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反派死遁后,前夫哭红眼》 chapter1.可不可以不遇见了 全副武装的警卫,层层看守着严丝合缝的舱门。 【帝国沈家新任家主沈承河单方面宣布取消婚约……】 军舰内部通体泛着冷银光泽,卫星电视播报着当天的八卦新闻,罪犯宋听寒的目光落在虚无中。 贪污受贿高达百亿,判处死刑。 他作为曾经的沈家未婚妻,已经成为了一枚弃子。 或许是看宋听寒太可怜,警卫长俯视看他,“喂,罪犯A2788号。” 宋听寒抬头。 警卫长有些于心不忍,“降落前可以打一通电话,你真没有要联系的家人?” 电话本该在军舰起飞前打的,但那时宋听寒拒绝了,他说自己没有朋友能打电话。 现在让宋听寒打电话不符合流程。 可在场的众人,谁都心知肚明,宋听寒只是一个可怜的傀儡。 将死之人罢了,给点便利没什么。 警卫长将通讯器,扔到了宋听寒面前。 宋听寒回神笑了笑,偏过头说了句谢谢。 那是一张苍白,却仍然出挑的脸。 他想沈承河不至于如此心狠吧? 更何况,他确实还有些话想问清楚。 面前的通讯器长时间显示无人接听,军舰内安静地针落可闻。 只剩下通讯器对面一次次因未接通被挂断的忙音。 “算了,没有必要……”尾音刚落,那通长时间未拨通的电话主动拨了进来。 “宋听寒。”沈承河开口,准确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嗯。”宋听寒很慢的应了一声。 他手腕上带着的金属链子,因为主人的动作而晃动,发出叮叮当当碰撞的声响,透过通讯器传进了沈承河耳中。 金属链时不时擦过宋听寒裸露的手臂内侧,他被冰得浑身轻颤。 “你怎么知道是我打来的电话?”宋听寒垂下脸,用手背抹去眼泪,故作镇定般问。 “能一直坚持打一通被挂断很多次电话的人,我思来想去,只有你了。” 对面很嘈杂,宾客的哄闹盖过了宋听寒的呼吸声, 宋听寒张了张口,话才出口,又被咽了回去。 他想问既然沈承河刚才就看到了来电提示,为什么不接? 又想问真的取消订婚了吗? 想了想,最后通通觉得没有必要。 “承河。”手背抹不下泪水,宋听寒又换手心去抹,“帝国判刑下来了。” 判处死刑四个字,宋听寒最后咽了回去。 他的哭声没有泄露一丝。 沈承河抬眼看向门口络绎不绝来往的人群,淡淡开口:“我知道。” 紧接着又补充,“再等等,马上就能接你出来。” “承河哥,你在和谁讲话?等下庆功宴就开始了。” 黏腻带着撒娇气的话语,猛然传入双方耳中。 心中震颤,宋听寒小口小口急促地呼吸。 果然取消订婚了是吗? 现在居然连新人都找好了吗? “不要闹,我在打电话,你先出去。” “不要嘛,我想等你一起去庆功宴。”男孩刻意的腔调,沈承河却没说他矫揉造作。 宋听寒的手腕被镣铐磨得发疼,心脏一抽一抽的几近窒息。 他攥紧纸巾,骨节用力到泛白。 宋听寒突兀开口:“承河,你对我有过真心吗?” “别胡思乱想了。”沈承河一如既往的冷漠,“我说过你不会出事的,你要我说几次才会明白?” “下辈子,我们可不可以不遇见了” 宋听寒话音未落,电话中止通讯。 回应沈承河的只剩下一连串的忙音。 宋听寒忍不住发笑。 不会出事? 在沈承河心里,什么才称得上出事? 他被抓进牢里不算事,他被超量判处死刑不算事。 到如今,他正在前往经本区格林刑场的军舰上,距离行刑不超过四个小时的时间,这也不算事。 到底什么出事算出事? 沈家的名头落在他头上,除了一场牢狱之灾,什么都没给他。 宋听寒这辈子没想过,自己的名字能和罪犯两个字挂钩。 【警报!警报!强对流天气来袭,请舰组各成员准备应对强对流天气】 面对慌乱的舰组成员,宋听寒愣了下迅速回神。 霎那间,电视屏幕连同灯光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应急红灯焦急地闪着光,刺耳预警声不停。 “舰组各成员穿好隔电离服。”机长艰涩的话音透过广播传来,“强对流天气中,雷电云层将军舰看成目标了。” 阵阵炸雷轰鸣声不断,连机长的话语一同被搅得支离破碎。 “当下大……紧急迫降……” “糟糕……右侧……坠毁……” 乱成一锅粥的内舱咒骂声没停,有人说都快宋听寒太晦气了,害得天气产生巨变。 昏暗中,宋听寒一言未发,端坐原位没动。 警卫长解开宋听寒的金属镣铐,语气中透露着急促,“等舰长迫降到合适的高度,会打开舱门,骤时我们要准备跳伞。” “我知道了。”宋听寒冷淡地垂眸,神色中透着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的没劲。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的警卫长莫名觉得,面前这个漂亮到意外的青年,像变了一个人。 宋听寒半张脸映上应急红灯的红光,半张脸藏匿在黑暗中。 无法忽视的疏离感隔开了二人。 顾不上那么多,警卫长冲去了驾驶室。 警卫长才不管他变不变,毕竟宋听寒的结局逃不开一个死字。 宋听寒穿好隔离电服,几近冷漠地想:军舰上死的话,大概率死无全尸。 这样也不错,还不用想有没有人给他操办后事。 重点在他得赶在沈承河之前死,好让自己下辈子不会遇见沈承河。 【下辈子,我们可不可以不遇见了】 这句话宋听寒是真心的。 不对。 最好不要再有下辈子了。 —— J2176号军用星舰爆炸纪念日, 宋家。 联邦官方账号发布声明,表明联邦帝国建交三十周年晚宴,将在联邦克里斯宫进行。 “千金,这次的晚宴,你和我一起出席。”宋墨誉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朝楼梯上睡眼惺忪的人开口。 早在刚出生的时候,宋墨誉就给宋听寒取了小名:千金。 意为千金宝贝,掌上明珠。 刚睡醒人还迷糊着,宋听寒揉揉头发,“什么建交三十周年晚宴?” chapter2.冤家路窄再相逢 宋听寒想自己一个游手好闲的二代公子哥,去那种正经场所干什么? 回联邦才三年时间,宋家小少爷宋听寒的小名千金,已经响彻整个联邦。 当年外界讥讽宋听寒有妈生没妈养,不知道哪儿的野爹也不要他。 其实他有爸妈。 最后一秒撤离军舰时,宋听寒被爸爸紧紧护在怀里, 他不仅没死,还以宋家小少爷的身份回归,风光无限。 只是外界一概不知,如今的宋千金就是当年的沈家未婚妻。 “我过两天和人约了赛车。”宋听寒试图拒绝邀约。 “赛车推了,今晚你必须陪在姑妈身边,给她撑场子。” 长了张帅脸,得出去走走让别人羡慕羡慕。 知父莫过于子,宋听寒干咳了两声,“亲爱的爸爸,我知道了,我这几天务必早睡早起,绝对不拖姑妈的后腿。” 晚宴当天,天上下起了细雨,空气中雾蒙蒙的,弥漫着一层浅浅的灰色。 宋听寒西装外套拎在手里,靠在玄关处的柜子边上打电话。 对面似乎讲了一长串话,但宋听寒只敷衍的嗯嗯啊啊了一堆。 宋墨誉和宋栀下午就出发了,他们得提前去联邦政府开会,留宋听寒晚上自己去。 想到那句撑场面,宋听寒犹豫的把suv的车钥匙放回去,悄摸摸地将前段时间,一个堂哥送他的法拉利开了出来。 引擎声在院子里几乎能将四周空气撕裂,飞速行驶在宽阔的路面上,众人纷纷避让三分。 试图擦着最后几秒绿灯开过去,对面转弯处突然开来了辆车。 哪怕宋听寒手疾眼快的刹住了,两辆车的车衣依旧擦了一大片。 宋听寒有些无语,但他赶时间,懒得掰扯。 落下车窗,宋听寒敲敲车顶,甩出纸片,“哥们,我赶时间,后续维修打我电话。” 对方指尖刚捏住纸片的一角,宋听寒先一脚油门开车走了。 两车相撞这么大的事情,车里坐着的宾客自然不可能感知不到。 沈承河透过单面车窗往外看去,瞳孔微震。 太像了。 那辆通体漆黑,浑身上下写着“我很贵”的法拉利落下车窗,露出一张眉骨秀气、鼻梁高挺优越的脸。 不是像,那分明就是宋听寒的脸。 沈承河掐住眉心,觉得是自己最近加班加出幻觉来了。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可是那张扬跋扈的性格,却是与宋听寒截然不同。 沈承河垂眸,视线下滑到中指指根处戴着的戒指,再一次告诉自己: 宋听寒早就死了,死在三年前,死在J2176号军用星舰爆炸那天。 “刚刚那辆车怎么跑了?”助理默默吐槽:“怎么联邦的混子那么多?开个车就非得赶那最后几秒吗?” 沈家这次应帝国的邀约,前往联邦参加联邦帝国建交三十周年晚宴。 本来与帝国皇室搭乘同一辆星舰的,各种不可抗力因素下,沈承河慢了一步。 这次是联邦派出的公务车,特意到机场来接他们。 “二位不好意思,你们没事吧?有事的话我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司机回到车上,关切地询问他们。 “我们没事,车怎么样了?” “没事就好。车无所谓,宋家有钱赔得起。”落下心里的大石块,司机松了口气,随手将纸片揣进了口袋,“我先将二位送往克里斯宫。” “车被宋家撞了?”沈承河听到宋字,“是联邦宋家的那位吗?” 