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三岁，系统说我是亡国太后？》 第001章 系统早来二十年 东盛皇朝，武安王府。 正逢天贶节，院中晒满了诗书，三岁半的沈灵玥倚在小躺椅上，摊手摊脚，眯着眼儿晒太阳，舒服得小脚趾都撑开了花。 大哥一手托着她的胖脚丫，另一只手拿着一卷书，正低头看着。 十二岁的少年眉目如画，秀致无双，低垂的羽睫像把小扇子，哪怕沈灵玥已经看了三年多，仍旧觉得自家大哥哥像从画中走出来那般古雅美好，怎么看都看不够。 “玥宝！别看大哥了，看二哥！” 坐在右边的二哥哥日常争宠，伸手扳过她脸来，又喂了她一口西瓜。 沈灵玥小嘴巴都被撑满了，汁水流在胖下巴上，满足地眯了眼儿朝他笑。 哥哥很俊，西瓜很甜，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这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呐！ 想当初，她在现代，就是个没爹没娘没靠山的孤儿，全靠自己卷生卷死，毕业入职大厂，007的日子才过了三年，就猝死在了升职前夜…… 幸好穿越了。 虽然新身体着实不大够用，脑子经常短路，搁下爪儿就忘……可是，什么都不用干就被全家人宠爱的日子，要脑子干嘛用？ 她这辈子就要躺平摆烂，好好享受老天爷的馈赠！ 这是本牛马该得的！ 她又阿呜吃了口西瓜，满足地眯起眼儿，晃悠着胖脚丫，就差哼个小调。 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叮了一声。 【叮咚～检测到宿主斗志全消，疑似轻生，反派自救系统已激活。】 沈灵玥：“……？？？” 她猛然呛了一口，乍着两条小胳膊想坐起来，越急越是手脚打架，整个团乱七八糟，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二哥吓得摔了盘子，大哥也慌忙扔了书来扶她：“玥宝，怎么了？” 沈灵玥一边咳个不停，一边双手抱住小脑袋，不可置信。 脑海中，机械音还在继续： 【沈灵玥，武安王府嫡女，自小得万千宠爱。 但因帝王不断忌惮打压，你家中迭遭变故，祖父被杀，父兄亦受尽折辱……你彻底黑化，及笄后，害死太子心上人李清婉，设局嫁入东宫为太子妃。】 等等！！ 沈灵玥惊呆了。 什么叫家中迭遭变故，祖父被杀，父兄受尽折辱？ 你给我说清楚！！ 【太子裴景明痛失心上人，与你水火不容，你下药与他圆房，生下五皇孙。 有子傍身，你在东宫搅弄风云，并联络父兄，图谋帝位。令尊沈靖安在朝中拉帮结派，党同伐异；令兄沈悬黎亦借驸马身份出入宫闱，颠倒黑白、借刀杀人。 乱局中，皇子皇孙意外频出，朝上被株连而死的官员达三万余，你与父兄一手铸就了东盛皇朝最残酷的党争，妖妃奸佞，声名狼藉。】 【宣德二十二年，宣德帝驾崩。 太子于风雨飘扬中登基，为景泰帝，两年后郁郁而终。 幼子登基，你为太后，垂帘听政，却已无法力挽狂澜。最终内乱四起，外敌侵入，东盛灭亡，你亦沦为敌国玩物。】 【如今，是景泰二年，距离景泰帝驾崩还有三天，距离国破家亡还有一年，请立即开始自救，并挽救家人及东盛皇朝的命运！】 沈灵玥三岁半的脑子早已过载死机，好在这些话，已经化为金色的大字，悬挂在脑海中，可以让她一个字一个字重新看下来。 她被这巨大的信息量给砸懵了，好半天，才猛然回神。 不对呀！ 现在才宣德四年，我才三岁半呀！ 宣德二十二年加景泰二年……你这个不靠谱的统，是不是早来了二十年？ 沈灵玥忽然想到什么，又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找到了景泰帝的名字。 裴景明。 沈灵玥吃惊不小。 太子和齐王现在都快斗成乌眼鸡了，最后居然是行八的裴景明上位？ 裴景明如今才五岁半，呆兮兮的，经常跑到她家跟她抢吃的，抢不过还哭，还耍赖，看起来一点也不聪明的样子。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深藏不露！ 她一点都没看出来！ 她还给他起过外号！ 她叫他小发财，他也屁颠屁颠应着…… 这么一想，她还真是家学渊源奸臣本色啊，一个臣子家的女儿，给皇子起外号！ 不是，这好像不是重点，重点是啥来着？ 一时想不起来，她攥起小拳头怒锤了脑袋一下。 死头，快想啊！都要国破家亡了啊！ “玥宝！！” 大哥一把抓住她手，急得眼里全是泪：“玥宝，你干什么！你到底怎么了！府医！府医怎么还没来！！” 沈灵玥张大眼儿，看向她的美少年哥哥，一下子就把重点给找着了。 妖妃奸佞，声名狼藉？ 我们家这不就是反派一家人？ 那我怎么办啊？ 我不想家人被狗皇帝害，也不想当反派一家人，不然一不小心，国家玩没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下一刻，系统又叮了一声： 【叮咚～沈悬黎满腹经伦，多智近妖，乃世间不可多得的天才，尤其一门双进士，父子皆探花，美名满京城，极得读书人推崇。 可他经历过强嫁被当众凌辱被净身等一系列事情后，已彻底黑化。 现触发任务一：劝说沈悬黎放弃仇恨，为保全国家筹谋。 任务难度：地狱级。 任务奖励：锦鲤体质。】 听着这什么强嫁凌辱净身黑化，沈灵玥心疼极了……这可是她芝兰玉树的小仙男哥哥啊！！ 沈灵玥一把抱住他，小奶音哽咽连连：“锅锅！锅锅！” “哎！哎！”沈大郎连声应着，焦急地抚摸着她的额头：“玥宝，怎么哭了，可有哪里难受，怎么一头汗？” 沈灵玥摇了摇小脑袋，摇开他的手，再次颤颤微微抱紧他，眼泪汩汩而下：“锅锅，宝宝我，在担心这个国家呀！！” 沈大郎一懵：“……国家？！你要说果什么吗？” 她仰着小肉脸恳求：“锅锅，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做坏事，不要当大奸臣，要做一个，有理想有道德……不，做一个，忠君爱国的好人呀？” 沈大郎更懵了：“……？？？” 沈灵玥退后一点，合起小手手碎碎念：“求求你啦！锅锅，呜呜呜，求求你啦！” 沈二郎看得要急死了，猛捣了他一肘：“大哥，你快答应啊！你没看玥宝都哭了吗！” 沈大郎连声道：“好，好，大哥答应你，玥宝别急，大哥什么都答应你。” 沈灵玥大松了口气，小脸往大哥身上一埋，同时一把攥住头上的小揪揪，猛拽了几下，小脑袋都跟着一歪一歪。 统！统子！快出来！结算了！ 第002章 我是很白眼的狼 下一刻，机械音真的响了起来： 【叮咚～当一个天才陷入偏执，劝说他必定难如登天！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了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真诚的话语磨破了唇舌，勤劳的汗水湿透了衣衫！宿主太辛苦啦！ 奖励已下发，请宿主再接再厉！】 嗷嗷！！ 统子……不，统哥！统爷！统祖宗！ 居然真的可以！成功卡到BUG了！ 既然能卡BUG，那这统儿绝对是作！弊！神！器！啊！ 然后，她觉得周身一暖，全身舒服得不得了，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锦鲤体质已经到货了。 这一刻，她险些内牛满面。 家人们，谁懂啊！ 出生这一关就拿了非酋卡，坐公交都被踩脚的倒霉蛋，真的很想要一个锦鲤体质啊！！ 谁没有一个背啥考啥的锦鲤同桌，玩一上午手机刚开始干活就遇上领导巡查的幸运同事呢！ 呜呜呜！！这好事儿，终于轮到她了！ 她正想找由头试试，不远处，忽有一个小厮狂奔着过来，远远就道：“大公子！二公子，小郡主！不好了！王爷祭天时无故昏倒，刚被禁军送回府，府医去看王爷了。” 一听这话，三人都是大吃一惊。 沈二郎一把抱起妹妹，拔腿就跑，沈大郎跟在后头。 去年父亲升了尚书，祖父为避锋芒，一直报病，已经好几个月没上朝了。 但今日是天贶节，皇上要带着百官行香祭天，所以祖父才去了，没想到竟会昏倒！ 出了什么事？ 兄弟二人一路小跑，还没到正院，沈灵玥远远就看到了龙凤华盖。 噫！！ 狗皇帝居然也来了？ 说真的，在今天之前，以她超出……略超出三岁半身体的智商，都完全没看出狗皇帝的虚情假意！ 狗皇帝长相不差，待她也好，她一直觉得他慈爱又风趣，与祖父关系好得很！ 果然帝王都他爹的是影帝！！ 宣德帝快步过来，正好与三人撞到了路上。 沈家兄弟连忙见礼，宣德帝面带焦急，摆了摆手，和气道：“不必多礼，快起来，一起去看你们祖父吧！朕实在担心得不得了！！” 一边说着，一边就从沈二郎怀里，把沈灵玥抱了过来，轻拍她背，边走边道：“玥宝也吓着了吧？莫怕莫怕，朕带了太医来，你祖父不会有事的。” 他这个动作，自然又亲昵，这老登的演技，真绝了！被糊弄住真不能怪她！ 沈灵玥一念尚未转完，系统忽然出声： 【叮咚～检测到宣德帝尚在人世，与系统资料不符，系统自检中……】 沈灵玥心头一慌。 系统一自检，肯定就能检测出时间线不对啊！！ 她才刚得到这么个作弊神器，就要没了吗？ 不要啊！！ 幸好，下一刻： 【叮咚～系统资料已修正，宣德帝尚在人世。】 【帝王执掌天下，一念可兴邦，一念可覆国。宣德帝心胸狭隘，凉薄多疑，重文抑武，忌惮开国功臣，屡施鬼蜮伎俩，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已触发任务二：劝说宣德帝放下成见，亲口说出原谅你，一笑泯恩仇。 任务难度：地狱级。 任务奖励：报喜鸟能力。】 沈灵玥：“……” 咋说呢，这个统子哥，着实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且不说一个皇帝能不能劝动，就算劝动了又如何？ 你的时间线里，这死老登对我家忌惮打压，我家中“迭遭变故”，我祖父我爹我哥都出了事，我还跟他一笑泯恩仇？ 我是什么很白眼的狼吗？ 可一看报喜鸟的说明： 用于事情悬而未决之时，说出之前，说出或内心默念“报喜鸟”，说出口则有一定机率达成，只可用于增益效果，一日仅可使用一次。 哇！！ 这不就是言灵？乌鸦嘴的另一面？ 啊啊啊，好想要！！ 但，要是一不小心玩脱了，会不会被狗皇帝一巴掌扇飞？ 她连忙翻了翻……幸好统子哥还是靠谱的，有宿主保护机制，不但有应急保护罩，还有免疫伤害。 好好好，她立马就支棱起来了。 一转头，用上全身的力气，小脑袋重重撞到了狗皇帝脸上。 宣德帝猝不及防，被她撞得唔了一声，皱眉捂住了鼻子。 沈灵玥连忙歪了歪头，无节操卖萌：“对不起呀，陛下，玥宝不是故意哒，玥宝给陛下糕糕吃，陛下可以原谅我吗？” 宣德帝笑道：“无妨无妨，朕当然不会跟玥宝生气的。” 沈灵玥连忙又问了一遍：“那，陛下可以原谅我吗？” “当然可以了！”宣德帝哈哈地笑道：“朕原谅玥宝了。” 沈灵玥连忙也冲他笑了笑，一边掏出兜兜里的糕点，一把塞进了他嘴里。 这糕点掉到地上，又被她捡起来，准备一会儿去喂蚂蚁的，吃土去吧狗皇帝！ 【叮咚～唯我独尊的帝王，为了维护统治，已经沦为权欲的怪物，要劝说他放下成见，必定难如登天！恭喜宿主竟能突破自我，挑战极限！ 通宵的灯火映着疲惫的身影，坚韧的信念撑起不屈的脊梁！宿主太辛苦啦！ 奖励已下发，请宿主再接再厉！】 这一次的奖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沈灵玥偷偷摸着小嘴巴，转身看时，几人已经进了安邦堂。 今日娘亲带着三哥四哥回娘家了，室中只有爹爹守着。 武安王躺在榻上，双眼紧闭，昏迷不醒，面色苍黄，一看就十分严重。 沈灵玥一看到，小小的心儿就是一颤。 爹爹上前见礼，宣德帝一边大步往里走，一边道：“沈卿免礼！”又回头叫太医，“还不快去给老王叔看看！！” 府医连忙让开身，太医便过去把脉。 沈灵玥挣扎下地，哒哒哒跑过去，利利索索爬上了祖父的床榻。 系统又叮咚一声，修正了祖父死去的信息……却没有发布任务。 没有发布任务，是不是说明祖父没有需要拯救的事情，难道系统的时间线中，祖父就死在今天？ 报喜鸟只能用于事情悬而未决之时，沈灵玥哪敢多等，心中默念了一声“报喜鸟”，同时嘴上快速道：“祖父健健康康根本就没事，有事的明明是陛下，大家全都弄错啦！” 声音很小很小，没有人听得到。 说完了，脑内立马叮咚一声【叮咚～今日报喜鸟已完成。】 沈灵玥暗暗开心。 果然，这“只可用于增益效果”也是有空子可以钻的！ 只要我方有增益就符合要求，就会施展成功！ 哪怕没法移到狗皇帝身上，只要祖父没事，她都知足了！ 她一眨不眨盯着太医。 来的是太医院院首，姓范，已经胡子一大把了，正在把脉，眉头紧皱。 半晌，他才转头道：“陛下，王爷这是砂淋之症。此症平时只是酸软不适，但一旦发作，侧腰便会剧痛无比，甚于刀割，无法忍受……” 沈灵玥惊讶地睁圆了眼儿。 不是说报喜鸟成功了吗？ 为什么祖父还是病了？ 第003章 有人想害朕 沈灵玥连忙在脑内追问系统，可这个系统一点也不智能，根本就不回答。 她小小一只，呆呆跪坐在床头，一时彷徨无计。 却见太医又转回头，再一次把了把脉，皱着眉，神情颇有几分疑惑。 这一刻，脑海中灵光一闪。 哪怕政脑不及格的沈灵玥，也一下子就懂了。 原来祖父这病，根本不是真病，本来就是狗皇帝搞的鬼！ 所以，哪怕太医把着不对，也不敢说实话！ 该死的狗皇帝，害我祖父，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大概是因为她上辈子太孤单了，从不知有家有亲人的滋味，这一辈子，她对每一个亲人都珍惜无比。 这一刻，她忍都忍不住，捏紧了两个小拳头，用力瞪着宣德帝，真的很想扑上去咬死他。 眼泪模糊中，看到大哥快步过来，一手攥住她一只小拳头，提着她站起来，随手抱住，把她的小脸按进了自己怀中：“玥宝不哭，祖父没事的，太医一定有办法的。” 沈灵玥一个激灵，回了神，藏好小脸，一动都不敢动。 大家仍在交谈，沈灵玥听了一会儿，感觉没有人注意到她，才慢慢转头，只露出一只眼睛，悄悄看着外头。 狗皇帝呢？ 如果报喜鸟真的生效了，那这啥症，不应该转移到狗皇帝身上吗？ 宣德帝站在几步外，正与爹爹说话。 死老登这会儿还在演，眼含热泪，情真意切：“看到老王叔这般，朕真真是心如刀割，恨不得以身相代……” 下一刻，他忽然全身一抖，伸手扶住了侧腰。 来了！沈灵玥精神一振！ 旁边的爹爹立马伸手扶住他：“陛下？” 宣德帝面露痛苦，站立不稳，踉跄了一下。 沈靖安连忙把他扶到旁边椅中坐下，同时连声道：“范院首！范院首，快来看看陛下！” 范院首吓了一跳，迅速回身，小跑着过来把脉，一把之下，他面露惊骇，道：“陛下！这！这……” 宣德帝已经痛到面皮抽搐，装不出慈和，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还不……快说！！” 范院首只得垂头道：“陛下这也是，砂淋之症啊！” 宣德帝的动作猛然僵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与范院首对视了一眼。 范院首眼神复杂，抖了抖唇，却什么也没说，迅速埋下头去。 宣德帝脸色变幻，片刻，他怒道：“难道朕这病有蹊跷！！难道是有人想害朕与老王叔！？” 啊啊啊！ 沈灵玥紧张得不得了，小手手死死攥着大哥的手指头，葡萄眼儿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看着。 看狗皇帝反应这么快，她迅速转头去看爹爹。 爹爹可是家里的智商担当，一定不会轻易被糊弄过去的，一定能看出什么来吧？ 就见爹爹忽然撩袍跪下，一脸沉痛道：“陛下，定是有敌国奸细！！北昌对家父恨之入骨，想必是想害家父才出手，以至于连累龙体受损，臣等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宣德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顺着台阶就下来了：“必是如此！该死！” 他疼得汗落如雨，还强撑着拉了拉他手臂：“沈卿快起来，此事与你们有何关系？都是那敌国卑劣奸诈，施出这等鬼蜮伎俩，朕身为东盛帝王，又怎能置身事外。” 哟，狗皇帝这不就是自己骂自己嘛？ 沈灵玥把脸藏在大哥怀里，只露着俩大眼，偷看得津津有味。 范院首神色焦急，连声劝着：“陛下，先回宫吧！龙体要紧啊！” 宣德帝估计也怕不及时解毒，留下什么后遗症，立马应下，一大帮人急匆匆走了。 沈靖安恭送皇帝出门。 沈二郎叉着腰跟了两步，又转回来，茫然道：“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啊？陛下怎么也病了？是我听错了吗？跟祖父一样的病？是有人下毒吗？” 沈大郎摇了摇头：“不知。” 沈二郎道：“你就跟我说说呗，我揣着个闷葫芦，急得慌！” “我真的不知。”沈大郎无奈地道：“我实在想不通，如果陛下真的病了，那是为什么？如果陛下不是真的病了，装出这样子，又是为什么？” 沈靖安快步进来，摆手让下人退下去，这才问府医：“郑叔，如何？” 郑府医正在把脉，眉头紧皱，道：“王爷脉象强劲有力，异常康健。” 沈靖安愕然，半晌才道：“与父亲刚回来时不一样？” 郑府医站起来，道：“世子爷，此事着实蹊跷。王爷刚回来时，脉象明明白白是砂淋之症，而且那时王爷还有意识，说侧腰处剧痛无比，甚至无法站立，这也符合砂淋的症状，所以我才紧急给王爷喂了服昏睡丸止痛……难道是我忙中出错？可院首大人也说是砂淋之症啊……” 他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沈靖安思忖良久，便叫他下去了，沈大郎轻声问：“爹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沈靖安摇了摇头，轻声道：“但，陛下当时疼得满头大汗，全身发颤，手都冰了，不像装的。” 沈大郎道：“先不管陛下的病是真是假，祖父的病是怎么一回事？若不是病，为何会昏倒、剧痛？若是病，为何此时又没事了？” 沈灵玥十分心虚，大眼转来转去，悄悄看着爹爹兄长，一边想着……要不要把报喜鸟的能力，稍微透露一丢丢给他们呢？ 毕竟，他们将来可都是大奸臣，大奸臣绝对都是有脑子的，肯定比大忠臣的脑子都多！ 而她，清澈愚蠢的牛马，被嘲为小镇作题家的书呆子……还是一个三岁团子，大脑发育不完全，多巴胺内啡肽血清素等等也全都分泌不足。 关键是，她总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某种无形的规则限制她，让她不自觉忘却前世，回归今生，成为真正的懵懂小儿！ 所以传说中，小孩三岁前拥有前世记忆，很可能是真的！三岁后会被清空也是真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脑子不够使，她担心会耽误事儿！ 于是她举手发言：“爹爹。” 沈靖安一低头，看小闺女一只手举高高，仰起的小肉脸萌萌哒，立马夹子音：“哎！玥宝儿！爹爹在呢！” 沈灵玥在哥哥怀里端正坐好：“爹爹，是玥宝呀，玥宝说，祖父不会有事，有事的是皇帝……然后，祖父就没事啦！病，就移到皇帝身上了！” 噗！ 沈靖安大笑出声，双手把她一抱，在小脑门上咄咄咄亲了好几下：“玥宝真棒！真聪明！这么点点大就能保护祖父了！玥宝真是爹爹的心肝肉儿！让爹爹亲亲！” 爹爹的胡子扎得她直痒痒，小团子忍不住格格笑了起来，小手手推来推去，一边强调：“是真的呀！玥宝没骗你们啊！” “好好好，”沈靖安道：“爹爹相信玥宝！” 沈大郎也站起来，明显不信，却仍笑容满面哄着她，“哥哥也相信玥宝。” 第004章 下发紧急任务 沈二郎不知为何，有些心不在焉，但也插了一句：“二哥也信！玥宝说什么二哥都信你！” “对，”沈大郎斜了弟弟一眼：“玥宝说太阳是方的，你二哥就会说，仔细瞅瞅是有四个角儿！” 沈二郎摸着后脑勺乐了，凑过来亲了妹妹一口：“对！没错儿！” 看着眼前三张大大的笑脸，沈灵玥小脑袋摇摇，超幸福超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们一时不信没关系，留个影儿，等以后多几次就会信了！ 她红着小耳朵认真表白：“我，会保护你们哒，我们，全都长命百岁！绝不当奸臣一家人！” 脑子是真的不够使，她说完了甚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只尽力伸长小胳膊，与三人抱抱：“玥宝爱你们！” 沈靖安失笑着又亲了亲小闺女：“爹爹也爱玥宝！” 几人嘻闹了会儿，看时辰不早了，才叫人摆饭上来，大家草草用了午饭。 吃完饭武安王还没醒，沈灵玥不放心，非要在祖父床上睡，沈靖安就把她放在了武安王床榻里头。 父子三人移到外头，各自沉吟。 沈靖安本就聪明绝顶，又对闺女极为疼爱，早就发现小闺女似乎孟婆汤没喝够，残留着一点儿前世记忆，偶尔会冒出几句奇怪的话。 而且，她似乎上辈子过得不好，所以对他们的一点点好都会十分感恩，尤其对他这个爹爹，格外亲近。 他从没有跟旁人说过，但他私下里认真想过。 他想，也许他们前世也是父女，他想必也如这一世一般，天纵奇才，允文允武，优秀无比，但，有可能怀才不遇？所以父女俩日子过得不大好，闺女也一定吃了很多苦。 闺女想必又不放心，又不舍得他这个爹爹，才会再次托生为他的女儿，说不定还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所以她这辈子才会有点呆萌。 唉！ 真是想想就心疼得不得了，所以他忍不住格外偏疼小女儿。 但，方才小闺女那话，是真是假？ 沈靖安与大儿子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还真说不定…… 正想着，就见沈二郎关门关窗，神秘兮兮地凑过来：“爹爹，大哥，我跟你们说件重要的事儿。” 父子二人都微微眯眼，表情神同步：“嗯？” 沈二郎一脸严肃：“我刚才就一直在想，玥宝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高深的话！都怪你，晒了那么多书，肯定是哪个老书生跑出来了！” 沈大郎皱眉看着他：“高深？你说哪一句？” “就刚才啊！”沈二郎连说带比量，忧愁极了：“刚才在你院中，玥宝说，让你做一个忠君爱国的好人，这种高深的话，连我都说不出来，还不够奇怪吗？你也太不关心妹妹了，连这都察觉不到？我都愁了好半天了！” 沈大郎：“……” 半晌，沈大郎叹了口气，拍了拍弟弟的肩：“不用担心，去，带着人去把我的书收起来吧。” 沈二郎不服，指着里头：“可是玥宝……” 沈大郎道，“玥宝没事，玥宝只是聪明。” 沈二郎恍然：“原来只是聪明啊！对哦，玥宝一向聪明的！” 他立马放了心，转身出去了。 留下父子俩各自摇了摇头，里头，沈灵玥忽然哼唧了两声，父子俩连忙进去看时，她仍旧睡得沉沉的。 其实她脑海中，系统正吵个不停。 【叮咚～检测到景泰帝裴景明有求死之心，现下发紧急任务！紧急任务！】 【本是人间惆怅客，奈何霄宸掌乾坤。景泰帝为人至情至性，却错生于东盛皇朝内忧外患之时，无法挽救这个国家，万念俱灰，萌生死志。 已触发任务三：拯救一心求死的景泰帝，带着他征战沙场，奋勇杀敌，歼敌三千，重拾信心。 任务难度：炼狱级。 任务奖励：一念成集。】 但沈灵玥已经睡着了，根本没有听到。 而此时，宫中。 宣德帝面色黑沉沉的，地上全是碎掉的瓷器与残留的药液。 他面孔狰狞，一字一句重复：“武安王没有中毒？只有朕中了毒？你这是在戏耍朕吗？” 范院首胡子拖地，抖如筛糠：“臣，臣不敢……臣不敢！武安王起初明明是中了毒的，但，但不知为何，又没事了……臣敢以性命担保，武安王起初绝对是中了毒的！” 宣德帝呵呵笑着，眼中却是杀机四溢，“所以，你这是要告诉朕，朕没吃没喝，那毒凭空移到了朕的身上？” 范院首以头抵地，一声不敢吭。 旁边的大太监杜白附觑着他脸色，上前几步，折身跪下，轻声劝着：“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武安王府毕竟是源远流长的世家大族，藏着几样保命灵药，却也不稀奇。他能侥幸逃过一次，难道还能次次都逃得过？陛下所愿，少少费些心思，必能达成，却又何必生气。” 杜白附虽是个太监，却自小随侍宣德帝，又嘴甜会来事儿，宣德帝对他颇为信任，听在耳中，冷哼了声，却也渐渐消了气，向下吩咐道：“去查查，武安王用过什么药！” 下方跪着的影卫低声应是，无声去了。 杜白附又劝道：“陛下也不必忧心，陛下龙体，何等贵重，无人相信陛下会以龙体设局，所以此事纵是一时不成也无妨，再找机会便是了。” 宣德帝沉吟半晌，不由点头：“确实！你说得对！无人相信朕会己身入局，就为了陷害他一个臣子！所以也绝不会有人怀疑朕！” 他顿了一下，认真想了想，“照你这么说来，朕在武安王府时中毒，倒是件大好事儿……不如趁夜再给他下一次毒！才更加天衣无缝！朕倒要看看，武安王府有多少灵丹妙药！能救那老匹夫几回！” 杜白附连连点头：“陛下英明，陛下真真是思维敏捷！” 旁边另一个大太监梁白苏忍不住抬头，瞅了瞅他们。 你说说，你说说！ 咱东盛皇朝又不是多太平，外头还有北昌、南昭两国虎视眈眈，正是该供着武官的时候啊！ 偏威望高经验足的老将，都死得差不多了，只有武安王老当益壮，还能提刀上马杀敌。 留着这么个老将镇着场子也好啊，若真有个万一，也不愁没人可用。 为啥就一刻也等不及，非得立马害死人家？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杀驴不也得等卸了磨吗？ 杜白附也是，这种事儿不说劝劝，还撺掇上了，老王爷死了，对你有啥好处啊！ 第005章 宝宝做不到啊 此时，武安王府。 沈灵玥今天动了脑子，累得很，睡得很沉，祖父醒了她都没醒。 一直到晚上娘亲回府，她才爬起来跟娘亲和三哥四哥玩了一会儿，草草吃了饭又睡了，仍旧跟祖父睡的，迷迷糊糊，完全忘了脑海中的系统。 入了夜，沈灵玥在梦中，一直在找厕所，找一个没开门，找一个又没开门……于是哼哼唧唧，扭来扭去。 连武安王都被她闹醒了，抬身叫了一声：“玥宝？” 刚刚在门前落下的帝王影卫，迅速翻身，跃回了树上，一动都不敢动。 毕竟，武安王府护卫不少，他们也就沾光在有心算无心，还真不敢有半点疏忽。 室中，武安王抱着小孙女下床，解决了一下问题，又放回了床上。 但武安王轻易不带孙女睡，业务不熟练，一抱起来就一直跟她说话，硬把团子给闹精神了。 小团子往他身上一趴，搂住他脖子，小奶音糯糯软软：“祖父，你还疼吗？” 老王爷忙道：“不疼了。” 团子问：“那，祖父还记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弄的？是谁给你下毒的？” 武安王咳道：“祖父也不知道啊，来来玥宝，祖父拍拍睡觉觉。” 团子严肃推开他手：“不，玥宝一点都不困，不睡觉觉，祖父跟玥宝说说，玥宝帮祖父分析一下。” 武安王哈哈笑了。 既然孙女说不困，他又不能真跟她说这些事，索性趿了鞋子坐起来，叫人点了灯：“那祖父陪玥宝玩一会儿再睡。” 于是他把小团子扛到肩上，一手拉着她一根小胳膊，满屋乱转，颠来颠去，还念念有词：“嘎哒嘎，骑马马，祖父是玥宝大马马……吁～吁！驾！驾！冲啊！” 外头伺机下手的帝王影卫：“……” 大半夜的，这都什么神经病啊！啊！！ 小团子欢快得像只鸟儿，笑声传出好远，早就忘了正事儿。 祖孙俩一直玩到天蒙蒙亮，才重新上榻睡觉，外头洒扫下人已经起了，影卫只能抽身离开。 祖孙俩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小团子迷迷登登起身，跟祖父一起吃早饭。 吃着吃着，她终于把系统给想了起来，瞥了一眼，当时就呛咳出声。 老王爷连忙过来给她拍背，小团子一边咳着，一边抓紧他手：“祖，咳咳，祖父，我要进宫，我要去找小发财……八皇子！” 这会儿，四个哥哥都上课去了，娘亲在外头坐着等她，一听这话，连忙掀帘子进来了，朝着老王爷蹲了蹲身，一边道：“今日进宫？只怕不妥，昨日……” 老王爷在小孙女面前毫无原则，打断她道：“哪有什么妥不妥的？玥宝想去就去呗！不就是进宫么，你随便找个由头，带着玥宝去吧！” 世子妃叶熙只得应下，点了点团子小鼻尖儿，笑道：“那玥宝，娘亲叫人收拾车马，你吃过饭叫豌豆黄给你换了衣服过来。” 沈灵玥连连点头，一边又暗暗感叹……祖父，确实像个大奸臣啊，进宫像回家一样，咋说呢，对皇权缺少敬畏。 据说，太祖爷跟祖父是战场上多年同袍，肝胆相照，生死与共。 祖父忠心耿耿，先帝爷也从未疑过祖父，相处真如兄弟一般，甚至太祖爷也从未因祖父压制过父亲的仕途，一手把父亲提拔到高位。 可这么豪迈大气的开国帝王已经没了，贤明的太子也病死了，换了现在这位皇帝，自己没有片功在身，没有底气，可不就开始忌惮打压开国功臣了么！ 唉！ 沈灵玥忙忙扒了几口饭，叫了大丫环豌豆黄进来，给她换衣服，着急得不得了。 老头儿看在眼中，不住皱眉，一肚子话不好说，只能跟在后头叨叨，“那小发财虽是个皇子，但长得实在不咋滴，看上去也不够聪明，玥宝儿想与他玩玩倒是可以，但不用对他多好！一般好就行！过得去就行！” 沈灵玥都听乐了，笑出了小白牙，张开胳膊搂住老头儿，嘟起嘴巴，亲了亲他的胡子脸：“玥宝跟别人全都是假好，只跟祖父是真好。” 威武的老头儿一下子就被哄好了，翘着胡子点了点头，然后背着手儿送她出去。 等上了马车，路上的空儿，沈灵玥又看了一遍系统提示，一下子就傻眼了。 等等……啥叫“带着他征战沙场，奋勇杀敌，歼敌三千，重拾信心？？” 这个，宝宝做不到啊！！ 就算她能说动祖父带他上沙场，一个五岁半的傻崽崽，咋征战呀？ 这简直就是在为难宝宝啊！ 可再一看奖励： 一念成集：宿主所掌握的知识，可代宿主录入一本书册，方便宿主掩饰来处。每个月只可使用一次。 这个可以有啊！！ 好吧，不就是任性的甲方么，不就是五彩斑斓的黑么，她可以哒！牛马不能说不！！ 她往娘亲怀里一偎，抱着她胳膊，开始呆呆出神。 武安王府进宫，不需敕令文书，只交了牙牌，很快便叫进了。 娘亲是用拜见姑姑的名义进宫的，进了宫，要先去皇后宫外施礼，然后才能去姑姑宫里。 就算沈灵玥再担心小发财，这些流程也必须走。 好在皇后一般不会刁难她们，这一次也是，娘亲只站了一小会儿，皇后身边的宫女便出来把她们打发了。 然后娘亲才带着她去见姑姑。 姑姑是爹爹的妹妹，封了贵妃，长的雪肤花貌，妥妥人间富贵花，她头一次被带进宫见姑姑的时候，直接看呆了，张大嘴巴，口水流了一兜兜，至今还是家中的保留笑话，逢年过节喝两口酒必说的那种。 但这一次，一进临华宫，却闻到了一股药味儿。 沈灵玥吓了一跳，松开娘亲的手就往里头跑：“姑姑！姑姑你怎么啦！” “哎！玥宝！”沈贵妃从榻上撑起来，伸出一只手来拉她：“玥宝怎么来了？”又抬头笑着道：“嫂嫂。” 世子妃忙施了一礼，然后才快步上前，扶住她手：“娘娘这是怎么了？” 沈贵妃脸色苍白，强撑着笑道：“无事，只是……” 看小团子睁大眼儿等着听，她便笑着续道，“只是，就是因为变天，着凉了，头痛得厉害。” 世子妃柔声问：“可叫了太医？” 沈贵妃摆手：“嫂嫂还不知道我吗？这是老毛病了，一发作起来，药也吃不下，饭吃不合适都要吐的。” 世子妃直叹气：“太受罪了，平时还是要好生调养。” 沈灵玥看美貌姑姑一手支着头，说话有气无力，屋里除了药味，还有一丝呕吐物的味儿，心疼坏了。 她想起今天的报喜鸟还没用过，立马自个儿走远了点，内心说了一声报喜鸟，然后嘀嘀咕咕：“姑姑没病也没痛，是皇帝又病又痛，对，就是这样的没错。” 【叮咚～今日报喜鸟已完成。】 沈灵玥立马跑过去，拉住美人姑姑的手：“姑姑，你好些了吗？” 沈贵妃浅浅一笑，正要说话，忽然愣住了。 半晌，她慢慢坐起身，讶笑道：“哟，一见我们玥宝，姑姑居然真的不痛了！乖玥宝，真是姑姑的小福星！让姑姑亲亲！么啊么啊！” 她好一通左亲右亲，小团子害羞仰起小脸，幸福迎接着美人姑姑又香又软的亲亲。 与此同时，乾清宫里。 正与朝臣们议事的宣德帝，只觉一股说不出的坠痛忽然袭来，直冲着不可言说之地而去…… 第006章 陛下你痛经啊 宣德帝吓了一跳，急道：“来人哪！宣太医，宣太医！”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呻　吟。 朝臣们冲上来搀扶：“陛下！！” 宣德帝只迈了一步，便觉得身体一软，身不由已地跌进了老相爷怀里。 花白胡子的老相爷一把托住他腰，却根本托不住，被他砸得一屁股坐到了龙椅上，吓得脸都青了，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请罪。 宣德帝缓缓直起腰来，心情莫名烦躁，看每个人都不顺眼，一挥手便让他们都退了下去。 他只觉得腰奇酸无比，头也昏昏沉沉，甚至还有些恶心想吐，尤其那一处，那种沉沉的坠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喷薄欲出，却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说不出的难受。 太医院范院首拖着一把白胡子，急匆匆跑了来，上手一把，就惊得双眼圆睁。 他不可置信地又把了一遍，脸都青了。 陛下他……为何竟会有痛经之症？ 难道，难道陛下竟是雌雄同体不成？ 那，还能有子嗣吗？ 不对，陛下明明有子嗣了啊……那陛下的孩子难道是他自己生的？ 他得知了这样大的秘密，还能活吗？？ 范院首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宣德帝扶着腰怒道：“到底怎么回事，还不说！！” 借给范院首十个胆子，范院首也不敢说陛下你痛经，只能颤声道：“大约是昨日余毒未清，坐久了气血淤堵，才会忽然发作，还请陛下卧床休息几日，用一些温补食物。嗯，再用个汤婆子暖一暖丹田处，就会……加速血液循环，尽快排出毒素，约摸三五日就会好……” 宣德帝听着有点怪，但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于是嗯了一声。 很快，宣德帝便躺在了榻上，六月天还盖了被子，腹上放了汤婆子，还喝下一碗红糖鸡蛋水，果然觉得舒服了些许，闭目沉沉睡去。 范院首缓缓抹去脸上豆大的汗珠子，捏着胡子，双眼怔愣。 他就想知道，陛下这个症状，是只有一回，还是月月都有。 要是月月都有，那他……还是想法子尽快致仕吧，否则，只怕是不得善终！！ 他绿着脸颤巍巍走了。 ……此时，临华宫…… 因为沈贵妃不痛了，宫里的气氛立时就好了。 沈贵妃抱着小团子不舍得撒手，娘亲就在旁边跟她说话。 问她最近如何，沈贵妃便幽怨地道：“就那样呗！” 她叹口气，忍不住又抱怨：“我就住在这宫里，竟已有月余不曾见过陛下了，陛下啊，竟是叫那妖精勾了魂儿去了……” 娘亲也叹口气，小声说着：“陛下还是常去联璧宫？” 沈贵妃黯然：“成日家只在那儿，既然如此情深意重，又，又叫我们来做甚！” 沈灵玥窝在美人姑姑怀里，眨巴着俩大眼偷听。 这些话，每次进宫她都能听一遍…… 看来姑姑还是很爱狗皇帝的。 也不奇怪，狗皇帝长得还算俊美，又能装会演，登基前为了武安王府的权势，肯定超舔姑姑，姑姑当真了，动心也不奇怪。 可是，当初祖父为什么要把姑姑嫁给　还不是皇帝的狗皇帝呀？ 她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弱弱插口：“姑姑，娘亲，我想去找小发财玩会儿。” “哦，”沈贵妃回神：“去吧，莺时，带玥宝过去。” 大宫女莺时忙应了一声，过来抱了她。 如今，除了太子和齐王，其它皇子都还未大婚，自三岁开蒙起，就住在南三所，八皇子和七皇子住在同一院落。 八皇子生母位卑，意外承宠怀了孕，生下八皇子后才封了昭仪，在宫里就像一个隐形人，无家世也无宠，所以八皇子本人也不太受宠。 但宣德帝这个人吧，自小长于宫闱，朝事上虽不大通，宫中事却门儿清，遇到事情也爱寻根究底，所以宫妃们轻易不敢出手。 再说八皇子年纪小，课业也不出挑，没啥威胁，所以他明面上的日子还不错。 谁能想到，最后竟是这位当上皇帝了呢？ 那他的心机得多深沉啊！肯定能卖了她，还得让她帮忙数钱！ 沈灵玥一路提心吊胆。 莺时抱着她，与豌豆黄一路小跑，一到了南三所，沈灵玥就挣扎下地，自个儿哒哒哒冲进了院中。 这都隔了一晚上了，黄花菜都得凉了，八皇子……他还好吗？ 南三所的院落不大，墙角处站着好几个人，八皇子蹲在地上，正在哭，哭得还很大声，那架势，就像在上坟。 沈灵玥撒开小腿跑过去，一声小发财差点脱口而出……幸好中途想起来，改口道：“八殿下，你肿么啦？” 八皇子一回头，看到是她，哭道，“玥，玥宝……” 他一说话，就吹出了一个大大的鼻涕泡泡，随着他哭得一抽哒一抽哒，那个大泡泡就一抖一抖，好半天没有破：“我，我的威武大将军死了。” 沈灵玥默默低头，看了看躺在他脚边的一只死鸡，又看了看他挂着鼻涕泡泡的小胖脸。 统子哥，这就是你说的“有求死之心”？ 你就因为这个给我发紧急任务？？ 而且，小发财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论怎么看，都没有韬光养晦藏器待时的气质啊！！ 他不会是跟他爹一样，捡漏儿当皇帝的吧？ 也所以，他前头那一堆哥哥……不会全挂了吧？？ 沈灵玥不知为何有亿点点心虚，这种事，大概可能也许……跟她们反派一家人没关系吧？ 小胖子哭得实在太惨了，沈灵玥连忙安慰他：“别哭啦，别哭啦，要不……要不我中午少吃几口，给你匀一只新的出来养。” 八皇子惊呆了。 他瞪着她，哽咽道：“你，你怎么能拿我的威武大将军，跟那些凡鸡比！威武大将军是独一无二的！” 他越说越伤心，又哭了起来：“呜呜，我不能让威武大将军一鸡走，我要陪他一起走……” 沈灵玥连忙劝他：“要不，你再坚持坚持，一辈子很快的，威武大将军等得及的！” “呜呜，你别管我！”八皇子反手一推。 沈灵玥猝不及防，被推了个四仰八叉。 甚至因为小身子太圆，直接就地翻了个跟斗，叭叽一下，正面糊到了地上，啃了一嘴泥。 豌豆黄惊呼着过来抱起她，忙忙地拿帕子擦着她脸上的泥，一边道：“八殿下，你怎么能这么欺负我们郡主！” 沈灵玥鼻子都酸了，生理性眼泪直往下掉，差点儿没气死：“好吧，辣你去死吧！我再也不管你啦！哼！！” 刚放学的三皇子和四皇子从门外经过，听着这奶凶的小嗓子，三皇子一皱眉，低声道：“武安王府小郡主，也太嚣张了！敢在皇宫里随随便便咒人死！” 第007章 请苍天辩忠奸 四皇子微微敛睫，没有说话。 下一刻，三寸丁小奶团子从院中出来，迈着小短腿，衣服上全是土，小脸上也有土，一边走一边抬着小胖手抹眼泪，小模样那叫一个可怜，跟嚣张俩字儿，完全不沾边。 门里，八皇子还在嚷嚷：“谁要你管了！哼！全都别拉着我！我就要陪着威武大将军一！起！死！” 三皇子啧了一声：“小八真是没出息，不就一只鸡么，昨天闹一下午了还没闹够……跟个娘们儿一样，一言不合，一哭二闹三上吊！” 三皇子素来贫嘴贱舌，见谁都要放嘴里嚼几句蛆，四皇子仍旧没有回答，却转身朝着沈灵玥走了过来。 小团子眼泪吧嚓，哭得投入极了，根本就没看到他。 她走到一半儿，猛然想起任务，一下子顿住了脚。 被打了还要坚持做任务，还要哄熊孩子，她也太难了吧！！ 小团子越想越委屈，捏着小拳头，就近往墙上一趴，小拳头还锤打了两下“墙”，嚎啕大哭：“哇！” 忽然被扑的四皇子：“……” 他摆手让莺时和豌豆黄都退下，伸手轻轻抚摸着团子小脑袋，无声安慰。 小团子哭得停不下来，随哭随叨叨念念，小奶音满是悲伤，“呜呜，做人也太难啦！宝宝心里苦！好想混吃等死，好想当个废物呀！” 三皇子哈哈大笑，凑过来想说句什么，四皇子指了他一下，他才勉强咽了回去。 里头八皇子听到哭声，声音当场高了八度：“哇！我的威武大将军，你死得好惨啊！！” 小团子哭得更大声了：“宝宝有什么办法，宝宝也很绝望呀！鸡死了你陪一个，白月光死了你也陪一个，什么死了你都陪，你是三陪吗？” 里头的八皇子没词了：“哇！哇哇哇！” 小团子：“呜呜！生活！！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我只是一个无辜又漂亮的宝宝呀！” 八皇子默默从门口伸出一个小脑袋，一脸懵地看着这边儿，满脸都写着： 你咋比我还能说？你说这么多让我说什么？ 四皇子嘴角微不可察浮起一点笑，仍旧耐心地抚摸着团子的小脑袋。 小团子终于哭累了。 她小手往上，捞住了四皇子的袖子，胡乱抹了抹脸，然后转身，给自己加油打气：“宝宝无敌！直面风雨！” 她就哒哒哒走过去，拍了拍八皇子的肩，一时还压不住哭嗝，一抽一抽：“八，八殿下，就算你，陪着威武大将军一起走，你才五岁半，你们，一人一鸡在地府，肯定会被欺负的。” 八皇子呆住了：“那怎么办？” 小团子道：“很简单，我们，可以给威武大将军准备很多吃的！让牠成为地府里最富裕的鸡，让所有的鬼鸡都羡慕牠，听牠的话……” 三说两说的，小胖子被她说动了，于是他抱着死去的鸡，两人找了一处空地，把牠给埋了。 沈灵玥趁人不备，悄悄在一角写了“沙场”俩字儿，叫人生起火头，然后指挥着小胖子掏蚂蚁窝，掏一窝，烧一窝。 嗯，这怎么不算征战沙场呢？ 脑内果然开始记数：722/3000——1688/3000——3017/3000…… 【叮咚～阎罗殿上翻名册，十殿阎君跪两行！让一个万念俱灰之人，重新燃起生的希望，必定难如上青天！恭喜宿主，超额完成了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汗水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疲惫将你的身体彻底淹没！宿主太辛苦啦！ 奖励已下发，请宿主再接再厉！】 倒，倒也没有这么辛苦。 就是心累。 熊孩子什么的，也太难为宝宝啦！ 沈灵玥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结果一不小心仰倒，她就直接躺下了，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拒绝了豌豆黄的抱抱，就这么大字形躺着。 才刚躺了没多大会儿，还没匀出精神看看奖励，就见八皇子大呼小叫冲过来了：“玥宝！玥宝！我忽然想起来，威武大将军吃虫子，不吃蚂蚁！我们去抓虫子吧？” “不要呀！” 沈灵玥连忙扎手舞脚爬了起来，“威武大将军，牠应该吃谷子，吃粮食！要不我们去吃饭饭吧，吃的时候，给牠留一碗。” 八皇子摸了摸肚子：“也行。” 于是他走过来牵住她手，两人慢悠悠往回走，走到八角亭时，却听三皇子叫他们：“小八！玥宝！过来这边用饭吧！” 沈灵玥一回头，就见三皇子、四皇子正在亭中对坐用饭。 沈灵玥脚下一顿。 八皇子已经乐呵呵应了一声，就要过去。 沈灵玥不大想去，努力找理由：“我，我该回家啦！” 三皇子遥遥笑道：“吃过饭再回呗！急什么？玥宝，你刚才哭了四郎一身的眼泪鼻涕，还不来跟四郎陪个罪！” 沈灵玥一下子就急了，大声道：“才没有！仙女是不流鼻涕哒！” 噗！ 三皇子当场笑了个前仰后合，八皇子更是笑出了猪叫声。 三皇子边笑边道：“哟，玥宝这是等不及，自己给自己上封号了？仙女郡主？哈哈哈哈……” 沈灵玥小脸小耳朵全都红透了，只想找个地洞钻一钻，可又找不到。 虽然她是王府嫡女，一般都会有个郡主身份，所以旁人偶尔会叫她小郡主，可其实她根本没有封号，没正式册封，压根不算正经郡主。 旁边的四皇子皱起了眉。 三皇子说话一向很毒，这句话，其实是在说她僭越，可这小傻团儿根本没听出来。 他就打了个岔：“小孩子的话，不必在意，进来吃饭。” 八皇子乐呵呵应了一声，直接拉着沈灵玥就进了亭子：“三哥，四哥，你们怎么跑这儿吃饭？咦，七哥怎么没来？” 三皇子笑道：“天热，屋里闷，听说莲花开了几朵，就摆到这边，顺便赏赏花。”顿了顿又答他：“你们一个院儿住着你不知道？说是小七病了，告了三天假。” 沈灵玥跟在后头，攥着小拳头蹲蹲，像模像样施礼：“三殿下四殿下万福。” “哟？！”三皇子转头就道：“小玥宝怎么这么客气了，你不一向是不爱搭理我们的吗？” 才没有！！ 沈灵玥气坏了。 三皇子总是瞎说八道，明明她每次见他们都施礼的，只是跟八皇子太熟了才偶尔不施！ 呜呜！ 请苍天、辩忠奸！ ～～～?～～～ 因为作者喜欢朱棣和胤禛，全都行四，所以作者本人偏爱每一个“四皇子”，笔墨总会多一些。（我还是祖龙粉和二凤粉，有一点点博爱(′▽`〃）。 但，小朋友不谈情说爱，全都是哥哥是玩伴，木有CP哒。 顺便打广告，完结萌宝文：《警告！团宠小奶包萌翻全皇朝！》《哥哥重生黑化后，被团宠小公主萌翻了！》心宝珠珠欢迎漂亮姐姐来玩吖? 第008章 朕不对朕有罪 四皇子沉着嗓子道：“不会，玥宝还是很乖的，礼数从来不缺。” 对的，没错哒！ 世上还是好人多呀！ 小团子重重点头，感激地看了四皇子一眼。 四皇子随即把她拉到身边：“玥宝坐这吃吧，小八吃饭不老实，离他远些。” 沈灵玥软声道谢，乖巧张开小胳膊，让他抱上了椅子。 宣德帝有八子二女，但年龄上有一个断层。 太子和行二的齐王，都已经过了弱冠之年，已经娶亲，开始上朝听政了。 但下头三皇子才十三，四皇子才十二，中间有一对双胞胎的五六皇子，也才十岁，下头就是七岁的七皇子和五岁半的八皇子了。 中间还有一位十三岁的大公主，和八岁的二公主。 宣德帝人品虽然差劲，长相却不差，儿女也大多随他，都是圆脸，只有四皇子肖母，生得眉眼乌浓，五官秀致，眼角微微上挑，纹理细致得像漫画人物，非常好看。 但沈灵玥身为一个宝宝，只觉得他眼神犀利，神色严峻，超像警察叔叔，就那种被他一看，就会一哆嗦，下意识想说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那种气质。 所以沈灵玥有点怕他，坐得超端正，小手手放在膝上，脑袋根本不敢往旁边转，乖巧等着宫女给她布菜。 结果三皇子又道：“玥宝低着头干什么？大眼骨碌碌的，想什么坏主意呢？” “才没有！”沈灵玥急了，一下子抬起头，指着自己的脑袋：“我才三岁半呀，我，我的脑袋不长坏主意，只长笨笨呀！！” 噗！ 三皇子大笑：“你是够笨的。” “对呀，我笨笨，”沈灵玥嘴比脑子快：“坏主意，全都在你的脑袋里嘛！” “嗯？”三皇子立马收了笑，不高兴了，瞪着她道：“你这孩子怎么骂人呢？” 你骂我就行，我骂你就不行？皇子了不起啊？ 不过，皇子确实挺了不起的……嘤！ 沈灵玥还没适应这尊卑有别的世界，拉不下脸道歉，含着眼泪不说话，四皇子一皱眉，直接叫太监把她的椅子转了转：“玥宝好好吃饭，不用理会不相干的人。” “对对，”三皇子立马道：“我们都是不相干的人，就你们相干，你们对脸儿聊行了吧！” 三皇子故意说得暧昧，四皇子冷冷瞪了他一眼，但沈灵玥是真没听出来，主要正常人也不会对三岁宝宝开这种轻浮的玩笑。 她被转了椅子，一抬头就能看到四皇子，心里很慌，连忙主动道：“四殿下，你吃了吗？” 四皇子淡笑道：“不是正在吃？” 啊，是的。 她憋了一会儿，又道：“好久不见，你，又英俊了一点点！” 她大眼布灵布灵，小表情超真诚，两只小手还朝上托举了一下。 嗯，这一次，上一次，上上次……他每一次见这小团子，她尬聊的词儿都一模一样。 四皇子嘴角微弯，点了点头，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沈灵玥被看得更慌了，沉默了一会儿，诚恳道：“对不起，我是一个笨小孩，不几道跟你聊什么，要不，你自己起个头？” 四皇子失笑，伸出手，摸了摸团子毛茸茸的小脑袋：“好好吃饭，不用聊天。” 沈灵玥松了口气，这才埋头猛吃。 不远处，宣德帝蹙着眉，静静看着这边。 自从上午腹痛，不知为何，他的心情突然就有些自轻自厌…… 朕怎能如此残忍，朕应该慈悲为怀，好好对待武安王府这样的开国功臣！ 武安王府只是功劳大，但从未做奸犯科、从未以权谋私，简直就是史无前例的忠臣良将！ 呜呜，朕居然这样对待他们，朕不对、朕有罪！ 朕太卑劣了，朕不活了！朕好想从楼上跳下去啊嘤嘤嘤…… 他轻轻叹了口气，迈着慵懒的步子，慢慢走了过来。 几人吓了一跳，纷纷起身施礼，又问用过午膳没。 宣德帝道：“朕已经用过了，随意走走，你们吃便是，不必拘礼。” 于是下头便给宣德帝上了茶，他慢慢喝着，其它人继续吃饭。 四皇子不时拿了公筷，给团子添一筷，沈灵玥连声道谢：“谢谢四殿下。” 三皇子要表现，也给她挟，沈灵玥又转头道：“谢谢三殿下。” 宣德帝忽道：“玥宝。” 沈灵玥连忙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要爬下凳子施礼。 宣德帝含笑按住她：“不必多礼……朕记得你叫小八，都是叫他小发财的，怎得跟其它哥哥这么生份？以后直接叫哥哥便是。” 沈灵玥睁大眼儿，瞅着他，小嘴巴嗫嚅两下，不知道咋回答。 狗皇帝忽然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用意？是不是在秋后算帐呀？ 听说皇帝说话都有十七八个意思的，可她只听得出字面意思，求一个语文课代表！！ 宣德帝看她发怔，失笑着摸了摸她小脑袋：“太祖爷与你祖父，多年并肩做战，情同兄弟，朕也一向视你祖父为亲人，与你父亲也是从小便认识，你姑姑还嫁给了朕，朕也算是你的姑父了。” 他顿了一下，笑得温柔极了：“不如这样好了，从今天开始，你便叫朕姑父，叫几位哥哥也直接叫皇兄，见了面也不必行礼，就当自家兄妹，一处玩着便是。” 啊？？ 沈灵玥惊讶地睁大了眼儿：“……” 一定有哪里不对！ 可她脑子不够使，不知道哪里不对！！ 她喃喃道：“可，可是，陛下是陛下呀！”她小手指天，声儿糯软：“是天辣么高，辣么高的九五呀！！” 宣德帝不由得哈哈大笑。 果然！ 连一个小娃娃都如此赤子之心，待朕至诚！ 在她心中朕的地位如此之高，武安王府，必定是忠心耿耿，精贯白日的大忠臣！！ 于是宣德帝笑道：“你既然说朕是九五至尊，那，朕所说的话就是圣旨！你只管听话便是。” 四皇子提醒她：“玥宝，还不谢恩。” 沈灵玥连忙爬下凳子谢恩，而且立马就叫了一声：“皇姑父！！” 她当场拍了个超直白的马屁，“皇姑父，你是我心中的太阳！带着我们走向繁荣富强！” “噗！”三皇子喷了。 宣德帝却听得舒心极了，再一次哈哈大笑！ 他觉得小团子也太真诚，太可爱了，明明童言稚语，偏偏句句都说进他心里去了！ 宣德帝忍不住把她抱起来，亲了好几下：“乖！乖宝！哈哈，玥宝儿真乖！真可爱！皇姑父一看到玥宝就欢喜！朕记得朕有一对西瓜大的夜明珠的，去找出来，送给朕的玥宝玩！” 他身后，杜白附震惊抬头。 那对夜明珠硕大无比，品相极佳，是真正的国宝，你不是说要留给五皇子和六皇子出宫大婚时，各赐给他们一颗传家的吗？ 杜白附忙上前一步，想提醒皇上一句。 第009章 跟天下绿茶借张嘴 谁知梁白苏却大声应是，转身就飞也似去了。 小公主这么可爱，又白又软又乖的，初见面时还呆兮兮叫他叔叔，也就是他没有，他要有夜明珠，也要送给小公主玩！ 杜白附缓缓收回了脚。 三皇子酸溜溜道：“父皇待玥宝，可比待儿臣好多了，儿臣见都没见过的夜明珠，说给她就给她了。” 宣德帝当时就沉了脸：“朕亏待你了？眼皮子这么浅，只看得见这些俗物，怎不看看玥宝对朕的一片赤诚！？你的孝心，能有玥宝三分，朕都知足了！” 赤诚什么的……沈灵玥心虚别眼。 三皇子吓了一跳，慌忙跪下请罪，宣德帝理都不理，径直逗着沈灵玥玩。 沈灵玥正绞尽脑汁想彩虹屁，就见四皇子站在宣德帝身后，朝她使了个眼色。 沈灵玥茫然睁大眼：“……？？？” 四皇子又使了个眼色。 沈灵玥仍旧没懂，小脸懵懵，还朝他笑了一下。 四皇子无奈，只得自个儿施了礼：“父皇，三哥有口无心，还请父皇息怒。” 沈灵玥恍然大悟，回头一瞅，才想起来三皇子还一直跪在地上。 在这一刻，她好想跟天下绿茶借张嘴！ 因为她一点不想给三皇子说情，可又怕被三皇子报复……她好想她也会说那种，表面上劝慰，实际上拱火的茶茶话呀！ 可脑中的她蹦蹦跶跶，现实的她老老实实，只敢当应声虫：“对呀对呀，三殿……三皇兄他没心哒！” 宣德帝冷哼了声：“朕气的就是他没心没肺，嘴上没个把门的！” 沈灵玥绞尽脑汁地劝：“可，可是，脏话说出来，脏的是别人，咽下去，脏的就是自己了呀！三皇兄这是聪明的选择呀！” 宣德帝：“……” 三皇子怒得狠狠捏拳，却不敢抬头。 四皇子微微凝眉，无声叹了口气。 三皇子最爱开别人玩笑，却向来容不得旁人开他半点玩笑，最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他本想递个梯子，别让他记恨上小傻妞，可现在看来，小傻妞明明无心，却已经把他得罪狠了。 四皇子无奈道：“父皇，玥宝很想帮三皇兄求情，急成这样，还请父皇多疼玥宝几分吧。” 我不是，我没有啊！ 小团子悄悄瞥他，小眼神儿还有点委屈。 四皇子一抿唇，忍住了莫名涌上的笑意。 宣德帝哼了一声：“也罢了，既然玥宝为你讲情，小三，你起来吧，回去把《孝经》抄二十遍！另罚你禁足三日，这三日中不许说话，修修口德！” 三皇子恭谨应是，垂下头掩饰着眼中的怒火。 沈灵玥倒是有点高兴。 活该！让你嘴贱！ 宣德帝又抱着沈灵玥说了半天，腰实在疼得厉害，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沈灵玥总觉得狗皇帝今天有点古怪，生怕他反悔，一拿到夜明珠，一点都不敢迟疑，立马带着豌豆黄往宫门口跑，让莺时回去通知娘亲，去宫门口跟她会合。 娘亲一上了马车，就吃了一惊，双手抱住她脸：“玥宝，眼睛怎么了？哭过了？谁欺负你了？” 沈灵玥正抱着超大的夜明珠，想抱抱不起来，正奋力往娘亲脚边骨碌，想叫她瞅瞅，闻言愣了愣，然后就好感动！！ 在比她脑袋还大的夜明珠面前，还能看到她哭过的眼，娘亲是有多爱她啊！！ 她又奋力把夜明珠朝她推了推：“娘亲，看！看夜明珠！” “嗯，玥宝真棒！” 娘亲摸了摸她脑袋，又捧着她脸仔细瞅了瞅，才把豌豆黄叫过来细问。 沈灵玥继续抱着夜明珠滚来滚去，滚来滚去，幸福得直冒泡泡。 虽说大部分夜明珠都有辐射，但那有什么关系，她有报喜鸟，明天把辐射说走就是了。 再说她还有锦鲤体质呀，有锦鲤体质，会不会拿到的夜明珠就没有辐射啦？ 难道狗皇帝今天对她异常热情，是因为锦鲤体质嘛？ 锦鲤体质这么神的吗？ 那她是不是又可以躺平啦？ 旁边娘亲听完了豌豆黄转述，点了点头，十分骄傲：“我就知道，我的玥宝是人见人爱的。” 娘俩乐呵呵回了府，先跟祖父说了。 祖父连连点头：“对对，玥宝就是人见人爱的！！” 不一会儿，二哥、三哥、四哥放了学，也玩了一会儿大珠子，同时坚定表示：“对的没错，妹妹从来都人见人爱！” 又隔了会儿，放学回来的大哥：“是的，玥宝本就人见人爱……而且这夜明珠，给玥宝，也特别合适，玥宝本来就是我们家的掌上明珠嘛！” 咦，对呀！ 大哥一说，她才想起来。 她四个哥哥，名字分别是：悬黎、垂棘、和璧、隋珠。 全都是夜明珠，超珍贵的宝物的意思。而她的“玥”，也是一种神珠，是上天赐予有德圣皇的神珠。 所以夜明珠确实跟她们家有缘！！ 这夜明珠就合该是她们家的！！ 看在夜明珠的份上，她决定今天少讨厌狗皇帝一分钟！ 下午爹爹回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晚饭。 豌豆黄站在桌边，再一次通盘转述今天发生的事情，沈靖安边听边吃，不时还问一句。 小团子忍不住发表意见：“三皇子，嘴巴坏，讨厌！” “确实。”沈二郎立刻附和：“三皇子总是贫嘴贱舌的，烦人。” 娘亲停了筷，道：“三殿下其实没什么心眼儿，感觉他说话，从来不看场合身份，好像也不图什么……是个有口无心的。” 小团子立马反驳：“他才不是有口无心，他有心哒！有坏心！嘴巴坏的人，心也是坏的！嘴巴坏，心，有可能不智，但一定坏！” 老王爷被她给逗笑了：“玥宝说得对！嘴贱的人，心也贱！又蠢又坏，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团子满意点头，然后又一顿。 不是，我们家，这么肆无忌惮骂皇子真的好吗？这也太奸臣本色了吧？ 旁边，沈大郎问：“爹爹，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沈靖安含笑道：“必定是玥宝人见人爱，陛下自然也不例外。” 沈灵玥：“……” 小团子幸福到晕淘淘，挨个儿跟每个人抱抱，小脸儿枕着每个人的肩膀，闭眼儿贴贴蹭蹭，简直亲不够。 家人也轮番抱着她，摇一摇，拍拍背。 幸福的亲子时光进行完了一圈儿，她又回到娘亲怀里，这才想起来，扫了一眼系统，然后吃了一惊。 第010章 毫无原则的熊家长 倒是没有新任务，可……什么时候多了好几条未读消息？ 【叮咚～检测到贵妃沈氏尚在人世，与系统资料不符，系统自检中……】 【系统资料已修正，沈贵妃尚在人世。】 【叮咚～检测到楚王尚在人世，与系统资料不符，系统自检中……】 【系统资料已修正，楚王尚在人世。】 【叮咚～检测到晋王尚在人世……】 沈灵玥忧愁地皱起小脸，叹了口气。 你说这个系统智能吧，它完全不能对话，连个客服都没有。 可要说它不智能吧，它修复第一个BUG的时候还叮咚了，现在直接不提示了，感觉还挺要面子的。 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原来在它的时间线中，姑姑、三皇子、四皇子、七皇子全都死了吗？ 不对，等等！ 东盛皇朝封王，一般排序是齐、楚、燕、韩、赵、魏……那四皇子应该封燕王，晋王应该是七皇子。 修正的资料里没有燕王，所以那时四皇子还活着？ 四皇子还活着，却是小发财登基，那四皇子总不可能是毁容了？肢体有残缺？ 那种莫名的心虚感又来了……就算他们是奸臣一家人，也，不可能敢害皇子吧？ 沈四郎已经吃完了，绕过来看了看她：“咦，妹妹没睡着呀！玥宝玥宝！你在想什么呢？” 小团子猫儿一样，整个趴在娘亲肩上，抬抬小爪，惆怅叹了口气：“在，忧国忧民呀。” 她身后，大人们齐齐停了筷子。 唯有小四郎仰着脸，天真追问：“什么是忧国忧民呀？” 小团子已经有点困了，眼儿半睁半闭，小奶音糯糯，“你不懂哒！就，就是……我本来，只想做个与世无争的，废物小点心，但命运，非要我做一个蒸蒸日上的仙女……” 她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唉！生活不易，宝宝叹气！” 她阖上眼儿睡着了。 沈四郎一脸懵，摸着小脑袋环顾众人，小胖脸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听不懂妹妹说话？” 武安王二话不说，就开始训儿子：“就长了一副不老成的样儿，看把我们玥宝儿给操心的！” 沈靖安立刻道：“儿子不老成，不还有爹么？玥宝儿天天看着这么老成的祖父，怎么还这么操心呢！” 武安王一把抄起碗，看了看还有半碗汤，一口闷了，然后就扔了过去。 俊美无比儒雅无比的沈大人一抬手，淡定捏住了碗。 无他，唯手熟尔。 叶熙也习惯了他们父子俩动不动上演全武行，笑着起身，抱着闺女先回房了。 等晚上沈靖安回了房，叶熙便与他闲聊，说起了今儿进宫的事。 沈靖安听得微怔：“娘娘这病，我记得是经行腹痛？” 虽多年夫妻，但叶熙性子温婉，说起这样的话题还是有点害羞，点了点头。 沈靖安追问：“我记得她这个病症，每个月都很严重，你还给她找过大夫？” 叶熙微讶，但仍是点了点头：“对，腰痛腹痛，头晕恶心，非常严重，换了好几回药方都无用。” 沈靖安道：“然后，你们去了没多大会儿，一下子就好了，完全不痛了？” 叶熙点了点头：“对，这……有甚么不妥吗？” 沈靖安想起今天听说的，宣德帝生病的消息，神情有点古怪：“让我想想。” 两夫妻没再多说，就收拾收拾睡了，沈靖安躺下之后又琢磨了许久。 早上沈靖安照例早起上朝，因为小闺女还小，又是夏天，如今就住在外头碧纱橱里，沈靖安从外头经过时，就听到里头有动静。 沈靖安脚下一拐就进去了。 就见豌豆黄举着灯刚退下来，低声禀报：“世子爷，郡主没有醒，是做梦呢！” 沈靖安点点头，过去看了一眼，就见小闺女在榻上闭着眼儿，翻来翻去，嘴里嘀嘀咕咕。 “天亮了，今天的，报喜鸟……报喜鸟……” 沈靖安凝眉，弯腰凑近些，就听她道：“夜明珠，没有辐射，只，只有健康光，我的家人，祖父、爹爹、娘亲，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一晒到光就会更健康、更聪明，更美！貌！” 沈靖安觉得有趣，无声一笑，想再听听时，她已经又睡沉了。 沈靖安抽身出来，快步往外走。 报喜鸟…… 他沉吟着，低声吩咐长随：“叫郑府医配一剂治疗妇人经行腹痛的药，用药险奇一些，药量大些，制成蜜丸。” 长随应声而去，沈靖安又折回去，在妻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这药不是让沈贵妃吃的，纯粹是装样子，到时候，沈贵妃来月事还是要装几回难受，好掩人耳目，别让人把这个跟宣德帝生病联想到一起去了，暴露了什么。 叶熙点头应下，沈靖安这才急匆匆走了。 边走边又想：报喜鸟……今天的…… 小闺女这个本事，难道一天只能用一次？或者好几天用一次？ 不，不对。 父亲的病一次，妹妹的病一次，看来是一天就能用一次了。 这个本事，可不得了。 他要怎么提醒小闺女不要露馅儿，又不会让她留下心事，日日想着这些，玩也玩不痛快呢？ 对他来说，再重要的本事，也不及小闺女开心重要。 这世上，他们家做不到的事情，本就不多，又何必让他丁点儿大的小闺女操心费力。 算了，还是假装不知道吧，就算真的不小心露了馅，他再去处理便是。 给家里的孩子擦屁股，本来就是身为一个慈父的责任嘛！ 沈·老谋深算·靖安，丝毫没发现自己就像一个毫无原则的熊家长，打好了主意，就施施然去上朝了。 上了朝，他悄悄抬眼，看了看宝座上的帝王。 却不防帝王也正透过冕旒，看向他，眼神不善。 沈靖安恭谨垂眼，心说这味儿对了，这才是他么！ 昨天就跟吃错药似的，居然对玥宝这么好，还大放血赐下了至宝夜明珠，这就不正常…… 不对，等等！ 听闻有些女子来月事时，就是会情绪不稳，十分反常…… 而且，之前，他爹的毒，好似移到了陛下身上。 他妹子的病，不会，真的……也移到陛下身上了吧？？ 经行腹痛什么的……沈靖安难得心虚起来，态度加倍恭敬。 可宣德帝看着他，还是气不顺！！ 昨天晚上，影卫来请示要不要再次动手，被他痛心疾首骂了一通。 大意就是老王爷保家卫国，战功赫赫，你们也是东盛子民，也享受了老王爷的庇护，居然要对他下毒手，你们还有脸当人吗！ 影卫被训的眼含热泪，唯唯退下。 宣德帝心情郁郁，伤春悲秋，辗转反侧了半晚上。 然后，今天早上，他病症全消，除了不可言说之处还有些坠痛之外，整个人满血复活，脑子也回来了。 然后他回忆起昨天，震惊极了！！ 他居然对武安王府心生愧疚！！ 武安王府功高震主，沈靖安又不知趣，貌似恭敬，实则桀骜，他身为帝王，除掉他有何不对！ 他居然还抱着沈灵玥亲近，还叫她叫他姑父，还赏了她夜明珠，还骂了影卫！！ 啊啊啊！！ 昨天他是疯了吗？ 难道是武安王府给他下了蛊！！ 好个武安王府，不除不行了，居然把手伸进了宫里！敢给他一个帝王下蛊！！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一定要尽快除掉武安王！！ 可前天下毒没下成，昨天也没下成，再下毒就太明显了，再说他自己说了那些话，朝令夕改，也会让属下无所适从！ 他该怎么做？ 宣德帝沉着脸下了朝，刚到了御书房，就见梁白苏急匆匆过来：“陛下，不好了！” 第011章 恨死七皇子了 宣德帝心里正烦着，冷脸道：“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子！” 梁白苏连忙跪下请罪，然后低声禀报：“陛下，南三所刚传了消息过来，七殿下似是出花儿了。” 宣德帝一皱眉，连忙道：“移到静室，叫太医好生照应。” 梁白苏应了一声，正要退下，宣德帝却猛然一顿：“等等，朕记得，小七是前天晚上开始发热的？如今痘疹可出了？脸上可有？” 梁白苏不解，忙禀道：“如今还只是身上零星几个，故太医才说只有五六成准儿。” 宣德帝半晌没有说话。 梁白苏忍不住抬头看时，就见他眯着眼一动不动。 好半晌，宣德帝才缓缓地道：“你，过去一趟，私下跟太医说，小七不是出花儿，只是被小虫给叮咬了，不妨事的，出去玩一玩，舒散舒散便好了……” 他顿了一下，压低声音：“然后，叫人带着小七出宫，去找武安王府那小丫头玩会儿。” 梁白苏惊呆了，一下子跪到了地上：“陛下，七，七殿下他还小啊……” 宣德帝瞪眼怒道：“朕又没说不给他医治！太医该怎么治怎么治，朕难道还会害小七不成！” 梁白苏张了张嘴，看了他半天，又默默闭上了。 他懂了。 七皇子今年七岁了，自五岁开始学武，已经学了两年了，身子还算壮健，就算出花儿，应该也是平顺无险的。 可小郡主才三岁半，听说又是个娇气的，若是染上了，只怕不好。 听闻武安王爱孙女如命，若是沈灵玥死了，老王爷必定伤心伤身，就算没有，也可以趁机给他下药，伪装出中风之类的样子，甚至直接害死。 陛下自始至终，想要的都是武安王死。 毕竟，武安王一死，沈靖安就要丁忧，这才是最省力的，一下子除掉两个最忌惮的人。 沈靖安年纪虽不算大，但，他声名太响了。 古往今来，武将见多了，有谁见过科举考了探花的武将？ 听说他事先都未曾温习，只是太祖爷与老王爷饮酒谈笑时打了个赌，他就随随便便去考了，之后就一路考到了殿试，听闻当时太祖爷笑言，说若不是他长相太过俊美，状元都非他莫属呢！ 而且不止如此，儿子还成器！ 听说那沈悬黎小小年纪，就饱读诗书，熟习弓马，同样允文允武……家族后继有人，这样的家族，也确实扎眼啊！ 梁白苏想得出神了。 杜白附飞也似地上前，谄笑道：“陛下英明，七殿下不管是什么病症，出去舒散舒散，心情好些，也方便痊愈，就算当真有什么，也是那小郡主福薄，与七殿下又有什么关系，奴婢去吩咐便是。” 宣德帝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冷冷看了梁白苏一眼。 梁白苏迅速以头抵地，根本不敢抬身……他一个无根之人，还是很信报应的，这种损阴德的事儿，他，真不想去啊！！ 杜白附就起身，摇摇摆摆去了。 不一会儿，七皇子就叫了八皇子，一起出了宫。 七皇子本来就只是发低热，恹恹的有点没精神，一听说能出宫，兴奋之下，精神头也来了，兴致勃勃，“走，八弟，我们找我表弟玩去！我听说表弟得了一只豹子，我们去瞧瞧！” 两位皇子兴冲冲去了蕙妃的母家。 蕙妃的娘亲一见皇子来了，又忙邀了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与他们一起玩了一上午。 直到临近中午，两人才去了武安王府。 杜白附听了下头人报信，眼中精光一闪，然后低声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记住！” 小太临唯唯应是，杜白附左右一顾，回进了室中。 墙角后头，梁白苏蹲在地上，抖如筛糠。 七皇子居然还叫上了八皇子！两位皇子啊！ 又一下子传染了这么多官家孩子，再加上武安王府也有好几个孩子……万一真是出花儿，这些人还不恨死七皇子！ 杜白附他怎么敢这么做的！！ 他，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白苏怕得厉害，却，根本不知道能跟谁说。 此时，武安王府。 沈灵玥早上起来，先瞧了瞧系统。 发现今天的报喜鸟已经用过了，但成功信息却提示为：【今日报喜鸟已部份完成。】 小团子挠头。 部份完成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没有辐射，但也不会有健康光的意思？ 那也没关系，没有辐射就行，没有辐射就可以放心玩啦！ 她起得晚，如今都过了巳正（10点）了，听说娘亲又进宫了，沈灵玥吃过了不早不午的饭，就躺在床上试了下“一念成集”。 现代人穿越，哪怕是活不过半集的学渣，也必定拥有的三大家业是什么？ 阿拉伯数字！小学生都会，没上小学的都会！ 拼音，颠覆时下的注音法！ 新式标点，降低学问门槛！ 先拿这三种试一试，可以扩大在读书人中的影响力！ 而且，时间越久，这种影响就会愈深远，非常适合刷名声！ 很快，一本破旧的书就出现在了她手上。 她把丫环赶走，藏在床榻里翻了翻，然后呆住了。 这本薄薄的册子，作者叫沈井冰？ 这，这特喵的是她的微信名啊！！ 从她有微信一直用到挂！！ 卷王的自嘲，沈井冰，神经病啊！ 而且这书遣词用句，也很浅显，有种现代味儿，寥寥数语交待了“我”幼年贫寒，晚年教导孙女，自创了这什么什么。 啧，她咋不知道，她脸这么大呢？还自创？ 这一定不是她！ 不过也无所谓，这个造出来的人还有身份，是沈家高祖的弟弟，也就是祖父的祖父，的弟弟，书中还提到了高祖沈井方，还是一个字辈儿的！ 反正就是沈家祖宗呗，就算族谱上没有，等有了影响力，再加上去就是了。 小团子打好了主意，偷偷摸摸把书藏进了自己的小箱子里，顿时觉得一身轻，就叫豌豆黄和凤梨酥抬了一个夜明珠，欢欢喜喜去找祖父玩了。 结果到了才发现，祖父正在跟一个中年人说话。 那中年人生得方面大耳，胡须虬张，样貌十分威武，此时却在哭……一边哭一边抬袖抹泪，鼻涕眼泪挂在胡子上，哭得狼狈又可怜。 小团子一见就吓了一大跳。 老王爷随手把她搂在怀里，又向那人道：“咱尽人事，听天命……” 中年人声音都是哑的，眼神满是悲怆：“那是几万条人命啊！！都是我东盛的大好男儿，我怎能不管！” 老王爷眼中，也满是悲凉，半晌才道：“可就算你我跪死阶前，也，也是无用，陛下不会答应的……” 他随说着，一下子就滚了几滴泪下来，迅速别开了脸。 小团子也被祖父哭得难受起来，举起小手帮祖父抹泪。 那人哭了好半天才走，走的时候，还朝她笑了笑，从颈上解下一对狼牙，跟她道：“玥宝是吧，阿叔没带什么礼物，这对狼牙给你玩吧。” 小团子愣了一下，才发现他真的衣衫破旧，身无长物，递狼牙过来的手，指缘处处裂开，粗糙极了。 老王爷叹道：“拿着吧。” 小团子缓缓伸出手，双手接过了那对狼牙，糯糯道：“谢谢叔叔。” 那人笑了笑，却是笑得比哭还难看，朝着老王爷点了点头，就转身走了，背影蹒跚，好像膝盖有问题，走路还有些瘸。 小团子越瞧越难过，回手搂住老王爷的脖子：“祖父，他是谁呀？看上去，就像……像英雄末路。” 老王爷被她说的唏嘘起来，就给她简单说了说。 当时与太祖爷一起打天下的，封了两个异姓王，一个是武安王，一个是南安王，那真是过命的交情。 武安王本来常驻北边关，如今被调回来闲在家中。 而南安王已经去世，这男人是他的儿子，爵位是安国公，镇守南边关。 南边关那地方，湿气重，很多将士有风湿病，一犯起来疼痛难忍。 太祖爷时会赐大夫赐药，还会调拨京军轮转，但自从宣德帝登基，更看重文臣，这个政策就停了，很多边军走路都难受，打仗就节节败退，安国公被调回来请罪，请求皇上赐药，宣德帝却说国库不丰，不肯赐药……只痛骂他无能，总打败仗。 所以安国公才如此绝望。 沈灵玥也听得心里难受。 她想，要是有辣椒就好了，在那种地方，经常吃辣椒，就能预防治疗风湿痛，泡酒也可以，治膏药也可以，关键是比吃药便宜……可惜她没有。 希望统子哥可以给力一点，赐她一点辣椒…… 她想得出神，旁边，老王爷已经拿起了钓杆：“好了，莫想这些了，祖父陪你去湖边玩！” 于是，等七皇子和八皇子被人引进来时，就见老王爷在湖边钓鱼，而小团子在旁边铺了一个大大的毯子，正撅着小屁股，把夜明珠从这边推到那边，从那边推到这边。 小嘴里还唱着歌儿：“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嘴贱的你……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抄二十遍孝经的你……” 七皇子/八皇子：“……” 团子人小，气息不继，加上正撅着屁股用力，唱歌就像说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反而听得清清楚楚。 八皇子忍不住笑出声：“噗哈哈哈哈！我要回去告诉三哥去！” ～?～ 太监自称奴才清朝味儿太浓了，想了想还是叫他们自称奴婢了，奴婢是比较通用的太监自称，《三朝野记》、《万历野获编》等均有记载，不是打错字哟。 小可爱们，来都来了，就帮忙点个　加入书架　呗～ 第012章 一天能收拾八个 小团子一回头，吓了一大跳，脚下猛然一滑，脑袋吧唧一下就朝着夜明珠怼了过去，小肉脸都摔扁了。 好在她人矮底盘底，夜明珠又大，倒也没多痛。 小团子被丫环扶着站了起来，揉着脸，倒是挺高兴的：“七皇兄！八皇兄，你们是来找玥宝玩的吗？！” 八皇子哈哈笑着：“玥宝，我听到你唱歌了，你求我呀，不然我就告诉三皇兄！让他来找你麻烦！” 小团子呆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刚才哼的小调，不由得睁大了眼儿。 咱就是说……八皇子这种熊孩子，到底谁会喜欢啊！ 小团子自个儿偷偷生了会窝囊气，还是只能卑微道：“求求你啦！” 八皇子趾高气昂：“叫我好哥哥！” 小团子：“好锅锅。” 八皇子：“哈哈哈，好吧，我原谅你了！” 小团子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你的威武大将军，也原谅我了吗？” 八皇子被勾起了伤心事，当时就笑容全收，眼泪掉了下来，捶胸顿足，“呜呜，我的威武大将军！我好想你呀！哇！” 哼！ 小团子得意抬起了胖下巴。 小屁孩儿，你这样的笨蛋，本仙女一天就能收拾八个！ 她秒变小甜糕，上前拉住了七皇子的手：“七皇兄，来这边坐呀！” 七皇子也是个乖崽崽，就道：“谢谢玥宝。” 两个小盆友手牵手儿去毯子上坐下，后头跟着一个叨叨念念的小哭包。 不远处，正要站起来用黑脸吓唬孩子的老王爷，看孙女没吃亏，这才若无其事坐了回去，继续钓鱼。 小团子这儿，什么玩具都有。 虽然她是女孩儿，但武安王府毕竟是武将之家，所以她这儿连小战车小战马都有，三人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尤其七八皇子玩得上头，拿着战车吱呀怪叫着冲杀了一会儿，成熟的小团子只负责拍巴掌加油，三个人都很开心。 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几个哥哥得了信儿，也过来陪着皇子们用饭。 吃过午饭，沈灵玥本来都有点犯困了，结果无意中瞥了一眼系统，才发现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发布了一条任务。 【叮咚～景泰帝重情重义，失去心上人之后一直心情郁郁，终日被难以言喻的悲伤宠罩着，茶饭不思，难见笑颜。 可斯人已逝，他应当惜取眼前人，与你重修旧好，并肩作战。 现触发任务四：用景泰帝的玉玺砸核桃，并让他说出类似“你小时候便如此顽皮”之类的话，回忆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岁月。 任务难度：炼狱级。 任务奖励：慧眼。】 沈灵玥：“……？？？” 她忽然发现这个狗系统有点爱男啊！ 还重情重义？ 在其位不谋其政，身为一个皇帝不顾国，不顾民，甚至也不顾自己会变亡国之君，只顾着思念心上人，我们通常叫这种恋爱脑。 再说了，玉玺砸核桃是什么尬破天际的玛丽苏情节呀！ 再再说了，我一点也不顽皮！ 我只是一条混吃等死，太阳晒透了都懒得翻身的咸鱼呀！ 她一边腹诽，一边习惯地先去看奖励。 慧眼：可以洞察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说出或内心默念“慧眼”，可以看到你想看到的信息。比如人类的身份，动植物的品种等，看到的程度与本身学识有所关联，并略高于本身学识。（每十日可使用一次）。 哎呀嘛，真香！ 我可以哒！ 做任务（糊弄系统）什么的，她已经有经验了。 于是小团子立马叫丫环拿了几个核桃来，然后叫人拿了一个小锤子，让豌豆黄帮她看着人，她悄悄在上头划下了“玉玺”俩字儿。 小胖手不给力，划了好半天才划好，然后她抱着锤子进去，就要去砸核桃。 好几个人惊呼着过来抢。 沈大郎直接攥住了锤子头：“玥宝！给哥哥，哥哥帮你砸，小心砸着手！” 小团子很有气势地推开他手，“锅锅别吵！宝宝我，有自己的节奏！” 她砸了一下，转头找八皇子。 八皇子跟七皇子正在骑竹马，两人轰轰轰一趟，轰轰轰一趟，根本没注意这边。 小团子只能叫了一声：“八皇兄！” 八皇子，“驾驾驾……” 小团子：“八皇兄！八皇兄……” 如是者七八，八皇子完全听而不闻，小团子终于急了：“小发财！！” 八皇子一转头：“哎！干嘛啊？” 小团子奋力举了举锤子：“你看我，给你砸核桃。” 八皇子：“不用，我不吃核桃。” 他又跑了：“吁吁！驾驾！” 沈灵玥：“……” 几个哥哥围着她，全都张着手，虚托着锤子，生怕她砸到脚脚，一见她转回来，大家就这么看着她，人人都是一脸的“我就这么看着你不说话”。 美少年大哥哥施展出了经典的似笑非笑，二哥哥直接道：“你管他吃不吃呢！玥宝，你想吃，哥哥给你砸，快把锤子给哥哥，砸到脚脚不是玩的。” 三哥哥：“就是就是！” 小四哥：“你干嘛给他砸核桃，不给我们砸？我们才是你的亲哥哥！” 沈灵玥：“……” 宝宝心好累吖，这个破班是一天也不想上了。 沈灵玥想了想，推着二哥的手臂：“二锅锅，你把小发财抓来，让他看我砸核桃。” 沈二郎不大乐意，嘟嘟囔囔，但还是转身，不容分说把八皇子抓了过来，摁在这儿，然后沈灵玥砸一下，看看他，又砸一下，看看他。 八皇子莫名跟她对视。 小团子双手抱着锤子柄，一边砸一边道：“八十……八十……啊，不是，小发财，你看我皮不皮？” 八皇子求生欲爆棚：“不皮！玥宝最乖了！！” 沈灵玥：“……” 她凑他近些，努力引导：“小发财，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在我家里玩……” 八皇子大声反驳：“你别胡说，我才没有！我从没让你拿过锤子！” 沈灵玥：“……” 沈大郎忽然插话：“那你们都玩什么了？” 八皇子摆手：“嗨，不就是我摘花给她戴，给她当马骑，我和七哥四手抬轿，让她当新娘子，还有过家家什么的，我在家做饭，她出去玩……” 随着他的讲述，系统终于有动静了。 【叮咚～回忆如潮,　思念成灾，初恋永远是最美好，也是最难忘的。情种景泰帝如同一个溺水者，溺于往事之中，无法自拔，让他醒悟必定千难万难！ 操碎的心如陀螺般旋转，白发过早地爬上了鬓边，宿主太辛苦啦！ 奖励已下发，请宿主再接再厉！】 【宿主已圆满完成四个任务，再完成一个任务，即可开启商城，请宿主努力哟！加油！】 小团子长出了一口气，把锤子一扔，整个人摊手摊脚往地上一躺，一动都不想动了。 谁知，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一片陌生衣角，快速移了过来，好像要踩扁她的头！ 第013章 比假山发现龙袍还可怕 小团子吓得一骨碌爬了起来。 沈大郎几个纷纷见礼：“太子殿下，齐王殿下，四殿下……” 小团子懵头懵脑一抬头，就见太子、齐王、四皇子全都过来了，沈灵玥连忙也上前施礼。 太子笑着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帮她拍着身上的土，一边笑道：“父皇不是说了，让你直接叫皇兄？” 他向着沈大郎道：“孤一向便当玥宝是自己妹妹一般，昨儿听说了这事，心中欢喜，特意叫了兄弟们过来，看看玥宝。” 他示意了一下随从，随从上前，手里抱着一个盒子。 太子笑道：“玥宝，叫一声大皇兄，皇兄给你个好东西。” 伴随着脑海中系统“太子尚在人世”的修正信息，沈灵玥转头一瞅，就看到，连盒子上都镶着红宝石！ 哎呀，太子是坏人有什么关系，他主动给我送钱，我有什么理由不爱他！！ 天空一声巨响，老奴闪亮登场！！ 贪财团子调动起了所有情商，小嘴巴放糖不要钱：“太子锅锅真好！太子锅锅千岁千千岁！” 太子哈哈大笑，“玥宝真乖！！” 他连腰间的玉佩都解了下来：“这些全都给玥宝了！” 齐王在旁边，保持优雅的微笑。 齐王是昭妃所出，而昭妃，就是美人姑姑嘴里那个小妖精，她一人就生了齐王、大公主、五皇子六皇子四个孩子，圣宠无人可及。 齐王比太子好看些，但齐王抠门儿，于是沈灵玥只用了五分功力，随便卖了卖萌，拿到了一个玉锁。 叫完了齐王，想叫四皇子时，一转头，却见四皇子拿起了地上的小锤子。 沈灵玥吃了一惊，葡萄眼儿瞪得溜圆。 要知道，锤子上还写着玉玺俩字儿！ 在这种社会，在一个臣子家里，不管在任何东西上出现这俩字儿，大概可能……都说不清楚吧？ 比假山里发现龙袍还可怕！！ 小团子惊慌失措，大叫了一声：“四四锅锅！！” 一边猛扑了过去，双手抱住了他大腿，使出浑身解数卖萌：“四四锅锅！！看玥宝！玥宝给你变个戏法！” 四皇子迅速抬手，避免她脑袋撞到锤子上，一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另一只手，仍旧举着小锤子，研究上头的字迹。 沈灵玥急了，双手抓着他的衣襟：“四四锅锅！锅锅锅锅，看玥宝！” “乖。”四皇子应了一声，用大拇指搓了搓那字迹，低眼看她，并且问她：“王雨是谁？” “嗯？”沈大郎上前几步，也跟他一起看了看：“不知道，下人随便划的吧。” 沈灵玥的心，缓缓落下。 对哦，玉玺繁体的“璽”字，上头还真有点儿像雨字！ 她宽心大放，小手一撒就要走,四皇子拽住她小揪揪：“不是要给我变戏法吗？变吧！” 小团子立马摇头，并且祭出了无辜的小眼神儿：“没有呀，你听错啦！玥宝没说要变戏法呀！不信你问我二锅锅！” 她小手一指。 沈二郎立马道：“对的没错的，四殿下，我妹妹啥也没说啊！” 四皇子微微一晒，收回了手。 太子微笑道：“才说了玥宝不用叫殿下，你们又这样，你们都不必叫殿下，全都直接叫皇兄就是了。” 沈大郎微笑垂眼：“太子殿下，玥宝还小，不懂事，叫几声也就算了，我们却是真不敢叫，尊卑有别，礼不可废。” 他含笑比手，“几位殿下请进来喝茶。” 太子哈哈笑着，也没有坚持，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悬黎最近在读什么书？” 几人一边聊着一边进去了。 这一下连政盲小团子都看出来了，太子就是借着这个由头，趁机拉拢武安王府呢！ 他们几人坐着说话，七皇子八皇子也不好在外头骑竹马了，就跟沈二郎、沈三郎、沈四郎一起在屋里玩弹珠。 沈灵玥的小胖手没力气，弹弹珠弹不远，她也不想玩，就坐在旁边吃点心，一口点心一口茶，翘着小脚脚摇头晃脑，非常快乐。 四皇子一看她这个样子，就觉得好玩儿，过来一手把她捞起来，然后坐了她的位置，把她摆在膝上。 沈灵玥举着半块糕，小奶音甜甜，跟他打招呼：“四四锅锅。” 四皇子从袖中取出一对金蝉儿头花，不太熟练地给她绑到了小揪揪上，一边笑问：“你为什么不叫我四皇兄，要叫我四四哥哥？” 沈灵玥当时完全就是脱口而出。 因为他还小，没有封王，她又想假装跟他关系很好，将来万一有事情犯到他手里，好讨情份，于是就随口起了一个昵称。 团子立马祭出了水汪汪的眼神儿，小嘴叭叭：“因为四四锅锅好看呀！又聪明！又优秀！玥宝跟你最最好！但玥宝已经有四锅锅了，就加一个字字，好分清楚呀！” 四皇子一言不发地瞧着她。 小团子偷瞄他神色，绞尽脑汁续道：“而，而且，四四如意呀，玥宝想让四四锅锅，事，事，如，意呀！” 四皇子就笑了。 这小胖妞特别逗，又聪明又呆萌，一旦她满脸真诚，就肯定是要忽悠人了。 四皇子就笑着道：“玥宝嘴巴真甜。” 沈灵玥连忙道：“嘴巴甜，是，是因为心里甜呀，心里甜，是因为心里有四四锅锅呀！” 她小手拍胸，大眼布灵布灵，就差在脑门儿上写个“真诚”。 少年破功笑出声，伸手遮住眼，好半天停不下来。 沈灵玥摇来摇去，得意的不得了。 连最稳重的四皇子都能逗笑，不愧是考公大省山东人的嘴，就是会说话！ 四皇子笑完了，低声道：“那你以后叫我湛青哥哥好了。” 沈灵玥连忙点头：“湛青锅锅。” 四皇子嗯了一声，正想再说，却一眼瞥见不远处，七皇子一直挠脸，挠得很红，都快要挠破了。 四皇子一皱眉：“小七，你这是……被蚊子叮了？” 七皇子迟钝抬头，看了他一眼：“四哥……我也不知道啊，我好难受，头好沉。” 沈三郎就坐在他旁边，一转头，吃了一惊：“你脸怎么这么红？” 他用手背试了一下，吓得立刻回头：“大哥！大哥！你快过来！七殿下好热啊！都烫手了！” 沈大郎也吃了一惊，急起身过来，伸手一试，连忙道：“叫府医！” 一边又道：“殿下，是不是在湖边的时候脱外袍了？” 七皇子已经有点昏沉：“没，没有呀！” 太子站起来笑道：“七郎前儿晚上就有点发热了，无事的，今儿连点风都没有，不会着凉的。” 一边说着，郑府医也来了，只往脸上一瞅，脸色顿时就变了。 然后他用帕子隔着手把了脉，又撩开衣袖一看，手臂上好多小红点。 郑府医脸色剧变。 沈灵玥在旁边瞧得稀奇，想起刚得到的慧眼，于是偷偷试了一下。 本来她也不知道会试出什么，可是小孩儿的注意力容易被带歪，她不小心就把注意力定到了七皇子脸上的小红点上。 下一刻，系统弹出的结果，叫她脑子轰得一声，脱口而出：“天花！！” 与此同时，郑府医也脱口道：“这是，天花！！” 众人齐齐骇然。 第014章 可怕的天花 小孩儿寻常出痘虽然也传染，但与天花的可怕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起码水痘不太容易死人，得过的大人就不会再得了，但天花致死率太高了，就算侥幸没死，也有可能留下严重的残疾和瘢痕。 所有人都呆住了。 然后沈大郎扑过来，一把抱住沈灵玥，猛然离开了七皇子一大段距离。 沈二郎几个迅速跟了过来，围护住妹妹。 沈二郎都急哭了，看看妹妹，又看看七皇子：“你，你病了为什么要来我家玩，我妹妹才三岁半啊！！” 太子眼眸幽深，什么都没说，抬步就走。 太子毕竟年长些，也才进来不久，有可能没染上，就算染上了，在他自己的地盘上，他才会得到最好的医治和保护，所以哪怕他出门会加速传播，他也一定要回去！ 齐王一看太子这架势，迅速回神，也快步跟了出去。 四皇子眼神深幽幽的，转头迅速道：“悬黎，快通知老王爷，关闭府门，然后叫没过来伺候过的人，把消息送去给沈大人，让沈大人进宫禀报！要快！要快！” 沈悬黎咬了咬牙，把妹妹递给沈二郎，急匆匆去了。 沈灵玥被这么一倒手，才猛然回神。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一时间只觉心房难受得要炸开似地，紧紧抓着二哥的衣服，剧烈喘　息，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把沈二郎给吓坏了，拼命顺着她背：“玥宝！玥宝你别吓我！！” 四皇子快步过来，也给她拍背顺着气：“玥宝！玥宝！玥宝不怕！快吸气！” 顺了好半天，小团子才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一时间直似要将心呕出一般，一边暴哭一边语无伦次道：“锅锅，我，不要跟你们分开，我不要你们死，我不舍得跟你们分开……” 沈二郎没忍住，也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沈三郎沈四郎本来不知天花多厉害，也被吓得哇哇大哭。 七皇子呆站在那儿，好半天才渐渐回神，哭道：“我不知道，太医说我只是风疹，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哇……” 他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一时间满屋大小孩子哭成一团。 沈灵玥只觉得一个疙瘩堵在心口，难受得喘不过气来，狠狠哭了一大场，哭了一身汗，整个团快要虚脱了，才慢慢停下来。 然后就发现，抱她的人早就换了祖父。 祖父看起来一点也不慌，正把下人和哥哥们，指挥得团团转。 小团子含着两泡小眼泪，把小脸贴在老王爷的胡子脸上，紧紧贴着，一边还在一抽哒一抽哒。 冷静下来，她才想起来。 前世，她出生的时候，天花就已经灭绝，她曾听说过，治疗天花，需要用牛痘，可具体怎么用，她根本不知道！ 也不知道牛痘对于已经染上天花的患者，会不会有效！ 而且，在这个天花就是不治之症的世界，不管牛痘人痘，全都是真正的观念颠覆，要推广，至少也需要好几年之功，身为一个三岁崽崽，她要如何说服大家，让她们相信她？ 要是一念成集还没用，还可以用一念成集造本书，可她偏偏已经用了。 就算不考虑这些，就算大家信了，天花一旦发作，三四天就开始迁移，七到十天就会有败血症然后死掉，根本来不及找天花牛！ 好在她有金手指。 她内心狂念“报喜鸟”，嘴里也在嘟嘟囔囔：“我们根本不是天花只是虚惊一场，我们全都健健康康，什么事都没有。” 还没说完，提示音就响了起来：【叮咚～抱歉，此事牵扯极广，报喜鸟失败。】 小团子一下子就慌了。 她忍不住又想哭，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忍得小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老王爷连忙拍抚着她，那般威武的铁汉，声音却软得不行：“玥宝？乖宝，不怕啊，祖父在这呢，祖父一身煞气，鬼神都不敢来的，不怕啊！” 小团子眼泪直往下掉，伸出小胳膊，紧紧，紧紧搂着祖父的脖子，拼命想，拼命想。 系统说，“此事牵扯极广”，所以才失败。 祖父的时候，毒也已经入肚，且已经毒发过，但系统一样能隔空移毒，所以这件事的难处在于，太多人知道了，太多人生病了，所以才不成。 那么，她每天许一个人，应该就可以成功的！ 家人只要多撑几天，撑到她每天一次的许愿就可以！ 天花有潜伏期的，一定来得及的！ 她还有什么？锦鲤体质？ 锦鲤体质肯定也有点用处的吧，她一定要每天都跟家人在一起！ 等等，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上次任务成功的时候，有一条提示：再完成一个任务，即可开启商城。 商城里一定有药的！！ 商城这么先进，一定有比牛痘更好更厉害的药！！ 生病用药治，这才是最正确的操作方式啊！也方便解释！ 但第五个任务，为什么还不出现！为什么还不出现！！ 是不是要见过什么人，才会触发？ 她就道，“祖父，玥宝想去找小发财。” 老王爷皱眉，道：“乖宝，咱先不去啊！祖父送你跟哥哥们玩去，好不好？” 他觉得七皇子、八皇子肯定早就染上了，但玥宝才跟他们玩了一小会儿，说不定没事呢？ 小团子软声求他：“祖父，玥宝想去，玥宝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见小发财，让玥宝去吧，去一下下就可以。” 她小小一只，哭得嗓子都哑了，这样红着眼儿求人，老王爷都不忍心多看，别开脸犹豫着。 小团子又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脸：“求求你啦，玥宝想救大家呀！” 唉！ 唉！！ 老王爷的眼泪也下来了，抹了一把，抱着她出去了。 方才老王爷愤怒之下什么顾不上，直接叫把四皇子、七皇子、八皇子三人关在了一间屋子里，门一开，三人齐齐抬头。 沈灵玥心急想激发任务，直接下了地。 八皇子坐在椅中，她就过去拍了拍他的腿：“小发财，你，你还好吗？” 八皇子正哭得满脸花：“呜呜，玥宝，我想回家……” 沈灵玥软着声儿安慰他：“你别急呀，我们生病啦，等病好了，才可以回家的！” 八皇子道：“可是我有一点怕，呜呜，我想昭仪了。” 沈灵玥忙道：“想什么不是想，要不你就别想昭仪啦，想我吧，我们不是世上第一最最好的吗？” 八皇子愣了半天，挠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可是……” 第015章 世上第一最最好 沈灵玥又拍了他两下，仍旧没有触发任务，她想了想，又过去拍了拍七皇子：“七皇兄，你没事吧？” 七皇子躺在榻上，昏昏沉沉，勉强睁开眼儿看了看她：“玥宝，我是不是要死啦？” 沈灵玥忙道：“不会的，你肯定还能活很久的！” 七皇子勉强笑了笑，声音有气没力：“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小团子一本正经点头：“我信的。” 七皇子眼儿都亮了，感激涕零：“谢谢玥宝，我跟玥宝，世上第一最最好。” 小团子端水：“嗯哪，最最好。” 四皇子坐在一旁，面色镇定，小团子也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膝盖，“湛青锅锅，你别怕。” 四皇子嗯了一声。 直到现在也没触发任务，小团子自个儿都要哭了，眼泪吧嚓，声音哽咽：“呜呜，你不要哭，要像我一样勇敢。” 四皇子本来担心互相传染，不想抱她，见她这架势，不由叹了口气，把她抱了起来，送到了门口：“乖，别乱跑了，好生在房里待着。” 小团子点头。 四皇子哄着她说话：“玥宝，湛青哥哥问你，玥宝跟不跟我世上第一最最好？” 小团子哽咽点头：“也，最最好。” 她举起一根小手指头：“世上第一，最最好！” 四皇子含笑摸了摸她小脑袋。 沈悬黎一眼看到这边，快步过来，“玥宝，你乱跑什么！！” 他急匆匆跟四皇子点头，抱过妹妹就走：“赶紧回房，太医送药过来了。” 也就在他抱住她的同时，任务弹了出来： 【叮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国家长治久安，源于民心向背，你身为此时国家的实际掌权者，垂帘听政，却未能攘外安内，导致百姓颠沛流离，饥寒交迫，请立即着手，挽回人心。 现触发任务五：让（一百个）百姓信任你、支持你。 注：此为阶段任务，每个阶段均有奖励，分别为（三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十万及以上）。 任务难度：炼狱级。 任务奖励：辣椒种子一百斤。】 沈灵玥眼泪一停，眼儿大睁：“……” 这个时候我都要死了你给我辣椒种子？让我临死前涮顿火锅吗？ 不，不对，辣椒可以给安国公啊！！ 想起哭得忒惨的安国公，小团子顿时责任感爆棚。 但这个时候，你叫我上哪儿找百姓呀……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仆人是不算在四民之中的呀！！ 可天花在这个时候，是能灭城灭国的，商城是最后的希望了。 她一定要做，而且要快点去做，越快越好。 可，怎么做呢？ 小团子想得小脑袋都要疼死了，也没有别的办法，她不敢多等，张臂抱住大哥：“锅锅，玥宝有话想跟你说。” “好，”小少年仍旧温和镇定，低头轻声哄着她：“玥宝别急，先喝了药，大哥给你拍觉觉，睡一会儿，好不好呀？” 小团子眼泪汪汪，哽咽着点头。 太医送上药来，她双手抱着一口闷了，等太医出去，才一把抓住他手：“锅锅，我想让，一百个百姓，信任我，支持我。” 沈悬黎愣了愣：“什么？” 小团子紧紧抓着他的手，无比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要，至少一百个百姓，信任我，支持我……哪怕嘴上这样说说也行的。锅锅，这，这很重要的，要快一点儿，说，说不定可以救大家，我不要大家死……” 她随说着，眼泪就直往下掉，大大的葡萄眼儿，一眨不眨地瞅着他，满是期盼。 沈悬黎看着妹妹，沉默一瞬，点了点头：“好，玥宝别怕，哥哥会派人通知爹爹，一定会尽快办的，玥宝别担心，大哥没有在哄你，是真的会去做的，你放心。” 小团子感动得眼泪汪汪，紧紧抱着他的手臂，蹭了又蹭。 果然她的大哥哥，就是最好的！ 世上第一最最好！世上第一最最靠谱！ 她放了心，这才阖上眼儿睡了。 ……时间倒回到两刻钟前…… 武安王府毕竟是武将之家，做事利索，令行禁止。 府上老王爷一声令下，满府迅速行动起来，但凡接触过的下人，迅速腾出院子各自围住。 同时点了从头到尾没接触过的人，赶紧传消息出去。 沈靖安得报，真的是三魂吓没了两魂半，忍都忍不住，想要立刻回家看看老父亲和儿女们。 被同僚下死力拉住，整个人失魂落魄，忙不迭进宫禀报给宣德帝。 宣德帝正在召见朝臣，一听说沈靖安有急事请见，心里就有些烦……于是故意晾了他一会儿。 沈靖安等了一会儿就急了，在外头大叫：“陛下！陛下！臣有十万火急的急事！！”一边说一边就径直闯进了御书房。 宣德帝脸都黑了。 但他心里忌惮老王爷，表面上不敢太过份，只道：“沈卿这是怎么了？怎得直接闯进来了？朕都吓了一跳！” 话中带刺。 但沈靖安这会儿哪顾得上这个，不等他说完，直接快速道：“陛下！大事不好，今日七殿下来我府上，诊出了天花。” 宣德帝自己下的命令，自己一时都没想起来，乍听第一句时，内心还有些恍然，有些得意，以为算计得逞，正想表演一下震惊，结果一听最后两个字，是真的惊到失声，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天花？！不是水痘吗？” 一听这话头，沈靖安什么都懂了，一时恨极。 堂堂一个帝王，为何做出事情来，总是这么下作！这么蠢！又这么坏！ 他恨得咬了咬牙，飞也似地续道：“太子殿下、齐王殿下，四殿下、七殿下、八殿下，全都到过臣府中，都与七殿下有过接触！查出后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各自回了府，一路不知经过了多少地方！这……万一出事，可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啊，陛下！！” 宣德帝直接听傻了。 连正与他议事的内阁诸人也都惊呆了。 好半天，宣德帝才道：“太，太子和齐王怎会也去了！他们去干什么！！” 沈靖安也不回答，内心冷笑。 宣德帝一闪念间，迅速道：“昨日朕抱着玥宝……” 沈靖安听他这意思，直到此时，还想把锅扣到他闺女头上，简直恶心得不行，飞也似地截口，大声道：“陛下！！七殿下前天晚上就已经发热了，太医为何竟能误诊！！” 宣德帝一窒。 沈靖安流泪道：“臣满门之命何足惜，可圣上龙体，宫中娘娘，各位殿下一路行来所经之处的官员、百姓，又何辜！！此事该如何处理，还请陛下早做决断！！这可是天花啊陛下！！一个不慎，京城危矣！！” 这句话的重点就是……病的源头，就是七皇子！他早就病了两天了！ 哪怕你狡辩说你不知道，可是等整个京城一死一大片的时候，你真不知道都该死！！ 要知道，不管太子、齐王，还是七八皇子，一路所经过的全都是官员宅邸！人人都危险！ 大家又不傻，性命之危面前，心里能没点想法？ 梁白苏在旁，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咬牙跪下道：“陛下，奴婢听说，七殿下还去了蕙妃娘娘家中……” 杜白附一下子抬头，看向了他，眼中闪过了杀机。 第016章 使坏都使不好的狗东西 沈靖安闻言惊住了，猛然转头看向了他。 梁白苏垂着头。 其实他心里也很怕啊！ 毕竟这话头是他偷听来的，他也怕杜白附知道了，会对他起杀心。 可他知道轻重。 这些人一个传一个，又到处走来走去的，晚个一天半天查到，就不知道能传多少人！ 到时候大半个京城都染上了，他还能有个好？ 而宣德帝嘴唇颤抖。 这跟他想像的不一样！ 武安王府的孩子确实都中招了，但他的孩子也几乎全军覆没！ 连太子和齐王都被传染了！还牵连了许多旁的官员的孩子！ 他这都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他这是拔剑自刎又捅了对方一刀，这就是同归于尽啊！！ 沈靖安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这件事儿连他也不知道，他这纯粹是想害人结果玩脱了。 真他爷爷的，这就是个使坏都使不好的狗东西！ 这叫什么？ 这就叫报应！现世报！！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多行不义必自毙！ 宣德帝根本来不及叫人制手令，迅速扯下腰间玉佩：“沈卿，你与谨毅速速去查清楚，牵扯到了哪家府邸，全都围起来……” 沈靖安都懒得听他说完，迅速接过玉佩，一边道：“还请陛下赶紧遣太医出宫……” “对对，”宣德帝连忙道：“叫范院首过来见朕！叫李院正带人出宫！东宫、齐王府，武安王府，全都要去！” 沈靖安看梁白苏跑着去传谕了，这才转身出去，找了禁军指挥使王谨毅，飞也似地调度人马。 一查之下，就光蕙妃母家那边，牵扯到的就足有六家人，而加上随行的车夫仆人等等，所经过的地方数不胜数，想保密都保不住密。 沈靖安心头如煎似沸，直接把事情扔给王谨毅，迅速回了家。 今儿世子妃进了宫，没在家，也被堵到了府外，一见他回来，急得一把抓住他手臂，哭道：“让我进去，我去陪着孩子们！我，我出过痘，我没事的，让我进去！” 沈靖安眼泪也掉了下来：“不行，这不是水痘，是天花。” 叶熙哭出声来：“让我陪着孩子们死，我的玥宝儿还这么小，她得多害怕啊，我得陪着她啊！” 沈靖安伸手揽住妻子，哽咽着道：“别担心，太医一定能救咱们的孩儿的，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叶熙腿软得站都站不住，哭倒在他怀里：“可，那是天花啊！我的孩儿们，我的玥宝儿，我的心肝儿……那是天花啊……” 沈靖安强忍着哽咽，隔着门问了问府中的安排。 得知太医已经到了，各院也都已经围起来了，不许他们进府是老王府的吩咐，略略放心。 就在这时，忽听一个略高的声音道：“大小姐在西角门哭呢，大约是想见爹爹了……” 那声音听着像是大儿子身边的书童徵商，接连说了两次。 沈靖安心头一跳，提着声音问：“大小姐怎么了？” 那个声音却又不回答了，只假装咳了几声。 这个时候，小闺女是绝不会去西角门的，沈靖安想了一下，把妻子扶上马车，让人好生照应着，然后自己迅速去了西角门。 挥退下人，他在角门外站了一会儿，然后便有人试探着道：“世子爷？世子爷？” 听出确实是徵商的声音，沈靖安道：“对，是我，是徵商？” 徵商忙道：“是小的。世子爷说话可方便？” 沈靖安道：“只我自己在，你说便是。” 徵商这才道：“大公子吩咐小的，跟世子爷说，他想要至少一百个百姓，全心信任、支持大小姐。” 他顿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他想要至少一百个百姓，全心信任、支持大小姐’……大公子原话就是这么说的，命小的原样转述，说请世子爷万万上心，赶着办，越快越好。” 沈靖安沉吟半刻：“好，我记住了，你让他放心，我立刻去办。” 顿了一下，又道：“让他听祖父的话，好生照顾弟弟妹妹，不要慌乱。” 徵商连声应下，沈靖安又皱眉思忖片刻，才迅速转身，快步去了。 消息很快又传回了府中。 沈悬黎站在院子门口，听着徵商隔门禀报了，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妹妹年幼，平时说话，难免奶声奶气，咬字不清，说这句话的时候，却一字一字咬得格外清晰，就像在“念”，而不是在“说”。 而且这个要求本身也很奇怪。 可，之前祖父的病，好得就很蹊跷，也许跟妹妹有关……妹妹身上有秘密。 但不管有多少秘密，他知道她是他妹妹就够了，他，一定会尽他所能，护住妹妹的。 此时，沈靖安已经快步回了正门。 他上了马车，跟妻子细细说了，让她带着人去讨百家米。 叶熙出身武将之家，父亲是老王爷的副将，自小练武，并不是柔弱的人，只是因为天花实在可怕，眼见就要跟儿女死别，才会崩溃失态，让她有事情做，反而比这样枯等着强得多。 但凡他能抽出一点空，恨不得跟妻子一起去。 他本就不是什么心怀家国大仁大义之人，摊上这么个恶毒下作的君主，他惹出来的烂摊子与他何干，他只想守着自己的儿女。 可惜面对的是天花。 在天花这种可怕的绝症面前，任谁也无法独善其身，他连撂挑子都不敢。 沈靖安咬牙稳着神儿，吩咐人通知了岳家， 他岳丈有腿疾，早已赋闲在家，还是去年叫小闺女叨叨着，做了一个“轮椅”出来，才能自己挪几步了。 大舅哥则外放在江南，任江南织造司提督。都帮不上忙，他只从叶府中借了护卫，又吩咐人去买了布，看着妻子去了，这才急匆匆走了。 叶熙带着下人，先去庙里烧香礼拜，然后，饭也顾不上吃，便挨家挨户去讨百家米，一人讨一把，讨了米之后，再回赠对方五尺布。 这是民间常见的风俗，若家中小儿体弱多病，父母就会选一个吉日，到庙里烧香礼拜，许下讨饭愿，再去各家乞米。 虽然说是百家米，其实并不拘于百家，越多越好，讨了米，煮饭给小孩吃，就可以祛除病痛。 还有的人家会给孩子取一个贱名，讨米的时候，就让百姓帮着叫一叫，好养活。 但这一回，除了叫名儿，还要说一句“我信任支持沈灵玥”，听着就十分古怪。 好在叶熙挑得全都是贫寒之家，能得五尺布，大家都非常痛快，让说就说，反倒是因为没念过书，教好几遍都说不对，耗费了许多时间，走了大半天，才走了几十户。 第017章 阎王爷点卯 这会儿，武安王府。 八皇子年纪小，接触得早，也发起热来，七皇子更是已经烧糊涂了，头脸都起满了水痘，便把他俩各自单独隔了一个房间待着。 为了防止互相传染，四皇子、沈三郎、沈四郎也都单独住了一个房间，只留了下人服侍，沈灵玥因为年纪太小，单独住着谁也不放心，所以与两个哥哥住在一起。 老王爷年纪虽大，身体却好，没当回事儿，还有闲心借机磨练儿孙，就直接叫沈悬黎负责跟外头联络，同时管理协调院中这些人，包括太医。 沈二郎虽才十岁，却已练武五年，皮实得很，啥感觉也没有，坐在那儿专门守着妹妹。 沈灵玥年纪虽然最小，如今倒还没发作，叫人拿了一堆玩具来，让二哥在上头写了名字，然后一个一个摆到窗台上。 嘴里还念念有词：“明天，祖父、后天，大锅锅、大后天，二锅锅，大大后天，三锅锅，大大大后天，四锅锅，大大大大后天，排四四还是小发财呢……” 沈二郎一边写一边抽了抽嘴角：“妹儿，你这怎么跟阎王爷点卯一样啊，一个一个的点名儿？” 小团子一听就急了：“不许胡说！” 她跳下来捂住他嘴：“快，快点呸一下！！” 沈二郎笑着拉开她手，假装呸了两口：“呸呸！好了没事了。” 他笑着坐回来继续刻，一边又问她：“玥宝，悬字咋写来着？” 沈灵玥愣了愣。 她会写悬字，但不会写繁体“懸”啊，想了想就道：“要不你写沈大就行啦！反正玥宝知道是谁！” 沈悬黎一进来，就听到了这一句，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沈垂棘，你念了四年书，不会写你哥的名字，丢人不丢人？” 沈二郎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丢人的，我不光不会写你的，我不会写的字可多着呢！” 沈悬黎气乐了：“这是什么好事吗？还不走开！别带坏玥宝！” 他自个儿坐下，秒转夹子音，“要写什么？大哥来写。” 沈二郎就走开了，一边还嘀咕：“真是闲得筋疼，大哥，玥宝，我出去走几招了啊！” 他满屋子找了一遍，提了一个花架，就去院中练武了，甩得呼呼直响。 沈灵玥坐在桌案上，又跟大哥介绍了一遍：“这个是祖父，这个是大锅锅，这个是二锅锅……” 沈悬黎微微沉吟。 但他什么也没说，很快就写完了。 然后他站起来，伸出手，把代表七皇子的孔明锁，挪到了前头，一边道：“玥宝，七皇子最早生病，年纪又小，情形不大好，再烧就要出事了，可以排在前头。” 沈灵玥愣了愣，一抬头，就见大哥哥一双墨灼灼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瞧着她。 为啥，为啥她还什么也没说，却感觉大哥啥都知道呢？？ 小团子心虚了，一下子低下头，抠着小胖手手，不敢吭声。 沈悬黎抬手，托住妹妹胖下巴，把她的小脸抬了起来，凑过来瞧着她的眼睛，低声问她：“玥宝儿，哥哥问你，给旁人这样治病，对你可有什么妨碍？” 小团子不由睁大眼儿。 不愧是系统盖章“多智近妖”的天才！！他真的啥都知道！ 沈悬黎轻声催她：“乖宝，说话。” 小团子连忙猛摇头，一边抬高小胳膊，双手抱住他的脸，小小声道：“没有妨碍哒。可是，锅锅，有时候，会说不成……玥宝也不知道，这样一个一个说，能成不能成，只能试一下。” 沈悬黎道：“没关系的。” 文雅清俊的小少年，声音出奇温柔：“乖宝，你有祖父，有爹娘、哥哥，天塌下来也有我们撑着，所以玥宝不用担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能不能做到都没关系。” 小团子仰着小脸，悄声悄气：“那，锅锅，玥宝要怎么说哪？说，七皇子全好了，还是，七皇子‘会’好？还是……别的？” 沈悬黎问：“是不是要说名字？四殿下叫裴湛青，七殿下叫裴既白，八殿下叫裴景明。你说，七殿下裴既白……” 他忽然想到什么：“等等，玥宝先别急着说，等大哥安排好了再说，好不好？到时候大哥来教你怎么说。” 小团子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葡萄眼儿锃亮，觉得好像进入了陌生又神秘的权谋领域，自己也跟着聪明了不少，于是猛点头儿：“好。” 沈悬黎被她的小眼神儿逗笑了：“乖。” 小团子又问：“锅锅要做什么呀？” 沈悬黎笑着，看她好像很感兴趣，就道：“哥哥想要顺便赚点儿情分，如今也算是共患难了，所以大哥会先让郑府医去演一出戏，然后玥宝再说……” 虽然也没什么用，但不赚白不赚。 至于怀璧其罪，一来没人知道怀璧的人是谁，二来，他们武安王府，手握兵权，本来就站在风口浪尖儿上，也不差这点了。 沈悬黎不紧不慢解释，沈灵玥越听越是双眼蚊香，伸手拍了拍小脑袋，小脸上写满了“我的脑袋好像不大够用”。 沈悬黎笑出声，亲了亲她小脑门：“玥宝还小，不用操这样的心，大哥来就成。” 沈灵玥乖乖点头，又小声道，“锅锅，今天的报喜鸟，玥宝没说成，不知道能不能重新说。” 沈悬黎含笑道：“那一会儿试试，大哥先去安排一下。” 于是沈悬黎就把弟弟叫进来，继续看着妹妹，自个儿急匆匆去了。 郑府医跟着他们家从边关到京城，关系亲近如同家人，忠心且大胆。 沈悬黎跟他套了套词儿。 要知道，太医用药，因为环境使然，都很温吞，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但郑府医最早是民间名医，见多识广，用药颇为大胆险奇。 于是，他就先跟太医争执了一番。 七皇子年幼，这病又拖了两天，加上一惊吓，发作得很厉害，看着都像不大好了似的，太医心里打鼓，用药更是战战兢兢，谁也不敢担这个责任。 所以郑府医坚持用他的方子，太医们大多也不跟他争。只有与蕙妃家中亲近些的太医，与他争执了一番。 但郑府医坚持，最终还是用上了。 这边熬着药，沈悬黎就过来找团子，兄妹俩拉着手到房里，沈悬黎轻声道：“玥宝，你就说，郑府医的方子十分对症，皇七子裴既白，服下药立时便见效了。” 沈灵玥非常严谨，先跟着叽里咕噜背了一遍，然后才说了一声报喜鸟，又一个字一个字说了一遍。 一说完，脑海中便是【叮咚～今日报喜鸟已完成。】 果然，之前没成功，就可以重说！！ 沈灵玥欢喜朝他点头：“锅锅，可以啦！” “好，”沈悬黎笑着摸摸她小脑袋，“玥宝，这是玥宝跟大哥的秘密，我们不告诉别人，好不好？” 小团子猛点头：“秘密！不告诉别人！” 沈悬黎笑着亲亲她脑门儿，又急匆匆出去了。 他直接来了七皇子这儿。 七皇子情形不妙，几个太医全都守在七皇子病床前，郑府医正亲手给七皇子喂药，喂完了，拭了拭唇边的汁液，把小孩儿放回了枕上。 沈悬黎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第018章 天降福星京师无虞 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见七皇子慢慢张开了眼睛，口中喃喃叫着：“母妃，母妃……” 郑府医忙问：“七殿下，你感觉如何？” 七皇子定了定神儿，小手撑着床，居然坐了起来，茫然环顾左右：“我觉得，好多了。脑袋也不那么沉了，好像，也不太痒了。” 郑府医连忙上前试了试，微吃一惊：“七殿下居然真的不热了！” 几个太医连忙上前，各自试过额温，又把过脉，啧啧称奇，又有些惊喜，纷纷道：“看来这个方子真的有用！” 沈悬黎看在眼中，心头乍惊乍喜。 他教妹妹说的，是“服下药立时便见效了”。 本来这个说词，已经是斟酌着说的了，毕竟太慢了郑府医就不能立威，但也没想到，居然能这么快。 妹妹这个本事，还是得好生瞒着才成。 另一边，沈灵玥放下了一个大心事，心头一松，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醒了，一张眼儿，就看见大哥坐在床边看书。 沈灵玥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往他身上一扑，困得整个团摇来摇去，口齿不清：“锅锅，今千，不洗脑。” 沈悬黎笑着扯了扯被子，把妹妹抱到膝上，两人脸对脸。 他轻声道：“今天说小发财好不好？八殿下裴景明……” 小团子有点不乐意。 虽然小发财是玩伴儿，她也希望他好好的，可怎么也没法跟家人比。 她就问：“那祖父呢？我们寄几家的人呢？” 沈悬黎含笑道：“别担心，我们家的人，都还毫无症状，所以先保证皇子无事，免得将来不好解释。” 小团子不服，仰着小脸儿争辩：“可，没有症状，就直接说，没染上，不是更好更天衣嘛？” 沈悬黎笑出声，又不由叹了口气：“明儿开始，若大家还是都没症状，就可以这么说了。但今天，小发财已经高热一晚上了，感觉不像新染上的，再拖一天，我怕他会跟七皇子一样起一脸痘……到时候我们家的人全都没事，只有两个皇子一脸痘，陛下那边，就不好解释了。” 小团子恍然点头，立马说了。 沈悬黎拍拍她背，叫了豌豆黄进来服侍她起床，又急匆匆去看八皇子。 果然，八皇子那边，服下药之后，也立马就见效了。 沈悬黎松了口气，这才把消息传了出去。 此时，外头。 沈靖安和王谨毅带着禁军，已经忙了整整一夜，满城戒严。 宫中亦是不能幸免。 幸好七皇子住在南三所，宣德帝教子甚严，生病了也没有回钟粹宫，要不然整个后宫只怕都得封起来。 最后查下来，是因为快到蕙妃生辰了，所以前几天，七皇子不知怎么想起番邦人那种首饰，觉得很好看，就打发身边的小太监去外头市集上找。 小太监费劲找了好几天，接触了不少行商，不知从哪儿沾染到了。 如今那小太监已经因为发热被挪出宫，院子里伺候过的也有人有了症状。 然后再去追本溯源，找那些行商…… 宫里宫外，人仰马翻，宣德帝更是焦头烂额。 他的皇位是纯纯的捡漏。 太祖爷是开国皇帝，常年征战在外，子嗣不丰，满打满算只有三子，一个是当年的太子，一个是他，还有一个是只比他大一岁的哥哥。 太子多年监国，地位稳固，又比他大足足十几岁，简直就是个小爹，所以他向来安份，从未有啥想法。 可太子和太祖爷先后死了，根本没时间教导他治国之道，如今他登基才四年，遇上这种事儿，手足无措，都不知该如何处理。 臣子们莫名陷入这种境地，灭门之危面前，对他也是多有不满，见诸词色。 宣德帝心虚，气也不壮，不敢在这当口发作臣子，只能暗暗记在心里。 杜白附察颜观色，上前倒了茶：“陛下不必忧心，沈大人和诸位大人都是能臣，定能有惊无险。” 宣德帝被迫又重用了沈靖安，心头正是不爽，闻言冷哼了一声。 杜白附只做不觉，又道：“而且，奴婢听闻武安王府的世子妃叶氏，还带着人，亲自去各家乞百家米，想必上天感其至诚，也会庇佑太子爷和诸位殿下的。” 宣德帝不以为然：“妇道人家，也就只会做这些了。” 杜白附连声道：“是是是，陛下说得是。只是有一点，奴婢觉得好生奇怪，那世子妃乞米的时候，总会让百姓说上一句话。” “什么话？” 杜白附做势思忖：“就什么……支持，还是爱护来着，沈灵玥长命百岁……什么的话，奴婢越想越奇怪，为何要让百姓提及小郡主的闺名？为何不提其它人？” 宣德帝眉头一皱：“竟有此事？” 杜白附连忙道：“奴婢可不敢撒谎。” 宣德帝想了片刻，自觉懂了，冷声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她这是生怕朕的儿子，沾了她一点光！她必定对朕心怀怨怼，又不敢明着来，就故意闹这样的妖！哼！贱妇叶氏，不知尊卑，不敬君上，其心可诛！” 杜白附“惊呆了”，瞪着眼道：“她怎敢如此！！” 又迅速跪下，连声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臣愿为几位殿下，去讨百家米、千家米、万家米！纵奴婢累死半途，只要能救得几位殿下，奴婢便心甘情愿！！” 宣德帝沉吟了一下：“也好。那你就带着几个人，去讨米……” 杜白附跪在地上，眼神微闪。 他本来只是表表忠心，并不是真的想去讨米，却没想到，宣德帝居然一口答应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正要再说，却见宣德帝略微俯身，招手示意他近前来。 杜白附连忙跪行几步，凑过耳朵。 宣德帝便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讨米的时候，便跟大家‘解释解释’，便说，武安王府的小郡主沈灵玥，身上有大福气！有她在，必能解决这一次的天花之疫！记住八个字，‘天降福星京师无虞’。” 杜白附心领神会，忙忙点头：“奴婢懂了，陛下放心！” 宣德帝嗯了一声，直起身来，喃喃自语：“捧得高，才能跌得重！朕倒要看看，那小丫头，担不担得住这名声！！” 他越想越自得，露出了一个运筹帷幄的笑容：“这样一来，若真到了事情无法收拾之时，大家恨，也是恨那小丫头，与朕何关！” 杜白附连声赞陛下英明，抽身去了。 梁白苏悄悄抬头，看了看宣德帝，又看了看杜白附的背影。 这两天宫里人心惶惶，他也怕得厉害，就连皇帝陛下本人，也不是不怕的。 谁不怕天花呢？ 可杜白附却好像一点也不怕，还有闲心挑拨，不停煽风点火，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他觉得吧，这个杜白附，好像有点问题！ 门口小太监进来禀报：“陛下，沈大人求见。” 宣德帝刚使了坏，心情不错，和颜悦色道：“宣。” 第019章 要死一起死 沈靖安快步进来。 他忙了整整一夜，神色疲惫，一进了门，正要行礼，宣德帝便连忙道：“免礼免礼，沈卿辛苦了，赐坐，上茶！” 沈靖安不由心头一凛。 他跟这位帝王也算处了好几年，深知他的脾性，他装模作样是常态，但真假还是看得出来的，若是真的高兴，一定有问题，说不定刚刚害过他。 他极其看不上这种一肚子阴诡小道的帝王，心里腻歪，面上迅速谢了恩，道：“陛下，臣府里传来消息，说七殿下、八殿下陆续发热，臣家中府医制了一方，用着还算有效，两位殿下的高热已经退了下来。” 他双手奉上：“方子已经记录誊抄在此。” 这会儿，京城已经沦陷，救人就是救自己，要不然他才不会着急把自家的方子献上呢！ 梁白苏接过呈上。 虽然他特意说了先记录又誊抄，强调中间没有接触，但宣德帝仍怕染上病气，并没接过来，只就着梁白苏的手看了一眼，便道：“着人多抄几份，遍发诸府。” 梁白苏连声应下，沈靖安便急匆匆告退了。 梁白苏出了御书房，犹豫着追了几步，看沈靖安脚步匆匆，飞也似地消失，不由得叹了口气，停下脚没再追。 而沈靖安一出宫门，就被旁人拦住了，是蕙妃的父亲东平侯。 东平侯满面焦急。 他家中子嗣不丰，如今孙辈还只有一个，今年才六岁，爱如珍宝，没想到招待了一次皇子外孙，就招来了这么一场祸事。 他家中府医，一听天花就直接说治不了，他与另外几家，几次进宫，跪求宣德帝赐下太医。 可如今太医分到了皇宫、东宫，齐王府和武安王府四处，本就不多，就算武安王府，也还有皇帝三个儿子呢，所以怎么都不肯调出来。 他都快急疯了。 东平侯一见面，直接一揖到地，“沈大人，下官就这么一个孙儿，还请沈大人帮帮忙，下官感激不尽！” 沈靖安苦笑：“我能帮什么忙，我的儿女也还关在府里呢。” 东平侯小声打探：“听说七殿下，八殿下，病情已经控制住了？” 沈靖安道：“不敢说控制住了，只是暂时不发热了。” 东平侯咬了咬牙根子：“求沈大人允可，让我孙儿也入王府养病。” 沈靖安犹豫了一下，东平侯再次施礼：“求沈大人帮帮忙，沈大人放心，我如今真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赌上一赌，不论结果如何，下官绝不敢怨怪沈大人半分。” 沈靖安眼神深幽，好半晌，才沉声道：“你可想好了？” 东平侯连声道：“下官想好了。” “好，”沈靖安道：“叫人准备帐幔隔离，令孙和伺候的下人包裹严实，送去王府罢！只带一两个下人便可。” 东平侯大喜，连声谢了。 很快，东平侯府主仆三人，便全副武装，顶着喷洒药液的帐幔，一路远离路人，去了武安王府。 天花本就是不治之症，这会儿，大家全都没头苍蝇一样，求助无门，一听说这事儿，顿时全都求上门来。 沈靖安深知人性，不管这些人这会儿再怎么哭求，赌咒发誓，将来但凡他们的儿孙有半点闪失，哪怕保下性命只是留了几个麻子，哪怕武安王府自己也有闪失，他们仍旧会怨恨武安王府的。 但他外表儒雅仙气，云淡风轻，其实骨子里却带着几分疯。 此时，他的儿孙都在里头，生死未卜，他本就心焦如焚，旁人既然送上门来，他又为何要拒绝？ 不如就所有人全都陪他的儿女一起，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此时，武安王府中。 沈灵玥被豌豆黄服侍着起了床，穿好衣服，豌豆黄蹲下给她穿着鞋子。 小团子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一边去看系统。 一看之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任务已经完成了： 【叮咚～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在民心已经崩塌的乱世，要挽回人心，重获信任，必定难如上青天！ 任务五第一阶段：让（一百个）百姓信任、支持你已完成！ 你如同背负万斤的旅人，面朝黄土背朝天，脚底书写着艰难，汗水浇灌出鲜花！宿主太辛苦啦！ 奖励已下发，请宿主再接再厉！】 【叮咚～宿主已完成五个任务，系统商城已开启。】 小团子眼儿一亮。 吸溜！ 辣椒终于来啦！ 火锅辣子鸡水煮肉也快要来啦！ 还有安国公叔叔也不用再哭哭啦！ 最好安国公得了辣椒，能奋起神威，打一个大胜仗，把南诏收入囊中！ 省得南昭国老是不老实，挑拨这边，挑拨那边，蹦蹦跶跶，坐收渔人之利！ 豌豆黄弯腰问她：“郡主，饿不饿，奴婢去端饭吧？” 小团子回神点头：“好哒。” 豌豆黄又把她朝床里头抱了抱，这才转身去了。 小团子咽了咽口水，这才想起正事儿，脑内去拨拉商城，小身子不由自主朝这边歪歪，又朝那边歪歪。 她有两千多积分，仔细一瞅她才发现，原来她完成的五个任务，有两个是“地狱级”，有三个是“炼狱级”，在地狱级下头还有三级，普通、困难、噩梦，积分略有不同，一级多一百积分。 也就是说，地狱级是四百分，炼狱级是五百分，所以加起来一共是两千三。 商城里的东西，估计是跟当前的情形有关，一下子刷出来很多药材，都很便宜，甚至连治疗天花的药方都有，三个方子打包卖，才卖二十积分，但却注明了疗效普通，“只可用于缓解天花症状和辅助治疗”。 小团子心里一慌，连忙继续往下翻。 幸好多翻了一页，就找到了牛痘，也有现代的注射式疫苗，再往下翻，居然还有修真世界的痘苗草。 痘苗草：修真界药修培育而成，汁液为乳白色，无毒无副作用，可留种人工种植，可代替天花疫苗。 使用方法：皮肤切开微小创口，以新鲜草汁涂敷即可，冷冻保留药液亦有效，亦可整株晒干磨粉，外敷于创口。 普通人接种终生免疫，潜伏期接种可避免病发，已病发者接种亦可显著减弱病情，不留后遗症…… 听起来很神奇，就是有点贵。 一百积分才买十平米，就是直接种在十平米地上的一片草，想必是为了掩人耳目的。 但三百积分能买一分地，一分地，就是十分之一亩，六十几平米的面积，很多了。 小团子认真想了半天。 若现在真的是二十年后，那这几个任务，她要完成肯定很难很难，估计买不起这一种。 可现在，她买得起呀！ 比起牛痘，这种草操作简单，又可以留种，又不算颠覆观念，可以遍传于天下，用上几年时间，说不定就可以灭绝天花之疫。 要知道，即便后世天花已经灭绝，但，严格意义上来说，人类自始至终，并没有研制出特效药。 但现在有了。 这就叫天与不取，反……什么什么来着！ 总之不要白不要！ 她小脚脚一跺，下了决心，就买这个了！ 她正要去点，就听到叮咚一声，又一条系统提示弹了出来。 第020章 妹妹真是神仙 【叮咚～九霄龙吟惊寰宇，敢教日月换新篇！任务五第二阶段：让（三百个）百姓信任、支持你已完成！！ 衣裳能拧出两桶水，草鞋磨出了十个洞！宿主太辛苦啦！ 奖励已下发，请宿主再接再厉！】 【注：第二阶段奖励：高产棉种一百斤】 啊？ 爹爹娘亲还在找百姓嘛？ 够了够了，不用再找啦！要赶紧找大哥通知爹娘！ 沈灵玥立马一翻身，爬下了床，哒哒哒跑了出去。 因为留下的丫环不多，时不时还要帮忙煎药，所以豌豆黄一出去，她身边就没人了，沈灵玥小小一个，毫不起眼，一转眼就跑到了前边。 这个院子是直接选了湖边的院子，不是她自己的院子，才跑出来一小段儿她就迷路了，来回转了半天也没看到半个人。 小团子后知后觉害怕起来，颤声道：“锅锅！锅锅！锅锅！” 她也不敢四处瞅，一边叫锅锅一边闷头跑，一出了月洞门，就一头撞在了谁身上，当场摔了个四仰八叉，对面的人也低呼了一声，被她撞得退了一步。 “玥宝！！” 沈悬黎从后头快步过来，把她抱起来，一边向那边道：“两位先安置下，一会儿我再带太医过来。” 小团子伸手揉了揉脑袋，就见那边站着两个不认识的小孩。 一个八　九岁大的男孩，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正怯生生互握着手儿，挨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遗传，两个小孩看上去脑袋都比别的小孩要大一圈，看上去就有点Q　Q的，很可爱。 团子咧开小嘴朝他们笑了一下。 小男孩小大人儿一样，就要松开小女孩，过来见礼。 沈悬黎却只朝他们点点头，抱着妹妹就快步走了，一边走一边道：“玥宝，你怎么一个人？二哥呢？豌豆黄和桂花糕呢？你怎么出院子了，守门的人真是废物！连这点门户也守不住，出了事怎么办……” 随说着已经走到门口，他疾言厉色地训斥了守门小厮一番，进了门，看到急匆匆找过来的豌豆黄，又训斥了她一顿。 沈灵玥全程都没找到机会说话，被他这一连串闹的，差一点忘了正事。 幸好基于对爹娘的爱，她没有真的忘，双手把他的脸扭过来：“锅锅，锅锅！玥宝有事要找你……” 沈悬黎正问豌豆黄：“二郎呢？” 豌豆黄指了个方向，又说了句什么，沈悬黎一边往那边走，一边不忘安抚妹妹：“什么事情？玥宝说吧，大哥听着呢？” 小团子道：“玥宝有了治天花的灵药！” “哦？”沈悬黎笑着道：“是什么？” 嘴里问着，他伸手推开了一扇门，一大股烟气一下子涌了出来，沈悬黎呛咳出声，连连后退。 小团子也吓了一大跳，迅速转头。 就见不大的屋子里，烧着一个火堆，二哥、三哥跟好几个下人一起，坐在火堆旁边，拿衣服捂着口鼻，关键屋子还关门关窗的，烟气透不出来，一开门可不就全涌出来了吗？ 沈悬黎咳得说不成话：“你们……咳咳，在干什么？” 沈二郎衣衫都敞开了，热得脸通红，汗把头发都湿透了：“问三郎啊！” 沈悬黎这才看到，之前被单独关着的沈三郎也在，已经热得就差吐舌头了。 沈悬黎问：“你出来干什么？” 沈三郎猛甩头，甩掉头脸上的汗：“我昨天晚上没睡着，在琢磨呢！郑府医说，天花的病气，说话喘气都能吸进去，那我们在屋子里点火，让烟把屋子塞满，我们喘气说话，吸的全都是烟，不就把病气都烧没了？” 他顿了一下：“你看，不管鸡鸭鱼肉，火烧一烧，水煮一煮，就死了，那病气肯定也是这样的，我们只需要撑够平时煮饭的时辰，肯定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沈二郎就在一旁附和：“对啊！是啊！肯定是这样的！三郎就是聪明！” 沈悬黎简直无语：“这就是你们想出来的好主意？” 他看看弟弟，又看看妹妹。 小团子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哒，玥宝说的，不是这个！” 行吧！ 沈悬黎就道：“我不知道病气烧了能不能活，我只知道，人是撑不到被煮熟，被烧死那么热的，你信赶紧出来吧，本来没事的，让你们这么一整，再闹出病来。” 沈三郎不服气：“我们鼻子里吸的全是烟，怎么就不行了？” 沈悬黎也不太懂，解释不清楚，只能道：“天花病气，应该是很喜欢热的，要不然为什么人一得天花就会发热？人都烧得烫手了，病反而更严重了？再烧下去，天花没不没不知道，人肯定是死了。” 他怕他们一起兴起，又去泡冰水试验，连忙续道：“天花也不怕冷，人都死了，尸体冰凉了，再摸一下，还是能染上天花，足以证明天花病气没有死。所以你们别瞎折腾了。” 沈三郎一想也是，顿时蔫了，一边指挥下人灭火，一边问：“那天花怕什么啊？” 小团子看下人们一边干活，一边还悄悄注意着这边，心想大家一定很害怕，连忙道：“怕药药！！玥宝有药药！吃了就好！七皇子，八皇子就好了！” 大家顿时齐齐舒了口气。 沈二郎、沈三郎也松了口气，赶紧回屋换衣裳。 沈灵玥又差点忘了“三百个百姓”的任务，自个儿愣了半天神儿，才终于想起来，赶紧跟大哥说了。 沈悬黎应下，就弯腰想放下妹妹，去交待这事儿。 沈灵玥却蜷着腿没下来，大声道：“刚才只是第一件事！玥宝，还要跟你说第二件事哪！大事！” 沈悬黎被她逗乐了，直起身来笑道：“第二件事是什么？” 小团子在他怀里，就在四处张望了，找到了一处空地，选中，买了十平米。 系统提示：【叮咚～痘苗草已播种，请静待长成。】 本来她都想好了，买好了，她一指：“看！那种草就能治病！” 结果买完了，她小手手都伸出来了，打眼一看，空地还是空地，一根草都没有。 小团子傻眼了。 原来不是立刻长成的吗？ 她点开瞅了瞅，原来要长足足二十四小时！ 那，也行吧。 她担心睡一觉忘了，就直接跟他道：“锅锅，到明天这个时候，这里，会长药药出来，叫做，痘！苗！草！” 她费尽巴拉，跟他解释了这种草的用处。 沈悬黎听得眼都睁大了，看看呆萌的肉包子妹妹，又看看完全没有半点绿意的空地。 痘苗草？？ 他并没有怀疑妹妹是信口开河，这明显不是胡说八道能说的出的。 他只是在想，难道他妹妹真是神仙不成？ 第021章 哥哥世上第一棒棒 沈灵玥被哥哥这眼神儿，看得十分骄傲，挺起了小胸脯，小手拍拍：“锅锅放心，玥宝会罩着你的！玥宝放心飞，锅锅永相随！” 沈悬黎：“……” 完全没发现自己说反了的团子摇头晃脑，非常得意，小白牙都笑出来了。 沈悬黎被可爱了一脸，连连失笑。 其实他很早就发现妹妹不凡。 她才一岁，还不大会说话的时候，有一次爹爹抱着她考他背书，她就瞪着俩葡萄眼儿，小脑袋来回看着爹爹和他，好像能听懂似的。 他背到“习相远也”的时候，正好下人端了奶糕过来，他就接过手来喂妹妹，停下了背书。 然后妹妹就急得不行，一直抱着他脖子跟他说话，小奶音叽里咕噜的，实在听不懂她在说啥。 后来妹妹急坏了，憋红了小脸，大叫了一声：“汪！！”然后猛摇头，又猛摇小手手，小嘴巴还“噗！噗！噗”的。 沈悬黎猛然明白过来。 妹妹以为他背书没背过，三字经，“习相远”的后头是“苟不教，性乃迁”，所以她一直想教他下一句。 可其实三字经他早就学过了，他这会儿背的是论语，“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唯上知与下愚不移。” 而且他也只是忙起来停了口，并不是没有背过。 但，从那之后，他就知道妹妹不凡。 妹妹生而知之，而且跟他格外亲近，十分爱他，为了帮他，连掩饰都顾不得了，超努力却说不清话的小人儿简直太可爱，让他想起来就忍不住要笑。 他从没有跟旁人说过，但他私下里认真想过。 也许他们前世都是仙人，所以他这一世也是少年天才，允文允武，优秀无比，而他们兄妹情深，妹妹不放心他，才跟随他下凡来，再次托生为他的妹妹，说不定还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所以这辈子妹妹才会有点呆。 他想想就心疼得不得了。 所以时时把妹妹放在心尖尖上。 少年思绪纷飞，越想越心疼，低头亲了亲妹妹的小脑门儿，又抱起来轻轻拍拍她背。 幸好，幸好这辈子妹妹虽然呆萌一点点，但是会些许法术，也足以自保了，他一定要保护好妹妹，在足够安全之前，绝不要让旁人发现她的身份和本事。 于是沈悬黎轻声道：“好，玥宝说的，哥哥全都记住了，哥哥会把这痘苗草用好的，玥宝放心就是。” 沈灵玥两只小手手都比出了大拇指，仰着脸举得高高的，主打一个鼓励：“锅锅，聪明！锅锅天下第一棒棒！” 脑子不够使的小团子，并不知道自己早就满头小辫子了，也不知道自恋的爹爹哥哥，为她脑补了多少前世故事，羁绊纠葛…… 她把后续工作交待给了聪明哥哥，大大松了口气，只觉得一身轻，立马往哥哥肩上一趴，一根小手指头也不想动了。 但小嘴巴还在咕咕哝哝：“锅锅，饿饿，饭饭。” 忙了这么久，她还没吃早饭呢！ 沈悬黎笑着拍拍她背，抱出来交待给了弟弟，这才出去继续忙活。 先把消息传出去，告诉爹娘不用再找百姓了，然后他站在原地沉吟了一下。 刚才，外头接连送了两家人进来，说是跟七皇子接触过的，因为家里大夫治不了，不得已送到这边来一起医治。 听这意思，还会有不少小孩子甚至大人送过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如今的处理，就有些不妥了。 原本他们早早把皇子们隔离起来，是好意，但现在，来的人牵扯很多官员，那不如把四皇子叫出来，一起招待，省得之后那位事多的陛下又要找茬儿。 主要是有了妹妹的痘苗草，确定不会死了，那此时的共患难，反而成了一个好机会。 当年，太祖和祖父出征，当时的太子监国，爹爹与他并肩做战情谊深厚，若太子顺利即位，又将是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 可惜…… 但如今，时势推人走，他说不定也可以跟四皇子结交一下呢？ 毕竟，如今这位太子，看起来温和亲切，见谁都笑吟吟的，可就从他果断走了，就知道他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良善。 而齐王，非嫡非长，生母却是盛宠二十年的宠妃，还有两个亲弟弟，亲弟弟还是绝不能坐皇位的双胞胎，天然辅佐的料子，更别说陛下也喜欢他，很多方面，都隐隐凌驾于太子之上。 或者可以直白的说，太子除了名份之外，什么都及不上这个弟弟。 但齐王在天花面前，表现得也不咋滴。 须知，风险也是机遇，遇事只想独善其身，绝非一个合格的帝王。 反倒是四皇子，处变不惊，从容镇定，看起来很不错，尤其他生母位卑，年纪也小，适合拉拢，若他真的可以，他们家另推一个皇子上位，又有何不可？ 他一边想着，便过去了。 这会儿，四皇子正在练字。 他直到如今，仍是毫无症状，索性就按着平日上学的时间，照常起身，按部就班练武、念书、写字。 才写到第二张，就见沈悬黎急匆匆进来了，远远拱手道：“四殿下。” 四皇子点了点头，放下笔道：“怎样了？” 沈悬黎站在几步之外，道：“七八两位殿下，如今病情还算稳定，没有再发热。其它人暂时无事。但外头不知出了什么变故，送进来好几个府上的小孩子，都是跟七殿下有过接触的，说放在这边一起医治。” 他顿了一下：“我甚少出门交际，很多人都不认识，殿下若是能抽出空来，不知能不能与我一起，过去安抚一下？” 四皇子心中微讶，敛下眉眼。 这时候送来的小孩子，家中官位爵位不会太高，毕竟如果足够高，家中一定有不逊于太医的大夫。 所以，让下人安排住处就好，尤其现在头顶着天花之危，请他一起？ 哪怕他本来就已经染上了，这一出去，之后再病了，若有病危等状况，他们就说不清了。 这很奇怪，让人感觉……他们有些有恃无恐？ 难不成郑府医的方子，真这么有效？药到病除万无一失？ 这可是天花啊！！ 四皇子心思飞转，却只一瞬，便点了点头：“好。” 他就出来了。 沈悬黎含笑比手，让四皇子先行，嘴角微弯。 爹爹总说他想法稚嫩，让他做事三思，他倒也没有不服。 但四皇子也不过与他同年，就算比他聪明些，肯定也及不上朝上那些老狐狸，先在他身上历练历练，不是很合适吗？ 第022章 自作聪明的傻子 此时，外头。 世子妃叶熙仍在一户一户地讨百家米。 一行人昨日跑了一下午，今早天蒙蒙亮又起来了，所有人都筋疲力尽。 虽然沈靖安说只要一百家就够了，但叶熙根本不敢停下来。 她幼年时曾见过天花村。 她们经过时，那个村的人都已经死绝了，但仍旧没有人敢靠近，男女老少，衣衫未朽，各种模样，各种姿势死在那儿，一眼望去，恍似人间炼狱。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仍旧是她最深的噩梦。 她根本不敢想，她的孩子会是这其中一员。 所以她不敢停，不敢让自己想起来，只是不断的敲门，解释，一遍一遍虔诚求恳。 一直到府里的消息传过来。 够了吗？ 叶熙虚脱地往地上一坐，好一会儿，才稍稍缓过来，问丫环：“多少户了？” 丫环不太确定地道：“走了四个村子，约摸七八百户了。” 叶熙犹豫了一下，便道：“咱们再走两个村子，凑一千户吧。” 丫环连忙劝道：“夫人，就算要去，也要先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公子和郡主被关在院子里，必有许多事情需要外头人帮着办，夫人一定要保重身体，才能帮上忙啊。” 这话叶熙听进去了，无声一叹，点了点头。 护卫立马就地升起火头，然后去附近的农家买米面蔬菜做饭。 一行人草草用过饭，休息了一会儿，准备抄近路去附近的村子。 刚走出一小段路，叶熙依稀听到了几声人语，竟似是北昌语！ 叶熙猛然顿住脚，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 叶家也是武将之家，护卫和她带的丫环都会武，对这种军中手势也熟悉，迅速放轻脚步，屏住呼吸，然后慢慢往那个方向靠近。 有两个人，正从他们脚下的山路上走过，可能是觉得四周无人，说话便不太留意，说的确实是北昌语！ 武安王大半辈子都在守北边关，抵挡北昌人，对北昌语极为熟悉，叶熙自小接触，也能听得懂。 他们在说： “大半个京城都封了，皇帝老儿也快了。” “这次也算大获全胜，咱俩回去能封侯不？” “哈哈哈，大头在白附那边呢！咱也就跟着喝口汤……” 叶熙直听得眼中喷火！ 原来这一场天花，竟是北昌奸细所为！！ 她从护卫背上取过弓箭，护卫也从靴筒中拔出匕首，丫环则直接拔下了钗子。 大家无声而迅速地散开，等那两人走到脚下，叶熙一声令下，几人纷纷跃下。 那两人猝不及防，但功夫不错，飞也似地闪开，却已经挂了彩，然后两人拔出腰刀抵挡，两边拼了几招，其中一人道：“分开跑！” 两人迅速分头狂奔。 护卫丫环也迅速分开去追，叶熙一脚勾着树干，身体猛然往外一斜，掌中箭矢流云般射出，深深射入一人后腰。 那人惨叫一声，往前仆倒，便被丫环迅速按住。 另一人见势不好，直接一刀抹了脖子。 叶熙急了，飞也似地跃下，道：“快卸了他下巴！手绑到身后！！” 丫环连忙卸了那人下巴，护卫也飞快地解了腰带，把他的手绑了起来。 叶熙恨得不行，绕到那人身后，一把拔下箭枝，那人一声惨叫，她早又绕回来，抄着箭枝来来回回抽了那人十几下，抽得他满脸血，才咬牙道：“带他回京城。” 一行人拖着一死一伤两人回了京城，到了城门口，叶熙打发人去跟沈靖安说了一声。 沈靖安不一会儿就赶了回来，问：“可审过了？” “没有，”叶熙道：“还没找大夫检查过，怕他牙中或哪处藏毒自尽，便没审，但他提到了‘白附’，而且听他的意思，好像陛下也染上了。” 主要是，反正他们的奸计已经成功了，她的儿女已经陷了进去，那，审不审对她来说，就没有意义了。 沈靖安沉默一瞬，点点头：“你回岳丈家休息，我带他进宫。” 叶熙愣了愣：“陛下得知了这样的事，难道不用宣我进去细问？” 沈靖安什么也没说，拍拍她肩，就带着那人进去了。 果然，宣德帝得报，根本不信，呵呵笑着道：“白苏、白附、白芨、白芷四人，都是自小服侍朕的，选到朕身边时，祖宗八代都查了个全，怎么可能是北昌人！你是在同朕开玩笑吗？” 他顿了一下，装模作样喝了口茶，慢悠悠道，“你方才说，世子夫人出门讨百家米，‘无意中’发现了北昌奸细，然后，就把她们拿、下、了……” 他在好几个词儿上，咬了重音，轻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道：“爱卿啊，不瞒你说，世子夫人出门，朕恰好也得过消息，世子夫人，只带了两个丫环，两个护卫吧？统共只有五个人，其中还有三个弱女子，呵呵，你说是不是？” 他冲着他，露出了一个“你是不是把朕当傻子了”的讽笑。 沈靖安都懒得多说。 这世上最可怕的，永远不是傻子，而是明明傻，却自以为极聪明……当然，更可怕的就是，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傻子，还身居高位！！ 他只道：“既然陛下觉得不对劲，那臣先拖他下去审审。” “何必劳烦爱卿！”他把话尾拖得长长的，阴阳怪气道：“爱卿既辛苦把人带来了，朕叫人去审就是了。” 他就叫了暗卫出来，把人拖走了。 沈靖安没有说话。 他知道，暗卫审人，还是会认真审的，因为这位狗皇帝，想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想趁机找找他们的茬，所以他们会认真审的。 他还真想知道，这蠢蛋拿到审讯结果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他正要告退，宣德帝却又道：“说起来，爱卿这两日大约是太忙了，有些事儿都闹到朕跟前儿了……爱卿若能匀出空儿，还是拨冗处理处理。” 呵，我忙的，不都是你折腾出来的事儿吗？你也好意思阴阳怪气点我？ 沈靖安心中冷笑，他当然知道皇上说的是什么事儿！ 太祖爷初建国，财政困难，用了屯田养兵的制度，也就是说，军队自己垦荒种地，尽量自给自足，减轻国家的财政负担。 但因为北边关苦寒，距离百姓所居的地方远，军人又多，无法以物易物，所以军衣兵器，向来都是朝廷供给。 但到了宣德帝上任，这个一辈子没见过战场的大聪明，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说要治贪。 可他不治京官的贪，不治地方官的贪，跑去治边关守军的贪。 他说南边关能以物易物，自给自足，北边关为何不可？既然北边关不可，朝廷给发衣裳发兵器，那这本该用来“以物易物”的物，也该上交朝廷才是。 沈靖安真是笑了，北边关土地贫瘠，粮食产量不足，将士们吃都吃不饱，还以物易物？还上交朝廷？ 为了这个事儿，扯了两三年的皮……直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可他等得及，边军等不及！ 缺粮、缺冬衣，接连两年，都有许多边军冻饿而死……他少年时是在军营长大的，来来往往都是故人，真是想想心里就疼。 待天花事了，他就算跟狗皇帝撕破脸，也得撕出点银子来，否则真是无颜面对故人。 沈靖安心中咬牙，面上平着声音道：“陛下，北昌势大，北边关至关重要，可守关的是人，不是泥塑木雕的，他们要吃饭，要穿衣……唐尚书执意不给银子，还闹到陛下面前，这是唐尚书之过，陛下应该斥责他才是……” 他正说着，就被宣德帝打断了：“好了，朕都知晓了，沈卿去吧！” 沈靖安看了宣德帝一眼。 却见站在帝王身侧的梁白苏，朝他打了个眼色。 沈靖安不由微微敛目。 他看出梁白苏有话要对他说，但他想跟他单独说话，太容易暴露了。 于是他出了宫，立马动用了沈家的消息渠道，传了消息给沈贵妃，让她安排人去问问梁白苏。 此时，沈贵妃坐在御花园的凉亭中，正呆呆出神。 第023章 比惨比输了 沈贵妃打小就是在太祖爷跟前长起来的，跟亲闺女也没差，太祖爷疼爱她，就想着让她嫁给自己儿子，挑中了当时还是个闲散王爷的宣德帝。 武安王觉得宣德帝性子温和，可以包容闺女的坏脾气，也就没有反对。 自从嫁进王府，他也确实待她极好，无处不周到，那时，沈贵妃是真的以为得遇良人。 直到他登基为帝。 她多年没有子嗣，堂堂王妃，没能当成皇后，就是个大笑话了。 可那时，她信了他那些朝堂不稳安抚文臣之类的说词，总觉得若连她都不帮他，那还有谁能帮他呢……于是她安抚了武安王，心甘情愿退了一步，只得了个贵妃之位。 那时，她还觉得两人是心灵相通，相扶相携，将来他一定会补偿她的。 这几年帝王专宠昭妃，她饱受冷落，她也仍旧自欺欺人，给他找理由。 直到现在。 宫里没有秘密，这整件事儿，一查就全都知道了。 从得知此事到现在，沈贵妃都是茫然的，那茫然甚至压过了愤怒。 她想，原来他对她家中，竟已经忌惮到了这种程度？？ 竟不惜用一个儿子的性命，用如此恶毒下作的手段，去害她的家人？害她稚龄的小侄女？ 他对她家人是这般，那他对她的情谊……又能有几分？ 呸！ 敢这样对她的家人，他的情谊纵有十分、百分、千万分，她也不稀罕！ 畜生不如的玩意儿就该死！ 沈贵妃狠狠咬紧了牙关。 身后环佩叮咚，是蕙妃慢慢走了过来。 沈贵妃一别脸，两人就对上了眼。 两人都是潜邸中的老人，老对手了，若是之前，不是互相怼几句，就是互相翻个白眼。 可这次，蕙妃却缓缓走上前来，坐在了沈贵妃身旁。 沈贵妃瞥她一眼，随便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骄傲的将门千金，哭也哭得坦荡，都懒得掩饰，只冷声道：“别来招惹本宫，否则一剑捅死你信不信！” 蕙妃苦笑一声：“你心里不舒坦，我心里就舒坦了？” 沈贵妃被她一句话说的，险些破防大哭出来，咬着牙根子，一字一句道：“他，把我们武安王府，当什么？” 蕙妃道：“眼中钉？肉中刺？” 沈贵妃气极：“你！” 蕙妃转身，看着她，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你们，也还罢了，权臣外戚，手握兵权，他忌惮总有些道理……可七郎是他的亲生儿子啊！他拿我的七郎当什么？蛊王吗？” 沈贵妃被她问得，都哭不下去了，莫名竟有一种比惨比输了的感觉。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眼睛都肿得像桃儿，可眼中的光，都是刀子一般利，写满了恨意和怨怼。 半晌，蕙妃忽低低笑了一声，那笑比哭还难看：“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我掏心掏肺，连嫁妆都掏出来给他做面子，我爹也为他殚精竭虑，在朝上摇旗呐喊，竟……竟是连一分顾惜都没换来！我就是个眼盲心瞎的大傻子！！” “呵！”沈贵妃冷笑一声：“有空骂自己，不如骂他！我们傻吗？我们才不傻，我们只是没有他无耻！谁能想到呢！谁能想到如此英明神武的太祖爷，还有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竟能有这么个优伶般能装会演的弟弟？？” 她哧笑一声，一抬下巴：“我本就是光明磊落的君子，纵是觉出些许不对，也只会把人往好处想……谁知他竟是这等畜生不如的东西呢！这岂能怪我？” 蕙妃急嘘了她一声，看看左右，没有旁人，这才放松下来，低声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般的脾性，从不自责自怨。” 沈贵妃叫她说的一个恍惚。 她忽然想起，当年两人在闺中时，也是好得睡过一个被窝的手帕交呢，结果这么多年，争宠争得红了眼，竟把少年时的情谊全都忘了…… 她长吸了一口气，别开眼不叫她看见自己的泪，只道：“我从不行那鬼域伎俩，我没有错，为何要自责自怨！” 蕙妃无声点头，出了会儿神，才道：“羊肉贴不到狗身上，我，我以后只想让我的七郎好好的，别的……” 她欲言又止。 沈贵妃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还是这样，做事瞻前顾后，话到嘴边了，也非要别人先说！” 她一扬眉：“我先说了，这口气，我咽不下，我不会放过他的！” 蕙妃一下子转过头：“我也咽不下……” 她略凑她近些：“我会把事儿传出去，叫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叫我爹联络朝臣，给他施压，让他下罪己诏……然后，我想着，起码要借机让他给我的七郎封个王，才算完。” 沈贵妃翻了个白眼，用表情问她“就这？就这？” 蕙妃嗔怪地轻轻敲了一下她，一边又道：“我爹帮我找了一个人，与那位长相有八分相似，年轻娇嫩……” 她用眼神瞥了瞥联璧宫的方向，“你我斗了这么多年，那一位稳坐钓鱼台，看着我们折腾，我倒要看看，再来一个更好的，占了宠爱，她还能不能稳得住！” 沈贵妃一扬眉：“这富贵牢笼，你我已是出不去了，又何苦再拖旁人下水？更何况，要对付那位，又何必拉旁人入局？你自己刚说了，犯了这么多年的蠢，却不记着这个教训，又用这种法子，叫我哪只眼睛看得上！” 蕙妃一怔。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抬起眼，软声道，“姐姐说的对。姐姐自来大气，妹妹不及姐姐多矣。还请姐姐教我。” 话虽似撒娇，说得却十分真诚。 沈贵妃一字一句道：“全都不是好人，一起收拾了就是。” 她眼神已经平静下来，看向她：“你去联络家人罢，这事儿，交给我！” 蕙妃默然点头，朝她使了个眼色，这才猛然站起，捂脸大声道：“够了，陛下待我情深意重，你再怎么争强好胜，也是比不过的！” 她假装呜呜哭着，带着宫女快步走了。 沈贵妃缓缓抹了泪，起身道：“咱们也走罢。” 她性子骄傲，不屑演戏，宫女琼枝却十分机灵，随走随劝：“陛下心里，必是记着娘娘的，娘娘不要伤心了罢……” 两人一路回到临华宫，大宫女莺时急迎出来，眼儿还肿着，低声禀道：“娘娘，宫外传了消息进来……” 第024章 本宝宝没命陪你卷呀 沈贵妃微惊：“怎么了？玥宝没事吧？” 莺时忙道：“不是府中的消息，府中王爷、公子和小郡主据说都还好。” 她顿了一下，飞也似的把梁白苏的事情说了，一边又道：“奴婢已经安排人过去，找机会与他搭话了。” 沈贵妃点了点头，在榻上坐下。 莺时奉了茶，忍不住又道：“反正已经有了这个话头，若能找到天花病人的衣裳器皿，奴婢愿意……” “胡说！”沈贵妃喝住她：“不许起这样的糊涂念头！” 莺时忍不住又抹起泪来：“娘娘，奴婢心疼小郡主，小郡主才这么点点大的小人儿，平白遭这样一场灾……” 沈贵妃把茶碗摔进她手里：“你心疼，难道我当姑姑的不心疼？我的玥宝，悬黎他们，福大命大，绝不会有事的！若本宫也用这种能传染的绝症来设局，本宫与那个蠢货何异？” 她顿了一下，招招手：“你过来……” 她附耳说了几句，莺时越听眼儿越亮，连连点头：“奴婢马上去安排，娘娘放心！” 她起身小跑着出去了。 沈贵妃看着她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缓缓攥紧了手掌，目光坚定。 这人啊，一但情爱上了头，就是个傻子了。 当年她执意不肯在宫里培养人手，觉得这样就是背弃了夫君。 幸好哥哥坚持帮她安排，这几年一直没有松懈，要不然，她吃了这么大的亏，连报复回去的本事都没有！ 盲目轻敌，兵家大忌！ 但以后，她可不会了……她要兵不血刃，为家族除去这些隐患！！ ………… 外头风云变幻， 武安王府，却称得上岁月静好。 沈三郎偷偷出来了，就没再回去，带着妹妹丢了一上午的沙包。 吃过午饭，沈灵玥照常睡了个午觉，睡得舒舒服服，浑身都酥软了，她爬起来，一边吃着小点心，一边瞥了一眼系统，然后当场惊坐起，点心都掉了：“咦？” 怎么肥事！！ 这个系统还能不能好了！ 为啥才一小会儿没看，又刷出来一大屏的字！ 啊啊啊！你一个赛博生命卷什么卷！本宝宝没命陪你卷啊！！ 【叮咚～脚踏青鸾巡四海，掌托日月镇八荒！任务五第三阶段：让（一千个）百姓信任、支持你已完成！！ 心中的火焰从未熄灭，脚下的泥土见证辉煌！！宿主太辛苦啦！ 奖励已下发，请宿主再接再厉！】 【注：第三阶段奖励：高产玉米种三百斤】 咦？不是已经通知爹娘不要再忙活了吗？ 为什么数量还在涨？ 没想到神器玉米这么快就来啦，还是加量加码的。 有了玉米，土豆、红薯还会远吗？ 这可是民以食为天的时代哪，神粮一出，谁与争锋！ 团子得瑟地晃了晃小脑袋，继续往下看。 【叮咚～系统资料已修正，李清婉尚在人世。】 【叮咚～李清婉美貌贤淑，能诗会画，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裴景明一见倾心，读其诗词后更是情根深种，但两人已经注定不能在一起，故，请捍卫你们的政治婚姻，维护朝局稳定。 现触发任务六：嘲笑李清腕的衣着或饰物，打压她的信心，让她知难而退。 任务难度：困难级。 任务奖励：拔山扛鼎丸。】 沈灵玥：“……？” 沈灵玥：“……？？？” 哪怕她脑子不够使，都觉得这个系统有毛病。 不但有毛病，还爱男。 幸好除了爱男，还算爱宿主……毕竟它没要求她像李清腕一样做诗做画，却要求她去雌竞？ 呵，男人只会影响我赚钱的速度，打工人永远只为薪水拼命。 于是她瞄了瞄奖励，又又又为五斗米折腰了。 拔山扛鼎丸：服之滋养筋骨，大力无敌，可在本身力气的基础上，随身体生长，逐步增加三到五倍，并可增加速度二、敏捷二、灵活二（普通为十，如原本已经超出常人亦可累加）。 统啊，我现在只是一个三岁宝宝啊三岁宝宝，我自身力气别说五倍了，就算十倍，也拔不了山，扛不了鼎……可，这不就是为她的二哥哥量身打造的神药？？ 她有锦鲤运和宿主保护，足可自保，就算长大了，她也不想干拼力气的活儿。 毕竟，从古到今，都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她不想拔山扛鼎，不想大杀四方，大力气给了她一点价值也木有，要有个智脑丸她还感兴趣一点。 除非像二锅锅这样有天赋。 天生神力，再加上神药，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一家人尽展所长，齐心合力，才能家族兴旺……她就可以安心当咸鱼啦！ 团子超努力地开动脑袋，打了半天小算盘，一骨碌爬起来，“锅锅哪？” 豌豆黄蹲下给她擦掉嘴边的点心渣：“两位公子在院儿里练武呢。” 小团子迈着小短腿就出来了。 沈二郎果然在院中练武，沈三郎蹲在树下，拿着一根树枝写写画画，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小团子看了一眼神神叨叨的三哥哥，一把抓住二哥的手：“锅锅，我们去找大锅锅吧！” “啊？”沈二郎回手把当兵器的凳子抛了回去，一边道：“可大哥说不能出这个院子。” “没事哒！”小团子连忙安慰他：“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哒！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沈二郎挠头：“哦！” 两人就手牵着手儿出来了。 这时候，沈悬黎和四皇子，已经在这边院中待了一上午。 其实也不忙，毕竟来的大都是小孩子，只需要问问什么情况，安排地方，也顺便掌握一下外头的情形到什么程度了。 中午两人一起用过饭，外头又送了一个孩子过来。 两人一出来，四皇子就微讶，快步过去，“志仁，你怎么来了？” 那孩子垂下头：“不知道！” 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回答？ 而且这孩子明明认识四皇子，却不见礼，还一副悻悻然气呼呼的样子，什么意思？ 沈悬黎瞥了一眼，不认识。 管家连忙凑上来，小声禀报：“这是吴为吴大人家的独子，吴大人就是宫里吴婕妤的弟弟，这孩子名叫吴志仁，今年十岁了。” 沈悬黎微吃一惊。 这孩子长得肥头大耳的，肚子上的肉都要溢出腰带了，他还以为他至少十三四岁了，结果才十岁？ 四皇子颇耐心地问：“你与七郎接触过？还是与旁人接触过？” 吴志仁硬邦邦道：“没有。” 四皇子皱眉：“没有你来做甚？” 吴志仁一下子就烦了，瞪着眼道：“还不是你们！！平时从没见娘娘赏过半点子东西，从没得过你们的好处，偏前几天赏了一盘子破糕，我娘说你们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要害我得天花……” 啧！ 天贶节有回娘家的风俗，但宫妃没法回娘家，就会循例赏娘家茯苓糕……他就为这个来了？？ 沈悬黎心中十分无语。 四皇子的生母吴婕妤不得宠，父辈也没有恩封，更没有重用，仍旧是个小小的五品官儿，下一辈就更没出息了，吴为如今好像只是个小主事？ 据说吴为三十多岁才得了这么个儿子，疼爱异常，还听说，吴夫人与吴婕妤关系不大好……没想到居然坏成这个样子？ 把孩子教成这样，敢朝皇子发脾气，这位妇人可真是又蠢又大胆。 四皇子神色也沉了下来，冷冷道：“后宫无人染病，你不需要过来。” 吴志仁跳脚，“我娘说了，宫里早都传遍了！你就是见不我好！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沈悬黎上前一步就要说话。 这种事情，四皇子自己处理，很多话不好说，就得别人出面。 结果他才站过去还没说话呢，外头，沈灵玥与哥哥一起进来了。 小团子一眼就看到一个胖孩子瞪眼跳脚，要打她的大哥哥，吓得呀了一声就冲了过来，一头撞到了那孩子身上。 第025章 放任他们自己作死 吴志仁硕大的肚腹把她弹了出来，小团子噔噔噔后退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 下一刻，沈二郎小旋风一样冲了出来，一手捞起妹妹，挟在臂弯，一脚就把吴志仁踹出去好几步远！ 吴志仁惨叫着，双臂画圈，肥肉晃荡了好半天，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砰得一声溅起一蓬土。 小团子被扑了一脸土，眼睛都要张不开了。 沈垂棘十岁，这吴志仁也是十岁。 吴志仁足有沈垂棘三个那么肥……沈二郎却踹得毫不费力。 踹完低头一看，见妹妹脑门儿红了一片，气坏了，立马又上前踹了他几脚，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打我妹妹！” 吴志仁在四皇子面前十分嚣张，看着像个没脑子的，可到了沈二郎一个臣二代面前，却不知为何又收敛了许多，只道：“没有！我没打她！” 沈二郎刚才看到自家大哥，下意识躲了一下，根本没看到妹妹撞人，只看到妹妹跌回来，理直气壮道，“我亲眼看到的，你还敢狡辩！我妹妹脑袋都红了。” 小团子毫无原则，立马挥着小拳头给哥哥帮腔：“对的！就有！你用肚子打了我的头！” 她仗哥行凶：“哼！我二锅锅可不是好惹哒！你敢欺负我大锅锅，我就让二锅锅揍你！” 吴志仁很害怕，连忙道：“我没有，我没欺负你哥哥，我，我是在跟四表哥讲理，他们给我家送糕，害得我得了天花，说不定会死，我就是很……有点委屈，才说了两句……” 小团子愣了一下。 她从哥哥手臂上下来，摸摸脑袋，想了一下才明白，原来这个人刚才不是要打大哥，而是要打四皇子。 但，就算是四皇子，也是她这边的人，跟一个陌生人相比，她当然还是偏着四皇子的。 于是小团子道：“可是湛青锅锅寄几也不知道啊，天花是一个意外呀！” 吴志仁立马呸了一声，仇恨地看向四皇子：“哼！什么意外不意外的，反正他就是害我得了天花，我要是死了，我娘不会放过他的！” 小团子沉默了好大一会：“那，你那天吃过糕糕之后，有没有见过你娘亲？” 吴志仁没听懂她啥意思：“当然见过啊！” “对呀！”她奶声奶气，认真讲解：“天花，什么人都有可能得呀！不管多大都有可能染上的！你吃过糕糕，你就天花啦，然后你见了你娘亲，不就害你娘亲也天花了？又见了你爹爹，不就害你爹爹也天花了？要是不知道和意外也能骂人，你的爹爹娘亲也可以骂你啊，你说对不对……” 吧啦吧啦…… 四皇子负手站在后头，静静看着她小小的背影。 他的生母吴婕妤，想法十分古怪，她不知为何，总觉得她不能得宠，不能照应娘家，就是深深亏欠了娘家，所以从小到大，她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着让他照应他们。 他小时候很听话，处处让着吴志仁，有什么东西都分给他一份，可上了学，渐渐懂了些道理，他就开始不理解娘亲了。 母亲是在父亲游山玩水时，被舅舅当成美人献给他的，起初确实没得什么好处，但自从父皇登基，舅舅已经从一个小小县丞，调成了五品京官，比起旁的外戚确实不算什么，但于他自己来说，已经算非常不错了。 舅舅没什么才干，凭他自己，是绝对做不到这官位的，若娘亲真成了宠妃，他官位再大些，依舅舅的脑子，真未必是好事。 他不觉得娘亲亏欠他们，反倒是舅舅欠了娘亲才对。 可不管他怎么说，娘亲都听不进去，说多了就会哭起来，说他自从身份变了，便忘了本，忘了谁才是他的亲人。 说不通，渐渐的，他也就不争了，于是舅舅和表弟，就愈发嚣张……不止一次当众给他没脸，他都成了兄弟们中的笑话了，舅舅竟不觉得有问题。 他大约是个冷心冷肺的坏人，他实在没法把舅舅一家当亲人，他劝过说过，在自己内心给了舅舅家三次机会之后……就开始放任了。 放任他们自己作死。 没想到今儿，这小团子会为他出头。 小团子才丁点点儿大，正努力仰着小脑袋说话，小奶音糯糯软软，头上的小揪揪一点一点的，小白爪爪还要摇来摇去……很像一只憨憨小奶猫。 真的好可爱，好想抱回家养。 小团子费尽巴拉说了好半天，终于解释清楚了，看着他，结果吴志仁鼻孔出气，不屑地道：“我爹娘才不会骂我！” 小团子：“……？？？” 这是重点吗？ 她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直接转身，拉住了沈二郎的手，往那边一推：“打他！” 熊孩子沈二郎完全不管是非对错，妹妹让他打，他上去就是一脚，又把他给踹地上去了。 然后小团子抓住二哥哥的手，跟他一起走到他面前，低头问他：“现在你懂了没有？你知道错了没有？” 吴志仁慢慢爬起来，憋屈咬牙：“我，我错了！” 小团子大松了一口气。 沈悬黎微笑着，就示意管家带他下去安排。 小团子转回身，小小的眉头皱着，一边走一边碎碎念：“真是的！说了好半天都不懂，就不能给笨蛋争口气！唉！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他没有！” 四皇子被小大人儿萌了一脸，上前一步，就把她抱了起来，随手摸了摸小揪揪，问她：“玥宝真的觉得，我没错吗？” 她稀奇地看看他：“这又不重要？” 四皇子都愣了愣：“不重要吗？” “对呀！”小团子理所当然道：“我们是一边的呀！就算你没有道理，我也会帮你的呀！我一定会为了你眛着良心胡说八道哒！” 她小手拍胸，表情坚定：“宝宝我一肚子才华，就是在这种时候用哒！你就放心好啦！” 四皇子表情古怪：“……？？？” 他实在没忍住笑出声，然后就越想越好笑，笑了好半天。 沈二郎在旁边酸溜溜小声嘀咕：“我妹妹啊，嘴比蜜甜！” 四皇子笑着点了点头。 沈悬黎上前打岔：“玥宝过来做什么？” 团子这才想起来，晃了晃腿就想下地，四皇子好似没有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直接抱着她朝沈悬黎走了几步。 小团子犹豫了一下下。 觉得才说了跟他是一边的，就要背着他说话，是不是不太好，没准四皇子会伤心。 于是团子灵机一动，跟大哥道：“锅锅，爹爹娘亲辛苦啦，辛苦啦……” 一边说着辛苦啦，小胖手就悄悄在一旁，反一下反一下的，同时眼儿亮晶晶看着哥哥。 辛苦了，反过来就是休息了，合起来就是爹娘可以休息了不要再找百姓了的意思……聪明哥哥肯定懂！四皇子肯定听不懂！完美！ 简直要给机智的自己点一万个赞！！ 此时的沈悬黎：“……？？？” 看出她的用意却真的没懂她的意思的四皇子：“……？？？” 沈悬黎心里纳闷，却迅速给了妹妹一个会意的笑，道：“好，哥哥知道了，玥宝回去吧。” 小团子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小手挥挥，“那锅锅再见，湛青锅锅再见！” 她的小胖手就举在脸前，挥了好几下，四皇子才含笑把她放下了地。 小团子牵住二哥的手就走，走到门口，猛然一顿。 第026章 上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差点忘啦，还有心上人任务没有做呀！ 她立马又转身往回跑。 沈悬黎和四皇子，仍旧站在门口说着话。 两个少年都一身长衫，眉目清俊，风仪闲雅，站在那儿就是一副画。 小团子不由捧手手：“哇！！” 两人同时侧头，四皇子笑道：“玥宝怎么又回来了？” 一边说着，再次快走两步，抢在沈悬黎之前，把她抱了起来。 小团子沉默地扶着他的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家大哥。 大聪明不大够用，她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我想找李清婉”这件事情，要用什么方式暗示出来。 小团子大眼转来转去，小心思写在脸上，特别生动，四皇子瞧着好玩儿，故意道：“玥宝，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让湛青哥哥知道吗？” 小团子嘴比脑子快：“当，当然没有啦！我们可是世上第一最最好的好朋友，好朋友，是没有秘密哒。” 四皇子：“……” 沈悬黎默默叹气。 就眼睁睁看着他妹妹，自个儿挖坑埋自己。 他就道：“殿下就别逗她了。” 其实他也觉得挺稀奇的，四皇子小小年纪，沉稳异常，七情不上脸，没想到却很喜欢他妹妹。 他伸手拍了拍小团子的背：“玥宝，什么事？直接说吧。” 那好吧！小团子就直接说了：“玥宝想问问，是不是来了很多小孩？” 沈悬黎问：“玥宝想跟她们玩吗？” 小灵玥点点头：“想。” 沈悬黎犹豫了一下，就把她抱了过来：“走，哥哥带你走一圈，玥宝想跟谁玩，就跟谁玩。” 四皇子讶然：“悬黎？” 沈悬黎回头朝他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又转了回去。 四皇子眉头紧皱。 他确定了，他们家，确实有倚仗。 可再好的灵药也有救不了的病人，这倚仗，真就这么万无一失吗？ 小团子才三岁半啊！ 三岁半的小孩实在是太脆弱了，在大家心里，都不算养住了，这样带出去真的可以？ 他心中实在有些不放心，脚下倒是没有迟疑，快步跟了上去。 沈悬黎抱着妹妹，把来的几家人，都转了一圈，也都说了名字。 很快，就介绍到了一对小兄妹，哥哥叫李清泉，十岁了，妹妹叫李清婉，六岁了。 小灵玥一见就恍然大悟。 怪不得会触发任务，原来李清婉，就是她之前遇到的那对Q版大头围宝宝里的小女孩。 大脑袋大眼睛小姑娘什么的，真的挺可爱的，就像洋娃娃……可她才只有六岁！ 我上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接宝宝雌竞任务啊！！唉！ 她又看了一遍任务：嘲笑李清腕的衣着或饰物，打压她的信心，让她知难而退。 于是她下了地，厚着脸皮黑着心肝走过去，伸出手手，就捏了小姐姐的脸。 哇，手感真好！怪不得爹娘哥哥都爱捏她！ 她又举高手手，捏了她的发包包和头花，一边道：“清婉姐姐，你的头花，可真丑呀……” 她顿了一顿，等着系统叮咚一声，提示了任务成功。 然后迎着小姑娘泫然欲泣的眼神儿，超真诚地续道：“实在太丑啦，根本配不上你介么好看的脸脸！” 李清婉的眼泪一下子就没了。 她咧开小嘴笑了起来，害羞地道：“没，没有，我只有一点点好看，郡主才最好看！” 小灵玥挺着小肚肚，得意得差点飞起！ 哈哈哈哈！ 我怎么可以这么聪明！！ 不愧是我！孩中诸葛！