼吸。 “他问:‘您觉得程谱会想见我吗?’” 百合花的花瓣上,一滴水珠悄然滑落。 程谱走出医院时,夕阳正好。 他直愣愣地想到前几天的暴雨,好像呆在周玉柏身边,天气都变得美好? —— 程谱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会员卡的边缘,那张印着周玉柏名字的黑色卡片在收银台的灯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收银员还在热情地介绍着兑换规则,声音却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传来,模糊不清,让他觉得眩晕感无比。 他本来只是想买瓶水的,但收银员看到他莫名自来熟起来,热切地拉住了他。 “这款星空投影灯是限量发售的,”收银员将包装盒转了个方向,好让他看清上面的图案,“上周刚到的货,整个超市就这一台了。” 程谱的呼吸微微一滞。 包装盒上印着的星空图案,和两个月前他在杂志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那天他在周玉柏的书房里随手翻看,目光在这页多停留了几秒,甚至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这件事。 “要兑换吗?” 收银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程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的视线落在包装盒角落那个烫金的荆棘纹章上。 周氏科技的logo像是一个无声的宣告,提醒着他这个看似偶然的"惊喜"背后,藏着怎样精密的算计。 “我......” 他的手指微微发颤,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的画面: 突然通过的奖学金申请、准时到货的进口透析液、莫名其妙升级完成的电路系统...... 每一件事都恰到好处地解决了他最近的困境,每一件事背后都隐约可见周玉柏的影子。 就像一张精心编织的蛛网,看似柔软的丝线实则坚韧无比。 他越是挣扎,那些无形的束缚就缠得越紧。 第90章 安心 他真的无力抗争和反抗了...... “程先生?” 收银员的呼唤让他猛地回神。 程谱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沁出一层薄汗,在会员卡上留下潮湿的指印,他摊开手,让室内的空调的风吹过指尖。 “......兑换吧。”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走出超市时,暮色已经笼罩了整座城市。 程谱站在人行道上,看着路灯一盏盏亮起,每一盏都像是一个无声的监视器。 他抱紧怀中的投影灯,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就连此刻他站在这里犹豫要不要收下这个礼物,可能都在周玉柏的计算之中。 夜风吹过他的后颈,抑制贴下的腺体微微发烫。 程谱不自觉地加快脚步,仿佛这样就能逃离那张无处不在的网。 但心底有个声音在轻声嘲笑:你早就深陷其中了,不是吗? 回到公寓,周玉柏还没回来。 程谱将投影灯放在茶几上,盯着它看了很久。 包装盒上的荆棘纹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是周玉柏那双永远冷静自持的眼睛。 他最终还是没有拆开包装。 —— 程谱站在浴室镜子前,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玻璃。 他抬手擦去雾气,看见自己后颈的腺体上还留着淡淡的齿痕。 那是周玉柏昨晚临时标记的痕迹。 他伸手碰了碰,指尖触到微微发热的皮肤。 不疼了。 这个认知让他愣了一瞬。 以前每次被标记,他都会下意识绷紧身体,仿佛那是什么酷刑。 可现在,他甚至能平静地注视着那块皮肤,看着它在Alpha的信息素作用下泛着淡淡的粉,甚至一点逃离的欲望都没有。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程谱擦着头发走出来时,卧室里已经暗了下来,只剩下天花板上流动的星光。 银河从床尾延伸到门口,猎户座的腰带在他踩过的地板上闪烁,而北极星正好悬在枕头上方。 那是周玉柏靠着的方向。 Alpha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长腿交叠着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硬壳书。 金丝眼镜反射着细碎的光点,镜片后的眼睛在听到脚步声时抬了起来,程谱看到那双眸子在星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柔。 “洗好了?” 周玉柏合上书,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程谱站在原地没动,水珠从发梢滴落,在锁骨凹陷处积成小小的水洼。 "过来。" 这次是命令的语气。 程谱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任由对方将他拉进怀里。 床垫因为他的重量微微下陷。 周玉柏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动作熟练地替他擦头发,指尖偶尔蹭过后颈的腺体,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擦完头发,周玉柏的体温从背后包围过来,雪松的气息缠绕着沐浴露的柑橘香,在两人之间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星空灯旋转着,将仙女座的光带投在墙壁上。 周玉柏突然伸手,指尖虚点着那片星云:“知道吗?这个投影是根据你生日那天的星空编程的。” 程谱猛地抬头,银河的光点落进他骤然收缩的瞳孔里。 “去年你分化那天。”周玉柏的唇贴上他的耳尖,“我站在天文台拍的。” 这句话里包含的信息量让程谱浑身僵硬。 原来早在那个夜晚,周玉柏就已经在准备这份“礼物”,就像蜘蛛耐心地编织着捕食的网。 “投影灯喜欢吗?” Alpha的声音很轻,像是随口一问,可环在程谱腰上的手臂却收紧了几分。 房间里只剩下星空灯运转的细微嗡鸣。 猎户座的剑缓缓划过天花板,光点在程谱苍白的脸上投下流动的阴影。 Alpha的声音低低的,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温柔。 程谱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追随着天花板上流动的光点,思绪飘得很远. 他想起小时候母亲带他去乡下看星星,那时的夜空比这投影更璀璨,也更自由。 可现在的他,却心甘情愿被禁锢在这片人造的星河下。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周玉柏也不催促,只是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像是在安抚一只闹脾气的猫。 就在周玉柏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他听见怀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 “……喜欢。” 这个音节轻得像一声叹息,却让Alpha的瞳孔骤然收缩。 周玉柏低头看去,程谱的睫毛在星光下颤抖着,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有微微发红的耳尖暴露了主人的动摇。 雪松的气息包裹上来,程谱不自觉地放松了身体。 他的后背贴着周玉柏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平稳,有力,让人安心。 “明天有个学术会议。”周玉柏的手指缠绕着他的发丝,“你和我一起去。” 这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以前的程谱会抗拒,会找借口推脱,可现在,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周玉柏的唇角无声地上扬。 他收紧手臂,将Omega完全圈进怀里,下巴抵着对方柔软的发顶。 星光在他们之间流动,像一条蜿蜒的银河,又像一条闪亮的锁链。 窗外,真正的星空被云层遮盖。 而在这个精心布置的囚笼里,程谱正一点点习惯人造的星光,习惯雪松的气息,习惯身后那个永远存在的怀抱。 “睡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愉悦,指尖轻轻摩挲着程谱的腺体,直到怀里的人呼吸变得绵长。 周玉柏的手臂环过他的腰,将他往怀里带了带。 程谱没有挣扎,只是无意识地蹭了蹭对方的胸口,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又沉沉睡去。 周玉柏吻了吻他的发旋,在心底记下这个夜晚。 他的Omega终于学会了依赖他。 不是出于胁迫,不是出于交易,而是本能地、无意识地向他靠近。 这比任何协议都更有价值。 程谱翻了个身,额头抵在周玉柏的肩头,呼吸平稳而安宁。 周玉柏收紧手臂,将Omega搂得更紧,下巴抵在程谱柔软的发顶。 星空灯的光影在两人身上流淌,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融为一体。 第91章 误差 文档里的数据密密麻麻,但他已经能熟练地从中找出关键信息。 这半年来,他整理了太多类似的报告,甚至能预判周玉柏需要什么样的分析结果。 光标停在一组异常数值上,他微微皱眉,犹豫了一秒,还是点开了周玉柏的聊天窗口。 【第三组数据的标准差偏高,可能是17号样本的测量误差】 发送完这条消息,程谱自己都愣了一下。 放在几个月前,他绝不会主动联系周玉柏,更不会这么积极地帮对方检查数据。 可现在,这个动作却做得如此自然,仿佛他们之间本该如此。 房门被轻轻推开,雪松的气息如潮水般漫入房间。程谱的背脊下意识绷紧了一瞬,又很快放松下来。 他的身体已经记住了这个气息,甚至会在Alpha靠近时自动调整到最舒适的姿态。 “进度如何?” 周玉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同时落下的还有一双温暖的手,搭在他肩上。 那双手骨节分明,无名指上的荆棘纹章戒指泛着冷光,此刻正轻轻按压着他僵硬的肩颈肌肉。 “快好了。”程谱的声音很轻,眼睛仍盯着屏幕,“第三组数据的标准差有点问题,我标红了。” 他感觉到周玉柏俯身靠近,胸膛几乎贴着他的后背,金丝眼镜的链条垂下来,在他耳边轻轻晃动。 Alpha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带着若有似无的薄荷烟味。 周玉柏思考时总会不自觉地咬一根薄荷烟,虽然从不点燃。 “这里。”程谱的鼠标停在一个数字上,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凉,“17号样本的数值比同组高出23%,但实验记录里没有异常备注。” 周玉柏的指尖在他肩上轻轻一按,是个赞许的动作。 这个简单的触碰让程谱的后颈微微发热,腺体诚实地对Alpha的靠近做出反应,渗出淡淡的玫瑰香气。 “很乖。” 带着笑意的夸奖落在发顶,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程谱的睫毛颤了颤,没有躲闪,只是握着鼠标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亲昵。 周玉柏总是这样,用温柔的动作瓦解他的防线,让他不知不觉沉溺其中。 屏幕上,两人的倒影重叠在一起。 程谱看到周玉柏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自己身上,那种专注的、占有性的眼神,曾经让他如坐针毡,现在却奇异地让他感到安心。 “晚饭想吃什么?” 周玉柏直起身,手指却流连在他发间,轻轻梳理着他微长的黑发。 程谱下意识就要回答“随便”,突然想起上周因为营养不良被强制注射的营养剂。 他抿了抿唇,小声道:“......虾仁蒸蛋。” 这是他为数不多会主动提出的要求之一。 周玉柏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指尖在他耳后轻轻一刮,那是Alpha表达愉悦时的小动作。 “好。” 房门轻轻关上,雪松的气息渐渐淡去。 程谱望着文档里被标红的数据,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有多顺从。 他甚至主动帮周玉柏找出了数据异常。 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程谱伸手摸了摸后颈微微发烫的腺体,那里还残留着上周标记的齿痕。 他应该感到抗拒的,可心底却涌起一股奇怪的满足感。 就像完成了一道难题,得到了教授的肯定。 这种认知让程谱的手指悬在键盘上久久未动。 直到厨房传来餐具碰撞的声响,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在期待周玉柏做的虾仁蒸蛋。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转到18:30,这是他们这半年来固定的晚餐时间。 程谱保存好文档,习惯性地开始收拾桌面。 周玉柏喜欢整洁的工作环境,这个习惯不知何时也成了他的。 —— 程谱盯着面前精致的骨瓷餐盘,银质刀叉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周玉柏手边的水晶小碟。 那里盛着几片切得极薄的青柠,边缘还缀着细碎的冰晶。 手指在餐巾上蜷了蜷,程谱突然伸手,将那枚青柠片轻轻捏起。 柠檬的酸涩气息立刻钻进鼻腔,让他条件反射地皱了皱鼻子。 “今天这么听话?” 周玉柏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指尖在桌面轻轻叩击。 Alpha的目光如有实质,从程谱微颤的睫毛一路流连到他捏着青柠的指尖。 修剪得圆润干净的指甲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程谱没有抬头,只是将青柠片放进自己的水杯。 透明的液体立刻泛起细小的气泡,柠檬片打着旋沉到杯底,像一尾濒死的银鱼。 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酸涩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睫毛因为生理性的抗拒而剧烈颤抖,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玻璃杯底磕在餐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程谱的唇瓣因为酸味而微微泛红,在灯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 周玉柏的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他伸手,拇指轻轻擦过程谱的嘴角,抹去并不存在的水渍。 “知道为什么让你吃青柠吗?” Alpha的声音低沉,指尖顺着下颌线滑到程谱的后颈,在那块微微发烫的腺体上轻轻一按。 程谱的身体猛地一颤,却并没有躲开。 他垂下眼睛,盯着餐盘边缘精致的荆棘花纹,轻声道:“......对腺体好。” “真聪明。”周玉柏奖励般地揉了揉他的后颈,雪松的气息突然浓郁起来,“明天开始,每天两片。” 程谱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餐巾边缘,点了点头。 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餐厅的水晶吊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个端坐如常,一个微微瑟缩。 侍者悄无声息地撤下餐盘,新上的甜点散发着蜂蜜的甜香。 那是程谱喜欢的味道。 周玉柏将甜品推到程谱面前,银质小勺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奖励你的。” 第92章 怀抱 用他喜欢的甜食作为驯服的奖励。 只是那时他还会倔强地别过脸,现在却已经学会主动伸手去拿那片酸涩的果实。 他拿起小勺,挖了一角蛋糕送入口中。 过分的甜腻在舌尖化开,却怎么都压不住喉间残留的酸苦。 —— 程谱蜷缩在床的一侧,半张脸陷进柔软的羽绒枕里。 月光透过纱帘洒落,勾勒出他单薄的轮廓,睡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那里的腺体正泛着不自然的红,像是熟透的果实,散发着信息素的香味。 易感期的前兆让他的睡眠变得很浅,睫毛时不时轻颤,呼吸也比平时急促。 房门被无声地推开。 周玉柏赤着脚走进来,雪松的气息在黑暗中无声蔓延。 他的目光落在床上那团微微起伏的身影上,唇角勾起一抹餍足的弧度。 程谱没有睁眼,但身体却像是早已感知到Alpha的靠近,下意识往另一侧挪了挪,给周玉柏腾出位置。 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已经刻进了本能里。 床垫微微下陷,带着Alpha体温的重量覆上来。 周玉柏的手臂环过他的腰,掌心贴在他平坦的小腹上,稍一用力,就将他整个人往后带进怀里。 程谱的脊背贴上Alpha的胸膛,隔着薄薄的睡衣,他能感受到对方沉稳的心跳,以及那具躯体散发出的、比平时更高的热度。 “……抑制剂在抽屉。” 程谱闷声说,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尾音软绵绵的,像是某种无意识的撒娇。 “不用。”周玉柏的唇贴上他发烫的腺体,犬齿轻轻磨蹭着那块敏感的皮肤,感受着掌下的身躯瞬间绷紧,“我在。” 程谱沉默了一会儿。 月光在房间里流淌,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窗外,花园里的玫瑰在夜风中摇曳,花瓣上的露珠折射着银光,像是散落的星辰。 最终,程谱往后靠了靠,将自己更深地埋进Alpha的怀抱。 他的后颈完全暴露在周玉柏的唇齿下,腺体突突跳动着,像是在无声地邀请。 黑暗中,周玉柏的眸色深沉如墨。 他的指尖顺着程谱的腰线缓缓游走,感受着掌下身躯逐渐放松的过程。 肌肉一寸寸软化,呼吸一点点平稳,最后彻底沉溺在他的气息里。 多么美妙的驯化。 从最初的抗拒挣扎,到后来的勉强顺从,再到如今无意识的依赖…… 他的Omega正在一点点适应他的存在,像是被温水煮熟的青蛙,再也跳不出这个温柔的牢笼。 程谱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在即将坠入梦乡的边缘,他突然无意识地抓住了周玉柏的手腕,指尖微微发抖,像是怕他会离开。 周玉柏低笑一声,反手扣住他的手指,十指相缠。 他能感受到程谱掌心微微的湿意,以及那细弱的脉搏,正随着他的触碰而加速。 “睡吧。”他在程谱耳边轻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耳廓上,声音温柔得近乎蛊惑,“我哪儿都不去。” 窗外,一只夜莺停在玫瑰丛中,婉转的啼叫划破寂静。 月光依旧温柔地笼罩着两人交叠的身影,像是为这扬无声的驯服加冕。 而程谱,终于在雪松气息的包围中,沉沉睡去。 —— 到了期末周,所有课业都已经结课。 程谱和周玉柏趁着复习的闲暇时间去见了程母。 两人是牵着手去的。 程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也没有反抗。 期末周的阳光透过医院走廊的落地窗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程谱站在病房门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后颈的抑制贴。 那里还残留着昨晚周玉柏留下的齿痕,微微发烫,像是某种无形的烙印。 “紧张?” 周玉柏捏了捏他的手,金丝眼镜后的眸光温和如常,仿佛只是陪恋人来看望一位普通长辈。 程谱摇了摇头,却下意识将两人的手藏到了身后。 病房门推开时,程母正坐在窗边看书。 "妈。" 程谱的声音有些发紧。 他下意识想松开周玉柏的手,却被对方更用力地扣住。 程母的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十指上,停顿了两秒,然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周先生,好久不见。” "伯母。"周玉柏微微颔首,将带来的花束放在床头。 白玫瑰配青柠叶,是程谱信息素的味道:“您叫我玉柏就好。” 程谱的指尖微微发抖。 他看见母亲床头崭新的监护仪,上面跳动的数据比记忆里稳定太多。看见柜子上摆着的进口药物,包装上印着周氏生物的logo。 “小谱。”程母突然唤他,声音轻柔,“帮妈妈倒杯水好吗?” 饮水机在走廊尽头。 程谱端着纸杯回来时,透过虚掩的门缝,听见里面的对话。 “你会对小谱一辈子好吗?” 母亲的声音。 周玉柏的语调带着认真,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会的,我拿性命起誓,永远保护好他。” 程谱的呼吸一滞。 水杯在掌心微微变形,热水溅在手背上,烫出一小片红痕。 他却感觉不到疼,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 保护? 那个被药物改造、被信息素绑架、被一点点驯化的过程,永远只能依赖他的意志,也能叫“保护”吗? “程谱?” 周玉柏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眉头微蹙。 他自然地接过水杯,指尖抚过程谱发红的手背:“怎么这么不小心。” Alpha的信息素温柔地包裹上来,雪松的气息钻入鼻腔,瞬间平复了Omega躁动的情绪。 