联邦宋家,如雷贯耳的四个字。 这是出门在外,都得掂量掂量对方够不够分量和自己说话的家族。 司机点头,顺带感慨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 怎么帝国的人,都知道宋听寒的名讳了? 宋家那位,除开宋听寒还有谁? “我可以看一下那张纸片吗?”怕自己表述的不够明确,沈承河又补充:“就是刚刚他递给你那张。” 司机愣了愣,说没问题,贵宾的要求必须得满足。 何况不需要纸片上的电话,他也找得到宋听寒。 棱角分明的字迹潇洒张扬,这不像宋听寒的字。 偏偏纸片上宋听寒三个字大字,笔墨浸透纸背。 沈承河话音艰涩,“宋家少爷,名字叫宋听寒吗?” 司机见怪不怪,“那可不。不过联邦内熟悉他的,都喊他的小名千金。” 助理一愣,终于懂了方才沈承河的失神。 他就说泰山崩于面前神色不改的老板,怎么突然失神了。 然而作为一个助理,他没敢多问。 纸片在手心揉成一团,沈承河力道大到,似要将宋听寒三个字嵌进血肉。 —— 宋听寒将车钥匙甩给了门口的门童,门童看向车头部分的大片擦伤眼皮一跳。 不知道这位祖宗,又是哪里鬼混结束来参加晚宴的。 本场晚宴对进入的人检查十分严格,一定要有邀请函,更不允许记者和媒体进入。 可宋听寒那张脸,根本不需要邀请函。 宋栀穿了条墨绿色的抹胸鱼尾裙,裙摆处洒满了金粉,闪着碎光。 她头发挽起,抱着手等在门口,看起来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宋听寒单手插兜,另外一手拿着通讯器。 垂头时,一面侧脸在阴影中,一面在光亮里。 还没拨出电话,他先看到了宋栀。 “姑妈!” 宋听寒穿着宋栀找人纯手工定制的西服,肩宽腰窄,容貌出众。 宋栀视线落在宋听寒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评价道:“人模狗样。” 宋听寒冲她笑了下,小跨几步走到了宋栀的身边。 他曲起手臂,宋栀动作轻柔地挽了上去。她今天穿着高跟鞋,几乎和宋听寒一样高。 克里斯宫的灯全部打开了,将四周的天际照耀得恍若白昼。 宋听寒有些不想进去了都,他一块玩儿的狐朋狗友,全部找借口推了家里去晚宴的邀约,只剩他一个。 宋栀微微侧身凑到宋听寒耳边,“你来的路上没闯祸吧?我怎么听说有辆法拉利,把接帝国宾客的公务车给撞了?” 宋听寒一顿,默默挺直背,“责任不在我。” 宋栀看他这样,就知道撞车这事儿,十有八九跑不了了。 chapter3.在联邦死了又怎么样? “你好端端撞人家干嘛?人家惹你了?”宋栀瞥他,话里话外倒是没生气的样。 “我赶时间,卡着绿灯擦过去的,谁知道对面车也开过来了。”宋听寒很无辜。 “这还责任不在你?” “我给他赔钱不就好了?”宋听寒回联邦后,被宋家养得很好,歪理一套又一套,“钱我都赔了,他担个责任没什么吧?” “得。等下问问撞了谁的车,你去道个歉。” 至少面子工程得做足。 踏进会场,会场内部比外面更加宽阔。 脚下的手工地毯柔软得不可思议。楼梯蜿蜒向上,水晶吊灯自上而下坠下来,将整个大厅照耀得华贵奢靡。 宋听寒跟在宋栀身边,挨个喊人。 宋栀的名头谁没听过嘛? 宋家的当家,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宋家一把手的位置,看市场准、抢市场快、占市场还稳。 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可惜她不结婚不生小孩,将亲弟弟宋墨誉的儿子宋听寒视如己出。 “千金今天怎么陪着宋总来参加晚宴了?我家那死小子还说,千金要跟他一起赛车。”不知道哪个总对宋听寒露出慈爱的笑容。 你说宋听寒混,问题在于人家有资本混,关键他还长了张让人看了喜欢的脸。 “这不在马路上与时间赛车了吗?”宋栀笑笑,幽幽开口:“不知道他把哪位帝国宾客的公务车撞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道理,她懂。 这事儿过不了一会儿肯定传开了,不如自己先说,掌握主动权。 宋栀点了点宋听寒的额头,“不知道这死小子道路交通学了点什么。” 宋听寒嘴角带笑,“我学了学无止境。” 宋栀:“……” “我听说撞的是沈家那位的车。”有位戴眼镜的男士发言,“我有朋友在帝国。” “沈家那位?”宋栀微微眯眼,“沈承河?” 帝国沈家,知名度大到能参加晚宴的,只剩下这位了。 “是啊是啊,就是他。”戴眼镜的男士连连点头。 宋栀隔着西服掐了一把宋听寒的胳膊肉,恨铁不成钢的用眼神问他:你怎么没把对面撞死?这么好的报仇机会。 宋听寒疼得一抽,在场人那么多,他不好惊呼出声。 颇为无辜的回望:我也不知道车里坐得是沈承河啊。 要开上帝视角早知道这个,他绝对一脚油门踩到底。 宋栀遗憾地叹了口气。 本来说沈家在帝国待得好好的,别来联邦,他们就不搞报复那套说法了。 既然现在人家都来了自家的地盘上,给点“回礼”不算什么吧? 众人猜测宋栀叹气的理由,不免安慰她:“没事的,别叹气。沈家应该不会和千金计较的。” 宋栀摆摆手,她怕对方计较吗? 她叹气是可惜,可惜宋听寒没一脚油门撞死对方…… 今天的酒会限制了人数,受邀的全是商界政界出名人士,大家互相都认识。 宋听寒一进来,无数目光挂在了他身上。 二十多岁的男生,西服笔挺脸又帅。作为独生子家世出众,唯独就是脾气好像不太好惹…… 算了,大家心想就看看吧,反正平时连看都好像很难看到。 宋墨誉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风度翩翩地窜了出来。 他端笑和众人打过招呼后,贴着宋听寒的耳朵边用气声问:“千金,你刚才怎么没把对面车撞出去?” 撞出去了,不死也得半残,不半残也得受伤。 伤筋动骨九十天,起码能让沈承河不好过一段时间。 “我不知道对面车里是沈承河……”宋听寒小声回他。 “太可惜了。”宋墨誉眉梢里都带上了一股失落,“听一百遍反方向的钟,你能不能回到刚才的时间节点,给对面车撞出去?” “撞得越远越好,反正家里有权有势能帮你拖底。” 沈承河不过一个外姓的商人罢了,在联邦死了又怎么样? “爸爸,我们要当道德公民。”宋听寒正经不过几秒,“下次再遇到这种机会,我绝对给他撞出去。” 宋墨誉恨沈承河恨得牙痒痒。 无数次午夜梦回时,恨不得自己去把沈家炸了。 他欣慰地点头,“撞一次不够,记得撞两次。” 沈承河在楼上外国宾客的包厢中,前段时间花重金通过中介搭线认识的律师司雾,就在眼前。 或许称不上认识,只能说交换了联系方式,属于点头之交。 “司先生,又见面了。”沈承河递出手。 伸手不打笑脸人,司雾颔首,简单的和他一触即分,“沈先生你好。” “不知道司先生考虑的怎么样?” “我记得我已经说过了,宋先生的案子过去三年,处刑下来并且实施了。”司雾黝黑的眼眸盯住沈承河,看透了他,“你为一个死人翻案,是想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点吗?” 司雾旗下的Wachtell律师事务所,在全星际堪称第一,而他本人未尝有过败绩。 “看来是我开出的价格,没让司先生心动。”沈承河对上司雾视线,“司先生要多少钱,不妨直接开口吧。” 司雾接案子,不看案子本身,要么看价格,要么他自己感兴趣接了。 “不是钱的问题。”司雾移开视线,和沈承河打交道很无趣,“有些钱我不想赚,你还能非要我赚吗?” 再说他根本不缺钱。 “司先生您可以再考虑一下,我的心理价很高。”沈承河游刃有余地笑了笑,“何况您大哥,不是想来帝国发展业务吗?我或许可以给出一点方便。” 司雾挑眉,“你在威胁我?” “没有,无非是我想给司先生的大哥,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沈承河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就是在威胁司雾。 司雾:“……” 他就说很讨厌和有钱有势的聪明人打交道。 沈承河神情淡漠,“我去趟洗手间,司先生如果改变主意,可以联系我。” —— 宋听寒擦干净指缝中的水珠,困得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抬头看向镜面中的自己,告诉自己可不能给宋家丢脸,不然姑妈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chapter4.戴死人的戒指像什么话? 一转身,宋听寒撞上来宾的肩膀。 对方比他高半个头,他嗑在人家肩膀上,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正打算转回身,去看看自己脑袋瓜上有没有嗑肿,那人先失措地喊了他的名字。 “听寒?” 太久没人喊他这个名字,宋听寒反应慢了好几拍。 “听寒。” 那人又喊了一声,这次宋听寒反应过来了。 声音很熟悉,宋听寒掀开眼帘朝对方看去,一张熟悉的面容撞入眼底。 好不巧,是熟人。 “听寒……”沈承河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过得好不好?” “不清楚你死去的前未婚妻怎么样,不过我过得很好。”宋听寒目光下滑,落在了沈承河的戒指上,“作为外人,我觉得有必要为宋听寒说几句。” 无名火上来,他笑意暗含讥讽,“帝国人都装。你分明不爱他,等他死后,又戴着和死人的订婚戒指像什么话?” 沈承河攥紧拳头,骨节用力到泛白,“我没有……” 他苍白的辩解,说不出连贯的一句话。 “你没有什么?”脑袋瓜顿时不疼了,宋听寒好整以暇地看他,“你没有装?还是你没有不爱他,更或者是你没有取消订婚?” “也是,死没死的暂时先不说。你当初不是都和宋听寒取消订婚了吗?怎么现在还带着这枚戒指?” 一连串的质问如当头一棒,砸得沈承河说不出话。 “等下。”宋听寒合理推测,“你不会拿这枚戒指,和下一个人订婚了吧?” 他没忘记那通电话里,黏腻音调喊出的“承河哥”。 “一枚戒指连续用两次?”他有些讲累了,往后一靠,靠在了洗手台边上,“你们沈家家大业大的,当初贪得那几百亿,落进谁口袋了?” 一枚戒指能多少钱? 几百亿里随便分出去一点,都能买一枚不错的戒指了。 穷成这样了? “我没有……”沈承河目光死死咬住宋听寒,“听寒,你起码得给我解释的时间。” 短短几年,宋听寒身上温和柔软褪尽,联邦宋家的金钱和权势,养得他少年意气扑面而来。 这才是正经豪门小公子的模样,自信张扬不可一世。 宋听寒:“……” “哥们,清醒一点。”情绪上涌,宋听寒否认道:“我和你前未婚妻是同样名字,不代表我和他是同一个人。” “另外不好意思啊,不给你解释的时间还是我的错。”口袋里通讯器响了两声,他直起身,“晚宴结束就滚回帝国吧。” 宋听寒的语气没带商量。 他仅仅简单陈述了一个事实。 “既然你不是他,为什么叫我滚回帝国呢?”沈承河没放过宋听寒面上,丝毫的情绪变化。 “同名同姓又长得像,难道称不上一种缘分吗?”青年立于身前,半张脸隐入昏暗中,气势逼人,“我可怜他,所以想为他报仇,有意见吗?” “那理由似乎有点牵强。” 仅仅因为同名同姓长得像,就去招惹沈家,似乎划不来。 “我换个理由吧。”宋听寒很听建议,信口拈来,“我太正义感爆棚了,我受不了你们这种人,活得那么好。” 凭什么好人不长命,坏人活百年呢? 沈承河一动没动,他试图反驳,他想说自己过得一点都不好,可宋听寒没再给他时间。 “之前你在帝国,我没计较。”推开人,宋听寒往外走,“如果你要在我的地盘上,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沈家和沈承河,欠了宋听寒太多太多。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沈承河面色惨淡,他说不出一句阻拦的话,只能徒劳地看向宋听寒的背影。 洗手间门口的司雾摸了摸下巴,怎么感觉事情比他预想中的要有意思? 联邦宋家本家的姐弟关系很好,几十年前宋墨誉莫名其妙离家出走,回来后哭着和宋栀说自己老婆带着孩子跑了。 这是上流社会,一段大家心知肚明的故事。 为此宋墨誉被圈子里好友,笑话了很久。 不是没人怀疑过故事真实性,但看宋墨誉那样,这事儿估计假不了。 直到前几年宋听寒回宋家,高兴得宋家连夜大摆宴席,认识的不认识的基本上全请了一个遍。 谁人看不出,此举是为宋家小公子撑腰? 司雾正靠着墙壁思索真假宋听寒事件,沈承河随后出来了。 四目相对间,司雾率先开口:“沈先生,又见面了。” 他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沈先生的脸色,似乎看上去不太好。” 沈承河:“……” 谁被骂成那样,还有好脸色的? “要一起下楼吗?晚宴快要开始了。”司雾抱臂,偏头发出邀约。 —— 宋听寒跟在宋栀身边,笑得脸都快僵了。 洗手间遇到沈承河的事情,暂时无暇顾及,反正他话甩那里了。 一阵寒暄过后,总统夫人和宋栀捂嘴笑道:“听说千金又干坏事了?” 宋栀往耳后撩了撩发丝,“不让这死小子赛车,他就跑去和时间赛车。这不就剩下几秒绿灯了,非得开车擦过去。” 她拍拍宋听寒的手,眼底的宠溺几乎要漫出来了,“这不就给人家车擦了?” “人没事都好说。”总统夫人身上淡雅的香水味传来,“我爱人说车里坐得是帝国沈家,去道个歉,也没什么。” 她眼尖,沈承河刚从楼梯下来,她就看到了,“喏,说曹操曹操到。” 宋听寒顺着总统夫人视线看去:“……” 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也是,那我们去道个歉。”宋栀不愧为体面人,话音里“道个歉”三个字加重了不少。 司雾与沈承河一块,自然看到了被簇拥在人群中的宋家姑侄。 “宋先生。”宋栀挽着宋听寒的手臂上前,“下午侄子没注意,撞到您了实在不好意思。” 宋听寒适时低头,“下午赶时间,我留了电话。如果哪里不舒服,务必请联系我。” “也不用联系千金了,直接联系我就好。”宋栀不想给沈承河机会接近宋听寒,“千金一天天游手好闲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真撞到哪里了,务必来联系我。” chapter5.人死不能复生 宋栀巴不得沈承河撞到哪里了,可惜现在的沈承河看上去毫发无伤。 “千金?”沈承河愣了下,像没反应过来。 总统夫人小幅度摇着羽扇,解释道:“千金是听寒小名,意为千金宝贝、掌上明珠。” 沈承河失态地看宋听寒,“原来是这样。” 即使宋听寒否定自己并非帝国的宋听寒,但心脏告诉沈承河:他们就是一个人。 宋家的千金,落在沈家却什么都不如。 之前不少人讥笑宋听寒,说他无父无母,野孩子一个。 事实给出的答案告诉众人:宋听寒并非表面上所见那般。 一旁的司雾吸引了总统夫人注意,“司先生?” 后退了半步吃瓜的司雾被逮住,“夫人好。” 他一出声,宋家姑侄同样注意到了他。 “宋小姐好,宋少爷好。”司雾举手投足间的温和淡雅扑面而来,“我是斯特加拉国前来道贺的宾客,司雾。” 司雾两个字如雷贯耳。 毕竟比起他旗下的Wachtell律师事务所更出名的,是老板司雾本人。 宋栀自然不陌生这个名字,“久闻大名,司先生果然一表人才。” “叫我司雾就好。”司雾不敢当,“我觉得一表人才,更应该用来形容宋小公子。” 这话招得宋栀和总统夫人笑意不停,宋听寒时刻谨记自己背景板的作用,轻易不出声。 “喊他千金就好,宋小公子太见外了。”宋栀把宋听寒往前一推。 宋听寒配合点头,“司先生喊我千金就好。” 反正喊他千金的人那么多,只有帝国的人不许喊。 司雾忽视沈承河,“千金?很般配。” “是很般配,我家的就是金贵点。”宋栀赞同完,立马接上,“就死小子天天给我闯祸,下午不还把沈先生撞了吗?” 从西服内侧拿出名片,司雾递给宋听寒,“如果下次真闯祸了,不管把什么人撞伤撞死了啊,还是其它事情,都可以打我的电话联系我。” 他加深笑意,“我来为千金辩护。当然,辩护是免费的不收钱。” 司雾话里话外的意有所指不加掩饰。 “这哪行,钱要给的。”宋栀更可惜了。 司雾不说还好,一说,她更可惜下午宋听寒怎么没把沈承河撞飞出去了。 都有国际知名、未尝败绩的大律师保驾护航了,撞死撞伤个人算什么啊。 司雾感受到边上沈承河愈发冷冽,继续说:“比起钱,我会更愿意和千金成为朋友。” 让沈承河不爽了,他就爽了。 最喜欢这种看他不爽,又弄不死他,只能自己生闷气的模样了。 宋栀明显察觉出了宋听寒的无语,“亲兄弟都得明算账呢,别说是朋友了。” 在场各位全是千年的狐狸,扯聊斋那套谁看不出来? “话倒也是。”司雾舔了舔虎牙。 方才宋听寒扫过的那一眼很轻,轻到他抓不住机会与宋听寒对视。 “对了,差点忘记。”宋栀唤来侍应生。 侍应生忙拿下别在口袋上的钢笔递去。 宋栀两个字张扬大气,像极了她本人。 “沈总,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宋栀合上钢笔笔盖,反手递出便签,“千金不懂事,联系他没用。” 西装内侧的纸片存在感极强,众目睽睽之下,沈承河接过便签,沉声应了一句好。 跟在沈承河身后的助理,是清楚沈总和宋听寒那档子事情的。 所以看见沈承河现在被联邦宋家压着一头,稍显失神的模样,心里感慨。 两个宋听寒,怎么可能不是同一个人呢? 被抓去谈事情的宋墨誉,终于逮空回来了。 他见到沈承河那张脸时,难免一愣。 宋栀极快的反应出了宋墨誉的走神,“墨誉,合作谈得怎么样?” “只是一个大致的合作意图。后续怎么样,得再进行协调。”宋墨誉揽上宋听寒肩膀,不着痕迹地将儿子藏到自己身后。 沈承河换上温和游刃有余的面具,和宋墨誉打招呼。就是宋墨誉懒得搭理他,不太领情就是了。 