做任务（糊弄系统）高高高手就是我！！ 她给了李清腕一个抱抱：“我们全都最最最……好看！” 四皇子看着两个小不点儿姑娘抱在一起，眼神儿从那小娃娃脸上手上掠过，虽然没看到有水痘，仍旧有些担心，眉头紧皱。 半晌，他转身去了门口，负手看着庭院中的树。 屋里，小团子生怕自己忘了，一撒开手，立马悄悄拿出拔山扛鼎丸，把二哥拉到屋角，抓着他衣领：“锅锅张嘴。” 沈二郎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顺从张开嘴，团子立马把拔山扛鼎丸扔进了他嘴里。 沈二郎皱眉：“什么东西？糖丸？还挺好吃的。” 他咂巴咂巴就咽了：“好吃！” 团子满足地捧着他脸，叭叽亲了一口，大眼都弯成了月牙。 嘿，你好呀，我的大力士帅锅锅！！ 沈悬黎含笑看着这一幕，又回头看了看四皇子，转身走过去，温言道：“殿下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这其中的缘由，明日我再与你细说。” 四皇子长出了一口气，无奈笑道：“难不成你家中还供着神仙？” 沈悬黎笑道：“兴许呢？” 四皇子看着他，欲言又止，摆了摆手，又转了回去。 其实，若是沈靖安在家，再是相信闺女，也要试过几遭才会放心。 可是，少年人本就是相信奇迹的，又是最容易相信“我是世上最特别的”这种事的，所以在见过七八皇子“立时”病好的奇迹之后，沈悬黎是一点也没有怀疑妹妹。 他坚信痘苗草，就是万无一失的。 下午他再去看时，地面上已经有了薄薄一层绿。 他立马把郑府医叫过来，跟他说了一遍。 郑府医脸上的神情，就从“你在逗我？”“我在做梦？”　“你只怕得了脑疾”种种之间，来回切换。 沈悬黎也不紧张，就道：“左右只是一种草，在身上划开一点小口子，点上一点草汁，也不会生病，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 他慢悠悠下说词：“老爷子，这可是天花啊！解决了天花之疫，足以青史留名，等事情解决之后，你再去研究‘所以然’也不迟，你说呢？” 半晌，郑府医叹了口气：“行。” 沈悬黎道：“只是，一定要保密。” 郑府医盯着那草，点了点头：“好。” 然后郑府医再没离开那处空地，就搬了个小板凳儿在那守着。 四皇子过来了三趟，沈悬黎一直拖到过了十二个时辰，才把四皇子带了过来。 郑府医虽然听沈悬黎说的时候，一脸牙痛，但真到需要演的时候，却没有掉链子，一脸俨然地解释了，他如何多年有志于解决天花，在什么什么地方，找到了这种种子，已经试过很多次，确认有用，如今凑巧用上……等等。 四皇子讶然：“当真？” 两人一起点头，四皇子看了看两人的神情，挽起袖子：“来，试试。” 沈悬黎微笑起来。 天才都是自傲的，他自诩天才，当然也很骄傲。 他在内心，给自己的“主公”暗暗拟好了考题，如今四皇子这个动作，无形之中，就已经交上了一份他满意的答卷。 沈靖安这样的真狐狸，只怕更喜欢运筹帷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主公。 但，沈悬黎这样的少年人，却更喜欢这种当仁不让身先士卒的主公。 他也挽起袖子：“我也来。” 第027章 皇帝儿子不愁嫁 郑府医表情镇定，好像已经干过几百次，一点也不慌。 他先在四皇子的手腕上，用针划下了小小一个创口，然后拿起剪刀。 他拿剪刀的手很稳，慢慢剪下了……眼睛都看不清的一小点点草尖尖，用两个手指甲迅速掐起来，一把抓过四皇子的手，等了半天，草尖也没有沁出汁液。 沈悬黎：“……” 郑府医迅速自找台阶：“毕竟只是嫩草，不比老草，我想节省一点都不成。”他千回百转地叹了口气：“唉～～” 沈悬黎：“……” 老爷子，你这叹气叹得，多少有点做作了。 他都不好意思去看四皇子的表情，总感觉他此刻内心一定是“你们把我当傻子？”这样式儿的。 郑府医又稍稍剪多了一点，大约只比铜钱略厚的那么一小截，仍旧用小指甲掐起来，终于慢慢沁出了两点点针尖大的乳白色的汁液，他就点到了四皇子的伤口上。 四皇子淡声问：“这么一点点就可以吗？” 郑府医又叹了口气：“唉～～其实不可以，还是要稍多一点的，小半滴左右，可是我只养出来这么一点点草，我怕不够用……是我没用，请殿下赎罪。” 他这次多剪了一点，涂到了四皇子手上，然后把草叶反过来，又给沈悬黎涂了。 沈悬黎吹了几口，收回手臂：“我记得之前见过军医，用一种长钳，是用来夹取腐肉的，我叫人给你打两把小的，尖头的，用来夹取草叶，应该合适。” 他顿了一下：“你之前也不洗吗？我感觉是不是应该先轻轻洗一下再涂？” 郑府医看了看他。 虽然眼神也没什么异样，但那意思分明就是“你不早说？？” 沈悬黎叹了口气，别脸看向那草。 这痘苗草，长得其实很像普通野草，也有点像韭菜，只是肥厚一点，叶子大约有筷子长，尖尖细细的，中间有一个小杆子，顶着一个绿色小花苞，估计将来会开花，结籽。 一株草，数着大约六到九片叶子，感觉一根草叶，就能涂六七个人左右，也就是说一株草能救四五十人。 好一会儿，三人都没说话，只盯着草出神。 半晌，四皇子忽然转头：“悬黎。” 沈悬黎应了一声，四皇子声音很轻，神色却格外严肃：“悬黎，如果这草，真有你说的这样神效，那么，用的时候，一定要保密，要小心，最好配上一些别的药来掩饰……将来，我们用这草，可以跟北昌谈条件，东盛，也许可以得到很多。” 随着他的话，沈悬黎的眼神，越来越亮。 四皇子的意思很简单。 我不在乎你们隐瞒了什么，我也不会寻根究底，只要能保证最关键一点--药效，就够了。 这才叫头脑清晰，直击重点。 真不是他看不起宣德帝，而是，得知药效，一下子就想到以之掣肘北昌……宣德帝真没这个脑子，主要是没这个意识。 他应该会想到，把这个草收归皇家所有，那臣子们万一中招就得哭着喊着求着他治！ 沈悬黎正色道：“殿下，我保证，此草真的有神效！至于后续，殿下放心，悬黎一定会安排妥当的。” 四皇子微讶凝眉，为他态度的微妙转变。 沈悬黎坦然迎视他的目光，四皇子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我去找玥宝玩一会儿。” 沈悬黎：“……” 估计四皇子认为，这件事，不管他们隐瞒了什么，或者与谁有关，反正跟沈灵玥一个三岁半小团子是绝对没关系的，所以他就避开，让他们去安排。 可是沈悬黎本来是想过去问问妹妹，此药能不能与别的药合用的。 但他能怎样，他只能微笑道：“好的，殿下随意。” 四皇子就站起来走了，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四皇子直接过去找小团子，到了一看只有桂花糕在屋里，说是小灵玥跟着哥哥出去玩了。 幸好这院子不大，四皇子也没让下人帮忙，自己溜达着出来找。 绕过屋子，就听到一个奶乎乎的声音正道：“让湛青锅锅教！” 四皇子含笑上前几步，就见小团子跟沈二郎，沈三郎，沈四郎正凑在一起说话。 四皇子竖指唇上，止了下人行礼，站在那儿等着。 小团子背对着他，小短手非要背在身后，够也够不着，在身后开出两朵小花花，压得小身子都弯着。 本来就是个三寸丁，还弯弯的，沈家兄弟借就她的个头，都快弯到地面了，沈二郎本来就个头高，蹲在地上还一手扶着地，才能跟她平齐，四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看着就很好玩。 小团子运筹帷幄，又重复了一遍：“有这么多人哪！我们全都不教，大锅锅也不教，让湛青锅锅教！” 沈四郎：“为什么呀？” 小团子：“因为这样不对呀，这样不好，这样是，是招新呀……” 不对，她摸摸小脑袋：“是买心呀！！” 好像也不对，是什么来着？ 她一时想不起来，拍着小脑袋。 沈三郎问：“什么是招心买心？” 小团子有点心虚，小脸严肃道：“介个是很复杂的事情，就，就算我说了，你们也不懂。” 哥哥们都点头，小团子登时声儿就大了，理直气又壮：“总之，这是很复杂的事儿，是大奸臣才会做的，我们都是大忠臣，我们不做。” “对！”沈三郎毫不犹豫：“坏事就得让别人做才行，我们不做，就让四殿下做！” “不是呀！”小团子连忙摆手：“就是，湛青锅锅可以做呀！湛青锅锅做，就不坏啦！” 三人：“为什么呀！” “因为……”小团子努力摸脑袋，还拍了拍，憋了半天：“因为，他是皇帝的儿子呀！皇帝儿子不愁嫁！什么什么都不怕！” 三人恍然点头：“哦！！” 后头一直听着的四皇子：“……？？？”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招心买心？难道是招揽人心？收买人心？？ 他们到底想让他教什么？ 如果是，那这跟皇帝儿子不愁嫁有什么关系？？ 不对不对，他都被团子带歪了，那叫皇帝女儿不愁嫁！！ 这一家子真的，兄妹五人长了一个半脑子，沈悬黎一个半，小团子半个，其它三人倒欠一个。 正说着话，外头开始吆喝了：“二公子！郡主！！” 第028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来了来了！在这！！”三人都凑了过去，开始隔着墙嚷嚷：“在这！扔吧！” 外头：“在哪？小的在树这块儿！” 沈二郎左右一顾，看到院里也有一棵树，于是退后两步助跑，然后一蹿……本来想跳到树上，再爬一截，再跳到墙上的，结果一蹿之下，直接蹿到了差不多与墙平齐。 沈二郎惊呼了一声，自言自语：“我，有这么厉害了？” 他又跳下树，再次退后，助跑，这一次直接冲着墙，一下就蹿到了墙上。 他手一翻，骑到墙头上坐稳，掠了掠头发，一脸臭屁，脸上写满了“简直要被自己帅死了”。 小团子早忘了自己给投喂的拔山扛鼎丸，只顾着捧场拍巴掌了：“锅锅棒棒！” 沈二郎：“嘿嘿，一般一般！” 小厮道：“二公子，小的要扔啦？” 沈二郎回神：“哦哦，扔！！” 小厮应了一声，用力一扔。 一本书被他扔得高高的，沈二郎一长身也没接住，四皇子跃起来接在手里，兄妹几人的眼神都跟着书画了一个弧，小脑袋都要转不过来，看到他时，齐齐吓了一跳：“啊！” 小团子惊呆了，小脑袋转得太厉害，身子跟不上，差点坐到地上。 她摇摆了一下，才又转了回来，葡萄眼瞪得溜圆：“湛青锅锅，你是什么时候变，变出来的？” 四皇子笑道：“早就变出来了，很久很久了……听你们说话，真是有趣。” 他看着眼前几小只变幻的小表情，差点忍不住笑，故意道：“这也没什么关系吧？反正我们两个，是世上第一最最好的好朋友，好朋友是没有秘密的，玥宝说对不对？” 小团子咽了咽口水，别开脸不敢看他，吱吱唔唔：“对，对的。” 四皇子含笑翻开了书。 他本来只是逗团子上瘾，故意做一个翻书的样子逗她玩的，结果一翻开，就不由微讶，凝眉开始看。 几小只各自用眼神说着话…… 咋办？ 我不知道啊！ 妹妹，咋办啊？ 找锅锅来！锅锅肯定有办法！ 沈二郎点头，就朝着那边打手势，示意他们去找沈悬黎过来。 沈悬黎虽然也只是个小少年，但身为长兄，早就习惯了给弟妹收拾烂摊子，一边急匆匆过来，一边听着下人说了，问：“什么书？” 下人：“郡主说，是超超超厉害的书。” 沈悬黎耐心追问：“所以呢？到底什么书？” 下人：“不知道，郡主没说，几位公子也没问。” 沈悬黎：“……” 行吧，习惯了。 他就过来了，打眼一看，四皇子站在中间，看一本书正看得入神，几小只远远站着，看着这边，小眼神儿怯生生。 沈悬黎就问：“殿下？” 四皇子嗯了一声，沈悬黎上前一步，就着他手扫了一眼。 然后他也看住了，不由问：“这是什么书？哪来的？” 这个小团子早就想好了，理直气壮：“从祖父桌桌上拿哒！” 沈悬黎点了点头，倒没多想。 主要是他认为神仙确实应该能长花长草，最多点石成金，但是写书这种事情太朴实太人类了，所以他觉得神仙应该不会的。 他就凑合着四皇子的手继续看。 四皇子看完一遍，把书给了他，负手站着，静静出神。 沈悬黎也飞快地看过一遍，不由扬眉：“我真没见过这本书。但是……此书非常有用。” 四皇子道：“确实挺有用。” 他看了看他：“回头让沈大人，上书给父皇吧。” 沈悬黎道：“不如殿下自己上书？” 四皇子就这么看着他。 沈悬黎保持微笑。 这种事情，谁上书，大半功劳就是谁的，会得到读书人的关注。 读书人的关注还是很值钱的。 他们家是武将，已经烈火烹油，是帝王的眼中钉了，不需要这个风头，但其它人不要白不要。 但四皇子这会儿还在上学，上头有大子和齐王，他信他是真没这个意思。 可他觉得，就因为他年幼，真的没这个意思，所以他才可以坦然上书。 但四皇子的意思，大约是不想入局。 入了局，哪怕大家真的相信他没意思，太子和齐王也会来拉拢他的。 平静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团子远远站着，暗搓搓瞅着，悄悄开动小脑筋，好像一下子就懂了，以前的人，为什么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因为身边会有锅锅这样的小奸臣？ 锅锅是为了这个家，和这个国家。 别的大奸臣小奸臣，有可能为了钱，为了权，为了名啥的。 反正，总之，就会撺掇皇子参与夺嫡。 要是有个朱标那样比较标杆的好太子，还好说，可如果太子是现在这种坏蛋笨太子，就相当于学渣当了校长，管着你们，叫哪个学霸/学神不生气呀！ 沈悬黎随即笑道：“殿下，这就是一本幼童启蒙之书，一下子来这么多小孩子，都是娇养长大，乍然不见父母，必定惶惶难安，平时管理也难，你我虚长几岁，我带着弟妹，你也带着两位殿下，平日里，你我轮流给他们讲课，就讲这个，殿下觉得如何？” 四皇子沉默半晌，点了点头：“也好。” 他就接过那书：“我先抄录一本。” 沈悬黎应了一声，送他走了，过来交待几个弟弟自己玩，就直接把妹妹抱走了，抱回屋，才低声问了几句。 但是小团子也不知道。 她又脑内打开商城仔细找了找，才找到一行小字说明：“痘苗草为低等灵植，高于世间普通草木，与其它药物任何药物合用，不影响药效。” 沈悬黎很会做阅读理解，瞬间懂了。 也就是说，你就是用毒药来配，也不会盖过这种草的药效。 那就好说了，直接用可以混淆视听的药粉，与草浆来配，到时候就算北昌人拿到药，也配不出来。 北昌天花肆虐，到时候一定会为东盛，争取到极多好处！ 而且学神是最会举一反三的，既然这种草，高于世间普通草木这么厉害，那估计一点点就有效，而且一定会很快见效！！ 沈悬黎十分振奋，快步走了。 郑府医反复推敲了一番，当天晚上就配了出来，然后根本等不及天亮，就直接叫了几个小厮过来，给他们划开一点小口子，把配出来的药，给他们敷上。 因为沈悬黎说药效很快，所以郑府医前脚给他们敷了药，立马就用痘痂粉吹入他们鼻中，等了一天，果然并没发热。 而这一天也没空等，一天之中，郑府医找了好几拨人做试验，有的只用针尖那么大的一点点药，有的多一些，有的用草汁，有的用草浆。 煎熬之中等了两天，哪怕用针尖那么大点的人，也没有发热，更没有起痘。 知情的几个人都无比振奋，这才准备把孩子们都调出来，给他们种痘……不是，如今被沈悬黎命名为“清毒”了。 第029章 文武之争恐怖如厮 这几天院中无比热闹，沈悬黎每次来，都听取哇声一片…… 金尊玉贵养大的小孩们，乍然离家，处处简陋，吃不好睡不好，又见不到爹娘，一天哭八场还不到黑的。 可正常来说，天花染上到发作大约七天到半个月，从发作到治愈又得半个月左右，痊愈了还要再等半个月以上，大夫才认为不会度人了，才许回去，所以大家还要相处很长的时间，至少得一两个月。 所以沈悬黎才觉得，带着他们一起玩玩是有必要的，都是官二代，玩好了就是童年情谊，若不然，接收了这么多人，操心费力的，大家还都不满意，回家一说，大人还觉得他们受了委屈，那他们不是很吃亏？ 等他去了一说，小孩们就很高兴，对他们来说，就是看到曙光了，来了好几天终于开始治病了。 来都来了，为了创造共患难的感觉，沈悬黎直接把人都召到了一起，连同已经好了大半的七八皇子也都叫了过来，一起清毒，时间当然是跟着妹妹的时间来。 于是等玥宝起床吃过早饭，被抱过来的时候，打眼一看，就像进了幼儿园，满屋子都是小孩儿，旁边站着跟进来的下人。 好几天没动静的系统也激动不已，一下子刷出了好几条修正消息，然后触发了任务： 【叮咚～礼部尚书梁锦书、工部侍郎温允恭、大将军秦照野，均在朝廷机要部门占据重要位置，才貌双全，出类拔萃，他们的支持，对你而言至关重要！ 现触发任务七：争取他们的支持，让他们愿意追随你，与你一起保住东盛，成就丰功伟业！ 任务难度：炼狱级。 任务奖励：改良符篆抽奖（10抽3）】 团子：“……” 咱就是说，形容一个好大臣才貌双全，你这个系统真的正经吗？？ 不过这个奖励，看起来真的好香哇！！ 说不定可以抽到倒霉符！给皇帝贴上，皇帝是不是就会倒霉了？ 又说不定会有后悔符，给皇帝贴上，皇帝是不是就会后悔莫及，以后再也不会猜疑她们家了？ 说不定还有不学就会符，才子符什么的，那她会不会一下子就成了一个全知全能的大才子？ 小团子越想越兴奋，立马积极起来，大眼来回扫了扫屋里。 嗯，才貌双全，出类拔萃什么的，你是说那个正在抠鼻屎的小胖孩儿？ 还是说那个一边哭一边伸出舌头尝眼泪还嚷嚷着好咸好咸的傻小子？ 墙角那边，小四哥正跟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凑在一起，背对着这边儿，有个高瘦小孩，正抬起一只手，大声道：“听我指挥，我们一起尿，看谁尿得远！！” 团子：“……” 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把她小脑袋扳了过来。 玥宝转回头，就见大哥伸手，把她抱了过去，朝着屋里走了几步，一边道：“好了，谁先来？” 小孩子们面面相觑。 沈悬黎回头叫弟弟：“二郎，过来给他们打个样儿！” 沈二郎应了一声，就过来，撸开了袖子，露出上臂。 大些的孩子可以划手腕，但小小孩不懂事会抓，所以都给他划上臂，下人照管起来方便。 经过了几天的改良，清毒流程已经很像样了，起码有了消毒过程，先用烧过的针，划一点小创口，然后把药泥放到准备好的小绷带上，包起来，一个就结束了。 有心眼的小孩们一看沈二郎先上，也就放心了，没有心眼儿的，一看别人上了，也有点想上…… 郑府医道：“好了，下一个，让我看看哪一个是勇敢的小孩……” 立马就有一个四五岁大的傻崽崽咬了钩，兴冲冲过来，把袖子一挽，“我来！” 郑府医夸赞他：“真棒！” 他还一边烧针一边跟他聊天：“你叫什么名字啊？” 玥宝立马想起任务，兴致勃勃听着，那傻崽盯着针，声音打颤：“我，我，我叫啥来着……？？” 玥宝：“……？？？” 郑府医划了一下子，小傻崽当场开嗓大哭：“哇！！！” 团子再次：“……” 他划的这一道，是不是比二哥那道划的深？ 应该不会的吧，郑府医可是很慈祥的老人家呀！！ 小傻崽像只小年猪，挣扎得很厉害，被两三个仆人按着，终于敷上了药，包扎好了。 沈悬黎帮着钓鱼：“还有没有勇敢的小孩？他应该是文臣家的孩子，有些娇弱了，有没有武将家的孩子，上来为武将博个荣光？” 事实证明，文武不对付不止是在朝堂，这样的话，哪怕对小孩也是有效的，毕竟天天耳濡目染的，都刻进骨子里了。 一句话说出来，不止一个孩子冲了上来：“我来！！文臣家的孩子就是不行！丢人现眼！” “没错，我们才不会哭！！我们可是威风凛凛，铁骨铮铮的大将军！” 郑府医含笑开始操作。 团子眼都不眨地瞅着，确认了……他给刚才的小孩子，就是划得比较深，比较长！！这几个就跟二哥的差不多！ 接连几个小孩都没哭，大家就更敢上来了。 还有个小孩一边嘲笑刚才哭了的那个，一边撸着袖子就上来了，大叫：“小爷我给文臣争口气。” 郑府医微笑着一针下去，血飚出来，小孩一边眼泪汪汪，一边大叫：“一点都不疼！我没哭！我根本就没哭！” 看完全程的团子：“……” 文武之争，恐怖如厮。 站在旁边的沈悬黎：“……” 他有点好笑。 这几天他们经常来这边院子，武安王在民间声誉极好，但在朝中声誉却不好，尤其文官看不上，好几个孩子说过他们王府的坏话。 其实他当时就已经怼回去了，但郑府医是被老王爷救下，又跟随的，这是小心眼儿记上仇了，搁这儿欺负小孩儿呢。 沈悬黎也不管这老小孩，低头含笑问妹妹：“玥宝怕不怕？玥宝也来，好不好？” 团子咽了咽口水，乖乖点头儿，声音发颤：“来，来就来……” 因为来了好几个小女孩，虽然都不大，但还是竖了一个屏风。 沈悬黎就抱着妹妹进去了。 团子心里觉得没什么，奈何身体很怂，紧紧闭上眼睛，小脸抵着哥哥的脸，就感觉哥哥帮她挽起袖子，露出了小胳膊。 她崩着小身子等着，紧张到脚趾蜷起，结果只稍微有一点点疼，然后就是一凉，被包扎好了，然后就不疼了。 团子忍了一会儿，忍到生理性眼泪下去了，立马得瑟起来，从哥哥怀里下来，自己迈着小短腿出去，开始朝小盆友们炫耀：“我没有哭！我一点都不怕！” 沈悬黎点头：“小姑娘们过来这边，我妹妹才三岁半，没有哭，也没有怕，我看看你们会不会比我妹妹还胆小……” 第030章 动漫宝宝和小哭包 小姑娘们互看了几眼，哆哆嗦嗦就进来了。 玥宝看到李清婉，还特意进去安慰她：“清婉姐姐，你不用怕，只有一点点痛，忍一忍就没事啦，玥宝陪着你。” 李清婉乖乖点头，但还是很害怕，紧紧闭着眼睛，团子给她实况播报：“烧好针了，开始扎了，扎完啦，是不是一点也不痛？” 小清婉含着眼泪，晃了晃脑袋：“好像，真的不大痛，谢谢郡主。” 大头围的宝宝，就连晃脑袋，都像动漫宝宝，玥宝忍不住伸高手手，摸了摸她的头，有一种揉猫猫一样的满足感：“不用谢！这是玥宝应该做哒！” 然后她伸手牵住小姐姐，两人一起出来看，结果就这么巧，一出来，就轮到小发财清毒。 八皇子虽然已经发作过了，但因为用上这药还是会减弱症状，避免后遗症，所以他也需要用药。 八皇子年纪小，还不大在乎自己的形象勇敢不勇敢，颤声跟郑府医道：“我，我有点怕，你轻点儿。” 郑府医含笑应下：“殿下放心。” 八皇子又道：“我，我不敢看，你好了叫我。” 郑府医仍是应下：“殿下放心。” 八皇子于是闭眼扭头，郑府医烧针……烧针……烧针……烧了很久，才叫他：“殿下。” 八皇子以为终于完了，松了口气，抬头张眼，郑府医就在他注视之下，含笑把针戳了上去，嘴里续道：“我要开始了……”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八皇子：“哇！！” 四皇子只能过来抱着弟弟哄。 四皇子：“玥宝都没哭，你哭成这样，丢不丢人？” 八皇子看一眼小玥宝，更是：“哇！哇哇！！” 他哭得鼻涕眼泪全下来了，被四皇子抱远了。 看完全程的团子：“……” 她看了看身边的清婉小姐姐。 小发财，你懂不懂，你这丢脸的一幕，全都被你的心上人看到了。 她好心给小清婉介绍：“你认不认识他呀？他是八皇子，他的名字，叫做裴景明。” 她不是想破坏两人的姻缘，纯粹就是觉得小发财性子太软弱了，不是一个好选择，希望小姐姐能慎重考虑。 小清婉点点头：“哦！” 而说完这句话的团子一呆。 啊啊啊！！ 差点又把任务给忘了！！ 她呆呆站着，仔细琢磨了一下。 这个任务，跟别的不一样，感觉有点难，很难钻空子。 再说了，让不认识的陌生小孩，说出“我支持你，我愿意追随你，一起保住东盛”什么的，这也太难了吧？ 大家肯定会觉得她莫名其妙，是个傻子。 但不管怎么说，先把人对上号再说。 于是一等谁过来，她就挨个儿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小一只的团子，扎着两个小揪揪，小脸白生生粉嘟嘟，还是一个大眼萌，仰着脸儿问人，可爱得不要不要的，小哥哥们有问必答，连疼都忘了：“我叫梁元宝。” “我叫李长生。” “我叫温子成，郡主妹妹，你是不是想跟我一起玩？” 小孩子臭屁地抬起下巴：“我答应你了，来玩吧！” 团子连忙摇手拒绝：“不不不不……” 她接连问了好几个都不对，皱起小眉头，有点犯愁。 她忽然想起来，这会儿大家全都是小孩子，有好多还没正经进学，还没有起大名，都是一个小名儿叫着，就比如贾宝玉的宝玉，这就是小名儿，她的玥宝，也是小名儿…… 所以这什么梁锦书、温允恭、什么什么野，这种大名，全都不知道哪个是哪个，只能按着姓儿猜一下。 所以，这个梁元宝，不会就是这……梁锦书吧？ 那个叫温子成的臭屁小孩，不会就是温允恭吧？ 她又瞅了瞅系统，大将军秦照野？好像没有姓秦的呀！ 她开始满屋乱跑，一一问过来，“你叫什么呀？”“你又叫什么呀？” 问了一圈儿也没有，屋子里的孩子都清得差不多了，外头，比谁撒尿撒得远的几个孩子，这才被叫了回来。 沈四郎抓着那个高个儿的孩子：“照野哥，一会儿我拿绳儿来，我们拔河玩。” 哇！找到啦！一定就是他了！ 小团子盯着他看。 秦照野看着也不大，但又瘦又高，皮肤略黑，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是那种一看就知道他二三十岁是什么样子的……那种长相，估计长大了就是一个黑皮刚毅帅哥。 他哈哈笑着应下，几个皮孩子很快就清完毒，完全没当回事儿，甩甩胳膊，就又嘻嘻哈哈出门去玩了，小不点团子跟了好几步，但完全被他们忽略了。 身后一只手提住她衣领子，把她拎了起来，手一转，抱进了怀里：“玥宝？” 小团子一回头，看到是四皇子，就叫了一声：“湛青锅锅。” 四皇子嗯了一声，看了看外头：“怎么了，他们有什么不对吗？你看了好半天？” 团子摇了摇头，祭出了无辜的小眼神儿：“没有呀！玥宝不认识他们，所以才看看哒。” 四皇子是真的一看她这样儿就想笑，故意道：“是吗？那为什么我听到你嘀嘀咕咕叫谁的名字了？” 团子吃惊地瞪大眼儿，还伸手摸了摸小嘴巴。 难道她不小心叫出来了？为什么她自己没有听到！ 她只好吱吱唔唔道：“玥宝只是觉得，介个名字有一点点好听。” 四皇子做势思忖：“我觉得很普通啊！” “不会呀！”她满眼真诚：“照野，很好听的呀！” 四皇子忍笑点头：“玥宝觉得好听就好听吧。” 团子小松了口气，抱住他脖子：“湛青锅锅，你什么时候给他们讲课呀？” 四皇子道：“你哥说，明日开始……你也要来吗？你起得来吗？” 团子点了点头：“要来，”又摇了摇头：“起不来……几点起来，就几点来。” 四皇子失笑，正想说话，忽听一个小孩儿叫了起来：“不行！” 两人一起望了过去。 就见沈悬黎站在屋角，面前有一个小孩子，长得唇红齿白，很是漂亮，看着才六七岁大，正背抵着墙角，还握着拳头，小脸上表情坚定：“反正不行，我不会答应的！” 第031章 让苍天知道你不认输 这会儿好多孩子都去看他们拔河了，屋里只有零星几个人，这小孩一出声，大家全都看了过去。 四皇子看团子满眼好奇，就抱着她朝那边走了几步。 沈悬黎倒是心平气和：“所有小孩子都清过毒了，只有你没有，万一你得了天花怎么办？” 小孩居然回答了：“若是得了，是我命不好，我不会怪你的。” 沈悬黎皱眉：“可你到底为何要拒绝？你觉得何处不妥？” 他撸起袖子给他看：“我也清过毒了，三天了，包扎解了，但还是能看到伤口的，对不对？”他又撸起四皇子的袖子给他看：“连天潢贵胄也一样清毒，连我妹妹年纪这么小也一样，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小孩眼中，划过了几许茫然：“可是……可是……” 小团子挂在四皇子怀里，半个身子探出来看着他，忍不住催他：“可是什么，你快说呀！” 小孩垂下了眼，喃喃自语：“可，可是，她不可能真让我来治病的，她不可能这么好心，她一定是想让我死的……” 小团子问：“谁？” 小孩轻声道：“我……继母。” 沈悬黎扬了扬眉，和气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道：“温酒。” 小团子有点吃惊。 这小孩也姓温，那么那个温允恭，不是他吧？？ 毕竟刚才那个温子成，名字不太像小名，有点像大名了。 她一眨不眨盯着他瞅。 沈悬黎一字一句，和和缓缓地道：“温酒，你听我说。我不管叫你来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怨，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此法治天花，就算不是万无一失，也已经是当今世上，最最有效的办法了，比你身份尊贵的皇子用的也是同样的办法，同样的药，所以你不用担心，尽管用就是。” 他顿了一下：“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这天花是度人的，是会疯狂传人的，所以这件事情，其实我也不会允许你拒绝，因为你若染上，出去之后，就又是一大片，没有这么多药可以让我们抛费，这不是你一人之事，我也不可能允许事情出这样的纰漏……” 小孩低着头不说话，半晌，他认命般点点头，走过去，亮出了小胳膊。 这一亮出来，小胳膊细瘦得可怜，上头纵横纵乱，全是青紫和鞭痕，触目惊心。 小团子被四皇子抱着，居高临下，看了个正着，倒抽了一口凉气，双眼大睁。 她连忙下了地，跑过去拉着郑府医的手：“叔公，你可不可以帮帮他，把别的病也治了？” 郑府医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先按部就班地给他清了毒，然后才回身从药箱里拿了一个腕枕，跟他道：“把手放上。” 温酒犹豫，团子连忙又跑过来劝他：“叔公超厉害的，治一下吧，不收你钱钱，不白来！你，你家里有恶毒后母，给你吃毒苹果，这很惨很惨，但你现在逃出来了啊，她肯定没法进我们王府抓你的，你就放心吧！” 她绞尽脑汁地安慰他：“你，你可以趁她看不到，努力变强，不要放弃，要让苍天知道你不认输……” 软萌团子什么的，天生就可以让所有人放下戒备。 温酒瞧着她，犹豫了一下，就把细瘦的小胳膊放上了，郑府医落指腕上，把了一会儿，点点头：“幸好未伤根本，好生调理，还是能调理过来的。” 团子又连忙奶声奶气劝说：“你看，人生就是借样哒，你以为寄几要死掉了，其实一治就治好啦！你要是实在害怕，玥宝就跟娘亲说，让她告诉你的坏后母，你得了天花死掉啦，都死透啦，那样你就不用回去了！可以一直住在我家！” 大家：“……？？？” 小温酒不由得笑了出来。 他长得漂亮，大大的眼睛眼尾下垂，睫毛又格外长，超无辜的狗狗眼，不笑时有点忧郁，一笑起来却格外甜软，轻声道：“谢谢你。” “不用谢！”团子精神一振，小手拍胸：“你放心，包在玥宝身上！玥宝的爹爹很不讲理的，谁都不怕！玥宝的大锅锅念过很多书，很会骗人哒！是个超厉害的大骗子！” 沈悬黎：“……？？？” 团子又看了看四皇子，“玥宝的湛青锅锅，虽然不大会骗人，但，但是他长得特别像好人！只要他站在那儿，不说话，所有人都会相信他！湛青锅锅也很有用处哒，都能用上！我家里，有超多棒棒！” 四皇子：“……” 我真是谢谢你了。 沈悬黎叹了口气，无奈地笑道：“好了，小温酒，先治病吧，别想太多。” 郑府医边听边笑，已经写出了方子，自个儿看了看，然后就直接放进了袖里，道：“我每日叫人熬了送过来，但药还是其次，你小小孩儿，要学会放开心怀，多吃些饭食，比什么都强。” 团子在旁边点头儿，温酒看了看也，也乖乖点头：“嗯。” 这会儿外头热闹得很，叫好声一波接着一波，沈悬黎摸了摸她的头，含笑道：“出去玩吧。” 团子点头。 温酒小心翼翼地伸出小胳膊，牵住了她的手，一边偷瞄了她一眼，小团子完全没在意，就跟他手牵着手儿出去了。 沈悬黎扫了一眼室中。 下人们是分批过来清毒的，这会儿还有几个下人排着队。 沈悬黎道：“劳烦殿下帮我照应着点儿，我去祖父那边看看。” 四皇子：“好的，大骗子。” 沈悬黎失笑出声。 四皇子这样面无表情开玩笑，好笑程度加倍好么！ 他且笑且道：“多谢了，大好人。” 他就带了两个小厮过去了。 四皇子叫人搬了椅子来，坐在窗口，隔窗悠闲地看小孩子们玩。 院中，孩子们乱纷纷玩着拔河。 本来还玩得有来有往，一直到沈二郎撸袖子下场……结果就再无悬念了，沈二郎在哪边，哪边就碾压式胜利。 秦照野嚷嚷：“来来，让我们一个人。” 于是就分了一个人去他们那边，仍旧是沈二郎一发力，他们那边就唰一下飞过去了…… 从一个人，让到十个人，最后十来个小孩子，对战沈二郎一个人，沈二郎居然还能一步一步，把他们拉过来。 连四皇子都不由得震惊，心说这将来又是一位悍将。 玥宝惊喜交集，小嗓子都快叫破音了，声音超大：“是我锅锅！是玥宝的二锅锅！锅锅超棒！” 小孩们羡慕哭了，“玥宝你锅锅真棒！！” 沈二郎瞧着妹妹炫耀他，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然后沈二郎就成了孩子王，每个孩子都想跟他玩，院中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四皇子正微笑看着，玥宝一转头看到了他，立马跑进屋，抓住他手，硬把他拉起来，一边劝说：“湛青锅锅，你也来玩呀，不要担心，我们不嫌你老，玥宝让二锅锅罩着你，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她朝外头嚷嚷：“快来人帮忙！” 沈二郎一挥手，顿时，十好几个小孩子冲上来，拉手的、推后背的，抱腿的，硬把他推了出去。 少年老成优雅自持四皇子：“……” 我真是谢谢你们了！ 另一边， 沈悬黎带着小厮，到了祖父的院子。 祖父这几天一直没过来，带着几个下人关在一个小院子里，离他们还挺远。 但即便离得远，这边这么热闹，估计也听到了，反正也要给他们清毒，所以沈悬黎就过来看看。 结果隔着院子，就闻到了一股药味儿。 沈悬黎心头微惊，小跑着过去拍门：“开门！祖父！开门！” 很快，就听到武安王的声音，隔着门道：“悬黎？你们那边怎么了？怎么吵吵嚷嚷的？” 哪怕他尽力掩饰，仍旧听得出声音很虚弱。 怪不得祖父不过去，一直躲在这儿，原来是已经染上了？ 第032章 朕也要仰仗爱卿 沈悬黎急道：“祖父，你是不是染上了？你可还好？你开门！” 武安王道：“染什么染，别咒老子，你们那边怎么回事？玥宝没事吧？” “都没事！”沈悬黎大声道：“我们找到了治天花的良药，大家全都服了药，都治好了，祖父赶紧开门，我叫叔公来给你治！” 里头，武安王一个迟疑：“真有药？” 沈悬黎一迭声叫人去请郑府医，又道：“祖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所有人全都好了，这会儿大家在拔河呢，你听声音就该知道是在玩！” 武安王信了，沉着声音道：“开门吧。” 下人如蒙大释，迅速开了门。 沈悬黎冲进来，就见到祖父穿着肥肥大大的粗布衣裳，脸上通红，明显是在发热，下巴等处，已经能看出水痘。 沈悬黎气得直跺脚，“祖父，你！这种事你也瞒着！你若是早点说，三天之前就治好了！” 老头子难得有点讪讪：“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寻思我一把年纪了，染上这病，是必定活不了了，都没敢过去看玥宝……这事可别跟玥宝他们说！听到没有！” 沈悬黎哼了一声，在外头沉稳无比的小少年，难得展现出了几分幼稚：“就说！让他们知道您老人家多不靠谱！” “你这孩子！”老头子伸出大手，远远朝他比了比：“玥宝哭起来那叫一个缠磨人，祖父这会儿又不敢抱她，咋哄？等祖父好了，自个儿跟他们说，你听话啊！” 沈悬黎又哼了一声。 郑府医也急匆匆过来了，跑得一头汁，过来之后，坐都没迭得坐，直接就上手给他划了大大一道，包扎上了。 武安王奇怪地看着他：“这就行了？不用喝点儿？” “喝点儿呗！”郑府医阴阳怪气道：“整俩菜，小的陪您老人家喝点儿！不醉不归！” 武安王讪讪：“行了行了，老子这不是没想到吗，都不许生气了！要不我老人家可要不高兴了！” 沈悬黎过来想扶他，武安王迅速让开，接连让了三次，沈悬黎无奈，只得在原地站住：“祖父，您吃点东西睡一觉，醒了估计就好了，你这是什么时候染上的？” “不知道啊，”武安王道：“就是你们知道那天，我心里烦着，撸了撸袖子，就发现胳膊上有个痘，我就立马把活儿安排给你了。” 沈悬黎沉吟。 天花从染上到发作，按理说还有一段时间的，而且成人，怎么说也比小孩子强些，如果武安王那时就有痘了，他染上的时间，应该比七皇子久。 不，不对。 妹妹说，那天，祖父身上的病，移到了皇帝陛下身上，是只移了毒吗？ 如果当时已经移走了，那就可怕了，说明家里有内奸。 如果只移了毒，那就更可怕了，那说明祖父早就染上了，那外头……只怕情形不妙！ 沈悬黎坐不住了：“叔公，你赶紧给他们几个治了，我们得赶紧做药泥，我怀疑外头应该也有不少了！” 郑府医也急了：“还得留种啊！也不能都用了啊！！” 虽然用得少，也架不住人多，这一府连主带仆就有千把户，一人一点点也不少了！！ 若到了外头，动辄几万户…… 沈悬黎头都大了，小跑着往外走：“我先问问再说。” 这会儿，外头确实已经泛滥了。 原本，天花虽然厉害，毕竟还是小孩子易得，大人还是少些的。 但不知为何，这一次格外厉害，沈靖安与王谨毅带着禁军忙了几天，越查人越多，根本封不过来，后来连禁军也有人染上了，局面就有些失控了，处处人心惶惶。 就在这个时候，蕙妃父亲东平侯，带着数个朝臣上书，让宣德帝下罪己诏。 东平侯官儿不大，只是一个五品的翰林学士，但他们是大儒世家，上一辈还有一个名满天下的叔叔活着，在读书人中影响力极大。 所以他一上书，宣德帝就很慌。 但，这种事情，他当然不会承认，只说不知道，东平侯直接说了，就算不知道，身为帝王，也当为此事负责，一定要赶紧下罪己诏，祭告上天，避免天花之疫近一步蔓延，不可收拾……吧啦吧啦。 宣德帝初登帝位，对于名声格外看重，最怕的就是在民间留下了不好的声誉，怎么都不肯。 两边拉扯了几天，都不用东平侯主动说，宣德帝就表示，这一次小七受委屈了，等他回来，给他封个王吧，他们兄弟几个也都大了，一起封了…… 本来，蕙妃和东平侯气不过，想趁机给七皇子讨点好处，这是正常操作，但宣德帝给的这个处理结果，真是叫谁都不满意。 你要不就找个由头，只封七皇子，这样东平侯就满意了……毕竟他们得到了补偿，而且身份高于太子齐王之外的其它皇子了。 结果宣德帝要一起封……一起封王，东平侯一系心里肯定亏得慌，我闹腾半天叫旁人沾了便宜，还不用欠情份。 但他们也不好再闹了，只能憋憋屈屈地偃旗息鼓。 沈靖安忙到脚打头，早朝也没去上，本来只是听个热闹，结果宣德帝又把他叫了去，跟他说，之前那个人审了，就是根正苗红的东盛子民，根本不是什么北昌奸细，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抓来…… 然后还问他：“听说沈卿收容了不少人在府中？难不成是有了什么灵丹妙药？” 沈靖安便回道：“因为太医有许多在臣府中，所以侯爷等几人，求上门来，臣怎么都推托不过，只得收下，至于方子，之前便已经献上，就是用的那个方子。” 宣德帝道：“那方子朕已经叫人试过，虽有些些疗效，也非立竿见影，你就不怕出甚么意外吗？还是说……治病是假，串连是真？” 沈靖安：“……？？？” 他内心破口大骂！！ 这就差指着他鼻子，说东平侯整这一出，是他指使的了。 你傻，我可不傻！这对我有啥好处？ 七皇子自己有外家，我再靠上去有啥好处？我就算有想法，为啥不扶植一个没有外家支持的，比如四皇子？ 沈靖安直接抬眼，定定道：“陛下，这是天花！能有些些疗效已是难得，要立竿见影的方子，臣无能，臣没有，不如陛下赐臣一个？毕竟陛下放任七殿下来臣府中，必有底气，如今京城沦陷，陛下的绝世良方再不赐下，可就来不及了呀！” 宣德帝脸都绿了。 沈靖安这话，嘲讽拉满。 我是没方子，但你肯定有啊，要不然你咋敢用亲儿子设局坑人？ 事情闹成这样，不全都是你整出来的事儿？ 啥？ 你没方子？不是吧不是吧，你没方子你就敢唱这样的大戏，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宣德帝不长于朝事，但对于这种口舌是非，理解能力点满，一下子就懂得不行了。 他紧紧捏着拳，却愣是不敢发火……只咬牙道：“朕岂会有方子，爱卿说笑了，爱卿……”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爱卿精明强干，一心为朕，必能得上天庇佑，得赐良方，朕也要仰仗爱卿呢！” 沈靖安连连谦逊：“不敢，不敢！臣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福气，这种事还是得陛下来。” 宣德帝气得鼻孔出气：“退下吧！” 沈靖安退了出去，一出门，就听到屋里传来了茶杯碎裂的声音。 第033章 举重若轻的政治智慧 呸！狗皇帝，还有脸摔茶碗！ 沈靖安心里冷笑了一声，在门外略微一站。 梁白苏收拾着杯盘出来，低着头，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陛下派杜白附去审的那个人……” 沈靖安：“……？？？” 他差点没忍住，回头看一眼梁白苏，来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所以？？ 宣德帝到底有什么毛病？就那么信任那个太监？让他自己去审？？ 奸细是他媳妇亲手抓的，之前梁白苏的话也已经传到他这儿了，杜白附的表现就是很可疑，妥妥的奸细，真相怼到脸上，宣德帝居然都能放过？ 他一肚子无语地往前走。 走出几步，却有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过来，撞了他一下，一边连连请罪，沈靖安只摆了摆手就走了。 出了宫门上了马车，才缩手袖中，手里多了一个纸卷。 沈靖安仔细检查了一下，约好的印记完好，这才拆开来。 纸上，沈贵妃写道，最近我与小米同病相怜，走得很近，我最近闻着常用的香竟是厌了，想要换一种香，连那香炉一起丢了……云云。 蕙妃住在钟粹宫，粹，米卒也，所以小米是蕙妃的代称。 宣德帝之前寄情书画，经常自诩德行高尚，以松柏喻己，而雪松又名香柏，所以“香”就是宣德帝的代称。 这些兄妹约定的暗语，五年来从未用过，沈贵妃却也没忘记，这信虽然是以一个小宫女的口吻所写，内容却是大逆不道。 翻译下来就一句话：哥，这个皇帝害咱们家，我可咽不下这口气，我跟蕙妃联手了，决定找机会搞他个生活不能自理，你可要做好准备嗷！后续的烂摊子可得你来收拾嗷！ 沈靖安：“……” 果然还是他恩怨分明的妹妹，说不爱就不爱了，这果断劲儿，连他都没想到。 沈靖安扶着额。 可是沈贵妃在宫里，他其实也帮不上忙，而且沈贵妃脾气虽坏，却不是莽撞的人，收拾了换一个也好。 是的，他就是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大奸臣，不比父亲。 父亲是真正赤胆忠心的良将，哪怕这个皇帝又蠢又毒，父亲也从不会有别的想法。 父亲骨子里，就是这种君要臣死，臣便慷慨赴死的忠臣。 当初太祖爷，临终之前拉着父亲的手，只紧紧握着，双目含泪注视着他，却什么也没说。 那时，武安王跪到地上，郑重说道：“陛下放心！老臣一家，但凡还有一人活着，都必会全心全意卫护东盛，保裴家皇室万世昌隆。” 太祖爷虎目含泪，阖目长逝。 这就好像刘备托孤诸葛亮，虽然刘备说“君可自取”，但要是诸葛亮真自取了，那他就不是诸葛亮了。 武安王爷的忠心，绝不会逊于诸葛孔明。 但有一说一，阿斗虽然平庸，但人家听话啊，如果狗皇帝是阿斗这样的，那他也会是赤胆忠心的大忠臣！他要求真不高！！ 可这位，就跟有毛病一样，屁股还没坐稳，就要想方设法对托孤重臣挥刀。 而这位托孤重臣，明明没揽权也没干政，只是功劳大些…… 等等！ 想到这儿，他忽然一下子懂了宣德帝的脑回路。 他在学太　祖　爷。 太　祖　爷是开国帝王，任何人都没他功劳大，不怕人功　高　震　主，所以他做事大气坦荡，用人不疑。 但，所谓的用人不疑，说白了，仍旧是一种招揽人心的姿态。 派人调查，判断分析，或者亲自与你相处……等等。 总结下来，用人不疑基于几点，第一，深度了解，第二，真错了也兜的住，第三，这个人吃这套…… 包括太祖爷临终这含泪不语，铁汉示弱，固然有交情在，但也有七八成，是一种针对父亲的“对症下药”。 这是举重若轻的政治智慧，是帝王的基本功，而宣德帝，明显只学了个形。 这么一想，觉得沈贵妃出手也好，他也有些忍不了了。 反正沈贵妃在后宫，父亲想打也打不到，再生气也得帮忙掩饰。 沈靖安一路沉吟，马车忽然一停，外头人低声禀报：“世子爷，大公子传消息出来，让世子爷回去一趟，有要事。” 沈靖安心头一慌，“走，马上去。” 王府外头有禁军围着，他仍是去了角门，支开禁军，问：“有人吗？我过来了。” 门里，沈悬黎道:“爹爹。” 沈靖安急问：“悬黎？祖父没事吧？妹妹没事吧？你们都还好吧？” “没事。” 角门开了一条缝，沈悬黎上前几步，眼神示意两边。 沈靖安见他敢露面，心中就是一跳，也上前一步，轻声道：“没事，没人，说吧。” 沈悬黎这才在他耳边，快速把事情一说。 沈靖安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也听得双眼大睁，狠狠拍了儿子一巴掌：“你可真是，大胆！！” 沈悬黎做的时候不觉得，这时候说起来，也觉得自己有些大胆，乖乖垂头听训。 沈靖安沉吟了一下，还是觉得后怕，又拍了一巴掌：“你们真是，闷声干大事！！” 一边说着，却又笑了：“好，挺好，就这样，四皇子也可以就这么处着。” 他脑内盘算了一会儿，又道：“制好的药，给我一些，方子给我、草汁也给我一点。” 沈悬黎道：“你与娘亲，别忘了先清毒。” 沈靖安点点头：“放心，你照顾好祖父和弟妹，外头的事情，有爹爹呢。” 沈悬黎点了点头，亲自找郑府医去拿了药、方子和草汁，给了爹爹。 看爹爹转头要走了，沈悬黎又想起来叮嘱了一句：“爹，要是还能匀出空儿，就顺手查查那个温酒。” 沈靖安头也没回地抬了抬手，表示听到了，一边脚下不停地走了。 此时，宫里。 宣德帝把茶碗砸了，桌上的奏书扔了个干净，仍旧气不顺，呼哧呼哧地直喘。 他以前也经常这么说沈靖安，但沈靖安从来没有怼回来过！ 他怎么敢的！ 他是皇帝，是君！他只是一个臣子！他让他死，他都得谢恩！ 他怎么敢这么对他！！ 果然是狼子野心，乱臣贼子，他，他是不是想趁着京城动乱，逼宫篡位！！ 宣德帝越想越怕，脑海中乱纷纷一团，又烦躁极了，伸手胡乱扯开衣襟。 小太监们都不敢靠前，梁白苏端着茶碗进来，一眼看到，惊得腿一软，就跪到了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陛，陛下啊！！” 宣德帝面孔狰狞地吼道：“鬼吼鬼叫什么！找死吗！” 梁白苏指着他：“陛下，天花，天花啊！！” 宣德帝低头一看，猛然发现自己胸口好像有红点，他双眼猝然大睁，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惊惶之下，气若游丝：“太，太医，快，快……” 他双眼翻白，昏了过去。 第034章 本宫的人谁都不能欺负 很快，沈贵妃就得了消息。 她完全不觉得意外。 之前嫂子抓到的内奸就说过他已经染上了，发作出来，是早晚的事儿。 如今既然发作出来，那好戏，也该开场了。 沈贵妃低声问莺时，“都安排好了？” 莺时点头：“娘娘放心，联璧宫那边，太医院那边，全都安排好了。” 沈贵妃缓缓点头，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极低：“本宫的人，谁都不能欺负……本宫早就说过，本宫一定会为她们报仇的。” 莺时眼中含泪，垂下头去：“娘娘……” 用昭妃来对付狗皇帝，沈贵妃一点愧疚也没有。 狗皇帝做事斤斤计较，给位份也很抠门儿，宫里娘娘，位尊的其实只有四个，皇后娘娘、她、昭妃、蕙妃。 她与蕙妃虽然斗来斗去，却隐隐有惺惺相惜的意思，而且从不牵连无辜。 皇后娘娘，是个没啥脾气的软包子，胆子不大，性子也软，处处与人为善，她也不讨厌她。 唯有这个昭妃，她是真的厌恶她，早就想弄死她了。 昭妃云氏，原名叫云慧娟，后来被宣德帝赐名云端雪，长得是真的挺好看，肌肤如雪，眉目如画。 但人真的下作。 她是那种表面上与世无争人畜无害，私下里却抓紧每一个机会，剪除对手羽翼那种人。 她跟宣德帝表示，人家知道贵妃姐姐/蕙妃姐姐的娘家人，皇上要用，人家懂事，自然不敢招惹她们，但人家深爱陛下，一想起陛下会与她们在一起，心肝儿就会疼疼，所以陛下要时时帮人家出出气，人家才觉得日子过得下去…… 栽赃嫁祸她们的宫女，就是她出气的方式。 昭妃从不亲自下手，都是陛下的人出面指证。 那个时候，她居然还以为宣德帝也是被蒙蔽的，现在想想，这不分明就是两个人之间的“情趣”？ 她当初出嫁时带的四个大丫环，莺时、荷夏、桐月和琼枝，如今只余下了莺时和琼枝两人，后来补上的璎珞、珐琅、玲珑和珊瑚，也只余下了珊珞和珊瑚。 蕙妃更惨，四个陪嫁大丫环一个都没有了，全死了。 就连皇后娘娘，四个陪嫁大丫环也折了两个。 你们的爱情，凭什么要旁人的性命来填？ 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全都是花朵儿似的姑娘家，就这么白白的死了。 真是叫她每一回想起来，心里都恨得慌。 所以，她这一回，一定要让他们狗咬狗，就等着看看，自个儿性命面前，这对情比金坚的爱侣，会怎么选！！ 帝王染上天花的消息，转眼之间，传遍朝堂。 过午时分，沈靖安再次进宫，送来了新的方子，和新的治法。 宣德帝整个人要气疯了，旁人进来见他，也不许带面罩穿罩衣，这就是一句话“朕不好你们也休想好”。 沈靖安一进来就笑容满面，道：“陛下之前说道，臣精明强干，一心为了陛下，必能得上天庇佑，得赐良方……陛下真是金口玉言，料事如神！！臣回府一问，果然有了新的方子，而且这方子，用法略有不同……” 他又说了说用法，然后把方子和药献上：“还请陛下快些用药，保重龙体！！” 宣德帝气得鼻孔喷气。 他方才根本就是在原模原样背他说过的话，他又岂会听不出来，他分明就是在嘲讽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忍无可忍，终于发了大火：“滚！！滚！！沈靖安你给朕滚得远远的！朕一定会万岁万万岁，轮不到你一个乱臣贼子嘲讽！” 沈靖安卖力表演：“陛下，臣不敢！臣不敢啊！！陛下息怒！！” 他被推出门，还在大叫着：“陛下就算不想见臣，也要快些用药啊，这药真的有效，效验如神！！臣不敢欺瞒陛下！！陛下可一定要相信臣，一定要保！重！龙！体！啊！！” 啪！ 哗啦！ 药瓶被扔了出来，桌上所有的东西也被拂落在地。 沈靖安又嚷嚷了好几句，确保大家都听到了，这才“被迫”离开，抬袖拭泪，一直到上了马车，才微笑着撤开袖子。 呵呵！ 我可不是没有给你送药，我送了，你不用，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他抬头，向着后宫的方向看了一眼。 妹子啊，台子哥已经搭好了，余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这会儿，沈贵妃也已经拿到了草汁。 为了掩饰，即便是自家人，也是把草汁加了一点东西，伪装成了药汁的样子，方子当然也是去掉痘苗草的方子。 有了这个东西，戏就更好唱了。 宣德帝的天花，发作得很迅猛，很快就是一脸痘。 杜白附和梁白苏几个大太监，估计跟他差不多时间得上，也都发作了出来。 因为太医说了，得了病的人挤在一起，病会越来越重，所以御前三天时间，就换了好几拨太监，太医也都染上了，连范院首都倒下了。 然后宣德帝终于发现了华点。 他盯着时常过来的一个老太医：“徐卿，你倒是无事？” 徐太医连忙跪下，道：“臣也细细想过这是为何，臣当年是得过天花的，”他给他指了指：“至今脸上还有麻子……” 宣德帝一看还真是，忙问：“那你是如何好的？” 徐太医摇头叹气：“陛下，臣那时，只是一个小药仆，吃的就是普通的葛根芩连汤，这药其实也没多大效用……只是……” 他一顿，宣德帝急催：“还不快说！！” 徐太医便道：“只是那时，臣与内子方当新婚，内子忧心臣的病情，悄悄佛前许愿，然后割破手腕，放血滴入药中……臣那时不知，只觉喝下药之后，便立竿见影，心中欢喜，后来才知，喝下的每一滴，都有内子爱臣之心……” 他滔滔不绝，宣德帝眼神闪烁。 徐太医慷慨激昂：“臣愿为陛下放血一试！！” 宣德帝感激地握住他手：“爱卿待朕之心，朕定会记得的！” 他服下了徐太医的血，当然是毫无用处。 徐太医道：“阴阳方为和谐，难道，需要女子之血？而且这女子，还需对陛下情根深种……” 于是，很快，各处宫里，包括沈贵妃的临华宫，都“听说”了这个传言。 沈贵妃冷笑。 这位，别的事儿不成，宫斗手段倒是门儿清。 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对着镜子扯松了头发，又拉乱了一点衣裳，起身叫人：“走，我们去瞧瞧陛下！” 第035章 这样的大好事美人独享 那边，宣德帝放出了消息，就冷着一张脸坐等。 很快，沈贵妃哭哭啼啼地到了。 又一会儿，蕙妃也哭哭啼啼赶到了。 宣德帝心中得意，又有些鄙夷……果然，妇道人家就是这般，满心里只装着情情爱爱，不管他如何对待她们的家人，儿女，她们仍旧会对他痴心不改。 可他不稀罕！ 他只是在想，雪儿呢？朕的雪儿为何还没来？ 宣德帝低声问身边的小太监：“联璧宫那边，消息传过去了没有？” 小太监忙道：“回陛下，已经传过去了。” 宣德帝脸色黑了下来，冷声道：“那就等一等，朕倒要看看……呵！！” 这个消息，昭妃当然也听说了。 但她对于放血，还是心怀疑虑的，犹豫着没敢去，甚至根本不敢去见皇帝……毕竟她怕死，又自负花容月貌，若是留下麻子，以后怎么办！ 可是一听说沈贵妃和蕙妃都去了，昭妃就慌了，在室中来回踱步，“这不可能！不可能啊！她们怎么敢的！她们就不怕死吗？她们怎么敢的！！” 心腹大宫女吉祥进来，低声道：“娘娘，听说陛下又问起你了。” 昭妃浑身都是一抖。 毕竟，她不比沈贵妃和蕙妃有家世在，她若是失了宠，那就真的毫无依仗了。 她颤抖着道：“陛下怎能这样对人家，为何竟舍得叫人家做这样的事？陛下难道不疼人家了吗……” 吉祥一脸无奈。 娘娘长得美，撒娇也很美，可是这会儿陛下又不在，你就算再美，也没用啊！ 旁边的二等宫女青枝悄悄上前，进言道：“娘娘，如今反正已经迟了，再怎么也抢不过两位娘娘了，但若是娘娘晚到，是有缘故的呢？” 昭妃转头：“你的意思是？” 青枝施礼：“娘娘，奴婢愿代娘娘放血。” 昭妃眼神一闪，缓缓点头：“好。好个忠心的好姑娘！自今日起，你就是本宫的贴身大宫女了。” 青枝一脸喜色，“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于是，在宣德帝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昭妃终于到了。 昭妃虽然生了四个孩子，仍旧貌美如花，大夏天还披了件斗篷，小脸白得像雪，被两个宫女搀扶着，身子摇摇欲倒。 身后的宫女青枝，手中托盘中，托了一小碗血，道：“陛下，娘娘知道陛下心中爱重娘娘，生怕陛下拒绝，便在宫里提前放了血……” 宣德帝一脸感动，“果然还是朕的雪儿最爱朕！！” 他搂着美人就进去了：“快进来，你啊，怎么这么傻！” 昭妃垂泪道：“臣妾只想陛下好好的……” 沈贵妃和蕙妃跪在地上，看到满脸脓痘的皇帝，恶心了一把……看到矫揉造作的昭妃，又恶心了一把……再看狗男女跟唱大戏一样，就更恶心了。 蕙妃卖力大叫：“陛下……陛下，臣妾也愿为陛下治病的啊！” 沈贵妃连忙也意思意思跟着叫了几声：“陛下，你看看臣妾啊！” 蕙妃哭道：“贵妃姐姐，这种时候了，你竟还要与我争抢！” 沈贵妃连忙怼她：“呵，你分明就是装模作样，你若真把陛下放在心上，你爹怎会在这种时候，还要逼迫陛下！” 一听这话，宣德帝立刻想起了前恨，脸色就变了。 蕙妃也道：“你说我，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你兄长如此桀骜，对陛下不敬，不就是欺陛下心软？？” 两人吵个不停，昭妃根本不敢看宣德帝的脸，颤声道：“两位姐姐一心挂念陛下，不如……” “不必！”宣德帝直接拒绝了，向外道：“朕不屑用你们的血！速速退下！” 又向昭妃道：“朕只想用爱妃的血。” 昭妃：“……” 不得不说，蕙妃这个人，演起戏来，是有点子信念感在身上的，听着这样的话，还不忘凄声大叫：“陛下，陛下你怎能这么对臣妾！” 沈贵妃连忙跟着趴在地上，学着她的样子伸长手…… 两人又哭哭叫叫演了好一会儿，才在太监的劝阻和宫女的搀扶下离开。 走了一段路，旁边没有外人了，沈贵妃做势脚下一滑，差点跌到蕙妃身上，然后趁机在她耳边道：“戏挺好么！” 蕙妃也假意扶了她一把：“姐姐也不差。” 两人偷偷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儿，各自回宫。 回了宫，坐在椅中，沈贵妃脑内复盘了一下，就不由讽笑出声。 她本来以为，要唱好这出戏，怎么也得浪费一碗血的。 没想到，狗皇帝是真真切切地认为，给他献血，是一件她们会抢破头的大好事儿，是给她们的脸面，是无上的荣耀。 所以他不愿把这样的荣耀，“赏赐”给她和蕙妃。 哈！好好好，好得很！ 那这样的大好事儿，就全都让他的心上人昭妃独享好了。 沈贵妃低声笑道：“莺时，传消息给哥哥，事儿办妥了，余下的时间，我们先好生看会儿戏……然后……呵呵！” 顿了一下，她又低声道：“到晚上，我们给她们上柱香。” 莺时低声应下。 那边，宣德帝安慰了昭妃几句，还留下了昭妃伴驾。 昭妃是个很娇气的美人儿，对于给一个满脸满身痘痘的皇帝伴驾，是惊恐的，避之唯恐不及的。 却又不敢拒绝，只能小心奉迎。 宣德帝很快就喝下了她的血。 他全身都痒得厉害，又不敢挠，只让太监在痘疹旁边，用牙签点按来止痒。 所以他根本没注意到，就在他喝血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悄悄换了一根牙签，点在了他的痘疱上。 虽然痘苗草其效如神，但，牙签沾了那一点点，也不足以让宣德帝痊愈。 却，确实见效了。 宣德帝觉得痒轻了些，热度也开始退了。 宣德帝大喜，更信了这传言，于是准备现喝现取。 昭妃本来只是包扎起手臂当样子，血都是从青枝身上取的，可现在在皇帝的地盘上，她哪敢弄鬼，只能咬牙切开了手臂。 之后再喝，却是无用了。 但痘苗草已经在第一次动刀后，就悄悄给昭妃用上了，所以昭妃一直没有被染上，想离开都没有理由，只能一次一次被取血。 情急之下，她倒是想供出青枝……可是还没等她付诸行动，就得知青枝已经染上了天花，起了一身痘，挪出宫去了。 昭妃只能绝望地躺在榻上，继续当血包。 在这个期间，沈贵妃去见了皇后，直接表示她要暂时接管宫务。 第036章 糊涂将军带兵 皇后娘娘着一身素裙，脂粉未施，站在小佛堂中门口，看向她，目光平静。 皇后娘娘还不到四十岁，比她也大不了几岁，但头发都花白了，面容苍老，看着简直像五六十岁。 皇后娘娘当初也是被宠过的，不然，儿子也不会被封为太子了。 只可惜时运不济。 皇后娘娘的爹，原本在内阁，宣德帝对他寄予厚望，想让他掌控内阁，掣肘老相爷，成为他最有用的支持……等等。 本来依他的本事，也不是做不到，偏偏他意外猝死了……而且是极为不体面的马上风。 死得太不是时候，又太不光彩了，宣德帝都快气疯了。 虽然他为了他自己的颜面，把这事儿压了下去，但从此对皇后娘娘，就连脸面情都没了。 这两年，皇后娘娘几乎没出过坤宁宫，连一些庆典，都是沈贵妃或昭妃代她主事，平时也根本不用请安，所以沈贵妃都好久没见过皇后娘娘了。 但，宫务是昭妃在管，或者准确的说，是昭妃身边的大宫女吉祥在管。 吉祥这会儿也被关在皇帝那儿，对牌什么的，沈贵妃直接叫人去联璧宫取了，这会儿就是过来跟皇后娘娘说一声，显得名正言顺一点。 两人对视，许久无言，沈贵妃是被李皇后的样子惊到了，李皇后却抬起眼，静静问她：“你想做什么？” 沈贵妃道：“如今京城之中，天花泛滥，而陛下身为帝王，竟用人血治病……若此事传出去，情形必将不可收拾。我接管宫务，就是为了封锁这个消息。” 她顿了一下，直截了当道：“皇后娘娘多年不管事，若出了纰漏，对谁都不好，臣妾接管此事，娘娘也省心，不是吗？” 皇后娘娘沉默良久，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那你就去管吧。” 沈贵妃点了点头，就要走，皇后娘娘却轻声道：“果然是武安王府出身的姑娘，真遇上事情，还是能看到大局的。” 沈贵妃回身，挑了挑眉，看着她。 皇后娘娘也看着她，声音很轻很轻：“只是，又何必叫那些个情情爱爱，左了心肠！你们为了他不惜赴死，他却根本不会把你们，看在眼里……” 沈贵妃不由得一笑，没有多说，只浅浅福身：“多谢娘娘提点。臣妾告退了。” 她就快步出来了。 然后，立马就非常强势地组织人手，封锁消息。 同时，宫人们，一部分得到了“我捡到了当初沈大人送给皇上的药瓶碎片”，被医治了，而像蕙妃、皇后娘娘这种，正经从临华宫得到的药，也得到了救治。 局势一下子就控制住了。 趁着皇帝和他的心上人还在相爱相杀，沈贵妃一点没客气地，往关键地方安插信得过的人手。 毕竟，就算皇帝治好了天花，她也不会让他再有机会，伤害武安王府了…… 外头朝堂上怎么做，要看哥哥的，而这宫中琐事，她就受累，帮她们管了吧！ 此时，宫外。 沈靖安这几日，一直都宿在岳家。 叶熙与下人一起，赶着做一些罩衣面罩等物，没来用饭，只有岳丈与沈靖安两人，相对而坐。 两人草草用过饭，下头人来禀报了宫里的消息，顺便还禀报了东宫和齐王府的消息。 太子和齐王那天走得果断，但这会儿也不好受，各自起了一脸一身的痘疮，已经发热几天了。 沈靖安做事周到，也把新方子送了进去，据说他们两人，已经在召人试验了。 沈靖安并不意外，点了点头，就叫他下去了。 叶老爷子坐在窗边喝茶，突然说了一句：“要是太祖爷还活着就好了。” 沈靖安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 太祖爷若是还活着，或者当年的太子还活着，哪有这些糟心事儿！ 叶老爷子看了看他，忍不住又道：“太造孽了，这真真就是造孽啊！！” 沈靖安仍是只能叹气。 明眼人，谁不知道这是宣德帝想害他们，结果玩脱了，才闹出如今满城的苦难？确实是造孽了。 叶老爷子朝他招手，沈靖安凑过去，老头子一对精明的老眼，暗搓搓瞅着他：“你就不能，想点儿辙？” 哪怕是亲岳丈，有些话他也是不敢说的，只道：“我能有什么办法？” 叶老爷子啧了一声，又叹道：“糊涂将军带兵，是要出事的啊……” 沈靖安不由笑了：“岳丈大人，你要说什么，直接说就是。” “没有，”叶老爷子摆了摆手：“我没想说啥，我就是心里憋屈得慌！急得慌！” 沈靖安想了一下，就问：“是不是郎哥那边有什么事？” 大舅哥名字叫叶朗，因为沈靖安是先跟叶朗熟起来，才认识妻子的，所以直到现在，他也叫他朗哥。 叶老爷子摆了摆手：“他那边，就那样……反正就是熬着罢！” 叶朗那边，比较特殊。 叶朗算是一个术算天才，或者说经济天才，当初年纪轻轻，却是太子爷的活算盘，调度粮草，真的是井井有条，从未出过错。 后来开了国，太子爷说他的才华不可辜负，就把他放去建织造司了。 江南织造司是很赚钱的地方，是朝廷的钱袋子。 但是宣德帝上任之后，就老觉得他肯定中饱私囊了，总想找由头换了他，所以派了宦官去给他扯后腿，又动不动紧急调银子什么的，也是折腾得苦不堪言。 前阵子叶朗还写信给他，说不行他就退一步，把这个位置让出来，皇上会不会消停一点。 但现在么…… 沈靖安就道：“岳丈大人，我会写信给朗哥，让他再多坚持一段时间。” 叶老爷子眼神儿一闪，就懂了，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哦！好。” 沈靖安就笑着起身走了。 这事儿，其实还不着急，他准备先解决杜白附。 他与妹妹合力，想换个皇帝，确实大逆不道，可归根到底也是为了这个国家。 就像岳丈说的，糊涂将军带兵是要出事的，糊涂皇帝，更是要出事的，所以，就应该换一个。 而，剪除敌国安插的奸细，同样是为了这个国家。 一致对外，这是大事儿，把大事儿先办了，其它小事，慢慢来。 沈靖安兄妹忙忙碌碌的时候…… 武安王府，聪明锅锅沈悬黎，迎来了最大的挑战。 第037章 陪妹小课堂开课啦 沈悬黎本来与四皇子商量着，第二天开始给小孩们上课的。 但，因为之前小孩们疯玩了大半天，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沈二郎卓绝的武力值，大大震撼了所有的小盆友们，小盆友们都对他无比崇拜，分开的时候还拉手手牵衣襟，各种恋恋不舍。 他又没啥成算，顺口就答应了很多事，比如说明天我们一起跳百索啊，一起玩老鹰抓小鸡呀，反悔的人是小狗啊……什么什么的。 于是到了第二天要上课的时候，所有孩子们团团簇拥着沈二郎，没有人肯上课。 而且那个秦照野，明显是个小刺儿头，振振有辞：“我爹说了，经过这事儿他也想开了，让我好好活着就行，说他以后再也不管我读书了！” 其它小孩子纷纷帮腔：“对呀！” “就是呀！” “我娘亲只说让我来治病，没说让我来上课！” “我们只想跟着沈二哥哥跳百索玩儿！！” 最气人的就是沈垂棘自己，也笑出一口大白牙，得意洋洋地叉着腰，看着他，一副“没想到吧，我就是这么牛，这么招人喜欢”的样子。 沈悬黎：“……” 这糟心弟弟！ 他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负着手面朝窗子，好像忽然觉得空落落的窗外景色无比美好，看得目不转晴……而且神情淡定得不得了，一点不像在装模作样。 沈悬黎叹了口气：“行吧。” 他就甩手走了，身后响起了小孩儿们胜利的欢呼声。 脚步声响，四皇子快步追了上来，沈悬黎侧头，幽幽看了他一眼，四皇子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我陪你去找外援。” 沈悬黎并不知道，昨天四皇子被迫参与，跟小孩儿们玩了一下午老鹰抓小鸡，虽然尴尬到脚趾抠地，但也多少有了一点点兄弟情谊，不好意思当面跟他们唱反调。 两人直接去了小团子屋里坐着等。 小团子起得比平时早一些。 几天不见祖父和爹娘，虽然有哥哥和小伙伴儿在身边，但团子还是有点打蔫儿，想祖父，想爹爹，想娘亲和美人姑姑。 所以每天早上醒过来，第一件事儿，就是暗暗念一声报喜鸟，然后合着小手手，叨叨念念：“我家里所有人，全都健健康康，心想事成，吉祥如意……” 沈悬黎含笑敲了下床围：“玥宝？干什么呢？” 团子还吓了一跳，抬起头：“锅锅！” 沈悬黎笑着坐下，熟练地帮妹妹穿衣服，扎小辫儿。 等吃过早饭，沈悬黎把她抱起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茶言茶语：“二郎带着所有人一起，全都不念书，只想去玩，没有人愿意陪哥哥，没有人听哥哥的话，哥哥心里真的好难过啊……如果玥宝也去玩，不陪哥哥，那哥哥就只能孤单单一个人待着了，唉！也许哥哥真的不讨人喜欢吧……” 确实不想学习只想玩的团子：“……” 她被哥哥茶昏了头，立马就感同身受义愤填膺了：“二锅锅肿么能这样！这样可太不对啦！锅锅放心，玥宝马上去教育他，把他拉！回！正！途！” 于是团子雄赳赳气昂昂就去了。 沈二郎正带着一伙孩子玩的乐呵呢，就听到妹妹叫他。 沈二郎答应着一转头，就见胖团子叉着小胖腰站在院门口，小腮鼓鼓，小模样奶凶奶凶的，两根小细揪揪都迎风招展，格外威风。 沈二郎屁颠屁颠就跑过来了，十分兴奋：“玥宝你起来了？走，哥带你去玩！我们准备跳百索，哥带着你跳！” 他伸出手来接她。 团子下意识伸出小胖手，就要放进他手里。 然后一眼看到几步之外，沈悬黎和四皇子并肩站着，两个美少年都清俊无比，风仪无双，却都用那种班主任的眼神儿瞅着她。 团子吓了一跳，立马把二哥哥的手，一下子推开了，超大声道：“不行哒！玥宝不是辣种人！玥宝，玥宝……” 她大眼偷瞄那边，迅速道：“爱读书！超爱读书哒！玥宝心里只有读书，读书使我快乐！” 沈二郎：“啊？？” 他想了想：“真的？” 团子猛点头儿：“对哒！” 沈二郎看了她半天，挠头：“那，那行吧，那你去念书，我们先玩着？” 团子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葡萄眼儿张得大大的，小奶音颤颤抖抖：“二锅锅，你，不爱玥宝了？” “啊，”沈二郎连忙道：“没有啊，我这不是寻思着你想念书就念书，我去玩也不耽误你……” 团子超大声：“可玥宝想让二锅锅陪呀，想让你陪我去念书呀！！你，你……” 她大眼里蓄上泪：“锅锅，你不陪着玥宝，玥宝就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啦，呜呜，玥宝是不是不讨人喜欢，连锅锅都不要我了，陪别人家的小孩去玩惹，呜呜呜……” 沈二郎一下子就慌了，抱着妹妹连声哄：“我错了，我错了，全是哥的错，快别哭了，二哥哥最爱玥宝了，二哥哥陪你去念书，念啥都行，可别哭了啊……” 四皇子默默看了看沈悬黎……小孩儿学坏是真快啊！这小词儿一下子就学走了。 沈悬黎只含笑看着。 团子小手捂眼，大声假哭：“呜呜呜，玥宝真的好难过呀……” 沈二郎哄了半天，她才分出一只手，另一只手手还捂着眼，偷瞄了瞄那边，一指：“他们呢？” 沈二郎一手挟着妹妹转身，大手一挥，颇有将军风范：“你们，全都进来，陪我妹妹一起念书。” “啊？” 小孩们犹豫不决，有的迟疑着往屋里走，有的不但不走还退了几步，明显不乐意。 秦照野道：“沈二哥哥，你这么大人了，干嘛听你妹妹的？你妹妹才这么点点大，她知道个啥……” “闭嘴！打住！”沈二郎瞪着他：“你敢说我妹妹坏话，你就死定了！我打死你！” 秦照野赶紧捂住嘴，摇了摇头。 小团子悄悄放开手，把手手塞进哥哥衣服领子里，朝他抬了抬胖下巴，得意洋洋。 秦照野立马指着他：“沈二哥哥，你看！你妹妹刚才是假哭！不信你看！” 团子立刻想捂眼，奈何手手刚放进哥哥衣领子里，他一转头，还有点抽不出来。 沈二郎只看了一眼，又转回来，不屑地道：“假哭怎么了，假哭不用费力气吗？我妹妹假哭是因为跟我好，她怎么没跟你假哭呢？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嫉妒我有妹妹！” 秦照野惊呆了…… 黑皮小子瞪大眼看着他，脸上写满了“看不出你力大无穷却是一个妹妹脑。” 沈二郎咳了一声：“这么着吧，你们全都陪我妹妹去上课！等上完了课，我哥准要考试，到时候，考最好的那一个，我可以收他当关门大弟子。” “对！”团子连忙帮腔：“大家一定要努力抢呀，现在抢上了还教关窗。” 沈悬黎/四皇子：“……？？？” 有很多槽想吐却吐不出来。 但不管怎么说，陪妹小课堂，还是鸡飞狗跳的开讲了。 厅中已经摆好了桌子，大家乱七八糟坐好。 沈悬黎先给大家讲拼音。 他这样的少年天才，早就脑内备好课了，讲起来流畅自然，连团子自个儿都听得津津有味。 来的这些人中，有不少是东平侯这种清贵之家，孩子虽小，也都是开了蒙的，听着更觉得新鲜有趣。 而像秦照野这种武将之子，或者沈二郎这种学渣，听着也不太难。 尤其还有歌谣，小孩子们唱得有趣，大孩子们也就渐渐抛开了形象，跟着唱，课堂效果非常好。 因为开始得太晚了，一堂课讲完，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 沈悬黎吩咐下头备饭，结果好几个小孩儿跑过来，仰着脸问他啥时候考试，小奶音齐刷刷表示，“我们都等不及啦！” 沈悬黎：“……” 第038章 我只喜欢跟你玩 看来他弟弟的开山……不对，关门关窗大弟子的位子，还是很值钱的。 他只教了六个拼音，本来没打算考试的，如今只能一人发了一张纸，让大家写一写，就当考试了。 玥宝难得找回了学霸的感觉，迅速写好了，第一个交上了。 她年纪最小，其他人一看她交了，顿时你争我抢地往上交。 团子得瑟地转头四顾，结果一眼瞥见四皇子坐在窗边，一手撑着头，眉头紧皱，表情苦恼。 团子一看就懂了，往下一出溜，手足并用，从桌子底下爬了过去，伸手巴住四皇子的膝盖。 还把他吓了一跳，急往下一张：“玥宝？” “嘘！”团子连忙嘘了他一声，扯着他的衣摆遮住自己，小声小气：“湛青锅锅，你哪个不会，玥宝教你！快一点儿！你这么大人了，要是写不出来，人家一定会笑你哒！” 四皇子：“……” 四皇子失笑道：“你怎知我不会？” 团子道：“因为，你借样了啊！” 她仰起脸模仿他皱眉的样子，找不准那个感觉，眼都眯了起来。 四皇子哑然失笑，一手提住她后衣领子，把她从桌子下头提进来，抱进怀里：“湛青哥哥也是夫子，不用交卷，不是在发愁这个……我是在发愁，你哥哥讲得如此有趣，我下午讲数字，要怎么才能讲得有趣些？我不会，怎么办？” 团子恍然点头：“没关系，玥宝有办法！” 四皇子问：“什么办法？” 团子小手手扣在他耳朵上：“等一会会，要上课啦，你就假装肚肚疼，锅锅没有办法，就会帮你讲啦！” 四皇子：“……” 他抬头，遥遥瞥了沈悬黎一眼。 沈悬黎被好多小孩儿围着，正在阅卷，没有看这边。 四皇子回忆着他说过的话，笑道：“可我不想这样，你们在上课，我孤单单一个人待着，就会很难过。” 团子眼儿一下子就亮了。 她小屁股一扭，就坐到了桌案上，双手抱着他的脸，凑得很近，一副商量大事的架势：“没事哒，还有玥宝哪，玥宝可以陪你呀！！” 她超级兴奋，小嘴叭叭：“你相信我！这种事情，玥宝超会哒！到时候，你就假装肚肚疼，然后抱着肚肚惨叫！还可以哭哭！我就飞奔过来，扶住你，然后大声说，我们去找大夫瞧瞧！然后我就把你扶走啦，我们两个就都不用上课了，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 她拍着小胸脯，大眼锃亮，充满期待：“湛青锅锅，你放心，我演得超像哒！一百分！连爹爹都看不出来！” 四皇子：“……？？” 他咬了半天唇都没忍住笑：“这样行吗？你陪着我？” “当然行呀！”团子猫猫歪头，还祭出了水汪汪的无辜眼神儿：“我陪着你呀！我根本不喜欢跟别人玩，只喜欢跟你玩，真哒！我们小孩子从来不骗人哒！” 所以你就快点答应我吧！ 四皇子笑着道：“可是，我不想不战而逃，我想自己讲，还想讲得有趣好听，大家全都爱听，我还想让玥宝在这儿陪着我……我上课，玥宝就乖乖听课，可以吗？” 他顿了一下，笑着续了一句，“玥宝是不是不愿意陪我？我是不是不讨人喜欢？” 团子皱起了小眉头，小表情十分苦恼，就这么看着他，好半天没说话。 貌似沉稳的四皇子，如今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少年，被她看得有点慌乱，笑容渐收，微微抿唇。 他与兄弟们，全都处得不好。 太子和齐王都比他大好几岁，太子见了面，倒是十分温和，嘘寒问暖，但他总觉得他过于虚伪，心里就没法子把他当兄长。 齐王不爱理会他们，更不用说。 与他年龄相仿的三皇子，嘴巴太坏了，他实在处不来。 小两岁的五六皇子是昭妃所出的双胞胎，嚣张跋扈，舅舅家的表兄，又是吴志仁这样的……总之，他个个都处不来。 他有时也会想，若只是与一个兄弟处不来，兴许是旁人的问题，但与每一个都处不来，那，兴许是他自己的问题。 甚至不止兄弟。 连亲生父母，都不喜欢他。 父皇视他如无物，母亲则更喜欢舅舅家的表弟。 他虽是皇子，却不得宠，手中的好东西并不多，但凡有一样，全都会被母亲送给表弟。 就连小时候有次文课得了第一，父皇赏赐的龙凤端砚，他舍不得用，藏了两年多，被母亲发现的第二日，就捎出宫，给了表弟。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发现了，母亲不爱他，只爱舅舅和表弟。 如今，他连跟玥宝一个小娃娃说话都说不好，说着说着，她便不开心了。 所以，之前那句玩笑，也许是真的……他的确不讨人喜欢，与人处不好，是他自己的问题。 四皇子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团子的头，正想说不喜欢便算了吧，就见小团子摇摇小脑袋，一下子凑了过来：“湛青锅锅，我想到啦！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四皇子定了定神：“什么好主意？” 团子笑眯眯地道：“玥宝给你当托儿好啦！” 四皇子问：“什么叫托儿？” 团子道：“就是，你教一个数字，就叫玥宝起来回答问题！” 她比着自己：“玥宝假装超简单，每一次都回答得特别好，别人就急啦，就会拼命学，湛青锅锅不用费力气，就能教好！” 她大眼布灵布灵，写满了“可把我给聪明坏了”。 四皇子微笑道：“那这样，玥宝不会觉得不开心吗？为了湛青哥哥，玥宝就不能玩了，要来辛苦上课？” “没事呀，习惯啦！”团子超大度地摆手手：“像玥宝这么可爱的小孩，谁不想天天跟玥宝在一块呢，做什么事情，全都想让玥宝陪，锅锅全都是这样哒！玥宝懂，全都懂！” 四皇子瞧了她一会儿，轻笑出声：“原来如此，多谢玥宝，玥宝真乖，湛青哥哥，真是好爱玥宝。” 他亲了亲她的小脑袋：“等玥宝想做什么的时候，湛青哥哥也陪玥宝做。” 团子眼儿一亮：“辣我们下午一起跳百索叭？” 四皇子扶了扶额，艰难点头：“行吧。” 无比幼稚的老鹰抓小鸡都玩过了，跳个绳儿算什么。 不远处，小小的温酒缩在角落，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一边。 四皇子察觉到了，侧头看了他一眼，温酒迅速低头，慌乱地拨弄着桌上的纸。 四皇子挑了挑眉，转回来，结果又看到一个大脑袋小姑娘，好像叫什么李清婉的，也在偷偷瞅着团子，好像在等她什么时候过去跟她玩会儿。 四皇子：“……” 那边厨房把饭送了过来，团子下了地，一眼看到温酒，一呆。 她想起来，她还有一个任务啊！！能换符篆抽奖的任务！很重要的任务！ 她居然给忘了！！ 第039章 谁不喜欢雪白团子大眼萌 于是小团子伸手打招呼：“小酒酒！走呀走呀，我们去吃饭饭！” 温酒连忙点了点头，快步跟上，迅速牵住了她的小手手。 团子又来回找了找，找到了那个姓梁的小孩儿。 但她已经忘了梁锦书现在的名儿叫啥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只能略过他，招呼秦照野：“小野锅锅，去吃饭饭呀！” 秦照野惊讶地看了看她，还问旁边的小孩子：“她是叫我不？她咋知道我名儿的？” 那小孩：“不知道啊？” 秦照野就问团子：“你是叫我不？” 团子连忙点头：“对呀！” “哦！”秦照野点了点头：“叫我干什么？我可不喜欢跟小女孩玩！” 他嘴上这么说着，整个人如同一只狂暴小狗，飞也似地蹿了过来，一下挤开温酒，一把抓住她小胖手，攥紧，然后严肃警告：“想跟我玩，可不许哭哈，我最讨厌小孩哭了，哭了我可不哄你！” 团子呆了呆，“我……” “行了行了，”秦照野甩了甩手：“哄哄哄，我哄你行了吧，哎，小女孩就是麻烦，是不是想抱着走？得亏我有劲儿我跟你说！要不你长这么肉乎谁抱得动？” 他一弯腰，抱起她来就飞快跑了。 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抱走的团子：“……？？？” 全程看着的四皇子/沈悬黎：“……” 小温酒黯然垂眼，小清婉泫然欲泣，沈三郎慢悠悠走上前，跟他们道：“我妹妹可爱吧？” 两人都点头，沈三郎一本正经地道：“我妹妹这么可爱，谁不想跟我妹妹玩？你要是想跟我妹妹玩，就要想办法，这样干等着可不行！嘴快有，嘴慢无！” 他又转回身，对着另一边的小清婉：“手快有，手慢无！” 两个小屁孩儿，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等他们都走了，八岁的沈三郎，超深沉地跟沈悬黎道：“大哥，你知道我这叫什么吗？我这就叫做借刀杀人。” 沈悬黎：“……” 走在前头但不小心听到的四皇子：“……” 厅里饭都准备好了，小孩儿们排队打饭，秦照野还试图自己投喂团子，被沈二郎硬抱了回来…… 一大帮孩子热热闹闹挤在厅里，养尊处优的小孩儿们，已经迅速适应了集体生活，吃得还挺高兴的。 吃完饭，玥宝和几个小点的孩子，就开始打哈欠了，被各自的下人抱回回去睡午觉，玥宝困得大眼含泪，还抓住四皇子的手，嘟嘟囔囔地，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四皇子心里觉得可爱，低头笑道：“没事的玥宝，你去睡吧，湛青哥哥等你来了才讲课的。” 团子放了心，立马就小手一耷拉睡着了。 四皇子笑着捏了捏她有小窝窝的小胖手，然后给她摆了回去。 沈三郎又凑过来：“殿下，我妹妹可爱吧？” 四皇子看了看他：“不借。” 沈三郎一懵：“啊？？” 四皇子嘴角一弯，转身走了。 玥宝舒舒服服睡了个午觉，为了有足够的精神当托儿，还特意用冷水洗了个脸。 打湿的头发都没干，团子就一直催。 豌豆黄一路小跑，抱她过来，就发现孩子们正在玩老鹰抓小鸡，沈悬黎和四皇子正坐在廊下，摆着一个小桌喝茶。 团子松了口气，远远就招手手：“大锅锅！湛青锅锅！” 沈悬黎笑着放下茶杯来接，团子却越过他，扑进了四皇子怀里，双手抱稳他的脸，小脸凑过去，悄声悄气：“湛青锅锅，玥宝来啦！” “嗯，”四皇子笑道：“我看到了。” 团子道：“玥宝是不是没有迟到？” “没有，”四皇子道：“玥宝来得很早，没有迟到。” 团子大松了口气，这才往后一坐，美滋滋歪头头：“我就知道！玥宝睡觉觉都一直在担心！一醒过来，就快点过来啦！” 四皇子看她小脸上还有一点枕头印子，颊边碎发犹湿，是真的急匆匆过来的，不由得心头柔软：“谢谢玥宝。” “不用谢！”小团子小手摆摆，嘴比蜜甜：“这是玥宝应该做哒！这可是湛青锅锅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玥宝是湛青锅锅　世上第一最最好的好朋友，当然要帮你啦！” 四皇子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居然被一个小肉团子哄到词穷，只能一遍遍亲着她的小脑袋。 沈悬黎在旁边默默喝茶瞧着。 他以前觉得四皇子少年老成，沉稳冷静，七情不上脸，说话也是言简意赅，看上去无比靠谱，没想到啊……这么容易就败在他妹妹手里了。 也是啊，谁不喜欢雪白团子大眼萌呢？ 谁不喜欢丁点点大肉嘟嘟乖软软的崽崽呢？ 谁不喜欢耳朵上头两个小揪揪，说话奶声奶气的小可爱呢？ 就该这样！！ 全世界都该爱我妹妹！！！ 沈悬黎看了看天色，便叫人：“二郎，时间差不多了，该上课了。” 沈二郎远远答应了一声，一群人又磨矶了一会儿，才三三两两散开。 这会儿沐浴洗衣服都不方便，带进来的衣裳又不多，所以大家只草草洗了手脸，连衣裳也没换，就准备上课了。 秦照野挂着一脸水珠子冲过来，在团子眼前晃了一圈儿，又晃了一圈儿，眼神儿不住地偷瞄团子。 团子张嘴就想叫他，然后四皇子状似无意双手抱住她，一转，让她小脸朝里，然后站起身就走了。 秦照野：“……” 不远处，小小的温酒，拉住了小小的李清婉，小声道：“我们一起吧。” 李清婉不解：“一起？” “对的，”温酒小脸严肃：“我们都小，没有力气，抢不过秦照野，也抢不过殿下，所以我们要一起才行的，人多力量大。” 李清婉懂了：“怎么一起呀？” 温酒于是在她耳边小声嘀咕，小清婉连连点头。 于是等大家闹闹轰轰进了厅，四皇子刚把团子放下地，小清婉就飞奔过来，一把抱住她：“玥宝，我们坐一起！” 团子连忙点头：“好呀！” 温酒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也抓住了她另一只手，两个小孩子一起拔腿就跑，团子身不由己被拖了几步，然后双脚离地，被安放到了凳子上。 温酒和小清婉一边一个，把她藏在中间，三个人都小，坐在一个长凳上一点也不挤。 秦照野从旁边走，停下步子问她：“玥宝，你是不是很想跟我坐？” 第040章 画风不对我不配 团子被他这个问法问得一呆。 我？很想跟你坐？我好像并没有呀？ 她仰着小脸儿发呆，秦照野呲牙一笑：“我就知道你想跟我坐，你就是不好意思说！” 团子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什么也没说呀！我脸语了什么吗？ 小黑皮伸出双手就想把她抱出来。 温酒和李清婉一边一个，抱胳膊的抱胳膊，抱团子的抱团子……三个人开始拔河。 但李清婉是个娇软软的小姑娘，温酒虽然六岁了，但瘦得可怜，没啥力气，两个人加起来也不是秦照野的对手，他一下子就把团子拔了出来。 李清婉急了，大叫：“夫子，夫子……殿下夫子，哥哥夫子，坏蛋来抢郡主啦！” 四皇子就站在对面。 他抬头看了一眼，沈悬黎坐在后头，一手支颐，含笑看他，根本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于是他只能自己走下来，调解这幼稚的纷争：“玥宝，你想跟谁坐？” 三个人的目光，唰一下，全都聚集到了团子脸上，目光灼灼。 这样的死亡提问……从不会说话，就每天都在面对四个哥哥争抢的小团子，手拿把掐。 她小胳膊一勾，就把秦照野的脑袋勾了过来，亲了亲他的脸，软声安抚：“小野锅锅，不许吵架，吵架不乖。” 黑皮小酷孩当场被哄成智障，小耳朵红红，说话都直结巴：“我，我没吵架呀。” “嗯，你乖。” 团子点头，并且端水，又挨个儿摸了摸小温酒和小清腕的头：“全都不许吵架，我们都要乖乖哒！” 俩小孩也乖乖点头。 然后团子宣布：“玥宝今天跟清婉姐姐和小酒酒坐，小野锅锅个子高高，又聪明，又厉害，坐在后头保护玥宝，要是有坏鸟鸟来啄玥宝的头，小野锅锅就帮忙抓走，好不好呀？” 小黑皮猛点头：“好。你放心！！” 于是他顺从地走去了后头，并且赶走了一个小孩，坐到了团子正后方，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团子看，可以说是非常恪尽职守了。 四皇子沉默着看完了这一幕，回到上头，清了清嗓子：“好了，开始上课。” 团子立马小辫儿一跳，整个团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坐得无比端正，准备随时配合。 四皇子徐徐开讲。 四皇子和大哥哥的讲课风格，截然不同。 大哥哥温和又优雅，身上有一种书卷气，讲起课来风趣又诙谐，大家时不时会笑起来，会超喜欢他，下了课也爱跟他玩，找他问问题。 四皇子却像那种穿着白衬衣，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精英教授，讲课的时候给人一种“我等凡人何德何能配听他讲课”的冰冷距离感，所以全都屏声息气，不敢说话，但也不敢走神儿。 团子觉得，可能用不着她当托儿了，精英配咸鱼，画风不对我不配！ 她双手托着腮，摆出了一个超认真的架势，然后就开始走神儿了。 狗皇帝这么坏，老是欺负祖父和爹爹，符一定有用，超有用的！ 就算没有倒霉符，有个好人符也行呀，让皇帝变成好人！ 可是这次的任务，要怎么做哪？ 要怎么才能得到他们的支持？让他们愿意追随她一个三岁半的宝宝呀？还什么保卫东盛，成就丰功伟业……好复杂呀！ 正想得入神，忽听一个声音道：“玥宝。” 团子吓得一个激灵，一抬头，就见四皇子站在面前，手中戒尺抬了抬：“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团子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大眼瞪得溜圆。 果然，别人说的没错！ 好好上课不一定会被看到，但走神儿一定会被抓到的！ 团子讪讪地抓着小耳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台，毕竟她根本没听！ 却听四皇子道：“对的，没错儿，3就像小耳朵……好了，可以坐下了。” 团子：“……” 她偷偷瞥了他一眼，乖乖坐下。 不造为啥，她总觉得四皇子在逗她玩。 可是四皇子这样严肃正经的人，怎么可能随便逗小孩呀？ 一定是凑巧！ 她努力坚持了一会儿。 但数字她太会了，所以听着听着，又悄悄走神了。 不知过了多久，四皇子又伸手拨了拨她小辫子：“玥宝，回答问题。” 团子：“……” 确定了，他就是故意哒！ 湛青锅锅长得这么像正人君子，心眼儿这么坏！ 她幽幽瞅了瞅他，然后灵机一动，直接张开嘴巴就唱：“1像铅笔细又长～2像小鸭水中游～　3像耳朵听声音～4像红旗迎风飘～5像鱼钩能钓鱼～6像哨子吹得响～7像镰刀割青草～8像葫芦架上摇～9像勺子能盛饭～10像筷子夹鸡蛋！” 唱完了，她得意地摇头晃脑，看着他。 虽然不知道他的问题是什么，可是她全唱了，不管什么问题都有了答案！ 四皇子问：“铅笔是何物？” 团子大眼眨了眨，福至心灵：“就是很值钱的笔呀！” “嗯，”四皇子微笑道：“很好，大家也跟着学一下，玥宝教一下。” 他就放下戒尺，把她抱起来，团子只能奋力开嗓…… 本来就是很浅显的儿歌，大家一下子就记住了，团子唱着唱着，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她可以教唱歌呀！！ 她教，大家跟着学，这怎么不算支持？ 她唱什么，其它人就得随什么，这怎么不算追随哪？ 然后，然后再把保卫东盛，丰功伟业什么的，全都放进歌里头……哇，就这样，妥了妥了！完美！ 四皇子就见小团子唱着唱着，就不唱了，大眼放空，小脸上的神情变来变去，又不知道走神走到哪儿去了，忍不住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脑袋。 真搞不懂，一个这么点点大的小肉团子，每天有什么好想的？ 因为团子神来一嘴，大家很快就学会了数字，然后考了个试，除了很多小孩把3写成ε，5的横写成ち之外，基本不会写错。 团子又是第一个交卷，然后趁大家交卷时，迅速跑去找大聪明锅锅求助：“锅锅锅锅！帮帮玥宝呀！” 沈悬黎低头笑问：“帮什么？” 团子挂上去咬耳朵，沈悬黎听得微微凝眉…… 团子说完了，就充满期待地看着他，从没接触过音律知识的沈大公子一脸镇定：“玥宝放心，交给哥哥！” 做人哥哥的，怎么能说不行！！ 第041章 我是你们的奇迹暖暖 团子把事情交给大聪明哥哥，非常放心，立马欢脱跑走了，沈悬黎慢慢直起腰来，径自出神。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歌可以有，还可以多来几首。 毕竟，拼音、数字、标点，这三样，虽然看起来都是非常小的小事儿，但于文人来说，绝对是非常重要的改变，意义深远。 他们如今借这个机会教小孩，说白了就是在钻空子，假装不懂这件事情的意义，先做了再说。 可若皇帝很生气，一下子就想到收买人心，那，对他们府上和四皇子都不是好事。 可如果再来几首歌功颂德的歌儿呢？ 若是换了别的皇帝，会觉得他们这是欲盖弥彰，但宣德帝……一定可以！ 一定能够安抚他的怒气！ 而且儿歌么……自古以来的儿歌，譬如“燕飞来，啄皇孙，皇孙死，燕啄矢。”是讽刺批判；“大兵如市，人死如林。持金易粟，粟贵于金。”是乱世悲鸣；“狼来啦，虎来啦，老和尚背着鼓来啦……”这种是顺口好听，哄睡用的。 只有“哥哥学了三年书，一考考着个秀才郎”这一种，算是有点教育意义。 那么，如果能来两首忠君爱国的儿歌，慢慢传唱开来，对于民间，也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教育……这才算是没有浪费儿歌这个搞舆论的好手段啊！ 然后再在里头挟带点儿私货？让大家重视边关，重视军事？ 他越想越兴奋，等下了课，立马叫过弟弟来，让他们四处问问，谁学过音律。 团子听到了，立马也帮忙到处问，还趁机抓住那个姓梁的问了问：“梁锅锅，你会音乐吗？会唱歌吗？” 没想到那小孩居然真的点了点头：“会呀。” “不会也没……” 团子正要趁机再问一遍他的名字，一下子呆住了，问：“你真的会嘛？可，你还这么小呀！” “会啊！我都九岁了不小了！”小胖孩得意地叉着小腰：“我爹年轻的时候，号称玉面琴心！超有才华，超会弹琴！我从三岁就被我爹抱在膝上教，遇到的人，都说我有我爹当年的风范！花颜月貌、清雅无比！！” 团子看了看他胖乎乎的身体，圆鼓鼓的肚子，沉默了。 旁边的小孩实诚地道：“可你的眼都看不到呀，没有花也没有月呀！” “你！！”小胖孩扒开自己颊上的肉肉：“眼不是在这！不是在这！你瞎啊看不到！！” 俩小孩瞬间：“是你胖！”　“明明就是你瞎！！”吵了起来。 团子：“……” 小胖孩的眼，是那种内双的单凤眼，要是人很瘦，嘴唇薄薄的，最好再来个冷白皮，估计会非常古雅好看，但……这种眼也是最“一胖毁所有”的眼型，就像现在，就是一条缝，憨憨的，跟清雅实在不沾边。 但不管怎么说，小胖孩……他叫梁元宝，确实懂些音律，算一个。 还有一个通音律的十一岁小姐姐姜半夏，和一个虽然不懂音律，但已经学完了三百千的小才子谢清远，加上四皇子，就组成了一个小团体。 沈悬黎把事情一说，大家就非常感兴趣。 半大孩子，谁不喜欢干大事的感觉呢？ 姜半夏道：“儿歌不需要多复杂的韵律，甚至可以几句重复同样的韵律，琅琅上口就好，关键还是词儿。” 沈悬黎点头：“没错，词儿一定要童真，浅显，切忌文绉，还可以热血一点，小孩儿哪怕似懂非懂，也会感受到这种保家卫国的热血……反而是读书考科举，光宗耀祖之类的，是长大一点才会懂的事情。” 四皇子也道：“可以赞颂太祖爷的威仪，可以赞美大好河山，总之，一定要把东盛嵌进去，东盛要无处不在，无可取代。” 沈悬黎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他是故意抢着说话的，好定下主基调，挟带私货，毕竟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时候，宣德帝压制武官，真的很不妥……再说他屁股歪啊，他就是武三代，肯定想让君王重视军事。 但没想到，四皇子立刻接了这么一句。 他估计想得很长远，想到了国与国的层面上去了。 沈悬黎含笑道：“殿下说得没错，就是这样的，我们来想词儿吧。” 于是几人就开始商量。 团子跟二哥哥，带着其它孩子们，在外头跳百索。 这年头的跳百索，也就是跳绳，花样也很多，沈二郎抱着团子单腿跳，双腿跳，甚至在空中翻跟斗跳，横翻竖翻全都嗖嗖的……旁边叫好声响成一片，简直就是一场表演秀。 团子一开始也觉得很好玩儿，哈哈哈笑了一会儿，吃了一嘴灰，就下了场，拿水来漱口。 李清婉跑过来，道：“玥宝，我帮你梳头发玩吧？” 团子点头：“好哦！” 小清婉美滋滋拿出小梳子给她梳头，几个小姐姐立马簇拥上来，这个给她小辫上绑个手绢，那个给她头发里插朵小野花，还有人拿了翻花绳的绳，串进她的扣子上打络子…… 一下子就全身上下都是手的玥宝一脸懵。 所以，我是你们的奇迹暖暖吗？ 她小小一只，只能被迫接受姐姐们的打扮，只大眼骨碌碌四处瞅着。 然后她就看到温酒缩在角落里，正张着大眼看着她。 团子连忙招手手，温酒迟疑了一下，就过来了。 玥宝就问他：“小酒酒，你在干什么呀？你怎么不跟锅锅他们玩？” 温酒道：“我不想跟他们玩，跳百索十分简单，没有什么好学的。” 团子有点懵：“那，你想什么啊？” 温酒想了想：“我喜欢有意思的东西。” 团子眼儿迷惘，“那你觉得，什么有意思哪？” “孔明锁！”旁边一个小姐姐插话：“我哥哥就最喜欢玩孔明琐和九连环，你是不是也喜欢玩这个。” 温酒摇了摇头，小脸老气横秋：“我以前喜欢过，但后来，我发现，其实学会了，就很简单，没有意思。” “胡吹大气！”小姐姐不信：“我哥哥都不会！郡主，你有没有九连环，拿来让他玩！” 团子还真有，于是叫豌豆黄去拿了一盒过来，温酒就坐在地上给她们拆。 温酒才六岁多的小人儿，又瘦又小，小手细的像鸡爪子，却灵活极了，唰唰就拆开了，又唰唰唰组好了，速度飞快。 几个小姑娘，加着团子，都看得目不转睛：“哇！！” 温酒很快就把一盒全都拆装了一遍，抬起头来，眼神清澈：“都很简单，没有意思。” 团子：“……”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工部侍郎温允恭……工部啊！他长大之后，估计真的在工巧之道上，混出了名堂！！ 她大声赞美他：“小酒酒，你真的好厉害！超级棒棒！等玥宝将来有了钱，有了很厉害的图纸，全都请你帮忙做！！” 小孩眼儿一亮：“真的？” “当然！”团子伸出小手手：“拉钩！” 温酒伸出小手手，与她的小手勾在一起，小姑娘们一起帮忙唱“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随着齐刷刷的童音，团子脑海中，好几天没动的进度条，终于动了一动：“任务七1（温允恭）/3。 团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原来温酒真的是温允恭。 但是，小酒酒，你也太好骗啦，我只是随便帮你画了一个饼，你就信啦？ 坐在窗边的沈悬黎，一心二用，隔窗看完了这一幕，暗暗挑眉。 这小孩，确实有点门道。 也不知道爹爹有没有帮忙查他的身世。 也不知道爹爹那儿，情形怎么样了。 正想着呢，就见郑府医急匆匆进来了。 第042章 武安王府当诛九族 沈悬黎迅速站起，迎了出来。 两人出了院子，站在外头说话。 郑府医道：“世子爷传话问还有多少药……我按你说的，留下了三分之一的草，让它长老了好留种，余下的药，已经差不多全制出来了，怎么办？全送出去吗？” 外头有这么多病人吗？ 沈悬黎眉头紧皱：“留下十分之一，余下的送出去，跟爹爹说一声。” 郑府医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天花，其实也可以用牛痘来治？” 沈悬黎犹豫不决。 当时妹妹与他解释了很多，牛痘、人痘都解释过。 如今要找牛痘也找不到，人痘倒是随时可取。 种人痘也有好几种办法，比如直接穿患者衣服的痘衣法，还有痘浆法、旱苗法……还有一种水苗法，是存活率最高的，是把痘痂粉用人乳稀释，然后用棉布包裹，塞入鼻孔来种痘…… 但这种只是预防，已经得了天花却没法医治。 正常来说，在痘苗草不够用的时候，就应该用牛痘，甚至人痘，可是现在，他们想用这个法子，掣肘北昌。 北昌如今日渐强盛，若有一日战火再起，又将是生灵涂炭，死的人不会比天花少，所以，如果能一直握着这个杀手锏，东盛就有时间成长，从国与国来看，似乎更好些。 沈悬黎道：“我也不知怎么处理更好，我把这两种都写下来，让爹爹看情形决断吧。” 沈悬黎很快就传了消息出去。 为了保密，他也不敢写信，都是请了爹爹来直接说。 沈靖安沉默听完，点了点头，道：“人痘法，可以用，存活七八成，也够了，外头大人居多，应该活下来的更多。” 他给他解释：“这种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在天花这种绝症面前，咱们都只是渺小的人类罢了。你若理解不了，你就这样想……咱们手握这样的治法，与他们谈条件，北昌天花再起时，会不会怨恨我们？” “他们怨恨我们，要害我们，实在太简单了，随便拿几件衣裳，转眼就是一城，情形根本控制不住。到时候他们的探子埋伏在内，我们的治法，能保多久的密？我们又要为了保守这个秘密，赔上多少人命？” 沈悬黎哑然，觉得自己确实想得太简单了。 沈靖安拍了拍他的肩，聊做安慰，一边续道：“所以，人痘法，尽量保密但顺其自然，而‘必活’的法子，拿去谈条件，这样才更稳妥。” 沈悬黎点了点头。 沈靖安定了定神，又道：“还有那个小孩，温酒……我查了一下。他父亲叫温重楼，温夫人五年前病死了，这个继夫人，是他夫人的妹妹，据说自小喜欢舞刀弄枪的，性子不好，过了婚龄也嫁不出去，温夫人去世后，岳家就说让她嫁进去照顾温酒，不许她生孩子。” “温重楼觉得亲姨母，肯定比别人强，于是就答应了。起初还好，后来，一年多以前，温重楼奉旨巡抚江南，之后，她不知怎么得知自己不能生育了，就恨上了温酒，开始以教他学武的名义折磨他……好在还不敢太过份，所以这孩子还能保住小命。” 他顿了一下：“玥宝要是喜欢，留他玩几天也可，我给他爹去信，就是一个大人情，不赚白不赚。” 沈悬黎又点了点头，又草草把儿歌的事情也提了一嘴。 沈靖安只道：“好，你们慢慢玩就是，不用担心爹爹。” 他就急匆匆走了。 这几天，宫中。 宣德帝情形渐渐好了……沈贵妃万万没想到他能恢复得这么好。 她本来想着拖延治疗，那宣德帝就算好了，也会留下很多后遗症，尤其满脸疮，看他还怎么上朝。 但，不知道是家里给的药汁太好了，又或者昭妃的血里也有残余的药？ 反正宣德帝是渐渐好了，只有脸上身上的痘疮一时没褪，但看上去，也不像会很明显的样子。 沈贵妃悄悄查过脉案，居然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只是昭妃现成失血过多，已经起不来身了，据说情形不大妙。 所以，忙活半天，只折了一个昭妃？ 那就有点烦了。 沈贵妃十分苦恼。 毕竟，设局归设局，永远只能顺水推舟。 弑君什么的，她是绝对不会也不敢做的，不然事情一暴露，九族就完了，就算没暴露，若是被老王爷知道了，也绝对会闯进宫杀了她然后去太祖爷坟前自尽。 好在要等痘疮痊愈，也至少需要半个月，还能再想办法。 门外，莺时急匆匆进来：“娘娘！不好了！” 沈贵妃一下子坐直：“怎么？” 莺时附耳低语。 就在刚才，杜白附与宣德帝在殿中说话。 梁白苏现在彻底成了临华宫的人，于是立刻假装出了门，其实去了后头窗子下听着。 就听杜白附道：“……陛下如今可信了吧，这药真的有奇效！陛下啊，世上之事，哪有这么巧的，他们一得了天花，就立刻有药治！还如此有效！依奴婢之见，这整件事情，就是武安王府设的局，故意让七殿下得了天花，又故意让他到处走，然后再到武安王府去……看起来无意，其实全都是武安王府的诡计！” “奴婢听说武安王府那个府医，厉害无比，在民间时人称百岁仙，而且胆大命硬，哪儿有瘟疫往哪儿钻！奴婢觉得，必定是那府医先治出了天花解药，然后，武安王府才设出这惊天之局，又故意推出一个不起眼的小郡主，假称福星！！这样一来，武安王府，不就成了百姓的大恩人！不就平白得了天大的功劳！这样一来，陛下再要动他们，岂不是难上加难！” 他随说随拭泪，“陛下啊，武安王府千不该，万不该，连陛下的龙体也敢设计，如此乱臣贼子，奴婢想想就心惊呐……” 宣德帝本来就极其信任杜白附，一听之下，越想越对：“没错！必是如此！！世上哪有这么多凑巧，除非是处心积虑！！还有，若不是为了这个，他们为何突然要宣扬那小丫头！！唯有如此，方才解释得通！！” 他摸着自己的脸，咬牙切齿：“该死！该死！！武安王府，该死！！诛其九族，都难消朕心头之恨！” ………… 沈贵妃一刻也没迟疑，立刻就把消息传了出去。 这显然，是杜白附先试了武安王府的药，又给宣德帝也试了，怪不得宣德帝居然好得这么快！！ 杜白附这丫的在宫里果然扎根很深，她如此小心，还被他钻了空子！！ 虽然她也想不通，为何哥嫂要把小侄女推出来，但不管怎么样，得赶紧解决了杜白附这个狗奸细！！ 沈靖安得了消息，还有点儿惊讶……巧了么这不就是？ 他本来就准备今天解决这个奸细的，这家伙还往他手上撞！ 话说他最近怎么这么顺利，好几桩事儿都格外顺手，难道是小闺女为他动用了什么神通？ 他不慌不忙，迅速传了几条消息出去。 第043章 爱卿之言深得朕心 很快，钦天监监正宋衍急匆匆入了宫。 宣德帝虽然养病，但并没有拒见朝臣，毕竟他登上大位还没几年，根本不敢大撒手。 只是在脸上的痘疮起来之后，自觉不雅，才叫人加了个屏风。 一听说宋衍求见，便叫进了，宋衍跪地，急急禀报：“陛下，臣昨日夜观星像，发现荧惑犯轩辕！” 宣德帝一惊：“什么！！” 宋衍急急道：“臣今日细细卜算，卦象显示，有外贼侵入，致我朝内乱，帝位不稳啊陛下！！” 一听说帝位不稳，宣德帝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当真？！” 宋衍道：“如此大事，臣岂敢有半字虚言，今日臣连卜三卦，都是如此卦象。” 他咳了几声，做势拭唇，一边朝梁白苏打了个暗号。 梁白苏会意，立刻凑近了宣德帝，耳语道：“宋大人嘴边有血迹。” 宣德帝起身，绕过屏风走了出来，“宋卿？你这是？” 宋衍苦笑：“臣……着实无用，臣担心陛下，想要卜算出方位，却无论如何，也卜算不出，还吐了血。　臣斗胆言之，这种情形，应该预示着……这外贼，不在边境之远，反似乎，就在京城，甚至，就在宫闱之中！” 杜白附听出不对了：“放肆！宋大人，宫闱重地，怎么可能有外贼入侵，你受何人指使，来此胡言乱语？” 宋衍“惊愕”看他一眼：“星辰在空，人人皆可得见，我等凡人，怎敢凭空捏造天象？” 杜白附一噎。 此时，外头急报，老相爷和几个阁臣求见。 宣德帝心头慌乱，立刻便叫进了。 老相爷一进来便道：“陛下，昨日荧惑犯轩辕，不知宋监正卜算出了什么？” 宋衍故意看了看宣德帝，才叹道：“卦象显示，外贼侵入，我朝内乱，帝位不稳……且下官卜算不出方位，故，应该就在京城，甚至宫闱之中。” “陛下，”老相爷跪下道：“还请陛下早下决断！！如今京城沦陷，人心惶惶，又遇此天象，这是上天示警！陛下若再姑息，社稷不稳啊陛下！” 宣德帝怒道：“什么叫姑息！难道朕不着急吗，难道朕不想找吗？可这一时之间，让朕去何处找！你倒是教教朕！” 老相爷沉声道：“陛下，如今，内乱必是应在这天花之疫上，谁在这件事情上，做了最多，便极可疑！” 宣德帝微一眯眼，缓缓转头，看向了杜白附。 杜白附低着头，双眼怨毒。 他已经察觉到这事儿是冲着他来的了，可宣德帝再是信任他，也绝对不可能为了保他，得罪朝臣……他倒是想把这个锅扣到武安王府头上，可是，没用的。 他就算说了，宣德帝也不敢支持他。 如今主弱臣强，宣德帝根本无法用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处置掉太祖爷留下的托孤老臣。 杜白附心中极其不甘。 明明距离成功就只差一步了！ 东盛皇朝的老将只余下了武安王一个，年轻将领经验不足，青黄不接。 只要撺掇宣德帝杀了武安王，北昌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为何，为何竟会功亏一篑！！ 他恨得捏紧了拳头。 几步之外，寻景延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 寻景延是最年轻的阁老，如今才三十许年纪。 他捏了捏胡须，上前一步，轻声道：“陛下，如今外头的情势，说一句一触即发也不为过，依臣之见，此时出现这般天象，也不全然是坏事，只要及时交出‘罪魁祸首’，百姓的怨怒就有了方向，让他们发泄一二也好，否则，若一干愚夫愚妇，为此记恨上陛下与朝廷，之后政令施行，必将多出许多阻碍……” 他就差明说了。 不管真假，你赶紧找这么一个人出来，好平息众怒，否则大家不得记恨你？你自己不心虚不害怕？死这么些人你不怕担上罪孽？ 这话，宣德帝倒是听进去了，缓缓点头。 然后，另一个阁臣上前一步，直接道：“陛下，臣听闻前些日子，武安王府世子妃，抓到过几个北昌奸细？当时是谁去审的？审出了什么？不如叫大理寺重新审审，或许有用。” 宣德帝摇了摇头：“那人……” 他正想说那人抗不住刑，已经死了，却猛然醒悟过来。 他之前本来是打算着，不管是不是，都让杜白附顶这个锅的……直到现在，他才恍然大悟。 哪有这么巧，那人说死就死了？？ 他一时间什么都明白了，双眼血红，霍然站起，看向杜白附，声嘶力竭：“是你！是你！你就是奸细是外贼！杜白附！枉朕如此信任你，沈靖安告到朕面前朕还一力保护你，你怎么能如此待朕！” 杜白附一咬牙，猛然往地上一跪，“陛下，奴婢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不要轻言他人之言，冤枉了奴婢啊，奴婢不是奸细，不是外贼啊……” 他嘴里叫嚷着，眼神却已经瞥向旁边的大香炉，准备一头撞上去，来一个死无对证。 但，就在他猛然跃起，撞上去的同时，梁白苏却一下子冲了上来，用尽全力，撞翻了铜炉，张臂挡在了宣德帝面前，大叫：“陛下小心！！” 宣德帝不由一震。 在刚刚被从小伺候的一个太监背叛之后，梁白苏这一忠心护主的行为，叫他感动的泪水涟涟。 但其它朝臣已经明白过来，顿时，好几个人扑上去按住杜白附，又有人大叫：“来人哪，奸细要寻死！！” 寻景延不会卸下巴，直接脱下他的鞋子，硬塞进了他嘴里。 杜白附怒瞪着他，寻景延淡定脱下他另一只鞋子，就开始左右开弓，扇他耳朵，一边扇得啪啪响一边大骂：“你这畜生不如的东西，枉陛下如此真心对你，你竟敢背叛陛下，你真该千刀万剐……” 其它人：“……” 人家是敌国奸细！敌国人！北昌人！ 你说的这什么真心不真心的话好无聊啊！ 你就算想为什么人出气，也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啊！！ 但再一看宣德帝……几个老狐狸都不由暗暗叹气。 宣德帝眼含泪花看着那边，神情明显是又恨又解气的样子，他明显觉得，寻景延说得对，就差直接大叫一声，“爱卿之言深得朕心！！” 众人：“……” 家人们谁懂啊，真是天天都想去哭太祖爷！！ 第044章 神奇的符篆我来啦 这一次，宣德帝把杜白附交给了三司去审。 收到消息的沈靖安，徐徐吐出了一口气。 这就是他的原则，不管自家怎么乱，怎么斗，都要先解决“外贼”。 杜白附只是一个太监，但，他在帝前，危害就大了。 所以，解决了杜白附就好说了，至于他那些小喽啰，他能招出来，自然好，若是不肯招，就只能靠他妹妹，一个一个查，一个一个拔了。 宣德帝其实不是不聪明，他诗文书画都还不错，但别的，不说朝政了，就连人情世故上，就是不开窍。 他恍似不明白啥叫朋友，啥叫串连，这事儿，只要他不是自己去说，就不会引起宣德帝的警惕，就能解决得很顺当。 可其实，寻景延是他多年好友，打小一起长起来的铁哥们儿。 还有钦天监监正宋衍，他的亲闺女在后宫，所以宣德帝一向认为这是他的人，很是信任他。 可其实，宋衍，他还是梁元宝的亲舅舅。 梁元宝那孩子，此刻，可还在他们武安王府呢！ 欠了人情，是要还的。 宣德帝无脑相信杜白附，别人可都是长了脑子的。 他把事情一说证据一摆，宋衍就惊呆了，很快就答应了…… 毕竟荧惑犯轩辕的天象是真的，他怎么都是要禀报的，只是在卦象上略微加些说词。 这种既能尽忠职守，还能还了武安王府人情的事情，他当然会答应。 沈靖安正在沉吟，外头却忽然长长短短，敲了一个讯号。 沈靖安迅速迎了出去，门外人，是阁老寻景延的心腹长随，他低声道：“沈大人，我们大人让我过来说一声，那杜白附，脸上有易容，去掉易容之后，那长相，他好像认识……” “北昌之前出了一个叫杜南星的奇人，极擅长造弩箭，曾造出过一种连弩，如同诸葛连弩一般，可以连发十枝箭，威力不逊于诸葛连弩，而且比诸葛连弩轻得多，小得多，可以单人使用，人称流星神弩……” “但这个杜南星，当时是追随北院大王的，也就是当时北昌皇帝的叔叔，北院大王有一次大醉后用流星神弩对着皇帝，射中了他的华盖，皇帝大怒，杖责了北院大王，杜南星也被迁怒，被阉了，成了太监……” 他顿了一下：“当时太祖爷派去北昌的探子，探知此事，曾去接触过这个人，但这个人却对北昌十分忠心，探子又试图下毒，他也不曾中招，后来却是因故被北昌皇帝车裂了。但探子当时曾传回了画像，那时我们大人还是侍读学士，亲眼见过，还有印象，他觉得应该就是他。” 沈靖安缓缓点头：“好，我派人去查查。” 长随一拱手就走了。 沈靖安立刻派人去查。 这个传言，他也听说过，也曾派过探子，查这个流星神弩。 要知道，十发连弩，威力不逊于诸葛连弩，又能单人使用，绝对是一个大杀器……可惜北昌皇室藏得极深，没能查到是如何制造的。 这个杜南星，他也听说过，只是，他这边的消息截止到他被车裂。 可他若是没死，若杜白附真是杜南星，那么，这个人一定要下死手审，他脑子里的知识，太宝贵了，太有用了。 另一边，武安王府。 沈悬黎几人忙了差不多一夜，写出来了三首儿歌。 虽然只是儿歌，但是被沈悬黎一说，大家都觉得意义深远，到时候万人传唱，甚至流传后世……嘿，想想就兴奋好么！！ 几个人全都顶着黑眼圈儿，却满脸激动，连最沉稳的四皇子，都脸上带笑。 于是这一次团子起床的时候，好几只熊猫坐在床边，眼巴巴等她，还把团子给吓了一大跳。 然后沈悬黎一脸淡定地跟她道：“我们写好了，也不知行不行，哥哥现在唱给你听听？” 团子连忙点头：“好呀。” 沈悬黎就一一唱了一遍。 句子特别浅显好记，调儿也简单顺溜，团子只听了一遍，就忍不住跟着唱：“ 人之初，多读书， 赵钱孙，勤习武， 文武双全好儿郎， 尽忠报国意气扬……” 还有什么：“太祖挥戈征天下，赫赫威名传华夏……” 总之，三首儿歌虽然不同风格，但全都非常好记，也非常好听！非常洗脑！ 哥哥姐姐们简直就是天才！！第一次做，就掌握了炒舆论的精髓！！ 团子激动不已，捧着手手，大赞他们：“你们也太棒棒啦！你们还这么小，就借么棒棒！你们根本不像那些坏书生，非要说别人听不懂的话！你们写的，就连玥宝这样的文盲，这样的小孩子都懂！那大家肯定一唱就懂！一下子就记住啦！你们也太棒了吧！你们的棒棒，可以夸一百年！玥宝肚子里的词儿，根本就不够用！！” 几个半大孩子都被她夸得嘴角疯狂上扬，眼都要笑没了，嘴上还要谦虚：“没有没有，就随便写写……嘿嘿嘿嘿……” 于是团子自个儿拿着纸，大家一起兴冲冲去了课堂。 其实拼音还没有讲完，但团子还是抢占了课时，自个儿哒哒哒站到上头，准备教大家唱歌了。 她还特意先看了看任务，一边道：“你们要……要支持玥宝！追随玥宝！我们要，一起保卫东盛，成就丰功伟业……” 大家都被她逗得哈哈笑，一边纷纷点头。 团子这才开始一本正经地教唱……有忘了的，沈悬黎就坐在下头小声提示，于是就一下子想了起来。 才教了一首歌，任务进度条，就一下子3/3了。 然后是【叮咚～史册未载青云志，自刻丰碑立乾坤！内忧外患，混乱朝堂，每一个人都需协调平衡，每一个决策都牵一发而动全身，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宿主如同那暴风雨中的舵手，用尽全力保持着航向的一致！宿主太辛苦啦！ 奖励已下发，请宿主再接再厉！】 哇！！ 终于完成了！这个任务可太不容易啦！ 团子大眼锃亮，兴奋搓手手。 可以抽奖啦！十张里头能抽三张！神奇的符篆，玥宝来啦！！ 第045章 我有一只小红手 团子立马就无心教唱歌了，大眼直直瞅着哥哥。 沈悬黎接收到了暗示，便站起来，道：“玥宝下去休息，哥哥来教吧。” 团子应了一声就往下跑，一边跑一边攥紧了小手手，并且情不自禁，开始小声唱：“我有一只小红手，小红手，小红手……我有两只小红手，小红手，小红手……” 对，就是小龙人那个调调儿。 结果才走了两步，秦照野就站起来，仗义执言了：“沈小夫子，现在是玥宝小夫子的课，你凭什么抢她的课上啊？” 其他小孩：“就是！” 沈悬黎：“……” 团子：“……” 她葡萄眼儿瞪得溜圆，震惊地看着秦照野。 小黑皮秦照野冲她笑出了大白牙，还直点头儿，骄傲得不得了，一副“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跟我客气”的样子。 沈悬黎只能道：“玥宝年纪小，有的还不大会，所以……” 秦照野立刻道：“那又怎么样，玥宝小夫子不会我们也乐意学！她可以先学了再教我们，我们乐意等，对不对！” 其他小孩：“对！” 谁不喜欢丁点大的小家雀儿，在上头摇来摇去，还拍着小翅膀，奶声奶气教唱歌呢？ 团子没办法，只能磨磨蹭蹭又上去了，结果满脑子都是抽奖抽奖，一张嘴就是：“我有一只小红手……” 其他人跟上：“我有一只小红手，小红手，小红手……” 猛然醒悟的团子：“……！！” 她呆滞许久，不知道咋办，只能再一次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哥哥。 沈·专业为弟妹收拾烂摊子·悬黎扶了扶额，只能接下去唱：“我将春天带这里，带这里，带这里……种一粒收万斛米，万斛米，万斛米……” 团子鹦鹉学舌，心里对大聪明哥哥的佩服，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嗯，这怎么不算出口成章呢？ 于是三首儿歌变成了四首，每一句都是团子亲自教的。 大声唱歌也是很累的，团子自打出生还没干过这么大的活儿，教完之后差点累死，一走下来就往大哥怀里一摊，一边小声叨叨念念：“唉！真是辛苦我啦！” 唯一听到的沈悬黎：“……”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红手”有那个和声，格外魔性，所以大家记得最清楚，一下课满院小孩都在唱：“我有一只小红手，小红手，小红手……” 而且秦照野还特意来找她表白：“玥宝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人能抢走你的课！” 团子眼儿大睁，憋了好半天，终于艰难憋出一句：“谢谢你。” 呜呜，太受欢迎，也是一种烦恼！！ 一直到吃过午饭，回去睡午觉了，团子才终于匀出空儿来抽奖。 系统的大转盘做得十分敷衍，也没个特效什么的，上头有三根针，一下子就能全抽完。 团子脑内点了一下，就抽了出来，然后她再一一点开细看。 放屁符（时效三个月）：可用于惩治伪君子，将需要惩治之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写于符上，并贴于其身体任何部位，在此期间，但凡他口出虚伪之言，都会放其响无比的臭屁。 雷霆符（一次性）：用于立威。将需要惩治之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写于符上，并贴于其身体任何部位，三息之后生效，不管其站于什么位置，都会被雷霆劈中，头发衣衫俱黑，久洗不掉，但不伤性命。 复制符（一次性）：将复制人姓名，及被复制之人的姓名及生辰八字写于符上，并贴于其身体任何部位，之后需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与其肌肤相触至少一字（5分钟），即可复制其最擅长的技能。注：诚信做人，拒绝不劳而获……面对国家利益时除外。 上头还有一个总说明。 比如姓名和生辰八字，都可以直接滴血来代替；还有符放在符包里时，任何人可见，第一个拿出符的人，气息就会进入符篆，相当于认主，之后就只有“主人”能看到，贴上之后就会自动吸附什么的。 团子有一丢丢失望。 放屁符？放屁又不痛不痒？ 复制符？她一条咸鱼要复制符有啥用？打工人谁不知道，不会不干，会了就要多干？ 只有雷霆符有点用处，到时候看狗皇帝不顺眼，可以直接打雷劈他！ 嘿嘿！这个可以有！ 沈悬黎进来的时候，就见豌豆黄和桂花糕都站在门边。 床上，小碎花的被子包动来动去，小团子在被子里嘀嘀咕咕，自言自语，还格格笑，沈悬黎在床边站了半天，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于是沈悬黎伸手拍了拍被子包。 被子包一僵，然后，先是两只小手手伸出来，巴着被子边儿，随即，露出了一张热得红扑扑的小肉脸。 一见是大哥，团子松了口气：“锅锅！” 她连忙拉住他手，直往身边拉，沈悬黎只得在床边坐下：“玥宝，今天……” 下一刻，团子一下子站起来，双手扯着被子，就把他也给蒙上了。 大夏天的，她用的被子又薄又小，四面漏光，团子站在他腿上，扯这边，那边漏了，扯那边，这边漏了…… 小团子跌跌倒倒，调整了好半天也没调整好，累得气喘吁吁。 沈悬黎没办法，索性搂着妹妹躺下了，小团子汗津津的小脸随即贴了上来，咬耳朵：“锅锅！玥宝有一张打雷符！” 她费劲巴啦给他解释了一通。 沈悬黎惊讶极了，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团子伸出小手手，摸了摸他的脸。 在被子结界里，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听他没说话，以为他不喜欢，就又叨叨叨把另外两个也说了。 沈悬黎更震惊了。 先前的痘苗草，仙味儿更浓，有一种普度众生的感觉，就还好。 但符篆，明明白白是人间产物，只是更高明更厉害些！ 难道我跟妹妹前世不是神仙，是，是道士？ 是了是了，说不定在前世，他就是一个道士，而妹妹，是他救下的什么生灵，小兔子，小金鱼什么的，这一世，知道他转世投胎，遇上了昏君，可能会过不好，所以她是来报恩的！ 妹妹也太不容易了。 一瞬间脑补了十个故事的沈悬黎，眼泪都要下来了。 他缓了缓，才找回了长兄的感觉，稳着声音道：“玥宝真棒！真是太厉害了！玥宝是哥哥的小仙女！这符，玥宝放心交给大哥，大哥会处理的。” 团子满意点头。 身为一条咸鱼，她真是超喜欢大哥这做派。 事情来了，立马交给他，她就什么都不需要操心了，大哥就会把后续工作全做了，从来不会说不会！ 哥哥真棒！ 哥哥世上第一靠谱！ 好想每个世界都拥有一个这样的哥哥！ 她立马掏出来，交给了他，一边小声叮嘱：“锅锅，你可不许偷看哦！偷看就会认主哒。” “好的，玥宝放心，”沈悬黎连连点头：“大哥记住了。” 团子放了心，嘟起小嘴巴，亲了亲大哥的脸：“那玥宝睡觉觉啦！锅锅午安！” 她小猫一样蹭蹭哥哥，秒睡了过去。 第046章 神仙手段 好一会儿，沈悬黎才慢慢拨开被子。 世上第一靠谱的哥哥热得一头是汗，头发都黏在了颊边，双眼放空，袖中的手，紧紧捏着那三个小小的袋袋，怀疑人生。 一个时辰之后，紧急赶来，听完了儿子全程转述的沈靖安，也怀疑人生：“真的？这，这也太神奇了吧？” 看到狐狸爹爹这表情，沈悬黎立刻就平衡了，一脸淡定道：“当然了，我妹妹本来就是仙女，有许多神仙手段，你这等凡人当然不会懂。” 沈靖安：“……” 他抬腿就踹了儿子一脚：“我闺女当然是仙女，但仙女也是老子生的，跟你这个哥哥有几文钱的关系！还不赶紧拿来！！” 沈悬黎笑着避开爹爹的脚，然后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沈靖安看着那花生大的三个小袋子，啧啧称奇：“太神奇了，悬黎，一定要留心保密。” 沈悬黎点了点头：“放心。” 沈靖安这才把符收进怀里，转回身，努力掩饰了兴奋的神情。 这三道符，或者说其中两道符，简直就是及时雨好么！！ 放屁符，用到宣德帝身上，必有神效！！ 而这复制符更是来的太是时候了！ 昨天他还在想，那杜南星（杜白附）极擅长造军械，可三司从昨天审到今天，他一直没有松口…… 而对他来说，只要能把他造军械的本事“偷”过来，那么，他哪怕不肯招都没事了。 如此重要之物，他不敢假手旁人，直接自己进了一趟宫。 这会儿宣德帝还没出关，沈贵妃差不多控制了后宫，就悄悄见了他一面。 听他说了，沈贵妃惊讶莫名：“哥哥，你怎么也开始信这些了？” 沈靖安直接道：“嘘，不许胡说！总之，你试试。必定行的。” 沈贵妃被他的态度惊到，顿时收起了玩笑，珍而重之接过了小袋子，“好，我知道了。” 沈靖安前脚出宫，立刻就去了刑部大牢。 杜南星也是个狠人，大刑加身，从昨天审到现在，愣是一个字也没说。 这样的要犯，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左都御史都亲自过来了，虽然不用全程亲自审，但也是一直盯着，这会儿正在前厅用饭，一个个脸色憔悴。 沈靖安含笑拱了拱手，直接表明来意，想去看看人犯。 他跟三人并无什么亲密私交，但在这种事面前，大家都是一致对外的。 左都御史于度沧直接道：“沈大人去看看也好，沈大人毕竟了解北昌，说不定就能激得那贼子吐露些什么。” 沈靖安点了点头：“北昌对家父恨之入骨，我去了，定会引得他情绪波动，你们都用了什么刑？他不会被我直接气死吧？” “不会，”仍是于度沧道：“他会些功夫，身体很好。” 沈靖安点了点头，就叫人带着去了。 他已经提前在复制符上写了他的名字，并认了主，但因为不知道杜白附的生辰八字，也不知道该写他哪个名字，所以他准备直接取血代替。 进了天牢一看，杜白附镣铐加身，周身是血，整个人垂在铁链子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沈靖安找了一处略微干净的伤口，直接上前，伸手一按，那伤口就飚出血来，染到了他的指尖。 沈靖安嫌弃地啧了一声，假装缩手入袖，找帕子擦，其实已经借着身体的遮掩，把血点到了符上。 他感觉符微微一暖，应该是血生效了，心头不由一定。 然后他才道：“杜南星！你醒醒！醒醒！！” 杜南星微微一震，缓缓抬头，张开了眼睛，看着他。 这个时候，他居然还在装，眼中含泪，虚弱地道：“是沈大人啊！沈大人，还请，代我向陛下说一声，奴婢，不是奸细啊……” 沈靖安猛然伸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长相俊雅仙气，甚至还考了个探花郎，但实打实是一个弓马娴熟的武官，这一掐，就直接把杜南星整个人提了起来。 他略倾近身，一字一句道：“杜南星，你不是忠于北昌吗？那不知，你平素见我，见我爹时，是什么心情？看着仇人位高权重，逍遥自在，而你，为奴做仆，花言巧语，机关算尽，却难奈我们分毫……你的心情，很不错罢？” 北昌东盛，本就是世代敌对，天天打生打死，但论起最恨，北昌人确实最恨镇守边关的武安王……这话一入耳，杜南星再是城府深，眼中也不由露了些恨色。 沈靖安反正就是拖时间，冷笑道：“哟，不是装忠仆吗？终于不装了？你也真是豁得出去，为了当奸细，居然还净身做了太监……哦，不对不对，我差点忘了，不是你自己净的身，是你所效忠的北昌帝王，为你净了身……” 杜南星当场破防：“那又如何，你们又能好到哪儿去！你们所效忠的帝王，还不是天天都想着杀了你们，你们为他们裴家镇守边关，杀了这么多北昌百姓，自以为可以换高官厚禄，可到头来，还不是功高震主，不得善终！”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的皇帝，可是不杀你爹睡不着觉呢，天贶节亲手给你爹下毒，却不知怎么，被老贼逃过了，又想用天花害你闺女，结果，哈哈哈哈……害了一城的人！我能亲眼看你们京城死绝，就不枉来此一趟！！” 他越说越得意，“你说你们的皇帝，是不是才更像我们北昌人！害你们东盛百姓是真下手啊……我们千辛万苦也就传十个八个，你们的皇帝，一传就是一城，还都是高官显贵！哈哈哈哈，你们的太祖皇帝若是在天有灵，你说他会不会气活过来？！” 他说的话太犯忌讳，而且声音很大，后头的大理寺官员忍不住上前阻止：“沈大人……” 时间还不够，沈靖安只朝他摆摆手，让他别管，一边道：“陛下明明是受你这等小人蒙蔽！你恨武安王府，所以你就在陛下面前进言，才会影响了陛下的想法……” “放屁！”杜南星哧笑：“沈靖安，可别自欺欺人了，要不是狗皇帝自己这样想，我怎么下说词？呵呵呵！你们等着好了，就算我不在，你们也早晚要死，我要等着看，你们怎么死！！” 他望着他狞笑一声，狠狠一咬舌头，顿时满嘴喷出血来，溅了沈靖安一袖子。 沈靖安吃了一惊，后头的几个官员也吃了一惊。 瞬间好几个人冲了上来，还有人来掰沈靖安的手腕：“沈大人快闪开些！这人要寻死！” 可时间还不够！！ 沈靖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掐着他，道：“你这狗贼，还敢装模作样……” 第047章 沈靖安你该当何罪 下一刻，胸口微微一热。 沈靖安感觉脑内似乎多了些东西，顿时心头一松，迅速松手退开，一边还不忘回个嘴：“那你肯定是等不到了，我们家的人，全都会长命百岁，福寿绵绵的！！” 杜南星狠狠瞪着他，嗬嗬张口，鲜血狂喷，满肚子怒骂吐不出一点，终于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天牢中登时乱成一团，好几个人凌乱叫着大夫。 沈靖安退后几步，出了天牢，迅速感知了一下，然后，就惊喜了。 这符，也太好用了吧！！ 脑内果然多了许多军械知识，也包括他最想要的流星神弩！！ 而且这知识，自然得就好像他自己下苦功学到的一样！ 只在回忆起一些事情时，比如回忆流星神弩的第一次试用，感觉中，会有一点点违合。 因为他脑海中，是他自己在试射，可是旁边的人，却都是北昌人。 但这个，完全不影响好么！ 效果实在太好了，以至于人犯可能死了这个麻烦，都完全没有影响到沈靖安的心情。 等等…… 他忽然顿住了脚。 大概是因为，杜南星最擅长的就是军械，所以，他继承的，是杜南星脑海中与军械有关的所有记忆，不只是知识。 可既然，他能想到第一次试用的情形，那么…… 他略微一凝神，果然，立刻“回忆”起了，他进入东盛之后，做过的一些操作。 沈靖安心头一喜，快步离开。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叫到了宫中。 一进乾清宫，宣德帝就拍桌砸凳地怒吼道：“沈靖安，你该当何罪！！” 沈靖安心头冷笑，面上跪下请罪。 杜南星一死，大理寺卿几个人，是必定会把此事上报的，而宣德帝难得捏到他实实在在的错儿，怎么可能不趁机大发雷霆。 沈靖安解释：“陛下，臣只是想着，他既然是北昌奸细，必定深恨臣父子，所以想去激怒他，让他松口认罪，他突然咬舌自尽，臣也着实料想不到……” 宣德帝瞪着眼怒骂道：“你可知此人乃是北昌国的武器大师！！曾经造出过流星神弩的天才！流星神弩的威力不逊于诸葛神弩！且能单兵使用，如此神器，战局之中必可定乾坤，大大减少己方伤亡！！皇祖父在世时，便曾多次派人去北昌，欲寻得此物制作之法，却都未能得到，而如今，制造之人都已经到了我们手中，却被你的莽撞给毁了！” 他声音超大，气势汹汹，“你可对得起太祖爷！你可对得起朕！你可对得起老王叔和边关数万亡魂！！” 他一边骂，沈靖安便道：“是，陛下说得是。” 一直到他骂完了，沈靖安才道：“陛下，杜南星最大的价值，就是流星神弩，臣自然深知……” 宣德帝打断他，瞪着眼咄咄逼人：“你深知又有何用！如今他已经被你毁了！被你毁了！别的事情朕全都可以容你，可此事朕岂能容！来人哪……” 沈靖安抬高声音：“陛下！陛下息怒！！” 他朗声续道：“杜南星虽然死了，但流星神弩的图纸，臣已经拿到了啊！！” 宣德帝冲天的气势猛然一僵：“你说什么？” 一看他这神情，沈靖安心头暗爽，故意慢慢解释：“陛下容禀。臣去审他时，看杜南星的样子，总觉得他的态度有问题，他这样聪明之人，既然已经下狱，事情明显已经无法翻盘了，他为何还要装出无辜的样子，试图脱罪？那必然是被抓得突然，有什么事情未能及时处理，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不愿放弃。” 他顿了一下，“于是臣就想起当日臣内子抓那两人的地方，试探着派人去找了找，也是运气好，居然真的找到了杜南星藏匿图纸的地方……” 他从袖中取出来，双手奉上，“图纸在此，里头便有流星神弩，请陛下观之。” 其实这话当然是假的。 他是从记忆中找到杜南星藏东西的地方，才找到的，但用眼下这个说词，却是天衣无缝。 宣德帝脸上的讪讪然，几乎掩饰不住。 他勉强低头，看了看…… 他终于捏到了沈靖安的错处，正准备趁机打他几十廷杖，出出心头那口气，如今还怎么打？ 沈靖安不但没过，还有大功！ 毕竟谁都知道，杜南星嘴这么严实，从他嘴里审出来的可能性，是很小的，可沈靖安，却是实实在在找到了图纸！ 而且他自己刚刚说了，别的事情都无所谓，只有流星神弩重要，如今又不能再自打脸，找补回来，说杜南星在宫中几年，必有党羽这事儿也很重要？ 为什么沈靖安运气这么好！ 杜南星这个没用的废物，藏个东西都藏不好！ 宣德帝心里恨得慌，又毫无办法，攥紧了手里的纸，半天才道：“幸好如此！朕方才想起皇祖父，一时怒火上头，倒是委屈了沈卿！沈卿向来机敏善察，朕倚之为左膀右臂，极为信任……” 一句话还没说完，忽听一声“卟～～～” 极响极长还带拐弯儿的异声，杂着些许异味传了出来……甚至能从中分辩出陛下早膳用了什么。 沈靖安：“……” 沈靖安刚递出图纸，倒霉离得最近，一边强忍着作呕一边暗暗感叹，妹子下手可真快啊！！ 孰不知，沈贵妃也不想下手这么快的。 昨天昭妃情形不大好，说想见见齐王。 齐王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方子，说他府上的大夫，反复实验，他自己也亲自试药，才试出了这么一个良方，献给父皇。 宣德帝怕死，如今又快好了，本来不敢随意吃药，但因为真爱昭妃病得快死了，他一时情绪上头，感叹齐王的孝顺，就叫人熬了服下了。 如此一石二鸟挑拨离间的大好机会，沈贵妃怎能不利用！ 于是立马一通操作咔咔咔，就把符给他用上了。 这不就正好了么？ 一片寂静之中，左都御史啪叽一下跪到了地上，连声请罪：“陛下恕罪，臣在天牢待了两日，吸了许多浊气，竟致御前失仪，请陛下责罚。” 宣德帝勉强下了台，抬手道：“起来吧，无事。” 他定了定神，又回到原话题：“沈卿，流星神弩之事，暂时不能对外公布，而杜南星这个奸细，朕本想放出去当众施刑，让百姓泄忿的，如今却死在你手中，终究是过。功过相抵，朕就暂时不赏不罚了。” 他夹紧屁股说完这一段儿，幸好没怎样，就放松了些，续道：“但卿之功绩，朕自然会记在心里，老王叔乃国之柱石，沈卿亦是朝堂的中流砥柱，朕一刻也离不得你们……” 话音未落，又是“卟～～～”一声响。 声音响亮极了，根本无法忽视，然后是啪啪啪啪一连串的响屁，声音大得像在敲鼓，连外头的禁军都听到了，快步过来，隔门道：“陛下？是否有危险？” 宣德帝：“……” 众臣：“……” 第048章 以牙还牙 这一次沈靖安早有准备，离得最远，没闻到味儿，只看后头的梁白苏脸色都变了，心里暗暗好笑。 要不是还记得自己是臣子，肯定要上前皮一句：“陛下，你上下一起说，臣有点听不清！” 嘿！ 宣德帝再也装不下去了，黑着脸站起来，直接把纸递给了沈靖安：“你负责此事，定要保密。” 一边转身大步走了，背影颇有几分狼狈。 众臣一时面面相觑……然后一个个木着一张脸，默默离开。 沈靖安一路神情淡淡，风度翩翩，维持着自己美貌探花郎的形象，一上了马车，立刻面冲着车壁，无声暴笑了半刻钟，笑得颊都酸了才慢慢停下来。 受了好几年的气，今天才终于痛快了，他真想立刻回家，好好抱抱神仙小闺女！！ 其实他明白宣德帝为什么恨他。 当年太子意外死了，太祖爷强撑着病体教导宣德帝…… 太祖爷脾气本就火爆，身体又撑不了多久，真的很着急。 而且，说实在的，太祖爷虽然英明神武，但确实不会教孩子，时不时就会当着他或其他臣子的面，把宣德帝骂个狗血淋头，如“你能有靖安半分，朕都能闭眼了”这样的话，更是说了不知道多少回。 他是真的劝过不知多少次，还让他爹来劝，可太祖爷那个时候，哪里听得进去，只恨不得用最后的时间，把一辈子为帝的领悟都填进他脑子里。 越逼他越怕，越怕越学不会，最后成了恶性循环。 宣德帝的心眼本就只有针尖大，这对他来说就是奇耻大辱，必然恨他入骨，除之而后快。 这就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他不想死，就只能自救。 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这种事儿，要是让他爹知道，能活活打死他……毕竟在他爹的认知里，帝王是绝对绝对不能“辱”的。 这要是太祖爷甚至当年的太子爷，有人敢辱及他们半分，他也是主辱臣死视死如归的大忠臣，可有的帝王，他就不配。 他理了理衣衫，又成了那个风度翩翩的沈大人，赶紧去安排流星神弩的事情了。 而此时，宫里。 宣德帝出了这么大的糗，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困兽一般在殿中走来走去，茶碗摔了一地，逮谁骂谁。 昭妃就躺在里头床榻上，直听得心惊胆战。 她盛宠多年，靠得可不仅仅是美貌。 她深知道，今天这事儿，那锅，绝对会被扣到齐王头上！ 谁叫齐王昨天好死不死，献了个方子呢！ 若她此时好好的，还可以哄一哄他，可她如今失血过多，憔悴不堪，宣德帝又不是当真念旧之人，她这“救驾之功”，这“愧疚之情”，又能撑多久？ 会不会哪一天她失了宠，根本不会再有人管她的死活，又必然会趁机欺负她的孩子！ 昭妃越想越是心烦意乱，咬了咬牙，下了决心。 于是等宣德帝再进来时，她便道：“陛下，臣妾，只怕是活不长了……” 这阵子，她时常说这句话，每次一说，宣德帝就会含着眼泪走过来，握住她的手，百般安慰。 可这一次，她说了之后，宣德帝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恍似没听到一般。 昭妃心头更沉了，强撑着续道：“臣妾一命何足惜，臣妾只是，不放心陛下……臣妾想为陛下，再多做些事情，臣妾愿为陛下，除去心腹大患。” 宣德帝一皱眉，慢慢走过来：“何意？” 昭妃用眼神示意，宣德帝就摆手让人退下，梁白苏转身出去，立马绕到了窗子后头。 昭妃附了耳，一字一句：“陛下，臣妾手中，有‘胶漆’。” 宣德帝脸色微变。 胶漆，是前朝流传下来的一种宫中秘药，下了这种药，对方就会疯狂渴望与人欢　好，而且，从此之后，对那人，便如心　瘾一般，如胶似漆，再也拆解不开，就算那人死了，也会一直想念那般滋味，再无法接受旁人。 昭妃轻声道：“听闻，世子妃叶氏，这些日子一直在工坊之中，与那些绣娘一起做罩衣……那叶氏是将门出身，做事粗放，想找到下手机会，并不难，只要找人与她欢好，再找机会当众撞破……” 她微微一笑：“陛下，听说那沈靖安爱妻如命，出了这种事，他必大受打击，而且，有‘胶漆’在，就算他想原谅她，也挡不住她自己往外跑，听说那沈家大郎，也很会读书，可若有了一个淫　奔的娘，他哪还有什么前程？余下几人，包括那什么福星，名声也全都毁了。” 宣德帝沉着脸。 半晌，他才道：“这是你们女人家的事情，与朕有何关系！” 他站起身就走了。 昭妃咬了咬牙，心中暗暗鄙夷。 她与他相处几十年，岂会不懂他的意思。 他并不反对她这个主意，但他不沾手！万一事情败露，就是她自己的过失，与他没关系！ 可她毫无办法，只能默认了。 梁白苏立刻把消息传给了沈贵妃。 沈贵妃直接气笑了。 所以，这就是她为什么厌恶昭妃了。 她与蕙妃再斗，也是冤有头债有主，从不殃及无辜。 可昭妃，她只会冲着老人、女人、孩子，弱者下手！无所不用其极！恶毒又下作！ 沈贵妃咬牙切齿：“好好好！好得很，既然她非要找死，那就别怪我以牙还牙了！！” 昭妃能找谁？ 她只能找齐王！！ 于是，第二天，齐王被召了进来。 其实宣德帝觉得昭妃这个主意很不错。 毕竟，沈靖安刚刚才对付了北昌奸细，不管出什么事，旁人只会认为是北昌下手，无人能怀疑到他身上！ 所以他并没打算阻止。 可是昨天出了那么大的糗，气还不顺，一见面，就把齐王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齐王慌得连连请罪，又在殿前跪了一个时辰，才被下人带去见了昭妃。 小半个时辰之后，齐王匆匆离宫。 才刚走月华门附近，就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出来，与他撞到了一起。 小太监慌得跪到地上，连连请罪，齐王这会儿有事在身，不想多耽误，踹了他一脚就要走。 谁知，下一刻，小太监一头撞了上来。 齐王猝不及防，被撞了个四仰八叉，下一刻，就有一颗小小丸药滑入他口中，齐王正要张口大叫，一下子就咽了下去。 几乎是立刻，便觉得一股热力，自下头猛然腾了起来，脑子瞬间混乱一片。 第049章 好好的人变成畜生 撞人的太监一转眼就消失了。 跟着齐王的随身大太监慌忙来扶，手才刚一碰到齐王的手臂，齐王就猛然一翻身，红着眼把他压到了地上。 老太监吓得大叫一声，一边拼命挣扎：“王爷！你醒醒！你醒醒，是奴婢！是奴婢黄良啊王爷！” 但齐王习过武，又正当壮年，双手一分，就把黄良的衣裳给扯开了，然后胡乱扯了自己的衣裳，就开始乱亲乱拱。 黄良拼命挣扎，翻身想跑，又被抱着腰拖了回来，长枪刺破云霞，黄良当场惨叫出声。 这边本就离乾清宫很近，禁军立刻就听到了，等着见驾的朝臣们也听到了，听着声音不对，大家纷纷赶过来，一瞅……所有人都直捂眼。 尤其齐王宛似疯了，双眼血红，拉都拉不开，身体像死鱼一样弹动，口中嗬嗬有声，更是叫人胆战心惊。 最后禁军没办法，直接把他打昏了，才拖了下去。 黄良也吓得魂飞魄散，也被拖了下去。 直到伤处上了药，疼痛渐轻，才渐渐回神，然后，有人无声靠近，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黄良一下子呆住了，良久，才慢慢，慢慢地垂下了眼。 此事，当然是立刻惊动了宣德帝。 齐王还昏迷不醒，伤处还直指长空，太医束手无策。 宣德帝又担心儿子，又嫌弃昭妃办事不力，又怕连累了自己，还得强撑着出来，表演了一个大发雷霆。 沈贵妃负责打理宫务，自然要来请罪。 她被两个宫女扶着进来，双腿直发软，一副惊惧不已，站都站不住的样子：“陛下，请陛下恕罪，臣妾从未听说过如此可怕的毒药，这也太可怕了吧！” 她五分是装，但也确实是被药效吓到了，表演天衣无缝：“齐王也是读书识礼的郎君，年过弱冠了，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居然能疯到直接在宫中……还是大白天……还当着这么多人……还是跟一个老太监！！这这这，也太可怕了，竟是把好好的人，变成了没有理智的畜生啊……” 每一句都直戳红心。 宣德帝听得脸都黑了，正要发火，却听沈贵妃续道：“如此奇药出现在宫中，臣妾当真不敢细想！请陛下放心，此事臣妾绝不会轻轻放过，臣妾就算把这后宫翻一个过儿，也一定要找到此药来处！！” 宣德帝登时心虚起来，连忙安抚道：“爱妃也不必太过紧张……” “这怎能不紧张！！” 沈贵妃“一脸惊愕”看向他，拿出了毕生的演技：“这药如此可怕，能让人完全失去理智啊陛下！！齐王中了药，这一次算是运气好，只是动了身旁太监，最多损了自个儿的声名，可他动的若是宫妃呢？那他岂不是要以死谢罪了？ 甚至，甚至……万一他动的不是人呢？那，那皇家可丢不起这个脸！简直要遗臭万年了！又甚至，他疯起来，万一直接扑向了陛下……啊！！” 她惊叫一声，一下子捂住嘴，哭了起来：“太可怕了，这也太可怕了，这毒药好在是齐王吃了……否则……呜呜呜，这宫里，谁不盼着陛下独宠，臣妾真真是不敢深想啊！！” 宣德帝耳根子软，听她说着，越听越觉得颇有道理。 所以，昭妃藏着这前朝秘药，难不成竟是想着对付朕的？ 朕若是吃下这药，失去理智，直接对着身边的…… 他一眼看到梁白苏的核桃皮老脸，生生打了个哆嗦，越想越后怕，怒道：“确实可怕！确实大胆！确实该死！！” “对啊！陛下！”沈贵妃道：“藏此毒药之人，其心可诛！！此事必须追究到底！！” 她直接回头叫人：“来人哪，把那个太监……叫什么黄良的，拖进来，本宫亲自审！！” 黄良被拖了上来。 黄良是昭妃给儿子的太监，如今都快五十的人了，满脸惊慌失措。 沈贵妃问了半天，他才颤声开始讲述：“今儿，王爷奉诏过来见娘娘，没，没留奴婢在跟前伺候。后来，见了娘娘回去，在，在路上，王爷忽然问奴婢，知不知道纯　药是什么滋味……奴婢说奴婢一个阉人，哪里知道这个，然后，王爷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闻了闻。” 他浑身剧烈抖了起来，好像回忆起刚才的情形，已经怕得说不出话了一样。 沈贵妃暗暗啧了一声。 要不是事情是她亲自安排的，看他这表现，还真是一点不会怀疑。 这些能混到主子贴身的太监，果然都是人精　子，演技比她可强多了。 好一会儿，黄良才续道：“王爷，本来是边走边闻的，然后就站住了，奴婢等了半天，王爷一动也不动，奴婢悄悄瞅了一眼，就见王爷那神情，就跟喝醉了一样，脸上，耳朵上，不知为啥有些红。” 他惊喘了一声。 沈贵妃被他的表演提醒了，也跟着惊喘了几声。 黄良续道，“奴婢有点奇怪，就叫，王爷，王爷？叫了好几声，王爷也不回答，就是，脸越来越红，还有点摇摇晃晃，然后，王爷忽然仰头，把瓶子里的药吃了，然后……” 他哭了起来：“然后就似疯了一般，抱着奴婢，就开始……” 沈贵妃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把抱住宣德帝的手臂：“陛下！臣妾好怕！” 宣德帝：“……” 朕也很怕啊！！ 其实，这个说词，赌的就是这种药不多。 说不定仅此一份，谁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厉害，表现出来这么可怕，那还不是任凭他们说？ 就算有很多，宣德帝又不可能亲自去试，人和人身体不一样，谁能拍胸脯保证，齐王不是反应格外大的那一拨呢？ 若黄良说了实话，那就是他护主不利，又剑指她这个管宫务的人，是必死无疑的…… 但，按他现在这个说词，是昭妃自己害了自己儿子，昭妃要死的人了，齐王当众啥啥也是废了，运气好，黄良就不会死。 至于齐王自己……她可不会让他这么早醒。 等他醒来时，尘埃落定，谁还会听他辩解？真当宣德帝是什么慈父不成！ 反正一番表演下来，宣德帝自己也胆战心惊。 尤其他骨子里是个文人，自诩高洁，爱的是昭妃的善良柔弱，一听说她手里有这样的毒，顿时觉得，心里的形象崩塌了。 沈贵妃直接提出，要让宫正司审一审昭妃。宣德帝只略一沉吟，就点了头，甚至也不曾进去见昭妃，就直接走了。 沈贵妃静静看着他的背影。 哪怕她与昭妃是仇人，也不由升出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这就是几十年的“真爱”啊！！ 她直接叫人把许宫正叫了过来，让她亲自带人审，并且，现在就去搜查临华宫。 第050章 我要嫁给你哥哥 许宫正带着人就进去了。 昭妃不一会儿就被拖了出来，披头散发，声嘶力竭，姣好的面容扭曲得不成样子：“沈靖瑶！你这个贱　人，你怎么敢这么做，你怎么敢对我儿下手！我跟你拼了……” 她想要扑上来，早被宫人抓住了。 沈贵妃做戏做全，朗声道：“明明是你自作孽！不知道要害谁，结果反而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老天奶也是有眼的！！我可不像你，我从来不做这种事！！” 多年相处，她的人品性情，昭妃心里估计也有数，这话一说，她居然一下子呆住了，当时就双眼发怔，竟似是信了几分。 一时间，沈贵妃差点讽笑出声。 这人啊，一辈子干了什么，到快死的时候，是真的会算总帐的，昭妃一辈子造了多少孽，她自己都数不清了吧？ 她冷眼看着宫正司的人把她拖了下去，许宫正还回头，朝她轻轻点了点头，眼中光芒迸射，却又含着些许泪意。 沈靖瑶也朝她点了点头，无声叹气。 许宫正原名许竹心，原本是宣德帝身边的丫环，自小服侍宣德帝，温和细致，又是个有心的，自个儿闲下来就爱读书。 宣德帝时不时给她讲解一二，自觉得她的成长，全都是他一手造就的，于是待她格外不同。 但其实，宣德帝自小身边美人如云，对长相只算秀气的柳竹心，是真没那个意思，完全就是把她当炫耀才华的工具人。 可昭妃容不下她。 容不下就容不下，哪怕你让她去刷恭桶，都算是比较正常的处理了，可她太会磋磨人，那会儿还在王府，她从外院挑了一个瘸腿的老马夫，让许竹心给他做妾。 许竹心得知此事，拿起剪刀就划了自己的脸，然后对昭妃说，这样你可放心了罢？ 昭妃自觉没面子，想打杀了她。 但那会儿她可不是风光宠妃，只是一个普通侍妾，沈贵妃直接拦了，把许竹心给救了，叫人好生医治，脸上的伤只留下了细细一道疤，后来就带进宫里当女官用。 又后来，借着宣德帝回忆往事心软的机会，就把她安排到了宫正司。 时隔这么多年…… 许竹心，我把昭妃送你手里了，你尽忠职守，顺便，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罢！！ 这个消息，知道的人太多了，许多人亲眼所见，捂都捂不住，齐王党虽党羽颇多，在这种事面前，也是想给他辩解都无法辩解。 要知道，哪怕你真的中了药，做下这种事，也洗不白，永远洗不白了。 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连关在府里的沈悬黎，都得到了很详细的情报。 主要是后来发现齐王醒了之后，浑浑噩噩，根本记不清那会儿具体发生了什么，死无……活也无对证，而昭妃自己都在怀疑是自己，加上这种药根本没有第二颗，太医也没法验证，这不就是天衣无缝？ 所以沈靖安就跟儿子也说了一声。 沈悬黎极度无语。 然后他把四皇子叫过来，给他透了个信儿…… 四皇子直听得瞠目结舌。 他进来的时候，昭妃还是赫赫扬扬的宠妃，齐王还是比太子还要风光的皇子，如今，这才不到一个月，就，就这样了？ 真是做梦都没这么快的。 沈悬黎道：“我听说，联璧宫里，搜出了好几种极为古怪的秘药，陛下大发雷霆，宫正司还没开始审，陛下就把昭妃娘娘的妃位给削了。” 其实就是搜出了一种名叫美人香的秘药，算是一种轻微版的“胶漆”，据说涂上之后欢　好，体香可令男子着迷，而且会有一种上　瘾般的感觉，无法自拔。 宣德帝一听，顿时给自己这么多年的“错信佳人”？找着了由头，于是大张旗鼓发作了一通，直接削了她的妃位，但也没有说削到什么位置，所以这会儿昭妃，不对，云慧娟，什么位份也没有了，连宫女都不如了。 听说大公主和五六两位皇子，在宫门前跪了好几个时辰，生生哭昏了过去，宣德帝连见都不曾见。 他们这一支，只怕是无法翻身了。 他一边说着，四皇子便无声点头。 这个话题实在有些尴尬，两个小少年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同时别开脸去。 然后四皇子轻咳了一声，站起来：“我好像听到玥宝的声音了？” 本来只是找了个由头，谁知出来之后，果然见小团子跟温酒，小清婉三小只，一起坐在台阶上。 于是两个哥哥就在几步外站住了脚。 团子刚才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就有点儿不开心，嘟嘟囔囔：“祖父和爹爹娘亲，一定想玥宝啦！玥宝也想祖父和爹爹娘亲了！” 她还有辣么多，辣么多的好东西，想给爹娘看呢！ 虽然有聪明哥哥在，可是，像种子这种大事情，再聪明的哥哥也是小孩，也处理不了呀！ 唉！ 她这么一说，李清婉也忍不住眼泪汪汪：“婉儿也想娘亲了，好想娘亲啊！” 她们同时看向了温酒。 温酒垂下头，声音轻轻：“我，我……我不想，我没人疼的。” 玥宝一下子想起了温酒的恶毒后娘，顿时手足无措，连忙道：“你，你别担心，要不，玥宝让二锅锅教你学武，学了武，肯定浑身疼，你寄几疼寄几吧！” 温酒愣了愣：“……啊？？” “不对！”李清婉道：“这个我会！你要娶媳妇呀！娶了媳妇，才能忘掉坏后娘！” “对哒！”团子连忙帮腔：“你，娶了媳妇，就有媳妇疼啦！” 小温酒疑惑地摸了摸小脑袋：“我，我能娶到媳妇吗？” “一定可以哒！”团子道：“你要是实在娶不到，等我长大了，多娶几个媳妇，到时候分你一个。 温酒一呆：“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团子拍胸保证：“分你一个最漂亮哒！” 小温酒：“可我没钱养啊。” “没事哒！”团子大包大揽：“玥宝也没钱养，但是，玥宝的锅锅很聪明，又爱玥宝，能赚很多钱，到时候玥宝和老婆们，肯定是锅锅帮忙养，我每天少吃一口，就够养你和你媳妇啦！” 站在后头一直听着的沈悬黎：“……？？？” 此时，小温酒发现了华点：“那，那我为什么不直接嫁给你哥哥？” 李清婉：“我也想嫁给你哥哥！” 团子一下子惊恐了，双手乱摇：“不行哒！！” 绝对不可以！我绝不能重蹈覆辙！！ 这一世，你就算不嫁给小发财，也不要嫁给跟我有关的人呀！我不想当亡国奴！ 两人异口同声：“为什么呀？” 沈悬黎也听得好笑，正想说话，就发现他的书童徵商站在院门口，朝他打手势，示意老王爷让他过去。 沈悬黎点了点头，一边慢慢朝门口走，一边还听着她们说话，就想看看他妹妹会咋回答。 ～～?～～ 新书期数据特别重要，走过路过的小仙女，求加入书架，求五星好评，好心人全都暴富暴美暴好运呀(′ε｀*) 第051章 热血报君国的大忠臣 团子憋了会儿，开始胡说八道了：“因为，因为……锅锅已经看破红尘啦！” 两小只同时疑惑脸：“看破红尘是什么意思呀？” 团子别着脸儿吱吱唔唔，眼都不敢看他们：“就是不能成亲的意思呀！” 李清婉恍然大悟：“我知道啦，你锅锅是太监！” “不是哒不是哒！”团子连忙道：“锅锅不是太监呀，锅锅是，他就是……” 温酒也恍然大悟：“你哥哥是和尚！” 团子犹豫一下，坚定点头：“对哒没错哒，我锅锅就是圆通！” 李清婉不解：“可和尚是没有头发的呀！你锅锅，明明有头发呀！” 团子哑口无言：“……” 她东张西望，一下子看到哥哥就站在院门口，立马迈开小短腿跑了过去：“我锅锅叫我啦，我们明天再一起玩！！” 她一头扑到大哥哥身上，抱住他腿：“抱，抱玥宝，我们走，快点走！” “阿弥陀佛，”沈悬黎一边把她抱起来，一边道：“施主，贫僧已经看破红尘，把一切都抛下了，不能抱俗世之宝，请施主自己走吧！！” 团子：“……” 她看了看美少年哥哥，当时就触发笑点，格格笑了起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不会哒，玥宝借么可爱，锅锅抛不下哒！” 沈悬黎也被她逗笑了，跟她顶了顶鼻尖儿：“对，哥哥可舍不得小乖宝，不管当和尚还是当什么，全都得把我们玥宝抱去。” “嗯，”团子猫猫歪头，认真表白：“不管锅锅在哪里，玥宝全都陪锅锅一起，讨到一碗饭，都让锅锅吃大碗，玥宝吃碗底。” 沈悬黎听得好笑，又觉得心软软，“哥哥争取不落到讨饭这一步……” 兄妹两人一路说着话，一直到进了院子，团子才猛然回神：“咦？可以见祖父啦？” “嗯，”沈悬黎道：“咱们都清过毒了，当然能见了！” 团子急了：“那你怎么不早点说呀？” 她立刻挣扎下地，撒开小腿就往房里跑：“祖父！祖父！玥宝来啦！” 老王爷在屋里答应了一声，然后走到门口，团子扑进他怀里，老王爷就把她抱了起来：“乖宝，哎哟亲宝宝，香宝宝，可想死祖父了！” 团子道：“玥宝也想祖父啦！” 她小嘴撅成小喇叭花，就要亲他一口，老王爷连忙按住她小脑袋，“可不能亲，祖父脸上脏！” 团子这才看到，祖父脸上、脖子上，还有一个个的痘痂，一点一点的，衬着他的花白胡子脸，看着还有一点萌。 团子惊讶地抱着他的脸看了又看：“祖父也得了天花，长了痘痘，为什么没人跟玥宝说？祖父有没有发烧？难受不难受？跟玥宝说了，玥宝可以来陪着祖父啊！” 老头子直咳嗽。 沈悬黎笑着岔开话题：“祖父，你这是……” 团子往下一看，这才看到桌上摆着两个箱子，里头有好些纸张。 老王爷也没心思逗小孙女了，就在桌边坐下，叹了口气：“这是我手头所有的地契，房契、银票什么的。你爹那边也没事了吧？看什么时候，让你爹娘回来一趟……咱清清家中的东西，看能凑出来多少，分成两份，北边关，南边关，各送一份。” 沈悬黎讶然：“祖父？” 老王爷又道：“还有咱家接收的这些孩子，什么时候能走？回头让他们家都送些银子来。” 沈悬黎皱眉：“祖父的意思，是要自污？” 老王爷没解释：“总之，就这样。” 沈悬黎无奈，摊上宣德帝这样的皇帝，自污有什么用啊！ 他就问：“南边关怎么了？” 北边关，缺粮、缺冬衣，之前铁桶一般的边关，这两年，居然有很多边军冻饿而死……他们家也不是第一次凑钱送去北边关了，只是之前没这样倾家荡产送过。 南边关，他倒不知出了什么事？ 这么一说，团子倒是一下子想起了那个送她狼牙的中年男人安国公，铁汉落泪，想想就叫人心酸。 老王爷低声解释了几句，叹道：“方才，久安（安国公）写了封信过来，你看看吧。” 他把桌上的信推给他，又道：“久安家里，连宅子都卖了，连着上了几封奏疏，陛下置之不理，他又几番求见，陛下也不曾见，四处求人，也没人敢应承他，相爷直接与他说了，国库也没钱，实在没办法……南昭国尚武成风，行事诡奇，咱们若再不帮一把，那，边关是真的要出事的啊！” 一边说着，便不由下泪，大手胡乱抹了一把。 团子心疼坏了，伸出小手帮他抹着泪，忍不住道：“可是，坏皇帝自己都不在意，我们凭什么要为了坏皇帝……” “玥宝！！” 老王爷严厉喝斥，团子吓了一跳，连忙低下了头。 老王爷唬着脸，正色道：“身为臣子之女，怎么能对陛下不敬？” 团子不敢回嘴，小声道：“玥宝错啦，祖父别生气，玥宝再也不敢了！” 她伸出小手手，拉了拉祖父满是茧子的大手。 半晌，老王爷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她小脑袋，认真教育：“乖宝，你要明白，这不是为了帝王，是为了东盛。　这边关，就是咱东盛的家门儿，北昌南昭蹲咱们的家门，就是恶狗守着肉骨头。所以，咱不能虚，咱一旦虚了，他们就必定会来咬…… 乖宝，你不懂，若是家门守不住，恶狗一旦进了门，咱再想赶出去，就要死很多很多的人，说不定还赶不走，若真是赶不走，那咱，就都是没有家的人了，亡国之人，命比草贱……” 他越说声音越小，自言自语一般，满是悲怆无奈：“这种事儿，没法赌气的，更没法斤斤计较。陛下他……有陛下的难处，但咱们深知厉害，砸锅卖铁也得帮忙，不然……谁也没法独善其身。这人离了国，离了家，哪能独活呢？” 团子听傻了，张着嘴巴，呆呆看着祖父。 祖父的话很朴实，却又很沉重，让她头一次深深明白了，什么叫做“家国”。 祖父，他是岳飞那般忠心昭日月，热血报君国的大忠臣啊！！ 以前常听人说，现代人，理解不了岳飞。 现代人大都是精致利己主义者，哪怕报效国家，也希望能得到丰厚的回报，名、利，什么都想要。 她是永远做不了祖父这样丹心碧血不求回报的大忠臣的，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崇拜他。 原本，她得到辣椒和棉种、粮种的时候，并没有太开心，只是想让祖父爹娘知道了，夸她一句棒棒，可现在，此刻……她真的无比庆幸，庆幸自己得到了这样一个金手指，可以帮到家人。 这本就是家人帮她拿到的奖励呀，就合该给家人用！ 她一把抓住祖父的手，庄重道：“祖父，玥宝可以帮忙的。” 第052章 神仙小闺女 祖父就高兴了：“乖，我玥宝儿真乖！要是太祖爷还活着，必定也爱极了我家玥宝儿！” 他大手抱住团子小脑袋，揉了揉，“不过这种事儿，轮不到玥宝的，还有祖父呢！” 老人家捏了捏胡子，颇有点不好意思地耳语：“祖父，给玥宝留了一份，不会让我乖宝儿受罪的！” 团子被祖父说得，眼泪啪哒啪哒直往下掉。 他为国家征战了一辈子，临到老了，被怀疑被强制赋闲被打压，还主动为边关捐献粮草，损献时，没有倾其所有，而是给心爱的小孙女留了一点点……他甚至为此感到惭愧和不好意思！！ 这样的大忠臣，宣德帝怎么忍心一次又一次的打压暗害啊！ 啊啊啊啊！ 她真想哪一天，抽到一个招魂符什么的，把大家的圣主白月光太祖爷的魂魄给招来，把宣德帝揍一顿……不，一天揍十顿！！ 心里想着，她抱住祖父的大手，用他的手背抹了把眼泪，小奶音哽咽：“玥宝，可，可是小仙女呀，玥宝可以帮忙的！玥宝有……” “啊！我想起来了！！” 沈悬黎忽然过来，一把抱住妹妹：“祖父，你先别急，我想起来父亲说他有安排的！玥宝，哥哥先送你回去……再去找爹爹！” 他抱着妹妹就跑了。 团子手手还伸着，一下子就被抱走了，呆了好一会儿才回神：“锅锅？” 小书生沈悬黎难得不顾形象，抱得飞快。 祖父太忠直了。 他怕祖父知道妹妹的厉害，会在艰难抉择后，告诉帝王！ 毕竟，正常来说，一个神器放到帝王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可是，在帝王是宣德帝这种帝王的时候，他才不要！ 不管从国、从家，从保护妹妹……总之从任何一方面来说，都不可以！！ 他一口气抱着妹妹跑回了自己院子，让下人都出去，才道：“玥宝，你刚才想说什么？” 团子三岁半的小脑壳，和清澈愚蠢的大学生脑子，完全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但既然锅锅问了，她就费尽巴拉把辣椒和棉花、玉米的事情都说了。 这种辣椒，亩产三千到四千斤；棉花亩产八百到一千斤；玉米种子是夏玉米，现在赶着种还能种，亩产能到一千六到两千斤。 这个数字，甚至高于沈灵玥对现代产量的认知。 更不用说古人沈悬黎了。 沈悬黎并不是闷头读书的小孩，他对农事是有点了解的，听得呆怔许久，才正色道：“玥宝，这件事情，我们先不要告诉祖父，好不好？” 团子不解：“为什么呀？” 沈悬黎道：“因为……” 他觉得有些话，妹妹可能理解不了，于是道：“因为我们要给爹爹一点时间来布局，现在拿出来，我们一点功劳也没有，所以，我们先拿去边关应急，等将来，明主在位，我们再拿出来，功劳才是我们的。” 团子恍然点头，小手手捂住嘴巴：“好。玥宝不说。” 沈悬黎笑着亲亲她脑门儿，然后立马传了消息出去。 沈靖安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急匆匆赶过来，听着儿子说了，当时就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掐了儿子一把。 小书生猝不及防，被他掐得闷哼了一声。 亲爹叹道：“是真的，不是梦。” 亲儿子沈悬黎：“……” 他低声道：“爹！别闹了，你先进去安抚一下祖父！然后安排地方！人手！趁晚上我抱妹妹去放！一定要保密啊！” “行了，”沈靖安道：“小小孩儿，净瞎操心。” 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又道：“我索性让你们娘亲回府吧，在外头我也不放心。” 一听这话，沈悬黎的脸一下子就黑了，站住脚道：“昭妃和齐王，原本要下手的是娘亲？” 沈靖安也没想到儿子这么敏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沈悬黎气得直咬牙。 沈靖安劝他：“急什么，落水狗么，想打，有得是机会。” 沈悬黎一想也是，点了点头。 沈靖安站在院门前，道：“我去见你祖父，你把老子的神仙小闺女抱来，老子亲亲。” 沈靖安是个武将，但长得过于俊美，过于斯文，像个美书生，一说糙话，亲儿子都觉得违合，啧了一声就走了。 沈靖安骂他：“啧什么啧，臭小子。” 一边进了院子，还没进门，一个茶杯就照头扔了过来：“臭小子，在门口磨磨唧唧干啥呢，不知道你老子我急得要上墙了？” 沈靖安迅速接住茶杯，上前安抚：“爹，你倒是急什么，我早就安排好了，这种事，我还能不上心吗，要不是因为天花耽误了时间，我人早就派出去了……” 这倒也不是假话。 北边关，对沈靖安来说就像老家一样，他早知道宣德帝未必会答应，也是组织人手，筹集了一些粮食冬衣给北边关的，南边关，他倒是真没安排。 沈靖安几句话就安抚了老王爷，那边，沈悬黎也把妹妹抱了过来。 沈靖安好几天没见闺女了，一下子飞扑了过来，一把抱起小闺女，就扑头盖脸亲了半天，“乖宝，乖宝，爹爹想死你了。” 团子本来就在想爹娘了，一见美人爹爹，当场思念爆棚，眼泪根本控制不住，一边用尽全力搂住爹爹的脖子，小身子就直抖。 沈靖安吓得给她顺了半天气，团子这口气才猛然缓了出来，哇哇大哭，沈靖安自个儿眼泪也哗哗掉。 呜呜呜，自打宝贝闺女出生，还从没这么久不见面呢！ 父女俩抱头痛哭。 沈悬黎在旁边倚着墙，默默抱臂看着。 他爹就是一个哭包，堂堂一个权臣，经常说哭就哭，一点不在意形象。 沈悬黎人都要晒死了，那两人才终于哭完，一边还互相抹着眼泪。 沈悬黎抽了抽嘴角：“才几天没见，至于吗？” 沈靖安不屑：“你懂什么！” 老子的神仙小闺女，是为了老子才下界来受苦的！ 长到三岁，才终于恢复了一点神力，就得赶紧忙活着帮老子。 她也太难了！想想就心疼得受不了。 沈靖安又磨磨唧唧很久，等闺女睡午觉了，才抽身出去安排，然后，等到晚上，沈悬黎就抱着妹妹出去了。 辣椒种子，只有一百斤；棉花种子，也只有一百斤；玉米种子，有三百斤，其实不占地方，送也好送。 而且每份种子，都附了详细的种植方法，也都是可以留种的高产种子，可以对抗很恶劣的自然环境。 余外，她还花一百积分，兑换了一百瓶风湿病的特效药。 都是掌心大的瓷瓶，每瓶里头都有一百粒，小小一粒，不能除根，但在发作的时候吞一粒下去，就能中止这一次发作的痛苦，也会有一定的治疗效果，还赠送了方子。 也就是说，依这个世界的医学水平，是能够做出来的。 做完任务七之后，她还有2900积分，花掉100积分，也还有2800，还是很富有的。 然后她翻呀翻呀，居然真的翻到了想要的招魂符！！ 但一看后头一大串零，团子默默关闭了界面。 买不起，根本买不起一点，只能等什么时候刷任务刷出来再说了。 话说怎么好久没下任务了，本咸鱼都有点等不及了啊！！ 统，统子？统爷？你醒醒啊！ 第053章 有娘的孩子像个宝 贞治烈统，久唤不回，团子嘀嘀咕咕半天，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世子妃叶熙就回来了。 于是等团子醒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娘亲坐在床边，已经哭得眼都红了。 团子简直不胜这惊喜，一头扑进娘亲怀里，乱亲乱拱，小奶嗓子差点叫破音，“娘亲！！娘亲！！娘亲亲！玥宝想你！！” 叶熙连连应声，抱紧闺女，眼泪汩汩而下。 但她比沈靖安克制得多，怕闺女哭得难受，只哭了一小会儿，就忙哄着闺女停了哭，然后示意丫环麦芒捧了一个盒子过来：“乖宝，你看娘亲给你带什么来了？” 团子眨着哭肿的眼儿：“是什么呀？” 叶熙打开盒子，一抖开，团子就惊呆了：“哇！！” 这是一件，用五彩小珠子做成的小罩纱，映着阳光，布灵布灵的闪，简直漂亮到没法用言辞形容，一下子就击在了三岁半团子的心巴上。 叶熙含笑道：“旁人都说，小孩儿经了大难，才算是养住了，然后这个时候，用福珠子串一件衣裳，连穿上九天，就能积攒福气，长命百岁……” 团子胡乱点头，小手手来回摸着那衣裳，眼都不舍得眨，喜欢到词穷。 她以前不理解，幼儿园小姑娘为啥全员水晶鞋。 也不理解，广场舞老阿姨为何如此热爱粉色红色。 现在她懂了，人类就是激素的奴隶，眼光也是受激素左右的。 人小的时候，就是爱亮晶晶！ 人老的时候，就是爱粉红红！ 有闺女的，一定要给闺女买水晶鞋！闺女一定超喜欢！ 有妈妈的，尽管给妈妈买粉红红，根本不用担心买错！！ 她饭都不想吃，就把彩珠珠衣服穿上了，虽然有一点点沉，但真的超美的，觉得自己就是下凡的仙女！ 而且，娘亲手好巧，还用打络子的方式，打出了好几个花生。 比真正的花生略大一点儿，是红色的，上头绣了金色的纹理，下头缀着一把串珠大穗穗，又像花生，又像锦鲤，超级超级好看。 团子拿起来就往身上系。 叶熙笑着帮她系上，一边道：“花生又叫长生果，也是祈福用的，到时候你跟哥哥，一人挂一个，娘亲还多做了几个，想着好多孩子在我们家，你玩得好的，可以送给他们，但娘亲不知道今天要回来，做得不多……” 团子根本听不进去，整个团像喝醉了酒，被自己美到晕淘淘，饭都不吃，立刻就想去找小伙伴炫耀。 叶熙连忙拉住闺女，千劝万劝的，才劝着闺女吃了几口饭，然后团子拉着娘亲就去了。 这一去，直接就把所有小孩子都给征服了。 以小迷妹李清婉一声哇开始，所有孩子轰一下全都围了上来。 小姐姐们更是如此，眼里差点跳出星星，围着团子赞美：“玥宝，你今天太好看啦！” “玥宝夫子，你今天就像仙子！！” “郡主夫子真好看，真可爱，你可以跟我回家吗？” 大家各叫各的，叫啥的都有，李清婉还问她：“玥宝，我可以摸一下吗？我轻轻摸，不会摸坏的！” 团子大方张开小胳膊，还原地转了个圈圈：“可以哒！我们是好朋友，摸两下也行！三下也可以哒！” 顿时好多小手手伸出来，一边摸一边赞叹。 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有娘的孩子就有漂亮衣裳穿。 团子得意地摇头晃脑，小胳膊一拍一拍，整个团差点要飞起。 李清婉发现了华点：“你这个花生，也好好看啊！” 团子一下子想了起来：“这叫长生果！” 她努力回忆娘亲说的话：“娘亲说，小孩，小孩生病病之后，要戴长生果，就会长命百岁发大财哒！” 李清婉羡慕了：“哇！” 团子下意识就想说送你一个，但中途想起了娘亲说的话，娘亲说，做得不多不够分。 于是团子回头，扒拉着娘亲怀里的小布兜瞧了瞧，确实不多。 团子一边数一边道：“借个，是我寄几的娘亲，给锅锅和玥宝做哒，你们回家，你们的娘亲，也会给你们做呀！” 一边说，一边偷偷回了一下头，赶紧叫人：“锅锅！大锅锅！二锅锅！三锅锅！四锅锅！