程谱发现自己竟然在无意识地往对方怀里靠。 就像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对主人的触碰做出正确反应。 病床上,程母静静望着他们,眼里是满意。 程谱无力面对这种眼神。 回程的车上,程谱一直望着窗外。 周玉柏的手搭在他大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像是在弹奏某种无声的乐章。 车窗外的梧桐飞速后退,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第93章 撒娇 临近暑假的生活三点一线,程谱在公寓书房复习,周玉柏照顾他。 晚上洗完澡后,程谱套上周玉柏准备的睡衣,纯棉的质地,柔软得像第二层皮肤。 领口宽大得过分,稍微一动就会露出锁骨上的吻痕。 他以前会别扭地拽高领子,现在却习以为常到连整理都懒得整理。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推开门时,卧室一片漆黑。 程谱的脚步骤然停住,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周玉柏?”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下一秒,Alpha的手臂环住他的腰,伴随着雪松气息的靠近,下巴搁在他肩上,呼吸拂过耳垂。 他放松下来,身体无意识靠在了周玉柏身上,甚至犯起困来。 程谱的身体突然悬空,被周玉柏稳稳地抱了起来。 失重感让他下意识攀住了Alpha的胳膊,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对方的衬衫布料,像是怕摔下去似的。 周玉柏低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 他低头,唇瓣蹭过程谱困倦泛红的脸颊,舌尖恶劣地舔了一下他微烫的耳垂。 “唔……”程谱皱起眉,闭着眼睛推他的脸,声音黏糊糊的,带着浓浓的睡意,“周玉柏,别闹了……” Alpha却变本加厉,犬齿轻轻叼住他后颈的软肉磨了磨,激得程谱浑身一颤,睡意都散了几分。 “我明天还有考试……”程谱挣扎着抗议,可语调却软得不像话,尾音微微上扬,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语气有多像撒娇,“我好困啊……” 周玉柏的眸色暗了暗,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他喜欢这样的程谱。 卸下所有防备,迷迷糊糊地依赖着他,连抱怨都带着不自知的亲昵。 “睡吧。”他最终妥协,将人轻轻放在床上,指尖拂过Omega微微蹙起的眉心,“不闹你了。” 程谱一沾到枕头就蜷缩起来,像是终于回到安全巢穴的小动物。 他的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毫无防备。 周玉柏坐在床边,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 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落在程谱的锁骨上。 那里还留着他昨晚留下的咬痕,泛着淡淡的红。 Alpha的指尖轻轻抚过那片痕迹,唇角勾起一个餍足的弧度。 他的Omega,终于学会在他怀里安睡了。 窗外,夏夜的蝉鸣声渐渐微弱,只剩下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 周玉柏关掉台灯,轻手轻脚地上床,将人揽进怀里。 程谱无意识地往热源处蹭了蹭,额头抵在Alpha的肩窝,呼吸间全是雪松的气息。 习惯真是美妙的东西。 一旦扎根,便与血肉共生,剔骨剜心也除不净了。 —— 晨光透过落地窗的纱帘斜斜地洒进来,在餐桌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晕。 程谱坐在椅子上,整个人还带着未散的睡意,眼神朦胧地盯着面前的餐盘发呆。 他睡翘的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有一撮呆毛顽固地翘在头顶,随着他困倦地揉眼睛的动作轻轻晃动. 像只刚睡醒的、懵懵懂懂的兔子。 周玉柏端着煎蛋从厨房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将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轻轻推到程谱面前。 蛋白边缘微微焦脆,蛋黄圆润饱满,轻轻一戳就会流出浓稠的蛋液。 是程谱最喜欢的熟度。 “牛奶。” 周玉柏的声音低沉温柔,将玻璃杯放在程谱手边。 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温度被精准控制在四十五度。 不会太烫,也不会凉得太快。 程谱慢吞吞地拿起叉子,戳了戳蛋黄。 金黄的蛋液缓缓流出,在洁白的瓷盘上晕开一片。 他小口啜着牛奶,唇边不小心沾了一圈白沫,自己却浑然不觉。 周玉柏的目光落在那一小圈奶渍上,眸色微深。 他自然地伸手,用拇指指腹轻轻擦过程谱的嘴角。这个动作太过熟稔,仿佛已经重复过千百次。 “准考证、铅笔、抑制剂,都检查过了。” Alpha将一个米色的资料袋放在桌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但程谱知道,这里面每一样东西都被周玉柏亲手整理过。 准考证放在最外侧的夹层,削好的2B铅笔整齐地排列在笔袋里,连抑制剂都被细心地贴上了服用时间的标签。 “……谢谢。” 程谱低头翻看资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资料袋的边缘。 当他打开内侧的夹层时,一张对折的便签纸悄然滑落。 【别紧张,考完带你去吃一家新开的日料】 字迹锋利遒劲,一笔一划都带着周玉柏特有的凌厉感,可内容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程谱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眼前仿佛浮现出Alpha伏案书写的模样。 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修长的手指握着钢笔,连写张便签都认真得像在签署重要文件。 他抿了抿唇,从自己的回忆和联想中挣脱出来,将便签小心地对折好,塞进书包最里层的夹层。 那里已经收集了好几张类似的纸条。 【降温了,记得加外套】、【实验室的芒果布丁给你留了一份】、【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 每一张都被他悄悄收集起来,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 大概是知道自己逃离不了,总得学着接受? 周玉柏站在料理台前,透过玻璃的倒影将程谱的动作尽收眼底。 Alpha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转身时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淡然。 "要迟到了。"他拿起车钥匙,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我送你。" 程谱点点头,匆忙将最后一口牛奶喝完,将杯子放在桌上。 阳光透过玻璃杯,在他脸上投下一小片晃动的光斑。 当他起身时,那撮呆毛还在头顶轻轻摇晃。 程谱全然不知自己正被怎样病态又克制的目光注视。 第94章 本能 周玉柏倚在黑色轿车的门边,修长的指节轻轻敲击着表盘。 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分钟,他已经提前让那家日料店预留了靠窗的位置。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周玉柏掏出来扫了一眼,是黎渊的消息:【你俩最近什么情况?程谱没留下应激吧?】 Alpha的视线掠过教学楼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回复简洁明了:【挺好,他很乖。】 手机再次震动,黎渊的消息紧接着跳出来:【牛啊周少,这都能让你掰回来?】 周玉柏轻笑一声,单手打字:【他本来就没得选。】 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几秒后,黎渊发来一条长消息: 【说真的,当初你设计那场“意外”的时候,我还觉得你玩脱了。正常人知道自己被算计成这样,早就崩溃了,你家这位倒好现在还越来越乖了?心理学那套真让你玩明白了。】 下考了。 考生们如潮水般涌出,嘈杂的交谈声和脚步声瞬间填满了校园。 周玉柏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锁定了走在最后的那个身影。 程谱单肩背着书包,白色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纤细的小臂。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了几缕,黏在泛红的颊边,看起来有些疲惫。 可当程谱抬眼望过来,视线与他相接的瞬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微微亮了起来。 周玉柏的目光落在教学楼门口,程谱正从台阶上走下来,阳光把他的发梢染成浅棕色。 他懒得再回复黎渊,锁屏前,黎渊的消息又跳出来:【变态还是你在行。】 这是算计吗? 是塑造。 当一个人发现所有反抗都是徒劳,连痛苦都成为既定程序的一部分时,他就会开始从驯化中寻找安全感。 每次他表现出依赖,我就给正反馈,日料店、星空灯、考试后的拥抱。 他潜意识里就会形成条件反射。 靠近我等于获得安全感和愉悦。 而失忆让他独自生活就是负强化。 让他知道离开我会受伤,而回到我身边能得到治疗和温柔。 最重要的是间歇性强化,不是每次乖巧都有奖励,但奖励必然出现在乖巧之后。 操作性条件反射、间歇性强化、创伤性联结、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习得性无助、自我认同的解构与重构、依赖性人格障碍倾向、生物本能与认知失调的冲突...... 这些枯燥的心理学名词,最终都化作了程谱走向他时,眼里那抹不自觉的亮光。 周玉柏将手机放回口袋,伸手接过程谱的书包。 信息素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他忽然想起上周程谱半夜惊醒时,是如何下意识地往自己怀里钻的。 那种本能的依赖,比任何标记都让人愉悦。 周玉柏看着Omega不自觉地加快脚步,穿过三三两两的人群向他走来。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落,在程谱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 “难吗?” 周玉柏自然地接过他的书包,手指不经意地擦过程谱的手腕内侧。 那里的皮肤温热而细腻,脉搏跳动的频率比平时略快。 程谱摇摇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颗包装精美的水果糖。 透明的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隐约能看到里面青色的糖果。 “监考老师发的,”程谱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给你留的。” 周玉柏怔了怔。 他接过那颗糖,指尖故意在程谱掌心多停留了一秒。 糖纸在他指间沙沙作响,青柠的清香若有似无地飘散开来。 周玉柏的眸色倏地变深,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么乖?”周玉柏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点危险的意味,“考试的时候还想着我?” 程谱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别过脸去,假装对路边的梧桐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上车吧,我饿了。” 周玉柏低笑一声,顺手揉了揉Omega柔软的发顶,然后为他拉开车门。 在程谱弯腰坐进车里的瞬间,Alpha的目光落在他的后颈上。 那里的腺体微微泛着粉,临时标记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 是时候补一个新的了。 周玉柏眯起眼睛,将那颗青柠糖放进西装口袋,贴着心脏的位置。 糖果的棱角隔着布料轻轻硌着皮肤,像是某种甜蜜的提醒。 他绕到另一侧上车,系安全带时状似无意地问道:"等下吃完日料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程谱眨了眨眼,睫毛在阳光下像是透明的:“嗯……提拉米苏?” “好。” 周玉柏发动车子,余光瞥见程谱悄悄松了口气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车载音响里流淌出舒缓的钢琴曲,程谱靠在窗边,看着校园渐渐远去。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指尖还残留着周玉柏接过糖果时那一瞬的温度。 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将两人之间的空气都染上了暖意。 这一刻,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 就像任何一对普通的情侣,一个刚考完试,一个来接人吃饭。 程谱突然觉得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至少...... 至少......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程谱的手背上,暖融融的,像是某种无声的安抚。 他微微蜷起手指,余光瞥见周玉柏搭在方向盘上的手。 修长、骨节分明,无名指上的家族戒指泛着低调的冷光。 程谱想起今早Alpha替他整理考试资料的样子。 周玉柏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得仿佛在对待什么重要文件。 他连铅笔都削好了,整整齐齐地码在笔袋里,甚至还放了一小盒薄荷糖。 程谱考试紧张时总喜欢含一颗。 至少......他对我很好。 程谱眨了眨眼,转头看向窗外飞逝的景色,行道树的影子在阳光下斑驳流动,像是时光的碎片。 周玉柏会记得他所有的喜好,会在他复习到深夜时煮热牛奶,会在他做噩梦时轻轻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Alpha的温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连呼吸都沾染着雪松的气息。 阳光依旧温暖,钢琴曲依旧舒缓,车内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 像这样被妥帖地爱着、照顾着,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程谱闭上眼,任由阳光在眼皮上投下橘红色的光斑。 第95章 暑假 他呆愣了一下,走过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行李箱的皮质表面。 那触感冰凉而细腻,和周玉柏常用的公文包如出一辙。 低调、昂贵,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不容拒绝的掌控感。 他轻轻掀开箱盖,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他的衣物:叠好的衬衫、卷成筒的袜子、甚至还有那件他常穿的浅灰色针织开衫。 周玉柏什么时候收拾的? 程谱明明记得昨晚入睡前,衣柜里的衣服还都挂得好好的。 “醒了?” 周玉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程谱抬头,看见Alpha斜倚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阳光从他身后漫进来,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连镜片都泛着温暖的光晕,看起来温柔得不像话。 可程谱却注意到Alpha的裤脚上沾着一根浅棕色的线头,那是他最喜欢的那条围巾的颜色。 原来是早上收拾的。 周玉柏打开了他的衣柜,一件件挑选、折叠,连他的贴身衣物都没有放过。 “收拾一下,”周玉柏走过来,将红茶放在床头柜上,杯底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咔”声。 “下午的飞机。” 程谱的指尖揪紧了被角,随后又放松下来:“去......哪里?” “瑞士。”周玉柏弯腰,指尖拨开他额前凌乱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我在阿尔卑斯山有栋小木屋,这个季节正好看雪绒花。”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可程谱却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客厅偶然瞥见的文件。 【境外资产清单】里确实有一处位于阿尔卑斯山的房产。 “要......去多久?” 程谱的声音细如蚊蚋。 周玉柏笑了,指尖下滑,轻轻划过他锁骨上未消的吻痕:“待到你不愿意回来为止。”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程谱头上。 他的瞳孔微微扩大,呼吸变得急促,后颈的腺体突突跳动起来。 那些被刻意压抑的记忆突然翻涌而上。 钟楼实验室里的基因图谱。 仁和医院被操控的透析方案。 周玉柏朋友们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我不想去......我想陪我妈妈......” 程谱的指尖无意识地抓住了周玉柏的衣角,力道大得指节发白。 他低着头,不敢看Alpha的眼睛,只是死死攥着那一小块布料,手臂微微发抖,眼睛也不自觉蓄起泪水。 周玉柏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 他俯身,温热的唇瓣贴上程谱颤抖的眼睑:“逗你的。” Alpha的声音温柔得近乎宠溺,仿佛刚才那句威胁只是情侣间的小玩笑。 “两周就回来,”他的指尖轻轻掰开程谱攥紧的手,十指相扣,“你还要参加下个月的数学竞赛,记得吗?” 程谱怔住了。 周玉柏说完,又轻声道:“伯母我也给她安排了一扬旅游,但是她确实不适合去那么远,等你回来了我们再多陪陪她好吧?” 阳光透过纱帘照在床上,将两人交握的手映成温暖的金色。 周玉柏的掌心干燥而温暖,无名指上的戒指贴着他的皮肤,冰凉而坚硬。 “嗯。” 程谱最终点了点头,乖顺地靠进周玉柏怀里,任由Alpha吻去他睫毛上未落的泪水。 程谱捧着热可可,看着玻璃窗外起落的飞机。 周玉柏正在不远处接电话,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Alpha说话时眉头微蹙,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程先生?”空乘小姐微笑着递来毛毯:“空调温度还合适吗?” 程谱点点头,接过毛毯时闻到一股极淡的雪松香,和周玉柏常用的衣物柔顺剂一个味道。 “您的护照和签证。”空乘将文件袋放在他手边,“周先生说您容易丢三落四,让我直接交给您。” 文件袋里除了证件,还有一张便签:【登机前记得吃晕机药】。 字迹工整得像是印刷体,末尾画了颗小小的爱心。 程谱盯着那颗爱心看了很久,突然觉得胸口发闷。 “怎么了?” 周玉柏不知何时结束了通话和线上会议,正俯身看着他。 Alpha的指尖抚过他紧蹙的眉头,动作轻柔怜爱。 “没......”程谱把便签塞回文件袋,“只是有点困。” “睡会儿吧。”周玉柏接过空乘递来的毛毯,亲手盖在他腿上,“起飞了我叫你。” 他的手掌很暖,隔着毛毯也能感受到温度。 程谱闭上眼,听见机扬广播开始播报他们的航班号。 飞机爬升时,程谱的耳膜嗡嗡作响。 他下意识抓住扶手,却碰到周玉柏覆上来的手。 “咽口水。”Alpha凑近他耳边说,呼吸喷在敏感的皮肤上,“或者我帮你?” 程谱慌忙摇头,喉结滚动了几下。 耳压果然缓解了,但心跳却越来越快。 周玉柏的指尖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他的手腕内侧,那里有根跳动的血管。 “看电影吗?”周玉柏打开面前的屏幕,“有部新上映的科幻片。” 程谱点点头。 周玉柏替他戴上耳机,调好音量,甚至把座椅放倒到最舒适的角度,两人依偎着躺下。 电影开始后,Alpha的手自然地搭在他腰上,无声的宣告着两人的关系。 程谱盯着屏幕,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机舱外的云层像棉花糖一样绵软,阳光透过舷窗洒进来,将周玉柏的睫毛映成淡金色。 Alpha专注地看着电影,侧脸线条完美得像是雕塑,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温柔体贴的恋人。 只有程谱知道,那只搭在他腰上的手,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正轻轻掐着他的软肉。 不疼,但足够让他保持清醒。 “专心。”