等到联邦帝国的当权人出现,大厅内自然而然地安静了下来。 宋听寒正思考自己有没有可能提前溜走时,身侧来的视线炽热到不可忽视。 他抬起眸子,眼神轻飘飘地落在沈承河身上。 众人都向两国的统治者看去,只有沈承河的视线,逆着人群看向他。 宋听寒此时终于有时间打量沈承河。 对方穿着裁剪合身的纯黑商务型西服,身形挺拔,和过去没有太大区别。 少年时期的沈承河,再次浮现于脑海。 沈承河大他一届。 作为学长,他言行举止间浑然天成的傲气和清贵,是家世和优秀成绩一同赋予他的。 同时期宋听寒被妈妈弃之不顾,外人喊他野孩子,他自己也混得很。 那种六边形拉满好学生,对宋听寒的吸引是致命的。 越是两个世界的人,越容易被吸引。 再后来……宋墨誉发觉了宋听寒的走神,他微微蹙眉,侧身一步挡住沈承河注视。 宋墨誉顺了顺宋听寒的发丝,喊他自己去玩。 接下来的官腔官话,不是宋听寒那种小孩子感兴趣的。 “沈总。”见儿子离开了,宋墨誉淡淡开口。 沈承河偏头,“宋总。” 宋墨誉与宋听寒的眉眼如出一辙,不笑时生人勿近、冷冽如霜雪。 “人应该得唯物主义一点,你觉得是吗?”宋墨誉问他。 沈承河抿唇,没有回答。 他先前的确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宋听寒的坟前飘了三年寒樱,估计早就转世投胎了。 等见到联邦宋家的宋听寒时,纵使对方极力否认,他的心脏告诉自己,两个人就是一个人。 然而他没有证据。 是啊,死在军舰上的人,怎么能够变成另外一个人的呢? “人死了不能复生。不要把我家千金,当成是谁的替身。”宋墨誉拍拍他肩膀,语气淡淡的,“这样对两个人,都不公平。” 沈承河前未婚妻宋听寒的事情,谁没听说过? 要知道沈承河可是狠心到,踩着前未婚妻宋听寒的骨血,登上沈家家主的位置,成为帝国当权者蓝波心中的一把手的。 chapter6.自己找根绳子上吊 放置在腿侧的双手紧握,指尖嵌进手心,沈承河听见自己一字一句开口:“万一没死呢?” 宋墨誉短时间没反应过来。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并不是没这个可能不是吗?” 听明白对方说了什么的宋墨誉:“……” “他死没死,和你似乎也没关系了吧?”宋墨誉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如果你要跟他赎罪,应该自己找根绳子上吊。” 他面上带笑,心中愤愤地骂帝国没一个好东西。 —— 宋家不需要宋听寒拉关系谈生意,他一个人晃晃悠悠的,朝后边无人的休息区走去。 沈承河恋恋不舍地从青年的背影上收回目光,蓝波朝在场的人介绍:“各位好,沈先生的名字,想必不用我过多介绍了。” 远离大厅中心的喧闹,宋听寒找了张单人沙发窝着,侍应生上前询问他是否有需要,他要了瓶矿泉水。 余光中出现整瓶矿泉水,宋听寒说了句谢谢,接过矿泉水时发现对方没有松手。 蹙眉抬起头,他对上司雾直勾勾的眼神。 “司先生。” 司雾拧开了矿泉水瓶盖递去,“叫我司雾就好,千金不用那么客气。” 他自来熟地往宋听寒身边坐下了。 “司雾。”宋听寒改口改得快,他喝了口矿泉水,“你不去和他们谈生意吗?” “这个嘛……”司雾轻笑了下,“不去。” “我是替我哥出席的,谈生意不在委托范围之内。而且我的律师事务所生意挺火的,暂时用不着谈生意。” “原来如此。”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宋听寒嗅到了司雾身上那股浅淡的松柏味。 司雾话这么说,实际上他的言行举止,跟宋听寒也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司雾更适配联邦的精英公子哥圈层,宋听寒本人混得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公子哥圈层。 “要来一杯吗?”司雾从侍应生端来的托盘中拿起酒杯。 宋听寒看了他一会儿,慢腾腾收回视线,“不了,姑妈交代我少喝酒。” “就当给我个面子也不行吗?”司雾单手捂住心口,“说起来,我今天都没有听到千金的自我介绍。” 可惜他遇上宋听寒了。 “我以水代酒,您随意。”宋听寒朝司雾晃了晃手中的矿泉水,“关于自我介绍,我觉得你不像不知道我的样子。” 司雾见好就收,玻璃酒杯与矿泉水瓶身一碰,他很给面子的干了这杯酒。 “我只是想借自我介绍,可以让我们有一个交流的机会。” “你们律师,说话都这么委婉的吗?”宋听寒垂眸避开司雾过于直白的眼神。 他的眼神侵略性太强,眼底明晃晃写着“我对你很感兴趣”几个大字。 “其实我已经很直白了。”司雾开了瓶威士忌给自己满上,“我听到你和沈承河在洗手间门口的对话了。” 宋听寒微微皱眉,“所以呢?” 他没承认自己是沈承河的前未婚妻,因此倒也无所谓被不被别人听去。 “沈承河最近找我帮他前未婚妻打官司,你希望我接吗?”很随意的一句话,司雾将选择权抛给了宋听寒。 宋听寒伸手微微扯松了领带,语气疑惑,“我们很熟吗?” 司雾没想到宋听寒的回答如此,他愣了下摇头,说得有些可惜,“不算很熟。” 那年他在他哥的办公室里,看见过关于沈承河前未婚妻的个人档案。 文件左上角贴的证件照,青年眉眼温和。 “既然不是很熟,那你就没有必要来询问我对于你工作的建议和看法。” “我以为你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关系被宋听寒三言两句扯远了,司雾眸色加深。 他感觉出来了宋听寒不大喜欢他,对他持有高度警戒。 “我感兴趣的,都是些比较幼稚的事情。”宋听寒随口回答。 司雾正打算说那不叫幼稚,口袋里的通讯器震动了两声。 宋听寒没兴趣打探别人隐私,将矿泉水瓶投进垃圾桶。他单手插兜,起身去找宋栀。 莫名又回想到司雾那句“沈承河最近找我帮他前未婚妻打官司”,他忍不住发笑。 帮他前未婚妻打官司? 打什么官司?为什么打? 是为了让沈承河本就没剩下多少的良心,好过一些吗? 简直开玩笑。 剥开沈承河的心看去,黑得彻底,压根没有良心一说。 “谁又惹你了?”宋墨誉哪能看不出宋听寒想什么。 “没什么。”宋听寒总不能说司雾闲着无聊,来找他聊天吧? 前方沈承河被簇拥中央、气质非凡的模样,看得宋墨誉额角一跳一跳的。 “你要不要先回家?”他贴近儿子耳边小声说,“接下来就是敲定一下各种合作的大致走向,你呆着无聊不如回家。” 联邦送了联邦帝国建交三十周年的邀请函来,并未向透露他们帝国的宾客名单。 要早知道沈承河也会来参加晚宴,宋栀和宋墨誉绝对不会让宋听寒出席。 本来喊他参加晚宴,就是为了来刷个脸熟,认识认识别国的优秀青年。 谁想到被沈承河搅和了? 青年拎着西服外套,领带扯松了几许,衬衫下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 阔步往外走去,像极了秀场上目中无人的模特。 不知道谁又眼尖认出了宋听寒,纷纷咂舌,“你们宋家一个个疼孩子得紧,晚宴才开场多久,墨誉就让千金回去了?” 宋栀笑笑,“哪里。” 他们又夸,“说起来千金是长得越发好了。” “这话得少在千金面前说,他尽得了便宜还卖乖。”此时宋墨誉重新回来,听到这话答道。 “千金这年纪,接下来打算进公司上班,还是……” “他说接下来要去上画画兴趣班。”宋栀晃晃手中的酒杯,“二十来岁还小,我家的不和别家比,也没别家的那么厉害。” 她的话轻飘飘的,“说起来沈总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沈家家主。我迟来道贺一句恭喜。” 宋栀话里话外,又是刻意在讥讽沈承河。 众人撇下了宋听寒的话头,跟着宋栀一起道贺。 沈承河站在灯光底下,身影却仿佛被阴霾笼罩。 chapter7.多做好事积积德 联邦帝国建交三十周年,不仅仅一个晚宴那么简单,双方敲定了涉及政治、金融等许多方面的合作。 后边光是开会,就得开上四五天。 因为沈承河的缘故,宋栀和宋墨誉意见一致,没再带上他。 周青从电脑屏幕后探出个脑袋,“千金,我最近几天住你家方便吗?” “住呗。”宋听寒穿了件米白色薄毛衣,瘫在沙发上头发乱翘,“我家的客房,早成你房间了。” 说宋听寒混账,其实他也就是玩得开,和那群公子哥能玩到一块。 说是交心的好友,就周青勉强够得上。 “谢了。”周青从果盘里扔了个苹果给他。 宋听寒甩了两下苹果,像随口一问,“谁又怎么刁难你了?” 周青是周家的私生子,妈死了没办法。周家看他是个男孩,干脆带回来了。 “就你爽约去晚宴那天,我把周述宝贝得要死的车撞了。他跟老头告状,说看见我就要撞我一次。”周青打了个哈欠。 周青上头有个哥哥周逸,下头有个弟弟周述,他夹在中间还是个私生子。 宋听寒:“……” 得,感情他在撞车,周青也在撞车。 什么地狱级别的笑话? “那下回你和我说,我去撞。” 宋听寒去撞,周述还得赔笑着问他有没有事。 “下回再说。”