快来！” 哥哥们都毫无原则地配合妹妹，一个个上来领了。 团子亲手给他们系到腰上，每个人都打了两个死结，这才放心。 回头再看兜兜里时，还有四个。 团子犹豫了一下，扒拉着小手指头盘算。 大脑袋小姐姐李清婉，她们玩得好，可以给她一个。 小温酒没有娘亲，要给一个…… 还有两个给谁呢？ 七崽和小发财？梁元宝和秦照野？人太多啦，不够分呀…… 团子犹豫不决，偷偷回头，就见一小帮孩子目光灼灼，全都在看着她，等着分。 尤其，黑皮小哥哥秦照野，那个噼里啪啦打闪电的小眼神儿，简直叫她无法忽视。 他们的眼神儿一不小心对上了，小黑皮立刻就笑了，大声道：“玥宝，我就知道，你会给我的！！” 团子：“……？？？” 我不是我没有！ 不管跟小黑皮见多少次，她都适应不了他爆棚的自信！！ 但是，但是他都这么说了，团子实在没办法，只能给了他一个。 然后，自以为不被任何人注意的，迅速塞给了李清婉一个。 最后，她两只手一只手拿了一个，掩耳盗铃地挤出人群，奔到角落，给了温酒一个。 小温酒完全没料到她会给他，而且是翻越了重重人群防线给他，一时都呆住了，半天没说话。 然后团子双手抱着最后一个，一边往前跑，一边提心吊胆回头看…… 好几个人都在盯着她看，她胆战心惊差点跌倒，左脚绊右脚，一头撞到了四皇子身上。 她迅速扒开他手，把小花生塞进他手里，“湛青锅锅，快，快点藏好！不要被别人抢走了！” 四皇子微怔。 惊喜像烟花点亮夜空，投进了他那双秀致得恍似漫画人物的眼。 他望着她，眼中是深沉的温柔，这种柔软潮湿的温柔，将他一直以来的冷静犀利，洗得一丝不剩。 团子愣住了。 四皇子随即弯下　腰，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声音甚至带着一丝哑：“好的，湛青哥哥一定藏好。” 团子下意识点了点头儿。 看着他珍而重之地把小花生掩入了袖中。 其实，起先她并没打算给他的，因为四皇子在她眼中，是一个大人，而不是小孩，好像根本不需要祈福。 可她只是小不是傻，冷硬的四皇子感动到几乎落泪，她立马觉得责任感爆棚，心说没错，一点也没错，我就是要给你的！！ 他随即把她抱了起来。 团子紧紧搂住他脖子，祭出了万用万灵的金句：“借个，可是玥宝提前给你留的！玥宝跟四锅锅，世上第一最最好！” 四皇子轻笑：“嗯，最最好。” 八皇子惊呆了：“玥宝，我们不才是最最好的吗？怎么不给我？” 第054章 臣愿助太后一统天下 团子不好意思了，迅速扭头，假装没有听到，却听一个嚣张的声音道：“表哥，给我！” 四皇子微微眯眼。 团子立马转了回去。 认了半天才认出来，这是那天那个欺负四皇子的坏蛋。 吴志仁这几天在这儿，其实跟大家玩得还不错，毕竟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大多没什么心眼儿，他也不是低不下头的那种人。 但，唯独在四皇子面前，他格外嚣张。 因为自小他就是这么过来的，越嚣张，他得到的就越多…… 而且，虽然他自个儿说不清楚，却很享受这种，别人都怕四皇子，他却不怕，还能对他颐指气使的感觉……家世平平，读书很废的小孩，唯独在这个时候，觉得自己厉害得不得了。 吴志仁看四皇子不动，又上前一步，理所当然伸出手：“快给我！你家害了我，你给我这个，咱就算扯平了，我就不跟我爹我娘说了！” 他肥胖的脸上，满是嚣张，伸着手理所当然的样子，实在是太欠揍了。 团子立马就不高兴了，大声道：“这是给湛青锅锅哒，保佑湛青锅锅长命百岁发大财，谁都休想抢走！！” 吴志仁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还敢回嘴：“你给了他，不就是他的了，他再送给我不就行了，这个你就管不着了！” 团子超大声：“管得着！反正，反正你不能抢！” 一边说，一边东张西望找二哥哥。 但沈二郎这几天练武上瘾，早就带着一帮迷弟去玩了，根本没注意这边。 于是团子只能继续打嘴仗：“你，你要是敢抢走，我们就抢回来！玥宝锅锅超厉害的，不管是偷是抢，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沈悬黎默默扶额。 四皇子沉着嗓子：“玥宝，不用跟他吵……” 但两人都没理他。 吴志仁翻了个白眼，悻悻然：“亏你还是个郡主，一点都不大方。” 团子捏着小拳头：“亏你还是个人！一点都不，都不……遵纪守法！臭不要脸！” 四皇子被她说得哭笑不得，把她放下地，温言哄她：“玥宝，去找娘亲，湛青哥哥没事，湛青哥哥不会把小花生给他的，玥宝放心。” 团子一个犹豫。 叶熙被好几个小孩儿簇拥着，也正瞧着这一边，连忙朝她招招手。 团子于是慢慢走向娘亲，小脑袋还扭回来瞧着他。 四皇子冷声斥道：“还不退下！你也不是三岁孩子了，话出口之前，动动脑子！” 吴志仁看团子走开，还以为四皇子是要支开她，然后息事宁人给东西了。 他得意一笑，再次上前伸出手，被他这么一斥责，登时一愣，随即，气得瞪了眼：“你，你敢骂我！你进了宫就翻脸不认人了，我非得告诉姑姑去……” 他哔哔不停。 沈悬黎在旁边看着，都替四皇子糟心。 他听爹爹说过四皇子的事儿，摊上这种……妹妹说过的那个词儿叫啥来着？ 扶弟魔一样的娘亲，他做事实在是缚手缚脚。 堂堂一个皇子，天天被一个芝麻官的孩子当奴仆般呼来喝去，他娘不心疼他，宣德帝也不管，他只能迂回着来。 本来，他这个欲先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的路数，没什么不对的，偏偏，吴志仁说没脑子吧，他又有一点儿，他在别人面前全都乖觉得很，唯独对四皇子颐指气使。 这真就是珠玉对上瓦砾，这种滚刀肉，不论四皇子怎么处理，都糟心。 沈悬黎上前一步，就要说话。 偏那边玥宝走到一半儿，忽然看到了不知谁丢在路上的一根齐眉棒，灵光一闪，立刻拿了起来。 她想起……想不起具体咋回事儿了，但记忆中，模糊有这么一幕场景。 于是她双手拿了起来，转身拖着跑了几步，双手抓紧，使出吃奶的劲儿，奋力朝吴志仁打了过去。 好几个声音叫着：“玥宝！小心！！” 但，团子动作忒果断了，她人又小，个子又矮，棍子直接绊进了吴志仁腿　间，吴志仁惊呼着，被绊倒在地。 但棍子也被他的动作给挑了起来，跷跷板一样，一下子就把团子给撅到了半空中。 “玥宝！” 大家快吓死了，好几个人一起扑了过来。 离得最近的四皇子和沈悬黎几乎同时扑到，四根胳膊把小团子接住了。 团子脑子反应不过来，张大嘴巴一脸懵…… 下一刻： 【叮咚～裴湛青睿智机敏，文韬武略，有经国之才，具明君潜质。因少年时的情谊，屡次规劝你与沈悬黎，终被乱局波及，误中毒烟失明。 沈悬黎死去之后，裴湛青亦曾找到你，想为你出谋划策，助你抵御外敌，却被失去理智的你拒绝。 现触发任务八（长期）：借助裴湛青的智慧，携手抵御外敌并反攻，并用治国之才征服裴湛青，让他亲口说出：臣愿助太后一统天下。 任务难度：炼狱级。 任务奖励：改良符篆抽奖（10抽3）】 团子张大嘴巴，当时就被巨大的信息量给砸懵了。 她一看到“沈悬黎死去”，就觉得心像被什么扎着一样，疼得她眼泪哗哗，哭得说不出话来，只挣扎着叫：“锅锅……锅锅……” 沈悬黎以为她被吓到了，抱着她连声哄着：“没事了，乖宝，没事了，哥哥在。” 叶熙也急匆匆过来，拍着她背：“玥宝不怕，娘亲在这，胡噜胡噜毛，吓不着……胡噜胡噜毛，吓不着……” 团子只觉脑子盛得满满的，胸口也堵得满满的，好像下一刻就要炸开一样，什么都想不了，只能使劲哭，使劲哭…… 哭了好半天，才终于清出来了一点点库存，脑子才开始运转。 误中毒烟失明……可怜四皇子这双眼啊！ 这么好看，眼角尖尖纹理秀致睫毛纤长，古雅漂亮得像漫画眼一样！！ 她又哆嗦着，朝四皇子伸出了小胖手。 四皇子都已经退开几步了，又连忙过来了，双手捧住她手手。 她就用湿乎乎的小胖手，胡乱摸着他的眼睛，嘴里嘟嘟囔囔，眼泪吧嚓，引得七情不上脸的四皇子，也掉下泪来。 四皇子性子刚直，惜言如金，并不是八面玲珑的人，想想他在那种情形下，不避嫌怨不计后果，屡次规劝她和哥哥，甚至在被害失明后，逢国家危难之时，还主动来找她出力……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国危身岂惧，血荐意难休！ 身边的人，全都灼灼如日月，让她这个自私庸俗的灵魂，时时在自惭形秽！！ 怪不得她一见面就怕他，四皇子长得辣么好看，也从来没凶过她，可她就是怕他，原来是心有亏欠……呜呜。 玥宝越想越难受，哭得抬不起头来。 虽然是她自己拿着棍子打人，结果伤敌三百自损三千，但娘亲哥哥们全都是心偏到咯吱窝的，全都对吴志仁怒目而视。 沈二郎带着他的人冲过来，二话不说就开揍。 第055章 没有血缘的二爹 吴志仁惨叫求饶，迅速服软，“沈二哥哥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四皇子定了定神儿就要说话，沈悬黎直接拉住他，出声道：“叫几个人，把他送出去，我们府上，留不起这样的贵客！！” 他把妹妹交给娘亲，自己招呼人手，拖了他就走。 一出院门，他便冷声威胁：“记住，是你要抢夺旁人东西，才打了起来，是你自己的错……若被我知道你在外头胡说八道，提我妹妹半句，呵呵，我可不是四殿下，你爹这芝麻绿豆的小官儿，弄死他一点不费劲！” 沈二郎也叉着腰在旁边帮腔：“我的本事你是亲眼见过的，敢提我妹妹一个字，除非你这辈子都不出门儿，否则出门一次打你一次，胳膊腿儿都给你卸了！不信你就试试！” 吴志仁吓得浑身发抖，然后被硬送了出去。 玥宝远远瞧着，一时止不住哭嗝，小身子一抖一抖。 小黑皮倒也没白收她的花生，凑过来悄声道：“玥宝，你别急，我知道他家住哪儿，等我回了家，就带着人悄悄去揍他一顿，不，两三四顿，给你出气。” 团子泪痕未干，便是眼儿一亮，立马就想下地，跟小黑皮找地方密谋。 四皇子连忙拉住她手：“玥宝乖，不要去，这事儿，湛青哥哥自己会处理，好不好？” “不用！不用你寄几！”团子推开他手，颇有大将风范：“湛青锅锅，你就放心叭，玥宝和秦锅锅都很讲义气，肯定不会把你供出来哒！” 四皇子无奈，还想说话，却听叶熙轻声道：“四殿下不必在意，此事与殿下有何关系？是吴志仁自个儿莽撞，得罪了这么多人家的小孩子，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他爹又能怎样。” 四皇子一愣。 他随着叶熙的视线看向院角，沈二郎已经回来了，正叉着腰在那儿训小弟。 这些天，那些孩子无比崇拜沈二郎，惟他之马首是瞻。 全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沈二郎只需要吩咐一声，大家回了家，立刻就可以搞事情了，牵扯这么多家，吴为一个小官儿，哪里计较得过来，又哪里敢计较。 但他讶异的是，叶熙的说话风格。 沈靖安是个狐狸，沈悬黎是个小狐狸，但叶熙外表温婉，说话却有一种坦荡敞亮的感觉。 明明白白跟他说，我们不是在讨你的人情，你不必在意。 四皇子朝她点头示谢，转头再去找小团子时，她已经跟秦照野手拉手去了角落。 秦照野弯着腰，手还扶着膝盖，借就着她的小个头，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 四皇子总觉得有点不妙，慢慢走了过去。 就见团子小手比量比量，认真教导：“你相信我呀！我不会骗你哒！打坏蛋，一定要用麻袋套一下，套头！他就猜不到我们是谁啦！” 秦照野心领神会：“你放心！我最会套麻袋了！” 四皇子只能再次出声：“玥宝，不许闹。” 团子一回头，然后朝他招手手，四皇子走过去弯下腰，团子小胳膊一搂他脖子，就在他脸上叭叽亲了一口。 然后，不大点儿的小团子，一本正经道：“湛青锅锅，你跟锅锅去玩吧！这点小事情，交给玥宝就好！从今天开始，你就归我罩啦！有玥宝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团子拍了拍小胸膛，气场两米八。 “有经国之才具明君潜质”是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没有血缘的二爹！ 上辈子欠的债，我加倍还你！这辈子你可要继续发光发热，好让我们一家，抱抱大腿，蹭个顺风车呀！ 她双眼布灵布灵看着他，超真诚。 沈悬黎在几步之外，笑吟吟看着。 他本来有一种，妹啊你亲亲也没用四皇子不吃这套……的感觉，但看四皇子目光温柔，嘴角带笑，他发现他错了。 看不出来啊，四皇子居然真吃这套！ 就，完全被拿捏住了好么！ 于是他就这么看着，四皇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好半天，对上小胖团子的眼，居然愣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然后四皇子无奈笑着，亲了亲团子的小胖手，站起走过来，跟他道：“玥宝锅锅，走吧，去玩。” 沈悬黎失笑出声，就真的跟他一起走了。 等打发走了小黑皮，团子才偷偷去研究了一下任务。 然后，她就呆滞了。 就算“携手抵御外敌并反攻，并用治国之才征服裴湛青”这个，能想办法钻钻空子，可是这“让他亲口说出：臣愿助太后一统天下。” 这是绝对绝对做不到的啊！！ 这种社会，不管唱歌还是扮戏文，哪怕是假托前朝，有些话也是不能说的呀！ 可她有浓浓的预感，这一次的符篆，肯定能抽到她想要的招魂符！！ 她想要！！ 而且这一次也是一抽就抽三张！肯定还能抽到别的！肯定也超有用的！！ 超想要的！！ 可是，这任务……注定永远完不成的了。 她这辈子都不想嫁人，更加不可能当太后，就算她老掉牙了，这任务也完不成呀！ 呜呜呜，她就是想让大家心目中的白月光太祖回个魂，为啥就这么难！这么难！！ 真是难为死宝宝啦！ 因为吴志仁这事儿闹腾的，上午都没能上成课，下午，沈悬黎才把拼音的最后一课讲完。 之后的标点符号，是要学写文章之后，才会在意的，所以就把一部分已经学到这儿的孩子组织起来讲讲就可以了。 其实到了这时候，孩子们就可以回家了，但因为外头还水深火热，加上难得有由头巴上武安王府，所以各家都不急着接人。 于是小孩子们自动分为三拨。 正好叶熙回来了，就由叶熙带着闺女和小姑娘们玩，沈二郎带着其它小孩子玩，沈悬黎只留了八　九个略年长的孩子，学标点。 这个时候，倒是把东平侯府，也就是蕙妃母家那个孩子显了出来。 这孩子名叫赵翰飞，非常安静沉稳，之前一点不起眼，直到这时候，才发现，他才六岁，已经读完了三百千和《大学》，《论语》也快学完，开始接触到文章了。 不愧是大儒之家的后人，确实有几分底蕴在。 大家相处还挺投机的，结果才学了两天，突兀地来了一道口谕。 第056章 把玥宝一起抱走 梁白苏来宣的口谕，命四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即刻回宫。 七八皇子一听能回去，十分欢喜，毕竟出来这么久也想娘了。 只有团子晴天霹雳。 这两天有这么多小姐姐陪她玩，还有娘亲在，她玩得乐呵呵，觉得任务也不着急，结果一听四皇子要走了？ 团子当时就急了，两个小胳膊拼命抱紧四皇子的手臂，眼泪啪哒啪哒掉在他手上：“呜呜湛青锅锅不要走……” 我的任务你不能走呀！ “呜呜呜，玥宝不舍得你走……” 你走了我的任务就彻底没指望了啊！！ “呜呜呜呜，你把玥宝一起抱走吧，玥宝不舍得跟你分开……” 一直待在一起，说不定还能听你说个梦话什么的，没准儿一不小心，任务就完成了呢…… 四皇子把她抱起来，难得不顾形象地来回转悠，一边拍抚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得不得了，但团子还是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哭得停不下来。 最厉害的符篆就这么飞走了，这跟丢了钱钱有什么区别！ 心好痛！哇！！ 叶熙连忙上前哄，梁白苏如今整颗心都倒向了沈贵妃那边，也不催，只笑眯眯地看着，一边还道：“莫催，莫要催，郡主小小人儿，一时舍不得，让她缓一缓也使得的。” 沈悬黎连忙请他坐下，趁机小声探问，梁白苏也乐得送人情，低声耳语了几句。 沈悬黎微讶，迅速过去跟四皇子说了一声。 这次叫他们回去，是要给他们封王的，据说不但封王，也会让他们办差使，或者直白的说，可以参与政事了。 这几天，宫里不太平。 昭妃盛宠几十年，乍然一倒，还倒得如此迅速，如此彻底，最痛苦的就是齐王和大公主、五六皇子了。 毕竟，像三皇子、四皇子、七皇子、八皇子，他们虽不能说透明人，但，也确实没得到过多少父爱。 可昭妃所出的这几个，尤其五六皇子，生得很是时候，最会讨好卖乖的年龄中，宣德帝已经登了帝位，上头没人压着了。 所以，宣德帝是真的很宠爱他们。 关心课业，关心生活，隔三差五赏赐，宫里的孩子们中是独一号，宠出来两个熊孩子，嚣张得很，平时也就见了太子施个礼，见了其它人，比如三四皇子，时常连一声哥哥都懒得叫。 结果一下子变成这样，母妃一倒，父皇居然连见都不肯见他们。 五六皇子被宠习惯了，第一天忍着跪了几个时辰，第二天仍是不肯见他们，两人就忍不了了，开始撒泼，站起来就要强行往里闯，一路踢踹着身边的奴才，一边破口大骂：“滚开！！你们算什么东西！敢挡本殿下的路，再不让开，本殿下诛了你们九族！！” 梁白苏暗搓搓落井下石：“哎哟，这这……两位殿下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可是陛下的人，陛下下的命令啊！再说了，诛九族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呢……” 他一副焦急的样子，一边觑着宣德帝的脸色。 宣德帝脸黑了。 他这两天，也召见过朝臣，但是，说着说着，就时不时会……放屁。 声音极大极响，气味也大，根本掩饰不了，也根本忍不住，不论吃什么东西，哪怕不吃，也仍旧会放屁！！ 这真的叫他胆战心惊，心说难道这是天罚？ 这次天花的孽债，真的算到了他身上？ 可他明明只是不小心的啊，他真的不知道小七得的是天花啊！ 上天怎么能这么对他！ 他向来自诩风雅，又是堂堂帝王，真丢不起这个人，于是连朝臣也懒得见了。 可是，他才刚当了几年帝王，刚过上这种至高无上的日子，真的不舍得放手！ 所以，他现在看哪个儿子都不顺眼，觉得都像是来抢他皇位的！ 如今，五六皇子是长得很像的双胞胎，读书不成，学武也不肯吃苦，居然也妄想抢他的皇位，连诛九族的话都说出来了！ 可见根本没把君父放在眼里！ 其心可诛！！ 宣德帝长长出气，双眼满是戾气。 但毕竟宠爱了这么多年，又是亲儿子，总不能杀了。 他最终还是道：“禁足，无谕不得出。” 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让人严加看管，每日只给白粥咸菜，若再敢口出狂言，或者吵吵闹闹，摔摔打打，便给朕饿着！什么时候学乖了再说！！” 梁白苏迅速去传了口谕。 两个小孩又惊又怒，还想再闹，早被人捂住嘴拖了下去。 大公主如今都十三岁了，本来都要议亲了，乍然遇到这种事，六神无主，自个儿捂着嘴，瘫软在地。 然后宣德帝又想了许久，才道：“老四他们几个，不是已经好了？叫他们回来吧！” 于是三人就被召了回来，加上一个一直在宫里的三皇子。 四人一到，就宣了旨。 三皇子封为楚王、四皇子封为燕王、七皇子封为韩王，八皇子封为赵王。 跳过了五六皇子没有封不说，连封号都没给他们留。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宫里是真的变天了。 而且，宣旨之后，宣德帝还召见了三皇子……不，楚王。 与他恳谈许久之后，又召见了四皇子燕王。 燕王一进去，宣德帝便含笑道：“小四，过来坐！” 燕王施礼谢坐，宣德帝道：“这阵子在武安王府住的可还好？没受什么罪吧？” 燕王低头回道：“回父皇，还好。悬黎几人十分尊重我，而且这一次，儿臣运气好，未曾发热便用了药，从头到尾没什么感觉。” 宣德帝慈爱地笑着：“那就好，父皇在宫里，也是担心得很，夜夜都难安枕。” 下一刻，“卟～～～”的巨大声音，合着古怪的味道，扑面而来，连宣德帝自己都面孔扭曲了一下。 燕王八风不动，就像没听到一样。 宣德帝暗暗咬牙，假装无事，续道：“你一向是最沉稳的孩子，课业也是样样拔尖，你们这些兄弟们中，父皇最信任，最放心的便是你了…… “卟～～～”异声连绵响起。 宣德帝面不改色，续道：“如今父皇怪病难愈，不便出面理事，你太子兄长独木难支，你们兄弟也不能躲清闲了，朕希望你们兄弟齐心……” “卟～～～” “朕欲把你放到吏部，你要好好学习，好好办差，朕等着看你做出些成绩来，待朕病愈之时，吾儿能独挡一面，便是朕最欣慰之事了……” “卟～～～” 上下一起说，下头的存在感又强得离谱，于是谈话匆匆结束。 燕王告退离开，出了门，偷偷深呼吸了几下，内心恍然。 原来如此，原来父皇留下他们，是要聊这些。 怪不得方才三哥出去的时候，一脸意得意满……只不知三哥去了哪里？ 很快，各方就得到了消息。 宣德帝称病不朝，太子暂时代帝上朝，并打理朝政，每日奏报，当然了，奏疏仍旧是奉呈御前的。 同时，四位皇子封了王，之后，三皇子楚王进了户部、四皇子燕王进了吏部。 第057章 家庭小作坊 沈靖安得知之后，只觉得一阵子无力。 他知道，宣德帝这么做，是为了制衡太子，免得他趁机揽权。 可是，他这个做法，实在是太过于直白，天真又愚蠢。 要知道，在你能彻底掌控局势的时候，你可以把儿子放到各处历练，看看他们的品行才干等等……但在你并未掌控局势的时候，你最不该启用的，就是儿子啊！ 就光想着儿子起码是亲的，肉烂在锅里，把朝臣当贼防，你这是开家庭小作坊的想法！根本不像在治理国家！ 这样安排，可能确实能让太子很烦恼，但朝臣也烦恼啊！ 哪怕如今有太子，可在太子立不稳的情形下，放出好几个儿子，只会方便了四处下注之人！ 对于这个国家，对于你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平白制造内耗！ 有时候真希望宣德帝能有几个宠臣，哪怕争权夺利，起码做事之前能提前商量商量，不要这么乱来，这么儿戏。 这会儿，燕王已经到了锦瑟宫。 他一回宫就接了旨，然后又被父皇留下说了半天话，再去皇后宫门前磕了头，最后赶着来拜见母亲。 虽然他封了王，但宣德帝并没有升母亲的位份，他的母亲仍是婕妤，仍旧住在锦瑟宫的东配殿。 锦瑟宫正殿住的是宁嫔，也就是三皇子楚王的母亲，这会儿殿门开着，门中一片欢声笑语，杂着楚王的声音：“父皇夸了我半天呢！” 燕王脚下略微一顿，然后快步进了东配殿。 一进去，还没来得及施礼，一个茶碗就照头扔了过来，燕王下意识避开，茶水茶叶就洒了他一肩。 随即，吴婕妤满是怒气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还知道回来！” 燕王沉声解释：“父皇留了我说话，才刚刚说完，孩儿……” 一句话还没说完，吴婕妤便冲了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染了蔻丹的长指甲，在他脸上划出了两道血痕。 吴婕妤瞪着眼怒道：“你为何要欺负仁儿！就算你封了王，仁儿也是你亲表弟，娘亲舅大，仁儿就是你最亲的兄弟！！仁儿向来乖巧懂事，到底哪里惹到了你燕王爷，你竟联合那没教养的野丫头，这般欺负他！！仁儿受了很重的伤，这都好几天了还下不来床，就算是仇人也不能这么狠，叫我如何有脸面见娘家人……” 她喋喋不休，口沫横飞，燕王缓缓正过脸，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脸。 仁儿仁儿仁儿…… 她根本不在乎，他今天封了王。 也不在乎，他初初封王，脸上多这两道血印儿，会让旁人如何猜疑嘲笑。 她只在乎弟弟和侄子，她觉得，他这个亲儿子的一切，应该全都乖乖奉献给他们，他连一个不好的眼色都不配有！！ 可是，凭什么呢？ 他是一个大活人，是堂堂皇子，不是吴家的奴仆！！ 他轻声道：“武安王府小郡主，是很乖很可爱的小孩儿，不是没教养的野丫头。” 吴婕妤怒道：“哪家的好孩子，会没缘没故打人？还叫旁人帮手！心也忒毒！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竟宠成这样子，无法无天，我看将来……” “母亲！”燕王沉声喝止：“母亲慎言！若贵妃娘娘知道母亲这般说小郡主，只怕不会高兴的。” 吴婕妤一下子就噎住了。 她虽在儿子面前疯狂，但在宫里，却是出了名的老实乖顺，哪里敢惹沈贵妃。 她憋了一会儿，便抽出帕子，嘤嘤哭了起来：“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舅舅向来精明强干，只是一时时运不济，官位不高，仁儿又是文武双全，聪明绝顶，将来长大些，肯定能做大官。将来你出门办差，手头不也得有自己人……” 她忽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你如今是不是要办差了？对对，我听说，你父皇要让你办差了！你快找由头提拔提拔你舅舅！你舅舅官位儿上来，你也能跟着沾光！舅家强势，人家也会高看你几眼……” 她说个不停。 燕王一声不吭。 他想起他年少时，有一次听到宫人私下议论，说父皇这些宫妃，有好几个，浅薄得可笑。 这话虽然叫人生气，可也没说错。 当初父皇不过是个纵情书画的闲王，能娶到沈贵妃这样的王妃，纯纯是撞大运，要不是那时的太子爷年长，根本轮不到父皇娶。 其它的，大多家世平平，只挑着颜色好的纳……浅薄些，也是难免。 可是，当这些人成为宫妃，却想凭着浅薄见识，左右皇子的时候……一旦皇子意志不坚，那情形，其实还挺可怕的。 燕王无声叹气。 他从小到大忍惯了，灌了满耳朵的仁儿仁儿舅舅舅舅，却还是在这儿陪母亲用了饭才走。 出来之后他看了看时间，忽然就很想去看看玥宝。 他向来重规矩，从不做出格的事，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武安王府待了几日，回来格外不习惯，今天就是心情郁郁，想要任性一回。 他直接出了宫，去了武安王府。 因为他们三人离开，所以，沈悬黎索性也让其它人离开了，只除了小温酒因为父亲不在家，所以暂时留在了武安王府。 沈靖安也已经回来了，得了报，迎出来：“王爷怎么有空过来？” 燕王直接道：“方才离开的时候，玥宝哭得厉害，我不放心，悄悄过来瞧瞧她……正好走得急，怕漏了东西，也收拾一下。” 沈靖安挑了挑眉。 他少见皇子说话这么利索，还有点儿不习惯。 这话的意思是，我是来看玥宝的，但我对外会说，有要紧的东西忘了，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旁人会注意到玥宝。 沈靖安当然看到了他脸上的伤，却假装没看到，含笑道：“玥宝睡午觉呢，臣带你过去。” “我知道，”燕王道：“我瞧着时间过来的，再有两刻钟左右就该醒了，我去等她醒来。” 沈靖安笑容真诚了不少：“臣带你过去。” 这会儿玥宝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双手抱着超大的夜明珠，小脸都被挤得扁扁，小嘴微张，睡得正香。 燕王看了几眼，便去窗下椅中坐了，安静等着。 沈靖安含笑与他说话：“还没恭喜殿下封王。” 燕王只摆了摆手，沈靖安又道：“王爷少年英才，去了吏部，必大有可为，臣倒是颇替吏部的同僚庆幸了。” 燕王看了他一眼。 燕王的眼睛，其实形状略有几分风流轻俏，但瞳仁格外漆黑，神情又沉稳，就压住了那股子轻俏气，显得格外认真。 他沉声道：“我什么都不会做。” 沈靖安缓缓地收了笑，静静看着他。 第058章 她是不是不爱你 燕王迎着他的目光，又说了一句：“我什么都不会做。吏部乃六部之首，掌官员任免，一子落，至少也会影响一方百姓……我年轻识浅，着实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好好好。 那一瞬间，沈靖安差点欣慰落泪。 太祖保佑啊！ 沙里居然真淘出金子来了！！ 歹竹居然真出了根好笋！！！ 不但心里有数，乍掌权柄还如此稳得住，这样的人放在哪儿也坏不了事。 虽然只看到了一面，但，见过宣德帝这样的帝王，他的底线已经无限低了，阿斗那样的他都不嫌，乍看到四皇子这样的，简直意外之喜好么。 不，再等等。 太子从未办过差，太子的本事，还得再摸摸。 若太子能成，哪怕他只有六分本事，他也不会扶植四皇子。 局势本就不稳，一动不如一静。 可若太子不成，那，可就越快越好了，不能等太子有了势力。 权利交接么，乱子越小越好……如今，其实还是一致对外的时候呢！ 沈靖安心里打着算盘，表面上，表现出一副被他的话打消了担心，我与你说点掏心掏肺的话……的样子。 燕王小小年纪，异常沉稳，极少开口，只不时点点头。 外头，沈悬黎快步进来，一进来便笑道：“湛青锅锅，不要走！！” 燕王一下子就笑了，转头看他。 沈悬黎笑道：“这不是‘舍不得哥哥’么，你怎么……”他一眼看到了他脸上的伤，笑容一收：“你怎么回事？” 燕王只道：“没事。” 沈悬黎皱了皱眉，也没再问。 沈靖安看儿子来了，便告了声罪出去了，留下两个少年说话。 因为天热，窗子开着，管家递了个什么给他，沈靖安转头给了叶熙，两人同时笑出声，两个少年也不由一起回头，看着夫妻两人出去了。 沈悬黎笑着跟他道：“王爷，你知道我爹拿的是什么吗？” 燕王问：“嗯？” 沈悬黎道：“是银票。” 他就凑到他耳边，偷笑着给他讲：“我听我祖父说的，你可别跟别人说是我说的……我外公，以前是我祖父手底下的副将，我娘亲也是自小在边关的，结果我爹去了，看中了我娘亲，想与她说话又没由头，于是我爹想了想，就写了一封信，然后去了塞给她就跑了。结果回家一看，信还在怀里，银票没了，一紧张塞错了。 我爹，你也瞧出来了，少年天才，超爱面子，从小到大做事完美，结果乍然办了这么一桩糗事，觉得丢脸极了，就非要带着人出去偷袭敌营……偷袭敌营也是有时间的，有的时候对方严阵以待，硬往上撞就是死，大家怎么劝也劝不听，问他他也不肯说，只以为是我娘亲不答应。 于是一伙叔叔伯伯，互相一商量，全都去我外公家，说她不答应我爹，他们就全都吊死在我外公家门口……” 他自个儿说着，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偷笑着续道：“反正后来我娘就答应了，据说，我娘后来说，她那天都吓坏了，有人敲门，问是谁也不肯回答，她出门一看，一个不熟的人忽然冲过来，塞给她一张银票就跑了，怎么叫也不肯回头，然后一伙大汉跑了来，又非要吊死在她家门口，求他们去别处吊也不肯……我娘亲都吓哭了呢！” 燕王也被他说的好笑，别开脸笑出声。 其实如今，儿子是不能对人说父母这种事的。 不管好事坏事，全都不能说，显得非常不尊重。 可现在情形特殊。 说私密小事，与他交心，同时也让他明白，我爹虽然是个狐狸，却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并不是玩弄权术的奸佞。 两个少年低声说笑。 来往的下人都忍不住偷偷看他们。 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都生得秀致无双，坐在窗前，背映着绿叶繁花，便是一副画。 一直到床上的玥宝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 燕王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走了过去，冷口冷面的燕王，脸上绽开了一个温和的笑：“玥宝？” 团子迷迷糊糊张开眼儿，然后一下子张大，一骨碌爬了起来，把燕王都吓了一跳：“玥宝？” 团子跌跌撞撞站起来，还被夜明珠绊了一跤，整个团扑到了他身上，燕王连忙接住：“玥宝，怎么了？魇着了？” 团子惊慌失措，双手捧住他的脸：“湛青锅锅，你的脸，肿么啦？” 主要是她刚才做梦，还梦到她抓着筷子满屋追他，要戳他的眼……结果一张眼，看到他脸上有伤，真的很像噩梦成真，吓死她了。 燕王眼神温和：“没事，只是小伤。” “是谁？”团子超气愤，小拳头都捏了起来：“是不是那个大胖坏蛋……大笨臭蛋？他又欺负你啦！玥宝叫锅锅去打他！” 燕王失笑：“不是的，不是他，玥宝别担心，明天就好了。” 但团子可不像哥哥那么好打发，她执著追问：“是谁？玥宝很厉害的，谁都打得过！你快说呀！是谁呀！” 燕王无奈，只好道：“是我娘，不小心打到的。” 团子惊呆了。 她喃喃地道：“可，可是，这不是不小心啊！这没法不小心呀……” 她急得语无伦次，在自己手上胡乱比着，还拍着自己的小屁　股：“抓手手，会不小心划到手手；打毕股，会不小心划到毕股……但，不可能不小心划到脸脸的呀！她，她…… 她憋了半晌，瞧着他，喃喃出声：“她是不是不爱你？” 沈悬黎其实刚才是跟燕王一起进来的，但听妹妹一直追问，怕燕王尴尬，就出去了。 直到傻妹妹问出这一句。 他想进来打个岔，就见燕王垂着眼，神情竟有几分茫然，完全没有怨怼或者尴尬，反倒像是……恍然大悟，伤心又释怀？ 沈悬黎缓缓退了一步。 差点碰到人，回头一看，才发现沈靖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就站在他身后。 两父子随即互看了一眼，一起退了下去。 团子问出这一句，想起自个儿凄惨的上一世，一下子就难受得不行，双手抱住他的脖子，眼泪啪哒啪哒往下掉：“湛青锅锅，你别难过，她不爱你也没关系哒，有玥宝爱你！爱你一万年！” 她拍着小胸脯：“而且玥宝百搭！你可以把玥宝当女鹅，也可以把玥宝当兄弟……啊，玥宝还可以给你当娘亲，你可以叫玥宝太后，然后玥宝为你一统天下，看尽天下繁华……唔……” 燕王哭笑不得捂住她嘴：“不许胡说。” 团子双手扒拉他手。 其实她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非常不错啊！说不定裴湛青嘴皮子一秃噜，就把任务给完成了呢？ 团子双眼布灵布灵，满是期待地瞅着他。 第059章 小小年纪就儿孙满堂 燕王不敢松开手，低声道：“玥宝，不许胡说，这种话不可乱说，记住了没？” 要知道，她这个说法，她是他的娘亲，又让他叫太后，那他不成了皇帝？ 太犯忌讳了…… 哪怕单说“太后”这俩字儿，这可是皇帝的娘啊，就很犯忌讳了，是真的不能说。 团子扒拉不开他的手，只能猛眨巴眼，表示懂了。 燕王这才慢慢松开手。 团子皱着小眉头瞧了他一会儿，十分为难：“辣，要不，你跟祖父拜天地吧！不对，拜把子吧！介样，玥宝跟爹娘和锅锅，就全都成了你的孩子，大家合伙爱你，你小小年纪，就儿孙满堂，走上了人生巅峰，比别人少奋斗几十年……” 燕王：“……” 燕王实在没忍住笑出声：“好了，不许胡说。” 团子急了：“是真的呀！玥宝是真心的呀！玥宝的真心扑通扑通的你摸摸呀！你要是不信，玥宝现在就去找祖父……” 燕王一把抱住她：“玥宝。” 他满脸是笑，声音轻轻：“玥宝乖，湛青哥哥相信玥宝，知道玥宝是真心的，但真的不用，湛青哥哥有玥宝一个乖妹妹就满足了，不……”他且笑且道：“不用合伙，不用儿孙满堂。” 团子恍然点头：“好吧！玥宝的爱，比山高，比海深，一个顶八个！你认识了玥宝，一定会玥、来、玥、好哒！” 她每说一个“玥”字就点一下自己的小脑袋，燕王领会到了她的意思，不由笑出声：“玥宝真棒，出口成章。” 两人说个不停，沈家父子在外头坐着，默默用眼神交流。 燕王其实也没待多久，与团子说了会儿话，就急匆匆走了。 但走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都微妙地变了……沈靖安用朝臣的利眼瞧了瞧，觉得他是真心疼爱他小闺女的。 但，就算他心机深沉，就是用这种方式，来争取武安王府的支持，在他这儿，也仍旧算加分项。 做皇帝什么的，有城府可比单纯好得多，聪明也比善良有用得多。 短短几年，他就已经受够了自作聪明的蠢皇帝了有木有！ 父子俩送走了燕王，迅速转回来，团子才刚被穿好衣服鞋子，凤梨酥正帮她梳着头发。 父子俩同时停下步子，一左一右，门神一样杵在了她面前。 团子一抬头，就见一大一小两张肖似的俊脸上，全是“呵呵哒”的表情。 团子：“……” 两人一声不吭，就这么看着她。 玥宝真心扑通扑通的是吧！ 玥宝为燕王一统天下，看尽天下繁华是吧！！ 玥宝对燕王的爱，比山高比海深一个顶八个是吧？ 呵呵！我们一点都不吃醋。 团子大眼眨巴眨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凤梨酥帮她梳好了发包包，还系上小流苏，团子下了地，想去看他们的神情。 父子两人同时扭过身。 团子巴着腿儿，伸出小脑袋，两人立刻连脸都抬了起来，冲着天，就是不看她，动作超级一致。 团子在原地呆了半晌，自个儿摸了摸小脑袋，大声问：“豌豆黄，凤梨酥，你们有没有看到玥宝的小心心呀！” 两人：“没有呀！” 团子一本正经：“快帮玥宝找找呀！一不小心，就找不见啦！” 两人连忙配合着满屋乱转，“丢在哪里啦，没找到呀！” 团子哒哒哒跑到爹爹面前，双手一抱，然后往上跳往上跳…… 沈靖安等她跳了好几下，才一脸勉强地把闺女抱了起来，脸还别着。 团子立刻双手一抱，把他的脸抱过来，叭叽亲了一下，又在另一边也亲了一下，奶声奶气：“原来玥宝的小心心，在介里呀！玥宝的小心心，跟爹爹的大心心，一直一直在一起哪！” 她一边说一边偷瞄他的脸色：“玥宝最爱爹爹啦！玥宝跟爹爹，世上第一最最好！” 沈靖安当场就被哄好了。 她才三岁半，她能说谎吗？ 小仙女为父下凡受苦，这样的情谊哪里是区区凡间山海能比的！ 于是他立马在闺女小肉脸上嘬了一口，夹子音道：“爹爹也最爱玥宝了呢，玥宝真香！玥宝真乖，么啊么啊～～爹爹跟玥宝，世上第一最最好！” 噫！恶心心！ 沈悬黎迅速收起了同款要哄哄造型，成熟又沉稳地往旁边椅子上一坐，表示自己跟幼稚争宠的爹，是不一样的。 而沈靖安不愧是老谋深算的朝臣，一心二用，一边跟闺女黏糊着，一边还给了儿子一个不屑的眼神儿。 父子俩人正眼神交锋，外头，小厮急匆匆来禀报：“世子爷，大公子，温夫人过来了，说要接走温酒小公子。” 团子一听就急了，就要挣扎下地：“恶毒后娘来啦！不能让恶毒后娘接走小酒酒呀！” 沈靖安连忙哄闺女，“不怕不怕，爹爹这么厉害，一定会保护好小酒酒，不会让坏人接走的。” 一边问：“夫人去了吗？” 小厮道：“已经禀报了夫人。” 团子挣开手手就跑了，沈悬黎连忙跟了上去。 因为温酒年纪小，又只带来了一个老仆，不大中用，所以沈悬黎暂时把他放在了自己院中。 离得很近，团子跑得还挺快，一溜烟儿跑到了，在院子里就大叫：“小酒酒！小酒酒！” 小温酒飞奔出来，开心得不得了：“玥宝！你来啦！” 团子气喘吁吁：“小，小酒酒！恶毒后娘来抢你啦！” 温酒吓了一跳，笑容顿收：“我不回家！我不想死！” 团子连忙安慰他：“别怕，娘亲已经去啦！我的娘亲，可是大女主！” 温酒问：“什么是大女主吖？” 团子就道：“就是，不但长得漂亮，像仙女，内心也很强大，超厉害，机智又勇敢，还抓到了北昌探子！阴险狡诈的北昌探子，被我娘一箭就射倒啦！” 温酒：“哇！！” 团子晃晃小脑袋，得意洋洋，“我娘亲就是介么棒棒！十个八个的恶毒后娘，没再怕的！” 叶熙一边走过来，就把两小只的谈话听入了耳中，不由哑然失笑。 她在边关长大，从小弓马骑射都是学过的，到了京城，总觉得有几分格格不入，这一次误打误撞，抓到了北昌探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没打算刻意宣扬。 结果沈靖安一回来，就跟儿女们都说了。 没想到儿女们都非常捧场，尤其小闺女，眼里那赞叹的光，都要溢出来了，捧着小手手，吹了好半天彩虹屁……嗯，这个词儿还是跟闺女学的，她觉得还挺恰当的。 叶熙笑着，也不用问温酒的意见了，就直接去前头待客。 温夫人已经等了半天了，直等得心浮气燥。 第060章 娘亲威武 温夫人自小喜欢舞刀弄枪，少年时行事张扬，亲事难成，拖得年龄大了些，后来姐姐病故，让她嫁给姐夫，她也是乐意的。 毕竟温重楼官位越来越高，且长相俊雅，哪怕年纪大些了，也不像那些老大人那么痴肥，而是修长笔挺，待她又温柔周到，她难免芳心暗许。 嫁过来之后，一直没有子嗣，她也不着急，毕竟温重楼本就子嗣不顺，之前也只有温酒一个独苗苗……谁知竟然无意中得知，娘家与温家早就商定了，她嫁进门的条件就是不能生孩子！出嫁前就给她下了药！ 凭什么！她好好的大姑娘，竟成了专门照顾孩子的老婆婆？ 她心里恨得慌，跟娘亲闹了一场。 娘亲先还哄着，后来就直接说了，若不是为了温酒，你凭什么嫁给简在帝心的二品大员？凭你六品小吏的爹？凭你稀烂的名声？还是凭我们败空了的家业？不成器的儿孙？ 温夫人哑口无言，可恨意难消，折腾不了别人，就忍不住去折腾温酒了。 她不敢直接让温酒死，只能借着教他学武的名头，偷偷磋磨他。 她想着若是温酒不小心废了，或者死了，温家偌大家业总需要一个继承人，温酒位高权重，说不定就能找到名医，医好她的身子，她愿意日日喝药，为他生孩子！ 恰在这当口，出了天花的事儿。 其实她真的很高兴，觉是这是个大好机会。 于是虽然温酒连门儿也没出，不可能染上，但她还是把他送去了。 反正大家都送，就算死了，也是武安王府的错，温重楼也没法怪他。 温酒才五岁多，送进天花窝里，必死无疑。 她都想好了，等温重楼回来，她要如何哭泣解释，再小意温存，哄得他回心转意…… 却怎么也没想到，武安王府，居然有奇药！听说所有的孩子都没事，一个也没死！！ 温夫人恨得不行，鞭子都带上了，只想等温酒一进门，就要找由头狠狠打他一顿……若是死了，仍是可以赖在武安王府头上！ 却没想到，所有孩子都回家了，温酒却没有回来。 温夫人越想越慌，忍不住就登了门，想要打探打探。 叶熙一进来，就看到温夫人坐在那儿，手还攥着腰间的鞭子头，神色变幻，想什么想得入神。 叶熙也见过温酒身上的伤，她极是看不上这种朝着孩子下手的，脸色也淡淡的：“温夫人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温夫人还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世子妃，打扰了。” 叶熙点了点头。 温夫人见她不开口，只得自己开口道：“家中幼子小酒，前些日子也送过来了，我见其它府上的孩子，都已经回去了，不知为何，小酒却没回，不知出了何事？” 叶熙便道：“温酒年纪幼小，身体也不好，所以病得格外重些，直到如今尚未痊愈，我昨日送人，一时竟把他给忘了，温夫人既然来了，我现在就带你去看他，接他回去也使得。” 温夫人吓了一跳，急道：“不必不必，既然他尚未痊愈，那，那就让他好好休养，就不必打扰他了。” 叶熙“诧异”道：“温夫人放心？” 温夫人连忙道：“放心，放心，王府有神医，我们当然放心……” 本来话说到这份上，就行了，毕竟在京城中交际，轻易不会当面撕破脸，点几句就可以。 但，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丫环悄悄绕到后头去，把窗子给开了，随即，窗外窸窸窣窣，明显是团子过来偷听了。 叶熙便又道：“论理这话我们不该说，只是，贵府既然把孩子送到我们府上，我们当然得留心在意……温酒这孩子，身上伤痕累累，堂堂江南巡抚之子，肠胃竟似长久挨饿，饿伤了似的，脏腑也似有内伤，这实在是叫人惊讶！！” 温夫人脸色剧变！ 叶熙从容续道：“我听闻温夫人虽是续弦，却也是温酒的亲姨母，想必也是疼爱孩子的，日后还是要小心在意，若有什么刁奴，也要及时处置，莫要伤了孩子……” 叶熙性子温和，哪怕说这样的话，也是留了一分余地的，“刁奴”什么的，就是一层遮羞布。 本来，哪怕她不是武安王府世子妃，哪怕武安王府地位低于温府，温夫人也只能唯唯认下，毕竟事情是明摆着的，亮到人家眼前了，你不认怂还想掀桌不成。 但没想到，温夫人听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居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道：“什么！小酒身上居然有伤？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哎呀呀，前些日子就听说这边送回去了一个孩子，说是打架，难道我们小酒也受了伤……这叫我如何跟我们家大人交待！” 叶熙当时就气乐了。 她这话，是说温酒的伤，是在武安王府弄出来的？ 叶熙冷声道：“是新伤还是陈年旧伤，大夫自然瞧得出来，怎么，你们府上哭着喊着求我们王府救孩子，我们也操心费力救了，到头来，不说感激，竟还要扣个黑锅给我们不成？” 温夫人这才发现方才那句话说得不妥，忙道：“世子妃误会了，我绝无此意，我是说一伙小孩子在一起，难免磕磕碰碰，必是别人家的孩子顽皮……” 叶熙冷声道：“我们家不是那等没规矩的人家，孩子放到我们家，我们便有责任在肩，自不会放任不管，我家几个孩儿，都操心费力，一刻不离守着，甚至燕王殿下也一直在，孩子们也都听话，哪里来的磕磕碰碰？ 温夫人心里暗骂她不依不饶：“世子妃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小酒身上有伤，这种事，叫我如何向旁人解释？若有人说是我伤的……我岂非百口莫辩？” 叶熙真真大无语。 这种事情，她不会以为抵死不认就行了吧？ 叶熙冷声道：“温夫人，我不是大理寺的官儿，不管审案子，来人哪……” 她正要叫人送客，却见温夫人霍然站起，朗声道：“这种事，不能这么不清不楚！我一个做继母的，着实背不起这样的名声！我待小酒不说掏心掏肺，却也是无微不至，今日便请世子妃做个见证，我敢对天发誓，若我是坏人，有如此桌！” 她猛然抽出鞭子，就往桌上抽去。 叶熙当时就气乐了。 她在边关在京城，见过多少女子，从没见过这样的！ 怎么，她以为演一出就能打消她的疑窦，还是能震住她们不往外说？ 叶熙随手把袖子一拂，盖住手掌，同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她的鞭头。 叶熙外表温婉美貌，却是能拉强弓的猛人，这么多年还时常跟老王爷对练，功夫从未搁下，不是温夫人这种花架子能比的。 这一抓，温夫人怎么动都动不了，决绝的架势也撑不起来了，面孔扭曲。 叶熙随即狠狠一甩，把她连人带鞭扔出去好几步，冷声道：“武安王府，不是你能喊打喊杀，装模作样的地方！温夫人今日之行，我记住了！来人哪，送客！” 于是温夫人被硬送了出去。 团子和温酒趴在后窗子上，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团子得意得差点冒泡泡：“娘亲厉害吧？娘亲威武霸气！！” 温酒已经完全被征服了，猛点头，兴奋地小脸通红：“威武霸气！！” 叶熙看着温夫人走了，直接走到后窗，手一扶，轻轻跃出，团子一下子扑了上去，抱住她腿：“娘亲！！” 温酒也扑了上去：“娘亲！！” 团子：“……？？？” 就在这时，系统叮咚一声。 第061章 哭包全都是大聪明 团子根本没注意，眼儿睁得大大的，看着小温酒。 这算不算引狼入室？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抢我的娘亲！！ 叶熙失笑着，揉揉闺女的小呆毛，也揉揉温酒的小脑袋。 温酒小脸红红，害羞道：“娘亲！我给你当儿子好不好？我会努力念书，等我长大，一定会孝顺你的！” 叶熙温言笑道：“小酒儿，你爹爹会来接你的啊！小酒不记得爹爹了吗？” 小温酒有点失望，垂下了眼：“爹爹，他不管我，也不信我，他说，姨母只是性子直，其实还是疼爱我的，让我以后把她当成娘亲孝顺……” “别担心，”团子连忙安慰他：“要是你爹爹，也是坏爹爹，我爹爹就把你藏在我家，不还给他了！” “嗯！不还！”小温酒猛点头，大眼闪着期待：“就告诉他我天花死了，死透了！埋了！” 团子：“对！” 大人们听得哭笑不得。 然后叶熙一手牵了一个，带着两小只去里头吃点心。 一边吃着，团子无意中瞥了一眼系统，当时就脑袋一空，直挺挺跌下了凳子，惊得豌豆黄几人惊叫出声，好几个人扑过来，接住了她。 团子躺在胳膊丛里，呆呆怔怔，看着系统： 【叮咚～东盛危急存亡之际，叶熙联络边关战士的遗孀遗孤，辗转各处，安抚民众，抵御外敌，为延缓东盛灭亡立下了不可磨灭之功殒，被后世称为娘子军。 只可惜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最终叶熙血战而亡，尸首被悬挂城头示众。 现触发任务九（阶段性）：改变叶熙及娘子军诸人命运。 第一阶段：让至少20%的人幸福值提升10%以上。 第二阶段：让至少50%的人幸福值提升30%以上。 第三阶段：让至少80%的人幸福值提升50%以上。 任务难度：炼狱级。 第一阶段任务奖励：高产油橄榄树百亩（送穿越三宝资料）】 娘亲！！ 团子朝叶熙伸出了小手手，满眼是泪，挣扎着想说句什么。 三岁半的小身体太不给力，她一时卡住了没哭出来，下一秒，便觉眼前发花，耳边听到众人一片惊呼，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 团子悠悠醒了过来，刚一张眼，就见好几个脑袋一下子凑了过来：“玥宝！？” “玥宝你醒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团子呆呆的，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没有回答，只觉得胸口不知道为什么好疼，背也很疼，甚至嘴巴都很疼。 她并不知道，因为她忽然昏倒，叶熙以为她吃点心噎住了，吓坏了，给她抠了半天嘴嘴，又拍了半天背，一着急，劲儿就用大了些。 但是这疼痛，确实分散了她的注意，让她心里的难受少了好多。 她哽咽着安慰家人：“别，别担心，玥宝哭几天就没事了，玥宝会哭小声一点的……” 一家人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武安王老大一只挤进来，抱着她：“谁惹我乖宝了？祖父去打死他！” 他这么一问，团子当场哭崩，一边哭一边大声道：“是命运！！是命运呀！！” 老王爷被她吓得一愣一愣的：“命，命，命运啊？？” 他挠头，看向聪明儿子。 沈靖安也一脸懵。 老王爷一看就生气了。 虽然猜小孙女心事他不行，但揍儿子他是熟练工，大巴掌立马就糊上去了，一边骂他：“要你有什么用！啊！什么用！” 一不留神劲儿用大了，沈靖安整个人往里一跌，差点趴到团子身上。 团子吓了一大跳，哭声一停，大睁双眼看着他。 老王爷秒转夹子音：“是不是吓到玥宝了？玥宝不怕啊，祖父把坏爹爹打走哈！”一边说一边又是一巴掌。 团子一边哭一边尔康手：“……不不不，不打爹爹……” 老王爷忙道：“好好好，不打了，祖父没打，爹爹是自己没站稳，不信你看，爹爹是不是好好的。”一边又把儿子拽了回来，还威胁地扫了他一眼。 团子被祖父乱七八糟的哄法，哄得整个团乱七八糟的，差点忘了哭。 等再想起来的时候，就有点后力不继了。 她坐在床上，自言自语，小奶嗓子带着哽咽：“不哭了，世上的苦难辣么多，哭有什么用呢！” 大家：“……” 老王爷真是急的不行，又没办法，手痒又想揍儿子，又怕孙女着急，只在床前来回转磨。 团子自个儿缓了半天，又去看了看奖励。 油橄榄，是一种油料作物，吃的橄榄油就是用这个榨的，而且可以做脂膏和肥皂，比起用动物油脂，更稳定，更环保……主要是在这个时代，动物油是用来吃的，所以用植物油来做肥皂，大家心理上更容易接受。 而且系统提供的这个品种超厉害，不挑土和气候，亩产三千斤以上，出油率30%以上……虽然她对此完全没有概念，但看系统说明，应该是很高很高的。 而穿越三宝的资料，是肥皂制法、玻璃制法、水泥制法。 奖励是挺香的，可是，任务，越来越难了啊！ 但，就算奖励不香，这个任务，也一定要做！一定要做！！ 娘亲的命运，她来守护！！ 娘子军的命运，她也可以帮忙守护！！ 团子下了决心，抬起小手手，胡乱抹了抹眼中的泪，看向家人。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句话咋说的来着，事秘密成？说话失败？？ 不管怎么样，反正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的意思。 那，要找谁来帮忙呢？ 娘亲不行，娘亲知道自己的死法，得多难受多害怕啊！ 祖父也不行，祖父虽然打架超厉害，但，有一丢丢不大聪明的样子。 大聪明锅锅也不行，大聪明锅锅还小，没钱没人没上朝。 嗯，好像只能跟聪明爹爹说了。 聪明爹爹虽然是个哭包，但，听说二凤也是个哭包，刘备也是个哭包，足以证明，哭包全都是大聪明，毕竟天天掉眼泪，脑子里一点水都没有！ 那就爹爹好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就这么看来看去，看来看去…… 家里人也都猜到她是想找个人说说自己为啥昏倒，各自都站直了些。 然后，团子伸出了小手手：“爹爹，玥宝有话跟你说。” 啊啊啊！！ 沈靖安又放心又感慨，眼窝发酸，立马握紧了闺女的手。 果然，我的神仙小闺女就是为了我下凡而来，一到关键时刻，她能信任的只有我一人！！ 呜呜！ 孰不知，沈悬黎也正眼中含泪。 我的仙女妹妹，果然是为了保护我才下凡的！ 真遇到有危险的事情，她根本不舍得我牵扯其中！！ 呜呜呜！！ 父子俩人，在相似的脑回路中，感动得眼酸鼻酸，哽咽难言。 第062章 真相竟是如此 随即，沈悬黎也坚定地上前一步，握住了妹妹的手：“我也一起。” 乖宝，乖妹妹，这一世，让为兄来保护你！！ 叶熙看着夫君和大儿子小闺女，欲言又止，总觉得这两人都有亿点点不靠谱的样子。 但两人一个比一个表情严肃。 团子认真想了想，点了点头：“辣好吧，但，这是一个超大的大秘密，天知，地知，爹爹知，锅锅知，玥宝知……可不能再告诉别人啦，拉钩钩。” 父子两人严肃与她拉钩钩。 老王爷：“……？？？” 我是别人？ 沈靖安起身推着他：“爹，你先出去，熙娘你也先出去，小酒和二郎三郎四郎全都出去……” 老王爷给了儿子一个“回头不许瞒着老子”的眼神儿，沈靖安熟练地递出“放心”的眼神儿，老王爷这才走了。 叶熙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了几眼。 其他人没有发言权，也被赶走了。 沈二郎本来不爱操心的，但被爹和妹妹的态度弄得十分好奇，出了门立马一招手，想带着弟弟们，去后窗偷听，结果就被爹爹的长随赶走了。 清完场，场中只余了一个团子，一个爹爹和一个哥哥。 团子放了心，这才开始跟爹爹讲述。 小孩眼浅，只讲了个开头，想起娘亲死去，眼泪就啪哒啪哒往下掉，然后一边哭一边讲，一边讲一边哭。 讲开头的时候，团子还曾升起过，诸如“虽然家人爱我，我也爱家人，但也不能全无保留”的念头，可惜小身体不给力，哪怕真想全无保留，也根本说不清楚啊！ 越说越是七颠八倒。 但最终，聪明爹爹和聪明哥哥，震惊的同时，脑回路也一下子撞到了一起。 原来如此！ 真相竟是如此！！ 我终于明白了！！！ 若是闺女/妹妹没来，这就是我将会有的结局！ 国破家亡，妻离子散，留下奸佞骂名，遗臭万年！ 所以闺女/妹妹才不得不付出巨大的代价来此！ 以神力/神物来拯救我的命运！！ 呜呜，闺女/妹妹也太难了！！ 两人都哭得稀里哗啦的。 团子自个儿都哭没劲了，哑着小嗓子安慰他们：“爹爹爹爹，别哭啦，玥宝还不造你是怎么死哒，说不定没死哪？锅锅锅锅别哭啦，虽然你被强嫁、被当众凌辱被净身……哇！锅锅不要！” 她又双叒叕嚎啕大哭。 三个人当场抱头痛哭，哭得眼睛肿成了桃儿。 不知过了多久…… 沈靖安终于哭够了，瞬间找回了狐狸脑子：“乖宝别怕，这件事情，其实很好做的。” 不就是让这些人，感到幸福么？ 叶熙之所以能联络到边关战士的遗孀遗孤，是因为她们本来就一直在帮助她们啊！ 所以人都是现成的。 就算那时的娘子军多一些，八成的人不好凑，但两成什么的，应该还是比较好凑的，五成，努努力肯定也有希望。 所以，只需要多给他们一点钱粮、或者一点生计，他们就会觉得开心，不对，幸福。 沈靖安道：“这件事，交给爹爹就好，爹爹立马安排人去做。乖宝，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全都交给爹爹就好！爹爹是大人了，什么事情都能做的，不能让玥宝一个小娃娃为难。” 沈悬黎连忙道：“哥哥也可以帮忙。” 团子猛点头儿，忽然想起不知道哪位穿越前辈，用玻璃球赚钱！ 于是她迅速找了找。 玻璃制品，在商城里头很便宜，她先买了一个半人多高的观音像出来。 晶莹剔透的观音像一下子出现在床上，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团子眼儿都哭得睁不开了，歪了歪小脑袋，萌萌哒问爹爹：“这个，可以卖钱吗？卖了钱，给娘子军发钱！” 沉稳的爹爹咽了咽口水：“可以是可以，不过宝贝儿，你拿这个出来，对宝贝儿没妨碍吧？” “当然没有啦！”团子非常骄傲：“玥宝很有钱的！这个超便宜的！” 沈靖安自以为懂了，点了点头，无奈的摸摸闺女小脑袋。 傻宝，什么有钱没钱啊，这种神物，怎么能用金钱来衡量！ 想必是制出这种器皿，耗费的法力不高吧！ 沈靖安就道：“可以可以。乖宝不用担心，好好休息，爹爹有钱！” 团子叹了口气：“家里的钱钱，说不定哪一天，还要支援边关……所以玥宝拿这种东西出来，骗点钱，就不用花我们自己的钱钱啦……爹爹还想要什么？玥宝有，有很多！” 沈靖安不住摆手：“够了够了，已经够了。” 团子想了想，又拿了一个玻璃流沙出来，又拿了几个夜光水晶球出来，一边还道：“这个，就是玻璃呀。” 沈靖安手一顿：“就是你说的什么三宝里那个玻璃？” 团子点了点头。 沈靖安恍然。 原来这也是人间技艺！ 那卖这些，就是一锤子买卖，不能暴露他们才好。 沈靖安心里打着主意，这才叫了心腹进来，把几样东西运走了。 因为刚刚得知了这些事儿，娘亲特别香，所以团子都没回自己院子，赖在爹娘床上睡的，小胳膊紧紧搂着娘亲。 叶熙耐心拍抚着，直等到闺女睡着了，才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玥宝为什么这么害怕？为何要瞒着我？” 沈靖安伸长手臂，轻轻搂着妻子：“玥宝颇有些神异，有时候，会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平时一定要留心在意，不要被外人察觉……” 他顿了一下：“还有，我回头叫人置办些粮食，你安排人运到北边关，悄悄分发给那些妇人们……” 叶熙皱眉听着，忽然想到什么，倒抽了一口凉气：“玥宝天生会卜算？天生佛子？” 沈靖安还愣了一下。 然后觉得妻子这样理解，其实也没问题，就点了点头：“差不多。但玥宝不不是佛子，不会被度化出家的，你放心。” 叶熙缓缓点头，想了片刻，又道：“玥宝是不是卜算到我出了什么意外？” 沈靖安忍不住再次伸手，轻轻抚摸着妻子柔软的秀发。 果然是母子连心，一猜就中。 他轻声道：“别怕，别想了，如今这些全都不会发生了，玥宝担心你难受，小小人儿，吓成这样，还忍着不跟你说，叮嘱了我与悬黎十几遍。你便领了玥宝这孝心，不必多问了……咱们上心把这些事做好，玥宝一定也会有功德的。” 叶熙轻轻点头。 夫妻两人没再说话，但明显都没睡着，只有团子睡得无忧无虑，时不时来个无影脚，夫妻俩每人挨了好几下，更睡不着了。 眼看要到早朝的时辰了，沈靖安轻手轻脚起床。 但他一个大男人，热乎乎的，一移开身，凉风吹进去，团子就迷迷糊糊张开了眼睛。 她惺松着眼儿，瞧着爹爹起床，好一会儿，才真的醒过来，然后就坐起来了。 还把沈靖安给吓了一跳：“宝贝儿，你怎么醒了？” 团子双眼半睁，声儿糯软：“爹爹，你是，三岁开蒙的，对叭？” 第063章 天上掉馅儿饼 沈靖安不解，瞅了瞅小闺女是真醒了，不是做梦，便笑道：“对啊，三岁开蒙的，怎么了？乖宝想上学了？你不是说想到五六七八岁再上学吗？” 团子又问：“辣你现在多大啦？” 沈靖安成亲晚，马上就是不惑之年了，但他不想让闺女觉得他老，含糊回答：“爹爹啊，三十岁多一点点。” 团子伸出小胖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外头黑沉沉的天，最后指了指暖乎乎的被窝，灵魂发问：“爹爹，你从三岁，努力到三十岁，就是为了过介样……介样禽兽不如的日子吗？”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牛晚，真·禽兽不如！！ 沈靖安：“……” 连叶熙都被逗乐了，伸手抱住了闺女：“乖宝，我们不管爹爹，我们继续睡。” 团子给了爹爹一个同情的小眼神儿，被娘亲搂着小屁股翻身朝里，小手手朝后挥挥，还打了个小哈欠：“爹爹快去上朝吧，玥宝和娘亲，睡觉觉啦！” 沈靖安：“……” 他又能怎样，只能穿好衣服，顶着乌漆麻黑的天色去上早朝。 今儿是太子头一天代帝上朝。 要知道，宣德帝自己还是个新帝，太子之前连听政都没有过，直白的说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一下子就代帝上朝了，那感觉，只怕跟天上掉馅儿饼也没差。 太子得了天花，因为医治不及时，脸上留了许多疤，如今痂印还没消，瞧着有点怪，但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非常兴奋，哪怕努力压抑仍旧压抑不住，每句话都又急又快，声音都格外高一些。 等下了早朝，他立刻站起来，含笑握住了老相爷的手臂，朗声道：“相爷！且进来！李首辅、周次辅……” 他又接连点了几个阁老，几个武将，还点了沈靖安，一行人一起进了偏殿。 太子理理衣襟，朝众人执了弟子礼，笑着道：“孤初初理事，诸事不懂，还需仰仗诸卿……” 吧啦吧啦…… 太子姿态放得很低，自始至终笑容满面，谦和极了，老相爷等人各自谦逊，沈靖安不动声色地瞧着。 太子这表现并不算好，太过于急切了，但这不重要，只要大节大义处不错，做事有底线知轻重，这些性情上的，都是小事，他都能忍。 君臣友好互演了一番，这才坐下议事。 如今最要紧的事情，仍旧是天花。 虽然武安王府有玥宝在，感觉轻轻松松就过去了，其实京城里头，甚至各官员府邸里头，形势仍旧严峻，朝堂里头的官员，半数以上都在种痘，甚至还有几个意外死去的。 太子便道：“此事是整个京城的考验，无人能独善其身，种痘之人安心在家休养，留守诸人辛苦一下，莫要误了差事，孤会命光禄寺每日为卿等准备廊下食，大家共抗危机……” 沈靖安听了几句，内心觉得这太子好像还行，哪怕是旁人教的，但能听劝也不错了，最起码干了实事，不像宣德帝，张嘴就是：“朝堂之事，关乎社稷万民，不过几日时间，大家就不能忍一忍吗？” 所以，我们都无私奉献了还嫌我们节操不够高？你是不是忘了这天花是谁整出来的？ 相比之下，太子这处理就好多了。 沈靖安带着一丢丢欣慰走出来，结果就听说，太子昨晚给宣德帝献了两个美人。 沈靖安：“……？？？” 他真是一阵子无语。 这事儿办得，真是特别没品。 太急了，太直白了，太司马昭之心了，太有损他自个儿的名声了。 说白了，给皇帝献美人这种事儿，本来就有些不好听，哪怕皇帝出门，自己带个美人回宫，都不是明君之行，更何况你一个储君，给君父献美人，还是在这个风口浪尖儿。 说句不好听的，今天才说让你理政，晚上你就献了美人，这美人哪来的？你提前预备好的？那心思不能深想！ 你自己的……就更不好听了。 你如今代帝理政，白天晚上都在宫里，宣德帝在正殿，你在偏殿，就这么近，你信不信但凡有一点点流言，言官张嘴就会喷你们“父子聚麀”！ 沈靖安正扼腕呢，阁老寻景延凑过来，脸色有些不好看，低声道：“昨儿，我府上接了太子府的帖子，说叫我夫人与我女儿，明日赴宴赏花。” 沈靖安：“……” 这是想用姻亲关系联络朝臣了。 可是，太子与他爹一样，有些好色，宣德帝还没登基的时候，太子妃和两个侧妃的位子，就已经全都占满了。 尤其两个侧妃，父亲都是寻常小官儿，哪怕太子妃，其父也只是一个闲散侯爷，官位也只五品。 寻家姑娘，阁老家的嫡长女，难道还能去他府上做妾？ 若太子将来真能上位还好，可问题就是…… 不止是沈靖安，所有朝臣都在掂量这三位皇子的成色。 太子名正言顺，为人也温和，礼贤下士，但，表现就一个字：急！ 急到不顾形象，不择手段。 楚王去了户部，一去了便踌躇满志，坐下来，洋洋洒洒对诸人道：“如今国库不丰，处处捉襟见肘，本王来此，只想为父皇分忧，本王认为，户部掌管户籍财经税收，除了节流，还将开源……” 滔滔不绝说了半天，然后提出加收三成税。 户部尚书当时就挽起袖子把他喷了回去。 搁我这小孩过家家呢，想一出是一出的？ 这才几年没打仗，百姓还没缓过来呢，正该休养生息的时候，你加重税收？ 你是不是以为天下只有东盛一个国家，是不是以为百姓没长脚不会跑？ 咋说呢，这个说词，一听就是后宅妇人支的招儿，就那种……官员再厉害也只是臣子，你可是王爷啊，不用听他们的，别叫他们给糊弄了，你只管讨好你父皇就成……吧啦吧啦。 倒是燕王，去了吏部，不声不响，就算问他，也只推辞说什么也不懂，不敢乱出主意，只想来学习了解……反倒成了最靠谱的一个。 沈靖安听完了几方消息，心里只有一句话：今天又是想念太祖爷的一天！！ 外头，东平侯快步进来，焦急又兴奋：“沈大人！可找着你了！” 沈靖安含笑起身拱手：“侯爷这是？” 第064章 我办事你就闹心吧 东平侯拿出了一个小册子：“我孙儿从你府上回来，带回了这个册子，说是你家先祖所创，燕王殿下与令郎便教了他们。” 他越说越兴奋：“我本来还没在意，但细细一瞧，着实太实用，太有用了！沈大人为何不上书陛下，天下推广？” 沈靖安笑道：“不瞒侯爷，我们家都是些不通文墨的粗人，这册子在家父那儿放了不知多少年，是被我小闺女拿出来玩闹，才被我儿子看到，正好这次机缘巧合，孩子们聚到一起，年纪小，课业进度不一，才把这个拿出来，大家消磨时间的。侯爷觉得不错？” 东平侯哈哈笑道：“沈大人可是文武双全的探花郎，若沈大人是粗人，那我这种只占了祖上一点清名的人，岂不是连门儿也羞出了！我认为此物极好，值得天下推广！拼音用于孩童启蒙，比起直音读若反切等，好上数倍！标点用于小有基础之人，亦可有事半功倍之效，甚至这数字，也能令帐目简明数倍！太难得了！” 他顿了一下：“沈大人既不愿，那下官便代沈大人上书？” 沈靖安笑着拱手：“是侯爷慧眼独具，方能瞧出此物之妙，侯爷尽管上书就是，哪有甚么代不代的。” 东平侯是读书人出身，对这种能名留青史的事儿，求之不得，立马答应下来，喜滋滋走了。 沈靖安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武安王府，异姓王，已经封无可封了，哪怕太祖爷还在，这种刷文人好感的事儿，武安王府也是不敢沾的。 但，唯有“农”字，百无禁忌。 只要送出去的棉花、玉米，当真能像小闺女说的那样高产、有用，之后稍加运作，就是累世之功，这就是一个哪怕功高震主，皇帝也不敢轻易处置的大功劳。 可再一想……当今皇上，可是一个明面上搞不过就敢亲自下毒的狗玩意儿！ 啊呸！ 东平侯第二日便上了书。 这事儿，文人都能轻易察觉到此事的意义。 太子十分高兴。 尤其这事儿发生在他刚开始听政之时，他加倍高兴，立马带着东平侯和相爷阁臣们，去见了宣德帝。 宣德帝心里不爽。 但当然不敢阻挠这种事情，于是下旨天下推广，由让东平侯督办。 京城里，向来对这些风向非常注意，尤其文人的事儿加倍注意。 于是不光这小册子被人竞相传抄，就连那伙孩子们，都被各家请去细问，或者让他们教导家中子侄……其实自己也跟着蹭听的。 这伙孩子中，学霸不多，大多都是学渣，年纪又小，乍然被委以重任，连大人都来听他们讲课，心情之激动，简直无法言喻。 孩子的父母心情也很激动！ 治个病还顺便成才了，才几岁就能放出去赚人情了！！武安王府就是厉害！ 于是武安王府，又收了一波礼……小夫子沈悬黎也收了好几封信。 结果隔了几天，门房却收了一封注明小郡主亲启的信。 好在小郡主年纪小，也牵扯不到什么私相授受上去，门房就送了进来，叶熙也收下了，叫了小闺女来看。 团子头一次收信，也十分激动，双手捧着信，郑重拆开。 然后就呆住了。 她拥有大中华人的优秀基因，认识许多繁体字，但那也是半猜半蒙，结合上下文什么的……而且必须得写得板板正正，横平竖直才行。 像这样乱糟糟的字，她是真不认识。 团子皱着小眉头，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举高看放低看……然后叹了口气。 叶熙一直看着闺女，笑出声：“不认识？娘亲帮忙看看？” 团子点了点头，自个儿爬下凳子，递给娘亲，郑重叮嘱，“娘亲帮玥宝念念，但，介个信是玥宝亲启哒，娘亲可不要告诉别人呀。” “好，”叶熙笑道：“娘亲一定不告诉别人。” 她看了看：“这孩子字儿不错，虽无章法，却力透纸笔，这明显是学武不错的孩子，又去学写字，才会写出这个劲儿。” 说完了这一句，她就念道：“玥宝，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我昨天找了两个朋友，从吴家后院墙爬了进去，把吴志仁套麻袋打了一顿，事情本来是很顺利的，但梯子不小心倒了，所以我们被吴家人抓到了，但是你放心，我没把你供出来，我爹赔了他家一点点银子就把我们领回家了，我临走的时候还威胁的看了吴志仁一眼，吴志仁一定很害怕，所以我们也不算输……学武之人，一言九鼎。” 属名是秦照野。 听完的团子双眼大睁，好半天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叶熙的表情，也很一言难尽。 只有旁边的小温酒感慨道：“秦照野，可真是个大好人，好朋友，讲义气，我也想跟他做朋友。” 团子看了看他。 好半天才喃喃道：“怪不得，秦锅锅跟玥宝说的时候，他说，‘我办事你就闹心吧’，玥宝还以为他说错了，还纠正他了，秦锅锅就朝玥宝直笑，玥宝，终于懂他为什么笑了……” 叶熙差点笑出声。 她失笑着揉了揉闺女小脑袋：“乖宝，没事儿，别担心，我回头找由头去看看秦夫人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团子仰着小脸想了想，觉得吴志仁好像也没有“莫欺少年穷”的气质，应该不会很多年后，变成龙傲天来报复，于是点了点头儿：“那好叭！” 她问：“娘亲，你能不能帮玥宝写信，问问秦锅锅有没有受伤？” “可以，”叶熙笑道：“娘亲现在就写。” 于是团子说，叶熙写，小孩儿之间来往也不讲究，只写了一句话：“秦哥哥，你有没有受伤，你以后可不要这样啦，等大一点再套麻袋也来得及的！” 然后就叫人送出去。 团子脚跟脚跟着送信下人出了门，又返回来，问：“娘亲，我们要不要告诉湛青锅锅呀？” 叶熙摇了摇头：“不必，这事儿，与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与燕王殿下，更没有什么关系。吴为是个傻的，秦鹏威……就是秦照野的爹爹可不傻，他不会说出我们的。” 团子恍然点头。 一想起燕王裴湛青，她一下子把任务想了起来。 啊，燕王身上，还挂着一个任务啊！ 她与爹爹锅锅说后一个任务的时候，居然忘得干干净净！！ 叶熙正在忙，收拾了那封信，便道：“玥宝，小酒，你们要不要跟娘亲一起出去玩？” 团子心思一下子就被带走了：“去哪儿玩呀？” 叶熙道：“就是，边关战士的妻子，京城或者左近地方，有许多暂时住在娘亲的庄子里，娘亲带你们去瞧瞧？” 团子顿时精神一振：“要去，玥宝要去！” 叶熙笑着，就吩咐人备马车，沈家几个孩子已经恢复了上课，所以只带着玥宝和温酒去了。 离得不远，出了城门不到两刻钟就到了，是一间很不起眼的农庄。 一进去，团子就被震了一下。 第065章 要做爹爹的光 玥宝还从来没看到过这么成行成列，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房屋。 虽然一眼看去，只能看到最前面那一排，但是除了农庄大门，她转了一圈儿，大半圈全是房子！！ 每一间都小小的，一眼就能望到头，感觉也就十平米左右大，放着一张床，密密麻麻堆着杂物，因为天热，大家都把桌子摆到外头，整整齐齐的。 一见她们过来，好多人过来打招呼：“叶娘子，过来了？这是小郡主和四郎吧？” 叶熙笑着道：“对，这是我女儿，这不是四郎，是亲戚家的孩子，小名儿叫小酒。” 随说着话，人就越聚越多，好几个声音杂乱地说着：“小郡主真漂亮，这孩子也可爱……” 团子连忙奉上营业微笑，小脑袋转来转去，眼睛完全不够使。 好多人啊，全是妇人，有年轻的，有年老的……还有很多孩子，有大有小，有男有女…… 娘亲跟她们，一看就认识了很久了，说话也随意，一边聊着家长里短，一边往里走。 走到里头，有一个挺大的房间，房间里摆着很多纺机，许多妇人正在织布。 团子一眼看到这织机，一下子张大了眼儿。 她的棉花呢？ 哦对了，棉花还在种。 那，好一点的纺织机有木有？ 她脑内搜了搜，果然搜到了“新式织机图纸”，售价三十积分。 长得跟博物馆里的珍妮纺织机有点像，棉纺、丝纺、毛纺、麻纺都可以，只是需要稍加调整……哪怕棉花还没有种出来，纺麻效率也可以大大提升呀！ 买买买！！ 团子的小脑袋只能想一件事，她正脑内买图纸，就听到了一声提示： 【叮咚～在这个时代，女子失去丈夫，孩童失去父亲，生活将变得艰难数倍！恭喜宿主完成了这功德无量的任务，坚韧的娘子军值得最幸福的生活！ 鬓角染秋霜，其心未改！肩上披寒月，壮志难移！宿主太辛苦啦！ 任务九第一阶段已完成，奖励已下发，请宿主再接再厉！】 咦？？ 团子惊讶抬头，看向她们。 肿么回事？ 她还什么都没做，任务就完成啦？？ 叶熙还在跟他们说话：“除了诗书，也教术算，若有人想学绣花，我也请了一个绣娘……” 好几个人都抹起泪来，有人当场跪下：“多谢叶娘子，叶娘子，我们欠你们家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叶熙摆了摆手：“我只是给了你们一个栖身之地，你们其实是自己做工养活自己的，如今，我也是因为我们一家子都大难不死，才想着做一桩善事，是图自家的福报，你们不必太在意。” 团子听懂了。 娘亲要给她们请夫子，所以她们的幸福度立马就提升了。 娘亲好聪明呀！！ 这么一来，高产油橄榄和穿越三宝资料不就到手了？！ 可是这油橄榄是百亩。 就像当初的痘苗草一样，是种在地上的。 百亩很大很大，有六万多平米！相当于十几二十个大操场！！ 她去哪里找这么大一片空地呀？ 团子幸福地叹了口气。 她没想到，居然会有一天，为了奖励太大而犯愁！ 于是回府的路上，团子一直在摇来摇去，在颠簸的马车里，小胳膊艰难比着波浪线，一边叨叨叨唱着：“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叶熙瞧得发笑：“玥宝这么开心啊？” 团子猛点头：“开心！开心心！” 叶熙逗她：“可惜娘亲不知道玥宝的大秘密，要不然，就可以跟玥宝一起开心心啦！” 团子一下子顿住了。 她猫猫歪头，自个儿想了半天，拉住了娘亲的手：“要不娘亲也来吧！” 完成任务，需要很多人的共同努力，但凡能帮公司干活儿的，全都可以参与进公司……不对，玥宝的大秘密！ 娘亲对玥宝的爱，就是保密协议！ 旁边坐着的小温酒眼巴巴看着她，团子一下子别开了脸。 小酒酒就算了，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能听。 三人回了王府，团子根本坐不住，站在院门口等爹爹回家。 沈靖安回来得并不晚，只是走得有点慢，一进了府，就背着手一路沉吟。 今天叶朗（团子的舅舅）又写了一封信来，算着他前两天的信还没到，他那边就写过来了，只说他实在撑不住了，想辞官。 江南织造司，为了方便女工上工，本来就分了两处工坊，宣德帝之前派了一个宦官，名叫张昙的，与他各管了一个地方。 结果张昙只为了与他扳腕子，让那些女工没白没黑的干活，产量一下子就上来了，但工人太辛苦了，竟有活活累死的。 可是宣德帝显然觉得，他自己提拔的臣子，盖过了他，就好似隐隐战胜了当年的太子爷一般……非常高兴，又给张昙升了两级。 这么搞下去，对谁都不是好事。 所以叶朗说，想辞官回京，暂避风头。 叶朗是个专精一门的人才，并不擅长谋算，所以很听他的话，他接二连三写信说要辞官，那必是受了不少气，实在撑不住了。 他不点头，叶郎不会真的辞官，可是他一时也没有好办法帮大舅哥。 总不能派人把张昙暗杀了？ 沈靖安一路沉吟，还没到院门口，就听到了闺女小哨子一样的声音：“爹爹！爹爹！” 沈靖安一抬头，就被飞奔而来的小闺女扑了个满怀……满腿。 她仰着小脸，奶声奶气抱怨：“爹爹！！你可回来啦，怎么这么晚！玥宝的大秘密都等不及啦！” 沈靖安失笑，把她抱了起来：“都是爹爹不好，回来晚了，来，我们现在就去说大秘密。” 团子搂住他的脖子，咬耳朵：“爹爹，我们让娘亲也来吧？娘亲是娘子军的头头，也有超多的大聪明！” 沈靖安想了想，点点头：“也好，但这是我们四个人的秘密，再也不许加其它人了。” 团子点头：“辣好吧！” 于是几个人饭都不吃了，把下人赶走，一家人挤到榻上，还落下了帐子。 玥宝严肃地讲完了大秘密，沈靖安当时就震惊了，然后就开始眼泪汪汪。 玥宝，真的是为了拯救他而来的！！ 叶朗之事，他正犯愁，宝贝闺女就送上了及时雨！！ 新式织机！！效率提升十倍以上！真的太合适，太及时了！ 他抱着闺女亲了又亲，根本停不下来：“乖宝真是太贴心了，爹爹真是太爱玥宝了。” 哪怕出生以来，每天都被亲，团子都被亲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爹爹，你快点说种在哪里呀！” “哦对，”沈靖安这才想起主要奖励：“爹爹明儿去寻摸地方。” 沈悬黎在旁边，翻看妹妹拿出来的奖励，四份资料都薄薄的，但沈悬黎却每一份都看了挺久，一边感叹：“爹爹，娘亲，这真的都是神器啊！每一种，都可以轻易兴旺一个家族，甚至一个国家。” 沈靖安点了点头：“确实，你舅舅有这么一份功劳傍身，皇帝再没脸找他的麻烦，也真的可以丰国库。” 他忍不住再次感叹：“太及时了！玥宝太爱我了。” 叶熙笑道：“我怎么听，也觉得玥宝儿爱的是舅舅。” 沈靖安不以为然：“那叫爱屋及乌！玥宝都没见过舅舅呢！怎么会爱他！” 第066章 玥宝是爹爹的光 沈靖安一边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跟叶熙道：“稍等一两个月，再从朗哥手里转个圈，到你手里，我趁这一两个月，让北边关的人，弄些羊毛来，按这上头的方式清洗了，你带着娘子军……” 他笑了一下：“我都被玥宝带歪了，也叫娘子军了，万一在外头说漏嘴就坏了……总之，你带着她们，主做羊毛这方面，跟江南织造司，走不同的路子，你们也赚些钱。” 叶熙一边看一边点头。 沈悬黎又道：“至于玻璃和肥皂，这东西，暂时可以放到民间做，我找合适的商贾去做……可是水泥、最好还是放到国家层面上去做，我得找机会才能献上。” 玥宝静静听着，忍不住发问：“爹爹，我们有棉花，有玉米，有这个，有那个……” 她小手点着每一份资料，“我们将来，会有很多钱钱！坏皇帝又是大坏蛋，爹爹为什么不能自己当皇帝哪？” 现代人说起这样的话题，实在是没什么心理负担。 但爹爹却愣了一下，收起了笑容，正色道：“玥宝，爹爹不知道你能不能懂……爹爹可以做霍光，但绝对不会也不能谋　反　夺位，当然，也做不到。” 玥宝一呆，眼儿大睁。 他就简单给她解释霍光是什么样的人。 一边解释着，玥宝自个儿也想了起来。 霍光在后世也是大名人，毕竟他是冠军侯霍去病的弟弟。 评价霍光，后世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霍光，以忠臣之心行权臣之事，用非常手段护正统纲常。 或者也可以简单来说，虽然他专权、废帝，但仍旧是延续汉祚至少百年的汉室大功臣。 团子真的是，一下子就懂了爹爹的为人和志向。 沈靖安仍在给她详细解释。 念书多的人，一谈这种正事，就喜欢引经据典：“玥宝知道唐太宗李世民吗？” 团子猛点头，当然知道啦，谁不爱李二凤呢？ 沈靖安正色道：“正所谓，太宗以神武之姿，拨天下之乱……大唐，他厥功至伟，谁敢夺他的江山？当初，狄仁杰也曾劝武帝，文皇帝栉风沐雨，亲冒锋镝，以定天下，传之子孙……” 他顿了一下：“太祖爷的功勋，不比李世民差，无人可取代，我们不能这么做，这是忘恩负义，会遗臭万年的。” 他越说声音越低：“爹爹现在说的是，为何不能……爹爹再跟你说一下为何做不到。如今，朝中重臣，大部分，都是太祖时的老臣，平时争权夺利，但若有人敢生出反心，大半个朝的人都会群起而攻之……所以用文斗的方式做不到。” “至于武争……武安王府，如今没有虎符，祖父在边关虽有威望，但，调度北边关的兵力，攻自家京城，那是提也休提，军卒将领们都有家人在，哪可能跟着你做这等诛九族的事？就算肯，还有敌国虎视眈眈，你今日敢调兵，北昌明日就敢犯边，到时内乱一生，国土必然倾覆……” “谋　反这种事，想要成功，必须天时地利人和，在如今这种形势之下，绝不可能成功……” 沈靖安没跟她说孩子话，而是掰开揉碎，细细解释，团子怔怔听着。 原来如此！ 怪不得朱棣是历史上唯一造　，反成功的藩王，这还是因为他是朱元璋亲儿子，有身份，又有朱元璋“勤王除奸”的祖训，还这么艰难才成功…… 怪不得没有几个臣子这么做，原来不是不想，是做不到啊！ 就算能做到，爹爹也不会这么做。 但，忠君不是错，只要不是愚忠就够了。 祖父是真正赤胆忠心的大忠臣，爹爹看起来是个玩弄权术的大奸臣，其实也是有底线的大忠臣。 不，应该说，他曾经是遗臭万年的大奸臣，可其实，他心里，是想当大忠臣的。 身为爹爹的小棉袄，当然要让爹爹如愿啦！ 团子捧着小手手，认真表白，“玥宝懂啦！爹爹为太祖做霍光，玥宝就为爹爹当……霍光的光！” 沈靖安失笑：“好，玥宝是爹爹的光。” 沈悬黎静静看着，有些感慨。 他在想，在他和妹妹原本的世界里，估计皇权不重，说不定神仙能凌驾于皇权之上，所以她说起这样的话题，十分自然。 不是大胆，而是自然。 可惜如今为了陪他，到了这儿，还得被皇帝管…… 沈悬黎忍不住道：“爹爹，燕王……” 一说起燕王，团子一下子想了起来：“啊！！还有湛青锅锅！” 她终于想起了裴湛青的任务，赶紧又费劲巴啦跟他们说了说，说完了，还皱着一张小脸，愁坏了。 没想到爹爹道：“哦，这个好说，让哥哥写几个话本子，爹爹去陛下面前过个明路，然后个机会，让燕王殿下给玥宝念念就是了。” 他给闺女解释：“不管怎么样，玥宝的大秘密，都绝对不能跟皇室中人说，所以就算玥宝跟湛青锅锅再好，也不可以告诉他大秘密，我们宁可费一点点事儿。” 团子眼儿大睁。 原来这么简单吗？ 沈悬黎很能跟得上狐狸爹的脑回路，笑着解释：“我们可以写那种，宣扬忠君爱国之心，又或者教导孩童知晓尊卑的那种话本子，虽然不能放到外头去，但是，陛下可能不会讨厌，爹爹找机会过个明路，之后自家看看，没事的。” 团子点了点头，然后就很开心。 她特意没有跟爹爹说还魂符，等将来，若是真的抽到了还魂符再说，到时候，爹爹正在睡觉，他心心念念的太祖爷一下子还了魂，站到床头叫他，给他一个惊喜！！ 团子美滋滋地盘算。 叶熙笑道：“说完了吗？说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吃饭了？” “吃饭，”沈靖安随手捞起闺女：“我也饿了，赶紧的！” 几人各自趿上鞋子，开门叫人摆膳，院门处，沈靖安的长随急匆匆过来，沈靖安就把闺女交给妻子，过去了。 长随低声道：“今日太子设宴，寻阁老家的姑娘落水，被太子给救了……” 沈靖安一下子转过头，惊得半晌没说话。 第067章 驼子里头拔将军 太子疯了吧？？ 寻景延子嗣不顺，如今膝下只这一个独女，疼得跟眼珠子一样，有时与他说起，常说闺女性子单纯，绝不嫁高门，只想让闺女平安顺遂一生…… 他挑女婿，满京城的儿郎挑了个遍，再好的儿郎都挑得出毛病，挑了三年都没能挑出一个可心的女婿，这事儿都出名了，没想到太子居然敢出这种昏招！！ 太子是真的疯了吧？？ 这事儿，就算真是意外，寻景延也会恨死太子，更何况，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寻景延这会儿估计后悔死，没让闺女报病不去了！ 沈靖安想了一下，迅速道：“再叫人去查，估摸着，景延这会儿应该进宫了。” 长随应声而去。 确实，这会儿寻景延已经进了宫。 其实，太子这个做法虽然老套，却非常有用，但凡换一个人，可能确实会捏着鼻子认下。 毕竟出手的人是太子，天然就有身份压制。 若此事真成了，那么，寻景延只有这一个女儿，又素来疼爱女儿，为了女儿在太子后院的待遇，就必然要真心辅佐他，助他成功上位，且为他出谋划策。 那太子，也算是在内阁伸进了一只脚。 只可惜，他太不了解寻景延了，这事儿办得太急了。 寻景延是个头铁的，落水而已，名声而已，他堂堂阁臣，闺女就算没了名声，难道还嫁不出去了？他还镇不住女婿了？ 若太子真有治国之能，且地位稳固，他可能确实会考虑一下，可太子办出这种事儿，明显就是个扶不上墙的蠢货，他这时候把闺女嫁过去，纯粹就是找死。 所以他立刻进了宫，根本不管是不是饭时，立马就要求见宣德帝。 寻景延年纪轻轻就入了阁，正是因为身上有好几桩大功劳在，他真闹起来，宣德帝也不敢不给面子，连忙叫进了。 寻景延一进门就直挺挺地跪下了，摘下官帽磕头，朗声道：“陛下！！臣状告太子，设局构陷臣女，意在毁掉臣女的名声，强纳臣女为妾！ 此举败德辱行，禽兽不如，莫说一国之储君，就连贩夫走卒，乡间农人，都不屑于此！！太子毁的不是一个女子的清白，是整个东盛的颜面！！ 请陛下为臣主持公道！！否则，臣今日宁可血溅丹墀，也要为天下人求一个公道！！” 寻景延虽然愤怒，但并没失去理智。 他知道宣德帝心里是忌惮太子的，所以没有直接去找太子，而是来找了宣德帝。 宣德帝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确实忌惮太子，希望太子办事不力，可是，他只希望太子出些小问题，而不是出这种事，连他都跟着丢脸！ 寻景延这样咄咄逼人，也触及到了他敏感的那根神经，让他觉得被冒犯了。 可是，如今这君弱臣强的形势摆在这儿……他确实不敢把寻景延怎么样。 他内心权衡了一下，道：“此事兴许是误会，太子与妻子伉俪情深，太子性子也温和，怎会觊觎爱卿之女……” 寻景延直接道：“太子之前见都没见过臣的女儿，他觊觎的不是臣的女儿，是臣的女儿这个身份！！陛下，太子代帝理政，心思不放在国事上，却急着拉帮结派，甚至把手伸到阁臣身上，内阁乃是朝堂重中之重，我等也是陛下的股肱心腹，一心辅佐陛下，待陛下忠心耿耿……” 他说的十分直白，宣德帝瞬间领会到了意思。 对啊，太子，这不就是明晃晃夺权，为此，竟不惜用了这等下作的手段！ 宣德帝顿时大发雷霆：“这逆子！竟敢！！” 他立刻把太子叫了过来。 太子又不傻，当然不认，反正寻景延再头铁，也不可能去东宫找人证物证。 太子道：“儿臣只不过是看她意外落水，又似乎不会水，才好心救治，却不想竟被寻大人反口污蔑，真是好人难做！！” 寻景延差点气死：“我儿身边带着那么多下人，何劳殿下出手！” 太子道：“这不该问寻大人吗？为何令嫒出事，身边竟是无人下水救人，寻大人治下不严，也要怪到孤身上吗？” 寻景延怒道：“那就要问问太子妃娘娘了，何故把内子和下人都支走！” 太子冷笑：“孤不懂寻大人的意思，我们好好的招待个客人，寻大人也能揪出错儿来，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两边吵得不可开交。 最终，宣德帝决定把寻悦盈收为义女，择日封为公主。 这样一来，太子与寻悦盈就成了兄妹，兄长救妹妹也说得过去，所以，这个处理，寻景延还算满意。 但跟东宫这个仇，是结下了。 等忙完都大半夜了，寻景延悄悄来了武安王府，沈靖安早有预料，在书房等他。 寻景延坐下，沉默了好一会儿，眼中含泪，声音都忍不住哽咽起来：“东盛……将来可怎么办？” 沈靖安叹了口气。 两人共过生死患难，是生死之交，他也没绕弯子，只道：“你可与燕王打过交道？” 寻景延心烦意乱，随口道：“之前他们不在京城，谁会……”他猛然回神，眼中重燃希望：“你觉得燕王不错？” 他迅速回忆：“嗯，他好像还算稳得住，哪怕是才干普通也好，冲着太祖爷，咱们这干老臣，齐心合力，怎么也能把场子给他撑起来……” 他忍不住再次确认：“你觉得他还行？” 沈靖安道：“我与他接触其实也不多，但我觉得他很好，不是驼子里头拔将军那种好，而是，全家人的靠谱，都长他一人身上了。” 寻景延惊喜：“当真？” 沈靖安道：“还得再看看，你也找机会看看。” 寻景延点了点头。 能看到希望，他心情终于好了，忍不住开始吐槽太子：“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疾？明知道我宠闺女，还办出这种事……” 他滔滔不绝，沈靖安只道：“之前齐王势大，赫赫扬扬，太子除了名份什么也没有，乍掌权柄，便如穷人乍富，当然会患得患失，迫切想要抓住些什么。” 寻景延点了点头，却又正色道：“这种人，若真有一天……必会疯狂，不管他疯狂在何处，都是可怕的。” 沈靖安点了点头。 寻景延没再多说，就站起来：“我得回府了，她们娘俩还等我的信儿。” 沈靖安从案头，把玻璃的资料给了他：“景延，你私下找商贾去做此事。多攒些银子，将来，东盛肯定用得到的。” 他来得也算正好，他本来就想找旁人去做，免得将来有甚么万一。 寻景延一看，微讶：“这东西，做出来真的如同琉璃？那可真的是坐地生金了。” “据说是，”沈靖安道：“你试试，小心些。” 寻景延便小心收起：“行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我走了！” 他便急匆匆走了。 沈靖安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今天又是思念太祖爷的一天……果然臣子也是不经惯的，见过了文武全才英明睿智的太祖爷，对蠢货实在有些忍不下去！！ 好想再见太祖爷一面啊！！ 第068章 孩子王二哥哥 玥宝并不知道爹爹这个想法。 如果知道，一定会对他说，爹爹别急，玥宝一定会帮爹爹办到哒！ 她把所有事情交给了家人，瞬间觉得一身轻，早上醒来时，整个团睡得酥酥软软的，在床上翻来翻去不想起。 叶熙进来，笑着捏了捏小屁　股：“还不起？哥哥都等你半天了。” 团子有点兴奋：“锅锅也在呀？锅锅没有上学吗？” 叶熙笑道：“你大哥哥在忙，二哥哥、三哥哥、四哥哥和小酒都在。” 孩子们平时都是十天休息一次，这一次复课还不到十天，但还是按以前的日子休息的。 团子立马穿好衣服，就跑了出去。 哥哥们起的早，四个人正在院中玩蹴鞠，还请了一个蹴鞠师傅在旁边讲解，沈二郎虽然念书不太行，但玩起来是真的厉害，学那些花样儿，根本用不着教第二遍。 团子大声道：“二锅锅！！” 一边就想冲过去，才冲了一步，就被娘亲一把提住了后衣领子：“先吃饭！” 团子挣扎着想上前：“玥宝不饿！” “不饿也要先吃饭。”叶熙抬头叫人：“垂棘，你们几个休息一下，陪妹妹吃饭！” 沈二郎早就习惯了，应了一声就过来了，洗了手喂妹妹，动作异常熟练。 团子一边吃着，一边问：“锅锅，你学踢球球多久啦？” “今儿刚学！”沈二郎笑道：“昨天长生写信给我，说他哥哥和很多人，组了一个蹴鞠队，经常互相约着踢，他想玩，但他哥说他太小了，不带他玩，所以他说让我组一个八岁到十岁的蹴鞠队，回头我们自己也约着踢，那我不得先学学？” 之前来的小孩儿们，团子只认识梁元宝、秦照野、李清婉等几个，其它人的名字都记不住，听了只点点头，兴奋道：“辣玥宝可以参加吗？” “啊？”沈二郎挠头：“好像不行吧？你还没个球大呢？” 六岁的沈四郎很不服气：“为什么啊！为什么三岁半、五岁半和六岁的就不行啊，你想想办法！” 团子也殷殷瞅着哥哥。 沈二郎看看妹妹，就皱着眉头开始想：“要不，你们别搞这种争抢的？跑快了不小心撞一下，你铁定得哭！你们可以像投壶一样，抛球球玩？” 他说着说着，就不由点头：“对，就这样，你们抛球玩！我叫人给你做个大盆……不对，大篓子，再做几个小点的球，你跟四郎小酒抛着玩。” “别做篓子，”温酒小声插话：“沈二哥哥，你有没有见过蜂巢？就那种一格一格的。” 沈二郎笑道：“那当然见过了，我还吃过呢。” 温酒点了点头：“那你叫人做一个，一圈的，就好像盘子一样，周边六个，中间一个，做成一大个，然后投进每一个格子，都不一样……” 他想了想：“就比如，投进最近的一个，可以奖励一块糖，投最远的一个，可以奖励……一朵绢花什么的？” 沈二郎皱着眉头想像了一下，眼就是一亮：“还真行。我叫人去做！” 他就把手里的碗筷给了三弟，飞奔着去了。 叶熙坐在不远处，也不由点头：“小酒真的是脑子灵。” 团子道：“小酒酒超棒的！他拼孔明锁、唰唰唰就拆开了，唰唰唰就拼好啦，超快的！” 沈三郎惊讶：“真的？” 团子猛点头：“当然是真的。” 沈三郎立马叫人拿了一盒过来，温酒就给他们表演了一下，团子看过一次，还好些，沈三郎沈四郎都不住赞叹。 小温酒红了脸，低下头：“在家时，没人跟我玩，我就自己瞎玩，这不算什么的。” 叶熙摸了摸他的头：“这很厉害了，小酒，本事这种东西，不管是因为什么学到的，终究不是坏事，将来总会用到的。” 小温酒眼神潮湿，软声叫她：“娘亲。” 叶熙笑着，又摸了摸他的头，但没有应声。 娘亲这种称呼，真不是随便能叫的，江南离得远，他爹的信，到现在还没到，还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理呢！ 沈二郎很快就跑了回来。 但这种东西一时做不出来，就先打发人，去附近的米铺子买了六边的米桶，正好七个桶拼成一个类圆形。 然后拿了猪膀胱吹气的球来，几个小的就兴致勃勃扔了起来，沈二郎继续在旁边学蹴鞠。 武安王府虽然宠孩子，却从不会惯孩子，哪怕六岁的沈四郎，也已经开始学武了，熟悉了几下子，就扔得溜溜儿的。 只有浑身软绵绵的团子，和营养不良的温酒，只离几步远，都经常扔不进去。 沈四郎急得不行：“玥宝，要不你再近一点！” 团子幽幽瞥了他一眼。 再近，跟放进去有什么区别，宝宝也是要面子的。 沈二郎虽然学着蹴鞠，但他是个孩子王的性子，也一直留心弟妹这边的游戏体验，远远笑道：“你们分组不就得了！三郎跟玥宝一组，四郎跟小酒一组！” 温酒不解：“可是，我们扔不进就是扔不进，分组的意义在哪里？” 团子连忙安慰他：“没关系哒！我们虽然丢不进去，但，但还可以帮帮倒忙呀！” 沈二郎哈哈地笑道：“不是，你们听我说。”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一手抱着球过来，点着那些米桶：“三郎四郎，在二十步之外，给你们扔，这几个桶，依次是，三步、四步，五步……他们扔出几步，你们就按这个步子站，然后谁扔中了谁赢。” 几小只全都恍然。 团子更是赞叹：“哇！二锅锅，你也太聪明啦！” 这样一来，四个人全都可以玩！而且又有竞技感！玩起来更过瘾！ 二哥哥简直就是个天才！ 沈二郎嘿嘿笑着，捏了捏妹妹小脸，抽身走了，留下四小只玩得不亦乐乎。 叶熙远远看着，也不由微笑。 沈靖安这个人，更像文人，而不像个武将，而沈悬黎，简直就是他爹的翻版。 所以，论起家里孩子，就是二郎最像武安王，各方面都像极了。 一伙孩子正玩着，门房那边，送了一封信过来，是给沈二郎的。 自从家里来了那伙孩子，沈悬黎、沈垂棘各有拥趸，天天收信，沈二郎都习惯了，又把所有花样儿全都玩了一遍，这才停下来，接过了信。 打开扫了一眼，沈二郎当时就笑容全收，飞也似地过来，把信递给叶熙：“娘亲！你看这个！” 第069章 打得你满地找牙 叶熙一愣，接过信，只扫了几行，脸色就沉了下来。 这信仍是那个叫李长生的小孩写来的。 他说今天上午家里来了一位女客，他本来没在意，但听她提到武安王府小郡主，就留上了心，躲在外头偷听。 那妇人说，武安王府的小郡主，小小年纪就是个妖妖娆娆的狐媚子，蛊惑的半大儿郎们，什么都听她的，就连燕王都被她蛊惑了，秦照野甚至为了她打人，将来必是个不安分的……不干不净，说了许多。 李长生说，他还特意问了娘亲，这个人是吴为的夫人。 叶熙真是气的不行。 这吴为一家子，全是这种脑子不清楚的玩意儿。 你们小门小户的，沾着燕王的光，才进了武安王府养病，天花面前逃得一命，这跟救命之恩有什么区别？ 结果孩子好好的接回去了，连礼都不知道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如今，还背后诋毁主家姑娘的名誉。 虽然小闺女才三岁半，这样的流言也很难听了！这手段实在是下作！ 就算她直接找上门来讨公道，她都不会这么生气！ 哪怕不说恩不恩，礼不礼的，小孩子们之间打打闹闹，各人护着各人的小伙伴儿，这有什么错？ 是你们先挑衅的，你们还有理了？ 再说了，我们就是不讲理了又如何？ 老王爷辛苦混到现在，堂堂的异姓王，若还不能庇护儿孙，让一个小主事的夫人欺负了，岂不是白混了？ 叶熙样貌温婉，但性子却果决，直接把信收起来，道：“别担心，娘亲会处理的。” 她就收起信来急匆匆走了，留下沈二郎叉着腰暗暗咬牙。 团子几个人虽然正玩着，也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停了下来。 团子撒开小腿跑过来，抱住了哥哥的腿，伸着小脑袋看他：“锅锅，肿么啦？你是不是惹娘亲生气啦？” “没有没有！”沈二郎迅速回神，随手把妹妹抱了起来：“来，我陪你们玩会儿。” 沈三郎笑道：“你想玩，咱们就得换个玩法，要不然我们四个加起来，也玩不过你呀！” “那这样，”沈二郎抱着妹妹，一脚支地，身子一转，直接在地上划了个圈：“我抱着玥宝，不能出这个圈儿，你们用球丢我，砸中我你们赢，砸不中我跟玥宝赢。” 沈三郎连连点头：“好好好，这个好玩儿。” 于是几人各自拿了球来，就开始狂扔。 沈二郎一根胳膊托着妹妹的腿，一根胳膊搂着妹妹，团子两条小胳膊都巴住哥哥的胳膊，后背贴着哥哥的背，简直安全感爆棚！！ 不管哥哥怎么翻跟斗，怎么跳来跳去，左闪右避，都一点不害怕！ 看对面几个哥哥花招百出，却怎么也丢不中，就觉得自己也超厉害！ 团子乐得格格直笑，大家也是又笑又叫，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另一边。 吴夫人刚从李家出来。 她虽出身不好，却长得好，嫁了县丞，然后撺掇夫君把姑姐献了出去……既能抛下这个娇气姑姐，还为夫君赌来了一份前程，谁不夸她有福气？ 谁料到了京城，根本不像她想像中那么风光。 夫君官位小，出了门，见了谁都得陪笑脸搭小心，姑姐也是没用的，养出来的孩子也是个白眼狼，处处不顺…… 前些日子仁儿差点得了天花，已经吓坏她了，结果，竟还有人闯进家里来欺负他。 虽然她狠狠讹了秦家一笔，但这口气，还是咽不下……但又实在不敢去找武安王府的麻烦，就嘴里随口嚼几句出出气，说完了，心里果然舒服多了。 快到家门时，马车停了下来，半天不动，吴夫人忍不住掀开车帘，道：“怎么回事？” 问完了，她一眼就看到了巷子口有两个闲汉，正在推推搡搡打架，旁边还有一个小娘子，帕子掩面，哭哭啼啼，围了一堆人在看。 吴夫人做闺女时就极爱看这样的事儿，立马伸长脖子看着，车夫小声道：“夫人，不如退回去从那边走。” 吴夫人道：“不用，我瞧会儿热闹。” 话音未落，一个闲汉猛然一推，另一人一下子撞到了马上，马儿被惊了，一声长嘶，往前一冲，车身也跟着一歪。 吴夫人惊叫着扶住窗棂，只觉得车身剧烈一震，斜翻过去。 她方才身子探出太过厉害，一下子掉了出来，也不知为何就这么寸，脸一下子撞到了路边的上马石上，当时就痛呼出声，捂着嘴，好半天才吐出一口血来，血里，还有两颗牙齿。 一个闲汉飞快扫了一眼，三人互相推搡着，迅速消失了。 而这边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燕王耳中。 燕王还是个半大少年，无财无权，极少出宫，也没有自己的人脉。 但因为太子与寻阁老这一场冲突，好多太祖时的老臣，都对储君生出些失望，所以，不止是寻阁老，旁人也对燕王生出了考较之心。 这些人大多位高权重，中间的事情一查就知道，也当然知道吴夫人这场灾，是武安王府出手。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件事面前，燕王会如何处理。 毕竟，燕王也是传言涉及到的人之一，与吴家又是亲戚，听闻吴婕妤又是个拎不清的……种种考虑下来，此事，简直太适合察看燕王的心性了。 所以消息就递了过来。 这些人真想干什么，绝对做得天衣无缝，来传消息的，甚至还是吴家自己的下人。 燕王一听就很愤怒。 吴志仁这件事，本来就是玥宝为他出气。 之后不管出了什么事，牵扯到玥宝一个小孩儿，他都会很生气，更何况，是这种恶毒龌龊的手段。 他原本的打算，是让吴家跳到父皇忍不了，然后出手一劳永逸，但现在，他却一天也等不了了。 可，要怎么做呢？ 他坐在那儿，沉吟许久，忽然心头一动，想起来一件事。 如今，京城之中，最有名的大儒，是东平侯的亲叔叔赵奕博。 但，他恰好知道，赵奕博的师父岩竹先生，如今就在京城。 那才真的是桃李满天下，名扬四海的大儒。 这事儿，还是前些日子父皇说的。 父皇疼爱五弟六弟，觉得他们课业不好是因为师父教得不好，一直想为他们择个名师，无意中访查得知，岩竹先生在京城中。 父皇问五弟六弟，两人不爱读书，不肯去。 那时他与三哥也在，父皇有些可惜，就道：“但这是难得的机会，岩竹先生长居江南，是他的女儿嫁在京城，给他生了个外孙刚刚开蒙，强把他留了几年……也就是这个消息捂得严实，要不然，门槛都要被踩破了。” 五弟六弟撒娇卖乖，还是不肯，父皇就问：“那你们呢，做哥哥的也该上进些才是，你们想不想去试试。” 他当时迟疑了一下。 他其实是想去的，不在于名声，而是如今的大儒，大多中庸，他不喜欢，他就喜欢岩竹先生身上这种老而弥坚的轴劲儿。 可他还没说话，父皇就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哈哈笑道：“算了，朕也是异想天开了，岩竹先生那个臭脾气，想拜师哪有这么容易？就算朕当年，也是不敢去的。” 于是此事不了了之。 却在如今，叫他想了起来。 燕王沉默良久，回宫取了自己两篇文章，就直接出了宫，遁着当初父皇说的地方去了。 第070章 胡萝卜加大棒 一直关注这方的人，也都得到了消息。 沈靖安这会儿正跟寻景延在一处，也有些奇怪，还确认了一下：“燕王去了西城？赵府？” 他一下子想了起来，“赵奕博平时是不是住在那儿？” 寻景延点了点头：“对，听说他师尊岩竹先生也在，只是对外一直瞒着……燕王这是想干什么？他不想管吴府的事情了？” “不，”沈靖安道：“我倒觉得，他是想拜赵奕博为师，然后，将这个，当成自己的筹码，以之来控制吴家。” 寻景延恍然点头，“也是可怜，堂堂皇子，遇到事情，竟没法运用皇权，只能自己找出路，咱们这位陛下，真是……叫人没法说。” 他顿了一下，又道，“燕王想的这个路子，其实不错，只是，恐怕不成，赵奕博已经多年不收徒了吧？好像二十年前就没再收徒了。燕王文才如何？” 沈靖安摇了摇头：“不知。” 他向下吩咐：“再探再报。” 长随应声去了。 另一边，另一拨人，也在听着这边的消息。 老相爷有些失望，摇了摇头：“毕竟还是年少，想法天真……处理吴家，本是轻而易举之事，又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旁边的官员也是一位阁臣，名叫王睿渊。 因为太祖爷想要的是宰相和内阁互相制衡，所以两人明面上关系并不好，私下里却是老友。 王睿渊低声道：“相爷，听闻燕王生母吴婕妤，十分偏心娘家，燕王求陛下做主，倒是容易，可事后，生母的诘难要如何应对？所以，他绕个弯子，也是一片孝心。” 老相爷点了点头，又摇头道：“可惜，他这番打算，注定要落空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燕王站在了赵府门前，直接递出了文章，道：“我是皇四子裴湛青，这是我读岩竹先生文章，写下的心得，劳烦帮忙交予岩竹先生瞧瞧。” 门房吃了一惊。 这间宅子闹中取静，只是一个两进院子，平时来往的也只有几个熟人，都是老头子，乍然来了一个年轻皇子，门房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应对。 燕王倒是从容，又说了一遍：“只请你帮忙，将文章递进去便可，我便在这里等候，若岩竹先生不见，我绝不敢勉强。” 门房一听，倒是松了口气，就施礼道：“殿下稍待！” 一边就飞奔着去了。 燕王也不回马车，就在门前站着。 一刻钟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探消息的人，已经来回跑了几趟了，各方的人，也不知道叹了多久的气，更不知有几个老臣摇头：“真是年少气盛！冲着赵奕博，已是异想天开了，他居然是冲着岩竹先生去的！！” 甚至有几个人，心灰意冷，约着闲了去拜祭太祖…… 也有人寻思着，要不让陛下再生一个？咱们想办法好生教导…… 就在这时，赵府的门，吱哑一声开了。 门房恭敬施礼：“殿下久等了，岩竹先生每日都要针灸，如今手臂刚刚针完，瞧了殿下的文章便笑了，吩咐小的请殿下进去。” 燕王谢了一声，理了理衣裳，便进去了。 岩竹先生性子执拗，文章也都是这个味儿，但本人却是个颇为慈善的胖老头，刚刚针灸完，穿一身宽袍大袖，坐在椅中，笑着道：“燕王殿下，恕臣腿上针还没撤，不便施礼了。” 燕王上前，施了晚辈之礼，道：“先生不必多礼，我受不起。” 岩竹先生笑着指了指椅子，让他坐下：“那文章，是你写的？” 燕王点了点头：“是。” 他顿了一下，看岩竹先生含笑看着他，便续下去道：“如今，朝中许多文臣，仍旧主张如今该休养生息……但吾觉得，先生所主张的，先倾合国之力统一，再休养生息的国策，更符合东盛当下的状况。 是，没有汉初的休养生息，就没有汉武帝的开疆拓土，但如今情形不同。譬如北昌，既尚武，又善战，且一直对东盛虎视眈眈，它绝不会容许我们休养生息，所以一定要先灭此患，东盛，才会有休息生息的机会……” 少年生得清俊风雅，但目光坚定，阐述观念的时候，更是异常坚定。 他心中是充满自信的，他一直在暗中调查了解，然后再在心中想出应对之策……对此极为坚定和自信，他坚信自己是对的，态度就格外坦然。 岩竹先生的目光，越来越赞赏，不住捋须点头。 在无数人的等待中，少年一直赶在宵禁之前，才匆匆回宫。 回了宫，便去向宣德帝禀报了，他已经被岩竹先生收为关门弟子。 不光宣德帝吃惊，所有得到消息的人，都吃了一惊。 几乎每个人都在确认：“拜了岩竹先生为师？？不是赵奕博？” 寻景延直接哈哈大笑：“好，好！好！太好了！！这简直……一鸣惊人啊这孩子！！哈哈，太祖爷总算还是显了一回灵！！” 老相爷得知，也不由惊喜：“太好了！太好了！” 没有本事的人，他会挑剔他不晓得借势，处事不果决……可在足以震惊世人的本事面前，所有的方式都不重要！！ 尤其燕王，从来没有相关消息传出，倒是三皇子，也没见他读出啥名堂，一天天打造自己的爱书人设，什么过目不忘，什么闻一知十……呵，他怎么不去拜个大儒为师，是不想吗？ 沈靖安有妹子在，知道的消息更全一些，他也觉得欣慰。 燕王确实一鸣惊人，而且，他已经无师自通地想明白了……其实宣德帝真正开心不开心，不重要，只需要让他不得不开心，就足够了。 所以燕王才会“迫不及待”找父皇报了个喜。 宣德帝自诩才子，他心里当然不爽，可在这种情形面前，他身为一个“慈父仁君”，只能欢喜，只能夸赞，只能重重赏赐！！ 第二日，这个消息，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燕王也抽空去了一趟吴府，直接找了吴为，跟他说得明明白白…… 管好你的老婆孩子，若再敢进宫打扰吴婕妤，或者拖不相干的人下水，贫嘴贱舌，他一定会出手，毁了吴志仁的名声！ 但若他表现得好，他会为吴志仁找一个好师父，好生教授，将来科举入仕，光宗耀祖，指日可待。 胡萝卜加大棒，永远是最有效的手段。 所以，一直装死，让妻子冲锋陷阵的吴为，当时就是一个诈尸，惊醒了…… 他自己就是个小人，一下子就懂了。 燕王已经上朝了，办差了，吴婕妤辖制不住他了，又拜了大儒为师……以后，就要乖顺一点，捧着他了。 从吴府出来，燕王悄悄去了武安王府。 这会儿太早了，玥宝还没醒，燕王在屏风外头等着，沈悬黎得报，急匆匆过来，一来就冲他比了个大拇指：“殿下太厉害了，真的太厉害了，我真是太佩服了。” 燕王仍旧稳得住，只笑了一下：“也有一半是运气。” 第071章 被哄得找不着北 沈悬黎正色道：“不，这不是运气，这是实力。” 燕王笑了一下，没再多说，沈悬黎挥手让下人退出去，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殿下，有一句话，不知能不能说？” 燕王道：“说罢！” 沈悬黎轻声道：“得拜名师，虽是喜事，可平时，殿下可要小心些了。” 太子一看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出昏招对付他，一点也不奇怪！更何况还有一个突然出局的齐王，不甘心而对付他，也不奇怪！ 燕王缓缓抬头，迎上他的视线，沈悬黎并没有避开。 片刻，燕王垂下眼：“我学武……也十分努力。” 沈悬黎暗暗感叹。 有些事情，他不是不知，只是没有办法。 少年老成的燕王，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才像个小孩子了。 沈悬黎就道：“恕我直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与祖父，借了两个暗卫，身手还算不错，送给你。到时候……你看看怎么安排。” 燕王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悬黎，多谢了。” 他在袖中摸了摸，又在荷包中摸了摸。 堂堂一个皇家少年郎，身上居然没有备下三五件饰物。 要知道，就算是沈悬黎出门，身上也都会带着一些东西，预备着打赏或者与人结交，或者有什么事情的时候证明身份的。 沈悬黎飞也似地起身，去妹妹妆盒里，挑了一对样式少见的金锦鲤，都是系着流苏的，递了一个给他，笑道：“就用这个当信物罢。” 燕王仍是十分沉稳，并不窘迫，接过点了点头：“多谢。” 沈悬黎点了点头正要说话，隔着屏风，依稀看到床上小团子坐了起来。 因为下人都被他赶出去了，所以沈悬黎赶紧站起来进去。 团子睡得迷迷糊糊，见到哥哥，就往他身上一偎，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声儿糯软：“锅锅，玥宝，做了一个梦梦，梦到湛青锅锅啦！” 沈悬黎的话本子还没写出来，生怕她说出任务什么的来，便笑道：“是吗？玥宝想湛青锅锅了？” 他故意学她说话，团子格格笑了：“每天都想呀！湛青锅锅，到底什么时候，来找玥宝玩啊！” 沈悬黎笑道：“这还不简单，哥哥给你变个戏法，你闭上眼睛，数一二三，哥哥就把湛青锅锅，给你变出来。” 团子立马捂住眼：“一！二！三！” 燕王难得幼稚，配合了一下兄妹玩乐，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团子一睁眼，顿时：“哇！” 然后她再次小爪捂眼，超大声数：“一、二、三！” 沈悬黎笑道：“不是已经变出来了？玥宝怎么还数？” 团子捂着眼，诚恳道：“锅锅，多变几个叭，还给皇姑父一个，我们自己家也留两个！” 沈悬黎失笑出声。 燕王也被这兄妹两人逗得整不住脸，在榻边坐下，捏了捏了她的胖脚丫：“玥宝，湛青哥哥也很想你，只是湛青哥哥长大了，要做事情了，所以不能每天来找玥宝玩了。” 团子猫猫歪头，笑眯眯道：“那不来的时候，也想玥宝吗？” 燕王温和道：“也想的，时时在想玥宝的。” 沈悬黎抿唇忍笑。 说真的，他这种天生的狐狸性子，遇上燕王这种答什么话都很认真的正经人，真的时时有一种冲动，想跟爹爹说……哇，快看呀，这里有个老实人，我们欺负他吧！ 团子却被这认真的态度感动到了，立马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没关系哒，就算湛青锅锅很久才来，玥宝也会见一次爱一次哒！” 燕王嘴角带笑，道：“湛青哥哥还给玥宝带了礼物。” 团子问：“在哪里？” 燕王就从袖中取出了几个小册子，只有掌心大，装订得整整齐齐。 燕王笑道：“玥宝，你学会了拼音，但尚未开始读书，所以我把三百千写出来，注上了拼音，你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读着玩。” 团子：“……！！！” 读着玩？团子惊呆了，张大眼儿看着燕王。 万万没想到，给小孩送五三送作业的，不是段子，而是真的有人会这么做！！ 哪个小孩闲下来会读书玩啊？ 燕王被她看得有点无措，轻咳了一声：“怎么，不喜欢吗？” 团子想了想，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小肉脸：“湛青锅锅亲亲。” 燕王就凑近些，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 团子指着自己的脸：“这是湛青锅锅送玥宝的礼物，玥宝很喜欢。这个，”她拍拍三百千：“这个，是湛青锅锅的爱呀！虽然玥宝不喜欢学习，但，还是辣么喜欢湛青锅锅。” 少年被哄得嘴角上翘：“嗯。” 沈悬黎内心暗暗啧了一声。 妹妹从小就嘴比蜜甜，但她又不是纯嘴乖，反而还挺真诚的…… 差别就是，别的小孩心里不管怎么想，嘴上都只会叫锅锅抱抱，而团子会小嘴叭叭，锅锅我爱你一万年！ 平时哄家里人一哄一个准儿，燕王接触得少，抵抗力弱，看着已经被哄得找不着北了。 沈悬黎笑道：“玥宝是个小懒猪，打小就不爱念书，每次问她想什么时候开蒙，她就说，要不一百岁吧，我爹就说，哦，阎王爷给你当夫子么？” 团子郁闷地瞅了瞅他，又偷瞅瞅燕王。 燕·熊家长·王，伸手把她抱了过去，温言道：“你们又何必这么着急，人的才干，也不止是体现在念书上。” 沈悬黎：“……” 行，挺好，双标的明明白白，对自己疾风骤雨，对妹妹和风细雨。 团子一看他不介意，顿时又支棱起来了：“就是！人才全都不念书哒！就好像现在，玥宝虽然自己不学，但，这小本本要是拿去卖，肯定很多家长，会给孩子买！以为他们可以随身带着，玩累了就学一会会！” 沈悬黎：“……”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他扬眉笑道：“殿下，这个主意还真行……你介意吗？” 燕王摆了摆手：“无妨，玥宝是真的聪明，听玥宝的。” 沈悬黎：“……” 行吧，你开心就好。 反正他就这么看着，燕王全程嘴角带笑，声音温柔，很有耐心地陪着团子玩了会儿翻花绳。 但燕王显然是个很擅长自控的人，哪怕有些不舍，仍是只待了一个多时辰，便起身告辞了。 玥宝牵着哥哥的手，悄悄把他送到侧门，燕王回身亲了亲她小脸：“玥宝回去吧，湛青哥哥有空就来。”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包包，快步去了。 第072章 借刀杀人 团子仰脸瞧着他的背影，小大人一样感叹：“锅锅，你懂不懂呀？每次看到湛青锅锅，就想给他一点钱。” 尤其看到他用那双漂亮眼看着她，就觉得，他们家特别对不起他。 沈悬黎笑道：“这还不简单，小本本给哥哥，哥哥立马安排人给他赚钱。” 团子连忙把三个小本本给了他。 还别说，大小很像那种口袋本，带着方便，做出来肯定能赚的。 燕王从武安王府出来，心情是真的不错。 虽然只是一个小肉团子，可是只要一想到她每天记挂着他，就觉得心里很踏实。 随身太监墨蝉驾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巷子口等着，一见他出来，迅速迎了上来，燕王便上了马车，仍旧去吏部上值，并不知道周围有多少双眼睛。 得知消息的诸人，各自嘿了一声。 这沈靖安，下手倒是快！ 等等……沈靖安好像不在府中啊？所以燕王悄悄去武安王府干什么了？总不会是去跟小郡主道歉的吧？ 大家各自心里闪过许多猜测，也有人过去出言试探，沈靖安这会儿却没什么心思跟他们打机锋。 他急匆匆进了宫，跟太子禀报：“臣得到消息，北昌那边，似乎想要遣使前来，讨要杜南星。” 太子的态度，比往日更和气。 他如今得罪了寻景延，是真不敢再得罪沈靖安了，和颜悦色问：“杜南星？” 沈靖安便跟他解释前因后果，太子听得直皱眉：“你……唉，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么一来，北昌必定得理不饶人，如何应对，沈卿应当与诸卿议出一个章程来才是！” 沈靖安暗暗皱眉。 这话里的畏惧，太明显了，可是东盛跟北昌打生打死这么多年了，你怕有什么用？ 沈靖安只道：“那流星神弩，已经造得差不多了，臣再催催他们，加紧造出，把外观稍加改造，应该足够应付，面上过得去就成……至于杜南星，他身为曾经的北昌官员，暗中潜入我们国土，甚至到了帝王身边，本就该死，我们倒是应该反过来质问，他们为何会派人做这样的事才对！” 太子直摇头：“沈卿，北昌本来就是没事找事，我们质问不质问，又有何用处。” 沈靖安道：“他们用这个由头发作，一是为了‘师出有名’、二来也是试探我们是不是得到了这样的神器，所以我们先毁掉他的名头，再告诉他们，我们就是得到了，他们自然会心生畏惧……” 他顿了一下：“这些年一再缩减军费，北边关将士们都吃不饱，着实不是开战的好时节，所以还是应该与北昌使臣周旋，多争取一些时间。” 他内心里是想着，玉米和棉花有了之后，大家的日子肯定能好过一些，若还能有时机转上两轮，让大家都吃饱饭，才能打仗啊！ 所以算着，至少要争取一年半到两年的时间，才能有几分把握。 太子便道：“待孤与父皇说一声……沈卿也与相爷内阁商量一下，改日咱们再议。” 沈靖安听着这话，颇有几分心灰意冷，便施礼退了出去。 太子一心想夺权，想摆脱宣德帝，可又诸事不懂，离不开父皇的讲解和指点…… 可是你问我啊！ 不管谁跟你禀事儿，你不懂，不知道如何处理，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他本人，他必定会跟你详细讲解，你不就懂了？ 你的过往，谁不知道，不懂又不丢人！ 太子急匆匆去找了父皇。 宣德帝很喜欢这种，太子遇到事情处理不了，来请教他……这种事，但是呢，这事儿他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只急道：“北昌，真是欺人太甚！！” 一边又骂太子，“你代朕理事，却什么事都指望朕，要你何用！你也这么大人了，就不能自己多想想吗！” 太子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狼狈而出。 结果迎头碰到了齐王。 齐王的爵位并没削，如今仍是齐王，但昭妃倒了，他自己，在宫中与太监苟　合，是怎么都翻不了身了。 尤其，昭妃那药，真的有用，他如今，根本碰不了女人，却发了疯似的想碰那天的太监黄良，他破罐破摔，连装都不装了，进宫都把那黄良带在身边。 一见太子，他便哟了一声，笑嘻嘻地道：“这不是太子殿下吗？” 太子乐意打落水狗：“是二弟啊……唉，孤改天多帮你找几个名医，你这一天天的，带着个阉人招摇过市，皇家颜面何存！” 齐王气得双眼冒火，一转念间，却又笑了出来：“太子殿下还有空儿关心弟弟我？我听说四弟拜了岩竹先生为师呢！哎哟哟，我一听这个消息，真是替四弟高兴，岩竹先生桃李满天下，朝堂中都有不少，那岂不是半个天下的读书人，都成了四弟的同门？这真是叫人欢喜之极……” 太子的脸色也黑了下来。 他昨日得了消息，也是摔碎了一地的碗碟。 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四郎一天天不声不响的，居然跑去办了这么大的事儿！！ 他明知道他初初理政，正是需要名声和人脉的时候，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跑出来抢他的风头，将他置于何地！！ 太子咬牙切齿。 齐王看到挑拨成功，呵呵笑着走了。 太子明知道他是在挑拨，想要借刀杀人，仍旧忍不住动怒。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叫过心腹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第二天，燕王下了值，一眼就看到不远处，小吏打扮的一人走过，腰间坠着锦鲤流苏。 燕王抿了抿唇。 如今的吏部衙门，就在东盛门和承天门中间，进进出出的，都是六部自己人，按理说，再怎么也是很安全的，可是，他那两位兄长的禀性，他比旁人更了解，是真的做得出，在这种地方下手的事情的。 到时候，父皇也未必会为他主持公道。 所以他决定按时下值，就瞅着人最多的时候离开。 他带着小太监，安步当车，慢慢往里走，快到承天门的时候，就见一个小太监，抱着一个包袱，急匆匆过来。 看那个架势，立刻就要撞过来。 第073章 搁这儿玩什么聊斋 太监墨蝉迅速挡在他面前，喝斥：“干什么的！燕王殿下在此，还不闪开！” 小太监慌里慌张请罪：“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嘴里说着，做势屈膝要跪下，却身子一拐，又往燕王身上撞来。 燕王确认他有问题，就直接抬脚把他踹了出去。 他学武刻苦，虽然年少，这一脚，却也把这小太监踹出去好几步远，一屁股坐倒在地。 墨蝉飞也似地上前按住他，一边道：“殿下？此人可疑，奴婢把他押去宫正司？” 燕王站在原地，静静想了一下。 他刚拜了大儒为师，父皇心里，未必真的开心。 若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争执，父皇绝不会向着他，只会骂他。 一骂之下，事情就此盖棺定论，他之后再出什么事情，父皇也不会推翻自己之前的话……那他，只怕死了都是白死。 再说了，如今管宫务的是玥宝的姑姑，他若真去告状，兴许还会连累她，却又何必。 不如另找机会。 他便道：“不必理会。” 一边快步往前走，墨蝉只得松手追了上去。 若是沈贵妃知道他的想法，只会说……没事儿，你尽管来告，我不怕连累，只要你先来找我告状，给我点子时间安排，我看在宝贝小侄女的面子上，绝对会一查到底，给你主持公道！ 此事，太子很快就得了消息，不由得暗暗愤怒。 他本想着，让这个小太监撞上去，然后燕王追查下来，此人招认说是齐王指使的，之后，燕王再出什么事，大家自然也只会怀疑齐王。 没想到燕王这么怂，都冲撞到脸上了，都不追究。 这种废物，却能得拜岩竹先生为师，真是上天无眼！ 也罢了，反正他已经拜了岩竹先生为师，不可能一连好几天不去，岩竹先生住得偏，从宫外下手更加方便，就算有人怀疑他又如何？ 难道还能有人为了一个年少的皇子，质疑他堂堂储君不成！ 太子说得没错。 燕王初初拜师，师父还布置了课业，他没办法一直躲在宫里。 所以第二天一下值，他就过去了。 他向来稳得住，哪怕钢刀悬于头顶，也不曾分心，仍旧一直待到快宵禁时分。 离开赵府时，他与平时一样，身边只带了墨蝉一个太监，和一个驾车的太监，才刚过了咸宜坊，车身忽然一震，一个人从墙头上落下，直接落到了马车上，一刀劈开了车门。 随即，一大蓬石灰从车里洒了过来，那人猝不及防，眼里就进了石灰，惨叫一声。 墨蝉随即一头撞上那人，将他撞下马车，同时大叫：“救命啊，救命啊！！有人刺杀燕王殿下！！救命啊！！” 车夫闷头驱赶马车，马车在昏暗的天光下驶得飞快。 下一刻，又是两个人，飞也似地从道边滑下，各自一手把住车门，冲向车中。 身子都冲了一半了，却一眼看到马车里只有一个小太监，燕王根本不在车中。 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不好，燕王……” 下一刻，两边又有几骑马儿冲了过来。 马上人都着禁军官服，口中吆喝，挥刀就砍，那两人身手虽好些，却是寡不敌众，身上瞬间就挂了彩。 不到一刻钟，两人，连着之前眼睛受伤那一人，都被按到地上，捆绑了。 而且不止如此，另有一小队人马，拖着一个人过来，道：“殿下，大人，这个人行迹可疑，见到属下等便欲逃脱，属下等便把他擒获了。” 王谨毅点了点头。 燕王站在一旁，神色平静。 是的，他根本没上马车。 这只是一路疑兵，马车前脚走，他后脚就去找了禁军…… 禁军负责京城治安，他若在京城出了事，旁人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无法脱罪的，所以他们不可能不管。 结果去了一看，禁军指挥使王谨毅居然也在，燕王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他想得没错，这朝中，还是有朝臣心向太祖的，也是有朝臣维持中立的，王谨毅堂堂指挥使，不管是躲了还是正常下值，他不在才是常理，但凡他在，虽然也有可能是巧合，但最大的可能，是…… 第一，会有人对他出手，他猜到了，或得到了消息。 第二，他并不打算置身事外。 这对他来说，确实是难得的好消息。 这意味着，他可以用上禁军的力量，来保障自己的安全。 王谨毅是个样貌端正看上去甚至有些憨厚老实的人，他朝着燕王拱手：“殿下，这干狂徒竟在京城中行凶，着实胆大包天，属下马上把他们带回去审，殿下可要一起去？” “不必了，”燕王道：“劳烦王大人派人送我回宫，至于这些人，王大人审完了，知会我一声就好。” 王谨毅忙道：“是，是。” 一边就叫人把四人拖走，自个儿亲自送燕王回了宫门。 京城内出现狂徒，夜袭皇子，这事儿本就不小，更何况燕王是有心闹大一点，省得宣德帝和稀泥，所以，各处很快就得了消息。 王谨毅当然也是挑灯夜审。 这几个人，确实是太子私下养的死士。 太子已经成亲多年，东宫又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区域，手里也是预备了几个底牌的。 比如献给宣德帝那对与昭妃长得很像的双胞胎美人，也比如此时这几个，敢接杀皇子这种活儿的死士。 可是死士也是人，用上大刑，立马就招了。 王谨毅带着口供，直接在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禀报了。 太子是有些慌乱的。 昨晚几个人没回来，他就知道事败了，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好在他早有准备，立刻走过来，关心道：“四弟可还好？可受了伤？” 燕王神色平静：“多谢太子殿下，臣弟并未受伤。” “那还好！”太子一副好哥哥的样子：“四弟无事就好！” 他又转向王谨毅：“王大人，这不知是何方狂徒，竟敢假孤之名，行刺孤的弟弟！孤自小与四弟交好，如今初掌政事，正是需要兄弟同心，为我东盛效力之时，为何会莫名其妙要杀他？这些人也当真是可笑！离间我们兄弟情谊，其心可诛！” 吧啦吧啦。 百官都静静听着。 上回寻景延的事情，太子也是这样，事后还又表演了一番，表示孤真是好无辜，孤真的是有心救人，不想竟被寻阁老误会…… 是，你是表演得挺情真意切的，可是，能站在这儿的人，可以说集全国演技/智慧之大成者。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搁这儿玩什么聊斋呢？ 大家自然是好好好，是是是，然后便一起去跟宣德帝禀报。 宣德帝看完了口供，直接摇头：“太过份了！这幕后之人着实过份，这分明就是要离间皇家兄弟的情谊！！太子不是这种人，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小四啊，你这天天出宫，与人结交，定是行事不妥，招惹了什么人，唉，叫朕说你什么好！” 第074章 她竟是个傻子 燕王上前一步，屈膝请罪：“都是儿臣不好。” 宣德帝滔滔不绝：“你这性子，也该改改，出门交际，就该圆融些，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小小年纪，不要因为拜了名师，便张狂起来……” 这一刻，就连梁白苏这种太监，都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替他心酸。 众朝臣当然更是心知肚明。 看来，宣德帝对于燕王拜师之事，不是一般的不舒服啊！ 毕竟，做皇帝，他不熟，没什么自信，可是文才上，他向来自诩诗画双绝，天下罕有，他都不敢见岩竹先生，才十二岁的儿子，却如此轻松就拜了岩竹先生为师，他心里这茬，这是过不去呢！ 宣德帝敦敦教导宛如一个慈父，而且他自己也深深觉得，自己是公正的，一直到他说到：“朕时时替你忧心……” “卟～～～” 熟悉的异声和异味，虽迟但到，几个重臣熟练地暗暗屏住呼吸…… 在这一刻，很多朝臣们，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陛下，似乎总在这种时候，就是在说这种…… 朕是器重爱卿的…… 朕是关心你们的…… 就类似这种表明心意的时候放屁啊！ 这，是不是真的太祖爷显灵了？ 太祖爷心疼我等老臣为东盛殚精竭虑，而皇帝待我们却无半点真心？ 于是，这么一件在天子脚下刺杀皇子，可以直接说成是造　反，起码全城翻个过儿的事情，居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宣德帝只一脸严厉地让王谨毅继续追查，“务必要找到真正的真凶！” 王谨毅毫无异议地应下了。 看着太子明显松下的脊背，众朝臣们各自交换着视线。 不管是寻景延那事儿，还是这件事儿，太子觉得明面上没定他罪，就没事了？ 可大家心里，谁不心知肚明？ 若你地位稳固，或者手里有兵权，或有别的筹码，那将来还可以“成王败冦”，现在么…… 大家抄着手儿，迅速离场。 太子是真没想到，此事会解决得如此容易。 果然，如今齐王倒了，其它弟弟年少，父皇又生了这么不体面的怪病，他只能靠他，根本不敢处置他！ 太子斜了燕王一眼，内心呵呵一笑，快步走了。 死士，太子手里还有，但，用一个少一个。 主要是这一次，王谨毅似乎是站在燕王那边的，若是再派出去，也只能在类似的地方下手，谁知道燕王会不会又有办法脱身？平白折了他的人手！ 太子一时拿不定主意。 太子妃端了杯茶进来，软声问：“殿下何事忧心？” 太子妃生得貌美，太子还是很喜欢她的，伸手搂她在怀里，笑道：“孤操心的都是外头的大事，你哪里懂。” 太子妃娇声道：“外头的大事，妾自然不懂，但，若殿下只是不喜欢燕王……妾倒有个办法。” 太子精神一振：“什么办法？” 太子妃附到他耳边：“殿下不知，妾时常见到吴婕妤，那吴婕妤，性子古怪，十分惦念娘家弟弟，把弟弟家的儿子视若亲生，这么多年，但凡她与燕王，得了赏赐，都想法子送出宫了……” 他这么一说，太子也想了起来：“对啊！确实！但，那又如何？再是重视弟弟，也不可能超过亲生儿子。” 太子妃轻笑道：“所以，妾才说她古怪，竟是个傻子。她平时，连个正经的钗环都没有，衣裳也不光鲜，时常叫人笑话，她瞧着也不在意。” 她顿了一下：“她心里似乎深深觉得，自个儿对不起弟弟，所以，自个儿过得越不好，越受磋磨，把东西全都给了弟弟，她才觉得心里头舒服……燕王是她的亲生儿子，在她心里，自然要跟她一起吃苦受罪，补偿舅舅……” 她压低声音：“所以，殿下不如许下些好处，让她去做，谁会相信，会有人收买一个当娘的，去害亲生儿子呢……这只能是意外！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万万牵扯不到我们。” 太子思忖片刻，缓缓点头：“好，”他深深看她：“此事，你去做，你放心，待将来，孤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太子妃浅笑嫣然：“妾与殿下，夫妻一体，殿下又何必说这些。” 太子心情好了，直接一抬胳膊，把她抱了起来：“孤的可心人，让孤好生奖励你！！” 夫妻俩人嘻闹成了一团，外头伺候的人中，一个不起眼的小丫环，左右一顾，悄悄退了出去。 沈贵妃打理宫务有一段日子了，各处的人脉也都安排上了，得了报，十分无语：“这，不离谱吗？是她们异想天开，还是我孤陋寡闻？？” 莺时轻声笑道：“娘娘，离谱的事儿多着呢！奴婢听说，吴婕妤甚至把宫里给皇子们做的亵　衣都赏了下去！说料子金贵，穿上舒服！譬如韩王（七皇子）殿下，从没穿过洗过的衣裳，可是燕王，堂堂皇子，里衣都洗白了还在穿……也就是皇子袍他们不能穿，要不然，都不知道燕王怎么出门呢！” 沈贵妃听得咋舌，半晌才道：“那就盯着些吧，听说悬黎和玥宝都与燕王玩得好，本宫少不得要照应着他些。” 她顿了一下，又道：“宫里宫外这私相授受的事儿，还是得下死手管，堂堂皇宫，都叫昭妃给管成筛子了，衣裳也能往外递！” 莺时笑着应下：“娘娘放心，奴婢一直盯着呢！” 很快，吴婕妤那儿的消息，就传了过来，沈贵妃再次震惊了一回。 第二天，燕王回宫，便有人传消息，说吴婕妤要见他。 燕王过来这边，走到半路，却有一个宫女抱着一簸箩桂花花瓣过来，屈膝请安的时候，便低声快速地道：“殿下，奴婢是临华宫的，有要事禀报。” 燕王顿了一下，便叫墨蝉退后一步，伸手假装拈了一片桂花瓣在看，低声道：“何事？” 宫女轻声道：“今日，太子妃娘娘去见了吴婕妤，说只要殿下病上一场，就会提拔吴为吴大人，婕妤犹豫，太子妃便道，只需病上三日……一个月之内，保吴为升上四品，若病得久些，还可更高，看她自己选。婕妤低下头没有回答。” 燕王的手，紧紧攥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涩得不成样子：“我知道了，多谢贵妃娘娘。” 第075章 母子情份 很快，燕王就回到了锦瑟宫的东配殿。 吴婕妤没有像往常那样，摆着一张不高兴脸坐在那儿，等着他去问去求；也没有冲出来骂他打他，嫌他哪里薄待了舅舅和表弟。 她笑吟吟迎了出来，嗔怪道：“你这孩子，不叫你，你自己就不知道回来，娘亲都想你了。” 燕王一下子沉默了。 这副情形太正常了，但放到吴婕妤身上，就一点都不正常了。 他身体僵直，几乎忘了怎么迈步，就这么被她拉着胳膊，拉到里头坐下。 吴婕妤叹道：“你这孩子，打小就不声不响的，说话不好听，做事也不讨喜，你说说，叫娘怎么能放心得下……你天天在外头，总得有人帮衬着你才好，所以娘才叫你拉拔拉拔你舅舅，不全都是为了你好？偏你这孩子总是不肯听我的，娘也是没办法……” 她开始抹泪：“娘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宫里人哪一个是好相处的，娘又不得你父皇喜欢，谁不踩我们几脚……” “你舅舅这么多年，也难，在京城这种地方，人人都生着势利眼，他官儿小，你又撑不起场子，他时常被我们连累，受人欺负，娘心里难受啊……” “你是个好孩子，应该明白，娘全都是不得已的，全都是为了你我今后打算，你舅舅好，咱们才能好，你看人家沈贵妃为啥能这么嚣张，还不是因为有个王爷爹，给她撑腰！” 她哭哭啼啼说了很久，然后慢慢走到窗边，端了一蛊雉羹过来。 她声音发干，紧张地直咽唾沫：“湛青，这是，中午娘要的雉羹，娘没舍得吃，给你留着了，你，你尝尝。” 她打开盖子，推到了他面前。 看着碗中汤色古怪的雉羹，燕王只觉得心口像破了一个洞，冷风呼呼吹进来，吹得他遍体生凉，浑身发冷。 燕王慢慢抬起头，双眼直直看向吴婕妤。 吴婕妤一下子转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只道：“快喝吧。” 燕王轻声道：“娘，你，真的要我喝？” 吴婕妤的手有点发抖，迅速攥紧了帕子，心里虚，训斥得就格外严厉，“什么真的假的，让你喝你就喝……娘还能害你不成，娘都是为了你好！” 燕王惨然一笑。 他双手抱起了那小盅：“娘，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我喝？若我喝了这碗汤，咱们的母子情份，可就没了。” “你胡说什么！母子情份，还有断了的？”吴婕妤的嗓子猛然尖利起来，一下子转回头，死死瞪着他，“你这孩子，打小就不听话！娘还能害你不成！娘全都是为了你好！你就是想活活气死我！我真是白生养了你一回，十月怀胎，受了大罪，生下你这么个白眼儿狼……” 燕王什么都没说，双手抱起碗就喝了一口。 一口血冲口而出，在汤汁中染出了一汪血红，他却似毫无所觉一般，机械吞咽着，一口又一口，喝完了大半碗汤。 然后他一把掷开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吴婕妤重重磕了三个头，一言不发，抬脚就往外走。 吴婕妤心头慌乱，追了两步，尖声道：“你，你这是干什么！裴湛青！裴湛青你给我回来！！” 燕王头也不回，走得极快。 一直到快走出锦瑟宫，才全身一抖，伸手抱住腹部，一下子跪倒在地，随即，全身抽　搐，昏死了过去。 吴婕妤吓得尖叫一声，踉跄着追了两步，脸青唇白，愣是不敢过去扶。 好一会儿，才有几个穿着临华宫衣裳的宫女，飞奔过来，把他扶抱起来，飞一般往太医院去了。 沈贵妃得了报，当时就惊呆了：“这孩子……这孩子，不是跟他说了，他怎么还……” 莺时面露不忍：“毕竟是他亲娘，叫他怎么办……唉！这也叫当娘的，可真是，忒造孽了。” 沈贵妃好一阵子都不知道说什么，随即站起来：“走，我们快去看看，这傻孩子，这实诚孩子，真是……” 但凡换个不孝顺的坏孩子，这事儿都绝不会弄成这样。 这孩子是真伤透心了，估计想着，哪怕拼上半条命，也要还了这生恩…… 她急匆匆到了太医院，一听太医的话，就惊呆了：“断肠草？？居然是断肠草？怎么可能……是断肠草呢？” 口中说着，她又恍然。 吴婕妤兴许以为只是让人生病的药，但太子要的，本来就是简单粗暴的杀人。 副院首也面露不忍，毕竟不是临华宫的孩子，所以他说了实话：“此毒极剧烈，极痛，就像肠子被一寸一寸硬生生绞断一样……他服下的又多，只怕，不太好救了，恕臣无能无力。” 沈贵妃当时就惊住了。 来的路上，她还在想，这孩子太招人心疼了，她这辈子，都绝不可能跟狗皇帝生孩子了，若是能把这孩子认到膝下…… 没想到，他居然要死了？ 死在刚刚封了燕王，刚拜了大儒为师之后？？ 看榻上少年，明明生得清俊又贵气，可即便在昏迷中，身体仍旧时不时抽搐，面露痛苦。 沈贵妃心里真是替他难受，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本宫觉得，上天不会忍心收走这傻孩子的……你尽全力救治！不拘用到什么药，都尽管用！” 副院首垂首应是，再次上前把脉。 ……时间退回到早上。 宫外。 因为沈靖安找到了合适的地方，所以告了一日假，一大早就带着媳妇闺女和大儿子，去放那百亩油橄榄树。 能出来玩，团子本来超级兴奋，结果出了城越走越偏，渐渐的，外头就只有荒草了。 天又热，马车里就像蒸笼，摆了冰盆也一点不凉快，一开窗又全是土，热得团子就差伸舌头了。 直到中午，才算是到了地方，也有一个庄门，后头一大片矮山。 沈靖安道：“这一片，据说有一百三十多亩，我叫人简单打理了一下，但仓促之间，也打理不了太精细，不过能种的地方，肯定也够一百亩了。” 他看向闺女：“试试？” 团子点了点头，脑内点了一下。 上次的痘苗草，需要有时间生长，所以种下之后，当时啥也看不到。 但这个，据说给的就是树，到了九月份就能收了，所以团子一抬手，眼前就多了一大片树，有一个还长在了几步外，把负手耍帅的沈靖安直接撅了过来，踉跄几步。 沈靖安也吓了一跳，迅速回头。 然后他看看橄榄树，看看闺女，忽然就百感交集，一步过来，把闺女抢进了怀里，红着眼圈蹭了几下：“玥宝，乖宝儿，一定要长长久久陪着爹爹啊！” 团子：“……” 她只能伸出小手手，摸着哭包爹爹的大脑袋安慰。 叶熙倒是还冷静，蹲下看了看，回头道：“靖安你看！” 沈靖安抱着闺女过去，弯腰看了看，恍然点头：“我回头叫人买下一些荒地！” 团子被抱着，与爹娘的头凑在一起，愣是没听懂：“为什么，为什么呀？” 沈悬黎已经转了一小圈回来了，含笑给她解释：“因为，玥宝种树，不挑地，你看这边，本来都踩实了，锄头都刨不动，但种下去之后，就成了普通土地了。如果以后需要种什么，不需要提前开荒，那就简单了，所以提前预备下一些无主荒地，叫人盖了院子围起来，有事就可以用了。” 团子恍然。 她刚才也瞅了半天，但完全没有看出有啥门道。 得幸亏她是一条有金手指的咸鱼，要是需要自己打拼，她这脑子，铁定活不过半集。 一家人在农庄用了午饭，等太阳不那么烈了才回城，离京城还有一段路时，系统忽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警报！警报！！任务八任务目标裴湛青，大量服下断肠草，已濒临死亡，请宿主设法救治，避免任务失败！】 第076章 健健康康留下性命 团子双手抱着小脑袋，惊得直结巴：“爹爹的的……” 沈靖安连忙过来抱住她：“怎么了乖宝？” 团子越急越说不快，急得眼里都冒出了泪花花，“湛青锅锅，大量，吃了断肠草，要死了，要救湛青锅锅呀！！要不然，就失败啦……” 好在爹爹是真有大聪明的，他只听了一半就懂了，迅速抱着她，冲到了角落，背对着娘亲和大哥哥，小声耳语：“你不是有那个‘报喜鸟’，还能用吗？你先报一下。” 团子一下子想了起来。 她有好长一段时间，每天早上都用报喜鸟说一遍，“我家里所有人，全都健健康康，心想事成，吉祥如意……” 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忘了，已经很久没说了。 于是迅速道：“报喜鸟……” 沈悬黎站在爹爹身后，飞也似地插话：“等等，玥宝，不要把毒移到别人身上，总是这样，会叫人怀疑的。你说，裴湛青虽中了断肠草之毒，却幸好体质特异，侥幸留下了性命。” 团子点了点头，重新说了一遍，提示已完成。 团子自个儿缓了缓：“可是，病病歪歪也是留下性命呀！玥宝想要的，是湛青锅锅，健健康康留下性命啊！” “我知道，”沈悬黎耐心解释：“就是，他这会儿一定在宫中，只怕太医已经诊过了，人多口杂，所以毒不能突兀地消失，也不能突兀地就好了，我们慢慢来，一天说一点，不要让人怀疑。” 团子恍然点头，想起裴湛青被毒烟灼伤失明，还是觉得心惊，喃喃道：“可是，他为什么会中毒呀！他可是‘有经国之才，具明君潜质’的呀，很厉害的，爹爹就算做霍光，也需要有一个明君的，对不对？” 沈靖安缓缓点头：“对的，没错。” 沈贵妃并没有把这件事传出宫，所以他也不知事情始末，但一猜就知道肯定跟太子有关。 太子做事，就是这么急，这么下作。 先摊上一个愚蠢残忍的皇帝，又换上一个愚蠢狠毒的储君，东盛还能不能好了？ 他是真的头痛。 虽然闺女还抽到一个雷霆符，可是，用雷劈自家人那是不行的，整个皇家，甚至东盛的名声都会受影响，最好还是留到关键时刻，劈敌国帝王或者领兵的将领，才算是物尽其用。 也所以，要怎么才能快速的，明正言顺的，废了太子，让四皇子上位，大家抓紧富国强兵，别再折腾，别再内耗了呢？ 要知道，北昌使臣都要来了啊！！ 外患未除，他是真的不想再多生是非了。 几人回了城，沈靖安赶在宵禁之前，迅速去打探了一下宫里的消息。 其实沈贵妃自个儿也挺激动。 主要是今天，她虽然让副院首尽力救，可心里也觉得没指望了，还掉了半天眼泪。 没想到，副院使一把之下，居然真觉得脉象又强劲了起来，立马振奋地开始用药，也都喂了下去。 沈贵妃亲眼见证了这死而复生的一幕，对这孩子也生出了几分真心疼爱，连声道：“真是上天有眼，他自个儿也争气，这孩子是真的不错！” 沈靖安听完了，也不由连连叹气。 毕竟还是个孩子，这心思，真是傻透了。 可又傻得叫人放心。 手腕强硬英明睿智的帝王固然叫人愿意追随，可是，至情至性，聪明敏锐的帝王，却更叫臣子放心。 沈贵妃试探着道：“哥，你说，我把他要到自己膝下养，怎么样？” 沈靖安点了点头：“可以，但暂时先不要，你等我的消息。” 沈贵妃欣喜：“好。” 沈靖安又道：“那吴婕妤……” “哦！”沈贵妃生平最看不上这种对弱者对孩子下手之人，咬牙冷声道：“你放心，她，我来处理。” 她只是不屑为之，真以为她不会是吧！！ 于是她大晚上的，带着人证物证，去找了宣德帝。 仍旧一上来先请罪，自责管控不严，再把事情一说。 宣德帝都震惊了。 他太多年没幸过吴婕妤，都忘了她长啥样了，但睡过的美人，脑子里想起的模样，总是温婉可人的，如今竟有一个杀子的毒妇？？ 太过震惊，他根本都顾不上这事儿跟太子有关了，喃喃道：“不可能罢？” 沈贵妃道：“臣妾也觉得匪夷所思，虎毒尚不食子，这女子竟是禽兽不如！！臣妾救下燕王时，燕王已经奄奄一息，刘院首直接与臣妾说救不得了，可是这孩子，大约心里还挂念着陛下这个父皇，竟是硬生生又挺了过来……如今啊，还是昏死在那儿，可怜他才这么点点大呢！” 宣德帝叫她说得，心里也难受起来：“是啊，燕王才十二呢！这吴氏，当真该死！！来人哪，赐白绫……” “陛下。”沈贵妃忙道：“陛下且慢……燕王那孩子是个实心肠的傻孩子，陛下一心疼爱他，可那吴氏，毕竟是他生母啊！尤其如今宫里宫外，乱况未平，若再传出有个泯灭人伦的太子……” 她假装失言，顿了一下：“宫妃，岂不叫人笑话。” 宣德帝脸色变了变。 他终于注意到太子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仍旧选择假装没听到：“爱妃的意思是？” 沈贵妃忙道：“依臣妾之见，不如将那吴氏，远远送去一处佛堂，让她每日抄经，一来为陛下祈福，二来也消她的罪业……” 宣德帝冷笑：“朕可不敢用这种人祈福！” “是是是，”沈贵妃道：“对外自然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便是为了她自个儿消除罪业的。” 宣德帝道：“也好，让她每日抄一卷《金刚经》！抄不完不许睡觉！” 沈贵妃点了点头。 要知道，吴婕妤可不大识字，让她一天抄几千字，这软刀子才是最磋磨人的。 宣德帝想了想，又有些犹豫：“但一个宫妃在宫外，终究有些……” “陛下，”沈贵妃笑道：“陛下听臣妾说完……臣妾方才说了，这吴氏虽是陛下的妃子，却不疼爱燕王，一心只挂念着娘家弟弟和侄子，不如就把那吴为，调到太常寺，督促吴氏抄经，亲姐弟，当然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了。当然了，吴为也需要虔诚些，每日茹素……” 吴为如今孬好不济是个五品，虽然官儿不大，家中也是锦衣玉食，如今一下子成了六七品的小主事，只管督促她抄经这一件事，而且不许离开，不许娱乐，只能吃素。 呵，吴氏不是最爱弟弟吗？那她就预备着，好生迎接她的好弟弟罢！！ 这纯粹就是宫里磋磨人的路子，表面堂皇，实际阴毒，但却大合了宣德帝的脾胃。 他抚掌大笑：“好！正该如此！！这就叫恶人当有恶人磨！爱妃当真聪明！” 沈贵妃垂头不语。 她为啥不让吴氏死呢？ 是为了燕王。 让吴氏死多容易，谋害皇嗣，送吴氏一家子去死，理所应当。 可，燕王这孩子，心正，心诚，她看上了，拿他当自家孩子。 若真是简单粗暴让宣德帝把他娘给杀了……他身为人子，时间久了，难免多思多虑，生出自责愧疚。 可若是让他娘，去给他爹祈福呢？ 给君父祈福，这不管怎么说，都是应当应份的。 而且还顺手帮他解决了他舅舅……燕王是个聪明孩子，自然会懂她是为了谁。 这不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人与人相处，血缘从来不是最重要的，要用心。 沈贵妃心里捋了捋，又道：“另外，陛下，论理这话臣妾不该说，可是太子，也该管管太子妃才是……” 宣德帝听了个开头，本想呵斥，听下去，却又和缓了神情：“正是！太子妃着实荒唐！” 沈贵妃心里呵呵哒。 啊对对对，所有事情全是我们女人的错，你儿子单纯无辜小白花呢！ 第077章 争气的好孩子 沈贵妃面上诚恳道：“燕王虽年少，却侥幸拜了个好师父，我听闻那什么先生，在读书人中颇有影响力……臣妾说句僭越的话，咱们裴家皇朝，太祖爷固然武威震天下，但在读书人中的名声，确实不太响。 陛下你文采出众，可身为帝王，又不能天天与这些文人集会斗诗去。所以，燕王这一出头，不是刚刚好？叫大家一想，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都这么厉害了，必是家学渊源，子承父志……” 沈贵妃半辈子没哄过人，今儿也算是拼了。 宣德帝被她哄得通体舒坦，之前对燕王的芥蒂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声道：“确是如此！小四是个争气的好孩子！” 沈贵妃续道：“幸好燕王这一次没事，不然，还不知道文人那杆笔，会怎么编排咱们呢，太子这事儿，办得确实有些……” 宣德帝听进去了，缓缓点头，“对！你放心，朕会敲打敲打太子的，太子年轻，做事糊涂，朕绝不能容他再这样下去！” 沈贵妃任务圆满完成，这才福身退下。 然后，宣德帝立马把太子叫了过来。 他在旁人面前描补，是因为他还用得着太子，在太子本人面前，却是不需要掩饰的，当场大发雷霆，扔了几个奏疏下去，怒道：“朕竟不知你是如此不孝不悌之人！撺掇一个母亲害自己的儿子！如此泯灭人性之事，你怎么干得出来！！” 太子一听，脸就绿了：“父皇息怒，儿臣没有啊！” 宣德帝才不管他承不承认，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通，然后冷冷道：“朕还没死呢！自今儿开始，但凡你的兄弟们，出一点点事，不管是不是你干的，朕都会立刻废了你的太子之位！” 太子身体剧烈一抖。 他深深埋着头，不敢再说，眼中却溢出了浓浓的怨怼。 另一边。 沈贵妃一出来，立马挑了四个厉害的老嬷嬷，和几个老太监，叫她们去绑吴婕妤。 当时，吴婕妤眼看着燕王被抬走，直怕得浑身发抖，双腿软得像面团儿，满心想跟过去瞧瞧儿子怎么样了，却是怎么也挣扎不起来。 偏她为了害儿子，把宫人都远远支开了，竟是在地上坐了好半天，才被人扶起来。 这会儿天都黑了，吴婕妤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脑子也是一片空白，哆哆嗦嗦吩咐人去打听消息，晚膳也没用，坐在门前等着。 然后，就等来了这么一拨人。 是莺时带着人过来的。 她自小服侍沈贵妃，性子也像主子，极是看不惯这种人，喝令人重重捆绑。 吴婕妤连滚带爬，还想扑过来抱她腿：“莺时姑娘！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莺时道：“出了什么事你问我？给皇子下毒是什么罪你不知道？你和你的好弟弟好侄子，你们吴家这一大家子人，连着族亲，全都会被千刀万剐，遗臭万年！” 吴婕妤脸色惨白，语无伦次：“我，我没……我不是……” 莺时续道：“断肠草啊，世上最痛苦的毒药！听说比女人生孩子更痛十分……得是多大的仇恨，才会给人下这种药，叫人临死之前，还要受这样的活罪……” 吴婕妤一听就吓傻了：“断肠草！！可她明明说……” 她猛地咽住，双眼大睁，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全身都颤抖起来，“我，我不知道，我以为只是虚弱一阵子，我不，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害我孩儿的，我只是想着拉拔拉拔娘家人，我没想害他，我的孩儿啊……” 她一边说着，眼泪就汩汩直流，张大嘴就想嚎啕出声。 莺时迅速摆手，一个太监机灵地扑了上来，一把扼住她喉咙，然后堵了嘴，拖了出去。 沈贵妃性子急，做事不过夜，连夜打发人去了吴家。 吴为一家子已经睡了，禁军直接闯进去，一家三口也直接叫人捆绑了，扔到了马车上。 三人都惊慌失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天亮，才发现马车里还有一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吴婕妤。 吴为满心想问问，却被堵着嘴，问不出来。 接连三天，一路快马加鞭，颠簸得他们全身青紫，也不给吃食，只每天喂上一杯水，到了地方的时候，四人全都奄奄一息。 这时候，老太监才宣了口谕，让吴婕妤每日抄一卷《金刚经》为陛下祈福，抄不完不许睡觉，而吴为调拨到太常寺，负责监督她抄经，若有敷衍或者放水之类，两人一起重罚…… 同时，吴夫人和吴志仁，也同样不许下山，不许玩乐，不许吃荤，每日用素斋，陪着吴婕妤修行。 吴夫人一听就崩溃了，大骂吴婕妤：“你这个害人精！你是要害死我们吗！” 吴为也急了，怒骂她：“你这个糊涂东西，你又干了什么！！” 吴婕妤抖着唇，试图解释：“我只是想着，叫人提拔提拔你……” “提拔个屁！”吴为大骂：“你这个无用的蠢妇！本官这么多年，从没得过你半分好处，如今倒被你连累！我倒宁可你不想着我！也省得害了我！” 吴夫人急向太监道：“我们跟她没关系，我们跟她断绝关系就是了，老爷！” “对，”吴为也道：“我跟她断了亲，便不再是一家人，我们多年不见，她做事，凭什么牵连我们？” 吴婕妤惊呆了：“你……我都是为了你啊！” “闭嘴！”吴为大骂：“你还敢胡说八道，你这个贱妇……” 话音未落，旁边的嬷嬷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扇出血来，一边厉声喝止，“婕妤已经进了宫，是宫里的娘娘，你一个七品小官，如何敢冒犯娘娘的！！” 吴为猛然噎住了。 所以，宫里害人的手段，厉害在哪里？ 吴婕妤，名义上，地位比他高……却要受他辖制。 吴为就是一个势利小人，卖姐求荣，贪得无厌，满心指望着飞黄腾达之时，却来了这儿，心里再气再恨，却也不能直接磋磨她……表面上还得敬着，却也有可以辖制她的手段。 就得这样，才能折腾得起来。 此时，宫里。 第一天一大早，团子就过来了。 大概是因为受了刺激，她昨天晚上做了一晚上噩梦。 梦里她迈着小短腿，在荒山野岭间逃命。 还透过树丛，看到一伙北昌坏人……她虽然打小听说什么北昌北昌，其实都没亲眼见过，所以脑海中出现的是加勒比海盗的形象……总之，正在疯狂杀人放火。 她怕极了，拼命想找祖父，找爹娘找哥哥，却怎么也找不到，后来，终于听到有人叫她，听着像大哥哥的声音，她飞奔过去，就看到大哥哥在锅里，伸出一只手，锅下头还烧着火。 太吓人了，团子当场吓醒了，又怕吵醒爹娘，蒙着被子偷偷哭了半天。 哭着哭着睡着了，居然又回到了那口锅面前，杰克船长拿着巨刀过来：“你居然还敢回来！一锅吧！” 团子再次吓醒，这一次没忍住，当场嚎啕大哭。 所以早上就蔫蔫的，小脸苍白，好似大病一场……果然，前世的事情，哪怕什么都不记得了，心里还是余悸犹存的。 她绝不要噩梦重演。 所以团子一大早就闹着进宫。 临来之前，沈悬黎还带着她说了一遍报喜鸟：燕王裴湛青今日醒来后，脉象上虽不明显，病情却已大有起色，疼痛也减轻了一半。 然后，娘亲带着她进了宫，沈贵妃就带她过来了，结果等了半天，燕王都没醒。 第078章 我可是你的头号狗腿 团子昨晚睡得不好，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沈贵妃是个心大的，随手就把她放在床边，跟叶熙坐在外头疯狂吐槽吴婕妤。 不一会儿，燕王悠悠醒转，就感觉暖暖的呼吸，吹得他耳朵直痒痒。 他缓缓转头，就见小小一只的糯米团子，枕着自己的胖手手，猫儿一样蜷缩在他枕边，大眼还红肿着，睡着了还在一抽哒一抽哒。 燕王愣了半天，有点儿不知身在何处，小心地避开团子，挣扎着要坐起来。 床边，刘院首和几个太医都在，他一动，就迅速围了上来，各自把着脉，啧啧称奇。 燕王张了张嘴，声音涩然：“我，中的什么毒？” 刘院首道：“断肠草！断肠草啊！” 燕王沉默了。 太医问他：“殿下这会儿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燕王轻声道：“肺腑之间，还有一些绞痛。” 太医连连感叹：“已是万幸了！得亏你体质特异，否则，十条命都没了，这真是太险了，真是硬捡回了一条命啊！！” 外头，沈贵妃也进来了，笑道：“你这孩子，总算醒了。” 燕王连忙想下床，沈贵妃随手按住他：“不用客气，本宫不在意这些礼数，你好生躺着就是。” 燕王仍是在榻上郑重施礼：“多谢娘娘救我一命。” 沈贵妃摆手：“不用客气，本宫也是瞧着你与我家孩子处得好。玥宝昨儿担心你，哭了半宿，今儿一大早就进宫，在你床边守了你一上午了。” 燕王安静点头，伸手轻轻摸了摸团子小脑袋：“玥宝心如暖阳，待我至诚，我都明白的。” 他手一动，团子就迷迷糊糊地张开了眼儿。 燕王本想拍抚两下，让她接着睡的，谁知团子一看到他，一下子就清醒了，“湛青锅锅！” 她一骨碌坐起来，一头扑进他怀里：“呜呜，湛青锅锅，你肿么可以寄几喝毒药！你是不是傻的！！不管是亲娘，亲爹，亲祖宗，哪怕是亲老天爷，老天奶，让你喝毒药，你也不能喝呀！这就叫……我命由我不由天！多活一天是一天呀！” 燕王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满脸无奈。 遇上这种事儿，大人通常会体贴地不提，但傻小孩却没这个顾虑。 团子已经想了好半天了，小嘴叭叭，眼泪哗哗：“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呀！你要是死了，玥宝，和爹爹，和娘亲，和锅锅，我们好多人，可就全都活不成了啊！！” 叶熙偷偷打量着燕王的神情。 她知道事出有因，但燕王明显没多想。 少年只是垂着眼，无声拍抚着小团子的背，不时搂过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轻亲，漂亮的眼中泪光闪动，明显感动得无以复加。 团子叨叨叨说了半天，说累了才停下来。 燕王温柔安抚：“玥宝乖，别担心，我真的没事，我以后都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保证。” 团子：“骗人是小狗。” 燕王含笑点头：“不骗玥宝，骗人是小狗。” 团子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东翻西翻，又掀开被子找了找，终于找出来一个小纸团儿，郑重塞给他，小声道：“玥宝分你半个！” 燕王一脸迷惘地摊开手里的小纸团。 估计是因为攥了太久，都汗湿了，字迹晕染，燕王辩认了好半天：“伞？为什么要给我半个伞字？” 团子当时就急了，小手手点着那纸：“是命！这是命呀！你自己的命命不够用，玥宝把寄几的命，分你一半！你可一定要省着点用呀！玥宝自己也不多了！” 燕王愣住了。 等回过神儿来，他又感动又好笑：“玥宝，你，你不用把命给我的……” “要的，”团子双手把他的手合住，小眼神儿超真诚，“姑姑说你这次没了半条命，玥宝给你半个，凑个整！玥宝可是你的头号狗腿！这都是玥宝应该做的，你不用跟玥宝客气！” 燕王：“……” 他本来就不是嘴巧的人，好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 团子自觉得终于抱上了领导大腿，满意地停了下来，还拍拍他的肩，奶声奶气，语重心长：“人生哪有容易二字！我们都要努力活下去呀！” 燕王：“……” 他笑出声：“好的，我明白了，谢谢玥宝的教导。” 沈贵妃和叶熙远远站着，看着这边，嘴角带笑。 就刚才，她们在外头，还商量着要如何开解燕王。 燕王明显是个认真的性子，这种人，有时候就容易钻牛角尖。 但没想到，他们还什么也没说，燕王就被一个小肉团子，哄得心平气和，阴霾尽去了。 所以说这人啊，有时候，真像个纸鸢，只要在这人世间，得到一个人的真心对待，哪怕这个人是个不懂事的小团子……也足够了，这就好像纸鸢系上了一根绳，人就会有牵挂，有勇气，能够安下心来，继续努力活下去。 团子叨叨叨说了很久，端上饭来，她也一点不客气的坐下开吃，燕王也非常理所当然的投喂她。 两人一起吃过一顿不知算早饭还是午饭的饭，团子就开始打哈欠了，　一边哈来哈去，一边挥挥小短手：“湛青锅锅再见，玥宝，明天债来看……你……” 她小脑袋一歪就睡着了，但燕王仍旧拉了拉她小手，含笑应下：“好。” 等晚上，沈靖安回府时，叶熙就跟他叨叨：“燕王这么着，没事吧？太子不会再……那什么了吧？感觉太子行事，有些无脑，又肆无忌惮，万一他强行……那娘娘也难办吧？” 沈靖安无奈地道：“你放心，太子确实有可能犯糊涂，但娘娘也一定护得住燕王的。” “唉！”叶熙叹气：“这孩子的性子，确实招人疼，为人君子，心思真挚，偏偏不会说好听话。若这孩子，是我生的就好了，我瞧他待玥宝，真如待亲妹妹一般。” 她边说边琢磨：“悬黎聪明，却跟你一样是个狐狸性子，行事不是光明坦荡的路子。二郎又是大而化之，三郎的心思不在这块儿，四郎又是个妹妹脑，玥宝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是能再多一个，君子一点的哥哥，与悬黎一起，两人配合着带弟弟和玥宝，都不用刻意教，玥宝就一定能长成一个十全的好姑娘。” 她看向他：“贵妃娘娘也直夸他呢！” 沈靖安无奈道：“好了好了，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可是这种事情，急不来的，别催。” 叶熙聪慧，但对这些事是真不大通：“可我不懂，太子戕害兄弟，又算计臣女，这两样罪名，还不够吗？” “不够。”沈靖安无奈道：“你要明白，储君也是君，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太子直接扣一个罪名，命燕王自裁，都一点错也没有，顶多背后被人议论几句，与现在，也差不了多少……要废太子，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顿了一下：“但太子根基薄弱，能用的手段有限，如今我们有了防范，他就害不到燕王了……现在的关键是，如何名正言顺，如何人心所向，如何……” 一句话还没说完，外头豌豆黄急匆匆来报：“世子，世子妃，郡主说有事，要你们过去。” 第079章 大奸臣可以为所欲为 团子从宫里回来，睡了一下午，晚上被叫起来，喝了一小碗粥又睡了。 结果睡得正香呢，就听到系统吵个不停。 团子迷迷糊糊瞅了瞅，就发现，任务五的第四阶段，也就是，“让一万个百姓信任你支持你”，居然完成了？ 天上掉下个馅儿饼，团子一下子就清醒了，惊讶地坐起来，又仔细“看”了一遍。 居然真的完成了。 可是娘亲已经回来了啊！爹爹也回来了啊！是哪个无名英雄这样爱她，偷偷摸摸帮她做任务？ 沈靖安夫妻急匆匆赶过来，听闺女一说，沈靖安就笑了。 还有谁，咱们那位聪明绝顶的好陛下呗！ 他根本不知道她们讨百家米时，为什么要提到玥宝，自个儿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然后就灵机一动，派人跑了好多地方，传什么“天降福星京师无虞”的说词，想捧杀玥宝。 他得知的时候，已经传了一阵了，当时他就气乐了，也没管。 毕竟，只要疫　情最终能解决，这种史无前例劫后余生的大事情，足够大家庆幸感激，那，宣德帝的小人之心，一下子就全成了玥宝的真功德。 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 果然，这会儿疫　情差不多结束了，大家也缓过来了，不就把当初这句话想起来了？ 玥宝不就成了真福星了？这实实在在的好处，不就到手了？ 沈靖安给闺女解释了一下，随说随忍不住好笑，团子直听得眼儿大睁。 坏人一心想害她，结果却帮她做了任务什么的……一下子就觉得奖励更香了呢！ 她自个儿瞅了瞅，奖励确实挺香的，是即将成熟的土豆田百亩（亩产五千斤以上抗病良种）。 听团子说了，沈靖安当场结巴了，声音超大：“多多多……多少？？” 团子本来还有点困的，一下子就被爹爹给吓清醒了，睁大眼儿看着他。 沈靖安连忙又放缓声音，头凑过来，地下党接头一样：“乖宝，再说一遍，产量多少？” 团子又被爹爹给逗乐了，把小嘴凑过去，对着他耳朵：“五千斤！五千斤呀呀呀呀！！” 她还给爹爹配了个回声。 沈靖安倒抽了一口凉气。 玉米亩产两千斤，已经足够他震惊了，结果土豆，五千斤！五千斤啊！！ 就在他过来之前，他还在跟妻子说，现在要的是民心所向……民心，这不就来了？ 一个皇子发现了一种亩产五千斤的玉米，这叫什么，这叫不世之功！！ 天下民心立刻就会尽集他一身，而这样的功劳又绝对不能杀，真意外死了民间都有可能哗变……那，他不当太子谁当太子？ 还有谁配当太子呢？ 别说太子了，就连皇帝，都坐不住。 沈靖安越想越激动，按捺不住，一下子就把小闺女从被子里拔出来，扑头盖脸猛亲了几口，然后又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圈，又在屋里抛了好几个高高。 叶熙含笑看着他发疯。 她也是吃过苦的人，她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也不打扰他的兴致。 一大圈下来，沈靖安累得气喘吁吁，却双眼明亮，跟闺女道：“玥宝，爹爹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团子几乎要被爹爹眼中的光芒灼到。 她抬起小手手，轻轻抱住了爹爹的脸：“爹爹开心，玥宝开心。” 沈靖安不由一笑，又搂着闺女猛亲了一口。 然后他对着小团子的眼，正色道：“玥宝，虽然现在，暂时不能说出去……但爹爹对天发誓，爹爹绝不许任何人，忘掉玥宝的功劳！！将来，这天下的好东西，全都是我家玥宝的，不论什么宝贝，都得我家玥宝先挑！！” 他声音轻轻，却异常坚决：“玥宝挑完了，皇帝才能挑。” 团子：“……” 家人们谁懂呀！我爹爹，真的很像个大奸臣呀！！ 但我知道爹爹不是。 而且，特殊待遇……超皇待遇什么的，谁不喜欢哪？ 团子凑过来，跟爹爹鼻尖顶着鼻尖，声儿小小，害羞地道，“玥宝，偷偷挑，爹爹知，娘亲知，玥宝知，我们，谁也不告诉。” 沈靖安大笑：“好，我们谁也不告诉。” 三个人闹腾了好半天，直到团子开始揉眼了，沈靖安才把闺女横抱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靖安犹看了闺女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把她放回枕上，亲了亲小手手，跟妻子一起，悄悄离开。 一边走着，他还道：“唉，你说说，你说说！我才刚开始寻思这事儿，我闺女就把神器送我手里了，我这满腹才华，足智多谋，都没机会施展了，我真是怀才不遇！” 叶熙忍着笑配合他：“对啊，你闺女可真棒！心疼爹爹！孝顺爹爹！简直就是世上第一乖闺女，又跟爹爹世上第一最最好。” 沈靖安失笑出声。 他笑了好半天，才伸出手，搂住了爱妻的腰肢，嘴巴凑到她耳边：“夫人，我今天太开心了，咱们……庆祝一下？” 于是沈大人兴致勃勃庆祝了半晚上，然后神采奕奕去上早朝，临走之前还嘱咐了一句：“今天不用带玥宝进宫了，我想办法把燕王弄家来。” 叶熙：“……” 而且沈大人说到做到，效率奇高，不到一个时辰就解决了。 用的招儿，也很简单。 沈贵妃悄悄去找了蕙妃，让她帮了个忙。 蕙妃去求见宣德帝，跟他说了，陛下啊，我听说燕王情形不妙呢，断肠草这种东西，谁吃下去，不得丢半条命……听说武安王府的郑府医，医术通神，连天花都能治，不如让他给治治。 宣德帝自以为懂了，蕙妃这是嫉妒之心又犯了，想陷害沈贵妃和武安王府。 但，对他来说，也是正中下怀。 