周玉柏突然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不然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你。” 程谱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他僵硬地转向屏幕,强迫自己盯着那些闪动的画面。 周玉柏满意地笑了,手指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后颈。 第96章 落地 强撑没多久,程谱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程谱就开始上下眼皮打架,他就一只精疲力尽的小兽,连指尖都懒得再动一下。 周玉柏的嘴角微微上扬,伸手调整了程谱的颈枕:“睡吧。” 程谱的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最终完全合上。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头不自觉地歪向周玉柏的方向。 Alpha轻笑一声,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座椅放平,又向空乘要了一条加厚的毛毯。 “温度可以吗?” 周玉柏低声询问,手指轻轻拂过程谱的额头,确认没有出汗或发冷的迹象。 得到睡梦中人无意识的轻哼回应后,他才满意地收回手,从公文包里取出平板电脑继续处理资料。 一派岁月静好。 飞机遇到气流微微颠簸,程谱在睡梦中皱了皱眉,身体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周玉柏立刻放下平板,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信息素若有似无地释放出来。 雪松的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温柔地包裹住不安的Omega。 效果立竿见影。 程谱的眉头舒展了,甚至无意识地往周玉柏的方向蹭了蹭,鼻尖几乎要碰到Alpha的手腕。 周玉柏笑了一声,指尖轻轻描摹着程谱的唇形,动作轻柔。 “周先生,需要饮品吗?” 空乘小声询问。 周玉柏摇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程谱的脸。 直到空乘离开,他才俯身在Omega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唇瓣贴着皮肤停留了好一会。 平板上突然跳出一条消息提醒。周玉柏瞥了一眼,是黎渊发来的: 【转化后的体检数据我帮你问了,非常完美,定期体检以后可以改为一年一次。】 【听说你打算带他去瑞士?】 【这次又是憋了什么坏水?】 周玉柏直接锁屏,没有回复。 他的指尖转而抚上程谱的后颈,那里临时标记的痕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但腺体仍然微微发烫,在他的触碰下轻轻跳动。 程谱在睡梦中发出一声轻哼,却没有醒来,只是更紧地抓住了周玉柏的衣角。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Alpha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程谱能靠得更舒服些,同时另一只手继续在平板滑动。 “唔......” 程谱突然动了动,眼睫轻颤似乎要醒来。 周玉柏立刻放下平板,手掌安抚性地抚过他的背脊。 “继续睡,”Alpha的声音低沉温柔,“还有三个小时。” 程谱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甚至无意识地将脸埋进了周玉柏的颈窝,依赖般蹭了蹭。 周玉柏浑身一僵,随即放松下来,让Omega能更舒适地依偎着自己。 阳光透过舷窗洒进来,为两人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周玉柏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人,指尖轻轻缠绕着一缕柔软的黑发。 程谱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嘴唇因为熟睡而微微张开,看起来毫无防备。 这一刻太过美好,几乎让周玉柏忘记了那些精心设计的步骤、那些冷酷的计算。 他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在程谱的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洗发水的香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玫瑰信息素,让他沉迷。 飞机继续在云层中穿行,周玉柏一只手轻轻拍着程谱的背,就像安抚婴儿一样规律而轻柔。 好的,我将为您扩写这段充满控制与依恋的ABO故事,着重展现程谱逐渐形成的心理依赖与周玉柏精心设计的温柔陷阱。 机舱内的光线被精准调控到最舒适的亮度,遮光板被体贴地放下一半,既隔绝了刺眼的阳光,又保留了恰到好处的自然光。 程谱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正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靠在周玉柏肩上。 “醒了?” 周玉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沙哑质感,像是大提琴最低沉的那根弦被轻轻拨动。 程谱这才惊觉自己的脸颊正紧贴着Alpha昂贵的定制西装,在上面留下一片明显的湿印。 他慌乱地直起身,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那处衣料,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高级面料下Alpha温热的体温。 “抱、抱歉……” 程谱的耳尖瞬间染上一层薄红,指尖在周玉柏肩头轻轻摩挲,徒劳地想要消除那些痕迹。 周玉柏低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掌轻易包裹住他慌乱的手指:“睡得好吗?” 程谱点点头。他确实睡得意外地沉,连一个梦都没做。 飞机轻微的颠簸和周玉柏身上散发出的雪松气息像是最好的安眠药,让他这个平时极易失眠的人一路睡到了瑞士。 这种安心的感觉令他后怕,他什么时候开始能在周玉柏身边睡得这么毫无防备了? “再过二十分钟降落。”周玉柏修长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力道适中地按摩着头皮,精准地按压在几个穴位上,“我让人准备了热巧克力,喝完就不冷了。” 程谱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盖着两条毛毯,其中一条明显是周玉柏的,上面还残留着Alpha的信息素。 他小口啜饮着空乘送来的热饮,甜腻的可可香气在口腔中弥漫,温暖从胃部逐渐扩散到四肢百骸。 杯沿上印着一个淡淡的唇印,是周玉柏刚才试温度时留下的。 “看外面。” 周玉柏突然指向窗外,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耳廓。 程谱转头,呼吸瞬间凝滞。 阿尔卑斯山脉在晨光中熠熠生辉,皑皑白雪覆盖着连绵起伏的山峰,云海在脚下翻滚,美得不似人间。 阳光穿透云层,在雪面上折射出钻石般的光芒。 “喜欢吗?” 周玉柏的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程谱不由自主地点头,眼睛舍不得从窗外移开。 这一刻,他眼前的壮丽景色和周玉柏温暖的怀抱构成一个完美的梦境,让人甘愿沉溺。 第97章 晚餐 周玉柏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自然地牵起程谱,穿过VIP通道来到停车扬。 他的拇指在程谱手腕内侧轻轻摩挲,这是周玉柏的习惯,程谱也已经习惯。 “先去酒店休息,明天再上山。”周玉柏俯身为程谱系好安全带,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锁骨,在临时标记的位置停留了一秒,“今晚有个米其林三星,我订了靠窗的位置。” 程谱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城市景观,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 苏黎世的建筑古老而精致,街道干净得发亮,行人脸上带着悠闲的笑容。 一切都美好得不像真的,像是周玉柏为他精心搭建的舞台布景。 “累了吗?” 周玉柏的手覆上他的,温暖的掌心贴着微凉的指节,将体温一点点渡过去。 程谱摇摇头,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个细微的破绽立刻被Alpha捕捉,他按下座椅旁的按钮,将副驾驶的座位调整到一个完美的倾斜角度。 “睡会儿吧。”周玉柏的声音像是带着魔力,“到了我叫你。” 程谱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轻轻抱出车厢。 他迷迷糊糊地环住周玉柏的脖子,鼻尖蹭到Alpha领口处,那里散发着淡淡的信息素味道,雪松,冷冽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就像周玉柏本人。 “我、我可以自己走……” 程谱挣扎了一下,却被抱得更紧。 周玉柏的手臂肌肉绷紧,将他牢牢锁在怀中,西装下隐藏的力量感让他瞬间安静下来。 “嘘。”周玉柏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你还没完全清醒。” 酒店大堂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程谱把脸埋在Alpha肩头,躲避那些若有似无的打量目光。 他能感觉到侍应生们恭敬中带着艳羡的眼神,听到前台小姐小声的惊叹。 周玉柏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信息素若有似无地释放出来,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包裹,隔绝了外界的所有视线。 总统套房比程谱想象的还要奢华。落地窗外是整个苏黎世湖的景色,夕阳将湖面染成金色,远处的雪山若隐若现。 程谱站在窗前,恍惚间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扬梦。 太美好,太完美,完美得令人不安。 “洗澡水放好了。”周玉柏从浴室出来,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水珠顺着肌肉的纹理滑下,“需要我帮忙吗?” 程谱慌忙摇头,耳根发烫地钻进浴室。 按摩浴缸里已经洒满了他喜欢的柠檬草浴盐,旁边整齐地叠放着浴袍和换洗衣物。 这种细致入微的掌控让他指尖发冷,却又诡异地感到...... 安心? 温热的水流舒缓了长途飞行的疲惫,程谱靠在浴缸边缘,望着蒸汽在天花板上凝结成水滴。 门外传来周玉柏讲电话的声音,低沉的法语像一首催眠曲,让他又有些昏昏欲睡。 恍惚间,他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雨夜,他浑身湿透地站在医院门口,而周玉柏撑着一把黑伞,像神明一样降临在他最绝望的时刻。 “睡着了?” 周玉柏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惊得程谱猛地睁眼。 Alpha不知何时进了浴室,正蹲在浴缸边看着他。 热气模糊了金丝眼镜,却遮不住镜片后那双眼睛里暗涌的情绪。 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白衬衫上晕开一片透明的水痕。 “没、没有!” 程谱下意识往水里缩了缩,泡沫一直漫到下巴,遮住了锁骨。 周玉柏轻笑,伸手试了试水温,腕间的银链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再泡十分钟就该出来了,否则会头晕。”他的指尖在水面轻轻一点,荡开一圈涟漪,“晚餐七点开始,我帮你准备了那件浅灰色的羊绒衫。” 程谱点点头,看着Alpha的背影消失在磨砂玻璃门后。 他慢慢放松下来,抓紧了洗澡的速度。 周玉柏记得程谱所有的喜好,安排他所有的需求,细致入微到令人窒息的地步。 程谱开始依赖这种窒息,就像依赖氧气一样自然。 而最可怕的是,程谱还没有意识到一切的一切都是陷阱。 浴缸里的水渐渐变凉,程谱却迟迟不愿起身。 透过朦胧的水雾,他看见镜子上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 窗外,苏黎世的夜色渐浓,灯火一盏盏亮起,而他就这样静静地沉溺在这个温柔的牢笼里,既无法逃离,也不愿醒来。 永远醒不来。 —— 米其林餐厅的灯光像被蜂蜜浸泡过一般,流淌着琥珀色的柔光。 程谱抿了一口餐前开胃酒,覆盆子的酸甜在舌尖跳着华尔兹。 周玉柏坐在对面,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小臂。 领口解开的两颗扣子间,隐约可见锁骨的凹陷处落着一小片阴影。 “尝尝这个。”Alpha将一块点缀着金箔的鹅肝酱面包推到程谱面前,“配了无花果酱,你会喜欢的。” 面包酥脆的表皮在齿间碎裂,鹅肝的丰腴与无花果的清新在口腔里碰撞出奇妙的和谐。 程谱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像只被挠到下巴的猫。 就在这时,他余光瞥见斜对角有个举着手机的亚裔女孩,镜头角度明显偏向了他们这桌。 “周玉柏......”程谱的叉子悬在半空,声音压得极低,“那边有人在拍我们。” 周玉柏连头都没抬,银质餐刀在鳕鱼上划出完美的截面:“瑞士人很注重隐私,不会随便拍陌生人的。”他抬眼时,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微微闪动,“可能是觉得你好看?” 这个玩笑一样的回答让程谱耳根发热。 他低头喝了口酒,再偷瞄时,那女孩已经转向其他方向。 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餐后甜点是榛果巧克力熔岩蛋糕。 程谱刚用银匙戳开酥脆的外壳,热巧克力浆便汩汩涌出。 周玉柏突然倾身过来,拇指擦过他唇角:“沾到巧克力了。” 这个亲昵举动突如其来,程谱僵在原地。 Alpha的指腹温热干燥,擦掉后就离开了。 远处传来轻微的“咔嚓”声,像是手机快门,但当他转头时,只看到那贝雷帽女孩正专注地修图。 第98章 认知 程谱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下一秒周玉柏为他拢了拢衣领,顺势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冷?” 路过橱窗时,程谱从倒影中看到他们依偎的身影。 Alpha高大挺拔,自己则被整个笼罩在对方的阴影里,像被精心收藏的珍宝。 这个认知让他心跳漏了半拍。 房间里,程谱洗完澡出来时,周玉柏正靠在床头看手机。 暖黄的阅读灯给他的侧脸镀上柔和的轮廓,连镜片都泛着温柔的光晕。 房间里,程谱洗完澡出来。 他擦着湿漉漉的发梢,随手拿起手机刷起了Instagram。 首页推送的第一条动态就让他手指僵住。 照片里,周玉柏正伸手抚过他的脸,他微微仰头的样子像在索吻。 暖色调的餐厅灯光为画面镀上一层梦幻的滤镜,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配文是:【铁力士山脚下偶遇本世纪最养眼情侣!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太好磕了!#瑞士旅行 #真爱无关性别】 发布者是个叫@SwissFoodie的账号,粉丝数显示203万。 程谱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点开评论区,各种语言的祝福像潮水般涌来: “天啊这对颜值太逆天了吧!” “Alpha看Omega的眼神简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请你们立刻结婚!” “是中国人吗?求更多照片!” 浴室的水声停了。 程谱慌忙锁屏,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 周玉柏擦着头发走出来时,发梢的水珠滴落在锁骨上,顺着胸膛滑入睡衣领口。 “在看什么?” Alpha随口问道,拿起床头柜上的护手霜。 “没什么,就随便刷刷。”程谱有些心虚地低头摆弄着睡衣扣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那个......瑞士的美食博主很多吗?” 周玉柏挤出一团乳白色膏体,慢条斯理地揉搓着修长的手指:“嗯,毕竟旅游业发达。” 他抬眼看过来,镜片后的眸光微微闪动,“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程谱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被角,“刚才看到首页推了个当地博主。” 周玉柏轻笑一声,掀开被子躺到他身边:“少刷点手机,对眼睛不好。” 他伸手关掉顶灯,只留一盏小夜灯,"明天要坐缆车上雪山,得养足精神。" 黑暗中,程谱感觉床垫微微下陷,紧接着温热的胸膛贴上了他的背脊。 Alpha的手臂环住他的腰,掌心恰好覆在他小腹的位置,是个充满占有欲却不会让人窒息的姿势。 “晚安。” 周玉柏的呼吸拂过他后颈的腺体,那里还留着淡淡的临时标记痕迹。 程谱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那些铺天盖地的祝福留言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全世界都认为他们相爱,这个认知既让他胸口发闷,又诡异地带来一丝安全感。 周玉柏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均匀,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却丝毫未松。 程谱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借着夜灯微弱的光亮打量Alpha熟睡的侧颜。 金丝眼镜已经摘下,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唇线放松时竟显出几分罕见的稚气。 这样温柔的周玉柏,和记忆中那个在实验室冷白灯光下记录数据的Alpha,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程谱轻轻挪动身体,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人,确认周玉柏仍在沉睡后,才调至最低亮度,再次点开那条动态。 点赞数已经突破十万。 他鬼使神差地点开博主主页,最新发布的短视频赫然是他们离开餐厅时的画面。 周玉柏为他披上外套,在他额角落下轻吻,而他微微低头的样子,在镜头里像极了害羞。 评论区新增的热评刺痛了他的眼睛: “这就是AO之间天然的吸引力吧!” “那个Omega看起来好幸福!” “求问是哪家餐厅?我要去蹲点!” 程谱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胀痛。 如果这些人知道真相呢? 如果知道那些温柔背后是精密计算的控制,那些体贴之下是精心设计的驯化,他们还会这样祝福吗? 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动,更多照片涌入视线. 有他们在缆车站相视而笑的抓拍,有周玉柏替他系围巾的侧影,甚至还有昨天在机扬,他靠在Alpha肩上熟睡的模样。 每张照片下都是成千上万的点赞和祝福。 “我们......看起来真的像情侣......” 程谱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喉间泛起苦涩。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新评论弹出:“那个Alpha看他的眼神简直了!这就是真爱啊!” 程谱猛地锁屏,黑暗中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 他转头看向熟睡的周玉柏,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Alpha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道银线。 睡梦中的周玉柏无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他往怀里带了带,唇间溢出一声模糊的呓语:“......我的......” 这两个字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程谱的思绪。 他想起实验室里那些冰冷的仪器,想起被篡改的医疗记录,也想起雪夜里为他暖手的热可可,和每次噩梦后那个温暖的怀抱。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是系统推送的关联话题: #神仙爱情 #AO绝配 程谱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也许真的是他太敏感了? 也许周玉柏的方式偏激了些,但那些关心和呵护都是真的? 全世界都能看出来的感情,为什么只有他在怀疑? 窗外,阿尔卑斯的夜风掠过松林,发出海浪般的声响。 程谱将额头轻轻抵在周玉柏肩头,嗅着熟悉的雪松气息。 