周青伸了个拦腰靠在沙发上,“说起来老头最近烦得很,他想和沈家搭上线。” “哪个沈家?” “帝国那个沈家,叫什么沈承河。”周青漫不经心地说。 听到熟悉的名字,宋听寒神色一顿,周青下一句又让他话语哽住。 “好像就是你开车撞的那位。”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这事儿。” “撞完当天,消息就传得要炸开了。”周青了解宋听寒,“估计你嫌聊天消息太多,没往上翻。” 群里聊不愧是千金,敏感时期,连帝国宾客的公务车都敢撞。 撞了不说,甩了张纸片留了联系方式就走,简直酷毙了好不好。 宋听寒揉揉太阳穴,感慨真就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沈家不是在帝国发展吗?周家要去帝国开展新业务?” 饭桌上,他没听宋栀和宋墨誉聊到沈家要来联邦发展的事儿。 “不清楚,具体的没和我说。”周青浑不在意地敲了两下键盘,“别搭线了,我巴不得周家明天就破产。” “那你不努力争权夺势?”宋听寒放下玩了半天的苹果,“得到了再毁掉,多有意思?” “你又不是不知道周逸?我玩不过他。” 周青就算想争权夺势,周逸不会给他机会的。 “他混得那什么联邦精英圈层,我挤破头了不还是被赶出来了?”谈及过往,周青情绪淡淡,“悄悄做空他们的股票就好,让他们亏把大的。” 周青现在还留在周家,就是为了刺探周家投资了那些股票,他好去做空。 宋听寒赞同地点点头,“说白了,人家那叫联邦世家继承人精英圈层。” 他没个精英样,周青不是继承人,两个人压根混不进去。 “不提这些了。”周青问,“对了,过两天有个慈善拍卖会,酥酥他们喊你一块去玩。” 酥酥是他们的狐朋狗友之一。 “去呗,反正没事干。” “那我回下酥酥。”周青上划解锁屏幕,“酥酥那天说我们平时太混账,就应该多做好事积积德。” 宋听寒:“……” 他们明着混账,那什么联邦继承人精英公子哥圈层,全是暗着混账。 也不知道谁更混账。 —— 青年穿了身纯白的西装靠在玄关,精致的面容比起胸口处价值千万的钻石胸针,更引得人移不开目光。 周青热好了车喊他,“你确定开这辆?” 一群不务正业的二代公子哥出街,开得车肯定要多拉风有多拉风。 周青最近住在宋家,从宋听寒车库里选了辆银灰西尔贝。 “嗯。”宋听寒收了通讯器上车,“总不能所有人都那么骚包吧?” 他话音才落,铁门外停下了一辆又一辆贵得要死的超跑。 玫粉、艳红、墨绿……周青和宋听寒银灰和纯黑的加入其中,格格不入。 马路上隔着老远,引擎声震破天地。 慈善拍卖会位于联邦主城的安和厅,主办方包下了整个大厅,入口处两排保安。 他们一行车远远的开过来,已经十分扎眼。 沈承河和周逸一群人西装革履,他们下午开完会直接来安和厅了。 距离拍卖会开场有段时间,干脆站在安和厅二楼的小阳台闲聊。 “又是千金那群。”苏末远远看去,不多时猜出了来人。 “你怎么又知道了。” “那辆银灰色的不是西尔贝吗?最低起售价5000万星币。”苏末微微颔首,“限量限购,联邦我知道的只有宋墨誉买了辆给千金。” “啧。”那人搭上苏末的肩,“宋家是真宠他。” 宋家宠宋听寒,这是公认的事实。 周逸对那些不感兴趣,见沈承河盯着车目光不变,“沈总对车也有研究?” “觉得很新奇。”沈承河语气很淡。 周逸理所当然的觉得,沈承河是对车觉得新奇,“沈总要感兴趣,我手头有两张西尔贝新品鉴赏会邀请函……” “谢谢,不用了。”沈承河挂上温和的面貌,“其实相比起西尔贝,我更喜欢那辆科尼赛克。” 他不说没人注意到车队末尾,那辆几乎隐入黑暗的纯黑科尼赛克。 科尼赛克落在车队尾巴处,没超车,就那么“慢慢悠悠”地跟在西尔贝后边。 科尼赛克的驾驶者穿了件白西服,隔了老远,驾驶者胸口处那枚胸针的火彩不减。 “原来后面还跟了辆科尼赛克,差点没注意。”周逸恭维他,“听上去沈总对车,颇有研究。” 沈承河笑了笑没说话。 打头的酥酥拿了一沓邀请函递过去,保安眼皮一跳,赶紧让这群小祖宗进去。 泊车的门童候着,等公子哥们下车递来车钥匙。 周青率先打开车门,宋听寒紧随其后。 一张帅脸的背后,是一张更帅的脸。 chapter8.撞号了没前途 门口的喷泉底下闪着淡蓝色光束,中央的雕塑手捧大提琴,裙摆悠扬、优雅高贵。 宋听寒落后几步,他勾住周青的脖颈,两个人一起看向通讯器谈论了几句。 走快了几步的其他人停下来,加入了探讨。 苏末趴在雕花栏杆上往下看,“宋听寒那张脸真绝了…话说怎么西尔贝上下来的是周青?” “宋听寒给他开了呗,能有怎么?” “宋听寒是真大方。”苏末咂舌,语气倒也没多羡慕。 沈承河眼眸黝黑,像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周青和千金关系很好吗?” 他承认宋听寒主动勾住周青的动作,刺伤到他了。 “何止是好啊,简直是好得不得了。”苏末耸肩,他把话递给周逸,“逸哥,周青和千金真的没一腿吗?” “能有什么腿不腿的?要真有一腿,怎么可能没消息。”周逸看了他一眼,“再说了,周青几年前不还为斯和闹得要死要活吗?” “这倒也是。”苏末冲刚上来的陈斯和打了个招呼,“要是移情别恋能那么快的话,只能说周青这小子装。” “怎么了?”猛然听见熟悉的人命,陈斯和方抬眼,就与沈承河撞上视线。 沈承河向他微微点头,就当打了个招呼。 “承河刚问我们千金和周青的关系怎么样。”苏末指了指楼下扎堆的二代,“看上去两个人确实蛮般配的。” “你开千金玩笑小心被宋栀知道,然后吃不了兜着走。”陈斯和目光落在周青身上。 强迫自己挪开视线,陈斯和照常态与众人社交。 苏末举起双手投降,“我开玩笑的,千万别说出去。” 宋栀这是谁。 他们这圈人,除了沈承河,站在宋栀面前都得低头。 “周青前几年,还为斯和闹得要死要活是什么事情?”沈承河举杯与周逸轻碰,状似无意问道。 “这事儿嘛……”周逸瞅了眼正常说笑的陈斯和,“周青和斯和谈过一段,那时候斯和没被认回陈家。” “后来认回去了,陈家自然不允许他和一个私生子谈。” 权势和一段不知道能维持多久的爱情,陈斯和选了前者。 心硬地甩了一句分手,周青直接追到了陈家。 陈家旁系支系的女儿向来乖张,家里宠坏了她胆子大到直接开车撞向周青。 沈承河滞涩了下,问:“后来呢?” “在医院里,周青依旧接连不断打电话过来,我们就给斯和出主意。”周逸一口闷完了酒,“我们和斯和说,既然周青那么喜欢你,不如让他从医院顶楼跳下来。” 说完,他不忘补充,“对了,那医院正好是宋家投股的。” “周青跳了?” 周逸摇摇头,有些可惜,“当然没跳,没跳反而还和宋听寒玩一块去了。” 他巴不得周青马上死在他面前。 豪门争斗,尚且如此。 简单的听完故事,沈承河放下了对周青的戒备。 周青和千金两个人撞号了,在一起没前途。 沈承河不关心周青和陈斯和如何,他只在乎宋听寒。 “承河对周青感兴趣?”周逸看他。 “前两天千金撞了我,撞完后潇洒张扬地走了。”沈承河眼神落在宋听寒身上。 他见宋听寒被围在人群中,笑得唇红齿白,扑面而来的少年意气抓人眼球。 沈承河淡淡接上话,“我好奇这么潇洒的人,朋友是什么类型的而已。” “还真是宋听寒把你撞了。”周逸连了啧几声,“他们那群里面,最混账的还得是宋听寒。” 沈承河没应声,好在拍卖会正式开场了。 他们一群人进包厢时,在走廊碰见了宋栀。 苏末刚嘴快造谣宋听寒,本来在宋栀面前就抬不起头,现在更是心虚到脑袋快低到地底下去了。 与他们相反,后边宋听寒为首的一群公子哥,见到宋栀后端正站姿,招呼打得一个比一个响亮。 宋栀笑着摆摆手,叫他们玩去吧。 这回拍卖会改了布局,最前头几张沙发围住水晶桌,显然像个露天包厢。 宋听寒先坐下,又问他们,“你们要换去包厢吗?” 前排这位置,狗进来了都得冲他们看上好几眼。 虽然那些混杂着善意、新奇、不屑的目光揉在一起,他们早就习惯了。 “其实我是无所谓的。”黄毛大大咧咧翘起腿,“千金要换吗?” “我也无所谓。”宋听寒扯松了领带。 一群人扎堆坐下,脸一张比一张能打。 “那没事了。”黄毛扑向酥酥,“就是酥啊,你是觉得咱这圈今晚全场最帅是吗?所以选了个露天的包厢来。” 酥酥他爸是慈善拍卖会的主办方之一,他们没走家里途径拿票,票是酥酥给的。 酥酥推开黄毛,顺带给他来了一脚,“我爸问我要包厢票还是露天包厢票,那我不就觉得露天包厢票高级点。” 谁想得到是这个露天法。 本次的慈善拍卖会,属于联邦帝国建交三十周年中的一环节。 拍卖出的款项,全部捐赠给两方牵头达成的“慈善基金救助会”,用做启动资金。 “再说了,我们这圈人这么帅,坐前排怎么了?”酥酥从一旁柜子里选了瓶威士忌,瓶盖在桌角上一磕,啪得声开了。 酒杯一碰,酒液微微溢出。 二楼拐角处,陈斯和站在沈承河边上,“你在看宋听寒?” “那你呢?”沈承河慢条斯理地开口,却是没否认,“你看周青?” 陈斯和沉默地看了一会儿,“你觉得两个宋听寒是一个人?” 他没给沈承河答案,可答非所问,已是答案。 当年帝国蓝波上位,在星际间闹得那叫一个腥风血雨。 