燕王住进武安王府，哪怕没出任何意外，只是一时没痊愈，他都有由头骂沈靖安！ 招不怕老，有用就好，宣德帝的心思太好拿捏了，燕王立马就被打包送到了武安王府。 于是，等玥宝醒过来，娘亲就告诉她，她不用进宫了，燕王来了，而且，据说爹爹说了：“玥宝想让他住多久，就住多久。” 团子当时就惊呆了，大眼睁得溜圆。 燕王，应该还病得没法下床吧？ 说弄家来，就弄家来啦？ 所以，大奸臣，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虽然历史上霍光的口碑，两极分化，但不得不说，当霍光这样的臣子，真的挺爽的…… 第080章 我弃暗投你啦 其实燕王自己也挺懵。 早上，太子带着三哥和七弟八弟来看他，正虚情假意地演着，外头人就到了，宣了父皇口谕，说武安王府有神医，让他去武安王府治病。 而且沈贵妃自己性子急，带出来的宫人做事也雷厉风行，一点不磨矶，利利索索打包东西，就把他给送出来了。 到了之后，郑府医给他把了脉，调了一味药，熬药，喝药，吃饭……连燕王都觉得应接不暇，见到沈悬黎进来，便笑道：“这是唱得哪一出？” 沈悬黎笑道：“怎么？不愿来我家玩？我要伤心了。” 燕王也难得玩笑：“别说过来玩了，过继给你家都行。” 这句话说得太自然了，叫沈悬黎一时都不知要怎么回。 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起码这会儿，他是真没往那方面想。 沈悬黎没接这个话茬，凑过去低声道：“我爹担心，会有人趁你病要你命，宫里人又杂，谁知道会用出什么手段，防不胜防，还是接出来放在眼皮子底下放心些。” 燕王点了点头，“多承费心。” 他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沈悬黎知道他想问什么，就道：“听说，贵妃娘娘给婕妤求了情，免了死罪，让她去佛寺，给陛下抄经祈福去了，因为担心婕妤挂念家人，还把吴大人调到了太常寺，专门负责此事，日常照应婕妤，都是他一手督办，不必担心。” 燕王讶然抬头。 他虽然聪明，毕竟年少，看不通这中间很多弯弯绕。 他以为这只是一个由头，是为了救下他生母的命，二来，也把两人远远支开，省得总是蹦跶出来。 虽然说起来有些不孝，但，他真的大大松了口气。 他轻声地，一字一句道：“你们待我的情份，我一定会铭记在心的。” 沈悬黎半开玩笑道：“我们可不是不求回报的……” 燕王正想说话，却忽然一愣，抬头看着他。 沈悬黎也没再说，转头看了看天色：“玥宝应该快过来了。” 其实这会儿还早，但他话音未落，就见门口出现了一个胖团子，哒哒哒就跑了进来：“锅锅！湛青锅锅！！” 两人都笑了起来。 沈悬黎站起来准备迎接妹妹，就见后头还有一堆下人。 团子一进来，就利利索索爬上榻，坐在了榻边等着，下人连忙摆桌子，又把带来的饭菜摆上。 沈悬黎故意道：“玥宝怎么还大包小包的？这是给湛青锅锅的礼物吗？” “不是哒！”团子摆摆手：“不是礼物，是饭饭，玥宝过来跟锅锅，湛青锅锅一起吃饭饭呀！” 沈悬黎笑道：“可是我们都已经吃过了。” 团子点点头儿：“玥宝知道呀！是玥宝吃饭饭呀！” 一边说一边把小筷子给了他，又把小勺子塞给了燕王。 燕王本来半躺着，失笑着慢慢撑起身，勉力坐正了，叫人送了水来洗手，然后端起碗来，预备喂团子喝粥。 沈悬黎看着都无语了：“你还真不客气。” 团子小手一摆：“玥宝跟湛青锅锅，可是送命的交情啦，不用客气！” 她这么一说，燕王就想起那半个汗湿的字，又暖心又好笑，软声与她说话：“玥宝，方才我来之前，七弟八弟都在，八弟还说，你怎么不找他玩去了。” 团子刚被哥哥喂了一口饼饼，连忙咽下去，日常表白主公：“小发财太幼稚啦，还是一个爱哭鬼，我早就不跟他玩啦，我弃暗投你啦！” 她大眼布灵布灵地瞧着他，超真诚。 燕王：“……” 他平时真的是一个挺沉稳挺不苟言笑的人，但每次遇到这小团子，一不小心，就被她哄得整不住脸。 沈悬黎瞧着都觉得好笑，故意问妹妹：“玥宝也是小孩，为什么要弃……弃小孩投湛青哥哥？” 团子毫不犹豫：“因为湛青锅锅棒棒呀！” 燕王笑问：“我哪里棒棒了？我不觉得我棒棒。” 团子张口就想把有经国之才，具明君潜质说出来……这两句话超重要，是他们一家子将来吃香喝辣的保障，所以就连她的笨脑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好在中途想起不能说，于是认真道：“因为……你还没有觉醒呀。” 燕王没听懂：“什么觉醒？” 团子道：“就是，还没下雨！要等下雨了，你在雨里跪跪，然后哭哭，大叫一声，莫欺少年穷，之后就会变得超厉害，什么什么都棒棒，所有人，全都不是你的对手。” 燕王/沈悬黎：“……？？” 沈悬黎笑向燕王道：“行吧，那你就等待命运的这场雨吧。” 燕王也失笑，心里觉得她可爱，拿着勺子的手，点了点团子小脑袋：“那玥宝什么时候觉醒？” 团子吃惊地看了他一眼：“玥宝不觉醒哒，只有你寄几觉醒。” 沈悬黎问：“为什么？” “因为湛青锅锅，跟我们不一样……”团子瞅了瞅哥哥，又改口：“湛青锅锅，跟玥宝不一样。” 沈悬黎笑问：“哪里不一样？” 团子道：“湛青锅锅，是给钱型……不对，”她停下来，拍拍小脑袋，认真想了半天：“是付出型哒！他努力学习，努力干活，努力赚钱，每天都忙得不得了，谁跟他好，他就带谁飞！人越多，他就越努力，就变得越棒棒！” 燕王/沈悬黎：“……？？” 还别说，还真有一点对！ 沈悬黎笑问：“那玥宝呢？” 团子小嘴叭叭：“玥宝是要钱型哒！每天躺平摆烂，不学习，也不干活儿，到了一百岁，还要让爹娘锅锅养，还要闯祸让爹娘锅锅收拾，每天都是爹爹，饿饿，饭饭……锅锅，菜菜，捞捞……介样子，还可以被所有人宠爱。” 她阿呜吃了一口肉饼饼，得意地摇来摇去。 两人再次：“……” 沈悬黎叹了口气：“我爹爹时常说玥宝奇思妙想忒多，怕她做错事，让我学写话本子，好教导她一些尊卑君臣，大节大义……结果我憋了好几天，也没写出多少来，要不，笔给你，玥宝自己写。” 团子一个激灵，想起了大事儿。 她立马转头，看向燕王：“湛青锅锅写！” 她斩钉截铁：“不是湛青锅锅写哒，玥宝不学！！” 第081章 谁不想当诸葛亮呢 迎着团子超期待的小眼神儿，燕王道：“可我不会写。” 团子急了：“你会！你肯定会哒！” 燕王严肃道：“我真的不会，因为我还没有等来命运的那场雨。” 噗！ 沈悬黎笑喷了，直笑得摇摇晃晃。 燕王这样一本正经说笑话，真是特别反差萌，特别好笑。 团子也跟着捡漏儿哈哈笑，伸出小胳膊搂住他，凑过小油嘴嘴，亲了他好几下，小白牙都笑出来了。 燕王也嘴角带笑。 武安王府，兄妹之间相处，温馨又有趣，而且……不知为什么，与他们相处时，他能感觉到，在他们眼中，他也是可爱有趣的。 他自小就被娘亲说不讨喜，不得父皇喜欢，与兄弟又处不好，唯有在武安王府，才觉得舒服又自在，像回了家一样。 等吃完饭，沈悬黎就把他写了一半的话本子拿了过来。 顺便还抱来了一大堆世面上的话本子，真是一点没把他当病人，但燕王心里倒觉得踏实，笑着拿起一本来看。 两个学神哥哥，一书在手，整个人的气场都微妙地变了。 就那种……我不会写话本子，我买几本学习一下，一、二、三，好了，我现在会了，很会了。 咸鱼团子咽了咽口水，自以为不被任何人注意地悄悄翻身，爬下了榻，溜着墙边出了屋子，撒开小腿就跑了，留下两个哥哥哑然失笑。 但这会儿，哥哥们都在上课，连小温酒也开始跟着三哥四哥上课了，团子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就带着丫环们去找祖父了。 结果半路迎见祖父要出门，团子立马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腿：“抱！抱玥宝！一起！” 武安王笑着双手一把，就把小孙女抱了起来，夹子音道：“玥宝这是从哪儿来啊？” 团子道：“跟锅锅、湛青锅锅，一起吃饭饭哪！” 一听到湛青锅锅，武安王就有些皱眉，笑也收了，团子疑惑地捧着他脸：“祖父，你不开心吗？” 武安王叹道：“是不咋高兴，想打你爹的屁　股，但你爹去上朝了打不到，要不打两下玥宝的小屁　股，先练练？” 团子明知道祖父不会真打，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小猫叫，双手捂住了小屁股，小脑袋摇成拨浪鼓，“不打！不打！不打玥宝！” 老王爷哈哈大笑，故意举高一只大手比量，团子吓得吱哇乱叫，小脚乱蹬，却被祖父的铁臂抱得紧紧的，大步往外走。 祖孙俩笑闹着上了马。 老王爷半辈子都在马上，骑马比走路都顺当，屈着一条腿让孙女坐了，一路遇到什么，就随口给她讲解。 好在走得不快，豌豆黄几个人就在后头快步随行。 一直到看到牌匾，团子才恍然回神。 要不说团子脑袋里只能装一件事儿呢，这些日子，被系统闹得，她真的完全没想起外公来！！ 这一到外公家，她才想起外公的腿，立马翻商城开始找药。 商城里头，治腿的药五花八门，有几个积分的，也有几十个积分的，还有几百个积分的，完全不一样。 团子翻呀翻，翻呀翻，脑子都要翻成一团浆糊。 这会儿祖父已经熟门熟路进去了，两人多年同袍，祖父进叶府都不用通报，直接就在院子里找着了外公。 外公坐在轮椅上，面前摆着一个超大的沙盘，笑着抬头：“将军！小玥宝儿！” 团子回神：“外公！” 祖父远远一抛，就隔着大沙盘，把孙女儿抛了过去，外公熟练地接住，笑眯眯地道：“乖宝儿，想外公了没有？” 虽然没想起来，但是团子仍旧响亮地道：“想了！天天想！做梦都想！可惜玥宝太忙啦，要哄爹爹，要哄娘亲，要哄锅锅，还要招待客人……没空儿过来！玥宝超想外公哒！” “哎哟我的乖宝！”叶老爷子笑着亲了亲团子小脑袋：“乖宝长大了啊，这么多事情，全是玥宝自个儿做吗？” 团子骄傲脸，“当然啦，玥宝都……都操碎心啦！” 叶老爷子哈哈大笑。 两人说了会儿话，外公把她放下地，才抬头问：“将军这是怎么了？” 祖父摆了摆手，没有回答。 外公笑道：“来来，正好来一局。” 两人就各自拿了杆子，开始沙盘演兵。 团子坐到旁边的小桌上，一边吃点心，一边继续翻系统…… 几句话飘入耳中：“陛下好好的！储君也参政了！他究竟想干什么，还嫌东盛不乱么！” 团子话入耳，反应了一下，才一下子明白了。 祖父知道爹爹把燕王接回家了，以为他是投机下注，搅弄风雨……所以很生气！ 祖父自己是忠君爱国的大忠臣，也要求儿孙是忠君爱国的大忠臣，可亲可敬，但是吧……还是爹爹好。 谁不想当诸葛亮呢，可有的时候，没办法呀，只能当霍光。 爹爹当霍光也很累的，可是当霍光，为这个天下选择最合适的明主，不愚忠，才是最好的。 团子偷瞄了一眼祖父，小手手下意识捂住了嘴巴，扭开身体，怕自己一不小心说漏嘴。 结果刚扭开，她一下子翻到了很久没用的慧眼。 团子惊喜，立马转头，对着外公的腿，扔出了一个慧眼。 哦，原来是脊椎外伤导致的双腿不能动……团子又翻回去，翻到了治外伤的丹药，就一粒，装在小瓷瓶里，只有一截花生那么大，口是蜡封着的。 团子用力握在手心里，还用袖子盖住，整个人就放松了，立马往后倚。 豌豆黄训练有素，迅速拿过枕头，给小主子两边一放，这边能倚着，小脚脚翘起来，舒舒服服躺好，然后就洗了手开始给她投喂点心了。 团子一边吃，一边看着那边。 外公正在劝祖父：“你也别犯犟，靖安也不是那没轻没重的，你自己不时常说吗，兵怂怂一个，将熊熊一窝……将都这样，更何况一国之君！有时候，靖安也是没办法。” 就是！团子偷偷点头儿。 祖父叹道：“人君有啥不对的，你做臣子的，应该上书规劝啊！” 外公道：“那他也得听啊！你还记得当年的小皇叔不，怎么劝都不听，死抱着腿硬拉回来还大发脾气，结果好歹劝下来了，晚上自个儿偷偷跑出去，把自个儿命赔上，还赔上了八百精兵……我就问你吧，这种人，你就是使上浑身力气，是劝得了，还管得了？” 外公三说两说的，祖父听进去了，脸色好看了些。 团子这才放了心。 亭外太阳暖融融的，团子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团子感觉被人抱了起来，祖父的声音远远传来，像群山回声：“玥宝就是懒猫儿托生的，一晒太阳就睡觉。” “才这么点点大呢，不就是天天睡觉。” 团子总觉得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挣扎着想醒，却没能醒过来，迷迷糊糊又睡着了，一样小东西，从她汗湿的小手里滑了出来，哒一声轻响，落在椅中，大家全都没有注意。 第082章 天才的世界凡宝不配 祖父抱着她就回家了，留下外公看着他们的背影，接连叹了两口气。 结果到了晚上，大家都要睡了，叶府来人，叫叶熙和沈靖安叫了过去。 把两人都吓得不轻，结果去了一看，叶老爷子手里拿了个瓶子，道：“这是什么？” 两人都有点懵：“什么？” 沈靖安接过瓶子，稍微一闻，心里就有猜测了，一个沉吟。 叶老爷子道：“今儿将军带着玥宝过来玩，走的时候，我看椅子上掉了这个小瓶儿，以为是玥宝的糖，就叫人收进她的小盒子里了，结果坐屋里，老闻着异香异气的，我找了一大圈儿，找着了这个瓶子，封口摔开了一点，我就打开一看……你闻闻这味儿！这味儿，能是寻常东西？” 沈靖安笑道：“岳丈大人别急，前阵子，我们府上来了一个神医，熙娘拜托他帮忙配了几剂药，瓶子都十分可爱，这估计是玥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拿了玩，我回去问问，若这瓶是熙娘给你配的那瓶，再给你送回来……这事儿可千万别说出去。” 叶老爷子恍然点头：“我就说么！那天花，是不是也是这个神医解决的？我就说老郑没这个本事！” 叶熙连忙配合：“可惜这神医不求名也不要钱的，也不肯多待，要不然怎么也得让他过来一趟，亲自扶个脉。” 叶老爷子道：“可不能贪心，这种高人，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他估计就是来解决天花这个大事儿的！别的，多一点咱就赚了！” 两人都含笑应是，赶紧回了府。 这会儿瓶子都打开了，怕耽误了时间用不了，只得把团子叫了起来。 团子一下子想了起来：“这是给外公配的药呀！” 沈靖安忙问：“就这一颗？吃下去就能好？” 团子摇头，眼儿无辜：“不知道呀！” “那这瓶子已经打开了，敞着没事吧？能放多久？” 团子仍是摇头：“不知道呀！” 这也不能怪她，系统又没说，她怎么会知道！ 沈靖安无奈，只得连夜给老爷子把药送了去，老爷子也没二话，直接就吃了。 然后脸上的表情就变来变去，变来变去…… 沈靖安等了半天，他都没说话，沈靖安忍不住催：“岳丈大人，什么感觉啊？有感觉没？” 老爷子也不回答，就这么坐着。 他本来以为只是调理身体的药，一吃下去，才发现不是…… 好一会儿，他才慢慢道：“身上热乎，腿……也开始热乎了。” 沈靖安也不走了，就在这儿看着他，老爷子就觉得身上暖乎乎的舒服极了，多年没有感觉的双腿也恢复了知觉。 感觉也就过了两个多时辰，老爷子双手扶着扶手，居然站了起来。 虽然还是摇摇晃晃，但也能撑一阵儿了。 把沈靖安给吓得，赶紧把他扶回去：“别，先别急，岳丈大人，你最好先去睡一觉，让药力慢慢发挥，不要太着急。” 老爷子点了点头，虽然激动，仍旧顺从地躺到了榻上，沈靖安又千叮万嘱要保密。 老爷子点头：“你放心。等我好了再装一阵儿就是了。” 他也睡不着，一直到了天亮，已经能站好一会儿了。 老爷子激动难抑，压着声音大叫：“神医啊！！神仙啊！！这不就是活神仙！！” 沈靖安也被他带得有些激动，一直天都快亮了，才急匆匆回府换了衣裳，直接去上早朝，心情十分复杂…… 他本来一直觉得，以他的聪明才智，哪能护不住闺女，闺女大可随心所欲。 但现在才发现，闺女本事太大了，还真得小心点儿了。 叶熙听着他说了，也担心得不行，等闺女醒了，就小声叮嘱她，以后要小心，不能随便展露神迹…… 可外公是自己人啊！而且是一个靠谱的自己人啊！ 团子有点不服气。 但她也知道这会儿自个儿脑壳壳不够使，于是乖巧应下：“哦！玥宝知道啦！” 她问：“那外公好了吗？” 叶熙笑道：“据说是恢复了一些。我一会儿去看看，玥宝去吗？” 团子有点犹豫。 毕竟她还挂念着大哥哥那儿的话本子，挂念着等湛青哥哥做完任务，说不定能给爹爹抽到他心心念念的太祖爷。 还有外公。 要是太祖爷在，太祖爷也喜欢湛青哥哥，那外公肯定就不会生气了！ 她艰难地权衡了一下，道：“玥宝不去了，玥宝去看锅锅。” “行，”叶熙笑道：“那娘亲叫人送你过去。” 于是玥宝再次带丫环们，过去吃了个早饭，一边吃着，就问，“锅锅，湛青锅锅，话本子写完了吗？” 沈悬黎忍笑道：“差不多了……但是我跟你的湛青哥哥，意见不统一，所以一人写了一本，你可不能偏心，两本你都得看才行！” 团子拍胸担保：“锅锅你就放心吧！玥宝可是端水大师！！” 沈悬黎笑道：“行。” 于是等吃过饭，沈悬黎就拿过一本，道：“玥宝猜猜这本是谁写的。” 昨天刚写完，还没有装订，就是一张一张的纸。 团子满怀期待地接过来，一手拿了一张，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就……沉默了。 这上头，全是字，没有画，而且全是那种： 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这种风格的。 就是，在他们在说，就是极其浅显的古文，但对她来说，差不多知道是啥意思，但是需要想想，还有点儿拿不准。 主要是一点也不好看！ 燕王悄悄瞧着她的神色，道：“不好？” 他迅速把另一叠拿了过来：“那你瞧瞧这个好不好？” 团子放下这几张，又从那边拿了两张。 这两张，稍好一点点。 但也只是一点点，好在那一本是直接讲道理，这一本举了例子，会说某某某，干了什么……这样的。 但行文，也是香九龄，能温席。融四岁，能让梨……这种风格。 沈悬黎本来脸上带笑，瞧着她的神情，笑容都没了：“不好？都不好？” 团子放下纸，幽幽道：“太好惹，玥宝不配。天才的世界，凡人，凡宝不配。” 沈悬黎惊异：“哪里不好了！我觉得我写得超好的啊！” 团子也急了，仰起小脸争辩：“可是，这不是小孩书呀！你们不是写给玥宝看的吗？玥宝没文化呀！你这是，这是……这是给小时候的锅锅看的，是给聪明小孩看的呀！玥宝是笨笨呀！” 两人：“……” 团子想了想，直接道：“你们都不行！玥宝教你们！” 第083章 差生文具多 沈悬黎：“……” 团子转头就吩咐豌豆黄给她拿笔来。 她是典型的差生文具多，虽然还没正式开蒙，字儿都记不全，写字更是缺胳膊断腿，但文房四宝却有好多，还有给她画着玩的炭笔。 豌豆黄很快给她拿来一堆，团子端正坐好，表情严肃地落笔。 不服输的学神沈悬黎立马绕到她身后看。 连身体未愈的燕王也站起来，站到了她身后。 两人注目之下，就见她的小胖手握着那笔，拐呀拐的，总是拐向不可思议的方向，三画两画的，在纸面上不知道画了些什么东西。 然后，她在这团东西外头，自信地一划一划又一划，打了个勉强算方正的框。 然后她回头看了看大哥哥，又看了看燕王，果断回头落笔，在框外写了几个……七扭八歪，不知道啥字的字。 沈悬黎努力辩认：“天什么……天空？一什么巨，小青什么什么？” 团子也不理他，换了一张纸，继续写写画画，写写画画。 她写一张，两个哥哥就拿起来，各自拧着眉头辩认，既认不出是啥画儿，也认不全是什么字。 废团当了三年半的咸鱼，小手腕子软得不行，写了四五张，就累得不行了。 两个哥哥还在猜：“这是座山！” “不，”燕王反对：“这明明是颗树！你看这里有树杈伸出来。” 团子急了：“这明明是小孩呀！这就是你呀！” 她指着给他们念：“天空一声巨响，小青闪亮登场！小青，就是湛青锅锅小时候！上头那是龙呀，天空一声巨响，就是龙吟呀！” 燕王：“……” 太过震惊，他都忘了忌讳了。 他指了指那一堆奇丑无经的墨团，又指了指自己，声音颤抖：“这一坨……是我？？” “对呀！”团子往下翻：“你一出生，就遇上了一个坏奶娘，坏奶娘想要掐死你，你大叫一声，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 团子绘声绘色，超级投入，一边念着台词，两条小短胳膊，还朝上伸了伸，表示霸气侧漏。 燕王：“……” 团子兴致勃勃，摇头晃脑：“后来你一两岁时，出宫玩，遇上了人贩子，人贩子想把你抓走，你大叫一声：我横扫四方，踏平苍穹，何惧风雨！” 团子倾情表演，还跺了两下脚脚。 燕王：“……”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脚趾有点不舒服，想要抠点儿什么。 团子继续道：“后来你上学啦，遇到了一个坏夫子，只拿钱，不干活，你就把他打扁啦，然后大叫一声，天凉了，让他家破产吧！” “又后来你长大了，遇到了一个坏同事……” “等等！”燕王实在没忍住：“我这一生，遇到过好人吗？” 团子急了：“还没到时候呀！龙傲天都是介样的呀，小时候都可惨可惨啦！长大了才能逆袭啊！” 燕王点了点头：“所以改变我命运的那场雨，到底什么时候能下？我能活到那时候吗？” 噗！ 沈悬黎已经快要笑死了，哈哈哈笑的站都站不住，一边笑一边道：“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你老是大叫，每次都要大叫，而且才刚一出生，就能大叫……噗哈哈哈……” 他笑到锤桌，根本停不下来。 燕王斜了他一眼，伸手搂住团子：“玥宝，你跟不跟湛青哥哥世上第一最最好？” 团子连忙点头：“最最好呀！” “那你不要写小青了，写小黎好不好？” 团子犹豫地看向哥哥。 沈悬黎忍着笑跟妹妹对视。 团子犹豫地道：“写锅锅？” “对，”燕王道：“写小青，写了五页纸，写小黎，也要写五页纸，玥宝不能厚此薄彼，不然大哥哥会难过的。” 沈悬黎道：“我不难过。” 燕王道：“不，你难过。” 团子瞧瞧这个，瞧瞧那个，莫名触发笑点，格格笑了起来。 燕王斜了她一眼，把纸给她摆好，笔塞进她的小胖手：“乖宝，写吧。” 玥宝于是捏着笔，盯着大哥哥仙儿仙儿的美少年脸，皱紧小眉头开始构思。 可是，燕王这种，爹不疼，娘不爱，兄弟不和，被人看不起，被人退亲，还被人下毒害，可惨可惨的，才是龙傲天啊！ 大哥哥这种，爹又疼娘又爱，兄友弟恭，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从小就什么都好，什么都棒，优秀得不得了……这种只能是深情男二啊！ 团子迟疑地下笔。 两个哥哥瞬间都凑了过来，可是哪怕凑过来，盯着看，也看不出她画的是什么。 沈悬黎道：“要不，哥哥画，玥宝说？” 团子立马把笔给了他，然后给他形容：“有一天，你去酒店吃饭，一个女……女小二，把菜汤洒到了你身上。” 沈悬黎：“……” 难道他凶残地把她杀了？？ 团子小嘴叭叭：“你觉得她很特别！就给她赎身，把她带回家了！然后她弄坏了你的书！又弄坏了你的笔，又弄坏了你最贵的一件衣服，还弄坏了……” 沈悬黎忍不住了：“你直接说吧，她是哪个仇家派来的？是不是想在我书房找什么书信？” “当然不是了！”团子现在脑子不咋好使，干啥啥不行，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回忆起狗血小说桥段仍旧超清楚：“你每一次都宠溺地笑！” 沈悬黎：“……？？？” 她给我下蛊了？ “管家就会说，少爷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然后你想娶她当老婆，她就生气啦，就说，别以为你有两个臭钱，别以为你祖父是王爷，别以为你文武双全，别以为你聪明绝顶……就能买到爱！情！” 现在轮到燕王笑了。 他身体本就没全好，笑得都没劲儿了，坐在椅中，还在撑着头笑。 “然后，她爱上了你的仇人，你超难过，你哭哭啦！一边哭哭，一边帮他们，出钱又出力！！最后，我们一家人全都死掉了，我们家的钱钱，你全都悄悄送给她们啦，她和你的仇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你就哭着说，你开心我就满足啦！然后你就一无所有地离开了，只留下一个忧伤的背影。” 沈悬黎都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我……我是个傻子？我脑子有疾？” 燕王忽然回神：“等等。” 他把团子抱过来，轻轻拍拍她小脑袋：“玥宝，乖，你还是个宝宝，不能想这些……告诉湛青哥哥，这都是谁教你的？” 团子：“……” 第084章 幼主权臣 团子毫不犹豫就祸水东引了，小眼神儿超无辜：“是坏表弟教我哒！” 燕王微讶，脑海中捋了捋：“你表弟？你舅舅不是在江南吗？” “不是呀，”团子道：“是你的优乐美……不是，你的表弟呀！” 燕王抽了抽嘴角：“他哪来的时间教你，玥宝不许说谎，是不是你哥哥教你的？” 团子：“……” 她与沈悬黎对视了一眼，心虚地一下子扭开了头，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不小心说多了…… 那这锅就给锅锅背吧，锅锅本来就是用来背锅的，要不怎么会叫锅锅。 沈悬黎习惯了妹妹有时会蹦出怪话，倒没觉得怎么样，笑着岔开话题：“可是殿下，你觉不觉得，玥宝的话本子虽然怪，可就得这样的话本子，才有趣，才能记得住，我们的本意，也不是通过话本子给玥宝开蒙，就是为了让她记住一些道理啊！” 团子转回来，猛点头儿：“对哒，你们的话本子，只有天才小孩才会喜欢！玥宝不是呀！” 燕王欲言又止：“可是……” 可是这样的话本子，他真的写不出来！ 团子帮着出主意：“你不是有师父嘛？你可以去问你师父！学生遇到什么事情，全都可以去找师父的！”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燕王露出了一个笑：“好，那我问问我师父。”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谢谢玥宝，玥宝真聪明。” 换了以前的他，是绝不会用这种事打扰师父的。 可是这两次相处，师父一直与他说，让他学会掌控事情，而不是让事情掌控他，可以虑于事，不可困于事，要能走得进去，但也要走得出来。 换句话说，就要像当年的太祖爷，明明内忧外患，一触即发，形势不可谓不严峻，可是他从御书房出来之后，仍旧可以兴致勃勃研究御厨做出的新菜，还能抱着他的脸，大笑着嘲笑他掉牙，还跟他一起，把掉落的牙齿，扔到屋顶上。 他好像，忽然就有点理解了这种感觉。 于是他兴致勃勃给师父写了信，把玥宝编的故事写上了，还把玥宝画的小青画，附上了两张，差人送了过去。 然后两个哥哥又绞尽脑汁写了一天。 晚上沈靖安回来时，跟几小只一起吃饭，还提了一嘴，“北昌使臣快要来了，已经进了东盛。” 其实他本来只是想说给燕王听，团子正闷头干饭，也没有听，但下一刻： 【叮咚～北昌全民皆兵，骑术精良，杀伤力惊人，屡屡北侵中原，是东盛心腹大患，也是推动东盛灭亡的元凶。值此危急存亡之际，需要众志成城，共同抵御敌国侵犯！ 现触发任务十：得到至少十位三品以上重臣的认可，并让他们说出“吾与陛下共进退。” 任务难度：炼狱级。 任务奖励：神威大炮一、强国神驽二（含图纸）】 团子刚吃了一大口饭，吞也吞不下，连忙抓住爹爹的手臂猛摇。 沈靖安一下子就懂了，连忙把她抱过来，“别急，玥宝别急，慢慢来，爹爹懂了，爹爹真的懂了，玥宝想跟祖父说，大坏蛋要来了，对不对？吃过饭爹爹带你去。” 团子也回过劲儿来，猛点头儿，但也没心思吃饭了，一边猛嚼一边拍着爹爹。 沈靖安没办法，只能跟孩子们点点头，抱着她走了。 出来之后，就折回自己院儿，团子也终于咽下去，才趴在爹爹耳朵，小声说了。 沈靖安双眼一亮。 神威大炮、强国神驽？ 这一听就是很厉害的武器啊！必须要！一定要！而且越快越好！ 他立刻跟闺女道：“放心，爹爹来安排！” 他就直接把闺女送去给了妻子，然后迅速出门安排了。 等他忙完回来，闺女早就睡了，他叫人下了一碗面，坐下慢慢吃着，叶熙从他旁边走，失笑了一声，从他耳朵上拈下一粒白米饭，都已经干掉了。 叶熙笑道：“你就这样去见的人？” 沈靖安笑着瞥了一眼：“没事儿，谁看得到。我今天格外顺，说不定就是因为我闺女给我赐福了。” 叶熙笑着点头：“兴许呢！” 沈靖安做事效率奇高。 翌日早朝，就有官员上书，说天花之事，如今差不多圆满解决了，死去的不到百人，简直就是史无前例，很值得去祭祀一下祖宗。 正好，北昌长年饱受天花之困，知道我们有了高明的治天花方法，也可以在他们的使臣来时，与他们谈条件。 这种炫耀功劳的事情，宣德帝还是很喜欢的，立马就允了。 然后，礼部官员拟的流程中，加上了童男童女捧福盘的环节。 沈贵妃立马就去求了一求，提议让玥宝和赵王（八皇子）去。 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宣德帝向来不介意充大方，就答应了，结果沈贵妃一走，蕙妃立马就来求，想让七皇子去。 宣德帝自以为懂了，于是和颜悦色道：“贵妃之前就来过了，朕已经答应她了，小七还小，不如等下次。” 蕙妃一脸委屈，又缠了他一会儿才走，出来之后，就往临华宫来了。 她并不觉得这种事情上，捧个盘子是好差使，也不想让儿子去，只是想找个由头来临华宫一趟。 到了之后，喝了半杯茶，沈贵妃叫下人退下，蕙妃才轻声道：“你们家，这是相中燕王了？” 沈贵妃不答，只低头喝茶。 蕙妃低声道：“小七念书刻苦，性子也好，跟玥宝也处得来……而且年纪小，不是更听话？你们，怎么就不能选小七呢？” 沈贵妃轻声道：“我知道你是当娘的，肯定向着自家孩子。可我问你，上……”她朝头上指了指：“是个这样的，中，又是个那样的，再来一个幼主权臣，你觉得，这合适？” 她顿了一下，忍不住叹口气：“如今的形势，咱们虽然坐在宫闱中，也能听一耳朵，是真的不太平，我时常做噩梦，好似一睁眼就……也就咱们这位陛下，闭着眼睛蒙着心，天天还当自己天朝上国无人敢欺，也不想想，他有没有太祖爷那震慑诸国的本事！” 蕙妃连忙嘘了她一声：“说话留些心，这么大声做甚。” 沈贵妃点了点头，只道：“我不与你多说，也不求你理解，只求你好好想想，别做糊涂事。” 蕙妃沉默良久，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半晌她道：“我信武安王府，我信……你兄长，我信你们要做什么，全无私心！你放心，我就是心里再怎么，也不会做什么的，我知道轻重！” 她看了她一眼，忽然就红了眼，快步走了。 沈贵妃反倒愣了一瞬。 方才她说到“你兄长”的时候，明显哽咽了一下。 所以，难不成，少年时，蕙妃还曾喜欢过兄长？ 兄长文武双全探花郎，长相又清俊无双，这，倒也不奇怪，难为她藏这么深，这么多年，一点没露出来。 沈贵妃正在沉吟，就见莺时快步进来：“娘娘，不好了。” 第085章 绝对不能犯的大错 沈贵妃吓了一跳：“怎么了？” 莺时气道：“那个如月，跟陛下说，若要依着古礼，童男童女，应该被献祭才对。” 沈贵妃一下子皱起了眉。 莺时续道：“陛下让她别胡说，但她说，她小时候在乡间，看到抬龙王就是这样的，要至少两对童男童女，多了的六对，甚至十二对，全都会被直接丢进河里，这才叫诚心，若是只供奉寻常的鸡鱼等物，哪里能表达出虔诚呢……” 沈贵妃的脸色沉了下来。 太子之前献了那对美人，宣德帝自己也知道这事儿不光彩，所以掩耳盗铃地把人藏了起来，从不让她们出来见人，也没有任何封号，就一天天不明不白地厮混着。 沈贵妃觉得，好好的姑娘家，漂漂亮亮的，却沦为玩物，屋子都不能出，实在是可怜，所以平时东西都给得很大方。 结果这对美人，是真的认真在争宠，她和蕙妃去了几次，这两人就私下说了几回她们的坏话……说就说吧，反正她也不想伺候放屁精，结果如今，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宣德帝绝不敢让玥宝去献祭，但她担心，宣德帝会被说动，从民间选上十几对童男童女来，那就是造孽了。 沈贵妃直接站起来：“她说这话的时候，都有谁在？” 莺时道：“陛下在做画，一屋子下人都在。” 那好得很，只要不暴露梁白苏就成。 沈贵妃就直接带着人过去了。 宣德帝正左拥右抱吃点心，见她进来，还有一点被抓包的尴尬：“爱妃怎么来了？” 沈贵妃进门前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这会儿红着眼睛，眼泪直流，气呼呼上前一步，指着如月：“给我打！” 后头的老嬷嬷瞬间冲上去，把如月拖了下来，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把她的钗环都扇飞了。 后头临华宫的人一拥而上，耳光扇得啪啪响，一点没留手。 这种人天天在御前，沈贵妃一般不愿得罪，但如果一定要得罪，就得一次把她们打服，否则后患无穷。 如月猝不及防，好一会儿，才发出尖叫：“啊啊啊！陛下！！陛下救我！！” 沈贵妃挡在宣德帝面前，红着眼，“陛下！” 她开始哭：“陛下，臣妾与你多少年夫妻，你竟要听这贱人的挑拨，害臣妾的小侄女，置臣妾于何地……” 她做出这副吃醋的样子，宣德帝就不会真的生气，连声道：“没有没有，绝无此事。” 沈贵妃哭道：“臣妾这么多年，也没生个一儿半女，玥宝他们就是臣妾的心头肉……” 宣德帝脸色微变，但沈贵妃正在装哭，并没有留意，续道：“臣妾就算有三分私心又如何，也轮不到这个小贱人挑拨……” 宣德帝连忙道：“爱妃一定是听岔了话，如月只是与朕说起民俗，并不是想对玥宝怎样。朕疼爱玥宝的心，不比爱妃少，就算要献祭，也绝不会让玥宝去的……” 沈贵妃暗暗咬牙。 这昏君还真被说动了，真想找童男童女！ 她真是厌恶极了，转头道：“给我狠狠地打，打死打残我担着！” 临华宫的人素知自家主子说到做到，是真的会担着的，更是不再留手。 宣德帝平时待她们温柔款款，看起来情深无限，如月真没想到他居然不救他，疼得都忘了装娇弱，不住惨叫。 沈贵妃猛然听到什么，一下子转回头。 宣德帝也听到了，面色骇然，也猛然转头看向如月。 刚才，如月疼极了，居然脱口用北昌语叫了一声饶命！！ 这种时候说出北昌语，身份不言而喻！ 沈贵妃还真没想到，还能有这个意外收获！！ 宣德帝沉着脸，把影卫叫了出来，把两人拖下去审。 而且，这两个人还是太子献的！ 把两个疑似北昌奸细的女子，献给君父，太子不知情是昏聩无能，知情就是大逆不道！ 相比起之前算计臣女，戕害兄弟，这才是身为太子绝对不能犯，死了都得被人反复提及的大错！！ 太子一听说此事，当时就慌了，急急赶过来，痛哭流涕地请罪：“父皇，儿臣真的不知道……” 宣德帝理都不理他，直接叫他在外头跪着。 失去美人的扫兴，识人不清的耻辱……全都计到了太子头上，太子从午后一直跪到天黑，也没人替他求情。 太子实在撑不住了，只得往地上一倒，假装昏倒了，等了片刻，才有人把他抬了下去。 这对美人，是他的门客献上来的，当时太子就觉得很不错，不但美貌，又长得一模一样，称得上奇货可居，可以献给父皇，所以才没有收用，正好遇上合适的机会就献了上来……他是真的不知道她们竟会是北昌奸细啊！ 他觉得自己着实冤枉得很！ 出了这样的事儿，太子要避风头，不得不暂时称病。 宣德帝失了两个美人，无所事事，太子又称病，他只能出来处理事务，只要少说话，有时候也并不会放屁。 另一边，祭太庙前一天，沈靖安特意告了假，带着闺女，与礼部官员一起，去太庙学习和演练捧福盘的仪式。 因为之前没有过，是这次现加的，所以基本上是沈靖安说了算。 沈靖安最终目的，就是在仪式结束之后，让闺女能站在宣德帝身边，然后听到那句话，完成任务……加上赵王只是为防万一。 所以捧福盘什么的，都只是意思意思，仪式非常简单。 团子和小发财，不一会儿就学会了，然后反复练了十来回，不会记错了，才停下来。 因为有台阶，走完几趟，两小只还挺累的，一起坐在旁边的台阶上休息。 小发财问她：“玥宝，四哥真的快死了吗？” 团子吓了一跳：“没有呀，湛青锅锅没有死呀！” 小发财道：“可是三哥说，四哥被太子下毒了，活不了几天了，可能很快就要死在你们武安王府了，说你爹爹就是个傻的，这种烫手山竽也敢接，到时候四哥一死，他根本说不清楚……” 团子急了：“我爹爹才不傻！湛青锅锅也不会死！” 小发财连忙摇手：“不是我说的，是三哥说的！” 团子急道：“他，他这样说不对！” 小发财挠头，“可是他说，我天天关在宫里什么也不知道，他不会骗我的，外头人全都这么说！” 团子急得跳脚：“反正，这样不对！！下毒害湛青锅锅，是超级坏的大错，偷偷笑湛青锅锅，也是很坏的大错！不偷偷，大声笑湛青锅锅，是又笨又坏的大错！” 她想了一下，又注解了一句：“笑别人的爹爹，也是大错！爹爹是不能笑哒！反正全都是错，好孩子不能学！” 第086章 臣愿与陛下共进退 这会儿，好多官员还在来回忙活，两小只这边又不能离人，从两小只一开始争执，大家就留上了心，听得清清楚楚，各自交换着视线。 楚王（三皇子）这个人，自打出宫，才几天啊，嘴贱的名头，就已经无人不知了。 关键是，他完全是不分人，不分场合，也不分什么事的嘴贱，逮谁说谁，那破嘴就像个漏勺，连后宫的事情都哗哗往外说，而且一点沉不住气，别人看他一眼，就能立刻跟人吵吵起来，闹了不知多少笑话。 所以，本来很多老臣担心的，会有人各方投机下注的事情，居然真的极少，毕竟哪怕有的人家，确实家世平平，但能派出来办差使的，也都是家中得力的，也是有自己的判断的。 楚王这种人，就能做到，你正跟他说着话，他立马就开始嘴贱：“哈哈哈你这个肚子就像那十月怀胎的大肚婆……” 要不然就是你前脚一走，他立马就在后头嘲笑：“刚才那人腰弯得像虾米，我从头到尾没看清楚他的脸哈哈哈……” 所以楚王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出局了，他却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干得不错，处处都是人脉儿，太子一倒就轮到他了。 如今看来，五岁半的赵王也没有什么天才气质，傻乎乎的，还不如武安王府三岁半的小郡主明事理！ 第二日便是祭祀之期。 宣德帝着十二纹冕服，带着文武百官，去太庙上香叩首，然后是官员跪诵祭文，进俎，献酒…… 童男童女捧福盘，就安排在了这个环节后头。 玥宝和小发财都换好了衣裳，各自捧着小小的托盘，端肃着脸儿，慢悠悠拾级而上，自有官员接过他们手中的福盘摆上，两人就从另一边走下去……统共没有五分钟，任务就完成了。 燕王今天也来了。 其实他的身体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但沈悬黎今天特意叫妹妹用报喜鸟祝福过一遍：身体已经恢复，但面色苍白，病容未消…… 所以他看起来仍旧虚弱得厉害。 太子报病没来，团子和小发财就在礼官引导下，站到了楚王、燕王后头。 玥宝藏在燕王身后，暗搓搓到处瞅。 人真的好多啊，大盛的官袍红红亮亮的，比清穿剧的官袍好看一万倍！ 爹爹站得很靠前，穿着官袍，戴着乌纱帽，身量挺拔，眉目如画，眼睛像星星！ 简直好看得布灵布灵哒！人群中的焦点！！ 等团子瞪着大眼，偷看了一大圈，才发现，怎么还没结束呀！！ 一遍一遍地奏乐，礼官也一直在高声说话……好复杂啊！ 团子在上台前，就一直在候场，这会儿腿腿都酸了，看他们离官员还挺远，于是戳了戳燕王的后腰，小小声问：“湛青锅锅，你累不累，玥宝好累呀！” 燕王不敢回头，只道，“嘘。” 团子连忙把声音更小了些：“湛青锅锅，玥宝腿腿酸啦，可以靠到你身上吗？” 燕王低低嗯了声。 团子看看左右，悄悄往他身上一靠。 小发财也立马靠了过来。 团子担心湛青哥哥身体没恢复，担不住两个人，推着他，想让他靠楚王，小发财就是不肯动。 燕王在前头感觉着这两小只动来动去，简直要急死，只能回过手来，一边一个扶着他们。 团子立刻拉住他的手，用他的手去推小发财。 主要是小发财，本来就是站在楚王后头的，他靠过来，真的很明显，队伍一点都不整齐了。 燕王无奈，只得把他拎开几步，小发财委屈地靠到了三皇子腿上。 结果楚王就嘲笑道：“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虚，这么会儿都站不了。” 燕王直皱眉。 楚王说话，真的难听，就好比用这句话说一个小孩，就很难听。 这边吱吱喳喳，好在他们四人，跟其它人不在一个方位，那边也听不到。 一直到仪式终于结束，宣德帝下来，沈靖安扶住他，在他耳朵说话，一边用眼角余光，向后扫了一眼。 这会儿团子已经被燕王抱了起来，累得手软脚软，垂着手搭在他肩上，根本没注意。 好在沈靖安做事谨慎，提前就安排了小官儿去守着，就催着燕王过去了，站在宣德几步外。 沈靖安之前就已经跟宣德帝报备过了。 因为，这还是太祖爷驾崩之后，北昌头一次派使臣过来，所以他跟宣德帝说，这可是一个凝聚人心的好机会，应该适当说几句…… 宣德帝人品虽差，说几句话还是没问题的，于是就动情地道：“诸位爱卿，太祖爷栉风沐雨，勘定乱世，创不世之基业，救黎民于水火；朕虽德薄才寡，即有幸承继大位，怎敢不承太祖爷遗志，为东盛创万世基业？惜如今四境未靖，豺狼伺于国门，朕愿与诸卿共执干戈，君臣戮力同心……” 吧啦吧啦…… 官员们都垂头听着。 本来，刚祭拜过太祖，大家正是怀念往昔心潮澎湃的时候，你都不用多说，只提提太祖，表表决心，大家自然就热血沸腾了…… 可是他这发言略文绉，又好半天说不完，沈靖安看闺女听得双眼蚊香，都要睡着了，简直急得不行。 团子也知道这会儿是关键时刻，爹爹操心费力，搭起了这么大的台子，她绝对不能掉链子。 于是她在燕王怀里坐得笔直，努力撑着眼皮，实在撑不住了，她抬起小手，阿呜就是一口，是真的用上了吃奶的劲儿，皮都咬破了，沁出血来。 燕王吃了一惊，差点叫出声，勉强忍住，惊愕地看着团子。 团子已经疼精神了，含着两泡眼泪，眼巴巴继续等…… 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宣德帝终于说完了，沈靖安立马带头，与百官一起施礼：“臣愿与陛下共进退！铸东盛万世基业，天下太平！” 虽然字并不是完全一样，但系统仍旧叮咚一声，提示任务完成了。 团子大大松了口气，这才慢慢塌下了小肩膀。 沈靖安看她这样，也是大大松了口气……不枉他搭起了这么大的台子，神器终于到手了。 于是沈靖安过来接了闺女，燕王取出帕子，把团子小手手包起来：“玥宝自己咬了自己一口，要赶紧敷药才行。” 沈靖安吓了一跳，赶紧看了看：“玥宝咬自己干什么？” 团子道：“皇帝姑父在说话呀，玥宝可不能睡着。” 旁边立马有官员道：“小郡主，可不能叫陛下姑父哦！这是失礼的行为。” 团子回头一瞅，不认识，就道：“可是，这是皇帝姑父下口谕，让玥宝这么叫的呀！” 那官员一愣，看向宣德帝。 走在前头的宣德帝回头。 这话确实是他自己说的，他又不能否认，只能笑呵呵地道：“玥宝可爱，朕十分喜欢，所以让她这样叫，亲近些……” 他不想听御史谏言，迅速开口，向燕王道：“小四，好些了没？若是好了，也该回宫了。” 第087章 你们这样会丢孩子的 燕王抬头，本来习惯地就要应下，却见团子一下子转回头，焦急地看着他。 燕王心头一软，就上前几步，声音虚弱道：“回父皇，儿臣已经好得多了，郑大夫说，再吃月余的药，应该就能恢复六七成……” 宣德帝一看他脸色，就直皱眉，叹道：“既然那大夫不错，那，再住几日也可，朕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在宫中日日忧心……” 他一边说着，“卟～～～”声又起，他若无其事续道：“好在捡回了一条命！也算是万幸了。” 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个话题也不安全，而且会放屁，于是又道：“那北昌派使臣前来，只怕来者不善，诸卿说说，该如何应对才好？” 是啊，他们筹备祭祀耽误了一些时间，算着再有两三日，北昌使臣就要到了。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说话，一直到走出太庙，说了几句场面话，恭送陛下登车离开，沈靖安也抱着闺女，与燕王一起上了车。 小发财眼睁睁看着，羡慕坏了：“真羡慕四哥，每天都能跟玥宝一起玩！” 楚王却是冷哼了一声，直直看着那边。 他如今不过十三岁，历练不足，直到此时，才意识到，燕王去武安王府，这是不是有点不妥？ 如果他们关系亲近，有武安王府的支持，那他就算年长一岁，也不一定争得过他！ 可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该用什么法子解决，还得回宫跟母妃商量商量才成。 小发财还想拽他的手：“三哥，我好累呀，你抱我一会儿。” 楚王一把甩开：“谁有空抱你，滚一边去！”一边就快步走了。 另一边。 沈靖安把燕王送回府，抱着闺女回院儿，给她包扎了小手手，才跟妻子一起出来了。 因为奖励中有神威大炮，他寻思着这东西会不会很大，再说毕竟是武器，不能放在家里，运进运出，万一被人看到，就说不清楚了。 所以提前叫人空出了一个地方，准备带闺女过去放。 一家人也没用府上的马车，低调地出了城，到了地儿，团子一挥手，院中就多了一门大炮，还有两个箱子。 大炮不算太大，外皮光滑，特别漂亮，与博物馆里的红衣大炮不大一样，估计更先进。 两个箱子里头，是强国神驽，是手木仓的原理，却是弓箭的样式，前方如同月牙，标着一些刻度，中间比手指略粗，还有一个瞄准镜一样的东西，感觉特别炫酷，又与这个时代毫无违合感。 沈靖安复制过杜南星的本事，如今在这方面是行家，一下子就看住了。 叶熙也是弓箭好手，忍不住也蹲下，小心翼翼地翻看，沈靖安还给她讲解，两人都激动得脸通红。 为了保密，也没带旁人，团子看爹娘都看得入神，叹了口气，自个儿找了一处荫凉地儿，小手托腮想着心思。 这么多的奖励，她最想要的就是太祖符，结果到现在，大哥哥的话本子也没把那句话写出来！ 可今天狗皇帝，差一点点就要把湛青锅锅要走了。 要走了，再找他，又很难！ 可惜她是一个废物，又是一条咸鱼，要不然，就自个儿写一个了。 她又研究了一下任务，哦对，还要携手抵御外敌并反攻……难道还要等敌国使臣来？ 她想了半天，都想饿了，爹娘还在激烈讨论。 好在娘亲给她带了点心，她哒哒哒跑过来，拿了一块点心，咬在嘴里，双手抱起大水壶，跌跌撞撞，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找了棵大树一靠，一口点心一口水，翘着脚脚晒太阳。 叶熙终于回神，然后倒抽了一口凉气：“玥宝！玥宝呢？！” 她一下子跳起来，到处找，沈靖安也被她惊动，也跳起来找。 然后两人就看到小团子自个儿靠在树上，已经吃得一脸点心渣，因为抱不动那个壶，水也洒了一身，还沾上了土，小眼神儿幽幽的，“爹爹，娘亲，你们这样，会丢孩子哒！” 叶熙又好笑又后怕，连忙把她抱起来，给她抹去脸上的点心渣：“乖宝，是娘亲不好，幸好我宝宝聪明。” 沈靖安也接过闺女抱了抱：“我闺女可是国宝，是神仙大宝贝，可不敢叫丢了，爹爹亲亲，么啊么啊！” “好了，”叶熙笑着接回女儿：“你快点儿吧，不早了。” 于是沈靖安赶紧去安排，神威大炮留在此时，遮挡起来，让心腹看管着。 强国神驽不算大，就直接带着，明后天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宣德帝禀报了，好迎接马上就要到来的北昌使臣。 虽然沈靖安提前就安排过，但毕竟事情太大，还是耽误了一些时间，等一家人回城的时候，天都有点黑了。 团子叠着小手手趴在车窗上，瞧着那夕阳，咽了咽口水：“太阳，可真像个溏心蛋呀！” 沈靖安听得一乐：“宝贝儿饿了？那要不我们进了城，先带玥宝吃点东西，玥宝想吃什么？” 团子摸着小肚子：“想吃肉，想吃咸咸的什么肉。” “行，”于是等进了城，沈靖安就命车夫放慢速度，掀开窗帘，指着外头：“玥宝想吃哪家？” 团子半个小身子探出去，东瞅西瞅，一眼瞅见一个大汉，正面对街面坐着，面前摆着一大盘肘子，双手把着吃，一咬大大一口，滋滋冒油，一看就又软又烂，就像吃播一样，格外吸引人。 团子馋得咽了咽口水。 沈靖安顺着她的眼神儿看过去：“玥宝看的什么？” 团子伸手一指：“肉肉！玥宝要吃辣个肘子！” 谁知那大汉外表粗豪，却极为警惕，她一指，那人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团子只觉得浑身一僵，就像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上了一样，寒毛都竖了起来。 沈靖安倒是若无其事，身体朝后缩了缩，口中大声道：“不行！这里人来人往不干净，我们回家让厨子做！” 那大汉没看到沈靖安的样子，眼神从母女俩身上一划拉，大约是觉得没有威胁，就继续低头吃了。 沈靖安压低声音：“不对劲，那人不对劲。” 叶熙也道：“他眼睛间距有点大，好像，有一点像北昌人。” 团子灵机一动，扔过去一个慧眼，立刻检测了出来：北昌五皇子，叫什么耶律什么木不孤……什么什么的，汉名叫做耶律印忠。 团子吓了一大跳，连忙跟爹爹说了。 沈靖安脸色一变。 北昌使臣团中，根本没有皇子！ 如今使臣队伍，距离京城至少还有两三日的路程，这位五皇子，居然就已经到了？ 他到了多久了？为何发式衣着都已经跟东盛之人，毫无差别？ 沈靖安迅速道：“熙娘，你去找王谨毅，让他速速派人来寻我，然后去找寻景延，让他进宫禀报，并且传书诸人。” 他一边说一边跳下了马车：“要小心。” 叶熙道：“你也小心！” 一边就抱紧闺女，命车夫加快速度。 团子连饿都忘了，焦急地看着爹爹的背影。 可惜今天的报喜鸟已经用了，要不然，一定要祝福一下爹爹才行，爹爹一个人出门，可太叫团不放心啦！ 第088章 东盛有神技 叶熙很快就找到了禁军指挥使王谨毅，直接亮了身份进去。 王谨毅正在吃饭，一听之下，吓了一跳，迅速出门安排人手。 叶熙又去了寻府，寻景延也是吃了一惊，立马安排心腹，去告知核心重臣，又亲自去找了首辅和相爷，然后一起去面圣。 主要是，来的是普通使臣和来一个皇子，意义大不一样。 普通使臣来，东盛这边，也是官员去接待，只最后见见陛下就可以了，就是几句场面话的事儿。 可皇子不一样，得皇帝，最好太子去接待。 所以，这个过程中，帝王父子的种种应对，各种话术，拉扯，就非常重要，没干过的是真的不会，真的需要手把手教。 这会儿是一致对外的时候，也顾不上太子犯过的错了，先把太子也请出来，寻景延急匆匆把话一说，宣德帝就道：“为何沈卿会想到去找你？” 而太子则道：“沈卿怎么会认识敌国的皇子？” 看皇家父子都眼带怀疑，看着他们，几个老臣真的有撞墙的冲动。 啊啊啊！！啊啊啊！！太祖爷，我们好、想、你、啊！！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有一回，找对重点呢？啊！啊？！ 寻景延倒是从容：“不知？大约是因为臣的府邸与王大人离得近？也或者因为臣没有妾，沈大人也没有妾，所以臣的夫人跟沈夫人熟？” 宣德帝缓缓点头。 多疑又多疑得很，哄又好哄得很，寻景延也是无语。 至于太子的话，他都懒得答。 为何认识，重要吗？ 这种国与国之间的大事，沈靖安拿不准他敢报上来吗？ 老王爷杀了不知道多少北昌人，简直就是仇深似海，就算沈靖安真想通个敌，北昌人敢信吗？ 这问得简直可笑！！ 寻景延把话题拉回来：“陛下，北昌皇子，暗中潜入，必跟天花有关，咱们一定要小心应对……” 然后几个老臣也道：“北昌苦天花久矣，此事若应对得当，对我东盛大大有益。” 大事面前，几人也顾不上别的，几乎是掰开揉碎，一句一句教，并且还好几个人合作，预设了各种情况，然后再定下种种应对。 另一边。 耶律印忠已经来了半月有余。 他外祖母是汉人，长相也很像汉人，所以自出生就不受宠。 于是他另辟蹊径，留起头发，专做间客之事，手上养了许多探子，派来传播天花的人就是他派来的，太子献上的两个美人也是他送来的。 所以，他的消息很灵通。 一听说京城天花大起，他本来还十分欣喜，还去了父皇面前邀功，谁知，随即就传来消息，东盛有神技，可治天花！！ 父皇一听这事，认为这就是他自己编出来的戏码，大骂了他一通，耶律印忠索性请命，带着使臣团过来探虚实。 他命使臣团慢慢赶路，然后自己带着心腹提前出发，早早就到达了京城，消息倒是听了不少，但，听着总觉得不可思议。 得了天花的人，不是应该焚烧吗？ 还要故意染上？还什么种人痘？这不是找死？ 可是，京城的疫情，又是明明白白熬过去了，据说死了还不到一百人，所以……这法子真的有用？ 他要不要掳几个大夫回去细问？ 正在沉吟，就听不远处略有些嘈杂。 耶律印忠一抬头，就见一个人被两个人拖走了，看衣着，竟像是自己一个心腹。 下一刻，一个穿着青色直裰的俊美男子，就朝他走了过来，微微带笑，风度翩翩。 耶律印忠脸色一变。 沈靖安不认识他，他却是认识沈靖安的！ 他被发现了？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装傻，就见沈靖安拱了拱手，笑道：“北昌五殿下大驾光临，东盛有失远迎，岂不十分失礼？不如请殿下移驾驿馆，容我等尽尽地主之谊？” 耶律印忠的脸色，这才是真的变了。 他的身份，是如何暴露的？难道是身边出了内奸？ 武安王府。 听说耶律印忠被请回了驿站，叶熙大大松了口气。 团子虽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也跟着大大松了口气。 然后她才开始犯困了，从燕王膝上下来，半闭着眼儿，摇摇摆摆走到娘亲身边，往她膝上一趴就睡着了。 叶熙连忙把闺女捞起来，朝他们点点头，抱着闺女就走了。 沈悬黎是战神王爷的后代，格外忍不了这个，低声道：“这个北昌皇子，连头发都留了起来，想必，他本来就是做这等刺探之事的，说不定已经在东盛潜伏了很久！该死！” 燕王倒还冷静：“别气了……我在想，堂堂一个皇子，亲自乔装改扮，做这种刺探之事，说明他并不受宠，中间可能有许多可以利用之处。” 他顿了一下，不由叹道：“我读太祖兵书，太祖爷说，之前北昌打架，只是仗着骑兵勇猛，灵活快速，抢一波就走，根本不讲究什么战术，后来，他们就开始读我们的书，学习我们的兵法，就越来越难对付了。” 沈悬黎叹道：“对啊！敌人时时在进步！！所以，太祖爷才心心念念，想要灭了北昌……就是想着，假以时日，必成心腹大患，只可惜，壮志未酬……” 两个少年相对叹息。 燕王道：“我明日去衙门，听听消息，晚上回来。” 沈悬黎点了点头。 于是燕王一大早就走了。 团子天还没亮，就叫豌豆黄抱着来找了大哥哥，用报喜鸟祝福了一句： 今天爹爹和东盛官员，全都心想事成，事事顺遂！北昌五皇子耶律印忠，总是失误露出马脚，被我们抓住机会反击！ 说完了，提示成功了，团子大大松了口气，往被子里头一滚就又睡着了。 沈悬黎也没去上学，坐在桌前，把早就写好的一本小人书拿出来，再一次推敲修改。 任务要求，他记得清清楚楚。 相比起团子是钻空子大师，他却处处严谨，务求万全…… 任务是：“借助裴湛青的智慧，携手抵御外敌并反攻，并用治国之才征服裴湛青，让他亲口说出：臣愿助太后一统天下。” 在他看来，这句话，反而是最容易的，“借助裴湛青的智慧”也容易，倒是“携手抵御外敌并反攻，并用治国之才征服裴湛青”这一点，要麻烦一些。 不过，外敌都来了，不就是携手抵御吗，那就开始吧！！ 第089章 掀桌的底气 此时，东盛君臣，正严阵以待。 耶律印忠虽然被抓了个正着，但毫不心虚，仍旧嚣张得厉害。 礼部官员诘问他，为何未递国书，私自潜入东盛境内……他直接道，我头一回当国使，不懂这个，原来你们东盛还有这规矩，早来几天不行？ 礼部官员又问他为何留东盛发式，穿东盛衣裳，冒充东盛百姓，他便道：此发式也非东盛独有，我见有行商如此打扮，觉得有趣就学了一下，东盛枉称大国，居然如此小气，连衣裳发式也要斤斤计较。 东盛官员气得牙根子痒痒，偏又拿这种无赖没有办法。 毕竟，他们没有掀桌的权利，实话实话，如今的东盛也没有掀桌的底气。 北昌人向来骁勇，当年太祖爷和武安王，不知打退过他们多少次，可就算杀俘杀出万人坑，他们再打过来时，仍旧悍不畏死，气势如虹。 这样的对手，怎不叫人心底发寒！ 所以太祖爷常说，拼尽国力也要灭了北昌，不然必成心腹大患…… 可惜没能灭得了，更可惜，如今的东盛已经没了太祖爷。 早上，北昌使臣团连夜赶到，递交了国书，然后耶律印忠大摇大摆来见宣德帝。 宣德帝心中有些畏惧，面上微笑道：“使君远道而来，东盛未曾远迎，失礼了，还请入座，尝尝我东盛的好茶。” 耶律印忠声如洪钟：“东盛帝王不必客气，本使有事在身，无法安坐！还请交出我们北昌官员杜南星，否则，我等将视为东盛对我国的挑衅，北昌铁骑，会立刻挥师南下，踏平东盛！” 沈靖安立刻道：“五殿下这话好生奇怪，你们北昌的官员，为何跑来跟我们东盛要人？难不成我们东盛还要负责你们北昌官员的安全？那你们北昌还不速速称臣纳贡！” 耶律印忠脸不红心不跳：“我只知杜南星确实在你们东盛京城失踪！杜南星乃是军械大师，曾造出流星神弩！你们东盛之人向来奸诈，不择手段，杜南星定是被你们掳来，为了窃取流星神弩制法，还不知是怎样的严刑拷打……” “笑话！”寻景延也道：“证据呢？五殿下这番话全是臆测，若是仅凭臆测就能定罪，那我还要说，你们分明就是贼喊抓贼，欲加之罪呢！” 耶律印忠道：“你敢说杜南星没来过你们京城？” 礼部尚书徐理度朗声道：“我们东盛京城，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谁知道有几个杜南星，又有谁知道，这些杜南星造出过什么神物，五殿下莫不是觊觎我们东盛百姓的本事，故意张冠李戴，硬说他们是北昌人……” 耶律印忠冷哼一声：“还在狡辩！杜南星分明曾随侍你们陛下身前……”他猛然咽住。 东盛官员却是齐齐精神一振。 “什么！”沈靖安惊呼一声：“你们东盛官员竟然会随侍我们陛下身前？你们私下把官员安排到陛下身前，是何居心！！” 徐理度也道，“正是！听说殿下读过我们中土的书，难道不懂瓜田李下的道理？杜南星窃取我们朝堂机密，屡次谋害圣躬，罪行累累，其行可诛！还请立刻交出杜南星，交由我们大理寺审理惩戒！！” 大家乘胜追击，你一句我一句，耶律印忠脸色难看，道：“你们这是承认你们窝藏了杜南星了？” 沈靖安道：“这不是五殿下自己说的吗？五殿下既这么说了，我们又岂会不信，自然要找五殿下要人！如今先不管杜南星这个人是不是存在，殿下想往我们陛下身边安插人手，已是毋庸置疑！” 耶律印忠怒道：“我就是安插了又如何？你们自己识人不清……” 沈靖安道：“五殿下既这么说，那我立刻安排，往你们陛下身边放几个人，朝堂中也放几个，五殿下身边更要多放几个……就算被发现了你们也不能动我们的人，因为这是五殿下让我们这么做的……” 耶律印忠脸都黑了。 身为国使，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他这话传回去，且不管结果如何，他反正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他屡屡失言，东盛官员自然要着着抢攻。 此时大家并不知道，有一个小团子，为他们用了报喜鸟……东盛官员，心想事成，事事顺遂！耶律印忠总是失误露出马脚，被我们抓住机会反击！ 耶律印忠也没想到自己的表现这么差。 这些跟来的可有好些不是他的人，他辛苦一趟，回去之后，不但没功，还有过！ 耶律印忠恼羞成怒：“你们当真不怕我们北昌铁骑挥师南下，灭了你们东盛吗？！” 沈靖安肃容道：“要战便战！我们东盛自太祖爷以下，无不铁骨铮铮，从不畏死！更不畏战！！” 一个武将立马回头，向上道：“陛下，臣愿出战！” “陛下！臣也愿出战！臣愿为武安王马前卒，为陛下，为东盛，痛击北昌，一统天下！！” 宣德帝还是头一次接见国使，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唇枪舌箭，心惊胆战，进行到这一步，更加提心吊胆。 好在昨日相爷等人手把手教过，他还记得，连忙道：“对！！要战便战！朕身为太祖爷的儿孙，绝不会坠了太祖爷的威名！” 这话本应该铿锵有力，但他说得太过平和，以至于气势全无，几个臣子反应快，迅速道：“对！要战便战！” 话说到这份上，耶律印忠做不了这个主，只能狼狈告退。 今日初初接触，争吵的过程，也是一个试探态度、收集信息的过程，下次见面，他带来的官员，与他们的官员拉扯，才要动真格的了。 这耶律印忠，表面上为的是杜南星，但，杜南星，或者说流星神弩，只能算是他们其中一个任务，他们最重要的任务，绝对是天花的治法。 正因为太重要，而他们所掌握的信息不够，所以他们才连提也不敢提，若不是耶律印忠意外被发现，还不知他们私下要探查多久。 沈靖安与几个重臣，迅速聚集到了御书房，商议下次见面该怎么办，在什么情况下，拿出强国神驽。 太子今天也在，但根本没机会表现，一听说有比流星神弩更好的，立刻意识到，这兴许是一个青史留名的好机会，兴致勃勃道：“明日，此物，不如让孤来展示？” 一听这话，大家不由面面相觑。 其实呢，这种场合，强国神驽让太子来展示，真的可以。 但是呢，大家实在是不相信太子……就好比今天，太子没机会说话吗？ 他有得是机会，可是他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一直没开过口……事后还要甩脸子，觉得是臣子们没给他机会。 这种情形，要的就是气势，大家需要默契配合，一句跟一句，每一句都有门道，哪有空儿三催四请？ 所以下次这种关键场合，这种关键东西，让太子上，大家是真的不放心。 第090章 孙子是个大怂蛋 老相爷迅速道：“殿下，北昌人深恨沈大人，所以，此物还是让沈大人展示比较好，一来，恨与畏惧，本就难以分辩，北昌人忌惮老王爷，对此物就加倍畏惧，才能最大程度震慑他们。 二来，臣说句不该说的话，北昌人得知有此物在，必定要想方设法来抢，到时候，种种手段只怕是层出不穷，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身份贵重，却又何必拉这份儿仇恨，万一北昌人，月黑杀人风高放火……” 太子缓缓点头：“倒是孤考虑不重了，那便听相爷的。” 宣德帝本来想说，此事他来也可以，听完了这番话，又默默塌下了脊背，若无其事。 众臣看在眼中，各自默默。 老子英雄儿怂蛋，孙子更是个大怂蛋。 这个时候，你但凡说一句，我身为东盛储君岂会畏惧敌国什么的……形象多光明？ 可你居然就这么认下了，而且一点不觉得认下此事丢脸，真是，叫人连恨铁不成钢都恨不成，只觉得……烂泥扶不上墙，那就不扶了，随便吧。 谁知，太子又一脸好奇地问：“沈卿，为何之前从没听你说过此物，为何竟连父皇和孤也瞒着？” 官员们各自佛系抄手手：“……” 如今用人之际，你哄一哄人家很难吗？非得在这个时候秀你那点子机警？ 沈靖安一点也不意外，淡声道：“臣本就擅长军械，之前也曾做过不止一回边关的弩箭。后来奉旨接手杜南星的流星神弩，一边制作，就总觉得还可以改良，于是就试了一下……如今这个，其实还不算完善，只是恰好使臣前来，紧急弄出来唬人的，经不起仔细研究，所以未曾跟陛下和殿下禀报。” 太子恍然点头：“原来如此。” 宣德帝问：“不会出意外吧？” 沈靖安面不改色：“所以需要陛下，殿下和诸位同僚配合。陛下放心，只要好生配合，不会出意外的。” 就在君臣商议之时，耶律印忠已经在徐理度陪同之下，走到了街上。 他不想现在回驿馆。 毕竟，他虽然是此行的正使，但副使可是父皇的人，是实际上做主的人！ 若此时回了驿馆，他们必定会指责他，说不定还会直接抢了他的权利，之后他就成了摆设，那他走这一趟，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于是他表面上闲逛，实际上，迅速朝当时一个种痘所而去。 武安王府， 沈悬黎得了报，连忙派人去找燕王，一边抱着妹妹，带着二弟出了门。 能不上学出来玩，沈二郎非常开心，团子也被他带得非常开心，两兄妹在马车里对着脸摇来摇去，跑来跑去，一起唱着：“我有一只小红手，小红手……” 就两个人，硬是整出了一车的热闹。 燕王得了报，急匆匆出来，上了马车。 团子叫了一声：“湛青锅锅！！” 燕王应着，随手揉一把她的小脑袋，她就又转了回去，继续跟二哥哥对着脸唱歌儿了。 燕王贴着边过去，还稍微推了推沈二郎，才勉强在沈悬黎身边找了一点空儿坐，侧头问：“要去哪儿？要干什么？” 沈悬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燕王一琢磨，眼就亮了：“行。” 沈悬黎笑道：“我们商量一下，到时要怎么做。” 燕王点头，两人就开始商量。 瞧，“借助裴湛青的智慧……”这不就做到了？ 反正任务又没说不许加上沈悬黎的智慧，不对，还有沈靖安的智慧。 说起来，他真挺佩服他爹的。 他爹真的是个狐狸，走一步看十步。 当时他弄人痘的时候，就考虑过北昌必定会极其感兴趣，探子绝对络绎不绝，所以布下了几处疑兵。 其中，就包括不止一个所谓的“种痘所”。 但外头的种痘所人去楼空，只会留下一些打扫焚烧，石灰消毒的痕迹，探不出什么，只有这个种痘所在皇城之中，他们明着探查来不了，私下探查很不容易，如今成了国使，难得进了这片区域，不来才怪。 所以，这个种痘所，本来就是个饵，钓的就是你们！ 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使者是不能随便杀的，哪怕不死，出点儿什么事，东盛都说不清楚……可这也分是什么事儿。 你们闯进我们东盛重地，破坏了我们东盛最重要的东西，那，打死打残你们都是活该，不但送命，还要让你们大出血…… 两个哥哥顶着弟弟妹妹的魔音，低声商议着，同时，马车抄近路，很快到了种痘所，几人下了马车，迅速换了衣裳，脸上也小做装扮。 沈二郎立刻就兴奋了：“要做什么？” 团子也伸过小脑袋，葡萄眼儿锃亮：“是不是要做神秘的大事情？” “对，”沈悬黎道：“我们要坑北昌使臣一把！” 团子倒抽了一口凉气：“啊！！坑北昌使臣！！” 她挂念了一晚上北昌使者的事儿，结果早上祝福完，心事一了，就把这件事儿脑内清空了，再也想不起来了，这会儿震惊得真情实感，小嘴巴都张成了一个○。 沈悬黎笑着转头：“殿下说。” 燕王嘘了一声：“别称呼，万一一会儿说漏嘴。”一边就伸手，搂住两小只的肩，低声教着。 也没多大会儿，耶律印忠一行人就到了。 徐理度是沈靖安提前通过气的，来之前，就一直表示：此处是我们东盛禁地，旁人都不可进入…… 但耶律印忠只道：“我听闻那一处有一家酒楼，味儿上佳，你们东盛号称礼仪上邦，如今我这个客人，想尝尝你们东盛的美食，为何要推三阻四？” 徐理度做出为难的样子，派人回宫禀报，又频频劝阻，做足了姿态。 但耶律印忠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查出一个结果，之后才好谈判，所以脚下越来越快。 宫里的消息很快就来了，严令不可进入，徐理度立刻强势请他们回去。 耶律印忠早朝旁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趁人不备，一针戳在马股上，马儿一声惊嘶，冲了出去，那人惊叫：“殿下，马儿惊了！” 耶律印忠也大叫：“小心，别伤了人！”一边就冲了过去。 不一会儿，便听一声惨叫，惊天动地。 第091章 东盛人都知道 耶律印忠不但不慌，反而精神一振。 重要所在，必定戒备森严，被发现才说明找对地方了！ 他仗着身手不错，不退反进，绕了小半个圈子，就跃上了墙头。 然后愕然。 这里头居然像是一间民居，两个少年正在凉亭中下棋，大约是听到了方才的惨叫声，正往这边看了过来，其中一个已经站起身，要绕过亭凳走出来。 耶律印忠下意识用眼神寻找刚才的手下。 却见一个不大点儿的奶团子，从屋里飞奔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叫：“锅锅锅锅！！是不是有坏人来啦！！” 团子表演非常卖力，太过激动，还差点摔一跤。 幸亏身为东盛人的尊严，支撑住了她小小的身体，她小腿腿猛然一拐，两条小胳膊划浆似地一晃，居然艰难地站住了，并且抬头，叫出了她的第二句台词：“啊啊啊！！居然是北昌蛮夷！” 其中一个少年也喝道：“你是北昌人？” 耶律印忠深知两国仇深似海，承认身份谁知道会出什么事，于是理也不理，一眼没找到手下，转身就想走。 谁知下一刻，就觉得脚下一滑，他直到此时才发现墙头上居然抹了油，他根本控制不住身体，大叫一声就掉了下来，摔了个仰面朝天，发出了一声惨叫。 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地面上，居然有很多向上的尖刺，他这一跌，就跌进了尖刺堆里，痛得他惨叫连连。 少年厉声道：“你们北昌人，一而再，再而三闯进我家，到底想干什么！！” 耶律印忠剧痛之下，犹吃了一惊，心想难道来查种痘之事的，不止他的人？ 他咬着牙根，翻身跃起，忍着剧痛想要翻上围墙。 他后背全是血洞洞，犹在往外飚血。 直面这一幕，实在有点吓人，团子吓得忘了台词，直往后退，沈悬黎不得不替她道：“不好了！贼人要跑！！” 团子立马想了起来，精神一振，喊出了她期待已久的那句台词：“点兵点将！骑马打仗！我是诸葛亮！二锅锅大将军可在！二锅锅大将军在不在！二锅锅大将军！” 沈二郎早就在后头等着了，一直数到第三声，超大声答应：“末将在！！” 团子的小奶嗓子差点叫破音，激动极了：“去吧！用最英俊的姿势打败坏蛋！” 她自个儿摆了个姿势，小手手还在下巴那儿比了个八。 沈二郎：“谨遵妹妹……诸葛丞相号令！！” 他提着长枪就冲了过去，一枪戳在了耶律印忠屁　股上，耶律印忠咬牙回手，想要夺过长枪，可眼前明明只是一个少年人，却力大无穷，他居然夺不过来。 两人僵持了一瞬，沈二郎强行抽回长枪，再次突刺，耶律印忠一个腾挪避开，结果一脚踩到了一个尖刺上，疼得往后一跌，沈二郎趁机再次突刺…… 耶律印忠急了，大叫：“我乃北昌使者！” “对！”团子这会儿本来没有台词，但神来一嘴：“你们北昌人就是屎，东盛人都知道！！” 噗！ 沈悬黎差点笑场，然后大声道：“你们北昌人满口谎言，以为我们会信吗？” 一边给妹妹使眼色。 团子恍然大悟，于是再次大叫，“点兵点将！骑马打仗！我是诸葛亮！青……锅锅大文官可在？ 大锅锅大文官可在！” 两个哥哥实在没有沈二郎的游戏精神，忍着捂脸的冲动：“在在在。” 团子小手一挥：“犯我国土者，虽远必诛！！” 这句台词，不是哥哥教的，但，不知怎么就说出来了，说完了，团子被自己帅得不要不要的，叉着小胖腰：“听本丞相的命令，打他！打死北昌蛮夷！！” 两人一时没动，团子急了：“快点呀！！快点打他啊！用东西丢他呀！” 于是两人假装没办法，抓起桌上的棋子等物往外扔，最后连着砚台都丢了过去，砚台里头的残墨泼了耶律印忠一头一脸。 两个哥哥虽然外表斯文，却是从小学君子六艺的，丢得超级准，一下都没落空，这就纯粹是为了羞辱他了，就要让他脸上身上挂着幌子回去…… 说来话长，其实耶律印忠进来，统共还没有一刻钟。 其间，好几个手下进来救他，也都滑下了院墙，疼得惨叫连连。 而徐理度几人都是文官，进也进不来，徐理度在外头卖力大叫：“五殿下！！不要伤我们东盛的孩童！！他们只是在玩打仗游戏，并非有心冒犯！！你们无故闯入旁人家中，若敢随意伤人，我等必不能容！纵是倾尽国力也要打上北昌国都，讨个公道！” 耶律印忠怄得差点吐血。 他倒是没怀疑这是东盛做下的局，毕竟如此大事，不可能用这么点点大的孩子来布局。 他只是在想，这是谁做事尾巴没扫干净，却叫他赶上了！ 几个人乱七八糟打了一阵子，徐理度终于绕到正门，进来了，一见之下，吃了一惊。 毕竟他只知道有布置，不知道是啥布置，一见耶律印忠等人的惨样，差点控制不住表情……咋说呢，惊喜来得略突然！！ 他迅速压住嘴角，又磨矶了几个呼吸，才大叫一声：“快住手！我是朝廷官员！！” 沈悬黎假装认出了他的官袍，这才上前道：“这位大人，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最近一两个月，不管白天晚上，总有人闯入我家，还伤到了我的家人，我们没办法才设了一点埋伏……” 徐理度捋着胡子随便听了听，点点头：“好了好了，这里忙乱，你们先走吧，你们小小孩儿，哎哟，这孩子也就两三岁吧，快点抱走，别吓着了。” 沈悬黎睁眼说瞎话：“我妹妹还不到三岁，我们兄弟几人也都不超过十岁，这会儿爹娘都不在，青天白日的，这几个贼人就闯了进来，真是太吓人了！” “难为你们了！”徐理度道：“行了，此事只是意外，北昌使君不会跟两岁小孩儿计较的，你们走吧，余下的事情，本官自会处理。” 徐理度句句都在点他，耶律印忠岂会听不出来，气得咬牙切齿。 可是，就算他想计较，他也没法计较！！ 北昌人向来崇拜勇者，他莫名其妙输给几个东盛小孩，传出去，他能被人笑十辈子！ 他根本不敢声张！！ 这个哑巴亏，他吃定了！！ 于是沈悬黎和燕王，抱起妹妹就走了， 神龙马壮，比哥哥还高半个头，一看起码像十五六的沈二郎，弯着腰跟在后头，努力装嫩。 团子小下巴抬得高高的。 她觉得她今天的表演，可真是太棒了，至少能打个82分，余下的以666方式发给自己，不怕自己骄傲！！ 一边走着，沈悬黎便跟燕王玩笑道，“锅锅大文官，我们玥宝丞相这治国之才，这排兵布阵的本事，怎么样？” 燕王笑道：“玥宝丞相简直就是经世之才，世所罕有，吾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二郎激动但嘴笨：“对！！” 团子精神一振，想起了任务，于是酷帅狂霸拽地一抬手，把燕王的下巴抬了起来，大声道：“玥宝的大本事，是不是把湛青锅锅给征服啦？” 燕王笑着点头：“对，征服了！” 团子得意得冒泡泡：“对，玥宝，就是来拯救这个世界哒！” 她摇头晃脑，跑调八百里开始唱歌：“就这样把你征服！切断了你的退路……” 她自个儿猛拍巴掌：“再来一个……” 句子太长，她气息接不上，唱得一截一截：“我在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的时候，把酒与苍天对酌，纵然一去不回、此战又、如、何……” 两个哥哥默默对视了一眼：“……” 另一边， 耶律印忠等人稍加修整，才咬牙切齿地离开。 他们并不知道，团子这一拨人，只是临时来蹭个任务的，老仇人沈靖安给他们安排的大戏，还在后头呢！ 第092章 属于它的大冤种 于是，等耶律印忠一出来，外头留守的手下，就悄悄来报……不远处一处空宅，戒备森严，明哨暗哨好几层。 耶律印忠一个迟疑。 他身上处处是伤，虽然他是学武之人，并没有完全失去战斗力，但也确实不比往常。 可是，都已经到了这儿了，又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却寸功未建，还大失了面子，他又实在不甘心。 主要是，这次若不能查清楚，他们有了防备，再想查，就太难了……他们有求于人，又身在敌国京城，又不能撕破脸。 他扫眼絮絮叨叨的徐理度，咬了咬牙，下了决心，于是慢了几步，朝手下众人使眼色，打手势。 可副使直接扭回了头，不肯听他指挥。 耶律印忠的脸色沉了下来。 但这会儿不是计较的时候，待他探得东盛治天花的神技，这几个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于是他只指挥自己的人马，几个受伤的，把徐理度几人围了起来，其他人慢慢离远些，然后掉头就走。 徐理度犹在叨叨不停，然后反应迟钝地一停：“哎！五殿下！五殿下！你去哪儿！！” 早有人上前拦住他：“我们殿下尿急。” 耶律印忠几人飞也似地往前，那一处呼哨连连，明哨暗哨都被惊动，刀剑呛啷之声四起，数人冲出来喝止：“来人止步，否则格杀勿论……” “站住！” 胜利在望，耶律印忠全身都有了力气，手下也想着拼死立个功，各自奋勇争先。 耶律印忠在几个手下掩护之下，迅速冲到了院中，院中有一个非常大的，木头制的小楼，几个匠人模样的人，与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围着这东西转，闻声回头。 后头已经有箭矢射了过来，耶律印忠再不迟疑，直接奋力往小楼上一跳。 他本意是跳上小楼，然后绕楼一转，从窗子里进去，自然就能窥知楼中的情形。 谁知他才刚刚落上小楼，就听周围的人惊呼起来，他只觉脚下一软，整楼“楼”就这么稀里哗啦，丁零当啷，碎成了一大片。 耶律印忠直接从两丈来高的木楼顶跌落，被埋进了一大堆木条条木块块里。 “啊！！”白胡子老头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一边崩溃大叫，一边口齿清晰地开始控诉：“啊啊！啊啊啊！我的四海八荒壶里乾坤旱涝仪！！啊啊啊啊！！我二十年的心血啊！！马上就要成功了！！啊啊啊，全都被你毁了啊！！” 耶律印忠疼得七荤八素，不可描述之处都被扎得剧痛无比，脑子都疼蒙了，控制不住地发出了惨叫声…… 没有人来扶他，大家都挺忙的。 许久，耶律印忠自己控制住声音，艰难往外爬……白胡子老头仍在控诉，耶律印忠疼得摇摇晃晃，实在听不清，什么四什么壶？到底什么玩意儿？ 而，对东盛来说，就是，准备了几个月的碰瓷大戏，终于等来了属于它的大冤种。 周围的禁军奋起精神，迅速冲了进来，刀枪出鞘，齐齐指着他。 徐理度大叫：“刀下留人！！他是北昌的使者啊！！” “怪不得！！”禁军小头目大怒：“北昌狼子野心，定是探知陆大师马上就要成功了，所以才来破坏！真是太恶心了！” 白胡子老头捶胸顿足，哭成了泪人：“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人这一生，有几个二十年啊，我的二十年啊！！” 禁军小头目连忙安慰他：“陆大师别哭了，我们赶紧进宫，找陛下主持公道！” 于是一伙人进了宫。 白胡子老头跪在地上，疯狂控诉…… 耶律印忠勉强听了几句，说这是这位陆大师造出来的神物，可以测知千里之内的水旱灾害，才刚刚造成，就被他砸坏了…… 耶律印忠咬着牙根，想辩解，又无从辩解，不可描述之处疼得厉害，他难得示弱，向宣德帝恳求：“我身上有伤，我需要先治伤。” 宣德帝连忙道：“好，叫太医……” 沈靖安都顾不上尊卑了，上前一步，做势扶住宣德帝的手，掐了他一把。 他喵的你这时候充什么大方！ 如今正是趁火打劫的时候啊！！ 再说了，你派得哪门子太医！！ 咱们算计来算计去，好不容易算计得他们理亏，还给了他们一个足以自己安慰自己的理由，你给个太医，他装个难受，说我们给他下毒了，然后又把局势扳平？我们白算计了？ 所以你不懂能不能别张嘴！藏个拙很难吗？啊！啊！！ 他眼毒得很，早看到了耶律印忠身　下的血，心说今天难道还有意外收获？ 于是他道：“殿下受伤，陛下也是十分关心，奈何兹事体大，只怕还需殿下先写下认罪书，才可先回驿馆休息诊治。殿下啊，伤情不等人……殿下还是快些吧！” 礼部官员配合无比默契，添油加醋版的认罪书已经写好，只需要耶律印忠签个字按个手印就好，特别体贴。 耶律印忠明知道他们是在趁火打劫，可是事关男人最重要的东西，他不得不认怂，粗粗扫了一遍，签上了名字，按上了手印。 然后终于被送回了驿馆。 留下东盛群臣，兴奋地互相使着眼色。 其实这种东西，真到了战时，一点用处也没有，就是废纸一张，但在两国拉扯的过程中，却是无比有用的。 这会儿，他们东盛不敢打，难道北昌就敢打了？ 他们也不敢。 所以，有这么个东西在，卡着底线狠狠咬他们一口肉，那是一点问题也不会有的！！ 这真真是大获全胜！意外之喜！ 此时，武安王府。 三个少年人，加一个团子，从小都是听着两国战事长大的，乍然办了这么大的事儿，让北昌国使吃了这么大的亏，都有些兴奋。 回程马车上，一直都在兴奋地交流，连惜言如金的燕王都一直在说，团子更是兴奋地满车乱跑，小嗓子喳喳喳没停过。 一直到吃过午饭，团子终于累了，碗一搁就睡着了。 然后操心哥哥沈悬黎，把新写出来的话本子，交待给了燕王，拜托他等团子起床给她讲故事，然后就“急匆匆”走了。 于是等团子醒过来，燕王就坐在床边，开始给她讲故事。 团子软乎乎偎在他膝上，听得津津有味，一直到他终于念出了那一句话：“太后娘娘不要担心，臣在，臣愿助太后娘娘一统天下……” 系统那一声【叮咚】真是悦耳极了，团子百感交集，差点掉两滴眼泪意思一下……做了这么多任务，这个任务，是最难最难的！！拖了真是太久啦！！ 所以，她的10抽3符篆，能抽到她心心念念的，太祖回魂符吗？ 第093章 爹爹的大惊喜 团子当时就坐不住了，一骨碌爬起来，拉住他的手：“湛青锅锅，我们不听故事啦，我们去找锅锅玩会儿叭。” 燕王正好也念完了一个故事，点了点头，就放下书，牵着她手儿出去了。 走到半路，沈悬黎正好“急匆匆”回来了，笑道：“殿下，我有话与你说。” 他弯腰跟妹妹道：“玥宝自己玩一会儿行吗？大哥哥找湛青哥哥有事。” 团子正中下怀，当时就被哥哥的周到体贴给感动到了：“辣好吧，那玥宝就自己玩啦！” 她迫不及待转身，一溜烟儿就跑了，小小的背影欢脱极了，很难看不出来。 燕王问：“玥宝这是不喜欢我陪她？” 沈悬黎反应多快啊，立刻就是一笑，附了耳小声道：“她估计是尿急，不好意思说呢！” 燕王恍然，也笑了，两个少年就一起走了。 而团子飞奔回自己院儿，把丫环全都赶走，踢掉鞋儿爬上了榻，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住，小小一只趴在床上，外头只能看到露出的两条小腿腿，正紧张地崩直，连小脚趾都崩紧了。 团子双手抱住小脑袋，超虔诚地开始抽奖。 上次的10抽3，明明有三根针，一下子就全都抽完了，可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她着急，居然是一次一次抽的。 先是抽到了一个凯旋符，又抽到了一个交融符，团子也没来得及细看说明。 眼看就还有一次机会了，团子心尖儿都颤了，合起小手手，碎碎念：“太祖符太祖符太祖符，穿越大神，系统大神，各路大神，一定要保佑玥宝抽到太祖符呀，求求求求啦，玥宝真的很想让爹爹开心……” 然后她闭着眼儿，虽然脑内其实也不用看……轻轻一点，指针慢慢停下，团子低低哇了一声，无比惊喜！ 居然真的抽到了太祖还魂符！！ 团子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来回看了看，也没有找到使用说明。 她一把掀开被子，就着阳光看了看。 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黄符，上头用朱砂画着一些纹理，背面也没有说明，系统界面上也没有…… 团子一脸懵。 所以这东西怎么用？要烧掉吗？ 她本来以为，可以先把太祖请出来，然后她牵着太祖的手手，走到爹爹面前，给爹爹一个惊喜……现在怎么办？ 她又对着门口晃了晃，对着窗口晃了晃，口中念念有词：太祖太祖快出来……太祖太祖，你快出来呀，玥宝的爹爹和祖父都想你想得不行啦…… 可不论她怎么叨叨念念，符篆都没什么反应。 团子愁坏了，只能叹了口气，收起她的小心思，准备回头让大聪明爹爹自个儿瞧瞧咋用。 傻团子并不知道，就在刚才。 她蒙在被子包里，拿出这张符篆的那一刻，一个高大威武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房中。 阳光映在他身上，他身上冒出了缕缕白烟。 太祖鬼的记忆，还停留在死前那一刻，但他毕竟是神将，哪怕不知道此时身在何处，基本的战斗意识仍在，一感觉到灼痛，便迅速往阴影里一躲。 然后，他就看到这小不点儿，拿着一张符晃来晃去，嘴里还叫着太祖爷。 太祖鬼沉吟了一下。 太祖，这应该是他的庙号。 这小孩拿的，应该是一张符。 所以，难道是他死后，这小孩用这张符，把他召到这儿了？ 这孩子是谁？这孩子口中的爹爹和祖父，又是谁？ 此处还是朕的东盛吗？ 现在是哪一年了？ 皇儿是不是已经登基了，他干得如何？ 一念及此，他就待不住了，迅速走到窗边，朝外打量了一下，看能不能出去瞧瞧。 太祖是打惯了仗的人，一眼扫过去，就找到了最合适的路线。 他从房中一步跃出，沿着墙边那一溜阴影，大步往前走。 结果才走出十几步，就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吸力……然后他身不由已，又嗖得一下，被吸回了这小孩身边。 太祖鬼：“……” 他定了定神儿，看房中也没有旁人，就准备直接问问这小孩。 结果才刚迈出一步，就见小孩把符篆往什么地方一收……下一刻，他便置身在一处空茫所在，小孩和房屋等等，全都消失了。 团子把符篆暂时收回了系统背包，正准备去找哥哥……结果退出的一瞬间，却看到系统界面上，留着两条消息。 团子重新点开系统，瞅了瞅，然后惊讶地睁圆了眼儿。 【叮咚～北昌五皇子耶律印忠，向往中土文化，自小读中土兵书，性情机敏，擅行诡道，有一定军事能力，因少年时受尽冷落，故性情激进，继承王位后，定年号为一统，发誓有生之年，灭东盛南昭一统天下，对东盛灭国起到极大作用。 现触发任务十一：在耶律印忠未登基之前，给予他重创，毁掉他登基的可能。 任务难度：炼狱级。 任务奖励：地　雷百枚及制造方法】 但，就在这一条下头，又有一条： 【叮咚～检测到耶律印忠身体机能受损，已失去孕育后代的能力，且已经广为人知，已失去登基可能，故任务取消，奖励减半，只发放制造方法。】 团子：“……？？？” 团子：“……？？？” 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中途任务取消的。 呜呜呜　，我的地　雷，我的奖励啊！！ 耶律印忠为什么就不能晚损一会会啊！！ 好在还可以白嫖一部分奖励，白捡的，哪怕一张纸也是香的！不要白不要！ 不过，那野驴什么，看起来除了血特别多，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一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但听系统这么说，他以后还挺厉害的？ 幸好她们提前把他打败了，他根本没有以后啦！ 团子于是欢脱地出去找哥哥玩了。 这会儿整个京城，从上到下，只怕只有一个话题，就是敌国来使……哥哥们也在说这事儿，又难免说起太祖当年。 团子听得更加激动了，坐都坐不住，跑去窗边伸长脖子瞧着，一心想等爹爹回来，好给他看太祖回魂符。 假如说爹爹一拿到符，自己一下子把太祖召出来了，也是一个超大的大惊喜呀！ 等呀等，等呀等。 其间娘亲和哥哥来问，她都忍住了没有说。 毕竟，虽然娘亲和哥哥也是秘密核心人员，可他们又不爱太祖，不是太祖的真爱粉，所以大惊喜一定要留给爹爹。 团子困得东倒西歪，一直到一头磕进娘亲怀里睡着了，也没能等到爹爹回来。 团子并不知道，爹爹因为需要一次震惊诸人的亮相，所以这两天一直在偷练强国神弩，一晚上都没回家。 第二天团子退而求其次，想祖父也时常会提起太祖，那要不先给祖父瞅瞅？ 结果一问才知道，今天祖父也不在家。 武安王今天被叫上朝，主要是起一个拉仇恨的作用。 今天的两国磋商，才是重中之重，所以操心哥哥沈悬黎，特意过来，找团子祝福了一下。 昨天得到的消息，说宣德帝和太子表现不佳，怕他们扯后腿，所以今天还没忘了，把皇帝也一起带了一嘴。 报喜鸟，“此次谈判，陛下和太子、爹爹和东盛官员都表现上佳，处处顺利，而北昌使臣节节败退，东盛大获全胜。” 第094章 真的要大出血了 其实今天，皇帝和太子并没有露面。 昨天，耶律印忠废了。 这对东盛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只是此时的沈靖安还不知道他后来会是皇帝，也并不觉得这有多么重要。 而副使早就已经受不了，正好顺势接管了事务，于是今天耶律印忠没有来，是副使带着人来谈判。 副使也不傻，他们当然想要种痘之法，但他们仍旧以杜南星为借口，指责东盛窝藏了杜南星，让他们交出杜南星…… 老王爷负责拉仇恨，拍桌砸凳地跟他们吵，大骂：“老子可不怕你们这些兔崽子，你们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能造出什么好玩意儿，我大东盛有的是能工巧匠，还需要藏你们的人……” 吧啦吧啦！ 文官负责和稀泥：“王爷息怒！使君息怒，我等确实不知杜南星下落……” 面对大仇人，副使哪怕不想生气，但老王爷三说两说的，还是没忍住，大叫：“杜南星造出了流星神弩，你们造得出来吗！！你们若是造得出来，就不会几次三番派人窃取，最后甚至连人都撸了来，不要脸……” 老王爷：“流星神弩算什么东西！我们的神弩，可比这狗屁流星神弩厉害得多！！” 几人纷纷道：“休逞口舌之利！若你们真有，敢亮出来吗……” 老王爷假装吃下了这激将法：“有何不敢，靖安，拿我们的护国神弩来！让这些没见识的蛮夷瞧瞧！！把那个……”他假装一下子回神，咽了回去：“快拿来！” 沈靖安直接抬手：“几位使君，不妨出来一观！” 几人哪里会信，跟了出来，面带嘲讽。 沈靖安从长随手里接过护国神弩，指了指不远处刚刚运过来的几根一人多高的树桩：“草靶子来不及制作了，就直接用木材，请几位使君看个意思！” 副使脸上的嘲讽，一下子就收了。 流星神弩的好处是轻便，可单兵使用，可连发十枝。 虽然号称威力不逊于诸葛神弩，其实当然是远逊的，离着这么远的树桩子，那绝对是射不到的。 可东盛这边，既然敢摆出来，那肯定能射到！那他们这神弩，岂不是比流星神弩还强？ 他眼珠子一转，心里立刻打定了主意。 若是他真能射中，那他们就说，这是他们把杜南星关了起来，想必是杜南星又做出了改良！ 沈靖安当然猜得到他们在想什么，但他不在意。 文人口舌交锋，那都是虚的，武人，讲究的是实力！ 他面色平静，拉弓开弩。 沈靖安平素就是标准的文人模样，世人眼中风雅俊秀的探花郎，可是此时，箭在手，气势一放，又俊又煞，才有了几分神将风采。 随着他手一放，远处第一根树桩，轰然断开。 因为大家正紧紧盯着，看得便加倍分明，那箭枝射到树桩上，不知为何，直接射出了一个大坑，以至于一人多高的木桩，竟从中间断成了两截，顶上那一截还飞了起来，威力大到不可思议！！ 副使目瞪口呆，完全被震住了。 沈靖安随即再次拉弓，轰轰声中，十根树桩依次倒下，那一处直接炸出了一堆碎木山。 沈靖安随即傲然一笑，道：“流星神弩，算什么东西！归根到底，仍旧只是一把弓箭！准头如此之差，很容易误伤不说，且，非大力士不能开！ 限制如此之多，若是好用也罢了，可百步之外，连只兔子都射不死，也敢吹什么威力不逊于诸葛神弩！而东盛造出的护国神弩，早已不止是弓箭！哪怕文人少年亦可轻松拉开，威力，更是远胜诸葛神弩！！” 他转身直视着他们：“太祖爷当年确实觉得流星神弩不错，所以回来之后，立刻召集能工巧匠，造属于我们的神弩！！太祖爷驾崩当年，就造出了单发的强国神弩，一年前就已经实现了十连发！！我们有这样的神兵，会看得上你们的流星神弩？呵，真是笑话！！” 他这番话合情合理，且辞句铿锵，言之凿凿，副使一下子就信了。 主要是两者差别太大了，一点相似之处也没有，叫他实在无法说出，这是杜南星造出来的。 文官们悄悄合起惊讶张大的嘴巴，纷纷帮腔：“确实如此，你等不曾见过我们的神弩，竟把区区流星神弩当成了神兵，也是，咳咳，有些可笑了。” 大家纷纷露出“虽然你们很没见识，办的事情很丢脸，但我们是天朝上国我们讲礼数我们不说”的微笑。 副使口中发苦。 他后悔抢了耶律印忠的权利了…… 这一次谈判不好谈，他们想要天花的治法，只怕，真的要大出血了！ 然后老王爷功成身退。 大家坐下来，开始来回拉锯。 有护国神弩震慑在先，几个北昌使臣，连拍桌子都不敢大声，而文官叫出“要战便战”的时候，异常响亮，异常有底气，看对方气虚的神态，那真的是，大夏天喝了一杯冰水，从头到脚，怎么就那么爽！！ 两国谈了两天。 团子在家苦苦等了两天，怎么也没能等回她的大聪明爹爹。 她忍不住，躺在床上，又把符拿了出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太祖鬼也终于再次出现……他在里头的时候，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但看天色，就知道起码已经过了大半天了。 团子自言自语：“爹爹你怎么还不回来呀，你都两天没回来啦，你是不是只记得坏蛋使者，忘了你还有个闺女啦……” 叨叨着，就睡着了，小手手还攥着那张符。 这会儿天都黑了，太祖鬼就背着手，溜达了一圈儿。 他发现，所有人都看不到他，他说话也听不到，他可以从所有人身上穿过…… 下人都在小声议论，说北昌使者来京…… 太祖鬼顿时上了心，就在旁边坐下，准备仔细听听。 才刚坐下没多大会儿，就见外头两人进来了，太祖鬼一眼看到，顿时大为惊喜，站起快步几步，大力拍了拍他的肩，叫了一声：“靖安！原来这是你家啊！！” 沈靖安当然听不到。 他一脸疲惫，慢慢往里走。 叶熙道：“你闺女等了你好几天了，说要给你一个惊喜，不能跟我说，也不能跟悬黎说……” 沈靖安笑道：“我实在回不来，谈判谈得我头都快炸了！玥宝这会儿应该睡了吧？” 豌豆黄连忙回道：“郡主已经睡下了。” 沈靖安点了点头，走进来，往里一看，就看到闺女小手里，还捏着一张符，连忙轻轻捏住她小手，把符抽了出来。 第095章 朕就是这个惊喜 沈靖安仔细看了看，上头已经有了一个小手手捏出来的汗手印儿。 想起之前那些叫人不敢相信的神奇符篆，沈靖安连忙叫人拿了一个双鲤外封来，把符小心地装进去，重新放回团子枕边。 太祖鬼大马金马坐在椅中看着，浓眉紧皱。 沈靖安明显知道“符”的存在，可是，召他出来这事儿，他却似乎不知道，也不认识这是什么符……等等，刚才叶熙说，小孩要给他一个惊喜，难道朕就是这个惊喜？ 叶熙问沈靖安：“今日如何？可结束了？” 沈靖安点了点头：“差不多算结束了吧，这些北昌使者，不敢恋战，一直催着想要结束。” 叶熙问：“陛下没说什么吧？” 沈靖安的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 最后这一天，宣德帝和太子都露了面，大约是因为团子祝福的是这一次和谈，所以余威犹在，宣德帝和太子的表现，尚算得体，起码没有拖后腿，当然，也没啥用处就是了。 可见即便是神迹，也是跟自身的能力挂钩的。 叫他无语的是和谈之后。 这一次勉强也算大获全胜，而且他们手握天花治法，又有护国神弩震慑，很大可能，北昌要捏着鼻子遵守盟约，大家的心情都无比振奋。 本来在这个时候，你身为帝王，哪怕什么都不说，或者只说一句诸位爱卿辛苦了，大家就挺高兴的，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结果呢，宣德帝自觉得他表现可太好了，一直在沾沾自喜，自吹自擂，意思让大家夸夸他。 本来夸夸就夸夸么，反正也就是说句话的事儿，大家都是老戏骨了，这不是张嘴就来？ 可问题是，大家走流程夸完之后，宣德帝的矫情病发作，又说了一句：“东盛北昌，国土接壤，也算邻佑，又同受天花所扰，正该守望相助，同舟共济，咱们露出这商贾嘴脸，锱铢必较，着实有些过了。” 过个屁啊！！ 当时沈靖安就气疯了，弑君的心都有了。 你是不是忘了，这天花是谁折腾出来的？ 要不是有他小闺女在，这会儿京城就是一座死城，你，我都未必还活着！ 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脸上的大麻子，想想你生病发疯的那些日子，这是活下来了，你又好了疮疤忘了痛了？ 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行了？ 再说了，两国打生打死这么多年，你但凡去战场上看看那尸山血海，听一听未亡人的哭声，你都说不出这么混帐的话！！ 当时好几个人都没按住他，沈靖安直接指着鼻子骂他：“陛下心中无先祖，无百姓，无江山，无社稷！！假仁假义，惺惺做态，不配为人子，不配为人君！！” 宣德帝做人不行，做阅读理解却很行，直听得脸都绿了，恼羞成怒叫禁军拉他下去打廷杖，被其它朝臣按住了。 太祖鬼在旁边，听着沈靖安的复述，也气得脸都绿了，跳起来大叫：“骂得好！骂得对！畜生玩意儿！就应该扔到战场上，让他去打打，让他自个儿看看过不过！” 沈靖安一边跟妻子说着，眼都是红的：“都不说别人了，只说太祖爷，有一回在北边关受伤，那箭枝几乎对穿，拔箭的时候，真的连遗言都交待好了，他也不是不知，据说还写过两首酸诗，到如今，竟全忘了吗？” 叶熙安慰他：“陛下他，也未必是忘了，大约只是嘴上说说，毕竟他骨子里是个文人，大约想要表现得仁慈一点。” “我呸！”沈靖安怒道：“别侮辱文人了，东盛没有这种假仁假义，心无家国的文人！再者说，就算要表现仁慈，也不该说这种话，这不是可以拿来装模作样的事情，这是国仇，是底线，是应该铭记于心，永世不忘的国魂！！” 他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又忍不住感叹：“这一次，真的是大好机会！！使臣也是人，也有儿孙后代，他们也怕天花，也想要神药！正好又有现成的背锅侠耶律印忠！万事往他身上一推就是了！这机会真的是，百年不遇，千年不遇！！” “这要是太祖爷在，根本都不用商量，几句话就能撕下他们一大块肉！！北边关至少能安宁三年！我们不止能休养生息，还能快速发展！将来一仗，必能拿下北昌！圆太祖爷宿愿，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可现在……唉！！” 太祖鬼火气还没下来，也心疼上了，连连叹气：“唉！！唉！！朕早知道这畜生玩意儿撑不起来！！靖安，早知道朕就该赐你一根军棍，专打糊涂昏君！给朕狠狠打，一天打三顿，看他还敢不敢办这样的糊涂事！” 他在这边跳脚咆哮，但沈靖安完全看不到也听不到，只若有所觉，回头瞧了瞧，问妻子：“熙娘，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 叶熙摇了摇头：“没有啊！！” 沈靖安奇怪地拍了拍脑袋：“行吧……我也是太想太祖爷了，总感觉太祖爷就在后头看着我？” 他开始新一轮的吐槽：“真的，我真的是要疯了！竭尽心力却办成了这个样子！这些天，太祖爷但凡在天有灵，一天能打几百个喷嚏！我们这一干人，哪一天，心里不得叨叨太祖爷十回八回……” 东盛朝堂里，就没有主和派。 主和派，太祖爷那时候就被杀光了。 大家都是铁铁的主战派，就连老相爷胡子一大把了，一说起打仗也是慷慨激昂，恨不得撸袖子亲身上阵。 所以听到宣德帝这种言论，是真的不能忍。 夫妻两人说了许久，但团子睡得沉沉的，一点没醒。 叶熙道：“咱们回去吧，看你脸色差得厉害，回去早点睡。” 沈靖安嗯了一声，又摸了摸闺女小脸，站起来道：“走。” 两人站起来就走了，太祖鬼跟在后头：“别走啊，朕还没说完呢！！” 他气呼呼追了一阵子，然后被无形的力道拉回到了团子身边，太祖鬼听了个半截消息，心里记挂得慌，又没人可以问，就坐在榻边，开始戳团子小脸：“起来！小孩，快起来！大晚上的睡什么睡！起来与朕说话！” 团子睡得正香，梦里，就感觉榻边坐了一个人，正在戳她的脸。 团子在梦里翻身坐起，迷迷糊糊抬头一瞅，不认识，就问他：“你是谁呀？” 那人傲然道：“朕乃东盛开国帝王。” 团子迷迷糊糊：“哦。” 一边摇摇晃晃就又要睡着，那人只能道：“朕是太祖。” 自己说自己庙号什么的，感觉实在是有点酸爽，但团子立马精神一振，大眼瞪得溜圆：“太祖！哇！！是爹爹最爱的太祖呀！” 太祖鬼：“……” 第096章 把脑子里的屎打出来 太过激动，团子这一下才真的醒了，一骨碌爬起来，盯着对面的人瞅。 她以为太祖爷，是那种大弯刀眉，铜铃大眼，一看就超凶超威风的长相，没想到太祖爷脸型略方，剑眉星目，长得居然非常英俊，粗犷刚毅，跟宣德帝长得一点也不一样……而且双眼神光绽绽，气场十足，周身都是帝王气势。 团子顿时觉得，对哒没错哒，这就是太祖爷！太祖爷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她越看眼儿越亮，觉得自己跟他也是好朋友了：“太祖爷！我叫玥宝呀！！” 太祖鬼点了点头：“玥宝。你……” 结果团子这句话是直接说出来的，外头豌豆黄几个顿时听到了，连忙进来：“郡主？” 团子连忙摆手：“我没事，不要进来！” 她打小就很有主张，所以丫环们也都听话，连忙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团子继续跟太祖爷说话：“太祖爷，我们去找爹爹好不好？” 太祖鬼正中下怀：“好。” 团子立马往他身上一扑。 太祖鬼本能地张臂接了一下，怕她摔下床，没想到，下一刻，他就感受到了一个小小软软的身体。 太祖鬼呆了呆。 然后团子鞋子也没穿，就指挥他：“走吧，走吧！” 太祖鬼试探着迈步。 他为人粗中有细，还特意回头确认了一下，那张符还在。 然后他直接抱着团子，从窗子里跃出，避开下人，慢慢往前走，估摸着已经到那个距离了，却并没有被吸回去……所以关键在这个小丫头身上？ 他低头瞅了瞅。 这会儿已经是半夜了，外头很黑，团子有点怕，把小脸藏进他怀里：“快走，快点走呀！” 太祖鬼想说你不怕朕这个鬼，却怕黑？ 但他也没咋哄过孩子，生怕问多了，这孩子想起来了，不带他去了，就问：“你爹住哪儿？” 团子露出一只眼，伸出小手手指了指。 太祖鬼大步往前走。 当鬼也是有好处的，抱着一个孩子，上墙上屋一点不费劲。 沈靖安的院中是有护卫的，但太祖鬼一看院子格局，就知道护卫一般在什么地方，熟练地绕过，一人一鬼，顺利进了屋子。 夫妻俩已经睡了，有女眷在，太祖爷觉得有点不妥，就想着要不要在外头等。 但团子已经迫不及待地下了地，跑到了床前，大叫一声：“爹爹！！爹爹！！” 沈靖安是少年时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睡觉很警醒，闺女叫第一声，他就醒了，一下子翻身而起，一看闺女自个儿站在床前，吓了一大跳：“玥宝，你怎么过来了？” 团子兴奋地抓着他的手，朝后一指：“爹爹！大惊喜！” 太祖鬼负手站着，寻思沈靖安未必看得见，毕竟刚才他就看不见。 沈靖安迷惘抬头，也确实看不到。 然后团子就急了，一手拉住爹爹的手，一手拉住太祖鬼的手：“是太祖呀！是爹爹每天都在说的太祖呀！！玥宝给爹爹的大惊喜呀！” 这一次，沈靖安一抬头，就露出见了鬼……不是，真见了鬼的表情，从来镇定自若的美男子，毫无形象地搓了搓眼：“陛，陛下？” 他当场哭了起来：“呜呜，我这个梦做的，陛下，臣好想你啊！！” 他一头扑了过去，然后真的抱到了冰凉的腿，一个激灵。 叶熙也醒了，她仍旧看不到太祖鬼，惊愕地道：“靖安？靖安？你怎么了？玥宝，你怎么来了，谁带你来的，怎么没穿鞋？” 她连忙下床去抱闺女。 太祖爷转开了头，提住沈靖安后衣领子：“出来说。” 沈靖安一抱到实物，迅速回神，连忙双手拿开他手，站直了，向外道：“都出去，不叫你们，不许进来。” 又向妻子道：“熙娘，你带玥宝回房。” 叶熙察觉不对，也不多说，迅速趿上鞋子，披上起夜用的大氅，就来抱闺女。 团子道：“可是……” 沈靖安连忙把闺女抱过来，亲了亲：“谢谢乖宝，乖宝真棒！爹爹太开心了，这真的是一个大惊喜，爹爹跟他说会儿话，明天再好生谢爹的玥宝儿。” 他在闺女小肉脸上亲了亲，团子满意了：“不用谢，凭我们俩的交情，不用说谢谢！” 她就乖乖被娘亲抱走了，趴在娘亲肩上，还心满意足地看着室中两人，觉得自己也太会送了吧，这个大惊喜也太大了吧？ 他们一走，沈靖安就直接跪到了地上，然后膝行向前，抱住了太祖爷的腿，眼泪哗哗：“陛下！！臣想你想得好苦哇！！” 太祖爷啧了一声：“你说说，这么多年了，你这个爱哭的毛病就是改不过来。” 他随手把他扯开，去旁边坐下，“朕也不知道能待多久，你赶紧的，朕死之后，到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儿，全都跟朕说！！” 沈靖安是一点没客气，飞也似地开始说。 太祖爷的咆哮，差点掀翻屋顶，幸亏旁人听不到。 沈靖安本来挺累的，这会儿也不累了，说了大半夜，直说到了早朝时分，遣人去告了假，一口气说完。 也幸亏太祖爷现在是鬼，要不然，估计真能气出个好歹来。 等说完天都亮了，玥宝还没醒，沈靖安这才想起来，把他爹请了过来，指着太祖：“陛下，陛下回来了。” 结果老王爷看不到，随手就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疯了不成！　敢拿这种由头糊弄你老子！！” 沈靖安被亲爹一捶，激动的心情，也稍稍平静下来，然后他就去找了闺女，等闺女醒来，试了试。 那张符，平时好像也没什么用，只有玥宝把符收回她的神迹里，太祖爷就会消失，嗯，跟着符回到了那处地方。 但，只要符还在这个世界里，太祖鬼离符多远都行，只是不能离开玥宝百步之内。 对玥宝来说，太祖爷除了没人气儿之外，与普通人没差别，能看到，能碰到，也能听到。 但是别的人，就需要玥宝连接一下，就像刚才，玥宝拉着他，和太祖的手，就连接起来了，沈靖安就能看到听到碰到了。 这会玥宝拉着太祖鬼的手，和老王爷连接上了，两人开始抱头痛哭，沈靖安这才把闺女抱到旁边细问了几句。 正问着，宫里的消息传了过来。 昨日，宣德帝被沈靖安指着鼻子大骂了一通，回去之后，就把一屋子的东西都砸了，怒不可遏，大骂沈靖安目无尊卑，大逆不道，口口声声说“必诛此贼！” 呵，以前的宣德帝，哪怕气死，也不敢真的发脾气，这才刚刚办成了一件事……还不是他办的，就觉得自己是英明神武好帝王，可以一雪前耻，痛打权臣了？ 太祖鬼气得大骂：“畜生不如的混账！！蠢出生天的玩意儿！！玥宝，送朕过去，马上送朕过去，朕非得把他脑子里的屎打出来！！” 沈靖安连忙劝他：“陛下别急，等送走北昌使臣也不迟。” 这会儿谈都谈完了，盟约已经签署了，哪怕太祖来了，揍他一顿，也没法改了，所以，只能赶紧把使臣送走，免得丢脸丢出国门外……然后，还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北昌使臣也急着走，毕竟，他们的东西送来之后，东盛才会送大夫过去，教他们治天花，他们也急着呢。 所以，下了早朝，太子就带着礼部官员，把他们送出了城。 正好天阴着，没出太阳，很方便搞事情，沈靖安直接带着闺女进了宫。 宣德帝还以为他是来请罪的，直接冷哼一声，“让他在外头跪着！跪到朕消气为止！！” 第097章 坏皇帝不是真心喜欢我 宣德帝心中有气，声音很大，话中的恶意都要溢出来了，摆明要让沈靖安跪个几天几夜。 太祖鬼冷笑吩咐：“靖安，朕命你不必跪，也不必进去，替朕守在外头。玥宝，带朕进去！！” 团子很喜欢这个英俊威武又会飞飞的太祖爷爷，乖乖哦了一声，迈着小短腿就进去了。 她心里虽然知道“坏皇帝不是真心喜欢我的”，但毕竟宣德帝每次见她，都非常和颜悦色，所以团子也并不怕他，小手手一摆，认真行了礼：“皇姑父安安。” 宣德帝如今确实觉得自己行了，不必演了，抬手就把桌上的茶盏扔了下来，直接照着小孩儿脑袋扔的，一边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叫朕姑父！” 梁白苏哎哟一声，忙不迭跑下来，想替团子挡着。 太祖鬼早一把抱住团子，避开了那个茶盏，差点没当场气活过来。 对着一个三岁宝宝，功臣之后，耍这样的威风！！ 这么个恶心下作的东西，怎么可能是朕的种！！ 而团子，吓了一大跳。 但被太祖鬼抱着，很快回神，大声道：“是你下口谕非要玥宝叫的！！不然玥宝才不稀罕叫！！你说话不算数，出门撞大树！” 宣德帝大怒站起，手都指了出来，就要大发雷霆。 下一刻，他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他看到，小孩儿悬在半空中，明显被一个人抱着，还是被一个身量非常高大的人抱着。 似乎在记忆中存在过类似的情形，太过可怕，叫宣德帝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一声喝斥就在喉口，却只嗬嗬嗬出气，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下一刻，太祖鬼抱着团子大步向前，一脚踹开御案，然后示意团子伸手。 团子对皇权本来就不是多么敬畏，直接小手一挥，就轻轻脆脆打到了宣德帝的脸上。 宣德帝只觉得眼前一花，他最怕的那个人，就这么一下子出现在了他面前。 宣德帝当时就双腿一软，整个人直往下出溜，然后被太祖鬼一脚踹飞。 他发出了一声闷哼，身不由己地跌了出去，疼得在地上蜷成一团。 太祖鬼随即回手，提着团子的衣领子，轻轻把团子放到了地上，然后上前两步，一脚踩住宣德帝的胸口，低眼看他：“叫人不必进来。” 宣德帝牙齿咯咯直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太祖鬼又说了一遍，他仍是愣愣怔怔的。 太祖鬼烦了，脚上猛然加力，宣德帝痛得一声呻吟，身体一弹，这才回神，颤声道：“父父父……父皇……” 太祖鬼就这么看着他。 他呆呆地也没啥反应，完全吓傻了。 团子已经迈着小短腿走出去好几步，只小脑袋扭回来偷看，忍不住转了回来，“皇，不是姑父的这个陛下，太祖爷爷跟你说话哪！” 她简直急得不行。 你说说，都这么大人了，一点都不聪明，跟他说话，说好几遍都听不懂！！ 宣德帝猛得打了个哆嗦，一下子明白过来，连忙朝外道：“都，不许进来！！朕命你们，全，全都不许进来！！” 话音未落，他发出一声惨叫，又被踹飞了，撞到了架子上，架上东西哗啦啦碎了一地。 团子自个儿往外走，看梁白苏坐在地上，又过去牵了他的手手，把他拉起来，仰着小脸安慰他：“梁叔叔，你不用怕，太祖爷爷是好人……不对，好鬼！玥宝带你去外头等吧！” 梁白苏听到那一声父皇，整个人就傻了，这会儿又听团子一说，更是哆嗦成一团。 他偷偷回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宣德帝飞来飞去的样子，心头敬畏极了，头上一瞬间全是汗。 团子看他同手同脚，全身僵直，又连忙道：“你别怕呀，玥宝不是跟你说啦，太祖爷爷是好鬼，不会随便打人哒！你小心一点，这里有台阶，来，迈脚脚。” 在团子奶声奶气的声音里，梁白苏终于回神，伸出袖子，狠狠抹了一把汗。 太祖爷回来了，真好！ 太祖爷回来了，这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大好事儿！！ 他连忙低头，跟团子道：“谢谢郡主，奴婢不怕了。” 团子满意地松开了手手。 外头，沈靖安一直帮忙挡着人，梁白苏一眼看到，立刻上前，也帮忙解释。 有他这个御前的大太监在，加上刚才的吩咐，也确实是宣德帝自己的声音，禁军虽然满腹疑窦，也还是退了回去。 太祖爷一开始是真气大了，不管不顾开揍，后来好歹想起来他是个皇帝，大呼小叫不好听，就冷声吩咐他：“不许吱哑怪叫！自个儿捂住嘴！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干下这么多糟烂事儿，还好意思叫！” 宣德帝憋屈地要吐血，脖子一梗想说句啥，对上太祖爷嫌弃的眼，立马又怂了回去，自个儿捂住了嘴，咬牙闭眼忍着。 于是里头终于没有惨叫声了，只偶尔噼里啪啦一下。 沈靖安挺悠闲地坐在门前，团子坐在他的脚上，这会儿也不方便说话，团子大眼暗搓搓四处瞅，谁跟她对上眼儿，她就连忙傻笑一下，逗得禁军们也有点整不住脸。 沈贵妃得了报，急匆匆过来，团子眼儿一亮，张开小胳膊冲过去：“姑姑～～” 沈贵妃：“哎～～” 她弯腰把她抱了起来：“乖宝儿，亲亲宝儿，姑姑都好一阵子没见乖宝了，姑姑都想你了！” 团子的小奶音像洒了糖：“玥宝也想你啦！想得梦梦都不甜啦！” 沈贵妃嘴都撅起来，要去亲团子小脸蛋了，中途看到了尚未离开的禁军们…… 觉得气氛这样肃穆，她这样是不是不大好，于是紧急刹嘴，转了一张严肃脸出来：“大哥，怎么回事？” 沈靖安摆了摆手：“不可说。” 沈贵妃讶然，用眼神儿询问，沈靖安轻咳了一声，摇了摇头。 其实告诉妹妹是必要的，但这会儿人太多了，怕别人听了去。 主要是闺女这符，也没写能用多久，不知道太祖爷能待多久，谁知道太祖爷打算怎么安排？ 他可是事无巨细，全都跟太祖爷说了，包括太子和齐王、楚王的种种表现，连他想扶燕王上位的打算都努力暗示了一番，就差明说了。 沈贵妃是真的疑惑，尤其看梁白苏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里头还不时传来闷哼声，听着像宣德帝的声音，就更是想不通。 这世上，谁能公然打皇帝？ 总不可能是皇帝的亲爹复活了吧？哈！ 沈贵妃被自己的异想天开给逗乐了，回头瞄了一眼，见禁军们都没注意这边，连忙在团子小脸上啃了几口，一边小声道：“乖宝宝，真香！姑姑最喜欢吃小孩了，香香的小玥宝，就应该被姑姑吃掉！阿呜阿呜阿呜阿呜！” 团子痒得直缩脖子，格格直笑。 其实看到了的禁军们：娘娘啊，别啃孩子了，要不你回头看一眼呢！ 下一刻，沈靖安霍然站起。 沈贵妃终于察觉到了，也迅速转头。 第098章 生起气来连自己宝都打 就见太子带着一大帮人，急匆匆冲了过来。 沈靖安心里不由啧啧。 他心说这人啊，时也命也，不信不行！命运想让你挨揍，你就算本来不在，也得自个儿巴巴送上门来，挨上这一顿才算完。 表面十分恭敬，上前施礼，“殿下……” 只说了两个字，太子就指着他，大声道：“沈靖安密谋反叛，殴打父皇，来人哪！给孤把他拿下！” 他身后的人犹豫了一下，就往上冲。 太子意外得知今天御书房的事情，觉得是个大好机会，特意带了一波人来秀忠孝的，一边发号施令，还不忘朝着里头大叫：“父皇！父皇，儿臣来救驾啦，父皇你可平安？儿臣进来啦！！” 一边说着，就往里头冲。 沈贵妃心头呵呵哒，迅速朝旁边打了个手势，早有人上前拦住了太子，当然也拦住了太子带来的人。 然后沈贵妃也朝里头大叫：“陛下不好啦！太子殿下带兵逼宫啦！！” 太子挣扎不开，不由大怒：“你！你这个毒妇！还敢胡说八道！！” 沈贵妃道：“你未得号令，带着这么多人闯进来，不是逼宫是什么！” 太子道：“孤是来救驾的！！” 沈贵妃道：“有手令吗？有证据吗？陛下好好地在书房坐着，你救得哪门子驾！！” 梁白苏也道，“殿下！沈大人是奉旨在此的！” 太子吵不过他们，又挣脱不了太监们，狼狈地朝着那边的禁军嚷嚷：“沈家兄妹，内外勾结，弑君谋反，大逆不道！你们，还不把他们拿下！难道你们也想谋反！” 禁军为首的是一个指挥同知，名叫齐书一，面对这古怪的情形，一时都愣怔住了，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帮，该帮哪一边。 团子哪见过这架势，双手抱着爹爹的腿，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大眼里写满惊慌。 一个名叫林灼华的指挥佥事与团子对上了眼，心头一软，一咬牙就冲了出来，大声道：“殿下止步！所有人全都住手！惊扰圣驾，格杀勿论！！” 太子怒道：“你又是什么东西！真是好大的胆子！若父皇有半分差失，你可担待得起！” 林灼华朗声道：“方才陛下亲口吩咐，我等全都听到了！我等遵令行事，问心无愧！倒是殿下，行径可疑！” 太子森然道：“放肆！孤现在就杀了你这个乱臣贼子！！” 林灼华昂然不退。 下一刻，里头，宣德帝的声音传了出来：“太子、靖安、全都进来。” 顿了一下，又道：“白苏，传令下去，传内阁、老相爷速速进宫！” 梁白苏连忙应声去了。 太子色厉内荏地哼了一声，急步进去，仍在卖力表演：“父皇，你还可好？儿臣一时情急，行事莽撞，还请父皇赎罪……” 太子这词儿，显然早就想好的，一边冲进去，一边就说完了。 结果等真的冲进去，抬头一看，他整个人都呆了，半晌没说出话来。 宣德帝鼻青脸肿，额头淌血，衣裳上满是各种污渍，这，这哪里还像个皇帝！ 太子张口结舌，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宣德帝也没心思理他，他瘫坐在下方，双眼发直，只觉得像走进了一个醒不了的噩梦，凄凄惨惨，生无可恋。 而太祖鬼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的太子，越看越生气。 太子这事儿，办得忒无脑。 你只想到，此举可以讨你父皇的好，显得你孝顺了，后续的事你是一点没想啊。 沈靖安赤手空拳进宫，必有缘由，必有倚仗。 沈贵妃又打理宫务，宫里全都是她的人。 太子是凭了什么，以为他带着这么几个人，就能赢？ 赢不了，像现在，你不就是个笑话？ 此其一。 其二，就算你真的赢了，你真的抓了沈靖安，扣给他一个罪名，老王爷也出于忠心，压伏住了老部下们，没生内乱，可那又怎样？ 你得到了什么？ 所有朝臣的忌惮吗？ 你的好父皇，能保住你吗？ 只能看到眼前一寸的利益，别的什么也看不到，甚至连这一寸利益都没看明白，简直愚蠢得可笑！！ 身为一个皇帝，蠢永远比坏更可怕。 就算太子是真的心系君父，以至于仓促行事，也只能说他是个孝子是个好人，却仍旧不是一个好太子。 更何况，他纯粹就是装模作样？ 想想之前他办的那些事儿，太祖鬼就一肚子火。 欠收拾！！ 说干就干，太祖鬼直接撸袖子站起来，一边大步走向太子，一边就把团子从沈靖安怀里薅了过来。 眼睁睁看着团子飞起来的沈贵妃：“……！！！” 同样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太子：“……！！！” 他双眼大睁，看着团子悬在半空中，朝他的脸伸出了小手手，啪一声响。 明明小手手才那么点点大，打在脸上却不知为何蒲扇一般大，打得他当场偏了脸，头都嗡嗡响。 然后，又是啪一声响。 他的脸又被扇了回来，眼前多了一个高大威武的人影。 太子整个人都傻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皇皇皇……” 他双眼一翻就要吓昏过去。 这么不经吓，太祖鬼老大不高兴，回手把团子扔回沈靖安怀里，另一只手提着太子衣领子，就把太子提了起来，猛抖了几下。 正要昏过去的太子，硬被他给抖清醒了，然后太祖爷很有经验的吩咐他：“捂住嘴，别狗叫。” 太子下意识听命捂嘴，然后就见太祖鬼屈腿抬脚，老大的脚，咣一下就踹他胸口上了。 剧痛之下，太子发出了一声惨叫。 太祖爷气坏了，拳打脚踢，拳打脚踢：“不是让你别叫！让你别叫么！听不懂朕说话吗！！一群没出息的狗东西，这么一点点小事也办不好！这么一点点痛也受不了！！老子怎么会有你们这么没出息的儿孙，气死老子了……” 团子呆呆看着。 沈靖安把她掉了个个儿，与自己对着脸，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团子慢慢缓了过来，揉了揉摔疼的小屁股：“唉！太祖爷爷这暴脾气，生起气来，连自己宝都打！” 沈靖安忍着笑揉揉她小屁股，瞧了瞧那边，又解气，又操心，小声提醒：“陛下！别打脸！！” 太祖鬼没好气：“闭嘴！！” 沈靖安只能闭上嘴不说话了，然后就对上了闺女幽幽的小眼神儿，大眼里写满了“我就说他连自己人都打/骂吧！” 沈贵妃本来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装糊涂偷偷进来的，一见这架势，心里一下子懂了，立马悄悄起身，给了兄长一个眼神儿，溜着门边儿飞快闪人。 太祖鬼把太子揍了个臭死，整个鬼都舒服了，走了回来。 半路上，又顺手一捞，把团子捞回到了怀里。 团子缩着小肩膀，不住偷瞄太祖鬼的神情，小脸上写满了：打了他们，可就不能打我了哦！ 第099章 命命都送你玩 太祖爷不常哄孩子，没看出什么来，单手挟着她坐下，随手把她搁在右腿上，又想起什么来，警告宣德帝和太子：“你们两个狗东西，都给朕听好了，此事与玥宝无关，若你们胆敢传什么消息出去，或者打什么坏主意，朕马上拉你们下地府，刀山火海下油锅轮着来！” 这年头的人，没有不信命的。 死了的爹/祖父还能回来，那刀山油锅有啥不可能的？ 那两人都是浑身一抖，齐齐跪到了地上，连连应是。 连皇帝、太子都跪下了，沈靖安连忙也跟着跪下。 太祖爷轻轻踢了他一脚：“靖安起来！别折了玥宝的寿！” 沈靖安没办法，只得站起来，侍立一旁，太祖鬼低头问团子：“刚才朕打着你了？打哪儿了？” “没事哒，没事哒，”团子无比狗腿，眼儿亮晶晶：“太祖爷爷介么威风，介么英俊，打玥宝一下算什么，玥宝的命命，都可以送给太祖爷爷玩！” 太祖爷：“……” 太祖爷被这孩子给逗乐了，笑了半天。 然后他问她：“玥宝喜欢朕？” 团子猛点头儿：“玥宝最爱太祖爷爷啦，玥宝跟太祖爷爷，世上第一最最好！” 太祖爷并不知道这是团子的万用金句，又被她给逗乐了，然后他一指下头那两坨：“那他们呢，玥宝喜不喜欢？” 沈靖安的心，当时就提了起来。 虽然太祖爷肯定不会跟玥宝计较……可太祖爷毕竟是个皇帝，还是个有脑子的皇帝，若是闺女暴露出什么，太祖爷有可能会跟他计较的啊！！ 团子毫不犹豫：“不喜欢！” 太祖爷笑问：“哦？为何呢？” 团子惊讶地看着他，一脸的这还用说吗：“因为玥宝跟你是一伙的呀！太祖爷爷打他们，难道是因为喜欢他们吗？太祖爷爷不喜欢他们，那玥宝也不喜欢了呀！玥宝还小，还没长原则，也没长脑子，只能跟着大聪明学。” 她一指下头的沈靖安：“在家里，就跟爹爹学，在介里，就跟太祖爷爷学。” 太祖爷大笑，向沈靖安道：“玥宝这孩子聪明嘴甜，像你！” 沈靖安忙道：“陛下风采如昔，见者无不心折。” 太祖爷笑着指了指他。 老相爷和内阁几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太祖爷想了想，又叫来了禁军指挥使王谨毅，等人都到齐了，才命宣德帝叫他们进来。 几人一进来，见宣德帝和太子朝上跪着，就是一惊，再一看上头只坐着一个小娃娃，就又是一惊。 再仔细一瞅，就见上头这小娃娃，好像是，悬空坐着的吧？ 几人脑子当时就一团浆糊，身体机械地见了礼。 太祖爷挨个儿看了，还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熟悉面孔，好几年了，没多一人，也没少一人……所以这狗东西这几年都干啥了？连提拔个自己人都不会？ 真是打轻了！！ 不过也挺好，全都是他自个儿用熟了的，省了他不少口舌。 他就单手挟着团子过去了，团子已经是熟练工了，挨个儿在他们脸上点了一下。 下一刻，众人齐齐失声：“陛下！！！” 太祖爷把团子抱给沈靖安，示意他送出去，然后坐下，淡定等着几个老头子，加一个美男子寻景延哭完。 沈贵妃估计也猜到了什么，把莺时留了下来，沈靖安把闺女抱给她，让他们就在偏殿坐着玩儿，不能走远。 然后他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进去了。 里头几个人也哭得差不多了，唯有老相爷年纪大了，还有些收不住泪，伸手扶着太祖爷的膝盖，老泪纵横：“陛下，你成神了吗？” 太祖爷也不多说，只拍了拍他的肩：“爱卿，缓着些，保重身体，东盛江山，还要爱卿替朕好生看着呢。” 沈靖安嘴角带笑。 瞧，有的人站在这儿，普普通通一句话，就能定乾坤，不见老相爷的身板，登时就挺直了许多？ 太祖爷等着大家都缓过来了，才道：“诸位，两件事。” 他言简意赅：“第一，朕驾崩之前，留下了一封密旨，指了四位辅政大臣，若君主无德，误国误民，当在儿孙中另择明主登基。” 宣德帝震惊抬头，声嘶力竭：“父皇，原来你一直就没相信过我！” 太祖爷都懒得理他。 大家一听就懂，这所谓的密旨根本就没有，只是这么说了，让大家赶紧弄一个出来，好方便将来扶明君上位的，不然呢，他总不能人人都亲自见一遍。 太祖爷又道：“第二，太子无德无能，莽撞失察，将北昌奸细送到御前，令龙体受损，废其太子之位，择地圈禁，终生不得出。” 太子也惊呆了，一下子站了起来，脸红脖子粗：“皇祖父！！你不能！！孤是不知情的！！皇祖父，你已经是泉下之人，凭什么干涉人间之事，凭什么这么对孤……” 太祖爷都气乐了，冷冷道：“病逝也可。” 太子当时就“孤”不下去了，看着太祖爷的神情，心里发寒，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砸得地面咣得一声响。 太祖爷向众人道：“朕不知道能留多久，为防万一，今日，你等就先把这两件事情办完。若朕能多留，再另作安排。” 太祖爷做事，向来就是这么干脆利索，命令下得果决明确，丝毫也不拖泥带水。 大家全都找回了熟练的感觉，心中感慨，连连应是，也不麻烦文书房，各自忙碌，太祖爷静静坐在那儿看着。 不出两刻钟，两封旨意都拟好了。 然后叫梁白苏去找了一个盒子，挑出来的四个大臣，包括沈靖安，各拿了一把钥匙，只有四把钥匙齐集才能打开锁，盒子则是叫人私下送去相府，让老相爷保管着。 至于废太子的旨意，等回头叫王谨毅去东宫宣一下，然后去京城边角处找个宅邸，让太子府的人连夜搬过去就成了。 看外头天益发阴了，太祖爷站起来，挨个儿拍了拍几位重臣的肩，也不多说，便转头道：“靖安，走吧。” 寻景延没忍住，还是多问了一句：“陛下能待多久？” 太祖爷笑了笑，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宣德帝：“放心，朕不会这么早离开的。” 他抬步出来了。 偏殿里，莺时正跟团子翻花绳玩儿，沈贵妃在一旁呆呆坐着。 太祖爷一进去，团子连忙回头：“太祖爷爷！” 沈贵妃一惊站起，迅速跪倒在地，无声施了大礼。 太祖爷当年，也是把她当女儿疼的，瞧在眼里，不由叹气，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靖瑶啊，是朕误了你。” 团子看美人姑姑一动不动，明显是听不到，就想伸手，太祖爷抓住她手，摇了摇头。 让核心重臣能看到他，是为了国事，不得不然，但凡能不看到的，就全都不必看到了，毕竟，一个鬼在人间行走，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团子不懂他的想法，但她怂，不敢不听话，于是奶声奶气跟姑姑学了一下：“太祖爷爷说，靖瑶啊，是真误了你啦！” 沈贵妃当时就泪如雨下，叩头道：“陛下疼爱靖瑶，靖瑶都明白，靖瑶从未怪过陛下。陛下放心，靖瑶定会努力管好后宫，不会给陛下和东盛拖后腿的。” 太祖爷点了点头，“朕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起来吧。朕也该走了。” 第100章 帝王心头第一宝 团子连忙又学了一下，沈贵妃深深俯首，太祖爷抱着团子出了门，就把团子递给了沈靖安，负手悠然在前，几人回了武安王府。 前脚进门，雨就下来了。 沈悬黎估计是听下人说了，在厅里等他，老王爷也在，远远迎上来施礼，还不敢动作大了，只眼神千言万语。 沈悬黎问：“爹爹，昨晚出什么事了？” 沈靖安没有回答，沈悬黎随口吩咐家里的马车早些去接燕王，带着伞和替换的衣裳等物，吩咐完了，转回来，又问了一遍：“爹，我问祖父，祖父也不说，到底怎么了？” 沈靖安让下人都退出去，就朝着旁边椅子指了指：“悬黎，陛下在此，去见礼。” 沈悬黎吃了一惊，下意识想问句什么，然后一下子回神，迅速整理衣裳，朝着空椅子郑重见了礼。 太祖爷也算是看着沈悬黎长大的，与沈悬黎，可比宣德帝和他那些儿子们熟多了，不由笑道：“悬黎也长大了，跟你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连眼神儿都像了个十成十。” 沈靖安与太祖爷私下说话十分随意，笑着道：“全都这么说，倒是垂棘，都说脾气性格特像我爹，那小子力气大的很，回头叫过来叫陛下瞧瞧。” 太祖爷有点感兴趣：“哦？” 沈悬黎看不到太祖，但看爹爹的态度，也知道太祖爷是想听，连忙上前，接着爹爹的话头，与太祖爷说着。 团子瞧在眼里，连忙蹭呀蹭地，蹭到了太祖爷膝前，太祖爷就随手把她提到膝上，团子坐稳当了，就疯狂朝沈悬黎使眼色。 沈悬黎虽然聪明，但也没想到他妹妹这会儿是个鬼魂连接器，于是连忙凑得近了些。 团子一手按在太祖爷手上，小身体一晃，小脸就砸到了沈悬黎脸上。 沈悬黎哪怕明知道太祖爷在这儿，但知道和看到是两回事儿，当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团子一听他抽气，就知道他肯定是能看到了，偷瞄了太祖爷一眼，看他发现了没有。 太祖爷故意似笑非笑看她，团子吓了一跳，一下子转回头，心虚地抠着手手：“玥宝没坐稳，不是故意哒！” 太祖爷点了点头，放过了她：“嗯。” 团子松了口气，连忙从他怀里出溜下去，坐到了最远的祖父怀里。 沈靖安笑道：“陛下，玥宝儿可是个小神仙，她手中有神物，我说了陛下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太祖爷有点感兴趣：“哦？” 沈靖安笑道：“此事说来话长，要从，方才悬黎说的天花说起。” 太祖爷轻轻踢了他一脚：“混小子，多大了还这么皮，跟朕卖关子！” 沈靖安笑着，就真的从头开始说。 虽然并不是全无保留，但也把闺女的本事说了个七七八八，好些事情老王爷都不知道，听得直瞪眼，听一段儿，就忍不住扳过小孙女的脸瞅瞅。 再听一段儿，又扳过来瞅瞅，满脸都是“这是真的蛮？这真的是我小孙女的本事蛮？” 三瞅两瞅的，团子都被瞅心虚了，小声小气道：“不是玥宝不跟你说，是爹爹不让玥宝跟你说！” 老王爷一皱眉：“你爹不让你跟我说？” 他瞪儿子，要不是太祖爷在，早就上脚了。 太祖爷笑道：“定邦，你也不用怪靖安，靖安心思细，想得多，他做得没错。这好东西，就算给了那个畜生玩意儿，也是叫他糟践了。” 太祖爷是真的不介意。 在他看来，老王爷当然是大忠臣，但沈靖安也是大忠臣，他都懂，都能用。 所以，这就是跟着有脑子的皇帝，和没脑子的皇帝的区别了。 跟着宣德帝这种又蠢又毒的没脑子皇帝，哪怕有再好的东西，都得各种算计，不敢直接拿出来，不然，没有功反而招灾。 但，跟着有脑子的皇帝，大部分的时候，直接往上献就是了。 陛下自己就功高震天，不怕你震主，而且陛下知道什么人需要保护，什么事情重要，什么东西该放到什么地方…… 你的功劳不会被埋没，你也不用担心闺女的安危，如此重要之人，陛下会比任何人都上心。 说句到底的话，哪怕闺女不讨人喜欢，她从此之后也会是帝王心头宝，更何况闺女本来就如此讨人喜欢，那以后绝对是国家神器，帝王心头第一宝了。 沈靖安说得慢条斯理，最后才说到重头戏：“那百亩土豆，我还没找到地方放，据说亩产有五千斤。” 太祖鬼虽然没气了，也还是没忍住久久运气：“五千斤！五千斤啊！！” 沈靖安含笑停口，等着他消化了一会儿。 然后太祖爷站起来，大步走到老王爷面前，低头看着团子，越看越稀罕，一把抱了起来：“朕的玥宝儿，可真是个大宝贝！神仙宝贝！可惜就是生得晚了些，哪怕早生十年呢！叫朕也松快松快！” 团子连忙安慰他：“但是那样，你死掉的时候，舍不得玥宝，不是会很难过？玥宝舍不得太祖爷爷，也会很难过……但你死了之后，玥宝又把你叫回来啦，是不是活一天就是赚一天，每一天都像白捡了钱辣么开心？” 太祖爷现在听团子说啥都对，哈哈大笑：“对，没错！玥宝真聪明！” 沈靖安也笑：“陛下一身军功，足以立国，纵有再多的神迹，也只是锦上添花，但若新君登基，高产神粮，便是立身之本，足以快速站稳脚跟，为东盛再续辉煌。” 太祖爷大笑着拍拍他的肩，一边又道：“一会儿那小子回来，朕好生与他聊聊。” 沈靖安劝他：“陛下也不用这么着急，我觉得陛下应该还能待好一阵子。” 太祖爷不在意地摆手：“赶早不赶晚，早安排好了朕也放心些！” 他直接抱着团子往里走：“时辰不早了，你们先用饭，朕带玥宝去里头坐坐。” 虽然鬼不用吃饭，沈靖安仍旧仿着祭祀，给他上了香，端了鸡鱼之物，还端了一杯好茶。 然后一家人匆匆用饭，吃完了，沈靖安进去跟太祖爷聊天，把闺女抱出来，沈悬黎连忙喂妹妹吃饭。 团子吃完没多大会儿，外头，燕王回来了。 团子远远看到燕王，眼儿一亮，问哥哥：“湛青锅锅，也爱太祖爷爷吧？” 她可太爱这种，一份惊喜能送好几个人的事情啦，也不等大哥哥回答，立马溜下地，跑出去迎接：“湛青锅锅！” 燕王连忙快走几步，双手来接：“别出来，小心湿了鞋儿！！” 团子迫不及待拉住他手：“湛青锅锅，玥宝有一个大惊喜要送给你！” 燕王笑着点头儿，随手把她抱起来，揉了揉小脑袋，又亲了亲小脸，声音都夹了起来：“哦，是什么呢？” ～～?～～ 100章啦！ 新书期，求各位亲亲高抬贵手，别打低分，不然影响真的挺大的，求求求求啦！走过路过，求赏一个五星好评，好心的小仙女全都暴富暴美暴好运呀！！ 第101章 孙儿确有一争之心 沈靖安从里头出来，看他神情疲惫，笑着打岔：“不急，玥宝，先让湛青哥哥洗把脸，吃点东西。” 燕王忙道：“没关系，我还不太饿。” 沈靖安笑道：“你听话，玥宝这个惊喜吧，还挺费时间的，你吃过饭再去，也经折腾些。” 燕王挺喜欢他这样对自家晚辈一样随意的口吻，便应下了，乖乖去洗脸换衣裳，坐下吃饭。 团子也不吵，自个儿搬了个小矮凳子，挤呀挤的，挤到了他和沈悬黎中间坐下了，玩玩他的衣带，又玩玩哥哥的衣带，眼巴巴等着。 燕王端着碗，往下一看，就能看到她糯米团子一样的小脸，大眼乌溜溜的，就像一只小奶猫，一看到就觉得疲惫尽消。 他眼底带笑，急匆匆吃过了饭，漱了口，就伸手托了托团子的胖下巴：“走吧，去看玥宝的小惊喜。” 团子：“是大惊喜！” “嗯，”燕王道：“湛青哥哥说错了，是大惊喜。” 一看燕王这宠溺的笑容，沈悬黎就知道，他心里以为的“惊喜”，绝对是一些糯叽叽甜丝丝的小孩子东西。 沈悬黎怕他心理落差太大，再吓出个好歹来，就提醒了一句：“稳着点儿，不要害怕。” 燕王一愣。 团子急了，连忙竖起小手指，朝哥哥嘘了一声。 沈悬黎连忙捂住嘴，表示不说了。 但团子还是警惕地瞅着哥哥，用小身板儿挡着燕王，一路倒退着走，等出了门，才一转身，小脑袋顶着燕王的腿，就把他推进去了。 然后她一手拉着燕王，朝着太祖鬼伸出手……燕王本来还有点奇怪团子的动作，结果下一刻，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燕王手一紧，完全下意识地一把就把团子拽回了怀里，抱着团子退后两步。 团子惊讶地看着他，“湛青锅锅，这是太祖呀！是你们皇帝家的亲太祖呀！你不认识他呀？” 燕王当然认识，却仍旧没有放下警惕，喃喃道：“太祖？” 他紧紧抱着团子，身体也崩得紧紧的，眼神盯着太祖鬼，半晌才道：“太祖爷？皇祖父？可是，皇祖父……不是已经驾崩了吗？” “对，”太祖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眼神，镇定道：“朕现在是鬼。” 这话一说，燕王倒似乎确认了他的身份，立刻放下团子，跪下施了大礼：“不肖子孙裴湛青拜见皇祖父。是我等不争气，累皇祖父泉下挂心，孙儿惭愧无地。” 太祖爷嘴角带笑。 燕王这话，其实是一种试探，想试探他回来是意外，还是别的什么。 刚看了皇帝太子两个糟心玩意儿，再一下子看到这么个靠谱的，心情真是格外惊喜。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道：“你们知道就好，一个两个的，全都不省心，净是瞎折腾，把朕打下的江山当什么了！！” 燕王以头抵地：“孙儿不孝。” 团子瞧着气氛不大欢快，来回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扶他，走去太祖爷膝边，太祖鬼就随手把她提到了膝上。 他个子高，骑着他一条腿很舒服，团子小腿腿悠来悠去，低头看着燕王。 太祖爷道：“起来吧。” 燕王谢了恩站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玥宝，过来，湛青哥哥抱。” 团子不大乐意，“不用啦，太祖爷爷凉凉哒，坐着舒服！” 她灵机一动：“要不你也来坐吧，太祖爷爷有两条腿，刚好够我们两个人坐！” 燕王十分无奈：“不必了。” “别客气，”团子招手手：“太祖爷爷很大只，够坐哒！你坐那边边，还可以跟玥宝牵手手！” 燕王迟疑了一下，半抬眼，看了看太祖爷的脸色，还是走近了几步，但当然不会真的坐腿，只抬手，把团子整个小臂握在了手里，朝她安抚地笑了一下：“这样牵手手吧。” 太祖爷嘴角微勾。 他瞧出来了。 燕王这个孩子，戒心挺重，他对于“鬼”这种他不了解的生物，很警惕也很戒备，所以他走过来，是想在万一的情形下，护住玥宝。 但警惕戒备什么的，可不是个缺点。 不管当普通人还是当皇帝，这都能算一个优点。 太祖爷就道：“玥宝乖，出去找你爹爹玩吧，爷爷跟你湛青哥哥说会儿话。” 团子恋恋不舍，抱着他的大手，又蹭了两把凉快，才滑了下去，还不放心地叮嘱：“辣你们可要好好说话呀，湛青锅锅病病还没好，不能打哒！” 太祖鬼笑道：“放心，朕不打他。” 团子走了两步，又拽了拽燕王的衣袖，燕王蹲下，她就悄悄在他耳边道：“太祖爷爷打人可疼啦，把皇帝头头都打破啦，打得乱七八糟啦！他要是抬手，你就跑，玥宝在外头接应你！” 燕王低声笑道：“好，玥宝放心。” 团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门一关，燕王放下心来，顿时整个人都镇定了，连身量都舒展了，退后几步，恭敬站着。 太祖鬼看在眼里，就问他：“你很喜欢玥宝？” 燕王点了点头：“是的，孙儿很喜欢玥宝和沈家人。” 太祖鬼问道：“你与沈家人结交，纯粹出于情谊？” “是。”燕王点了点头：“孙儿与玥宝和沈家人结交，是机缘巧合，也是真心相处，并无筹谋算计。” “哦？”太祖爷眼神犀利，步步紧逼：“所以，你要说，你从无一争之心？所以与武安王府这样的异姓王、权臣、宠妃一家人结交，全无算计？” 燕王垂眸半晌，抬起头来：“孙儿不敢欺瞒皇祖父，孙儿起初，确无此心，直到如今，孙儿对沈家，也绝无半分利用之心。” 太祖爷道：“哦？” 燕王坦然道：“但，皇祖父若问孙儿是否有一争之心，孙儿如今，确有一争之心。” 他顿了一下：“孙儿不敢言父过，亦不敢言储君之过，但孙儿觉得，皇祖父打下的江山，不该被辜负，更不该被葬送。孙儿想要升平盛世，国泰民安，想要一统天下，万国来朝……孙儿想要亲手缔造出最强大的东盛。” “但孙儿也并非全无私心，孙儿想要手掌大权，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让她无忧无虑成长，让她的家人可以尽展所长，无需顾虑，无须算计，君臣相得，共铸盛世。” “哦？”太祖爷道：“你可知，身为一个帝王，是不能仅凭自己喜好做事的，哪怕是忠心耿耿的能臣，也不能宠信太过。” 燕王仍旧答得从容：“非幼主登基，便不会有垂帘听政，外戚专权。君权、内阁、宰相三方制衡，君主通常便不至于昏聩，只要君主足够贤明，便不会大权旁落，那纵有权臣，形势也仍旧可控。” “更何况，如今的东盛，还远不到能争权夺利的时候，外患未除，江山未定，大家正该齐心协力，共抗外敌，当有朝一日，灭北昌、平南昭，一统天下，更大的国土需要更多的人来治理。” 他顿了一下，目光朗朗：“其实孙儿一直觉得，朝堂中的倾轧算计，很多时候都只是利益置换，太不划算了，你若有争权夺利之心，应该把心思用到创造更多资源上。譬如，张三做地方官，利用种种政策，吸引邻县的人落户，把下县治成中县……而李四做地方官，通过精耕细作，把亩产五百斤的粮种，增产到了六七百斤，让新生儿增加，孙儿便觉得，李四的做法更好……” 第102章 那可是太祖爷啊 他们那边，本来就是厅里的套间，与外头只隔着一道屏风，沈靖安在外头，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微笑。 其实燕王是个实干派，做得多，说得少，惜言如金。 这样的人也很好，尤其现在，燕王还不知道太子被废了，所以，他不能有这个心，不说才更合理。 但太祖爷明显更喜欢目标明确，敢说敢想敢干的人。 沈靖安所欣慰的就是，燕王，他迅速察觉到了这一点，然后就及时调整了态度。 这样很好。 聪明机敏，为了达成目标愿意改变自己，不断调整战术……这样的继承人，太祖爷会喜欢的。 太祖爷也确实很喜欢。 他起初还板着脸，但越到后来，笑容便有些压不住了。 燕王明显是认真想过的，因为想法通达，所以说出来也格外顺畅。 而且，他的想法，非常适合如今这个时期。 如今，比他那时候，要好一些，所以，一方面剪除外患，开疆拓土，一方面也要休养生息，关注民生，他的想法是非常恰当的。 而且，与小团子的本事，又格外搭。 怪不得这小团子这时候才出现，原来是为了他准备的。 太祖爷心中感慨：“好，湛青，你很好！” 燕王其实也是很紧张的，无声躬身，太祖爷含笑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 然后两人就一起出来了。 一出来，就见团子被沈悬黎抱着，正面对着这边，大眼已经没精神了，还强撑着没睡，一见燕王，她立马伸出小手手。 燕王迅速上前几步，接住她的小手手，团子声儿含混：“太祖爷爷，有没有偷偷打你屁　股呀？” “没有，”燕王笑道：“太祖爷爷对我很好，没有打我。” 团子放了心，小脑袋一歪就睡着了，手儿慢慢垂了下来。 燕王只觉心里暖得很，小心翼翼把她抱了起来：“悬黎，我们一起送玥宝回房？” 沈悬黎这会儿已经知道了规则，笑道：“再等等。” 他用眼神示意太祖爷，燕王微讶，就抱着团子坐下了。 太祖爷挺高兴，跟老王爷道：“按说应该给玥宝一个封号的，但，朕的玥宝可是小神仙，那个畜生玩意儿，不配封朕的玥宝，所以再等等。” 老王爷道：“其实陛下……” 太祖爷摆手：“别提，朕这会儿高兴，别提那个糟心的狗东西！” 老王爷挠头，只能咽下去不说了。 太祖爷想了想又道：“靖安，你明日去找李相，你们拟个旨，把湛青过继给绍钧。” 他说的裴绍钧，就是当年的太子爷，太子爷英明睿智，可惜成亲数年，就是没留下一个子嗣，否则，只怕也轮不到宣德帝上位了。 沈靖安不由挑了挑眉。 瞧，这才是帝王。 哪怕他信任沈家，如今沈家有了玥宝，可他仍旧不会让沈家一家独大。 比起让沈贵妃把燕王认到名下，成为新帝的外家，那当然还是让燕王过继到当年太子的名下更好。 对燕王、对武安王府，都是好事。 毕竟，但凡有可能，他并不想把持朝政当霍光，除了多操很多心之外，并不比他如今的日子好，又不多发俸禄，他何苦来。 沈靖安笑眯眯地道：“可是这旨意……” 太祖爷不在意地挥手：“就说是朕当年留下的……朕料事如神，就是留下了很多圣旨，隔几年才拿出来，这是你们的问题了，与朕何干。” 沈靖安：“……” 行吧。也不是大事儿。 他就转头看向燕王。 燕王也是愣怔了一下，然后迅速跪下施礼，“孙儿遵旨。” 他怀里还抱着小团子，他这一跪，小团子就不舒服地哼唧了一下。 太祖爷弯腰把团子接了过来：“朕送玥宝回去睡，你们都不必管朕，好生休息，好生上朝，定邦也好生上朝去。” 话虽如此，沈靖安当然也不能真不管他，与老王爷一起，送了他过去。 沈靖安早上是真忘了安排，这会儿才紧急叫人过来布置，因为距离不能太远，又不能太明显，只能安排在了套间里，又安排沈悬黎和燕王在外头挤挤。 太祖爷也不讲究，就在榻上盘膝坐下了。 沈靖安来回转了几圈没什么问题，又回到榻前，太祖爷烦了，指了指他，他这才笑着施礼，无声退了出去。 虽然安排好了，但等团子睡着了，两个少年又出来，听着沈靖安简单说了说今天发生的事情。 沈悬黎一听说废了太子，惊得咋舌：“就，就这么废了？一下子就废了？” “不然呢？”沈靖安笑道：“那可是太祖爷！！” “说得也是，”沈悬黎悠然神往：“那可是太祖爷啊！” 他转头，看向燕王。 燕王咳了一声，转头避开了他的眼神……毕竟一切还未尘埃落定，他也不算名正言顺，实在不好接他的投诚。 沈靖安看他直到这会儿，仍旧挺稳得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都去睡吧，殿下不必多想，还有更惊喜的事儿等着你呢。” 第二天上朝，气氛古怪。 虽然宣德帝戴着冕旒，但若是抬头，仍旧能看出脸上的伤，隔了一晚上，更加青紫了。 而且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说话有气无力，就完全已经认命了，放弃挣扎了。 搞得大家也很不爽。 毕竟揍你的是你爹，又不是我们，再说你爹还揍得对，你就不能争争气，最后支棱支棱，方便新君上位顺利交接？ 你这会儿就这样半死不活，权利过渡又会很麻烦。 可大家又没办法，总不能把太祖爷请来再揍一顿？？ 几个重臣不吱声，下头的官儿瞧出不对，也不敢多说，一个早朝搞得像在上坟。 等下了早朝，沈靖安连忙找了相爷几人，事情说了，几个人迅速把旨意拟定，然后让梁白苏去吏部宣了。 这下子，大家都有些明白了。 昨儿废了太子，看来，众臣这是属意燕王了。 至于太祖遗旨什么的，大家虽然不信，但也不敢说，毕竟有没有这道旨意也不重要，皇帝都认可了，几位重臣都认可了，那没有也是有。 只有楚王，出离愤怒了。 他昨天听说废了太子，兴奋地彻夜难眠，与母妃计划了一晚上，想了许多的法子，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实施，就闹了这么一出。 他们怎么敢！这分明是假传圣旨！！ 第103章 无情的抓娃娃机 楚王根本坐不住，立刻去找了外公。 却听说外公一大早接了什么差使，出城了，三五天都不会回来。 楚王烦躁地回来，在公事房来回转了好几圈，一咬牙站起来，就往武安王府去了。 他左思右想，都觉得此事必定跟武安王府有关。 毕竟燕王的外家，有等于没有，吴婕妤说是为皇帝祈福抄经去了，谁不知道已经废了？ 那边使不上力，那就必定是武安王府为他出力了。 可他们为何要选择燕王？ 论序齿他为长，论外家，他外公怎么说是四品官儿，在京中多少有些姻亲故旧，而且燕王在吏部连点水花也没溅出来，显见得没什么才干，他在户部却与唐尚书相处融洽，与诸位同僚相处得也不错，虽然遇上了几个刺儿头，也无碍大局。 是的，楚王深深觉得，他在户部干得很不错，也算是有人脉有经验了，怎么都比闷葫芦一样的燕王强得多。 于是他直接去了武安王府，指名要见老王爷。 毕竟他觉得他如今已经封了王，又是皇子，来武安王府，沈靖安接待他是不够格的，就得找老王爷本人。 但没想到，老王爷今天去上朝了，扑了个空。 他就直接坐下了，矜持地向下头吩咐了一句：“本王找老王爷有要事，你们派人去知会一下。本王就在这儿等着。” 下人面面相觑，只能派了人去了。 老王爷倒是没多想，他久不上朝，也不管事了，得了禀报就直接回来了。 这会儿团子才刚吃过早饭，太祖爷听说了这事儿，也想顺便看看这个孙子的成色，就叫沈悬黎带着团子在这边玩，他就进来了。 楚王正一手按着桌面，身体前探，自以为犀利地诘问着老王爷：“燕王被过继给先太子，是否与你们有关？” 太祖爷一看他这个态度，就已经在生气了。 毕竟，老王爷是他的同袍，是开国功臣，虽说名义上是君臣，但就算皇帝见了他，也是要客气着的，你一副高高在上审犯人的架势，是有什么毛病吗？ 他就冷着一张脸，站在了两人面前。 站得太近了，老王爷控制着不往那边看：“那是太祖爷之前留下的秘旨。” “呵！”楚王轻蔑一笑：“这儿也没有旁人，这种糊弄外人的话，就不必拿出来说了……但你也不必担心，本王不会追究此事的。” 他顿了一下，用自以为威严的眼神儿，逼视着老王爷，一字一句：“但，此事，必须到底为止。” 太祖爷当时就被气乐了。 一个半大孩子，脑子里头除了水没别的，却觉得自己一个眼神儿，可以震慑到一个半辈子征战沙场的老神将……这情形，怎么就这么可笑呢？ 老王爷一脸憨厚：“臣不懂殿下的意思？” 楚王冷笑一声：“老王爷，大家都是明白人，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咱打开天窗说亮话，四弟他，尽管去给先太子祭祀上香，但储君之位，当，有才者居之。” 他傲然一笑：“本王以为，本王，当仁不让！你们只需听从本王的安排，过往种种，本王既往不咎。” 他顿了一下，看着老王爷，抛出了自认为极有诚意的条件：“你放心，本王绝不会亏待你们。本王还未议亲，本王承诺，会等到玥宝长大，予她正、妃、之、位。” 他口吻庄重，一字一顿。 显然，在他内心，这个承诺，份量重逾十座泰山，老王爷一听到，就应该惊喜交集，感激涕零，立马跪下向他表忠。 太祖爷再次气乐了。 日他个先人板板哟！ 蠢蛋玩意儿，没点子狗出息，一个废太子，一个楚王，全都只会往女人身上打主意！连三岁半的小奶团子都不放过！！ 朕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生出来这么几个上不得台面的狗玩意啊！ 他转身就去抱团子了。 这货过来，就是来找揍的，他是一个好祖父，从不忍心让孙子失望。 其实呢，楚王这个条件并不离谱。 京城中人，从出生就暗暗相看的人家很多，而姻亲，也向来是各世家高门维系关系的利器。 但是呢，事儿你不能这么办啊！ 你若真有这个意思，也得是让长辈，比如你外公过来，试探着，遮掩着，露露这个话风……遇上个重男轻女的人家，觉得划算，也就心照不宣地应下了。 但，你自己大剌剌就来了，然后直白地把条件这么一摊……人家若是答应了，岂不是成了卖女儿？ 完全看不到尊重，那就算真成了姻亲，也没法指望你尊重妻子和岳家。 你这么办事儿，就算不在乎闺女的人家都不会同意，更何况武安王府。 老王爷已经生气了。 但他是尊卑刻在骨子里的忠臣，不可能跳起来揍他一顿，只沉着嗓子道：“楚王殿下慎言！储君之位，是陛下为这个天下择选明主，非我等为臣者所能置喙。且玥宝还小，性子天真，臣唯愿她一生平安喜乐，绝无可能，用她的婚事做甚么交换。” 他顿了一下：“殿下请回！今日之言，臣就当没听过！” 楚王大怒，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老王爷含怒转头。 老王爷打了一辈子仗，真板起脸来，那气势可不是楚王这种花架子可以比的。 楚王吓得心尖子一颤，声音当时就低了八度，气急败坏道：“你们，这是打定主意要扶植四弟，与本王做对了？？” 老王爷冷声道：“我也说了，没有什么扶植不扶植！这不是我们能问能管的事儿，你要如何，自去找陛下，找我胡搅蛮缠做甚？” 楚王急了，嘴贱的臭毛病发作，大声道：“沈定邦，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过是个臣子之女，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黄毛丫头，还敢嫌弃我堂堂的天潢贵胄！！你就不怕我告诉所有人，沈灵玥与我订了娃娃亲？那样就算是四弟，也不可能横插一脚，抢我的人……” 下一刻，太祖爷抱着团子，大步进来了。 团子正跟下人一起玩捉迷藏，正趴在地下躲得好好的，太祖爷大步过来，左右一找，一胳膊捞起她，就进来了，就像一个无情的抓娃娃机。 结果一进来就听了这么一句，太祖爷拿起她的小手，就糊了出去。 这一下子糊出去，太祖爷感觉打到了实物，立马把团子抛给老王爷，就开始揍人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团子手上有土，他虽然能打到他，但，楚王看不到他。 在楚王，就看到小团子一跳就进来了，他正想和颜悦色逗逗她，小团子就一跳老高，打了他的脸，然后，拳拳脚脚就一下一下的来了。 比起能看到是太祖爷，什么也看不到，反而加倍恐怖。 楚王魂儿都吓飞了，连痛都忘了，只惊声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一回事！谁在打我！沈定邦，你居然……你居然搞巫蛊之事！！” 第104章 团仗鬼势 太祖爷也奇怪了，一边打一边道：“他看不到朕？” 团子帮忙问他：“你看不到吗？” 楚王更害怕了：“看，看到什么？” “太祖呀！！”团子指着那个方向：“太祖鬼鬼呀！他就在那里，他正在打你呀，你感觉不到痛痛吗？？” 啪！！楚王的脸被扇到了一边。 轰！！楚王被踹到了墙角，滚了好几圈儿。 楚王疼得呲牙咧嘴，想说我感觉到疼了，可是我看不到人啊！！ 他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双眼大睁，嘶声道：“你骗我！你骗我！！不可能的！！” 团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大声道：“别打啦！别打啦！太祖爷爷，他都看不到你，你就别费力气啦！！” 太祖爷大笑：“没事儿，他看不到，也不耽误朕揍他！” 虽然他躲来躲去他也能揍到，但他这样没头苍蝇一样，有时候还往他拳头上撞，揍着更有趣儿。 他咣咣咣，啪啪啪…… 揍过瘾了之后，又把他拎起来，扔了出去，并且警告他：“朕在此之事，不可与任何人提及，否则，必杀之！” 玥宝团仗鬼势，加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又加上还有点小记仇…… 立马哒哒哒过来，帮着重复了，而且还假传了鬼旨：“太祖爷爷还说啦，以后可不许嘴贱啦，嘴贱可不好！” 太祖爷笑道：“对，朕说的！嘴贱打嘴，人贱打人。” 团子眼儿一亮，有样学样说了，楚王双眼呆滞，瑟瑟发抖，彻底信了，然后被老王爷找人送回了宫。 这事儿，顿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几个重臣心里啧啧啧……你说说，这些人，到底为啥想不开，非得往上撞，难道太祖爷下凡一回，要把所有儿孙都揍个遍？ 此时，宫里，沈贵妃也在说这事儿。 她十分遗憾：“燕王这孩子不错，我原本还想着，能收来当个义子呢！” 琼枝笑道：“就是呢，娘娘操心费力好半天，还特意去陛下面前求情，到头来，却成了先太子爷的儿子。” 沈贵妃叹了口气：“倒也没事儿，不管是为了燕王，还是先太子爷，操心费力，我都是乐意的……何况……” 她正说着，忽然察觉莺时神情不对：“莺时，怎么了这是？” 莺时有些犹豫：“奴婢想到一些事，但……有些拿不准。” “没事儿，”沈贵妃笑道：“准不准的，说出来听听。” 莺时就道：“之前……就是娘娘为了童男童女的事情，去找陛下闹的时候，娘娘说到‘这么多年，也没个一儿半女’，当时陛下的神情，有点奇怪。” 沈贵妃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莺时道：“奴婢也说不好，反正，奴婢就感觉，陛下那神情，倒好像有点子心虚似的。” 沈贵妃脸色微变，一下子坐了起来：“你是说，我不能生，是他动了手脚？” 莺时不敢回答。 沈贵妃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肚子，半晌才慢慢道，“他是个不司俗务的，未必有这么神奇的药，太医和郑府医都把不出来……许竹心那边，审得如何了？” 莺时道：“宫正司前阵子日日报过来，因为后来没什么新东西了，奴婢就叫他们审出事情来再报，已经有好几日没报了。” 沈贵妃道：“云氏手里有好几种稀奇古怪的秘药！药效又如此厉害，厉害到匪夷所思……让许竹心好生审审！！” 莺时应声站起，就要出去吩咐。 人已经走到门口了，沈贵妃却又道：“等等！” 莺时连忙站住：“娘娘？” 沈贵妃呆呆想着，好半天才道：“你……你说，先太子，成亲这么多年没有子嗣，魏王（宣德帝的兄长）也这么多年没有子嗣……只有陛下儿女成群。” 她越说越惊惶：“到了这一辈儿，废太子也成亲好几年了吧？一院子女人，也没有子嗣……只有齐王家里，生了一个独苗苗，这，真的是巧合？” 莺时被她吓得直结巴：“可，可是，要是那谁，有这样的秘药，为什么，娘娘……就，就是，除了昭妃，不对，除了云氏，别的娘娘也有子嗣啊！” 沈贵妃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肚子：“要是那药，是下到男人身上的呢？下到男人身上，就天衣无缝，太医也诊不出来。而我……我每次月事来，都疼得死去活来，甚至难受到昏死过去，下不来床，若府上每个女人都是如此，岂不是太明显？” 莺时吓得腿都软了：“娘娘，你别说了，奴婢害怕！” “怕甚么！”沈贵妃道：“太祖爷在呢！天塌下来，也有神仙顶着！走，我们去瞧瞧咱们的云慧娟去！” 于是一行人就过去了。 许竹心快步迎了出来。 她性子光明，不是那种以磋磨人为乐的，云慧娟起初来时，她确实觉得解气，但用了好几日刑，她说不出什么来，渐渐也就没了兴致，只是关着，时时叫人来审审。 听沈贵妃说了，许竹心也吓到了，忙跪下请罪，自承失职。 沈贵妃随手挽住她：“不必如此，咱们好好想想。我在路上越琢磨越觉得有可能。那云氏，本就不是选秀入府的，出身有些不清楚，说是小官之女，可她都封妃了，依着陛下的性子，依着她自己性子，不封个公侯能罢休？可就是没有！我竟没有留意！” “不是，”许竹心道：“听说她父母早就死了，唯一的兄长也死了，那是……那会儿好像齐王也才四五岁的样子。” 沈贵妃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就算那时就死了，可死之前呢？她那时也是王府良妾，又是陛下心尖子上的真爱，她家人怎么可能不露面？不占点便宜？就算那时不露面，就算死了，等陛下登基，不得追封个啥，与我别别苗头？” 许竹心也不由顿住：“还真是。” “所以是不是越想越古怪？”沈贵妃顿了一下，压低声音：“我如今再回想起来，觉得先太子爷的死，也有些蹊跷，死得实在太突然了。” 许竹心惊住了。 她双眼大睁，认真回忆了一番，不由点头。 然后她道：“娘娘先别急。我们先想想，假如说，云氏手里，有很多古怪的秘药，她不可能这么多年，一直带在身边，肯定有很多需要现制，也肯定有很多，需要……怎么说呢，对症下药，所以，她身边通晓医术的人，会是谁？我们先找到这个人。” 她这么一说，沈贵妃也愣住了，就开始想：“她的大宫女吉祥、如意，倒是一直跟着她的，但入府的时候，也才十四五的小姑娘，不该有这么好的医术。后来添了欢喜和美满，都是分到府里又分过去的，应该不是……等等！！” 第105章 上天最好的安排 沈贵妃一下子想了起来：“刘嬷嬷！！” 云慧娟的奶嬷嬷，是一个高个子，很是干净爽利的嬷嬷。 云慧娟进府时，刘嬷嬷一直在她身边伺候，但后来，约摸大公主两三岁的时候，刘嬷嬷摔了一下，走路有点瘸了，云慧娟就允她告老了。 但因为她家就在京城，所以逢年过节，还是会来看望云慧娟，哪怕进了宫之后，也来过两三回。 许竹心道：“刘嬷嬷做得一手好点心，经常往各院送！” 沈贵妃摇了摇头：“但我没有吃过，连莺时他们也没有吃过。” 她那时，还对宣德帝颇有情谊，虽然觉得身为正房夫人，与一个小妾吃醋有失颜面，但心里还是不大舒服，所以送过来的点心，不管多精致，从来都不吃。 莺时几个知道她的脾气，也都不吃，都是赏给粗使的丫环小厮吃了。 莺时也道：“不光那边送过来的东西，各院送过来的东西，我们娘娘全都极少用的，吃食更是从来不吃，他们怎么下药的？” 许竹心疑惑：“那就奇怪了，但也没别人了啊。对了，娘娘的月事病，是如何来的？” 沈贵妃回忆了一下：“我那是有一次带着下人们玩雪受了寒，上吐下泄，闹腾了一晚上，之后几日都没好，自此之后，就添了这个毛病……” 许竹心道：“可是娘娘也算是学武之人，打雪仗活动开了，全身都热腾腾的，怎么会受寒？还如此严重？” 两人面面相觑，沈贵妃道：“咱们算不算疑邻盗斧？” 许竹心道：“我觉得不算，娘娘，咱们诈一诈她。” 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然后许竹心便去了。 云慧娟被拖出来，柔弱无骨地伏在地上，腰身婉娈，眼神凄怨。 许竹心本来习惯了她这个样子，觉得她这么多年以色侍人，就该是这副样子的。 可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疑她，她就觉得，一个人已经受了很多次刑，折腾了这么久，心力交瘁了，为何还能时时刻刻，保持着这么美的仪态，就像是经过了特殊而残酷的训练。 于是许竹心一进去，就用古怪的眼神儿看着她，好半晌才道：“我真没想到。” 云慧娟半抬头，看向她，许竹心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道：“好一个刘嬷嬷啊！我可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云慧娟神情猛地一崩。 虽然她迅速掩饰了，但许竹心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就看在了眼里。 许竹心就道：“还不说吗？非逼着我用刑？” 云慧娟低头半晌，抽泣道：“我当年是对不住你，你要报复我，也是理所应当，但我已经这样了，你磋磨我还有什么趣儿……” 一听这些话，许竹心就知道失败了，云慧娟又是那副样子了。 她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就退了出来，心里反复思量。 之前说到刘嬷嬷，云慧娟绝对是吓到了，才会失态，但之后她只说了一句话。 “还不说吗？非逼着我用刑？”这句话，按说是绝不会出错的，为何云慧娟就能察觉到不对，一下子放松了，开始演了？ 沈贵妃也在隔间悄悄看着，沉吟道：“也就是说，刘嬷嬷果然做了什么大事，而这个大事，是……是……一旦发现，根本没必要，不可能再审她，不需要她招认的事？所以她才会一下子察觉不对？会是什么事呢？” 许竹心吞吞吐吐道：“总，总不可能……刘嬷嬷……就是……” 沈贵妃急了：“你倒是说啊！” 许竹心仍是憋了半天，才小声道：“是男人？” 沈贵妃一下子惊住了。 许竹心呐呐道：“因为刘嬷嬷个子高，骨架又大么，我有一次傍晚，从背后看到她，就曾经错认为他是男人，唬了一跳……我也是瞎想的，要不然，不管刘嬷嬷做了什么，哪怕弑君了呢，也不是一望而知，也是要审的，他们，他们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刘嬷嬷不可能一审就招了，那云氏就不可能是这种态度……我是瞎想的！我也不知对不对！” 沈贵妃呆呆看了她半晌，直接站起来往外走，一边道：“你狠狠审吧，我传消息给我哥，赶紧抓这个刘嬷嬷去……” 沈贵妃迅速传了消息出去。 沈靖安立刻派人去抓，果然，扑了个空，那地方早就没人住了。 他连忙叫郑府医进宫，给沈贵妃扶了个脉，果然，仍旧只是宫寒，把不出被下药什么的症状。 但他越想越觉得沈贵妃的猜测是对的。 一个巧合，有可能是巧合，很多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他散出去许多人手调查。 这会儿，家里杵着一个无所不在的太祖爷，他这边吩咐着，太祖爷就远远瞅他，明显察觉到了什么。 他想过去禀报一声吧，过去一瞅，就见太祖爷正被团子指挥地团团转。 两人正在推枣磨，团子玩这种游戏不行，紧张得呀呀直叫，自己不敢伸手，只扯着他衣袍：“太祖爷爷，你快扶扶呀！你扶扶那边！要倒啦要倒啦！” 无比威严的太祖，居然就真的听她指挥，扶扶这边扶扶那边。 沈靖安：“……” 闺女，你胆儿可真是太肥了，在这个世界上，估计也就是你，敢这么指挥太祖爷了。 但看太祖爷，乐颠颠儿还挺高兴的，才半天时间，这一老一小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其实就是吧，早上太祖爷揍完了楚王，一直气不顺，跟老王爷感叹：“朕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生下来一堆糟心儿孙，一个个都是这么着，一天揍八遍都不解气。” 老王爷又不会哄人，只道：“陛下也别太难受了，幸好还有燕王殿下在。” 团子忍无可忍，过来扒拉开他的大手：“太祖爷爷，这不是造孽，这是造福啊……不是，是福报啊，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呀！！” “什么？”太祖爷不高兴，不服气，不痛快：“怎么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了？朕征战一生，打下东盛，叫这些玩意儿糟践，就这还最好的安排？” 团子猫猫歪头，认真问他：“玥宝问你，要是你的孙子，全都是好人，比如，像玥宝这样的咸鱼，或者像二锅锅这样的憨憨，又或者像温酒酒这样的技术宅……总之，就，全都是超好的好人，可就是不会当皇帝，你可咋整？” 太祖爷一时没理解她想说啥：“……？？？” 团子小嘴叭叭：“辣你可有多惨呀，你上了朝，要嘴把嘴教他们管朝臣；下了朝，要手把手教他们批奏疏！说不定还要帮忙打仗，说不定还要帮忙干别的！你都当了鬼啦，还要九九六零零七，从早干到晚！你可多惨！” 第106章 谁都惨不过东盛太祖爷 团子又道，“从此之后，还有谁记得你打仗超厉害，治国也超棒棒呀！大家只记得你超惨！最惨打工人！到时候盘点的时候，大家就会说，虽然张三皇帝，没有儿砸，只能认侄砸当皇帝很惨，虽然李四皇帝，被宫女杀掉什么的也很惨，但谁都惨不过东盛太祖爷，他他他……他以一鬼之力，把累死累活，从一个成语，变成了真实哒！！” 太祖爷居然无言以对：“……” 真·累死、累活。 团子又道：“可是，要是全都是厉害的，像小时候的你，或者你有十个湛青锅锅，那你也可惨！” 太祖爷心说那我怎么惨了，我优中选优多好？ 团子道：“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大家全都觉得我上我行，肯定打成一锅粥！你操心费力教得超成材，结果今天死一个，明天死一个，全都成了鬼鬼，都来跟你做伴啦，你可多难受呀！多生气呀！还伤心！！” “所以，就像现在最最好啦，有湛青锅锅在，你不用担心没人干活儿！又有笨皇帝在，又有嘴巴坏的楚王在，你每天都可以点兵点将，想打谁一顿解闷儿都可以，没有由头也可以打，反正他们也不敢反抗！要是一不小心做了错事儿，你就推到他们身上，有好多背锅侠可以用！” 她美滋滋：“这样是不是很好？是不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太祖爷被她给说服了。 一辈子励精图治，眼里不揉沙子的铁血帝王，在这一刻，恍然明白了，为啥别的帝王喜欢嘴甜的弄臣。 虽然这种臣子有可能没啥用，但是，听他们说话，是真顺耳啊！心里一下子就痛快了！ 朕都当了鬼了，想当两句好听的，这没什么吧？ 于是他铁臂一伸，就把团子给抱住了：“玥宝说得没错！朕的乖宝贝，说得一点也没错！！这就是上天给朕最好的安排！！这就是上天体谅朕英明神武，给朕的福报！！” 他开始东亲西亲，越亲动作越熟练：“乖宝宝，真是可爱，朕从未见过，比玥宝更聪明更可爱的孩子！玥宝也是上天给朕的福报！” 此刻，听完下人学舌的沈靖安：“……” 行吧。 太祖爷开心就好。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一老一小玩了很久，团子玩累了，也玩了一身土，被抱走换衣裳了，他才跟太祖爷说了。 太祖爷一听脸就黑了。 半晌他才道：“你进宫，跟那个混蛋玩意儿说一声，让太平来见朕。” 沈靖安连声应下，亲自入宫去见驾，直接把影卫头子周太平带了回来。 团子自觉得跟太祖已经是亲朋友了，都不用他来抓娃娃，非常殷勤周到地跑来当了连接器，然后又超级自觉主动地跑出去，给太祖爷腾地儿，简直就是最有眼色打工人。 等团子睡午觉醒过来时，周太平已经走了。 太阳暖乎乎的，太祖爷凉习习的，但太祖爷不能晒太阳，所以团子预想的，睡在凉凉的太祖爷身上晒太阳……这舒服的事儿，就完成不了。 团子翻来翻去，翻来翻去，然后爬了起来，突发奇想：“要不我们去接湛青锅锅放学……下班吧？” 太祖爷斜了她一眼：“为何要去接他？” 团子振振有辞：“因为爱就要大声说出来，爱就要大大表现出来，要不然湛青锅锅，怎么知道你爱他？” 太祖爷不屑：“什么爱不爱的，做帝王不需要这种没用的情绪，做帝王要……” 团子钻进他的大帐篷下头，撅起小鸟嘴，亲了亲他的脸。 太祖爷：“……” 团子搂住他脖子，摇来摇去：“求求你啦，你可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皇帝啦！我们可是世上第一最最好的好朋友呀！” 