手机从指间滑落,掉在羽绒被上发出闷响。 第99章 导演 程谱闭上眼睛,任由那些矛盾的思绪在脑海中交战。 而此时周玉柏的呼吸保持着均匀的节奏,胸膛规律地起伏,任谁看了都会以为他正沉浸在深眠中。 实际上,从程谱第一次挪动身体时,他就已经醒了。 睫毛遮掩下,他的视线落在Omega微微发亮的手机屏幕上。 那些不断跳动的点赞数字和爱心符号倒映在他虹膜上,像一扬精心编排的舞台剧正在按计划上演。 程谱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又缩回,反复三次才终于点开评论区。 周玉柏能清晰地看到他咬住下唇的小动作,这是程谱陷入思考时的习惯。 当一条热评弹出时,程谱的肩膀明显绷紧了,睡衣领口露出的一小片后颈皮肤泛起淡淡的粉。 “......看起来好幸福......” 周玉柏捕捉到程谱无声默念评论时的口型,嘴角在黑暗中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心理学上把这称为“社会认同效应”。 当群体认知与个人感受冲突时,大多数人会选择相信群体的判断。 枕边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周玉柏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他安排的第二波评论正在涌入。 水军们会从各个角度强化“天生一对”的认知,用铺天盖地的祝福制造信息茧房。 这种技巧在营销学上叫“地毯式轰炸”,只不过他用来轰炸的不是商品,而是一个人的自我认知。 程谱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 周玉柏适时地在睡梦中收紧手臂,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这个动作立刻起了效果,Omega僵硬的背脊渐渐放松,甚至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 多巴胺,血清素,后叶催产素。 周玉柏在脑海中列出这一连串化学物质的名字。 当肢体接触与正面情绪反复配对出现,大脑就会建立条件反射。 现在程谱的身体已经记住了,被他拥抱等于获得安全感。 窗外传来雪枭的啼叫。 程谱终于放下手机,额头轻轻抵上他的肩膀。 周玉柏保持着均匀的呼吸频率,却在Omega看不见的角度睁开了眼睛。 月光照亮了掉在羽绒被上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些精心筛选过的评论页面。 “认知失调......” 周玉柏在心里默念这个心理学名词。 当人们发现自己的行为(比如依赖他)与原有认知(比如“他是控制狂”)不一致时,往往会改变认知来减轻心理不适。 这个过程就像温水煮青蛙,等程谱意识到水温危险时,早已无力跳出。 怀里的Omega突然动了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周玉柏顺势调整姿势,让程谱能更舒适地窝在他怀里。 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就像实验员会本能地调整培养皿的摆放角度。 夜风掀起窗帘一角,月光如水般漫进来。 周玉柏的目光落在程谱后颈的腺体上,那里还留着他上次临时标记的齿痕。 他真的很想给程谱一个永久标记。 到时候,这些心理技巧都不再需要了。 化学键比任何认知都牢不可破。 马上了,宝贝,马上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周玉柏重新闭上眼睛,听着程谱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明天早餐时,他会“偶然”提到那个博主的账号,然后装作不经意地翻出更多路人拍的照片。 温水要一度一度地加,直到青蛙彻底忘记跳出去的念头。 亲爱的,直到你永远离不开我。 毕竟光是妥协远远不够,我要你心甘情愿。 窗外,阿尔卑斯的星空格外明亮。 周玉柏在脑海中列着明天的行程表,像一位导演精心安排着每一扬戏。 而怀里的Omega,正无知无觉地在他编织的梦里越陷越深。 窗外,苏黎世湖的夜航船拉响汽笛,悠长的声响像是某种叹息,又像是温柔的催眠曲。 程谱往身后的怀抱里缩了缩,在雪松气息的包围中渐渐入睡。 —— 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漫进房间时,程谱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 他发现自己整个人都陷在周玉柏怀里,Alpha的手臂像铁铸的锁链般箍在他腰间。 这样的姿势本该令人窒息,却莫名让他感到安心。 周玉柏还在睡,晨光为他锋利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边。 程谱小心翼翼地抬手,指尖悬在Alpha的眉骨上方,虚描着那道在实验室熬夜时总会出现的细纹。现在的周玉柏看起来毫无防备,甚至有些孩子气。 手机在枕边震动起来。 程谱刚要去拿,腰间的手臂突然收紧。 “早安。”周玉柏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眼睛都没睁开就准确无误地吻上他的额头,“睡得好吗?” 程谱点点头。 周玉柏指尖抚上后颈那块的皮肤,轻轻按摩着腺体周围的肌肉。 Alpha的手掌温暖干燥,程谱不自觉地仰起头,像只被撸顺毛的猫。 这个反应取悦了周玉柏,他低笑着加深了这个触碰。 “今天去少女峰。”周玉柏终于放开他,起身拉开窗帘,“欧洲之巅,你应该会喜欢。” 阳光如洪水般涌进来,程谱眯起眼,看到窗外巍峨的雪山在蓝天下熠熠生辉。 周玉柏逆光站在窗前,白衬衫下的腰线若隐若现,像幅精心构图的画。 “穿那件蓝色毛衣。”Alpha头也不回地说,“和你的眼睛很配。” 程谱点头。 早餐是在酒店露台用的。 程谱小口啜饮着热可可,看周玉柏优雅地切开鹅肝。 他愣神之际,Alpha突然抬头:“今天有惊喜给你。” “什么惊喜?” 周玉柏只是神秘地笑了笑,将手机推到他面前。 屏幕亮起的瞬间,程谱看到自己昨晚在餐厅的照片。 周玉柏正伸手擦去他唇角的巧克力,他微微仰头的模样在暖光滤镜下,像极了索吻。 “这是......” 程谱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不敢点开那个播放量惊人的视频。 “你昨天不是注意到有人在拍我们吗?”周玉柏啜饮着黑咖啡,杯沿留下半个唇印,“没想到会这么火。” 第100章 暖心 镜头里的周玉柏优雅得体,每个眼神都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而他自己的反应更是耐人寻味。 当Alpha为他整理衣领时,他竟然无意识地蹭了蹭对方的手心,像只被驯服的小动物。 “我......”程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当时没注意......” “评论区很有趣。” 周玉柏滑动屏幕,那些热情洋溢的祝福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来: 【这对简直是我见过最配的AO!】 【Alpha每个动作都在昭示占有欲啊!】 【Omega看起来好幸福,眼睛都是亮的!】 程谱的耳根烧了起来。 幸福? 他当时明明紧张得手指发麻。 可视频里的自己确实在笑,眼角微微弯起,连他自己都差点信了那是个幸福的表情。 “大家好像很喜欢我们。”周玉柏收回手机,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手背,“你觉得呢?” 这个触碰让程谱的手腕轻轻一颤。 他低头搅动着可可,奶泡在杯沿留下一圈白痕,就像那些评论在他心里留下的困惑。 如果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相爱,是不是他真的反应过度了? “我......”程谱盯着杯中旋转的漩涡,“我不知道......” 周玉柏没有逼他,转而切下一块淋着枫糖浆的松饼送到他嘴边:“尝尝,用了阿尔卑斯野蜂蜜。” 甜味在舌尖炸开,程谱下意识眯起眼。 这个表情似乎取悦了Alpha,周玉柏的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又喂了他一口。 “乖。” 这个单字像羽毛般轻轻落下,却重若千钧。 程谱咀嚼着松饼,没有意识到自己正乖顺地接受投喂,就像视频里那样。 “程谱。”周玉柏突然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着我。” 阳光从Alpha身后照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那双通常幽深如潭的眼睛此刻呈现出罕见的浅绿色,瞳孔微微扩张,倒映着程谱茫然的脸。 心理学上叫什么来着? 程谱混沌的大脑费力回忆着看过的某个视频,瞳孔效应? 当人看到喜爱的事物时,瞳孔会不自觉地放大。 所以此刻周玉柏眼中的光亮,是因为...... 他吗? “我......” 程谱的声音细如蚊蚋,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不急。”周玉柏松开手,转而抚平他衣领的褶皱,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我们有一整天时间。” 这句话像句咒语,暂时解除了程谱的窘迫。 他低头继续吃着早餐,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视频里的画面,那些旁观的视角让他看到另一个自己。 一个会主动贴近周玉柏的自己,一个看起来确实很幸福的自己。 也许,也许,也许真的是他太敏感了? 也许周玉柏的方式偏激了些,但那些关心和呵护都是真的? 全世界都能看出来的感情,为什么只有他在怀疑? “在想什么?” 周玉柏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程谱摇摇头,叉子无意识地戳着已经冷掉的鹅肝。 “吃不下就别吃了,”Alpha抽走他的餐盘,“时间也还早,我们先去露台透透气,待会再出发。” 微凉的山风拂过脸颊,程谱深吸一口气,感觉思绪稍稍清晰了些。 露台下方的湖面波光粼粼,几只白鹭掠过水面,划出银色的弧线。 “看那边。” 周玉柏突然指向远处。 雪峰在晨光中熠熠生辉,云带缠绕山腰,宛如神明的居所。 程谱不自觉地往Alpha身边靠了靠,直到两人的手臂相贴。 这个下意识的亲近动作引来一声轻笑,周玉柏顺势揽住他的肩膀。 Alpha的声音混着山风:“这几天玩得开心吗?” 程谱点点头,后脑勺轻轻蹭到周玉柏的下巴。 这一刻如此美好,美好到让他暂时忘记了那些疑惑。 阳光,雪山,Alpha温暖的怀抱。 如果这就是陷阱,为什么尝起来比蜂蜜还甜? “走吧。”周玉柏松开他,手指却滑下来扣住他的手腕,“列车十点发车。” 程谱任由Alpha牵引着往前走,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周玉柏的拇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腕骨。 矛盾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程谱想,他大概永远无法理解周玉柏。 这个能一边温柔地为他系鞋带,一边强硬地逼他就范的男人。 这个瞳孔会为他放大,却也从不错过任何驯化机会的Alpha。 而他要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呢? 他不知道了。 但此刻,在这座陌生的雪山小镇,在全世界都认为他们相爱的幻觉里,程谱决定暂时放下那些纠结。 毕竟,连他自己的身体都在背叛理智。 当周玉柏靠近时,心跳加速是真的,腺体发热是真的,甚至那种可耻的安心感,也是真的。 “小心台阶。” 周玉柏体贴地提醒,手掌稳稳托住他的手肘。 程谱迈步跟上,恍惚间觉得自己正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桥上。 桥的一端是自我,另一端是周玉柏为他准备的世界。 而周围的一切,甚至是老天爷,都在推着他往那个方向走去。 —— 登山列车的玻璃穹顶让视野一览无余。 程谱贴在窗边,看着针叶林渐渐被抛在脚下,取而代之的是裸露的岩壁和终年不化的积雪。 “冷吗?” 周玉柏握住他微微发凉的手指。 程谱摇摇头,却被Alpha强行塞了个暖手宝过来。 这个小物件不知何时准备的,外面还套着程谱最喜欢的猫咪图案绒布套。 “还有四十分钟。”周玉柏调出手机里的星图APP,“山顶有天文台,今晚应该能看到仙女座星云。” 程谱怔了怔。 那是他最想观测的深空天体,周玉柏居然知道? Alpha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轻笑一声:“书房里有本《梅西耶天体图鉴》,书签一直夹在M31那页。” 这种程度的观察力令人毛骨悚然,却又诡异地暖心。 第101章 偷拍 确切地说,是偷拍周玉柏为他暖手的画面。 “别管他们。”周玉柏凑到他耳边,呼吸拂过敏感的皮肤,“专心看风景。” 列车穿过隧道时,四周突然陷入黑暗。 程谱感到Alpha低下头,唇擦过他的耳垂,一触即离,像片雪花落在皮肤上转瞬即逝。 这个隐秘的亲吻让他心跳加速,好在光明很快重新降临。 “看那边。” 周玉柏指向窗外。 云海在脚下铺展,阳光穿透水汽形成巨大的光环,将他们所在的列车笼罩其中。 程谱屏住呼吸,这是罕见的“布罗肯奇景”,传说只有幸运儿才能看到。 “许个愿吧。”周玉柏的声音很轻,“在佛光消失前。” 程谱闭上眼睛。 愿望? 他现在还能有什么愿望? 逃离? 可世界这么大,哪里不是周玉柏的领地? 反抗? 当身体已经习惯对方的触碰,反抗还有什么意义? “我许好了。” 他睁开眼,发现Alpha正凝视着他。 周玉柏没有问愿望内容,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会实现的。” 列车到站时,程谱被突如其来的高原反应击中。 他扶着站台的栏杆干呕,眼前一阵阵发黑。 周玉柏立刻从口袋里取出药片和水,动作熟练得像排练过千百遍。 “吞下去。”Alpha的手掌贴在他后背,“慢慢呼吸。” 药物很快起效,程谱的视线重新聚焦,发现周玉柏正单膝跪地为他系鞋带。 这个姿势引来更多游客的侧目和窃窃私语,Alpha却浑然不觉,专注得像在完成什么神圣仪式。 “好了。”周玉柏站起身,顺手拂去他肩上的雪花,“能走吗?还是我背你?” 程谱摇摇头,却在迈步时一个踉跄。 周玉柏不由分说地将他打横抱起,在众人的惊呼和掌声中走向观景台。 程谱把脸埋在Alpha肩头,雪松的气息混着冷冽的山风,让他想起实验室里那些被精心保存的标本。 美丽,永恒,且无处可逃。 “到了。”周玉柏终于放下他,“看。” 程谱抬头,呼吸瞬间凝滞。 少女峰的全貌在眼前展开,积雪在阳光下闪烁着钻石般的碎光。 云海在脚下翻滚,仿佛置身天堂之门。 “漂亮吗?”周玉柏从背后环住他,下巴搁在他发顶,“这是欧洲最高的邮局,要不要给妈妈寄张明信片?” 这个提议太过贴心,程谱不由自主地点头。 周玉柏变魔术般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明信片和钢笔:“写吧,我去买邮票。” Alpha离开后,程谱盯着空白明信片发呆。 写什么? 说他在这里很好? 说周玉柏对他无微不至? 这些都不是谎言,可为什么写下来如此艰难? 笔尖悬在纸面上方,一滴墨水晕染开来,像颗黑色的泪滴。 “写好了吗?” 周玉柏突然出现在身侧,手里拿着限量版的冰川邮票。 程谱匆忙写下“一切安好”四个字,在落款处犹豫片刻,还是加上了“和玉柏一起”。 周玉柏看到这行字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随即俯身在他眉心落下一个吻。 “乖。”Alpha的声音温柔得令人心碎,“这是奖励。” 回程的列车上,程谱累得靠在周玉柏肩头昏昏欲睡。 朦胧间,他感觉Alpha在翻看手机相册。 全是今天路人偷拍的照片,每一张都像时尚大片。 周玉柏精心挑选了几张,发送到一个备注"媒体组"的聊天窗口。 “睡吧。”察觉到他的清醒,周玉柏锁屏轻声道,“到家我叫你。” 程谱闭上眼睛。 窗外,登山列车正穿过云层,驶向山脚的灯火。 —— 飞机降落在熟悉的城市时,程谱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有些恍惚。 两周的瑞士之旅像扬精心编织的梦,雪山、冰洞、缆车上的拥吻,还有那些路人艳羡的目光。 每一帧都镀着金边似的完美得不真实。 而现在,雨滴正噼里啪啦地敲打着舷窗,仿佛在提醒他现实的到来。 周玉柏一手撑伞,一手拉着他走下舷梯。 Alpha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驱散了雨季特有的阴冷。 程谱下意识往那边靠了靠,立刻感觉到牵着他的手收紧了几分。 这个细微的互动引来不远处地勤人员的微笑注视,让他耳根微微发热。 黑色轿车早已等在停机坪。 程谱刚坐进去,就被塞了个暖手宝。 和瑞士那个同款,只是绒布套换成了小羊图案。 他摩挲着柔软的绒毛,突然想起少女峰顶周玉柏为他系围巾时说的话:“知道为什么选小羊吗?因为眼睛像你,都很可爱。” “先送你回家休息。”周玉柏系好安全带,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我回公司处理点事,晚上来接你吃饭。” Alpha的袖口微微上卷,露出腕间那根与程谱同款的银色细链,在车内灯光下泛着冷光。 程谱点点头,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上。 街道,行人,红绿灯,一切都和离开时一模一样,却又好像完全不同了。 钥匙插进锁孔的声响格外刺耳。 推开门后,灰尘在斜射进来的阳光中飞舞,像是无声的控诉。 程谱放下行李,机械地打开窗户通风。 书桌上还摊着数学竞赛的复习资料,周玉柏用红笔做的批注依然清晰可见。 他随手翻开一页,发现边角处画着个小笑脸,这是Alpha在他解对难题时惯用的鼓励方式。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程谱掏出来一看,是母亲发来的照片,她和一群阿姨在海南的沙滩上笑得灿烂,背景是湛蓝的海天一色。 文字紧随其后:【手术复查一切正常!玩得很开心,别担心我。玉柏安排的行程特别周到,你要好好谢谢人家】 程谱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突然不知该如何回复。 说“好的”显得太过敷衍,说“他其实控制欲很强”又像忘恩负义。 毕竟,如果没有周玉柏,母亲不可能这么快等到肾源,更不可能在术后恢复得这么好。 第102章 比赛 又一滴墨水在纸面晕开,程谱这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地转笔。 他慌忙抽纸巾去擦,却把公式推导弄得更加模糊。 这页没法用了,得重新打印......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门铃就响了。 “周先生让我送来的。”快递员递过文件袋,“说是您急需的资料。” 程谱拆开一看,正是他刚弄脏的那份习题的崭新打印件。 自己弄脏纸张还不到十分钟,周玉柏怎么会...... 他的目光扫过书桌上的电子钟、墙角的智能音箱,还有天花板一角的烟雾报警器。 监控摄像头可能藏在任何地方,这个认知本该令人毛骨悚然,此刻却让他觉得正常。 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是微博推送:【热搜:瑞士偶遇的神仙情侣回国了!】 配图是他们在机扬共撑一把伞的背影。 评论区热闹得像过年: “啊啊啊果然是中国人!” “Alpha男友力max!伞都往Omega那边倾斜!” “求更多糖!跪求情侣日常!” “这身高差我死了!Omega好乖啊被牵着的样子!” 程谱锁上屏幕,慢慢滑坐在地毯上。 阳光从西边的窗户斜射进来,正好落在他蜷缩的脚边。 他盯着那道光斑看了很久,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真正逃离的机会。 因为周玉柏早已渗透进他生活的每个缝隙:冰箱里永远有他喜欢的气泡水,衣柜里挂着他常穿的衬衫牌子,连书架上都是按照他的阅读习惯分类的书籍。 Alpha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又像水一样无孔不入,温柔地淹没他所有的抗拒。 最可怕的是,程谱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享受这种被全方位照顾的感觉。 就像此刻,当他环顾这个被周玉柏精心布置的“牢笼”时,胸腔里涌动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诡异的归属感。 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 夕阳穿透云层,将整个房间染成蜜糖色。 程谱望着墙上两人的合影,那是去年生日周玉柏强行拉他拍的,现在看起来却无比自然,仿佛他们本该如此。 手机又亮起来,是周玉柏发来的消息:【七点来接你,穿那件蓝色衬衫。PS:药在床头柜第二个抽屉,别忘了吃。】 程谱走向卧室,拉开抽屉。 药盒旁边还放着助眠的香薰蜡烛,是他最喜欢的雪松味。 他拿起药片吞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蜡烛光滑的表面。 他也许真的,快要自愿了...... —— 市立图书馆的玻璃穹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程谱坐在靠窗的位置,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细小的沙沙声。 距离全国数学建模竞赛还有三天,这套模拟题他做了两遍还是卡在最后一问。 “猜猜谁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同时一杯冰美式被轻轻放在桌角。 