其中贪污受贿近百亿的案子,令各国惊讶。 任谁也没想到,最后被推出来的,居然是那个内敛沉默的沈家未婚妻宋听寒。 大家混久了,都知道这段过往。 无非没人故意招惹沈承河,在他面前提他的前未婚妻宋听寒罢了。 “外貌声音名字,哪一点他都是同一个人。”沈承河难得愿意和陈斯和聊两句。 chapter9.恨就是还有爱啊 陈斯和视线追着周青,又问:“你要追他?” “嗯。”沈承河几乎微不可察地应了声。 实话说,陈斯和被吓到了,“宋家的千金,你确定要追?” “抛开这个不谈。两个宋听寒是同一个人的话,你拿什么追?” “他恨我。”沈承河半张侧脸埋入昏暗,极其缓慢地开口:“恨我说明对我还有感情,不是吗?” “那你也得让他承认,他就是之前的宋听寒。”周青贴宋听寒贴得很近,陈斯和不满地蹙眉,“单凭一张嘴,你说是一个人就是一个人,谁会信?” 颤了颤睫毛,沈承河笑笑,“会有办法的。” 当务之急,是先说服司雾,让他同意接下案子。 宋听寒是宋家的,宋家在联邦,他跑不到哪儿去。 先把案翻了,其他事情慢慢来,不着急。 “沈总,如果你要查他,可以重点查一下联邦知清私立医院。”陈斯和给沈承河指了一条路,“当年爆炸后,宋听寒出现在了医院里。” 这里是联邦,并非帝国。 哪里是沈承河想查就能查的。 “不是,陈斯和往我们这儿看什么呢?”酥酥微微眯起眼,朝二楼拐角处看去。 “哈?”黄毛抬头,“小人行径呗。他身边站了个谁?我怎么没见过?” 宋听寒放下酒杯,转头对上沈承河晦涩难言的目光。 本想移开目光,没想到沈承河摆口型跟他打了招呼,‘千金,晚上好。’ 宋听寒:“……” 晚上好个毛线球的好。 果然还是该进包厢里的。 露天包厢真的跟猴儿一样,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通通盯着他们一顿猛看。 被宋听寒摆口型骂了也不恼火,沈承河勾唇又添了句再见。 “我想起来了!”酥酥一拍桌子。 黄毛受不了他,“你想起来就想起来,拍桌子干嘛。” “拍桌子表达我的激动之情,语文高考考了68分的文盲不懂了吧。”酥酥哼了声。 黄毛:“……” 这回宋听寒帮黄毛说了句公道话,“酥酥你数学考了14分,就不是文盲了?” 酥酥:“……” 周青笑得想死,“好了都少说两句,管他陈斯和还是什么斯和,和我们没有关系。” 酥酥清清嗓子,“不管陈斯和,他边上那个是帝国的沈承河啊,就千金之前撞得那位。” 周青挑眉,“他看你干嘛?” “谁知道。” “我知道,这说明你们冤家路窄。”黄毛笑他。 宋听寒无语,“这说明我倒霉。那天就应该找个大师,给我算算出门的良辰吉日的。” 酥酥揽上周青肩膀,冲宋听寒说:“谁敢让咱千金走窄路啊。真要有人敢,我直接一辆车撞过去,窄路变大路。” 顿时又是一阵哄笑。 —— 这场拍卖会的拍品,全是各个家族拿出来的。 前几件拍品,没意思到让这群看惯了好东西的公子哥一眼没瞧。 “千金,你家拿了什么好东西出来?”酥酥无聊地问。 宋听寒没问宋栀,“不知道。不过姑姑出手,东西肯定不会差。” “等下,我想起来了。”周青叉水果的动作一顿,“我们是不是把千金画画班上那幅画,送上拍卖名单了?” 当事人宋听寒:“???” 他一脸迷茫,“什么画?” 酥酥划通讯器的动作停住,“好像是……” 当事人宋听寒还是很茫然,“哪个画画班……” 班字落音,宋听寒有了印象,“不会是画画兴趣班上,我画得那颗五角星吧?” 他闲着无聊,为了打发时间报了个画画兴趣班,周青酥酥知道了,全跑来一起报了。 前两天刚上了第一课。 一群人凑一块,上课玩得不亦乐乎,老师讲了什么根本没听进去几个字。 也就宋听寒画了一颗五角星,橘黄色蜡笔潦草涂了几笔色,压根没填满整颗星星。 黄毛打了个响指,“没错。” 宋听寒扶额,“你们什么时候捣得鬼?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真要玩这么抽象吗? 送一幅蜡笔画上去,画得还丑。 “你去老师办公室那会儿,我们欣赏了一下,觉得拍卖价值极高……”周青越说越绷不住笑,“没事的,没人拍我们自己花钱拍了。” “能临时换吗?”宋听寒真不想那么丢人,“我把胸针拿上去。” 他胸口处那枚钻石胸针,是几个月前,宋墨誉在奥菲星的拍卖会场上拍给他的,价值千万。 说曹操曹操到。 “026号拍品,是千金后援会递交上的一幅……画?”主持人揭开红布,他自己的尾音也带上了问号。 就一张涂鸦画,认真的吗? 大屏上的镜头给到了前头露天包厢,宋听寒木着一张脸,神色无欲无求。 周青酥酥低着头,笑得肩膀直抖。 “请我们的工作人员将话筒递交千金后援会,请他们为我们介绍一下画的由来。” “宋总,你们家千金真是有新意。” 宋栀将头发撩到耳后,话里含笑,“估计是他们那群朋友们,一起出的馊主意。” 屏幕中宋听寒把话筒递给了周青,周青传给了酥酥,酥酥笑得快直不起腰了,直接甩给了黄毛。 黄毛再想传出去已经晚了,他捂着话筒问:“能有什么由来啊?” 他语文才68分呢,能不能别让他个文盲来讲。 宋听寒幽幽看他,“我已经很丢人了,你们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想办法。” “我来吧。”周青止住笑,接过话筒,他语文129分。 “这幅画是千金创作的,关于五角星的故事。这次把它拿上来拍卖呢,还包含五角星的商标权,你拍了它,就可以把它做成商标。” 宋听寒:“???” 他没话讲,“这个幼稚东西,真的会有人拿来做成商标吗?” 话筒收音太好,宋听寒的话一字不落全部播出。 酥酥笑到眼泪流出来。 他趴在周青身上,“没事的千金,我们自己拍下来就好。” 沈承河端坐在沙发上,光是看着宋听寒,心情就快要饱胀到溢出来了。 这幅画起拍价一万,每次拍卖加价不得少于一千。 chapter10.你能滚远一点吗? 看在宋家的面子上,众人纷纷举牌。 没过一会儿,画的价格已经飙升到了十万。 沈承河举了20万的牌子。 价格从十万猛然增长到二十万,宋听寒眼皮跳了跳。 酥酥抬头往二楼包厢看了眼,包厢门紧闭,他没透视眼认不出是谁。 “千金,不会是姑姑喊的价格吧?”黄毛愣了下,“我记得姑姑是在那个方位的包厢。” 宋听寒拿起酒杯,拯救被当作杯垫的通讯器,“我问问。” 他也不确定。 像是预知到了宋听寒的困惑,宋栀先发来了消息。 【姑姑:不是我拍的,我原本想喊11万的,谁知道隔壁包厢喊了20万】 宋听寒:“???” 【姑姑:我刚刚打听了,隔壁包厢好像是周逸那一群】 【姑姑:你什么时候和他们有交集了?】 周青凑上前,他小声嘀咕,“周逸那一群?” 复又抬眸看向宋听寒,“千金,你最近和他们有交集吗?” 宋听寒回复了句我知道了,和他们没有交集,随后关上通讯器。 说来他自己也奇怪,“我最近不都和你们在鬼混吗?能和那群人有什么交集。” 酥酥摸摸下巴,合理推测,“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陈斯和故意犯贱?” 周逸和陈斯和玩得不错,两家还有不少生意上的合作。 “那他真得去医院挂个脑科看看了。”黄毛啧了声,“算了,他爱花钱拦不住的呗,有钱多花。” 他们这群公子哥,和精英继承人们向来不对盘,互相瞧不上对方。 再次听到陈斯和三个字,周青神色很淡的点评了句闲的。 话音才落,另外一边包厢又有人喊价30万。 两边包厢你来我往,价格一下哄抬到了100万。 酥酥无语了,“到底谁那么无聊?” 一张破画拍到100万,哪怕冠了宋听寒的名头,为了讨好宋家,也不值当。 传出去了谁不得骂一句冤大头? 两边包厢,明显就是故意抬价的。 “20万都差不多了,现在拍到100万,我要怀疑是不是他们拿千金赌博了。”黄毛开了酒盖,酒液迸溅,“要不我打个电话问下陈斯和?” 宋听寒是真头疼,本来放一张破画来拍卖就够丢人了。 这下好了,所有人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全部集中在他们身上。 “我来打吧。”他翻出联系人列表,找到陈斯和的联系方式。 包厢里的众人,见沈承河一次又一次面不改色的举牌,心中考量沈家是不是准备来联邦和宋家合作。 不然为了一张破画喊那么高价钱,脑子坏了吗? 陈斯和刚放下香槟杯,放置在暗色大理石台面上的通讯器亮起,宋听寒三个大字不可谓不明显。 周逸乐了,“什么情况?宋千金居然给你打电话了?” 苏末闻言,“不会他们以为是斯和喊得价吧?” 沈承河淡淡的掀起眼帘,目光落在那通电话上,莫须有的妒意燃起。 曾几何时,他的通讯器屏幕上,也会出现来电人“宋听寒”的电话。 “感觉是来兴师问罪的了。”陈斯和往右一划,接通电话。 夹着嘈杂的背景音,宋听寒喊道:“陈斯和。” “你的画不是我喊的价。”陈斯和看了眼沈承河,倒没直接爆出沈承河的名字。 “不管是谁,我希望你们那个包厢别再喊价了。”宋听寒不关心是谁喊得价,他只需要包厢停止喊价。 “这……”陈斯和拿远通讯器,眼神询问沈承河。 