太祖爷：“……” 哼，朕从来不吃这套，朕只是因为你有用，给你三分面子！ 太祖爷张开胳膊，就把团子抱了起来，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斜了老王爷一眼：“还不走？等朕请你？” 老王爷一脸憨厚老实：“是是是，臣来了！” 于是两人一鬼上了马车，真的来接燕王下值。 这会儿已经黄昏，各部官员已经陆续下值了，团子趴在马车窗口瞧着，老王爷就在她身后坐着。 然后，他就觉得不对劲了：“陛……”他怕人听到，迅速收了回去，压低声音：“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太祖爷要避着太阳，看人不方便，换了个位置才看了会儿，“确实不对劲儿。” 六部衙门外头，养活了一堆酒楼，这条街也格外繁华，那个人高挑清瘦，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小贩儿，卖一些儿童玩物，神情动作毫无异样。 但，正常的小贩儿，来了客人你不得招呼客人？ 而且你卖这种东西，一般来说，一眼就能瞅出谁是要买这些的人，眼神一瞥过来，你不得卖力招呼？ 要知道，这条街管控还是挺严的，要进来并不容易，你卖少了，不得赔本儿？ 结果这个人，虽然笑容满面在招呼客人，但看起来并不殷勤，客人走了也不着急，眼神只瞧着六部衙门的方向，好像在等人，也好像在借机四处观察。 如今三国鼎力，互为掣肘，谁也不敢轻易开战，于是细作战就如火如荼。 太祖爷虽然打仗厉害，也没少玩这些细作手段，所以对这种就格外敏感。 团子仔细瞅了半天，虽然她完全不觉得有问题，但对于这种事，她已经有经验了，她有金手指呀！ 于是立刻道：“让玥宝来！” 她立马扔出了一个慧眼。 “南昭人段青茂，极擅毒、蛊、医……父母妻儿皆死于太祖之手，潜伏东盛二十余年，一心复仇。” 团子吓了一大跳，连忙跟太祖爷和祖父说了。 太祖爷脸色微沉，转头问老王爷：“朕，好像只在南边关打过一回仗？” 老王爷点了点头：“是。” 太祖爷没怎么打过南边的仗，大多都在北边，只有一次……那会儿刚开国，南昭估计寻思着趁政权不稳下手。 而且他们的手段，是直接把毒虫放入军眷居住的村落，然后被咬后的妇人儿童都疯癫了，疯狂冲击军营…… 虽然打起仗来，什么手段都有可能施展，但你用这种手段，终归太过下作。 大家被迫杀死自己的妻儿，悲愤莫名，太祖爷也气疯了，不顾朝局不稳，御驾前征，一路南下，要不是南昭皇帝跑得快，他们的军需又实在跟不上，必能直捣黄龙。 所以，如果他的家人，是死在那一次，那不是活该吗？ 你们南昭先撕毁盟约挑衅，被灭国都是活该！！ 太祖爷沉着脸，老王爷已经转头吩咐暗卫去抓人了。 第107章 想让朕断子绝孙 但段青茂十分警惕，这边的暗卫还没过去，他已经迅速察觉不对，掉头就跑。 暗卫也顾不上掩饰了，拔腿就追。 正好迎上许多官员下值，段青茂迎着他们就跑过去了，太祖爷一下子想到什么，忙道，“都闪开！！” 老王爷半个身子探出窗子，朝那边用力挥手：“小心！全都闪开！” 但离得远，数个官员还没反应过来，段青茂就已经撞了过去，手扬了扬，不知道做了什么，几个官员就醉酒一般开始摇晃。 暗卫被阻了一阻，索性直接跃上墙追了上去。 下一刻，几个官员纷纷倒地。 玥宝本来就坐在窗子一角，完全被吓呆了，一直到看见燕王，团子急了，朝那边疯狂挥手：“湛青锅锅！湛青锅锅！快过来！！” 燕王朝这边看了看，神情微讶，抬抬手表示听到了，一边仍是想去看视那些昏倒的官员。 老王爷急了，直接从窗口跳下去，几步奔了过去，朝着那边道：“燕王殿下，不要靠近！！你们也都不要靠近，他们身上应该有毒粉！来人，去宫里请太医！！” 这么一说，大家迅速闪开，燕王快步过来：“老王爷，这是怎么了？” 老王爷直接道：“你过去找玥宝。我在这儿等太医！” 燕王想说什么，可他不容分说推着他就走，燕王只得快步上去了。 团子飞也似地跳下椅子去迎接，“湛青锅锅！” 燕王一推门进来，就被团子扑了个满怀，他双手抱住她，朝着太祖爷无声施了一礼。 团子也不用他问，赶紧给她解释，这边有一个南昭奸细，是为了报仇来的，在东盛藏了二十多年了，超级可怕，会用毒和蛊。 太祖爷道：“这回，只怕是冲着你来的，你住在武安王府，与玥宝关系好，只怕已经落在了有心人手里，这些个小孩玩物，就是为了钓你的。” 燕王微觉心惊。 试想一下，若他真的正常下值，看到新奇的小孩玩意儿，很大可能会停下瞧瞧，给玥宝买一件。 燕王问：“此人要杀孙儿？” “未必。”太祖爷沉着脸：“他可能只是想让朕断子绝孙。” 燕王一愣，随即会意。 他年纪还小，并未议亲，聊到这样的话题还有些不好意思，就岔开话题道：“祖父，旨意下了，孙儿是不是应该去拜见……母亲？” 他说的母亲，是指先太子妃。 因为先太子病逝，太子妃伤心欲绝，病了一大场，太祖爷想着他们在京城，新帝登基之后兴许处境尴尬，就下旨让东宫一干人等去别宫住了，离京城约摸三四日路程。 太祖爷道：“应该的，朕陪你去。” 燕王愣了愣：“祖父陪孙儿去？” 太祖爷摆了摆手不再多说。 其实他是挂念着那百亩土豆田，在京郊要找这么大的空地不容易，只能往外头去找，找着了赶紧放下，就放心了，就等着成熟收了就成了。 据说九月份就成熟，这算算都快了，去了之后，甚至可以在那儿等着了。 太祖爷心里盘算着，直接叫人传了笔墨，草草写了几个字，递给燕王：“你去送给靖安，让靖安去找那个混帐下旨。” 到时直接命沈靖安做钦差，然后点几个礼部官员，表面上就是负责送燕王去拜见母亲，实际上，要多带一些禁军，到时候要把土豆田保护起来。 燕王急匆匆去了。 然后又急匆匆回来。 沈靖安得了报，连忙给各方传了消息，然后又赶紧去找了宣德帝。 王谨毅是知情人，但他要留守大本营不能去，沈靖安临时想起那天那个指挥佥事林灼华，对他印象挺好，就跟王谨毅提了一嘴，王谨毅就安排了林灼华领头。 宣德帝现在就是个工具人，半点不敢耽搁地下了旨。 大晚上大家一通忙活，第二天早上，等燕王起身，大队人马就上了路。 表面普通内有乾坤的大马车里，太祖爷盘膝坐在那儿看书，团子还没醒，迷迷糊糊地抱着他一只手，小脚脚抬起来，压在他小腿上，小脚丫翘得高高的，睡得正香。 沈靖安一进来，太祖爷迅速抬手，就把团子的小脚脚掀了下去，维持着帝王高高在上的风度。 团子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小屁股往他腿上一怼，继续睡。 沈靖安随手给闺女拉了拉小被子，一边低声禀报：“陛下，那个段青茂轻功高明，我们府上的暗卫跟丢了人，找了大半夜也不曾找到。那几个官员，中了一种毒粉，这会儿还昏迷不醒，太医说只能慢慢来。” “另外，查过段青茂是昨日才来的，燕王殿下年少，大约之前，他并没把燕王殿下做为目标，是下了这道旨意，才会动这个念头的？” 他顿了一下：“但他用这种方式……难道说，那种药如此神奇，通过皮肤相触之类的，就可以下药？高明到太医也把不出？” 太祖爷摇了摇头：“朕不觉得这么高明的药，碰一下就能下到身体里……兴许他只是留下一种味道之类的，给自己引路？然后晚上顺着气味找到人，再来下药。” 沈靖安点了点头：“确实很有可能，陛下英明。” 团子睡得正香，就听到耳边一直有人说话，团子迷迷糊糊张开眼儿，看到是爹爹，就朝他笑了一下，沈靖安也朝闺女笑了一下。 太祖爷瞧见了，压低声音：“玥宝那个神迹，不能找人？” “臣不知。”沈靖安道：“臣从不依赖神迹，玥宝自己也懵懵懂懂，想来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能过于功利，随缘最好，否则只怕会有损福报。” 太祖爷啧了一声，又不由叹道：“朕之前从不信鬼神，若活着的时候遇到玥宝，那没准儿真会精打细算，争取把她所有的本事都用上……但如今，死过一回，反倒有些信了，心中有些敬畏。而且，几年时间，好好的朝堂，让那混账整治得处处都是窟窿，堵不过来，朕反而不急了。” 沈靖安也劝他：“陛下能这样想最好。陛下能回来，对臣等来说，就是意外之喜，侥天之幸，别的都是小事了。” 太祖爷点了点头，又道：“有这样的神粮在，别的确实都是小事了……只是这次出行之人，得好生查查，万不要混进细作来。神粮之事，虽然瞒不住，但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沈靖安也头疼得很：“我是挨个儿挑的，但细作之事，确实难办，很多细作在东盛生活了几年十几年，为官为吏，不出头的时候，确实不好查……” 团子迷迷糊糊，又睁开眼儿，听着两人细作细作的说个不停。 细作…… 慧眼还要好几天才能用第二次，那么，还有没有能识别细作的办法呀？ 第108章 拿朕当冰盆用 团子认真翻了翻。 有审判之眼，好多零，买不起。 有类似慧眼的辩真符，五十积分一个，但一张只能辩一个人，不划算。 团子翻到后头，发现有一种叫“花名册”，可以鉴别身份，只卖三百积分。 她现在有足足六千多积分，因为任务五（百姓信任）有四个阶段，每个阶段都有500积分，就非常赚……但任务十一中途取消了，就只有一半的积分，250积分，加起来就有六千多，买个三百积分的小本子，完全没问题。 团子立马就买了下来。 于是沈靖安就感觉闺女正睡着觉呢，就有一个本子从空中落下，还把他吓了一大跳。 团子随即翻身坐起，自个儿抢了本子在看。 就是16开的一个本子，就像普通的作业本，薄薄的，感觉顶多三四十页的样子，除了纸页有点亮闪闪之外，看上去普普通通。 沈靖安问：“宝贝，这是做什么的？” 团子就给他解释：“你要先给本本起个名字，比如说，你起一个名字，叫做爱玥宝的人，写在皮皮上，然后在里头写人名，爱玥宝的，就可以写上去，不爱玥宝的，就怎么写也写不上。” 沈靖安立马就懂了：“我要是在这上头写上，东盛子民，那细作的名字，就写不上了？” 团子立马点头：“对啦，爹爹真聪明！” 沈靖安就想翻开，太祖爷迅速伸手抢过去，自个儿看了看，晃了晃：“好薄，写不了多少，顶多写个几千人。” 沈靖安道：“足够了，起码京官足够写完。” 太祖爷道：“别，外头的能查也得查啊！你叫人准备些鼠须笔，就，有一次南边有个县科举舞弊，你还记得不？有人用鼠须写了极多字，咱们也试试。” 沈靖安点头应下，一边道：“就起名叫东盛子民吧？官员也是东盛子民，这样我们写完官员，若还有空儿，还可以写百姓。” 他就出去，吩咐车队暂停，叫人准备鼠须，又叫人回京城取官员的花名册，然后又叫林灼华把这次随行之人，不管禁军、车夫还是厨子，总之所有人全都报过来。 燕王和沈悬黎本来在后头车上看书，听着这边的动静，忍不住就过来了。 沈悬黎是太祖爷考虑到沈靖安忙，团子平时要有人哄，特意带上的，也算是头一次出门办差。 燕王也是头一次出门办差，两个少年都挺兴奋。 进了门，无声朝太祖爷见礼。 团子立马站了起来：“大锅锅！湛青锅锅！” 两人都应了一声，团子转身就去抱蒲团。 但太祖爷是靠着车壁坐着的，沈靖安坐在对面，两人一边一个，团子自己就没地方坐了。 团子抱着蒲团迟疑了一下，果断往旁边一放，又把另一个放到另一边，然后她自个儿走过去，老实不客气地拉开太祖爷的大手，往他怀里一坐，这才伸手招呼：“锅锅、湛青锅锅，坐这边，这边凉快！” 两人对视了一眼，忍着笑，就过来坐了。 团子还弯着小身子，大眼弯弯朝他们笑，意思是凉快吧？ 燕王接收到了，连忙点点头，意思是确实很凉快，谢谢玥宝。 团子满意地缩了回来。 太祖爷心说你们这几个小崽儿，拿朕当冰盆用呢？ 他就故意道：“湛青小心些，别弄坏了至宝。” 燕王一愣，四处瞧了瞧，只眼前放着一个白纸订的册子，也没看到别的，就问：“至宝？” 太祖爷嫌弃道：“肉眼凡胎，至宝摆到你面前，你都看不到。” 燕王想说什么，看团子疯狂使眼色，就把那个册子捡了起来：“孙儿愚钝，不知此物宝在何处？还请祖父教我。” 太祖爷道：“自己看！” 沈悬黎问：“这是玥宝变出来的宝物吗？” 团子点了点头：“对呀！” 沈悬黎沉吟了一下：“难道，此物与细作有关？” 太祖爷不由挑眉，转头看了看他：“你倒是聪明。” 沈悬黎连称不敢。 相比起沈悬黎知道内情，燕王就是完全的懵圈了，他小心翼翼翻了几下：“什么意思？这册子，跟细作有关？难道上头有什么字迹？需要特殊的方法才能看出？” “不是哒！”团子立马热情给她解释了一下。 燕王如听天书。 就在他想问什么的时候，他一下子想起了之前的痘苗草，又想起护国神弩，心头豁然开朗，好像一下子懂了什么，瞧着团子，微微出神。 沈悬黎沉吟道：“假如说，已经悄悄入了东盛户籍的细作呢？算不算东盛子民？” 太祖爷一听也是啊，两人都看向团子。 团子小眼神很茫然：“不知道呀！” “没事，”沈悬黎已经很有经验了：“多试试就行了。” 团子道：“那我们为什么不起名叫，‘土生土长的东盛子民’哪？那样，不就把那些悄悄入户籍的细作，给排除啦？” 沈悬黎不太习惯这个词儿：“土生土长……” 团子又自问自答：“假如说，就是土生土长的东盛子民，却被细作诱　惑了，帮细作做事哪？应该写，‘心向东盛，土生土长的东盛子民’。” 燕王忽然开口，沉声道：“有些百姓愚昧，只为求财或者求别的，不会多想，写‘心向东盛’也无用，不如写‘未做有损国家之事，未有有损国家之念，土生土长的东盛子民。’” 团子仰着小脸想了想，点头：“可以诶！湛青锅锅真聪明！真严谨！” 燕王微微弯唇。 太祖爷也没有发表意见，只道：“一会儿你们两个就做做这事罢，先把随行之人，全都写上，此行咱们有重要之事要办，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燕王点头应下。 不一会儿，林灼华就把随行人员名单报了上来。 林灼华不知道太祖爷的存在，但他又不傻，那天他就在现场，亲眼看到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宣德帝和废太子，也看到了哭得红鼻子红眼睛的大臣们。 他倒没有脑洞大开，想到是鬼，但他想太祖爷一定是假死，这会儿又悄悄回来了！ 所以无比恭敬，做事也无比认真，就连燕王身边带的随行之人，沈靖安沈悬黎玥宝的随行丫环小厮，也都问清楚，写了名字过来，非常全。 沈靖安一看就觉得这人不错，正好下头把鼠须笔也买了几支过来，他就拿了进来。 太祖爷对这样的神物，其实也很感兴趣，一直瞧着。 团子建议，“皮皮应该太祖爷爷写。” 太祖爷一脸嫌弃：“你们起的名字如此直白，朕不要写。” 燕王是个老实孩子，正要说那孙儿自己写？ 就听团子劝他：“可你是东盛的皇帝呀，就相当于东盛的大家长，老祖宗，最大哒，所以你不写谁写呀？” “唉！”太祖爷叹了口气，一边就拿过笔来，写上了。 在这一刻，连燕王都看出来了……口嫌体正直什么的，万万没想到，战神一样的太祖爷，还有这一面。 然后翻开之后，燕王正想对着名单开始抄，就见太祖爷把手按到了纸页上：“好生写。” 第109章 谁说能臣就不能嘴甜 燕王当场福至心灵：“皇祖父，孙儿斗胆，求把皇祖父的名讳也写上。毕，毕竟这册子是神物，想必写上人间帝王的名讳，会更加…名正言顺，效用也会更加神奇。” 老实人燕王头一次说这种话，还有点儿磕巴。 好在太祖爷也不挑，就道：“你们怎么这么麻烦！也罢了！” 一边接过笔来就要写。 团子连忙把住他的大手：“太祖爷爷写债这里，写债中间！写大一点点！湛青锅锅转圈圈写，这就叫做一颗红心向太阳，星星它围绕着你……可以把玥宝写到心心儿里头，因为玥宝跟太祖爷爷是一心哒！” 几人：“……” 太祖爷嫌弃道：“谄媚！” 一边就半推半就写到了中间，写得稍大了一些。 那字龙飞凤舞的，团子伸长脖子看着，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就问：“太祖爷爷，你叫什么名字呀？” 太祖爷道：“裴政，政通人和之政。” 团子：“哇！” “哇什么？” 团子差点张嘴就秃噜出来，原来你跟始皇大大同名呀！！ 可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始皇，于是及时收住，猫猫歪头，卖了个萌：“不几道为什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字字，一成了太祖爷爷的名字，就觉得好好听、好威风呀，特别有千古一帝的感觉！” 她大眼布灵布灵瞧着他，满是真诚。 太祖爷笑出声，伸手把小团子提进怀里，揉了揉小脑袋：“咱们小玥宝，是做佞臣的料子，明明是恭惟的话，却能说得如此真诚。” 燕王对团子有一百层哥哥滤镜：“皇祖父，玥宝就是很真诚的啊！玥宝才三岁半，她才这么点点大，哪里懂什么叫恭维，她只是全心景仰皇祖父，心里自然而然这样想，于是就说出来了。谁说能臣就不能嘴甜呢？” 团子：“……” 她感动得不得了，立马扑过去跟燕王亲热抱抱。 沈靖安和沈悬黎也笑，沈靖安戳了戳闺女的小屁　股：“玥宝，你要做嘴甜的能臣吗？” 团子躲了躲：“玥宝要做太祖第一宠臣！和湛青锅锅的……” 燕王迅速捏住她嘴，团子大眼都要笑没了，朝他用力点头，表示懂了，燕王这才松开手。 团子双手抱着他耳朵，声音极小，吹得他耳朵直痒痒：“第、一、狗、腿。” 就是那种不操心不干活，靠捧领导臭脚混得风生水起，升官发财，还能顺便拉扯七姑八大姨的那种狗腿子。 虽然自己没长嘴的时候一看到这种人就讨厌，可当自己长了嘴，领导的脚脚又一点也不臭的时候，这就是咸鱼的终极理想好嘛！ 她美滋滋摇来摇去。 燕王一脸无奈，按住她小脑袋亲了一口，送回太祖爷身边，然后低头抄人名，果然悄悄把“沈灵玥”写在了“政”字最后一笔上。 沈靖安默默瞅着，觉得燕王是真把闺女当亲妹妹宠，就跟沈垂棘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妹妹脑。 挺好挺好。就这样最好，这样他就放心了。 燕王自个儿慢慢抄着。 主要这册子是个神物，领导不吩咐，写册子这个活儿，沈家父子就没抢。 团子抽空儿吃着早饭，沈悬黎在旁边投喂妹妹，沈靖安就与太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结果燕王写着写着，一个“吴”字两下都没能写上。 下一刻，太祖爷、沈靖安甚至沈悬黎都看了过去，还把一心干饭的团子给吓了一跳。 在三人注视之下，燕王又写了一次，仍旧没能写上。 太祖爷道：“果然神奇，朕还当是写完了再消失，原来头一笔就写不上。你再找一个姓吴的写。” 燕王就在那个叫吴宽的名字旁边点了一点，然后另找了一个姓吴的，也就正常写上了。 太祖啧啧称奇，而沈靖安喃喃道：“禁军里头，竟有细作……” 禁军都是官二代，世二代，或者朝臣担保举荐的能人，竟也有细作，那这细作战确实有些可怕了。 燕王继续往下写，沈靖安突发奇想，先向太祖爷请了声罪，然后向燕王道：“你写裴郎清（齐王）和云慧娟试试。” 燕王惊讶停笔，看了看他，见太祖爷没有反对，就开始往上写。 居然真的写不上！两个人全都写不上！ 天呐！ 那宣德帝这顶绿帽差不多戴实了啊！！ 沈靖安惊愕地道：“齐王不会真的……就算不是，大约齐王自己也认为是。毕竟写的是‘未做有损国家之事，未有有损国家之念’啊！那齐王心里绝对是明白的！有没有做什么那是另一说了。” 他顿了一下，“那个刘嬷嬷，与那个段青茂，说不定就是同一个人！” 太祖爷面无表情道：“朕手痒，想打人！！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蠢东西！连自己的女人和儿子都认不清！！朕真是想想都觉得糟心！！” 沈靖安劝他：“对方以有心算无心，任谁也是无法防备……陛下又是个寄情书画，不司俗务的，出些纰漏也是难免。” 其实，这事儿若真的传出去，会有不少人指责沈贵妃。 毕竟管理妾室和庶子，在世俗意义上，都属于当家主母的责任。 沈贵妃大半的童年和少年，都在边关度过，她的性子有几分大而化之，其实并不符合世俗意义上当家主母的要求。 比如说，她从不会通过一些内宅手段，比如不许妾室出门，不许妾室见娘家人，日常监视等等，来辖制妾室，更不会干涉庶子的教养，或者把庶子带到身边教养。 她觉得让人母子分离不妥，也并不太在意自己没有子嗣，更不会抢别人的儿子……这是她身为将门之女，骄傲和宽容的一面，但，在出现这些事情之后，就显得有些疏忽了。 沈靖安并不觉得妹妹有错，但他怕太祖爷想到这个，于是迅速岔开话题：“这本册子，可真称得上神器了，就这么一写，省掉我们多少查验之功！” “确实，”太祖爷瞧了瞧团子，带笑道：“朕的玥宝，确实称得上朕的第一能臣，第一宠臣！！” 团子还在嚼嚼嚼，一边猛点头儿，小奶音含含糊糊，“对哒没错哒！玥宝，是一个经得起夸奖的人，你不管夸玥宝什么，就算昧着良心夸，玥宝都觉得你说得对！玥宝就是这么棒棒哒！” 太祖爷失笑。 沈悬黎也含笑道：“玥宝，嘴里有饭的时候，不许说话。” 团子稀奇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太祖爷：“可，他是太祖爷爷呀！” 沈悬黎一时没理解她要表达的意思：“所以？” 团子急了，站起来，小油手又用力指了一下，差点戳到太祖爷脸上，太祖爷皱眉避了避，也有点好奇这小孩想说啥，等着听。 第110章 天生牛马圣体 团子努力强调：“他，是太祖爷爷呀，是皇帝的爹爹！是全国最大最大最大的官儿！太祖爷爷跟玥宝说话！那，那嘴里有饭饭算什么，就算……就算……就算身上有病病，肚里有气气，也要快点回答呀！” 她特别严肃，特别有牛马精神：“不可以让皇帝的话掉地上！要不然，皇帝就会让你的脑袋掉地上！！” 她小脸上写满了“就问你怕不怕！” 太祖爷：“……” 沈悬黎：“……” 半晌，太祖爷看向燕王，还伸手比了比团子：“全心景仰朕？心里自然而然这样想，然后就自然而然说了？朕在玥宝心里，就是这么可怕的？” 燕王：“……” 燕王轻咳了一声，笑道：“大约是沈伯父教导她尊卑有别，她年纪小，听不太懂，理解稍稍有些左，但其实也不能算错。” 沈靖安听懂了。 反正就是他这个老子有错，别人也有错，就他闺女没错呗！ 好好好，妹妹脑晚期了属于是…… 几人一路说着话，燕王也把随行名单写完了，只有那个叫“吴宽”的人没能写上，也就是说，只有这一个细作，叫大家小松了口气。 沈靖安就出去找林灼华，处理这个吴宽，顺便也找心腹传消息，一来监视着齐王，等回去好处理；二来，也让妹妹处理云慧娟时，心中有数。 因为是秘密之事，所以马车里没留下人服侍，燕王亲自收拾了笔墨，揉着手腕子。 鼠须笔又细又硬，又要写极小的字，写起来就格外累。 而沈悬黎收拾了桌上碗筷，出去交给下人。 车里唯一的闲人团子，则跑去自己的玩具堆里，拿了一本小人书，过去熟门熟路地拉开太祖爷的胳膊，坐进他怀里，舒舒服服一倚，开始翻小人书。 太祖爷：“……” 太祖爷立马就不爽了：“你一个小孩儿，吃完饭不学点什么，也不活动活动，瘫在朕身上是何道理？” 团子呆了半晌，举起小人书：“可是，这是锅锅和湛青锅锅给玥宝写哒，量身打造，很有教育意义的！” 太祖爷拿过来看了看：“这不就是糊弄小孩的？哪有什么意义？” 团子比着自己：“我寄几，就、是、小、孩。” “那不行的，”太祖爷道：“你不抓紧时间，好生念书，将来如何给朕做第一能臣？” 团子：“……” 团子呆呆瞧着他，懂了。 这就是卷王/父母/帝王的通病，见不得旁人闲着。 团子瞄了瞄他，低头想了想，看到手里的小人书，一下子想了起来：“太祖爷爷，”她指着字儿上头的拼音：“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太祖爷瞥了一眼，登时稀奇起来：“这是什么？” 他就拿过来细看，团子悄悄从他怀里爬起来，悄悄绕了个圈子，悄悄坐到了锅锅身后，让锅锅遮住了她。 太祖爷研究了一下：“这是一种新的注音方式？嗯？” 燕王连忙略微倾前，跟他解释，太祖爷喃喃地道：“沈家先祖……” 他懂了，但也没说什么，就跟着燕王学。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鬼脑子格外灵，反正太祖爷不一会儿就学会了，而且这小人书上也有标点和序号，他就连标点和数字也学了一遍，还挺兴致勃勃。 因为要找合适的荒地放土豆，所以一行人没住驿站，到了傍晚，还又多赶了大半个时辰的路，住在了一个农庄里。 因为太祖爷想亲眼看着，所以大晚上把团子抱了出来，几个人徒步走了两刻钟，才到了另一个农庄。 沈靖安解释：“这个庄子，因为刚好是春夏之交时卖出，误了农时，便荒废了，我买过来，买到太子妃娘娘的名下了。” 太祖爷一愣，然后恍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没有说话。 虽然他们想的是，这个高产神粮要落到燕王名下。 但一来燕王年少，二来，燕王天天生活在大家眼皮子底下，他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大家一清二楚，所以，很明显他没有机会搞这个。 于是这必然是别人种的，只是燕王发现了。 而这个“别人”，沈靖安选择了先太子妃，其实就相当于把功劳给了先太子。 以先太子的性子，发现神粮，暗中培育，一点不稀奇，合情合理，也让先太子与燕王这父子缘份，更叫人喜闻乐见，可传为美谈。 当年，太祖爷不想让皇家内部互相倾轧，兄弟相争，所以其它的儿子都放任自流，把全部心力，都放到了培养先太子身上。 这种做法其实也不能算错，只能说造化弄人吧…… 现如今，先太子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了，太祖爷既欣慰，又伤怀，半晌没说话。 燕王不知道大家要做什么，悄悄问了沈悬黎。 沈悬黎低声跟他说了。 燕王有些震惊，但这会儿也没法细问，只能默默跟着。 大家说着话进了农庄。 虽然上次已经验证了，不打理的荒地也可以，但毕竟兹事体大，所以这片地，仍旧是经过了简单的打理。 然后沈靖安把被子包扒拉开，就开始叫闺女。 结果团子被抱着，又摇摇晃晃的，睡成一坨坨，沈靖安又是捏鼻子，又是揪头发，叫了半天也没叫醒。 太祖爷过来，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脸：“玥宝！朕叫你了！你再不答应，朕的话可落到地上了！玥宝！玥宝！第一宠臣！”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牛马圣体，还是被班味儿腌入味了，团子居然真的迷迷糊糊张开眼儿，抓住了他的手指：“太祖，爷爷，什么事呀……” 沈靖安连忙把她竖抱了，稍微扯开一点被子，让她小脸吹到一点夜风：“玥宝，乖宝，醒醒，把土豆拿出来。” 团子软软嗯了声，眼儿半睁半闭，自觉得已经醒了，脑内点了点。 下一刻，两张符和几张纸，从团子手中落下。 太祖爷离得近，下意识要去接，然后中途收住，迅速后退，沈悬黎连忙抢步上前，接在了手里。 天色昏暗，也瞧不清纸上写了什么，沈悬黎暂且放进袖中。 又赶紧掏出帕子，包了一张符，又找燕王借了帕子，包了另一张，也不敢放到一起，两人各揣了一张。 再抬起头来时，太祖爷已经走远了。 远远看着，好像他半个身子一下子扎进土里去了，大晚上看着，还有一丢丢惊悚。 第111章 一瞧见你就欢喜 不大会儿，太祖爷就回来了，难得兴奋溢于言表，“确有百亩！！很多！朕还去土下头看了看！土下长了一串，像蒲桃那样的一串！但是很大，比朕拳头还要大，产量绝对不会少！” 沈靖安早把说明背得滚瓜烂熟，把闺女给儿子抱着，也撩袍进去，蹲下细看：“叶片泛黄并转枯，掉落，茎秆萎缩变细，颜色从青转褐转黑，或者有些歪斜，就可以收了，现在应该还不行，叶片还没怎么枯，也没掉落。” 太祖爷又半个身子没入了土里，然后又出来：“看着倒是已经成熟了。” 沈靖安默默扶额。 平时看太祖爷，能说能笑的，时常忘了他是鬼，如今他这么钻进钻出的，动不动消失半截身子，感觉还真有点古怪。 然后太祖爷兴奋了很久。 沈靖安千劝万劝，才终于劝得他回去，大晚上的，沈靖安还要叫了禁军来，把这片田围了起来。 好在出行前就已经交待过了，所以林灼华虽慌不乱，迅速调度人手，把这边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很远处，一个高瘦的黑衣人蹲在树上，远远看着这一幕，有些疑惑，却不敢靠近，犹豫再三，还是跃下树，无声无息去了。 太祖爷回来之后，仍旧兴奋。 他又不用睡觉，又叫沈悬黎把之前团子的神迹又说了一遍，燕王也坐在一旁默默听着。 然后他问：“让我给玥宝念书，也是为了交换神迹？” 沈悬黎立刻起身请罪。 其实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事情到了这一步，聪明人当然能猜出什么，他不问，心里未必不会犯思量，问出来，说开了，反倒不会留下心结。 燕王伸手把他扶了起来，沈悬黎道：“殿下，玥宝还小，懵懵懂懂的，今天想起，明天就忘了，其实做不来这些事的。是我与爹爹，舍不得那些东西，所以处心积虑算计殿下，还望殿下不要见怪。” 燕王道：“怎会？你们得到这些东西，也都是为了东盛，我岂会怪你们，只会感激你们。” 沈悬黎连称不敢，然后才起身继续说。 说完了，都过了子时了，太祖爷还意犹未尽，问沈悬黎：“方才掉出来的又是什么？” 沈悬黎就把那张纸拿了出来，太祖爷直接拿过来，也不用对着烛，就看了看：“地　雷？这是何物？” 他嘴里说着，就开始细看，然后震惊：“当真如此神奇？” 沈悬黎问：“不知是何物？” 太祖爷赶人：“你们两个小的，去睡吧，这不是你们该知道的事情。” 沈悬黎和燕王对视一眼，只得退了出来，燕王道：“你给我的那黄纸，又是何物？” “不知道，”沈悬黎苦笑：“玥宝估计是忘了。但太祖爷能回来，就是靠了一张符，所以，玥宝的符一般都很神奇，我们要好生保管。” 燕王点了点头：“放心。” 太祖爷看了一夜，沈靖安忙完了回来，又被太祖爷叫来，与他说了大半夜。 然后太祖爷就不乐意走了：“要不朕就在此等候土豆成熟？周氏（先太子妃）反正要也过来的，就让她过来见朕？” 沈靖安道：“陛下不去便不去了，燕王殿下是必须去的。不然臣护送燕王殿下过去，然后再护送太子妃娘娘和燕王殿下回来？” 太祖爷点了点头：“好。” 沈靖安就留下儿子陪着闺女和太祖爷，然后带着燕王走了。 他们这一行，速度就快了，不到两天就到了，临到之前，沈靖安与燕王交待了几句。 燕王也是直到这时才知道，沈贵妃还为他准备了几车礼物，另外，沈贵妃与先太子妃相熟，还特意写了一封长信，叫人快马加鞭，提前送去了。 燕王心中感激，郑重谢了。 这会儿，先太子妃周云舒，早就得了信儿。 周云舒与先太子结发夫妻，感情深厚，先太子一死，她膝下又无儿女，感觉心气儿一下子就灰了。 幸好身边的人解劝着，这几年，她带着院子里的人，时常隐姓埋名出门做善事，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过着。 直到京城来人，传了这么一道消息过来。 燕王记入先太子名下。 周云舒当年，是太子爷的贤内助，政脑满级，一听就懂了……这是要让燕王即位了。 可是宣德帝才登基多久，朝上又都是太祖时的老臣，忠心耿耿，说句不好听的，哪怕宝座上是条狗，这些朝臣也能齐心合力，把场面给糊弄下来……何至于此？ 关键是，又有谁能做这样的主？ 甚至于厌恶到，连禅位都不行，要让燕王，彻底脱离宣德帝的影响？ 她想不通，但她知道，她们要回京了。 家里忙乱收拾着的时候，又收到了沈贵妃的信。 看了信，周云舒算是放了一半心，她与沈贵妃相熟，也知道她的性子，既然她这么说，那起码燕王一定是个好孩子。 可是另一半心，仍旧悬着，因为沈贵妃的信，有的地方，她看不懂。 什么叫这是太祖爷的意思，什么叫太祖爷定乾坤？ 就这么思量着，等来了燕王和沈靖安。 燕王生得俊秀异常，目光朗朗，小小年纪却异常沉稳，跪下施礼，口称：“孩儿拜见母亲。” 周云舒当时就泪如雨下，哽咽着去扶他：“好，好，乖孩子，快起来。” 她把他拉起来，细细打量他，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沈贵妃的信，体谅他有那样一个母亲，先生了几分心疼，又瞧他这般俊秀乖巧，觉得合眼缘，连声道：“是个好孩子，母亲一瞧见你就喜欢，若你父亲还在，也一定喜欢你的。” 燕王对这种温暖稠蜜的疼爱，根本没有抵抗力，不由得红了眼圈，令得周云舒更是哽咽难言。 母子俩相拥许久，周云舒才拭了泪，听沈靖安说话。 结果只说了个开头，周云舒就呆住了，眼泪都忘了流：“太，太祖爷还魂？” “是，”沈靖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太祖爷这样神仙似的人物，得天地眷顾，万民景仰，还魂也非异事吧？” 周云舒怔住，半晌，她缓缓点头：“说得是。怪不得……”她想到什么，一下子看向他：“不知是哪位高人出手，不知……” ～～?～～ 章节数太顺了，所以加一更，大家周末愉快呀～～ 第112章 世界欠他一个皇帝 沈靖安随口岔开了话题：“娘娘，陛下还在农庄等着，我们须尽早动身。” 周云舒定了定神，收敛了神情：“好。” 她温言向燕王道：“湛青，你来，母亲带你去认认人。” 她就牵小孩一样，把燕王带走了。 沈靖安看着她们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并不知道，就在之前，他们刚走，太祖爷就偷偷摸摸把团子抱到一处，悄悄问她：“玥宝，你能让太子，就是朕的长子回来吗？哪怕是鬼也可以？” 团子摇了摇头：“不知道呀！” 太祖爷问：“那你是如何让朕回来的？” 团子道：“因为爹爹和祖父，每天都在想你呀，玥宝想让他们开心，然后就一直想一直想，要是有一张符能让你回来就好啦！后来，有了一个任务，奖励就是符，十张可以抽三张，玥宝就很辛苦的做任务，做了好久，终于成功啦，抽的时候，差一点点就抽不到了，玥宝求了很久，才终于抽到的。” 太祖爷有些失望。 因为这整个过程，感觉有很多凑巧，这种努力无法做到的，就不该，也无法强求了。 铁血帝王难得软弱了几分，轻声道：“玥宝，你说，回不来，是不是也是好事？是不是，他已经转世投胎了？” 团子连忙双手抱住他的脸：“对哒，肯定是哒！” 她绞尽脑汁安慰他：“你不懂哒，这种好太子，可抢手啦！” 太祖爷诧异：“什么意思？什么可抢手了？” 团子道：“就是，你看你，当了皇帝，不管有多少大聪明，大本事，全都用上啦！可是太子，他的大聪明大本事，大到能当皇帝了，可是，又没有当皇帝，不就等于……等于，世界欠他一个皇帝？所以，这样的人，到了别的世界，养都不用养，就可以直接用啦，谁不想捡现成便宜哪？” 虽然她哄得乱七八糟，但太祖爷还是被安慰到了：“这些人也太过份了！凭什么强抢！朕这么多年的辛苦算什么？” 团子道：“说不定，你就是别的世界的太子哪？你看你是不是从小，什么都一学就会，甚至不学就会？打仗别人都愁到哭哭，你觉得有手就行？念书别人全都累死啦，你念一遍就会了？” 太祖爷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莫名竟觉得好有道理？ 团子语重心长：“人生就是这样子的！所有命运送你的好处，全都已经在暗中收走了钱钱……世界抢走了别人的儿子，别人就来抢走你的儿子。出来混，迟早是要还哒！” 太祖爷：“……” 太祖爷转身负手，看着窗外，默默郁卒。 心灵致郁师·团伸着小脑袋看了看，也没有打扰他，自个儿走出去，让下人帮忙洗了脸，梳好小辫儿，坐着吃早饭。 等吃过早饭，沈悬黎才问她：“玥宝，昨天你掉出来的符篆，是做什么用的？” 团子问：“什么符篆呀？” 沈悬黎就解释：“昨天你可能没怎么睡醒，拿土豆出来的时候，就掉出来两张符，还有几张纸。那几张纸，是地　雷的制造方法，那两张符是什么？” 团子恍然大悟。 当时，做完任务八，抽出来三张符，有一张是太祖回魂符，余外还有两张，她只顾着看太祖回魂符，就忘了那两张了，都忘了是什么符了。 哥哥一问，她才翻出来看了看。 交融符：佩戴此符，可以融入任何一个集体，冒充原有之人更佳，只要有三成及以上相似，便不会有人察觉异样。 太祖爷当场回神：“什么！！” 正好按照盟约，北昌要送战马和皮毛等物来，送来之后，他们要派大夫过去，到时候挑一个人带着这个交融符，不就可以完美地融入北昌朝堂了？ 到时候消息什么的，不就源源不绝地来了？还保真？ 人从来都是双标的，看到别人派细作过来是要骂的，但自己也是没少派细作过去的…… 团子没注意他的神情，又念了另一个： 凯旋符（一次性）：主将指挥判断能力+30%、全军战斗力+30%、全军伤后存活率+30%。 太祖爷再次震惊：“什么！！” 有这么一道符在，岂不是轻轻松松，直捣黄龙？一统天下不是梦！！ 太祖爷兴奋了，激动了，立马道：“等回去朕就让你祖父赶紧回边关去，北边关本就不太平，有他在那儿镇着多好！那混帐玩意儿非把他调回来，让一个猛将回家闲着看孩子，他就是有毛病！没脑子！欠收拾！朕还是揍轻了！就该狠狠揍才行！” 他骂骂咧咧。 沈悬黎是个小辈，又尊卑有别，很多话不能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只有团子无所畏惧，吃完了抹抹嘴儿，走过去牵了他的大手：“太祖爷爷，别生气啦，这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去玩吧？” 太祖爷问：“朕的儿子，怎么就跟朕没关系了？” 他甚至脑洞大开，想到了奇怪的方向，比如，难道朕跟朕的蠢儿子一样，儿子不是自己的？ 结果团子叹了口气，小脸无奈：“儿子不是你的肉肉生的吗？你的肉肉，现在不是躺在棺材里，帝、陵、里吗？笨肉肉和笨儿子，和你聪明的魂魂儿又没有关系，你说对吧？” 太祖爷：“……” 他又无语又想笑：“你这小屁孩儿，哪来这么多歪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团子道：“不是歪理呀！” 太祖爷道：“不是歪理，那是什么？” 团子停下来想了想：“只是，用处不一样！别人跟你讲道理，都是为了说服你，让你答应他，但是，玥宝跟你讲道理，只是为了让你开心呀！” 太祖爷：“……” 沈悬黎眼睁睁看着，太祖爷的嘴角翘了起来，就这么被拉了出去，然后老大一个皇帝，就趴在那儿跟团子玩起了弹珠。 行吧，习惯了。 就算是英明神武的太祖爷，也是要败在妹妹的甜言蜜语之下的。 隔了两天，燕王一行人回来了。 周云舒打发太子侧妃那一波人先回了京，她则带着随身之人来了这边。 进了门，迅速换了衣裳，周云舒满心忐忑，来见太祖，燕王便陪她过来了。 团子一见面就挺喜欢她的。 周云舒长了一张国泰民安脸，温婉大气，一看就特别聪明，就是想像中皇后、国　母的样子。 与娘亲那种带着三分英气的美貌，和姑姑慵懒人间富贵花那种，全都不是一种风格，但全都超美。 团子小拳头一摆，主动上前行了礼，一边道“漂亮娘娘安安！” 太祖爷在里头道：“玥宝，你叫皇婶婶吧。” 团子回了一下头，哦了一声，一边又改口叫：“皇婶婶安安。” 周云舒察觉到了，连忙双手拉住她小手：“玥宝是吧，不必多礼。”她努力平抑了一下呼吸：“太祖爷，在里面？” 团子点了点头，拉住她手：“皇婶婶别怕，玥宝带你进去。” 她把她带进去，然后自个儿出来了，燕王在外头等着她，她张开小胳膊，就扑进了燕王怀里：“湛青锅锅！你的娘亲可真好看！跟玥宝的娘亲一样好看！” 第113章 太祖爷爷替我们负重前行 “嗯，”燕王嘴角带笑，把她抱了起来，夹子音道：“玥宝这几日，有没有乖？有没有想湛青哥哥？” 团子立马道：“想啦！每天都想，吃饭都能多想一碗。” 燕王拨了拨她头上的小珠花，笑道：“湛青哥哥也是，每天都想玥宝，写字都能多想一页。” 团子问他：“辣你这几天，在做什么呀？” 燕王笑道：“我啊，我认了认人，帮着母亲整理东西，分派人员，安排母亲回京城的一应事情。” 周云舒聪明机敏，做事周到，初见面，就瞧出了燕王的性子。 于是她直接把她素日用惯的管家，管事都叫过来，叫他认识了，然后就让他来安排这一次的回京事宜。 这种不拿他当外人，直接让他做事的做派，叫燕王心里颇为踏实。 本来他并不指望与周云舒能有多深厚的情谊，只求面上过得去就可以，但现在却觉得，好好相处并不难。 所以燕王的心情也挺不错的。 结果说完了，就见团子小眼神儿颇为同情地瞅着他，还摸摸他脸：“是不是很辛苦呀？” “也没有，”燕王正儿八经地跟她聊天：“母亲手下的人，都是很聪明，很能干的人，长年跟着，也知道母亲素日的行事习惯，所以我问一问，想一想，就可以直接安排了，并不难，也不繁琐，不辛苦。” 团子一本正经地点头儿，然后回头瞅了瞅，跟他咬耳朵：“湛青锅锅，你别担心，你现在，先干一点点活，等玥宝哄好了太祖爷爷，以后，就让太祖爷爷替你上朝，替你批奏疏，替你干活儿！玥宝陪你一起混吃等死，让太祖爷爷替我们负重前行。” 团子并不知道，她刚刚转回头来，太祖爷就出来了，鬼又不用走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就听了个正正好。 阻止不及的燕王：“……” 团子叭叽亲了他一下，美滋滋表白：“玥宝跟太祖爷爷是假好，跟你才是真好！玥宝跟湛青锅锅，世上第一最最好！” 燕王：“……” 太祖爷重重咳了一声。 团子一回头，当时就呆滞了，小嘴巴张成了一个o。 啊！ 山东人！山东人在哪里！ 求一张考公大省山东人的嘴！！ 就问你正拍霸道总裁的马屁，被退了休但还没放权的董事长抓包了咋办！！ 在线等，很急很急！！ 太祖爷就这么看着她。 团子看看燕王，又看看太祖爷、 再看看太祖爷，又看看燕王。 然后她张开小胳膊，小脑袋喝醉酒一样摇了摇，猛然朝后一躺，小脑袋一耷拉，使出了小动物的必备技能：装死。 燕王：“……” 他忍着笑伸手，托住她后脑勺：“皇祖父，玥宝可能是睡迷糊了，说了一些胡话，全都不是真心的。孙儿送她回房间再睡会儿。” 太祖爷呵呵哒：“你也陪她睡一会儿，你们两人可以赖会儿床，一起混吃等死，反正朕可以替你们负重前行。” 团子小身体一僵，眼睛用力闭紧，用力到小拳头都忍不住攥了起来。 燕王掩耳盗铃的握住她小拳头，假装别人都看不到：“皇祖父放心，孙儿绝不会偷懒的，一定会时时……负重前行，好让皇祖父放心。” 太祖爷仍旧呵呵哒：“朕放心？朕身边全都是巧舌如簧，说一套做一套的佞臣，叫朕如何放心！朕放得了心吗？” 燕王沉默了一会会，学着团子真诚的小眼神儿，抬起头来，“怎么会呢，皇祖父英明神武，身边，自然也全都是丹心碧血的忠臣，就算……偶尔有一两个不太会说话的，心中也一定是忠贯日月的。” 太祖爷：“忠贯白日，忠的是谁？” 燕王连忙道：“自然是忠于皇祖父。” 周云舒在一旁，瞧得真是又讶又笑。 她与太祖爷算是相处得比较多了，还从来不知道太祖爷也会打无聊的嘴仗。 她觉得她瞧出了燕王的性子，却没想到燕王还会哄孩子，还会维护这小孩子，还会说这种半开玩笑的话。 她也不插嘴，就笑吟吟看着。 太祖爷哼了一声，总算放过了团子，背着手儿走了。 燕王松了口气，朝周云舒笑了笑，“母亲，儿子送玥宝回房。” 周云舒含笑点了点头。 团子一路被燕王送回房，立马满血复活，紧紧张张叫人：“金桂姑姑，快，快，帮玥宝换衣服，换头发！” 因为出门在外，所以团子没带自己的丫环，带了娘亲身边的会武的妇人金桂，金桂还有点奇怪，一边连忙过来，一边问：“郡主，怎么了，是弄脏了吗？” 沈悬黎陪妹经验丰富，拿着书笑着进来：“没事的，金桂姑姑，你帮她换一身就是，这是闯了什么祸，要换个马甲了。” 马甲这个词儿，还是跟妹妹学的，沈悬黎一边说着，就随口跟燕王解释了。 燕王也好笑，也低声跟他说了。 沈悬黎笑着点头，看着金桂手忙脚乱给妹妹换了衣裳，又重新梳着头发。 沈悬黎轻声问燕王：“太子妃娘娘，好相处吗？” 燕王轻声答：“母亲很好，待我也好。” 沈悬黎看着他，点了点头。 燕王嘴角带笑。 如今他心态变了，也许是因为有了玥宝和沈家人，他心情更加从容，周云舒就算排斥戒备，他也不会觉得难过。 抱着这样的心态去，所以，周云舒如此温和、明慧，从容、大气，就叫他格外庆幸，格外感激。 团子不一会儿就焕然一新，然后自信满满跑了出来。 太祖爷坐在昏暗的屋子里看书，就听门吱哑一声，骨碌进来一个小糯米团子，然后又吱哑一声，关上了。 太祖爷立马摆出了生气脸，看着她。 团子小表情超无辜，大眼眨巴眨巴，还歪头头卖了个萌：“太祖爷爷，你怎么寄几藏在这里呀？玥宝找了你好半天哪！” 太祖爷完全不会逗小孩，膝盖一扶，拿出了审朝臣的架势：“不许装糊涂！朕问你，你知道错了吗？” 团子顿住，偷瞄他。 太祖爷表情非常威严。 于是团子超宽容地道：“辣好吧，虽然玥宝也不知道，玥宝哪里错了，但是没关系哒，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玥宝给你认个错，对不起，你别生气啦！” 铁血大直男太祖爷：“……” 他皱着眉头，总感觉哪里不对的样子！ 他用帝王的脑子想了想，终于找到了重点：“你不知道哪里错了？你跟你的湛青哥哥，世上第一最最好，合起伙来算计朕，花言巧语欺骗朕，这就是你的错！” 团子小嘴叭叭：“这没有错呀！玥宝，也跟太祖爷爷最最好呀！可是，太祖爷爷，你不在世上，你在地下呀！！” 太祖爷：“……” 居然无言以对！！ 下一刻，团子忽然双手抱住了小脑袋：“咦？” 太祖爷一半怀疑一半激动：“神迹出现了？是什么？？” 第114章 谁都骗不过太祖爷 下一刻，团子伸出了小胖手：“牵。” “怎么了？”太祖爷随手牵住：“在这说还不行？朕在这！你还要去哪说？” 团子奶声奶气：“牵了手手，就是原谅玥宝了哦！” 一辈子冷硬威严，满脑门子全是正事儿的太祖爷，还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一套一套的宝！！ 他僵了片刻，心里居然还有点子委屈。 你这孩子咋这样？咋还坑人呢？ 朕牵之前你也没说啊！之前的话还没说明白呢，凭啥朕就要原谅你了？ 不明不白的，朕从没受过这种委屈！！ 但看在神迹的份上，他板着脸道：“好吧，那朕原谅你了。” 团子立马搂住他脖子，软乎乎亲了他一口：“谢谢太祖爷爷！玥宝和太祖爷爷心连心。” 太祖爷嘴角微不可察的一勾，然后威严地扫了她一眼：“好了，不要花言巧语，朕问你是不是有神迹出现？” 团子这才认真瞅了瞅。 本来想念念的，但越瞅越不对，小小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之前爹爹说的时候，她还以为她全都知道，也没认真听。 还有她跟爹爹说的时候，都说的啥来着？ 她有没有说她是亡国太后来着？太祖爷知不知道？ 所以，这个系统到底是肿么回事，既然都能检测到什么心境成熟走入正轨了，为什么就是检测不到，她不是垂帘听政把持朝政的太后，她只是一条三岁半的咸鱼呀！！ 【叮咚～千古一帝李世民灭突厥后，命颉利可汗当众跳舞，又命南蛮酋长冯智戴即兴写诗，传为千古美谈。 裴政视李世民为偶像，如今英魂重回，裴湛青亦心境成熟，走入正轨。 现触发任务十二：求得裴政指点你，裴湛青辅佐你，所有人齐心合力，灭北昌、南昭，并令北昌帝王当众起舞，南昭帝王当众制诗。 此任务为等级任务。 成功灭北昌南昭即为及格。 擒获两国帝王即为优秀。 全部完成则为惊艳！！！ 任务难度：炼狱级+ 及格任务奖励：国运抽奖（三抽一）。】 太祖爷急了：“神迹到底说什么啊，你倒是说啊！！朕命你赶紧说！” “等一下！”团子也急了：“你等……等玥宝想一下！！” 现在少念一点倒是容易，但将来还要演，不演不算完成，不演没有奖励…… 团子越想越愁，眼泪当时就掉了下来：“呜呜，宝宝太难了，他这样，叫玥宝可咋编呀！！” 她搂住他脖子，呜呜哭了起来。 太祖爷：“……” 沈靖安忙完了匆匆过来，还没到，就听到了闺女的哭声。 沈悬黎和燕王就在外头等着，本来也只是在闲聊，顺便等着团子哄好了太祖爷，好跟周云舒一起去看土豆的。 结果就听团子哭了起来。 难道太祖爷还真跟个小团子计较不成？ 两个哥哥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救妹妹。 沈靖安一来，沈悬黎飞快跟他说了，沈靖安都听乐了，笑着往里走。 他一进去，太祖爷迅速把拍着团子后背的手收了回来，板着一张脸，也不去抱团子了，由着她摇摇晃晃挂住。 沈靖安连忙道：“陛下，可是玥宝惹你生气了？” 太祖爷冷哼一声：“你这个闺女，才这么点点大的娃娃，心眼儿可不少！一个小骗子，天天说跟朕最最好，心连心，就是有了神迹不跟朕说，要现编一个来骗朕！！” 他低眼看了看她：“这会儿脑子不够使，编不出来，所以在这儿为难地哭呢！呵！” 沈靖安连忙道：“玥宝真是太不懂事了！太过份了！容臣教育她几句！” 一边就把闺女抱走了，抱到门口哄着她，团子一边哭一边还注意到爹爹没换衣服，在哭的间隙里，艰难挤出话来：“爹，爹，累不累？” 沈靖安连忙道：“爹爹不累。” 团子哭了几声，又道：“爹爹，换衣服。” “没事，不急，”沈靖安道：“乖宝不哭了，爹爹再去换。” 太祖爷瞧得直皱眉头，负了手来回转来转去。 团子很快就把那个难受劲儿哭出来了，慢慢收了泪。 沈靖安就把她抱到一边，开始说“悄悄话”，声音不大不小：“乖宝，爹爹跟你说，太祖爷是极其聪明，极其机警，明察秋毫的，哪怕十个玥宝，十个爹爹，加起来编的谎话，也骗不过太祖爷。所以，玥宝有什么说什么就好，千万不要想着欺瞒太祖爷。骗也骗不过的。” 团子恍然点头。 沈靖安又正色道：“而且，爹爹不是教过你了？太祖爷是君，尊卑有别，君臣有别，玥宝身为臣女，绝不可以欺瞒太祖……” 团子再次点头。 太祖爷站在门口，微微凝眉听着。 他感受到了沈靖安想传达的意思。 沈靖安把最重要的尊卑，放到了后头说……所以，神仙界是没有皇帝的？ 所以她对于尊卑君臣，感受不深，要用道理去说服她。 他面上不动声色。 团子也缓过来了，洗了脸，跟大家说了说。 太祖爷道：“此事非一两年之功，朕从现在开始教导玥宝一些国事？” 团子当场吓呆，大眼睁得溜圆：“！！！” 首先我是条咸鱼，其次我才三岁半！！ 首先我是条咸鱼，其次我就算全盛时期也没长半根政治筋！！ 首先我是条咸鱼，其次我上辈子活活累死，这辈子真的只想混吃等死！！ 呜呜呜，求你们自个儿卷自个儿，不要卷我吖，我只是一条仗着金手指行凶的小咸鱼呀！！ 幸好爹爹是亲爹，连忙道：“玥宝的性子有点呆，而且，似乎余悸犹存，有些逃避念书……” 团子：“……” 她当场被爹爹的大聪明震惊了！她可不就是余悸犹存嘛！ 爹爹续道：“所以，教导国事，倒是不必。就是，咳咳，做一些重要决定的时候，陛下指点一二，燕王殿下建言一二，玥宝参与一二，共同做出决定，应该就可以了。” 几人都懂了，瞧了瞧团子，团子连忙露牙牙傻笑。 太祖爷道：“也不知道这国运抽奖是何物，以前还能抽三个，现在，居然只能抽一个了。” 他看着团子。 团子猛摇头，小眼神儿超无辜。 主要是系统没写，她哪儿知道啊！ 大聪明爹爹再次拔口相助：“这神迹，在做一些本国之事，譬如争取燕王殿下的支持，又比如争取朝臣的支持时，所奖励的符篆抽奖，已经如此神奇，那国运抽奖，只看‘国运’二字，必然更加神奇。” 太祖爷道：“说得也是。” 他目光朗朗：“湛青，靖安……两年之内，必要完成此事！一统天下！” 两人都起身施礼，“是！！孙儿/臣遵旨。” 第115章 釜底抽薪的手段 大家全都很激动，激烈讨论着棉花玉米何时收，土豆下一轮怎么种，何时出兵最妥当，神迹的奖励又要何时用，才能实现最大价值……什么什么的。 团子虽然觉得这事儿一扯就扯到两三年之后去了，还不着急，但看到他们这么激动，自个儿吃点心都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她悄悄站起来去外头吃点心了。 周云舒从外头看到了，笑着走进来，团子让人：“皇婶婶，你要吃吗？” 周云舒笑道：“婶婶不吃，玥宝吃吧。” 她在旁边坐下：“你娘亲和姑姑，最近还好吗？” 团子精神一振，就开始给她讲之前天花的时候，娘亲如何神勇无敌，智擒奸细。 周云舒含笑听着，十分捧场，不住地道：“玥宝的娘亲可真厉害，真聪明！” 团子被哄得合不拢嘴，讲得更加兴奋。 太祖爷一行人从里头出来，太祖爷道：“走吧，去土豆田。” 于是一行人上了特制的马车，马车直接驶进农庄，驶到了土豆田旁边。 这会儿是白天，太阳还很烈，太祖爷也不能出来，就敞着车门瞅着。 沈靖安就在旁边，详详细细跟周云舒套词儿，好让她跟别人说，先太子是如何“发现”了此物，又是如何找人试种试吃……整个过程都得提前编好才成。 周云舒听得认真，不住点头，一边默记默背，等全都记住了，便朝着沈靖安施了一礼，沈靖安连忙避开了。 但是呢，心里也觉得舒服。 这是一个能流芳百世的大事情，虽然是小闺女给的，但就算小闺女来得容易，也不是他能轻易送出去的理由。 可如今，太祖爷明白，周云舒也明白，自然会在别的方面补偿他，他心里就舒服了。 一行人直接守着土豆田，草草用了午饭。 周云舒再带着燕王，挑选了管事，再跟管事套词儿，诸般小节全都记住，做戏做足。 大家在土豆田待了一下午，而团子直接躺在太祖爷怀里，裹着薄被睡了个午觉，那种感觉就像开着空调盖棉被，超舒服的。 所以到了晚上，团子盛情邀请太祖爷跟她一起睡。 其实这个农庄是个民间农庄，很小，大家都是挤着睡的，尤其周云舒来了，需要有单独的地方，就更挤了。 沈靖安本来也要跟燕王和沈悬黎挤，太祖爷不占榻了，他就拥有了独立的卧榻。 他也是来回奔波了好几天，睡得很熟。 太祖爷难得耐心，等团子睡熟了，才背着手儿出来溜达。 子时刚过，一道黑色人影，无声无息地滑下了院墙。 太祖爷刚溜达到院中，看了个正正好。 太祖爷挑了挑眉，慢慢走了过来。 这个人显然是个高手，虽然看不到太祖爷，仍旧一下子就察觉不对，猛然站住，手往后击，又走了一段，又猛然回头，当然是什么也看不到。 太祖爷仔细打量他。 他一身黑衣，黑巾遮面，露出来的眉眼还算清秀，但似乎已经不年轻了，与那天那个段青茂不太像，但看身量，应该是同一人……显然这个人很擅长乔装易容。 段青茂两次回头，都没看到什么，这才开始慢慢往屋里走。 太祖爷也是顺着他的眼神，才看到不远处有一种飞虫，看起来像是一种蜂，估计就是用这种蜂引路，才找到燕王的。 挺好，送上门来了。 这一辈，如果废太子无子、楚王无子、燕王也无子……总之这些人全都无子，那将来，就算齐王有那样的名声，他的后代，也有可能被皇帝认为义子，继承大统。 所以让他们绝嗣，确实是一个很釜底抽薪的手段。 如果真的没发现，让南昭后人继承了皇位，东盛，才真是大笑话了。 段青茂已经悄无声息潜了进去，然后从袖中取出什么，打开，就要凑到燕王口鼻间。 太祖爷直接一抬手，把燕王整个人平拖几步，然后举起来就拍到了段青茂身上。 段青茂猝不及防，整个人被砸得往下一趴，手里的东西也掉落在地，却反应极快，也根本不恋战，转身就跑。 但太祖爷会飞啊！ 他直接一步飞到窗前，仍旧用燕王当武器，甩了出去。 燕王又不是个死人，被当成锤子抡，早就醒了，他也算反应很快，被甩出去的同时，就一把抓住了桌子，整个糊了出去。 沈悬黎跟燕王睡在一张架子床上，也听到了，也迅速翻身跃起，抄起一个架子出来助阵。 太祖爷这阵子，已经研究出了揍人的新招数，正想找人试验。 他颇有兴致地去团子那边，摸了团子一个长尾鸠车，然后就用这玩意儿当武器，扑过来咣咣砸。 这个人轻功好，但功夫也就一般，两个少年与他就斗得有来有往。 开挂太祖爷一加入，只见鸠车不见人，当时就把那人砸了个头破血流，往下就倒。 这个人也算是极有决断的，抬手就要往嘴里放什么东西。 下一刻，太祖爷就把鸠车塞进了他嘴里，牙都撞了下来，血溅了出来，那人闷哼了一声，往后一倒，昏了过去。 这时候，林灼华才带着人，闯了进来：“殿下，出什么事了？” 下一刻，他就看到，几滴血在空中一摇一摆，一摇一摆，然后悬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林灼华双眼大睁，脑子当时就蒙了。 燕王一别眼也看到了，他就又说了一遍：“这个夜行人闯入此处，试图加害与我。” 他这么一说，太祖爷想起刚才那人用的药，就又站起来，去那边看了看。 林灼华咬紧牙关，强行装作看不到空中漂浮的血滴，沉声请罪：“是臣护卫不利，请殿下责罚。” 燕王道：“免了，只是此人，似乎有一些……” 太祖爷叫他：“湛青过来。” 燕王就过去瞅了瞅，就见床榻之间，掉了一粒小小的珠子，花生米那么大，感觉有点半透明。 燕王有点稀奇，叫人点了烛过来瞧了瞧，就见那珠子，就像是一团透明的软皮，里头包着一粒极小的虫子，犹在微微蠕动。 燕王道：“这就是蛊？” 太祖爷道：“应该是，南昭人爱用毒蛊，朕见过蛊，但不是这样的，不过这个应该也是一种蛊吧？” 燕王点点头，转头继续跟林灼华交待：“这个人，通毒蛊之术，十分可怕，你们一定要小心。” 林灼华头都不敢抬，连声应了。 然后叫人用帕子缠着手，把段青茂拖了下去。 这边实在太吵了，沈靖安也被吵醒，过来问了问，周云舒不便过来，也打发人来问。 团子与他们住在同一间大屋里，也被吵醒了，迷迷糊糊被抱出来，张手手：“好热呀，好吵，太祖爷爷抱抱。” 太祖爷面无表情把她抱了过来，觉得自己就是个活凉席。 团子没睡饱，嘟嘟囔囔：“又来啦，你们一吵，又来啦！” 太祖爷精神一振：“什么？神迹吗？” 团子往他怀里一扑，已经睡着了。 太祖爷：“……” 第116章 让小神仙过得舒服 太祖爷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叫醒她，转而问沈靖安：“这神迹，一件事情不曾完成，就可以做另一件事情了？” 沈靖安点了点头：“是的，似乎是遇到相关的人，相关的地方，相关的事务……就会触及相关的神迹，没完成的就暂时放在那儿，放一件，放两件好像都可以的。” 太祖爷恍然点头。 卷王太祖爷不怕有事忙，就怕没事可做，一听说还可以这样，还怪高兴的：“那倒是不错。朕还当这两年，没有好东西拿了。” 他就给团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乖乖进去当活凉席了。 禁军忙活了一晚上。 段青茂身上，还真藏了好几样保命之物，禁军饶是小心翼翼，还是有一个受伤的，更是险些被毒烟毒倒。 好歹把衣裳都换了，仔细检测了指甲牙齿也没什么东西了，这才松了口气。 但段青茂一直没醒，感觉气息奄奄，扎针泼水都叫不醒，禁军只能请了大夫来给他医治。 早上沈靖安过来，仍旧没醒。 沈靖安绕着他转了一圈，就有些皱眉，退出来跟林灼华道：“我听闻南昭有种秘术，催动之时，可以让自己陷入昏死中，不吃不喝能持续十天之久，不论如何用药用刑都不会醒，到最后甚至进入假死状态。但其实，仍是可以听到外头的声音，感受到外界的情况，直到有合适的机会脱逃，才会慢慢醒过来。” 林灼华惊讶：“还有这种秘术？那，我们要假装放了他，诱他醒来吗？” 沈靖安道：“似乎可以试试，可假装放了他，他再施展此术怎么办？” 林灼华道：“不知可有通晓此道的大夫，能不能强行叫醒？” 沈靖安叹道：“我也不知。” 两人面面相觑，沈靖安摆了摆手就走了。 昨天燕王被当成锤子抡，身上青了好几处，沈悬黎正在帮他涂药。 两人低声说着话：“是蛊虫吧？所以太医才把不出来。” 燕王一边皱眉忍痛，一边低低道：“只是一条虫子，为何竟能如此神奇？能影响人的身体，让人没有子嗣，还能不露形迹，让太医也把不出来？” “我是这么理解的，”沈悬黎翻过手，朝他比了比自己的手腕：“人的身体，有很多条血管，可能每一条血管都有一种效用，这根负责‘视’、这根负责‘听’，也有一根负责‘子嗣’，然后这条小虫子，就悄悄藏在了这一根里头，把血管堵住了。所以，你就没有子嗣了？但是，” 小童男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但功能没有问题，所以太医就把不出来。” 燕王不由笑道：“你这么一解释，倒是把，咝，你轻点儿……倒是把蛊虫的神奇，和太医的问题，都解释通了，应该就是类似的情形了。” 沈靖安伸头听了听，也没有打扰他们。 少年人之间的相处时光是宝贵的，他与先太子，也曾经这么长久相处过，一起念书，一起习武，说笑打闹，也并肩做战。 将来，等各自长大，有了君臣之份，情谊有可能会变，但起码此刻，还是兄弟，是好友。 他转身去了太祖爷那一边。 这会儿团子还没醒，太祖爷挺悠闲地坐在榻边看书。 沈靖安低声施了礼，一边胆大包天，小声取笑：“今儿陛下倒是不急了。” “急甚么，”太祖爷道：“玥宝还小，要睡足了才行，沉住气！” 沈靖安笑而不语，心说你终于懂了，比起着急忙慌地赶进度，让小神仙过得舒服开心，才是长久之道。 毕竟，只要小神仙好好的，神迹才会一直不断地出现。 再说了，这会儿是夏天，你是香饽饽，可以一直盯着问，等到了冬天，啧啧！！ 沈靖安心里嘿嘿嘿，表面上不动声色，小声把段青茂的事情说了，太祖爷只点点头。 他便也拿了一本书，君臣两人就坐在那儿，一边偶尔交谈，等着团子起床。 团子抱着她的活凉席，睡得很香很香，睡到自然醒，然后被金桂姑姑抱下去打理干净，梳起了两个漂亮的小发包包。 太祖爷和爹爹坐在窗边、哥哥和湛青哥哥则坐在旁边投喂她，团子阿呜阿呜大口干饭，一边瞧瞧这个，瞧瞧那个，大眼满足地弯着。 这才叫日子嘛！ 直到她吃饱了，太祖爷才凑过来，追问：“玥宝，是不是又有神迹了？” 团子自个儿早就忘了，他一问，她才想了起来，瞅了瞅。 【叮咚～三国鼎立时期，细作战风起云涌。北昌、南昭、前朝细作渗透入东盛朝堂，刺探情报，出卖国　家机　密、制造战火……对东盛危害极大。 现触发任务十三：拔除本国细作，或消除细作的负面影响（四大细作高雪月、孟和、格斯尔、段青茂。） 任务难度：炼狱级。 任务奖励：常用药抽奖（十抽三）。】 团子说完了，还挺乐呵的。 毕竟他们本来就在做这事儿，这不就等于，做着同样的工作，却能拿额外的奖励？干一份活，拿两份钱？ 结果四人都表情严肃。 沈靖安无语地道：“段青茂混淆皇室血脉，险些窃取东盛江山，居然排在最后头？那别人干了什么？” 燕王也道：“这高雪月，听着竟似是个女子，看来我们不止要写朝臣的名字，连一些宫中、后宅女子也得写进去才行。” 沈悬黎也道：“别的也就罢了，这格斯尔，明显不是汉人的名字，他到了这边必定会用汉名，这才难找了。” 太祖爷道：“慢慢来吧，这些人既然称什么四大细作，那必然不可能是小人物，应该不难查。” 团子举起小手手，积极发言：“玥宝有办法！” 沈靖安笑道：“你有什么办法？” 团子道：“朝阳大妈……不是，就是老京城人，全都超会抓细作哒！他们的眼睛就是尺！！可以让他们去抓！就说……就说……” 她眼儿一亮，想起了背锅帝：“就说皇帝做了个梦，梦到有一个坏蛋，不会说老京城的顺口溜！！所以，要是遇到不会说老京城顺口溜的，就去举报，奖励一百两银子！” 沈悬黎听着不大靠谱：“这行吗？” “当然行啦！”团子不服：“细作，肯定是长大了才来的呀！那我们小时候学的顺口溜，他们肯定不会呀！就好比娘亲哄玥宝唱，‘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他们肯定不会！就算勉强背下来，味儿也不对！” 沈靖安道：“你还别说，听着虽然乱来，但没准儿，还真行！！细作哪怕学我们的话，学得很像，但这种童谣谚语，都格外有那个味儿，口耳相传下来的，他们未必学得像。” 第117章 姜还是老的辣 太祖爷点了点头：“可以试试。那混帐难得有点用处，他这种糊涂虫，为了一个梦大张旗鼓，合情合理。若找不到就是他糊涂昏君，若找到了就是朕在天有灵，挺好。” 其他人：“……噗！” 沈靖安忍着笑岔开话题：“奖励是常用药……听起来有点寻常。” “不寻常，”沈悬黎小声道：“痘苗草，也是一种药，不是一个好多药的方子，而就只是一种药，若常用药是指这种，那，譬如伤寒之类，一药便能治愈，那就厉害了。” 太祖爷也有些兴奋：“确实，那就厉害了。” 沈靖安也道：“必然是指这种了！官员花名册送过来了没有？” 沈悬黎道：“昨日就送过来了。” 太祖爷道：“换个最细的笔，字能多小就多小。” 沈悬黎向燕王道：“我来抄吧。” 燕王道：“写小字累眼睛，我俩轮着抄吧。” 于是两人就真的轮开，你抄一个时辰，我抄一个时辰。 沈靖安又传讯沈贵妃，让她悄悄把宫人的花名册，命妇的花名册都统计上来，然后再想个由头，把官员内宅妻妾的名字也统计一下。 主要是，闺女可以未卜先知，这几个细作，有可能此时还不是什么大人物，虽然庆幸可以在他们什么也没做的时候及时阻止，但，找人也确实难找就是了。 爹爹进进出出，两个少年忙忙碌碌，太祖爷也对着一张边关地图排兵布阵，唯一的闲人·宝，再次抱着点心盘子，自个儿去外头悠闲吃点心。 林灼华忐忑地进来禀报：“殿下，昨日那贼人，始终不醒，大夫只说撞到头昏死过去了，而且情形一直在变坏，好像真要死了……臣等也不敢下重手试，怕一不小心死了，但沈大人提及，南昭有一秘术……” 他简单解释了几句，然后问：“是否可以把人扔到乱葬岗，试探他会不会醒来？” 燕王有些犹豫。 主要是这个段青茂，感觉底牌挺多，轻功又好，而禁军要做戏又必然不能挨太近，若是被他跑了，那就坏了。 太祖爷直接道：“那还不简单？扔的时候注意点儿，往石头上扔，让他掉下去的时候，摔断一条腿，不就可以了？” 燕王：“……” 还真是！姜还是老的辣啊！！ 林灼华应声退下，果然就近找了个合适的所在，然后找人“不经意”从马上推了下去，从高处掉到石头上，直接摔断了一条腿。 禁军远远守到半夜，他居然真的醒了。 禁军也不敢立刻冲上去，就远远盯着。 然后他就自己包扎了，绑上棍子往前，禁军远远随行。 跟出一段路，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冷哼了一声，往地上一倒，禁军等了一个时辰，看他确实不会醒了，才过去看，又成了那副半死不活昏死过去的样子。 看来，这种秘术，真的能反复摧动。 但这一次之后，他的状态，比上一次差了不少，感觉居然是随时会死的脉象了。 太祖爷不由微讶，道：“这个人，倒也颇有决断。” 只是他这样，也确实麻烦，啥都审不出来。 团子一听，立马道：“玥宝有办法！” 太祖爷笑问：“你又有什么办法了？” 团子得意地抬起了小脸，继续自吹自擂：“玥宝点子超多哒，交给玥宝！玥宝教他一个乖！！” 太祖宝爷非常有耐心地配合她：“要怎么教？” 团子趴过来，咬耳朵道：“复制符呀！！” 爹爹用复制符，复制了杜南星的军械本事！ 他们可以用复制符，复制段青茂的毒蛊的本事呀！！ 她怎么早没想到呢！ 她买了一本花名册，还有五千八百多积分，复制符有点贵，一千五百积分，但她买得起！ 有钱，任性！！ 她立马就买了一张，一边还出主意，“叫郑爷爷过来学就行！玥宝家的郑府医，是自己人！” 太祖爷笑着点了点她的小发包包：“让你哥哥去学吧。” “为什么？”团子是真的不懂：“锅锅不懂医术呀！” 她想了想，超有政治素养地又加了一句：“锅锅，不当神医呀，锅锅要当状元，不对，要当探花郎，当大官呀！” 太祖爷笑道：“悬黎来，给你妹妹解释一下。” 沈悬黎已经听到了，笑着走过来。 虽然说郑府医是自己人，但，他是一个大夫。 而这种东西，既然复制了，就可以融会贯通，甚至还能顺便得到相关的记忆，所以，还是找一个文人来做这件事情比较好。 因为只有文人，才更方便把这些东西，准确表述、传达出来。 此其一。 其二就是，这个人的毒术蛊术，明显冠绝众人，这是一个能害人的学识，中毒的，又牵扯到了皇室成员，非常重要，所以还是要一个极私密的自己人来做比较好。 燕王不可能亲自做这个，所以，让沈悬黎去做，这是对他的一种信任和提拔。 沈悬黎简单解释，团子恍然点头。 然后沈悬黎就真的揣着符去复制了。 太祖爷是一个很有求知欲的人，立马指挥孙子：“湛青，你歇会儿，抱着玥宝，我们也去看看。” 于是把禁军赶出来，一行人就在那儿瞅着。 复制符，肌肤相触只需要一字时间（5分钟），其实真的很快，完成之后，太祖爷和燕王，团子，三双眼都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沈悬黎略微闭目缓了缓。 主要是段青茂这方面的记忆，真的又多又杂，而且还牵扯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让他消化了好一阵子。 然后他张开眼，神色恍惚：“陛下，殿下，确实……非常非常神奇，真的像我自己的事情一样，就像我自己辛苦学的一样。” 燕王再是沉稳，也只是一个少年，不由兴奋：“这也太神奇了，太厉害了，神仙果然无所不能。” 团子也很兴奋。 主要是狗奸细还昏迷着，说不定心里还暗暗得意，觉得他在东盛国土上，做了这么多的坏事，连皇位都差点偷到手，他们却拿他没有办法。 结果他们，唰！就把他最得意的本事拿过来了，根本不需要跟他斗智斗勇！根本不需要他同意！ 想想就觉得好爽！！ 开挂就是这么爽！！ 太祖爷也挺高兴：“什么都可以吗？那若有许多张？比如靖安精明强干，复制一下，朕岂不是可以有好多靖安可以用？” “不是哒！”团子严肃道：“符上说啦，要诚信做人，不可以不劳而获，只有在面对国家利益时除外！你想偷懒，这样是不可以的！” 她顿了一下，别开脸儿，小小声道：“而且，玥宝也买不起辣么多。” 燕王连忙安慰她：“没事的玥宝，玥宝已经很厉害了！复制符只能复制最擅长的知识，想必阅历之类的，是复制不了的，要许多张也没有用。” 太祖爷点了点头：“是朕贪心了。” 他又问沈悬黎：“太子？” 第118章 养神仙的快乐 沈悬黎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太祖爷，轻声道：“确实，都是蛊。” 太祖爷的神色沉了下来。 哪怕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真的得到确认，仍旧让他痛心又愤怒。 甚至包括这假死的秘术，也是一种蛊，有强行解开的法子。 而且记忆中，还有段青茂的巢穴所在，里头有他制的药和蛊，找到之后，应该可以给魏王和废太子解蛊。 倒是贵妃姑姑，中的不是一种蛊，而是一种寒毒。 因为这种寒毒不四处游走，只盘踞于胞宫，所以太医诊脉象诊不出是毒，只以为是体寒。 段青茂的记忆中，也有解毒的法子。 事情好像一下子就变得简单了……只可惜发现的迟了一些。 沈悬黎心情有些复杂，叫了林灼华来，告诉了他强行解开假死的法子，让他们慢慢审着，大家就出来了。 团子看太祖爷神色沉沉，就从燕王怀里倾身，想让他抱抱。 燕王一个犹豫，按住了他。 他觉得太祖爷此时，可能更想自己安静一会儿。 但团子仍旧挣扎着张开小胳膊，太祖爷抬头看到了，就把她抱了过来。 团子双手抓住他的大手，就放到了自己的小脑袋上，想了想，还自个儿把珠花撸了下来，顶着一头乱毛，小眼神儿很真诚，“太祖爷爷，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撸崽崽，吸崽崽，很解压哒，小孩不会骗人哒，不信你就试试呀！” 太祖爷被她逗得一笑，真的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的小软毛。 软软香香的小崽崽，揉起来手感好得不得了，太祖爷于是揉个不停。 崽崽平时小嘴叭叭，歪理一堆，这会儿乖得跟个兔子一样，趴在他怀里，小肉脸枕在他肩上，任揉任吸，叫铁血帝王心都化了。 他忍不住就想，要是太子还活着，生一个这样的小孙女，太子打理国事，攒钱给他打仗，不打仗的时候，他就带带孙女，跟小孙女打打嘴仗……这是怎样的神仙日子啊！！ 只可惜，他不是神仙。 做人……做鬼，还是要知足才行，这样就很好了。 太祖爷叹了口气，侧头，亲了亲小崽崽的脑袋：“乖宝。” 团子：“哎！” 他就笑了，一肚子烦忧，也不知不觉散了大半。 外头，周云舒急匆匆进来，有些兴奋：“父皇，土豆开始掉叶子了，是不是可以收了？” 太祖爷登时上心起来：“掉叶子了？” “嗯，”周云舒道：“儿媳天天去看，感觉一天一个样儿，现在感觉掉叶子了，茎也蔫了发黑了。” 太祖爷道：“备车，朕去看看。” 于是燕王就随他去了，沈悬黎倒是没去，在家里把一些毒术蛊术整理一下，写一写。 太祖爷坐着马车过去，一直等到天黑了，亲自钻进土里看了好几圈，还特意叫人看了日子，又叫了农事官来，看看天时，近日有没有雨。 土豆到了快成熟的时候，确实感觉一天一个样儿，算出来的日子是后天，但第二天的时候，就感觉叶片掉了好多。 燕王也没空抄花名册了，赶紧与沈靖安一起，联络当地官员。 其实钦差已经到了几天了，人手什么的也早就准备好了，然后就低调地过来，等到吉时采收。 大家没收过这种东西，收得小心翼翼，等挖出来一瞅，超大的一嘟噜，大家全都兴奋莫名。 沈靖安和钦差都亲自下了田，周云舒和燕王也全程在场，不时还要演一演，而太祖爷不方便在场，就抱着团子，把马车停在远处，远远瞅着。 等大家轻手轻脚，终于收完一亩，一过称，产量到了近六千斤。 周云舒惊得差点忘了演戏，好半天才道：“湛青，大约是你这孩子带来的福气，母亲去年带着人种，一亩也才合三千多斤罢了。” 燕王也有点忘了咋演，还结巴了一下：“母，母亲谬赞，都是母亲操心，父亲遗泽，太祖庇佑。” 其实也没人看他们演，钦差是太祖爷亲自挑的老臣，是真的心怀家国的大忠臣，激动得眼泪直流，又哭又笑。 太祖也是兴奋又激动，揉猫一样，不住地揉着团子脑门。 团子也被他带得很兴奋，咧着小嘴笑个不停。 感觉这个产量，比现代还要高，主要是系统说，这批土豆的种植条件是符合当前世界的，也就是说，没有用化肥什么的，还能这么高，那就非常非常难得了。 一百亩土豆，收了好几天才收完。 连着太祖爷在内，也不嫌絮，全程看着。 而在这个过程中，帝王影卫也没有闲着。 沈悬黎抄花名册，查出来好几个细作，虽然官位不高，但有的确实位置关键。 发现一个，就立马打发影卫去控制住。 虽然土豆这事儿，保不住密，但是呢，毕竟交通不畅，信息不畅，又隔着边关，所以，想要隐瞒敌国一段时间，并不难。 因为这个消息太离谱了，越了解民生的人，越不会信。 民间探子再多，但传言总是越传越玄乎的，信不得，终归是以关键位置上的人消息为“准”，所以，只需要控制住关键位置上的人，让他们及时传假消息回去，　敌国就不会再派人过来，也暂时不会太在意，久了不敢说，拖个两三年还是可以的。 于是这件事就成了：沈靖安与皇帝不睦，想扶幼主上位，所以撒下弥天大谎为他造势。 很好，很可信，要不是亲眼所见，连沈靖安自己都差点信了。 因为大家都异常上心，所以团子也被他们带得超级上心，都不用别人说，每天早上一睁眼，先来一遍报喜鸟： 比如：抓到的细作全是软骨头，一审就审出来了，我们正好善加利用，为东盛争取时间。 又比如：敌国细作根本偷不走土豆，总是会出种种意外，就算偷走了也是坏的，种不出来。 太祖爷看在眼里，对大宝贝的疼爱简直按捺不住。 家人们谁懂啊！这就是养神仙的快乐吗！！ 几天下来，土豆终于收完了，大家兴冲冲回京城。 奏疏早早就已经报过去了，然后，燕王会到朝上当众报喜，宣德帝也要配合表演一下，之后才好顺理成章地封太子。 太祖爷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一旦决定了，就要最快时间完成，所以他特意提前一晚上进了宫，省得狗儿子在这等盛事上闹妖，办得不圆满。 沈贵妃先私下把团子抱去，躲在偏殿，交接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到了团子的手，然后，就发现太祖爷一下子出现在了面前。 沈贵妃倒抽了一口凉气……太祖爷倒没注意，就直接进去了。 宣德帝眼前摆着大堆奏疏，但他也不去批奏折，斜倚在窗边，表情黯然，一副伤春悲秋的德性，旁边年轻美貌的宫女正给他揉着额头。 太祖爷一看就气炸了，冲过去飞起一脚。 宣德帝惨叫一声，高高飞了起来，又啪叽一声落下，吓得宫女尖声叫了起来：“啊啊啊啊啊……” ～～?～～ 小仙女们快要放假了吧，加一章求个满星好评呗(づ￣3￣)づ╭?～ 第119章 为逆子做嫁衣裳 梁白苏训练有素，立马上前，一把拖走了宫女，同时朝着宫人打手势，带着大家飞也似地出了门，还周到的关好了门。 如今御书房外，是王谨毅亲自值守，也是立马会意，迅速把禁军带开。 远远就听里头噼里啪啦，丁零当啷，杂着宣德帝痛苦的哀嚎。 王谨毅面色淡定，又把人支远了些。 因为刚收了土豆，太祖爷心情好，所以没打脸，只随便殴打了几下子，就坐下了。 一边冷声斥道：“朕都做了鬼，还在为国事昼夜奔忙，你年纪轻轻，身康体健，不好生处理国事，在这儿装什么痨病鬼？朕看你就是欠收拾！” 宣德帝疼得趴在地上，全身哆嗦，可能是怕到极处，反倒豁出去了似的。 他悲愤道：“我再努力有什么用！你不是已经选好了接替我的人吗？等那逆子送了新粮回来，是不是就要封太子了？等封了太子，是不是就要接手国事了？如今朕再怎么辛苦，不也是为那逆子做嫁衣裳？朕凭什么帮他？他凭什么取代朕？朕怎么说也是饱读诗书，难道还不如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他越说越恨，“朕好后悔，好后悔！！朕好后悔没杀了沈靖安！！你回来，就是沈靖安那厮弄的鬼吧？你都已经做了鬼了，凭什么还要插手人间事？如今这江山，是朕的！朕才是人间帝王！你只是一只鬼！！” 太祖爷目光森森然。 他从未觉得这个国家是他的国家。 他从未觉得让东盛强大，是每一个东盛官员，尤其他这个帝王的责任。 他眼中只有权利，只有享受，只有这个位子，没有国家，没有君父，没有父子之情，也没有是非对错…… 活儿不想干，责任不想担，好处却想全占，且完全理所当然，丝毫不以为耻。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打他，他都嫌脏了手！！ 宣德帝凭着一股劲儿说完了，结果等了半天他也没说话。 宣德帝又不敢抬头看，心里委屈极了：“我从来没想过要当皇帝！！我原本只想当一个闲王的！是你的好儿子死了，你非要我当皇帝！明明是你求我的，却又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我怎么做你都不满意，对我非打即骂，如今又对我弃之如敝履，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叫得像蒙受了千古奇冤，声嘶力竭，杜鹃啼血一般，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太祖爷气到极处，反倒平静了。 这种话，就算是之前，他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错，更何况现在？ 他一字一句：“不想当皇帝？不想当皇帝，你害死太子？不想当皇帝，你陷害旁人没有子嗣？？” 宣德帝浑身剧烈一抖，终于从那种上头的状态里惊醒了过来。 他眼神触到太祖爷的神情，浑身颤抖着跪了下去。 他对外的形象，从来都是寄情书画，诸事不理……可是，要害一个太子，哪有这么容易？ 反正，绝不是一个闲王的妾室能随便害的。 皇宫，也不是段青茂这种不算顶尖的高手能闯的。 所以，所有的药，不管是害太子的，害魏王的，全都是通过他的手送出去的……他不问，也不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其实这种遮遮掩掩的东西，他心里能没数？ 要是真的相信这些什么也不是，他下药的过程，也不会如此谨慎小心，做得如此天衣无缝了。 这么多年自欺欺人，把自己都给欺了，如今被太祖爷一语点破……他，连狡辩都不敢。 太祖爷平静地看着他。 要按他的脾气，他现在就想把这个玩意儿活撕了，至于燕王，想让他封太子什么的，一封遗诏也能办。 但，他毕竟还是一个帝王。 为了燕王登基顺畅，不受猜疑，让这狗玩意儿，再多活几天，倒也不是不可以。 谁能说活着就一定是好事呢？ 他直接向外道：“谨毅。” 王谨毅站在很远的地方，还是背身的，但太祖爷这声音不大的一叫，他却是迅速应声，飞也似地进来了。 太祖爷道：“一会把老相爷叫进来，让他教教他明儿怎么演……朕懒得教。这些日子，你须日夜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他若敢生什么糊涂念头，就直接弄死吧。” 他转头，向着宣德帝，目光平静道：“死，并不是结束，你要是聪明，就唱好这出戏。” 宣德帝浑身哆嗦，瘫软了下去。 太祖爷就在桌边坐下，起手翻阅奏折。 刚翻开，连看都不用看一眼，宣德帝就哆哆嗦嗦自个儿凑了上来，拿起笔来。 不一会儿，室中又响起了怒吼声，一声比一声大： “你抖什么！皇帝批个奏疏，一个字抖成好几截，你觉得好看？！” “知道了，什么叫知道了？这又不是请安的奏疏，有事情不赶紧交下去办，写个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你脑子里头全是屎吗？？这种小屁事直接交待给工部就是了，批给宰相干什么？屁大的事情都批给宰相，他是个宰相不是代帝！” 偏殿中， 团子本来跟美人姑姑久别重逢，正亲亲热热地聊天。 结果一墙之隔，宣德帝鬼哭狼嚎又悲愤控诉，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她们根本没法聊天了，情不自禁地抱在了一起，瑟瑟发抖。 沈贵妃小声道：“陛下息怒，最好，还是让他活到禅位啊……” 团子有点惊讶：“姑姑，你太小声啦，你这样说太祖爷爷听不到啊！” 沈贵妃斜眼瞧她：“我当然知道啊！” 团子更惊讶了：“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呀？” 沈贵妃怂得理直气壮：“当面说我不敢啊！” 团子更更更惊讶了：“可是太祖爷爷一点也不可怕呀！太祖爷爷人很好的！姑姑，你刚才不是还说，太祖爷爷把你当女儿疼，难道是……”她小手手指指隔壁：“这样的女儿？” “当然不是了！”沈贵妃大声否认：“陛下肯定不会打我啊！但是打不打，和怕不怕，完全是两回事啊！” 她看着小侄女，毫无长辈爱：“要不你去说？” 团子：“……” 虽然团子理智上觉得太祖爷爷不可怕，但是，但是理智和腿腿是两回事，她的腿腿有点点软，这跟她的理智又没有关系。 姑侄两人眼神儿撞在一起，然后迅速各自弹开，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 不一会儿，那边就换了声音，开始批奏疏了。 沈贵妃听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发表感想：“虽然说，皇帝确实没脑子，该骂，但是吧，被太祖爷这么训，就算再有脑子的人，也得吓没了。” 团子用先知的小眼神儿瞥着姑姑。 这你就不懂了吧？ 辅导孩子做作业的家长，哪有一个不疯哒？ 第120章 失去我这个铁粉了 有爹爹和皇婶婶在，团子已经茁壮成长为新一代太祖粉，于是毫不犹豫地道：“太祖爷爷肯定是没错哒，肯定是皇帝又不聪明，又不努力，心眼儿又不好，态度还不对，活该被骂死！！” 沈贵妃瞧了瞧她，对她的粉丝行为完全不稀奇，只道：“行吧，反正皇帝这狗玩意儿也该骂，办得那些糟心事儿我都想骂，别说不配当皇帝了，都不配当人……再说太祖爷骂完皇帝，就消气了，我们也就不用担心了。” 团子又用先知的小眼神儿瞥着姑姑。 这一回沈贵妃看到了：“臭宝，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 团子叹了口气：“你不懂哒，骂坏皇帝，怎么会消气哪？坏皇帝这么坏，肯定越骂越生气呀！路边的狗狗都得踢两脚！再说啦，你不懂科学呀，太祖爷爷是鬼鬼，鬼鬼就是气气呀，他一肚子……一身全都是气气，永远用不完！” 沈贵妃：“……” 她道：“那怎么办？” 团子想了想：“要不，我们假装好好学习？” 沈贵妃：“行吧。” 于是就叫人把宫务拿过来假装处理，还很有姑姑爱的给团子拿来了一本三字经，好让她抱着装一装。 但太祖爷这一辅导就辅导到了半夜，可能是因为鬼没有嗓子，也不怕吼坏嗓子，所以他一直吼到最后都中气十足，声震四壁。 沈贵妃困得哈欠连天，一听隔壁的声音没了，换了老相爷的声音，迅速坐直了打起精神，假装认真地看着帐本子。 太祖爷从外头问了问，没啥不方便的，就直接进来了，一进来，就看到沈贵妃看着一本帐，心无旁鹜的样子。 结果再一看旁边，团子大半个身子挂在桌边，只有一条小腿腿耷拉在下头，枕着一本三字经，整个团姿势古怪，却睡得昏天黑地，小脸都挤扁了。 太祖爷急步过来，把团子翻了个面儿，抱进怀里，就见她小脸上清晰的一道书印子。 沈贵妃假装才看到他，立马上前行礼，特别镇定从容：“陛下，靖瑶做事入神，竟没看到您过来，失礼了。” 她自觉得表演简直天衣无缝，有狗皇帝做对比，太祖爷不得暴夸她三天？ 没想到太祖爷怒骂她：“让你过来看玥宝的，你跑这儿处理宫务，玥宝睡着了你都不知道给她加个被子，着凉了怎么办？也不给她换个姿势，这么睡能舒服吗？也不怕她掉下桌摔了！！你还在旁边翻纸，吵醒了她怎么办？怎么当人姑姑的？ 再说了，就宫里这点屁事，宫里这么多人，随便找个人不就处理了，还用得着你亲力亲为？事必躬亲累死也干不完！朕打小就教你用人之道，各司其职，你是一点没听进去啊……” 吧啦吧啦吧啦…… 沈贵妃被训得张大嘴巴，都忘了表演乖巧。 不是，太祖爷，我小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 那时候你们带我出去玩，不小心遇到敌兵，搞了个奇袭，我被捆到我爹背上，甩得跟个抹布一样，脑浆子都要摇匀了，提心吊胆睡不着，结果你说被人背着暖乎乎还睡不着，也太娇气了，教育我要有将门虎女的风范……到了我小侄女，怎么我翻个纸还能吵到她了？ 她严重怀疑，他想训的，就是前头那些话，“再说了”后头这些，全都是为了假装公正的！！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太祖爷！！ 我还跟小侄女说，我小时候你把我当闺女疼，我心里是真没数啊，那叫啥闺女，闺狗都不能养这么糙！！ 沈贵妃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窝窝囊囊小声提醒：“陛下，别吵醒了玥宝。” 太祖爷当时就收了声。 然后他赶紧给她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大手轻轻揉着她小脸上的印子，一边用气音道：“赶紧给玥宝找张舒服的榻！她才这么点点大的小人儿，陪着朕来回奔波，也太辛苦了，你当姑姑的也不知道心疼心疼……” 吧啦吧啦吧啦…… 沈贵妃能说什么。 人活久了，什么事儿都能见到，太祖爷养自己都糙得厉害，她小侄女这待遇，绝对是独一号了。 她一溜小跑带冒烟儿的，带着玥宝去睡觉，一边小心翼翼地请示，要不要给他抬张龙榻来。 结果太祖爷道：“不必麻烦，玥宝贪凉，晚上离不得朕，朕也不讲究，就在这儿打个坐得了。” 沈贵妃：“……” 你当鬼还当得怪骄傲是吧？ 不，不是，你当凉席儿当得还挺自豪是吧？ 偶像光环……碎了。 你已经失去我这个……小侄女说的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铁粉，你已经失去我这个铁粉了，你知道吗！ 第二天一早，燕王带着新粮回来了，当朝献上。 宣德帝一宿没睡，老相爷一句一句教的。 太祖爷倒是没来。 该打的也打了，该骂的也骂了，要是那混帐非要作死，演戏都演不好，那他就只能成全他了。 好在那混帐还是怕的，虽然声音抖抖颤颤，但，该说的台词一句没少说，动作也都配合到位了，比上一次的表演好多了。 燕王汇报到结束语：“……亩产五千斤！！” 宣德帝“激动”地一下子站起来，抚掌大乐：“好好好，定是太祖爷在天有灵，庇佑东盛！才会有神粮降临！！江山有幸，百姓大幸！皇嫂有功！湛青有功！” 然后他表演了一下感动落泪，看着燕王，“感慨”道：“燕王小小年纪，沉稳睿智，颇有当年太祖爷的风范！朕听闻这次新粮收获，诸般事务，燕王无不亲力亲为，手上都磨出了血泡，是个心里有百姓的……” 他倾情表演，再次拭泪：“若太祖爷和皇兄见了，定是欢喜极了，东盛江山，后继有人啊！” 说出这政治意义浓郁的关键几句，今儿的表演就算成功了。 虽然熟悉的大臣都觉得今天陛下好像吃错药了，但知道内情的老臣已经开口接戏了：“陛下英明……” 梁白苏机灵得很，派了小太监过来，一句一句学了，太祖爷只点点头。 早朝过后，燕王过来见礼，太祖爷吩咐，“把今天的奏疏搬过来，让那混帐玩意儿也过来，就在这儿批。” 宣德帝战战兢兢就过来了。 在命面前，脸什么的，他已经不在乎了，翻开一本，等着燕王看完了，他就战战兢兢请示：“命兵部督办？让沈，靖安去办？” 太祖爷瞥了一眼，是一个要军费的，不由得运了运气。 又怕吵醒玥宝，不敢大声吼他，顿了一下便道：“湛青，你觉得这个要怎么办？” 第121章 给朕留了个好的 其实燕王也很慌。 他虽然聪明，却从未接触过政事，去吏部才待了几天，中间还中了毒，连吏部的事务都还没摸清呢！ 如今教都不教，就直接让他回答，他两眼一抹黑…… 但燕王的好处就是，他不管心里多慌，面上都很稳得住。 他谨慎地道：“孙儿不懂，但孙儿以为，这样大额的军费支出，而且不止是银子，还需要冬衣、武器等，换句话说，户部、工部、兵部等全都涉及到，应该召集各处官员，前来商议一下，在不影响国家运转、又不影响北地国防的前提下，精准核算出一个金额。” 他半抬眼，看了一眼太祖爷，见他没什么表示，才续道：“又须考虑，冬衣武器是从京城制作运出，还是直接从边关制作……从京城制作，运送耗费人力物力，但从边关及附近，一应物品只怕很难采买齐，且中间管控不易，孙儿以为，所以，后勤补给与统领军队，两项事务是应该分开的，不知现在是否是分开的？” 其实后勤补给与统领军队，本来就是分开的。 但燕王做为没机会接触这方面事务的门外汉，能想到这一点，颇能证实政治触觉的灵敏，和事务统筹管理的能力。 太祖爷心里是满意的，但仍是面无表情。 燕王只能继续道：“孙儿不懂军事，但孙儿异想天开，觉得边军和禁军最好可以定期，部分，轮换一下，方便练兵，也能长久保持军队的战斗力……” 太祖爷迅速垂眼，掩饰了自己的动容。 就在这一刻，他才真正认可了燕王这个继承人。 因为这一点，他也曾经想过。 定期轮换，可以维持高昂的士气，维持最高的战斗力，只是这个度要把握好。 他想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应对之后可能出现的状况，所以斟酌之下，才没有推行，却在此时，被一个半大孩子，猝不及防地说了出来。 这孩子，真的是一个好苗子，甚至，比当年的太子，更合他的路子。 关键是，他之前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这些，应该就是这一路才想到的。 看到什么事情，观察，判断，思考，是否需要改进，用什么办法改进……这就是一个为君者，当有的意识。 太祖爷心中颇为感慨，面上平静道：“那，就以此事而言，此时，如果你能全权做主，你会如何办理？” 燕王深吸了一口气。 他沉声道：“孙儿会请相爷、内阁、及兵部、户部、工部三位尚书过来，议出一个金额，同时，议定轮换制度是否可用……之后，户部调度资金，工部负责抓紧制作，一个月之内完成，同时，兵部择选人员，第一批暂定为……三千左右？” 他顿了一下，“在此之前，命武安王回边关，之后，在东西筹备齐之后，从京城择选武将，带这三千禁军去边关，同时带去军需。他们到了之后，老王爷再挑选武将，带三千边军回京城，打散编入禁军。” 他顿了一下：“再命沈靖安多留心，观察监督，方便后续随时调整。” 太祖爷问：“为何不直接让老王爷带走禁军？” 燕王道：“边军禁军，之所以轮换，就是因为他们不同，所以，适当保留他们的不同，对两边来说，都是好事，而非让原本的将领带领他们。若老王爷带兵，他们会不由自主的学习边军，很快同化，那轮换就没有意义了。” 他顿了一下，“而且，也能避免边关守将拥兵自重。” 宣德帝鹌鹑似地缩在一旁，闻言眼神闪了闪。 他因为不信任老王爷，挨过好几顿打骂，以为燕王也要挨骂了，还有点儿幸灾乐祸。 太祖爷何等敏锐的人物，他情绪稍微变化，他就察觉到了，便问得更直接了一点：“你不信任武安王？” 燕王道：“不，孙儿非常信任、非常尊敬武安王。但这跟信任无关。孙儿以为，即便再信任，制度也应该尽量完善，避免瓜田李下，这对社稷朝堂，和边关守将本人，都是好事。” 半晌，太祖爷忽然笑出声。 然后他哈哈大笑，用力拍了一下燕王的肩：“好孩子！湛青，你真是个好孩子！上天还是厚爱朕的，给朕留了个好的！！” 他站起来，抬脚就把宣德帝踹到了一边：“湛青你来，你来批奏疏，朕教你。” 燕王一愣：“可是皇祖父，孙儿批，名不正言不顺……” “无妨。加盖上他的印信便是，”太祖爷道：“国事多耽误一日，下头便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朕也不知朕能待多久，咱们赶紧把这个孽障的烂摊子收拾了。” 燕王一咬牙便应下了，长吸了一口气，翻开了另一本奏疏。 宣德帝怂怂地爬到一边，呆呆坐着，不敢走，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太祖爷教导燕王，虽然不算和风细雨，但也算平心静气，一点都没影响团子睡觉。 等睡醒了，莺时悄悄给她洗了脸，梳好小辫，又悄悄摆上饭来。 结果一眼没看着，团子抱着碗就哒哒哒跑这边来了。 殿中一个宫人也没有，只有太祖爷和燕王，角落里缩着一个宣德帝。 团子抱着小碗，萌萌哒行了礼：“太祖爷爷安安，湛青锅锅安安，你们吃饭饭了吗？” 燕王还愣了一下。 早朝很早，他当然是没吃的，但这会儿紧张极了，脑子疯狂运转，居然把吃饭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被团子一问，才猛然觉得饿，好像动脑子也格外费力气，一下子就饿得前心贴后背。 太祖爷教得顺当，也就格外宽容，笑道：“你陪着玥宝一起用些吧，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燕王连声应了，过来抱起团子，团子立马舀起碗里指肚大的小包子，就送他嘴里了。 燕王只得叨在嘴里。 看莺时在外头不敢进来，就朝她点了点头，莺时这才带着人，迅速进来，把饭摆在了这边，还不忘周到地关好了门。 燕王快速把小包子咽下，想过去请宣德帝，结果太祖爷直接道：“你还不滚，在这儿干什么！！” 宣德帝如蒙大释，飞也似地起身，连滚带爬就走了。 燕王：“……” 他只能退回来，跟团子一起吃早饭。 太祖爷虽然不能吃，但也坐了过来，含笑看着两人吃。 一边吃着，燕王忽然想到什么，就问团子：“玥宝，咱们这次带去的禁军里，你有没有认识的？” 团子点了点头：“有呀！” 她想了想：“玥宝认识林灼华！还认识一个叫小傅的，还有，一个叫嘉平还是什么平哒！” 燕王点了点头，笑道：“其实湛青哥哥，要说的就是林灼华。” 第122章 卷王皇帝恐怖如厮 他顿了一下：“林灼华的祖父，也是一位老将，对他寄望很大。但他身在禁军，轻易不需要动手，日子比较安逸，可他的祖父想让他历练一下，想让他神勇无双，又想让他能征善战，还想让他加官进爵，林灼华非常苦恼……” 团子完全没有意识到，燕王是在给她编故事，好让她顺理成章参与进一统天下的决策里，她听熟人八卦听得津津有味，还追问：“然后呢？” 燕王道：“我也不知，你觉得林灼华应该怎么办才好？” 啊？还有随堂测试的？ 团子呆住了，燕王喂了她一小勺饭，她都忘了嚼。 她可以当咸鱼，是年纪小，也是真的心有余悸，但实话实说，也是沾了系统的光。 要不然，即便家里人再宠她，她也会努力学几样傍身的本事的。 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当咸鱼的，大家都有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 燕王含笑又问：“假如说，拿这话去问你祖父，他会怎么说？” 团子一下子就找到了思路：“祖父肯定说，想历练，跟着老子去边关呀，三天打十仗，啥臭毛病都没有啦，再废物的人也能训出来！” 她那个小奶音，学武安王说话，非常逗，燕王笑了一声，然后好奇似地，问：“去了边关，就能练兵吗？” 团子也不知道。 但她猛点头：“对哒！肯定能！” “哦，”燕王道：“老王爷没在这儿，要不，让皇祖父给我们讲讲边关的日子？” 团子立马看向太祖爷。 太祖爷猜到了燕王的用意，就真的开始给他们讲。 团子一边听故事一边吃，非常下饭，燕王也不时帮几句腔，最后还总结：“在边关，真的能练兵！但禁军令行禁止，忠诚可靠，也是极大的优点……要是能两全其美就好了。” 团子一边吃，一边道：“辣，经常换换不就行啦！” 燕王一下子就笑了：“经常换换？” “对呀！”团子都有点吃撑了，但聊得开心，还在数着米粒吃，一边道：“对呀，总是待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没意思啦，换个地方，辣不就是公款旅游？肯定很开心！而且，去了之后，两边就会忍不住，比学赶帮超！” “啊！”燕王的表演越来越自然了，还拍了一下手：“玥宝真聪明！！” 团子从头到尾，没有意识到，她参与进了重大国策的制定，一直在超轻松的聊着小八卦。 然后太祖爷忽然想到什么，一下子在桌上一拍：“玥宝说得对！” 把团子吓了一跳，小勺子都掉了，瞪大眼儿看着他。 太祖爷也没想到会吓到她，连忙放轻了声音：“玥宝说得一点也没错，一个人，总是待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没意思了！所以，玥宝在家里待久了，就应该到皇宫里来待几天，玥宝说是不是？” 团子：“……” 就算她脑子不够使，都听懂了，欲言又止看着他。 对上她的小眼神儿，太祖爷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咳了一声，又认真解释：“朕要留在宫中，教导湛青国事。早朝卯初（5点）就要开始，一般寅初（3点）左右，湛青就要起床，要上朝，要议事，要批奏疏，每天处理完国事，起码要子时了，那时候你应该已经睡了，外头也宵禁了，朕抱着你回府，怕你冻着，回去你家人应该也睡了吧……” 这这这，这不是家人睡不睡的问题呀！ 团子脑内换算了一下，就被这个时间表给震惊了。 零点睡，三点起？ 这是什么短命时间表？ 她弱弱地问：“辣湛青锅锅，什么时候休息呢？” 太祖爷：“哄你吃饭不就可以顺便休息？朕都没催过他！早点批完奏疏也可以休息，朕当年时不时就得熬通宵，水都顾不上喝一口，朕说什么了？” 团子：“……” 卷王皇帝，恐怖如厮！！ 然后燕王轻声道：“对不起玥宝，让你小小年纪就离家……我会努力学，用最快的速度学会，好让皇祖父，不必日夜陪着我。” 他太郑重，太认真了，让团子都不好意思撒娇了。 其实，她并不觉得这个要求很难。 她当然超爱家人，但爱，也不是要每天都要黏在一起。 再说啦，屁股决定脑袋，她如今就是东盛子民，国家越强大，她才越安心，越不用担心自己当亡国太后！ 为了国家殚精竭虑她不会，开疆拓土她也做不到，但为了东盛，换一个地方当咸鱼还是没问题的。 但她还是伸出了试探的小爪爪：“玥宝想让锅锅也来。” 帝王后宫，祖父和娘亲爹爹都来不了，但锅锅才十二岁，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太祖爷并不跟她讨价还价，直接就道：“可以，让你大哥哥住进宫来陪你，你爹本就时常进宫，你娘亲也可以时常进宫，湛青但凡能上手，或者挤出时间，朕就陪你回府见其他的哥哥。” 摊上这种通情达理的上司，简直就是打工人的福气。 团子立马就满足了，爬下凳子，跟太祖爷爷抱了抱，又转身，跟燕王抱了抱，把两人的手拉到一起，自个儿的小胖爪也放上去，超大声地宣布：“风里雨里，玥宝陪你们一、起、走！” 两人都笑得不行，太祖爷大手一捧，就把她抱了起来，亲了亲小脑袋。 外头，林灼华的声音，小心翼翼道：“殿下，殿下！” 燕王一顿，略向门走了几步：“何事？” 林灼华道：“齐王来了。” 燕王讶然，回头看了太祖爷一眼。 其实这会儿，能查到的细作都已经处理了，但齐王毕竟是皇子，考虑到皇室颜面，主要也怕动摇统治……毕竟一个细作给皇上戴了绿帽什么的，传出去实在太丢人了。 总之，还没决定要怎么处理，所以暂时还只是监视着，没有关，没有审，也没有限制行动。 他怎么来了？ 太祖爷直接抱住团子，去了屏风后，燕王就道：“请他进来吧。” 齐王就进来了，进来之后，含笑施礼，燕王避了避，但也没说免礼，只道：“可是有事？” 他没叫二哥，齐王似乎就懂了，再次跪下，施了大礼，道：“四弟，我有事想与你商量，请四弟屏退左右。” 燕王拒绝了：“你直接说吧。” 他如今才十二，齐王都二十了，若他真的脑子混了要动手，他未必是他的对手。 再说齐王可能是段青茂的儿子，说不定还会用毒蛊，就算沈悬黎会解，也受罪不是吗？还耽误时间，让团子不能回家……所以他没打算跟他单独相处。 第123章 玥宝该享的福 齐王叹道：“兄弟一场，四弟你又何苦疑我至此！” 这种话对燕王来说就是废话，燕王目光平静，一言不发。 齐王终于收起了作状，沉声道：“也好，看来，你们已经查清楚了，我确实是南昭皇孙！皇族之后！南昭帝王也知道我的存在！” 团子在屏风后头，竖着耳朵在偷听，只听了头一句，就吃惊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太祖爷根本没有捂她嘴，很是淡定，团子慌忙自个儿捂住嘴，只用超惊奇的眼神儿跟太祖爷交流。 原来段青茂是南昭皇家的人吗？ 当初那个野驴子，慧眼扫出来直接就是北昌五皇子，可段青茂，慧眼扫出来就是一个“南昭人段青茂”，没说是皇子皇孙呀！ 齐王仍旧在一本正经地说着话：“但我自小在东盛长大，从未见过那边的亲人，东盛才是我心中唯一的国，唯一的家，你们才是我真正的亲人，身世我无法选择，但我的心意，天日可表……” 他非常煽情地说了半天，然后话锋一转：“两国本就比邻，有一个心中亲近东盛的皇子，甚至帝王，对东盛的好处，应该不用我多说。只要你们能助我回国登基，我承诺，南昭从此对东盛代代称臣，岁岁纳贡……” 太祖爷不由冷笑。 搁这儿糊弄傻子呢？ 他更习惯东盛，这话没人不信，但，因此就乐意称臣纳贡了，傻子才会信。 他只会更想把这片国土收入囊中！ 而东盛，傻了才会把一个了解东盛文化，了解东盛朝堂的人放回去，等着他知已知彼偷抢拐骗呢？ 燕王似乎迟疑了，半晌才道：“父皇只怕不会答应。” 齐王精神一振，立马又道：“父皇身染怪病，如今不是四弟主事吗？只要四弟信我，愚兄必不相负。” 燕王道：“我凭什么信你？” 齐王道：“这样好了，我知道两国比邻之处，南昭军队有一秘密藏身之处……” 团子听得非常认真。 她总觉得，两个人的话中，全都藏着许多深意，奈何她怎么想也想不通，也根本来不及仔细想。 团子没忍住一转身，双手抱着太祖爷的耳朵，超小声问：“湛青锅锅，要借兵吗？” 太祖爷说话，齐王又听不到，太祖爷直接正常音量道：“他除非是傻！” 他中途想起，团子还需要知道一点边关军情什么的，于是又详细给她解释：“干涉他国储位之争要是这么容易，我们为何要用他？有得是忠心之人可用！ 就算他是名正言顺的他国太子，此时还朝，要向我们借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借兵，你自已也得有足够的东西交换，他屁都没有！他有的，本就是东盛的，凭什么拿来交换，又怎么够交换？ 而且他也根本不是什么南昭皇子，他估计是察觉到了被监视，或者查觉到了与他联络之人消失，知道暴露了，所以扯个谎出来自救的。 湛青也并没有信，没打算借兵，只是他之前也算是在东盛朝堂混迹了几年，所以湛青在试探他知道什么。” 团子恍然点头。 她自个儿消化了一阵儿，一下子发现了华点，“他不是皇孙吗？” 太祖爷点了点头：“应该不是，他这是在这边封了王，距离大位一步之遥，有些下不来了，所以想着换个地方，还能继续瞒天过海，把旁人都当傻子了。” 团子再次恍然点头。 太祖爷爷这一解释，那边两人早又说了半天，团子听得脑仁子都疼了，终于放弃了，开始东张西望。 太祖爷索性抱着她从窗子跃了出去，然后站在荫凉里，让她出去找人玩。 今天周云舒一行人要搬回宫中，所以沈贵妃很忙，但还是留了莺时和几个小太监，伺候着团子。 团子也不能离远了，就在廊下坐下了，莺时给她拿了小人书过来，团子就坐在树下翻小人书，莺时就在旁边给她喂水果。 太祖爷看周围已经清了场，就缓步过来，自个儿坐了椅子，把团子抱在膝上。 团子一口西瓜一页书，看得津津有味。 太祖爷就是个中式大大大家长，习惯地就要教育两句：“看书就好生看书，边看边吃，像什么样子！” 团子小嘴叭叭：“看书这种事情，本来不就是看一页吃一口的吗？要不然，为什么叫饱读诗书？不叫饿读诗书呀？” “哦！”太祖爷道：“那还有寒窗苦读呢？十年寒窗呢？” 团子振振有词：“辣是他的爹娘不够努力呀！玥宝的爹娘超努力，爹娘的爹娘也超努力，所以玥宝不寒，也不苦！这些福，全都是玥宝该享的！” 她阿呜吞下一口西瓜，还瞄了他一眼，非常拽。 太祖爷：“……” 居然吵不过她。 太祖爷伸手点了她小脑袋一下，也不管她了，一心二用，八分精神听着燕王和齐王对答，还有两分精神，看着团子的小人书，结果团子还看得挺快，他稍微多听了两句那边，团子就翻了一页。 太祖爷伸手挡住：“等等，刚才说啥了，朕没看到。” 团子忍不住格格笑了：“可这是糊弄小孩的书呀！” 太祖爷面不改色：“朕说的不是这本！这本还好些！” 好在团子不记仇，就翻回来让他看了看，太祖爷不动声色伸出一根手指头，他要听那边的时候，就偷偷压住不让她翻页。 团子：“……” 幼稚的老小孩什么的，她能怎样，还不是只能原谅他！ 隔了会儿，周云舒和沈贵妃来了，团子立马投奔姑姑的怀抱，太祖爷就蛇形走位，避着太阳又回燕王那儿去了。 因为这会儿宫里还有宣德帝，而周云舒是皇嫂，又不是太后，稍稍有些尴尬，所以暂时还是搬入了东宫。 然后沈贵妃就表示，把宫务交给她来管。 周云舒笑道：“不必，你管着便是。” 沈贵妃笑道：“我不是虚让你，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吗？我本就不擅长这些，当时是因为实在没人管，所以才不得不接过来的……” 她看看左右，压低声音：“湛青，很快就……你早晚要接手的。” 周云舒笑了一下也没否认：“那你也先管着，等……之后再说，这会儿我急急忙忙的，像什么样子。” 她顿了一下，轻声问：“抄经祈福那位……” 第124章 倚老卖老撒泼耍赖 沈贵妃低声笑道：“你放心，刚下了旨，我就派人过去了，已经解决了。” 她又低声解释：“表面上，是她感激上苍，隐姓埋名，传经布道做善事去了，私下里，已经解决了。她和他的好弟弟，好弟媳，就连那个孩子，我听闻已是养歪了，全都狠了狠心收拾了。” 她顿了一下：“主要是生母这一层关系，割不断，她又实在拎不清。待来日，湛青终于登上大位，她再蹦跶出来，没得恶心人。万一叫哪个坏人想起来，跑去抓了她，要挟或者什么，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也烦，所以，早些处理干净，免得夜长梦多。” 周云舒缓缓点头，拍了拍她的手背示谢。 一边又轻声问：“为何，皇后不管事？听说，也不太理会废太子？” 一说起这个，沈贵妃神情有些复杂。 团子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看小人书的动作都停了。 沈贵妃并没察觉她在偷听，小声道：“此事，说来话长。” 当初，宣德帝一心想重用皇后的爹，所以才封她为后，又立了太子。 结果所有事儿办完了，该他下力的时候，他马　上风死了，宣德帝迁怒于皇后，之后就连脸面情都没了，连初一十五也不回她的宫里。 他想废后，立昭妃云慧娟为后，但云慧娟家世不行，皇后又生下了皇长子，宣德帝扳腕子没扳过朝臣，更加恨上了皇后，真跟仇人一样。 然后，就是齐王风风光光，太子憋憋屈屈，太子求着皇后想办法争宠。 皇后是个软和性子，为了儿子，也拉下脸争过，也给皇帝塞过新人。 但宣德帝一概不理，当着所有人就给她没脸，甚至让她跪在联璧宫门前，连大公主一个孩子都能对她颐指气使。 皇后丢尽了颜面，不想争了，太子却逼着她争。 后来，好像有一次下了药，让宣德帝在皇后宫里留了一晚上。 宣德帝醒来之后，破口大骂，直接骂她不如娼　妓，好多人都听到了。 沈贵妃私下有过怀疑，这药是太子下的，但也没有证据。 之后，据说，皇后和太子，大吵了一架，好像太子很是说了些伤人的话，皇后当众表示，她不认这个儿子了。 沈贵妃一边说着，一边也不由唏嘘：“说真的，废太子这种儿子，有真不如没有，皇后是个老实人，脸皮薄，那时候拉下脸争宠，真的能看出窘迫到不行，我与蕙妃有时看不过眼，都忍不住帮她一把……可是废太子，总是一副不满意的死样子，觉得她一点也不上心，时时问她到底有没有为他想过，还说她不配为人母……我看到都想抽他。” “最后那一回，皇后估计是真伤透了心了，才会说出那种话来。这种老实人，可能就是这样，平时不声不响的没脾气，但真的逼急了，一下子下了决心，就再也扳不回来了。” “反正到后来，不管太子怎么哭怎么求，连皇后的宫门都进不去，包括废太子的时候，他也来求过，皇后居然也没有见，一句话都不曾说，我有时候还挺佩服她的。” 团子偷听得超惊讶，小身子都忍不住越挨越近。 沈贵妃笑着续道：“我们这儿，幸好有个云慧娟，独宠多年，所以统共就这么几个人，我与蕙妃都不是多事的，皇后更是连门儿也不出，下头的人位份低，蹦跶不起来，消停得很。你放心就是。你那儿呢？” 周云舒笑了笑：“我们，也消停得很，这几年，都处成姐妹了。” 沈贵妃忽悟不对，先太子都不在了，她们没什么要争的了，自然是消停了。 于是连忙岔开话题：“如今宫里整日没什么事，我天天也是无聊得很，闲得骨头发痒，觉得自已就跟那笼中鸟儿一样……当初在边关，我总觉得京城多好啊，看那些斯斯文文的书生，就觉得雅得很。现如今……唉，有时想想，当年真不如嫁个边关汉子，自由自在的。” 团子忍不住插话：“你不喜欢无聊，辣，你就不能找个班上吗？不是……就不能干点什么吗？” 沈贵妃还吓了一跳：“哟，你这小屁孩儿什么时候过来的，这可不是小孩儿能听的事儿，莺时！” 莺时笑着过来，就要把团子抱走，团子立马小身子一扭，一把抱住她的椅子腿：“姑姑，你可以出宫玩呀！娘亲跟娘子军织布赚钱钱，你也可以呀！” 沈贵妃不知道娘子军这个名字，但她知道嫂子在干什么，就随口解释了一句：“我嫂子是个侠义心肠，救了一些边关战士的遗孀，在农庄里织布种田，养着孩子。” 周云舒点了点头：“我也听说过。” 沈贵妃转头拍拍团子小脑袋：“傻宝，你不懂，姑姑不能随便出宫的，莺时，赶紧抱走！” 莺时笑着把团子抱了起来，团子不甘心，挥着小手手：“姑姑，玥宝没有开玩笑呀！你是姑姑，皇婶婶是婶婶呀！湛青锅锅是锅锅是小孩！小孩又管不了姑姑和婶婶！你们是长辈，可以倚老卖老，撒泼耍赖！想出宫玩，就出宫玩呀！” 沈贵妃/周云舒：“……”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话吧，还真不能说没有道理。 燕王要管束他们，确实不太好管，而她们，不是太后胜似太后，尤其沈贵妃，不能说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但是，找个由头，出宫玩玩，那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儿。 沈贵妃想了片刻，不由笑道：“玥宝，就是聪明。” 她故意拉住周云舒的手：“娘娘到时可要睁一眼，闭一眼。” 周云舒也悄声笑道：“你是弟妹，叫我怎么管你。” 说弟妹是好听的，皇后才是真弟妹，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本来么，皇帝还这么年轻，却即将被迫立储禅位，而燕王，偏又被过继了，过继的还是先太子，皇上的兄长。 所以宫里这几个人，都很尴尬，谁管谁好像都不怎么名正言顺，可是被团子这么一说，啧，利用好了，这尴尬，完全就是一种便利嘛！ 两人相视一笑，心领神会。 就在这时，就见太祖爷穿墙过来，道：“靖瑶，朕想起来一件事。” 第125章 永远爱自己 墙上一下子长出一个人，还怪惊悚的，也幸好两人都不是娇弱的人，虽然吓了一跳，也都没有惊叫，迅速起身施礼。 太祖爷道：“玥宝这些日子，要陪朕住在宫中，你把这边好生打理一下，行住坐卧都须上心。玥宝爱吃点心，找几个好的点心师傅！衣裳玩物，也都多备一些。 听说那狗东西连梨园都整出来了，正好，不能让他们闲着，让他们给玥宝写话本子，要画得可爱一些，要意义深远，言简意赅，要适合小孩看！拿玥宝的去给他们当个样子！外头的人也都安排好，她说不定想出去玩玩呢？给朕准备几把大伞，她有时想要朕陪她出去……” 两个儿媳妇都默默听着，一边连连应是，各自心情复杂。 这要是以前，太祖爷就一句话都算多，“玥宝要陪朕住在宫中”，哪像现在，还叨叨叨亲自安排。 但不管怎么说，太祖爷安排完了，又退了回去，两个儿媳也顾不上什么谁管事谁不管事了，赶紧凑到一起合计这要怎么弄。 首先得让太祖爷待得舒服，窗纱什么的，全都得换遮光的，屏风隔扇都得加，又得合适小孩子玩儿，又不能太沉闷。 前头，难免要见朝臣，后头，难免要来玩伴。 可中间的距离又不能多于百步……还得考虑互相不能听到声音，两人差点愁掉头。 玥宝恰好被莺时抱走了，没有看到这一幕，正跟莺时玩得乐呵，就听到齐王似乎高声喊了一句什么！ 团子一下子转头，朝着殿门跑了几步。 里头燕王和齐王似乎在争执，还能听到林灼华高声喝斥，但是吵了什么，却听不清楚。 团子想进又不敢进，一下子想起今天的报喜鸟还没有用过，连忙合起小手手，小声叨叨念念：“报喜鸟，湛青锅锅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什么什么都顺得不得了，齐王倒霉透顶，平地摔跤，飞来横祸，喝水崴脚，说话扭腰……” 此时，房中。 齐王已经怒得双眼发红，冲上去要打燕王，林灼华迅速上前制止，齐王抬手就把茶杯掷了过来，燕王迅速闪身，却故意没完全避开。 他从小经常被吴婕妤丢茶杯，很有经验，这样一来，茶杯可以蹭打过他的额头，留下一点痕迹又不会伤得太重…… 这是明明白白的苦肉计。 他年纪小，吃点亏并不丢人，如今乍掌权柄，受一点伤，更能激起知道内情的朝臣同仇敌忾之心，非常划算。 还有林灼华，虽然厅中只留林灼华是为了保密，但他保护不力是事实，中间稍加运作，他也可以得到半个自己人。 他的性子，不太习惯依赖旁人，所以，哪怕太祖爷给他撑腰，他仍旧想用自己的方式，迅速得到大家的支持和认可。 他没有根基，想要快速掌握权柄，只能用这样不太光明的手段。 原本打算得很好，可，就在齐王即将掷出茶杯时…… 齐王莫名脚下一滑，大叫着仰面栽倒，砸得地面都咣一声响，而茶杯里的水也泼了他一头，他挣扎着想要跃起，却被水呛得疯狂咳嗽起来。 燕王微讶，看着他一边疯狂咳嗽一边站起，然后脚腕子咔吧一响，他闷哼一声，面露痛苦，显然是崴了脚。 燕王：“……” 他一下子就懂了，心中不由得一暖，随即迅速更改了策略，飞也似地上前，直接朝着齐王的腿，就踹了出去。 齐王惨叫着俯倒在地，燕王一脚踩到他背上，同时朗声道：“来人！” 外头的人迅速拥入，燕王这才收回了脚，吩咐禁军把人拖走关起来，然后朝外张了张。 下一刻，一个小团子就飞一般冲进了他怀里，小嗓子哨子精一样：“湛青锅锅，你没事吧？” 燕王把她抱了起来，耳语道：“湛青锅锅没事，幸好有玥宝帮忙，多谢玥宝。” 团子放了心，拍了拍胸：“不用谢，我们可是一伙的。” 太祖爷站在阴影里头，不紧不慢地道：“你湛青哥哥，打得好算盘，被你给破坏了，你还傻乐呢？” 团子不解：“什么好算盘？” 燕王轻咳，太祖爷道：“他想玩苦肉计，故意想受点伤……” 其实太祖爷并不觉得这有错，他只把握大方向，至于施行过程中用的一些方式手段，只要有用，他全都不太在意。 但团子的小脸，却立马严肃起来。 她双手扶住燕王的脸，认真道：“你这样不好。” 燕王犹豫了一下，还是温言解释：“我只想稍微受一点点伤……” 团子猛摇头：“稍微也不行，一点点也不行。” 她严肃地道：“凡是让寄几受伤的‘计’，苦肉的计，全都是笨计，不是好计，因为……因为……” 她用力拍了一下脑袋，努力想说清楚自己的意思：“人一定要爱寄几，最爱最爱寄几。所以，不管想什么计，全都不能伤害寄几。要是伤害了，就要另想一个‘计’，要是怎么都想不出来，那就，那就吃点亏，也可以的！反正，绝对，绝对，不能伤到寄几！” 燕王看着她，半晌，郑重点头：“好，湛青哥哥记住了，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团子满意点头，“乖！” 她趴过来咬耳朵：“你可以假装受伤呀！只要别人不知道，就是真哒！就是苦肉计！” 燕王笑着点头。 然后他才坐过来，跟太祖爷解释了几句。 齐王这个人，有几分小聪明，主要是他混得最好，所以，段青茂是真的花了不少心思。 他给好几个朝臣下过蛊，这个，因为沈悬黎复制记忆的时候，也包括这些，所以他知道是谁，也会解，这个还好说。 但是呢，段青茂这个人，他脑海中并没有什么忠君爱国的思想，所以，他固然恨太祖，恨东盛，可也恨南昭。 所以，他知道不少南昭的朝事和军情，只等着齐王登基之后好用。 这一方面，沈悬黎就不知道了。 燕王跟他拉扯了一会儿，感觉齐王的底牌也就这些了，没有必要再放回去了，所以就激他翻脸，当众拿下了。 然后，再让沈悬黎配出解药，或者直接私下赏赐给那些朝臣，示个恩，又或者有的朝臣已经做过什么事，就一起处理了，这就要看情况慢慢来了。 太祖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心里满意，点了点头，温言道：“照你的想法办就是。朕在一日，便护你一日，就算朕不在了，几位重臣也会尽心辅佐你，你安心便是。” 燕王垂了垂眼，轻声应下：“是。皇祖父。” 第126章 学问不多恰到好处 祖孙两人，又批了会儿奏疏，一起用了饭。 然后团子就被抱走睡午觉了，太祖爷和燕王换了个地方，召见朝臣，与朝臣议事，顺便议定封太子和禅位之期。 沈靖瑶和周云舒，则用最快的速度给他们收拾屋子。 王瑾毅也在调度人手，争取平时巡逻的时候，不会碍事，不会看到不该看的，但若是上头找人，还得能立刻找到…… 另一边，沈悬黎也顶着燕王伴读的身份，准备收拾东西住进宫里。 沈二郎几个人，连同温酒，都跟在他屁股后头，一个个叨叨不停：“玥宝才多点点大，为什么要住宫里啊，为什么不回家啊？” “就算不回家，也可以带我去啊！我可以保护你们啊！” “就是啊，五皇子六皇子，都嚣张得很，经常没事找事，欺负玥宝怎么办！” 沈悬黎心说你们翻的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五六皇子都禁足好久了，尤其现在又“父不祥”，说不定什么时候都要病逝了，你们还担心他们欺负人，玥宝不欺负他们就算不错了。 但他是个少年老成的，从小带弟弟，有丰富的骗弟经验，直接转回身，招招手。 沈二郎三个人迅速凑上，温酒一看，立马也跟着凑上来。 几个小脑袋都凑在一起，沈悬黎含含糊糊道：“有些事情，实在太大了，我不敢说，我只能告诉你们，东盛如今，唉！你们懂的吧？所以，我们才不得不……” 他长叹了一声，还摇了摇头，含意满满地看着他们。 几个弟弟都心领神会，一脸严肃地点头，再也不叨叨了。 只有小温酒疑惑地摸了摸脑袋，仔细回忆回忆，好像他什么也没说呀？ 沈悬黎顺利搬入宫中。 表面上，玥宝是跟着沈靖瑶住，但其实，因为她跟太祖爷分不开，所以她直接住在了后殿，沈悬黎也陪着她住后殿，顺便也承担居中联络协调的职责。 平时燕王就在东暖阁见朝臣，太祖爷也会在，所以，玥宝白天就在后殿玩，只隔着墙，直线距离会近一些。 如果想出去玩，可以在东院玩，同样是直线距离近一些。 说起来只是一室一院，其实面积并不小，而且玥宝是个小宅女，完全不喜欢跑跑跳跳的活动，所以也并不觉得闷。 沈悬黎来回转了一圈，觉得还可以，妹妹应该会满意。 沈靖瑶从外头快步进来，一见面，先把他薅过来，揉了揉脑门儿：“哎哟，悬黎，姑姑都多长时间没见你了，长这么高了！越长越俊了！” 沈悬黎笑着还没说话，沈靖瑶早一把抓住他手：“走走走，赶紧的，你给玥宝挑挑人，挑挑东西。” 沈悬黎身不由己就被拉走了。 于是，等团子午觉睡醒了，一张眼，四周焕然一新。 她的豌豆黄和凤梨酥都来了，还多了莺时和几个脸熟的姐姐和小太监，应该都是姑姑身边的人。 团子：“哇！” 莺时笑着上前，与豌豆黄一起伺候着团子洗了脸，换好衣裳，梳好小辫儿，水果点心就鱼贯地端了上来。 今天的点心，不知道为什么，格外漂亮，精致得跟花儿一样。 团子美滋滋坐着被投喂，吃着吃着，她习惯地瞅了一眼系统，然后一下子坐直了。 系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提示：【叮咚～太监鲁得心，公输般（鲁班）后人，为避鲁班术的诅咒，自宫入宫，机缘巧合下指点过幼年温允恭，对温酒的人生起到极大影响。 但因其宫外父亲弟弟意外死去，鲁得心自尽而亡，天才就此陨落，导致温允恭成年之后，求教无门。 现触发任务十四：阻止他自尽，并招揽他，让他忠心为你效力。 任务难度：普通级。 任务奖励：西红柿一百斤。】 团子：“……” 她做了这么多任务，全都是地狱级和炼狱级，这还是头一次遇到普通级的。 不过普通级任务确实好做，基本上什么也不用做，反正他现在也没有自尽。 奖励虽然只是吃食，但就算一般的西红柿，多放几天，应该也可以留种的，最多成活率不太高，需要多种几年。 哎，不对，等等！ 他指点过“幼年”温允恭，温允恭不就是温酒，温酒现在不就是幼年？ 现代从十岁之后才算少年，但古代好像七岁之后就算少年了！那鲁得心的家人，岂不是很快就要意外死去？ 团子立马就要跳下椅子：“太祖……”她迅速咽住：“玥宝要找湛青锅锅！” 话音未落，太祖爷就穿墙过来了，朝团子打了个手势，团子连忙道：“你们都出去吧！” 莺时连忙应了，就放下小银叉，带着大家一起出去了。 太祖爷一手提起团子，在椅中坐下。 秋老虎又闷又热，团子如获至宝，立马一脑袋顶了过去，然后左蹭右蹭，还翻了个身，蹭到了好些凉凉，然后瘫着爪儿坐好。 太祖爷都习惯了，伸手按了按她小脑袋，笑道：“找朕何事？” 团子连忙跟他说了，太祖爷点了点头：“不用急，一会等你哥哥回来，你跟你哥哥说，让他安排人去查查这人的底子，至于招揽他……你直接把他提拔成随身太监，应该就可以了吧。” 团子连忙问：“锅锅来了吗？” 太祖爷点了点头：“来了，但这会儿给你姑姑帮忙去了。” 团子点了点头，又问他：“鲁班术的诅咒是什么？” 太祖爷道：“朕也不太了解，只是偶然听人说过，鲁班术乃物、术结合，所以又叫缺一门，习此书者，鳏寡孤独残必遭其一。” 团子有点吃惊，“鲁班，不是个木匠吗？” “不知。”太祖爷道：“只是朕以为，禁习鲁班术，兴许与劳什子诅咒无关……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若乱世之中，人人都会做攻城的云梯，舟战的钩拒，冲杀的战车，甚至于，若那能载人飞行的木鹊是真……那，情形将无法控制。“ 团子呆呆听着，一边问：“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太祖爷不由失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朕的玥宝，学问不多，恰到好处，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沈悬黎急匆匆回来，团子连忙跟他说了，沈悬黎又急匆匆走了。 鲁得心的家人就在京城，查下来倒也简单。 据说，鲁得心的爹，就是鲁班术的传人，那时候他也对所谓诅咒不屑一顾，结果接连死了两个儿子，害怕起来，就把鲁班术封起来，努力做善事，直到年近四十才又生了鲁得心，却是个天阉。 虽是天阉，家人仍旧疼爱，后来鲁得心无意中发现了爹爹秘藏的鲁班术，自个儿偷学，居然学出了一点门道。 他爹后来知道了，只说是天意，以为这辈子肯定绝后了，索性就教了他三年，谁知，居然又生下了一个儿子，娘亲生下孩子便死了，弟弟身体也不大好。 他爹挥刀砍伤了手，发誓再不动木工，鲁得心想着自己反正也不能生子，就自宫入了宫，好避开鲁班术的诅咒，如今也七八年了。 说也奇怪，自打他进了宫，弟弟的身体居然真的渐渐好了，时常想方设法给他捎银子捎东西，所以他与家人关系非常好。 第127章 头号小祖宗 至于他在宫里的过往，就更简单了。 据说他非常老实，嘴也笨，不爱说话，不会讨好，但有时候确实会无意中做一些小手工。 比如说他曾给一个姓吴的大太监改良了椅子，好让他不腰痛了，还曾经帮人做过一个浇水的小工具等等。 但只是偶尔，而且坚称是凑巧，从来不承认擅长这个。 因为跟这个吴太监是同乡，又帮过他两次忙，吴太监会顺手照应他一下，所以日子还过得去，身体也还不错。 他感觉是逃过了鲁班术的诅咒，更加不敢动木工活儿了。 团子这会儿才刚起床，惺忪着眼儿，听着哥哥说话，越听越吃惊，睡意都没了：“那，岂不是能证明，鲁班术的诅咒是真的？” “倒也不是，”沈悬黎就笑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你看，假如说，你先不管鲁班术不鲁班术，只说这一家人的遭遇……接连夭折了两个儿子，生下第三子，也就是鲁得心，又有病，后来又生下第四子，身体也不好，差点夭折……” 他顿了一下：“这整个过程，用，鲁父身体不好，所以生的孩子有胎里病，身体也不好来解释，一样解释得通，你说是不是？” 团子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对哦！！” 沈悬黎笑道：“昨晚哥哥跟燕王殿下聊起这事儿，殿下还特意叫人来问了问，听说做工匠活儿，要用一种胶，叫做鱼鳔，鱼鳔特别特别粘，所以做鱼鳔也特别特别麻烦。 尤其砸鳔，要用很大的力气，中间还有很多讲究，不能停不能换人什么的，要强撑，由此还有一句俗话传下来，说，‘铁汉一天砸不了三两鳔儿’，所以木匠的身体通常都不太好，死得早，以讹传讹的，就成了鲁班术的诅咒了。” 团子一边听一边点头儿。 虽然觉得她哥哥说得有道理，但是吧，她哥和燕王两个土著，在一个有鬼的世界里，跟她讲科学，总感觉有一丢丢违合。 沈悬黎一边说着，看她这小眼神儿，不由一乐：“好了，不想这些复杂的事情了，先吃早饭吧，吃完早饭，我们叫进来见见。” 团子精神一振：“好，先吃饭。” 接连吃了两顿，加一顿点心之后，她已经对宫里的饭超级期待了。 一边咽着小口水，一边小声跟哥哥安利：“皇宫里的厨子，可太厉害啦，宫里的饭饭，又漂亮，又好吃，每一口都超、惊、喜哒！” 莺时带着人摆饭，闻言笑而不语。 如今团子就是宫里的头号小祖宗。 主要是真祖宗不用吃饭，皇帝陛下在真祖宗眼中不配吃饭，燕王几乎没时间吃饭……所以，小祖宗吃饭就成了如今宫里最最最重要的事情，灶房肯定使尽浑身解数啊！ 饭很快就摆了上来，每一样都特别漂亮，而且一看就是给小孩吃的，可可爱爱的。 团子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一边还问：“湛青锅锅吃饭了吗？” 莺时忙笑道：“吃了，燕王殿下与几位朝臣一起用的早膳。” 团子恍然点头，这才开始大口干饭，沈悬黎早就吃了，但还是陪着妹妹喝了半碗粥。 因为饭太漂亮太好吃了，团子吃得停不下来，沈悬黎怕她吃撑了，只能叫人来撤下去，团子留了小半碗汤，慢慢咂巴着喝完了，恋恋不舍地把碗交了下去。 然后才收拾好了，叫了鲁得心进来。 鲁得心看着有十七八岁大，高挑瘦弱，长相端正却眼大无神，看着确实有一点木讷，不是常见太监那种笑容满面非常机灵的样子。 沈悬黎假装问了几句，然后团子认真宣布：“你以后，就是我的随身太监啦！” 鲁得心愣了愣，迅速施礼应是。 团子笑眯眯瞅了一眼系统，然后傻眼了。 提拔成随身太监了，但任务还没完成，咋办？ 哦，可能是因为还没忠心。 可忠心这种事情，又不是她说一句，他就会忠心的？ 那怎么办呢？赏他一点银子？ 团子呆呆想了半天，然后一下子就想到了。 她打开系统商城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了…… 大型拼插交通工具一组（古代组）：包含畜力车4（客车货车各2）、人力车2、自行车2、船2，制造过程包含本世界可实现的先进技术，可用于实际生活。 才卖二十积分。 团子连忙挥手手：“你们先出去一下。” 一伙人迅速退了出去，团子一挥手，下一刻，她和哥哥一起战术后仰。 主要是不后仰，他们就被船尾巴扫地上去了。 抬眼一看，团子当场傻眼，满殿满满当当，古色古香的宫殿，转眼就成了家具厂的库房…… 团子还以为大型顶多就是比普通玩具稍微大一点，但是没想到，这大型比她还高，船什么的完全可以坐进去，自行车比真正的自行车都大，估计是因为没有橡胶什么的，只能用本世界原有的东西代替，所以做出来就大了。 团子看了一圈，呆呆看向沈悬黎。 沈悬黎道：“这都是……”他草草研究了一下：“你拿来钓鲁得心的？你先收起来，只留下一两样比较常见的就行。” 团子点了点头，正要收，又想起什么，哒哒哒跑过去，举着小拳头锤了几下墙，用气音道，“太祖爷爷，太祖爷爷你过来呀！” 这会儿，东暖阁。 老相爷正在说立储可以赶着办，但和禅位，起码得间隔三五个月。 反正立了储之后，燕王就可以名正言顺管事了，禅位没必要办这么急，平白遭人猜疑。 毕竟忠孝都是大节，他们自己人知道宣德帝不靠谱，外人又不知道，后人也不知道啊，所以办急了名声不好听，不如慢慢来。 其实这话没错，但太祖爷担心自己待不了这么久，中间出什么变故，正在骂他…… 结果团子这么一叫，太祖爷就收了声，淡声道：“玥宝叫朕了，就按你们说的办吧！”一边就大模大样穿墙走了。 能看到的朝臣们：“……” 为啥感觉，太祖爷当了鬼之后，反而放飞自我了？ 太祖爷出来之后，还一本正经抱怨了一句：“朕正在忙，你又叫朕做甚。” 团子一把拉住他大手：“太祖爷爷，你看！” 太祖爷微讶：“这是什么？” 团子立马挨个儿给他介绍，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并且盛情邀请太祖爷骑骑自行车。 太祖爷明显有一丢丢心动，背着手儿，绕着自行车转了一圈。 但仍是拒绝了，只道：“很不错，你们先玩几日，若能玩出名堂，就给工部，记你们一功。” 团子连忙道：“可以让小酒酒也来玩吗？” 她这么一说，太祖爷倒是想起来了，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温酒可以进来，但那几个，就算了。” 虽然其它几个孩子，将来都会成为重臣，但在京城里，这种情形并不少见，年纪又小，并不值得特意叫进宫来，哪怕是温酒这种偏门人才，虽然少见，但对一个皇帝来说，也并不是接到身边的理由。 但，这些东西好玩。 好玩，团子喜欢看，喜欢玩，所以才叫进来，边玩边捎带着培养人才。 第128章 我妹妹是祥瑞 太祖爷看小团子在脚边跑来跑去，就揉了揉她小脑袋，转头吩咐：“悬黎，一会儿你跟你姑姑说一声，让她晚上的时候，把太监、宫女，组织起来，朕带着玥宝悄悄过去走一圈儿。” 沈悬黎立马懂了，连声应下。 太祖爷觉得，皇宫里这些人，很有可能会触发普通任务。 普通任务好做，奖励不拿白不拿，哪怕就奖励一些吃的，也是赚的，正好团子是个小馋嘴，爱吃。 等到了冬天，水果蔬菜就少了，有奖励的新东西，也不怕吃絮了。 若能留种，当然更赚。 而且有了积分，还能买重要的东西，比如花名册。 老王爷回边关，要是有一本花名册，那可太有用了，毕竟边关才是细作的重灾区。 于是团子把大部分都收了起来，只留下了一辆自行车和一辆运货的畜力车。 因为马车比较常用，而这种运货的马车，如果有什么减重加速之类的黑科技，那很快就可以用到了。 而留下自行车，纯粹是因为比较新奇，适合用来钓人，等他们学会了，就可以骑着出去玩了。 但因为温酒要进来，还要走个流程。 也就是说，要温酒他爹先上个奏疏，之后皇家同意了，温酒才能来，现在他还不能来，而韩王（七皇子）、赵王（八皇子）还要上学，所以团子只能跟哥哥和宫人玩。 嗯，沈悬黎年纪也不大，之后也是要上课的。 燕王说他今天会抽空去把岩竹先生请进宫，到时候他的课业也会由岩竹先生来教导，能不能拜师，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但就算岩竹先生来了，沈悬黎这个课也只能抽空上，平时还是以妹妹为主的。 于是沈悬黎出去，就挑了几个下人叫进来，也状似不经意地叫了鲁得心。 鲁得心一进来，看到自行车，就忍不住眼睛一亮，明显是强忍着，才没有过去瞅瞅。 团子也挺高兴，就指挥大家：“你们先把它拆了，等你们拆完了，我再自己装起来！” 几个小宫女小太监，也没见过这高级玩意儿啊，只能战战兢兢上前拆。 团子不喜欢那种跑跑跳跳的激烈游戏，但对于看小人书、看戏、拼拼图、插摆件这种安静又不太动脑子的室内游戏，还挺喜欢的，挺期待地等着。 但是这些东西，除了很多金属制，换成了木制之外，整个结构，跟真的差不多，还挺复杂，也挺结实，大家来回摸了半天，也是无处下手。 沈悬黎也笑道：“整个的别硬掰就行，应该没那么容易坏，坏了也不会罚你们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大家还是无处下手。 豌豆黄是从小伺候的，不太害怕两位主子，一边投喂团子，一边就笑道：“能不能叫匠人过来？奴婢看着，也觉得难呢。” 沈悬黎自个儿仔细看了看，也觉得无处下手，就出门吩咐，从工部调几个匠人过来，还特意叮嘱了要几个年轻的。 他主要是怕，万一来的人非常厉害，啥都干了，那有可能就钓不到鲁得心了。 工部离得近，很快就派来了几个匠人，从未见过贵人，十分拘谨。 进来之后，见到自行车，也是十分惊奇。 但是系统给的图纸，远比他们常见的要直观，是给外行看的那种“傻瓜式”图纸，所以几个人对着图纸研究了一下，很快就开始上手。 团子立马站起来，绕来绕去看，莺时和豌豆黄、凤梨酥都跟着她转。 沈悬黎也跟着过去看，一边不动声色留意着鲁得心的反应，他明显是极其感兴趣，忍不住伸长脖子看，但又面露纠结，显然还是害怕鲁班术的诅咒。 沈悬黎略一沉吟。 本来依他的狐狸性子，应该安排个人，去他耳边说什么，让他主动来。 但是呢，一来妹妹已经先说了，让他当随身太监，二来他明显是个只精一门不擅交际的，所以，他索性直接过去问他：“听说你会些木工？” 鲁得心吓了一跳，一下子垂下头：“不不，奴婢不会。” 沈悬黎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妹妹是祥瑞，你只要尽心伺候，或能立功，能叫她开心，自有祥瑞庇佑，些些古老诅咒，又算得了什么！” 鲁得心先是一愣，然后呆住。 他就这么呆呆想了一会儿，整个人就像挣脱了某种枷锁，双眼暴亮，立马爬下去磕头：“多谢，多谢沈公子提点！” 沈悬黎微笑点头：“那就去帮忙吧！” 鲁得心连声应是，立马就过去了，然后他整个人丝滑插　入了木匠之中，开始盯着图纸瞅。 匠人们看他穿着太监衣裳，也不敢得罪他，连忙给他让开了位置。 鲁得心盯着图纸看了一会儿，然后就直接上手拆。 团子一看鱼儿上钩了，非常感兴趣，立马凑过来，看着他拆，一边还问他：“你都会啦？” 鲁得心毕竟这么多年在宫里，很多反应都已经是条件反射了，连忙恭敬回：“差不多，边看边学。” 团子点了点头，鲁得心继续拆，还动用了技术宅仅余的情商，主动给她讲解：“这个应该是用双脚踩动，然后带动后头的轮子，嗯，真厉害，”他开始自言自语，“可是这样难道不会倒吗？” 团子随口道：“不会呀。” 鲁得心：“为什么？” “平衡呀！”团子双手比量，小身体也跟着歪来歪去：“就像陀螺！陀螺转起来，有可能歪歪，但是转着转着，就正啦，正了，就可以转很久！自行车也是这样的，它歪歪，你就朝这边扭，它就正回来啦，就平衡啦，就不会倒了。” 鲁得心想了想，恍然点头，双眼写满佩服：“你说得对。” 团子别开眼，颇为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其实她也只知道这一点点了。 这个自行车，不是链条传动的，也不是皮带传动的，这种新式自行车，说真的，团子完全看不懂。 她正要不动声色走开，就发现，任务不知什么时候完成了。 团子顿时又支棱起来了，重新回去蹲下，然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鲁得心就把自行车拆开了，然后也不用看图纸，又开始装。 团子也在旁边帮忙，两人花了半个时辰，又装了回去。 虽然团子也没干啥，仍旧颇有成就感，然后她盛情邀请鲁得心上车带她走一圈儿，鲁得心欣然答应，自己把车子搬到后院，把团子放到了后座上。 沈悬黎万般不放心，连声叮嘱：“一定要抓牢！脚要抬起来，千万不要放进轮子里！！” 团子连声答应，他还是不放心，叫人拿了个篮子，绑到了后头，把团子放进了篮子里。 团子：“……” 他又开始叮嘱鲁得心：“要慢一点，不要往远处，只能在这一边玩。” 主要是，骑远了就超过百步了，到时候太祖爷就要被迫出来了。 鲁得心恭敬应声。 然后他就上了自行车开始骑，一点也不怕。 他个子又高，要倒了伸腿一支就行，骑不了几圈，就找着了感觉，越骑越顺。 团子双手抓着篮子把，大半个身体都在篮子里，感觉非常安全，兴奋地又笑又叫。 小风拂面，鲁得心越骑越快，越骑越快。 沈悬黎连声叫着什么，追了上来，但两人都没听见。 结果团子无意中一别眼，就见太祖爷挂在不远处的树上，一条胳膊冒着白烟，皱眉看着两人。 团子：“……！！！” 第129章 三包爹爹 禁军飞也似地冲上前，把自行车拖住了，团子急得脑子打结，嘴巴也离家出走，话都说不出来，手忙脚乱往外爬。 沈悬黎抢步过来，抱住妹妹就往里跑。 一口气跑进后殿，太祖爷跟着飘了进来。 团子惊魂稍定，一头扑进太祖爷怀里，努力往他胳膊上吹气，小奶嗓子都哽咽了，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太祖爷爷……呜呜，你疼不疼。” 太祖爷都愣了一下。 本来么，才这么点点大的小孩儿，玩起来忘了，一点不奇怪，他不会为这种事情生气，也没有痛感，不觉得痛。 可小孩儿一下子就哭成这样，叫太祖爷也不由得心头发软，伸手摸了摸她小脑袋：“哭甚么，朕没事，朕又不是纸扎的！” 团子急了：“可你是气大的呀！呜呜，全都是玥宝不好，一下子就忘啦！” 太祖爷笑道：“好了，不哭了，别担心，朕真的没事。玥宝不是说了吗？朕如今，多待一天就赚一天，就算真的……” 团子急了，一把捂住他嘴：“你，你说你这个皇帝，怎么什么都说呀，要避谶呀！” 打工人最信奉的玄学，避谶……千万不要说自己失业了，没钱了，不然真的会应验的！！ 太祖爷笑着点了点头，也就不说了，抱着团子在一旁坐下。 团子站在他的腿上，还一直扒拉他的胳膊，一次一次吹着气，眼泪汪汪。 他是一手打下天下的雄主，是东盛皇朝的定海神针，哪怕他这会儿只是一只鬼，却似乎仍旧强大无比，大家一看到他，就觉得乾坤已定，万事无忧。 可直到此时，她才发现，他只是一只鬼，很弱很弱，甚至没法站在太阳底下。 她莫名就觉得很难过。 她起初，真的是只把他当金大腿的。 可太祖爷沉稳睿智又英俊，嘴上有时会嫌弃两句，行动上却很疼爱她，情绪稳定做事靠谱，真的特别符合她想像中的父亲形象。 她当然也超爱爹爹，可一个哭包+茶包+心眼包的三包爹爹，终究是不如一个气场强大，时时刻刻稳如泰山的爹爹，叫人心里踏实。 她希望太祖爷爷可以一直在，庇佑东盛，庇佑武安王府，让她一家人安枕无忧，让噩梦永远不会重演。 她紧紧抱着他，不肯撒手。 太祖爷嘴角带笑，大手不住拍抚着她的背。 但隔了一会儿，还是站起来，把她放到了沈悬黎怀里：“那边还议着事，湛青不知该如何处理，朕过去看看，玥宝不用难过，朕真的没事。” 他摸摸她头，又暗暗给了沈悬黎一个“哄好”的眼神儿，这才回去了。 他一走，团子立马道：“锅锅，你帮玥宝弄一个护栏好不好。” 沈悬黎一愣：“什么护栏？” 团子拍了拍小脑袋：“玥宝脑子不好使，有时候会忘，锅锅帮我在一百步的地方，用绳子拉起来！玥宝一看到就想起来啦！” 沈悬黎道：“其实不用。” 宫里的人都很有眼色，能到团子跟前儿的，更是优中选优的伶俐人。 根本不会像鲁得心这样不靠谱，叫也叫不听，而且要不是因为在骑自行车，禁军也不会一时半会儿拦不住。 团子坚持：“要的，必须要！” 虽然她只是一条咸鱼，但也是一条爱面子的咸鱼。 在一个团队里，她可以不帮忙，但绝对不能添乱，不然她就会觉得自己是恐怖片里那个惊叫引来危险的炮灰，蠢得叫人鄙视，叫人生气！ 她小表情非常严肃。 沈悬黎就笑了：“好的，遵命。” 他就抱着妹妹，也不管好看不好看，真的指挥着人拉了绳子。 鲁得心蹲在不远处，仍旧在研究自行车。 他刚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很惶恐的，但禁军一放开他，他就开始研究自行车，就把别的事情都抛到脑后了。 一见团子出来，旁人都朝他示意，鲁得心回神，走过来熟练地请罪，其实眼神还是心不在焉的。 团子直接道：“我不想坐自行车啦，也不想看到它啦！你们，”她指了指工部的人，“把它抬走吧……” 沈悬黎问鲁得心：“你都学会了吗？都记住了吗？” 鲁得心忙道：“都记住了。” “好，”沈悬黎向工部的人道：“你们把图纸和这个，全都拿走吧，然后让你们的人，做几个出来，看看这整个工艺，有没有值得研究或者推广的地方，然后让主管官员写奏疏禀报给燕王殿下。” 匠人连忙应了，带着图纸和自行车退了下去。 沈悬黎又把鲁得心叫进来，陪着团子继续拆解那个运货的马车。 鲁得心进来之后，看了看图纸，然后就用一种看起来十分熟练的动作，开始拆马车了。 拆的时候，他有时候会停下来思考，拆成一堆之后，再装回去。 装回去的时候，就几乎不会停了，动作流畅自然，甚至有几分优雅。 看这样的画面，其实还挺解压的，满足强迫症，反正沈悬黎和团子都看得津津有味。 看完一遍，团子想起来吩咐莺时：“莺时姐姐，你跟湛青锅锅那边的人说一声，等……等湛青锅锅吃饭的时候，就让鲁得心，去给他表演一下，会很下饭的。” 莺时笑着应下，立马就过去说了。 但他们那边还在忙，团子看着鲁得心拆装了一轮，就是中午了，等了又等，那边还没议完事，只好扫兴地自己吃完漂亮饭，睡午觉去了。 她一睡午觉，沈悬黎才抽出空儿来，马不停蹄出宫。 毕竟段青茂的老巢是真·虫潭蛇穴，别人不敢进，也怕弄坏东西。 他得按着记忆亲自去整理、搬到宫外一处地方，还得给那些中了蛊毒的官员配解药，忙得不可开交。 燕王一直忙到过午，才腾出空儿来吃饭。 墨蝉一边吩咐传膳，一边就把莺时的话禀报了。 燕王问：“玥宝睡了？” 墨蝉忙道：“对，小殿下已经睡了。” 这会儿还没封太子，太祖爷嫌弃宣德帝，不想让他来封团子，但亲近的人已经知道，小团子不可能封郡主，最起码要封公主，有可能还是皇公主或者镇国公主、护国公主，所以已经开始叫她小殿下了。 燕王点了点头，就道：“那就叫他进来吧。” 于是就叫人把马车抬进来，然后鲁得心非常熟练地继续拆装。 团子以己度人，觉得这种画面，看起来一定非常解压，非常放松，完全是一个消遣。 但燕王是个寻根究底的性子，做什么都认真，一边看着，就不时叫停了，问：“这是什么？” 鲁得心就给他讲解，这个部位叫什么名字，都有什么作用。 第130章 心偏得没眼看 因为这个马车，用了一些连他也没见过的新技术，他认为可以让马车运行时更轻松更省力，推测最少能省七八成的畜力，他还把他的推测也说了。 燕王十分感兴趣，放下碗过来看了看，还亲自动手装了一个，缓缓点头，然后又坐回去匆匆吃饭。 太祖爷也不管他，就过来瞧了瞧团子。 因为沈悬黎不在，周云舒不一会儿就来替班了，在这儿守着团子起床，一见太祖爷在，忙无声施礼。 太祖爷看了她一眼才走了。 周云舒登时心情惴惴，觉得太祖爷这一眼的意思，大概是，她应该在沈悬黎来之前就来？ 两人应该有一个交接，才能确保团子安全？ 她其实也忙了大半天了。 因为之前，团子看到的四大细作，除了已经被抓到的段青茂之外，还有高雪月、孟和，格斯尔三个，全都一点头绪也没有。 朝臣名单没有这三人，宫中也没有这三人。 但因为宫人的名字，尤其贴身的宫女太监，一般都是吉利名儿，换句话说，全都不是本名，而经过燕王几人试验，假名也是可以写上的。 所以，这几个人，有可能没在这些人里头。 而如果在这些人里头，也有可能，他们目前还不是细作，目前还没有干过坏事，所以才能写上去。 虽然说，后一种情况危害不大，将来，如果东盛一统天下了，这些人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成为细作了。 可如果必须完成任务才能有奖励，也是一定要抓出来的。 也所以，沈靖瑶和周云舒，这几天都在努力找这个“高雪月”。 周云舒早早起来，忙了一上午，这会儿看团子睡得摊手摊脚，小模样可爱得紧，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叫人拿过大迎枕来，倚在上头，闭上了眼睛。 团子一觉睡醒，张眼一看，就见周云舒倚在旁边，一手支颐，钗环未卸，闭着眼儿，活脱脱一副美人图，就像西游记里的女儿国国王。 团子：“哇！！” 周云舒本来就是假寐一下，并没真的睡过去，团子声音虽然小，她也一下子听到了，张开眼儿，就要坐直：“玥宝醒了？” 团子直摆手儿：“没有，没有，玥宝没醒，皇婶婶累了，就再睡一会会吧！” 周云舒笑道：“婶婶不累，玥宝要起吗？” “不起不起！”团子立马重新躺好了，闭上眼儿：“玥宝再睡个回笼觉。” 周云舒被她逗得直笑：“那皇婶婶也陪玥宝睡个回笼觉。” 团子软乎乎道：“只有玥宝这样的包子，睡得才叫回笼觉，像皇婶婶这样的仙女，睡的叫做美容觉！” 周云舒笑出声，亲亲团子小脑门儿：“玥宝真乖，婶婶喜欢玥宝。” 她当年苦求子嗣不可得，盼了太多年，如今虽然有了燕王，但燕王已经是个少年人了，不好过于亲近，这会儿瞧着一个软糯酥香的团子，就忍不住四处揉来揉去，亲来亲去。 两人嘻闹了好一会儿，困劲儿都闹没了，才收拾起床。 然后周云舒叫人抬了几箱首饰来，笑道：“这些都是我与你姑姑整理出来给你的，你瞧瞧喜不喜欢。” 一边说着，就叫宫女拿出来，一一给她展示。 团子：“哇！！” 她就走过去，一一细看。 好多头面，钗环，华胜、步摇、项圈、玉佩……各种各样。 有的金簪，簪首的花样，居然是一座二层小楼！！楼里还有人！还是好几个！ 虽然小到几乎看不清，但也差不多能分辩出姿势不同，有主人，有侍从，有跳舞和弹琵琶的女子，精致到不可思议！！ 还有东盛特有的?髻，顶簪居然是两座相邻的小楼。 更别说还有镶满各色宝石的手镯、璎珞等等，每一样都超精致，一看就超贵，比她的小命都贵！ 团子一个一个看过来，看得目不转晴。 周云舒看她喜欢，也不由得笑容满面：“你喜欢就好，只是你现在还太小了，大多用不上，太沉了，戴着也不舒服，婶婶叫人替你收起来，等你长大了好戴。” 团子连连点头，眼儿亮亮看着她们收拾。 周云舒笑道：“你姑姑还叫人给你做了几身新衣裳，玥宝喜欢什么样的，也可以交待下去，叫她们做。” 团子摇了摇头：“不知道呀，豌豆黄给啥玥宝就穿啥，反正玥宝长得好看，穿啥都好看。” 周云舒被她逗得失笑出声，豌豆黄就在旁边，也忍不住偷笑。 莺时进来禀报：“娘娘，小殿下，武安王爷过来了。” 团子精神一振，立马飞奔出去迎接：“祖父！” 老王爷龙行虎步进来了，看着还有几分兴冲冲，朝着周云舒草草施了礼，双手把住团子，就抱进了怀里：“乖宝，祖父要回边关去了。” 团子眼圈红了，搂住他脖子，却什么也没说。 她又不傻，就听这个回字，就知道，老王爷深深以为，边关才是他的本命他的家。 老王爷连忙哄她：“乖宝，你忘了祖父跟你说过了，边关是咱的北大门，忒重要了，祖父不自个儿守着，这心啊，老是悬悬着，晚上都睡不好，只有躺在边关营帐里，狗来了狼来了，咱抄起长枪就是干，亲手把这些玩意儿打回去，心里才踏实，我宝在家，也安心的吃吃喝喝玩玩，好好长大……” 团子乖乖点头儿，小脑袋偎过去，在祖父脸上蹭来蹭去。 老王爷又忙耳语：“祖父也舍不得我宝，祖父还给宝留了银子，”他拍拍腰畔：“好些呢，祖父全都给你拿来了，玥宝藏在一个地方，要用的时候，自个儿偷着用，你爹是个不靠谱的，你哥也都傻乎乎的，指望不上，乖宝自个儿好生收着，这街上啊，有那些个写信的书生，一封信才收几文钱，要是谁欺负玥宝，玥宝就给祖父写信……” 团子都听乐了，笑出了小白牙。 祖父觉得爹爹不靠谱，哥哥也都不靠谱，唯有她最最靠谱，这心啊，已经偏得没眼看了。 两人说着话进去，周云舒笑着起身让开，祖父一直把她抱进屋里，把腰间的袋子拿下来，一把就塞进了团子枕头底下，表情写满了“藏好！！” 团子再次搂住祖父的脖子：“玥宝也有东西送给祖父。” 她一边说，一边就在商城里头乱翻。 很快就翻到一个： 铁布衫：适于任何体型，上身后完全贴合身体，刀枪不入，痛感只余20%，水火亦能挡在衣外，有一定程度上的恒温效果，无须清洗。 团子立马买了一件，塞给老王爷：“祖父，你把这个衣裳穿在里头，现在就穿。” 老王爷如今虽然知道孙女很神仙，但还是头一次亲眼看到她大变活物，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第131章 钱财如流水流去还流回 团子在他的大手上头，超无辜地眨了眨眼。 老王爷也回过味儿来，连忙收回手，头凑过来悄声道：“这是什么好东西？乖宝自己留着，祖父不用，留给玥宝穿。” 团子连忙道：“玥宝有，玥宝已经穿上啦！” 她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小肚皮。 她的宿主保护比铁布衫可强多了，完全免疫伤害，连痛感都木有，关键时刻还可以开保护罩。 她至今不知道开保护罩会是啥情形，是像一个盆一样扣在身上，还是全身金光闪闪刀枪不入？ 可怜她一个皇宫小宅女，实在是用不到，想满足一下好奇心都不行，倒是祖父，上了战场，这东西可就太有用了。 老王爷一听说她有，这才放心，然后伸手扯了扯：“这么一点点布，祖父能穿上？” “能的，”团子扯住他的衣角：“祖父，你现在就穿上，现在就穿，玥宝要看着祖父穿上。” 老王爷没办法，只能绕到帐子后头，把外袍脱了，随便套到了身上，一边走出来，一边小心地扯了扯：“这玩意儿这么薄？有什么用？是不是穿上就不用洗澡了？那倒是挺不错的！” 团子连忙道：“不是的，可以刀枪不入。” 老王爷吃了一惊：“刀枪不入？真的？” 团子猛点头儿，然后，忽然想到什么，抓住他手臂：“祖父，你要发誓，不能偷偷脱掉，也不能偷偷给别人，一定要一直穿着！不然玥宝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老王爷连连点头：“你放心，我乖宝的神仙玩意儿，祖父是绝不会叫别人知道的，你放心就是！” 团子点了点头，又在商城里翻了翻。 翻到一个吊命丹，正想买，又想到，有了铁布衫，祖父就不会受伤，不需要吊命丹了。 那祖父还需要什么呀？ 她翻来翻去，一下子想了起来，还可以买花名册！！ 太祖爷前些日子才给她普及过。 在这种几国鼎立的时候，就是细作战最恐怖的时候。 就好比历史上，战国时期、三国时期，五代十国时期……间谍战比真正打仗都跌宕起伏！ 超有名的苏秦，写做纵横家外交家，实际上就是间谍之神！！ 而且间谍战向来花样百出，藏书、字验、蜡书、瓮听、空飘、箭书……种种手段，防不胜防，尤其边关，更是细作战的重灾区。 所以，祖父还要有花名册！ 她就买了一本花名册，塞给了祖父，趴在他耳边，小声教了他用法。 老王爷听得直皱眉头：“你这傻孩子，别什么都给祖父，你自己留着，都给祖父干什么，祖父这么大人了，还用的着你这么个小蹦豆子瞎操心！我觉得啥都不用带，只要乖宝平平安安的，祖父就啥事儿没有！” 老头子唠唠叨叨的，还想把册子塞回来。 团子又给他推了回去：“没事哒，你用吧！玥宝，可是神仙呀！” 大家都认为她的神器未卜先知。 未卜先知什么的，听起来比较有范儿，她才不会告诉他们，这就是一个糊涂神器，早来了二十年，现在又有大家帮忙，她赚积分很容易，所以她很富。 再说啦，给自家亲亲祖父花钱，她一点都不心疼。 就算老王爷不是她的祖父，只是一个边关神将，这两样东西她也要给，毕竟边关要是失陷了，她也没有好日子过。 她不是个大方人，但，小气和抠门儿，是两回事儿。 小气是不该花的不花，抠门儿，是该花的也不花。 可这世上很多事情，是有舍才有得，每一文钱都攥在手里不舍得花，那通常也得不到大收益。 老祖宗不是说了吗，钱财如流水，流去还流回。 她可以赚更多！ 她把小胖手放在祖父的大手上，抬起下巴，小表情拽拽的，超像一个霸总：“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只要祖父想要，玥宝全都给买！祖父随、便、花！” 老王爷不由大笑。 祖孙俩东拉西扯，又扯了半下午。 因为老王爷的旨意是要即日离京的，到了快晚饭时间，老头子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团子一直送到了宫门口，又回去，然后就有点想娘亲了。 周云舒笑道：“你娘亲跟你姑姑帮忙呢，你要是想她，就明天让她来一趟。” 团子顿时犹豫了。 美人姑姑，出门放个风，可太不容易了，娘亲好像也很喜欢做正事。 太祖爷虽然英明，但这个时代的男人，尤其是皇帝，全都是超超超大男子主义的，她一说想见她们，说不定太祖爷一句话，她们从此就不能出门了，要天天来陪她了。 于是团子立马改口：“没有呀，玥宝没有想娘亲，玥宝是……是想爹爹啦！” 周云舒笑着道：“那回头你爹爹进宫，就让他来瞧瞧你。” 团子连忙应下，偷瞄了她一眼，认真强调：“玥宝只想爹爹一个人，不想别人。” “好的，”周云舒笑道：“婶婶记住了，不会弄错的。” 她当年天天跟一伙命妇贵女打交道，什么人没见过，团子这点小心眼儿，真是一看就明白了，不由得心头软软。 小姑娘真是跟小子不一样，又软又乖又贴心，怪不得民间叫小棉袄。 她原本并不是促狭的性子，但看她那个小表情，就忍不住想逗她：“可是玥宝为什么不想娘亲呀，每个小宝宝，离开家都会想娘亲的呀。” 团子被问住了，憋了半天，憋得小脸都红了，终于憋出来一句：“一，一个人在外头打拼，心里不能有儿女情长！” 周云舒猝不及防被逗笑了。 优雅了半辈子的贵妇人，笑得摇摇晃晃，抱住小团子，小鸡啄米一样亲了好半天。 然后她亲自把团子送了回去。 难得燕王和太祖爷都在，燕王就迎上几步，给周云舒施了礼，把团子抱了过来。 团子瞅了他半天，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脸：“湛青锅锅，你今天，有一点‘朕’味啦。” 第一遍燕王没听懂：“什么？” 团子在他怀里，稍微往外坐了坐，两只小手一张，做出了一个张臂后仰的姿势：“‘朕’味儿。” 燕王懂了，不由失笑，亲了亲她的小脸。 他忙了一整天，每时每刻脑子里都在接收新知识，而且都是极其重要的，一个字都不敢漏了，这会儿脑子跟要炸开一样，整个人疲惫不堪，但是被团子这么一摸一说，就像被仙人抚顶一样，瞬间，整个人就松懈下来了，紧崩的身体，也慢慢绵软下来。 两人一鬼，说说笑笑吃完饭，燕王继续忙，团子则回归周云舒怀抱。 晚上还要刷任务，但触发任务，大多是遇到相关的人，玥宝睡没睡着，并不影响，没必要让这么点点大的孩子跟着熬夜。 在这一点上，所有人的想法是一样的。 玥宝的神迹，他们代替不了的没办法，但凡他们能帮忙做的，就不要难为一个三岁半的小团子了。 所以到了点儿，团子照常睡觉，等太祖爷腾出空儿来，就过来，把小团子裹好了，抱去在皇极殿中坐等。 沈贵妃则安排人，把宫女、太监等分批带过来，在门前训训话什么的，总之就耽搁一会儿。 人太多了，哪怕赶着来，也用了很多时间，等全都走完，两三个时辰都过去了。 太祖爷把小团子放回去，叮嘱沈靖瑶好生看着，然后再回去陪燕王批奏疏，还挺忙的。 而团子，早上一起床，就发现系统刷出来好几条任务，在一堆黑色字的普通、困难任务中，紫色大字的地狱级，看着真是特别显眼。 第132章 恋爱脑终于办了件人事 两个普通任务，奖励分别是南瓜一百斤、向日葵一百株。 一个困难任务，奖励是却死香一组（十二根）赠送舌识勺一把。 一个地狱任务，奖励是特殊品种咖啡树二百棵（赠送浅度烘焙、中度烘焙、深度烘焙咖啡豆各二十斤。） 团子的眼儿，一下子就盯上了这个却死香，不由得精神一振。 因为她的小日子过得太好了，想要什么全都有，没想到的也都有，所以，她时常忘了自己还有锦鲤运。 只有在这种，她想要什么，就会刷出任务，奖励就是她想要的东西，这种时候，才会感觉到。 果然，她瞅了瞅，这种香，就是给鬼魂用的。 一个月只需要点一根，一根只有三寸，按着用法点燃之后，足足能燃大半个时辰，鬼闻到可以补充魂力，让鬼变得强大凝实。 赠送的舌识勺，用这把勺子舀东西，太祖爷就能尝到味道。 哇！！ 团子十分欢喜，飞也似地滑下来，又举着小拳头去锤墙了：“太祖爷爷！太祖爷爷！” 太祖爷正在那边议事，嗯，这会儿坐着的朝臣中还有沈靖安。 太祖爷就抱怨：“玥宝这孩子，一时也离不得朕，一醒来先得闹朕一会儿才肯吃早饭。” 一边还瞄了他一眼，施施然穿墙走了。 沈靖安：“……” 他能说什么，他只能朝着墙意思意思来了一句：“小女不懂事，还请陛下不要见怪。” 太祖爷一过来，团子就双手拉住了他的手，仰着小脸表功：“太祖爷爷，玥宝有惊喜送给你！” 太祖爷笑道：“又有什么惊喜了？” 团子正想说，然后一下子呆住了……不对啊，这是任务奖励，如今任务她还没有做！ 她呆在那儿，咽了咽小口水，小眼神儿瞅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咋圆回来。 太祖爷那是什么人物，早已心知肚明，心里觉得她这小样儿忒可爱，就忍着笑，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是不是骗朕过来，想让朕陪你吃早饭？” 团子想了想，叭叽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对哒，就是这样哒，太祖爷爷可真聪明！” 太祖爷默认了这个评价，就坐下了。 这会儿沈悬黎不在。 因为有一种蛊的解药非常麻烦，沈悬黎虽然有记忆，但熟练度毕竟不太够，所以配了一夜，这会儿还没配完。 于是只有玥宝和太祖爷两人一起吃。 团子一心想赶紧做任务，饭吃得心不在焉。 但因为宫里饭菜几个主子一天叮嘱一遍，实在是上心，好吃得不得了，所以还是会时不时被美味吸引，小嘴一不小心，就秃噜出来了：“这个可太好吃啦，等有了勺子，太祖爷爷也能吃到啦……” 太祖爷眼底带笑，只当没发现，嗯嗯应着。 他并不重口腹之欲，并不觉得不能吃饭，尝不到味道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但显然小团子觉得这很重要，非常重要，千方百计想给他，他当然也很高兴。 他出奇耐心，陪着小团子吃完了饭，看她开始发呆，估计是想找理由支开他，然后去做任务了。 这么点点大的孩子，心思全放在脸上，太祖爷肚里好笑，就站起来一本正经道：“朕还有事，你自己玩。” 团子正中下怀：“好哒！” 她露出小白牙，笑得萌萌哒，看着他走了，然后迅速开始翻任务。 她心急要奖励，先不管别的任务，先把那个困难任务翻出来看了看。 有一个林衡署的嬷嬷，姓容，天生体质特别，擅长种植，冥冥中似能感应到每种植物适合什么种植条件，所以她种的花草存活率极高。 后来景泰帝……嗯，现在不会有景泰帝了。 但总之，景泰帝逛园子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株水晶白茶，想起了心爱的姑娘李清婉，于是对花垂泪，然后让人把这花移种到自己宫里，问起是谁种的，知道了这个老嬷嬷。 然后，就让这个老嬷嬷去种粮食了。 之后，因为她种的几亩地，居然全是嘉禾，被景泰帝封为嘉穗县君。还被后世传有神农血脉，被民间昵称为神农婆婆。 看完任务的团子：“……” 咋说呢，恋爱脑的景泰帝，虽然还是辣么恋爱脑，但，终于办了一件人事儿。 她问莺时：“嘉禾是什么呀？” 莺时道：“好像，是一种祥瑞。” 沈悬黎从外头进来，笑着接话：“对，是一种祥瑞。” 他简单给妹妹解释了一下。 普通的麦子至多三五个穗，若是有九个麦穗的，便是祥瑞，称之为嘉禾，一般民间发现嘉禾，就会献上，所以称为祥瑞。 团子连连点头，一看哥哥的脸，吓了一跳：“锅锅你怎么啦？” “没事。”沈悬黎昨天一夜没睡。 他皮肤白，看着黑眼圈比眼都大了，笑道：“给我来盆冷水，我洗把脸。玥宝今天有什么事？” 团子小手猛摇：“没事哒没事哒，什么事都没有！！锅锅快点去睡觉觉吧，玥宝今天上午什么也不干，就坐在这儿看小人书！” 沈悬黎笑着，也不多说，就洗了把脸，换了衣裳，又叫人煮碗面。 团子一路脚跟脚地跟着他，盯着他吃饭。 沈悬黎笑道：“反正哥哥在吃饭，也不能睡觉觉，要不玥宝想干什么，现在跟哥哥说了，哥哥就放心睡了，要不然，一直挂念着，也睡不着。” 团子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跟他说了。 沈悬黎道：“那玥宝想干什么？” 团子一抬手：“让她种种呀！多给钱！锅锅你就放心吧，收买人心，玥宝是专业哒！肯定比小发财买得多！” 沈悬黎笑着点头，然后团子就叫人把老婆婆叫过来。 也因为刷出来这个任务，所以团子才想起来，她的奖励西红柿，居然忘了拿出来！！ 她来回看了看，然后去床后头，把西红柿卸了出来，手里还拿了一个，准备到时候给老婆婆看。 刚吃完饭，吃得很饱，所以看到很久没吃的西红柿也不馋，她捧在手里，脑子里认真模拟，到时候要咋说。 一模拟，她才注意到，这个老婆婆居然姓容。 容嬷嬷是你吗？容嬷嬷你好有名哒！！ 但其实这个容嬷嬷，还挺瘦的，看着最多也就四十来岁，还不算老婆婆，干干净净，慈眉善目的，诚惶诚恐地施了礼。 团子立马下地，双手去扶她。 结果手都伸出去了，才想起来手里还抱着西红柿。 容嬷嬷根本不知道她啥意思，一见她亲自递过来，连忙双手接过，道：“殿下这是？” 团子连忙奉上营业笑容，一边超铿锵地背着她想好的词儿。 “你是一只雄鹰，不要安于雀笼！你是一只鱼儿，不要死在锅中！” 容嬷嬷：“……？？？” 沈悬黎：“……？？？” 团子紧紧张张，努力想，努力背：“青春只有一次……” 她一下子看清了容嬷嬷的脸，磕巴了一下，又连忙道：“我，我招聘的不是员工，是梦想的织布工！” 第133章 看我真诚的大眼睛 容嬷嬷有点慌了：“奴婢不会织布。” 团子连忙摆手：“不是织布！不是真的织布呀！是，是梦想呀！梦想大舞台，有梦你就来。” 沈悬黎忍笑上前：“嬷嬷，听说你很会种花。“ 容嬷嬷总算稳了下来：“是是，奴婢会种花。” 沈悬黎指了指她手里：“这是我们无意中发现的东西，试过了可以吃，但是不会种，所以我妹妹，想把你要到身边，帮她试种这个，不会强求你种活，就是叫你凭本事尽力试一试，不知嬷嬷可愿意？” 容嬷嬷连忙道：“奴婢遵命，奴婢愿意一试。” 脑海中叮咚一声，这个困难任务完成了。 团子有点不服气，毕竟她觉得她的词儿更热血，更专业，效果应该更好。 但好在结果是好的，却死香和勺子到手了，她十分欣喜，又想下地去捶墙，中途想起勺子的功能，又忍了回去。 要等吃饭的时候，再给太祖爷，然后太祖爷一拿，哇，能尝到味道啦！ 这才叫惊喜！！ 沈悬黎又多给了容嬷嬷三个西红柿，才让她下去，又交待旁人帮她安排地方，准备东西。 回来又叫莺时带人，赶紧把床后头的西红柿移走，还得叮嘱着保存，留种，挑几个熟的做着尝尝。 一通安排完了，回来，就见团子还在出神。 沈悬黎笑道：“玥宝不用想太多，你如今可是燕王面前的小红人儿，而燕王，明显是要更进一步了，这会儿整个皇宫里的人，都正铆足劲儿，想要讨你们的好，你把他们要到身边，更是大大的提拔，大家肯定都很乐意的。” 他顿了一下：“若是有不乐意的，中间一定有个缘故，到时候再对症下药去解决就行。所以，你想让他们来，就直接说，不用说得太有学问，这些宫女太监大都不识字，太有学问，他们听不懂的。” 团子一想也是，恍然点头。 沈悬黎笑问：“这一次的奖励是什么？” 团子就给他念了念。 沈悬黎虽小小年纪，却颇涉杂学，听得微讶。 他听说过却死香。 却死香，又叫返魂香、震檀香、惊精香、返生香，在古神话香谱中，很少见这种复合命名的，可见地位特殊。 《广异记》中曾记载，唐玄宗时期，有西域胡商献过三寸却死香，可起白骨而肉之。 《海内十洲记》也曾记载过却死香，“香气闻数百里，死者在地，闻香气乃却活，不复亡也。” 但听妹妹的意思，并没有传说那么神，并不能起死回生，这种香，对于鬼来说，大概是一种非常厉害的补药？ 他这一垂眼沉吟，眼皮马上就要黏在一起，连团子都看出来了，连忙催他：“锅锅，你去睡觉觉吧。” 沈悬黎也确实困极了，看容嬷嬷也走了，他就进去睡了。 团子等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伸着小脑袋瞅了瞅。 见哥哥真的已经睡着了，她又轻手轻脚走回来，继续翻任务。 还有两个普通任务，涉及到的，又是两个小太监，一个叫瑞安、一个叫承光，都是聪明机警有眼色的人。 也就是说，不像鲁得心那样擅长某种技术，或者有什么特长，但是人很聪明，在国破之前，都曾经试图自救、救人，小小闹出了些门道。 任务同样是要求忠心投效于她。 团子着急要奖励，也不等哥哥醒了，立马叫人，把两人叫了过来。 莺时连忙出去吩咐了。 不一会儿，两人就过来了。 瑞安在惜薪司，如今才十五；而承光，居然是在皇后娘娘的宫里，也才十四，但也都叫了过来。 两人都是瘦瘦小小，长相顺眼，一看就挺喜庆挺机灵的人，只是承光眼更大些。 团子吸取之前的教训，也不拐弯抹脚了，背着小手儿，用气音道：“你们有愿望吗？？” 两人：“……？？？” 团子小脸严肃，巨实诚地道：“因为玥……我想让你们跟着我，而且要对我忠心，但我还是个小孩，还不会收买人心，但是古人说，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我是巨真诚的！不信，你们看看我真诚的大眼睛！” 她朝着他们努力瞪大眼，小眼神真的写满了真诚。 两人：“……” 团子继续道：“真诚的我，想问问你们，比方说，你想要钱，或者想要别的，要是我有，我就给你啦，要是我没有，我就想想办法！反正，给你们相要的，换你们的忠心！你们觉得可以吗？” 两个小太监诚惶诚恐，又跪了下来，各自语无伦次道：“奴婢愿意，能服侍殿下，是奴婢的福气。” 团子仔细瞅了瞅，觉得两人都挺真诚的，可瞅瞅任务，没有完成。 团子愁得挠头，试探着道：“你们只要愿意忠心，我就一人给你们……二百两银子！莺时姐姐，你帮玥宝去拿！” 两人连称不敢，但莺时已经拿了过来，团子亲手给了他们，并且，命令他们收下。 但，任务还是没有完成。 她忽然就发现，最早那几个任务，真是太简单了……大家都是老实人，嘴巴怎么说，心里就怎么想，一下子就完成了。 结果进了宫，人均心眼包，她短路的笨脑袋，居然连简单极的任务都完不成！ 莺时度量着她的意思，就上前一步，道：“你们不必害怕，我们殿下是祥瑞，是神仙，整个宫中这么多人，她见都没见过你们，却唯独挑中了你们两个，是因为你们两个，跟神仙有缘。” 她略微压低声音：“只要你们忠心伺候，好处可不只是一点银子，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三生有幸’？在别人，三生有幸，只是说说而已，但在你们，却是实实在在能拿到的好处……”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 两人本来就是机灵人，只是乍然被带来，一时没缓过来。 莺时这么一解释，他们顿时就懂了，露出了喜色，叩下头去：“奴婢一定忠心伺候，绝不敢辜负殿下厚爱！！” 团子矜持点头儿，瞅了瞅任务，完成了。 好好好，原来不是因为心眼儿多，是还没反应过来呀！ 团子放了心，把他们交给莺时去安排，然后才去翻最后那个地狱级的任务。 一翻之下，团子吃了一惊，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第134章 前朝公主后人 而，现在。 