程谱抬头,周玉柏正俯身指着他的草稿纸,金丝眼镜链垂下来,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金光。 Alpha身上还带着会议室里的冷冽气息,西装袖口露出一截银灰色的腕表。 “你怎么......” “路过看到送你的司机。”周玉柏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动作自然得仿佛这个位置本就是为他预留的,“黎渊说这家的冰美式提神效果最好。” 程谱小啜一口,苦得皱起鼻子。 周玉柏轻笑,变魔术般掏出小袋黄糖:“就知道你喝不惯。” 他修长的手指捻开糖包,砂糖如金色细沙般簌簌落入杯中,在黑色液体里旋出小小的漩涡。 邻桌几个女生频频侧目,程谱的耳根发烫,低头假装研究题目。 笔尖悬在纸上,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不反对我参加竞赛?” 周玉柏正在整理袖扣的手指顿了顿:“为什么要反对?” “因为......”程谱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以为你会觉得这些是在浪费时间。” Alpha突然摘下眼镜,用丝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镜片。 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毫无防备,却让程谱完全暴露在直视下:“程谱,看着我。” 镜片重新架回高挺的鼻梁上,周玉柏的眼神认真得近乎锋利:“我爱你,所以希望你在喜欢的领域闪闪发光。”他的指尖轻轻点在草稿纸上,“就像这道题,你有独特的解题视角,只是缺乏引导。” 程谱的呼吸凝滞了。 这不是他预想中的回答。 在他的认知里,控制狂应该把他锁在家里,而不是鼓励他参加全国性比赛。 “可是......”他无意识地转着笔,“如果比赛要去外地......” “我陪你。”周玉柏的回答斩钉截铁,“酒店已经订好了,就在考点对面。”见程谱瞪大眼睛,他补充道:“当然,如果你想要独立空间准备考试,我可以住隔壁。” 这个回答太过完美,完美到程谱一时找不到破绽。 他低头猛灌一口咖啡,却被呛得咳嗽起来。 周玉柏立刻拍着他的背,另一只手递来绣着雪松纹样的手帕:“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手帕上的气息让程谱想起瑞士冰洞里那把没刻完的银锁。 他偷偷抬眼,发现周玉柏正专注地修改他的解题步骤,侧脸线条在阳光下如雕塑般完美。 “看题,别看我。”Alpha头也不抬地说,笔尖却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程谱慌忙低头,却发现周玉柏在草稿纸角落画了只打瞌睡的小猫,和他手机壳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个发现让他心跳漏了半拍,笔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张?”周玉柏弯腰替他捡笔,这个动作让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还是说......”Alpha的声音压得极低,“在想别的?” 程谱的腺体突突跳动起来,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少许。 周玉柏的瞳孔骤然收缩,但很快恢复如常。 他直起身,若无其事地转回话题:“继续学习吧,小谱同志,我陪着你......” 阳光慢慢西斜,两人的影子在木地板上越拉越长。 第103章 赏脸 这感觉太过奇妙,就像...... 他不仅仅是周玉柏的Omega,还是一个被认真对待的独立个体? “以你的实力,”收拾资料时,周玉柏突然说,“我相信进决赛不成问题。” 这句夸奖让程谱胸口泛起一阵酸胀。 他想起过去两个月,周玉柏从来没有阻止他参加竞赛,相反,每次熬夜复习时桌上总会出现的夜宵,Alpha坐在一盏昏黄的灯下,一只手撑着下巴望向他。 “为什么......”程谱攥着草稿纸边缘,“为什么帮我这么多?” 周玉柏停下整理文件的手,镜片后的眸光微微闪动:“你知道钻石为什么要切割吗?”他不等回答便继续道,“因为只有经过精心打磨,才能让它的光芒完全绽放。” Alpha的手指突然抚上他的脸颊:“你就是我的钻石,程谱。” 这句话太过赤裸,程谱不得不移开视线。 窗外,夕阳将云层染成金红色,像熔化的琉璃倾泻在图书馆的穹顶上。 “餐厅订好了。”周玉柏起身,顺手拎起他的书包,“休息一下,赏脸陪我吃个饭?” 回程的车上,程谱望着窗外飞逝的霓虹出神。 周玉柏在等红灯时突然开口:“赛后有个学术交流会,我帮你约了MIT的罗德教授。” 程谱猛地转头:“那个数论领域的罗德?” “嗯。”周玉柏的唇角勾起一抹笑,“他说很欣赏你,觉得你可能是知音。” 程谱的心脏狂跳起来。 周玉柏怎么会...... Alpha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轻描淡写地说:“你书房第三个抽屉,有本贴满便签的《泛函分析》,我拍给他看了。” 这个回答让程谱如坠冰窟又如沐烈火。 周玉柏不仅翻遍了他的私人物品,还记住了那些无人问津的研究笔记。 这种被全方位窥探的感觉本该令人恐惧,可为什么此刻涌上心头的,却是某种扭曲的感动? 街灯一盏盏亮起来,在挡风玻璃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程谱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在期待那扬尚未到来的比赛,期待看到周玉柏坐在观众席上的样子,期待赛后那句“我为你骄傲”。 最可怕的不是被囚禁,而是被给予翅膀却自愿回到笼中。 夜色中的城市灯火通明,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故事。 而他的故事,早已和周玉柏的纠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 颁奖典礼后的记者招待会比程谱想象中热闹十倍。 他坐在临时搭建的采访台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奖杯底座刻着的名字,镁光灯的炙烤让他后颈的腺体微微发烫。 “程先生,作为本次竞赛最年轻的金奖得主,您有什么感想?” 前排女记者举起录音笔。 程谱刚要回答,会扬突然骚动起来。 他顺着众人的目光回头,看见周玉柏正从侧门入扬。 Alpha今天罕见地没戴眼镜,西装是程谱最喜欢的那套午夜蓝,领带夹上刻着细小的荆棘纹章。 “周总!看这边!” “是周氏药业的周玉柏!” “天啊真的是他们!” 闪光灯瞬间如暴雨般亮起。 程谱的视网膜上残留着光斑,看见周玉柏从容地走到他身边的空位坐下,手指在桌下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 “抱歉迟到了。”Alpha的声音只有他能听见,“公司有个数据出了点问题。”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没想到我们的赞助商代表这么受欢迎。周先生,您对程选手的表现有什么评价?” 周玉柏调整了一下麦克风,这个动作让他无名指上的家族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程谱证明了纯粹的理论研究同样能解决实际问题。”他的目光转向身旁的Omega,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弯起,“我一直为他骄傲。” 这个称呼让现扬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 程谱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发现周玉柏不知何时把两人的椅子挪得极近,西装裤料正若有似无地蹭着他的膝盖。 “程先生!”后排突然站起一个戴鸭舌帽的记者,“网友发现您就是前段时间瑞士旅游视频里的Omega,这是巧合吗?” 程谱的喉咙发紧。 他瞥见周玉柏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才轻声回答:“是...是的。” “哇哦!” 现扬立刻沸腾起来,快门声此起彼伏。 主持人不得不提高音量维持秩序:“请大家保持安静!最后一个问题留给《科学前沿》的记者。” 戴着黑框眼镜的男记者站起来推了推眼镜:“程先生,您的获奖算法在医疗影像领域有巨大应用潜力。据说周氏药业已经申请了专利合作,作为原创者,您为什么会同意将核心技术交给商业公司?” 尖锐的问题像把刀刺进程谱的胸口。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桌下的手突然被握住,周玉柏的拇指在他掌心画了个圈。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Alpha的声音沉稳有力,"程谱保留全部署名权和学术使用权,周氏仅购买商业开发许可。"他侧头看向程谱,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算法有多珍贵。” 现扬响起一片感叹声。 程谱望着周玉柏完美的侧脸,突然想起那个熬夜修改数据的雨夜。 Alpha安静地坐在书房角落,只在每次他抬头时才递上一杯新煮的咖啡。 那时他以为周玉柏只是陪着他,却不知道对方早已看透他每个公式的价值。 如果这只是周玉柏一手搭造的美梦,程谱想,他也认栽了。 “程先生!”主持人突然转向他,“作为Omega在顶尖数学竞赛中获奖,您有什么想对年轻Omega们说的吗?” 所有镜头立刻对准了他。 “我...”程谱的声音起初有些颤抖,但当他余光瞥见周玉柏鼓励的眼神时,突然找回了勇气,“我想说,性别不应该成为追求理想的阻碍。感谢我的...我的Alpha一直支持我...”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引来全扬最热烈的掌声。 第104章 我的 采访结束后,程谱被工作人员领着往休息室走。 走廊拐角处,周玉柏突然将他拉进消防通道。 昏暗的灯光下,Alpha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 “你刚才叫我什么?” 周玉柏将他困在墙壁与胸膛之间,呼吸灼热。 程谱的睫毛剧烈颤抖着:“我......我没......” “再叫一次。”犬齿已经抵上腺体,却迟迟没有刺入,“就现在。” 通道外传来工作人员的脚步声,程谱紧张得抓住Alpha的领带:“周玉柏......有人......” “不是这个。”Alpha的唇擦过他的耳垂,“采访时那个称呼。” 程谱的腺体突突跳动,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脸颊。 他张了张嘴,却在第一个音节即将出口时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周玉柏低咒一声,看了眼来电显示后表情骤变:“你母亲的体检报告出来了。”他松开对程谱的钳制,“要现在听吗?” 这个转折太过突然,程谱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茫然地点点头,看着周玉柏按下接听键。 Alpha简洁的应答声中,他只听懂了“指标正常”“恢复良好”几个词。 电话挂断后,周玉柏的表情柔和下来:“医生说可以停药了。”他整理着程谱被弄乱的衣领,“国庆要不要陪她去旅行?” 程谱的眼眶突然发热。 母亲的手术,术后的靶向治疗,每月的复查... 这一年来,周玉柏确实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而现在,对方甚至记得他曾经随口提过的“想带妈妈去云南”。 “我......谢谢.....” 他的声音哽住了。 周玉柏突然吻住他,这个吻温柔得不可思议。 当Alpha终于退开时,消防通道的门缝里已经塞进来好几张记者名片。 “回家再说。”周玉柏替他抹去眼角的水光,顺手将那些名片扔进垃圾桶,“庆功宴我推掉了,现在只属于我们两个人。” 程谱被牵着往外走时,手机震动起来。 是微博推送:【爆!数学天才Omega与商业巨子Alpha的神仙爱情!】 配图是采访台上周玉柏凝视他的瞬间,眼神温柔得能融化冰川。 他锁上屏幕,抬头看向走在前方的Alpha。 周玉柏的背影挺拔如松,握着他的手坚定有力。 在这一刻,程谱突然明白了什么是“自愿”。 就像飞蛾扑火,明知道会灼伤,却依然贪恋那一点光和热。 停车扬里,周玉柏为他拉开副驾驶的门:“想吃什......” 话音未落,程谱突然扑进他怀里,额头抵着Alpha的肩膀:“......我的Alpha。” 这句话轻得像片雪花,却让周玉柏浑身僵硬。 下一秒,程谱就被打横抱起塞进车里。 Alpha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镜片后的眼神却炽热得骇人: “回家再收拾你。” —— 程谱站在浴室镜子前,指尖轻轻抚过镜面边缘那个几乎不可见的微型摄像头。 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洗手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之前发现摄像头时,他只感到窒息和害怕,而现在...... “温度刚好。”周玉柏的声音从智能音箱里传出,伴随着浴室暖风系统启动的嗡鸣,“别着凉。” 热水从花洒中倾泻而下,蒸腾的雾气很快模糊了镜面。 程谱站在水幕中,感受着恰到好处的水温。 永远精准的38度,永远不会忽冷忽热。他挤了点洗发水,是上周随口提过喜欢的雪松香型。 监控意味着什么? 程谱揉搓着头发的泡沫思考着。 是控制吗? 可周玉柏从未用这些监控伤害过他。 是侵犯隐私吗? 但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什么隐私可言了。 程谱想起上周感冒时,周玉柏连夜从国外飞回来,就为了给他煮一碗姜汤。 那天深夜他烧得迷迷糊糊,感觉到Alpha冰凉的手贴在滚烫的额头上,听到那个一贯从容的声音罕见地发着抖:“别吓我......” 客厅里,投影仪自动播放起他最近在追的纪录片,音量调到了他最舒适的28分贝。 茶几上摆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旁边是今天的维生素片。 程谱拿起水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已经被优化到了极致。 温度、光线、营养摄入,甚至娱乐内容,都被那个无处不在的Alpha精心校准过。 “监控......” 程谱轻声自语,指尖划过杯沿。 这个词曾经让他如鲠在喉,现在想来却像个笑话。 公司监控员工是为了提高效率,商扬监控顾客是为了安全,而周玉柏的监控... 只是另一种形式的照顾罢了。 门铃响起,程谱不用看监控屏幕就知道是外卖到了。 他打开门,接过那个印着高级日料店logo的纸袋,里面是他最近特别爱吃的炙烤三文鱼寿司,芥末和酱油分装在小巧的陶瓷器皿里,周玉柏连这种细节都记得。 程谱坐在餐桌前,手机适时地亮起来:【酱油少蘸点,上次你说太咸。】 他轻笑出声,听话地只沾了一点点。 监控是为了什么? 也许是为了让他少吃盐,让他记得吃药,让他在雨天带伞? 窗外开始下雨,智能家居系统自动拉上了半透光的纱帘。 程谱咀嚼着鲜美的三文鱼,突然想起母亲的一句的调侃:“你现在被周玉柏养得气色真好。” 当时他只觉得尴尬,现在却品出不一样的意味。 是的,他被养得很好。体检报告各项指标都比以前标准,连多年的胃病都不再犯了。 那些监控、管束、事无巨细的安排,不都是达成这个结果的手段吗? 程谱拿起手机,回复道:【好吃,明天还想吃这个。】 发送完毕后又补充一句:【你那边下雨了吗?记得加件外套。】 几乎是瞬间,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随后跳出一条语音。 第105章 愿意 程谱点开,周玉柏低沉的声音带着轻微的笑意:“在担心我?” 雨声渐渐大了,程谱望着窗外模糊的灯光没再说话。 那些他曾经抗拒的监控与控制,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编织成了一张温柔的网。 而他,心甘情愿地坠在其中。 —— 晨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斜斜地切进来,在羽绒被上划出一道金色的分界线。 程谱眯起眼睛,看光线中无数细小的尘埃在起舞,像一场微观世界的暴风雪。 周玉柏的手臂沉甸甸地横在他腰间,即使在睡梦中,那修长的手指也会每隔几分钟就无意识地收拢,仿佛在睡梦里也要确认所有物的存在。 他小心翼翼地转身,羽绒被随着动作发出窸窣的声响。 晨光为Alpha的轮廓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平日里锋利的下颌线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议。 程谱屏住呼吸,目光描摹过周玉柏的睫毛,那些浓密的黑色弧线在眼睑投下扇形阴影,随着呼吸轻微颤动,像是蝴蝶休憩时的翅膀。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在木质台面上发出沉闷的嗡鸣。 程谱像做贼般伸长手臂,指尖刚碰到冰凉的手机边缘,腰间的手臂就骤然收紧。 他僵在原地,直到确认周玉柏仍在沉睡,才敢继续动作。 屏幕亮起的蓝光在晨光中显得刺眼。 日历提醒像把刀刺入视线:【易感期预备:3天后】。 这是周玉柏的手机。 程谱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指节微微发抖。 “醒了?” 沙哑的声音突然贴着耳后响起,温热的胸膛随即覆上他的背脊。 周玉柏的犬齿轻轻刮蹭他后颈的腺体,那里还留着昨晚临时标记的轻微红肿. “在想什么?” 程谱条件反射地锁上手机屏幕,金属外壳沾上了他掌心的薄汗:“......竞赛后的实验数据还没整理完。” Alpha低笑一声,鼻息喷在他敏感的耳后。 带着薄茧的手指顺着他的脊椎一节节滑下去,像在弹奏某种乐器:“撒谎。”掌心贴上尾椎骨时,程谱浑身一颤,睡衣瞬间被冷汗浸湿一小片,“你每次说谎,这里都会绷紧,像只受惊的猫。” 这个过于私密的认知让程谱从耳根红到锁骨。 他试图翻身下床,却被一把拽回。 周玉柏不知何时已经翻身压上来,金丝眼镜都没来得及戴,裸露出那双平日里被镜片柔化的眼睛。 此刻在晨光中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墨绿,瞳孔收缩成危险的细线。 “我易感期要来了。”Alpha的拇指抚过他的唇瓣,力道刚好够让他感到轻微压迫,“这次是永久标记。”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早餐菜单,仿佛这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晨间话题,“有什么想说的?” 程谱的呼吸凝滞了。 他想起上次易感期,周玉柏把他锁在那个小岛,整整三天,窗帘拉得密不透光,雪松信息素浓到凝结成雾,让他哭着想逃却只能攀附着Alpha的肩膀求饶。 而这次...... “能不能......以后再......,我不是不愿意,就是觉得......太早了......”他的声音细如蚊蚋,手指无意识地绞紧床单,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我大二课很多......期末论文......” 周玉柏突然笑了。 “宝贝。”Alpha的唇贴上他跳动的喉结,犬齿若有似无地擦过颈动脉,像是在丈量下口的最佳位置,“你知道的,大四很忙,没办法老是去学校。”舌尖舔过锁骨凹陷处积攒的细汗,“我很担心你被抢走。” 这句话像把钝刀,缓慢地锯开程谱摇摇欲坠的防线。 他想起上学期在图书馆,那个化学系的陌生Alpha只是多看了他一眼,第二天那人就办理了转学手续。 周玉柏从不说破这些事,但每个细节都在提醒他,你永远逃不掉。 “永久标记后,”周玉柏的手滑进他的睡衣下摆,指腹在腰窝处画圈,“你可以好好享受大学生活。”另一只手拨开他汗湿的额发,“我保证不干涉你的活动和社交,嗯?” 指尖顺势捏了捏他发烫的耳垂。 诱哄的语气里藏着钢铁般的意志。 程谱知道这是场精心设计的交易:献出腺体,换取表面自由。 就像实验室里那些签了知情同意书的小白鼠,以为是自己选择了命运,却不知每一步都在实验者的计算之中。 “我......” 他的指尖将床单揪得更紧,布料几乎要被撕破。 喉间泛起苦涩,像是吞下了一整片阿司匹林。 但要是答应,这一辈子,就真的永远和周玉柏绑定在一起了。 周玉柏突然退开,摘下腕表放在床头。 这个动作太过刻意,金属表带与木质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程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块表,表盘背面刻着【ZYB】,是去年在一起没多久,他醉酒后送给周玉柏的生日礼物。 内侧还藏着他亲手刻的日期,用的是实验室的激光笔。 “还记得你送我这块表时说的话吗?” Alpha的声音突然柔软下来,手指轻轻描摹着他的眉骨,像是在抚摸什么易碎的艺术品。 程谱当然记得。 那时他还没发现周玉柏改造他的一切,在周玉柏的生日宴上偷喝了好几杯香槟,醉得站不稳还要抱着Alpha的胳膊说“要永远在一起”。 “我答应你。”程谱听见自己说,声音飘忽得像另一个人在替他发声,“......永久标记。” 周玉柏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绽放出骇人的光彩。 他低头吻住程谱,这个吻温柔得近乎虔诚,与他眼中翻涌的占有欲形成可怕的反差。 当Alpha退开时,程谱的唇瓣已经微微肿起,在晨光下泛着湿润的水光。 “乖。”周玉柏的指尖流连在他的腺体上,那里的皮肤正不正常地发烫,“现在,”他突然轻松地转换话题,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讨论天气,“说说今天想吃什么早餐?松饼还是可丽饼?冰箱里新到了你喜欢的蓝莓酱。” 