沈承河抿唇,复又抬眸,视线落在屏幕中央的那幅画上。 “我最后喊一次。” 他那么和陈斯和说。 陈斯和挑眉,他以为沈承河会拒绝。 复述完沈承河的话给宋听寒,宋听寒说了句谢谢,怪有礼貌的。 电话准备挂断前,周逸出声了,“千金。” 听出了是谁的声音,宋听寒有些不耐烦,“怎么?” 他向来对周逸没好感,其实陈斯和在他这儿,也没什么好印象就是了。 “麻烦转述告诉一下周青,他再不回家,公司的职位就不给他留了。” 酥酥低声骂了句,宋听寒啊了声,“那你自己联系他,我又不是信息中转站。” “他把我拉黑了。” “哦。”宋听寒冷淡地接着说,“那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情。” 他当然知道周青把周家人全拉黑了。 周逸怒极反笑,“宋听寒,那你把通讯器给周青。” “我耳朵又不聋,我听见了。”周青径直拿过宋听寒手里的通讯器,“我想回家时,自然会回家的。” 漫不经心地俯身给自己满上葡萄酒,他语气温和:“至于我不想回家的时候,你能滚远一点吗?” 语毕,他率先切断通讯。 宋听寒这下没憋住,翘着二郎腿,他举着高脚杯与众人碰杯,笑得唇红齿白。 导播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画面,下一秒,宋听寒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 沈承河几近贪婪地凝视画面中的面容。 宋听寒死后,沈承河从未梦见过他一次。 那些老旧相片、任何能够思念宋听寒的物件,也随着星朝苑别墅的大火,付之一炬。 他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宋听寒真情实感的笑颜了。 “笑死了,真想看看周逸那张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酥酥解开西服两颗扣子,笑得他背后发汗。 “想来估计是一边难堪到极点,一边又看不起我们的轻蔑表情。”周青随口两句话,众人脑海中已经有了画面。 宋听寒接过通讯器,顺手把周逸周述拉黑,“你什么时候给他们拉回来了,招呼我一声。” “过段时间吧,我拉回来了和你说。”周青与他碰了杯,剔透的酒液在繁杂水晶灯照耀下,反射着粼粼波光。 包厢里头周逸骂了句周青小兔崽子,继而扫射说和宋听寒混的,全是不务正业的混账玩意儿。 沈承河懒懒散散地最后举了牌,状似无意询问周逸:“周青这个举止,不是正好遂你的愿了吗?” 他矜傲的语调徐徐不急,“他不务正业,不就说明你的位置更稳了吗?” chapter11.恨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沈承河一语中的。 周家主家三个全是儿子,明里暗里的家产之争不断。 周逸不仅得提防主家,旁系也有不少暗中盯着的眼睛。 他一口闷了酒杯中酒液,“周青他妈是老头的初恋,老头对周青总有愧疚。” 垂眸落向屏幕中的周青,他神情阴翳:“对于不可变量因素,要么让他消失,要么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让周青消失的法子失效,还阴差阳错使得周青与宋听寒关系密切。 既然前者不能奏效,那只能盯住周青了。 沈承河心中嗤笑,面上未显露分毫。 身边高朋满座,是人是鬼,分扯不清。 拍卖倒计时结束,沈承河满意地等待主持人一锤定音,不忘开口:“那祝周总,早日控制不可变量因素。” 露天包厢里,酥酥哇靠了句,“不是千金,到底哪个冤大头拍的啊?” 宋听寒头疼地微微蹙眉。 陈斯和传达来的意思:是说他那边会最后喊一次价。 但没说最后直接把价格从80万,抬到了500万啊。 一张破画,怎么可能值得有人花500万星币去买,他又不是什么画画天才。 周青勾上宋听寒的肩,提醒他:“姑姑来消息了。” 宋听寒上划解锁通讯器,宋栀的消息跳在眼前。 【姑姑:出息了,一张画卖了500万】 宋听寒:“……” 他不觉得自己出息,只觉得要丢死人了。 【千金:不想卖了,我能临时反悔吗?】 【姑姑:你觉得呢?】 宋听寒当然知道不能临时反悔。 问题在于500万星币,虽然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但他良心过不去。 再说了,一张画空手套白狼别人500万,传出去等下外头造谣宋家没好东西拿得出手了。 “我去一趟后台。”宋听寒起身,西装裤柔软面料垂下,衬得双腿笔挺修长。 他挥了挥通讯器,半侧脸瓷白,“有事儿电话联系我,消息不一定能第一时间看到,多了我也懒得看。” 宋听寒列表好友不多。 重点在于酥酥这群全话痨,群里面东边聊到西边,废话多的宋听寒懒得看。 “哦了,你去吧。”酥酥比了个敬礼姿势,表示自己明白了。 —— 通往后台的走廊侍者匆匆,宋听寒随手揪了个给自己带路。 “宋少爷,您的画在这间屋子里成交。”侍者小心翼翼开头,脑袋快低到地底下了。 关于这位宋少爷的传闻只多不少,他生怕自己哪里一个不小心惹到人。 侍者帮单手插兜,公子哥气派做足的宋听寒敲了门,得到可以走了的示意,跑得比兔子还快。 “进来。” 熟悉的声音,是酥酥他爸。 “酥叔。”宋听寒规矩喊了人,正思考现在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价值500万时,对上了沈承河的目光。 他的目光贪婪、粘腻。 整个人却又一身西服,头发梳在额后,浑身的矜贵与疏离。 “千金啊,你怎么上来了?”酥爸有些意外,倒了杯茶水推过去,“没和酥酥在下头玩?” “我等下再下去和酥酥玩。”莫名升起一股烦闷,宋听寒抿了口茶水,“我是来看看哪个蠢货,花了500万买一幅画的。” 当面被人骂作蠢货的沈承河面色不改,“喜欢自然就值得。” 站在沈承河后边的助理额角狂抽。 实不相瞒,多年来,他第一次听到沈总被人骂作蠢货。 沈总居然心情还不错? 酥爸眼皮微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次跳了右眼。 左右两边不论哪个都惹不起,反正沈承河钱付了,他干脆找了个由头去前台看场了。 助理忙不迭的同样找了个借口离开。 宋听寒摊开手心,冷着一张脸:“画还我。” “我花钱拍了,这是我的东西了。”沈承河目光,一寸一寸描摹过宋听寒的五官。 他不紧不慢的词句,惹得宋听寒不快。 “银行卡账号多少?”宋听寒收回手,低头在通讯器上点了两下。 半天没等到沈承河开口,他把通讯器推到沈承河面前。 深呼吸一口气,宋听寒说:“银行卡账号输一下,你要多少钱你自己按数字,画还我。” “一幅画而已,为什么非要收回去?”沈承河没动。 宋听寒学他,“一幅画而已,为什么不还给我?” 沈承河像是没有听见宋听寒的咄咄逼人,他问:“你讨厌我讨厌到连东西,也不愿意给我碰吗?” 宋听寒:“???” 他撩起眼皮,漂亮的眼眸溢满了不解,“难道连这点,你自己都看不出来答案吗?” “我想听你的回答。”沈承河拎起桌面上的那壶茶,热气袅袅薄雾蒸腾,“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雾气晕染开来了沈承河的面容,宋听寒看不清晰他神色。 “你在发疯吗?我讨不讨厌你,和你没关系。” 和你没关系? 沈承河放下茶壶,骨节分明的手将通讯器推了回去,“怎么会没关系呢?” 宋听寒蹙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听寒,你在恨我。分明我们这个身份,才见面第二次。”沈承河眼底呈现出半真半假的情绪,语速缓慢,带着引诱的滋味,“你没死对不对?” 陌生人见面才第二次,怎么可能那么恨他、那么讨厌他? 宋听寒站起身,他撑着桌面俯视沈承河,“沈总,我这种身份,恨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宋家小少爷的身份,恨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恨就恨了,无所谓。 “我非得是你前未婚妻,才可以恨你吗?” “听寒,那你记得藏好一点。”沈承河仰头,不偏不倚地对上他双眸,“藏好一点,不要让我那么快找到你没死的证据。” 分明沈承河坐着,宋听寒站着比他高了大半,但对方带来的压迫感不容忽视。 游离在身上的视线像一条黏腻的蛇,冰冷又不舍。 “有本事你就找啊。”宋听寒站直了身子,拖长尾音,“顺带一提,我上次的话没开玩笑。” “如果你要在我的地盘上久待,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公子哥不可一世的张扬跋扈,至此有了实感。 chapter12.谈一个,我灭口一个 沈承河轻笑出声,眉眼纵容,“我的话也没开玩笑。” 他黠昵地开口:“太太,你真的,最好藏好一点。” 