宫外采用了玥宝的建议，用皇上做梦的由头在钓细作； 同时，大家举一反三，还用皇上思念昭妃，寻找昭妃转世的由头，“私下”调查官员的内宅，一大帮人忙得不可开交。 其实这会儿还没死的云慧娟：“……” 这些事情背锅侠宣德帝全都知道。 可他不但不能反对，还必须要配合表演，绝望地等着自己荒唐事做多了好顺理成章下台。 可是，不管他怎么想，这个由头就是好用啊！ 毕竟动作这么大，不可能完全察觉不到，这样私下一传，察觉到的官员不敢多说，还不敢不配合，事情处理起来就容易多了。 此时，临华宫里， 沈靖瑶、周云舒、蕙妃，还有叶熙，全都已经忙得两眼无神，疲惫不堪。 因为花名册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正好也想趁机把这些官眷排查梳理一下，然后再让知情人，比如沈悬黎，试着把名字录入花名册。 所以，她们现在就是在做这个梳理的工作。 因为事情机密，又大多是女子，四人只带了几个最私密的心腹，亲自做这个活儿。 已经做了好几天了，可疑的人倒也查到过几个，但派出去，只查到一些家族阴私，连细作的影子也没找到。 沈靖瑶累得双眼无神，站起来毫无形象地活动着身体：“皇嫂，嫂嫂，下午我去接玥宝吧，我干不来这种细致活儿，脑子都熬成一锅浆糊了。” 叶熙也累得不行，起身活动筋骨：“去吧去吧，咱们慢慢来吧，也不能累死吧。” 周云舒倒还维持着优雅的仪态，抬起手，轻轻捶着自己肩膀：“我也看得眼都花了，要不然我们下午，一起去揉会儿玥宝放松一下。” 沈靖瑶转头，就这么看着她，脸上写满了“你敢吗？” 周云舒轻咳。 说归说，她还真不敢。 虽然她们并没有消极怠工，但若见了太祖爷，肯定会忍不住心虚的。 沈靖瑶笑着招呼其他人：“都歇会儿，起来活动活动，叫外头送点东西来吃。” 大家纷纷应声，各自站起。 琼枝缓了缓，才开门叫人送茶点进来，就摆在外头，然后等他们退出去，大家这才过去吃。 一边吃着，其中一个就轻声道：“贵妃姐姐，我觉得，咱们不能这么查，这样查太慢了，也未必有用。” 沈靖瑶咬着点心，连说话都懒，只眼儿转过去：“嗯？” 这是一个小才人，名叫薛月，宣德元年入宫之后，就主动依附过来，因为不想侍寝，合了那时的沈靖瑶的心，就随手照应着她。 时间长了就发现，这姑娘是个书痴，爱书如命，还会写文章，是真的没心思争宠，几年下来，已经处成姐妹了，这次就把她也叫过来帮忙了。 薛月生了一张娃娃脸，皮肤特别白，天生唇带三分笑，还有两个小酒涡，不笑都甜丝丝的，一笑起来，露出小白牙，更显得整个人又甜又乖。 这会儿眼神沉静，边想边道：“这么大的京城，这么大的朝堂，把所有内宅都查过来，也太麻烦了。我觉得，我们要不就换个法子，就说……”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就说陛下已经相思成疾，梦中与昭妃相约，要一个肩上有印记，比如红梅印记啊什么的，总之就是类似理由……能到陛下身边，肯定比在官员宅邸里好呀，说不定就会有人，伪造印记，然后进宫呢？这样不就把人钓出来了。” 蕙妃忍不住插话：“可那样，钓出来的人就多了。” 薛月笑着道：“就算多，也比这样少多了，那样就缩小范围了呀，又在咱们自己的地方，好查了。然后，陛下再怎么样一下，比如带着宠妃出门游玩什么的，外头发现得宠的人，很多方面都方便，大家肯定不舍得放弃这个机会，一定会来的。” 叶熙不由道：“我觉得可以。” 周云舒也道：“也算是个阳谋了，我也觉得可以，不然就这么办吧。” “对，”沈靖瑶道：“趁着陛下还在，能用就用，处理完了他退位，也不会有波折，也不会有损东盛皇朝的名誉，挺好！” 如今屋里都是自己人，蕙妃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大家说话都比较大胆。 尤其沈靖瑶，没事都想骂几句，盘算着榨干宣德帝的剩余价值更是一点不客气，大家当然也不会反对。 周云舒道：“月儿聪慧，你还有什么想法，一起说说，咱们好好商量一下，能办就办，省得在这儿干熬着。” 叶熙比较严谨，笑道：“就算这么办，咱们这些也要整理完，但起码不用这么急了。” 周云舒笑着点头，看着薛月。 薛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也是乱说的。” 她顿了一下：“我在想，依常人的想法，陛下就算禅位了，也是太上皇，肯定会有很多人，想来为他出谋划策，掣肘燕王殿下，好维持他们想要的局面……所以我想，是不是还要放一些流言出去，就类似于，一人得宠，鸡犬升天这样的，好方便对方安插人手……” 其他几人都连连点头，大家七嘴八舌地商议起来。 此时，乾清宫。 团脑看这种言简意赅型的文字很费劲，第一眼只看到了高雪月仨字儿，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然后她又看了两遍。 宫里有一个才人，名叫薛月，她将来就是四大细作之首的高雪月？前朝公主后人？ 呀！ 团子立马出溜下去，就想去找锅锅。 哒哒哒跑到门口，想起早上哥哥的脸色，又犹豫了，转身想去捶墙。 小手手都抬起来了，又有点犹豫。 太祖爷好像也很忙。 太祖爷已经听到了，在墙面上冒出身体，就看到团子一脸纠结，朝这转转，又朝那转转，拿不定主意。 太祖爷于是慢悠悠走过来：“怎么了？” 团子吓了一跳：“太祖爷爷！！” 太祖爷就坐下了：“嗯，什么事？” 团子熟门熟路爬到他膝上，小声跟他说了。 【叮咚～才人薛月，自小酷爱读书，七岁能诗，十岁能文，北昌细作格斯尔无意中听到旁人对她的评价，蓄意接近其母，成为其母的情夫，教授薛月，并辗转将其送进宫，可薛月无心争宠，依附于贵妃沈氏。 乱局中，其母伪造前朝公主身份谎言，并以死相逼，薛月私下串连人手，渐成势力，后假死离宫，化名高雪月，但因格斯尔意外身故，高雪月对前朝身份深信不疑，不断挑起内乱，却在两国交战时，连番用计，暗杀北昌将领，屡立战功。 现触发任务十五：策反高雪月，令她效忠于你，为你出谋划策。 任务难度：地狱级。 任务奖励：特殊品种咖啡树二百株（赠送浅度烘焙、中度烘焙、深度烘焙咖啡豆各二十斤）】 可能是因为涉及到两大细作，所以任务说明格外长。 但是，这个任务，跟那个找细作的任务十三，难道不是有点重复了？ 不过一个任务，能拿两次奖励才好，她才不会提醒系统的。 第135章 有福之人不用忙 太祖爷听得挑了挑眉。 他们一大帮人，明里暗里，使了不知道多少办法，腿都跑细了，觉都没空儿睡，连那三个大细作的影子也没找到。 结果小不点儿坐在家里，还是睡着的时候，他抱着转了一圈，一下子就发现了两个大的。 这才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 怪不得世人都想做神仙，神仙手段，确实叫人羡慕。 要知道，宫中的人，上次就已经用花名册试过了。 薛月才是真名，可就算是假名，也能代表你这个人，这就表示，薛月“未做有损国家之事，未有有损国家之念”。 于是这件事情就很好解决了。 等将来，她母亲才会伪造前朝公主的谎言，现在还没有，她还什么也不知道。 只要及时出手，收拾了那个格斯尔，最好顺便把那个糊涂误国的妇人也收拾了，然后把锅栽给格斯尔，再把这个消息告知薛月。 薛月明显对母亲是有感情的，这样一来，更能激起她同仇敌忾之心，拉拢过来，一点不费力。 太祖爷就道：“别担心，朕会吩咐人去办。” 他顿了一下，又问：“咖啡是什么。” 团子连忙给他解释了一下……咖啡就是歪国仁的豆浆，只是需要把豆子烤糊，煮出来是苦的，很苦很苦…… 这个还是特殊品种，久喝不成瘾，也不会心慌焦虑胃痛什么的。 太祖爷听得直皱眉：“这，能好喝吗？” 团子连忙道：“虽然不大好喝，但是提神呀，喝一口，一直到半夜，都精神百倍不会困哒！” “哦？”太祖爷当时就露出了资本家的嘴脸：“那好得很，不就是苦吗，忍一忍就过去了！” 团子又道：“可以加糖！还可以加奶！加了奶和糖，就有点好喝啦！” “用不着这么麻烦！”太祖爷摆摆手，“你没听过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朝上这些人上人，就得多吃苦中苦才行！” 团子懵懵挠头：“……？？？” 这句话，是这个意思吗？ 太祖爷又问：“咱们国家的豆子，烤糊了，是不是也提神？” 团子还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不，不能吧？咖啡豆豆，虽然也是一种豆豆，但是，跟我们的豆豆不一样哒！咖啡豆豆，好像越糊越好喝！” 太祖爷遗憾地点了点头，一边就道：“这种就近找个地方种就行，二百棵，哪儿都能种。” 团子正要点头，忽然顿住：“可现在，任务还没有做呀？” 任务还没做，奖励你就安排上了？ 太祖爷笑了一下：“别急，会做的。” 两人说着话，沈悬黎也起来了，太祖爷嫌弃地道：“才一晚上就困成这样，湛青跟你一般大，批了一晚上奏疏，早上还去上早朝呢！” 沈悬黎只能不好意思地陪笑。 他确实是有点娇气了，之前仗着过目不忘，真的从来没有“苦读”过。 更别说折腾一晚上虫子了，哪怕有记忆，克服心理负担也挺难的，总是失败，就感觉格外辛苦。 团子在旁边，偷偷咽了咽小口水。 湛青锅锅，也太惨了，要干动脑子的活儿，还不能睡觉觉……真的很容易猝死的！！ 她，就是血泪教训啊！！ 等回头，要不要给湛青锅锅买个保命丹什么的。 太祖爷再厉害，鬼鬼也不能上早朝，湛青锅锅要是不在了，那，难道又轮到小发财这个恋爱脑上位？ 不要啊！不可以！！ 她抠着小手手，自个儿想得入神。 太祖爷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道：“时辰不早，玥宝该饿了吧，悬黎，叫人摆膳吧！” 沈悬黎连忙应下，就出去吩咐了。 团子立马就想了起来，眼儿一亮。 太祖爷见她想起来了，就故意站起来道：“你们用饭，朕去那边陪湛青忙会儿。” 团子连忙拉住他：“太祖爷爷！！” 她软乎乎劝他：“磨刀不误砍柴工呀！太祖爷爷先休息一下，吃完饭饭再去议事，就会……就会变得更聪明，更厉害，更容易成功哒。” 太祖爷假装被她说服了，点点头：“有道理，那行吧。” 他就又回来坐下了。 这会儿，沈靖瑶吸取昨天周云舒的教训，早早就来了，正好陪团子睡个午觉。 一见太祖爷，她就吓了一跳，赶紧施了礼，也坐下一起用饭。 团子自个儿跑到墙角，偷偷摸摸掏了一会儿，然后才转回身，迈着庄重的小步子走过来。 一脸若无其事，其实小眼神写满期待，把勺子双手送上：“太祖爷爷，你用这把勺勺吃饭饭吧！” 太祖爷一脸淡定地接过。 然后，嘴角就抽了抽。 这把勺子圆头圆脑的，勺心还有一朵花，就像小孩子用的，非常不符合他的气质。 但是看玥宝明显期待极了，太祖爷就没说什么，舀了一勺汤…… 团子紧紧盯着他的脸，等着他的表情变化，好宣布这是一个惊喜。 太祖爷也已经准备好要表演得夸张一点了。 沈悬黎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配合的话都到嘴边了。 就连看出什么来的沈靖瑶，都停下筷子，悄悄竖起了耳朵。 结果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 三人一鬼的视线撞在一起，莫名都有点小尴尬。 沈悬黎咳道：“玥宝，是不是拿错了，哥哥陪玥宝去换一把。” 一边说一边就接过勺子，单手一挟妹妹，就进了里头。 团子也回过味儿来，连忙看了看说明。 还要把名字写到勺柄上，才能给他用。 于是沈悬黎又连忙把太祖爷的名讳写上。 等字迹消失，团子再次一脸若无其事，其实小眼神儿很期待的，双手捧着勺子送上。 太祖爷也再次一脸淡定接过勺子，再次舀了一勺汤。 然后，他动作一顿，微微闭目。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原来鬼，尝到味道，是这种感觉。 比起做人时，感觉要深得多，有一种香气直接进入口鼻肺腑的感觉，特别香浓，回味无穷。 太祖爷回味了半天，才张开眼，道：“很好，非常好，玥宝，这把勺子真是太有用了！” 团子连忙宣布：“因为这是玥宝给你的小惊喜呀！！” 太祖爷笑道：“确实是惊喜，谢谢玥宝！！” 沈悬黎配合她：“这是小惊喜，难道还有一个大惊喜不成？” “对哒！”团子道：“大惊喜就是却、死、香！！” 她就给他解释了一下，太祖爷点了点头：“这个惊喜真是太大了，朕都没有想到！” 太祖粉团子圆满了，这才开始埋头苦吃 而太祖爷，也慢悠悠地开始“吃”东西。 团子还时不时跟太祖分享感受：“介个肉肉好好吃！你也吃呀！” 太祖爷尝了尝，皱皱眉：“略咸了。” 团子觉得正正好呀，于是安慰他：“没事哒没事哒，我们可以把它看淡一点。” 太祖爷被她逗乐了，故意道：“这个鱼，又略淡了。” 团子还是觉得正正好，想了想就道：“没事哒，只要心中有盐，就有千盐万鱼。” 太祖爷笑出声。 沈靖瑶再次默默震惊。 她这一辈子，就从没听太祖爷跟任何人，进行过这种无聊无意义的对答！！ 果然，隔辈亲什么的，就连鬼都无法免俗！ 沈悬黎倒是习惯了，偷偷研究那把勺子。 他想像中，太祖爷又不能真吃，舀一勺倒一勺，岂不是有点怪？ 但其实不是，每一勺，太祖爷都可以品很久。 等到品完了，勺子里的东西，就成为一种……像食物长久风化后的状态，一倒出来，就成为灰扑扑的粉末状，在碗中就像泥土，叫沈悬黎看得暗暗称奇。 第136章 不可薄待有功之臣 等吃完饭，团子就开始犯困，眼皮直往一起黏。 沈靖瑶看着她这小表情，自个儿也有点犯困了，用帕子遮着脸打哈欠，就想搂着香宝宝去睡觉觉。 但太祖爷没说走，她当然也不敢赶他走，于是就跟他说起了上午商量的事情，也提起了薛月。 结果一提薛月，太祖爷就道：“细说说，说她的原话。” 沈靖瑶虽然不知道为啥，仍是赶紧给他原模原样复述。 沈悬黎刚才在睡觉，不知道这事儿，但看太祖爷的态度，也听得十分认真。 团子起初也是一个激灵，但很快就被困意打倒了，整个团摇了摇，小脑袋一栽，就栽进哥哥怀里睡着了。 太祖爷听完了，点了点头，只道：“这人不错，有脑子，给她把身份洗出来，将来或许可以调到玥宝身边用。” 把身份洗出来，意思就是让薛才人病逝什么的，然后宫女薛月，或者别的名字，成为玥宝的掌事宫女或者什么，毕竟皇帝的女人是不能干别的事的。 这倒是简单，沈靖瑶连忙应下了。 太祖爷这才起身走了。 沈靖瑶跟着起身，一见他从墙面上消失，立马往床榻走，一边打哈欠一边道：“悬黎自己玩儿，姑姑去睡了。” 沈悬黎只能一边答应着，一边赶紧把妹妹放到床里头，沈靖瑶搂着团子就睡了。 她虽然是合衣睡的，但卸了钗环，睡得挺踏实。 团子埋在软绵绵里头，也睡得格外香，平时顶多睡大半个时辰的，今天睡了一个时辰。 沈靖瑶醒了一看时间，赶紧走了，她一走，团子才迷迷糊糊醒了。 起来照例吃了几口点心，沈悬黎就笑问她：“玥宝下午想玩什么？” 团子想了想。 之前买了这么多大积木，还只拆了一个运货车和自行车，于是又拿了一个坐人的马车，和一个人力车出来，叫人把鲁得心叫过来，拆着玩。 人力车，她脑海中出现的是民间时期黄包车的样子，可其实，这个人力车，更像三轮车，但前头又不是轮子，而是有一点像漫步机，真不知道是怎么动起来的。 团子好奇死了，站在厅里，立等着鲁得心过来。 鲁得心进来施礼，怀里抱着一个大箱子，但眼睛已经被新的车子引走了，一边歪头看着，一边道：“殿下，这是奴婢给殿下做的小一点的车子，简单一点，给殿下玩的。” 团子一听，连忙叫人打开看了看。 就见里头两辆小小的自行车，做得朴拙可爱，看起来零件也不是很多，就很像小孩玩具了。 团子一看就觉得挺好，就叫莺时：“拿一个送回家，给二锅锅和三锅锅、四锅锅，小酒酒玩。” 莺时笑着应了，就拿了一个，另找了盒子装了，出门吩咐了。 鲁得心已经去摸新的车子了，团子指挥他：“这个叫做人力车，是人拉的，你可以去外头试一下！” 鲁得心迫不及待，欣然从之。 团子都迈着小脚脚跟到门口了，看到拉的绳子，一下子想了起来。 立马掉头往回跑，叫人搬了个小凳子，小小一只冲门坐着，旁边豌豆黄也坐着小板凳，给她打着伞，莺时同样坐着小板凳，给她喂着水果。 鲁得心骑了上去，起初还有点找不着状态，但稍微适应了一下，就骑得嗖嗖得。 团子看旁边站着几个小太监，她只认得刚收的瑞安和承光，就挥着小胳膊，远远叫人：“瑞安，承光，你们坐上去，试一下。” 两个小太监连声答应，鲁得心也挺乐意，就停下让他们上去，然后他惊喜地道：“殿下！一点都不重！踩着一点不费力气！” 团子也被带得很激动，又往前走了一小步，小脖子都伸长了，伸着手摇呀摇：“再上一个瘦瘦！” 她想了想，又伸了一根手指头：“再上一个胖胖，或者两个瘦瘦！” 于是又上了两个瘦瘦的小太监，鲁得心速度慢了下来，远远喊话：“有点重了，但是还可以，奴婢觉得，要是干体力活的壮汉，这样走两三里路，甚至再长一点，应该都是可以坚持的。” 沈悬黎也忍不住放下书出来看。 要知道，这个人力车，只能算一个概念车，比真正的人力车还要小一点，如果这样踩着都不太重，那，稍加改造，真的可以成为一个挺有用的交通工具了。 她们这边又叫又嚷，声音超大，连前头都听到了。 老相爷皱了皱眉，转头问沈靖安：“后头住的是令嫒？” 他这么问的意思就是，就算小团子为了太祖爷，不得不住进宫，也应该管束一下，不能吵到这边议事才行。 沈靖安一副我正在思考没注意你说什么的样子：“啊？” 还没等老相爷再说什么，燕王便道：“相爷，玥宝于国有功，且厥功至伟。外头虽不知，在座诸人却是无人不知的，就算玥宝年纪小些，我等也不该薄待有功之臣。” 老相爷微讶。 燕王这些天，虽然话少，却一直表现地很谦逊，这会儿却是锋芒毕露。 他正想说话，太祖爷也开了口，直接道：“你这老头子，越老越糊涂了，你也不是没见过玥宝，竟还当她是寻常孩童不成？玥宝最是聪明懂事，心里有成算，她这会儿绝不是在玩闹，而是在做一些看似寻常，却于国有益的大事情。” 老相爷：“……” 老相爷颇为无语。 虽然臣知道这孩子有点小神奇，但毕竟才三岁半，于国有益什么的，是不是过了。 太祖爷看他不信，哼了一声，直接道：“叫悬黎过来一趟。” 燕王就对外头吩咐了，沈悬黎不一会儿就过来了，太祖爷直接问：“你们刚才在闹什么？” 沈悬黎本就是个小狐狸，一看这些人的神情，就猜到是出了什么事，忙道：“陛下，玥宝带着匠人，在试一种新的人力车，一个瘦小普通的太监，就能轻松载着四个人来回十几趟，那匠人说道，这里头的助力机械，比之前的运货车更好，他会仔细研究一下，看要不要推广出去。” 太祖爷嘴角带笑，挥手让他下去了，还不忘抛给了老相爷一个眼神儿。 老相爷能说什么。 他当然是连连请罪，于是大家继续议事。 鲁得心一直骑到大汗淋漓，实在骑不动了才停下，然后兴冲冲进来：“殿下，奴婢拆开看看？” 团子猛点头儿：“拆开看看。” 她就自个儿搬着小凳子，往后退，给他让出了超大的一片空地。 鲁得心就开始慢慢拆。 第137章 画饼大师团子 团子水果都不吃了，扶着膝盖，兴致勃勃地看着。 瑞安和承光同时被调过来，而且都调得很突然，两人的关系就格外好。 看着这架势，两人就试探着也进来了，很有眼色地在旁边帮忙，一边还问：“殿下，这是什么车啊，奴婢从来没见过。” 团子瞧了他们一眼，立马就有了自己是老板的自觉，背着小手手走到他们面前，给他们炖鸡汤：“因为这种车车，外头就是没有呀！这可是神仙的车车，里头藏着一些超厉害的技术，小鲁现在在学，等他学会了，再教给别人，街上就有了一种新的交通工具……” 这两个小太监都是机灵人，无比捧场，团子一边说着，两人就表情变幻，一会惊讶一会惊喜，情绪价值拉满。 团子被他们带得很有劲头，又道：“不只是这种车车，还会有别的车车。不光是车车，还有别的……别的……总之还会有很多！我们是很多东西的创造者，我们开启了一个新时代，我们一定会青史留名哒！” 每个打工人的职业生涯中，都遇到过无数画饼大师，想都不用想，张口就来。 团子自觉得表现上佳，简直就像现场长了个脑子，非常得意。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鲁得心一直在心无旁骛地拆车子。 咣！ 一个大车板放到了她脚边，团子只能连忙后退避开。 哗！ 两个大架子又放到了她脚边，团子只能再换个地方。 幸好瑞安和承光两个人，一直在随着她移动，永远保持正面对着她，而且是蹲在地上，笑容满面的造型，支撑着团子炖完了一整碗鸡汤。 然后满足地回去坐下了。 鲁得心很快就拆完了，再组装起来。 然后又把另一个坐人的马车也拆完，再组装起来。 然后就到晚饭时间了，团子一个下午过得十分巴适，心满意足地起身吃晚饭。 沈悬黎看妹妹还没耽误看书，也挺满意，交待人把这两辆车和图纸给工部送去，然后又交待鲁得心回去再做几个小的，给团子玩，这才回来吃饭。 吃完饭，沈悬黎就叫妹妹把却死香拿了出来。 却死香是一根香，而不是一把香，而且非常粗，感觉只比蜡烛细一点点。 一拿出来，就有一种古怪的香气，跟庙里的香气不一样，不大好形容。 沈悬黎正小心翼翼地看着，就感觉身边拂过一阵凉风，太祖爷过来了，盯着那香出神。 沈悬黎有点惊讶：“陛下，你能感觉到？” 太祖爷点了点头。 沈悬黎忙道：“那想来一定有用的。” 团子也跑过来，拉着太祖爷的手：“一定有用哒！你可要好好吃呀！” 太祖爷含笑点了点头。 燕王也绕了过来：“这个要怎么用？” 沈悬黎早就问清楚了，连忙给他复述：“正好，要你在这张符上，写上陛下的生辰八字和名讳。” 燕王问：“我？” “对的，”沈悬黎轻咳：“孝子贤孙。” 燕王点了点头，道：“需不需要焚香沐浴？” “不必，心诚则灵。” 燕王点了点头，但还是去换了衣服洗了手，然后就提笔写上了。 写完了，再用这张黄纸，包住却死香。 沈悬黎绕过来，把妹妹抱了过来，太祖爷就在香的对面盘膝坐好，燕王深吸了一口气，把香点燃了。 团子一眨不瞅地瞅着。 太祖爷盘膝坐在香前，神情陡然放空。 就感觉好像香一点燃，他就被带入到了某种情境里头，都没来得及跟团子说一声。 团子不一会儿就困得不行了，燕王示意沈悬黎把她抱下去睡，他就在旁边批奏疏，能处理的先处理了，需要问的，等太祖爷醒了再问。 却死香足足燃了大半个时辰，燃完之后，太祖爷也没有醒。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太祖爷才慢慢醒过来，一张开眼睛，两个少年都忍不住站起身迎过去，太祖爷道：“不错，有种……睡了个好觉的感觉。” 两人不由一默。 太祖爷平时不需要睡觉，也不需要休息，但，应该还是不太舒服的吧！ 燕王低声道：“都是孙儿不孝。” 太祖爷不爱说这种煽情的话，只摆了摆手，沈悬黎忙道：“这么一来，陛下应该可以离玥宝远一些了。” 太祖爷点了点头，颇有些兴致勃勃地开始试。 然后就试了一晚上。 早上团子比平时醒得还早些，眼睛还没张开，嘴里就嘟嘟囔囔：“太祖爷爷，头，头柱香，烧完了吗？” 隔壁，太祖爷不由一笑，就起身过来了，笑道：“烧完了。” 团子抬头一瞅，就呆了呆。 太祖爷今天，咋说呢，就感觉，加了一层柔光滤镜。 本来要是不知道，看太祖爷跟真人没有差别，最多就是脸色苍白些，嘴唇没有血色，可这样一来……反而不像真人了！ 更加英俊了，但是威严程度反而下降了不少。 好在大家并不会想到美颜滤镜，只会觉得，哇！我们太祖爷果然是神仙，布灵布灵的闪！！ 团子从被窝里伸出小胳膊，兴致勃勃：“抱，抱抱试一下！” 太祖爷倒也没多想，就笑着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这会儿已经秋天了，团子只穿着亵衣，从温暖的被窝里，一下子进入一个冰凉的怀抱，顿时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把太祖爷都吓了一跳，又连忙把她塞了回去。 然后团子自个儿左裹，右裹，蛄蛹蛄蛹，把自己包成了一个蚕蛹，只小脑袋露在外头，道：“这样抱吧。” 太祖爷嘴角微弯。 真不是他偏心，而是这个小胖团，就是讨人喜欢，就这么自然而然一个举动，就叫人心里舒服。 他就把她连着被子抱了起来，一边淡淡地道：“朕还当天冷了，就不爱找朕抱了。” 团子惊讶地看了看他：“玥宝对太祖爷爷的心，是，像太阳一样火热的呀！天再冷，都没关系哒！” 太祖爷失笑：“玥宝就是嘴甜。” 团子连忙表白：“嘴甜，是因为心儿甜呀！心儿甜，是因为心里有太祖爷爷呀！” 铁血帝王被哄得合不拢嘴，脸上傲娇道：“谄媚！” 团子从被子里努力往上巴了巴，瞧了他一眼：“你不是抱着玥宝吗？” 太祖爷道：“抱着怎么了？” 团子小嘴叭叭：“抱着玥宝，你听到的，是玥宝的心心说话呀，心里话再甜，也不是谄媚，只有骗人的，才叫谄媚！” 太祖爷：“……” 小团儿一套又一套的，他真说不过她，笑道：“是朕说错了，玥宝是真心的，不是谄媚。” 团子满意点头，小手手扶住他的脸：“太祖爷爷，你吃完香，变厉害了吗？” 太祖爷点点头：“变厉害了，可以离玥宝远一点了，所以朕叫人把绳子撤了，玥宝在后殿东院随便走，甚至再远些也没事了。” 团子眼儿一亮：“真哒？” 第138章 忠慈不能两全 太祖爷点了点头。 团子道：“辣我们试一下吧！” 她就转头找人，沈悬黎上前一步，帮她穿好衣服。 团子都等不及扎好小辫儿，直接顶着蓬蓬头下了地，拉着太祖爷，到最边边站好，然后就开始一边迈步一边数，一直数了一百步。 她惊喜回头，太祖爷就笑吟吟朝她点了点头。 她就继续一边迈步，一边数，“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十，不对，一百一十……” “哇！”她回头，眼儿亮亮，超惊喜：“太祖爷爷，已经多了十步啦！！” 太祖爷笑道：“先吃饭。” 她点了点头，但没过来，继续一边迈步一边数：“一百一十一，一百一十二……” 就这样，又数了十步，已经走到墙了。 她就一边重复着，“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一……” 一边贴着墙往外走，还不忘回头说了一声：“太祖爷爷，你别急呀，玥宝去那边屋里数一下。” 太祖爷笑着过去，把她抱了过来：“玥宝，不数了，先吃饭饭。” 沈悬黎：“……” 这个世界真的癫了……连太祖爷都开始说叠字字了。 团子摸了摸小肚子，点了点头，沈悬黎就开门吩咐了。 众人训练有素，鱼贯上菜，团子举着她的小金勺，抬脸，让豌豆黄系上小兜兜，眼神儿就在桌上四处瞅，预备着第一勺要吃哪一个。 太祖爷也从袖中取出他的尝味勺子来，悠闲地拈在手里，看了看桌上。 忽略他威严的长相和神情，这拿勺等饭的动作……跟团子也没啥差别。 大家都习惯了，上了菜迅速退了出去，沈悬黎熟练地投喂妹妹，太祖爷也慢慢开始“吃”饭。 如今，每一次吃饭都有惊喜，都是享受，团子一边专心干饭，一边满足地摇头晃脑。 一直到吃过饭，沈悬黎才跟她解释了一下。 昨天，太祖爷已经试了一下。 原本两人之间的距离是一百步左右，若是超过了，就会被强制扯回去。 现在大概到了两三百步左右，但是可以短暂分开，就是超过两百步也不会被吸回去，只是会隐约有拉扯感。 短暂分开的时间，能到一个时辰左右，若是白天，不知道时间会不会缩短，这个过程中会有明显的感知，会有些心神不宁。 在这方面，变化并不大，但是呢，对太祖爷自己来说，变化就有点大了。 之前，没有团子连接，别人看不到他，也完全感觉不到他。 但现在，就算团子不连接，他往那边一坐，尤其看向谁，或者气势外放的时候，那些人就会有压迫感，感觉到周围空气变凉，感觉到寒毛竖起……与传说中的厉鬼有点像了。 上早朝的时候，太祖爷还去宝座上坐了坐。 靠近御座的朝臣，能看得出，都隐隐有所感知，有人还大着胆子朝上看。 所以太祖爷还吩咐周太平（影卫首领）去找个靠谱的道士过来，问一问，他怕这样会对旁人有害。 当时，沈靖安远远瞅见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他是真没有家里老头子那种忠心，全家人的命献给陛下都没有丝毫怨言那种……这些天他一直琢磨这事儿呢，就怕老跟鬼待在一起，影响了闺女的身体。 私下里还偷偷抹过两把眼泪，心说这叫啥，这叫忠慈不能两全！ 为什么这个人不是他呢，要是他的话，哪怕短寿又如何！ 可现在是他闺女，他必须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太祖爷提一嘴！ 幸好太祖爷永远是靠谱的，不需要任何人说，自己就会想到。 当然了，后续这些事情，沈悬黎就不知道了，他只把昨天试出来的距离和时间说了。 团子恍然点头，问：“辣玥宝可以回家一会会吗？” “可以，”太祖爷道：“你吃过早饭，就回家一趟，随便玩，不用管时间，朕正好试一试白天的时间能有多久。” 团子仰着小脸，很认真地问：“辣这样，你会难受吗？” “不难受。”太祖爷笑道：“朕什么也感觉不到，就被吸过去了。” 团子恍然点头：“辣好吧，等玥宝回家，就找一个没有太阳的地方，等着太祖爷爷飞过来。” 太祖爷笑着点了点头，还亲了亲她小脑门儿：“好。” 于是等吃过早饭，大家就收拾收拾出宫。 因为如今玥宝还没有封公主，所以明面上的人并不多，除了她的自己人，只带了几十禁军，其实私下还有不少帝王影卫随行，只是团子自己不知道。 团子好几天没见家人，还挺兴奋的，一直趴在车窗上，唱着小红手，沈悬黎怕她一激动扑出去，只能在旁边按着她。 一行人刚出了西安门，迎面来了一辆极大极豪华的马车，而且速度非常快，差点直接撞上来。 林灼华亲自带着禁军送小公主回府，这会儿就在最前头，吓了一大跳，赶紧抬手示意马车停下，一边拨马往前，想问问是干什么的。 刚走过去，迎面就是一鞭子，太监特有的尖细嗓子大骂道：“大胆！见了大长公主，竟不下马！” 林灼华微吃一惊，迅速下马施礼。 后头的沈悬黎也吃了一惊，犹豫了一下，低声跟团子道：“你在车里别动。” 一边就推开车门，朝着那边施礼，声音清朗，“小子武安王府沈悬黎，拜见大长公主殿下。” 那边的车窗，一下子就开了，有人探出头来看了看，然后呵呵一笑。 下一刻，车门被人推开，一股古怪的甜腻味道扑了出来。 林灼华离得近，忍不住暗暗皱眉。 随即，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站了出来，一走动，连硕大的马车都跟着抖了一抖。 她笑着道：“是悬黎啊！” 她口吻熟稔，好像认识他似的，眼神儿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被她这么一看，沈悬黎就觉得，像被又湿又臭的狗舌头舔了一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勉强忍住了没有后退。 团子好奇，探出小身子瞅了瞅。 大长公主长得非常肥壮，整个人就像一座肉山，下巴好几层。 一般人胖了，眉眼就会显得圆润和气些，可她反而显得格外凶，唇涂得艳红，眉又高高挑着，一双因为年老而眼皮下垂的三角眼，紧紧盯着大锅锅，就像狗盯着肉骨头，神情非常可怕。 团子只瞧了一眼，就吓得浑身一抖，一下子跌了回去。 就在这时，系统任务叮咚叮咚响了起来，接连响了三声。 第139章 世上唯一的亲人 【叮咚～期颐大长公主荒淫无度，尤爱美少年，太祖爷驾崩之后，再不掩饰，行事肆无忌惮，甚至当街抢夺学子，肆意凌辱，数人不堪受辱自尽，民怨沸腾。 后又以六十五岁高龄强嫁沈悬黎，甚至因其始终不屈服，私下将他净身。 现触发任务十九：亲手诛杀期颐大长公主，拯救沈悬黎及众人命运。 任务难度：地狱级。 任务奖励：四书五经精通（开蒙后生效）】 【叮咚～兰葳蕤乃少年天才，容貌清俊，饱读诗书，尤擅经济之道，却因家人意外死亡，被人吃绝户，吞其家财，又将其迷昏，献给期颐大长公主，被亵　玩羞　辱，与沈悬黎接触之后，与其合作，想逃出却失败，被活埋而死。 现触发任务二十：救出兰葳蕤，打消其求死之念，并代他惩治族人，夺回家财。 任务难度：普通级。 任务奖励：蜜桃一百斤】 团子惊呆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接连读了三遍，才终于看懂了，看明白了，然后猛然转头，看向那个肥胖妇人。 当初哥哥的任务，提到被强嫁被当众凌辱被净身，她就一直担心，如今才知道，原来罪魁祸首，就是这个人！ 团子一下子站起来，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一把抱住沈悬黎的腿：“锅锅！！” 沈悬黎连忙扶住她，随手抱在怀里，一边向那边道：“殿下请先行。”一边就吩咐车夫让道。 大长公主却道：“慢着！” 她一双因为肥胖挤成一条缝的眼，紧紧盯着小团子，“这，就是那位祥、瑞吧？” 她在祥瑞两个字上，咬了个重音，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沈悬黎皱起了眉。 林灼华看事不好，立马给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去禀告燕王。 大长公主，地位非常特殊。 她是太祖爷仅存的亲人。 太祖爷的命，若按民间的说法，就属于命硬克亲的。 他出身贫寒，年幼的时候就父母双亡，后来开始打天下的时候，两位兄长又先后亡故，嫂子一死一改嫁，连侄儿侄女都陆续死了。 甚至，发妻也早早死了。 以至于登基之后，竟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登基之后又立了一个皇后，不几年也死了，最后太祖爷都灰心了，一心扑在政务上，懒得进后宫。 他又作风强势，没有朝臣劝得了，所以后妃寥寥，后人也只有三个儿子。 而这位期颐大长公主，是在他登基之后找过来的。 是太祖爷的亲妹妹，也是他仅存的亲人，核实过身份之后，太祖爷就待她极好，给了她无上的荣宠，面君不跪，岁禄万石，位比亲王等等。 期颐其实是百岁的意思，太祖爷封这个，就是简单粗暴地想让她长命百岁，听说太祖爷临终之前，还特意交待了宣德帝，照应这位姑姑呢！ 所以沈悬黎不想跟她起冲突，只含笑道：“殿下说笑了，舍妹还小，哪敢称什么祥瑞，不过是民间以讹传讹罢了。” “是吗？”大长公主对团子上下打量，伸出粗壮的胳膊，口吻就像逗猫逗狗：“抱过来我看看。” 团子吓得浑身一抖。 沈悬黎也有点不高兴了，收起了笑：“抱歉，殿下，我妹妹怕生。” 大长公主盯着他的脸，好像觉得他这样子很有趣似地，呵呵笑了，慢悠悠道：“那你过来让我看看也行。” 她的笑，带着一种浑厚油腻的感觉，声音更是油腻极了，叫人周身不适。 团子紧紧抱着哥哥的脖子，又恨又怕，全身发抖，猛然转头，用尽全身力气，大声道：“你滚开！坏女人！不许跟我锅锅说话！” 她其实很怕很怕，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把手心都掐破了，可是神情却是无惧无畏，声音超大，也没有打颤，很能撑得住场子。 大长公主自打太祖爷驾崩，就成了皇家唯一的长辈，哪怕在宣德帝面前也嚣张极了，何曾被一个小孩儿吼过？ 登时就沉下了脸。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马车里，有人跌跌撞撞爬了出来，只走了几步，就跌倒在地，他犹挣扎着，朝外伸出手，声音嘶哑，几不成声：“救我！求求你们……救我！” 他是那个兰葳蕤！他一定就是那个兰葳蕤！！ 团子紧张极了，大气都不敢喘，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大长公主却毫不在意，似乎根本不担心被人看到，仍是对着这边，冷声道：“好个小贱蹄子，目无尊卑，你信不信本宫杀了你，陛下也不会处罚本宫？” 沈悬黎也怒了。 他让一让是免得太祖爷为难，可现在，说白了，他妹妹怕谁？ 沈悬黎冷声道：“我妹妹年纪还小，不过一句话稍有冒犯，殿下就要杀人，天子脚下，殿下将律法置于何地！！” 大长公主却又不生气了，瞧着他娇笑了一声：“好个小暴脾气，本宫，就喜欢你这个劲儿，你要不要跟了本宫？” 沈悬黎堂堂王府小少爷，打小哪可能有这种人舞到他面前，所以他居然直到此句，才明白她的意思，差点没气死：“殿下请自重！！” 团子吵嘴不行，帮不上忙，急坏了，直接朝后道：“打她！” 林灼华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瑞安承光两个小太监飞一般扑了上来。 大长公主身边也带了不少人，只是他们久不在京城，被人捧习惯了，哪能想到竟有人如此大胆，根本没反应过来。 瑞安承光两个人都瘦小，却使上了全身的力气，直接就把大长公主推下了车，重重摔在地上，杀猪一般叫了起来。 团子精神一振，大声道：“把，把……” 她一急又忘了兰葳蕤叫啥，只指着他：“救他，快救他！！” 这一回，大长公主那边的人总算反应过来了，好几个人惊叫着去扶他，又有人来拦瑞安承光两人。 林灼华一挥手，带着禁军就去阻拦。 结果禁军还没动上手呢，大长公主那边的人就撞在了一起，摔成了一团。 瑞安承光动作都快，一个抱头一个抱腿，就把兰葳蕤抱回了他们的车。 沈悬黎看他衣衫不整，来回一顾，瑞安立马机灵的脱下外袍，盖到了他身上。 大长公主被人扶起来，气急败坏，直接指着团子下令：“你们！把那个小贱蹄子给我拖下来！！” 林灼华直接把刀拔了出来：“殿下，小郡主是陛下极为疼爱之人，我等绝不会容你们伤她半点！殿下请退后！！” 大长公主气乐了：“好好好，本宫久不回京城，竟连小小一个禁军也敢对本宫大呼小叫了！！来人哪，本宫今儿就要把这小蹄子活活打死，我倒要看看，哪个敢拦我！！” 话音未落，后头便有人道：“燕王殿下来了！！” 第140章 岂会叫外人欺负玥宝 大长公主丝毫不惧。 燕王也是小辈，如今连太子都不是，这大庭广众之下，他敢对她有半分不敬，除非是不想要名声，不想封太子了！ 所以她不但不收敛，反而更大声道：“你们都是死人吗？听不见本宫的话？给本宫把她拖下来打死！” 她就是故意说给燕王听的。 一边说一边远远打量着燕王，怒意渐消，眼中饶有兴味。 她那边的人一咬牙就往上冲。 下一刻，后头数个禁军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把她这边的人统统反剪了手，毫不客气地按在了地上。 另外的禁军则迅速往前冲，驱赶闲人清场。 大长公主没想到燕王敢这么不给她面子，愣了片刻，不由大怒：“裴湛青！本宫在这里！你眼瞎了看不到吗！” 此时，太祖爷已经从那边的马车，迅速跃上了这边的马车，把团子抢进了怀里。 燕王也下了马车，急步过来，并未理会大长公主，直接跃上了马车，急急道：“玥宝，没事吧？” 团子刚才紧张之下，什么都没感觉到。 这会儿一看撑腰的人来了，心弦儿一松，顿时就觉得全身都崩得好疼，手手更是疼得要命。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委屈地小嘴唇直抖，拼命拼命想告状，奈何小身体不给力，巨大的委屈全都哽在胸口，怎么说也说不出来，还在努力用手手指着大长公主，也是很记仇了。 太祖爷颇有几分手忙脚乱地给她拍着背。 燕王也眉头紧皱，绕着团子转了一圈，掺不上手，一眼就看到了小手心里的血，不由得神色一凝，伸手舒开她小手细看。 团子努力从哭声中挤出话：“坏蛋，欺负，锅锅……呜呜，太祖爷爷打她。” 沈悬黎却有些担心。 毕竟，大长公主是太祖爷唯一的妹妹，听说兄妹俩以前相处也是好的，他当然不可能为了大长公主而委屈妹妹，但是，要说为妹妹出头，惩罚大长公主，也不太可能。 可是看妹妹无比信任无比依赖，明显想都没想过太祖爷会不向着她，沈悬黎肚里的话，又没法说，只能暗暗着急。 大长公主仍在叫嚣：“不过是个贱婢所出的皇子，换到寻常人家不过是个庶子！一朝得志，竟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就凭本宫的身份，本宫若不想让你出头，就算你父皇，也不会一意孤行！” 燕王看都没看她一眼。 除非想套话什么的，否则，他从不跟人打嘴仗，这对他来说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这些话也根本伤不了他。 可是团子忍不了。 对她来说，大锅锅，湛青锅锅，全都是自己人，绝不能让外人欺负了。 她哭得整个团打颤颤，口齿不清地反驳：“就行……就行……” 燕王连忙柔声哄着：“不必理她……” 团子猛摇头，拉住太祖爷的大手，执著地催他：“打她，打她……” 太祖爷点了点头，把团子交到左臂，直接飞过去，照着大长公主的肥脸，就抽了两耳光，然后又飞了回来。 他这样打人，跟上次打齐王不一样，跟打宣德帝也不一样，这样打人其实并不多么疼。 但大长公主眼见团子飞过来，又飞回去，直惊得张大了嘴巴，根本反应不过来。 太祖爷柔声哄着团子：“好了，不哭了，咱们先回去，等回头让那个狗玩意儿处置她，毕竟是长辈，若让湛青处置，湛青的名声不好听。” 至于大长公主也是宣德帝的长辈这种事情，谁会在意呢！ 团子这会儿头蒙蒙的，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边掉泪一边点头，想了想又指了指脑袋：“任务。” 太祖爷眉头微凝，随即道：“别担心，不会让她跑了的，咱们慢慢来。” 他冷冷看了大长公主一眼，就抱着团子钻进了马车里。 而大长公主看着团子悬在空中，又移进马车，已经整个人都呆滞了。 燕王转回头来，眼神冰冷。 他对大长公主，没有半分感情，也不在乎名声，直接吩咐王谨毅：“全都押进天牢，单独关押，不要让她乱说话……另外，查查她为何来京城。” 王谨毅恭敬应声。 大长公主惊呆了，抬起粗壮的胳膊指着他：“你，你敢……” 王谨毅一挥手，禁军直接上前，捂住她嘴，就把她拖了下去。 大长公主挣扎得就像一头年猪，三个禁军才勉强按住，然后硬拖了下去，大肥脸都拖到了地上，拖出来一片血痕。 沈悬黎看着，也觉得解气极了。 燕王看了看地上的人：“这是？” 这会儿，那少年已经昏迷不醒，但看情态，不难猜到发生了什么。 沈悬黎牙痒痒：“应该是被她抢回来的人，向我们求救，玥宝似乎知道他，就把他救下来了，叫大夫看看吧。” 燕王点了点头，向旁人示意了一下，就钻进了马车。 这么一耽搁，想试验时间也不够了，索性就直接回了宫。 燕王赶紧叫了太医来，给她把手手包了起来，然后就一直摸摸她手腕，又摸摸小脚脚，明显心疼得不得了，眼圈都是红的。 连沈悬黎这个亲哥都有些讶异。 有时候，越是这种不声不响的人，越是重情义。 好半天，团子才慢慢收了泪，整个团还是蔫巴巴的，委屈地一抽哒一抽哒，两个哥哥你一句我一句的安慰，太祖爷也不住给她拍背。 然后团子慢慢缓过来，看了看任务。 直到这会儿，才看到，居然还有一条提示，但这会儿也顾不上，团子就先把那两个任务跟他们说了。 沈悬黎之前就听说过自己的遭遇，看妹妹的态度，已经猜到了，点了点头，强忍着恶心。 燕王却是又惊又怒：“她怎敢如此！！” 太祖爷眉头紧皱。 沈悬黎悄悄打量他的神色，就道：“这一次的任务，奖励是四书五经精通，是给玥宝一人的，又不是给国家的，不做也可。”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其实就一个意思。 我妹妹给国家办了多少事，你们又能给我妹妹什么？ 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给我妹妹的奖励，若是你拦着不让完成，呵，你好意思不！ 太祖爷当然听出来了，不由瞪了他一眼：“朕岂会叫外人欺负了玥宝！” 沈悬黎一听这句“外人”顿时宽心大放。 因为太祖爷明显是理所当然地觉得跟玥宝更亲近，所以大长公主就成了外人了。 他立马站起来，连连请罪。 太祖爷对少年人这种小心机十分宽容，只摆了摆手，续道：“但这个，要玥宝‘亲手诛杀’，玥宝才多点点大，怎么能做这种事！” 团子一开始没有注意那一点，被他一提，也有点害怕，小手手下意识攥住了他的大拇指。 可就算害怕，她仍旧道：“玥宝可以的！玥宝一定要保护锅锅！” 太祖爷摸了摸她的头：“好，朕知道了。” 第141章 君臣不了情 太祖爷并不觉得为难。 要说他对妹妹全无感情，倒也不是。 可是，他妹妹找上门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无比繁忙的帝王了，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的妹妹，要说多深的感情，也真说不上。 大长公主的存在，大概就是，弥补了他不能尽孝，不能让爹娘享富贵的遗憾罢了。 他对她的好，是冲着她这个身份，而不是她这个人。 如今她办了这样的事，尤其还惹到了玥宝，那还有什么客气的，收拾了就是了。 弄到还有一口气，给团子蒙上眼睛，戳一戳，戳死了，应该就算亲手诛杀了吧？ 太祖爷心里盘算着，一边又道：“去查一查，看看她都干了什么，不行就去洛阳张个榜以安民愤，那个兰什么，兰葳蕤？也查一查，帮玥宝把事情做圆满。” 沈悬黎发现他心里向着妹妹，立马又成了贴心小可爱，连忙安慰他：“陛下不必着急，玥宝的神器未卜先知，说的是将来的事情，如今应该还没那么严重。” 太祖爷只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团子小脑袋：“莫怕，没事的。” 团子哭得全身都没劲了，整个团挂在他胳膊上，一时还止不住抽噎，瞧着可怜极了。 太祖爷心疼起来，忍不住又揉了揉：“有朕在，绝不会叫任何人欺负了玥宝，就算朕不在了，湛青……也不许欺负玥宝。” 燕王轻声道：“孙儿不会的。” 沈悬黎在旁边，小声八卦：“陛下，有传言说，您对大长公主无比爱护，临终之前，还叮嘱陛下照应她……” 太祖爷冷笑：“朕那会儿国事还顾不过来，还顾得上她？再说了，那个废物能指望他干什么事？他把他自己照应好就不错了！这传言只怕是她自己造出来的，她也就这点出息了！” 沈悬黎轻咳了几声，这才续道：“陛下，我觉得，大长公主，好像就是冲着玥宝来的，而且，满是恶意。” 太祖爷一皱眉：“嗯？” 沈悬黎于是细说了一遍，太祖爷听着，点了点头。 燕王冷声道：“不管是谁，审一审就知道了。” 他站起来，摸摸小团子的小脑袋，声音温柔：“乖宝，湛青哥哥去批奏疏了，一会儿再来看你。” 团子乖乖点头儿，看着他出去了。 燕王出去之后，就站在廊下，吩咐重赏瑞安和承光，又吩咐王谨毅，把林灼华从指挥佥事提拔成指挥同知。 太祖爷听着，不由得一笑。 这人啊，还是必须得有自己在意的东西。 就好比现在，哪怕如今的形势，明眼人已经心知肚明，可毕竟燕王还没有太子的名份，就算已经是太子了，动禁军也是忌讳的事。 可现在，他就是动了。 可见今天的事儿是真的惹到他了，他面上虽是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很生气了，他就是要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他的态度。 这样很好。 他就喜欢这种坚定强硬当仁不让的态度。 沈悬黎偷偷瞥他，太祖爷察觉到了，却没有多说。 沈悬黎心里向着燕王是好事，将来，是他们这伙少年人的世界，他，又能待多久呢！ 他也没有去陪燕王批奏折，就在这儿陪着团子。 王谨毅过来请示要不要审大长公主本人，太祖爷直接道：“审啊！不审留着她作甚？” 王谨毅应声去了。 太祖爷一直陪着团子吃过午饭，她开始睡午觉了才走。 可能人心，心也小，不算大的一件事儿，却塞得心里满满的，团子一直到睡午觉醒了，才算是真缓了过来。 然后她躺在床上，又研究了一下任务，也看了看第三条提示： 【宿主已圆满完成四个普通级任务，再完成一个普通任务，既可开启学习空间，请宿主努力哟，加油！】 学习空间？？ 团子有点儿稀奇，点开仔细瞅了瞅。 怎么这会儿来了一个学习空间？ 可再一琢磨，如果系统是个正常系统，刚接手系统的人，肯定是从普通任务开始做的。 做完五个普通任务，奖励学习空间，抓紧学习，再完成五个地狱级以上的任务，开启商城买买买。 这个进度还挺合理的。 但放到现在就不合理了……她都有商城了，还即将有四书五经精通，学习空间就有点鸡肋了。 主要是她一点都不想学习，她只想摆烂。 好在她现在才三岁半，前额叶皮质和神经系统还没有发育成熟，她还有摆烂的权利。 而且这个学习空间，是终生绑定的，等到她五六七八岁了，想学的时候再学吧。 她正想收起来，忽然心头一动。 学习空间，开启时，身周五平米的空间，时间流速成为1：10，而且过程之中，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那，假如说，她开启的时候，把太祖爷和燕王都包进来呢？ 那她在睡觉觉的时候，燕王和太祖爷就可以批奏折了。 批完了，还可以睡觉觉……哪怕批五个时辰，再睡五个时辰，外头也才过了一个时辰，再也不用担心燕王猝死了。 而且，既然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就不会感觉渴或者饿，她多睡会儿也没有问题。 有珍馐美馔，有锦衣玉食，有高床软枕，有高官厚禄，还有人主动帮你收拾前世的烂摊子，只是多睡会儿……这大概就是牛马想要的生活了吧？ 所以，只等着再刷出一个普通任务就行了。 这事儿，很快就传了出去。 第二天下了早朝，沈靖安连忙上前请罪。 太祖爷并不在意，只道：“且不说她罪有应得，就说她欺负玥宝，就该千刀万剐！” 他顿了一下，有些感慨：“这世上唯有玥宝，一片赤诚真心待朕，朕又怎能不以真心待她！！” 燕王默默抬头：“……” 祖父，孙儿对您也不是假意啊！！ 朝臣们：“……？？？” 啊对对对，我们全都是虚情假意的呗！ 呜呜，这人鬼·君臣不了情终究是错付了！ 只有沈靖安笑眯眯也不多说。 对，陛下说得没错，我们全都是虚情假意，只有我闺女是世上唯一真心对你的！ 所以你可一定要珍惜要爱护哇！ 大家很快就揭过这一页，继续议事了。 直到近午时，王谨毅才战战兢兢地把审大长公主的卷宗送了上来。 第142章 帝王生前身后名 大长公主带来的人，都是寻常下人，如今眼看自家主子都被关了起来，早都吓软了，根本不必用刑，就竹筒倒豆全说了。 大长公主在洛阳，行事颇有几分肆无忌惮。 她封公主的时候，年纪就不小了，觉得自己年轻的时候没享到福，亏了，当了公主之后就格外重享受。 她以前就喜欢美少年，偷偷摸摸养了几个面首，但那会儿太祖爷还在，她不敢大张旗鼓的来，直到太祖爷驾崩后，就连国丧之中，都一日不曾消停。 但那时候她的面首，都是买来的小倌之类的。 敞开玩之后，她很快就觉得这样的人无趣，偶然外出时，看到书院学生下课，便找到了新乐趣。 然后看中了一个，偷偷抢回家了。 那少年的家人，畏惧权势，咬牙签了奴契。 大长公主恍然发现，这种事如此简单，从此一发不可收。 而且不止如此。 她这个荒唐名头传出去之后，很多人投其所好。 献上美少年，然后搭上大长公主，借她的名头做事，操纵诉讼，侵吞田地之类的事情，颇有几桩。 甚至得宠的面首家人，跟着鸡犬升天，欺男霸女，也从没断过。 直到这一次。 一个得宠面首，送上了兰葳蕤的画像和书稿。 兰葳蕤父母没死之前，也是个贵公子，写的诗都是吟风弄月的，大长公主自觉是个有品味的人，就喜欢这种风雅俊俏的才子，就决定进京，接受这份“厚礼”。 而进了京之后，兰葳蕤也确实被送了过来。 表面上是这样的。 实际上，估计是有人听了一些传言，想让大长公主进京搅搅局，甚至有可能，是想试探太祖爷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但大长公主这个糊涂蛋，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可就算没有证据，这个人也很好猜。 太祖爷直看得脸都黑了：“该死的东西！！” 他把卷宗掷在案上，冷声道：“原本想让那个混帐玩意儿出面，收拾这个蠢妇的，但如果她是这种货色，就直接以你的名义收拾，大义灭亲，也挺好！！” 燕王点头应下。 太祖爷沉着脸想了想，又问：“前阵子魏王是不是得了一子？” 燕王低声回道：“是。” 前几日，沈悬黎配出了各种蛊的解药，燕王派了影卫去送，结果等送到的时候，才知道魏王居然才得了一子，刚刚满月了。 影卫报了回来，但燕王还是让影卫把解药送给他了。 至于他信不信，用不用，就是他的问题了，又没有证据，他一个当侄子的，也不好直接说你的儿子有可能不是你的？ 至于兰葳蕤，他的事情倒也简单。 兰葳蕤的爹名叫兰城，没落世家的后人，科举入仕，进了翰林院，年纪不大，与妻子伉俪情深，只有一子，就是兰葳蕤。 兰夫人颇通商贾之道，兰葳蕤大约是随了娘亲，从小就对数字颇为敏感，听说小时候陪着母亲查铺子，帐本拿过来，游戏般翻上一遍，就知对错。 就在一个月前，兰城陪妻子去上香，在山上惊了马，马车一路冲下山崖，夫妻俩和车夫都死得透透的。 兰葳蕤遭逢大变，大受打击，勉强撑着料理完丧事，就病倒了，然后就一直没再露面，一直到此时。 而，就在他没露面的这个时间里，兰城的族兄，拿出来不少兰家的地契铺子之类卖了。 这整件事情，都透着蹊跷，九成九不是意外。 太祖爷道：“兰城这个人，朕还记得，他长相清俊，谈吐文雅，画得一手好画，但性子很呆，旁人说话，但凡拐个弯儿，他就听不懂，做出事来也幼稚可笑，哪怕与朕说话也口无遮拦，不晓得忌讳……想必兰夫人是个厉害人，才能把兰家给撑起来，让兰城无后顾之忧。” 他顿了一下，又道：“叶朗，你可知道？就是玥宝的舅舅，他也是个术算天才，如今在江南……这个兰葳蕤年纪轻，你倒是可以提拔一下，若能用，就留在身边用。” 燕王沉声应下，却又道：“兰葳蕤父母的死，当真是意外？随随便便把一个世家子当成礼物送人，如此大胆，不可能是第一次，王大人，派一拨人马，去查查魏王叔素日行事吧！” 王谨毅应了一声，小心地看了太祖爷一眼，见太祖爷没有反应，这才施礼退下。 太祖爷瞥了一眼燕王的神情：“你就这一个叔了，杀了，可能会有损声誉。” 燕王转头，迎视着他的目光：“孙儿若想要声誉，还有七弟八弟，他们还小，教得好。可是皇祖父，声誉，当真有那么重要吗？” 太祖爷瞧着他不答。 燕王续道：“孙儿认为，身后名并不重要，至于生前名……孙儿会尽全力治国，待东盛一统天下，所有琐事小节，都将掩在这一道光芒之下！” 太祖爷心中满意，嘴上却嫌弃道：“别急着放大话，等做到了再说！还不快来批奏疏！” 另一边。 团子起了床，就跟哥哥一起去看兰葳蕤。 兰葳蕤是就近安置的，直线距离也不太远，但肯定是超过了三百步了，好在现在可以短暂离开，所以沈悬黎也没有阻止。 兰葳蕤已经醒了。 他看起来十七八岁大，生得神清骨秀，头上应该是受过伤，包着布，还渗出了血，一条手臂也吊了起来，整个人苍白消瘦，破碎感十足的美少年。 一见两人过来，兰葳蕤急要下床施礼。 沈悬黎连忙按住他：“不必多礼。” 团子也跟着挥手：“不必多礼！” 兰葳蕤仍旧坚持下床，施了大礼：“多谢！多谢两位救下兰某，感激不尽！” 沈悬黎问：“你可还好？” 兰葳蕤道：“还好。”他抬眼问：“请问那位大长公主如何了？” 沈悬黎不由挑眉。 他十分瘦弱，连说话都有些气虚，可是这句话中，满是恨意，丝毫也没有掩饰。 沈悬黎不由感慨。 幸好他刚被送到大长公主身边不久，就被他们救了，所以才能保留下这一份傲骨和锐气。 想想在妹妹的预见中，他们两人绝境相遇，想尽办法都逃不出去，他甚至最终被活埋……当然了，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就忍不住对他生出几分说不出的同情和莫名的亲近。 沈悬黎轻声道：“你放心，她会被处死的。” 团子趴在榻边，只露出了一个小脑袋，认真提建议：“你想不想亲手打死她……不对，打半死她？” 兰葳蕤眼睛一亮：“可以吗？” “可以哒！”团子也莫名有一种“救他就是救哥哥”的感觉，拍胸脯道：“玥宝带你去！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玥宝！”沈悬黎颇无奈：“玥宝，兰公子这会儿没力气，打也打不动的。而且就算他要去，你也不必去的，大牢很可怕的，我们不去。” 团子有点犹豫，偷瞄他：“可是玥宝想去呀。” 第143章 什么祥瑞也越不过我 沈悬黎道：“你去干什么？” “去嘲笑她呀！”团子理所当然地道：“她以为太祖爷爷会帮她，可是太祖爷爷只爱玥宝，只帮玥宝呀！玥宝小人得志，心里开心，当然要去嘲笑她，要……落井下石啦！” 沈悬黎：“……” 那些事情，虽然还没有发生，可坏女人这样欺负她的哥哥，她心里总觉得有些后怕，想亲眼看着她倒下，再也起不来，才能放心。 团子认真续道：“而且大牢可怕，我们就不去大牢！我们有太祖爷爷撑腰，我们可以仗势欺人，命令他们把坏女人叫过来，我们在这儿打呀！” 沈悬黎再次：“……” 这话还真不是假话。 只是没人会如此理所当然把这样的话说出来。 他看着妹妹，莫名有一种不知道该如何教育的感觉。 尤其看兰葳蕤眼神惊异，明显已经猜到了什么，更是忍不住扶额。 让小宝宝保密什么的，实在是太难了，主要是这个人天天在跟前晃，能走能抱能说话，就算大人都时常会忘记他是鬼，更何况小宝宝…… 他索性也摆烂了：“那好吧，那我们仗势欺人吧……林大人，帮忙请示一下，能不能把她带进来？” 林灼华年纪轻轻，跟着团子没多久就升了官儿，正是心情最激动，想回报却不知该怎么回报的时候，别说只是这么一点小事了，就算再难的事情，他都不打二话。 于是立马就亲自去了。 王谨毅年纪也不算大，但比他可精明老练多了，根本不用去请示，立马就叫人把大长公主提了过来。 大长公主其实怕得不得了，一路被人推搡都没敢发脾气。 她心里本来笃定宣德帝会捧着她，燕王等人也全都会捧着她……在乡下，老姑能当大半个家，她这个辈份这个身份，他们怎么敢不给她面子？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真敢！！ 他们这种人，不都是最重规矩体面的吗？ 燕王这么对她，就不怕外头的人骂死他吗？ 至于玥宝无缘无故飞起来这件事，被她选择性忽略了……她根本不敢深想，总觉得，这后头的事情，有些可怕，太过可怕了。 大长公主就这么被带了进来。 她如今年老色衰，最厌恶的就是花儿一样的小姑娘，连着长得漂亮的小糯米团子也都厌恶起来。 一见玥宝，登时就连惊惧也忘了，恶声恶气地道：“你这个小贱蹄子，也不知用什么手段蛊惑了燕王，让他为了你忤逆长辈，要是连累得他当不成太子了，将来我看你怎么死……” 沈悬黎听不得这种话，一回头：“来个手劲大的，给我打这张臭嘴。” 顿时好几个人往上冲。 毕竟瑞安和承光两个新人，得了燕王和沈悬黎两份赏，谁不羡慕？ 大家都铆足了劲儿表现。 最后，是一个嬷嬷抢到了，抡圆了胳膊就是一巴掌，一边道：“我们殿下是祥瑞，是神仙，你这个老表子，死到临头还敢不干不净！也不怕死后下拔舌地狱！” 大长公主惊呆了。 她没想到这些下人也敢打她。 她更是从没想过会死。 她如今的日子，快活似神仙，她怎么舍得死。 她尖声道：“我，我可是公主！我是皇帝的老姑！我是燕王的姑奶奶！凭她什么祥瑞也越不过我去！” 团子从大长公主一进来，就在酝酿勇气。 直到这会儿，终于进度条攒满，捏着两个小拳头冲上前：“你，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又不是谁声大谁就有理！” 大长公主怒道：“小兔崽子，轮不到你对我大呼小叫，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非得诛你九族！” 团子越急脑子越跟不上，捞起一句话就跑，冲过来推了她一下，　一边大声道：“我动了你五根手指头了！你还不是没办法！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们一定会团结起来，推翻你这座大胖山！你再也，永远……你休想欺负我锅锅！” 林灼华毫无原则，立马上前，就把大长公主推倒了。 沈悬黎：“……” 兰葳蕤是少年才子，原本家世清贵，无辜送给这个老女人，被下药被亵玩，心头痛恨屈辱之极，从她一进来，就痛瞪着她，只想着上前亲手抽她几下。 可是，大长公主一进来，就冲着团子来了。 他插不上话，更没机会上前，憋了一会儿，忽的哑然失笑。 沈悬黎一边照应着妹妹，一边也在留意着他，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莫名有一种自己也得到了救赎的感觉。 本来嘛，少年人，都是爱面子的，被如此对待，除了被侮辱的痛苦，也会有一些，被人知道了会如何如何……这种的恐惧。 可只要想通了，就会发现，其实没几个人会盯着你，看你遇到了什么的，只要自己不钻牛角尖，这事儿，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长公主和团子吵成一团。 团子吵得乱七八糟，但明显斗志满满，可是大长公主已经受不了了。 情急之下，又把老做派拿了出来，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哭了起来：“啊，我不活了啊！我一个当姑奶奶的人，叫一个不值钱的黄毛丫头给欺负了啊……” “哦！”沈悬黎不冷不热道：“你姑奶奶，为老不尊，强抢学子，威逼下药无所不为……” 大长公主一噎，只当没听到，继续道：“我要哭太祖爷去啊，我要一头撞死在皇兄坟上啊！皇兄啊，你这一走，你妹妹我，要叫人欺负死了啊……” 太祖爷早就来了，只是看团子没吃亏，就没有阻止，直到这会儿，才接口道：“不用去太庙，直接当着朕的面说！” 团子一回头，还吓了一跳。 然后她回过神来，立马道：“太祖爷爷就在这里，太祖爷爷说啦，你不用去太庙，直接跟他说就行！” 大长公主一下子就憋住了。 心里那个可怕的猜想，一下子跳了出来，她浑身发抖，慢慢抬头。 然后就看到小团子爬呀爬的，爬到了一个人的膝上，悬空坐着，神气活现的样子。 那种存在感，实在是太浓了，哪怕她什么也没看到，却似乎已经看得清楚楚，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大长公主全身瘫软，趴了下去，一个字都说不出。 太祖爷揽住团子，示意沈悬黎：“让她说！朕倒想看看，你有没有脸说。” 沈悬黎连忙朝林灼华打手势：“太祖爷让她自己交待罪行。” 林灼华立马上前按住他，手上用力。 大长公主怕得涕泗横流，哭着道，“我，我什么也没干啊，你不是皇帝吗？我可是皇上的妹妹啊！如今又是皇上的老姑，我是这个天下的姑奶奶！！我不就是动了几个贱民吗！天下有这么多的贱民，杀都杀不完，我动几个怎么了，这个天下是咱们自家的，我凭啥不能享点福，我看上他们，这不是他们的福气吗……” 她且哭且说，还瞥了瞥沈悬黎，眼中颇有几分遗憾和委屈。 太祖爷被她气到了：“你真是又蠢又毒！老子的天下，不是让你们这些蠢货糟践的……” 随说着，室中凉风陡起，寒意浸人。 明明是大白天，殿中却变得阴森森的，好像有无形的雾气弥漫开来，连窗外的太阳都遮住了。 沈悬黎全身发抖，骇然回头，竟见太祖爷双眼泛起了血光。 第144章 心大的傻妹妹 与此同时。 周太平带着一个青衫道长，在宫门前下了马车，还未掏出令牌，青衫道长却猛然一抬头。 就见乾清宫后殿处，青光映日，隐隐杂着些血光。 道长这一惊非同小可，急道：“不好！”一边就想冲进来，早被禁军拦住。 周太平抬头看了看。 他什么也看不到，却也隐约觉得不对，急问：“道长，怎么了？” 道长飞快地道：“鬼物没了肉身，极易受七情六欲左右，若是失控发疯杀人，就会失去神智，那就真成了厉鬼了！我们快些进去阻止！！” 周太平胆战心惊，来不及多问，急掏出令牌，掷给禁军，一边就带着他飞掠往前。 道长急得不行：“快，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而此时，此刻。 室中，太祖爷怒意上涌，就要起身杀人。 沈悬黎察觉不对，想冲上来救妹妹，却被无形的力道定在原地，全身像是浸在冰水中，牙齿格格打战。 坐在太祖爷膝上的团子，也忽然觉得好冷，打了个寒颤，挣扎回头，小手手摸上他的脸：“太祖爷爷？” 她的小手软乎乎暖乎乎的，摸上他脸的那一刻，太祖爷头脑为之一清，隐隐察觉自己状态不对，低头看向团子。 但身体仍旧被某种激荡的情绪支撑着，霍然站起。 团子本来坐在他膝上，就要往下掉，太祖爷下意识就一把捞了起来。 小团子被他捞在臂弯，还在小乌龟一样，努力翻身。 终于翻了过来，双手捧住他的脸：“太祖爷爷，你别难过啦，她是坏妹妹，咱们就不要她啦，玥宝给你当妹妹！” 太祖爷不知不觉就缓了过来。 他一向是个火爆脾气，不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但向来心志坚定，又坐了多年帝王，从不知失控是什么，更不可能被一个不知所谓的蠢东西气到失控。 可刚才，他就是失控了。 但莫名其妙失控，又莫名其妙恢复了。 他眼中血色慢慢褪去，半晌，微笑道：“你倒是会占便宜！还想当朕的妹妹，给自己弄这么大的辈份做甚！” 团子抱住他脖子：“没事哒没事哒，只要太祖爷爷开心，这点便宜，玥宝就占啦！” 太祖爷低笑出声。 沈悬黎这会儿，终于能动了，身不由己地踉跄了一下，又是震惊又是后怕，双腿发软，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心里只有一句话。 傻人有傻福。 我的傻妹妹，是有多心大，才能把厉鬼嗜血的眼，看成想哭的眼啊！！ 可团子就算在前世，也是一个清澈愚蠢的牛马，不是那种眼观六路察言观色的精明人，再说又背对着太祖爷，是真的一点没察觉不对，更没觉得害怕。 她还没忘了正事儿，头转回来看着大长公主，因为觉得太祖爷的脸凉凉滑滑的，摸着舒服，小手还来回摸着玩儿。 太祖爷也由着她，向下道：“把她拖下去吧。” 沈悬黎连忙转述了，林灼华刚才也吓到了，战战兢兢把人拖了下去。 太祖爷随即抱着团子转身，抓着她小手，碰了碰兰葳蕤。 眼前陡然出现一个人，兰葳蕤吓得蹬蹬蹬倒退三步。 但他毕竟是少年天才，反应极快，就势往地上一跪，迅速施了大礼：“小生兰葳蕤拜见陛下。” 太祖爷道：“起来，赐座。” 兰葳蕤站了起来，谢恩坐下。 太祖爷打量了他几眼，叹道：“你与你爹，长得确实是一模一样。” 兰葳蕤当时就眼圈一红。 太祖爷露出回忆之色：“兰城性子诚朴，坦白直率，又画得一手好画，朕有时闲了，也会与他聊几句，他从不像旁人那般畏惧朕，心口如一，有时还与朕说起你，说你像娘亲，精于术算之道……” 他随说着，兰葳蕤已经控制不住，掉下泪来。 得了报急匆匆过来的燕王：“……” 耳边有两道声音回荡来去： 兰城性子很呆，做出事来也幼稚可笑，哪怕与朕说话也口无遮拦…… 兰城性子诚朴，坦白直率，不像旁人那般畏惧朕，从来心口如一…… 嗯，他是真的学、到、了。 但太祖爷梯子都搭好了，他当然也不能不接。 于是等太祖爷说完了，也上前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叫人，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查清楚，不管幕后之人是谁，我一定给你一个公道。” 他是个只做不说的性子，乍然说这种收买人心的话，还有些不习惯。 但看兰葳蕤感激涕零，效果极好，他微微抿唇，决定以后要常说。 然后他才转向太祖爷：“皇祖父，方才怎么了？” 太祖爷早看到了他身后的周太平和一个道士，就示意下人把兰葳蕤带下去。 门一关，周太平连忙道：“陛下，这一位是玄青子道长，方才属下带着道长走到宫门口……” 他简单一说。 太祖爷点了点头，就问玄青子：“道长方才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玄青子看着四十许年纪，相貌普通，但看眼神，明显是能看到他的，这就已经不寻常了。 玄青子道：“方才，贫道看到青光映日，血色疯涨，还以为陛下会变成没有神智的厉鬼，才想要过来阻止，不想是虚惊一场。” 他瞧了瞧小团子：“陛下洪福齐天，有福星庇佑，是贫道杞人忧天了。” 太祖爷点了点头，直接问：“你可能看出，朕在人间，还能待多久？” 玄青子道：“凡鬼物滞留人间，都是因为执念未散，你本就‘没走’，所以才能被召来。但，不管召你的手段，有多么神异，你又用了何等手段增长力量。待你执念散时，终究会消散的。” 他强调：“执念是本，与你是否强大无关。” 太祖爷点了点头，并不觉得意外：“若有朝一日，东盛一统天下，或者湛青已经长成，能够做一个英明的帝王，那朕就算不在了，也甚欣慰。” 玄青子含笑道：“陛下这样想，是最好的。” 太祖爷又道：“但朕毕竟是鬼，与旁人相处，尤其小姑娘，是不是会妨碍她的身体？” “并不会，”玄青子含笑道：“福星自有自保之法，不会有碍，潜龙有龙气庇佑，也是无妨，至于其他人，多晒晒太阳便好。” 在场唯一的其他人沈悬黎：“……” 第145章 打工人没有不苦的 太祖爷笑着摸了摸团子的胖下巴，然后提起来交给了燕王：“正好，你们都出去晒晒太阳，朕与道长聊会儿。” 燕王应下，就抱着团子，与沈悬黎一起出来了。 他觉得皇祖父看着大而化之，却是粗中有细，就连这种日常小事也处处都有门道。 就好比现在，他当着沈悬黎的面问完最重要的，才叫他们出来，这就很有意思，值得琢磨一下。 燕王微微出神，沈悬黎却转回来，看了看妹妹。 团子一动不动地伏在燕王肩上，明显正在走神儿，大眼呆呆，小牙无意识地啃着燕王的肩膀，一直啃呀啃的。 沈悬黎知妹甚深，不用想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不想让太祖爷消失，可又很想让燕王早点变厉害，变得很厉害，所以在这儿纠结呢。 团子确实在想这个。 她真的不舍得太祖爷离开。 谁不想要一个英明睿智沉稳靠谱还能飞来飞去还偏心向着你的天下最大金大腿哪？ 可是燕王的成长，又关乎一家人、一国人的性命……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于是她脑内模拟阴阳怪气上司：“你必须给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然后，玥·天生牛马圣体·宝，瞬间一个激灵，就有了主意。 经常听人说，给秦始皇一张世界地图……谁能说，世界地图不能给太祖爷爷哪！ 只要有了世界地图，打下北昌南昭只是一个开始！ 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国家和偷偷国什么的，全都可以打！一统天下还早着呢！ 执念永不散，太祖爷爷永相伴，永远是她的专属金大腿！！ 团子直起腰，偷偷笑了。 两个哥哥一边闲聊着，一边也在悄悄关注着她，互相交换了一个了然的视线……这是想到主意了。 燕王笑问：“玥宝在想什么？” 团子连忙摇了摇头，一边瞧了瞧燕王。 燕王顶着一对熊猫眼，神色颇为疲惫，这才几天，漫画般的美少年，身上就有班味儿了。 果然，打工人就没有不苦的，颜值再高，也抗不住零零七。 团子同情地双手抱住他耳朵，小声嘀咕，“湛青锅锅，趁着太祖爷爷不在，你偷偷去睡觉觉吧，让锅锅帮你守门门，玥宝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等着太祖爷爷飞过去，不会有人发现哒！” 燕王就笑了，亲了亲她小耳朵：“谢谢玥宝，但是我不能偷偷去睡觉觉，因为我就算偷偷去睡觉觉了，等醒过来，活儿还是我的。所以早点干完才能放心休息。” 团子一想也是，顿时就更同情了。 一边同情，也有一丢丢放心。 只要老板够努力，打工人·团，一定能过上想过的咸鱼生活。 于是团子再次抱住他耳朵，给他画饼，“湛青锅锅，你别急，等玥宝再刷几个任务，就有惊喜送给你啦，到那时候，你再也不用担心活儿干不完，老也睡不够啦，”她小手拍胸，信誓旦旦：“一切包在玥宝身上！你放心！玥宝搞得定！” “我放心，”燕王笑道：“玥宝也不用这么辛苦，湛青哥哥是大人了，不需要惊喜，只需要玥宝多陪我一会儿，湛青哥哥一看到玥宝，就一点也不觉得辛苦了。” 于是他就抱着团子，去批奏疏了。 这会儿，地上两大箱子奏疏，桌上也是一排一排又一排，有高有矮，摞成了好多小山。 沈悬黎并不多看，团子却有点好奇。 她骨子里对皇权缺少敬畏，并不觉得看看奏疏有什么大不了，就直接问他：“湛青锅锅，这一叠是哪里，有介么多事情吗？为什么花纹不一样呀？” 燕王并不在意，笑道：“不是按地域分的，是按事件的。” 沈悬黎轻声道：“殿下。” 燕王笑道：“无事，玥宝知道一点也没坏处。” 毕竟时不时还要做任务，就像讲故事一样了解个皮毛，是有必要的。 他就给她讲解：“最高的这一叠，大多是歌功颂德、议礼论学，偏礼仪性的，没有什么大事儿；第二高的这个，全都是要钱的；第三高的这个，是不太着急的事情，可以稍微放一放的；这一叠，是进谏弹劾的；这一叠，是我不知该如何处理，要请示皇祖父之后再说的……” 他顿了一下：“颜色花纹不一样，是因为有的是奏本，嗯，一应公事用‘奏本’；乞恩、认罪、缴敕，陈情等等，用‘题本’；还有密奏等等，用的叫做‘揭帖’；循例庆贺用的叫‘表’；答复询问用的叫‘制对’；太常寺将他国文字译为本国文字的，叫‘译’。” 后头这一段儿，太复杂了，团子听得双眼蚊香，反应了一会儿，就直接忽略了，然后绕着他和桌子溜达了一圈儿，惊讶地伸手比了比：“要钱的这一叠，跟玥宝一样高诶！” “是啊！”燕王也不由叹气：“处处都要用钱……” 太祖爷出现在室中：“处处都要用钱，那个狗东西居然还敢花钱修宫殿，朕走的时候，明明都缓过来了，结果现在，国库见底！捉襟见肘！！” 太祖爷随说随咬牙，真是每天都想打死那个逆子！！ “唉！”团子用同情的小眼神儿瞅着燕王：“要是玥宝会点石成金就好啦，给湛青锅锅变个金山银山，湛青锅锅随便用！” 不过，估计系统不会给这种法术的，毕竟点石成金，就像朱八八的大明宝钞，属于饮鸩止渴的招儿，最好不要用。 燕王笑道：“不必，也不能什么都指望玥宝。” 外头人报沈靖安求见，团子精神一振，立马跑了出去，超级热情，远远就张开小胳膊：“爹爹！爹爹抱！” 沈靖安手里拿了一个小匣子，单手把闺女捞进怀里：“宝贝，可想死爹爹了！” 团子有样学样，抱着他的大脑袋：“爹爹，可想死玥宝啦！” 沈靖安嘿嘿笑着，左亲右亲。 其实团子进宫之后，他已经去看过闺女好几回了，只是时间不合适。 下早朝的时候，闺女还没起，偶尔下午进宫，闺女又睡午觉，所以在团子看来，是真的好久没见爹爹了，抱着脖子不撒手。 沈靖安进来施了礼，太祖爷朝他摆手，他就坐下了，很耐心地听着闺女叨叨叨叨，跟他说了大长公主的事情，又说起鲁得心，还说起薛月和两个小太监……最后又拐回来，说起了刚才的奏疏。 沈靖安笑着拍拍匣子：“不用玥宝点石成金，爹爹这儿有坐地生金的法子。” 团子惊讶：“啊？” 因为太祖爷在，屋里没留下人，沈悬黎连忙起身，帮着爹爹把匣子奉上。 太祖爷性急，拿过来就打开了，看里头许多银票，他粗粗一抓，就知道数量不小，不由惊讶道：“哪来的？” 沈靖安就笑着开始禀报。 第146章 天命之女就是我 当初，沈靖安把玻璃给了寻景延，而肥皂，自己找了商贾去做了。 这两样东西，确实都称得上坐地生金，目前还没正式开始售卖，只是借江南商会，小小展露，各商贾定货就收到了这么多。 沈靖安笑道：“因为这会儿刚刚开始，所以工坊也没敢多招人，只做出这些来试试，这些银子，也是卡着目前做出来的订的，若是敞开做，肯定还能更多。” 他顿了一下：“如今不比之前，要不要把这两处，划成皇商？” 团子忽然眼儿一亮，心说这题我会！！ 她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 果然！天命之女就是我！！ 哪怕没有金手指，就凭我现代人的智慧也可以混得风生水起！！ 于是她一下子站起来，大声道：“不要皇商，要国营！！” 皇商，属于官方资本家，在同行业中仗着身份搞垄断那种……可是玻璃、水泥这种，如今属于产业垄断呀，短期内完全只可以做国营呀！ 她站起来叉着小胖腰，大眼锃亮，美滋滋等着太祖爷或者爹爹问，她好给他们解释什么叫国营，为啥要做国营。 没想到太祖爷沉吟了一下，就道：“国营？便如盐铁官营一般？倒是可以，靖安，你上个条陈。” 沈靖安笑着应下，回手安抚地揉揉闺女的小脑袋：“是。” 顿了一下又道：“正好水泥，臣也叫人试出来了，确实好用，正好也一起。” 团子：“……” 她都呆住了，顶着爹爹的大手，来回看着两人。 不是，这跟小说中不一样啊！！ 你们土著都这么聪明，让我这个后世人，还怎么人前显圣呀呜呜！ 太祖爷终于注意到了团子的神情，想了想，连忙补上了一句夸夸：“玥宝真是聪明，堪称一句破局。” 团子：“……” 算啦，有本事的人，还怎么做咸鱼，她一定要坚守道心，摆烂到底！ 于是她猫猫歪头，开始装傻：“太祖爷爷，玥宝没说什么呀，是太祖爷爷英明神武，跟玥宝一点关系也没有呀！！” 太祖爷笑而不语。 几个都是知情人，坐在一起，就开始商量玥宝的神器。 玥宝如今还挂着一个：灭北昌、南昭，并令北昌帝王当众起舞，南昭帝王当众制诗……的大任务，和拔除本国细作的中任务。 这两个都得慢慢来。 还有策反薛月（高雪月）、诛杀大长公主、和帮兰葳蕤报仇的小任务。 诛杀大长公主和帮兰葳蕤报仇都很简单，等几天走走流程就一起办了，如今倒是可以把薛月的任务快点弄完。 太祖爷对这个任务的奖励念念不忘，淡淡道：“听说二十斤可以喝很久，喝了那个苦中苦，你们就不必睡觉了，能多干不少活儿。” 团子咽了咽口水，弱弱提醒：“只，只是提神呀！” 太祖爷大手一挥：“不提神都可以不睡，提了当然不用睡！朕都不睡，他们怎么好意思睡的！” 团子：“……” 她瞄瞄爹爹，又瞄瞄燕王。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 太祖爷非常知人善任，又把眼神儿瞥向了沈悬黎：“你几天没事，在宫里找处地方，好让玥宝放咖啡树。” 沈悬黎连忙应下。 太祖爷想了想：“今天就把薛月之事办好，靖安你也盯一盯，办好了，就把薛月调到玥宝这边，之后，宫中的事情，就可以让薛月去办，宫外的事情，悬黎去办。” 燕王道：“得给悬黎一个身份。” 太祖爷点了点头：“嗯。后天之后再说。” 团子没有注意这个时间点，举手发言：“玥宝想出去走走。” 她想了一下，宫里，除了宫女、太监，还有禁军，于是道：“玥宝想见禁军！” 她想再刷一个普通任务，拯救一下她的班味儿小老板。 太祖爷直接道：“谨毅！” 王谨毅应声进来，太祖爷指了指团子：“抱着玥宝，去禁军营走一圈儿，好生保护。” 王谨毅的好处是，不管多奇怪的任务，永远不会多问，立马应下，就过来了。 沈悬黎连忙抱起妹妹：“王大人，我与你一起吧！” 王谨毅连忙应下，团子走到门口，还不忘挥手手：“太祖爷爷，你放心，玥宝肯定待在荫凉的地方等你！” 太祖爷也含笑挥手，待她离开，还道：“玥宝全心爱朕，时时记挂着朕。” 沈靖安保持笑容，对的，就是这样的没错。 小宅女团子偶尔出门放风，也挺高兴的。 临出门之前，她还没忘用报喜鸟祝福了一下自己：“我今天肯定会收获满满，不虚此行哒！” 三人很快就到了禁军营。 王谨毅并没有让大家列队什么的，只是带着他们来回走了走。 好多人并不认识团子，王谨毅也没有刻意介绍，旁人打招呼，问他这是谁，他也只含糊应着，一边有意无意挡着小兄妹俩，好让他们慢慢观察。 禁军全都是家世好相貌端正的青年，穿着一水儿的日常戎装，一个个猿臂蜂腰，高大笔挺，一眼看过去，有一种见到兵哥哥的满足感和安全感。 团子睁着大眼来回瞅。 看看这个挺好看，看看那个也挺好看，这个看起来很好脾气的样子，那个看着就有一点点凶…… 有个禁军抓着一只鸟的小爪子，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大人，这你家的孩子？正好属下抓了一只鸟儿，来来来，给你玩吧！” 团子一转头，一眼就看到那个人的手指甲朝下用力掐着，感觉要把鸟细细的爪子掐断一样，叫人一下子就想到了那种虐猫虐狗的变态。 团子猛然朝后一仰。 沈悬黎虽然没有察觉到什么，但妹妹一躲，他立刻也跟着朝后退了两步。 王谨毅立刻往他们面前一挡，道：“行了，陶子容，她不喜欢小鸟，你赶紧放了吧！” 那个陶子容一脸惊讶：“怎么滴，这么大了还认生呢？你别怕啊，这鸟这么漂亮，你拿着做个毽子也好啊！” 王谨毅直接沉下脸：“都说了不要！” “行行行！不要不要，”陶子容就一松手把鸟放了，嘻皮笑脸地一拱手：“对不住啦小姑娘，吓着你了吧……” 随着他这一拱手，他手底下银芒乍出，从王谨毅腋下，直向团子刺来。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刚刚放飞的鸟儿，扑扇了两下翅膀，自头顶跌落，直接摔到了他头上，翅膀一下子挡住了他的眼睛。 他的动作猛然一窒。 下一刻，王谨毅已经迅速察觉，一脚踢了出去。 陶子容被踢得倒退几步，一把拍飞了鸟儿，就要冲上。 暗中保护的影卫飞也似地把小兄妹俩拖后，团团围了起来，王谨毅的手下也早扑上来，帮他挡住。 站在后头的小兄妹俩啥都没看到，一眨眼的时间，那边就打成了一堆。 团子害怕地抱紧了哥哥的脖子。 沈悬黎沉着脸，用手遮住了妹妹的眼，搂在怀里。 团子在黑暗中喘匀了几口气，忽然想起什么，于是把哥哥的手抠开了一条缝，在人群中找到刚才那个人，丢过去一个慧眼。 第147章 遵纪守法小趴菜 慧眼：“北昌细作孟和，擅暗器，擅易容，残忍奸诈，心高气傲，对东盛文化十分了解，耗费三年与禁军陶子容结交并成功冒充他，已潜伏于禁军中月余。” 团子呆愣半晌，又赶紧去看了看任务。 果然，有一条任务。 这条任务，后续事情就写的详细多了。 【叮咚～北昌细作孟和，冒充禁军陶子容，潜伏于禁军之中数年，收集传递信息，后设局，以救命之恩得到王谨毅信任，官至指挥佥事。 在北昌攻打东盛之时，数次提供重要情报，对战局起到了重要作用，且在最后关头，杀王谨毅，掳延和帝（将来的幼帝）为质，因东盛不肯认输，当众将其斩杀，大折东盛士气。 现触发任务二十一：当众亲手诛杀孟和。 任务难度：地狱级。 任务奖励：短暂隐身/短途瞬移二选一】 团子认认真真看了三遍，看明白了，连忙抬头。 看禁军已经快要把那个人打死了，连忙道：“等一下。” 紧张之下，小奶音颤颤抖抖，大家都没有听到。 沈悬黎连忙帮着叫了一声：“等一下！” 王谨毅听到了，飞快上前阻止，叫人把他捆了起来，手腕脚腕都卸了，这才回头问：“殿下？” 团子拼命想大声，声音还是很小很小：“先别杀她，让，让我来。” 说出这句话，她就忍不住闭了闭眼，怕得不得了。 她知道自己没出息，可，她一个生在和平中长在红　旗下，遵纪守法小趴菜，是真的真的没杀过人啊。 但这次的任务，是当众亲手诛杀孟和…… 当众、亲手、诛杀……这个要求太明确了，没有可以钻空子的地方。 她可以的，她一定可以的。 团子挣扎下地，沈悬黎抱住她，低声问：“玥宝？” 团子小小的心，和整个小脑袋，全都被“我必须杀人”这件事情给填满了，朝着王谨毅伸出手：“你的刀刀，可，可以借给玥宝用一下吗？” 王谨毅亲眼见证过好几次，知道她不寻常，毫不犹豫就拔出刀来，双手奉上。 沈悬黎又急又慌，亦步亦趋地跟着妹妹，双手虚扶着她细细的小胳膊。 而小团子费力地拖着刀，慢慢走到孟和面前，然后闭眼，用尽全力挥刀…… 然而禁军的日常戎装，本来就很结实，刀尖划过，吱嘎一声，连衣服都没划破。 恰在这时，一个略年长的禁军急匆匆过来，远远就道：“王大人！！” 他迅速环顾左右，然后冲上来，一手把孟和提远几步，看着团子：“你要干什么？” 又向王谨毅道：“王大人，子容就算有错，也不能动用私刑吧？？” 孟和被捆得严严实实，嘴也被绳子捆着，一见他过来，立刻朝他唔唔求救，一边拼命挣扎。 旁边的人帮忙解释：“他忽然要刺杀王大人，我等出来喝止，他也没有停手，否则我们又何必如此？” 年长禁军道：“哦？那我问问子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去解绳子。 好几个人上前阻止。 沈悬黎抱住妹妹，飞也似地退出了战圈，王谨毅的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沈悬黎把妹妹抱远了，然后才低声问：“玥宝，哥哥问你，这次是不是很着急，要立刻做？还是可以等一两天，或者更久？” 团子被他问得一呆。 然后脑子转了转，轻声道：“要当众，亲手，诛杀。” 沈悬黎点了点头：“好的，那先别急，今天先不要。” 一边抬头看向影卫，影卫也听到了，点了点头：“我去瞧着，别让他们把他打死了。” 一边连忙过去了。 这会儿那边一通拉扯，年长禁军已经被扯远了好几步，但也扯歪了孟和脸上的绳子，连声道：“子容，你到底怎么回事，还不跟王大人说清楚？” 孟和努力别脸，从绳子下头挣扎开一点，大叫：“二叔救我，我没有，我跟那小孩开玩笑的，我没有要伤王大人……” 年长禁军立马道：“我就知道是误会，王大人不会跟你计较的。”一边又要上前。 王谨毅直接按住他肩：“陶源，你先看看他的脸。” 陶源一愣，抬头看去，就见他嘴旁边，绳子搓出来一片，露出了下头明显黑一些的皮肤。 陶源一下子就呆住了。 孟和的眼神，也一下子就变了。 沈悬黎远远看了一眼，抱着妹妹就想走。 谁知下一刻，就听到一声惊呼，影卫急了，转头道：“不好了，他之前已经服毒了，可能很快就会咽气！” 团子一回头，就看到孟和嘴角溢出了一道黑血。 团子当时就急了，连怕都忘了一半，急急挣扎下地，从地上捡起了不知道谁的刀，再次冲过去，闭眼挥刀。 可杀人这种事，真不是一个三岁宝宝的力气能干的。 可是死士的毒，一小会儿就会死，沈悬黎也顾不上掩饰了，直接抓过影卫，让他握住团子的手，道：“你用力到九成九，余下一丝力，让玥宝来，懂？” 影卫一咬下就点了点头，握着团子的手，就戳进了孟和的身体。 那种利刃入肉的感觉，让人头皮发麻，团子浑身发抖。 沈悬黎早迅速捂住了妹妹的眼睛，泪水混合着汗水，一起掉了下来。 影卫下手精准，感觉差不多了，就松开了手，向团子道：“可以了，殿下，用力。” 团子哆嗦着，用尽全力，整个小身体往里头一推。 脑海中，叮咚之声响起的同时，团子脑中一空，当时就一头滚到了地上，啥也不知道了。 太祖爷得了报，亲自过来，一瞧见昏迷不醒的小孩儿，眼圈立刻就红了。 铁血帝王自己也震惊了，迅速解释：“老道说，鬼很容易受七情六欲左右的！” 沈悬黎哽咽点头，也没心思给太祖爷递台阶，迅速解释了一遍。 太祖爷皱着眉头听完，咬牙切齿，明显想抱怨神器为什么非要让一个小娃娃亲自动手，可是又不敢怨。 憋了半天，怒火直冲着王谨毅就过去了：“要你何用！在你的地盘上，你连一个小孩儿都保护不了，随便什么狗东西都能捣乱，若是你及时处理，事情根本到不了这一步，让朕的玥宝亲自动手……” 王谨毅连忙跪下请罪。 太祖爷怒喷了王谨毅半天，又开始骂影卫，然后连着沈悬黎也大骂了一顿。 燕王则红着眼，迅速派人通知各处。 于是等团子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周围一堆兔子眼，团子吓了一跳：“娘亲？” 第148章 这个任务也太好做啦 叶熙一下子扑过来，紧紧抱住她：“玥宝！娘的乖宝儿，你受委屈了！！” 她泪如雨下。 沈靖安和沈悬黎、燕王也都挤了过来，全都红鼻子红眼睛的，半空中还飘着一个背着手故作严肃的太祖爷。 一转眼，她的手手脚脚全都被人抓住，好几个声音同时问：“玥宝，你……” 因为大家全都抢着说，后头实在听不清说了什么。 团子感觉被好多爱包围了，一下子就笑了，笑出了小白牙。 沈靖安心疼得不行：“傻宝，你还笑呢！你……唉！” 他怕提起来，团子更害怕，不敢多提，话说一半儿，又咽了回去：“玥宝这会儿觉得如何？” 团子刚醒过来，都把刚才的事情忘了，爹爹一问，又想了起来。 一想起来，立刻就想到了利刃入肉那种噗嗤噗嗤的手感，浑身都是一抖。 团子下意识闭眼甩手手，想了想又把手手伸给了爹爹：“爹爹爹爹，快点帮玥宝搓搓手手呀！” 哭包爹爹没忍住，又掉下泪来，眼泪汪汪地给她搓，眼泪都滴到了她手上。 团子觉得从爹爹身上没有汲取到勇气，那种瘆人的感觉还在，急得整个团摇来摇去，一眼看到了太祖爷，连忙朝他道：“太祖爷爷帮玥宝搓手手！太祖爷爷一身正气！！” 太祖爷嘴角微挑，大模大样插了进来，抢过她的小手，来回揉着。 相比起爹爹的不忍提不敢提，太祖爷是那种：发现问题-直面问题-解决问题，这种风格。 他直接道：“神器最近两次，为何如此？为何非要玥宝亲自动手？为何旁人不能代劳？岂不是太难为玥宝了？” 他这一问，团子又去看了一眼任务，小眼神儿躲闪，有亿点点心虚。 主要是，如果她已经长大了，二十几岁了，垂帘听政了，那么，当众亲手杀死细作，是身为掌权太后，当为、必为之事，无比顺理成章，责无旁贷，还可以提升士气。 可是，系统来早了呀！ 系统不知道她现在只是一个三岁半的小孩。 要是继续追究下去，她的小马甲岌岌可危！！ 于是她吱吱唔唔：“没，没事呀，玥宝根本没有害怕！玥宝是……是饿晕啦！” 太祖爷瞧了瞧她，什么也没说，直接转头吩咐：“叫人摆膳。” 团子偷偷松了口气，也不敢抬眼看他，连忙把任务跟他说了。 大概是因为她提前用报喜鸟祝福了一下，所以她这一次，确实不虚此行，除了这一条任务，还刷出来了一条普通任务。 她一边说着，大家就震惊了。 这个孟和，冒充禁军，在最核心的部队中潜伏数年，这已经很叫人后怕了。 更何况后来，他甚至还杀了禁军指挥使！掳走了幼帝！还当众诛杀了！！ 不管是不是幼帝，那可是皇帝啊！ 皇帝都叫人杀了，当然会大折东盛士气啊，那简直就是敲响了亡国的丧钟！ 可现在，他才刚刚冒充了一个月，还没等站稳脚跟，就被团子误打误撞看到了，又误打误撞给杀了……什么都没来得及干！！ 想想怎不叫人庆幸！！ 这就是有神仙相助的感觉吗？ 不过，冒充这种事儿，也确实防不胜防。 就算写花名册，写的也是“陶子容”啊，而这个名字，代表的是陶子容本人，陶子容本人又不是细作，当然可以写上了。 这也算是一个漏洞了。 大家各自思量，心有余悸。 太祖爷托着团子的小胖手，一直在用大拇指肚轻轻揉按着团子的手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被战神皇帝这么一直按着，那种叫人心惊肉跳的感觉，真的慢慢淡了。 团子的心思，立马就放到了奖励上。 她眼儿亮亮地问：“你们说，玥宝是要短暂隐身，还是短途瞬移呀？哪一个好用一点？” 短暂隐身，最初只能隐身十秒钟，等长大了学了武，身体好了，时间会慢慢变长一点，但最多也才一分钟。 短途瞬移，最初可以移三米左右，同样是长大了，身体好了，可以慢慢增加，最多能到二十米。 太祖爷听了，毫不犹豫：“短途瞬移。” 隐身，仍旧在原地不动，团子人小腿短，跑不快不说，跑动时不可能没有声音，只是看不到，在高手眼中，一点用处也没有。 不如短途瞬移，移到哪个方向料想不到，还稍微安全一点。 但，对一个小娃娃来说，这两种全都不够安全。 这么点点大的小团子，没有什么理由，忽然就被接到宫中长住，而且她的到来，又伴随着一系列极大的朝局变动，但凡长脑子的人，都会想到，她这个祥瑞是真的。 哪怕不是祥瑞，也一定至关重要。 也难怪孟和，用了好几年才入了禁军，却仍要冒险刺杀她。 他显然非常确定玥宝的重要性，重要到远超过一个禁军的位置。 孟和这种有脑子的细作，绝不是个例，以后玥宝的安全，一定要更加上心才行。 太祖爷沉吟间，晚膳也摆了上来。 太祖爷直接抱着玥宝，让她坐在他一条腿上，一只手还攥着她的小手，一直没松开，不时还捏一捏。 这会儿天都黑了，大家全都没用饭，也都坐下了。 因为团子右手被太祖爷握着，没法拿勺子，燕王就坐在她身边投喂她。 团子只需要张嘴接，不用自个儿操心，于是又瞅了瞅普通任务，一瞅之下，她双眼锃亮，小身板都支棱了起来。 【叮咚～周骏出身贫寒，因天生神力被荐为张泰山护卫，但屡被打压陷害，后因赌赛中一箭穿透七层铠甲，得到武将张成贵赏识，辗转进入边关，单枪匹马入敌阵枭敌首，一战成名。 周骏箭法卓绝，勇冠三军，忠心耿耿，乃难得的将才。 现触发任务二十二：提前招揽周骏，令其入北边关从军。 任务难度：普通级。 任务奖励：花椰菜一百斤（赠送种子十斤）】 这个任务，也太好做了呀！！ 把一个神将送给外公！ 外公开心，神将也开心！她拿到奖励更开心！三赢！ 她看得太入神了，都忘了嚼，燕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玥宝？” “哦！” 团子回神，阿呜吃下他喂的一勺饭，等咽下去，才说了这个任务，喜滋滋道：“湛青锅锅，你别急，等玥宝做完这个任务，就能拿到好东西，给你一个惊喜啦！” 燕王看着她，叹了口气：“湛青哥哥不想要惊喜，湛青哥哥，不想让玥宝这么辛苦。” “对！”沈靖安眼圈犹红，也道：“乖宝，你什么都不用做！你才这么点点大呢，你乖乖的待在家里享福，有事让爹娘哥哥做就好！” 燕王继续道：“玥宝，你的存在，已经是东盛最大的幸运了，没必要事必躬亲……我等身在其位，又怎能坐享其成。” 他似乎在犹豫，又喂了她两勺饭，才特别温柔地道：“玥宝，后天，是封太子的日子。这些话，我本想到后天再说的，但我不想等了，殿中都是自己人，早说两日，应该也没关系的。” 第149章 玥宝是我的金大腿才对 他长吸了一口气，正色道，“玥宝，你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因为神器而改变，也不用太过强求，顺其自然就好。我保证，永远不会有人怪你做得太少，而，永远感恩你已经做了很多。　” 团子听得呆住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咸鱼了，但每一个亲人都觉得她超级辛苦。 这种滚烫的疼爱，真的叫人心里踏实得不得了。 团子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小气道：“湛青锅锅，玥宝对你好，其实有……一半半，是因为你是我们的金大腿呀！” 燕王失笑：“荣幸之至。玥宝，湛青哥哥虽不是你的亲哥哥，但我待你的心，与你的父兄是一样的，我很乐意，很开心，愿意付出毕生努力，做好你们的金大腿，让你一生无忧。” 他摸摸她的小脑袋：“玥宝是神器选中的人间使者，为了东盛我也会一直重视你的，你瞧，玥宝是我的金大腿才对。” 其实燕王这么说，沈靖安心里很满意。 但是呢，这种事儿，就好比太祖爷说，我不在的时候多亏你帮我撑着，他绝不能回答“是的没错”一样，越是事实越要装一装。 所以当惯了朝臣的沈靖安，下意识就开始打岔了：“殿下和玥宝不用抢了，来来，一人分一根金大腿！” 一边说着，就一人挟了一根鸡腿给他们。 燕王也没再说，就笑着继续投喂团子了。 等吃完饭天都黑了，虽然团子下午昏睡了大半个时辰，但好像昏迷并不能抵睡觉，所以团子一吃完饭就开始打哈欠了。 叶熙恋恋不舍地抱了抱闺女，才跟沈靖安一起告退了。 团子已经有三分睡意，迷蒙着眼儿，瞧着爹娘，心里有点舍不得，想去送送…… 结果下一刻，她嗖得一下窜了出去，直接越过了爹娘，窜到了前头。 而且根本控制不住，张着两条小胳膊，啪叽一下，整个团糊到了地面上。 甚至因为摔得太狠，还香蕉一样来回翘了翘，腿腿都扬了起来。 所有人：“……” 太祖爷飞过去把她抱了起来。 团子啃了一嘴灰，整个团都摔蒙了。 还是沈悬黎最先反应过来，惊道：“这，这不会就是那个短途瞬移吧？” 沈靖安也惊呆了：“不受自己控制？” 燕王：“那岂不是太不安全了？” 叶熙慌忙用帕子抹着闺女嘴里的灰尘：“玥宝乖乖，疼不疼？这个瞬移居然是离地的吗？飞过去吗？” 大家全都围着她，你一句我一句的。 团子终于渐渐回神，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嘴巴疼，脸也疼，生理性眼泪一串一串，直往下掉。 然后一边控制不住地掉眼泪，一边瞧了瞧说明。 短途瞬移和之前的锦鲤运、报喜鸟一样，都是一选择就自动装备上的。 只要盯着一个地方，心里默念我要过去……就能用上。 团子委屈坏了，“玥宝四不扫心想到的呀，不四真想跺去呀！” 嘴巴都摔木了，一句话说得含糊不清。 几人都哭笑不得，叶熙赶紧接过闺女，跟豌豆黄一起给她洗了脸，漱了口。 团子又困又疼，耷拉着小脑袋坐在床上，跟娘亲道：“凉亲你看，不劳而获，有思候也不四好四！介如果四玥宝自个儿练的，肯静不会介样哒！” 叶熙被小闺女闹得哭笑不得，笑问她：“那如果让你选，你是想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苦练个十年八年，练成这样的功夫，还是不劳而获，就得到了这样的功夫，只是需要适应几天？” 团子：“……” 还别说，你还真别说！ 被娘亲这么一说，她当时就心平气和。 不劳而获，就是香！ 摔倒是她自己的错，跟不劳而获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仰起小脸：“娘亲，亲亲。” 叶熙笑着低头，轻轻亲了亲她微肿的小腮。 团子随即往旁边一歪，自个儿拉过被子盖好：“娘亲晚安。” 叶熙笑着点头，给她合上帐子，转身出来了。 团子闭上眼儿，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大概因为小孩子心里只能装一件事儿，所以这么一摔之后，居然也没有做噩梦。 另一边，燕王连夜召见了周骏。 周骏如今是张泰山的护卫，而张泰山是禁军中一个副千户，今年已经五十多了。 属于那种能力平平，家世平平，熬资历熬到这一步就顶尖了，只等着年老致仕的那种。 而周骏没家世有能力，在张府待了两年，受了不少欺压算计。 这大晚上的，宫里乍然派人来叫他，没一个人认为是好事儿。 张泰山直接出来警告他，让他不要提起他，其它护卫也都面露嘲讽，以为他这一去，说不定小命不保。 周骏自己也是满心忐忑，战战兢兢进了宫。 燕王在灯下批着奏疏，见他进来，便道：“你箭术不错？” 周骏连礼都不会施，咣一下就跪下了，吓得直发抖：“我，小民，确实会一点。” 燕王冷着一张脸，一脸挑剔，对他上下打量。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喜恶形诸于外的人，但，这不是想让周骏记玥宝的人情吗，所以故意摆了这副样子出来。 然后他道：“今日，武安王府小郡主去禁军营，无意中瞧见了你，说你是个人才，缠了我很久。” 他顿了一下，看周骏神色从恍然到感激，才又续道：“你先待在这儿，等明日，让小郡主见见，或者表演一下箭术，若可用，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周骏惊喜交集，连连道谢。 燕王冷脸道：“不必谢我，要谢就谢小郡主。” 周骏又连连应是，燕王便叫他退了出去。 于是，第二天，玥宝一醒过来，燕王就派人过来传话，问她要不要瞧着玩玩，若是不要，直接打发他去北边关，任务应该也能完成。 团子还挺感兴趣的，于是吃过早饭，就叫人把他带了进来。 她昨天根本没见到这个人，但今天一见……这大长腿，大长胳膊，双眼明亮有神，一看就特别神将，特别龙傲天！ 团子立马背着小手儿就过去了。 招揽什么的，她已经有经验了，就道：“你知不知道，玥宝为什么叫你来？” 因为不用自己梳头，所以团子没照镜子，并不知道自己这会儿，两边肉嘟嘟的小腮上，各摔出了一团红，经过一晚上更红了，特别圆，特别呆…… 她以为自己周身都是神仙范儿，背着手儿，抬着下巴特别神气。 周骏心里觉得可爱，连惧怕都少了些，弯着腰道：“燕王殿下说，郡主你，说我的箭法好。” 团子一噎。 主要燕王也没跟她套词儿，都打乱她的计划了。 团子顿了一下才道：“对的没错儿！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箭法好呀？” 周骏连忙道：“不知道？” 第150章 能左右他命运的上位者 团子仰着小脸道：“因为玥……我是神仙呀，我一看你，就知道，你箭法一定很好，力气一定很大，一定特别聪明，特别勇敢，特别棒棒！！将来，你一定会成为霍去病，薛仁贵一样的神将！！” 周骏忍不住又跪下了，眼神感激又虔诚：“多谢郡主赏识，草民一定竭尽全力。” 沈悬黎在后头含笑看着。 周骏并不是一下子就信了，但，团子哪怕是个小孩子，也是一个上位者。 一个一句话能左右他命运的上位者。 所以，她这番话，说出来，仍旧能给周骏遇到伯乐的感动，仍旧是知遇之恩。 他觉得任务应该是能完成的。 团子继续道：“但，但是……” 她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但是，神将，必须要打仗，才能是神将！所以，我决定，让你去北边关！” 她偷瞄了一眼他的神色，伸出小手手，拍了拍他的肩：“我的祖父在那里，你去了之后，报玥宝的名字，祖父就会对你好哒！你有祖父撑腰，想多厉害都可以，不用担心坏人欺负你！” 其实她这番话，只是随口说的。 却合了周骏的心情，周骏深深俯首：“多谢，多谢小郡主，小郡主知遇之恩，周骏永生不忘。” 周骏这句话一出口，哪怕人还没有到北边关，任务就完成了。 团子乐得合不拢嘴，趁他还跪着，又拍了拍他的肩：“不用谢，我知遇你，是因为，你本来就很厉害呀！” 周骏低着头，已经感激到辞穷。 然后沈悬黎给妹妹做后勤，送上了一封引荐信，二百两银子，和一把神弓。 甚至还特意打发两个太监陪他回张府收拾东西……嗯，用妹妹的话来说，回去打脸的。 打完脸再去边关，心情一定挺不错。 周骏是个胸怀颇广的大丈夫，他不见得对被欺负耿耿于怀，但也绝不可能一笑而过…… 太监又是最会干这种事儿的人。 回去之后，张泰山诚惶诚恐问他犯了什么事儿，太监就道：“你怎么说话呢！周大人可是郡主和燕王殿下极为看重的人才！特意召见了，写了书信荐到边关，前途不可限量！等下一回见面，只怕张大人就要向周大人见礼喽！！” 张泰山脸都青了。 其他人的脸色也是青青白白，周骏瞧着，心里也觉得很爽。 此时，正在盘点奖励的团子也很爽。 普通级的奖励，好像全都是吃的。 之前瑞安和承光的任务，她已经有了南瓜一百斤和向日葵一百株，都忘了拿出来，主要是每天的饭菜都太好吃啦，每顿都吃的小肚皮溜圆，实在没机会馋什么。 但是周骏这个的奖励花椰菜，她还挺喜欢吃的。 可以拿出来吃，而且赠送的种子特意注明了是耐寒品种，可以交给容嬷嬷，现在就开始种！！ 团子牵着哥哥的手，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卸了货，然后让哥哥牌秘书去处理后续工作，她又溜达着回到了殿里。 本来想研究一下新到手的学习空间的，结果一看之下，不知什么时候，薛月的任务居然完成了。 团子惊呆了。 她抱着小脑袋，认真想了半天，确认她还没有见过薛月。 可是，任务十五是：策反薛月，令她效忠于你，为你出谋划策……呀！！ 她见都没见过，还没有动用口才和手段招揽她，薛月怎么可能效忠她，为她出谋划策？ 系统又出BUG啦？ 她并不知道，就在前天，宫外发生了一件事。 薛父把薛母和情夫，堵在了榻上。 嗯，情夫就是北昌细作格斯尔，汉名叫做葛成功。 他的长相并不粗犷，相反还挺斯文的，伪造了一个大夫身份，住在薛家，私下教授薛月，也一直都是打着惜才的幌子。 同时，私下与薛夫人保持着情人关系。 这是为了将来，让薛夫人冒充前朝公主，好动用薛月这颗棋子的。 因为葛成功行事非常谨慎，又确实会些医术，有极为高明的迷　香蒙　汗　药等等。 所以薛父一直没有察觉。 但，在帝王影卫的暗中推动之下…… 薛夫人和葛成功在外头幽会，然后被本该被迷昏的薛父抓了个正着，而且还有不少人一起看到了。 薛父虽然只是一个从五品的朗中，但大小是个官儿，出了这种事，整个人都要气疯了，拔剑就想杀人，然后被人阻止。 薛夫人衣衫不整，躲在房中，与旁人是隔着门的，所以，早就布好的影卫，就用薛夫人的声音大声道：“我是被他下药迷　奸的！他给我下药！！” 头两句，连葛成功都没察觉不对，毕竟这种情形下，推拖也是人之常情。 但她飞快续道：“他是北昌细作！他是北昌细作！！他处心积虑冒充葛成功，藏身东盛，必有所图！我身为东盛子民，身辱志不辱！我至死没为他做过任何事！！” 影卫大声说完这些，然后真正的薛夫人，被迫“拔剑自刎”了。 接着就有人上去把葛成功给摁了。 这场戏唱完了。 薛夫人，其实对葛成功颇有情谊，早就已经接受了用前朝公主的事儿，蒙骗女儿。 但这么一来，一死换清白，就算有人质疑，也是死无对证。 而对薛月来说，这个故事就是，北昌细作凌辱害死了她的娘亲，害死了教导她的葛先生，绝对仇深似海。 就算薛月聪明，在之前的相处中察觉过不对，也无妨。 那这个故事就成了，她的娘亲一时糊涂，委身北昌细作，在事情败露之后，为了保护她，或者为了保全名声，选择了自刎。 仍旧仇深似海。 而薛父，根本不知这件事情中有人推动。 甚至葛成功，也不知这件事情有人推动。 天衣无缝。 这件事情之后，沈靖瑶很快就“得了消息”，赶紧跟薛月说了。 薛月当然是伤心极了。 然后沈靖瑶就跟她道，已经查实葛成功确实是北昌细作了，牵扯到北昌细作，那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你爹和你，可能都会受牵连，我尽量保你，可是你还是要做好思想准备。 本来，这个戏码，起码要唱个三五天，才会进行下一步的。 可谁叫昨天，团子吓昏了呢！ ～～?～～ 有读者友友放暑假啦，催我更新，所以尽量三更，求小仙女们动动发财的小手手，帮忙点点催更，点点五星好评呀！这回发誓不切文，一分钱都赚不到也一定写完。感恩每一个小可爱，比心心? 第151章 薛月的救命稻草 当时团子吓昏了，太祖爷气不顺，路过的狗都要踢两脚。 于是等沈靖瑶和周云舒过来的时候，就被太祖爷揪着痛骂了一顿，说她当姑姑的不知道心疼小侄女。 沈靖瑶差点儿被训哭。 本来就没有消极怠工，这下子更是没活硬赶了。 于是她酝酿了一下，就去找了薛月。 好在她跟薛月多年姐妹，关系本来就亲近，她性子也爽朗，快人快语，往年也很照顾她，这样上心并不奇怪。 她只跟她道：“月儿，我哥传消息进来，说这件事中，你爹，怎么说也是被戴了绿帽子，所以，很大可能是不知情的，但就算不知情，也有失察之过，最好最好的结果，也是外放当个小官儿了。” 薛月昨晚一夜没睡，眼都是肿的，低声道：“多谢姐姐，能保下我爹的性命，妹妹就感激不尽了。” 沈靖瑶摆了摆手：“自家姐妹，不必多说。” 她叹了口气：“但是，你要明白，那北昌蛮子，潜伏你家，必有所图，而你家……说句到底的话，能图的也就是你了，所以你的处境实在是尴尬。如今，也就仗着陛下不管事，太祖爷也不管这样的小事，所以咱们还能想想办法……” 她顿了一下，压低声音：“我寻思着，反正你对陛下也无心，要不你就‘病逝’？趁着还没封太子，你悄悄‘病逝’了，然后，隔上几天，换个名字，你待在我身边，或者有机会的话，我把你放到我小侄女身边。” 她拉住她手，掏心掏肺地道：“我跟你交个底，我小侄女，是真的有些神异的，你识文断字，聪明机敏，我着实不忍心你在我身边，就这么埋没了……你去了玥宝身边，好生表现，若是表现得好，不但不会受此事影响，还可以像男儿一般，以才干搏个出身，甚至青史留名，想要照应家人，也不是难事。” 薛月愣了许久：“姐姐，我，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你有，”沈靖瑶认真道：“你饱读诗书，文章也写得好，要是男儿身，考个状元也不是难事，我是真心佩服你的才干，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去了之后，只需尽展所长，一切都有希望。” 两人一番交谈，薛月被她说服了，连连点头。 在这种情形之下，玥宝，就是薛月的救命稻草。 所以，薛月还未曾见到玥宝，心中就已经在想着，她去了之后要怎么做，任务无形之中就已经完成了。 其实这事儿，也不是真的万无一失。 最有可能的就是，玥宝说漏嘴。 但沈靖瑶并不太担心。 因为一来，前朝公主后人这个脑洞，真是一般人想不到，薛月凭空想，也肯定想不到，没处猜去。 二来，这人，有时候是生活一步一步，把你逼成才的，你能走到哪一步，你自己都不知道。 此时的薛月，还只是一个饱读诗书，略有想法的后宫女子，将来什么串连人手啊，连番用计，屡立战功啊什么的，她此时绝对是想不到的。 不久之后，得知始末的团子：“……” 她立马站起来，小手拍胸：“姑姑，你别担心，玥宝是锦鲤！！锦鲤就是什么都顺，不好也顺哒，就算玥宝一不小心真的说漏嘴了，也一定会歪打正着！你放心好啦！！” “那行吧，”沈靖瑶笑道：“那我下午就安排她‘病逝’，过几天我就给你送过来，对了，你得给她起个新名儿，那个名字不能用了，也不要起相似的，不要姓薛。” 一边说着，就急匆匆走了。 这个活儿团子乐意干，马上把活体百度·锅锅叫了过来。 沈悬黎帮她写了一堆爱国成语，团子自个儿坐在那儿，小手指扒拉着，嘀嘀咕咕，精挑细选了半天，挑中了锦绣河山的锦绣，于是就决定，她以后就叫盛锦绣了。 东盛的盛。 然后，团子又叫人把瑞安和承光也叫过来，指着瑞安道：“你以后，就叫做盛太平。” 她又指了承光：“你以后，就叫做盛昌隆。” 两人都喜气洋洋，跪下谢恩。 两人一跪，就跟团子差不多高了，团子于是偏过身体，小手手指着纸上的字，让他们看：“太平，就是天下太平的太平，昌隆，是国运昌隆的昌隆，你看宫里，全都起吉利名字，可是我们的名字，是爱国的，又红又专，我们就是宫里的一股清流。” 两人似懂非懂，笑容满面，连连点头。 团子也觉得自己简直是太会起了，美滋滋叫他们下去了。 沈悬黎笑问：“那鲁得心呢？” 团子摇了摇头：“鲁是鲁班的鲁，不能改，而且，鲁得心是技术宅，又不跟玥宝出门，不用起新的。” 行吧，沈悬黎就把她抱起来，“走，我们去种树。” “等一下！”团子就先把三种咖啡豆拿了出来。 而且她看了，商城里还卖速溶咖啡，一积分就有一大罐，罐子还是瓷的，上头的图案是咖啡树，一串一串红果果特别喜庆。 她就买了两罐，一罐是咖啡配奶的，一罐是咖啡配椰子粉的。 而且还买了一个手摇咖啡机。 团子就把盛太平和盛昌隆叫进来，仔细叮嘱：“你们拿着这两个罐罐，去找墨蝉，告诉他，介个可以直接喝，倒热水，然后搅匀就行啦，这个是奶味儿的，这个是椰子味儿的，椰子就是南方的一种水果，味道有一丢丢奇怪……” “介个是咖啡豆豆，颜色深的袋袋苦，颜色浅的袋袋稍微不苦，但它们还只是豆豆，要先磨成细粉粉，再煮，煮完了，是纯苦的水水，要加奶加糖才会好喝……” 她一边说，两人就不住点头。 两人还是头一次代表团子对外联络，都紧张得很，嘴里默背着，赶紧去了。 团子就跟哥哥一起，去放咖啡树。 二百棵咖啡树，也就占大半亩地，下人已经提前平好了地，直接放就可以。 正常的咖啡树非常挑地，喜欢温暖湿润、阳光充足的地方，但系统出品的不会，想种哪儿就种哪儿，都能活，都高产。 而且拿出来的咖啡树，已经是成熟的咖啡树，当年就可以结果子的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就要叫人随时盯着，果子一红就是熟了，随熟随采，前前后后，要采收大半月，等到温度下降到零度前全部摘完。 团子把树放完，就去树下坐等。 哥哥牌秘书继续忙来忙去，挑选负责人，然后还得假装内行，细细交待他们要如何采如何晒。 团子正在吃西红柿洒冰糖粉。 这道小菜在现代很常见，在此时，妥妥的帝王级专属。 一边吃着，一边远远瞧着这一幕，叹了口气：“唉！” 第152章 天上一日外头一年 豌豆黄坐在旁边投喂团子。 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证团子大变活树，但她起码知道，刚才这一片还没有树的，一转眼就有了……这会儿手都在抖。 但条件反射还在，连忙问：“殿下怎么叹气？” 团子摇了摇头，抠着小手手认真盘算。 你不懂哒，当你十二岁的小仙男锅锅，身上也开始有班味儿的时候，你就需要以权谋私一下下了。 最好薛月，不对，盛锦绣赶紧来。 他们是打工人，打工人干活儿很合理，哥哥还小，哥哥还可以继续上学。 能麻烦别人的，就不要麻烦自己家人了。 此时， 御书房中，几个人正在议事，墨蝉带着人，小心翼翼地端了咖啡上来。 一闻到那个苦味儿，大家齐齐皱眉。 燕王倒是想到了，就问：“这就是咖啡吗？” 墨蝉连忙点头，笑容满面地把团子的话说了。 然后把杯子各自送上，因为要品尝，每人面前都是两杯。 大家都端起来，皱着眉头仔细看着，太祖爷又把他的小花勺子拿了出来，也端起碗来仔细研究。 沈靖安第一个捧场，本来是准备不管什么味儿也要尬夸一句的，结果一口下肚，探花郎当场痛苦面具：“这……什么味啊！” 主要是，团子自觉得交待地够清楚了，但，唯独忘了交待，泡一杯只需要一小勺。 所以墨蝉是按着黑芝麻糊那个量放的，这还是因为东西金贵，他特意少放了一点儿，但还是很稠就是了。 系统出品的咖啡，味道格外浓郁，这种味道，在咖啡党口中叫香浓，但在这些没喝过咖啡的人眼中，就……非常古怪了。 太祖爷也尝了一勺，也觉得有点难以忍受。 但他还是道：“据说此物极为提神醒脑，延年益寿，难得的好东西，你们就当药喝吧！多喝点儿！” 几个老臣苦着脸，默默喝了，沈靖安只能也喝了。 因为咖啡的味儿实在是太浓了，舌头都苦麻了，大家甚至没有分辩出奶味和椰子味的不同。 喝完了，赶紧上一杯本土清茶解解腻，然后大家继续议事，商议完了走人。 一直到了晚上。 团子躺在床上，都要睡觉了，忽然一个激灵，想了起来。 她的学习空间已经到货了呀！！ 于是她睁开眼儿问：“有没有小一点的床？” 豌豆黄被她问得一愣：“殿下，是这个床不舒服吗？” “不是呀，”团子坐起来，两只小手比量：“想要一个小小的，可以提着走的床，玥宝想去湛青锅锅那儿睡觉觉。” 沈悬黎走过来，笑问：“为什么要去那边睡觉觉？” 团子立马嘘了他一声：“因为惊喜！” 行吧，沈悬黎就不问了。 很快，外头就抬了一张凉榻过来。 团子就叫人抬着凉榻，去那边了。 这会儿还不太晚，太祖爷和燕王还在用饭。 因为是睡下了又起来的，团子头发都没梳，包在被子里，更显得整个人小小一只，软乎乎的头发垂下来，大眼水汪汪，兔子一样。 燕王怕冻着她，就没接过来抱，只笑道：“玥宝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你说的花椰菜还不错，很脆嫩，我们正在吃。” 团子点了点头，小脑袋来回转，小手一指御案后头：“盛太平，你把床摆在那边边！” 盛太平俩人偷眼瞅了瞅燕王的神情，看他笑吟吟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连忙依言把榻摆上了，团子还催：“近一点，再近一点。” 三催两催的，盛太平俩人只能把竹榻挨着椅子放了。 等两人出去了，燕王才笑问：“玥宝这是想让我累的时候睡一会儿？” “不是呀！这是给玥宝寄几睡哒！” 团子已经指挥哥哥把她放到了竹榻上，然后她自己小手抻来抻去，勉强把下头小垫子抻平了一点点，一骨碌就躺下了。 一边还伸出一只小手，招招：“太祖爷爷，湛青锅锅，你们快点吃，快点吃呀，等吃完了，玥宝就给你们看惊喜！” 行吧，于是一人一鬼就加快速度。 沈悬黎好奇，厚着脸皮没走，就直接在榻边坐下了，拿出书来继续看。 等吃完了饭，送上茶来，让墨蝉也出去了，燕王才笑道：“是什么惊喜，玥宝可以说了。” 这会儿已经过了团子睡觉的点了，团子困得一个哈欠又一个哈欠。 好不容易等他们过来了，团子这才点开学习空间，然后，设置了外界一个时辰，也就是空间内十个时辰。 设置完，她本来想炫耀几句的，结果眼儿一闭就睡着了。 燕王笑着正想说话，就听沈悬黎倒抽了一口凉气。 燕王一回头，就见身周，好像被一个白色半透明的罩子罩住了，外头什么也看不到了。 燕王也吃了一惊，站起来伸手去摸，就感觉到一股柔软的，气团一样的阻力。 太祖爷也惊讶极了，试着往外走了走。 本来他是可以穿墙，甚至穿过人身，物体的，可是这个空间，连他也穿不过去。 燕王有点惊讶，“这个，就是玥宝的小惊喜？这，有什么用处？” 他看向沈悬黎。 沈悬黎摊手：“我也不知道，这个是玥宝给你的小惊喜，她不肯跟我说。” 燕王想了想：“给我的小惊喜……她是觉得我太辛苦？对，她说过，‘再也不用担心活儿干不完，老也睡不够’了，所以在这里头，可以精神百倍？” 太祖爷道：“精神百倍，难道不是因为喝了那苦中苦……咖啡？” 燕王道：“那另一句呢？不用担心我活儿干不完，意思就是我有足够的时间……” 他一下子顿住了：“这个，总不可能，‘天上一日，外头一年’吧？” 太祖爷和沈悬黎同时停住，看向他……觉得他这个猜想，只怕有七八成准儿。 半晌，太祖爷道：“悬黎四处瞧瞧，湛青，批奏疏吧。” 行吧。 于是一人一鬼例行批奏疏，而沈悬黎尽职尽责四处看了一圈，摸摸捏捏，敲敲打打，团子在中间呼呼大睡。 两个多时辰之后，奏疏批完了。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沈悬黎都困了，一边眼儿惺忪一边道：“殿下，这足以证明，这个地方，并不能让人不困，你不困，是因为咖啡，不是因为这儿。” 燕王默默点头，又道：“你困了就睡会儿吧，我实在是不困。” 沈悬黎得是心多大，才有胆子在两任帝王面前躺倒呼呼大睡啊，他只能道：“我也不困，我看会儿书。” 第153章 料事如神燕王爷 沈悬黎就坐下看书，燕王和太祖爷对视了一眼。 然后燕王迅速走过去，把已经批完的奏疏又看了一遍，又问了两个问题。 沈悬黎在后头憋笑。 因为燕王本来就是个寻根究底的性子，绝不会因为怕挨骂就不问，所以在批第一遍的时候，就已经把该问的都问过了，这会儿明显是没话找话。 所以他再问第三个的时候，太祖爷就不理他了。 然后燕王叹了口气，道：“这个光线，比白天略微柔和，真的很适合批奏疏……可惜已经批完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奏疏整理好，走过来道：“悬黎，我命令你去睡觉，书给我看看。” 沈悬黎笑得不行，就真的把书给他了，然后他过去，躺在妹妹身边，搂着她往一边靠了靠，给燕王腾出来了一个地方，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燕王庆幸他看的这本书，他没有看过，而且这明显是岩竹先生的书，上头还有批注，于是他花了一个多时辰，看完了。 太祖爷已经在旁边打坐了，张眼道：“明天……今天可是册封大典。” 虽然因为国库没钱，封太子的仪式很简单，但再简单，太子本人不去，也不行吧。 燕王道：“这儿的时间，与外头应该不一样吧？” 太祖爷道：“那是你猜的，如果一样呢？就算不一样，差多少？这会儿，至少四五个时辰了吧？” “不会的，”燕王道：“玥宝为了给我这个惊喜，已经惦记了好几天了，玥宝虽然看起来呆萌，但她在正事上从不会出错的，不会误了册封大典的。” 他顿了一下：“而且玥宝运气极好，上感天意，如果真的误了庆典，也必定有个缘故，而且必定不是坏事。” 太祖爷看了看他，只道：“你想好了就行。” 燕王道：“我想好了。” 太祖爷哼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太祖爷说话，很有帝王味儿，就是，他表现出来的意思，未必是他真实的意思。 放到现在，就是，燕王的做法他不反对，他其实也认为不需要叫醒玥宝。 燕王跟他处了这一阵子，已经非常习惯了。 看太祖爷重新闭上眼睛，他就走到凉榻边，也躺下了，精神百倍睡不着，又想睡，只能闭目养神。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沈悬黎醒了，张开眼就有点吃惊，悄悄起来问太祖爷：“多久了，还是没打开？要不要叫醒玥宝问问？” 太祖爷闭着眼不理他。 燕王看起来睡得很沉，却开口道：“不必叫醒，我觉得，这儿应该是如同黄梁梦这般，不管在这儿待了多久，外头仍是黄粱未熟。” 他顿了一下又道：“玥宝随手安置，数字应该比较整，如今，起码有六个时辰了，我觉得应该有十个时辰，若到那时候，玥宝还没醒，再叫她吧，睡太久也不好。” 沈悬黎点了点头，又躺回去，跟他小声说话：“在这里头，”他更压低些声音：“也会困，但不渴不饿，也没有要方便的感觉。” 燕王嗯了一声，问他：“那你睡了这会儿，感觉与平时睡觉，有什么不一样吗？” 沈悬黎想了想：“在凉榻上明明睡得不舒服，身上硌得慌，但一醒过来，倒似乎比平时还精神些似的。” 燕王嘴角带笑：“这个地方，果然是惊喜。” 沈悬黎又看了看太祖爷，既然太祖爷装睡，他就当他真睡了，笑问燕王：“明天，紧张不紧张？” 燕王笑道：“还好。” 他顿了一下，低声道：“后天，封玥宝为镇国公主，开公主幕府。” 沈悬黎有点吃惊：“开公主幕府？” “对，”燕王道：“回头你细细挑挑，看瑞安……他改名了对不对，盛太平和盛昌隆哪一个合适，给玥宝挑一个中使出来，之后的事情，就移到他手里去做。” 沈悬黎轻轻嗯了一声。 半晌，他岔开话题：“我看到窗边桌上，有好几个话本子，是给玥宝准备的？” 燕王轻咳了一声：“嗯，但我看着不太好，所以还没给玥宝拿过去。” 装睡的太祖爷忍不住开口：“梨园已经送过来一百多本了！！他全都能挑出毛病！一本改十遍八遍！仍是不满意！朕没办法，叫老相爷去‘暗示’了翰林院，翰林院也送来三十多本了，他也不满意！到现在玥宝儿还一本也没看到！” 他疯狂吐槽：“玥宝儿还天天觉得他辛苦，这不是自找的吗？什么事都自己干，神仙也干不完！叫谁都得熬通宵！！” 燕王轻咳着也不反驳。 沈悬黎笑道：“玥宝看话本子，确实有点儿挑，殿下是亲自动笔写过的，自然十分了解。” 太祖爷哼道：“打发时间的东西，何必这么挑剔？”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可其实，太祖爷明显对燕王非常满意，可见燕王挑出来的毛病，太祖爷也是认可的，否则他早就自个儿拿给玥宝了。 甚至有可能他自己没看出来的毛病，叫燕王一看就看出来了，所以他才会是这种口吻，其实也是在心疼燕王辛苦。 太祖爷停了一下又道：“待湛青上了手，朕就带着玥宝住进戏园子里去，让这些人照着话本子排戏，看着不比话本子强？” 沈悬黎：“……” 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这是我妹妹、我妹妹呢？ 你只要可以离宫，我妹妹肯定回家啊！我们回家住不行吗？ 三个人东拉西扯了一番，再次安静下来，又各自闭目养神了半天，然后又挑起一个话头聊了会儿，又起身溜达了会儿。 眼看快到时间了，连太祖爷都坐不住了，过去翻了几下奏疏，开始给他们讲一些老臣的逸事糗事，两个少年听得津津有味。 然后太祖爷讲到一个文臣怕鬼，晚上不敢出门，于是叫一个同僚陪他，然后这个同僚还装女鬼吓他，把另一个人也吓到了。 太祖爷停了一停，就听一个奶乎乎的声音道：“后来哪？” 三人一起回头，就见团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躺在那儿，睁着俩大眼听得还挺入迷。 沈悬黎忙问：“玥宝，这个东西什么时候能出去？” 团子坐起来，美滋滋瞅了瞅燕王：“湛青锅锅，这样是不是就有时间睡觉觉啦？” “对，”燕王笑道：“湛青哥哥批完奏疏，又睡了好久，醒来神清气爽，感觉好像多出来了许多时间。真的超惊喜的！” 他一边说，团子就猛点头，一边宣布：“就是多出来了很多时间呀！时间是一比十！外头一个时辰，空间里头十个时辰！！” 沈悬黎悄悄别身，朝着燕王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你也太厉害了吧，料事如神！ 一边又问妹妹：“那还有多久？” 团子瞅了瞅。 这里头的时间，是按着古代的时间单位，她都没听过，就直接念道，“尚余一点（24分钟）左右。” 大家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团子又问：“太祖爷爷，然后哪？” 第154章 朕待你不薄吧 太祖爷只能继续往下讲：“这个人被吓到了，但他是个武将，害怕之下，抄起旁边的棍子就打，把扮女鬼的文官，打得抱头鼠窜，头都打破了……警戒的禁军还以为是敌袭，把这三个人都给抓了，大晚上的，到朕跟前儿断官司。” 团子听得超投入，继续追问：“然后哪？” “没有然后，”太祖爷道：“只是一场乌龙，又不是真的打架，朕只能糊弄几句，让他们赶紧回去睡觉了！” 他还笑了一声：“从此这个文官，就有了一个绰号，就叫女鬼……你们猜猜他是谁？” 团子超积极地捧哏：“是爹爹！” 沈悬黎：“……”亲闺女！ 太祖爷笑道：“不是。” “是老头头相爷！” “也不是。” “是王大人！” “哪个王大人？”太祖爷道：“王谨毅？他不是文官，他是武官。” “哦！”团子认真想了好半天：“是不是辣个，就是磕头头那天，那个大人？” 她抬起小下巴，把三根手指头，比在下巴上：“下巴上有个三。” 燕王笑着帮忙解释：“玥宝说的是太常寺卿。” 他的胡子一边一撇，下巴又修得很小一团，垂下来很清晰的三络，还别说，团子这一比，还挺像。 太祖爷笑出声：“不是，是徐理度。” 沈悬黎给妹妹解释：“就是我们跟湛青锅锅一起打坏蛋的时候，来的那个向着我们的大人。” 团子恍然：“就是那个很和气的大人。” 她很认真的歪头想想，似模似样评价，“他长得很好看，又白白的，真哒有一点点像女鬼！” 团子脑海中的女鬼，是王祖贤那个样子的，还是很好看的，夸得非常真情实感。 两人一鬼只能默默扶额。 大家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就感觉周围一暗，白色的雾气消失，他们又回到了殿中。 燕王把墨蝉叫进来问了问，外头果然是只过了一个时辰。 而且，团子睡了差不多十个时辰，但醒过来，却明显并没有睡久了的头痛难受。 燕王把她抱在怀里，挑了一个话本子给她讲了讲。 大概是因为蜡烛太灼眼了，光线又昏暗，还没讲完一个话本子，团子居然又困了，明显也没有影响生物钟。 这真的是神器了，真是多出来了许多时间。 太祖爷都忍不住道：“你小子，是真的好福气，朕当年要是有这么个东西，早就一统天下了。” 燕王保持矜持的笑容，心里偷偷回答：对的没错儿，我就是有福气，因为我妹妹是神仙！！ 折腾了这么久，咖啡的劲儿总算消耗地差不多了，燕王倒是睡了个好觉。 翌日，太子册封大典。 文武百官齐集，许久没有露面的宣德帝，也苍白着脸慢慢出来，登临御座，准备着唱好自己短暂皇帝生涯中，最后一场大戏。 是的，禅位的时候不打算让他露面了，只是他此时还不知道。 官员高声宣读诏书： “皇四子湛青，天纵英姿，孝悌格天……封为太子…… 因陛下身染沉疴，药石难医，命太子总摄朝政，掌传国玉玺…… 军国庶事，无大小，悉委太子裁决； 六部九卿并天下官员，俱遵东宫钧旨； 宗庙祭祀暂摄主祭，一应礼仪如朕亲临------” 宣德帝呆呆坐着，听着官员的声音，便如铜钟，一声一声，震荡入耳，听得他浑身发抖，双眼泛红…… “倘朕病愈，另行诏命。钦此！！” 倘朕病愈…… 呵呵，朕还有病愈的权利吗！？ 宣德帝这些日子痛苦不堪，醉生梦死，昨日被拘着没有喝酒也没有幸宫妃，浑身难受，又不敢发脾气，就想消极抵抗，昏倒一下。 才刚四处看了看，想找个好地方倒下去，就觉得手背拂过了一阵凉风，太祖爷站在那儿，淡声道：“你敢出一点幺蛾子，朕现在就把你的头拧下来。” 宣德帝立马坐得笔直，一动都不敢动了。 太祖爷也是无语。 真的是，孙子有多成器，当爹的就有多糟心。 不但窝囊没出息，还记吃不记打。 非得让他每一次都出言威胁，或者拳打脚踢，才能老实一会儿，但凡有一回没威胁，他就觉得这一次可以试着搞点事了。 就像一块滚刀肉，叫人气都气不起来。 此时，诏书诵毕，太子裴湛青施三跪九叩礼，双手过顶，接过了太子金册金印。 丹陛大乐响彻天地，礼成。 恭贺声声中，宣德帝眼角余光瞥见了太祖爷的袍角，慌忙站起来，唱完最后一段儿戏…… 表示朕身体实在是受不住了，终于封了太子，朕就放心了，朕想去璇霄别宫休养。 璇霄别宫，就是宣德帝去年掏空国库开盖的宫殿，但如今才盖了三分之一，里头的陈设更是什么也没采买，太祖爷一回来就叫停了。 好在宣德帝私库也是有几个钱的，不至于过不下去，想奢侈却也是不可能了。 不过，这倒不是太祖爷故意折腾他，而是太祖爷的习惯。 当初他驾崩之前，就特意下旨，让几位妃子搬出宫；包括当初的太子妃一行人，也是特意挪出去了。 一来，宫里只留一个人的后宫，管控容易，毕竟也没有太后，几个太妃留在宫里也没什么事务。 二来，她们也不至于一直关在宫墙终老此生，在外头，总归自在些。 包括现在，宣德帝的后宫搬走之后，宫里就只有周云舒这个未来太后了，将来管理容易不说，如今，在裴湛青大婚之前，玥宝待着也自在，想召谁来见都方便。 ………… 因为离得太近，鼓乐又太响了，地面都嘭嘭震动，团子就被吵醒了。 一听说正在封太子，就很感兴趣，立马就穿好衣服，跑过来想看看穿太子袍的湛青锅锅。 结果刚过来没多大会儿，正好宣德帝被人送回来。 一看见玥宝，宣德帝就站住脚，悲悲切切地道：“玥宝，皇姑父待你不薄吧？” 团子先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又被他这个腔调给吓了一跳，然后小嘴巴就像有自己的想法，喃喃地回道：“薄啊……” 宣德帝怒了，瞪着眼道：“朕哪里薄待过你，朕还赏了你夜明珠！” 团子不服，立马回嘴：“可你下毒害祖父呀！要不是玥宝救了祖父，祖父早就死……” 她自个儿捂住嘴，然后转圈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祖父长命百岁！” 宣德帝却是愣住了。 然后他猛然回神，声音超大：“原来是你！全都是你！怪不得朕中了跟老王爷一样的毒，怪不得……唔……” 身后的王谨毅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向左右道：“陛下又病发了，赶紧送回去吧！” 宣德帝被捂住嘴，犹挣扎着，伸出胳膊，一路狠狠指着团子，目眦欲裂，然后一路被拖走。 才刚拖到大殿的荫凉里，斜刺里就有一只手伸出来，直接把宣德帝这条胳膊一攥一拧，咔吧一声响。 宣德帝疼得脸都白了，腿一蹬就昏了过去。 王谨毅：“……” 第155章 天生的帝王料子 王谨毅强忍着转头的欲　望，假装没看到太祖，带着人把宣德帝拖了下去。 真的，他就从没见过像宣德帝这么爱找揍的人…… 你说说，你说说！ 明明今天大好日子，你稍微有眼色一点，就可以不挨揍啊！ 非得把胳膊掰折了，死心了吧！ 太祖爷负手站在荫凉里，团子飞奔过来，双手加小脑袋一起，用力推在他身上。 太祖爷借着她的力气退后几步，一边好脾气地解释：“放心，朕没有晒到太阳。” 团子绕着他转了一个圈，四处看看摸摸，没有地方冒烟，这才放心了。 她转到正面，张开胳膊抱住他腿，太祖爷就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团子双手抱住他的脸，问：“太祖爷爷，你看到湛青锅锅封太子了吗？” 太祖爷笑道，“看到了。” 团子美滋滋问：“湛青锅锅，是不是很棒棒？” 太祖爷难得好脾气地笑道：“对，很棒棒！” 团子摇了摇小脑袋，正要说话，却忽然想到什么，一下子顿住了。 然后她认真瞧了瞧他，伸出小胖手，捏住他嘴巴，把他翘起的嘴角拉平：“不，不棒棒！湛青锅锅是个笨笨，一点都不棒棒！” 太祖爷就笑了：“你放心，一统天下，是朕毕生宿愿，朕不亲眼见到，是不会死心的。” 团子这才放心，点了点头。 她想跟太祖爷说这个天下很大，但，地图还没有拿到。 花钱买本世界的纸质地图吧，倒是挺便宜的。 但她觉得，薄薄一张纸甩出来，根本就没有霸总的感觉，所以不如等一等，说不定下一个任务就有了呢？ 而且任务奖励，就算是普通任务，也不可能只奖励一张纸，肯定会有一点奇妙。 到时候，不管是哪一种奇妙，反正，甩出来一定都特别酷，特别有神仙范儿。 她自个儿想得入神。 太祖爷一看就知道，她想的事情，一定跟他有关。 小团子因为太子通宵达旦辛苦，就一直想一直想，于是，神器就给了她那个神奇的空间。 她一心爱朕，心疼朕被太阳灼伤，又心疼朕吃不到东西，于是就为朕想出了却死香和勺子。 如今，她一心爱朕，不想让朕离开，也不知道会给朕想出什么神奇之物？ 铁血太祖爷忍不住心软软，亲亲她小脑门儿，觉得这个小东西，真是招人疼，想把什么都给她，怎么疼她都嫌不够。 他跟她道：“走，朕带你去瞧太子。” 团子眼儿一亮：“可以吗？” 太祖爷笑道：“当然可以。” 他就抱着团子，从后头悄悄进去了，藏在了雕龙髹金屏风的后头。 团子悄悄下了地，从屏风镂空的空空里偷偷往下看。 小发包包一晃，裴湛青一下子就看到了。 裴湛青不由嘴角带笑，稍微往上走了几步，跟朝臣说话时，故意抬抬袖子，迈步，转身，好让团子看清楚。 东盛太子的礼服是红色的衮龙袍，裴湛青虽然年纪小，长得也过于俊俏，但颇为沉稳，一穿上这么隆重的一身，感觉真的超美貌！超贵气！超有天潢贵胄的感觉！ 就像漫画里的少年天子！！ 团子小脸都贴在了空空上，欣赏了好半天，才又往下看。 这会儿朝臣们正聚在一起寒暄，爹爹也在，老头头相爷也在，“女鬼”大人也在，还有很多很多不认识的大人。 沈靖安察觉到了，一抬头，还以为是屏风长出来了两个发包包。 然后才看到了空空里的眼睛，偷偷朝着他弯了一弯。 沈靖安连忙偷偷朝闺女笑了一下，然后迅速转身，有意无意地挡着朝臣的视线，省得被人看到了。 可其实，能站在这儿的，都是绝顶的聪明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基操，早就不止一人看到了。 老相爷捋着胡子，也朝着她笑了笑，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而此时，许多朝臣们仍围着裴湛青说话。 一个朝臣慷慨激昂：“虽说太祖爷确曾留下遗命，非军功者不得封爵，但如今正是休养生息之时，我等又已经与北昌订下盟约，至少可有五年太平，南昭也不足为惧，正该重视科举，提拔贤才，以求国富民强……” 吧啦吧啦。 裴湛青淡声道：“太祖遗训，乃我东盛立国之本，治国之纲，怎可轻易更改！你这是在逼孤做不孝之人？” 那人连忙施礼：“殿下恕罪，是臣莽撞了……” 太祖爷隔着屏风，挺悠闲地听着。 今日是太子的册封大典，正常来说，不该这么急着议政。 可偏偏就有这么一个小官儿，好似是平时不常有机会见太子，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像个楞头青一样，迫不及待搏出头。 可，真正的愣头青，做不了这么大的官，也说不出这么一番有理有据，关键是“度”恰到好处的话，连怂都怂得如此迅速，挑不出一点毛病。 这可不是愣头青能干的活儿。 很多所谓的愣头青，不过是别人的枪。 他们急着试探太子的性情，太子的底线，想要激起太子的少年意气，好大刀阔斧的改祖制，改规矩。 毕竟，只有变动，才是机会。 这些人啊，都是跟着他的老臣了，在皇帝不靠谱的时候，或者说国家存亡、大节大义面前，会抛下一切私心杂念，抱成一团，共同抵御外敌，维护东盛稳定。 但，一旦换上了好皇帝，就开始争权夺利了。 能身居高位的，没有一个是圣人是“好人”，这种争竞，是人之常情，永远没办法杜绝。 他也不打算干涉。 就让太子学着慢慢处理就好，毕竟他的余生，每天都需要面对这些，总得慢慢熟练，将来才能游刃有余。 不过话说回来，裴湛青这个应对，倒是恰到好处。 他今日初封太子，以大节大义应对，最符合身份，也让人摸不准他真实的想法。 要知道，他与裴湛青，是讨论过这些的。 再好的规则也不可能用一百年不过时，当国家形势改变了，他并不介意子孙后代改他的“祖训”。 但是这种话，绝不能从一国太子口中说出来。 若是太子今天，一个不小心，直接说出来了，譬如：如今内忧外患，不是更改军功封爵的时候……那就坏了。 这话错吗？ 当然没错。 可如果，他以这种方式拒绝，就等于，他其实是认可“更改祖训”的，大家一下子就摸清了他的性情，而且，你连祖训都不介意改，其它的呢？ 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后患无穷。 所以太子这样应对很好。 湛青，确实是天生的帝王料子。 太祖爷正想着，团子忽然转身，小爪挠了两下他的腿。 太祖爷就把她提了起来，单手抱着。 团子两只小手扶住他耳朵，声音很小很小：“太祖爷爷。” “嗯。” “老头头相爷，玥宝上一次见到他时，觉得他是一个慈祥的好老头，可是这一次见到他……” 她停顿了一下，努力组织语言，形容她的感觉：“就是，就是，虽然他在朝玥宝笑，可他好像一点也不喜欢玥宝，只想抢走玥宝所有的好东西，眼神儿直直赤赤的，真吓人。” 太祖爷摸摸她脑袋，就笑了：“嗯。” 玥宝小声问：“他是坏人吗？” 太祖爷笑问：“那你觉得，你爹是坏人吗？” 玥宝小胸脯一挺：“当然不是啦，爹爹可是超厉害的大忠臣、大能臣，千年不遇，万古流芳！” “哦？”太祖爷道：“你不是说爹爹是狐狸吗？” 团子一噎，迅速反驳：“才，才不是，玥宝没说过！爹爹是一个忠厚老实的大好人！” 太祖爷笑着点了点头，也不跟她争。 就在这时，外头忽有宫人快步进来，禀道：“太子殿下！北边关守将刘俊驰刘将军，遣使者前来，为殿下庆贺！” ～～?～～ 抱歉啦，今天有事，只有两章。 第156章 忠厚老实的爹爹 裴湛青一愣。 北边关，那是老王爷的地盘儿，刘俊驰也是老王爷的铁杆拥趸。 这事儿肯定是沈靖安安排的，但沈靖安并没提前跟他们套词儿，所以裴湛青也不知道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裴湛青皱眉道：“刘将军这是何意？” 一边说着，一边就上前一步，接过了宫人手中的文书，打开看了看，然后惊喜道：“高产新粮？亩产近两千斤？？当真？快请进来！” 大家都停了说话，就见几个人抬着两大筐金黄色的东西进来了。 裴湛青把奏疏递给老相爷，一边迎了上去。 老相爷一目十行扫过，转头递给李首辅，大家一边迅速传阅着，一边也走过去看。 连太祖爷也挺感兴趣，走到屏风边看着。 团子被抱着，一下子就出现在了屏风上头，感觉好不安全，立马又滑下地，仍旧扒拉着空空儿往外看。 原来玉米已经收了呀！ 不过也差不多了，这种玉米生长期只有两个多月，算着也差不多了。 送过来的，都是玉米棒子，看得出还没有干，估计才收了没多久。 太祖爷低声问：“玥宝，这就是玉米？” 玥宝矮，离他耳朵远，不敢大声说话，只猛点头儿。 太祖爷心里觉得可爱，伸手捏了捏她的发包包，一边仍是看着，嘴角带笑。 傻崽儿，你瞧瞧，这就是你忠厚老实的爹爹，你看他办的这事儿狡猾不狡猾。 在太子的册封大典上，送上又一种高产新粮。 这对于太子的名声，当然是一个极大的助益，可其实，对北边关，又何尝不是一个大好事儿？ 从这之后，北边关但有所求，下头人敢卡他们吗？ 有什么好处，不得既着他们来？ 之后太子就算登基了，也不能薄待了第一个凑上来的“有功之臣”啊！ 可是，沈靖安为的是北边关，而不是武安王府和沈靖安本人，所以，仍旧算是一个大好人、大忠臣吧！ 外头喜气洋洋，团子闻着玉米香，生生给闻馋了，立马打开商城。 之前也没注意商城有没有新鲜玉米棒子卖，但如今一看，鲜玉米棒子二十斤只卖一积分，买三还送一……估计是知道他们已经有了玉米，卖一笔是一笔了，所以才会这么便宜。 团子拉了拉太祖爷的袍子，悄声道：“太祖爷爷，我们走吧，回去吃玉米！” 太祖爷笑着，就抱着她回去了。 然后团子买了三份，加上送的一份，一共有八十斤玉米棒子，叫厨房拿下去煮了几个。 煮了多久，团子就馋了多久，小口水直冒，啥都没心思干。 等终于端上来，全都是一整个的玉米棒，热气腾腾。 团子伸手一拿，就被烫了一下，收回来猛吹了一阵子手指头，然后又拿，又烫了一下，如是者三四。 太祖爷无奈，抬手优雅地把袖子一掖，然后亲自动手，给她剥开了一个。 一边仔细观察，一边问她：“就这么吃？里头白色的也能吃？” “不能，”团子双手把他的大手扒拉过来，凑过小嘴嘴，小心地咬了一口，只咬到两三个粒粒。 她张嘴给他看了看：“吃介个粒粒。” 太祖爷皱眉，一手给她举着玉米，一手掏出了小花勺：“什么味道？” 团子刚嚼完，又啃了几粒，一看到他的勺子，完全下意识的，就把嘴里的玉米粒拿出来，给他放进了勺子里。 太祖爷：“……” 团子一脑门子都是玉米，完全没过脑，自个儿又重新啃了几粒，还让人：“太祖爷爷，你吃呀，甜甜哒！” 沈悬黎从外头进来，刚走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可是他也不能伸手从太祖爷勺子里，把玉米粒拿出来呀，只好假装没看到，只问：“这就是玉米吗？” “对哒！”团子小牙还啃在玉米棒子上，伸出小手手指着桌上，“锅锅你也吃，好吃哒！” 沈悬黎施了礼，洗了手重新坐下，就发现太祖爷已经慢慢把勺里的玉米“吃”了个差不多。 他假装没看到，自个儿拿了一个，仔细看了看：“这种玉米，怎么种？” 团子一边嚼嚼嚼，一边抠出一个粒粒，让他看了看胚芽。 沈悬黎点了点头，然后就优雅地一粒一粒剥着吃，道：“很香甜！” 而团子终于等到玉米棒子有点凉了，从太祖爷手里拿过来，双手抱着啃，而且还时不时抠几个粒粒，放进太祖爷的勺子里，太祖爷“吃”不过来，不一会儿就堆了满勺。 团子很久没吃玉米了，觉得好好吃，卖力地啃了大半个，吃得太急，没怎么嚼细就咽了，还没吃完就开始打嗝。 沈悬黎赶紧叫人倒了水上来，慢慢地喂她喝。 外头，一身红色太子服制的裴湛青快步进来，团子连忙指着盘子里：“湛青锅锅，玉米！” 裴湛青笑应着，给她抚了几下背，这才洗了手坐下，拿了一个，仔细看了看，道：“玥宝这个，长得更好些。” 团子是从商城买的，金黄色的玉米整整齐齐，连头顶都长满了玉米粒，而北边关献上来这种，虽然系统提供的种子已经是适宜于本世界的了，但仍旧稍微有点稀，头上一小截，只零星几个粒儿。 他仔细看过，也跟沈悬黎一样慢慢剥着吃。 一边跟太祖爷道：“皇祖父，这玉米，不到三个月就成熟了，而且耐寒耐旱，产量还那么高，运输和保存也比土豆容易些，着实称得上神粮了。” 他顿了一下：“孙儿已经叫他们把收获的玉米全都运过来做种，另外调拨粮食过去，充做军粮。” 太祖爷只点点头。 裴湛青慢慢吃了几粒，看团子一直在旁边打嗝，就伸手捞了捞她胖下巴，笑道：“明天玥宝要封公主了，下午试试公主的衣服好不好看。” 团子眼儿一亮，一下子就不打嗝了，问：“封公主的时候，玥宝可以瞬移吗？” 裴湛青一愣：“瞬移？” 他轻咳了一声：“玥宝年纪小，封公主的仪式也比较简单，没有安排瞬移。” 团子双手抓住他的手，殷殷道：“辣，可以加上吗？” 裴湛青有点犹豫：“这个么……” 团子努力说服他：“瞬移，会显得玥宝比较神仙！玥宝是小孩，封小孩当公主，大家肯定都觉得不对，可要是封神仙当公主，大家只会觉得封得不够高！” 第157章 玥宝是太祖爷心头肉 面对团子真诚的小眼神儿，裴湛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半晌还是只能说了实话：“可是，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不会哒！” 团子非常自信：“上一次，玥宝是不小心，等玥宝认真起来，肯定不会摔哒！” 裴湛青道：“那你先试一下，让太祖爷爷看看。” 太祖爷神情淡定：“朕不必看，朕相信玥宝。” 裴湛青：“……” 他都惊呆了。 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太祖爷。 锅推不出去，他只好道：“是湛青哥哥不放心玥宝，自己想看看。” “可以哒！” 团子倒是不介意，立马偷偷吸了吸小肚子，小胳膊一抬，摆好了一个潇洒的姿势，然后盯着一个地方，心里默念我要过去。 下一刻，她嗖的一下出现在了那儿，然后控制不住，一头栽向地面。 太祖爷早有防备，飞过来接住她，随手扶稳了，又飞了回去。 团子小脸涨红，小声道：“介一次不算，玥宝还没有准备好，玥宝重新来一个。” 她偷瞄了裴湛青一眼，转了一个方向，偷偷深呼吸，深呼吸，然后选了一个稍近一点的地方，再一次蹿了出去。 同时，还非常聪明地提前后仰，好抵消前冲的力气。 然后她张着小胳膊，划桨似地摇了好几下，才终于艰难地站住了。 团子觉得她已经找着感觉了，于是这一次选了一个稍远的地方，提前就摆好了后仰的姿势。 结果这一次仰得太厉害了，一蹿过去，脚下一滑，差点直接躺倒在地，然后被太祖爷飞过来，单手提了起来。 团子：“……” 团子站在那儿，不想再继续，可放弃又觉得好丢脸。 沈悬黎不愧是亲哥，迅速递上了台阶：“玥宝，要不就算了，玥宝不是锦鲤吗？锦鲤就是不用刻意做什么，也一定是最好的，再说玥宝还有报喜鸟，到时候说一下，就万无一失了。” 团子立马顺着台阶就下来了：“对哒没错哒，锅锅棒棒！玥宝最爱锅锅啦！” 她跑过去跟哥哥亲热抱抱。 裴湛青看在眼里，也笑道：“悬黎说得对，玥宝这么聪明，这么可爱，站在那儿，就是神仙，完全不需要别的手段。” 团子猛点头儿，又转身跟他抱抱：“湛青锅锅说得对！玥宝跟湛青锅锅心连心！” 太祖爷终于把堆满勺子的玉米粒吃完了，一边淡定地收起勺子，一边道：“你放心就是，就算有人敢说三道四，你爹也不是摆着好看的，让你爹去说服他们就是了！你爹那张嘴，死得都能说成活的，肯定能说服他们的。” “对哒！”玥宝仍是猛点头儿：“就算爹爹说不服也没有关系，玥宝不是好欺负哒，玥宝可是太祖爷爷的心头肉！太祖爷爷，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太祖爷：“……？？？” 头一次知道心头肉还有自封的。 这孩子，一天天小嘴儿一套一套的，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回。 因为有了学习空间，所以裴湛青批奏疏都不太着急了，一直待到玥宝睡午觉才走。 等午觉起来，沈靖瑶就把公主礼服送了过来，身边还带了一个人，笑道：“玥宝瞧这个姐姐，喜欢不喜欢。” 那人连忙走过来施礼，态度十分恭谨。 团子张大眼儿，瞧着她。 这就是薛月吧？ 薛月本来是娃娃脸小酒涡的甜妹长相，但现在，她把眉毛描粗了，皮肤也画得黑了些，穿上女官衣裳，钗环未着，看上去就显出了几分书卷气。 团子一看，就觉得味儿对了。 这就是她想要的秘书，又好看，又靠谱！！ 团子连忙道：“喜欢。” 她下了地，拉住她手：“玥宝已经给你取好名字啦，你的名字，以后就叫做盛锦绣，东盛的盛！锦绣山河的锦绣！好听吧？” 薛月……盛锦绣本来忐忑的心一下子就定了，深深施下礼去：“奴婢本该是死人了，幸得殿下垂怜，赐奴婢新生，奴婢盛锦绣，愿以性命为誓，此生唯愿追随殿下左右，为殿下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团子连忙安慰她：“不用哒，不用这么客气，没有这么严重！” 沈靖瑶笑道：“行了，锦绣下去收拾吧，玥宝，过几天姑姑就要离开京城了，这几天忙乱，所以先把她送到你这儿来。” 团子一脸懵：“姑姑要去哪儿？” 沈靖瑶没想到团子不知道，就笑着解释：“陛下要离开京城，我们这些人，也都得跟着离开。” 团子反应了一下，然后就惊呆了，一下子抓住她手：“姑姑，你也走？” 说完了，她自己也反应过来，呆怔片刻，连忙又道：“可是，可是……玥宝不想让姑姑走，玥宝去求太祖爷爷！！” 她转身就想跑，被沈靖瑶随手拉住：“玥宝，不要去，你听姑姑说。” 她顿了一下，认真道：“玥宝，假如说，我是什么厉害的人才，哪怕我这样的人才，不是稀缺，只要有用，你帮我求求太祖爷，我也不心虚……可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没什么才干的人，我说想出去玩，是因为人本来就是不知足的，你真让我出去玩，我估计又得嫌累了。” “再者说了，就算我一心想出去，你也不能答应我，让我一人高兴，后患无穷，一来会让太子殿下平白受很多责难，二来，我若出去了，这些宫妃，谁没有父母家人，她们又凭什么被关着？” “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做。太祖爷为人英明仁慈，我们这些人去了之后，出入就自由多了，我可以像你皇婶婶一样，带着她们纺纱织布，这宫里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姑娘，说不定有一天，我们能弄出些名堂来呢？” 她说得很慢，团子慢慢缓过来，眼泪汪汪，张开小胳膊，抱着她：“可是，姑姑，玥宝会想你的。” 沈靖瑶笑道：“姑姑也会想玥宝的。玥宝不用难过，姑姑觉得，将来肯定有相见之日的。” 因为美人姑姑要走，团子就连看到漂亮衣服都不怎么有劲头了。 但毕竟是大事情，所以临睡之前，她还是特意叨叨了一遍报喜鸟。 报喜鸟：明天我一定会表现超级完美，想装的都能装到，让每一个人都觉得我是厉害神仙。 第158章 镇国公主 【叮咚～今日报喜鸟已部份完成。】 部份完成是什么意思？ 就是文武百官都不好骗，不觉得我是神仙的意思吗？ 没关系，明天早上可以再说一次，今天完成十分之五，明天又完成十分之五，加起来就是十成十了！ 团子放心地睡了。 沈悬黎请示过太祖，今天仍旧在空间里。 他这一次准备充分，不但提前喝了咖啡，还把笔墨纸砚都带了进来，缩在一角专心学习，毕竟比起外头的烛光，这儿的光线可太充足了，不用来学习简直就是浪费啊。 太祖爷和裴湛青继续批奏疏。 有神器就是爽，不但时间充足，脑子还清醒，不出两个时辰就把奏疏批完了。 裴湛青收拾起来，一边低声跟太祖爷说话。 今儿宫里，可不太平。 宣德帝说是养病，其实就是软禁，但宫妃们是真的要离开。 可问题是，现在宫里，还有好几位皇子和公主。 尤其，这里头，还有“父不详”却没法跟外人说的大公主和五六皇子。 从时间上推断，五六皇子，应该是宣德帝的，但大公主就不太确定了。 但就算五六皇子是宣德帝的，生母是奸细，这两个皇子处理也难，关键他们已经长大记事了，想放出去当个平民百姓都不行。 所以最终还是决定，明面上让宣德帝带走，等上一两年，看病逝还是怎么的，不然齐王是肯定要病逝的，总不能一起病逝。 至于大公主，也只能是照此办理。 国与国之间，牵扯到细作之事，本来就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 除了他们，还有七八皇子，和八岁的二公主在。 皇妃们要离开，可以带走，不然就只能拜托给周云舒。 最终，二公主的母妃，决定带走二公主，七八皇子则留在了宫里。 毕竟，七八皇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了，留在宫里，才能跟储君培养感情，将来才能有更好的待遇，否则，只是一个王爷的虚衔，一点用处也没有。 太祖爷只问：“需要放出去的宫人也都定好了？” “对，”裴湛青道：“约摸要放出去三千多人。” 他顿了一下：“如今七弟八弟，也没个正经伴读，我今日去见了母亲，等明日给玥宝封完了公主，腾出手来，趁着蕙妃娘娘和许昭仪（八皇子生母）还未离开，给他们挑好伴读，挑一个他们舅家的人，他们也放心些。” 太祖爷点了点头，问：“你的呢？” 裴湛青道：“悬黎一个，温酒一个，之后再让朝臣上奏疏吧。” 他顿了一下：“我允了温重楼（温酒的爹）回京城述职，应该不几天也就到了。” 太祖爷道：“温重楼这个人，饱学细致，但少魄力，不适合任巡抚，待他回来，便让他留在京城，换个人去。” 裴湛青点头应了。 沈悬黎坐在一角，听着他们言来语去，不时涉及到军国大事，心中暗暗叹气。 其实，这个时候，他实在不适合在，这种话，他也不适合听。 可是妹妹如今天天在君前，他必须要快点，快点成长起来，才能帮到妹妹，保护妹妹，所以这空间的便利，他实在舍不得放弃。 于是厚着脸皮请示了，至于太祖爷为何答应，他就真不知道了。 一人一鬼其实也没聊太久，裴湛青便准备睡下了。 这会儿，小小的空间里，已经堆得满满当当，三张榻并排放着，裴湛青直接除了外袍，就在另外的榻上休息了。 太祖爷虽然不用睡觉，也躺下了，沈悬黎又看了半个多时辰的书，一直把那一本看完了，才在妹妹身边躺下。 他一向是个学神，但说是过目不忘，也不是真的一点不忘，可是现在，闭上眼回忆时，别说书的内容，就连批注都记得清清楚楚。 难道这个空间，还格外强化记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待上一个月，岂不是胜过外头几年之功？ 沈悬黎有些兴奋，偷偷亲了亲妹妹的小脑袋，闭眼睡了。 第二日，便是封公主的日子。 正常来说，封公主不需要太隆重，也不需要在前朝。 但，因为太祖爷和裴湛青都上心，所以庆典比封太子还要隆重三分，但因为团子人小，朝服又有点重，所以她需要做的事情很少。 昨天美人姑姑已经教了一遍，身边又有宫人提点，团子只需要穿着礼服，迈着小短腿，慢慢走过来，听着礼官高亢的声音，念了一大串听不懂的话之后……终于念到戏肉： 特封为镇国公主，赐金冠玉印，秩同亲王，仪同三司，面君不跪，准予宗庙祭祀…… 不少官员暗暗震惊。 一个小孩子封为镇国公主也就算了，还能参与祭祀……这，这是不是过了？ 但看最上头几位重臣，都老神在在，他们自然也不敢多说，只能垂下眼继续恭谨听着。 就在团子站起来，双手高举，接过圣旨，转身回来那一刻，外头的阳光，忽然洒了进来，直洒得遍地金光，愈衬得站在中间的小团子，漂亮精致，肤白如雪，仙里仙气的。 其实今天的天气，本来就很好，但还是难免有几朵云彩，但偏在这一刻，太阳突破云层照射下来，灿烂无比，就显得格外神异。 不止一人倒抽凉气，心里暗暗惊叹，心说这小孩儿……不，镇国公主殿下，难道真的是祥瑞，是神仙？？ 团子其实被太阳晒得有点睁不开眼，但还是昂首挺胸，努力耍了一会儿帅。 然后，鼓乐起，身边的新任小秘书盛锦绣帮忙接过了圣旨，团子暗暗松了口气。 仪式到这儿，其实就结束了，小团子又不用跟朝臣们寒暄，就可以离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团子看到了一个长相俊秀的年轻官员。 大概是锦鲤的第六感，她脑海中自动掠过了一个闪念，还没等她自己想明白，人就已经蹿了出去。 几乎与此同时，那个官员猛然抽气，手中朝笏掉落…… 团子瞬移过来，身体前倾，两条小胳膊下意识伸长，就抓住了这块板板…… 而恰好那个官反应极快地弯腰，于是团子的小脑袋，就怼到了他身上，正好止住了冲势。 众人低呼声中，太祖迅速闪现到团子身边，扶住了她。 玥宝懵了一小会儿，那个官员看不到太祖，只慌张道：“殿下，没事吧？” 玥宝在别的事情上，反应慢，但在耍帅这件事情上，反应超快。 她大眼一眨，超有范儿地道：“没事哒！” 一边说一边想抬手扶一扶她漂亮的小冠，一抬手，才发现自己两只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朝笏板板，连忙还给了他，并且超级霸总地道：“拿好，以后可不要这么不小心啦！” 那年轻官员连声请罪，双手接过了朝笏。 团子觉得自己的手心里有点黏黏糊糊的，于是背到了身后：“没关系，我原谅你啦！” 内心：我懂我懂！你肯定是看玥宝装神弄鬼看入神啦，哈哈哈哈是不是被玥宝装到啦！！ 她美滋滋走了。 看着小公主的背影，年轻官员缓缓放松了脊背。 他的手掩在朝服里，摸着朝笏上油滑的触感，眼底发寒。 第159章 从奴仆到阁老 他的朝笏上，被人抹了油。 平时拿着，都只执朝笏的下方，只有庆典结束，想把朝笏放回袖中，或者思忖的时候无意间抚摸把玩，才会摸到中上段。 猝不及防摸到油，必然会手滑，把朝笏掉落。 要知道，平时上朝忘带朝笏，或者朝笏掉落，都是极大的失仪，更何况是在庆典之上！ 又何况，明显太子对镇国公主无比看重！ 太子年少，初封必要立威，他这时候撞上来，很可能会被太子重惩，拿来立威！办他个大不敬都不奇怪！ 下手之人，是想让他永无出头之日啊！！ 可，会是谁？ 谁碰过他的朝笏？ 除了谢清让，其它朝臣都在震惊小公主的表现。 小团儿这一次，是真的装到了，瞬移现在最长就是三米，而团子瞬移的这个距离也差不多是三米，三米已经很远了！ 正好她仪式完了退场，大家全都在眼睁睁盯着她看，是绝对不会看错的，她就是一下子飞过去的！！ 所以，镇国公主果然是神仙！！ 平时看着笨手笨脚，慢慢悠悠的，其实都是装的，深藏不露！ 真正的镇国公主，一定是矫若游龙、动如脱兔，飞檐走壁，出神入化的！ 不但如此，还能未卜先知！！ 否则，她怎么会知道谢清让的朝笏要掉？ 然后才及时飞过去接住？免得破坏了她自己的晋封大典？？ 真是越想越心惊！ 朝臣们深悔方才的态度不够恭敬，也没有借机跟小公主攀谈几句！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太祖爷和裴湛青，加上一个沈靖安，一看大家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心里十分无语。 尤其沈靖安，他一直等着闺女看到他，好给她一个慈父的眼神儿的，但是闺女根本没有看到，动作一板一眼，明显非常紧张。 不过也好，让大家敬畏一点也不错。 果然，闺女一走，大家轰一下，全都过来跟神仙的爹爹说话了。 另一边，团子迈着优雅的步子回到后殿，觉得自己的表现实在是太好了，最后的神来一笔，绝对是被她装到了，震惊四座好么！ 团子非常得意，非常得瑟，也不换衣服，一直在殿里背着手走来走去，走来走去，还哼着歌，开心到冒泡泡。 太祖爷过来，本来还含笑看着，看了两眼，觉得不对了。 他走过来拽住她手：“你手上这是什么？” 团子被他一拽，小手手就松开了，被他提高了仔细瞅，手上油亮亮的。 团子吃了一大惊：“玥宝，这么油腻的吗？” 太祖爷提着她两只手仔细看，一不小心，差点连她一起提起来：“赶紧叫她们来给你洗洗。” 盛锦绣看不到太祖爷，只能看到团子奇怪的动作，但表情控制满分，一副精英模样，就下去吩咐了。 一直到吩咐完了，才倚着墙，缓一缓软了的腿，然后掏出手帕，悄悄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一伙下人伺候着团子，仔细洗了手，把繁琐的礼服脱下来，把小小的金冠也摘了下来，然后梳了一个比平时繁复漂亮一些的发包包。 团子犹举着两只手手，左看右看，还对着阳光看：“太祖爷爷，玥宝的手上，为什么会有油？” 太祖爷道：“估计是谢清让……就是你帮他捡朝笏的那个人，他的朝笏上有油。” 团子没听懂：“他的板板上，为什么会有油？” 太祖爷道：“应该是有人想害他，嗯，掉落朝笏是失礼的行为，是可以追究的。” 他简单给她解释了两句。 团子恍然点头，“可是他的板板，不是一直拿在手里吗，别人偷偷抹油，他察觉不到吗？” 太祖爷颇有耐心地给她解释：“平时执朝笏，是这样执的，” 他做了一个双手交握的姿势，“朝笏除了记录书写，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挡脸，遮挡面容以示尊崇，人握着时，是垂眼的，所以，从他旁边走过，趁他不备涂上一点油，只要手快，是不容易察觉的。” 团子恍然点头，自个儿想了想，扒住他的膝盖，神秘兮兮，大眼闪着八卦的光：“辣，是谁要害他呀？” 太祖爷摇了摇头：“不知。” 她惊讶地道：“辣你怎么不去查呀？” 太祖爷比她还惊讶：“朝上这么多官员，若连这种小事朕都要管，那朕累死也干不完！” 团子：“那你不好奇吗？” 太祖爷：“这有什么好好奇的？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没什么意思的。” 团子：“……” 确定了，太祖爷绝不是一个好的八卦搭子，甚至都不合格，他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但她自个儿很好奇，主要是谢清让，他长得挺好看。 他眉长眼大，眼神深邃明亮又克制，看人的时候，让人感觉他有很多故事。 团子遗憾地坐了回去。 早知道，就用慧眼扫一下了。 一想到慧眼，她忽然发现，系统中有几条任务提示。 这是发布任务又取消了？ 上一次任务发布又取消，还是那个耶律印忠呢！ 仔细一看才发现不是。 【叮咚～谢清让，从奴仆到阁老的传奇人物。其博览群书，涉猎极广，沉机观变，因在封后大典上掉落朝笏，被宣德帝以大不敬免官，其后仕途几起几落，因直言敢谏、口才极佳，被景泰帝称为魏征在世，破格提拔入阁，幼帝登基后被你提为首辅。 因政治理念不同，与你数次争执，但兵临城下时，谢清让三入敌营，游说敌方主将，为东盛争取到了许多时间。 现触发任务二十三：重获谢清让的信任和忠心。 任务难度：炼狱级。 任务奖励：世界地图（投影版）。】 可随即，又是一条： 【叮咚～谢清让仕途坎坷，半生不得志，内心已沧桑，要让他重拾初心，信任你，必定难如登天，幸好你做到了！ 你已经成长为一个优秀的统治者、政治家，政治手腕炉火纯青！ 任务已完成，奖励已下发，请宿主再接再厉！】 团子当场惊喜了。 她还什么都没做……不是，她只是为了耍帅，居然不小心完成了一个炼狱级的任务！得到了她想要的世界地图！！ 而且不止如此，在下头，还有一条提示： 【宿主已圆满完成九个(炼狱级)任务，再完成一个（炼狱级）任务，即可得到炼体术（入门级），请宿主努力哟！加油！】 一看到炼体术那个脚踩飞剑的配图，团子当场亢奋了。 御剑！！ 御剑啊！！ 试问七零八零九零后的种　花家崽崽，谁没有一个武侠/修真梦！！ 我的理想是当一条咸鱼！ 但是在御剑面前,我可以放弃我的理想！！ 她真的没想到，会有这种神奇的奖励。 但再一想也不奇怪，这个系统的奖励，本来就很神奇，全都很神奇！ 各种符篆就够神奇了，太祖爷一个鬼天天在宫里晃，也够神奇的，那奖励一个御剑有啥奇怪的！ 虽然广告可能有水份，但团子仍旧兴奋极了，抓过手边的什么就啃了几口。 第160章 这就叫钓鱼执法 无缘无故被啃手的太祖爷：“……？？？” 倒是也不疼，他挂着一脸嫌弃，用手背擦擦她嘴角，一边就把她抱到了膝上：“又怎么了？你要是实在想知道，朕就叫人去打听打听，急什么呢？” 团子一肚子兴奋无处发泄，一把抱住他脖子，阿呜一口，又啃了他一脸口水。 太祖爷瞅了瞅她，叹了口气，就叫人：“周太平。” 影卫头目无声滑下，单膝跪地，太祖爷道：“去查查谢清让是怎么回事。” 周太平轻声应了，迅速消失。 团子这才回神：“不，不是哒，玥宝不是在想谢清让！” 她迅速进入状态，对着他道：“太祖爷爷，玥宝要给你一个惊喜！” 太祖爷笑着配合她表演：“是什么惊喜呢？” 团子一下子拿了出来：“是这个！！” 这个地图，是投影版的，看起来就是一个形状有点古怪的手把件，颜色质地像一块墨玉，只有玥宝的拳头大小。 但摩挲一会儿之后，就会像投影仪一样，射出一道光，自身颜色也会变成半透明的颜色。 把这道光，打在随便一个地方，白色的更好，就是地图了，非常清晰。 但是殿里没有白墙，都是窗子，团子就把投影投到了地上。 太祖爷一看之下，就震惊了，立马走过去细看。 团子连忙道：“太祖爷爷，这个地图，还可以放大！” 她就把墨玉放到了桌上，哒哒哒走过去，蹲在地上，双手扒拉：“介样，介样，就大啦！” 太祖爷立马也蹲下，双手扒拉。 这个地图，真的扒拉到最大，甚至能看清房屋，比现代的手机地图还要清楚，也更加真实和立体。 太祖爷于是扒拉个没完。 他超大一只，还穿着龙袍，这个样子，有一点点不忍直视。 团子连忙跑到门口，把门推开一条缝，挤出一个小脑袋，小手招招。 廊下， 盛锦绣、盛太平、盛昌隆三人正站在那儿说话，但脸都朝向这边，一看到她，立马飞也似地凑了上来。 团子就道：“锦绣姐姐，你叫人找一块白布，要一整块的，不要花纹，要大大的，长方形哒，越大越好，不要贵哒，最最便宜哒就可以啦。” 盛锦绣连连应声，退了下去。 盛太平弯着腰殷勤道：“殿下，可要用些点心？” 团子想了想：“要一点吧！” 盛太平连连应声就走了，盛昌隆没抢过他，只能陪着笑脸，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团子想了想。 她当时买的拼插交通工具，一共有十二个，前后只拿出来了四个，还有八个。 她现在已经不想玩拼插玩具了，就一挥手，全都拿了出来，瞬间满院子都是。 团子偏着小身子，指着道：“你让鲁得心来，全都拆过看过，然后做几个小小哒，偷偷送回府，给我锅锅玩。等鲁得心学会了，就送给……工部。” 她停下来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当时沈悬黎是怎么吩咐工部的，就道：“等我锅锅下课，你就问问他，给了工部之后，要怎么样。” 盛昌隆整个人呆滞着，机械点头：“是，是。” 团子就把小脑袋缩了回去，把门啪叽一半。 太祖爷已经把姿势改成了跪坐，看得出神，头也不抬地吩咐：“叫湛青过来一趟。” 其实他只是看入神了，随口吩咐，但团子非常自觉，连忙答应了一声，推开门，再一次伸出小脑袋。 一看盛昌隆还站在那儿，还有点奇怪：“你怎么啦，不认识鲁得心吗？” 盛昌隆猛然回神：“是是，奴婢马上就去！” 他飞奔着去了。 团子小脑袋一转，好几个宫女太监凑了上来，团子就道：“太祖爷爷说，让湛青锅锅过来一下。” 一个小太监应声去了。 不一会儿，裴湛青就过来了。 正好盛太平指挥着小太监端了点心上来，团子就像地下党接头一样，把门只开了一条缝，自个儿站在门口。 她人小，端不动托盘，只能小心翼翼地接一盘，哒哒哒跑回去，放在桌上，然后再回来接一盘。 裴湛青看笑了，道：“不必这么小心。” 毕竟团子身边的人，是经过好几人分别筛选过好几轮的了，对太祖爷的存在都是知道的。 裴湛青一边说着，　一边顺手接了托盘，就想推开门，团子连忙挡住他：“不行哒，房间里头有大秘密！” 裴湛青配合地严肃了脸，点点头，然后一手按着壶，把托盘侧过来，自己也侧过身来，才从她的小门缝里挤了进去。 团子立马关上门，想了想，又打开，朝着盛太平道：“你帮玥宝守着门门，谁都不许进来。” 盛太平连连点头，立马往门前一站，连裴湛青带过来的墨蝉，他都警惕地看了好几眼。 太子身边第一人，如今已经能称得上宫中第一太监的墨蝉：“……” 裴湛青本来纯粹是哄团子玩，结果一进来，就大吃了一惊。 然后他立马放下托盘，还不忘给团子倒好一杯茶，然后才一提衣襟跪坐下来，一人一鬼坐在那儿细看，团子自个儿爬到椅子上，慢悠悠吃着点心。 一边研究她的任务。 系统里头有提示，目前发布了，但还没完成的炼狱级任务还有：任务十二、任务十三。 任务十二，就是那个太祖指点，裴湛青辅佐，一统天下，让敌国皇帝跳舞的任务。 任务十三，就是剪除细作的那个任务。 任务十二太难了，三年五年都完不成，但任务十三，还是很有希望的！ 再说啦，既然盛锦绣可以不杀，那这个任务的要求，就不是全杀光。 既然不是全杀光，那，说不定犄角旮旯有一个小细作没发现，只要他干不了大事儿，不管他，也不会影响任务完成呢？ 不行，她一定要找理由出门走走。 说不定会引得细作都来杀她，她名气这么大，都封了公主啦，不杀她还配当细作吗？ 多出几次门，说不定就能把厉害细作全都引出来，这就叫钓鱼执法。 她正做着美梦，就听裴湛青惊声道：“祖父！祖父你看这儿！” 太祖爷起身过来，“怎么了？” 团子好奇，也滑下椅子去看：“怎么啦怎么啦？” 她从两人中间伸进小脑袋，只能看到地图下有点发黑，完全看不出是什么。 第161章 朕的玥宝当记首功 但祖孙二人都神情严肃，扒拉来扒拉去的，一边还道：“看不太清。” “但应该是。” 团子忍不住举手发言：“玥宝让她们去买布啦！换了白布就能看清楚啦！” 两人都看了看她，然后太祖爷翻身跃起，单臂把她挟了起来：“玥宝，你真是朕的大宝贝，东盛的大宝贝！朕的大惊喜！！” 一边说一边就扑头盖脸亲了她几口，过去把墨玉拿在手里，用手挡住发光的地方，不一会儿，光芒就消失了。 裴湛青迅速开门。 外头，盛锦绣带着人，已经拿着白布在等着了。 沈悬黎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坐在廊下看书。 裴湛青直接叫她们进来，把白布钉到了墙上，四角都抻平，也把沈悬黎叫了进来。 再投上去之后，果然就清晰多了。 然后团子懵圈地看着三人，全都聚到左下角，扒拉扒拉…… 团子好奇极了，再一次凑过去，跟在太祖爷后头转悠，小身子歪来歪去，想着通过他的视角看，是不是就能看懂了。 她跟得太近了，太祖爷一走一绊，不由乐了：“傻宝，出去叫人吧，叫你爹爹过来。” 团子连忙跑到门口吩咐了，又跑回来。 