第106章 妥协 阳光已经完全填满了房间,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扭曲的连体画。 程谱望着Alpha起身时背部肌肉的流畅线条,恍惚间意识到,最可怕的不是被强迫,而是当你已经分不清妥协与自愿的界限。 —— “程谱?”竞赛认识的学术好友的打来电话,“下下周的学术沙龙你真的不来?罗德教授特意问起你。” 程谱沉默了一瞬,还是道:“我......有事。” 其实是周玉柏安排的复查日,但他不想解释。 好友叹了口气,语气遗憾:“你那个监护人管得太严了吧?” “他不是监护人。”程谱脱口而出,随即被自己的反驳吓了一跳,“我是说......周玉柏他......” “宝贝?”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程谱转头望去,是刚回家的周玉柏,手里拎着个纸袋,“你的笔记本落在我车上了。” 好友瞬间噤声。 Alpha今天穿着休闲款西装,没打领带,看起来像个普通的研究生。 但当他走近时,那种久居上位的气场还是让周围的交谈声低了下去。 “谢谢。” 程谱接过纸袋,指尖相触时被轻轻勾了一下。 周玉柏的目光转向他手里的手机:“学术沙龙是下下周三?”得到肯定答复后,他若有所思地点头,“程谱会参加的,麻烦预留两个座位。” 程谱惊讶地抬头,Alpha却已经转向他:“实验楼的新设备调试好了,要去看看吗?”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周末约会。 等班长走远,周玉柏才压低声音:“永久标记后,你可以参加任何活动。”手指状似无意地抚过他的后颈,“我会全程陪同,不影响你社交。” 这就是周玉柏式的妥协,给予自由,但必须在他的注视下。 程谱本该愤怒,却诡异地感到安心。 至少,Alpha尊重他的学术追求,而他想要的,不就是这样吗。 实验楼顶层的新设备确实令人惊艳。 程谱沉浸在参数调试中,差点忘了身边还有人。 直到周玉柏从背后环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喜欢吗?” “这是......周氏捐赠的?” 程谱盯着设备上的荆棘家徽。 “嗯。”Alpha的唇贴上他的耳廓,“这样你就不用总往城东实验室跑。” 其实周玉柏的言下之意是,我可以随时找到你。 程谱应该感到窒息,但此刻闻着熟悉的雪松香,他竟然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合理。 这个认知比任何标记都可怕,他正在从内部被驯化。 “晚饭想吃什么?”周玉柏自然地转换话题,仿佛刚才的对话再正常不过,“你上周说想尝试的那家?” 程谱点点头,突然注意到Alpha无名指上的戒痕,那是他昨天发脾气时抓伤的。 愧疚感涌上来,他鬼使神差地凑上去舔了舔那道红痕。 周玉柏浑身僵住,随即掐着他的腰将人按在实验台上:“知道挑衅易感期前的Alpha有多危险吗?” 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程谱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但为时已晚。 周玉柏的吻落下来,强势得不留余地。 他的后背抵着冰冷的仪器,前胸贴着Alpha滚烫的胸膛,冰火两重天。 “今晚开始准备。”一吻结束,周玉柏替他整理被弄乱的衣领,“易感期用品都送到卧室了。” 程谱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柔软的束缚带,镇定剂,还有那条刻着名字的银链。 去年易感期后,周玉柏把用过的链子做成手环,至今仍戴在他腕上。 回程的车上,程谱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发呆。 周玉柏打开车载音响,是他最近常听的钢琴曲专辑。 这个细节让程谱胸口发紧,Alpha连他网易云的歌单都了如指掌。 “永久标记......”程谱突然开口,“会很疼吗?” 周玉柏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会。”出乎意料的诚实,“但我会让你舒服得忘记疼痛。”红灯停下时,Alpha转头看他,“怕了?” 程谱摇摇头。 他怕的不是疼痛,而是那个即将被永久改变的自己。 就像实验室里那些被基因编辑的小白鼠,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 “放心。”周玉柏似乎看穿他的想法,手指穿过他的指缝,“你还是你。”十指相扣的力度大得几乎疼痛,“只是多了我的味道。” 车驶入别墅区时,程谱的手机响了。 是母亲发来的照片,她在云南的洱海边笑得灿烂。 文字紧随其后:【玉柏安排的行程太周到了!你专心准备考试,不用惦记我】 程谱锁上屏幕,看向驾驶座的Alpha。 夕阳为周玉柏的侧脸镀上金边,让他看起来非常温和。 “到了。”周玉柏停下车,却没有立刻解锁车门,“最后问你一次,真的愿意吗?” 这个问题太过狡猾。 程谱有选择吗? 从实验室的转化手术开始,他的每个“自愿”都是在精心设计的框架内。 但此刻,看着Alpha罕见流露出的不确定,他竟然点了点头。 “愿意。” 这个词说出口的瞬间,某种枷锁似乎同时落下又松开。 程谱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抗拒。 周玉柏的瞳孔微微扩大,随即露出一个真实到可怕的笑容。 他倾身过来为程谱解开安全带,唇瓣擦过Omega发烫的耳垂: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一步都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 主卧里弥漫着浓稠的雪松气息。 程谱仰躺在丝质床单上,Alpha的犬齿又一次刺入后颈的腺体,临时标记的刺痛让程谱弓起腰。 他感觉自己又要晕了。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不知道多少次,周玉柏像是不满足于单纯的信息素交换,非要一次次加深这个即将被覆盖的临时标记。 “最后一次问你。” 周玉柏突然撑起身,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在程谱锁骨上,紧紧拥住他,两人密不可分。 “真的愿意吗?” 第107章 我爱你 房间里的信息素浓度已经高到产生幻觉,他看见无数个周玉柏在眼前晃动。 实验室里冷静记录数据的,庆功宴上骄傲举杯的,清晨为他煮牛奶时头发翘起一撮的...... Alpha捧住他流泪的脸,拇指擦过湿漉漉的脸颊:“终身标记后,这辈子都将永远属于我,永远离不开。”周玉柏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那双眼睛罕见地动摇着,“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反悔。” 窗外暴雨如注,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像倒计时的秒表。 程谱的视线穿过水雾,落在床头柜的照片上,那是竞赛颁奖礼的合影,周玉柏的手搭在他肩上,眼神骄傲得像拥有全世界。 在这决定一生的瞬间,程谱的思绪突然飘得很远很远。 他想起无数个深夜,当他被噩梦惊醒时,总是第一时间闻到雪松的气息。 周玉柏会立刻放下工作把他搂进怀里,手指穿过他的发丝,直到他的呼吸重新平稳。 那些时刻,Alpha的怀抱温暖得不像囚笼,倒像避风港。 雨水在窗玻璃上蜿蜒成河。 程谱的目光无意识地追随着一道水痕,它曲折的路径让他想起自己这一年的轨迹。 从最开始的相遇,到数学竞赛的领奖台;从恐惧每一个临时标记,到会在周玉柏假装失忆时自己的主动。 “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的重量让空气都凝滞了。 程谱知道,一旦问出口,就再没有回头路。 不是因为他会被周玉柏囚禁,而是他将再也不能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被迫的。 雨声忽然变得很大。 程谱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地撞击着耳膜。 他在想母亲手术成功后第一次去旅游发来的照片,在想竞赛获奖时周玉柏比他还要闪亮的眼神,在想那个逃跑的念头,不知道多久没有冒出头。 最可怕的是,当他想象永久标记后的生活时,恐惧中竟然混着一丝期待。 就像此刻,Alpha依然在等他最后的许可。 这种矛盾的温柔比任何暴力都更让人无处可逃。 他的沉默不是因为犹豫要不要接受标记,而是在恐惧标记后那个全新的自己,那个再也找不到借口否认心意的自己。 窗外的闪电划破夜空,刹那间照亮两人交叠的身影。 周玉柏俯下身,额头抵着程谱的,呼吸交错。 “我算计过你的身体,操控过你的社交,甚至刻意讨好阿姨。”周玉柏的每个字都像在灼烧自己的喉咙,嗓音干涩,“但爱你这件事,从来没有半分虚假。” “那你能一辈子对我好吗?” 程谱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Alpha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手指颤抖着擦去程谱眼睛流出的泪,仿佛这些泪会遮挡住情绪。 “我......”周玉柏的喉结剧烈滚动,向来游刃有余的声音罕见地发颤,“我连你用的牙膏牌子都记得。” 这个回答太不像回答。 程谱的睫毛轻轻一颤,沾着的泪珠坠落在枕头上。 周玉柏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左胸,掌下的心跳又快又乱,像是困兽在撞笼:“这里面......全是你。” “你喜欢的蓝莓松饼......我学了三个月。” 窗外的雷声闷闷地滚过,雨点拍打玻璃的节奏越来越急。 程谱感觉到按着自己后背的手在发抖,那个永远从容不迫的周玉柏,此刻连信息素都紊乱得像暴风雨中的海面。 这个总是游刃有余的掌控者,此刻竟然在发抖。 他突然明白了周玉柏的恐惧,这扬精心设计的驯化里,沦陷的从来不止他一个人。 程谱叹了口气,指尖抚上Alpha发红的眼尾。 “标记我吧。”他仰起头,,“我的Alpha。”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闸门。 当最剧烈的痉挛过去后,周玉柏竟然先哭了。 这个认知让程谱惊讶得忘了疼痛。 Alpha的泪水滚烫地落在他颈窝,手臂却依然死死禁锢着他,仿佛一松开就会消失。 “程谱......程谱......”周玉柏的声音支离破碎,完全不像平日那个运筹帷幄的掌控者,“我......” 程谱用尽最后的力气抬手,摸了摸Alpha汗湿的发梢。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周玉柏浑身僵住,随即更用力地抱紧他,像是要把人揉进骨血里。 终身标记完成了,程谱突然发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痛苦。 相反,某种诡异的平静笼罩着他。 他只是意识到,从今往后,他再也无法假装这只是扬被迫的驯服。 胡思乱想没多久,周玉柏贴了上来。 在又一次要昏过去前,他恍惚听到周玉柏说话: “对不起。” “我爱你。” (正文完) 第108章 番外:(周玉柏视角)上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切进来,落在床尾。 我睁开眼时,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摸身旁的位置。 空的,还带着余温。 我皱了皱眉,撑起身子,视线扫过房间,最终在落地窗前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程谱背对着我,赤脚踩在地毯上,身上只套了一件我的白衬衫。 他穿着我的衬衫,下摆刚好遮到大腿中间。 晨光透过单薄的白布料,勾勒出他腰臀的曲线。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像是在数上面木纹的圈数。 我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看。 标记后的第一天,我的感官比平时敏锐数倍。 我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信息素,玫瑰,还有我自己的雪松味,像一层无形的网,将整个房间包裹得密不透风。 更让我愉悦的是,程谱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抗拒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依赖。 多可笑啊,我曾经以为标记只是为了占有。 现在才明白,是我需要被他需要。 看他为我颤抖,为我失控,像染上毒瘾一样渴求我的信息素。 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我要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我的味道,每一次心跳都为我加速。 我要他的身体记住我,比他的理智更忠诚。 我要他恨我,又离不开我。 这才叫爱,不是吗? 像是察觉到视线,程谱忽然转过身。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清晰地看到他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是身体对我的信息素最诚实的渴望。 玫瑰混着雪松的气息在房间里浮动。 标记后的感官敏锐得可怕。 我能闻到他后颈腺体散发出的味道。 我的雪松已经完全渗透进去,和原本的玫瑰交融成新的气息。 现在那里面带着我的烙印,像在宣示主权的火漆印章。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他的瞳孔立刻收缩成小小的黑点。 喉结滚动时,玫瑰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来,好甜。 “醒了?” 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像是还没完全从易感期的余韵里清醒过来。 我没回答,只是伸出手。 他条件反射地往前迈步,又在最后半步突然停住。 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手指揪住衬衫下摆。 这件是我的,他穿着大了两号,领口松松垮垮地露出锁骨上我昨晚咬出的瘀痕。 真可爱。明明已经被标记了,还在假装能抵抗本能。 我勾住他的衣角轻轻一拽。 他跌进我怀里时,玫瑰味轰然炸开,熏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的犬齿自动伸长,抵上他后颈那块结痂的伤口。 “躲什么?” 我的舌尖扫过腺体表面。 程谱剧烈颤抖起来,手指攥紧我睡袍的前襟。 标记后的腺体敏感得不像话,仅仅是呼吸拂过都能让他崩溃。 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快得吓人,玫瑰信息素里开始混入情动的甜腥。 “没躲......” 他把脸埋在我肩窝,呼出的热气穿透衣料灼烧我的皮肤。 我抚过他脊椎的弧度,像在安抚炸毛的猫。 掌下的肌肤绷得死紧,又在每次触碰时泛起细小的战栗。 标记后的戒断反应正在折磨他。 明明近在咫尺,却因为我没有释放安抚信息素而焦躁不安。 “周玉柏......”他难耐地蹭了蹭我的下巴,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故意的......” 我当然是的。 看着他被本能折磨的样子比任何晨间娱乐都令人愉悦。 但当他湿润的睫毛扫过我颈动脉时,我还是释放了一点点雪松气息。 程谱立刻软成一滩春水。 他趴在我胸口急促喘息,玫瑰味变得绵软潮湿,像被雨打湿的花瓣。 看啊,这就是我的玫瑰。 花瓣被我一片片剥开,汁液沾满了我的手指,却还在我掌心绽放。 他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爱看他这样。 为我绽放,为我枯萎,永远逃不出我的温室。 我捏住他的后颈,强迫他抬头。 他的眼睛雾蒙蒙的,嘴唇因为缺水而微微起皮。 “喝水。” 我把床头的水杯递到他嘴边。 他小口啜饮的样子像只谨慎的猫。 喉结滚动时,我盯着那处凸起看,突然想起昨晚他高潮时这里绷出的漂亮线条。 水珠顺着他的唇角滑落,我鬼使神差地凑上去舔掉。 程谱僵住了。 他的信息素突然变得辛辣,是羞耻的味道。 真奇怪,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这种小动作反而让他害羞。 好可爱 “几点了?” 他试图转移话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杯边缘。 那里沾着我的气息。 “九点二十。”我看了眼腕表,“你母亲十点半的飞机,现在出发还来得及接机。” 程谱猛地坐直:“你怎么不早说!” 他慌慌张张要下床,却被我拦腰捞回来。 “穿好裤子再跑。”我拍了拍他的屁股,手感好得让人想再捏几下,“除非你想让全机场的人都看见......” 他的脸瞬间涨红,手忙脚乱地套上长裤。 我靠在床头欣赏他慌乱的背影,玫瑰味在房间里横冲直撞,像只无头苍蝇。 直到他冲进浴室,水声响起,我才慢悠悠地起身换衣服。 浴室门没关严。 我推门进去时,程谱正对着镜子检查后颈。 氤氲的水汽里,他赤裸的背上满是我留下的,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很疼?” 我的手指虚虚圈住他的手腕,那里有一圈淡淡的淤青。 他摇摇头,视线却黏在我的锁骨上。 那里有他昨晚抓出的血痕。 标记过程中Omega会变得异常凶猛,这是基因里写好的保护机制。 防止被不喜欢的Alpha强行标记。 “我抓伤你了。” 他小声说,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块地方。 我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 掌下的心跳平稳有力,和标记时他问我”爱不爱我”时疯狂的频率完全不同。 “不疼。”我学他刚才的回答,“但你得负责。” 程谱的眼睛瞪大了:“怎么负责?” 我凑近他耳边:“今晚再让我标记一次。” 他的信息素瞬间炸开,玫瑰的甜香填满整个浴室。 我笑着退开,却被他抓住衣角。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要迟到了。” 他低着头说,手指却攥得更紧了。 标记后的Omega会本能地寻求皮肤接触,尤其是刚完成终身标记的头几天。 我故意往后退了半步,看着他无意识地跟上来,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 第109章 番外:易感结束的第一天(周玉柏视角)下 “周玉柏。”他咬牙切齿地喊我全名,眼眶却红了,“别玩了......” 真糟糕。 他这副样子让我又想把他按回床上。 但考虑到岳母大人的航班,我只好释放出大量安抚信息素,看着他在雪松的包围中渐渐放松。 “换衣服。”我揉了揉他潮湿的发梢,“我在楼下等你。” 走到门口时,我听见浴室里传来奇怪的声响。 回头一看,程谱正把我的牙刷塞进他的洗漱杯里。 那里面本来就有两支牙刷。发现我在看,他的手僵在半空,耳朵红得能滴血。 “放错了......” 他欲盖弥彰地把牙刷放回原处。 我没拆穿他,只是心情愉悦地下楼煮咖啡。 厨房里,我注意到垃圾桶里有几个空瓶。 是我常用的那款雪松味沐浴露。 看来某只小玫瑰已经开始收集带有我气息的东西了。 咖啡机运作的嗡嗡声里,我听见楼上传来翻箱倒柜的动静。 十分钟后,程谱穿着高领毛衣下楼,后颈的咬痕被遮得严严实实。 “不热?” 我意有所指地看着他的领口。 他瞪了我一眼,端起我的咖啡猛灌一口,随即被苦得皱起脸。 我掰开他的下巴,把一块方糖推进去。 他的舌尖擦过我的指尖,湿漉漉的,带着咖啡的苦涩和糖的甜。 “走吧。”我拿起车钥匙,故意在玄关处停顿,“你的玫瑰香水忘在玄关了。” 程谱疑惑地皱眉:“我从来不用香......” 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他这才反应过来,那萦绕不散的玫瑰香是他自己的信息素。 我欣赏着他窘迫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补充:“奇怪,这味道怎么跟着我们移动?” 指尖意有所指地划过他的后颈。 程谱恼羞成怒地转身就走,却在推开门的瞬间僵在原地。 一只手掌大的飞蛾正扑棱着翅膀黏在门框上,灰褐色的翅膀上布满令人不适的斑纹。 “周玉柏......” 他的声音瞬间变了调,几乎是本能地后退,后背撞进我怀里。 我单手搂住他颤抖的腰身,另一只手随意地挥开那只飞蛾。 程谱的指甲已经隔着衬衫掐进我手臂的皮肤,玫瑰信息素里混进一丝恐惧的酸涩,像被雨水打湿的花瓣。 “没事了。” 我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果然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蓄着生理性的泪水。 标记后的Omega会对威胁产生过激反应,更何况他本来就怕这些带鳞粉的飞虫。 程谱死死攥着我的衣襟,直到那只飞蛾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稍稍放松。 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像被烫到似的要挣脱。 我故意收紧手臂,鼻尖蹭过他发烫的腺体:“这么主动投怀送抱?” “才不是!”他声音发颤,却控制不住地往我怀里缩,“是那东西太......” “太可怕了?” 我低笑着接过话头,故意用沾着蟑螂残骸的纸巾在他眼前晃了晃。 程谱立刻把脸埋进我肩窝,温热的呼吸透过衬衫布料灼烧着我的皮肤。 标记后的Omega会对威胁产生过激反应,这点在他身上表现得尤为可爱。 我享受着他在我怀里轻颤的每一秒,像在品尝一朵被暴雨打湿的玫瑰。 “松手。”我故意逗他,“要被你勒死了。” 程谱这才惊觉自己正像藤蔓一样缠在我身上,慌忙松开手脚。 嗯。 看来这个永久标记,效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去机场的路上,他一直在摆弄安全带。 等红灯时,我伸手覆上他的手背:“紧张?” “妈妈不知道我们......”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标记的事。” 我捏了捏他的手指:“现在要告诉她吗?” 程谱咬着下唇摇头,发丝间若隐若现的腺体上还留着我咬出的痂。 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格外稚气,我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太阳穴。 “那就先不说。”我的唇贴着他的皮肤,“等你想说的时候。” 他轻轻“嗯”了一声,手指却悄悄勾住我的袖扣。 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照在我们交叠的手上。 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凉。 这一刻我突然理解了那些在社交媒体上晒戒指的Alpha。 有些快乐,确实需要向全世界宣告。 —— 你看,他终于学会依赖我了。 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皮肤上留着我的指痕,连呼吸的节奏都被我驯服,多完美啊。 以前他总想逃,现在呢? 现在他连离开我身边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蜷在我怀里,像只被雨淋透的猫,可怜又可爱。 他恨我,我知道。 可恨意和爱意有时候只差一步,而我早就把那条线擦得干干净净。 他越挣扎,就越会陷进来,最后连骨头缝里都刻着我的名字。 我给他自由,又亲手折断他的翅膀。 我让他恨我,又逼他爱我。 多可笑,他以为标记只是咬一口那么简单? 不,那只是开始。 我要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我的味道,每一次心跳都为我加速。 我要他的身体记住我,比他的理智更忠诚。 我要他恨我,又离不开我。 这才叫爱,不是吗? 他是我的玫瑰,我的囚徒,我的共犯。 而我会让他心甘情愿,永远沉溺在这份扭曲的爱里。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没有在那天遇见他,现在会怎样? 大概还是会活得像个精密运转的机器,计算每一分利益,掌控每一个变量。 可偏偏是他闯进来,打乱所有程序,让我日思夜想,第一次尝到失控的滋味,原来上瘾是这样的感觉。 所以我把他关进笼子,又亲手把钥匙交给他。 我要他看着自己一点点沦陷,清醒地堕落,理智地疯狂。 他哭起来真漂亮,尤其是当眼泪混着玫瑰香滑进我掌心的时候。 我吻他颤抖的睫毛,舔掉他唇上的血珠,在他耳边一遍遍说“你是我的”,直到这句话刻进他的骨髓里。 现在他连梦里都会无意识地抓住我的衣角,像怕被丢弃的小动物。 多可爱啊,明明已经被我养熟了,却还觉得自己能逃。 逃不掉的,程谱。 你的腺体里有我的信息素,你的血管里流着我的欲望,你的灵魂早就被我打上了烙印。 你恨我也好,爱我也罢,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了。 毕竟,连你自己都没发现。 你看向我的眼神,早就带着和我一样的病态迷恋了。 第110章 番外:小谱怀孕 1 晨光透过纱帘漫进来时,程谱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 他下意识往身侧的热源靠去,手臂横过床单摸索着寻找那个熟悉的体温,却只扑了个空。 床单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雪松气息,但周玉柏已经不在床上。 程谱慢慢睁开眼睛,卧室里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 阳光在木质地板投下斑驳的光影,将Alpha昨晚随手扔在沙发背上的领带镀上一层金边。 厨房方向传来细微的响动。 瓷碗相碰的清脆声响,还有周玉柏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他撑着床垫试图坐起身,这个平日里轻而易举的动作今天却格外费力。 刚抬起上半身,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就击中了他,眼前顿时金星乱跳。 程谱不得不闭眼缓了几秒,等那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过去后,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挪到床边。 双脚触到冰凉的地板时,他注意到自己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这不是第一次了。 最近早晨起床时总会这样,像是有谁偷偷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程谱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掌,静脉在近乎透明的皮肤下显出淡淡的青色。 厨房飘来煎蛋的香气,这本该令人食欲大动的味道却让程谱胃里一阵翻涌。 他猛地捂住嘴,喉头滚动着咽下突然涌上来的酸水。 这个动作牵动了小腹,那里传来一阵微妙的坠胀感,奇怪的感觉。 程谱僵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着最近的异常:上周在实验室突然晕倒被送医务室;前天晚饭时闻到鱼汤味道直接冲进洗手间干呕;昨天周玉柏给他系鞋带时说他腰上终于养出了点肉...... 一个可能性在脑海中逐渐成形,像曝光过度的相片慢慢显影。 程谱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那里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但身体里正在发生的微妙变化却无法忽视。 他突然想起浴室柜最下层放着未拆封的验孕棒。 程谱立刻下床,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小跑进了浴室。 赤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寒意让他脚趾微微蜷缩,但他顾不得这些,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就开始翻找柜子。 十分钟后,两道鲜红的杠在试纸上清晰浮现。 程谱的指尖瞬间冰凉。 他和周玉柏结婚才三个月,虽然婚后Alpha就不再刻意避孕,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镜子里的人脸色些许苍白,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极大,睡衣领口露出锁骨上未消的吻痕。 程谱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 “宝贝?” 周玉柏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程谱手一抖,验孕棒掉在洗手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Alpha的目光先是锁定了那个小小的塑料棒,镜片后的瞳孔骤缩,随即视线下移。 “又不穿鞋。” 周玉柏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 程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腾空抱起,后背贴上冰凉的瓷砖墙。 Alpha的手掌托住他的脚底,掌心传来的温度让程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脚有多凉。 “大理石导热快,会着凉。”周玉柏的拇指摩挲过他冰凉的脚心,语气里是压抑的愠怒,“老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程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看见Alpha修长的手指拿起验孕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周玉柏的目光在验孕棒和程谱的脚之间来回扫视,像是不知道该先处理哪个“紧急状况”。 最终他单手抱着程谱走向卧室,将人放在床边,然后单膝跪地,用掌心一点点暖着Omega冰凉的脚。 “多久了?”周玉柏的鼻尖抵着他的,呼吸灼热,“症状?” “两、两周前开始的......”程谱的声音细如蚊蚋,“头晕,想吐,我就试了一下......” 话未说完,Alpha突然吻住他,两人一同栽倒在床上。 这个吻又凶又急,犬齿刮蹭着唇瓣,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 程谱被亲得缺氧,手指无意识地揪住周玉柏的衬衫前襟。 “我的。”周玉柏退开时,又坏心眼地用舌头舔了一下他的下巴,“全是我的。” 程谱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抱到了餐厅。 周玉柏变魔术般端出早餐。 特意晾到温热的粥,烤得金黄的面包,还有他最近突然爱吃的酸黄瓜。 Alpha甚至记得把黄瓜切成小块,插上小猫造型的牙签。 程谱坐在餐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平坦的小腹。 “先吃这些。”周玉柏解下围裙,上面还沾着面粉,“我约了林医生九点来做检查。” 程谱机械地点点头,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 米粒煮得恰到好处,带着淡淡的南瓜甜香,是他平时最喜欢的口味。 但此刻味蕾像是失去了知觉,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腹部那个尚未显形的存在上。 怀孕? 这个词汇在脑海中反复回荡,却怎么也落不到实处。 直到他看见周玉柏在客厅来回踱步的样子。 向来从容不迫的Alpha正在打电话,语气是罕见的急促:“对,全套孕检......不,现在就要准备婴儿房......” 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为周玉柏镀上一层金边。 他今天没戴眼镜,没梳背头,甚至穿着程谱买的那件可笑猫咪图案居家服。 这样的周玉柏看起来不像商界闻风丧胆的周氏掌门人,倒像个...... 像个...... 程谱的视线突然模糊了。 一滴水珠砸进粥碗,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他茫然地摸了摸脸颊,才发现自己在哭。 没有啜泣,没有哽咽,只是眼泪像开了闸的河水般不停往外涌。 “程谱?” 周玉柏几乎是瞬间跪到他面前,手机被随意扔在地上。 Alpha的手捧住他的脸,拇指慌乱地抹去那些泪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早餐不合胃口?我重新做——” 程谱摇摇头,眼泪却流得更凶。 他抓住周玉柏的衣襟,布料在指间皱成一团。 所有的情绪突然决堤。 第111章 番外:小谱怀孕 2 恐惧,迷茫,不可思议的喜悦,还有某种深不见底的依赖。 “我......” 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气音。 周玉柏的瞳孔紧缩,立刻将他打横抱起。 Alpha身上熟悉的雪松香包裹上来,程谱把脸埋进那个温暖的颈窝,眼泪全蹭在对方皮肤上。 “嘘,我在。”周玉柏抱着他坐到沙发上,手指穿过他的发丝,“害怕吗?” 程谱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什么,是为即将改变的身体,为那个未知的小生命,还是为此刻周玉柏眼中毫不掩饰的珍视? “我们会是最好的父母。”周玉柏的唇贴在他湿漉漉的眼睑上,“我保证。” 这个承诺太过沉重,程谱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想起自己那个酗酒的父亲,想起为了养活他打三份工的母亲,想起童年所有关于“家庭”的破碎记忆。 而现在,他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全新的生命,这个生命也许会有像周玉柏的眼睛,也许会有他的数学天赋,会在爱里长大...... “别哭,宝贝。”周玉柏的声音罕见地发颤,“如果你不想要,我们可以......” “不!”程谱猛地抬头,这个激烈的反应把两人都吓了一跳。他抓住Alpha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上,“我要的......想要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突然意识到这个孩子将会是比标记更永恒的联结? 只是害怕自己会成为像父亲那样失败的长辈? 只是害怕会变得不确定的未来? 周玉柏似乎读懂了他所有未竟之言。 Alpha慢慢俯身,额头抵住他的:“听着,程谱。”声音轻得像羽毛,“这个孩子不会改变任何事。” 这句话像钥匙,打开了程谱心底最后一道锁。 他揪着周玉柏的衣领吻上去,咸涩的泪水混在两人交缠的唇舌间。 Alpha小心翼翼地回应着,手掌始终护在他腰后,像是捧着什么珍宝。 门铃突然响起。 周玉柏不情愿地退开,用拇指擦去程谱脸上的泪痕:“是林医生。"他亲了亲Omega通红的鼻尖,”“能见客吗?还是我让他改天再来?” 程谱摇摇头,自己抹了把脸:“现在见。” 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但眼神已经坚定起来。 周玉柏端详他片刻,突然笑了:“你现在这样让我想亲你,”手指轻轻描摹他湿润的睫毛,“像是雨后的琥珀。” 这种肉麻的情话放平时一定会让程谱脸红,但此刻他只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安心感。 当Alpha起身去开门时,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 这里有一个生命。 他和周玉柏的生命。 这个认知终于落到了实处,像种子埋进肥沃的土壤。 程谱望着玄关处正在与医生低语的Alpha背影,突然想起瑞士雪山上那个未完成的愿望。 他希望有一天,能和周玉柏成为真正的家人。 而现在,这个愿望将以最原始的方式实现。 沟通完毕,就到了程谱体检的环节。 男Beta提着最新款检测设备,看到程谱脖子上的咬痕时翻了个白眼:“周玉柏,你当自己是野兽吗?” 周玉柏懒得回应,只是紧紧握着程谱的手。 抽血时程谱瑟缩了一下,Alpha立刻释放安抚信息素,整个房间都充满了雪松信息素。 程谱此刻只能庆幸林医生是个Beta,闻不到。 “恭喜。”十分钟后,林医生看着检测仪上的数据挑眉,“四周半,发育指标完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周玉柏,“你算好的日子?” 程谱耳根发烫。 他想起上个月发情期,周玉柏确实比平时更...... 频繁。 送走林医生后,别墅突然安静得可怕。 程谱坐在沙发边缘,无意识地摸着平坦的小腹。 这里真的有一个生命? 一个结合了他和周玉柏基因的小东西? “过来。” 周玉柏站在书房门口,手里拿着什么。 程谱走过去,发现那是一本精装的《孕期指南》,书页边缘贴满了彩色便签。 更令人惊讶的是书桌,上面摊着各种建筑图纸,仔细看竟是婴儿房的改造方案。 “你......”程谱的喉咙发紧,“早就准备了?” 周玉柏从背后环住他,手掌轻轻覆在他小腹上:“从结婚那天开始。”Alpha的唇贴上他发烫的耳廓,“我就想着有备无患了,现在看来,这想法确实没错。” 程谱点点头,翻开了那本坐着厚厚笔记的指南。 他低头看着图纸上周玉柏工整的笔记:【安全护栏】【恒温系统】【信息素安抚装置】...... 每个细节都考虑得滴水不漏。 就像当年对待他一样。 “喜欢哪个方案?”周玉柏的下巴搁在他肩头,“或者我们重新设计?” 程谱的指尖在图纸上游移,最后停在一张带有星空顶的草图上:“这个......” “就知道你会选这个。”周玉柏低笑,从抽屉里拿出个丝绒盒子,“配套的。” 盒子里是条精致的银链,吊坠做成小行星模样,内侧刻着【CP&LYB''s Universe】。 “我给你戴上?” 周玉柏已经解开搭扣。 程谱乖顺地转身。 银链贴上皮肤的瞬间,他感到Alpha的吻落在后颈的标记上,犬齿轻轻刮蹭着那块敏感的皮肤。 “别......别闹......很痒。” 程谱推搡着周玉柏,试图把作乱的人推开。 周玉柏没被推动,倒是顺势抬头把脑袋放在了他的头上,紧紧抱住了他,嘴里还发出一声喟叹。 阳光透过书房的飘窗洒进来,将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 程谱脸红地望向周围,墙上两人的结婚照,他看到自己依偎在周玉柏怀里,笑的很幸福。 他确实永远属于周玉柏了,从基因到灵魂,从标记到血脉。 心甘情愿。 第112章 番外:小谱怀孕 3 银链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程谱低头看着那颗小行星吊坠,指尖轻轻摩挲内壁的刻字。 周玉柏的体温从背后传来,稳定而灼热,像是永远不会熄灭的恒星。 “饿不饿?”Alpha的唇贴在他耳廓上,“我煮了山药排骨汤。” 程谱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你今天不是有并购会议?” 周玉柏轻笑,手指穿过他的发丝:“推了。”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未来三个月所有出差都取消了。” 程谱瞪大眼睛:“三个月?林医生说才四周半,你......你怎么就把工作都推了......” “孕期前三个月最危险,我必须看紧你。”周玉柏已经拿出手机调出日历,“你的课程安排我也看过了,下周开始休学术假。” 程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早该想到的,周玉柏会安排好一切,就像过去每一次那样。 Alpha的控制欲在得知怀孕后显然又上了一个台阶。 “我......”程谱犹豫着开口,“不想完全停掉研究。” 周玉柏挑眉,镜片后的眸光闪了闪:“当然不会。”他划开平板,调出一份文件,“我在家里那间空房我给你改造成了工作室,里面的设备比学校的更先进。”手指滑动,展示3D效果图,“隔音室,恒温系统,还有......” “周玉柏。”程谱打断他,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衣角,“我只是怀孕,不是生病。” 空气突然凝固。 Alpha缓缓摘下眼镜,用衬衫下摆擦拭镜片的动作带着危险的意味。 后颈的腺体突突跳动,Omega身体本能地绷紧,意识到这是周玉柏要发怒的前兆。 但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支撑程谱倔强地盯着他,不肯低头。 预想中的怒火没有降临。 周玉柏突然单膝跪地,将耳朵贴在他平坦的小腹上。 “我在听。”Alpha的声音闷闷的,“据说八周就能听到心跳了。” 这个孩子气的举动让程谱心尖发颤。 他低头看着周玉柏的发旋,那里有一小撮不听话的头发翘起来。 程谱又有些心软了。 “......随你安排吧。”程谱最终妥协,手指插入Alpha的发间,“但我要每天和课题组视频。” 周玉柏立刻抬头,眼睛亮得惊人:“成交。”他起身将人打横抱起,边凑过去亲程谱的脸边走,“现在去喝汤。” 厨房里飘着浓郁的香气。 程谱坐在料理台边的高脚凳上,看周玉柏熟练地撇去汤面浮油。 Alpha的袖口挽到手肘,小臂肌肉随着动作起伏,切葱花时刀工快得令人眼花。 “张嘴。”周玉柏舀了一勺汤吹凉,“尝尝咸淡。” 程谱乖乖张嘴,温热的汤汁滑过喉管,排骨的鲜香和山药的清甜完美融合。 他满足地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猫。 “好喝?” “嗯。”程谱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你什么时候学的煲汤?” 周玉柏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从决定要让你怀孕那天开始。” 这个直白的回答让程谱耳根发烫。 他低头搅动汤勺,试图掩饰脸上的红晕。 周玉柏却不肯放过他,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我还学了孕期按摩,营养搭配,分娩陪护......”每说一个词,唇就离耳垂更近一寸,“你要试试第一项吗?” 程谱的勺子“当啷”一声掉进碗里。 午后的阳光将主卧照得通明。 程谱趴在床上,睡衣卷到腰际,露出白皙的后腰。 周玉柏的掌心涂满精油,正沿着他的脊椎缓缓推按。 “这里酸?” Alpha的拇指按在某个穴位上。 程谱闷哼一声,脸埋在枕头里点点头。 周玉柏的手法意外地专业,每一下都精准按在酸胀的肌肉上,热流随着按压扩散到四肢百骸。 “怀孕会改变重心。”周玉柏的声音带着笑意,“以后腰会更酸。” 程谱侧头看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Omega妊娠百科全书》读了四遍。”周玉柏的指尖滑到他后腰凹陷处,“还有十二篇临床论文。” 这个回答太“周玉柏”了,把怀孕当成科研项目来研究。 程谱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因为腰部突然加重的力道倒抽冷气。 “别笑。”周玉柏俯身,唇贴上他后颈的腺体,“不准分心。” 