裴湛青看她满脸好奇，就小声给她解释：“这一道，是南边关，你看这些小黑点，应该是边军，这里是南昭，这一大片黑色，应该是人，南昭人生活的地方在这儿，这里无缘无故出现这么多人……” 团子一下子就懂了，大眼睁得溜圆，“坏蛋要来打我们！！” “对，”裴湛青轻声道：“他们悄悄囤兵于此，想必是要出其不意，北上攻打我们了……如今东盛权利交接，朝局不稳，总有人沉不住气。” 团子直听得屏住了呼吸，紧张得不得了，觉得自己应该说句什么，可又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只紧张道：“啊！啊啊！” 太祖爷笑喷了，大手按按她小脑袋：“别慌，你看，这一大片黑后头，还有尾巴的，他们这是还没修整好呢……我们还有时间。他们本想出其不意，但，现在咱们提前发现了，那形势立时逆转，这种仗要是还打不赢，久安（安国公）哪还有脸回来见朕！” 团子立刻想起了那个给她狼牙的叔叔，猛点头儿：“对哒！他可以哒，他一看就是特别能打的样子！跟祖父一样能打！” 沈靖安不一会儿就到了，四人迅速开始讨论。 团子颇有一种参与了历史/大事的紧张和兴奋，一直绕着三个人转悠，小脑袋自以为不被任何人注意地伸进来，看看这个的脸色，又看看那个的脸色。 沈靖安好几天没捞着抱闺女了，反手逮住，想抱抱揉揉玩一会儿。 结果刚抱进怀里，就见闺女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还拼命朝他使眼色，意思嫌他不严肃不专心。 沈靖安对闺女多了解啊，立马就做出紧张得不能呼吸的样子，颤抖着紧紧抱住了她…… 果然小团子就一动不动了，乖乖给爹爹当解压抱枕。 其实此事应对也简单，又不用调兵，就直接派人，快马加鞭过去通知就可以了。 还有就是，之前的地雷有很多种，有的就地取材很好做，若是时间来得及，可以布个地雷阵。 沈靖安道：“还可以送几支护国神弩过去。臣听闻，南昭国出了一个大力士，是南昭帝王爱妃的弟弟，叫岳奎还是什么，据说勇武无比……被封了大将军，风光无两，臣认为，这一次很可能是他领军。就算不是他也没关系，总之，用护国神弩，接连击杀主将，南昭军心必散。” 裴湛青：“只是，他们这一次，调度的兵马似乎很多，志在必得，所以很有可能会用毒烟之类的，悬黎，你有什么想法？” 沈悬黎道：“南昭多瘴毒，但瘴毒无法控制，而很多毒烟不易大量制炼，我认为他们若用，很可能用地虺木，山中有很多，这种木头的烟闻到会头晕目眩，但是解法简单，凉水就能解，咱们直接在城门处备几盆冷水以防万一就行。我再配一些常见的解药一起带去。” 太祖爷接过话头：“最好还是不要让他们靠近，用地　雷阵诛敌，然后咱们派兵提前出城，抄他们后路……” 几人商量得热火朝天，团子也忍不住举手发言：“玥宝可以帮忙买药！” 就是上次那种治风湿的特效药，上次买了一百瓶，一万粒，这一次，她又买了两百瓶，加起来就是三万粒，应急应该够了吧？又不是每一个边军都有风湿病！ 太祖爷道：“够了，足够了。” 然后每一个人都揉揉她小脑袋，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几人继续商量，团子听得十分认真，再一次举手发言：“来得及的！玥宝可以帮忙买神行符！！” 从京城到南边关，有好几千里，哪怕八百里加急，也要跑很久。 但有了神行符就不一样了。 神行符，日行千里！几天就到！！ 而且神行符比复制符还便宜一点，只有一千二百积分，她买得起！！ 虽然周边还有小国，但最主要的就是北昌南昭这两个国家，为了南昭的胜利，花一千二百积分，是值得的！ 神行符又名甲马，是贴在人腿上的符，日行千里左右，而且过程之中，人感觉不到疲惫，也不会因为速度快就吹得脸疼什么的，据说会有一种徐行的感觉。 一直到了地方，把神行符揭下来，就失效了，其间没法久停，最多停几个呼吸的时间。 所以，需要把吃的喝的都带在身上，饿了就边赶路边吃，还有小小的忌讳，不能喝酒不能吃荤。 太祖爷忍不住，把团子一把薅进了自己怀里，对着她的小脸，郑重道：“此战若胜，朕的玥宝，当记首功！！” 团子摆摆手：“一统天下匹夫有责！太祖爷爷不用跟玥宝客气。” 太祖爷失笑，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几人又商量了很久，团子的兴奋渐渐消失，太祖爷怀里又很舒服，一不小心居然睡着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懵。 豌豆黄过来挂起帐子，笑问：“殿下，饿不饿？” “饿！”团子迷懵着眼儿瞧了瞧：“大家都走啦？” 豌豆黄应了一声，盛锦绣快步进来，笑道：“殿下。” 她与豌豆黄搭把手，服侍团子起了床，一边道：“太子殿下吩咐，等殿下起床，让奴婢跟你说说谢大人的事情。” 团子有点感兴趣：“他怎么啦？” 第162章 公主吹的一生 盛锦绣就给她讲了讲。 这个谢清让，身世还挺传奇的。 他幼年时逃荒，一家人全死了，他也差点活不下去，不得不自卖自身当了奴仆，后来救了主子一次，那位主子就给他消了奴籍，还赏了他二十两银子。 他又去书铺当小二，不要工钱，只求着免费看书，就这么待了两年之后，一鸣惊人考了个童生。 虽然童生不算什么，但对他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县令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出银子供他读书，那个县令公子刘文远也十分欣赏他，与他共享夫子，一起考中了秀才，举人，又一起进京考科举，情同兄弟。 后来，三年前，谢清让考中了进士，刘文远却落榜了，但两人仍旧同住一院，形影不离。 谢清让相貌俊秀，一派君子风范，做事却不刻板，有眼色，说话好听，又不会显得谄媚，其实是很适合做官的人。 于是做庶吉士不到半年，就被上官举荐，破格提拔做了御史，御史虽品秩不高但地位超然，而此时，他还未及弱冠之年，称得上年少有为了。 而刘文远闭门苦读，今年应试，仍旧落了榜。 今天，在朝笏上抹油的，就是这个刘文远。 他坐着马车送谢清让出门，送到了宫门口，手里假装吃着油饼，一路跟他说话。 一直到谢清让遇见同僚，刘文远才从车里拿了朝笏，递给了他。 谢清让习惯地一路执着朝笏，与同僚说着话，进来排队，手没有往上摸过，自然就没有察觉。 裴湛青已经派人告知谢清让了，但谢清让好像有些不愿相信。 豌豆黄坐在团子身边给她喂水，也一直听着，忍不住道：“可他们不是情同兄弟吗？再说这个县令公子，自己也考中了举人了啊，举人，也很厉害了吧？” 团子颇为同情地瞅了她一眼。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句话咋说的来： 既怕兄弟过的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我希望你过得好，但我不希望你比我过得好。 人性，大概就是这样了。 盛锦绣也道：“人心易变，嫉妒之心一起，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她悄悄瞥了一眼团子，岔开话题：“殿下，今日，盛太平和盛昌隆来找奴婢，说道，想跟奴婢学认字，奴婢可以教他们吗？” “可以呀！当然可以呀，”团子连忙道：“除了他们两个，别人也可以哒！玥宝的人，全都是姑姑精挑细选的，会一直在玥宝身边，我们是一个团队，他们越厉害，我们……我们也厉害，可以做的事情就越多！” 她想了一下，“还有豌豆黄、桂花糕、凤梨酥和山楂酪，全都可以去学！你帮忙教她们，我可以多发钱钱给你！” 盛锦绣连忙道：“不用的，奴婢只是闲暇时随手教教，不用发钱。” “要的！”团子拍板：“多干活就多发钱钱，我不是辣种黑心坏老板！” 盛锦绣瞧着她，抿唇笑了，就不争了。 团子问：“然后呢？湛青锅锅还说什么啦？” 盛锦绣忙道：“没有，太子爷走的时候没说什么，只沈大人吩咐了一句，说殿下一起来就给殿下喂水。这位谢大人的事情，和太子爷的吩咐，是刚才墨蝉大人过来说的。” 团子恍然点头。 然后她这才爬起来，吃迟到的午饭，看院中，鲁得心像只掉进米缸的老鼠一样，亢奋地拆玩具，她就边吃边看。 另一边， 裴湛青特意挑了一个安国公的熟人，名叫赵破军的，贴上了神行符，带着信物和药物等，连夜出发了。 另有一小拨人马，带着护国神弩，也连夜出发，赶赴南边关。 赵破军也是个彪悍武将，才二十许的年纪，身上已经有不少军功了。 刚听说这神行符的时候，完全不信，但当着太子爷又不敢吐槽，反正上头怎么说就怎么办。 等到一身都装备好了，把神行符一贴，半天没动静。 赵破军正想回头，给沈靖安抛一个“我就说吧”的眼神呢…… 就感觉风从身边掠过，他的头倒是按他自己的想法转回去了，然后就看到沈靖安已经成了一个小黑点。 太祖爷聊发少年狂，直接追了上去，他一个阿飘居然都追不上这个速度，不一会儿就看不到了。 赵破军就感觉，自己好像没有腿，而是坐在一朵云上，一路飘着……可是分辩路的时候，速度又明显能感觉到慢下来，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而且因为他熟悉的路，是有市镇的，他怕出事又不敢走新路，从旁人身边经过的时候，偶尔也能看到旁人震惊的样子……看多了还有一点点爽。 有一天晚上经过野地，看到一群绿眼睛扑过来，又被他甩到了后头……就更加更加爽了。 赵破军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小公主，真的是神仙！是神仙！！她是！神！仙！啊啊啊啊啊！” 赵破军自此彻底成为公主吹，开启了不管走到哪儿，不管遇到谁，凡张嘴必以小公主开头……的人生。 赵破军数着天黑天亮，第七天时就到了南边关。 他皮了一波，直接这么闯了进去，果然没有被发现，就这么一直找到了安国公的住处。 安国公一见他，也是吃了一惊：“破军？你怎么来了？” 赵破军攒了一肚子的话不能说，对着他道：“国公爷，你看着啊！！” 他又绕着他的营帐跑了好几圈，惊得安国公双眼圆睁。 因为贴着符不能久停，只能停几个呼吸的时间，所以赵破军又恋恋不舍地跑了好几圈，才停下，慢慢把符揭了下来。 揭下来之后，就化成了灰黑色的，风一吹就碎了，赵破军心疼不已：“啊，小公主的符！！” 安国公浓眉紧皱：“你到底来干什么了？” 赵破军抬起头来，瞬间转为正经：“国公爷，有紧急军务。” 安国公道：“进来说。” 赵破军进去，拿出了太祖爷的书信，和地图。 安国公一看太祖爷的信，就傻掉了，道：“太祖爷？” 赵破军正经点头，解释了几句……其实他也是刚知道啊，他也很震惊啊，但他仍旧装出了非常镇定的样子。 安国公也迅速稳住神，往下看，看完了信，又看地图。 地图上，山川地形，南昭囤兵的地方，画得清清楚楚。 安国公惊愕地道：“这是怎么查到的？” 赵破军道：“不可说……” 安国公伸手就要抽他，赵破军迅速闪开，一边道：“不是我不说，是我问的时候，靖安就是这么回答的！你叫我咋办！” 他顿了一下，神秘地凑过去：“但是吧……” 第163章 我要出门钓细作 安国公也配合地凑过来。 赵破军道：“靖安的小闺女你知道吧？前几天才封了镇国公主……”他随说着，就开始兴奋了：“小公主，真的是神仙，她真的是神仙！！” 他滔滔不绝，比手划脚，详细描述公主晋封大典上的表现，还站起来展示他贴过神行符的腿。 然后下结论：“所以，虽然靖安不说，但我觉得，这事儿一定跟小公主有关！” 安国公严肃思考了一下。 那小娃娃，确实漂亮异常，就跟菩萨跟前的童女儿一般，说是神仙，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就点了点头，开始思忖，一边用手指在地图上勾画：“南昭囤兵在这个位置……他们如果过来，必定是绕过山，从这边走……” 赵破军默默把一张纸放到了他眼下头。 安国公道：“这是什么？” 他拿起来看了看，上头有沈靖安写的说明，安国公震惊：“这地　雷，真有这么厉害？” “肯定有啊！”赵破军虽然也没亲眼见过，但他一点不虚：“小公主的东西能有差的？这就是埋在土里的神雷！所以靖安……嘿，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好福气，成了小公主的爹呢……哎，别打别打，我说还不行吗！靖安千叮万嘱，说你们埋的时候，万万小心，不然一爆之下，百里皆闻，很容易泄露的！那就没法出奇不意了！” 他顿了一下：“太子爷也说了，一定要记住，自己人不要进去踩，可以派人抄后路，前后夹击，让他们把神雷踩完，清理战场的时候，也要派俘虏去清理，万万要小心，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其实沈靖安的说明，已经很详细了，安国公一边听着，连连点头，也不由得亢奋起来：“有此神器，何愁此战不胜！！” 他指着地图：“咱们就从此处设伏！你休息一下，我招人来议。” 赵破军提醒道：“一定要小心细作啊！” 安国公道：“放心！” 赵破军等他冲出几步，才又道：“对了，南昭人爱用毒，你们可有应对之策？” 安国公迟疑了一下：“无事，用毒不可能大范围用！拼着伤几个人，必能……” 赵破军已经解下了一个小包袱，递到了他身上：“各种毒物毒烟的解法。” 安国公都惊了：“你小子……你这回真来着了啊！没白来！没白来！还有什么好东西，还不赶紧给老子拿出来！！” 赵破军嘿嘿笑着，解下背上的包袱：“这是小公主的神药，之前也给过的。哎，最后一个了，我真不舍得给你。” 安国公大喜，一把夺过：“对对，这药忒神了！！快给我！” 赵破军道：“有没有用完的小瓶子，给我留个做纪念啊！我跑了七天七夜，啥也没捞着！都给你们了！” 安国公大步出去了，只挥了挥手，意思让他别白话了，赶紧该干啥干啥去吧。 赵破军一点不累，不知道为啥也不困，就是觉得自个儿的腿有点陌生，就抱着臂四处溜达，适应适应有腿的感觉。 等着那些人来了，他又厚着脸皮挤进去：“我跟你们说，小公主，是神仙！！” ……时间倒回到七天前…… 京城，皇宫。 虽然还没有开战，但最高层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太祖爷、裴湛青、连同沈悬黎，当然还有爹爹和一干朝臣，全都忙得不开可交。 于是团子就想起了她伟大的钓细作计划…… 这种危险的事情，以前的她想都不敢想，但，咋说呢，穷牛马思维，哪怕转世投胎，仍旧偷偷藏在骨子里。 啥叫穷牛马思维呢？ 就是利益足够大/给的钱足够多的时候，就愿意冒一点险。 就好比你给个月薪十万，胆小鬼也敢应聘殡仪馆一样。 于是她就把她的核心人马招了起来。 有三个盛字头，加上豌豆黄和凤梨酥，学太祖爷议议事，大家一起商量一下要怎么办。 大家被神秘兮兮召起来，本来还都挺兴奋的，结果听着小主子说完了她伟大的计划……出门钓细作什么的，不由得面面相觑。 豌豆黄一下子就急了：“殿下，这太危险了，不行的！” “没事呀！”团子连忙安慰她：“别担心，我有神器保护，不会有事哒！” “那也不行啊，”豌豆黄不敢说神器的坏话，只能道：“细作肯定都可坏了，万一，万一……太吓人了，殿下不去。” 她紧紧抱住团子，“好殿下，听奴婢的话，咱不去啊！” “就是，”凤梨酥也道，“想想就吓人，殿下才这么点点大，抓细作，不应该禁军去抓吗？哪有让小孩去抓细作的！再说殿下是神仙，金贵着呢，一百个细作，也没有殿下一根头发丝儿重要。” 盛锦绣悄悄观察着几个人的神色。 她来了，莺时就回去了，她知道沈靖瑶的想法，应该是让她之后像个大宫女一样，管着小主子身边的事情。 但她心里怯。 她病逝假死，一转头却到了炙手可热的小公主身边。 她怕出了事，被人告发什么的，连累了沈靖瑶，更怕她自己本事不够，耽误了神仙小公主的事。 但来了这两天，小公主乖乖软软，很好伺候，倒是太子爷和沈悬黎会吩咐些事情，也都是很简单的。 豌豆黄和凤梨酥都是从小伺候的，与小公主十分亲近，但两人都是想法简单心思纯粹的人，对小公主倒是极忠心的，真的是满心满眼都是小主子，就好比现在，她们也不是怕担责，是真的担心小公主的安全。 倒是盛太平和盛昌隆，都是聪明人，心思细，想得多，也都有往上爬的心思。 她必须得把这两个人压伏住。 想往上爬是人之常情，但若敢撺掇小公主做甚么危险的事情，那绝对不行。 孰不知，盛太平和盛昌隆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很投脾气，关系亲近，对这位假死来此的姑娘非常警惕。 他们都是卑贱的无根之人，本来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竟有这样的造化，跟神仙有缘，被神仙挑到身边服侍！将来没准儿能跟着上天！！ 说句没出息的话，俩人激动的好几晚上都没睡好，早就打定主意，这辈子誓死效忠，上刀山下火海，绝不会皱皱眉头。 所以，要是这姑娘敢在小主子跟前，耍那些后宫妃子的手段，明着安抚实则撺掇什么的，他们绝不能容！ 三个聪明人都暗暗打着主意，一时没开口，只有豌豆黄和凤梨酥一边一个抱着主子，哄来哄去。 盛锦绣看他们两人一直不说话，便开口问：“殿下为什么想钓细作呢？” 团子一窒。 她不知道那个炼体术是什么样的，连锅锅艰难忍住了没有说，也不想告诉别人，就吱吱唔唔道：“反正，是很重要的事情。” 盛锦绣就明白她不想说，就道：“殿下，那咱们得好生商量商量，怎么能两全其美，既能钓到细作，又保证安全。” 第164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话一出口，豌豆黄和凤梨酥的眼神儿都不对了，不约而同地偷偷瞪她。 团子连忙伸出小手手，捂住了豌豆黄的眼，又想去捂凤梨酥的。 一看捂不住，索性站了起来，一边一个捂住，一边悄声悄气道：“玥宝就知道你最聪明啦，你说怎么办？” 盛锦绣道：“殿下是觉得，细作听闻了殿下的名头，一定会冒险来刺杀殿下。所以放出这个消息，一定可以引出细作……” 她顿了一下：“可是这样，放出消息就可以了呀，殿下没必要亲身涉险。” 团子情不自禁歪了歪头，慢慢理解她的话。 盛锦绣等了片刻，又慢慢道：“比如说，殿下想回家，有禁军保护，直接回家就可以了，出来之后，我们就假装去哪儿玩，第一天的时候，一般来说，细作不敢下手，这么多禁军守着，下手也不容易，所以，我们要给她创造机会……同时，叫人打扮成百姓，传些消息出去。” “第二次、第三次，就可能会有细作出手……到那时候，殿下就不必亲自去了，，只需要在之前，放出一个人，比如说我，比如说太平，说这是小公主的随身之人，让旁人认为，有我们在，小公主就会来……” 她说得很细，玥宝跟得上她的思路，听得认真。 她发现了，盛锦绣的这个做法，就是默认，她不必涉险，让别人去涉险。 可是她想要的不是这样的。 她有锦鲤运，有报喜鸟，还有宿主保护，三保险，万无一失，所以她出去晃一晃，把细作引出来，马上收拾掉，这才是效率最高的法子。 不然用了盛锦绣的法子，万一骗不到细作，或者来了没有抓住，细作以后不来了咋办！ 那她的炼体术岂不是遥遥无期啦？ 但盛锦绣这样安排，是为了保护她，她当然也不会生气。 团子认真解释：“锦绣姐姐，玥宝……我不是这个意思呀！我说大家想办法，是要想一个……细作就是要来刺杀我，不刺杀不是细作，让他们有这样的想法……这样的办法呀。可你说的，已经默认细作肯定要来了，这都是以后才需要想的事情呀！” 盛锦绣一呆：“可殿下是东盛祥瑞呀，如此重要，细作肯定要来的呀！” 团子反驳：“不是的，你说的是忠心的细作，也有消极怠工的细作呀？说不定他们不敢来？不想来哪？” 盛锦绣呆住了：“……” 盛太平忽然开口，小声道：“奴婢，倒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团子连忙鼓励他：“没事哒，你说吧，说错了也没有关系，玥宝可以教你哒！” “多谢公主，”盛太平满眼真诚，随即道：“奴婢大不敬……可是，奴婢想说，比起祥瑞小公主，刺杀皇帝，不是更合适？什么法子都不用想，也不用解释半句，细作都肯定会来啊！！正好，陛下与各位娘娘要搬家，这，机会是不是，咳咳，有点正合适啊？” 大家全都惊呆了。 别说曾是宫妃的盛锦绣了，就连不咋尊重皇权的团子，都没想到这个。 但再一想，还真是！！ 同样都是饵，能物尽其用，为什么要自己冒险！！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盛锦绣呆呆看着盛太平。 这小太监如此内外分明，实力诠释了，除了自家主子，其他人，哪怕皇帝，都啥也不是！！ 盛锦绣瞬间就觉得自己输了。 她被刺激到了，脑子一下子就灵光了，飞快地道：“奴婢有办法！只需要悄悄传消息出去，说陛下病重！受惊吓就有可能驾崩！就一定能引得细作出手！！” 比起刺杀，受惊吓什么的，就简单多了，一瞬间就能想出几十个法子！！ 盛昌隆也很机灵，飞快地道：“一定要让娘娘们跟陛下分开走！” “对对！”团子深以为然：“姑姑不能跟他一起走！！” 盛太平道：“而且陛下病重不能颠簸，所以行程慢！又因为陛下十分娇贵，所以行程之中，每一处安置之地，都需要提前布置！布置完了，留四五个人看着，都不怎么上心！” 太多下手机会了好么！！ 盛太平小眼神儿锃锃地闪。 团子都辞穷了，只伸出小胖手，猛拍他的手背，大眼里头写满赞叹，明显被他的大聪明彻底震惊到了。 盛太平不好意思地低头，明显已经接收到了。 此时，他们头顶上承担保护职责的影卫：“……” 团子对此一无所知。 几个人关起门来，密谋了很久，如何搞舆论，如何分头演戏，如何拉林灼华下水…… 是的，还需要拉一个禁军头子下水，因为他们自个儿没有人手。 终于商量完了，团子用脑过度，整个团累成一坨坨，直接往床上一躺，还在努力煮鸡汤：“我们是一个团队，大家只要齐心协力！多难的事情，都能做到哒！” 还别说，讨论了一下午，彼此之间的关系都融洽了不少。 盛锦绣已经第二次听团子说这个词儿了，她一边给团子捏着小胳膊，一边笑问：“团队？” “对呀！！”团子小脑袋小胳膊都被揉着，只能蹬着两条小腿腿，以助声势：“团队就是这样哒！！我们有，远见的鹰！善战的狼！敏捷的豹！勤劳的牛！护食的狗！” 几个人凑在榻前，都笑得合不拢嘴。 盛太平凑趣笑道：“那殿下是什么？最厉害的神？” “不是哒！”团子道：“我，我只是划水的鱼、干饭的桶、墙头的草！但是，没有关系，我们上头有人！我们有后台！我们有腾飞的龙！金子的腿！百变的茶！我们必胜！” 半个时辰之后，看到影卫记录的太祖爷：“……” 他失笑出声，停下来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想笑。 裴湛青好奇，也拿过来看，也忍不住好笑，然后他问：“百变的茶是什么意思？” 没看到纸但是听懂了的沈靖安：“……” 结果太祖爷收了笑，扫了孙子一眼：“你还笑？玥宝年纪小小，御下手段却是浑然天成！就算她没有任何神仙手段，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娃，她手底下的人，也一定极为忠心！这才是真本事！你也该学学才是！” “是，是，”裴湛青连忙应下：“孙儿记住了。” 因为几个人这阵子确实很忙，看他们玩得开心，索性就假装不知道，只私下叮嘱了王瑾毅，让他和林灼华配合表演。 第165章 欢迎加入我们的团队 王谨毅恭敬应下，告退出来，问林灼华时，他已经被叫去了小公主那儿。 王谨毅：“……” 无所谓了，根本不用他转达太祖爷的命令，林灼华也一定会答应！ 而且他不用想就知道，林灼华回来之后，一定还会试图拉他下水！！ 呵，身在御前这种地方，他这双眼，真是看透了太多！ 但林灼华这会儿还啥也不知道。 盛太平过来，说小公主叫他，他当然是屁颠屁颠马上去了。 结果进去之后，盛太平就把门一关，林灼华还没有察觉到什么，进去之后，见小公主坐在上头，连忙上前见了礼。 团子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让他坐下。 他恭敬应声，正要转头找凳子，就被人拉到后头坐下了。 然后，盛太平和盛昌隆一边一个站着，几步外还站着盛锦绣，三个人都不错眼儿地看着他，就连上头团子，也大眼锃亮，直直盯着他瞅。 这三堂会审的架势，叫林灼华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殿，殿下？” 其实盛字头三人，全都是人精　子，尤其盛太平和盛昌隆，都是极擅长察颜观色的，早就知道林灼华心向主子，是自己人。 也就是说，不管怎么跟他说，他都会答应的。 所以，这番做派，完全是为了演一演，逗自家主子开心。 盛太平就说了：“林大人，我们殿下待你还不错吧。” “是是，”林灼华点头不迭：“殿下待我恩重如山，殿下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臣绝不敢推辞！！” 团子小松了口气，放松地倚了回去。 豌豆黄和凤梨酥也小松了口气，然后两人才一边一个，一个投喂点心，一个投喂茶水，一边继续看着。 那边盛太平就开始说，盛昌隆和盛锦绣不时地补充两句。 林灼华也不傻，他一听就知道，这事儿他自己办不了，肯定得跟王谨毅说。 但是，他本来就经常在君前和小公主跟前转，亲眼见识过宣德帝是如何不受待见的。 所以他有把握说服王谨毅，上头应该也不会反对，就算不明着支持，也会默许。 主要是，小公主本来是想自己去引细作的……这怎么行！ 他一点都不怀疑，在小公主和宣德帝之间，不管是太祖爷还是太子爷，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宣德帝。 于是他半句也没有推托，还针对实际情况，跟他们一起完善细节……四个人讨论地热火朝天。 但他们说话慢，还时不时需要停下来思考一下，所以团子完全跟得上，听得津津有味。 演得很卖力的三个聪明人各自微笑：“……” 及时察觉到，并迅速跟上节奏的林大聪明也不由微笑：“……” 大家很快就商量妥了，而且还似模似样，给团子也分派了一个小任务。 林灼华走的时候，团子伸出小胖手，跟他握了握，小眼神儿特别诚恳，郑重道：“欢迎加入我们的团队呀！” 听着这一本正经的小奶音，林灼华本来很大的眼都笑没了：“臣惶恐！臣荣幸之至，臣必粉身以报殿下知遇之恩！！” 大家全都很满意。 等他走了，团子立马收拾起身，去干自己的活儿……跟姑姑说一声。 她们每天都待在乾清宫后殿，安静极了，这一出门，才发现整个宫里都在忙忙碌碌，一路走过来，每个太监宫女都行色匆匆。 一行人慢慢悠悠，还没到临华宫，就有好几个人跑过来，远远施礼，韩王和赵王也跑过来，远远就道：“玥宝！” 团子有点奇怪：“你们没上学嘛？” 她并不知道，这几天，韩王赵王两人都放了假，一直想去找她。 但如今周云舒已经正式接管后宫事务，她知道团子有多受重视，恨不得睡觉都张只眼盯着，哪敢让计划之外的人去打扰，所以两个小屁孩儿想尽了办法，都没能闯进去。 直到这会儿，听说玥宝出来了，各方人马都动了起来。 两人冲上来，一边一个拉住团子的手。 赵王是个没心眼的，也不铺垫，直接张嘴就道：“玥宝，你封了公主，大家都说四哥最疼你了，你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你能不能帮我们求求四哥，别让我们的母妃离宫啊？” 盛锦绣暗暗发急，这种敏感话题，怎么答都不合适！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道：“殿下有此想法，为何不直接去求太子殿下，我们殿下年纪还小，又能做甚么。” 她说这话，已经有些僭越了，赵王是自记事就长在宫里的，哪怕不受宠也是龙子凤孙，处理这种情况是熟练工，张口就撅了回来：“我没跟你说话，退下！” 团子有点不高兴。 比起小发财这个恋爱脑旧玩伴，她觉得盛锦绣才是自己人。 于是她立刻给自己人撑腰：“可是锦绣姐姐说的又没错！你不去求寄几的锅锅，来找玥宝，就是欺负玥宝是小孩，好骗！” 赵王急了，“没有，我不是，我，我不敢去找四哥……” 他自己说着，自己也意识到确实是这样，顿时眼泪吧嚓：“可我真的舍不得母妃，呜呜，我该怎么办啊，玥宝你就帮帮我吧……” 韩王的性子，比赵王要沉稳一点，走上一步，认真解释：“玥宝，我本想去求四哥的，但母妃坚决不许，也不许我去找你，是今天看到你过来，所以我才想问问……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团子其实也有一点不解：“可是你们平常，都见不到面呀！” 东盛皇子，三岁就开蒙，开蒙之后，就住在南三所，每十日休沐才能回去见母妃，通常也不会住下来，就是吃个晚饭就回去。 按理说，已经习惯了没有母亲陪伴的日子啊。 韩王道：“平素虽然见得少，但知道母妃在宫里，期待着我回去，心里就有底。” 这话倒也没错。 玥宝沉默了一会会，“可是玥宝也没办法呀，玥宝说了又不算！玥宝还想让姑姑不走呢，可是姑姑说这样不好，不许玥宝去求湛青锅锅。” 她偷偷抬眼，瞅了瞅他们的神色，然后给他们炖鸡汤：“你们别难过啦，就是……你们看，你们的母妃，她先是她自己，才是你们的母妃啊。” 这种现代人耳熟能详的说辞，两小只是真没听说过：“什么意思啊？” 第166章 大饼配鸡汤 团子精神一振，连忙续道，“就是，她除了是你们的娘亲，还是一个独立的人呀，她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喜怒哀乐，自己的生活！ 如果你们非要把她留下，她就一辈子只能关在这里啦，生活中就只有你，可你十天才回来一小会会呀，平常的日子，她该干什么哪？而且你将来长大了，就出宫啦，留下她怎么办……” 她努力回忆：“所以，不如，你们在分开的时候，各自悄悄努力，成为最好的自己……姑姑说，到了那边，出入比较自由，大家想念书，想学什么，或者想做什么都可以！ 说不定将来，你们的娘亲，成为了一个大才女，写出了一本惊世大作！又说不定，她成了一个大富商，赚下了数不清的银子！又又说不定，成为了什么大师！！ 然后，你们在这边，也悄悄努力，一下子成为了超厉害的大贤王！然后被湛青锅锅重用了！等将来重逢的时候，两边就都超惊喜！然后你们抱头痛哭，心中无限感慨！你的娘亲就会很开心，抹着眼泪说，你长大啦！” 这种大饼配鸡汤，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是绝杀，反正韩王听进去了，不住点头。 只有赵王噙着一点小眼泪，呆呆想了一会儿，喃喃道：“可是，可是我，真的能成为大贤王吗？” 团子连忙道：“当然可以啦！再说，又不是只有念书才能变厉害，你学武也可以呀，别的也可以！！就算不能成为大贤王，也可以成为大聪明王！大厉害王，大将军王呀！全都可以哒！你介么聪明，介么棒棒，将来一定超厉害的！” 赵王也被说动了，抹了抹眼泪：“你说得对，我，我也觉得我将来肯定很棒！” 团子暗暗松了口气，心里有点得瑟，觉得自己也太厉害了吧，简直就是一个优秀的心理大师！！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孩童的声音，大声道：“哈！哈！” 几人一起回头，就见两个小孩，慢慢走了过来，是双胞胎，五六皇子。 两人一边走过来，一边又生怕大家听不见一样，“哈，哈！”怪笑了两声。 团子吓得倒退了两步。 双胞胎以前非常嚣张，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别人更别说了，偶尔在宫里见面，连个正眼都不会给，只有两回，故意让娘亲施大礼，又半天不叫起，令团子印象深刻。 但，双胞胎不管性情如何，长得还是很好看的，华服金带，一身贵气，可现在，两人衣裳普通，又瘦了很多，双颊凹陷，阴恻恻看人的样子，像个老妖婆。 尤其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就是双倍的恐怖。 他们身后，站着装束简单的大公主。 她似乎也被两个弟弟的举动惊呆了，一下子退了两步，然后就怯生生扶着树，一副担心弟弟不想走，但又不敢靠近的样子。 其实眼底一片阴郁，在阴影的掩饰下，一眨不眨地看着团子。 她原本是宫里最漂亮最风光的公主，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姑娘，谁知，一朝剧变，从云端跌入烂泥，好像宫里人人都可以踩她几脚！！ 偏就在此时，一个外来的小孩扶摇直上，不过是臣子家的卑残血脉，居然还封了公主，还是镇国公主！ 给一个三岁多的孩子封镇国公主！ 裴湛青真是被迷昏了头了，也不怕折了她的寿数！ 可她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她心里再恨，都没表露出半点，一直在努力装害怕，装老实，装乖顺。 但她没有等来解开禁足，反倒等来了搬宫。 父皇生病了，兄长偏又出了事，倒让裴湛青捡了个漏。 但她顾不上这个，她想，她已经过了十三，算十四的数了，马上就要及笄，哪怕母妃有千般不是，她也是父皇的长女，堂堂的大公主，给她挑个夫婿议亲，然后在宫里养上一两年嫁出去，不才是正常的处理？ 为何非要把她也带去那穷乡僻壤？在那种地方，她能嫁什么好人家？ 她旁敲侧击，沈靖瑶根本不理，她又去找了周云舒，周云舒直接说了，“你父皇自有安排。” 父皇能有什么安排！！ 父皇连见都不想见她！！ 她恨极了，又不敢得罪周云舒，只能憋屈地出来，偏在这儿看到了罪魁祸首，当然要给他们一点教训了…… 好在五弟六弟是个蠢的，她只说了两句，他们就上去了，正好她也可以瞧一瞧，这位小公主，能不能利用一下。 五皇子冲着韩王和赵王道：“小七小八，你们就是两个蠢货！你们不会是信了吧？她分明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货色，她根本不敢去，不敢得罪四哥，所以就扯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来，站着说话不腰疼，蒙骗你们这两个大傻子！” 团子有一丢丢心虚。 但不多。 毕竟这些话，虽然是鸡汤，但也是实话。 她在宫里也时常想娘亲的，但为了让娘亲放心做自己的事情，带娘子军发财，她提都不敢提娘亲呢！ 而赵王当时就不高兴了：“你才是傻子！我们跟玥宝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玥宝才不会骗我们！！” 韩王也道：“你少来挑拨离间，贵妃娘娘之前就说过，过去之后可以教各位娘娘读书习字，或者绣工女红，母妃去了之后，日子过得开心，确实远胜于枯守宫中！反倒是我们一厢情愿，强留母妃，太过任性了！！玥宝说的一点也没错！” “哈！”六皇子满脸嘲讽，跟着道：“你们是不是傻！我们本来就是人上人！你们的母妃，嫁的是父皇，已经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妇人了！我们本来就应该安享富贵，享受天下人的供养！你们非得自甘下贱，学那些绣娘下人，还开心？？你们这不就是贱得慌吗？” 韩王大怒：“你！！” 五皇子又转向团子：“我早就说沈靖安狼子野心！不是个好东西，果然！把你送进宫来兴风作浪，还把我们赶走！你算个什么东西！你霸占了皇宫，到底想干什么！” 盛太平冲过来：“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我们殿下是堂堂的镇国公主，秩比亲王！你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光头皇子，也配跟我们殿下比！” 五皇子大怒：“你这个狗奴才……” 他扑上来就要打，大公主忽然冲上来，抱住他：“别！！” 她眼泪直流，哽咽道：“五弟别打，她是镇国公主，是太子爷心尖上的人，我们都是没娘的孩子，我们，惹不起她的……” 其实这番话，完全就是在拱火。 她就是想让五六皇子发疯打人，狠狠出一口心头气。 可团子听在耳中，忍不住点了点头，觉得她说得对啊！！ 于是礼貌道谢：“谢谢你呀！” 说完了一转头：“打她！！” 第167章 有仇当场报 盛锦绣早就看出了大公主的心思，咬牙上前，狠狠一个大耳刮子扇了过去。 大公主惊呆了。 毕竟她觉得，就算打起来，团子最多躲一躲，连还手都未必敢！ 一个小屁孩儿，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才当上了公主，难道不该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一个字，不敢办错一件事的吗，她怎么敢！ 而且她凭什么只打自己，不打五弟六弟！！ 团子只是还没来得及，她向后道：“打他们！” 后头的人一拥而上，居然一点都没迟疑。 这可是皇子皇女啊！就算不受宠也是皇家血脉！ 韩王和赵王都看傻眼了，但他们觉得，玥宝是被他们连累的，他们不能躲，于是也招呼自己的太监：“还不去帮忙！” 于是，等周云舒得了报赶过来的时候，大公主和五六皇子，都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了。 周云舒差点吓死，过来检查了一下，团子一根头发也没伤着，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然后就直接把他们带走了。 她心里也烦。 五六皇子虽然嚣张，其实没啥脑子，可大公主，用其他人的话来说，真是像足了她那个娘，但凡有一点点机会，就一定要挑事，老以为她那点浅薄的算计，别人都看不出来！！ 她本想着先糊弄着，让他们老老实实出宫，明面上过得去就行，等到了别宫，还不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可就连这最后几天，都不老实！！ 周云舒直接叫了身边的掌事姑姑来，低声叮嘱了几句。 既然她如此以自己的血脉为傲，觉得不管怎么作，都不会有人真的要他们的命……那就把“真相”告诉她好了。 当然不会说细作的事情，只需要告诉她，她与齐王都是奸生子，生父是一个常年扮成老嬷嬷的男人就行了。 掌事姑姑应声去了，她这才把团子搂进怀里，柔声问：“乖宝，你这是来干什么了？” 玥宝刚打完架，格外乖，一脸萌萌哒：“来找姑姑。” 周云舒点了点头，也不追问是什么事，就跟她道：“玥宝，婶婶问你，今天为什么要打大公主和五六皇子他们呀？” 盛锦绣想上前解释，被周云舒一个眼色止住。 团子有点心虚，偷瞄她的神情：“因为他们先骂我，又骂爹爹，还因为……玥宝惹得起了。” 她答得十分坦然：“以前，他们也欺负娘亲，可我们惹不起，只能被欺负，现在玥宝是公主了，惹得起了，他们还来欺负，就还手了……玥宝没错。” 周云舒忙道：“是是，婶婶没说玥宝错，玥宝当然没错。” 她略微犹豫，还是轻声续道：“乖宝，婶婶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得懂。就是，你现在是镇国公主，尊贵无极，而他们，只是穷途末路之人，你们两边打架，虽然是他们的错，却会有损你自己的名声，他们怎样无关紧要，可你的名声却是无价之宝，婶婶这样说，你懂不懂？” 团子听懂了。 势强的人，与势弱的人对抗，怎么都像是欺负。 可是团子不理解：“为了名声，就要受委屈吗？那玥宝宁可不要名声。” “不是的，当然不是，”周云舒柔声道：“就是，我们可以不当面来，我们可以拐个弯，比如说，你可以来找我，或者找你姑姑告状，让我们出面来惩戒她，这样你的名声就好听了，我们处理她也是名正言顺，可如果像现在这样，已经打了，我们再处理她，就显得有点‘过’了，他们只是受一点皮肉之苦，其实还不如我们来。” 团子认真想了想，实诚地道：“可是那样不爽呀！不开心呀！” 除非是没有办法，否则，她还是喜欢有仇当场报。 谁给她一巴掌，她立刻叫人打十巴掌回去……否则，当面忍着，事后再想办法报复，就算这个报复，是打二十巴掌，也不如那样子爽。 太祖爷不知何时，出现在室中，淡声道：“玥宝想怎样就怎样，不需要学这些，不需要迂回，不需要花无谓的心思，不管她怎样，朕……湛青，自然会给她撑腰。” 周云舒连忙起身施礼：“是。” 团子伸手抱了抱她：“谢谢皇婶婶，玥宝知道，婶婶爱玥宝，婶婶是为了玥宝好。”一边说，一边亲了亲她的脸。 周云舒朝她一笑，摸了摸她的头。 她确实是为了玥宝好，她教玥宝的，是在宫里的生存方式，她是真心疼爱她，所以才会不避嫌地教她。 但玥宝，一点都不想用这样的方式生存。 她又不会惹事生非，仗势欺人，但别人欺负到她头上，或者她真的路见“不平”了，她才不要迂回，她就要直接莽上去。 不然她这么粗的金手指，给了国家这么多好东西，岂不是白给啦？？ 至于名声……她都当众杀人啦，还有什么名声。 她习惯成自然地溜下去，爬到太祖爷膝上坐了，一边问：“太祖爷爷，是不是玥宝超时啦？” “没有，”太祖爷道：“朕感觉到你这边不太平，不放心，过来看看。” 一边说一边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肚子，又捏捏小腿小胳膊：“不是要去找你姑姑么？一见朕就黏上来做甚。” 对哦！ 团子于是又爬下来：“玥宝去找姑姑啦，一会会就回去，太祖爷爷再见。” 太祖爷笑着，点了一下她的脑袋就走了。 周云舒笑着站起来：“走，婶婶带你去找姑姑。” 沈靖瑶那边忙得脚打头，团子只来得及跟姑姑说了一声，然后就回来了。 而周云舒那边，掌事姑姑把“真相”告诉了大公主，大公主确实惊呆了，整个人信念崩塌，失魂落魄。 但只隔了一晚，她就大叫大嚷，要见周云舒，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想要戴罪立功。 周云舒还挺震惊的。 但是想想，那个什么嬷嬷，在后来也来过好几次，大公主有点小心眼儿，没准儿真知道什么呢？ 她就过来了一趟，大公主头一句话就道：“他是北昌人，对不对？” 第168章 玥宝立大功 周云舒不动声色。 那个奸夫，其实是南昭人段青茂，但大公主头一句就这么说，起码证明，她察觉到了一些异常，察觉到了他“非我族类”，也变相证明了，大公主真的不是宣德帝血脉。 她就这么看着她。 大公主被她看得慌乱起来，咬唇道：“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说了，你能不能饶我一命？” 周云舒心头暗叹。 大公主这其实就属于小事聪明大事糊涂。 假如说，她懵懂无知，还有一线可能活命，如今证明她知道一点点，那就一线可能也没有了。 国与国之间的事情，本来就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 但她面上皱眉，好似觉得她问得很奇怪：“皇家颜面，何等重要，你是皇家的公主，从头到尾，没有人会要你的命。” 大公主松了口气，然后道：“那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以后，让我自择夫婿？” 周云舒摇了摇头：“这个我做不了主。” 大公主急了：“你放心，我不会择什么高官显贵，我只想从民间挑一个富贵公子就可以了，我挑商贾，我挑商贾之家还不行吗，商贾之家本来就卑贱无比，永远不会影响到你们什么的，这还不行吗？” 周云舒心中冷笑。 她都知道自己是细作之后了，还是觉得她高贵得不得了，选个商贾还觉得自己牺牲大发了。 她叹了口气，道：“这个，我实在是不敢答应你，你先说说看，若你真能戴罪立功，我又何苦为难你一个小姑娘。” 她一边说一边做势打量她，假装评估她的容貌。 大公主长相肖母，本来就对容貌极为自信，顿时挺了挺腰，急切道：“娘娘放心，我母妃都不在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娘，我心是向着你的，我愿意一辈子听你的吩咐，为你办事。” 周云舒露出考虑的神情，不置可否，“说说吧。” 大公主这才开始说。 她小时候十分顽皮，六七岁的时候，有一回躲在云慧娟的床后玩，不小心睡着了，撞到了刘嬷嬷和娘亲见面。 当时她听到刘嬷嬷发出男子声音，惊呆了，就出来了，然后两人当然是立刻哄着她，让她不要跟外人说。 她那时似懂非懂，但真的没跟别人说，之后，刘嬷嬷反倒是跟她关系亲近了几分。 有时候她相中了旁人的钗儿镯儿，他都会买来给她，有一次，她瞧父亲一个小妾妖妖娆娆的不顺眼，跟刘嬷嬷说了一次，第二天那小妾就暴毙了。 她心里有点害怕，又觉得他太有用了，跟刘嬷嬷关系越来越亲近，私下直接叫他爹爹。 一直到父皇登基，进宫之前，他跟她说，进了宫见面不容易了，若有紧急之事，可以派心腹去一个地方，想做什么事，或者想见他，都可以写到信中，他说“多难都会为你办到”。 母妃出事之后，她一直被看得严实，实在没找到机会，要不然早就派人去了。 周云舒细问了一番，看她不像说谎，这才赶紧出来，禀报了太祖爷。 太祖爷和裴湛青都有些惊讶。 因为段青茂，他不是被派来这儿的细作，他是自己过来的。 按说是个独行客，但如果看这安排，倒好像手底下还有什么势力，又或者跟什么人有勾结一样。 如果真是如此，那大公主，还真是戴罪立“功”了。 于是裴湛青立马派人去了。 那是一处不起眼的小巷，他派一个小太监，按着要求，把当做信物的一块碎瓷片和小纸条放进了墙洞。 影卫蹲守到半夜，就有一个浪荡公子模样的人，似乎是喝醉了，一路晃晃悠悠，哼着小调回来。 然后他对着墙放水，似乎是站不稳，扶了一下，墙里的东西就到了手里。 影卫一路跟着，那人十分警惕，不时东张西望，但似乎功夫普通，所以影卫一路跟到了一间宅子。 这儿，咋说呢，是许多富人养外室瘦马的地方，颇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味道，没想到细作居然会藏身在这种地方。 那浪荡公子，一回了家，顿时就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拆开信细看。 那院中，打扫的小厮，甚至那个“外室”，感觉都是知情人，那外室模样的女子，还走过来问：“哪里的消息？” 浪荡公子道：“短尾蝎王。” 这短尾蝎王，应该就是段青茂的代称了。 这封信中，写的是，父皇病重，怕声音、怕惊吓，又怕冷，后天一早，会低调离宫，去别宫休养，而“她”，到时候，会假装为父皇侍疾，随行在侧。 让他们到时候一定要救“她”出来。 这封信表面上是求救，其实，仍旧是在执行玥宝他们商量的计划，放出宣德帝病重的消息，给他们提供下手机会。 果然，浪荡公子一看就兴奋了，道：“狗皇帝果然病重！这就是我们的大好机会！！” “外室”女子拿过来看了看，道：“那，救不救她？” 浪荡公子皱眉道：“能救还是尽量救下来，短尾蝎王那人，睚眦必报，又有本事，惹不起。” 于是两人开始商量。 第二天，又叫了三个人来，一起商量各种细节。 全程看戏的影卫：“……” 细作在眼皮子底下密谋的感觉，还真是酸爽。 既然都确定浪荡公子就是这边细作的头头……嗯，他的代号叫“诸葛先生”。 诸葛先生是细作头头了，这些人，连小厮一共七个人，就是他仅存的手下了，那还等什么，直接抓了就行了。 从这方面来说，大公主还真是立功了。 太祖爷得报，直接道：“什么她立功，明明是玥宝立功！若不是玥宝定计，又冒险出门，怎么会引得她这条毒蛇出洞，又怎么能顺藤摸瓜，解决这些人！” 在场的周云舒/裴湛青/沈悬黎：“……” 看着太祖爷一脸的义正辞严，三人都默默无语。 咋说呢，老年人的爱，跟他们这种理智尚存的爱不一样，他们明明无脑宠无脑夸，却觉得自己公正中肯毫无偏颇。 周云舒回去之后，忍不住跟沈靖瑶吐槽了几句。 沈靖瑶正亲自指挥着下人收拾她的家当，随口道：“对啊，当然是玥宝的功劳啊，我家玥宝可是金鱼！” 周云舒不解：“金鱼是什么意思？” “就是，遇难成祥逢凶化吉什么的，反正是好东西！玥宝自己说的！！哎哎，你们小心点儿，这架屏风我最喜欢了，别摔了……” 她快步过去了。 周云舒：“……” 第169章 只有一个能当饵的皇帝 此时，京城一处隐秘院落中，几个人正聚在一起商议。 为首的人已经十分苍老，低声道：“东盛的祥瑞是真的，这半年来，东盛的种种变化，桩桩件件超乎寻常，我甚至怀疑，那神粮也有几成真！” 他叹了口气：“我等若再逗留东盛，不但无功，只怕逃不过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不如趁这次搏一搏，只要能杀了东盛帝王，回去便是大功一件。” 有人道：“可是，如今有了新太子，就算杀了东盛帝王，也不会生乱。” “那又如何？”老者道：“新太子不过十二三岁，除了侥幸拜了个老书生为师，从未传出什么名声，主弱臣强，内乱将起！就算有祥瑞在，一个三岁的祥瑞，难道还能帮忙治国？” 他连番下说词，大家渐渐被说动。 老者眼神变幻。 其实他当然知道，新太子能拜大儒为师，必是少年天才。 他也知道，宣德帝死不死，如今已经无关紧要，甚至死了更好，他无德无才，活着只会掣肘新帝。 可是那又如何。 孟和死了，已经做到朝臣的上线，好几天没露面了，传下来的消息也有点古怪，他总觉得，他似乎已经被人控制了。 他只想找个由头回国，他不想死在东盛。 所以，搏一搏，能有一个大功当然好，就算没有，他也要以身份已经暴露的理由回去！ 再不回去，他有预感，他就回不去了！！ 团子自己，当然不知道这些。 但她对计划非常上心，每一觉睡醒，都会追问进度，得知流言已经放出去了，各处的人也都安排好了，就放心了。 在团子的殷殷期待中，宣德帝的车驾，终于离开了紫禁城。 团子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带着她的人马，亲自来送宣德帝出城。 因为裴湛青和百官，全都被宣德帝被迫演了一场正气凛然的戏，拒绝了送他，所以他出门的时候十分凄凉，根本无人相送，团子这一行，就显得格外显眼。 宣德帝一看到她，就沉下了脸，心中冷笑连连。 什么祥瑞，什么神仙！分明就是妖孽！！ 若非妖孽，怎么可能白日驭鬼！ 还擅自插手人间事务，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他这个人间帝王！竟不怕报应吗？！ 如今又来装模作样，想用这些幼稚伎俩讨朕欢心，朕岂会瞧不出来！ 他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冷着一张脸，甩袖上了马车。 团子对饵的态度非常好，一点都不介意他闹脾气，跟在后头，殷殷叮嘱：“皇帝陛下，你慢点走呀！” 省得细作跟不上！ “林大人，你们可一定要好好照顾皇帝陛下呀！” 该演的戏可不能忘了演呀！！ 被特意差出来的林灼华和禁军笑容满面，连连应是。 团子一直把他们送出宫门，还站在那儿挥着小手手：“你们可一定要一路顺利！一箭好几雕！！不虚此行呀！！” 太祖爷和太子爷，全都是金贵得不得了的自己人/鬼，我们可只有一个能当饵的皇帝呀！ 可一定要一次成功呀！！ 眼看着一行人越来越远，团子内心，悄悄叨叨了不知道多少遍：“报喜鸟：皇帝陛下这次出门，一定可以把细作全引过来，一网打尽，超级顺利，除了皇帝陛下，大家一点伤也没有受。” 盛锦绣笑道：“殿下，我们回去吧。” 团子点了点头，但还是翘首相望，喃喃道：“可惜我们不能过去帮忙，亲手抓住细作。” 盛锦绣连忙道：“殿下，我们这样叫做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这是只有最聪明的人才能做到的，我们负责想主意，商量计划，禁军都是给我们跑腿干活的，根本就没有我们厉害。” 团子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这才张开小胳膊，让她抱了，一边就打了个哈欠，往她肩上一倒：“走吧，我们回去睡觉觉。” 另一边。 林灼华带着禁军，严格执行团队订下的计划，速度很慢，包围圈很散，主打一个漏洞百出。 宣德帝正好又是个伤春悲秋的性子，觉得自己兢兢业业干了好几年，却被太祖无理无情抛弃，这繁华京城，以后，只怕再也回不来了……于是就虚弱而忧伤地倚在车窗前，看着窗外无声垂泪。 林灼华本来还想阻止的，但打眼一看……这模样比病入膏肓还病入膏肓，那行吧，那就这么着吧。 另有一拨禁军，抄到前路，给皇帝陛下打理住的地方，一边打理一边吐槽皇帝矫情事多…… 宣德帝是个不把下头人看在眼里的性子，大家都憋了一肚子槽想吐，只是之前不敢，现在是奉旨吐槽，那当然说得真情实感。 而且一队只有二十个人，收拾完了，就各自出门放风，逛酒楼甚至青楼，只留下两个人守门。 黄昏时分，驿站官员过来殷勤邀请：“两位大人休息一下，下官等略备薄酒小菜，还请两位大人赏脸。” 那两个禁军有点犹豫，驿站官员忙道：“大人放心，门口有咱们的人守着，不会叫外人进来的。” 禁军顿时就放下心来，“你倒是周到。” 于是几人就说笑着下去了，不一会儿，小二打扮的人，便端着水上了楼。 杀皇帝，且要杀得声势浩大，禁军遮掩不住……而且杀完了，他们还要全身而退，所以，细作们商议决定，放火。 为防万一，先把房间蜡烛换成了毒蜡烛，又把准备好的砚换成了毒砚，连枕头都涂上了毒。 然后在窗子，门上做手脚，好让禁军不好救援。 还要在驿站隐蔽的地方涂上油之类的引火之物，好让火势迅速变大。 其实在餐具食物下毒更容易，可是变数太大，万一中间有人先用了，先中毒，就有可能出事。 他们这一次，杀宣德帝为主，至于其他人，反正皇帝死了，他们办事不力，也未必能活命，让那位新太子杀就好，他们没必要冒险下毒。 细作很快就把各处都布置好了。 第二天下午，宣德帝也晃晃悠悠，晃晃悠悠来了。 最后关头，细作倾巢出动，分头行事。 而影卫们早已经跟踪多时，确认他们没有第二步计划，也没有接应的人手了……这才冲出来把人都摁了。 咋说呢，守株待兔就是爽，兵不血刃，一起立大功！！ 林灼华得了信儿，欢欢喜喜去禀报，结果一进门，就发现宣德帝趴在桌上，昏迷不醒。 林灼华：“……？？？” 第170章 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为了麻痹细作，所以宣德帝仍是进的原房间，房间中的东西也暂时没换。 但林灼华已经跟陛下说了，暂时什么都不要动，稍等一会儿，抓完贼人马上换房间。 但是呢，文艺中年宣德帝，在路上构思了一首诗，一进了房，马上就想写出来。 至于什么都不要动，他理解的是不吃不喝，但磨墨肯定没问题啊，于是他就让梁白苏给他磨了墨，然后让他出去了。 他坐着流了一会儿泪，酝酿了一会儿情绪，就写下了他的诗。 自觉得简直千古绝句，情真意切，我如此有才华，命运却对我如此不公！！ 宣德帝捧纸流泪，自怜自伤，反复欣赏，毒墨一点没浪费，全抹手上脸上了。 一伙禁军和影卫心里都暗暗不爽。 本来他们剪除细作，是一大功劳，尤其这还是执行神仙小公主的主意，肯定能拿赏银，可现在，皇帝陛下中了毒，他们白忙活一场，有可能没功还有过！！ 为啥皇帝就连这么一点点小事都办不好啊！ 明明事先都说好了，只是在房中老实待一刻钟左右啊！别的什么都不用他干啊！ 但不管怎么样，林灼华只能憋屈地回来请罪，而另一拨人则继续把皇帝陛下送入别宫。 好在发现及时，清洗也及时，毒只残留在了皮肤上，半张脸溃烂，倒是不会有性命之忧。 太祖爷听得差点气活过来，要不是离得远，马上就想过去揍他一顿。 但是呢，这毕竟是“君父”，所以裴湛青还是罚了他们俸禄，但又私下以小公主的名义赏了银子，好让大家不至于白忙一场。 而此时，玥宝那边。 她一天问三遍，终于这天早上，一醒过来，就发现系统中，任务十三完成了。 得到了任务奖励：常用药抽奖（十抽三） 同时，终于完成了十个炼狱级任务，得到了炼体术（入门级）。 哇！！ 团子精神一振，直接把被子一掀，一骨碌坐了起来：“锦绣姐姐！锦绣姐姐！是不是细作都抓到啦？” 盛锦绣快步进来，连连应声。 看她只穿着亵衣，坐在被子里，更显得小小一只，连忙扯过被子把她包住，豌豆黄也连忙过来挂起帐子，把暖笼上的小袄拿过来给她穿上。 盛锦绣心里也挺佩服，林灼华才刚快马加鞭回来，下了早朝刚跟太子禀报了，又过来跟她们说了，团子居然就知道了，说不是神仙谁信？ 她就笑着跟团子说了。 团子听得眼儿大睁，然后就有亿点点心虚。 她真不是故意让宣德帝受伤的，她只是觉得，报喜鸟分的人越多，就越有可能不成功，所以才没有祝福他…… 但是吧，虽然心虚，却不后悔。 狗皇帝本来就不是好人，这大概就是报应吧！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于是她很快就道：“你瞧瞧太祖爷爷和湛青锅锅忙不忙，玥宝有话跟他们说！” 盛锦绣笑道：“好，那殿下先吃饭饭好不好？等吃完饭饭，奴婢就去说。” 团子想了想，点了点头。 于是等洗完手脸，趁着手香，她先把常用药给抽了。 太祖爷估计也料到了什么，所以她吃着饭的空儿，太祖爷和裴湛青都过来了。 团子就给他们念了念。 她抽到的是，破伤风、疟疾、伤寒（含小伤寒）三种。 破伤风可以说是战场必备神药。 因为打仗的兵器，没办法像随身宝刀宝剑一样日日擦拭，所以生锈脏污是常事，而且，为了让敌人伤口感染，大战前都会泡金汁，也就是粪便水，所以被伤之后，大多都不是死于伤口，而是死于破伤风感染，所以神药是刚需。 疟疾是蚊虫叮咬引发的寒战、发热，多汗，而且是反复出现，在这个时代，非常常见，也没有很好的药。 伤寒则是一种很常见的肠道传染病，主要是高烧、拉肚子，可能会有玫瑰疹，严重了还会有败血症。 小伤寒，就是现代人俗称的感冒了。 而且这是抽奖抽到的，不像痘苗草还得买，奖励全都很全。 破伤风给了一种草，叫做止风草，给了止风草种十斤，止风草粉百斤，赠送四种配方的止风散药方。 疟疾，在现代本来有特效药，金鸡纳霜到青蒿素，但系统给的，明显不是一个医学体系的，给了一种树，叫做止疟树，果实入药，给了树、药粉和方子。 伤寒和小伤寒同样如此。给了三种药草，也是草种子、药粉和方子都有。 团子一边费尽巴拉地说，太祖爷和裴湛青就很激动。 三种全都是常见的顽疾，都是一死一大片的那种，尤其现在马上就要开战，破伤风药什么的，简直就是及时雨！ 而且止风草是可以单用的，别说百斤止风草粉了，哪怕十斤，省着点用，就是几百几千条人命啊！ 一人一鬼激动不已，说个不停。 而团子已经开始翻她期待已久的炼体术了。 因为实在太期待了，所以还有一点点紧张。 虽然这不是用眼看的，团子仍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然后点了一下，就出现了一大屏说明，一看就很复杂。 团子眼儿慢慢张大，努力“看”，努力理解。 太祖爷忽然停下说话，看向团子，裴湛青也跟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就见红袄小团子坐在椅子上，两只小胳膊费力地张开，扶着太师椅两边的扶手，眼睛张得大大的，眼神儿放空，还皱着小眉头，小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左歪歪，往右歪歪，不知想什么想得入神。 裴湛青忽然生出顽皮之心，慢慢凑上去，跟她鼻尖对着鼻尖，然后慢慢地道：“玥宝……” 玥宝一下子回神，不防他挨这么近，吓得呀了一声，往后便倒。 裴湛青早有准备，伸手扶住。 他的手撞到了太祖爷的大手，然后太祖爷直接用另一只手，把他的手拨开，一手接住团子小脑袋，站起来手臂一转，就把她抱进了怀里，一边道：“玥宝是东盛的大功臣，你不哄她就算了，吓她做甚。” 裴湛青：“……” 裴湛青只能笑着道：“是我错了，玥宝是大功臣，湛青哥哥要谢谢你。” “不用谢！”团子小手手一摆，“玥宝是个老实人！你都封我当公主啦，我肯定不会让你吃亏哒！” 裴湛青失笑。 他本来就不是嘴甜的人，也不多说，只柔声问：“玥宝刚才在想什么？” 第171章 神仙赐福 团子正好在想着这个问题，连忙前倾抱住他的脸，逐字逐句给他念了念。 主要是系统之前的说明，都非常简单直白，虽然用的是繁体字，但前后一猜就能知道是啥字，啥意思。 可这一段儿，却好像是从什么古籍中搬过来的，有点文言文那意思了，她怕理解错了。 “知君有累世之德，故于末法之世，特启正法之秘术。然天道忌盈，虑其损益失衡，遂独赐福于君一人……” 斐湛青这种土著学神，大约从开蒙到闭眼，一生都处在阅读理解的顶尖阶段，她一边念，他就已经同步理解了，不由惊喜：“这很好啊！” 然后他就简单翻译给她听了听。 因为系统检测到她有大功德在身，所以才会在如今这个末法时代，破例为她开启了正法时代才会有的修行秘术，但为了不破坏世界平衡，所以，只有她能得到功德之益。 实际操作起来就是， 首先，她先学会炼体术。 这种炼体术，需要传承，也就是说，只能手把手教。 一天只可以教一个人，等到她变厉害了，有可能可以教两个，三个，但一天最多也就三个。 这些学会的人，就算是她的传人，如果传人学成了，再教别人，也会成为传人。 这些传人，所做的好事，如果有功德，就可以计到她身上，但相应的，所做的坏事，如果有损功德，也会计到她身上。 也正因为是这样， 所以，这传承是可以收回的，如果这个人变坏了，让她不满意了，直接收回就可以了。 咋说呢，绝对开挂了。 但，最大的好处就是，传人对她的敬仰，也会成为功德之力，一人能抵百人，如果遇上很厉害的门人，做了大事，有大功德，甚至一人能抵千人、万人。 功德之力，可以让她变厉害，但厉害到什么方面，要看她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即“尔心所向，即尔所成。” 她心心念念的御剑，如果是她真正的想法，也是可以做到的。 团子直听得双眼大睁，简直不胜这惊喜。 也就是说，她不用练，就有大好处呗？ 炼体术，不用学，玉简贴一下额头就会了。 然后她一天，只需要教一个人，之后，就子子孙孙……不对，门人门人无穷尽也，就可以坐收好处啦？ 不劳而获什么的，最香了，呜呜，统统你对我真好！！ 我再也不偷偷笑你笨了，再也不吐槽你任何事了！！ 她就是一个大俗人，要什么公平公正呀，只要对她超超超级好，又不害人，甚至她爱的人能沾到光，不就是绝世好统吗！ 呜呜，统统统统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她开心极了，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笑出了小白牙，还哼着歌儿，小屁股一墩一墩的，也不嫌疼。 太祖爷和裴湛青坐在一旁瞧着她，也不由得嘴角带笑。 团子只感受到了统子对她深深的爱，但一人一鬼，却感受到了神器对东盛深深的善意。 因为玥宝是一个非常公正讲理的宝，所以给玥宝，就等于给东盛，对玥宝好，就等于对东盛好。 而且，玥宝念的说明里，还有一句话，“今属皇权之世，虑民间势力干预朝政，动摇国本，致社稷不安，故不宜以师徒名分授徒。” 对东盛的维护之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们并不是怀疑玥宝，但，假如说，一个民间势力，拥有远超常人的武力，长此以往，生出不臣之心，或者左右、分化皇权，是必然的，是不受玥宝这个“创始人”左右的。 所以，不是师父教徒，而是神仙赐福！不是竞争上位，而是由朝廷选拔！ 又是一个双赢之局。 大约是因为掌握神器的是玥宝，所以，每一次都是这样皆大欢喜的双赢之局。 还有炼体术。 据说这在正法时代只是入门，但在如今，已经是上限了。 拳脚功夫的高手，算是普通高手，会内息的高手，算是厉害高手。 炼体术则是一种内外皆修，全面提升的功夫，学成之后，会比厉害高手，还要厉害很多。 举例说，历害高手，能拉三石弓，炼体术高手，就能拉十石弓，差不多就是这样三四倍的提升，要看个人体质。 而且炼体术是自成体系的，并不需要“基础”。 也就是说，哪怕你是个文人，是个小孩，没有学过功夫和内息，但你资质足够好，就可以直接学炼体术。 有这样的高手在，北昌南昭，再是花招百出，也是无用。 裴湛青不由兴奋，向太祖爷道：“祖父，有此机缘，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太祖爷含笑点头。 团子本来正咧着小嘴笑嘻嘻，一听这话，笑容顿收。 她本来就坐在太祖爷怀里，一下子转过身，站了起来。 她就这么站在他腿上，严肃看着太祖爷，问：“太祖爷爷，玥宝的地图，你看过没有？” 太祖爷笑道：“朕每天都在看。” 团子一手一个，抓住他的耳朵，把他的脸抱过来，小脸对着他的脸，一秒眼泪汪汪：“太祖爷爷，你知不知道，后世的人，过得可惨可惨啦！！那个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倭国，总是欺负我们的国家，打上门来，烧杀抢掠，还把我们的百姓抓走，用她们试毒试药，无所不用其极，还往海里放毒，害全天下人……” 种　花人一说起这个国家就上头，团子本来是演的，结果越说越生气，抓着太祖爷耳朵的小手都在用力。 太祖爷本来也只是笑着看团子演，结果也是越听越恼火，怒道：“区区弹丸之地，竟敢如此！朕必灭此国！” 团子猛点头，又道：“还有高丽国，也很不要脸，他们自己没有历史，就偷我们的历史，而且还贼喊抓贼，一次一次跳出来叫嚣，说我们偷他们的……说秦始皇是他们的人，说孔子是他们的人，还说过年，端午这些节日，全都是他们始创的；就连筷子饺子都说是他们造的，甚至连酱油黄豆酱都不放过；还把我们大　中　华的中医，改叫H医，说这是他们的……” 太祖爷怒道：“真是恬不知耻！！” 裴湛青也忍不住道：“宵小之国，以盗为荣，真是恶心之极！！” 团子猛点头：“对呀！之极！！太过份啦！不打不是种　花　人！！” 太祖爷正色道：“你放心，朕既然说天下，那，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天下。朕与湛青，有玥宝和神器辅佐，若还不能荡平四海，横扫诸国，哪里还有颜面见天下百姓！！” 团子激动地猛啃了他一口：“太祖爷爷，威武霸气！！” 虽然我的时代已经回不去了，可是，我们的时代，后世人不学英语的希望，就从今天开启啦！！ 太祖爷笑得十分无奈：“这孩子，什么毛病，一激动就爱咬人。” 他顿了一下，状似无意道：“朕不止记挂着天下，朕还记挂着玥宝，不亲眼见到玥宝平安喜乐一生，朕也是会不放心的……所以玥宝不用担心朕早早消失。” 第172章 赚钱爱国两不误 铁血帝王，一辈子没说过这种温软的话。 说完了还有一点点尴尬，立马岔开话题：“玥宝，你先把那个炼体术……” 而团子，当时就感动得不行了。 这不就等于，大领导主动跟你说，我会一辈子重视你扶植你爱护你，直到你死的那一天……呜呜，碾压一切情话好吗！！ 我身边年薪最高的位置永远给你留着，这比“我养你”“我爱你”什么的，动听无数倍，踏实无数倍呀！ 尤其他还不是公司的头头，而是国家最大的头头……赚钱爱国两不误，这不就是种　花崽崽的终级理想？ 团子真的感动坏了，双手双脚抱住他，认真表白，“太祖爷爷，你对玥宝真好，玥宝和太祖爷爷天下第一好！玥宝对你的爱，比山高，比海深，比糖甜，比肉香，比真金还真！！” 太祖爷被哄得嘴角带笑。 裴湛青默默瞧着。 虽然太祖爷是真的疼玥宝，这话也是真心的，但他却不小心发散思维，想到了一点别的。 太祖爷为人，明明是个杀伐果断，冷面霸气的风格，可，也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所以偶尔说出一句“真心话”，就会叫臣子们感激涕零，深深觉得“我是陛下最爱的那一个”，然后就鞠躬尽瘁无怨无悔了。 嗯，这个本事可太有用了，他一定要仔细琢磨琢磨，好好学学。 看团子抱着太祖爷不撒手，裴湛青咳了一声，“玥宝，你先把那个炼体术学了吧？湛青哥哥想看看是什么样的。” “哦！好哒！” 团子答应得脆生生，立马松开手，拿出了玉简。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小说中的玉简，厚薄大小就像雪糕棒棒，透明莹润，上头隐约有字迹浮动，却分辩不出什么字。 团子小心翼翼把它凑到眉心。 才刚一凑上，就感觉眉心一凉，然后，脑海中就多了一段记忆。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自己在一个空茫茫的地方练呀练，动作潇洒连贯，衣袂飘飘，如同仙子……但可能因为她自己还是个团子，所以这副画面，总感觉有一丢丢违合。 但她还是努力“看”，努力记，努力融会贯通，好方便将来教人。 打工人大概就是这样吧，卷又卷不动，躺也躺不平，真不劳而获了，心里还挺不好意思，总想在别的地方补偿一下下。 一人一鬼等呀等，等呀等。 等了好久，团子还坐在那儿，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两人不放心，裴湛青索性把奏疏搬到这边来，批几个，就抬头看看，又批几个，又抬头看看。 就这么过了午饭时间，又过了晚饭时间。 团子一直没有醒，但看状态，明显也没有睡着。 太祖爷等急了，把沈靖安和沈悬黎都叫了过来，父子俩也不敢叫啊，只能眼睁睁盯着团子看。 而团子沉浸在那种玄妙的状态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慢慢醒了过来。 一张眼，就见爹爹双手扶着膝盖，坐在对面，离得近近看着她。 团子吓了一跳：“爹爹……” 她自个儿顿了顿，脱口而出：“好饿啊……玥宝好饿啊！” 好在大家早有准备，立马叫人上饭，团子双手抱着碗，先喝了大半碗粥，才觉得缓过来了，甜甜叫人：“爹爹，锅锅！” “嗯，乖，”沈靖安摸摸闺女小脑袋：“先吃饭。” 团子于是埋头苦吃，沈家父子都不住地投喂她，连太祖爷也忍不住放下小花勺，不时的给她挟一筷。 团子吃了平时两倍的饭，还想再吃，沈靖安摸了摸小肚子，不敢让她吃了，把着小勺子劝了好几遍，团子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勺子。 几个人也吃得差不多了，迅速叫人撤了下去，省得团子看着眼馋。 这会儿，早就过了平时团子睡觉的时间了，于是赶紧洗了脸，换了衣裳，转战前殿，打开空间，才觉得时间充裕了，停下来说话。 这神奇的空间，沈靖安听儿子说了好几次，这才是头一次进来，一边听着闺女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抬眼四处看。 但小孩说话，必须得脸对脸，眼对眼才行，被闺女搬了两次脸之后，沈靖安都乐了，也不看了，就认真听着闺女说话。 团子说话是流水帐式的，但是，是倒着的流水帐，所以先说了炼体术和功德，然后又开始叨叨小日子和小偷偷…… 说着说着，她猛然倒抽了一口凉气：“呀！！糟啦！” 声儿还挺大，几人都被她吓了一跳，裴湛青差点把墨滴到奏疏上，连忙移开手，抬头看她。 沈靖安问：“怎么了？” 团子道：“玥宝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湛青锅锅，你没有起居郎吗？” 裴湛青道：“有，怎么了？” 团子道：“今天，就是今天上午，我们三个说那两个坏国家，所有所有的话，玥宝说了什么，你们骂了什么，还有太祖爷爷超级霸气的那句话，都要让起居郎记下来呀！” 裴湛青笑道：“你忘了，太祖爷爷在的时候，起居郎不能让他进来的。” “可是，可是，” 团子急了，一直走到他的桌案前，小拳头都捏了起来，并且开始拽文了：“此一时彼一时呀！你不懂哒，别的事情，太祖爷爷在不在，很重要，但这件事情，比所有事情都重要！这关系到，我们三个能不能青史留名，留芳百世，太祖爷爷和你，是不是千古一帝！万世长青！” 裴湛青被她的小样儿逗得想笑：“这么重要吗？” 团子重重点头：“对哒，超级重要！无比重要！白山黑水千秋恨，国破家亡百世伤！！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 哪怕她的小奶音，咬字仍旧不是那么清晰，可空间中的几人，已经迅速感受到了她那种肃穆的心境。 裴湛青正色道：“好，玥宝放心，湛青哥哥今晚就逐字逐句写下来，会记入正史，待到灭了这两个国家，湛青哥哥会叫人著书立传，把前因后果，写得清清楚楚，好让儿孙后代铭记此事，时刻警惕，绝不会重蹈覆辙。” 团子这才放心，绕过小桌，跟他认真拥抱了一下，点点头，“嗯。” 然后她严肃着一张小脸，又走回去，按着爹爹的膝盖往上爬。 沈靖安连忙双手一把，把闺女抱回膝上，团子又开始叨叨叨，说着那三种药。 一口气说完了，团子还一点不累，也不困，歪头笑眯眯看着爹爹，等着他发表感想。 沈靖安哄闺女是熟练工，立马情绪饱满地开始夸：“玥宝也太棒了吧！！玥宝真是心怀家国，所以才会一抽就抽到这么好的奖励，正好是我们最最需要的，玥宝真是太厉害了，没有辜负镇国公主的名号……” 吧啦吧啦…… 团子听了好半天，才满意地塌下了小身板。 沈悬黎一直坐在旁边听着，忍不住问：“玥宝，牛马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叫牛马？” 第173章 为国生女沈大人 团子就给他解释：“这是一种调侃呀，就像爹爹，每天早早起床，背负着生活的重担，努力干活，赚钱养家……所以就自嘲叫做牛马。” 沈悬黎抽了抽嘴角：“那玥宝是什么？” 团子毫不犹豫：“懒牛马。” 沈悬黎有点好笑：“那我又是什么？” 团子想了一下，偷笑：“你是午马。” 沈悬黎讶然：“午马是什么意思？” 团子格格笑了，从爹爹怀里跳下来就跑，边跑边道：“就是还没有熬出头的牛马呀，哈哈哈哈……” 沈悬黎失笑，跳起来去抓妹妹。 兄妹俩人绕着小小的空间转了好几圈，沈悬黎才把妹妹抓进怀里，挠了两下痒痒，一边抱着坐下，贴着耳朵笑道：“玥宝，不可以说爹爹是牛马，不好听，外人又不懂，就会说一些屁话，很烦的。” “哦！”团子恍然点头：“锅锅你就放心吧，玥宝只在自己人面前说，在外人面前，玥宝可会装哪！” 沈悬黎失笑着点头。 然后他又问：“玥宝，你学了这个炼体术，有什么感觉啊？” 他这么一提，太祖爷不由插了一句话：“感觉玥宝精神长了，平时这会儿早困了。” “对。”裴湛青也道：“平时玥宝说这么久的话，就会累了，这会儿看着也没那么累。” 沈靖安刚张开的嘴，又默默闭上了：“……” 他心里酸溜溜的。 这些话，本来应该是他这个当爹的说的啊，结果现在可倒好，别人比他还了解他闺女！ 他简直就是为国生女！大公无私！！ 团子点了点头：“玥宝觉得……” 她中途停下，瞥了一眼太祖爷，又瞥了一眼裴湛青，然后别开脸，吱吱唔唔道：“玥宝还没有练熟，还感觉不到，嗯，感觉不好！要不……要不玥宝先教教爹爹，熟练一下，明天再教教锅锅，再熟练一下，等，等到熟练两下之后，就……就会很熟练啦，就可以教湛青锅锅了！湛青锅锅可是太子，太子很重要，很金贵，必须要学得很会很会，才能教哒！” 她一边说着，看到太祖爷，又连忙补了一句：“太祖爷爷没法学，这个玥宝也没办法。” 三人一鬼都心知肚明，裴湛青笑道：“玥宝想得真周到，那就先偏劳沈大人了。” 沈靖安心里立马就舒服了。 嘿，你们抢走又怎么样，我闺女还是最爱我！！ 心里得瑟，但面上还是假装不好意思，朝着裴湛青抛了一个歉意的眼神儿，然后才抱住闺女：“好，爹爹陪你试试。” 团老师生怕别人反悔，立马把爹爹扯到一角，开始教。 学炼体术，需要先学会招式。 虽然团子确实已经学会了，但是呢，她的身体还是原来的身体，有些动作，是做不了的。 好在她还有嘴，可以用嘴帮忙讲解。 于是她连说带比量，爹爹就跟着做。 才学了两式，太祖爷就道：“湛青，悬黎，玥宝讲解这么费力，你们都看不见？还不跟着一起学了，先学了招式再说！” 于是三人把床榻竖了起来，空出一块空地，三个人一起学。 炼体术，一共有三十六招，一百零八式，其实还挺多的。 好在，这三人，都是过目不忘的真学神，而且，这个空间，又是一个学习空间，学习起来，效率比外头高得多。 不一会儿，就讲了十式。 团子累坏了，开始打哈欠了，但还是努力又讲完了两式，就困得不行，跑去睡觉了。 太祖爷抱着她，盘膝坐在角落里，三个人继续练了一会儿，感觉都记住了，才停了下来。 然后，裴湛青回去批奏疏。 沈·多才多艺·靖安就开始画画册，直接把招式和要点画下来，到时候教别人的时候，就省得闺女费力气讲招式了。 而沈悬黎则在旁边，把妹妹说的那两个国家的话记下来，等裴湛青醒了再补充。 太祖爷自个儿把床榻摆回来，把团子放好，过来看着沈靖安画，一边道：“其实招式看着，也就寻常。” 沈靖安道：“陛下，其实寻常才好，玥宝不是说了吗？这招式学了，其实是没有用处的，必须一对一，手把手，给予传承……没得到传承的话，也就是普通招式。所以这个招式，就算泄露出去也没事儿，反正他们没有神仙。” 太祖爷呵呵一笑：“你刚才听玥宝说话，没听全啊，如今东盛哪里还有细作，上哪儿泄露去！” 沈靖安：“……” 不是，你抢走我闺女还显摆上了？ 抽奖都抽了，我能不知道细作都收拾干净了？可这玩意儿不是春风吹又生？ 但他又不能跟皇帝讲理，只能道：“陛下英明。” 太祖爷就是故意的，又道：“唉，可惜朕不能学，否则的话，朕也想感受一下，这正法时代的神技。” 沈靖安：“……” 沈狐狸不用想，都知道太祖爷下一句要说什么。 果然，太祖爷慢条斯理道：“好在玥宝时时记着朕，给了朕却死香，唉！朕如今，虽不能见阳光，但也不比一干高手差了。” 沈靖安：“……” 太祖爷显摆完了，故意站起来，背着手在空中迈步，慢悠悠走开了。 然后，等裴湛青批完了奏疏，还得过来，跟沈靖安商议，之后的这个传承人员，要如何选拔，又要以何说词来解释。 因为玥宝需要功德，所以，之后，比如神粮推广之类的，也都要提一嘴玥宝，要如何操作，才能既有功德，又避免将来的“升米恩斗米仇”。 商量了个差不多，裴湛青又拿过沈悬黎写的，开始补充修改。 沈靖安都困了，在闺女榻边坐下，支着头打盹，一边想：嗯，年轻真好。 太子爷忙了好几个时辰了，也不累，得幸亏闺女有这样的神器，他忙完出去还能睡觉，要不然啊，这个性子，妥妥能把自个儿给累死。 团子足足教了三晚上，才终于把招式教完。 对一个咸鱼来说，自己练，劲头儿有点不大高，但是，教爹爹哥哥，却是劲头十足的，无形之中，自己也练了很久。 然后，三个人从头到尾都走过一遍，团老师也在旁边跟着扑腾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了。 团老师严谨地背着手手，站在旁边，准备给爹爹激活……不对，开启传承。 第174章 玥宝带过最差的一届 炼体术学会之后的感觉，就像有很多道气流，日夜不停，在身体中循环流动。 开启传承的过程，就是她从这许多道气流中，匀出一小道气流，拍进爹爹的身体里，嗯，这个过程，大概就是小说中常说的“引气入体”？ 所不同的是，是她送气入体？？ 总之，送气入体之后，爹爹就开始练了，在他练的过程中，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一小道气流，走到了哪里。 哪里是通畅的，不用管；哪里变少了，要拍一拍；有的地方断掉了，需要再补上。 等全都通畅了，就算学成了。 理论就是如此简单，脑子一下子就学会了，但团老师一上手教，就发现了不对。 因为爹爹很高，而她只有一小坨。 因为爹爹练武要动来动去，她根本追不上。 所以哪怕她脑子清楚知道，此时要拍哪里，但眼看到了，手够不到……团子只能望爹兴叹。 但是对爹爹的爱，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所以她扑空了好几下之后，无师自通了，用瞬移去拍。 是的，瞬移是能跟上的，而且瞬移也是能往上蹿的，只是蹿上去之后，会自由落体掉下来。 爹爹只能停下来接闺女。 两次之后，团子果断回身，抱住了太祖爷的胳膊：“太祖爷爷，你可以帮忙接住玥宝吗？别人接，玥宝会害怕，只有太祖爷爷接，玥宝才敢放心掉下来！” “哦？”太祖爷道：“你爹接你，你也不放心？” 团子惊讶地看着他，一脸这还用问吗：“爹爹娇娇弱弱哒，爹爹接玥宝，最多三次，就会把玥宝摔死的呀！” 沈靖安：“……” 太祖爷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走了过来。 沈靖安只能讪笑着继续练。 还别说，有太祖爷在，整个流程就顺畅多了，团子真·上蹿下跳，渐渐得心应手。 不但教了爹爹，还顺便练了瞬移。 练这个，起初，走一整遍招数，团子需要拍，需要续气的，至少得二十几次，然后一次比一次少……练到几十次的时候，就感觉爹爹身体的气流顺畅了，就不需要再帮忙，只在旁边看着。 又练了十几次，感觉整道气流，在爹爹身体中匀速前进，不会变大变小，记忆就告诉她：“可以啦，爹爹练成啦！” 沈靖安朝她一笑，仍在继续练，团子就放心地去睡觉觉了。 隔天教了沈悬黎，然后是裴湛青。 第四天的时候，是白天教的，来了一个团子不认识的人。 这个人是谁呢…… 北昌人正把战马和皮毛等物送来，然后东盛会送过去一些大夫，这些大夫中，会有一个人，带着玥宝抽出来的交融符到北昌，伺机找一个北昌大臣，悄悄取代。 所以为防万一，需要先把他的实力提升上来，而且，这种神秘的教学方子，也能给他些许震慑，让他永远忠于国家。 虽然团子心里悄悄打着主意，想把娘亲哥哥美人姑姑全都教一下，但她很懂，这种事情不可以做得太明显，一定要装一下，于是她就超认真超卖力地教这个新来的陌生人。 陌生人程武已经练了几天了，招式很熟练了，但团子一教，就明显发现了不一样。 一来，爹爹三人，都是过目不忘的真学神，二来，都在学习空间里练的，加了buff，于是就显得陌生人的进度，慢到不行。 团子想不到这么多，她只觉得，这个人真的好难教呀…… 而且爹爹练的时候，动作明明很流畅的，但这个人，动作好慢呀，感觉犹犹豫豫的……于是她在旁边等得好无聊。 团子想了想，就跟太祖爷道：“五号是谁呀，要不然就叫过来，玥宝一起教了吧？” 太祖爷抽了抽嘴角：“你看得过来吗？” 团老师歪头感觉了一下，自信点头：“看得过来。” 太祖爷问：“不是一天只能一个吗？” 团子道：“爹爹这样的肯定一个呀，就一个，玥宝都差点忙不过来！可是这样的笨……”她手都指向那人，笨的音都发出来一半了，一看那人看过来，紧急改口：“本，本色出演的人，两三个也行。” 程武已经听出来了，羞愧低头。 团子连忙安慰他，“没关系哒，可能你别的地方很厉害，学功夫就有一点点慢，玥宝超会教哒，肯定能把你教得很厉害，你就放心吧！” 程武无声拱手，满眼感激，继续埋头苦练。 说真的，他刚进来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儿犯嘀咕，毕竟这么点点大的小团儿，长得又萌萌哒，怎么都不像会啥功夫的。 可所有的疑惑，在团子小手拍第一下之后，全成了敬畏。 小公主，真的是神仙、她是神仙、是神仙！！ 那边，太祖爷把周太平叫了下来。 本来，五号是想让沈靖瑶过来的，因为沈靖瑶很快就要去别宫了，若是有实力傍身，家里人也放心些。 可是练武会汗流浃背，湿透衣裳，一男一女的不方便，所以叫周太平来正好。 周太平是影卫头子，速度虽然比不上沈靖安几个，但也比程武快多了，一个快的，一个慢的，团子正好看得过来。 于是红袄小团子坐在中间，就跟个小扑棱蛾子一样飞来飞去，小手手东拍拍西拍拍，东抓抓西抓抓，表情严肃，还怪有仙女范儿的。 周太平一直到第二天，才算是顺畅了一点，然后又叫了一个影卫出来学……这个影卫学了三天，他快学完的时候，程武才总算是出师了。 送走他之后，团子松了口气，偷偷跟太祖爷嘀嘀咕咕：“介个人，是玥宝带过最差的一届！” 太祖爷：“……” 说得就好像你带过十届八届一样。 但不管咋说，三个人都出师了。 然后，第二天，团子迎来了美人娘亲和美人姑姑。 团子惊喜：“哇！！” 结果她一教就发现，娘亲还好一点点，美人姑姑，连招式都老忘……更别说引气不引气了。 而且姑姑退堂鼓打得贼溜：“唉，我们脂粉战，都是用脑子，用计的！我为什么要费尽巴拉学这个，难道我还能跟人动手不成。” 娘亲连忙劝她：“这样的机会，别人想求都求不到，学了，一辈子用不到没关系，但凡用到了，就能救命……” 沈靖瑶：“可是我真的记不住呀！” “没事哒没事哒！”团子生怕这个光自家人沾不上，拼命鼓励她：“会动就已经很厉害啦！会招式就已经超棒棒啦！周太平连招式都学不会哪！” 主要是她不记得程武的名字，也不记得那个影卫的名字，只记得周太平，只能用他举例。 就趴在她们头顶的周太平：“……” 太祖爷冷着一张脸看着这边。 沈靖瑶其实已经很努力在学了，主要是怕团子教烦了，所以提前演一演，被太祖爷看得心肝儿乱颤，讪笑着转开了头。 就在这时，墨蝉小跑着过来：“陛下，太子殿下请您过去一趟，南昭军动了。” 太祖爷抽身就走。 第175章 东盛神雷 团子一听就急了，连瞬移都用上了，扑过来一把抱住他腿：“玥宝也一起！” 太祖爷随走随把她提起来，抱在怀里，就带她一起去了。 一进了大殿，裴湛青便道：“祖父，南昭军动了！” 太祖爷迅速上前，看向图上那一小片黑点，果然看到这一小片黑点在缓慢蠕动。 太祖爷缓缓地道：“南昭兵马不多，这一次应该是举国出兵了……此战若胜，必可直捣黄龙，这，可是他们送上门来的。” 裴湛青也目不转晴地注视着地图：“必能胜！我们有地　雷，有护国神弩，若是已经用过很多回，对方听说过，有可能会有防备，如今却是出师第一战，出其不意，东盛必胜！” 团子连忙双手合什：“报喜鸟：东盛必胜，而且赢得又快又省力，受伤死亡超级少，不管什么全都超级顺利！！” 几千里之外，南边关。 大家忙忙碌碌十几天，连制加埋的，终于把地　雷阵弄好了。 两队人马，也已经秘密出城，抄向南昭军后路和一侧，嗯，另一侧是瘴气林，谁也不敢去，去了也是送死，所以等于是天然的绝路。 赵破军看了看天色，回进中军帐：“明日，应该可以。” 安国公正站在桌前，双手扶着地图：“对，明日一定可以，时间刚刚好，天时地利人和，又有神仙保佑，东盛必胜！” 南昭这一次，倾国出动，誓在必得，所以一定会求万无一失，以毒烟开路。 也所以，他们一定会选刮西南风的时候。 军队中的天文生，已经反复观察推演过，明日，必起西南风，他们必定会趁这个时间攻城！！ 南边关外松内紧，严阵以待。 近午时，南昭军就已经在悄悄移动，然后临时驻扎…… 等入了夜，西南风渐起，风越来越大，吹得账幕唰唰作响。 营帐之中，虬髯大汉一把抓起长枪，大步而出。 他正是南昭大将军高岳奎，比旁人足足高出一个头，天生巨力，勇猛无比，据说曾效纣王倒曳九牛，还能空手殴杀虎狼。 南昭帝王对他寄予厚望，觉得他入主中原的美梦，定能在他手中得成。 高岳奎也是踌躇满击，拖着长枪出来，便手指远处边关城墙，大笑道：“兄弟们，看到那处城墙了没？今日，我便带诸位登上城墙，拿那安国公的头盖骨当酒碗，与诸君痛饮三百杯！！” 南昭军纷纷呼号应合：“必胜！必胜！！” 高岳奎大笑：“走！！” 南昭军趁夜快速行军，赶在天亮前便到了城墙前，趁着风越来越大，迅速点燃了毒木，毒烟顺风而去，袭向城墙。 东盛军“猝不及防”“惊慌失措”，连忙跑回去报信，又迅速组织弓箭手。 但随着毒烟被风送到城墙上，东盛军无不捂眼呛咳惨叫……纷纷躲避，还有人拿出衣裳扇着风，仓促应战，情况狼狈。 高岳奎看在眼中，不由连连大笑，觉得之前那些传言都是夸大其辞，东盛军队，分明不堪一击！ 可其实，毒烟也阻碍了他们的视线。 东盛军脚边，放了许多盛了水的木盆，被毒烟扑了脸的人，撩着水洗一把，眼睛立刻就能睁开了。 不起眼的一处城墙垛子后头，安国公正猥琐地蹲在那儿，对着京城过来的几个射手问：“怎么样？” 射手也是手心出汗，却仍是道：“最大只的那个就是高岳奎？我只有六七成把握……最好能再近一点。” 另一个射手也道：“再近十几步就万无一失了。” “这简单！” 安国公于是猫腰溜下去，然后又昂首挺胸的冲上来。 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安国公，张口就骂，声音洪亮：“呔！兀那套着龟壳的龟孙，听说你天生没脸没皮没出息，靠着女人裙带才混了个将军，也有脸来我东盛城墙前叫嚣？” 高岳奎大怒，他自觉得神勇天下第一，最恨的就是旁人说他是靠姐姐出头的！ 高岳奎气得拨了拨马，往前几步，大怒道：“东盛猪狗休得聒噪，本将今日就杀上城头，明日便杀上金銮殿，把裴家的龙椅劈了当柴烧！！” “我呸！”安国公叉腰大骂：“一群腌臜狗崽子！当年你们的狗皇帝，哭哭啼啼跪了三天，求着我们太祖爷放过你们，如今又反过来咬主子？一伙不信不义的畜生！今儿老子不把你们这伙肠子挑出来晒太阳，老子跟你姓！” 高岳奎狞笑一声，忍不住又催马上前：“中原人就会耍嘴皮子！看看你们那些兵卒，一个个瘦得像麻杆儿，老子一泡尿就能冲倒三五个！有种下来试试老子的长枪，专杀你们这些没卵子的软蛋！！” 骂阵什么的，两边都是熟练工，直骂得激情澎湃，花样百出。 几个射手不时地通报进度：“再近点儿，嗯，差不多了，稳了稳了。” 为首的射手道：“我觉得不需要全对着那傻大个，分一分……我跟小王杀傻大个，小李射左边那个，小吴射右边那个。” 他顿了一下，又道：“国公爷，来一嗓子。” 安国公精神一振，双手扶着城墙垛子，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大吼一声：“龟孙，给老子死！！！” 随着他这一吼，数箭齐出。 要知道，护国神弩不止威力奇大，且可以连发十枝…… 高岳奎正大猩猩一样举着长枪示威，嗖嗖声中，数枝箭射中了他的头颅、身体…… 巨大的冲击力，把他庞大的身体击得往后飞去，然后轰然落地，嘭得一声巨响。 众南昭士兵正轰然应和，乍闻异声，纷纷回头，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下一刻，旁边几个将领也纷纷掉下马来，南昭军中猛然一静，然后阵势大乱。 早就潜过来的人，迅速大叫：“高将军死啦！！高将军死啦！！” 与此同时，城墙上，号角声起。 南昭国后头，猛然传来了喊杀声。 安国公精神一振，迅速抄起长枪，冲下城墙：“儿郎们！随我出城杀敌！” 早就分好的一拨人马，飞也似的冲了出去，前后左右夹击，南昭军被迫往中间凑去…… 下一刻，轰隆声起，地动山摇。 而且接连不断，直炸得尘土飞扬，惨叫声四起。 连东盛军自己也没有亲耳听过地　雷　爆　炸声，都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但城墙上的人还记得事先的计划，大叫：“东盛神雷！护佑东盛！东盛神雷！护佑东盛！” 南昭军群龙无首，又遇到到地雷这种降维打击，再一听说这居然是东盛的神雷？ 当时就溃如绝堤，兵败如山倒。 第176章 一个打二十个这么厉害 太祖爷和裴湛青，加上一个匆匆赶来的沈靖安和团子，一直站在地图前，围观着这场战役。 起先只是一些流动的小黑点点，但当地　雷炸起的时候，连地图上都能看到那一处，隐隐尘沙起，遮蔽了天空，那一处变得模糊一片，连城墙都看不见了。 许久之后，才又渐渐显现出来。 虽然还是看不太清，但因为大家实在太认真，太投入了，所以团子也不由得沉浸进去，觉得自己好像就在现场，亲身参与了这场战斗，还有点小激动。 虽然她自觉得有满腔的爱国热情，但站久了，还是有点累。 她左右瞅了瞅，不想破坏这个气氛，于是自个儿悄悄溜着边儿出去了，走到门口回头时，其他人仍旧站得笔直，看得全神贯注。 团子自个人扒开门，挤了出来。 廊下，盛锦绣几个人飞也似地迎上来。 盛锦绣扶住门，小心地把门扇关回去，一边小声问：“殿下，咱们回去？” 团子无声点头，张开小胳膊让她抱了，几个人就回去了。 回去一看，都这么大会儿了，娘亲和姑姑仍在练着，大冷天的，衣裳都汗湿透了。 团子连忙招手手：“娘亲，姑姑，休息一下吧！” 两人也确实有点累了，各自停下来，接过下人递上的汗巾抹着汗，在椅中坐下。 盛锦绣道：“娘娘要不要换衣裳？” 沈靖瑶直接摆手：“换什么衣裳，换了还不是要出汗，凑合着得了。” 她转头问团子：“乖宝，姑姑学会了，能有多厉害？” 团子想了想：“可以一个人打二十个禁军辣么厉害。” “真的？” 团子猛点头：“说不定三十个！” 沈靖瑶信了，又问：“我学会了，就能教人了？” 团子想了想：“不知道呀，反正爹爹现在还不能教人。”她一看姑姑皱眉，连忙又补充：“介个，很快哒，说不定明天就可以啦！” “行吧！”沈靖瑶摆了摆手，就开始出神。 叶熙问她：“后天一早就走？到时候你学不会怎么办？” 沈靖瑶道：“我玩儿命也得学会啊！必须得学会！我必须得跟大家一起走，绝不能在这会儿搞特殊，要不然之后就不好管了。” 叶熙笑问：“你打算怎么管？” 沈靖瑶道：“我寻思着，反正这拨人，必须得给她们找点事儿干！不然一个个越闲越事多！等去了别宫之后，我先给每个宫定下人手，比如说你是妃吧，就给你四个宫女四个太监，月钱什么的，就按这样给你，你要是想多要人，你就自己想办法，反正我就给这么多。 然后呢，我会请师傅，教文的、教武的、教医术、绣工，什么都行，反正只要有人想学，我都给你们请，这个不需要你们交钱，你学就是了，学到多少都是你的。” 她停下来想了想：“偶尔也可以出门做个善事什么的，出门玩玩……” 盛锦绣含笑插话：“娘娘，你可以分出一拨人来，做生意，赚钱，比如有人会打络子，会绣手帕，会做糕点……总之，只要有本事的，都可以找人卖出去，或者想要买最新的钗环衣裳，也可以买进来，这样大家日子才有盼头。” 沈靖瑶点了点头：“可以。” 叶熙也道：“你还可以弄宫市，定期开市，让大家逛一逛，买一买，互通有无。” 沈靖瑶仍是点头。 团子举手发言：“玥宝知道。” 沈靖瑶笑道：“那你说。” 团子道：“人多，就要搞比赛呀！！比如说，你把这些人，分成……十个小队，每一个队，都要有队名，有口号！比如说，玥宝最聪明队！口号就是，玥宝玥宝，聪明聪明！一下子就显得超正式！！ 然后你搞一个，戏文比赛！每个队，自个儿写一个话本子，然后排成戏文，姑姑跟别的漂亮娘娘是评委，到时候，十个队全都演一遍，选出一个最棒哒，发钱钱！还发奖状！！就是写上‘第一届戏文大赛一等奖’这样哒！挂在墙上！还可以评出最上镜……不是，最漂亮姐姐，最好听姐姐，也都发奖状！ 别的比赛也可以呀，服装设计大赛，一个队，设计一件漂亮裙裙……蹴鞠大寒也可以、马球大赛也可以、什么什么大赛，全都可以哒！” 沈靖瑶先是皱眉，然后就不由得点头：“你还真别说……这个主意还真行！” 叶熙也笑：“这个主意，挺适合闲人的，你这么搞，真的会把日子过得热热闹闹的，不用担心无聊了！” 团子再一次插话，“而且，如果真的超好，还有可能出圈呀！就好像，服装设计大赛，可以把每个小队的漂亮裙裙，放到外头去卖，谁先卖掉，谁就是第一名！还有戏文大赛，也可以让真正的戏班子去演呀！等赚到钱钱，就分钱钱！假如有很有学问的娘娘，写出一本惊世大作，还可以青史留名！” 沈靖瑶连连点头：“行，我好好琢磨琢磨。” 她稍微出了一会儿神，就站起来：“来来，玥宝，咱们再试试，我觉得我练熟了。” 团子点了点头。 虽然这会儿太祖爷不在，没有人接她，但她也练熟了，拍完了自由落体，小脚脚一般也能站稳，要是实在站不稳，让盛太平和盛昌隆一边站一个，冲上来扶一下也可以。 于是两人开练，一直练到晚上，把两人扣进学习空间里，又练了两个时辰。 等第二天的时候，两人走招就很顺畅，比较有那个架势了，又练了大半天，先后练成。 团子还挺有成就感的，背着小手儿宣布：“你们是我带过，最优秀的一届！” 沈悬黎难得在，坐在旁边，忽然道：“其实这么看，一天一个也挺快的，玥宝，你有没有提前想想，等有了功德，你想有什么样的本事？” 团子被他问得愣住，然后才拍拍小脑袋，开始细想。 修仙的电视剧，她没咋看过，但是武侠的看过好多。 金大侠的武侠世界，最叫人羡慕的人是谁？ 当然是段誉呀。 为啥，因为他开挂！！ 凌波微步，无限闪避，打也打不到，追也追不上。 六脉神剑，隔空杀人……时灵时不灵又怎么样，你又不能拿命赌他不灵，所以他随便指指，你都要拼命闪避。 贴身近战吧，他还有一个能把你辛苦修炼一辈子的内力吸干，据为己有的北冥神功。 段誉这武学配置，本身就是挂。 所以，他还是菜鸟的时候，就超厉害。 团子觉得吧，她就照着这个配置来就可以。 凌波微步，升级一下，改成御剑飞行。 六脉神剑，改成……指谁谁死？ 北冥神功，要怎么改，她还真想不起来。 毕竟，她有四书五经精通，不需要吸人家的文才；又有功德，不需要人家的武功；她还有锦鲤运，连气运都不用吸。 咦，照这么说，她也是挂诶！ 那她吸什么啊？ 第177章 万金不换的本事 沈悬黎认真听她说完，就笑了。 团子瞧见了，一个助跑，从远处瞬移进了他怀里。 使的劲儿有点大，像颗球一样砸过去，差点把哥哥连人带圆凳砸翻。 沈悬黎赶紧稳住身体，双手抱住妹妹。 团子立马捧住他的脸：“锅锅，你在笑什么呀？你为什么要笑？” 沈悬黎笑道：“我笑你说‘指谁谁死’，觉得有点好玩儿。” 她自己大概没发现，除了那个有点奇怪的“一念成集”，她想得到的所有东西，像锦鲤运、报喜鸟、慧眼，甚至瞬移、学习空间……全都是完善自身型的。 也就是说，她更希望，成为一个最优秀的自己，而从来不希望，冲出去大杀四方。 她心里根本就不向往这个。 所以，假如说，功德给她的能力，真的是遵从她内心的希望，那么，“指谁谁死”什么的，是肯定不会有的。 说白了，玥宝就是道德底线太高，自我约束太强，觉得自己不能法外施罚，万一指到的人是被冤枉的呢，万一罪不至死呢，什么什么，诸多考虑。 指谁谁活倒是有可能，因为这个本事，对她来说是有用的，有价值的，可以用来赚钱谋生的。 所以爹爹有句话说得对，她确实“余悸犹存”。 沈悬黎心疼地按住妹妹小脑袋，亲了亲，揉了揉。 团子在他膝上摇来摇去：“锅锅，你变厉害了吗？” “变厉害了！”一提这个，沈悬黎很是兴致勃勃：“早上，我与太子殿下试了试，之前，我用剑时，长力不足，但现在，足足一个时辰都丝毫感觉不到力竭，越练越精神，停下来之后才觉得腿脚有点酸痛，这明显是气血的力，已经超过了身体……” 团子听了个似懂非懂，但非常捧场，两只小手手，一起比出了大拇指，真诚赞美：“锅锅厉害！锅锅就是最棒哒！” 沈悬黎笑容满面。 团子又问：“辣你现在能教人了吗？” “教人好像还不行，”沈悬黎道：“我好像没办法像你说的那样，分出一小道小气流……因为我本来就只有一道气流，我觉得，是不是要练出两道，或者更多，才能教人？不然我把我的气流给了别人，我不就断流了？” 团老师想了想，一本正经点头儿：“应该是哒。” 沈悬黎道：“那你有几道？” 团子想了想，脑海中出现了洗澡的莲蓬头，于是两只小手手对在一起，比出了一个圆形，举到头顶：“这么多道，数不过来。” 沈悬黎：“……” 学神哥哥，看着妹妹的小手手，当场失语。 所以他这辈子，还能练到教人吗？？ 因为团老师才刚刚开始教“徒弟”，成就感爆棚，一断顿还有点儿无聊。 所以吃完了晚饭，也不等那边叫，团子就积极主动地过去了。 裴湛青正在吃饭，见她过来，笑着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坐下。 团子一眼就瞥见他桌上有一盘酥山（古代版奶油冰沙），带着花朵和水果，晶莹剔透，一看就好吃。 团子眼儿一亮，立马就爬上凳子坐下了，眼睛盯着那盘酥山，嘴里下意识就道：“别客气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 一边就从裴湛青手里抓过勺子，舀了一勺，飞快地送进嘴里。 裴湛青：“……” 沈悬黎扶额，“你不是刚吃完饭吗？不是一口都吃不下了吗？” 团子咽下一勺，立马又去舀了一勺，一边争辩：“可是，湛青锅锅寄几在吃饭呀，玥宝得陪着他呀，玥宝不能让他一个人吃饭饭啊！” 一边说一边还看了他一眼，叹口气：“唉！！” 一边叹着气，一边又抢了一勺。 谁懂啊，她都是神仙了，为什么还不能敞开吃冰，抱着火炉吃冰的快乐，懂得全都懂！！ 裴湛青叫人又拿了两把勺子来，自己也迅速吃着酥山，一边道：“还不快坐下，将来还想不想提拔了！” 沈悬黎生怕妹妹闹肚子，赶紧也坐下，拿勺子抢冰吃，一边道：“殿下，臣是忠直之人，讷于言而敏于行，不走这个路线。” 两人都一舀一大勺，团子急得站了起来，一手按着盘子，另一只手去舀，三个人你争我抢，把一盘子酥山吃完。 最后还有一点点汁水，两人都不抢了，团子把盘子拉到自己面前，舀一点，咂巴半天，又舀一一点点，又咂巴半天。 沈悬黎笑着把白天两人说的话说了。 裴湛青停筷想了想。 这几天下来，他也发现了，这炼体术确实厉害，立竿见影，而且好处不止在武上，他上朝、议事，都精神百倍，头脑清醒，效率奇高。 但，气流就那么一道，若有若无，一时半会儿，估计别指望能教人，短期内，还得指望团老师教。 裴湛青就侧头问：“玥宝，明天再教两个影卫，好不好？” 团子现在明显精神长了，这会儿也不困，点了点头：“哦！” 裴湛青笑道：“辛苦玥宝了。” 团子小手摆摆，“不用跟玥宝客气！这都是玥宝应该做哒！玥宝从得到神器的那一天起，就知道自己是人啦！” 读妹机沈悬黎在旁边帮忙解释：“天将降大任与是人也……的是人。” 裴湛青不由好笑，捏捏她小脸：“玥宝不是想当咸鱼吗？” 团子理所当然地道：“要是盛世安稳，谁不想当咸鱼哪！可如果，国家尚未安定，那，每个人都应该出一份力量！要是有一文钱的本事……那就先顾好自己吧，有一两银子的本事就出半两，有玥宝这样万金不换的本事，就倾其所有、尽其所能……” 裴湛青当时就被感动到了：“幸好今天我们有起居郎，湛青哥哥想让天下人，后世人，全都知道我家玥宝的赤诚真心。” 团子被夸得很开心：“对哒，玥宝的心是真真的，血是热热的……唔……” 沈悬黎一手捏着妹妹的嘴嘴，一手挟着妹妹，就把她从桌上抱了下来。 叫人打了水来，重新洗脸洗手，一边在她耳边，故意小声道：“别说了，乖宝，你的午马哥哥还没有出头，你留一点话给将来的他说。” 裴湛青失笑出声，正想说话，外头便有人来报：“陛下，殿下，北昌使臣团昨日午后已经入了关，但，只有寥寥十余辆车，队列中没有约定好的战马，皮毛似乎也不够。” “哦？”裴湛青皱眉：“没说为何？” 第178章 纸上谈兵最厉害的 那人禀道：“为首之人，是北昌宰相高见，身上带着国书，只说昌帝有旨意，要与我们再次磋商。” 太祖爷的脸登时冷了下来：“呵！” 裴湛青也皱紧了眉头，挥手让他下去，草草把饭吃完，就叫人撤了，一边道：“北昌人真是豺狼之性，除非有朝一日将他们亡国灭种，否则，永远死性不改！别指望他们能老实哪怕一回！” 太祖爷拿出墨玉，投影出地图，然后两人一起凑过去细看，一边低声交谈：“兵马倒是没有异动。” “但不该啊，细作都歼除了，他们得不到最新消息，还想要天花治法，不该这时候翻脸的。” “倒似是有所依仗……最近发生了什么？” 裴湛青忽然抽了一口凉气：“不会是盗走了我们的玉米种子吧？” 沈悬黎忍不住插话：“不会的，玉米、土豆、棉花、甚至辣椒，我们本就严防死守，我还叫玥宝用报喜鸟分别祝福过至少两次，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裴湛青点了点头，“那他们为何态度突然变化？我想不通，南昭的消息，应该没这么快吧？” 他再次趴到地图前：“可惜看不清到哪儿了。” 太祖爷道：“无所谓，叫他们再去探。” 团子听着两人一边言来语去，一边趴在地图上，忽然心头一动。 她立马从商城里买了一个手持放大镜，然后自个儿偷偷溜去角落，把地图扒拉到最大，用放大镜看了看。 果然，更清晰了一点！！ 就像卫星地图一样，不但能看清房子，还能看到人了！ 虽然人只有芝麻粒大小，但那也是能看到了！ 于是团子立马又买了一个，想了想还有爹爹和锅锅呀，于是又买了两个，费力地用小短手握着四个柄……根本握不过来，一紧张，啪叽一下就掉了一个在地上。 团子迅速捡起，偷瞄了那边一眼，幸好他们没有注意到。 然后她抱在怀里，调整了半天，一手握两个，藏到了身后。 在她转身的同时，太祖爷和裴湛青同时转回了脸，继续趴在地图前，还讨论着，看上去无比投入，心无旁骛。 团子当然看不透影帝和小影帝的演技，她飞也似地跑过去，大声道：“太祖爷爷，湛青锅锅，玥宝给你们一个惊喜！” “啊！”太祖爷转回身，声音都夹了起来：“玥宝要给朕什么惊喜呢？” 裴湛青：“湛青哥哥真是好期待呀！” 团子小手手一下子举到了前头：“看！！这个叫做放大镜，你们用这个看地图，就会更清楚！” 两人无比“惊喜”：“当真？” 裴湛青接过来，“我来试试，咦，居然是真的！” 沈悬黎真是没眼看。 他时常担心，知道的太多，将来会被灭口。 但不管怎么说，两人一人拿了一个放大镜，一看之下，是真的挺惊喜，裴湛青道：“果然能看到了！应该就是这处驿站！” “对，”太祖爷道：“就是这处。” 沈悬黎也忍不住凑过来，团子也从大家中间挤进小脑袋，好奇道：“为什么是这处呀？” 裴湛青道：“一来，从脚程推断，应该是在这处，二来，我听闻商人的车队，与军中不同，而北昌人的习惯，又与我们不同。简单说，商人的车队，一般有镖师护卫，车队会异常集中，在院中呈一个环形，才方便保护货物，因为他们吃的就是这碗饭。” “而我们的人运送货物，一般都会习惯地把车辆摆整齐，车头朝着一个方向，方便出入。　但你看这个，完全是散放的，乱七八糟的。” 团子拿着放大镜瞧了半天，瞧得眼都酸了，也没看出乱七八糟来，她觉得还挺整齐的啊！ 太祖爷听笑了，跟她道：“玥宝，你湛青哥哥，是朕见过的，纸上谈兵最厉害的一个。” 沈悬黎连忙捧哏：“难道殿下说得不对？” 太祖爷笑道：“倒是凑巧说对了……明明见也没见过，口吻倒像个老江湖。” 团子瞧了他一眼，格格笑了，扭头跟裴湛青道：“湛青锅锅，你祖父夸你哪！夸你博览群书，又能学以致用！超棒！超像他！” 太祖爷笑着点了点她小脑袋，随手抱了起来：“行了，进空间，批奏疏吧，明儿，这些人就该来了，打什么鬼主意，明儿就知道了。” 裴湛青点了点头，忽然问：“在空间里，地图能用吗？” 太祖爷也是一愣：“不知，现在就试试。” 裴湛青就把墨玉拿了进来，进了空间之后，就发现，能用，但是不动了。 也就是说，就保留在进空间那一刻的状态，不再“实时”了。 倒也不太意外。 于是裴湛青继续去批奏疏，团子在榻上滚来滚去，坚持着看完一个话本子，沈悬黎过来帮她脱掉小袄睡觉觉。 临睡之前，她习惯地瞥了一眼系统。 系统真的刷出来了一个任务。 但是她刚才看话本子入迷，想要看到大结局，已经熬得很困很困了，眼皮直往一起黏，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两句就睡着了。 第二日，近午时分，北昌使臣终于到了。 然后就换了衣服进宫，递交了国书。 北昌宰相高见，是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眼窝很深，眼珠子一直骨碌碌的，就像要掉下来一样，看面相都是一股子奸滑气。 但据情报，其人十分狡诈多智，是北昌帝王的宠臣。 因为北昌帝王觉得他提出的都是高见，所以亲自给他取了这么个汉名。 咋说呢，就很难评。 这就好像一个人是个大才子，名字也不能直接叫才子一样，过于直白了。 而且高见一进门，就姿态傲慢，捋着小胡子，用北昌语说了一句：“我是代表皇帝陛下而来，应该见的，是你们东盛的皇帝陛下才对。” 言下之意，你一个太子可不够格！ 通译译了，裴湛青哪能惯着他，立马道：“来人哪，带使君去别宫见父皇！” 一边起身就要走。 高见人都傻了。 他当然听说了，宣德帝已经病得下不了床了，太子已经全权接手政务，只差一个名份了。 但他可是国使！！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年纪不大的小太子，居然敢这么对他！ 第179章 两国交战我就斩来使 裴湛青说走，就真走了，直接把他们晾在了那儿。 而且官员就真的来请高见走。 高见又不能真跟着去别宫，只能咬着牙根子，向东盛官员表示自己不懂东盛礼仪，不会说话…… 然后又跟着东盛官员去请了半天，裴湛青才回来坐下。 高见悻悻然，双手奉上了国书。 国书上来就是： 朕与陛下共承天命，各君一方，今遣使奉书，赤诚以告： 我大昌兵强马壮，雄师百万，南征北战，所向无敌。然兵戈虽利，终不及兄弟之邦守望相助。雁门关内外，两国百姓安居乐业，炊烟相望而烽燧不惊，方为万民之福也。 ……吧啦吧啦。 裴湛青：“……？？？” 所以？ 你上来就是雄师百万，然后又守望相助，意思就是我们厉害得很，抬抬手就能灭了你们，但我们没有灭，还想跟你们友好互助…… 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至于之前说的那些，唉，我们穷啊，我们啥也没有，要不我们就啥也不给了，你就看在百姓的份上，赶紧把大夫送过来吧，另外还要多送我们一点钱粮，你们不是天朝上国吗，不会这点小要求都不答应吧？ 不答应我们可要着急了哟，真的急了哟！！ 这是赤　裸　裸的威胁。 他们应该是知道了，东盛跟南昭开战了。 消息是真的挺快了，应该是从南昭那边传过去的。 南昭皇帝，对这一战明显信心极大，他们应该是觉得，就算东盛能赢，也必定大伤元气，所以东盛绝不敢在这时候跟他们打。 呵，可他们还真敢！ 裴湛青直接把国书掷到了地上：“北昌出尔反尔，真是厚颜无耻！！居然还敢威胁孤，呵！我东盛从不畏战！要战便战！来人哪，把国使拖出去斩了，为我东盛大军祭旗！！” 高见是真的惊呆了。 也吓尿了。 为何这小太子，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他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而且，他们明明在跟南昭打啊，怎么可能还敢跟他们打！！ 他们的兵马、国力，不可能支撑两处战局啊！！ 可是看小少年双目湛然，气势凛凛，竟是丝毫不惧，高见再是心里痛骂他不懂国事瞎批挥，也只能麻溜跪下：“殿下饶命！殿下饶命！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本使是代表陛下前来，所有事情，本使全都可以做主！殿下饶命啊！！” 禁军都很配合，不管他怎么叫，都一点不迟疑地把他往外拖。 高见已经被拖到门口了，不得不放声大叫：“殿下！！本使有重要军情要说！本使真的有重要军情要说！！” 裴湛青一皱眉。 沈靖安连忙上前搭台子：“殿下，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一人之命事小，可此事明明是北昌先背弃盟约，若斩了他，倒显得咱们理亏了。不如还是听听他说什么。” 裴湛青冷哼了一声。 禁军这才把人拖了回来。 看高见吓得涕泗横流，鼻涕拖了老长，其他北昌使臣也都吓得脸青唇白，在场的东盛重臣们，心里都非常爽。 主要是，这些重臣，都是铁铁的主战派，见过了蠢出生天也怂出生天的宣德帝和废太子，再见靠谱的小太子裴湛青，那真是格外舒服格外爽。 不光是这个范儿爽，演技也叫人放心。 毕竟大家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了，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并不是少年意气的人，可是他此时表现出这份少年意气，却是恰到好处。 呜呜，太祖爷，你看到了没有！ 这就是我们想要的局面啊，根本不用套词儿，大家就知道该唱什么戏！ 高见瘫软在地，缓了半天，才道：“我，我们绝非有意背弃盟约，是，是我们国师说，今冬，酷寒……我们把皮毛给了你们，我们就会冻死，我们，不敢给……” 他说得断断续续，裴湛青却不由得眉头一凝。 钦天监也会推演天气，但并不全面，何况他们说的是北边关那儿，寒灾这种事，未必推演得出来。 裴湛青冷声道：“国师？” 他回忆北昌的情报，北昌有国师吗？ 他不记得有，难道是新来的？ 高见道：“国师是一位道长，法力高深，算出了很多事，说起天气，无有不中，而且他说了，他就是因为寒灾，才到我们北昌，来救这一方百姓的。” 裴湛青略微放缓了神色：“若真有寒灾……孤也不忍……” 他说得含糊，旁边老相爷忙搭台子：“殿下！！” 高见内心已经接受了太子很任性很乱来这个设定，一见有希望，立刻道：“陛下，我等不敢欺瞒陛下啊！” 他脱口把陛下都叫出来了，这敬畏的心态已经成了。 于是官员上前细细套问，高见就越说越多。 月余之前，一个汉人道士，名叫张若拙，去到北昌，先是救了一个小部落的首领，几次说中天气，后来被首领献给皇帝，所言无中不中，甚至还带着皇帝，看到了仙界，说是有仙子婆娑起舞，仙帝居中而坐什么的…… 而且这个张若拙，还说东盛的神仙，也就是玥宝，不过是个傀儡，真正厉害的另有其人……但不足为惧什么什么的。 这一听，就是个骗子啊！ 说的这些，都是想当然尔的说词。 这估计是从玥宝的祥瑞之说上，找到了进身之阶，东盛不敢骗，就去骗北昌人了？ 可是张若拙这作为，绝不是心向东盛，妥妥是为虎作伥啊！ 一个汉人，却去扶助异族人，这特么不就是那个汉贼中行说吗？ 中行说是汉文帝时的宫廷宦官，汉文帝公主和亲，他做为陪嫁宦官要一辈子待在匈奴，他不想去，汉文帝不答应，于是他发誓：“必我行也，为汉患者”。 你如果一定要我去，我必会成为汉朝的心腹大患。 然后他真的投靠了匈奴的老上单于，历经两代单于，教了匈奴人极多，数次谋划毒计，害了千千万万的汉人，是真正的汉贼，细作鼻祖。 这个张若拙，只怕还不如中行说。 因为他是自己主动去的！想必谋求的，是荣华富贵？ 沈靖安问高见：“国师说，今冬酷寒，若是他说得不对，又如何？” “不会的，”高见忙道：“如今已经是冬天了，是不是酷寒，马上就知道了。陛下也不是真的全然相信他的，也是派了人守着他的。国师如今自己也在北昌，若他说不中，难道还能在冬天，一人逃出大草原？” 第180章 小骗子诛大骗子侯 沈靖安眉头紧皱。 对，就是这话了。 就算是骗子，敢去骗皇帝，也必定有些真本事，哪一方面格外擅长些。 若张若拙是为荣华富贵而去，不太可能扯这种很容易拆穿的预言。 所以，沈靖安觉得，更可能的是，张若拙就是知道了今冬酷寒的事情，然后才起了这个念头，去了北昌。 直白的说，他就是为了这碟醋，才包了这顿饺子。 否则的话，扯这样的谎，对东盛北昌两边，全都没有好处啊！ 反之，假如他在今冬酷寒这一件事情上，预言中了，那不管有没有救下北昌人，都彻底把声名立起来了，之后就可以很方便地装神弄鬼，安享富贵。 可北昌酷寒，北边关也必定酷寒，兵士们怎么办？ 北边关附近也一定很冷！百姓怎么办？ 京城距离雁门关，满打满算也就几百里地，京城会不冷吗？ 当时的棉种一共一百斤，种了约摸四十亩地，据说一亩地能产三四百斤。 就算按四百斤来算，能收一万六千斤，一件棉袍用一斤够吗？ 就算一斤够，也才一万六千人。 在心里迅速算完了这笔帐，沈靖安心里暗暗焦躁。 殿中多得是人精　子，而且他们不知道棉花的事情，心里更加焦燥，所以，继续跟高见言来语去，只想多问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而此时，乾清宫后殿中。 团子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因为昨天晚上系统刷出来一条任务，她想不起她有没有跟太祖爷他们说了，所以一张开眼儿，就先瞅了瞅系统。 【叮咚～今冬北地又逢寒灾，较之宣德四年、宣德九年等寒灾更甚。至腊月，积雪深可及腰，雁门关将士十指皲裂者十之七八，夜间巡防需以绳索系腰防坠，百姓更是饥寒交迫，卖儿鬻女以求柴薪。冻毙者无数。 现触发任务二十四：利用此消息削弱北昌国力，得到战马（三百匹以上）、皮毛（三百张以上）等。 任务难度：炼狱级+。 任务奖励：煤炭开采（进度一年），赠御寒物资。】 难度这么高，但奖励看上去平平无奇。 团子点开瞧了瞧，然后就吃了一惊。 这煤炭开采（进度一年）的意思是，需要按着图纸，找到符合要求的煤矿，然后把这个奖励放上去，媒井巷道和各种工具，就会共同成为开采一年后的样子，当然技术什么的也都是现成的。 这也太神奇了！ 就说炼狱级+的任务，奖励不可能简单吧。 而御寒物资，是棉花十万斤、防滑棉靴十万双。 祖父之前念叨过很多次，如今雁门关的兵力，虽然经常自己说是驻兵二十万，其实总数也就八　九万人，足够了！ 也所以，只要完成了，就不用担心雪灾了！ 团子一下子掀开被子：“锅锅！锅锅！” 盛锦绣快步进来：“殿下醒了？悬黎公子还没有过来。” 团子就道：“那玥宝找一下太祖爷爷叭。” 盛锦绣连忙道：“殿下，今天北昌使臣来了，太祖爷和太子殿下，都在接待使臣，没在前殿。” 团子一听就急了：“辣，快点叫锅锅来！玥宝有超大的事，很急很急！” 盛锦绣连忙叫人去叫，团子又问：“坏蛋使臣说了什么？” 盛锦绣又把盛太平差过去打听。 团子一边吃早饭一边等，不一会儿，沈悬黎就回来了，团子刚跟他说了说任务，盛太平也回来了。 然后盛太平绘声绘色跟他们学了学两边的对答。 沈悬黎听得直皱眉：“这臭道士，卖国求荣，认贼做父！一定会遗臭万年的！” 团子忽然想到什么，一下子按住了他的手。 她以前觉得锅锅超狐狸，这会儿，忽然觉得锅锅也有点书生气。 她一本正经地跟他道：“锅锅，你没有找对重点呀！” 沈悬黎一愣：“重点是什么？” 团子道：“重点就是，臭道士，带着坏蛋国的皇帝，看到了仙界，看到仙子跳舞什么哒！” 她瞧着他：“他超会骗！所以才能当国师！这就叫，小骗子诛，大骗子侯。” 沈悬黎：“……” 那句话是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吧？ 不过她这变得还挺恰当的。 团子背起小手手，续道：“玥宝还是个小孩，没有他会说，但，玥宝有挂……不是，有神器！！玥宝比他还会骗！我们根本都不用重新想！只需要复制他的成功经验就可以啦！” 沈悬黎一个犹豫，瞧了瞧她的三寸丁·胖团子·妹妹，不知道该不该说点啥。 但团子超自信。 别的她不行，但人前显圣，俗称装　逼，哪个现代人没刷过几本小说几个短剧？ 她超有经验，超会的好吗！ 她立刻翻开商城，开始找道具。 有个一次性的显圣符，介绍是：可在头后出现圆光，周身祥光萦绕，瑞气蒸腾，光芒闪烁，观者耳边会隐隐出现伦音，除意志极其坚定者之外，都会生出信仰臣服之念，顶礼膜拜之心，若下跪叩拜，之后，视其性情，信仰臣服之念，会进一步加深。 超符合她的要求！ 只卖八十积分！超便宜！！ 但她往下一滑，又看到了能用十次的，才卖六百积分，终生无限次使用的，才卖一千积分。 团子当时就被卖家套路给蛊惑到了，买了终生的。 然后她又翻了翻…… 玄学方面的，全都挺好，但也都挺贵，她想了想，又翻了翻科技侧。 科技侧就相对便宜一点，她一通买买买…… 一边还不忘吩咐盛锦绣：“帮玥宝梳一个最最好看的头发！穿最最好看的衣服！鞋子！要亮亮哒！” 盛锦绣和豌豆黄，连忙跑来跑去地找衣裳，而凤梨酥则过来给她梳头。 在团子的坚持下，梳了飞仙髻。 就是头顶上方两个高圈圈的那种，然后挑出来一套最奢华的衣裙鞋子，打扮上之后……仍旧是个萌团子。 但团子已经顾盼自雄，背着手，迈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沈悬黎弯着腰苦苦央求：“玥宝，亲妹妹，妹祖宗，求你了，你是怎么打算的，跟我说说行不行。” 但是，被难得找到自己有把握的事情……的团子，给拒绝了，并且拽文：“事秘密成，话说说败！你就放心吧，玥宝，靠谱！歪嘴龙王！” 沈悬黎也不知道歪嘴龙王是谁，连忙道：“是是是，我当然不是不相信玥宝，可是你想啊，神仙怎么可能自己说话呢，神仙要是说话多了，肯定就显得不那么神仙了，肯定是要座下童男童女，或者仙仆帮忙说的啊，所以你把你的计划告诉哥哥，哥哥可以给你假装仙仆……” 第181章 装了波大的 团子一想也是诶：“对哦！你怎么不早说哪？” 她就跟他说了说她的计划，还给他也买了一个符，只有十积分。 白月光符：他衣袂飘飘，眉目如画，周身仿佛自带光芒，又似谪仙误入人间。 虽然这个符的名字叫白月光符，但也没关系，凑合用，主要是便宜。 操心哥哥又给她完善了一下细节，然后又亲自跑去跟太祖爷套了套词儿，太祖爷也参与调整了一下计划…… 这会儿，　殿中的气氛已经有些凝滞了。 高见知道的，已经都说出来了，在他们对酷寒深信不疑这个前提下，东盛想要战马和皮毛，确实不容易。 毕竟冻死也是死，战死也是死，真逼急了，他们说不定一咬牙一跺脚，直接发兵想要搏一搏，那就真的雪上加霜了。 如今真的不是开战的好时机。 就在这个时候，太祖爷又从后头，穿墙回来了，在裴湛青耳边说了两句话。 裴湛青精神一振，就道：“既然这是你们国师的预言，那么，我们不如也请我们的神仙公主来，问一问此事该如何解决？” 一边说着，一边抬手。 不一会儿，一连串的通传声响起，文武百官和高见等人，悄悄转头，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小娃娃梳着飞仙髻，穿着五凤朝阳月华裙，双肩上各缀着一棵极大的明珠，小小的裙摆五色俱备，走动之间光华闪闪，镶着珍珠的小红鞋儿若隐若现。 小娃娃的模样，更是粉雕玉琢一般，大大的葡萄眼还带着懵懂，小嘴巴紧紧抿着，小脸上神情严肃，看上去颇有架势。 但，再有架势，也改变不了，她就是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娃娃的事实，而且看上去，也没有神童的伶俐气，一点不像神仙。 反倒是她身后那个青衫少年，眉目如画，仪态优雅，周身都像笼在烟中雾里，多看两眼，还觉得有点可爱，有点心动是怎么一回事？ 太祖爷悬在空中，眉头直皱。 沈悬黎把自己弄这么光鲜做甚？岂不是喧宾夺主了？ 殊不知，这是团子自己的主意。 这就叫先抑后扬，这就叫扮猪吃老虎，就要让大家看不起，之后才好打脸。 可是小说是会骗人的，大家都非常安静沉默，根本就没有炮灰跳出来大放厥词，说哈哈哈你这么个小屁孩儿也敢称神仙？ 团子内心还有一丢丢遗憾。 然后，裴湛青迎上来，弯腰低声跟她说话。 团子背着小手手，严肃点头，然后看了看高见，道：“酷寒？” 此刻，她内心的自己，高贵而冷艳，微微侧头，展现出了完美的下颌线，然后，用睥睨众生的眼神，扫向高见，声如金玉：“酷寒？” 实际上的团子，背着小手，仰着小脸，听完了，转头好奇瞅瞅，眼儿亮亮，小奶音细声细气：“酷寒？” 有喜欢小孩的大臣，已经忍不住露出了姨父笑。 也有的大臣皱起了眉，心里有点不满，觉得自家的神仙，没能把场子撑起来。 而高见看在眼中，内心呵呵哒，心说这位要是神仙，我就把脑袋拧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他的思维戛然而止，整个人目瞪口呆。 就在高见内心升出这高见的那一刻……呆兮兮萌萌哒的小团子，抬脚往空中迈去。 然后，她就这么悬空站在了半空中，慢慢转身…… 嗯，实际上是站在了太祖爷的手掌上，借太祖爷的搀扶稳住身体，迅速掏出符贴在身上，然后转身。 随着她这一转身，她身上溢出了明亮又不刺眼的光芒，身周更似有云气萦绕，脑后，甚至慢慢浮起了一道圆光，小小的脸庞，瞬间神性十足。 更有玄妙无比的伦音，不知从何处响起，似有似无，却叫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已经有人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但几个北昌使臣，大约确实是精挑细选的，又是站在敌国朝堂上，倒是还撑着没有跪。 她缓缓地道：“酷寒，确有其事。” 毕竟任务上说了，“又逢寒灾”，比宣德四年的寒灾更甚什么的，那就等于明明白白告诉你，今年会有寒灾。 她的小奶音仍旧萌萌哒，可此时听来，已经叫人满心敬畏。 她声儿慢吞吞，其实是在脑内看提词，道：“不止今年，之后，还会有，五年后又有寒灾，会比今年更冷，之后，每一次寒灾，都会比之前更冷。” “今年的寒灾，人畜冻死几万，北昌将有灭族之危。” 咣咣几声，好几个北昌使臣直挺挺跪了下来。 高见倒是还没跪，显然还有一丝怀疑，颤声道：“竟，如此严重？” 裴湛青淡声道：“你们的国师，竟没有跟你说吗？” 高见噎住了，半晌他才道：“这雪灾，难道只涉及我们？你们的北地，难道竟能幸免？” 裴湛青不由挑眉。 高见看着谄媚怕死，却居然是个意志坚定之人，也算有脑子，果然，能当宰相的人，不至于是废物。 他就道：“但我们有神仙，神仙会护佑我们。” “不。”团子摆了摆小手手，然后她一下子意识到这个动作太幼稚，慌忙改成了悲天悯人的小手抚胸。 她严肃道：“不可以依靠神仙，要靠你们寄几，人定胜天。” 团子说话算是很清楚，但就是有几个词儿怎么也咬不清。 于是，在如此庄严肃穆的时刻，太祖爷差点被她的小奶音逗得笑出声，幸好及时忍住。 也就在此时，她抬起右手，往旁边一举。 隔了一息，又悄悄跺了一下脚。 太祖爷猛然意识到自己还得打配合，于是迅速给她把微型投影仪，嗯，就是之前她双肩的“大明珠”，给打开了右边那一个。 于是，团子右边的天空中，陡然出现了一副画面。 画面清晰鲜活，而且正在动……一大片无边无际的白色雪毯，只在画面晃动之间，能看到隆起的雪堆中，露出毡帐的顶端。 勉强扫出凹形的地方，无数羊、马的尸体倒伏在地，旁边，亦有数个裹着皮毛的牧马人，身体半埋在雪地里，冻成了一个个尸堆，犹在慢慢被大雪掩埋。 这一片风景，他们实在太熟悉了。 所以，哪怕已经被雪覆盖，他们仍旧认出了，这就是他们的草原，远处，积雪中若隐若现的，就是他们的王城…… 高见心肝发颤，双膝重重砸在了地上，浑身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 团子习惯地微微歪了歪头，瞧了瞧他们，见北昌使臣已经全都跪了，心里就有点得瑟，嘴角没忍住露出了一点笑。 但是在神光笼罩之下，仍旧非常神仙。 她又抬起了左边的小手手。 太祖爷忍着笑，又把左边的打开了。 第182章 东盛才是真神仙 仍旧是草原、山峦、河床，无边无际的雪。 这一次，雪中却有无数奇怪的隆起，画面慢慢走近，竟是雪做的屋子，晶莹剔透。 屋子里，火堆正旺。 高大壮健的男子拖着冻肉迈进雪屋，女人便从脚边拿起了盐巴…… 几个半大孩童伏在狼皮褥子上嘻笑，留着胡子的老人，拿着刀，切下烤羊肉，放进嘴巴里，一口肉，一口酒，悠闲自在。 画面温馨，叫人神往。 有个北昌使臣忍不住叫出声：“不可能！” 他猛然意识到神仙还在面前，声音顿时小了八度：“雪做的屋子，这怎么可以？一下子就塌了，还在里头生活，烧火……这怎么可能？” 团子歪头头，甩下了今天最后一句台词，小奶音铿锵有力：“人定胜天。” 然后团子功成身退，一个瞬移，移到了给她备的椅子边，转身，坐下，小脚脚还偷偷翘了翘。 从头到尾，没捞到一句台词的仙仆哥哥，连忙自个儿走过来，站到了她椅子后头。 裴湛青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他道：“我们有神仙，你们有国师……你们的国师，真的能救你们吗？” 北昌使臣面面相觑。 裴湛青缓缓道：“东盛乃礼仪上邦，若昌帝愿对东盛称臣纳贡，依着之前盟约的两倍，交付战马和皮毛，我们便将这活命之法，教给你们。” 他微微一笑：“活着，才有未来，才有希望，才不枉此生……高相爷，你说是不是？” 高见也知道今天不宜再多谈了，带着使臣团，向着团子远远恭敬施礼，失魂落魄告退了。 团子也起身，背着小手手，小下巴抬得高高的，小脚脚也抬得高高的，神气活现离开。 文武百官，恭敬目送着她小小的背影，大气也不敢出。 团子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简直太好了！太棒了有木有！！ 回去之后，她根本坐不下，在屋子里兴奋地跑来跑去，随跑随傻笑。 沈悬黎幽幽道：“那个雪屋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不会是骗人的吧？” 团子跑得气喘吁吁：“不，不是呀！” “那是什么？”沈悬黎道：“神仙大人，可否为为兄解惑？” 团子格格笑了，扑进他怀里。 先不说任务和奖励，但凡看过几本小说的，都知道。 雪灾、极寒这种情况，需要什么？ 北地，可以用火炕啊！ 火墙火炕火地都可以！ 而草原上，可以用爱斯基摩人的冰屋，超漂亮，她都想住！！ 这两种的制作图纸，商城中都有卖，都很便宜。 可是她还是不明白，任务要求是“利用此消息削弱北昌国力”啊，那他们为什么要给北昌冰屋哪？ 为什么不直接不给他们？ 或者给火炕，他们用不了，是他们的事了。 等太祖爷来了，就笑着给她解释：“你要明白，但凡有一线可能，他们也是绝对不想资敌的。资敌本就是一种自尽。所以，他们哪怕心里已经完全相信了我们，也不敢直接拍板，他们会抱着一线希望，回去问他们的国师。 国师不会，就顺便毁了那国师的荣华富贵之梦。 然后，他们就会立刻过来找我们吗？ 不会的，他们仍会抱着希望，觉得雪也许没有那么大，觉得不就是雪屋吗你们都给我们看了，我们自己试一下能多难。 等他们试了，知道不行了，再来找我们，一来一回，早已经有无数贫穷的小部落，悄无声息的死在了雪灾里……而这些，都是因为他们皇帝的拖延才造成的。又顺便折了他们的民心。 然后他们拿到雪屋的制法，在大雪天中，赶路艰难，他们如何推广？ 大昌的官员，当真就这么爱民如子，这么不怕死吗？ 在这个推广的过程中，死去的人又有多少？只怕，要一直到来年开春，他们才会明白死了多少人。 这难道还不算削弱北昌国力？” 团子恍然点头。 然后她道：“可是，没完成任务，我们也没有物资啊？” 太祖爷笑道：“你自己不是说了，人定胜天？有火炕已经很不错了，可以应付一段时间……另外就是，朕想着，任务只要求战马三百，皮毛三百，这个量不大。高见明显极其怕死，朕觉得，让他一回去，先把这些送来，做为诚意，保障将来，高见应该可以做到。” 他顿了一下：“就算只给这些，也算是削弱国力了，你放心，误不了事的。” 团子再次恍然点头。 而且，这事儿，比她想像中进度还快。 因为她买的这个符，是有一个附加效用的。 只要你下跪叩拜了，那么，你的信任臣服之念，都会进一步加深……只是视性情，加深的程度不同而已。 所以北昌使臣回去之后，就一个想法……东盛的神仙，才是真神仙！ 而之前觉得仙风道骨的老道，怎么就这么装！这么假！ 可她，为何偏偏是东盛的神仙？ 东盛，凭什么这么好福气！ 所以他们回到驿馆之后，一时都忘了极其重要的寒灾，而是在商量，能不能把这个神仙带回去。 什么收买，什么绑架想了一个遍。 然后高见，用一句高见堵住了众人的嘴：“如果神仙这么容易就被绑被收买，改换门庭，那还叫什么神仙！！” 大家瞬间哑然。 对啊！！没错啊！！ 然后大家垂头丧气，开始商量雪灾的问题。 第二天，高见就请求，提前回国，向帝王请示此事。 裴湛青顺势提出了，要他们先给千匹战马，千张皮毛。 高见明显归心似箭，无心磋商，最后就应了下来……但估计到时候最多送五六百，但也够了，够任务了。 然后，裴湛青给了他国书，还偷偷在国书夹层中，放了一点小东西。 要知道，如今的国书，一般分为正本和副本，正本是要封口的，他们是不可以随便拆的，是要一直带回国，让皇帝亲自拆的。 他倒不是要下毒，而是团子在买火炕和冰屋图纸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骗子道士用的幻术，就买了一点药，到时候让昌帝拆穿骗子道士用的。 高见一行人，快马加鞭回国。 朝廷，随即派出了人马和工匠，分赴各处，教导各地的百姓，造火炕。 第183章 有嘴有胆有脑子 京城之中，也在召集工匠，先按着图纸学会了，试做之后确实可用，就开始四处教人。 同时也画了很多图样，遍贴各处，毕竟也挺简单的，懂行的看一眼就差不多能上手。 说词就是今年冬天会格外冷，这种东西用土砖就可以垒，比较省柴火，一家人取暖做饭都能用。 另外，还有一个传得很广的小道消息。 说这个法子，是小公主做梦梦到的，教给了“明君”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觉得这种法子贫苦百姓也能用，极寒时能救命，所以才命官员遍传天下。 因为如今玥宝需要功德，虽然这些普通百姓，不比“门人”，但集少成多，慢慢来，也会很可观。 同时，玥宝仍旧在教影卫。 教了十二个影卫之后，玥宝早上起来，就发现有两个人站在院中，远远朝她施礼。 团子咦了一声。 这两个人，居然是兰葳蕤和谢清让。 团子就走过去，先问兰葳蕤：“你的伤好了吗？” 兰葳蕤连忙道：“多谢殿下挂怀，已经好了。” 团子点了点头，又转转身，很有礼貌地问谢清让，“你的坏朋友，他……” 她顿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谢清让倒是十分从容，含笑拱手道：“臣正要多谢殿下，殿下救了臣两次，不但救了臣的命，还让臣看清了旧友，臣感激不尽。” 团子大眼眨了眨，忽然想起来，谢清让的设定，就是有嘴有胆有脑子，三入敌营，连敌方将领都能说服的存在……怪不得这么会说话。 于是她立马拍了拍他的衣裳，开启画大饼模式：“表难过啦，谁年轻的时候，没遇到过几个坏蛋哪？你介么厉害，以后一定可以当大官，交一百个好朋友，到时候，你回首往事，就会明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站在她身后的盛锦绣：“……” 我的小主子哎，那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谢清让的神色全无丝毫异样，笑容满面道：“殿下说得对，臣得遇殿下，恰如福星高照，自此已是诸事顺遂，心满意足了。” 团子矜持地背起小手手，点了点头。 盛锦绣上前道：“殿下，不如先用膳？” 团子又点了点头，跟他们摆摆手，就张手让盛锦绣抱了。 等进了屋，看他们还没走，团子有点奇怪，问：“他们在这儿干什么啊？” 盛锦绣忙道：“太子殿下说，小殿下今天不教影卫大人了，教他们二人。” 团子有点吃惊，又特意下了地，绕过屏风，仔细瞅了瞅，回来道：“教两个弱书生？” 盛锦绣笑着应是。 团子正想说什么，又停下来，“对哦，弱我，弱姑姑，都能学，弱书生肯定也行哒。” 她拉住盛锦绣的手，把她拉下来，又拉住旁边豌豆黄的手，也拉下来。 三人脑袋凑在一起，团子小声道：“锦绣姐姐，豌豆黄，还有他们……你们以后有空，也学一学辣个招式！然后，等玥宝变厉害一点，一天可以教多一点的时候，就偷偷给你们开小灶！” 盛锦绣本能地就想说不要。 毕竟此事如此重要，一个国家，一天只能有一个人，他们何德何能，占这样的名额。 再说了，身为奴仆，让神仙小主子为她们多操劳，也十分不妥。 但豌豆黄已经惊喜道：“真的？” 团子傲然点头：“当然啦！玥宝，说到做到！” 豌豆黄喜滋滋道：“奴婢都看会了好几招哪！学起来肯定容易！” 团子道：“那你快点练，玥宝可以先教你。” 豌豆黄连声应下。 盛锦绣暗暗羡慕。 想法简单的人真好，没有烦恼。 她笑着岔开话题：“太子殿下吩咐，让奴婢跟殿下说说谢大人和兰公子两人的事情。” 团子一喜，连忙点头……吃着饭听点儿小八卦正好！下饭！ 盛锦绣就一边投喂团子，一边慢慢跟她解释。 让玥宝先教十来个影卫，是因为要保证自家人的安全。 影卫属于秘密武器，不止是要用，更是要苦练，然后争取尽快教徒弟。 但是呢，因为“门人”做大事，积攒功德，玥宝就会有功德，所以最好能教一些能干大事的能臣，对玥宝来说最划算。 先选这两个人，是因为这两个人有“仙缘”。 对，就是这么跟他们说的，事实也确实是如此，毕竟这两人都很年轻，尤其兰葳蕤还没出仕，是玥宝刷任务刷出来的。 兰葳蕤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个族伯和经手之人，都已经下狱，家产也已经拿了回来。 团子一听，就瞅了瞅系统。 兰葳蕤的任务，是救出兰葳蕤，打消他的求死之念，并代他惩治族人，夺回家财。 现在已经完成了，得到了奖励的一百斤蜜桃。 至于谢清让。 谢清让，确实承过刘文远父子的恩情，而那天，他并未真的出事。 所以有很多人觉得，谢清让不该过于苛责。 但谢清让觉得，他没出事，是因为小公主救了他，他原本是会出事，出大事的，所以不能就这么算了。 于是他写下了一张欠条，写明了前因后果…… 也就是说，既写出了刘家对他的恩，也写出了这一次刘文远对他做的，算是互为把柄。 一式两份，让刘文远签名，按手印，也自己也签名，按手印。 他会攒俸禄，卖诗文赚钱，三年之内，还刘家二百两银子，以偿还当年他们对他的援助。 或者过程之中，刘文远若遇到这种事，也可以拿着这张纸，来求他帮忙，只要他能做到的，不违律法道义，就会尽量为他做到。 其实这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但刘文远却很愤怒。 因为他觉得，如果不是他们父子援手，谢清让如今还是一个店小二，这种再造之恩，就算他要了他的命，他都该引颈就戮，如今只是“开个玩笑”，他居然便要跟他翻脸，分明就是忘恩负义！！ 于是他撕掉了欠条，然后怒气冲冲，去拜访谢清让的上司。 可惜，他不懂，这是最差的一步棋。 除非他是上司的看好的女婿/徒弟什么的，否则谢清让的上司，傻了才会掺和这种事。 于是连门都没让进。 刘文远还想豁出去闹一闹，结果直接被护院堵住嘴绑了，送进了大理寺。 还是谢清让去把他保出来的。 其实，他考到举人，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并不是没脑子的人，只是，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施恩者，哪里受得了反过来接受恩惠。 所以，即便谢清让把他保出来，他仍旧不肯服软，咬牙道：“即便无处诉公道，我也要让天下人知晓，你谢清让是个忘罪负义之徒！” 然后拂袖而去。 第184章 老天爱笨小孩 据说，刘文远回家就写了文章，控诉此事，然后去文人汇集之处到处宣扬。 谢清让也把前因后果写了出来，也叫人贴到了最有名的一处文墙上，只说，事实在此，昭告世人，问心无愧。 此事，太子殿下，还特意问过他。 因为裴湛青这个人，其实就是个挺较真儿的人，他还挺喜欢谢清让这个做派的。他就问他，为何要写最后那一篇文章。 因为，若按通常的做法，到了这一步，应该什么也不做，才会显得有风度。 谢清让答曰：“臣以为，声誉远比风度重要。臣先把事实一五一十写清楚，尽全力把这文章写好，让大家觉得辞句精彩，多读几遍甚至能背下来，就能最大程度还原事实，防止事情在口耳相传中走样。 至于此事有争议，这是没法避免的。若知晓所有事实，仍旧不赞同臣的做法，那此人不管是谁，都不会是臣的同道中人，不会去结交，也结交不上，对臣而言，几乎没有损失。说白了，写出来，利远大于弊。” 太子心中是赞同的，但没做评判，就把他打发过来了。 但他这个做法，其实已经是一种支持了。 今日之后，但凡沾点儿边的人，都绝不可能站刘文远了。 毕竟，哪怕刘文远就此收手，他的前程也已经尽毁，与得了太子赏识的谢清让，已经是云泥之别。 很多话，太子交待时，并没有说得那么深，盛锦绣也没提深一层的事情，只当个八卦说了说，团子听得津津有味。 等终于吃完饭，团子才过去教两人。 两人虽然看着瘦，倒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招数还是学得很熟练的，团子也教得挺顺当。 而且她现在变厉害了，跳高了也不会摔跤，整个团就像一个蹦豆子一样蹦来蹦去，远远看去特别搞笑。 但两人都沉浸在这种玄妙的感觉里，完全没觉出什么不妥。 直到教得顺当的小孩儿开始走神，盯着谢清让瞅了瞅，又想起了八卦，情不自禁开始唱：“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呀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再、见！” 一唱到再见，就完全习惯地挥挥小胖手。 两人：“……” 她那个小奶音，和摇头晃脑的样子，还有那小胖手挥挥，实在太搞笑了，两人全部精神用来憋笑，脸都要憋红了，完全沉浸不进去了。 耳边的小奶音终于消失了，团子严肃地看着他们。 两人赶紧偷偷深呼吸，调整情绪，进入状态…… 不大会儿，就听到小奶音再次响了起来：“哦宁静的小村外，有一个笨小孩……哎哟向着天空拜一拜呀，别想不开，老天自有安排，老天爱，笨、小、孩！！” 中间她记不住，只会唱一头一尾。 因为这两人迟迟进入不了状态，团子皱紧小眉头，最后一句，唱得一字一句，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两人：“……” 虽然就算这样，也真的很可爱也很好笑。 但两人已经警惕起来。 她是小神仙，这个机会也无比难得……绝对不可以分心了。 两人也都是学霸级的人物，真的认真起来，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团子立马切了歌：“聪明的孩子，提着什么什么的灯笼，潇洒的你，将心事化进尘缘中……” 她完全无意识，连歌词都记不住，却唱得很开心。 这会儿，盛字头三人和豌豆黄两人，都在旁边看着。 盛锦绣默记动作，心无旁骛，但，才干点在了交际方面的盛太平和盛昌隆，都完全看懂了这一整个故事，肚中忍笑，一边也在努力记。 至于豌豆黄两个普通人，一直在眼神交流： “咦？第一个动作是什么来着？你记住了没有？” “我没记住，我在记……哎，刚才的动作你一看我，我又忘了！！” 可能是因为读书费脑子，所以谢清让两人的脑子挺好使，速度不慢，谢清让尤其快。 第一天教完了，第二天他再过来，只走了四五遍，就顺畅了。 团子又看了三遍，觉得没问题了，于是立马转头，朝着盛锦绣三人看去。 盛锦绣之前就在学，昨晚练了一宿，咬唇朝她点点头，其他人都讪讪朝小主子傻笑。 于是团子背着小手手，一本正经地道：“锦绣姐姐，谢大人学会了，玥宝这里空了一个空儿，你过来，帮忙补一下，要不然，就……就不好看啦。” 盛锦绣应了一声就上来了。 她没习过武，也不会跳舞，哪怕苦练，动作也慢，身体不灵活，好在兰葳蕤也差不多了，所以团子仍旧照应得过来。 近午时分，兰葳蕤也练成了，团子为了教自己人，仍旧让两人自个儿在这练着。 好在这种功夫，越练越精神，倒也不累。 直到快吃午饭了，实在不能留了，团子才让他们停了下来。 两人郑重谢恩告退。 团子又安慰兰葳蕤：“你不要难过啦，等你变得超厉害，说不定你的爹爹娘亲，在地下也能沾光。” 兰葳蕤低低应是。 她又跟谢清让道：“谢大人，有坏朋友，还不如没有朋友，要是你不跟坏朋友绝交，就会仕途坎坷，半生不得志！！早一点绝交，就可以一直起，不落，早点当大官儿。” 她奶声奶气，一本正经，谢清让却大吃一惊。 仕途坎坷，半生不得志什么的，这话太不像团子的口吻了，让他一瞬间想到了极多。 他迅速整理辞色，道：“多谢殿下点醒，臣懂了。” 团子自觉得又成功招揽了人心，挥挥小手送别两人，回头继续教盛锦绣。 身边人什么的，刺激到了盛太平两人，下午两人也跟着比划。 湛青锅锅大概没想到她教得这么快，下午就没有安排新人，团子趁机多教了他们一会儿。 因为自觉得以权谋私了，有点小心虚，所以到了晚上，团子就超级积极地跟裴湛青讨论，明天要教谁。 其实裴湛青也有些伤脑筋。 按理说，功德这种事情，官儿越大，干的事儿越大，越有可能有大功德。 可是，这也是有风险的。 有的朝臣看着还不错，但哪个不是老戏骨，有坏心他也未必看得出，若是他们私底下其实做奸犯科，做了有损功德之事，那岂不是害了玥宝？ 团子认真听完了小太子的烦恼，小手一挥：“这个还不简单！” 第185章 神仙小团儿 裴湛青很惊讶：“简单吗？” “简单呀！！”团子尾巴翘翘地道：“玥宝可是锦鲤！是锦鲤呀！！湛青锅锅，把喜欢的人，全都写下来，放进盒子里，玥宝抽到谁，就教谁，玥宝抽到的，一定都是大好人！” 裴湛青呆住了。 半晌，他默默抬头，看向太祖爷。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还真行！！ 他不由检讨自己，他面对的明明是一个非　常理的神仙小团儿，为什么，他却总想用常理来解决啊！ 裴湛青笑着把团子抱了起来：“玥宝真是太聪明了！” 团子谦虚地摆摆小手：“没什么哒！一个人只要想偷懒，多奇怪的办法都能想得出来。” 裴湛青失笑着，又问：“玥宝今天跟谢清让处得不错吗？” 团子点了点头，一边偷瞄他，裴湛青假装没发现，续道：“等过几天，玥宝不是要出门吗？让谢清让跟着你好不好？” 团子点了点头：“可以呀！” 裴湛青道：“让你的娘亲也跟着你。” 团子不由惊喜：“娘亲也可以一起吗？” 裴湛青点头，“嗯。可以。” 他们原本的打算，是让玥宝建普通的公主府，也就需要中使、司丞、录事之类的，很简单。 但现在不一样了。 比如这次，等拿到奖励，要放煤矿，要放物资，北地之行玥宝自个儿也必须去，而之后，这样的事情，估计还会有。 所以，他们就想着，索性仿着东宫格局，给她多安排几个人。 谢清让明显是个能臣，但现在资历尚浅，所以放在团子身边，给她跑跑腿，打理打理事务正好。 裴湛青这么一说，太祖爷又站起来，拿着放大镜去看地图了，一边道：“高见那些人，应该是到了。” 确实。 此时，高见一行人已经回到了北昌王城，拜见了北昌皇帝。 北昌皇帝是一个虬髯大汉，大马金刀坐在铺了兽皮的王座上，原本只是垂目听着，越听越是惊异，抬起眼来：“当真？” 高见道：“千真万确！！我等万万不敢撒谎！！” 北昌皇帝皱眉半晌，伸手接过了国书，拿出来看了看，然后眉头紧皱，半晌，忽然抬手，撕开了国书。 高见吓了一跳：“陛下息怒！！” 北昌皇帝并未理会他，提起国书来抖了抖，从夹层中，掉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 高见有些吃惊：“这是？” 北昌皇帝仍旧没理会，也没有用手去碰纸包，只把国书递给了高见，一手按着膝盖，面色沉沉。 他为何对张若拙如此深信不疑？ 因为他真的看到了仙境，看到仙子婆娑起舞，仙帝居中而坐。 当时，张若拙让人打扫出一间静室，室中间放了一个方桌，桌上放了一个栲栳，装满米麦，中间又放了一面镜子。镜子四周插满小旗，镜前则悬挂一盏明灯。 然后张若拙虚空画符，点向他的眼睛，轻轻揉搓半晌，一指面前镜子……他就在镜中看到了方才的情形。 但国书中，问他这情形，是不是与人间朝堂相似…… 北昌皇帝一寻思还真是，他看到的仙帝，就是类似中原皇帝的样子！ 整个打扮，整个朝堂，都像他幼年时看到的中原太祖爷的样子！！ 国书中说，这是一种幻术，叫做圆光术。 他在揉你的眼睛时，手或水中已经渗入能引发幻觉的药物。 夹层中附的药物就是这个，若是不信，也可以在张若拙身上搜一下。 北昌皇帝直接叫了一个侍从来，用夹层中的药粉化水，让他洗了洗眼睛，然后拿了一面镜子让他看。 那侍从先还发愣，然后就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旁边的高见连忙道：“你看到什么了？” 那侍从喃喃地道：“看到，一屋子金银珠宝！！牛羊马匹！！还有女人，肥肥白白的女人，没穿衣裳……” 果然是幻术！！是自己想的！！ 北昌皇帝大骂了一声，一脚把侍从踹翻在地，道：“把臭道士给朕带过来！！” 虽然说是带过来，下头人仍是比较恭敬地把人请了过来。 张若拙一身青色道衫，足踏云履，大袖飘飘，雪白的长须及腰，双眸清亮，红光满面，一看之下，确实非常唬人。 笑着进来施礼。 北昌皇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来几个人按住他，高见，你拽拽他的胡子。” 张若拙当时就是脸色一变：“陛下……” 高见如今可是见过真神的了，毫不顾忌就亲自上前，狠狠一拽，居然真的把白色的长胡子给拽了下来！！留下了下巴上一小片血渍！！ 张若拙痛得大叫出声，北昌皇帝也破口大骂，抄起马鞭子，就上前狠狠抽了他两下子。 然后他一伸手，把他提小鸡崽一样提了起来，眼对眼地道：“你这个中原骗子，骗到朕头上来了！！朕问你，你说今年冬天酷寒，你有没有啥办法解决，你会不会造冰屋子！！” 张若拙是真没想到会败露。 但他是个聪明人，当即大声道：“我本就是为酷寒而来，我当然会！冰屋雪屋，我全都会造！” 北昌皇帝缓缓松开了手。 高见十分怀疑，上前道：“东盛的神仙，可以悬空站在空中，你会吗？” 张若拙暗暗咬牙。 然后他开始胡说八道，却一脸俨然：“悬空站立，这属于莲花道，一般是女子才会修的，我是不会的，但莲花道好看却无用！我的窥天道，在窥视天机，预言天气祸福方面，远胜于她！” 其实如今的道士，只余了全真、正一两大派，就算道教兴盛的时候，也没有啥莲花道窥天道，但昌帝不知道啊，顿时又被他唬住了。 可是，高见却一点也不信。 高见道：“还敢装神弄鬼！！东盛的神仙，手一指就是一个世界，这绝对不是人间手段！！陛下啊，你可千万不要再被他蒙骗了啊！！” 张若拙冷笑道：“手一指就是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是不是有云气雾气，似真似幻？” “不是！当然不是！”高见和其他人同声反驳：“那个世界清晰极了，人都是鲜活的，好像要走出来一样！而且是悬在空中，极高极远！！有如月华！！” 张若拙有点慌了。 这人手段居然如此高超？ 可他又没去抢她的饭碗，大家各骗各的，她又为何要拆穿他！！ 第186章 天赋异禀练武圣体 但张若拙特别端得住。 他不慌不忙，皱眉道：“若果真如此，那这位，确有几分道行。” 他转向上首的帝王：“但，那又如何？东盛有祥瑞，你们呢？要以凡人之躯，盲目与他们抗衡不成？” 他形容狼狈，却仍旧不紧不慢，显得颇有底气：“贫道虽不才，对此道，也算略知一二。北昌地广人稀，长草漫天，鲜少人间建筑，是普天之下，最接近大道的地方，我来此，确为修道，佐以幻术，不过是投其所好……” 他顿了一下：“但，我的窥天道不是假的，我确实能预言天气，甚至天灾。东盛的祥瑞也证实了，我没说错，不是吗？待到雪落之日，我自会带着大家自救……救国，救人，我得个圆满，你们也得了实惠，不是吗？” 这番话，帝王听进去了，脸色又好了几分。 高见急道：“陛下，莫要听他信口开河，他就是一个骗子！” “闭嘴！”昌帝喝斥了一句，然后道：“送国师下去，好生伺候。” 他把伺候两个字咬了个重音，明显是要让人把他看守起来。 张若拙也不急，就施了一礼，退了下去。 高见劝阻，“陛下，此人花言巧语，不可信啊！东盛的神仙，才是真神仙，我们还是尽早拿到造雪屋的神术，才能自救！” 昌帝淡声道：“但他说的也没错，酷寒，他确实说中了……东盛的神仙，不管是真是假，与我们何干？他在这儿，我们起码还有头绪，他若不在，我们难道束手待毙？” 身为帝王，他是最不愿相信东盛有真神的。 而且，就算真的酷寒来了，冻死谁，也冻不死他。 可北昌毕竟不是中原，北昌本就是多部落聚居，打生打死多少年，才有了他这个帝王……若真的冻死人和牲畜太多，他这个皇帝，位子也就坐不稳了。 无论怎样，都是死局，他全都不想选。 高见眼见如此，也没再争辩，慢慢道：“陛下，臣说句不该说的……中原人有一句话叫丢卒保车，陛下想要安坐朝堂，舍弃一些东西，是难免的，咱们这么大的地方，中原人就算打下来，又哪里守得住？到头来，还不是咱们自个儿管自个儿？可，谁来管呢？” 昌帝不由神情震动。 所以，他为何要给高见取这个汉名？ 因为有时候，高见说出来的话，是真的有用！的确是高见啊！ 确实，他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是听凭酷寒发生，然后死一大批人，最后闹大了起内讧…… 还是先讨好一下东盛，舍弃一些战马皮毛，也许旁人会有些怨言，但，等到酷寒起，大家的怨言，自然也就消失了，知道他这个帝王，也是为了保全国家的。 昌帝是真的意动了。 高见带着使臣团，无声告退。 没有人注意到，其中一人一直在观察昌帝的神情，却未发一言。 这一位，正是团子教过的程武，如今的身份，是北昌汉儿司的一名朝官耶律云。 本来他是要跟着大夫团进北昌的，但既然北昌使臣团都来了，混进来，岂不是比中途换人方便多了？ 于是他稍加了解之后，就佩上交融符，混了进来。 一路提心吊胆，却居然真的没人发现不对，这个身份也算是天子近臣，据说原身也挺得宠信，非常难得，所以他并不急着做什么，就顺从地退了下去。 隔天，高见又劝了一次。 昌帝终于点了头。 于是，三天之后，一队人马出了王城。 他们出王城的同时，团子正在吃早饭，就收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 团子立马抱着饭碗去找人。 太祖爷和裴湛青也没有想到，原来战马一出北昌王城，就算是“得到”了，但也早有准备，当天下午，公主小队就离开了京城。 太祖爷不用说是跟着一起……反正离得近，到时候京城中真有什么事，快马加鞭也来得及。 出了城之后，马车略微一停，然后有人跳上了马车。 团子立马冲过去去开门，一边道：“娘亲！！” 车门一开，一个少年冲了进来，一把就把妹妹抱在了怀里：“呜呜，玥宝，想死哥哥了！” 团子简直惊喜，也奋力抱住了二哥哥的大脑壳：“锅锅！二锅锅，想死玥宝啦！！” 两人抱头痛哭，眼泪哗哗掉。 太祖爷起身去了另一辆马车。 小团儿天天惦记着给这个惊喜，给那个惊喜，所以裴湛青故意没说，也给她一个小小的惊喜。 叶熙也上了马车，含笑看着兄妹俩又哭又笑地闹腾。 团子：“呜呜，玥宝一天想你八百遍！” 沈二郎：“哥也是！” “吃饭想，睡觉想，脑袋里面都是你！” “哥也是！！” 默默听着的叶熙：“……” 两兄妹哭了好半天，才收住，然后就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说着别后诸事。 说着说着，沈二郎想起来了，问：“玥宝，你教娘亲的那个，为什么这么厉害，我也学会了，但我为什么就不像娘亲那样厉害？” 团子顿时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膛：“那是因为玥宝还没有帮忙，要等玥宝帮忙，给你一道仙气，你才能变厉害……你现在练一下，玥宝可以帮你。” 叶熙连忙道：“等投宿了再说，在马车里没办法练。” “没事呀，”团子仰脸看了看车顶：“能站起来就可以练哒，我们慢慢来就好啦！” 沈二郎本来就很感兴趣，等不及，立马站了起来，盛锦绣和豌豆黄连忙移开东西，大家都贴墙坐，匀出一个空儿来。 沈二郎招数早就练得滚瓜烂熟，只是在马车里施展不开，只能像太极一样慢慢打，但因为动作流畅，仍旧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团子看准了，拍进气息之后，就举着小手手等着，然后等了半天，居然都没有等到需要续力的地方！！ 那道气息，居然就这么慢悠悠地在沈二郎身体里，运行了起来！！ 团子惊讶回头，葡萄眼瞪得溜圆，朝着娘亲努力眼神儿示意，表达着她的惊讶！！ 二锅锅！超棒！ 比之前教过的所有人都厉害！！ 就连影卫这种高手，一上手，也是要频频续力的！！ 叶熙笑着直点头，表示懂了。 一套招式走下来，团子只帮忙续力了三次！！ 比起其它人的几十次、十几次，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二哥哥，天赋异禀、练武圣体！龙傲天本傲！ 三遍之后，团子索性坐下了，倚在娘亲身上瞧着，然后沈二郎居然就这么丝滑往下走，没有再出现任何窒滞！ 盛锦绣几个在旁边看着，羡慕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果然人和人的差别，比人和狗的差别都大！！ 沈二郎自己也觉得舒服，中途还评价了一句：“这感觉，真的，我觉得我能上天入地！！” 他本来就是个坐不住的，这下子更是连马车都不想待了，出去跟着人骑马。 跟着的禁军首领是林灼华，负责打理事务的是谢清让，都是团子的铁粉，听说他是团子的哥哥，都非常殷勤，给他挑了马，一路带着他骑。 团子和娘亲就在马车里，教盛锦绣和豌豆黄炼体术。 第187章 白骨已枯沙上草 娘亲教招式，团子仍旧帮忙送气息。 盛锦绣非常努力在学，又教了一天半，就慢慢顺了下来。 而豌豆黄虽然心大，但并不是笨人，耐心细致，做得一手好点心，又有一手好绣工，但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天赋没点到这儿，就是学不会。 在团子的感知里，就是，别人这条“道”是空的，所以可以放气息进去，但豌豆黄这条“道”，是不通的，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堵着，送不进气息。 团子翻了翻说明，并没有提到这一点。 之前的人明明谁都能教，为什么单单豌豆黄不行？ 团子不信邪，把凤梨酥叫进来试。 凤梨酥性子软，不争不抢的，但是她听话，叶熙教她，她就卖力学着。 京城离雁门关本就不远，快马也就两三天，马车要慢一些，五六天的路。 因为地图只在玥宝身上，所以也没法叫人提前去，只能是跟着玥宝，先找到煤矿，然后留一波人去清理，迁出百姓，其间若是离雁门关近，就去雁门关送物资，若是离得远，就把煤矿收拾完再去雁门关。 他们出发的时候是下午，这会儿已经是上路第四天的午后了，看脑内地图时，已经偏离了官道。 林灼华和谢清让接收的任务，就是跟着团子走，于是就近驻扎了，然后他们带着团子往前。 团子的地图上，并不是直线距离，而是像导航，有路的地方就顺着路走。 但是呢，这边已经距离雁门关很近，已经算比较荒僻了，好多地方没有路，只能从山里走。 豌豆黄两人都留下了，盛锦绣坚持跟着走。 沈二郎背着妹妹，脚下轻快，在山林里，就像一头敏捷的豹，不论什么地方都如履平地。 叶熙穿着劲装，背着弓箭，也是一步没落下。 她多年练武，不比谢清让属于强身健体的那种，又学了炼体术，所以，就算刚学过炼体术的谢清让，也跟不上她。 后头的林灼华和禁军们，更是吃力得很。 知道一点内情的人，更加卖力表现，不知道的，则是平生敬畏。 足足走了近两个时辰，又翻过一座山，才到了，大家坐着歇了会儿，团子跟他们道：“从这儿开始……” 她在地上画：“这边。这个村子，到那边……” 她对照着脑内地图，自觉得画得挺好，林灼华却是直皱眉，根本看不懂。 沈二郎一挥手：“这么着，谁多带了衣裳，咱撕几块，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跟我妹去做个记号。 团子点头：“对哒，可以哒。” 叶熙道：“我给玥宝带了些衣裳毯子，把包袱布撕了吧。” 她就跟盛锦绣一起，撕了些长条，沈二郎塞进怀里就走。 叶熙仍旧快步跟上，林灼华和谢清让飞奔着跟了上去，有几个有眼色的禁军也都跟上了。 这一片真的挺大的，东西得有六七里，南北也有三四里左右，只跑了一半，禁军和林灼华就实在跑不动了，团子回头安慰他：“没事哒，你在这里休息一下，等玥宝……” 余音袅袅，话没说完，她已经被哥哥背着跑远了。 沈二郎只觉得越跑越精神，不想歇，但叶熙怕他身体受不了，还是劝着他歇了会儿，然后一鼓作气，把整片跑完了，周边的树上，全都系了布条做记号。 禁军就是来干活的，结果没干成，让小公主的家人自己干了活，心虚得很，于是异常积极，一点都不敢歇，赶紧分工合作，组织人手迁村。 这是个麻烦活儿，再想快，也快不到哪儿去。 所以大家就商量着，让玥宝先去雁门关待几天。 这会儿天都黑了，叶熙道：“我们在这儿凑合一宿得了，从这儿去雁门关，应该最多一两个时辰，折回去，反倒绕远。” 林灼华连忙道：“我叫人去附近村子看看，能不能借宿。” 结果沈二郎道：“既然只有一两个时辰，那我们直接去呗！在这野地里也睡不好，又没带帐篷。” 已经累到不行的禁军们：“……” 连林灼华也有点吃惊：“去雁门关要穿山而过，这大晚上的，遇到野兽或者毒虫怎么办？” 沈二郎道：“可是在这野地里睡，也不一定就遇不见啊！” 团子觉得有道理：“锅锅说得对。” 她看了不远处悠闲溜达的太祖爷，底气足得很：“辣我们就走吧！没事哒！” 林灼华：“……” 叶熙道：“既然这样，那就走吧，你们不用担心，我路熟，不会有事的。” 林灼华差点哭了：“世子妃，小殿下伤根头发，我九族的命都得赔进去。” 叶熙暗示道：“林大人不用担心，我们有‘圣主庇佑’，不会有事的。” 林灼华一顿，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太祖爷，“那好吧。我与你们一起。” 他也不等他们回答，迅速过去把手下略一安排，只带了两个功夫好的亲兵，再加上一个谢清让和盛锦绣，一行人飞也似地往雁门关赶。 这会儿，早已经过了团子睡觉的点儿，但因为在山里走，很新奇，所以团子居然没困，而是东张西望看风景。 前后左右的山林中，时常有点点火光闪过，沈二郎心大极了，也不害怕，就道：“天这么冷了，还有萤火虫？” 大家都没说话。 半晌，叶熙才道：“这种都是没人掩埋的孤魂野鬼……不用担心，他们分得清自己人，不会伤咱们的。” 团子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想解释这是磷火，可是又觉得很难过。 她转了转头，看太祖爷仍旧飘在不远处，就朝他张手：“太祖爷爷，抱。” 太祖爷就飘过来，把她抱进了怀里，团子随即搂住了他的脖子。 沈二郎看不到，但是听说过，瞧得直咽唾沫，谢清让和两个禁军也看不到，也胆战心惊。 大家都没敢说话，仍旧快步往前走。 这一路，真的处处磷火闪动，地面上，遇到一具半埋的骷髅，或者踩到一个头盖骨，都是寻常事。 娘亲兜了一些土在衣襟里，一遇到这些的，就会洒上一把土，轻声祝祷一句：“来世平安，投个好胎。” 一边还不忘安慰儿女：“别怕，他们不伤自家人的。” 团子呆呆瞧着，小手手紧紧抓着太祖爷的衣领。 白骨已枯沙上草，家人犹自寄寒衣。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有时候，真的身在其中，才明白这短短两句诗，里头有多少血，多少泪。 她一下子转头，把脸埋在了太祖爷怀里。 第188章 工具皇的一生 帝王无声抚摸她的头发：“别想太多，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不知有多少东盛将士，因为你的缘故中可以活下来，可以回家，可以见妻儿老小，这已经是功德无量了……” 他顿了一下，又续道：“你要明白，打仗，总要死人的，但有的仗，必须打，打了，就有几年几十年的和平，可以让百姓休养生息，少死很多人。 这并不止是为了朕身为一个帝王，‘一统天下’的野望，也是为了这片国土，和国土上的百姓。朕当过农人，当过兵卒，朕不曾忘，朕不会忘。” 团子瞧着他，眼神沉静，认真点头。 约摸一个半时辰，就到了。 太祖爷亲自去报了信，于是等大家到的时候，老王爷亲自在辕门外头接他们。 团子见到祖父，本来是很开心的，但想到这一路的情形，又很难过，双手搂着祖父主的脖子，把小脸埋在他肩上。 老王爷忙拍着她后背：“乖宝，是不是困了？祖父叫人给你铺床了，你到了祖父帐中就可以睡觉了哦……” 团子嗯了一声，老王爷又跟他们道：“你说说，白天不能过来，非得大晚上往这跑，玥宝再冻着……” 说话间已经进了营地，路经一个巡逻的士兵，老王爷把他叫过来，然后大手把住团子后脑勺，一把扳进手里，凑到火把前头仔细瞅了瞅，就放心了：“乖宝，没事了，睡吧睡吧，祖父拍拍睡哦！” 一下子就被火光扑了一脸的团子：“……” 果然，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那种有点费孩子的粗犷疼爱。 沈二郎兴致勃勃：“祖父那是什么啊？” 老王爷正嘬嘬嘬哄孙女，没空儿搭理他，倒是叶熙笑道：“烽火台。” 沈二郎惊讶：“原来那就是烽火台！！” 他又指了指另一边：“那边怎么这么多人？” 叶熙看了一眼：“应该是水井。” 沈二郎奇怪：“一个水井为什么这么多人守着？” 叶熙道：“你说呢？” 沈二郎道：“难道是怕敌军潜进来下毒？可是这敌军都潜进大营了，为什么不刺杀主帅？为啥要在水井里下毒？” 叶熙白了他一眼：“不一定是潜进来的敌军，可能是混进来的奸细。更何况，杀主帅这种事情，要看怎么杀，两军对阵，一箭杀死主帅，对面士气当时就散了……但是，若在军营里，主帅被人潜进来杀了，若是好好利用，甚至能成一支哀兵……” 团子忍无可忍，抬起小肉脸：“你们，不许这样说话！！” 主帅主帅的，也没个忌讳，主帅是她的祖父啊！！ 老王爷也乐了。 他们说起这种事，从来不忌讳，他自己也这样说，但如今有了小孙女，他顿时就讲究起来了，回头斜了蠢孙子一眼：“就是，蠢小子，不知道忌讳。” 沈二郎赶紧呸了两口：“祖父，我错了，我没想那么多。” 老王爷哼了一声，就掀开大帐进去了。 帐子里明显经过了一番打扫，但还是一股汗臭味儿和泥土味儿，里头乱糟糟，堆着一些东西，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大上。 老王爷伸手扇了扇：“委屈我乖孙了，先凑合住一晚上，明儿咱去村里住去。” “没事哒，”团子连忙道：“祖父能住，玥宝也能住。” 老王爷嘿嘿笑着了，亲了口她脑门，然后帮她脱了鞋子，塞进被子里：“乖宝，睡吧。” 团子：“……” 幸好盛锦绣也跟过来了，连忙跟娘亲一起，帮着玥宝脱了外衣，换上亵衣，草草洗了手脸，然后才睡了。 谢清让也累坏了，被人带去帐中，勉强撑着道了谢，就睡了个人事不知。 倒是林灼华，承担着护卫之职，跟老王爷借了人，仔细排好了班，然后才回了营帐，也是倒头就睡。 沈二郎明明背着妹妹跑了一天了，居然还有精力跟着亲兵在营帐里转了一圈，所有的都问了一遍，也顺便传播了一下京城的消息，吹嘘了一下“我的神仙妹妹”，才终于电量耗尽，睡了。 倒是太祖爷，不用睡觉，坐着跟老王爷说话，一边慢慢拆着京城传过来的信。 因为他们偏离了官道，所以京城的信就直接送到边关来了。 有一封信是别宫送到京城，裴湛青又转过来的，说宣德帝脸上的伤留了疤，挺明显的，宣德帝非常难受，说不想活了。 太祖爷冷笑一声。 还有空儿在乎脸，肯定是日子过得太好了，直接软禁起来，一天一碗粥，吊着命暂时不死就行，就算真的死了，也要把消息瞒好。 要等北边关修整完毕，大约年后开春那个时间，宣德帝就可以死了。 就用上次抓到的细作的名义。 中原人打仗，讲究师出有名，你们的细作，杀了我们的皇帝，新帝裴湛青为父复仇……多么悲壮，多么合理的理由！ 士气瞬间就能提起来。 不然呢？ 皇帝诶！你当都当了，若是死得毫无价值，岂不是很浪费？ 再说了，国丧这种大事情，没得选没办法，若是能选，肯定要选一个合适的时机。 今年京城一场天花，大家都心有余悸，可随即有了神仙，有了新粮，若真的遇上酷寒，那，就该来一场热热闹闹的新年。 大家心理上掀过一页，新帝才能更得民心，玥宝才能得功德。 总之，一定要把工具皇最后一丝价值榨干，方能稍解他对这个逆子的愤怒。 太祖爷仔细交待给影卫。 老王爷在一旁背着手转来转去，等影卫走了，才问：“陛下，南边真的开战了？” 太祖爷点了点头：“可惜，朕出来了，不然一定能赶上露布至京。这一仗打得漂亮，尽歼南昭军十万余，南边关伤亡不到三百。” 老王爷震惊：“多少？” 太祖爷难得耐心，重复了一遍：“歼南昭军十万余，边军伤亡不到三百。因为用了护国神弩和地雷，此两样，确是神器，主将一死，巨响一出，南昭军，军心已散，根本打不起来了。” 老王爷听得连连叫好，一边又道：“久安这孩子好福气，估计打得挺爽！！到时候咱也用！” 太祖爷道：“北昌，必定已经得到了消息，咱们再用，就不及南昭好用了。但也可以用。” 他看桌上放着破破烂烂的地图，就从怀里掏出新的地图来，是裴湛青从投影中描出来的，无比清晰准确。 老王爷一眼瞥见，就趴上去了。 太祖爷问：“神威大炮造得怎样了？” 老王爷道：“我叫人走远些造的，已经试发过，据说确实威力奇大，然后又移过来，已经造了十架了，我估摸着也够了。” 太祖爷点了点头：“靖安说，还有一个雷霆符没用，北昌帝王，自己也是神将，若他御驾亲征，雷霆符会有神效。” 第189章 东盛有神仙 确实，擒贼擒王，阵前夺帅，虽然老套，但是好用啊！ 如果这个主帅同时还是皇帝，当然更好用了，双重打击，士气立马就会溃如决堤，到时候再打，妥妥就是虐菜。 老王爷还挺期待的，搓了搓大手，嘿然道：“行啊，咱也打一回这样的爽快仗！” “出息！”太祖爷嫌弃地道：“你是神仙的亲祖父，少了谁也少不了你的！你莫不是忘了，你还有凯旋符？就这还愁这仗打不爽快？” 老王爷嘿嘿乐：“也是哈！” 其实内心：哈哈哈我孙女就是厉害！就是孝顺！！ 君臣两人聊了大半夜，直到快天亮，老王爷才眯了一觉。 谁也没想到，　就在这一夜之间，沈二郎跟亲兵吹的神仙妹妹故事，传遍了大半个军营。 主要是，他们之前，就已经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很多小公主的祥瑞故事。 又加上边关的破伤风药等等，据传也都是小公主跟神仙讨来的。 再加上之前，高见带着使臣团入关时，趾高气昂，出关时，失魂落魄……叫谁谁不好奇？ 如今终于等来了解疑答惑的。 沈垂棘念书虽然不咋地，吹妹妹却是一把好手，本来这个故事就挺神奇了，被他一吹，更是神奇得没边了，大家全都听得振奋极了，只觉得大快人心，一雪前耻，逮谁跟谁说。 等早上，谢清让和林灼华起了，立刻就有人跟他们打听，一大早才赶过来的盛太平和盛昌隆，也没漏下。 盛太平和盛昌隆本来就是主子吹，林灼华也差不多，唯一还算冷静的谢清让，偏偏是极为出众的好口才。 好几处传播源，团子的小神仙形象，立马就给立起来了。 边关这种地方，本来就是最崇神的地方。 毕竟边军天天打生打死，今天不知道明天，所以，神明会让他们有心理安慰　，缓解对于生死的焦虑恐慌，稳定军心。 譬如日常去拜拜马王庙，保佑战马健壮；又或者出征前祭祀关帝庙，凯旋后则去还愿等等。 所以，团子这种真神仙一来，大家怎么能不激动，大晚上都有人在帐篷外头转悠，就想着离近了多沾一点仙气。 团子这会儿还在呼呼大睡。 虽然她是被背着的，但，被背这么久，也挺累的。 如今她精神恢复得快，中间还醒了一回，醒来的时候，娘亲搂着她睡得正沉，盛锦绣躺在另一边也睡得沉沉。 团子睁着眼想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团子一张眼，就见盛锦绣、豌豆黄、凤梨酥三人坐在大帐门口，正低声说着话。 团子迷迷糊糊叫了一声：“锦绣姐姐，豌豆黄。” 三人同时回头，然后赶紧过来，帮她洗脸换衣裳。 考虑到身在边关，风沙大，所以三人穿的都是比较利索的衣裳，给团子也挑了比较耐脏的颜色。 团子按捺不住好奇，还没吃饭，就先跑出去看了看。 边军营中，到处都是灰扑扑的颜色，来来往往的边军也都是灰扑扑的，乍然出现这么一个小不点团子，穿着上绾下檀的袄裙，头上戴着雪色的卧兔儿，微露着小发包包和小流苏，脚下是小小的红色鞋儿，真如荒漠中的一朵小花，说不出的鲜灵可爱。 大家本来就一直关注着这一边，团子一出现，大家立马偷偷往这边凑。 团子好奇地偷偷瞅他们，他们也好奇地瞅她。 团子被看得傻笑了一下，他们也连忙傻笑以对。 急匆匆赶过来的谢清让，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扶了扶额。 他心说你们见个礼啊，明知道是镇国公主，你们赶紧上来见个礼啊！ 不能因为小公主人小，就不把人当公主了吧？ 远处，老王爷大步过来，“乖宝！你起来了？” 团子一回头，就觉得这副画面，撞了她心房一下下。 怪不得祖父天天惦记着边关，他整个人，跟边关这种古扑苍茫，巍峨险峻，又烽火狼烟的气氛，简直浑然一体，密不可分。 她说不出，却觉得胸中有什么热乎乎的，喃喃道：“祖父！祖父！！” 她接连两三个瞬移，然后小鸟儿一样张开小胳膊，投进了祖父怀里。 惊得周围的边军都瞪大了眼睛，好几个人动作超级一致，看看团子，看看老王爷，又看看老王爷，又看看团子。 终于有人回过神儿来，震惊道：“这，这……小公主蹦蹦跶跶的，就，就这么过去了？” 老王爷抱着孙女，十分骄傲：“你们别看我家乖宝人小，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有人道：“这何止是两把刷子，这得是好几把刷子啊！！” 团子因为要教人，也相当于练了瞬移，如今瞬移的距离已经很大了，又连贯，看上去确实非常神奇。 大家一下子就觉得传言非虚，小公主，真的是神仙！！ 我们东盛有神仙！！ 大家都激动万分，一起往中间凑。 边军本来就不像禁军那样等级分明，说话也自在，就有一个人直接道：“小公主，听说你是神仙？” 另一个人嫌他不会说话，把他拽开，结果一转头，看小公主一对清亮的眼儿正瞅着他，那人舌头打结，脑子打结，喃喃道：“小公主，你真是神仙？” 团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主要是她感觉，好像大家都非常期待，不点头都不好意思。 她这么一点头，大家更激动了，有人道：“神仙来了，我们是不是就能吃饱饭了？” “肯定的呀，神仙来了，我们肯定就能吃饱了！！” “我都不记得，上一次吃饱是多少年前了，真想吃顿饱饭啊……” 团子一下子就呆住了。 眼前，每一双眼中，都盛满了喜悦和期待，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们真的很相信，很希望，神仙来了，他们就能吃顿饱饭。 他们并不是在用心机逼迫她，可就因为他们不是，才叫人难以面对，更难拒绝。 她忽然就有些惶惶然，觉得当神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老王爷本来只想炫炫孙女，没想到会这样，急打岔道：“一个个的，就知道吃，太子殿下不是给咱们送了粮来了？” 有人轻声道：“一眼见底的粮，哪够吃啊……” 老王爷道：“靖安说还有一批……” 团子忽然开口，道：“今年冬天，天会很冷很冷，我是来给你们送冬衣冬鞋的。” 人群发出了惊喜的欢呼，“冬衣冬鞋！！” 有人朝后嚷嚷着：“神仙来给我们送冬衣冬鞋！” 有人笃定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神仙来了，咱们就能吃饱穿暖了！！” 又有人道：“神仙公主，你能保佑我活着回家不？” 顿时，所有人都在道：“神仙保佑我活着回家！” “我想家了，我都十年没回家了。” “我也想家了，我娘三年没给我捎衣裳了，我担心得很！” 第190章 有嘴的人真好 一提起这个话题，大家的眼圈全都红了，声声哽咽。 团子也被这种汹涌的情绪给惊到了，一时不知要怎么回答。 谢清让在外围，两次试图打岔，都没能挤起来，他也是真的急了，索性大声道：“殿下！！殿下！！” 人群终于被惊动，纷纷回头看，谢清让趁机挤了进去，道：“神仙，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 大家一顿，都看向他。 谢清让道：“我问你们，你们出去打仗，有没有运气格外好的人？　一样出门，一样打仗，你身上受伤划了个大口子，他皮都没蹭破半点；你腿折了躺了半年，结果他活蹦乱跳……” 他这么一说，大家顿时想了起来，纷纷道：“王百户不就是吗？他运气好得不行，上回一个小队出去，就剩俩人回来，他砍翻了十几个，刀都卷刃了，愣是一根头皮都没伤着！” “林小子也是！上次我们出去，人人挂彩，就他连衣裳角都没脏！！” 谢清让等他们说了半天，才道：“对，运气。东盛有神仙，东盛气运昌隆，所以你们的运气就会变好，就算比不上王百户和林小子这些人，也会比你们以前好很多！！ 所以，你们就记住这一点，东盛有神仙，壮着胆子冲上去，就能杀敌立功，只需要提着精神，就能保住命！！” 他话锋一转：“但，你们要是想着，我有神仙，那我不用努力了，不用小心了，那是不可能的，人不自救天难佑，人不自渡无人渡，你们走五十步，神仙就会托着你们往上飞！ 可，你们要是走两步就放弃了，或者走了四十九步，就差着后头那一哆嗦了，你不走了……那神仙看都看不到你们，想给你们福气都给不了。” 他做出了很可惜的样子：“你们想想，四十九步啊，就差一步！就差最后一步！！同样上战场，同样卖命，只差一步，你就可以当大官，发大财，可就因为差了这一步，就只能看着别人当大官，发大财，娶漂亮媳妇……” 他情绪饱满，滔滔不绝。 大家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团子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都不用想，都能猜到，上了战场，大家会如何拼命……一步，一步，一步……然后就是无数步。 团子有亿点点心虚。 可她也明白，他这样说，对于士气会是一个极大的提升，大家一定会更加奋勇争先，更快得到胜利。 而且他明明是个斯文模样，说话却非常接地气，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这些话说进他们心里去了。 有嘴的人真好。 大家正呆呆听着，外围，忽有一个青年大声道：“什么神仙，全都是糊弄人的！我才不信神仙，我从来不信神仙！！要是神仙能保命……还，还要我们干什么，我们，我们……” 他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说。 旁边人都吓了一跳，立刻就有人想要拖走他，也有人帮忙解释：“小公主别沉心，他不是故意的，他爹爹和大哥，前几年都死在了战场上，他，他就有点神神叨叨的，净是胡说八道……” 团子想了想，就跟他道：“对不起，是玥宝生得太晚了……你不要难过，就算你不信玥宝，只要你是东盛人，为东盛做战，玥宝，也一定会认真保佑你的。” 那个人一下子就呆住了。 半晌，他一下子跪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放声大哭。 团子也一下子红了眼圈儿。 老王爷浓眉紧皱，一肚子话不能说，只连连叹气，抱着闺女就走。 谢清让赶紧把大家挡住，又开始说话，团子红着眼圈，呆呆看着。 虽然她知道，以谢清让的口才，肯定能说服大家，不要对她抱有太多期望，可是，想起那么多双盛满期待的眼，听着这个人的哭声，她就觉得心里很难受。 他们看起来，求了很多，可是，就算他们的要求加在一起…… 吃顿饱饭，穿暖一点，活着…… 也都只是最最最基础的要求啊！！ 她真的想为他们做到。 她低低抽泣着，连早饭都没心思吃，一回来，就看了看系统，盼着系统能发布几个任务，然后，刷出一些军粮。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她身在雁门关，如此重要的地方，系统却是安安静静，一个任务也没有。 她先是不可置信，然后，一下子懂了。 二十年， 二十年啊！！ 二十年太久了，足够边军置换好几回…… 也许，在这二十年里，今天她看到的所有人，每一个人，都已经埋骨沙场，化为白骨一堆。 于是，这个二十年后的系统，居然一条任务也没发出来。 玥宝只觉得有什么堵在胸口，难受得喘不过气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哇得一声就哭了。 老王爷吓得差点跳起来，赶紧过来抱着她哄。 太祖爷也迅速出现，从影卫口中问清楚了事情，眉头紧皱。 他弯下腰，大手按着团子的脑袋：“玥宝，你要明白，打仗，这是一个国家的事情，是一件需要倾合国之力去做的事情，每一个人都需要为此努力。你就算有一些奇遇，也只是一个小小孩儿，朕哪能让你一个人把一个国家背起来？” 团子边哭边点头。 道理她都懂，可是，真的身当其事，谁不想做这个拯救祖国妈妈，拯救所有兵哥哥的神仙哪？ 起初，她对东盛的爱，完全是因为爱现代的祖国妈妈，然后移情。 可是，过了这么久，大家一起努力，并肩做战，她已经有了深深的归属感，这里就是她的国，她的家。 是，她知道，就算她什么也不管，北边关也会像南边关一样，在某一天，传来胜利的消息……最多只是边军的日子苦一点，死得人多一点，假装不知道，也不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可是，死的这些人，也是别人的祖父，别人的爹爹和哥哥啊！ 她稍微代入一下，就难过得不得了，死死搂着祖父的脖子，哭得停不下来。 两个老头子怕她哭坏嗓子，急得团团转。 可惜娘亲和哥哥都没在，祖父哄孙女，只有老两样： 不哭不哭好宝宝，糖糖果果还有糕，全都给我乖宝宝…… 祖父给你骑大马好不好，玥宝想要快一点还是慢一点，驾，驾，驾…… 团子很少哭，太祖爷也不会哄，看老王爷哄不下来，还试图跟她讲道理： “玥宝，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咱先缓一缓……” 团子哭得上声不接下气：“就，就是因为解决不了，才哭的呀，要是能解决，玥宝，不就去解决了吗？！” 太祖爷：“……” 第191章 这居然是人养的 太祖爷转了两个圈儿，伸出手给她后背顺着气：“你忘了你是神仙了，哪家神仙还哭？别人听见了，还不偷着笑话你？” 团子一想也是诶。 正好她也把堵在胸口的委屈疙瘩哭出来了，她就慢慢停下来，趴在祖父的肩上，在脑海中打开商城，一边哽咽着问，“祖父，边军，一天吃多少粮食呀？” 老王爷这会儿，正是孙女说啥就是啥的时候，立马就想回答：“一天总得……” 太祖爷打断他：“玥宝，你要明白，十万大军，一天能吃下一座粮山，不管有多少粮食，都是不够的，永远不够。” “我知道，”团子哭过的大眼，静静地瞅着他：“可是，我想让大家吃一顿饱饭，这样，大家回忆起来的时候，就会觉得有一点点甜。” 她想起了前一世，她初中的时候，去参加一个竞赛，住在酒店，自助免费……那是她第一次，蛋糕吃到饱。 那种香甜的滋味，她不止记了一辈子，甚至记到了这一辈子…… 她希望给每一个边军，留一块“蛋糕”，让他们余生，可以反复回味，反复品尝。 她其实只是一个大俗人，她做不到“倾家荡产”去爱国，因为钱财/积分，就是她的安全感。 可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做一点，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太祖爷沉默看着她，半晌，他才慢慢道：“口粮定额，一天一人两斤……” 东盛边军的口粮标准，是一天两斤粮，如今雁门关边军有八万三左右，说一天吃一座粮山真不是夸张，而且，除了粮之外，还有必须的盐、蔬菜，或许还有肉类。 团子想了想，直接去翻压缩饼干。 压缩饼干居然不贵，一百吨才五百积分，买二送一，买三送二，一千五百积分买了五百吨，若是买复制符，才买一张。 五百吨不敢说敞开吃，但应急肯定够了。 买完她还有两千八百多积分，瞬间就觉得她白哭了一大场，明明她还挺富裕的。 而且压缩饼干有油有盐有维生素，携带方便，足够给大家送一份回忆了。 太祖爷面上没说什么，然后，抽了个空儿，他立刻连接了谢清让。 他下命令，让谢清让做到，边关绝不能有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 谢清让只道：“陛下放心，不会的。” 升米恩，斗米仇，一般都是那种，一直帮，长久帮，过度帮……一次一次，才会滋生更多期望，得不到才会怨恨；而欠下还不了的人情债，才会让人不愿承认恩情的存在，生出仇恨。 这才是人性。 可边军不一样。 边军，可以说长年都在受苦，都在苦挨，都在吃不饱穿不暖。 所以，乍然给一次好东西，只会让他们深深感恩，深深记住，与其担心升米恩斗米仇，不如担心……他们自此敬仰小公主超过帝王。 谢清让隐晦地说明了这个意思。 太祖爷只道：“无妨。” 行吧，于是谢清让继续四处游走，掌控舆论。 而老王爷低声下声哄着孙女吃了饭，去放物资。 边军有好几个大粮仓，都已经提前空了出来。 压缩饼干，直接卸到军营中的仓库里，棉靴也卸下九万双。 棉花需要放到外头，还得找人去做，到时候就直接用棉花棉靴当工钱，绝对会有很多人乐意来。 压缩饼干是有包装的，但是没有字，玥宝把祖父当购物篮，给他塞了一怀，然后一出来，就给守门的士兵，一人分了一个，教他们怎么打开。 一伙士兵也没见过这玩意儿啊，都跟小孩子一样，围着团子…… 团子的小胖手没劲儿，用牙咬的，他们也跟着用牙咬，然后一咬，往下扒拉扒拉，香甜的味道就涌了出来。 团子笑出了小白牙：“香吧？” 一边说着，一边自个儿啃了一口，还比他们看：“就这样咬着吃就行！掰着吃也行！” 大家立马也吭哧一口……然后就纷吩发出了小猫哼哼小狗呜呜，各种含糊不清的感叹音。 大家都香得直眯眼，好一会儿，都没人说话。 团子笑眯眯瞧着他们，然后回身张手，让祖父抱了。 她又咬了一口，用小手拿出来，四处找。 太祖爷叹了口气，只能从帐篷里出来，拿出他的小花勺，团子就给他放进了花勺里头，大眼都笑没了，糯糯道：“好吃哒！” 太祖爷嘴角带笑，微微垂眼品着，团子把余下的塞给了祖父：“祖父你吃，这种饼干可有营养啦！” 老头子吃一大惊：“这玩意儿居然是人养的？咋养？养得这么正方正好的呢？是仙人养的吧？” 团子：“……” 她忍不住格格笑了起来，抱住祖父的大脑袋：“不是仙人养，是营养，就是，很好、很补的意思。” 老头子恍然点头，慢慢嚼着：“我说呢！唉！！这么好吃的东西，肯定补啊！！哎哟你说说，这群混小子们，哪里用得着这么好吃的东西……” 祖孙俩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远了，留下一伙边军饼干拌泪，边吃边哭。 这种事情，根本保不住密。 毕竟大家都在，本来空得饿死耗子的粮仓，小公主一过来，忽然满了，大家又不傻，咋能不知道。 于是等团子再出现的时候，再无人敢造次，大家大气都不敢喘。 叶熙回边关就也像回家，很快就参与进了军属们缝棉衣的活动，玥宝把豌豆黄、凤梨酥，甚至盛太平和盛昌隆都借给了娘亲，身边只留下了盛锦绣和禁军。 下午的时候，却有一个边军过来了，只说想见见小公主。 团子午觉刚醒，正好有点无聊，加上刚做了好事，心里挺高兴，就叫进来了。 来的这个边军，年纪看着不算小了，最起码有个四十来岁了，长相倒是还算端正，必恭必敬地施了礼。 团子超和气地问他：“你有什么事吗？” 这个人抬眼看了看。 盛锦绣坐在团子旁边，手里也抱着一件棉衣在缝，但是这会儿已经停下来了，看着他，除此之外，帐中空无一人。 他并不知道，还有一只鬼，坐在团子另一边，一看只有一个丫环，就放心地上前一步。 第192章 傀儡工具神 盛锦绣立马站起身喝斥：“站住！站那儿说就行！” “是，是，”那人也不反驳，乖顺地站住，甚至还直接跪下了，态度恭敬极了：“小公主殿下，小的张蜕尘，有句话，不吐不快。” 张蜕尘顿了一下：“殿下是神仙降世，能飞天遁地，点石成金，洒米成珠……诸般神通，已远非凡人，实不必受世俗之累，这世间纵是王侯之尊，也不过是凡人，哪里配与仙师比肩，边军亦不过是芸芸众生，无人能逼仙师耗费法力救助……小的不才，也通一点小神通，自小就被说有仙缘，愿为仙师座下洒扫，侍奉前后，亦为仙师扫清世间障碍，让仙师可以安心修道，享受人间供奉……” 张蜕尘笑容谄媚，滔滔不绝，语速又特别快。 团子的脑子完全跟不上趟，努力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转头问：“锦绣姐姐，他在说什么啊？” 盛锦绣冷笑道：“他说，殿下是神仙了，应该凌驾于所有凡人之上，说公主之位配不上殿下，边军只是凡人也不配殿下救，殿下应该当那种高高在上的神仙，然后收他当弟子？门人？他替殿下发声出面，作威作福，殿下只管安心修炼，支撑他的野心……” 团子一听就不高兴了：“你真是长得丑、想得美！！凭什么玥宝费力，让你作威作福，就算要作威作福，难道玥宝自己不会吗？” 张蜕尘愣了愣。 正常情况下，她们不应该问他有什么神通，让他展示一下吗？ 他迅速道：“是，是，仙师当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小的意思是，你是神仙，完全不用受世俗规矩的限制，更不必被区区一个公主之位束缚，这个天下都应该由仙师来主导才行……” 团子呆呆听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你想让我当西方教皇！！” 她直接站起来，就把桌上的茶碗扔到了他头上。 没扔准，而且地上铺着毯子也没有摔破。 她立马瞬移过去，捡起茶碗，就照着他脑袋咣咣砸了两下子，然后又瞬移回来，爬回毯子上坐好，指着他大声道：“你以为我是什么都不懂的笨笨吗！我才不是！我饱读诗书！博古通今！你休想骗我！” 她骨子里是现代人，没啥忠君思想。 她爱国，但她其实并不忠君。 嘴上说忠，只是因为太祖爷和湛青锅锅对她好，所以她就对他们好，要摊上宣德帝这种狗皇帝，她下黑手也是不会客气的。 可不忠君，不代表她没脑子啊！ 帝制这种社会形态存在了几千年，当然不可能是凑巧，正是因为这种社会形态，在某个时期是相对稳定的。 要知道，在大中华这块土地上，从古至今，从来不会有教派凌驾于皇权之上！ 就算有人以教派起家，有了权力也要忙不迭转型。 为啥？ 因为搞不起来呀！！ 东西方的神，理念就完全不一样。 西方神，比如说基督教，他们认为人类本身就是罪恶，要经过耶稣的指引才能洗去罪恶，耶稣至高无上，必须无条件信奉……说白了，他们的所求，基本上就是“无所求”，太不具体了。 可大中华不养闲神。 大中华人大多有事才拜神，对神是有要求的，而且要求太具体了。 就比如，保佑我升官，保佑我发财这种，一旦做不到，　就会觉得你这个神没啥用，渐渐远离，进而生怨。 真搞神权，不出三年，骂你的绝对比信奉你的多得多。 而且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都去求神拜佛了，谁还搞发明创造，谁钻研好饭好菜，谁琢磨鲜衣华服！ 一顿饱和顿顿饱还是有区别的。 所以，皇帝搞“君权神授”，神仙则“为明主而来”，这样搞才是双赢，这才是大中华人的智慧。 不然就会像西方，教权王权打生打死，没完没了，双输！疯狂内耗！百姓更是一仆二主，苦不堪言。 这个什么蜕皮，就是欺负她是小孩儿，啥都不懂，就想来糊弄她，到时候她当傀儡工具神，他吃香喝辣作威作福，当她傻啊！！ 太祖爷一直坐在一旁。 他见多了这种投机之徒，并没有动容，只刚开始抬了抬眼，后来就低头看书不在意了。 倒是团子越想越气，主要是她现在脑子真的不大好使，一被人当傻子就格外破防，四处找东西想再砸他。 盛锦绣忙道：“殿下别急，让奴婢来！！” 她就站出去打他。 她之前并没学过武，唯一会的就是那套炼体术，起初还担心打不到的，但学武这种事情，一理通，百理融，她的动作居然又快又准，自个儿都打兴奋了。 张蜕尘起先还不住求饶，一边闪避，却居然怎么都闪避不开，只能抱着头道：“小的是诚心投效！小的真的有仙缘！会神通！！” 外头禁军早就冲了进来，把他按住，一边请罪一边就要拖出去。 张蜕尘急了，大声道：“仙师！！小的会猫鬼秘法！！” 团子有点吃惊，一下子转头，瞧着太祖爷。 她原本不懂这些，但是呢，这个猫鬼啥的，她恰好听说过，有一个挺有名的电影里，就有这种情节！ 所以那阵子，好多阿婆主聊这个，她也听过一耳朵。 比如隋文帝的妻子独孤皇后，就曾经被弟弟独孤陀用猫鬼害过，正史《隋书》中有记载“其猫鬼每杀人者，所死家财物潜移于畜猫鬼家。”。 之后隋文帝特意下诏：“诏蓄猫鬼、蛊毒、厌魅、野道之家，投于四裔。” 意思就是从事这四种邪术猫鬼、蛊毒、厌魅、野道的人家，一律流放边荒之地。 《资治通鉴》、《朝野佥载》也有记载，到了唐朝，甚至为此立法！ 《大唐疏议》中规定：“蓄造猫鬼及教导猫鬼之法者，皆绞；家人或知而不报者，皆流三千里。” 太祖爷显然也知道，皱眉道：“叫人堵住嘴，审一审！” 团子眼儿一亮，立马一个瞬移，自个儿冲到了帐篷前，并且假传圣旨：“堵住嘴、拖进来、我来审一审！” 禁军们：“……” 但他们也不敢违抗，就算能听到的林灼华也假装没听到，就把人拖了进来，然后捆好了。 团子背着手手慢悠悠走回来，别开脸坚决不看太祖爷……这会儿这么闲，这么新鲜的八卦，谁舍得不亲自瞅瞅呢？ 好在太祖爷也不介意，就道：“叫人离开些，别叫旁人进来，灼华问问便是了。” 第193章 你踩到皇帝头上吧 林灼华连忙应是，就清了清场子，叫人离远些守着帐篷，然后就进来了。 他怕吓着小公主，也没敢威胁，只平平板板道：“说说吧，你冒犯公主殿下，本是死罪，但你说的话若有用，或许还能幸免。” 团子连忙道：“张蜕皮，你要是真的厉害，玥宝可以收你当门人！我们小孩子从来不骗人哒！所以你快点说吧！” 张蜕尘被叫错了名字，也不敢多说，迟疑地看了小公主一眼。 但是呢，他对小公主是神仙这一点，是深信不疑的，所以，也确实没心思抵挡，稍一犹豫就道：“多谢公主殿下！小的不敢撒谎，小的确实会猫鬼秘术！” 张蜕尘出身冀州，而冀州自古以来就供奉猫鬼，就如同东北保家仙一样，非常普遍。 但也就是供奉，没听说有人会这种秘法。 而他，自小不知道为什么，格外招猫狗喜欢，哪怕凶悍的野猫，到他跟前也十分服帖，所以有时候他饿肚子，甚至会叫野猫给他送田鼠之类的烤着吃。 后来有一次他在外头逗猫玩，一个老婆婆看了他很久，然后，跟他父母不知道说了什么，就把他带走了，教他猫鬼秘术。 驯养好的猫鬼，一召即来，然后给这只猫立一个牌位，在牌位旁边放一只布袋，猫鬼就会去偷窃别人家的财物，放进布袋里。 至于传说中，中了猫鬼术的人，会全身刺痛，然后感觉到被拉扯而死……这种，据说也是猫鬼秘术其中一门，他不会。 通常帝王都挺在意巫蛊之术，反正太祖爷放下了书，听得还挺认真的。 团子听得害怕起来，但又怕又想听，从毯子上爬到了太祖爷膝上，抓着他的胳膊搂着自己。 太祖爷道：“这小子不老实，还有话没说。” 团子立马狐假虎威：“你还有话没说！哼！不老实！” 张蜕尘一个哆嗦。 因为他自己就通些玄法，对神仙就格外敬畏，颤声道：“是，是……” 他一咬牙：“小的，小的有一次驭使猫鬼的时候，发现了一间宝库！！小的，愿献给仙师！！” 林灼华有些怀疑：“什么宝库，别是陵墓吧？” “不不，”张蜕尘忙道：“猫鬼只能偷生人之物，不能偷死人之物！！是真的宝库，不是墓！！” 林灼华问：“有多少？” 张蜕尘轻声道：“还，还挺多的。” 团子超有兴致：“我们去看看吧！”她转头问太祖爷：“太祖爷爷，你去吗？玥宝叫人打着大伞。” 太祖爷直皱眉：“朕不去，你也不许去，这有什么好看的，也不知有没有危险，叫他们去拿来就是。” 探险诶，寻宝！发财！！这种事怎么能不亲自去？ 团子双手抱着他胳膊，卖力往外扯：“玥宝想去，太祖爷爷也去吧，去吧，玥宝叫人打厚厚的大伞！” 太祖爷无奈，就由着她拉了起来，一边抱怨：“什么事儿都黏着朕！” 林灼华内心： 呵呵！你把人家祖父哥哥都差走了，不黏你黏谁！ 而张蜕尘已经傻眼了，呆呆看着对空气说话的小神仙…… 他是很想跟着小神仙，但他也很怕太祖爷的啊！！ 所以刚才，他是在当着太祖爷的面说，你可是神仙，你踩到皇帝头上吧…… 受刺激太大，他双眼一翻就要昏厥，被林灼华一手提了起来：“别昏啊！不是想戴罪立功？得好生表现啊！！” 他就拖着他出去，跟留守的副将要人手。 本来想着只要一二百边军就行了，结果副将殷勤极了，直接给了五百边军。 加上他自己带了二百禁军，呼啦啦一大帮人，还抬了特制的肩舆，重量不太重，主要就是配了超大超厚，边缘还垂下来的黑伞，方便太祖爷坐。 那一处是在雁门关内，据说离得也不远。 草木不深山也不高，一直走到了，都没发现哪里能藏东西。 结果张蜕尘闷不吭上了一个很高的大石头，双手抱住，往外一搬，看起来严丝合缝的大石头，就移开了一点，露出了一个向下的洞口。 张蜕尘一脸老实巴脚：“仙师，就是这儿了。” 团子超兴奋：“哇！！” 她现在会瞬移了，直接自个儿跳了上去，扒着边儿朝下看了看，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 林灼华急道：“殿下别急，臣先去看看。” 又有人道：“先别急着下去，先点火把问问洞仙。” 所以说古人也有自己的智慧，他们不知道灯火试验，不知道氧气不足，但他们知道，密封的洞要先点火把试一试。 他不提，玥宝都忘了，赶紧后退两步。 张蜕尘忙道：“没事，我经常下去的，不然我先下。” 林灼华抓住他肩：“不用，你歇着！” 大家点了火把试了试，看确实没问题，才选了两个身量细瘦的，绑了绳子下去，一边下，一边就听着他们大呼小叫。 团子好奇得不得了，抓着林灼华的肩，伸头往下看。 随着火光晃动，确实能看到下头金色在反光，好像有很多箱子什么的。 下一刻，忽听喵呜一声，一只黑猫敏捷地蹿了出来。 张蜕尘连忙嘬唇作啸，黑猫便跃入他怀中，张蜕尘抬起袖子，给小猫遮住了太阳，还朝着肩舆方向，走了几步。 团子好奇回头，就见那黑猫伏在张蜕尘手臂上，一对眼睛圆圆大大，往四处看，看起来就是一只活的黑猫，很机灵，很可爱，也不像传说中的猫鬼一样，长着人脸和长头发。 她悄悄丢了一个慧眼过去，提示：“经秘药身体改造，及经过特殊训练的黑猫。特征：身体冰冷、动作轻巧灵敏快捷，聪明通人性，喜爱金属味道。” 团子悄悄点头，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呀！只是因为药物改变了一点生活习性！ 果然猫“鬼”搬财是不存在的，只是黑猫叼财，还好还好，科学还在。 一见了钱，大家瞬间一身是劲儿，很快把洞口扩大，开始往外搬。 团子一开始还看得津津有味，但一直重复一直重复，就不想看了，就瞬移回了车上，扒着太祖爷的耳朵，跟他说了。 看张蜕尘倚在车下，不住地抚摸着黑猫，也不抬头，心里还有一点愧疚。 反正，假如说是她，本来有这么一个大宝库，要被迫献出，她不能说一辈子过不去吧，反正得难受的抓心挠肝的。 她就主动跟他搭话：“这就是你养的猫猫吗？” 张蜕尘听到她的声音，连忙点了点头，凑过来些，恭敬道：“是的仙师，牠叫张玲珑。” 团子点了点头，瞅了瞅那黑猫，黑猫也回头瞅着她，神态还怪优雅的。 团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暂时没揭穿，只问：“你有几只猫猫呀？” 第194章 功德满了 张蜕尘连忙道：“因为附近没什么可搬的，小的又不舍得离开宝库，所以之前养的猫鬼都已经消失了，只有这一只了，不过若仙师想要，小的可以再养。” 团子吓了一跳，双手乱摇：“不用不用，玥宝不要。” 张蜕尘立刻恭维她：“仙师果然是真神，视金银如粪土。” 团子忙道：“你也挺粪土哒，你没了大宝库，不难过吗？” 张蜕尘苦笑一声，又迅速调整了神色：“没，不难过，小的能见仙师，已经侥天之幸，小的只要能随侍仙师身边，便胜过无数身外之物！” 啊这……团子正不知要怎么回答，身后，太祖爷忽然道：“你训练这黑猫，难吗？” 团子连忙重复了一遍。 张蜕尘察觉到了，顿时腰弯得更低了些：“不，不太难，一只猫，通常要训七七四十九天。” 太祖爷问：“这种猫，是否可以找金矿？” 团子被太祖爷的脑洞给惊呆了。 但一想，真的啊！确实可以唉！！ 这不就是警犬……不对，警猫吗？ 她连忙问：“那猫猫难受吗？” 张蜕尘还愣了愣：“不，不难受，世上传言，猫鬼要把猫掐死，那都是假的，猫鬼最重要的就是与主人一心，必须得挑极聪明，极投缘的猫，才能做到，真跟伺候祖宗一样，咋会难受。” 团子恍然点头，这才问：“这种猫猫，可以找到金矿吗？” 张蜕尘又愣了下：“不知，小的没试过。” 团子连忙画大饼：“可是，为国找金矿银矿，比偷东西正当多啦，你如果能训练猫猫找金矿，我可以帮你求情，不让你死，还给你发俸禄。” 她顿了一下：“我可以帮帮你的忙，辣你就肯定能做到啦。” 到时候用报喜鸟祝福一下，一次不行，就多祝福几次。 张蜕尘毫不犹豫，连声答应：“小的愿听仙师吩咐！” 团子想到什么，又道：“那你有没有偷过边军的银子？” 张蜕尘连忙道：“没有没有，边军都穷得很，而且都是小的兄弟，再说一个人丢银子，立马就会闹起来，小的不敢偷的。” 团子又问：“那你有没有去偷北昌军的银子？” 张蜕尘偷看了她一眼：“还真，偷过……小的也是东盛军，小的也万分敬仰太祖爷，小的虽不是好人，也想为东盛出点力，经常派张玲珑去偷一点，有时候还叫牠去放些血滴，寻思着他们能人心惶惶，就也算为国出了点力。” 团子点了点头。 几人说着话，边军和禁军合作，已经把银子慢慢搬了出来。 这一处，大约本来是山洞，后来岁月变迁，山势变动，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宝库还有一部分被压在山下，还得挖山，一时挖不完，所以林灼华恭敬请示，要不要先回去。 于是她们就先回去了。 等团子睡了个午觉醒了，外头就报了进来，这宝库居然很大，而且大多是金银，没有印记，看起来很古旧，但合起来，足足有一百多万两。 要知道，东盛皇朝，一年的国库收入，也就二百多万两白银，这一下子就多了半年的国库收入啊！！ 团子惊叹：“哇！！” 太祖爷看了一眼拿来当样子的银子，只道：“太老了，又脏，有的还变形了，朕叫人重新给你铸过。” 团子惊呆了，回头看他。 老实的中华崽崽，一直以来，都认为，土地国有，土地里挖出来的东西，是要上交国家的。 太祖爷也被她看乐了：“怎么？你不想要吗？” 团子点头又摇头。 她不管啥时候看到钱，都很喜欢。 但其实，现在她要钱真没啥用，国家养着，想要啥直接说，完美实现了爹爹说的，好东西她尝过，才轮到皇帝吃……心灵富足，对钱的要求就不迫切了。 而且，能量守衡嘛，她怕她发了大财，有损别的方面的运势，金手指才是她现在的底气。 团子就道：“真的给玥宝吗？” 太祖爷点了点头：“他就是要献给玥宝的，自然给玥宝。” 团子就道：“辣，发给边军和来这儿的禁军吧，一人发……二两。” 又一个打工人玄学，捡钱速花。 军饷是一人一个月一两，这样就是双倍发放了，也才十六万多点儿。 太祖爷没有反对，摸摸她头：“余下的，朕叫人给你打成金砖。” 对于团子来说，这完全就是一个意外，但对于边军来说，就是，神仙不光给了粮，给了棉衣棉鞋，还给发了银子！！ 边军无不感激涕零，无形的功德，如潮水一般涌入。 于是当天晚上，团子就收到提示： 【叮咚～功德值即将到达开启值，请宿主继续努力。】 团子：“……！！！” 她还没想好要什么神通！！ 除了御剑飞行，还要什么？ 她赶紧开始想。 团子又在边军营住了四五日，还捎带手教了四个边军炼体术，那边已经打整好了，派人过来，团子又磨矶了一日，这才离开了。 沈二郎已经跟边军打成一团，天天跟着他们巡逻，根本不想走，而娘亲和豌豆黄她们，没白没黑地帮忙缝棉衣，累得不行，上车没说几句话就睡了。 团子顿时动都不敢动了，歪头瞅瞅，娘亲的黑眼圈比眼都大了。 盛锦绣端着水过来，小声道，“殿下，喝口茶。” 团子双手接过碗，一边问她：“锦绣姐姐，你说，假如你会有一种神通，你会想要什么啊？” 盛锦绣想了想，悄声笑道：“那，奴婢想要一间书屋，什么书都有，没事就坐在里头看。” 团子点了点头，那她要什么？ 点石成金？ 如果她是个普通人，肯定要点石成金。 但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她要点石成金一点用也没有，就跟大明宝钞差不多，只会造成通货膨胀，连炫富的快乐都没有，因为她已经有身份可以炫了。 那要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噫，不要，杀人这种血腥的事情，不归小仙女管。 团子正皱着小眉头，努力想，就见娘亲翻了个身，坐了起来：“玥宝。” 团子连忙道：“娘亲。” 她歪了歪小身子，把手里的杯子凑过去：“娘亲喝水。” 下一刻，叮咚一声，系统提示：功德已满，功德法术（初级）已开启。 第195章 超厉害的大将军娘亲 叶熙含笑抓住闺女小手，一饮而尽，正想说话，就见闺女在发愣。 叶熙按了按发疼的脑袋，轻声问：“玥宝？” 团子摆了摆小手手，仍在发愣。 她知道她第一个得到的功德法术是什么了……咒水。 如今民间，咒枣治百病，颇为风行，据说有很多道士会用这一门小法术。 比如说，《琅环记》中记载，有人患疟疾，就把一枚枣放在病人口中，念三遍咒语:“我从东方来，路逢一池水。水中一尊能，九头十八尾。问他吃甚麽，专吃疟疾鬼。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然后病人把枣吃下去，疟疾就好了。 她这个，更简单，更神奇一些。 可以直接咒水，或者准确得说，液体，什么茶呀、汤呀、酒呀，全都可以。 而且不用念咒语，心里有这个念头就可以做到，“念到即遂”。 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个指示。 就像一个进度条，功德已经走到了解锁一个小法术，还又往前走了一段儿，估计不久就能解锁另一个了。 而且，咒水什么的，听起来不太厉害，其实还挺厉害的。 就比方说，娘亲现在很累，她端给娘亲一杯水，心里想着，娘亲喝完水就会身体舒服精神百倍，就能做到。 说干就干，团子立马又给娘亲倒了一杯水，心里默默想着，端给了娘亲。 叶熙笑着，就接过来，也喝了下去，看闺女没什么事儿，就摸摸她头，“娘亲再睡会儿。” 团子乖乖点头，接过茶碗，一边眼都不眨地盯着娘亲看。 叶熙本来很累很乏，浑身酸痛，倒下去的时候还皱着眉头。 结果总觉得哪儿不对劲，稍微翻了个身，觉得头也不疼了，肩膀也不疼了，叶熙一下子睁开眼坐了起来。 然后就看到闺女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瞅。 叶熙感觉了一下，发现不是错觉，就是喝了一杯水，一下子不疼了，甚至也不困了。 于是立马双手一搬，把小不点儿闺女搬进了怀里，低声问：“是不是给娘亲买药了？” 团子连忙摇手：“没有呀。” 叶熙扳过她小脸，仔细瞅了瞅：“那是怎么一回事？” 她着急又不敢大声，捏着她小耳朵：“你这孩子，就算有神器在手，也不可以胡乱用！娘亲知道乖宝心疼娘亲，可娘亲又没七老八十，又不是生病了，只是累了，睡一觉就没事了，你干么要浪费？说不定将来你有事要用，就差这一点点，买不起，没法用，到时候可怎么办……” 团子好几次试图说话，都没能插上话，只能幽幽地瞧着娘亲…… 事实证明，就算是超厉害的大将军娘亲，也是会絮絮叨叨的。 嗯，就算你是神仙，也是要听娘亲絮絮叨叨的。 叶熙终于说完：“娘亲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听到了没有？” 团子俯首帖耳：“听到了。” “记住了没有？” 团子小鸡啄米，“记住了。” “嗯，”叶熙点了点头：“记住了就行，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团子终于找到解释：“可是玥宝没有花钱呀，也没有动神器，玥宝是新学会了一个法术，可以用水治病，正好娘亲有点累，就试一下，这个不花钱哒……” 叶熙皱着眉问：“这个……也不用耗费玥宝的修为吗？” “不用呀！”团子连忙解释：“是玥宝做了好事，有了功德，功德送哒，可以随便用！什么都不费哒！” 叶熙有点怀疑：“真的？这么神奇的能力，随便用？这不合常理呀！” 团子振振有辞：“可玥宝是神仙呀，是锦鲤呀，玥宝的存在，本来就不合常理啊！” 她小手拍胸：“玥宝，老实孩子！靠谱！娘亲你就放心吧！” “行吧，”叶熙迟疑地道：“但还是要小心一点，不可滥用，咱们慢慢来……” 她又想起来：“就好比炼体术，教朝臣是为了招揽人心，教锦绣她们是为了保护你，教娘亲岂不浪费了……” 团子惊讶地睁大眼：“玥宝还是一个小孩，又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朝臣，有了好东西，肯定自家人全都给过了，才舍得给别人啊！不给好处，玥宝怎么会认真干活？” 叶熙叹口气：“行吧。” 团子随即捧住她脸：“娘亲，你有没有想要改变的地方？” 叶熙无奈地配合：“你瞧娘亲哪儿长得不好，就给娘亲改改吧。” 团子盯着娘亲仔细瞅。 娘亲虽然是个弓马娴熟的女将军，但长相偏温婉，是那种鹅蛋脸杏仁眼的中国式漂亮，团子盯着瞅了半天，还是觉得哪哪儿都好看得不得了。 然后她终于在下巴右边找到一个小小的旧疤，端起水来，心中暗暗祝祷，感觉生效了，但是端给娘亲之后，却没有立刻消。 系统好像就是这样，要表面上符合常理，所以这种疤痕，就不会立刻消，估计明天就差不多了。 团子立马转身，把盛锦绣也叫过来，问她：“锦绣姐姐，你对自己的长相，有哪里，有一点点不喜欢吗？” 她们说话就没有背着盛锦绣，盛锦绣又惊又喜，又不好意思，小声道：“要是真行的话，我有颗牙，长得不齐……” 她张嘴让她瞅了瞅，团子拍胸：“放心，交给玥宝！” 然后她就咒了一碗水让她喝了，又把沈二郎叫了进来。 三个人一起盯着沈二郎瞅。 沈二郎被盯得莫名：“咋了，叫我进来干什么？我正跟林大哥学马上睡觉呢！没事我去了啊！” “别说话！”叶熙按住儿子脑袋：“他两边眉毛，好像不一样长。” 团子连忙把娘亲的手拿开，自己也瞅了瞅：“没有，一样哒！二锅锅，超帅哒！！” 家里人都知道这个字儿是什么意思，沈垂棘呲牙朝着妹妹笑，叶熙也笑道：“晒得跟个偷炭贼一样，你妹妹看你，还是哪哪儿都帅！” 这还不好说，团子立马祝祷哥哥变白一点。 沈垂棘接过碗就干了，一边道：“到底叫我干啥来了？” 叶熙敷衍儿子：“你妹妹担心你口渴，叫你进来喝杯水！” “哦！”沈垂棘信了，抱住妹妹小脑袋亲了口：“哥不渴，哥出去骑马了！等学会了，带你出去玩！” 团子点头，答应得脆生生，“哦！好呀！” 沈垂棘就兴冲冲下去了。 第196章 臣对殿下之心可昭日月 团子叫盛锦绣拿了一面铜镜出来，自个儿也照了照，然后左照右照，咧嘴笑了：“这是哪家的小姑娘，长得可真俊呐！” 叶熙乐了：“这不是我家的小姑娘吗？小屁　股揍着真软！” 她顺手就拍了一下。 团子：“……” 她这辈子长得实在好看，根本找不到缺点，她没办法，就随便祝了自己一个睫毛长长。 结果祝完了，就打了个哈欠，有点犯困，她正玩得兴致勃勃，又咒了一碗，让自己精神百倍。 然后她伸头看了看，招手：“谢大人！谢大人！” 谢清让忙应了一声，拨马靠了过来，“殿下，有什么吩咐？” 团子盯着他瞅了半天。 谢清让长得也很好看，她认真盯了半天，发现他的美人尖右边弧度有一丢丢不圆，于是祝他的美人尖变得超整齐…… 暗暗咒完了，双手捧着茶递给他，把谢清让还吓了一跳：“不敢，臣不敢，殿下……” “敢的敢的！”团子急道：“你快喝呀！” 谢清让没办法，只能喝了，连连道谢。 团子摆摆手让他走了，又转头盯上了林灼华。 林灼华在她叫谢清让的时候，就已经在留神，她小脑袋一转过来，都不用叫，他就凑过来了。 团子又盯着他仔细瞅了半天，觉得他的头发有一丢丢少，于是就给他祝了一下头发。 祝完了，打发他走了，她又打了一个哈欠，奇怪地嘀咕：“玥宝怎么又困啦？” 一边说着，又要给自己咒一杯水提神。 叶熙忽然收住笑：“等等，玥宝……你刚才不是喝了一杯提神的吗？” 团子点头，也有点小疑惑：“对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叶熙按住她手：“你刚才，第一次，是五杯水，你开始犯困，这个时间你平时都不困的……第二次，只有三杯你就犯困了，刚喝过提神水还没有半刻钟吧？你自己说这合理吗？” 团子一下子就呆住了。 她飞快扒拉开说明瞧了瞧，并没有提到每天次数的限制，可是她真的很困，就这会儿，她眼都睁不开了，喃喃地道：“可是……” “还可是！”叶熙急了：“骗娘做甚么！受罪的还不是你自个儿……” 团子一头栽到娘亲身上，就啥也不知道了。 然后她就一气儿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一醒过来，就对上了娘亲哭红的双眼，叶熙急匆匆叫人：“太医太医！” 太医连忙过来扶了个脉，“殿下无事，世子妃不必担忧。” 叶熙谢了他，转头道：“饿不饿？” 团子偷瞄娘亲，点头：“饿。” 叶熙立马叫人摆膳，等她洗过脸，吃过早饭，甚至娘亲还留了两刻钟给她消食……然后把脸一板，道：“知道错了吗？” 团子训练有素：“玥宝错啦，玥宝再也不敢啦！” “别光嘴上说，太祖爷说了，这一回他不会管，让娘好生教教你……这种神奇之事，怎么可以当成玩笑，怎么能在没有把握的时候乱试……” 团子摆着一脸乖巧，还有三分后悔，扣着小手手等娘亲教训，还想起来，偷瞄了几眼，娘亲那个小疤好像的确没有了啊…… 这么一说，怪不得一早起来，就觉得眼前好像有啥东西一样，她偷偷压了压眼皮……然后吓了一跳！ 噫！ 睫毛居然已经长到，她一压眼皮就能看到了！好神奇呀！ 娘亲生气了：“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不服气吗？沈灵玥我告诉你，就算你是真神仙，也是娘生的，别以为翅膀硬了娘就教训不了你了……” 团子吓了一跳，连忙把小脸皱了起来，还挤出了几滴眼泪：“娘亲，玥宝错了，呜呜，玥宝真的错了……” 她耷拉着小脑袋，还抽了抽鼻子，认罪态度无比端正。 唉！ 人生不就是这样嘛！ 别人都在关心我本事大不大，只有我娘亲关心我屁　股软不软。 别人都在关心我飞得高不高，只有我娘亲关心我翅膀硬不硬。 正在挨骂，就听外头报了进来：“小殿下，北昌使臣高见，途经此处，过来拜见小殿下。” 团子精神一振：“见！玥宝马上去见！！” 呜呜，肯定是太祖爷爷来救她了！ 团子飞奔出来，果然太祖爷一脸正气在外头等着，伸出大手牵住她小手，朝着这边点点头，非常正式：“朕先带玥宝去见见国使。” 团子也挥手手：“娘亲，玥宝一小会会就回来。” 叶熙：“……” 估计是因为玥宝，这会儿大家还在驿站没有动身。 太祖爷边走边道：“高见这么快就来了，估计心思动摇，你见见他，朕在旁边教你怎么说。” 团子立马一脸严肃道：“玥宝可以咒一杯水给他，震慑住他！” 太祖爷斜了她一眼：“还敢提咒水？” 虽然娘亲是因为爱她，可团子还是有点不服气：“给了，就是要用的呀！就算昨天没有试，也总要试的呀，不试出量来，以后，用的时候怎么办？” “呵，”太祖爷道：“正常该怎么试？每用一次，都要停下来，仔细观察，体会，太医把脉，这才叫试！这才叫严肃对待！你那分明就是撒欢了，想都没想过会有限制，你娘亲说你，并没有说错！” 团子：“……” 她只好道：“反正，反正一两三次是没问题哒，刚才太医已经把过脉啦，我们忽悠完高见，再把一次就好啦！” 太祖爷嗯了一声。 到了前头，就松开了她的手。 团子超严肃地进去，坐好，然后才叫人把高见带了进来。 高见一进来，就施了大礼：“北昌使臣高见，拜见镇国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团子嗯了一声。 然后，奶声奶气道：“免礼，起来吧。” 高见谢了起身，然后都不用她问，自个儿就无比谄媚地道：“公主殿下，臣这次带了六百战马，六百皮毛，虽然一时实在凑不够说好的数量，但臣还带了六百活羊……” 他上前一步，声音小了点：“而且，我国陛下，原本说全都给骟马，是臣自作主张，偷偷添加了二百匹良种公马……” 他忽悟这个话题不好跟小女娃娃说，连忙改口：“总之，臣对殿下之心，可昭日月……” 太祖爷不由嘴角带笑。 要知道，北昌对战马管控，极其严格，不管什么渠道买到，换到，都是骟马，偶有一两匹可以配种的，也不能大量用。 所以这个高见，是真的识时务，这是真的出力了。 于是太祖爷道：“随便说吧，没事，他已经彻底相信你是神仙了。” 团子：“……” 就因为他彻底相信了，我才不能丢面儿啊！你就不能教我几句高大上的话吗！ 可是高见正无比谄媚地瞧着她，她又没法跟太祖爷说话，只能道：“我……本公主，知道你的心，是向着本公主的。” ～?～ 临时有事，只有两章。 第197章 打是亲骂是爱 高见笑容满面：“是是是，臣一心敬仰公主殿下。” “嗯哒，”团子小手手搭着扶手，坐得笔直，努力撑着场子：“你看，你现在在北昌，只不过是一个宰相……” 她说完了，就是一顿。 主要宰相这个官儿还挺大的：“虽然是宰相，可是北昌，又没有什么好吃哒好玩哒，特别荒凉，你只要弃暗投明，本公主就可以给你赐福！” 高见立马就跪下了：“多谢公主，多谢公主赏识！” 团子一看效果不错，连忙继续画大饼：“而且，你这么聪明，到了我们东盛，也可以当官儿！当大官儿！” 高见双眼锃亮，激动地语无伦次：“殿下之恩，高见百世难偿，愿生生世世侍奉于殿下座前……” 太祖爷道：“先让他回去，给我们当细作。” 团子一时想不起那个词儿怎么说了，沉默了一下，太祖爷提示：“要戴罪立功。” 团子连忙道：“但是，你要先回去，戴罪立功，给我们传消息，里应外合，等我们打下了北昌，一统天下，你就可以继续当大官儿了……” 高见顿时一脸为难：“这，臣毕竟曾受过北昌陛下知遇之恩……” 其实这属于必备流程，就好比封太子要三辞三让一样，你跳槽，肯定也不能显得太无情，总得装一装，要不然新主子也不敢重用你啊！ 但团子不知道啊，她一听就急了：“可是太祖爷爷和湛青锅锅才是天下主，天可汗呀！！你家的皇帝，只是不小心当了一小段时间，将来迟早是要还哒！到那时候，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你们也没有官儿当啦！” 她越说越流畅：“而且，你这辈子当了大官儿，下辈子不想当吗？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好好帮东盛的忙，下辈子，还可以当大官儿，飞黄腾达！！” 高见立马以头抵地：“是是是，殿下说得对，臣愿意听殿下的吩咐！” 团子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她问他：“你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呀？” 高见还愣了愣，然后连忙道：“多谢殿下关心，臣只是……” 团子已经端起了桌上的茶，暗暗祝祷了几句，然后给了他，超级霸总地命令他：“喝下去。” 高见一愣。 他倒不是怀疑小公主给他下毒，只是没理解她的意思：“殿下？” 团子催他：“你喝呀，喝下去就懂啦。” 高见也不敢推辞，连忙站起，接过来一饮而尽，正想谄媚地装两句，然后，一下子愣住了。 因为他赶路太急，有些着凉，或者说感冒，本来头昏昏沉沉，鼻塞还嗓子痛，这一杯水下去，症状全消，精神百倍。 这绝对不是错觉，这绝对是仙术啊！！ 高见当时就双腿一软，又跪倒在地，赌咒发誓：“臣高见，誓死效忠公主殿下，为殿下，为东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团子矜持点头，心里得意极了。 不愧是我！ 哇咔咔咔我也太厉害了吧！成功策反了敌方大员！ 等高见走了，团子立马转头，大眼锃亮：“太祖爷爷，你说，玥宝咒一碗投降水给高见，高见回去之后，偷偷给他们的皇帝喝了，然后北昌投降了，不用打了，兵不血刃，也算一统天下吗？” 太祖爷眉头一皱：“你这水，还能改变人的想法？” 团子被他问得愣住了：“难道，难道不行吗？” 太祖爷：“神器说可以吗？” 团子：“神器什么也没有说。” 她有点郁闷：“没说什么可以，也没说什么不可以，连一天能用几次，有没有限制，全都没说！” 太祖爷叹道：“朕觉得，应该只能治‘病’，或者调整身体上的小地方，不可能改变思想，也不可能改变常理……就比方说，你想让一个人长三只耳朵，就一定做不到，而思想，是不可控的，应该也做不到的。” 团子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顿时颇为失望：“这样吗？” “对，”太祖爷道：“但即便如此，仍旧极为有用！你若想试试具体能做到什么，就叫人慢慢试试。比如，这杯水，脱离你的手，有旁人转手，是否还有用？又或者，当时没喝，过上几日再喝，是否有用；还有，喝多少有用？ 比如一杯水十个人分，会不会有用？这一类的，各种情形，全都试试，既然得了神仙法术，就不该辜负才是。” 团子一听就觉得头都大了。 她现在还是个宝宝，脑袋不大，脑仁子也不大，当惯了咸鱼，一听说要动脑子就怕，搞不来这么严谨的科学实验。 她就道：“要不，就等回了宫，让锅锅帮忙试吧？” “不必，”太祖爷道：“你把那个盛锦绣留在身边，还教她炼体术，难道是为了当个宫女用的吗？这些事情，你就教给她去做，若她做不好，就再提拔一个人上来。 你身边这些人，谁主管事务，谁对外接洽，谁主管钱财，谁主要服侍你……等等这些，全都要慢慢理顺才行。” 团子：“……” 她瞄了瞄太祖爷。 不知道为什么，在太祖爷面前，她总会觉得自己很傻。 太祖爷并没再多说，又道：“叫太医过来把把脉，然后回去找你娘亲，继续挨骂去吧。” 团子惊讶地瞪圆了眼儿：“太祖爷爷，难道你不是特意来解救玥宝的吗？难道你就是找玥宝来见高见哒？” 太祖爷被她小表情逗得想笑，故意一本正经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朕叫你出来，就算救了，你回去之后，你娘亲应该就没兴致骂你了。” 也是诶。 于是团子就叫太医过来把了脉，然后乖乖回去，一推门就大喊了一声：“娘亲，玥宝回来啦！” 叶熙正与凤梨酥说笑，一见她回来，就板起了脸：“公主殿下回来了？公主殿下不是去忙国家大事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团子连忙道：“因为玥宝想娘亲，担心娘亲，根本不想去见大坏蛋，所以太祖爷爷一眼没看着，玥宝就跑回来啦，太祖爷爷根本追不上！” 叶熙一听就急了：“那怎么行，太祖爷找你是正事，娘亲送你过去……” 她对上闺女的眼，抽了抽嘴角，拍了她小屁股一巴掌：“还玩！知道错哪儿了吗？” “呀，错哪儿，又不重要！”　团子萌萌哒歪头头：“没错儿还不能被娘亲骂几句啦？打是亲骂是爱，这全都是娘亲对玥宝的爱！玥宝全都懂！” 叶熙被她哄的，根本整不住脸。 等把娘亲哄好了，团子才转身招了招手：“锦绣姐姐。” 第198章 玥宝身边第一人 盛锦绣连忙靠了过来，团子就把太祖爷的话跟她说了，一边道：“我们想一下，要怎么试，用什么人试呢？” 娘亲插了句话：“关键是要保密。神仙赐福，必须是神秘的，厉害的，不能让外人知道，神仙不会用。” 盛锦绣连连点头：“对对，没错。” 她想了一下：“可以请影卫大人帮忙，让殿下咒消除疲惫的药，等他们练过武之后试一下。” 豌豆黄也道：“也不用这么麻烦，天这么冷，暖身的就可以呀，都不用问，就知道有没有用！” 她做出冻得缩着肩膀的样子：“冷的人是这样的，不冷了一下子就看得出来！” 团子被她逗乐了，然后突发奇想：“等一下，豌豆黄，你帮玥宝端一杯水来。” 前阵子在路上，教豌豆黄炼体术，就怎么都不行。 可是除了豌豆黄，像凤梨酥就可以，盛太平、盛昌隆也全都可以！ 她在想，这算不算修仙小说中的，没有灵根或者没有天赋？ 这种人是天生教不了，还是说练一练就能教？ 所以这几天豌豆黄还在努力练着。 等豌豆黄帮她倒了水过来，团子暗暗祝祷了几句，然后递给她：“你喝一下试试。” “啊？”豌豆黄道：“让奴婢喝？” 她就赶紧端过来喝了。 团子问：“有感觉吗？” 豌豆黄摇了摇头，团子继续道：“那你练一下炼体术，玥宝看一下。” 豌豆黄这才恍然，连忙站起来，一板一眼开始练。 团子站起来，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惊喜：“可以啦！终于可以啦！” 豌豆黄一顿。 然后她一下子就哭了，停下来一把抱住团子：“呜呜，主子，奴婢就是一个下人，学不会是奴婢没福，主子是神仙了，何必这么为奴婢操心，奴婢……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团子伸出小手手，拍着她的背，霸气道：“这有什么，你是玥宝的人，玥宝当然会罩着你啦！” 盛锦绣在旁，含笑道：“我们殿下是神仙，我们是殿下的人，也要厉害些，才能保护殿下，给殿下撑住场子，不能让人觉得，殿下身边用的，只是寻常人……我们越优秀，越厉害，殿下给人的感觉，就越神秘强大，叫人向往。” 豌豆黄一想也是，立马停住了哭声：“那，那奴婢一定会努力的！奴婢，要努力念书！” 团子连忙安慰她：“没事哒，你喜欢念就念，不喜欢念，就还是做你喜欢的事情呀。并不是只有念书好才是好，就像你喜欢绣花……有一天，你正在玥宝床前绣花，然后你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一看，哇！原来是一个黑衣人要刺杀玥宝！ 于是你就冷笑一声，抬手就把银针掷了出去，黑衣人惨叫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原来是被刺中了眼睛！！然后影卫大人姗姗来迟，大叫一声：这是怎么了！ 你就一边低头继续绣，一边酷酷地回答：‘没什么，今日绣了个瞎子。’” 头顶的影卫：“……” 豌豆黄喜道：“奴婢这么厉害的吗？” 团子猛点头：“一切皆有可能！” “好！”豌豆黄道：“奴婢一定用心学！” 她就继续练，团老师迅速进入状态，背着小手手在旁边教。 因为教一个有点无聊，还叫人把林灼华叫了来。 林灼华那简直就是：终于等到你虽然我永远不会放弃……有木有！！ 团子在那边教着，盛锦绣和叶熙在另一边，低声讨论这种水要怎么试。 盛锦绣提议叫盛太平和盛昌隆来，大家伙一块讨论一下。 叶熙含笑跟她道：“你性子不喜争权，这不是坏事，但你要想好，你是以后都不打算争了？玥宝身前这个管事的位子，你是不想做？ 我听闻太祖爷，要给玥宝开府，等玥宝再大些，她跟前的官员，就是有品秩的正经官员了，男子还好，女子……这个机会可以说是千载难逢，你真的不要？错过可就没有了！” 盛锦绣悚然一惊。 她也顾不上掩饰，急道：“奴婢当然想要了。” “嗯。”叶熙温言提点她：“你想要，心里就要有数，玥宝有时候出的主意，玩闹居多，不可全信，就好比你们聚到一起商量……这件事，玥宝先教给了你，你就要当那个做主的人，不是不能一起商量，集思广益，自然是好的，必要的。但你心里要先想出一个大概的章程，然后再找他们，他们的存在，就是查漏补缺，时间久了，他们就会成为你的辅佐……” 她顿了一下：“当然，为了争权，耽误事务，万万不可。” 盛锦绣连连点头，醍醐灌顶一般。 想起上一次，就是盛太平提到用宣德帝当饵…… 盛太平两人都是聪明人，但她，每天都在玥宝身边，她有天然的优势，若是这样，她还做不稳这个第一人的位子，那真是白读了这么多书了。 叶熙顿了一下，又道：“还有一点……以后，玥宝的事情，可能会越来越大，涉及的人越来越多，所以，你要放开手脚。譬如说，如今这件事，你不必只动影卫。 保密这种事，不是人越少就越能保住密的，如果管控不力，哪怕只有两个人也会泄密，控制好了，人多也不怕。 就好比现在，玥宝算是半个小神仙……” 盛锦绣小声：“殿下是真神仙。” 叶熙失笑道：“是，玥宝是神仙，那别人为什么要背叛？背叛这种事，一般来说，要不然就是被迫的，要不然就是有利益……利益，能比在神仙跟前利益大吗？被迫的，无所不能的神仙救不了你吗？” 盛锦绣恍然点头：“谢谢世子妃娘娘提点，奴婢好生想想。” 她本也是能独挡一面的人，一点就通，径直沉思起来。 叶熙这些话已经想说很久了，终于说出来了，心里也松快了，就站起来，也跟他们一起练武。 到了晚上，玥宝去清理好的煤矿，放了一年进度。 那种感觉，非常神奇，放下去的东西，居然并不是新崭崭的，真的像用过一年一样，打眼一看，毫无违合感。 她自个儿放的，自个儿都觉得神，更何况亲自迁村的禁军们，对小公主的敬畏，又更上一层楼。 当初那个禁军齐书一，更是悔绿了肠子。 眼睁睁看着林灼华巴上了小公主，扶摇直上，而他……失去了这个伺候在神仙座关的机会，还得听林灼华的指派！ 人生啊，真是一步错，满盘皆输！！ 放完煤矿，一行人赶回京城。 还未进城门，远远就听到有小孩嚷嚷：“南边关大捷！！南边关大捷！！歼南昭军十万余！！” 而且一个小孩嚷嚷，四处应和，明显是在学着当日露布至京的使者。 虽然没有亲耳听到，但似乎也能感觉到那一天的盛况。 团子一骨碌爬起来，伸着小脑袋，去看太祖爷的表情，一边咧着小嘴儿想陪他笑一会儿。 太祖爷本来是感慨居多的，被她这小样儿逗得笑了出来。 团子美滋滋跟他道：“真好，是不是？” 太祖爷点了点头，“嗯，真好。” 第199章 灭南昭 太子殿下低调来迎。 说是低调，也只是没有带文武百官，其实太子的车驾都是全的。 好久不见，团子也怪想他的，远远就瞬移了过去：“湛青锅锅！” 裴湛青笑着抱住红团子，揉了揉小脑袋。 远远看着的百姓：“哇！！” 小公主就这么水灵灵飞出来啦？果然是小神仙！！ 太子穿着红色的衮龙袍，玉面少年，清俊无双，而团子小小一只，穿着缥碧色的比甲，微露出海棠红的袄裙，小小的姑娘，粉雕玉琢一般，一看就是神仙！ 主要是这会儿大家都已经盘好炕了，也听了一耳朵小神仙的传闻，所以全都非常激动，一路簇拥着太子和小公主回宫了。 前脚小公主人马进宫，后脚，大家就觉得脸上一凉…… 顿时纷纷道：“下雪了！下雪了！” 有人倒抽一口凉气：“这老天爷不会是一直憋着没下吧？终于小公主回城了，淋不着了，他才赶紧下了！” 众人一听也是啊！！ 顿时一传十，十传百。 主要是这雪一点过渡也没有，一下子就下得超大，更是坐实了这个传闻。 而此时，宫里，团子抱着裴湛青，叽叽呱呱说着自己的丰功伟绩，而太祖爷早凑到了地图前，有点振奋：“已经到王城了！” 裴湛青点了点头：“已经在王城驻扎了一日半了。” 南边关打了大胜仗，露布至京，还是这两天的事情。 但南边路远啊，就使者来京的时间，南边关大军已经朝前挺进，没几日，就到了南昭王城。 南昭王已经得了南昭军全军覆没的消息，恨得牙痒痒，立马杀了高贵妃，骂她弟弟贪功冒进，又问手下：“何人敢去迎战？” 大家面面相觑。 用啥迎？ 用城里这几千散兵吗？ 你当初把所有兵马打发到前线，怎么劝都劝不住，这会儿又想起我们来了？ 便有大臣道：“依臣之前，不如暂时投降，徐图后计。” 南昭王大怒：“大军兵临城下，你还敢乱我军心！！” 立马喝斥左右，把他拖出去斩了…… 大臣顿时就不敢说了，但南昭王也不知该如何解决，坐困愁城。 安国公并没打算多等，毕竟多等一日，就多耗费一日的粮草，他们如今有神器，没必要一直守着。 所以一边修整，一边就派人去叫阵。 叫了一日阵，南昭王估计是打定主意装死，既不开城，也不试图突围，小脖一缩随便你说。 等到天亮，大家精神抖擞，武安王就叫人把秘密武器……大炮推了出来。 前头负责叫阵的大嗓门：“再不出城投降，东盛神雷来矣！！” 众人齐声：“东盛神雷来啦！” 轰！！！ 轰隆隆！！！ 天雷震响，半片城墙顿时崩塌，武安王一挥手：“冲啊！” 一边率先冲了出去。 而就在一刻钟前…… 南昭王派人收了全城百姓的粮食，准备带着余下的人马，城破之时，趁乱逃出城。 但才刚打好这个主意，就听天雷炸响，外头喧哗声大起。 有士兵屁滚尿流地冲进来：“王上，不好了！东盛军用神雷破城！如今已经冲进来了！” 南昭王一下子就惊呆了：“什么！怎会这么快！！” 眼见喧哗声越来越近，南昭王脸上神情似哭似笑……半晌才颓然道：“天不佑南昭！！非朕之过！！” 于是等武安王带着人冲进来，就见南昭王捧着玉玺，带着零星几个官员，恭敬跪伏在宫殿前。 武安王不由哈哈大笑。 这样不是很好？大家攻破城门，军功到手了，几乎没有遇到抵挡，没有伤亡。 而上头千叮万嘱的，活捉南昭王的命令，也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从没打过这么顺当的仗！！ 万万没想到，足足磨矶了三代的事儿，竟被他给完成了！！ ………… 此时，京城。 自从玥宝一行人回了京，大雪就没停没歇下了快半个月。 厚的地方，比玥宝还高，宫人一天扫十次都扫不干净。 好在如今宫里人少，大家都穿得暖，而且小公主殿下还经常赏赐姜糖水，也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好喝，喝一口，就觉得全身都暖和了。 乾清宫后殿，盛锦绣正在做记录：“水可以赏赐给很多人，但每个人起码要有超过半茶杯的量，而且效用也会相应地变弱。咒一次的水，只要超过九人，就不再有效果。” 团子坐在一旁，穿得像个球。 虽然她不冷，但是有一种冷，叫太祖/太子/爹哥/所有人觉得你冷，所以她总是被迫穿特别多。 她艰难地动了动，眼儿亮亮：“玥宝是不是可以弄香膏？让人皱纹消失，皮肤白，或者不长痘痘，一瓶卖一千两，一万两，肯定都有人买。” 盛锦绣笑道：“殿下忘了？不明确赐予的，没有用的。” “哦，对哦！” 这个咒水，实际实验下来，限制还挺多的。 比如说倒了手就没用，就是，玥宝咒完了，再让别人给别人，就没用了。 而且，咒一杯水，说有什么效果，如果喝的人是谁，玥宝不知道，也没有用。 但是，譬如说玥宝咒一杯水，明确说给哥哥，就算沈悬黎当时没喝，过一天再喝，只要没经过别人的手，也仍旧有用。 其实这些限制，细细想想，对玥宝都是一种保护。 不然呢，要是她咒的水，能随便给人，时间久了，必然会有高价转卖之类的事情发生，可是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能瞒过她来做什么，更神仙了。 忙忙碌碌中，到了十二月十二，百福日，也是裴湛青的禅位大典。 宣德帝“生病”，没能亲临，但仪式仍旧隆重非凡。 只是中间应该由太上皇把御宝授予皇帝的环节，太祖爷低调地出来代表了一下。 之后，裴湛青率群臣向帝王宝座的方向，行九叩礼。赞礼官赞“退”，乐声止，禅位大典礼成。 之后，裴湛青换了皇帝朝服，行登基仪式。 礼成之时，南边关使者，恰好到了宫门前，使者声音宏亮：“南边关大捷！南边关大捷！灭南昭！！活捉南昭王！！” 第200章 紫气东来明君登临 虽然确实是大喜事儿，但沈靖安仍是没忍住小小腹诽了一下： 噫！！学人精！都不换换样儿！！ 众臣笑容满面，恭贺声声。 就在这时，空中陡然间大放光芒，东面天空紫气映天，云彩中隐约有一横刀立马一身甲胄的威武将军，面容依稀是太祖爷，一路驰骋至皇宫上空…… 奔行之际，渐渐人马合一，成为一道威武龙影，另一道小小龙影溯空而上，一大一小双龙盘旋，望天长吟，然后渐渐消隐。 宫内宫外，直听取哇声一片。 沈靖安反应最快，立马跪下，大呼：“天降异象！！吾皇定是紫微降世，定能继承太祖爷遗志，一统天下，盛世绵延！！” 众臣纷纷跪下：“一统天下，盛世绵延，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湛青面上端得住，内心无奈一笑。 世上哪会有这么复杂的天象，这必是小团儿的手笔。 小团子昨天见他，笑得神秘兮兮的，小白牙都笑出来了，还躲着不让他看，他就知道她一定是在盘算给他惊喜了。 裴湛青轻声道：“诸卿免礼。” 然后，他一步一步登上御座，双手一分，缓缓坐下，目光沉静。 自此刻起，这个天下，就真正成为他肩上的责任了。 少年天子头戴冕冠，十二道玉旒微微摇曳，身着玄衣纁裳，左肩绣金乌衔日，右肩绣玉蟾托月，袖口云纹蟠龙昂首，虽然年纪不大，身量尚未长成，却已周身都是帝王威仪，明君气度。 东盛朝廷上下，全都很务实，虽然登基大典刚过，大家已经迅速进入流程，开始议事。 今儿主要是议两件事。 第一，追尊先太子为帝，同时，尊先太子妃周氏为太后。 第二，封沈灵玥为国师。 但是呢，这两件事都是有争议的。 第一件事，很多人认为宣德帝还活着，不该封先太子为帝。 而且基于孝道，就算要封周氏为太后，也要同时封帝王的生母吴婕妤为太后才对。 第二件事，很多人认为玥宝虽然有些神通，但年幼懵懂，封镇国公主已经是顶天了，不该封国师。 如果说第一件事，是大家对这位少年帝王的又一次试探，第二件事……就完全是朝堂争权夺利的体现了。 毕竟，自从玥宝在召见北昌国使那一日，展现出了神奇的能力，沈靖安简直就成了整个朝堂的核心人物，无数人迫不及待投到他身边，这叫其他人怎么坐得住。 这种事情是必然的，而且一时半会儿议不出来，太祖爷懒得听，直接穿墙回来，去找团子玩了。 团子也正美滋滋等着他们。 她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了这个可以自己定制画面的天象。 就像现代的AI画，但是呢，比AI要麻烦得多，她又贪心，想花一份钱办一百件事儿。 又想给裴湛青撑场子，又想让太祖爷也露一下脸，但又不想让宣德帝沾到半点便宜。 想了好几天，才终于设计出了这么一副场景，大半个天下都能看到，团子自个儿也能看到，看的时候简直太满意了，想给自己点一万个赞好吗！！ 不愧是我！！ 她在殿中都坐不住，带着她的人马去路上等着。 结果正等着呢，系统久违地发出了叮咚一声，发布了一条任务。 【叮咚～北地寒灾波及数地，京城亦未能幸免，四处雪窖冰天，折胶堕指，百姓饥寒交迫，若不及时处理，来年必定十室九空。 现触发任务二十五：与新帝一起推广雪葫芦，保证99%的雪葫芦都能被百姓自发种下，并得到百姓全心感激爱戴，百姓（至少一千人）发出由衷感叹：太后娘娘真是菩萨心肠！ 此任务为限时任务，任务周期：一个月 任务难度：炼狱级。 任务奖励：雪葫芦种子万斤/雪兔种兔万对。】 团子：“……？？” 雪葫芦是什么东西？ 她点开瞅了瞅。 雪葫芦，是一种新型物种，非常非常耐寒，适宜的生长温度是零度到零下六十度，可以生长于一尺及以上的深雪/坚冰，亦可以生长于冰封的水面，生长周期二十到三十天。 而且叶子可食用，结出来的果实很像葫芦，一般为两到三节，一株能结十到十五个果子，每一个的重量为两到三斤，外皮坚硬，里头粉糯像芋头，味微甜，淀粉含量高，饱腹感强，可代主食。 而且这个还有一个好处，它的叶子就像韭菜一样，是割掉还可以再长的，完全可以在寒冷的冬天代替蔬菜。 团子一下子就感受到了降维的快乐。 这种东西连她也没听说过，当然了，像痘苗草什么的，她也没听说过，但比起推广温室大棚，这种雪葫芦真的简单多了。 而且雪兔也跟她所知的雪兔，不是一个物种。 这是一种极其耐寒的长毛卷毛兔，食性倒是差不多，吃青草，冬天可以吃木头和树皮，每只年产毛三到五斤，可以剪毛当棉花，也可以直接穿皮毛。 但是，等等……系统这一次的任务，为什么是先给奖励？ 再一瞅她才明白，因为她有了功德。 所以，就会偶尔刷出这种先给部份或者全部奖励的任务，但如果完不成，会扣功德……不会扣掉功德给的小法术，但功德值有可能成为负数。 噫！！ 抠门宝小眉头都打结了。 给了的再拿回去，那感觉可太心疼了，而且她就像开盲盒一样，还在期待着第二个小法术是什么哪！！ 不行，这个任务，一定要快点完成！！ 她立马没心思等太祖爷了，转头召集自己的人手，回去开会。 太祖爷站在墙角的阴影里，看着穿成一个球的小红团子，在廊下走来走去，小胳膊一拍一拍，就像个飞不动的肥家雀儿，露出来的小脚脚只有一点点，就感觉撑不住这个球的份量似的。 太祖爷心里觉得可爱，乐呵呵看了一会儿，然后就看到她一下子停住，小眉头打结，想了一会儿，掉头就走。 这是神器又发布任务了。 太祖爷也没打扰她，就悠闲地背着手跟过去听。 豌豆黄和凤梨酥分头去叫人。 林灼华本来就在外头，一叫就过来了，盛太平在殿外偷看登基大典，好回来给主子转述，盛昌隆一叫，也赶紧回来了。 盛锦绣牵着团子的手往回走，随口问：“大典不是已经结束了？你还在那儿做什么？” 第201章 每逢女子必忠君 盛太平立马气愤地给大家讲，说很多大臣反对封小公主为国师。 盛太平学老头子的样子惟妙惟肖：“老臣翻遍史册，从未有垂髫稚子任国师之例。陛下若执意如此，怕是要在青史上留下千古骂名……” 而且他一人分饰两角，迅速站到另一边，“正是，若开此先例，只怕日后江湖术士，全都要以神通之名为祸民间，甚至祸乱朝堂！陛下可一定要三思啊！！” 盛锦绣顿时老大不高兴：“这些老头子，真是端碗吃饭，放碗骂娘，主子挺身而出，斥退北昌国师的时候，怎不见这些人说稚子不稚子的？” “就是！！”豌豆黄也很愤怒：“以前没有，是因为以前的皇帝没福气，没有神仙来啊！如今神仙来了，你们还管以前不以前！活该你们沾不着神仙的光！” “没错！”盛太平也道：“北昌的骗子道士都能当国师，我们的真神不能当？这些人都是猪脑子吗？” 团子倒是非常淡定。 现代的道德侠，每逢猫狗必思亲。 古代的道德侠，每逢女子必忠君。 张口朝堂、闭口青史，她咋不知道她有这么重要？ 于是团子摆摆手儿：“没事哒，玥宝还小，玥宝不当国师也可以哒！” 几个人顿时心疼的不行：“凭什么！！殿下是神仙，凭什么不能当国师！！” “对啊，殿下给东盛做了那么多，那些老头子又做了什么！！” “也太不公平了，殿下这样的大功之臣，连个国师都当不上，谁还会甘心为东盛效力啊！！” 大家简直群情激愤。 团子被哄得还挺高兴，于是又安慰他们：“没事哒，不用担心，湛青锅锅爱玥宝，肯定会给玥宝当哒！” 大家一想也是，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簇拥着团子回到殿中，脱了三层大袄，这才坐在一起开会。 团子背着小手手，挺着小肚肚，小脸严肃，自以为颇有气势……其实就是奶声奶气萌萌哒，跟大家把事情说了一遍。 这其实还是第一次，大家直接听到“原题”。 嗯，之前都是经过沈悬黎，或者裴湛青转述的，顶多负责干一部分，这一次，却是听了个全的，内心的惊涛骇浪，难以言喻。 但这些人都是聪明人，就连呆萌一点的豌豆黄，这些天也学会了三思四思，所以脸上都没有露出什么。 自从有了功德，团子觉得自己脑子都灵活多了，环顾大家，超有范儿：“你们听懂了嘛？这个新任务的重点，不，不对，‘难点’，是要求，99%的雪葫芦，都要被百姓自发种下！” 她强调：“是自发哒！不是强制，不能让官儿，或者禁军要求！” 盛锦绣道：“所以，重要的是，让大家相信这种瓜，这么冷的天也能种活，而且能吃……大家就会自发种了。” 团子猛点头：“对啦！你们知道要怎么做吗？” 大家都懂了，知道主子已经想到主意了，立马纷纷问道：“殿下，要怎么做？” “殿下这么聪明，一定已经想到好主意了对不对？” 面对一双双求知的眼，团子简直满意得不得了！ 情绪价值拉满好嘛！！ 她就道：“很简单！我们要先给大家打个样儿！！” 别的事情她不会，可这种事情，她太会了好吗！ 但凡新产品线下推广，要怎么做？ 试吃呀！！ 试用呀！！ 所以雪葫芦也是这样的，先给大家打个样儿！！ 先让人冻出一些大块的冰来，然后把雪葫芦种下去，买一个催生长的符，把雪葫芦催生出来，然后叫人用车子拉着，到处转，同时大喇叭播放好运来……不对，总之敲锣打鼓，闹点大动静出来，引人出来看。 冰是透明的，一看就能看到根，看到结的果实！ 根本不用他们说，大家自己就会过来问！ 然后，比如说张三，领走了十粒种子，等到十天之后，派人检查，如果十粒种子全都长得挺好，没有浪费，就可以领雪兔子。 总之就是类似的流程。 其实这种方式，后世都用滥了，但在这个时代，确实新奇，大家夸得真情实感，彩虹屁都没重过样儿。 团子得意极了，小屁股扭来扭去，嘴巴根本合不拢。 咦，等等！ 还要与新帝一起推广，还要让百姓感叹：太后娘娘真是菩萨心肠！ 这个新帝，是指小发财，还是裴湛青？ 这个太后……还得叫皇婶婶一起去？ 而且，如果皇婶婶一起去，又要让大家夸太后娘娘，这个功德还能给她吗？ 盛锦绣几个人，并不知道还有一个“新帝”，也不知道“亡国太后”是谁，他们认知里的太后，就是周云舒。 所以盛太平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可是神器，为什么要百姓夸太后娘娘呢？为什么不夸咱们殿下呢？” 盛锦绣忙道：“嘘！” 盛太平捂住嘴。 盛锦绣悄声道：“这有什么的，这么多种子，这么多百姓，神器只要求一千个夸太后娘娘的，这些人又不是只能夸一个人，也可以同时夸我们殿下啊！也可以夸太祖爷、和皇帝陛下啊！说不定有一万个，十万个夸殿下的呢？” 团子一想也是诶。 于是又高兴了：“那我们先去冻冰冰吧！！” 林灼华立马叫了一拨禁军来干活。 皇宫本来就有很多水缸，是为了防火的，刷干净，放上干净的水，等冻实了，生了火一烧外皮，就能扣出一个大冰块，正好平面在下头，搬上车，四面稍微一拦，不一会儿就冻住了，放起来也稳当，不会滑下来。 团子还帮忙咒了几碗姜汤，让大家喝下去，可以全身暖和，不会冻到手和耳朵。 太祖爷远远看了会儿，转头就去催孙子速战速决了。 因为周云舒现在还不是太后，万一不行呢？ 太祖爷一出现，看得到的重臣就明白了。 沈靖安更是一猜就知道，肯定跟神器有关，于是他也不磨矶了，立马下场。 沈靖安如今，身边的拥趸确实多。 其实这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他有神仙闺女，真不想走权臣路线……可没办法，哪怕百般避嫌，旁人仍旧趋之若鹜。 所以他一下场，立刻就有大批官员跟着下场了。 最终议定，追封先太子为孝仁皇帝，封周氏为太后。 至于许婕妤……裴湛青这个人，有时候非常执拗，虽然只是一个虚名，但裴湛青仍旧没有同意，封她为太后，并迎她回宫。 嗯，许婕妤现在其实已经死了，只是名义上还在为宣德帝祈福。 新帝登基，第一道诏令，大臣们并不会太反对，所以通过这一条，也不算太意外。 但通过第一条之后，第二条，一般就可以反驳反驳了……正常来说，新帝自己也会退一步，起码等个十天半月再议，给群臣一个面子。 第202章 幸福的烦恼 但是呢，裴湛青做太子的时候就非常强硬，做了帝王也仍旧是这个风格。 听着大臣们哔哔了一会儿，他就直接拍板。 朕意已决，明日下旨，两道旨意一起下。 换句话说，你们不用说了，朕不听。 大臣们互看了几眼，各自俯首，不再说话了…… 老相爷气得胡子都有一点抖，毕竟反对的全都是他这边的，他也下场了，可是新帝是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留。 他这一拨的官员，也是各自皱眉。 皇帝太强硬，以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了。 团子那边正在冻冰冰，裴湛青打发墨蝉来，跟她说了说这事儿。 墨蝉天天往这边跑，早就混得铁熟，绘声绘色地跟团子学了一通，主要就是表达一下，我的主子跟你是一心的，所以我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一伙人！！ 团子在旁边瞎帮忙，玩了一身雪，伸出戴了手套的小手手，推了推头上的雪帽，“相爷，为什么不喜欢玥宝？就连敌国的相爷，也喜欢玥宝的，为什么我们自己的相爷，却这么不喜欢玥宝呀？封太子的时候，他也很凶的！可他又明明不是坏大人，是太祖爷爷的大忠臣啊！” 墨蝉如今虽然是帝前第一人，但他是真没长政治筋，根本不懂这些弯弯绕，只道：“奴婢也不知道啊！” 看团子皱着小脸，他连忙小声安慰她：“相爷老了，肯定是老糊涂了，也可能是眼睛不大好了，看不到殿下这么可爱，否则的话，不管什么人，全都会喜欢殿下的。连敌国人都喜欢，自家人要是不喜欢，肯定，咳，心眼子有点坏了……” 团子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她爹可是探花郎，绝顶的美男子。 她娘，也是又美又英气的超级美女子。 她挑着两人的优点长，加上还是一个幼崽崽，漂亮可爱加倍，正常人都喜欢！ 没有人能不被萌物征服！老相爷绝对是没看清！！ 这好办，等她亲自出马，肯定迷死他！！ 团子一边盘算，一边赞许地拍了拍墨蝉的肩：“你也太聪明啦！一语中的！” 墨蝉心说种地？我没种地啊！ 但还是笑容满面地道：“殿下过奖了，大概是小的时常见到殿下，殿下如此英明神武，小的走运，也就沾到了几分。” 团子被彩虹屁拍得嘴巴都合不拢。 两人相谈甚欢。 墨蝉一回去就跟裴湛青说了。 于是等中午赐宴的时候，裴湛青就叫人把团子抱了过来。 他其实并不在意团子要怎么跟老相爷说，只是听说团子想来，就让她来了。 他现在的心情，就像一个突然拥有了很多钱财的孩子，非常非常想倾家荡产，给家里的妹宝买下她想要的任何一样东西…… 哪怕这个东西没用，哪怕这个东西很贵，哪怕他买完之后要花很久才能把钱赚回来。 因为得到了太多，心灵富足，就非常非常想回报，哪怕辛苦都是幸福的。 可一直都没有机会。 等得还挺着急的。 做神仙的家人，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幸福的烦恼了。 裴湛青亲自去门口抱了团子进来。 他这会儿已经换下了隆重的礼服，换回了帝王常服，见到团子还有一丢丢遗憾，小声跟她耳语：“刚才湛青哥哥戴的帽帽，有很多珠珠垂在这里，” 他给她比了一下：“很好玩的，敲起来也很清脆，可惜玥宝没有看到，下次再戴时，给玥宝玩一下。” 团子立马严肃道：“辣件，肯定没有这一件好看。” “啊？”裴湛青笑道：“为什么呢？” 团子猫猫歪头，小奶音一本正经：“因为珠珠会挡住脸呀！湛青锅锅的脸长得这么好看，这么皇帝，脸上就写着盛世明君，穿个麻袋，都是盛世明君呀！” 裴湛青：“……” 裴湛青失笑出声，笑得收不住。 太祖爷从旁边淡定飘过：“呵呵！” 裴湛青忍着笑，抱着团子进了殿，众臣纷纷见礼。 团子朝爹爹偷偷笑了一下，就转头去看老相爷。 老相爷神情严肃。 团子有一丢丢怯。 但一想……敌国宰相她都能征服，自家的，搞得定！ 于是她下了地，走到了老相爷跟前。 老相爷还愣了一下，连忙道：“殿下？” 团子仰头问：“你哪里不舒服？” 老相爷不解：“臣并未有哪里不舒服？” “你，”团子比了比自个儿的眼睛：“你眼睛……是不是看不清玥宝呀？” 老相爷微讶道：“多谢殿下挂怀，臣只是年纪大了，老视（老花眼）发了，所以看书册有些麻烦……殿下？” 团子已经双手把他面前的茶端了起来，内心祝祷了一番，然后又递还给了他：“宰相爷爷，你喝茶。” 老相爷连称不敢，微一沉吟，猜不透小团子的意思，就称了谢，双手接过，喝了下去，然后微笑着，正要说句什么…… 可笑容刚刚溢到脸上，就猛然僵住了。 如今的衣裳是有花纹的，团子的小袄上绣着凤凰，原本他也并没觉得看不清，但是……那种世界陡然清晰明亮起来的感觉，太明显了，叫他连表情都忘了摆。 裴湛青内心轻轻一笑，把团子抱了起来，回入座中。 旁人不知发生了什么，瞧着稀奇，有人道：“相爷？” 老相爷猛然回神。 越是聪明人，越是位高权重的，越是很难相信神仙……即便亲眼见到，也仍旧会有种种猜测怀疑。 直到神迹落到他自己身上。 就在这一瞬间，老相爷想了太多太多。 小公主殿下，真的是神仙！ 而且她的神迹，可以惠及旁人，惠及他本人！！ 他再是雄心壮志，毕竟年老了，已经官至相位了，就算再进一步，又能怎样，又能享受几年？？ 可是有了小公主，就不一样了！！ 他可以身康体健！！ 甚至，他能不能返老还童？！ 再有，今生的福禄，能不能惠及来世…… 这些，全都比权倾朝野，重要得多得多！！ 他一下子转头看向团子，团子朝他笑出了小白牙。 老相爷迅速离座，走过去施了大礼：“多谢殿下，多谢殿下不计前嫌，救助于臣，臣感激不尽！！殿下若不嫌臣老迈，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团子表面上矜持点头，内心得瑟极了。 不愧是我！！老头头什么的，手拿把掐！！ ～～?～～ 又过二百章啦，最最可爱的小仙女们，方便给个五星好评不？ 第203章 皇帝当得太省力了 一屋子都是人精，看在眼里，各自惊骇。 太祖爷是真的羡慕孙子的好福气。 朝臣们争权夺利，这是因为权利，和随之而来的，比如地位，金钱……全都是他们想要的。 可如果他们开始争别的呢？ 那就等于，朝堂之中，起码年老位高的重臣们，全都退出了争权夺利的战圈，转而开始为国为民争表现，好求得神仙青眼，得到寿命、健康，甚至去企望来世。 他都不敢想这个朝堂得多和谐，当皇帝得多省力，怎不叫人羡慕。 然后新帝专心投喂团子，大家也继续吃饭。 老相爷好几次主动跟沈靖安搭话，沈靖安自然也是投桃报李，两人相谈甚欢，君臣和乐融融。 等团子睡午觉起来时，冰坨坨已经全都冻好了，足足冻了三十多缸。 然后用烧红的铁棍，在冰里烧出一个半尺多深的直立的通道，把种子丢进去，浇一杯水……团子提前就叫人在水里加了加速生长的药。 总之，浇水浇到与冰面平齐，等它长出来就行了。 团子自己也兴致勃勃过来围观了一下，等她走了，大家还在围着看，啧啧称奇，有人道：“冰这么硬，根能长动吗？” “不懂了吧，草木长根的劲儿可大了，连石头都能顶裂了，冰不比石头软？” “可是冰里也没有肥料啊，咋长？” “这就好比莲藕一样，水里都能长，冰里肯定也能长。” 大家都非常感兴趣，巡逻的时候都特意拐过来看。 就在大家的关注中，雪葫芦一会儿一个样儿，根慢慢地长出来了，茎杆慢慢地长出来了，叶子还挺大的，大大一蓬，看着也绿莹莹挺肥厚的。 而且根也长得极快，很快就丝丝缕缕长满了整块冰。 大中华人对八卦的热情是无与伦比的，如此酷寒，又是大晚上的，禁军还打着灯笼一趟一趟出来看。 还有人互相打赌，一个说果子像莲藕，肯定是长在根上的，一个说肯定像葫芦，是挂在藤上的。 结果到了天亮一瞅，两样都不是。 这雪葫芦的果子，居然是贴着冰面，长出根茎，然后慢慢变粗变大，变成果实，就一晚上，就长得有二斤左右，黄白色，看着特别水灵。 大家围成一圈看，然后林灼华带着几个太监过来了，笑道：“怎么样？” 大家连忙让开：“大人你看！长得可好了。” 林灼华打眼一看，也十分震惊：“这也太大了，这根太密了，都长成一张网了吧？” 大家：“对啊对啊！” 林灼华回头：“太平公公，你过来看看，这也太神了！” 盛太平早就看了，刚才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心里疯狂叫天爷，但这会儿大家都在看他，他迅速稳住神，道：“我们殿下给的神物，当然神奇了！” 一边端着矜持的架子上前一步，拿出剪子端详着。 还把禁军还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要剪了？” 盛太平笑道：“诸位不用担心，这叶子剪了还长的，我们小殿下吩咐了，让剪了叶子和果实，让太祖爷和陛下、太后娘娘都尝尝。” 他笑着看看大家：“到时候多剪些，诸位大人也尝尝。” 大家顿时心满意足，连连道谢。 于是等下了朝，这些人的餐桌上，就多了两道奇怪的菜。 虽然团子只说让尝尝，但陛下又多吩咐了几句，让尽量粗做，仿着民间的做法来做。 所以叶子直接清炒的，吃起来滑滑润润，果子也是直接蒸的，蒸完了切开，每一截都切成四瓣，大家直接用勺子舀着吃。 连太祖爷都吃了一瓣，点了点头：“很不错了。” 又甜又糯，虽然稍微有点噎，但就得这样才顶饱。 老相爷抢在沈靖安之前，主动递上话头：“请问陛下，这是何物？” 裴湛青道：“叫做雪葫芦，今日起，母后与玥宝会带着人去四处，教大家种植此物越冬。” 老相爷忙道：“太后娘娘尊贵无极，殿下亦是娇贵无比，哪能让两位操劳？臣等可效微劳。” 裴湛青只道：“上天的馈赠，从不是轻易得到的……” 老相爷恍然，立马道：“拙荆昨日还与老臣说起，今冬酷寒，黎庶生计恐多艰困，正该效法先贤，雪中送炭，施粥施衣，既然娘娘与殿下鸾驾出巡，那必然万民齐集，还请陛下恩准拙荆随侍在侧，略尽绵薄之力……” 立马就有人道：“臣附议！拙荆出身医道之家，嫁妆中有几家医馆药铺，正想着施些姜汤药物，也想随侍于娘娘与殿下驾前，共襄善举。” 太祖爷嘴角带笑。 瞧，这些老臣们，真想讨好的时候，那是真的能讨好到点子上啊！ 他们要推广雪葫芦，若是只分发种子，那怎么能称得上“盛事”？ 可若是加上这些人施粥、施衣、施药……场面不就好看多了？ 还不用朝廷出钱出人。 裴湛青含笑勉励了几句。 回头这些臣子们自然会互相联络。 老相爷这个人，虽然有些私心，但也确实有能力，他既然挑头办这件事，肯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用不着别人操半点心。 另一边。 团子早上起来，墨蝉来宣了旨。 还跟她道：“国师有全套冠服，因为东盛朝从未封过国师，所以这套衣裳，是陛下和悬黎公子，商量着亲手画出来的，也不知殿下喜不喜欢。陛下说道，若是喜欢，这次出宫可以穿上。” 一边说，一边就叫人抖开给她看了看。 衣服难得用了深紫色底，而且抛弃了龙凤元素，胸前画的似乎是旭日东升，后头几圈金光环绕，加上几笔写意的云海仙境、瑶池阆苑。 后背则是绣了星辰伴月，星辰闪闪烁烁，画面像宇宙那样玄妙深遂，就连金冠和小靴子，都是一套的，全都是日月星辰的元素，特别有那种神秘的味儿，特别像国师。 团子一看就觉得一定帅呆了，立马点头：“喜欢！玥宝要穿！” 墨蝉笑容满面，连忙放下拂尘，亲手举着。 翟服宽袍大袖的，团子很快就穿好了，然后，对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沉默了。 小肚肚什么的，怎么看也是有一点点不仙女。 第204章 不合时宜的清高病 这才不是因为胖，只是因为穿得太多了。 团子想了想，直接打开了商城。 她本来想，买一个科技超前一点的保暖衣就行了，还便宜。 可是一想，她不能戴雪帽，要戴冠的，穿保暖衣不得冻耳朵？ 于是果断下单买了一个恒温平安扣，给自己挂上，整个人立刻暖暖的，再穿上国师袍，果然好看多了，仙儿多了。 而且在大家都穿成一个球的时候，她穿得少，就显得格外仙。 团子对着镜子看了十几遍，非常满意，一边就催：“我们什么时候去送种子呀？吃过饭就去吗？” 盛锦绣忙道：“陛下说了，明日才开始，而且下午才去，到时候陛下，太后娘娘、韩王、赵王两位殿下，还有悬黎公子全都去的。” 团子问：“为什么不是上午呀？” 盛锦绣笑道：“因为上午陛下还要处理些事务，只有下午才有时间。” 团子接受了这个解释。 于是等吃过早饭，她就穿着国师袍，先出去溜达了一圈儿。 雪葫芦如今暂时放在乾清门外，团子尝过了觉得味道不错，就准备再过来看看。 一到了，就发现好几个官员围在那儿看，也有禁军专门看守着，好多人。 团子一过去，大家齐齐转头，一个相貌俊美的官员眼睛一亮，大步过来，施下礼去：“臣叶朗，拜见殿下。” 团子有点吃惊。 因为外公没文化，给舅舅取的名字，老是让人想起夜郎自大，所以只说了一次她就记住了，瞧了他一眼，果然跟娘亲有一丢丢像。 团子问：“你是玥宝的舅舅吗？” 叶朗大白牙都笑出来了：“对对，是的。” 他嘿嘿笑着伸出手：“臣还是头一回见殿下呢，让臣抱抱行不。” 团子张开小胳膊，让他抱了，扶着他的脸问：“舅舅，你不是在江南吗？你回京城啦？” “对，”叶朗笑道：“臣回京述职，本来想赶在登基大典前回来的，可是雪太大了，处处的路都断了，好几处都是绕过来的，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昨儿半夜才到家的。” 团子连忙安慰他：“没事哒，没事哒，玥宝就在宫里，也没捞着看，舅舅和玥宝同呼吸共命运，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噗！叶郎笑得摇摇晃晃。 听了半年，加上一路小外甥女的神仙故事，心里还愁着如何相处，结果亲眼见了才发现，就是一个甜甜的糯米团子。 旁边，一个中年官员，迟疑着凑过来施礼：“臣温重楼，拜见殿下。” 团子不认识，也不记得这个名字，不知道他是温酒的爹爹，只点了点头，仍旧捧着舅舅的脸，问他：“舅舅，那你还回江南吗？” 叶朗笑道：“不知道啊，舅舅要先述职……就是把自己这些年干的活儿，禀报陛下，然后再看陛下如何安排。” 团子恍然点头，仍旧与舅舅说话。 旁边温重楼踌躇再三，还是没走，安静等着他们说完。 叶朗长年在江南，没少跟这位打交道，这一次也是一起过来的。 他实在是受不了温重楼这个优柔寡断的性子，也懒得替他解围。 温重楼要说什么，叶朗门儿清。 当初温重楼接了沈靖安的信，又派人查过，气愤之下，写信请族叔帮忙休妻。 但温夫人会些功夫，不是那种闺中柔弱女子，带着丫环去了江南，见了他一通哭诉，温重楼又心软了，所以一直拖着没办。 接着，就是京中的变故，裴湛青让他回京述职，同时也说了温酒可以入宫伴读。 温重楼欣喜若狂，这才下了决心休妻，并且立刻去官府备了案。 可温夫人仍旧哭闹不休，还闹了一次自尽，然后，居然又莫名其妙留在了温重楼身边，丫环不丫环，夫人不夫人的，真不知道他要搞什么。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沈靖安写信过来，说温酒长于工科，入了宫，会有一个鲁班传人，教他工科之技。 温重楼又开始踌躇，觉得匠作是贱业，不想让儿子学这个……这一路没少跟他说这些，这会儿还想跟小外甥女说。 要照叶朗看，温重楼纯粹就是脑子不清醒，读书读傻了，又或者是犯了读书人那种不合时宜的清高病。 要知道，你儿子，要不是武安王府伸了伸手，已经被你娶的老婆折腾死了好么？ 这种冲着孩童下手的毒妇，你还留在身边？ 你要是有七个八个孩子也就罢了，你一把年纪了，只有这一根独苗苗！ 再说现在，你儿子才五六岁，皇帝和公主破格提拔你儿子，这真的是祖坟冒青烟，不管让他干啥，你都得感恩戴德，你还挑上了？ 以前挑也就算了，如今已经听说了小公主的神仙事迹，你还敢挑？ 你咋不想想，要不是太上皇眼瞎，觉得你诚朴，又想市恩，把你提起来，就你这性子，一辈子也干不上江南巡抚。 如今巡抚两年，寸功未建，差使干得糊里糊涂的，你还搁这儿讨价还价…… 叶朗也是服。 所以他不想给他机会说话，说笑了几句，抱着小外甥女就想走。 结果温重楼不该果断的时候，又果断起来，直接上前拦住了他们，拱手道：“殿下，臣温重楼，是温酒的父亲。” 团子这下知道了，点了点头，像模像样的寒暄：“哦，你回来啦？” 温重楼连忙道：“是是，多承殿下挂念。” 他顿了一下：“臣听闻，殿下想召小酒入宫伴读，臣甚为荣幸，诚惶诚恐，感激涕零，只是，近日又听闻，说小酒此番入宫，并非为读书，而是要命小酒研习匠作之术。臣并非敢违抗圣意，只是小酒年纪还小，心性未定，且资质平平，似乎并未有这方面的天赋……臣反复思量，恐贻误了殿下栽培的美意……幸好听说小酒与殿下一见如故，想必能相伴读书，也是一桩美事……” 吧啦吧啦。 其实温重楼长得颇为俊雅，书卷气十足，并不讨人厌，所以团子挺耐心地听了半天。 可惜他说得太文绉了，而且语调平平的，说下来，有一种催眠感，团子费劲听了半天也没听懂，转头看向盛锦绣。 盛锦绣如今胆气壮多了，直接翻译道：“他不想让他儿子学匠作之术，觉得没出息，但又不想失去入宫伴读的大好机会，所以想让你给他换换，还说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一起读书多好……就这样。” 连叶朗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原来小外甥女身边的女官，是这个风格，不得不说……干得漂亮！！ 连温重楼都呆住了。 旁边暗搓搓听着的官员们也呆住了。 立马就有人冲上来斥责他：“温大人，你好大的胆子！！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小公主抬举你儿子，是你们温家求都求不来的大福气，你居然还敢挑肥拣瘦！！” “正是！”另一人也道：“什么与小公主是朋友，如果下官没弄错的话，应该说，小公主和武安王府，是令郎的救命恩人吧！？你可真是忘恩负义，贪得无厌！” 第205章 工科改变世界 盛锦绣是真的佩服这些朝臣。 这些人之前明明都没跟殿下接触过，只因为发现殿下听不懂温重楼的话，立马说话如此直白，生怕殿下听不懂……这个本事，她真得好生学学。 团子摆了摆小手手。 几个朝臣立马住嘴，一个个乖巧地不行。 温重楼已经跪到了地上，团子下了地，对他道：“可是小酒酒，在这方面，就是超厉害的呀！” 豌豆黄立马道：“殿下，他把儿子交给继夫人了，然后他就去江南了，怎么会知道他儿子会什么呢！” 温重楼张了张嘴，却是无可辩解。 团子倒是恍然大悟：“对哦！” 她就跟他道：“小酒酒在这方面，超厉害哒，超难的鲁班锁，九连环，他看一眼就会拆！拆得超快，眼花缭乱辣么快！而且将来……他长大了，在这方面也特别厉害，是天才！” 大家互相交换着震惊的眼神儿。 小公主说，“他长大了”如何如何，所以，小公主还能未卜先知！ 团子续道：“所以你看，他在这方面超有天赋，现在玥宝给他找了一个明师，他将来一定会更厉害哒，说不定能造出，造出……总之就是，你想都想不到的厉害东西，名传青史！为国为民！ 但如果只读书，他在读书这方面，又没有很厉害的天赋，可能，只能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那么，为什么不让他成为一个顶尖的大匠师哪？” 她声儿奶软，神情却非常认真：“时代变啦！不要歧视工科！！文科改变思想，工科却能改变世界！东盛以后会走得更快，更远，工科用得，会越来越多哒！” 温重楼沉声道：“殿下，恕臣直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自古皆然！！既然……既然已经知道小酒将来，会耽于工科，就应该早些干预，好生教导他，避免他重蹈覆辙！若他不再分心，好生努力，自然可以科举做官，立于朝堂，又怎会只是普普通通的读书人？” 团子当时就惊呆了：“你，你……” 她急得语无伦次：“这，怎么能叫重蹈覆辙，你怎么听不懂话呀……” 盛锦绣冷声道：“这位大人的意思是，温酒怎么想的不重要，温酒擅长什么也不重要，父子之情不重要，君主国民需要什么更加不重要！他只想要读书人的清贵名声，只想要漂亮的面子，其它统统无所谓！” 温重楼大怒站起，冲着她道：“这位女官大人，本官何时得罪过你？” 团子生气了，大声道：“她说的哪里不对！！她说的句句都对得不得了！！你就是这样的，你自私！你枉读圣贤书！！不配为人父！” 叶朗连忙上前劝。 团子张手让他抱了，回身指着温重楼道：“你你……你就当小酒酒死了吧！反正你以前也没有管过小酒酒，那你以后也不用管了！你就当小酒酒，已经被你的坏老婆杀掉了吧！” 温重楼吓了一跳：“殿下，殿下不可如此！臣……” 团子拍着叶朗的胳膊：“舅舅走！玥宝要去找湛青锅锅告状！！” 其实根本不用她告状，这边一吵起来，早有人报进去了，裴湛青快步过来，就听到了团子这句话。 他冷冷看了温重楼一眼。 温重楼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 裴湛青抱过玥宝就走了。 此时，团子并不知道。 她只是吵个架，却恰好在大家心最热的时候…… 所以，她无心的一句话，迅速出圈了。 时代变啦！不要歧视工科！！文科改变思想，工科却能改变世界！东盛以后会走得更快，更远，工科用的会越来越多哒！ 这叫什么，这叫神仙指路有木有！！ 第二日，就有数个朝臣联名上书，请开工科。 裴湛青允。 而工科从旁人看不起的贱业，到读书人都趋之若鹜，只间隔了不到半年。 诸般新东西，雨后春笋般涌现，且热度持续了很久很久…… 这是后话。 此时，裴湛青把团子抱进殿中，听着她小嘴叭叭，气愤地告了好半天状，盛锦绣和叶朗在旁边补充，有幸混进来的朝臣们也在旁边添油加醋，只有温重楼被罚跪在外头。 裴湛青点了点头，摸了摸团子的头，向下道：“父皇病重，朕身为人子，十分忧心，偏国事在肩，无法承欢膝下，小七小八又年幼。今命温酒改名为裴影，命其博涉诸科，尽习百艺，择吉日赴别宫，代朕尽孝于父皇驾前。” 连太祖爷都差点喷了。 裴湛青这个小子，长相俊美，目光磊落，通身都是君子气度……可是这一手儿，咋说呢，真是太腹黑，太帝王了。 绝对不能说尽得他真传，因为他是个暴脾气，他一般不这么干。 但是呢，当皇帝，你真要收拾人，就得这么收拾。 就是这种表面上冠冕堂皇，实际上稳准狠，恶心人还让人啥都说不出来，连哭都不敢哭，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不然呢？ 你要真的不许温酒认爹，又或者让沈靖安认儿子，温重楼撞柱子咋办？ 下头的御史肯定也要喷个没完…… 可是这样，表面上是皇帝的替身，听起来挺荣耀的，实际上你啥好处也捞不着，都不是你儿子了，你敢让“皇帝”给你尽孝？怕是九族都不想要了！ 实际上呢，灵活处理，皇帝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只有他爹，连见面都不名正言顺了。 啧啧啧，这小子，真的是……太会了！ 这哪里像初出茅庐的少帝？连朕都比下去了！！ 政盲小团儿，起先不太懂这个操作，等裴湛青把朝臣们赶走，才掰开揉碎给她说了说。 团子就惊喜了，超惊叹地看着他：“湛青锅锅，你也太聪明了吧！玥宝才刚刚跟你说完了，你一下子就想出来这么十全十美的好办法，人怎么能聪明成这样子啊！玥宝读了这么多书，都找不到词儿夸你！” 太祖爷：“……” 这要换个人，得背心发凉了，这傻小孩儿，还库库夸。 太祖爷道：“昏君！” 团子反驳：“才不是！” “就是昏君！” “不是不是！是明君！” 裴湛青笑道：“温重楼性情懦弱，书生气重，不堪大用，而温酒在这方面明显天赋异常，可期来日，这么做对两人都好，怎么能说是昏君呢？” 太祖爷呵呵哒：“我就问你，假如温重楼是能臣，温酒没有天赋，玥宝求你，你帮不帮她？” 裴湛青不好意思地笑了：“帮。” 太祖爷：“昏君！” 团子：“……” 第206章 谁敢欺负朕的小神仙 裴湛青笑着，给团子使了个眼色。 团子大眼一眨，接收到了信号，立马一个瞬移，飞过去挂在了太祖爷的腿上。 本来要飘开的太祖爷被她一坠，啪叽一下就落了地。 团子仰着小肉脸，萌萌哒问：“有大官儿欺负玥宝，玥宝求太祖爷爷帮忙，太祖爷爷帮不帮玥宝呀？” 太祖爷咳了一声，抬头看天，岔开话题：“明天要出宫施粥，玥宝有没有跟皇婶婶约好？” 团子也不回答，笑眯眯地追问：“帮不帮呀？太祖爷爷，你说呀，你帮不帮玥宝呀？” 太祖爷转了好几圈儿，她都抱着不撒手。 最后老头子没好气地道：“帮！帮！！朕看谁敢欺负朕的小神仙！哼！” 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双手一把，把小团子抱了起来，嘴角带笑。 裴湛青瞧着他们，什么也没说，只笑着屈指，在桌上叩了两下。 太祖爷：“……” 这臭小子！ 玥宝格格笑着，正想说话，忽然一顿。 她觉得，好像在很远的地方，有人说了一句话…… 她没听清，下意识转了转头，什么也没听到，奇怪地拍了拍小脑袋，又转了回来。 此时，外面。 失魂落魄的温重楼被人扶走。 他满心想要再见见儿子，心里却也明白，新帝这一道口谕，就是要让儿子名正言顺地避开他这个父亲，又不用承受半点不孝的指责。 是他把事情搞砸了。 温重楼泪流满面地离开了。 据说温夫人，嗯，现在已经不是温夫人了，梁氏，哭哭啼啼把人扶走了，之后如何就不知道了。 随后，墨蝉到武安王府宣了口谕。 晚上的时候，团子不放心，又带着鲁得心回府瞧了瞧，准备直接让鲁得心在家里教温酒……不，裴影，手艺。 毕竟她现在已经是打工人了，还要教人炼体术，不可能每天陪小伙伴玩。 失去父亲的小朋友，就应该跟小伙伴儿在一起，才不会难过，才会有家的感觉。 而自从团子跟着去了一趟北边关，留在宫里的沈悬黎就进入了疯狂学习模式。 团子每次见他，都觉得自家大哥哥脸上写满了“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一副学疯了的样子，所以她还特意派人过去，把大哥哥也叫上了。 在马车里，团子叨叨叨跟锅锅讲述温重楼的事。 结果沈悬黎心不在焉，反应迟钝，她都说完半天了，他才道：“啊，对。” 团子：“……” 团子看了他一会儿，一骨碌爬起来，小手手合了个喇叭，朝着皇宫的方向，大叫：“大锅锅！！锅锅！沈、悬、黎！！你快来呀！” 沈悬黎笑出声：“我在我在！！” “没在！！”团子义正辞严：“人在，但心心儿没在！等玥宝再叫一下！” 沈悬黎笑着搂住妹妹：“玥宝别生气，哥哥错了，师父让哥哥写文章，哥哥正在想，就走神儿了。” 团子有点心疼，抱住他脸：“可是，为什么每天都要写文章啊？” 沈悬黎一本正经地道：“因为哥哥是个天才呀，天才，就要这样……哥哥白天念书，晚上写文章，已经很不错了，像湛青哥哥，白天上朝、议事，晚上批奏疏，批完奏疏还要写文章呢！” 团子震惊：“可湛青锅锅都当了皇帝啦，为什么还要写文章？” 沈悬黎笑道：“写文章不是目的，目的是让你深思，看看你的想法对不对，不对的，及时教导，调整……” 岩竹先生这个人，表面上温文尔雅，慢条斯理，其实性子老而弥坚，是一个睿智、强硬且激进的人。 初见他，他就问他，你还年少，为何如此着急？ 他就说，想帮上妹妹的忙。 然后老头子就道：“令妹如今，虽万众瞩目，但毕竟有令尊大人在，至少十年，你不会入朝，所以，倒也不必着急。” 他知道老头子是故意这么说的，但还是正色答曰：“我是神仙的兄长，又每一日都在太子殿下身边，虽然我没有任何身份，却已身处风口浪尖，时常接触到最核心的政务。我可以不开口，但我不能不懂，也许不需要我帮忙，但在需要我的时候，我不能帮不上忙。” 然后老头子就笑吟吟收下他当弟子了，然后就是一日比一日更魔鬼的训练。 老头子是真的有本事，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在飞速进步……但累也是真的累，感觉每天脑子都塞得满满当当的，要不是有妹妹的学习空间，他都未必撑得住。 他抱着香香软软的妹妹揉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崩紧的弦儿慢慢松了下来。 等兄妹俩到家的时候，还没进厅，就听到欢声笑语。 下人禀报进去，叶熙就出来了，后头还跟着外公。 外公的腿已经好了，身量高大，龙形虎步，第一眼还以为看到了祖父。 团子远远就叫人：“外公！！” “哎！！”叶老爷子笑眯眯的张开，远远就蹲下，张开胳膊：“乖宝贝！亲宝贝！外公抱抱！” 叶熙笑道：“玥宝，你外公有事想求你呢！” 团子正想问什么事，叶老爷子就急了，一手就把闺女拨拉开了：“胡说！没有的事！净是胡说八道！” 沈悬黎心知肚明，笑道：“外公，你要是真想回北边关，自个儿上奏疏就行……陛下会答应的。” 毕竟北边关马上就要开战了，一个熟悉北边关的将领想回去，应该是可以的。 他续道：“只是如今玥宝是镇国公主，祖父又是主将，你就算去了，立了功，赏赐也不会很高。” 叶老爷子恍然：“那没事儿！我又不是图赏赐的！我就是闲得骨头痒痒，就想跟老兄弟们一块打个仗！” 团子正想说句话，就听到一声叫：“玥宝！玥宝！！你回来啦！！！” 下一刻，厅里嗖嗖嗖冲出几只小胖墩，一下子就把小团子拱了起来。 好几根胳膊一起抱着她，四张嘴巴同时说话，全都超兴奋，声音全都超大，而且脸都凑得巨近，呜呜吖吖的。 足有半刻钟，团子睁大眼儿费尽力气，都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小脑袋嗡嗡的响。 好半天之后，大哥哥才笑着过来，解救了她，但几个小哥哥仍是围着她叨叨叨…… 几个人乱七八糟地瞎聊了一会儿， 一直到小哥哥们释放完了思妹之情，团子才赶紧问了问裴影。 这才两三个月，裴影的小脸都有肉了，脸上也有了光彩，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浑身戒备的小可怜了，站在三小只身边毫无违和感，就像亲兄弟。 团子一问，他发了会儿愣，就道：“今天早上，他来看过我，是娘亲陪我去的……” 团子：“……？？？” 你说的娘亲，是我的娘亲吗？ 她偷偷瞄了一眼娘亲，娘亲朝她笑了笑，点了点头。 第207章 读书读傻了 裴影没注意她的神色。 才五六岁的小孩儿，神情却小大人一样沉稳，声音涩然，“他，他带着那个女人来的，那个女人，一见我就哭着跪下了，说对不起我，对不起我娘，说她真的知道错了，让我原谅她，再给她一次机会，说我要是不原谅她，她愿意当场自尽，向我赔罪。” 他越说神情越复杂：“我，我觉得好可笑啊，她要是真的愧疚，找什么地方自尽不行呀，非要来我面前自尽，而且她也没有真的自尽，只是这么说一说。三哥哥说，这叫做道德绑架！！ 他，他也很奇怪，他明知道那女人，差点害死我，为什么还要带她来见我？他想干什么？我实在想不通，我就看了看他。他脸上的神情，就是那种……那种……” 小孩儿想了半天，才找到词儿形容：“又感动，又欣慰，好像真的相信那女人改过自新，一心向善了，然后他就站在那儿，等着看我们俩人冰释前嫌抱头痛哭。” 然后，裴影就问他：“你想让我原谅她？？” 温重楼愣了愣：“她已经诚心悔过了……” 裴影固执追问：“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想让我原谅她？” 温重楼沉默了一会儿，道：“是，她毕竟也是你的母亲，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为父觉得……” 裴影看了他一会儿，就直接转身回来了，跟他说：“不，我不原谅。我不想死在同一个人手上第二次，既然父亲这么舍不得她，那就祝二位相亲相爱，早生贵子，父亲就当从没生过小酒吧！” 温重楼当时都惊呆了，追上来，然后被沈家的人拦住了。 据说，温重楼叹了好半天气，好似觉得家中两人闹成这样，让他非常心累。 可随即，又朝着叶熙道谢，说谢谢她把温酒教得这么好，少年老成，说话有理有据……什么什么的。 裴影一边说着，沈三郎和沈四郎就在旁边帮忙形容，同仇敌忾。 团子直听得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 她真的理解不了啊！！温重楼到底为什么这样啊！！ 她呆了半晌才道：“难道温重楼，是个恋爱脑嘛？” 团子在脑子不好使的三年中，早已经全身都是小辫子，家里人都对她这些小词儿适应良好。 然后沈三郎道：“才不是咧！” 八岁的小胖孩儿，小大人一样捏着下巴，表情十分睿智：“如果温重楼是恋爱脑，那他去江南，为什么不把他老婆一起带去？我一天不见玥宝，都会想玥宝，想得在被子里偷偷哭！要不是怕人家笑我不是男儿汉，我早就大声哭了！温重楼都不想他老婆，所以他肯定不是恋爱脑！！” 团子顿时超感动，张开小胳膊，跟三哥哥抱了抱。 然后好奇追问：“那是为什么啊？” 沈三郎道：“我觉得，他肯定是怕人家笑他！” 沈四郎：“可他老婆是个坏人啊！她害小孩啊！知错就改有什么好笑的，他……知错不改才招人笑啊！” 裴影叹了口气，皱着小脸，老气横秋：“他可能只是不爱我罢了。” “哎！”沈二郎拍着他肩：“别难过，有哥呢，哥爱你，哥罩着你！” 裴影朝他笑：“嗯，谢谢二哥哥。” 团子：“……” 虽然这么想有一点不厚道，但，为什么感觉裴小影茶茶的。 几个小屁孩儿，一本正经地讨论着这么严肃的话题，叶老爷子在旁边抱着臂，笑呵呵地看着。 叶熙笑着打岔：“行了，别管这些了，反正以后就是没关系的人了。” 她一开口，孩子们就簇拥了过来，团子仰着小脸儿问：“娘亲，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叶熙摇了摇头：“大约只是性情软弱。” 沈悬黎在旁边，轻咳了一声。 团子连忙转头，给大聪明锅锅递台阶：“锅锅，这是为什么呀？” 沈悬黎就慢条斯理给他们讲解：“他这种人，其实，就是读书读傻了。他饱读诗书，然后科举入仕，也算顺风顺水，他习惯这种方式，就是，用苦读来得到一切。 他习惯书里这种一板一眼，非黑即白的世界，他不擅长处理这种复杂的矛盾，他内心没有坚定的认知，不知道怎么样才是对的，怎么样才是错的，他没有主见，所以没有决断。 对付这种人，其实很简单，假如说，这时有一个上位者，或者他能够信任的师长，坚定地告诉他，你这样做是对的，你必须马上立刻这么做……他就能立刻去做，而且会做得很不错。” 他顿了一下，做了个总结：“换句话说，他是一个不错的执行者，却是一个稀烂的决策者。这种人，没法简单的用好、坏，来形容。真就是读书读傻了……” 沈三郎问：“那，那这种人怎么当官呀？” 沈悬黎含笑道：“这个么，什么人都可以用，端看怎么用。其实他这种人，放在合适的地方，没准儿还挺好用的。因为他身上有读书人的清高和固执，他不徇私不贪腐，不拉帮结派……其实从另一方面说，还挺难得的。” 几个小的似懂非懂，各自点头。 沈三郎追问：“那他爱小酒吗？” “是小影，”沈悬黎纠正了一下，笑道：“还是爱的。” 他向裴影道：“他并不是爱梁氏超过爱你，他完全不爱那女子，说不定厌恶他，他只是，对自己要求太高……” 团子抢答：“他被道德绑架啦！” 沈悬黎失笑道：“没错儿，他被道德绑架了，那女子属于错有错着，只是寻常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拙劣得很，偏偏这一手儿，恰好能克他。” 裴影点了点头。 沈悬黎笑着按了按他后脑，“好了，别想了，我们去吃饭。” 几个小孩子簇拥着从门口离开，外头，叶朗和沈靖安并肩站着。 叶朗抽着嘴角：“悬黎，我记得才十二周岁，不到十三吧？？这口吻谈吐，说话这个劲劲儿，我要不是跟你站一块儿，我肯定以为说话的是你！！” 沈靖安笑道：“悬黎想得多，他是担心玥宝，所以拼命努力。” 叶朗道：“但我今日见陛下，待玥宝真跟亲闺女一样，宠得不行。太祖爷我虽看不到，但看玥宝的神态，相处应该也亲近。玥宝是真神仙，实在不必太过担忧。” 沈靖安叹道：“话虽如此，谁又能不担忧……” 叶朗道：“神仙不会倒，有什么好担忧的，最应该担忧的是你吧，神仙生父，众星捧月……” 第208章 一子定乾坤 沈靖安微微一笑：“没事儿，我自有打算。” 他抬腿往里走：“进来说话。” 叶朗点了点头，一边跟进来，一边低声道：“温重楼这个事儿，只怕还没完。” “完了。”沈靖安道：“咱们陛下这一手儿，玩得忒漂亮，肯定完了。你不用瞎操心，我会处理的。” 叶朗的意思是，温重楼这个人，只是懦弱，他没有大过。 而且梁氏还是裴影的继母，占着大节大义…… 正所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件事，是非常有争议的，说出去，九成的人会觉得温重楼没错。 可是那又如何，裴湛青的处理，表面上更大节更大义，代帝尽孝呢，所以这些人憋死也不敢哔哔。 倒也不是没有后续。 后续就是，第二天早朝，沈靖安上书，请求为团子开蒙。 当然了，实际上开不开蒙，并不重要，闺女这会儿也没工夫，这只是一个由头。 为什么呢？ 第一，身为小神仙的爹，沈靖安一点都不想一家独大，每天应付很多乱七八糟的人也是很累的。 所以，当然要有神仙的师父、神仙的师兄什么什么的，来分担一下大家的热情…… 虽然团子自己不会细想，但一路走过来，沈靖安看得分明，神器推动的大方向，是救国救世，为国为民，一统天下，盛世绵延……而非为一家一人。 所以他也不能给闺女扯后腿。 第二么，温重楼这事儿，他闺女牵扯其中，她的做法也是有争议的，大家一定会想到，小神仙年幼懵懂，必须要教导她是非道理，善加引导。 所以这个奏疏，他不上，也会有别人上，既然会有别人上，那就不如他来上了。 果然，他一上奏疏，好几个人把袖子里的奏疏塞了回去。 裴湛青也没有立刻答应，只说要考虑一下，问问玥宝的意思。 另一边， 团子早上醒过来，瞧着帐顶，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 她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是在一个很空旷的地方，白茫茫的，没有人，也没有任何东西。 却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一直在说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太祖还魂，着实是神来一笔，大臣们听话，皇帝也听话，新帝登基，君臣齐心……” 这个人好像是在自言自语，说了很多，但别的都听不清了，只听到了这一句。 她在梦里迟疑地上前一步，想瞧瞧是谁在说话。 然后这个梦就突兀地结束了，可她还是记得超清楚。 做为阅遍小说千千万的人，团子第一时间就想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道”？ 她小心脏怦怦跳，原来传说中的天道，真的存在吗？ 试想一下，假如太祖爷没回来，那么，就算她有金手指，权利过渡也绝对不可能这么丝滑。 不管是君，还是臣，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各方拉锯，一不小心，就会玩崩了，就像系统昭示的那样灭国。 只看她刚得到系统时什么样，就知道了，那时候多麻烦，明明有好东西，还得拐个弯才能拿出来，费力不落好。 不像现在，她是镇国公主，还是国师，一家人都安安全全，顺风顺水。 哇，她也太聪明了吧！！ 简直就是一子定乾坤！！ 她开心地蹬腿腿，在床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外头有人撩开了帐子：“玥宝？干什么呢？” 团子还吓了一跳：“锅锅，你怎么没上学？” 沈悬黎笑道：“今天不是要出宫？我也去，你现在要起不？” 团子连忙爬了起来：“要起。” 她赶紧起了床，穿上她的国师袍，看哥哥穿得超厚，连忙想扯平安扣给他看：“锅锅，我……” “不行，”沈悬黎一手就给她推了回来，附耳道：“好东西也不能滥用。神仙，可以‘这样’，但别人，不管是太后，还是陛下，就要‘这样’” 他比比自己：“才身先士卒，同甘共苦，效果才好。” 团子恍然点头。 于是等她吃过早饭，又等了一会儿，周云舒就过来了，之后裴湛青也急匆匆过来。 第一天会出门早些，之后时间就比较自由了，三巨头并不需要每天都去，只定时去刷一下存在感就行。 队列已经在宫门外等着了，无数禁军，数个大车，载着冰坨坨和雪葫芦，看起来还挺壮观。 三人上了车，过了贵人区，到了平民的街巷间。 前头，许多人推着热腾腾的粥锅药锅，已经在等着了。 老相爷也确实有本事，安排得周到，这些娇贵的世家妇人们，居然都没把马车停在这儿，并不拥堵，于是就显得格外清爽，格外像干活的架势。 一见三人车驾过来，众人纷纷上前见礼。 周云舒露了一下面，朝她们笑道：“不必多礼，大家都辛苦了，你们的心，哀家与陛下，小公主都是明白的……” 勉励了几句，才道：“有些迟了，咱们一会儿再说话。” 一边就命车驾往前，前头早有人敲锣打鼓，许多禁军，齐刷刷大声说着：“陛下与镇国公主殿下忧心天时酷寒，祭祀上天，得到神粮雪葫芦，可在冰雪中种植，叶子可以当菜吃，果子可以当米粮……” 用词十分直白，一路说了过去，躲在家中避寒的人，自然是听到了，然后就有人陆续往外走。 这边的人，终究富裕些，并不是那种没有出门棉衣的人家，所以不到一刻钟，人就慢慢聚了起来，然后越来越多，远远瞅着这边，议论纷纷。 等到人聚得差不多了，裴湛青便牵着小团子的手，下了马车，然后去太后娘娘车驾前，扶下了太后娘娘。 三人往那一站，早有提前放在人群中的人，带头施大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万福金安，镇国公主殿下平安喜乐……” 人群跟着乱纷纷见礼，一边也就懂了，原来这是新帝啊，和太后啊，和传说中的神仙小公主啊。 团子穿着她漂亮的国师袍，小小一个，站得笔直，露出了优雅矜持的微笑。 裴湛青含笑压了压手，正想说句话，就见一个人忽然上前一步，大声道：“神仙小公主！！神仙小公主！求你，求你了，别让天这么冷了，俺一满家子都快冻舍了！” 团子一呆：“……” 第209章 天选打工人 玥·天选打工人·宝，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 她超级沉稳地道：“本公主管不了天气。” 因为今天是做善事么，所以禁军也没法过去把人摁了，任由那人膝行上前两步，抬袖擦了擦鼻涕，惶惶然道：“你，你不是神仙吗？神仙咋能管不了天气？” 裴湛青眉头一皱就想说话。 小团子却特别从容，小奶嗓子细声细气：“你生病会拜财神吗？你想发财会拜药王神吗？想考状元就要拜文曲星对不对？想求雨就要拜龙王哒，对不对？” 大家一听也是啊，不由得纷纷点头。 团子悄悄缓了一口气：“所以你看，神仙也是各司其职，并不是什么都管哒，更何况，本公主还不是神仙，怎么管得了天气哪？” 大家再次纷纷点头。 团子续道：“但，我们有皇帝锅锅，有神粮！就算天再冷雪再大，大家也不用怕！这就叫真龙在天，吃饱穿暖！” 一边说一边看向裴湛青，等他开口。 裴湛青只点了点头。 下方，谢清让上前一步，朗声道：“天地万物，自有规律，我们要吃五谷杂粮，所以才会有四季轮转，春种秋收，夏耘冬藏；我们需要生计也需要休息，所以才会有日夜轮转，昼出夜归。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今冬酷寒，大家日子难熬，幸有明君在位，爱民如子，又有祥瑞佑国，普度众生，所以我们才能提前知道，做了火炕；陛下与太后娘娘、殿下，担心大雪封路，大家无法出门，没有生计，会饿肚子，所以才求得神粮降世……” 他指了指旁边的雪葫芦：“此物名叫雪葫芦，叶子可以做菜蔬，果实可以蒸着吃，皮只有指甲厚，里头全是白米面粉一样的糕团，又好吃又顶饱，无惧酷寒，冰里雪里都能种，不需要松土也不需要施肥……” 谢清让的话，成功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了神粮上。 之前安排的人立马上前，详细给大家解释这东西怎么吃，怎么种。 之后，要按事先分好的区域，按每家的人头把种子领回去，哪怕襁褓中的幼儿也算，因为还需要保证大家会“自发”种下去，所以都讲得非常卖力，颇有煽动性，百姓也是听得非常投入。 从谢清让一开口，团子就在偷偷捏裴湛青的手，越捏越用力。 在她看来，这种人多的场合，当然要人前显圣啊！！ 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肯定要人前显圣啊！！ 就好比她刚才，虽然明显不是安排好的人，可解释这几句，也算是出过头了呀。 那裴湛青身为少年天子，头一次出来演政治秀，怎么能不发表一个就职演讲拉拉选票……不是，拉拉好感度哪？ 再再说了，之前她还给他做了紫气东来神龙降世啊，这会儿，只要让大家对上号，都不用说太多，效果肯定就超好，超超好啊！ 裴湛青知她甚深，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但是呢，他们当皇帝的不走这个风格，不需要跟这些人说很多。 如果刚才这个人没跳出来，他可能会交待两句，既然岔开了，那就不必强求。 一直到谢清让说完了，　团子终于不掐了。 她仰着小肉脸，用恨铁不成钢的小眼神儿瞥着他，又气呼呼看了一眼谢清让。 其实谢清让抢着出头，就是为了团子，想要不动声色地把给他主子卖好，好让百姓们记小公主的恩。 但明显拍马屁没拍对，显然团子心里觉得，谢清让是在抢他的风头。 裴湛青忍着笑，把她抱了起来。 他身为帝王，这种事情本来就不需要他亲自来。 他来纯粹是为了完成任务，并不需要全程在，露个面就可以走。 太后娘娘会多待一会儿，与那些人多说几句，毕竟出钱出力的，总得让人表表功说句话…… 团子跟着哪一边都行，既然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裴湛青就直接把她抱走了。 两人上了马车，门一关，团子就气呼呼从他怀里下来了。 然后她商城里翻了翻，翻到了一本书，哒哒哒走过来，直接往他膝上一坐。 因为这辆马车，是为了展示的，四周都有窗，所以没有放边凳，裴湛青是直接盘膝而坐的，于是团子这一坐，就一下子滑了下来，小脸都砸到了他脸上。 因为团子还在生气，所以不想离他这么近，双手推着他，想往后退。 可裴湛青盘着膝，团子一退一滑，一退一滑。 裴湛青默默舒开腿坐了。 团子立马小腿腿一抬，双脚蹬着他胸口，整个团滑开一点，抱臂看着他：“你，你可真是气死我啦！玥宝都问你啦！都给你创造好机会啦，玥宝还特意没有叫湛青锅锅，叫了皇帝锅锅，就怕别人不知道！！” 她急得小嘴都瓢了：“玥宝还，破口成章啦！还做了一句诗！玥宝表现一百分，连玥宝自己都不敢相信！结果！这样大好的机会，你都抓不住，被谢大人抢走了风头！你说，你说让玥宝说你什么好！” 她简直痛心疾首。 裴湛青被她这小表情逗得笑出声：“可是，有些话，帝王亲自说，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哒！”团子小眼神儿像看着朽木：“明明就超合适哒！没有人比皇帝更合适！唉！！” 她小脑袋直摇，连声叹气：“自从湛青锅锅当了皇帝，我们的灵犀，是一点也没，没有一点啦！唉！！” 裴湛青：“……” 团子把手里抱了半天的那本书，小手手高高举起，拍到他手里：“给你这本书，你一定要好好看，好好学，下次可不要这样啦！”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太笨了，辜负了玥宝的良苦用心，我会改。” 裴湛青认罪态度极好，连声答应着，一翻开，字居然还是横排的，“这是什么？” 团子给他解释：“这是一个外国人，一个社会心理学家写哒，研究大、众、心、理的书！非常非常有用！” 虽然这本书，在某些地方，有歧视女性的嫌疑，但抛开这些看其他的，还是非常厉害的，很多事情的结论和分析鞭辟入里，入木三分，值得反复品读，尤其适合政治生物读！ 裴湛青本来还在无奈地笑，结果看了几眼，就看住了，微微凝眉。 这会儿来不及细读，他就合起书，认真问：“玥宝，你觉得我那时应该说话？为什么？” “当然呀！！” 团子一脸的这还用说：“因为雪葫芦是……是救命神粮呀！人都要吃饭的啊！我们出来推广雪葫芦，是在沾雪葫芦的光！你肯定要说几句话，才能沾上光呀！大家才会一直说一直说，说着说着，我们就成了自己人，自己皇帝，”她小手一戳他，又戳戳自己：“和自己公主了啊！” 裴湛青迟疑道：“可是……” 第210章 祥瑞保佑有鱼有肉 “不可是！没有可是！”团子猫猫歪头，超认真道：“以前的帝王又没有玥宝，以前的帝王又没有救命粮，以前的帝王想说也没机会呀！这要是……要是不大好的事情，或者平平无奇的事情，谁要说话呀，只有超好的好事情，才需要捆绑，不沾白不沾呀！你是一个有福气的皇帝，为什么要学没福气的皇帝做事哪？这不是想不开嘛？”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还真挺有道理的。 裴湛青哑口无言。 两人一回了宫，团子立马就走了，还超酷地扔下了一句话：“你介个皇帝，寄几好好想想吧！”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小脚脚用力踩着地，就走了。 裴湛青瞧着她超酷的小背影笑了半天，一边吩咐身边人：“叫悬黎回来。” 如今，他有些事情，习惯跟沈悬黎讨论。 两人如今是师兄弟，又都是天才少年，说起话来非常投契，思想碰撞时，常有意外之喜，两人都能成长。 这会儿，武安王府那边。 叶熙带着孩子们，也随大流出来施粥，主要也是让孩子历练一下。 几个孩子都兴冲冲瞅着那边，等着妹妹一会儿过来一起玩的，结果妹妹就跟陛下回去了？ 沈二郎惊讶地道：“玥宝怎么回去了？” 沈悬黎站在旁边，看周围的人离得远，才半开玩笑道：“玥宝可是小神仙，露个面儿就行了，神仙，哪里是什么人都能见的，能看到的是三生有幸，看不到的……叫他们后悔去吧！” 他跟裴湛青，同样是少年天才，性情却颇有不同。 裴湛青确实是天生的帝王，所思所想都在国家这一层，思维清晰，颇有决断，处理国家大事，举重若轻。 而他，则长于身边人身边事，擅长算计人心。 比如说此时，似乎不用人教，也不用学，他天生就懂此事之中，人心向背，事情发展。 妹妹身为祥瑞，并不需要多留，也不需要多说话，只需要“出现过”就够了，尤其今天还误打误撞说了几句话，偏这几句话，人人都能听懂，这个度，真是刚刚好。 因为如果她一句话也不说，见过的人，向旁人转述的时候，也只能形容一下样子，但她说了，大家转述的时候，就有了更多谈资。 有了更多谈资，他们才会与有荣焉，而没见到的人，才会更羡慕，也会更乐于向外传播，之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就会更积极…… 就得是这样的局面，才完美，功德也会更多。 他向弟弟招招手，沈垂棘凑过来，沈悬黎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沈垂棘心领神会，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小眼神儿，就飞也似地穿过人群走了。 这一趟出来，有不少认识的小伙伴儿，孩子王沈垂棘不一会儿就召集了一群，四处一转，一句话立刻就传了出来： 真龙在天，吃饱穿暖！祥瑞保佑，有鱼有肉！ 妹妹当时绝对是随口一说，但当时的天象太炫酷了，大家一对应起来，妹妹的存在感就大大降低了，功德就有可能少很多，那怎么行，于公于私，都必须赶紧描补。 至于任务中那句话……根本不用多上心，太后娘娘多待会儿，自然而然就能完成。 大家正热火朝天施粥，宫里小太监急匆匆过来：“悬黎少爷，陛下召见。” 沈悬黎应了一声。 回了宫，听裴湛青转述了团子的想法，还没翻那本书，沈悬黎就道：“悬黎觉得玥宝说得对。” 他抬起头，目光明亮：“陛下，百姓的想法，似乎最没用，却也最有用。陛下年少登基，有足够长的时间，精心打造这个天下。陛下有太祖爷保驾护航，又有玥宝这只奇兵，洪福齐天，与任何人都不一样，其实不必拘泥前人所想所为。” “相比起玉米土豆这种高产神粮，雪葫芦这种前所未有，甚至有几分匪夷所思的神奇救命粮，确实非常难得，甚至可以说无可取代，所以，陛下多说几句，让百姓事后有得可说，用玥宝的话来说，捆绑起来，沾上救命粮的光，臣以为，定能民心所向。” “当每一个百姓都知道陛下是圣明天子，有神仙辅佐，得上天庇佑，心中就会渐渐滋生出希望，大家为了维护这个希望，这美好的生活……能爆发出来的力量，有可能是极大的。譬如说，民间的细作，说不定，不需要我们再特意传什么流言，大家就会自动自发报官……” 他说得慢条斯理，十分从容。 裴湛青缓缓点头：“有道理。待结束时，我与玥宝，再去露个脸。” “其实也不用，”沈悬黎笑着道：“真龙在天，吃饱穿暖，祥瑞保佑，有鱼有肉。” 一个字也不用解释，裴湛青就懂了，失笑道：“好好好，国师出口成章，爱卿计出万全，朕可坐享其成了。” 他把那本书交给他，笑着道：“是玥宝给我的，说是一个外国人写的，极好，我粗翻了翻，确实不错。你先看看……字居然是横排的，你看完了帮我抄一份儿，若觉得有意思，让师父也看看，我到晚上抽出空来再看。” 沈悬黎笑着应下，就拿着书走了。 太祖爷背对他们，正举着放大镜看地图，一边留了几分精神听他们说话。 等沈悬黎走了，太祖爷才回头道：“这个孩子啊，是个大杀器，比他爹都强得多！靖安虽然聪明绝顶，但血是热的，但这个孩子，血是冷的。” 他顿了一下，解释：“并不是说他不重情义，而是，比如玥……” 裴湛青忽然打断他：“祖父！” 他不想让太祖爷用玥宝举例子。 太祖爷心知肚明，一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一边却也从善入流地改口：“比如他另一个心肝肉出了什么事吧，靖安是真的会难受会慌张的，只能努力自控。但这孩子，是那种事越大，他越冷静的那种人……这样的人，能成大事！靖安至多也就到现在这一步了，但这孩子，稍加磨练，就能当宰相，而且，他不以为扰，操控的棋盘越大，他反倒觉得其乐无穷。” 裴湛青缓缓点头。 然后他笑问：“祖父，那孙儿呢？” 太祖爷难得正经答他：“你们二人，都是会着眼细处之人……你胸有丘壑，会把天下，按着你心中构想，一步步打造，你是创造规则之人；悬黎则是手握棋盘，擅长利用规则、操控人心，你们二人若君臣相得，必强强闪硕。” “但你们的缺点也差不多……都不是那种会抓大放小的人，喜欢把事情做到面面俱到尽善尽美。你若不是有玥宝的空间，能活活累死，悬黎将来，估计也得朕的玥宝经常给他续续命，否则多思多虑，必然华发早生，影响寿算。” 他一边说着，就转了回去：“朕向来知人善任，从不事必躬亲，朕跟你们这样的庸人，说不上话。” 他又举着放大镜，去看地图了。 ～～?～～ 咳，今天只有两章。 第211章 口嫌体正直的隔辈亲 地图上，北昌境内，看着已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白。 京城的雪已经停了好几天了，北昌的雪还在下，看这架势，绝对已经下了一人多厚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北昌还没下雪的时候，张若拙就想逃。 他会些功夫，又有些手段，本来以为逃出去毫不费力的，没想到这一回，北昌看守得严密极了，他没能逃出去。 一次逃不出去之后，外头更是守得铁桶一块，他使尽心思都没能逃出来。 不几天，就下雪了。 才下第一天，昌帝就把他调出来，让他教人造雪屋。 张若拙这几天没能逃出来，也是仔细想过如何糊弄他们的。 于是又画符又布阵地折腾了一会儿，才带着他们盖。 想像中应该也不难的，他还别出心栽，让人选那种草长在里头的雪块，觉得有草拉扯着，不容易碎裂。 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怎么盖，都没办法在里头生火，一生火就哗哗塌了。 接连塌了几次之后，张若拙也慌了，跟昌帝道：“方法就是如此，我之前不止一次建成过！兴许是东盛神明，使了什么手段！当真是残忍之……” 下一刻，昌帝面无表情地拔刀，砍下了他的头颅，血溅了一地。 其实，如果这时，昌帝及时派出使臣，还是来得及的。 毕竟张若拙才耽误了两天，雪还没下实……可是，东盛盟约上，实在是狮子大开，口，献出这么多东西，只为了换一个冰屋雪屋的制法？ 昌帝实在是下不了决心，总想着，说不定雪明天就停了呢…… 犹豫着，犹豫着，就是好几天过去了，反正雪这么大，已经出不去了，昌帝索性心一横摆烂了。 横竖都是死，凭啥还要给人送东西！！ 所以，他索性没有再派使臣出去。 于是，高·身在北昌心向东盛·见就建议，派出军队，四处救助落难的小部落，全都集中到王城中。 反正冻死的牛马足够吃，皮毛剥下来也可以取暖，正好收买人心，那样就算死一些人，也不会动摇他的帝位。 昌帝觉得对啊，于是就采纳了这个建议。 而，就在北昌军队缓慢搜寻的这个过程中，早有无数小部落，无声无息被掩埋在了白雪之下。 此时的东盛。 京城中却是另一番气象。 雪葫芦是真神粮，真救命。 而且大家习惯原样学样，所以颇有不少人，在家中冻出冰坨坨来种的，种出来就跟个景儿一样，看得更加清楚，不管叶子还是根，真是一天一个样儿。 大家哪见过这种冰天雪地中还能疯涨的生物，越看越觉得，这就是神仙的粮食，绝不是人间能有的。 于是沈悬黎传出去的那句话，越传越火，街知巷闻。 团子每天醒来，都发现功德长出一截。 但距离第二种小法术的节点，还有一小段距离。 转眼到了过年。 往年过年，也会有几个小国，比如安南、朝　鲜、琉球、占城、缅　甸、爪哇、倭国等，前来纳贡称臣。 但如今大雪封城，估计是把使臣团挡在了不知道哪儿，居然一直没有使臣前来，还挺清静的。 于是太祖爷和新帝直接取消了除夕大宴，抱着团子，连太后娘娘一起，偷偷跑到武安王府过年。 沈靖安：“……” 只能说，幸亏他爹不在家，要不然起码得揍他半个时辰。 他索性把叶老爷子和叶朗全都叫了过来，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皇帝陛下不比规矩重要？ 所以大家还挺乐呵。 几个孩子更是撒欢玩儿。 团子突发奇想，让人在假山和墙之间，用雪做了好几个斜板出来，又让鲁得心帮忙做了简易的滑雪板，叫豌豆黄做了护膝和帽子。 一伙孩子，就撑着滑雪杖，开始在雪里滑行。 要知道，武安王府，所有孩子都习武，如今沈悬黎、沈垂棘和玥宝，还都学了炼体术，根本不用担心会摔倒。 所以，一上手就嗖嗖的，上下转弯，灵活之极。 沈垂棘那速度，快得都出残影了，就连短手短脚的团子，都变成了一个非常灵活的团子。 只有沈悬黎，略有美少年包袱，不想总是弓腰曲背，速度慢一点，但有斜坡在，滑下来衣袂飘飘，也挺仙的。 太祖爷是一个口嫌体正直的隔辈儿亲，远远听着团子不住尖叫，就忍不住过来看了看，然后就看住了，叫沈悬黎：“把湛青叫过来。” 沈悬黎本来只是在陪弟弟妹妹玩，一听他这个吩咐，顿时就想到了很多。 于是他立刻就过去了。 然后，不止裴湛青，所有人都过来了。 沈悬黎把自己的装备给裴湛青装备上，让他试滑了几下。 裴湛青稍微适应了一下，就滑得非常快，滑过来道：“很简单，悬黎，你找个不会功夫的普通下人，过来试试。” 沈靖安转头就去找了，不一会儿就找了来。 他特意挑了个胆儿大的，适应了几下，也滑得很快。 裴湛青不由一笑：“可以。” 之前，他们让高见把人都集中到王城，就想着发兵攻打时把大　炮利用上，炸他丫的。 但在雪地中行走，雪软会深一脚浅一脚，雪硬就会很滑，东盛军就算有棉衣棉靴也很辛苦。 可要是有这种东西，就省力多了，比马儿都快，完全可以早一点动身，不用等到开春雪化。 而大　炮粮草也可以用爬犁或者冰床来运送。 几人低声商议。 团子看他们神秘兮兮，立马一个瞬移，想过去偷听，结果忘了自己脚下踩的是滑雪板，一落地就冲了出去，差点把裴湛青撞飞。 太祖爷牵风筝一样随手一拎，把裴湛青拽了回来，然后就伸出长腿，挡在了团子面前。 团子呀呀叫着冲过来，一把抱住太祖爷的腿，小身子直接甩出去半圈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昏乎乎还没忘了问：“你们，在聊什么呀？” 裴湛青踩着滑雪板慢慢滑回来，笑道：“我们在聊这个板板，真好用。” 团子主打一个捧场：“对哒，好用哒。” 沈悬黎笑着蹲下，给她揉着小脑袋，几个人继续商议。 沈靖安道：“如此酷寒，这些人根本不会防备，只需要多运些白布过去，稍加掩饰便好。” 裴湛青道：“炊烟若起，会不会容易暴露？” 叶老爷子道，“就算有炊烟，他们也只会以为是他们的人……这种天行军，没有口热水热饭，人会受不了的，这个没办法。” 团子忽然精神一振，举手发言：“这题玥宝会！” 第212章 贤妻良母 她看过小说呀，看过穿越前辈的操作，有一种移动太阳灶，放在车上，很适合冬天行军哒！！ 没有火，没有炊烟，全天不间断温热水供应，也可以煮饭热饭，稍微有一点太阳就行！ 团子立马买了一本说明书出来。 太祖爷一看就有些惊讶：“不用火，这是什么道理？” 团子连忙比手划脚，给他讲解，大家一边传看一边听，太祖爷缓缓点头，道：“不止行军，这个箱式太阳灶，平时就可以用。” 团子点了点头，这个在那个特殊时期是很风行的，如今也有不少人在用。 这种太阳灶用的凹面镜不用太精细，他们自己就可以做，只是这种普通玻璃有可能会被冻裂，所以团子还买了些防冻胶，据说事先涂上玻璃就不会碎，也不会有网纹，照用不误……嗯，省钱大法好。 于是大年三十，就在大家的忙忙碌碌中过去了。 大年初一有大朝会，裴湛青宣布改元承佑，意思就是承天之祐，蒙受了老天的保祐的意思。 东盛终于把短短的宣德纪年迈了过去，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就连团子也起了个大早，接受了一下百官的朝拜。 拜完她回去补觉，一觉醒来，就发现昨晚功德条长了老大一截，第二个功德小法术，已经刷了出来。 虽然算着日子，雪葫芦果实还未完全成熟，但已经可以吃了，大过年的，估计有不少人会摘几个应急。 很多百姓，是一天不出门干活，一家子就没饭吃的，大冬天不知道饿了多久，吃下第一口雪葫芦的时候，不知有多少人，幸福到泪流满面，涨功德一点也不意外。 团子兴致勃勃点开，然后，呆住了。 贤良炼体术？？ 贤良？取贤妻良母之意？ 不是说功德法术，都是内心深处的愿望吗？？ 她绝对不相信，她内心深处渴望当贤妻良母！！ 她又不傻！！ 贤妻良母这种纯纯利他的词儿，在现代人眼中，已经属于骂得很脏的了好吧！！ 但仔细看了看，她差点一下子坐起来。 贤良炼体术，独属于女子的炼体术，男子不能学，只有女子能学。 与现有的炼体术也不冲突。 通常五六岁就可以练了，年纪大了也可以练，只是年纪大了效果不会太好。 是一种类似太极，普拉提的平缓运动，闺中练非常适宜。 练了之后，身体会变好，力气会变大，不易生病，而且生下的孩子，身体也会很好，不易生病等等…… 而且，这种炼体术，在姨妈期和怀孕期，也不会虚弱，力气不但不会变小，还会更大。 其实看到这儿的时候，仍旧觉得这炼体术不咋滴，只能算牛马神功吧，若在现代，入职时可能受到的歧视少了？ 但再看后头……这一门炼体术，最重要的，是有几重“炼心关”。 第一层：内心中，自己的份量，超过了夫君，及夫君有关的人的份量……就算是过了第一层，之后体力精力等等，会有一个大跃升。 第二层：学会自立自强，自我完善，开始为自己打算，而且通过学习及其它正当手段努力上进……就是第二层，体力精力等又是一个大跃升。 第三层：通过自己的能力，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得到一些很大的收获，比如金钱地位等等。就是第三层，仍旧是一个大跃升。 第四层…… 也就是说，不是不让你爱夫君，但爱人先爱自己，以夫为天什么的，把婆婆小姑当祖宗什么的，全都是没有好处的。 但是呢，自家人，比如孝顺父母，和睦兄长，疼爱儿女这种，虽然没有好处，但也没有坏处。 她现在相信了，这就是她内心深处最想要的。 因为她是孤儿，所以她渴望有家人的疼爱，但她又完全不相信爱情，信奉不婚不育保平安，永远爱自己…… 而且，她是一个谋定后动的人，她会偷偷努力，卷生卷死，变得强大而优秀，在有了必赢的把握时，才会选择对战。 而绝对不是旗帜鲜明地宣战，然后不计后果的冲锋……她怂，她怕死，她绝不会选这种激进的方式。 总之，这个功法，处处都非常符合她的性子。 贤良炼体术这个名字，其实就是一个障眼法，但听起来，确实非常符合这个社会的规则。 如今毕竟是男尊女卑的社会，顶着贤良二字的炼体术，又是有利子孙什么的，会让此时尚掌握权利的男子们，误以为对他们有利，他们察觉不到威胁，不会阻止。 先慢慢来，等到此功法传得越来越广，男女体力的差异渐渐消失，连虚弱期都不再虚弱，直白地说，就是当女性拥有了掀桌的实力时，思想上的桎梏必然会松动。 第一个站出来的人，一下子变得非常厉害，就会迅速带动更多更多人，跳出牺牲者的角色，做回自己。 这种法子，比起先改造思想，更简单更丝滑，也会少牺牲很多人。 三四岁的脑子，看这种严肃文字很费劲。 玥宝生怕自己理解错了，努力集中全部精力，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抠着，又看了十几遍，确认就是这样的。 看完还怪累的，她又放松回去，闭上眼睛。 她决定，她要把这个炼体术，遍传天下，但，“炼心关”的事情，她不会告诉任何人。 也许太祖爷和裴湛青会支持她，但谁能知道，后续的帝王，朝臣会怎样？ 所以，不告诉任何人，就连爹娘锅锅也不说。 就算有女子通过了炼心关，得到了好处，也都是偶然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在如今这种信息不发达的社会里，起码要用二十年，才能保证这门功夫，实现全民传承，不会因为有人反对而轻易消失。 到那个时候，就算暴露了，也不要紧了。 不就是被那些迂腐的士大夫骂几句吗？ 为了曾经的自己，为了娘亲和娘子军，为了所有的姐妹们，这个骂，她挨了！ 玥宝意念中昂首挺胸，觉得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然后她用一念成集做了一本书出来，把整个炼体术全部复制下来，把前头的说明改了改。 改成：练了之后，身体会变好，皮肤变好，头发变多，身姿绰约，气血充足，不易生病，而且生下的孩子，男孩偏多，不会有胎里病，身体健康，不易夭折，更加漂亮聪明等。 把力气大给删除了，加上了皮肤好身姿绰约之类的词儿，还加了一个生男孩。 最后，还加了一句非常蛊惑人心的口号：“从源头开始，改善全民身体素质”。 就不信这样还推广不出去！！ 团子雄赳赳气昂昂去找了哥哥。 学傻了的哥哥完全没怀疑，只道：“可这个法术，你还不能练啊！” 团子背着小手手萌萌哒：“没关系呀，等我长大一点，就可以练了啊！” 而且我一练之下，肯定能自动越过炼心关的五六七八层，说不定一夜之间就成为金刚芭比，我还得费尽巴拉掩饰呢！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团子正脑内放歌，就听到系统叮咚一声。 第213章 高光时刻 任务二十五完成了。 她自己已经忘了这是一个限时任务，但显然操心狂们并没有忘。 所以趁着大年初一，太后娘娘还又出门了一趟，给百姓分发了一些糖果花生，就是为了引导大家说出“太后娘娘真是菩萨心肠！” 完成任务之后，还有一半的奖励，雪兔种兔一万对没有发放。 这个倒也不急，要等到过了十五，分管官员去检查各家雪葫芦的生长情况，然后再看情况分发一些雪兔。 所以团子只扫过一眼，又催哥哥：“要推广呀！肯定涨功德哒！” 沈悬黎道：“放心，哥哥会禀报陛下和太祖爷的。” 团子点了点头。 身处一伙聪明人中间，她生怕自己露馅儿，每天都得给自己做一番心理建设。 但其实，因为这个多少有一丢丢少儿不宜，在土著眼中又格外少儿不宜，所以不管太祖爷还是裴湛青，都没有再问她。 很快就拓印了无数份，连同箱式太阳灶，与邸报一起发了下去，呼吁天下民众学习。 团子还偷偷用报喜鸟祝福了好几回。 一晃就过了十五。 先是安国公押着南昭王进了京城。 百姓全都跑出来看新鲜。 毕竟他们又不读史，在他们的认知里，三国鼎立，自古以来都是如此的，可如今，他们的国家灭了南昭！ 一下子就少了一个国家！！ 如此大事，这辈子肯定也就赶上这一回，能说一辈子，这个热闹冻死也得看啊！ 于是挤得人山人海。 南昭王木然坐在马车里，被人看猴儿一样看着。 一朝国破，从帝王到阶下囚，虽然他身份摆在这儿，不至于真当囚犯那样，但待遇也好不到哪儿去，心理落差不可谓不大。 一路走过来，心里也没少酸。 东盛也不过如此！不过是运气好！若朕再小心一点，结果必然不同！ 一直到了雪灾的地方，心里也挺高兴，呵，抓了朕来，上天也没放过你们，给你们降下雪灾，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结果，越是雪灾之地，越是繁华气象。 街上的人并不算少，看面色好像日子也不错。 尤其离京城越近，越是到处都是雪葫芦，皑皑白雪中这一片一片的绿，硕果累累，是他从未见过的风景……大家口中的圣明帝王，神仙小公主，也是神乎其神。 南昭王实在忍不住，跟旁人打听：“你们的公主，当真是神仙？” 南昭王是个挺博学的人，说的也是汉话，结果旁人还没说话，公主粉赵破军一拨马头就蹿了上来，声传数丈，“当然！小公主当然是神仙！俺亲眼见识，亲身体验！！” 他开始滔滔不绝。 虽然已经听了无数次，但大家仍旧兴致勃勃，聚过来听着。 南昭王越听心越灰。 东盛不讲武德！东盛偷偷请神仙下凡！！呜呜！是上天要亡我南昭！！ 文武百官红光满面上了朝，等着南昭王上殿参拜。 连太祖爷都难得激动，站在宝座后头，接受了这个等待已久的大礼。 连团子都好奇，过来偷看了一下，又看了看拖了很久的那个任务。 任务十二：求得裴政指点你，裴湛青辅佐你，所有人齐心合力，灭北昌、南昭，并令北昌帝王当众起舞，南昭帝王当众制诗。 这个南昭帝王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大概可能，是会做诗的吧？ 本就是被俘虏的敌国帝王，裴湛青也没跟他客气，就含笑问他：“听说尊驾通晓我中土文化，尤擅做诗，不如请尊驾赋诗一首？” 南昭王脸上红涨，大觉屈辱，可是人在屋檐下，国都被灭了，他最终仍是道：“吾献丑了。” 下头人送上笔墨，南昭王憋了会儿，便颤巍巍写了一首打油诗出来： 洱海烟波化御尘， 点苍雪魄拜昆仑。 愿裁金缕制龙衮， 自此南云作北臣。 下一刻，团子就发现任务十二的进度条，哗哗走过了一半。 别说百官了，就连她都觉得激动不已，兴奋地小脸通红，很想扭一扭跳一跳。 很多人说李世民让颉利可汗跳舞，总之就是类似的行为，会激化民族矛盾怎样怎样……她也不懂，她只知道，这样好爽啊！！ 裴湛青哪怕这辈子什么也不干，就凭这一点，他这个皇帝，就能被后世人记一辈子。 这叫什么，这叫高光时刻，这是后辈儿孙需要追赶一辈子的辉煌！ 哪怕东盛将来真的灭国了，只要世上还有中原政权，也永远想要效仿！ 大家都挺激动，团子也很激动，自个儿没事瞎闹腾，直过了亥时才睡。 迷迷糊糊间，好像又到了上次那个地方，空茫茫，白茫茫的。 那个声音道：“太快了，太顺利了，太好了……” 团子喃喃地想说句什么，却觉得，脑海中，似乎闪过了许多画面…… 她似乎一身狼藉，满心沧桑，却异常坚定…… 她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死有什么难的，难的从来都是活着，东盛灭亡，我难辞其咎，我没本事复国，但我可以复仇，为娘亲，为爹爹，为哥哥，为每一个亲人，每一个百姓报仇。 她看到，“自己”把小小的纸条，不动声色地塞入糕团，然后笑嘻嘻丢出去。 她看到，有人拿起了糕团，取出纸条。 她看到，已经年长蓄须的裴湛青，失明的双眼毫无神彩，却神情镇定，低声吩咐着什么。 她看到，昏暗的森林中，许多人一遍一遍地试着火药的配方，一直到惊雷响！大家喜极而泣！ 她看到，一身红衣的“自己”，依偎在一个虬髯大汉怀里，身边有无数身着北昌袍子的男女席地而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欢声笑语…… 几步外，篝火多如天上星辰，人马簇簇，数不胜数。 她看到，有人借酒装疯，伸手来拉她，带着酒臭的嘴亲在她脸上，而她笑着挣脱，从篝火中抽出一根…… 眼泪滑下，她笑着，喃喃自语…… 娘亲、爹爹、哥哥……玥宝来了。 她弯腰点燃了引线，下一刻，轰隆隆之声惊天动地，蘑菇云腾起，整个世界，天翻地覆。 远处， 裴湛青静静“看”着这一边，两滴泪无声滑下，他转身：“走吧。” 她的使命完成了，余下的，是我的了。 …… 玥宝呆呆地看着这些画面，好像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懂。 她只觉得头好像要炸开似地，想哭，想叫，想吐血，可却什么都做不到。 下一刻，之前那个声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震惊道：“啊！你怎么……” 有一团雾气打过来，轻轻打到了她脑门上，把所有的画面全部清空。 玥宝也不知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一下子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214章 做皇帝就要李二凤 旁边，裴湛青缓缓地张开眼睛，眼神复杂之极。 因为团子睡觉不老实，所以，现在学习空间中，两张窄榻已经换成了一张大床，团子睡在中间，摊手摊脚，睡成一个大字，小脚脚都搭在了他胸口。 裴湛青和沈悬黎只能斜着各占小小一个角。 裴湛青扶住她小脚脚，迅速抬身，看向玥宝。 学习空间中光线柔和，能看到小团子肚子上搭着薄被，小身体一起一伏，表情无忧无虑，睡得正香。 裴湛青略微放心，飞也似地看了一眼沈悬黎。 沈悬黎也睡得很沉，看上去毫无异样。 而太祖爷盘膝坐在一角，正颇为悠闲地看着那本《乌合之众》，察觉到他的视线，头也不抬地问：“怎么了？” 裴湛青低声道：“孙儿方才，做了一个噩梦，太，太真实了……” 太祖爷答非所问道：“玥宝和悬黎都没有醒过。玥宝方才呼吸有点急促，像是要哭的样子，只有片刻，就恢复了。” 裴湛青缓缓点头，躺回去，闭上了眼睛。 他眼中迅速涌上泪，无声调整呼吸，只觉得心头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入睡。 本来就快到时间了，学习空间很快打开，太祖爷抱起玥宝，就把她送回了自己的殿中。 第二天一早，团子醒来的时候，莫名怅然若失，又似乎如释重负。 她还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就发现太祖爷和裴湛青一人一边，全都坐在床头。 团子一下子张开眼，有点惊喜，声儿糯软：“今天过年吗？” 她顿了顿，摆摆小手手：“你们，罢工了吗？” 裴湛青含笑看着她，见小团儿眼神清亮又懵懂，就笑了出来，揉揉她小脑袋：“今天雪葫芦已经三十天了，很多人家收，我们出去瞧瞧，玥宝要不要去？” 团子立马撑起小身子：“要去，等玥宝。” 裴湛青笑着道：“好，玥宝慢慢来，不用急，湛青哥哥等着玥宝。” 于是两人都让开，让团子的人伺候她起床。 站在窗边，太祖爷不动声色问：“不就是亡了国，至于这样吗？” 裴湛青苦笑：“祖父……” 他一想起来，又觉得眼酸，声音都带了一丝哽咽：“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梦到那些，但，幸好玥宝没有梦到，也或者，玥宝是被什么神仙，洗掉了记忆，总之，她不知道，这很好。” 这种惨烈的过往，她永远不记得才好。 太祖爷看了看他，也没有再问，就点了点头。 等玥宝吃过早饭，把沈悬黎叫过来，三人就微服出了宫。 虽然雪葫芦的生长周期是二十到三十天，但是，但凡家里有点余粮的，肯定还是想让雪葫芦多长几天的。 而且据说这东西也不容易坏，只要别放在很暖和的地方，放一两个月都没问题。 所以好多人家已经挖好了地窖，就等着放雪葫芦。 团子今天没穿国师袍子，只穿了普通的袄裙，系着小小的连帽斗篷和面罩，裴湛青两人也都学着她，系着斗篷和面罩，三人都只露出了眼睛。 团子一手牵着一个哥哥，东看西看。 因为还要等着官员来验看，所以大家还没有动手摘，只抬着筐，拿着大剪刀，站在自家的雪葫芦旁边等着。 种雪葫芦需要雪，所以很多人把雪堆在自家院子里，堆得很高，这会儿人站上去，跟院墙差不多平齐，互相大声说着话，笑容满面，也算是一道独特的风景了。 而且街道都是清理过的，只有两边高高的，雪白松软，加上绿色的奶油，和各色的小人人，还有一点可口。 团子喃喃地道：“可真像个大蛋糕呀！” 两个哥哥都嗯了一声。 团子忽然想到什么，瞅了瞅裴湛青。 裴湛青立刻察觉到了，低眼问：“玥宝？累了？” 他就想弯腰来抱她，团子推开他手，转身让哥哥抱了，然后继续看他。 裴湛青笑道：“怎么了？” 团子叹了口气，小声道：“湛青锅锅，有的事情，太祖爷爷也没见过，太祖爷爷也不会，没有教你，但你寄几也要会一会呀！” 裴湛青笑着道：“不知是什么事情呢？” 团子小胳膊朝后一挥：“就是现在呀！这种丰收景象，当皇帝的看到了，肯定会很感慨呀，就算心里其实不感慨，也要假装很感慨呀！你肯定要含着眼泪，说句话，随便说什么都行，就连玥宝，也能一下子想出很多啊！比如说民以食为天……比如……”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第二句来，裴湛青连忙做出感慨的样子，粗着嗓子道：“把酒丰年庆，家家谷满仓，唔，古往今来，都是春种秋收，冬种冬收的，朕也算第一人了。” “对呀！！”团子大力赞同：“你要装一下呀！随便说什么都可以哒！这就叫抛砖引玉！！你不装一下，大臣们可说什么哪？可怎么拍马屁哪？上个破班，哪有不疯的，可要是能在枯燥的工作中，听一些彩虹屁，是多么好的放松！反正你是皇帝，你又不用管朝臣们开不开心，只要你自己开心就可以啦！” 沈·未来朝臣·悬黎：“……？？？” 裴湛青失笑道：“玥宝说得对，我以后会记得的。” 他把团子抱了过去，隔着面罩亲亲她小脸：“我还是一个新手，什么都不会的，正需要玥宝这样的盛世明臣，多多提点，我们君臣相得，共创盛世。” 团子大眼颇赞许地看着他，大声道：“对哒，就是这样哒！说好话，画大饼！这个玥宝会！玥宝可以教你！！” 她双手捧住他耳朵，说悄悄话：“你夸人的时候，要像李二凤一样，要超好听，要自创！！最好吟一句诗，你提前多想几句，一找着合适的机会，就用一用！一定要搭配拉手手和超真诚的眼神儿！！ 而且夸人的时候，不要有别人听到，辣样，每一个人都会以为你跟他最好！而且夸得不能重样，这样，就算他们不小心跟别人说了，你也不会翻车！！这就是做领导的大智慧，玥宝跟你好，才教你哒！” 裴湛青笑得收不住，一本正经道：“玥宝真是太聪明了，把如此高深的道理，用如此浅显的话说出来，我一听就会了，着实是一种返璞归真的大智慧，是东盛朝堂最璀璨的明珠。” 团子被哄得合不拢嘴：“对哒对哒，就是这样哒！湛青锅锅真聪明，青出于蓝……”她顿了一下：“青隔代出于蓝，又胜于蓝！棒棒哒！” 她说得开心起来，把小面罩都扯了下来，大眼锃亮说秘密，“你几不几道，太祖爷爷临终之前，跟祖父拉手手，拉了半天，啥也没说……你比太祖爷爷可棒多啦！” 因为天阴，没出太阳，所以太祖爷也颇有兴致，溜达着过来找他们，结果还没到，就听到小团子在编排他。 第215章 最最有名的不笑子 太祖爷呵呵哒…… 朕临终之前，特意为你祖父演了个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才叫大智慧，不然呢，拉着他手说虽然朕的儿子是坨屎但你也要捏着鼻子辅佐？ 朕不要面子的？ 太祖爷道：“对，朕不如你的湛青锅锅。” 团子正说得高兴，就被抓了个正着，吓得小身子猛然后仰：“呀！！” 太祖爷就这么看着她。 团子讪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裴湛青笑道：“世人皆知，祖父开创霸业，千古一帝，孙儿远不及也。” “对哒对哒，”团子瞅着太祖爷的神情，连忙道：“太祖爷爷千古一帝，流芳百世，无人能及！！湛青锅锅……湛青锅锅，他他他，都不爱笑！！顶多是古往今来最最有名的不笑子。” 裴湛青：“……？？？” 太祖爷呵呵笑了，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放过了她。 团子松了口气，滑下地，把小面罩拉了上去，再也不敢叭叭了。 然后太祖爷又要逗她，伸手揪她的小帽子：“玥宝，既然朕比湛青强，为何朕没有神仙辅佐？” 团子道：“因为你是开国皇帝呀。” 太祖爷纯粹没话找话，“开国皇帝又如何？” “画风不对呀！”团子稀奇地看了他一眼：“能跟开国皇帝放在一起说哒，只有名将和良马！跟湛青锅锅这种皇二代放在一起说哒，才是绝世名臣！！” 她自信拍着自己的小胸脯，续道：“跟皇三代在一起哒，是魏征这样的怼怼，和名师，和美人！皇四代一直到皇一百代就惨了，不管干得多好，名气都不咋大。但稍微干得不好，就会被后人喷死，说他们辱没了先祖的威名！” 几人都听得直笑。 几人谈谈说说，一直溜达到了城门口，找了个茶摊儿喝茶。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超乎想像的，如今城门口的茶摊，本来的大炉子都延伸出来，围了一圈，仿着火炕做法，做成了暖椅，也不多费火，坐下还有点热乎。 几人正喝着，就听城门口小小喧哗，有人大呼道：“让开！！全都让开！有紧急军务！” 裴湛青脸色微变，迅速站起，就见一个骑马的使者，快速驰出。 但这会儿正是商贩进出城门的时候，人很多，使者差点撞到人，马头一拐，就轰然倒地。 人马显然都筋疲力尽，这一倒地，就连马儿都半天没能爬起来。 团子身体比脑子快，抓着茶碗，一个瞬移就过去了，情急之下，直接叨叨出声：“百病皆消，满血复活……”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把茶杯递了过去，那使者渴得厉害，想说句多谢都没能说出声，接过来就喝了。 就在众人注目之下，那使者脸色肉眼可见变得红润，一杯热茶下肚，他再发声时，居然中气十足：“多谢……” 他自己也察觉到了，看向那茶杯：“这，这是什么……” 团子回头道：“锅锅，茶茶茶……” 裴湛青已经快步过来，把手里的茶杯递上，团子再次祝祷两句，扒开马儿的大板牙，就把茶水灌了进去。 看起来已经濒死的马儿，一个打挺，就站了起来，在原地踱了两步，低头亲昵地蹭了蹭团子。 这神奇的一幕，就在面前上演，大家纷纷倒抽气，然后一人惊呼出声：“是神仙小公主！是神仙小公主和陛下！” 在这一刻，玥宝几乎能清晰感觉到，功德条一个井喷。 人性从来如此，敬畏，才会更感恩。 身后的禁军迅速出现，把他们包围了起来。 裴湛青看人群已经离远了，才低头问：“何事？” 使者忙压低声音道：“陛下！宁波卫两路倭寇发生械斗！！张千户战死，胡百户、刘百户战死，数百兵将战死，百姓被劫掠，大片民居被烧毁……” 裴湛青的脸色黑了下来。 太祖爷脸色更黑。 玥宝气得小拳头都捏紧了。 一行人匆忙回京，细问之下，才知道，年前，分别由几百人，或者上千人组成的两路朝贡团，先后抵达宁波卫。 这些人名义上是朝贡贸易团，其实就是些海盗。 因为后到的贸易团中，有一个中原人叫汪本，与市舶司的主管太监杨贵是同乡，所以他们虽然后到，却是先进港验货。 之后，两边为了争夺贸易资格发生了械斗。 汪本有东盛军相助，小胜，另一支杀红了眼，一边逃走一边烧杀劫掠，然后夺船逃向大洋，卫所军追赶中，数人不幸战死。 裴湛青听得要气死。 什么同乡，必定是行贿！这些人，真该死！！ 团子也听得双眼冒火，差点气死。 这不就是又一场争贡之役？？？ 她那个世界的历史中，明朝的某个时期，明朝被称为绝世大冤种。 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倭国，本国人在讲解本国历史的时候，都是以“日　明　贸易”来称呼这个时期，根本不承认称臣纳贡什么的。 因为在这个时期，两国贸易中，获利方只有倭国。 他们向明朝进贡的，都是一些硫磺、刀剑之类不值钱的玩意儿，而明朝则赏赐大量的白银、铜钱、陶瓷、丝绸等等……倭国使臣关税全免，往返路费报销，好吃好喝伺候，临走还要大拿特拿，大赚特赚…… 而明朝对倭国没有任何控制权，既没有派军进驻，也无法插手倭国国家管理，就一个天朝上国的虚名。 所以，这在倭国历史学家看来，是他们外交上的重大胜利。 本身倭国内部也不太平，穷乡僻壤的，这样的好事儿，他们岂会不争？ 啊啊啊！！好生气！！ 为什么这个臭国家还不灭种！！ 但毕竟隔着海，想打也不是拍拍脑袋就能打的，裴湛青只能咬牙切齿的先派遣使臣送国书过去，一边暗中调度粮草，打造战船，做好开战准备。 国书措辞严厉：“圣旨到日，如臣则奉表来庭，不臣则修兵自固，永安境土，以应天休，如必为寇盗，朕当命舟师，扬帆诸岛，捕绝其徒，直抵其国，缚其王，岂不代天伐不仁者哉，惟王图之。”（注：摘自洪武二年朱元璋给倭国国书）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 倭国的摄政王收到这封国书之后，大发雷霆，连杀了五个国使，只留下两个活口，而且一直拘留了三个月才放回，还写了回信，写道：“顺之未必其生，逆之未必其死，有何惧哉！” 之后，东盛当然是悍然发兵，出海攻打倭国…… 这是后话。 第216章 跨越千年的眷顾 此时，使臣团才刚出发没几天，汪本居然带着贸易团，到了京城。 裴湛青直接都气乐了，他们还敢来！！ 团子也气坏了，难得吐槽领导：“都怪你，给东西太多，养大了他们的胃口！” 太祖爷惊愕地看着她：“你对朕有什么误解？朕是那种爱面子的人？对朕来说，蚊子腿都是肉，再小再穷的国家，朕都得榨一点油水出来，想让朕给他们送钱？下辈子都不可能，朕一毛不拔！！” 团子恍然点头，原来又是宣德帝的锅！！ 果然啊，有些人来这世上一遭，就是为了给所有人添堵的。 说话之间，倭国使臣也进了殿，团子远远瞅了一眼，小表情瞬间就成了地铁老爷爷看手机。 葡萄牙人曾说古倭国武士出征是猴子骑狗，真没说错！！ 倭国人真的好矮啊，好矮啊，全员小矮子，看着最多一米四到一米五左右，比十二三岁的裴湛青和锅锅都矮！！ 而且个个皱巴巴丑八八的，脸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长，长得好古怪，穿着巨高的增高木屐，就像在踩高跷，一走一啪叽，就跟戏台上的小丑一样！！ 也是啊，历史上他们的狗屁“剑圣”才一米四多点儿，就是个侏儒。 不像我们大中华的名人，动不动飚到两米多，比如孔子啊，关羽啊……一米八以上的比比皆是，比方说始皇大大啊，诸葛亮啊，项羽啊，全都超帅哒！ 曹操一代枭雄，就因为身高一米六几被嘲笑了很久，可见这样的身高有多么少见。 团子嫌弃地别开了眼。 忽然想到什么，合起小手儿默默祈祷……统哥，统爷爷，统祖宗，来个任务吧，来个任务吧，来个任务刷出一点军粮来，好打倭国！！ 【叮咚～极其变态的罪恶岛国，全员禽兽的吸血鬼民族，被称为全世界最无耻、最卑劣、最邪恶的国家，从古至今，所犯罪行罄竹难书，全中华人的意难平。 现触发任务二十六：当众斩杀卖国贼汪本，打击倭国使臣团，在倭国使臣团面前，展现民族尊严，民族实力。 任务难度：炼狱级。 任务奖励：巨无霸战船百艘（可载两千人）（含图纸）海上军粮万吨。】 团子啊的一声，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喜交集。 呜呜，感激祖国妈妈跨越千年的眷顾！！感激漫天神佛保佑！感激统子和也许存在的天道！ 团子和太祖爷，本来是站在屏风后头看着，她这一啊，顿时就有人听到了。 团子用力掐了一下太祖爷的手。 关键时刻，太祖爷非常给力，直接双手托着她，飞到了使臣团面前。 于是，在使臣团眼中，就是一个穿着紫色神秘袍子的女童，自屏风后飞下，站在半空中，神色冷冷，质问那汪本：“你是汉人吗？” 汪本已经吓尿了，双唇抖动，一个字也说不出。 团子续道：“你是东盛人吗？” 汪本一下子就跪了下来，连连磕头，“拜见神仙小公主，拜见小公主，小公主饶命，小公主恕罪……” 他语无伦次。 玥宝一个瞬移，走到了他面前。 太祖爷迅速抄到她前头，略微一碰触，然后直接一手按着他脑袋，一手按着他肩，把脑袋活活拧了下来。 然后，趁着血尚未溅出，迅速抱着团子又飞了回去。 上头的裴湛青都急死了。 你说说，怎么能当着玥宝的面，杀得如此凶残！！ 可是，恨这个国家，是刻在中华人基因里的，所以团子哪怕直面这恐怖一幕……痛快都压过了恐惧。 虽然她人小小的，可是这一幕实在是太有范儿了，几个倭国人吓得发出了嘶哑的怪叫，一边跳来跳去，想从腰间拔刀。 可是上殿是要卸刀的，所以他们根本拔不到，只能继续吱哑怪叫，木屐声啪叽啪叽满殿响。 裴湛青默默闭了闭眼。 辣眼睛！辣耳朵！ 有这种画面对比，连世仇的北昌使臣团都显得顺眼起来，起码一个个还人模人样的。 团子功成退场，迅速把任务告诉了太祖爷。 太祖爷立马去告诉了裴湛青。 团子在后头等了不到一刻钟，任务就完成了。 好，太好了！！ 本人沈灵玥，对祖国妈妈发誓，有生之年，必定灭了你们！！ 因为出了这事儿，团子好几天都处于愤青状态，每天教人的时候，都小嘴不停，努力叨叨，争取让所有人都跟她一起厌恶这个国家。 眼看着使臣团都被扣下货物，打发走了，功德条悄没声息，又刷出来一个小法术。 星燎术，取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是一种类似病毒的传播术。 譬如你抓到一个倭国人，可以在他身体中种下一颗“星火”，并且指定只传给倭国国籍之人，当他返回本国时，就成了一个病毒源，但凡他接触到本国人，就会把星火传到本国人的身体中。 然后指定发作症状，必须是病理症状，比如周身无力等，但想控制他们自尽，自相残杀这种思想上的，是做不到的。 团子定制症状为， 不明原因全身剧痛……失败。 空气过敏窒息……失败。 喝水就得胃癌……失败。 反复试了很久，终于成功定制症状为：严重金属过敏，接触任何金属都会，会皮肤瘙痒，呼吸困难，周身无力。 不能用武器，看他们还蹦跶什么！！ 团子立马跑出去叫人：“太祖爷爷！太祖爷爷！！我们去追倭国使臣团吧！” 太祖爷道：“朕答应你，一定打，一定灭，但不急在这一时。” 团子连忙道：“不是哒，玥宝有了秘密武器！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她趴在他耳边说了，太祖爷立刻起身叫人：“周太平！！” 就在这时，忽听巨大的钟声响了起来，轰轰之声，响彻整个皇宫，响了很久都没停，感觉特别吓人。 太祖爷明显知道是怎么回事，忍着噪音吩咐周太平，团子双手抱着耳朵，茫然问：“这是怎么啦？” 声音淹没在了钟声里，只有盛锦绣趴在她耳朵，道：“太上皇驾崩了。” 团子震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