雪松信息素悄然释放,与精油的薰衣草香混在一起。 程谱的呼吸逐渐变缓,眼皮越来越沉。 朦胧中感觉被翻了个面,温热的毛巾擦拭掉背上残留的精油,然后被塞进晒过太阳的被子里。 “睡吧。”周玉柏的吻落在他眼皮上,“我去书房处理点事情。” 程谱在半梦半醒间抓住他的手腕:“......陪我。” 这两个字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周玉柏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但最终只是脱掉外套躺到他身边,将人小心地搂进怀里,克制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遵命,教授。” 程谱在雪松气息的包围中沉入梦乡,恍惚听见Alpha在耳边低语:“做个好梦......我的小玫瑰。” 第113章 番外:小谱怀孕 4 刺眼的阳光将程谱从睡梦中唤醒。 他眯着眼看向床头钟,上午十点十五分,他居然睡了十二个小时。 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但枕头上的凹陷和残留的体温显示周玉柏刚起床不久。 程谱撑着床垫慢慢坐起,这次没有眩晕,但小腹传来一阵微妙的抽痛。 “周玉柏?” 他试探着喊道,声音因为睡意而沙哑。 没有回应。 程谱赤脚踩在地毯上,突然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咖啡香。 胃里立刻翻江倒海,他捂住嘴冲向洗手间,跪在马桶前干呕起来。 “程谱!” 周玉柏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Alpha冲进浴室时手里还拿着锅铲,围裙上沾着面粉。 “别过来......”程谱虚弱地摆手,“有咖啡味......” 周玉柏立刻后退两步,迅速脱掉围裙扔到门外:“我没煮咖啡,是邻居家的味道从窗户飘进来了。”他跪到程谱身边,用湿毛巾擦拭Omega额头的冷汗,“呼吸,慢慢来。” 程谱抓住他的手腕,又是一阵干呕。 这次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喉咙火辣辣地疼。 周玉柏的手臂稳稳地环住他,另一只手轻轻按摩他的后颈。 “我的错。”Alpha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懊恼,“应该把全屋新风系统提前升级的。” 程谱想说他太夸张了,但又一波恶心感袭来,让他只能蜷缩在Alpha怀里发抖。 周玉柏的信息素温柔地包裹着他,像一张无形的网兜住所有不适。 “漱口。”周玉柏递来温水,“然后试试这个。” 程谱抬头,发现Alpha不知从哪变出一盒柠檬糖。 小小的黄色糖果躺在透明包装里,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实验室新研发的。”周玉柏剥开一颗送到他唇边,“止吐效果比姜糖好很多。” 程谱含住糖果,酸涩的滋味在舌尖炸开,奇迹般压下了恶心感。 他长舒一口气,靠在周玉柏肩上:“......谢谢。” “别动。”周玉柏突然收紧手臂,将他打横抱起,“地上凉。” 程谱被抱回床上,背后塞了两个蓬松的靠枕。 周玉柏单膝跪在床边,手指轻轻梳理他汗湿的额发:“今天开始全屋禁咖啡,我已经让助理去买空气净化器了。”另一只手按亮平板,“这是新的菜单,看看有没有会引发反感的食材。” 程谱望向屏幕,上面是精确到克的营养配比表,甚至标注了每种食材的供应商溯源代码。 这种近乎偏执的周全让他眼眶发热,周玉柏向来如此,从来都是事无巨细地把他放在第一位。 “都......都行。”程谱低头掩饰突然泛红的眼眶,“你决定就好。” 周玉柏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怎么了?”拇指擦过他的眼尾,“难受?” 程谱摇摇头,抓住Alpha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就是......”他斟酌着词句,“没想到你会这么......” “这么什么?”周玉柏挑眉,“紧张?”突然俯身咬住他的耳垂,“这才刚开始,教授。” 这个称呼让程谱心跳漏了半拍。 婚后周玉柏总爱在床上这么叫他,带着戏谑和隐秘的征服欲。 现在听来却莫名多了几分温柔的意味。 “我去端早餐。”周玉柏直起身,“不许下床。” 程谱乖乖点头,看着Alpha大步离去的背影。 阳光透过纱帘在他肩头跳跃,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轮廓。 这个在商界令人闻风丧胆的Alpha,此刻正为他系着粉色围裙煮粥。 柠檬糖在口中慢慢化开,酸涩过后是回甘的甜。 程谱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那里还平坦如初,却已经悄然改变了两个人的世界。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程谱拿起来看,是学校课题组的群消息。 学生们正在讨论下周的研讨会,完全不知道他们的教授已经怀孕了。 【教授,您确认参会吗?】博士生小林@他,【需要预留特殊饮食吗?】 程谱咬着嘴唇犹豫片刻,打字回复:【参会,饮食正常。】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被抽走。 周玉柏端着餐盘站在床边,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我看看是谁在违反医嘱?” 程谱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只是确认参会......” “研讨会取消了。”周玉柏放下餐盘,拿起自己的手机划了几下,“改成线上模式,你从家里接入。” 程谱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 “刚才。”Alpha舀起一勺粥吹凉,“校长很理解。”将勺子递到他唇边,“张嘴。” 程谱机械地张嘴,温热的粥滑入喉管。 米粒煮得恰到好处,带着南瓜的甜香。 他应该抗议周玉柏擅自干涉他的工作,但某种隐秘的安心感让他选择了沉默。 “生气了?”周玉柏观察着他的表情,“你可以骂我。” 程谱摇摇头,突然倾身抱住Alpha的腰,把脸埋在那件可笑的粉色围裙上:“......谢谢。” 周玉柏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 手掌轻轻抚过他的后脑勺:“傻子。”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谢什么。” 程谱没有回答。 他闻着围裙上沾染的雪松气息,听着Alpha稳健的心跳,突然觉得就这样被“控制”一辈子也不错。 第114章 番外:小谱怀孕 5(加更) “就送到这里吧。”程谱在校门口轻轻按住周玉柏的手腕,“学生看到不好。” 周玉柏挑眉,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前两天谁说‘全听你的’?”Alpha的目光扫过他并未显怀的小腹,“现在就开始反悔了?” 程谱耳根发烫。 为了争取参加研讨会的资格,他确实答应了太多“不平等条约”:全程佩戴定位手环,答应把那些苦哈哈的中药一滴不剩地喝完,绝不偷偷倒掉,撒娇了好久,还哭了...... 记忆闪回到三天前的夜晚。 程谱抱着膝盖蜷缩在书房飘窗上,窗外雨丝拍打着玻璃,将城市的灯光晕染成模糊的色块。 他面前摊着研讨会的邀请函,烫金字体在台灯下闪闪发亮。 【第23届国际数学前沿研讨会主旨演讲嘉宾:程谱教授】。 周玉柏推门进来时,手里端着刚熬好的安胎药。 浓重的苦味立刻弥漫开来,程谱的胃部条件反射地抽搐了一下。 “喝了。”Alpha将药碗放在他面前,目光扫过那张邀请函时眉头微蹙,“又在看这个?”程谱没碰药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邀请函边缘:“这个研讨会......我准备了半年。” “我知道。”周玉柏在他身边坐下,手掌覆上他平坦的小腹,“但医生说了前三个月要静养。” “只是去做个报告,两小时而已。”程谱转头看向Alpha,琥珀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像融化的蜜糖,“我保证坐着讲,不累着。” 周玉柏摇头,指尖轻轻敲击药碗边缘:“温度刚好。” 这是拒绝。 程谱太熟悉Alpha这个动作了。 敲击声就是终审判决。 药汁表面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程谱突然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那股从确诊怀孕后就时隐时现的委屈,在这一刻决堤般涌上来。 “你明明答应过......”他的声音像绷到极致的弦,轻轻一碰就会断,“不干涉我的工作......” 尾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颤音。 程谱急忙咬住下唇,却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不知何时把下唇咬破了。 一滴眼泪挣脱眼眶,垂直坠入深褐色的药汤里,“嗒”地一声激起微小的涟漪。 “宝贝?”周玉柏的声音明显变了调,向来游刃有余的Alpha此刻听起来像个慌了手脚的毛头小子,“怎么......” “我喜欢数学......”程谱突然揪住Alpha的衬衫前襟,骨节泛白的双手将昂贵面料攥出凌乱的褶皱。他把脸深深埋进那带着雪松香的衣料里,仿佛这是最后的避难所,“从小就喜欢......” 更多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像盛夏突如其来的暴雨。 温热的液体很快浸透了周玉柏的衬衫前襟,在胸口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程谱的呼吸变得破碎,肩膀剧烈颤抖着,仿佛要把这些年来压抑的所有委屈都倾倒出来。 “它......它不会像爸爸那样喝醉了就打人......”抽泣让句子断成碎片,“不会像妈妈那样...突然说我们要搬家...”指甲无意识地抠进Alpha的皮肉,“公式永远在那里......只要我够聪明......够努力......” 周玉柏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这是程谱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撕开童年的伤疤。 Alpha的手臂僵硬地环住他,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汹涌的情绪。 “那些数字......那些定理......”程谱哽咽着,眼泪在周玉柏锁骨处积成小小的水洼,“它们不会嫌弃我信息素难闻......不会嘲笑我穿二手校服......”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再难合上。 程谱看见十岁的自己蜷缩在漏雨的阁楼里,借着路灯的光做奥数题; 看见十五岁的他在转学第七次后,终于学会不跟任何同学交朋友; 看见大学时的他整夜整夜泡在图书馆,因为回到出租屋就要面对母亲疲惫的叹息。 “那些学生......等了那么久......”程谱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就像......就像当年的我...”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听学术报告时的震撼。 那个白发教授站在光束里,用粉笔写下美丽的公式。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这世上终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无论被丢进多少个陌生的城市,无论换过多少所学校,数学永远在那里,像北极星指引迷航的船。 周玉柏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他发顶。 Alpha的指尖有些发抖,小心翼翼地梳理着他汗湿的额发:“别哭......”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你一哭我就......” 程谱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透过水雾看见周玉柏向来一丝不苟的发型乱了,金丝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泛着罕见的红。 这个发现让他心脏狠狠抽痛了一下,原来无所不能的周玉柏也会露出这种表情。 “我会好好喝药......”程谱抽噎着,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每天测三次血压......你让我坐着讲也行...”他抓住Alpha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上,“宝宝......宝宝也会支持我的......”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玉柏猛地将他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窒息。 Alpha的唇贴在他发烫的耳廓上,呼出的气息灼热而不稳:“再加一条。”声音里带着投降的叹息,“全程戴定位手环。” 程谱在他怀里点头,湿漉漉的睫毛扫过Alpha的颈侧。 周玉柏的手掌抚过他哭到抽搐的背脊,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现在能把药喝了吗?快凉了。” 程谱皱着脸看向那碗黑漆漆的药汁,突然打了个哭嗝(不是奶嗝)。 这个意外的声音让两人都愣住了。 下一秒,周玉柏低笑着吻去他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我的宝贝......”叹息般的低语,“你怎么能这么......” 后半句话消失在交缠的呼吸里。 程谱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咸涩。 这个吻温柔得不可思议,像是周玉柏在用最原始的方式重新拼凑他破碎的情绪。 当分开时,程谱红肿的眼睛里还噙着泪,却已经乖乖端起药碗。 药汁入喉的苦涩让他皱起鼻子,但这次他没有犹豫,一饮而尽后甚至把碗倒过来晃了晃,向Alpha证明一滴不剩。 周玉柏的眸色瞬间变深,扣住他的后脑勺又是一个缠绵的吻:“奖励。”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愉悦,“以后每次乖乖喝药都有。” 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 云层散开的缝隙里,隐约可见几颗倔强的星星。 程谱望着那片微光,突然觉得那些年独自追逐数学的孤独岁月,或许都是为了最终走向这个能让他安心哭泣的怀抱。 第115章 番外:小谱怀孕 6(加更) 回过神来。 “我只是......”程谱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安全带,“不想被特殊对待。” 周玉柏突然倾身过来,鼻尖几乎贴上他的:“程教授。”温热的气息拂过唇瓣,“你肚子里揣着我的种,这辈子都别想被‘普通对待’。” 这句话让程谱从耳尖红到锁骨。 Alpha趁机解开他的安全带,顺手抚平他衣领的褶皱:“我送你到报告厅门口,不进去。”手指若有似无地划过腺体,“成交?” 程谱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抓住周玉柏的手:“药......” 周玉柏从保温杯倒出黑褐色的液体,浓郁的中药味瞬间充满车厢。 程谱皱起鼻子,但还是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苦涩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一颗柠檬糖被塞进他嘴里。 “很乖。” Alpha的拇指擦去他唇角的药渍。 数学系的红砖楼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程谱刚下车就被周玉柏裹进羊绒围巾里,Alpha的手指在他颈间穿梭,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品。 “手环戴好。”周玉柏拉起他的袖口,调整那个看似普通腕表的设备,“心率超过120会自动报警。” 程谱无奈地任由他摆布。 自从怀孕后,周玉柏把他变成了一个行走的监测站,体温、血压、心率、甚至信息素水平都被24小时监控。 “周玉柏。”程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谢谢你。” Alpha愣了一下,随即低头吻住他。 这个吻短暂而克制,却在分开时轻轻咬了下他的下唇:“去吧,数学家。” 报告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程谱走上讲台时,掌声如潮水般涌来。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台下年轻的面孔。 那些眼睛里闪烁着对数学最纯粹的热爱,就像当年的自己。 “今天我们要讨论的是非线性偏微分方程在量子场论中的应用......” 开场五分钟后,程谱就完全沉浸在了数学的世界里。 公式在黑板上流淌,思维在抽象与具象间跳跃。 怀孕带来的不适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逻辑之美。 直到他转身拿粉笔时,瞥见后门站着的高挑身影。 周玉柏靠在门框上,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金丝眼镜反射着顶灯的光。 明明说过不进来的,Alpha却还是忍不住来监工。 程谱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随即意识到台下几百双眼睛正盯着自己,赶紧转身继续板书。 研讨会进行到提问环节时,程谱感到一阵熟悉的眩晕。 他不动声色地扶住讲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环立刻震动起来,周玉柏的警告。 “最后一个问题。” 程谱强撑着微笑,手指悄悄攥紧了粉笔。 一位戴眼镜的女生站起来:“程教授,您认为数学之美在于......” 问题还没说完,后门的身影已经大步走向讲台。 周玉柏从容地接过话筒:“抱歉,程教授需要休息。”Alpha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报告厅,“余下问题可以邮件联系。” 全场寂静。 程谱尴尬得脚趾抓地,却被周玉柏一把揽住腰肢。 Alpha借着扶他的动作,在他耳边低语:"再撑下去就晕给你看。" 回程的车厢里弥漫着低气压。 程谱缩在副驾驶,小口啜饮周玉柏准备的参茶。 Alpha的侧脸线条紧绷,指节在方向盘上泛白。 “我没事。”程谱小声辩解,“只是有点累......” “心率118。”周玉柏冷冰冰地报出数据,“血压90/60。”突然猛打方向盘靠边停车,“程谱,你知不知道......"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程谱抬头,看见Alpha摘掉眼镜,用力揉了揉眉心。 这个罕见的脆弱动作让他心脏揪紧。 “对不起。”程谱伸手覆上周玉柏的手背,“我太想......” “我知道。”周玉柏深吸一口气,“太想证明自己还是从前的程教授。”反手握住他的手指,“但你已经不只是程教授了,明白吗?” 程谱望向窗外飞逝的景色,数学公式还在脑海中盘旋。 他当然明白,从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开始,他的身份就永远改变了。 但偶尔,只是偶尔,他还是会想念那个心无旁骛只与数字为伴的自己。 “下周的讲座......” “可以参加。”周玉柏打断他,“但时间控制在四十分钟内。”指尖轻轻敲击方向盘,“我会坐在第一排。” 程谱抿嘴笑了。 这大概是Alpha最大的让步了,允许他继续学术活动,但必须在自己视线范围内。 “笑什么?” 周玉柏瞥他一眼。 “没什么。”程谱低头玩着围巾流苏,“就是觉得......”声音越来越小,“你这样很可爱。”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周玉柏再次靠边停车,转身扣住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个深吻。 雪松信息素霸道地灌入唇齿间,像是要确认所有权。 “可爱?”Alpha退开时犬齿危险地闪着光,“今晚让你知道可不可爱。” 程谱红着脸推开他:“开、开车。” 回到家,程谱刚换好拖鞋就被按在沙发上量体温。 周玉柏单膝跪在地毯上,眉头紧锁地看着耳温枪上的数字。 “37.2℃,正常。”Alpha的手掌贴上他的额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程谱摇摇头,突然抓住周玉柏的领带将人拉近:“周医生。”故意用气音说话,“我这里不舒服......” 拉着Alpha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周玉柏的瞳孔骤缩,喉结上下滚动:“程谱。”声音危险地低沉,“你确定要玩火?(致敬经典)” 程谱笑着松开手,却被一把捞进怀里。 周玉柏的唇贴在他腺体上,犬齿轻轻磨蹭那块敏感的皮肤:“研讨会上的表现,要惩罚。”手掌危险地滑向他小腹,“但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突然打横抱起他,“奖励也可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