太太两个字听得宋听寒动作一愣,除了在订婚宴上,沈承河从没这么喊过他。 宋听寒定定神,举起桌上茶杯,下一秒泼上沈承河那张骄矜的面容。 沈承河没躲,缓慢掀开眼帘,睫毛上挂上的水珠更平添了一抹易碎。 茶水凉透了,渗进嘴里带着些许苦意。 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巾,沈承河问:“一杯够泼吗?不开心的话,要不要再泼一杯?” 宋听寒眼皮猛然一跳,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令他恼火。 “无耻。”宋听寒手里攥紧茶杯。 “那又怎么样?”被骂得多了,沈承河接受良好,“在我没找到证据前,你最好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保持点距离。” “你在威胁我?” 这几年,还没人敢这么开口对宋听寒讲话。 “我是说最好保持点距离。”沈承河笑得有些冷,“没保持住距离,谈了也没事。” 宋听寒愣了愣,下秒听他漠然补充:“我会想办法让他消失在眼前的。” 沈承河语气很稀疏平常,“你谈一个,我灭口一个。” 宋听寒不想再和沈承河起争执了,两个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一把将茶杯甩回桌面上,他转身离开。 茶杯咕碌碌滚了两圈,“啪”得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手刚触碰到门把手,宋听寒再次折回来。 他撩起袖子,单手解下手腕上那只表,随后扔到沈承河面前。 “500万买一幅画,外头会传宋家不会没什么好东西了吧。”宋听寒压着愤怒。 他屈起食指,敲了敲桌面,“我不想听到那种传言,这只表作为画的赠礼。” 纤细的手腕白皙,仿佛一折就断。 比起宋听寒的怒气,先来到沈承河鼻尖的是表上裹挟的淡淡香气。 “我知道了。”沈承河没继续惹宋听寒不愉,“500万买画赠表,是我赚了。” 他脊背笔挺如同一尊塑像,眼神死死黏在宋听寒身上。 宋听寒气得心口疼,出声讥讽,“知道自己赚了就好,赚够了就滚回去。” 很久没人让他这么生气了。 “我要的还没得到,除非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 “你他妈脑子没病吧?”宋听寒眼睛瞪大,嗤笑道:“我愿意和你回去?沈承河,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他什么身份沈承河什么身份? 敢这么说,胆子有够大的。 沈承河神色很淡,鸦羽一般的眼睫,遮盖过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 他在宋听寒没有防备时,一把将人扯到自己眼前,温热手掌下是青年略显单薄的肩膀。 沈承河恨不得将宋听寒捏碎了绑回去,可开口语气又异常平静,“你要感谢我现在还没找到证据。” “怎么?”宋听寒甩不开沈承河,“找没找到,又怎么样?” “找到证据了,我就直接把你带走,把你带回沈家。”沈承河甚至有闲心,理了理宋听寒乱了的额发。 “你他妈发疯了。”宋听寒深吸一口气,他告诫自己:总不能在这种敏感时刻和半公开场合,跟对方打架。 传出去了,宋家指不定要被怎么批判。 “沈家现在是我的。” 沈家都是他的了,看得起自己有什么不对? 听见对方说的话,宋听寒不耐烦地蹙眉,“是你的是你的,全世界都是你的。你他妈给我放开。” 沈承河不为所动,“所以听寒,藏好一点。“ 宋听寒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沈承河了。 当年和沈承河在一起,他听到的关于对方最多的评价不外乎:温和又周到的接人待物、游刃有余的社交手段。 纵使沈承河对他冷淡忽视,他也觉得是沈承河太忙了。 宋听寒哪里见过沈承河如此不择手段、以权压人的模样? 或者说,沈承河其实一直都这样。 “这里是联邦。”宋听寒再一次提醒他。 “那又怎么样?”沈承河摸了摸宋听寒的脸颊,温热滑腻的肌肤触感鲜明,“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这是继J2176号军舰爆炸后,他第一次有活过来的感受。 沈承河了解宋听寒,他比谁都清楚,宋听寒不会拿宋家去和沈家硬碰硬的。 退一万步说,宋听寒就算真拿了。 按照宋家和沈家不相上下的资本实力而言,这种时候,往往比的是谁更能豁得出去,谁更不要命。 在这一点上,宋听寒就算再怎么修炼,他也赢不过沈承河。 沈承河看着宋听寒气到发红的眼眶,他的心脏隐隐作疼,喘不上气的闷痛感憋得他苦楚。 他知道自己威胁人的举止卑鄙无耻,可他没有办法了。 宋听寒现在作为宋家独子,潇洒张扬,他做不到接受宋听寒和别人谈情说爱。 哪怕只是想到有一天宋听寒会和别人接吻、约会,沈承河都要发疯了。 沈承河觉得很抱歉,不对自己,而是对宋听寒。 宋听寒气得眼眶水雾朦胧,他很久没有过无能为力到不知所措的时候了。 他听出了沈承河语气是来真的。 眼前这个神经病,是真的会不择手段的把整个宋家拉下来。 “那也等你先找到证据。”宋听寒咬牙,心头震颤,“你无耻下流,卑鄙难堪。” “嗯,这些都是我。”沈承河揩去宋听寒眼尾的水雾,“我会找到证据的。” “找个毛线球的证据。”宋听寒打掉沈承河的手,用尽全力挣脱掉沈承河,“你给我等着。” 沈承河站在原地,很轻的笑了下,笑意含着纵容,“我等着。” 他的温和纵容全是假面,唯有独占欲属真。 门被重重甩上,沈承河见人已经离开,拨打了酥爸的电话,“嗯,不小心把茶杯摔碎了。我照价赔偿,刷卡可以吗?” —— 司雾抱臂从拐角处晃出来,见宋听寒恼怒的背影愈走愈远,他挑眉,拿出通讯器回了讯息。 【司雾:沈总,你上次说的那桩案子,我接了。】 没管沈承河回没回,他又自顾自发了一条。 chapter13.真够黑心,既要又要 【司雾:沈总,祝我们合作愉快。】 司雾想:宋听寒比想象中,更吸引他。 —— 助理孟凛清扫掉地面上的茶杯碎片。 面对额发、西服湿了大片的沈承河,他不敢多问。 沈承河脱下西服外套,他看见了司雾发来的消息,暂时没回,“刚刚让你去查的事情,查出结果了吗?” 孟凛双手拿着扫把,“查出来了。和你抬价的那个包厢,里面的人是司雾。” 沈承河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猜到了是司雾。 【SCH:合作愉快的前提是,你别横插一脚。】 不管司雾出于什么理由抬价,他不喜欢放一颗定时炸弹到自己身边。 司雾消息回得很快。 【司雾:怎么?我抬个价就算横插一脚了吗?】 【SCH:我这只是善意的提醒司先生一下。】 【司雾:沈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话,大可以去找别人。】 沈承河宝贝地用蚕丝手帕包住手表,小心翼翼收起。 扫了眼对话框,冷淡的发了条语言过去。 “司先生,既然如此,我去找别人好了。希望您大哥在帝国的业务一切顺利。” 星际那么多律师,司雾排得上第一,但不代表没有其它优秀的律师了。 听完语音,司雾罕见的被气笑了。 他承认自己接下案子,是对宋听寒感兴趣。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沈承河太小心眼了。 沈承河一边不希望司雾插足他与宋听寒的关系,一边又要威胁大哥司格在帝国的业务。 司雾低声骂了几句,说沈承河真够黑心,既要又要。 —— 回到拍卖会场,周青酥酥几个,人手端着碟小蛋糕。 眉眼间萦绕的阴郁不减,宋听寒手里先被塞进了一块葡萄蛋糕。 周青刚往嘴里送了一口草莓,扭头看见蛋糕上的葡萄,十分顺手接过来,“谁给千金塞得葡萄蛋糕?” 宋听寒葡萄过敏。 酥酥肘击了下黄毛,“方岛塞的。” “我的我的,一下子没注意。”方岛双手合十拜了拜,当是赔罪,“来,吃芒果的,芒果的好吃。” 在沈承河那边受得气,一下子散了不少。 宋听寒没计较,他端了碟芒果蛋糕,“怎么吃上蛋糕了?” “喝酒喝得快死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周青叉了块水果,“你刚才那边怎么说?” 宋听寒能说在那边,差点和人干起架来了吗? 言简意赅地总结,“我送了只表,就当他买画赠表吧。” 酥酥:“???” 他停下吃蛋糕的动作,瞪大眼睛,“不会是你今天晚上手上戴的那只吧?” 那只表,价值上亿不说,重点在于有市无价。 宋听寒嗯了一声。 不仅酥酥,方岛也愣住了,“那只Emperor Diamonds?” Emperor作为宋家名下的顶奢品牌,囊括珠宝、服饰等各方面。 其中Emperor Diamond这只手表于星元2014年推出,是迄今为止最著名的纯手工制造的复杂手表。 表壳由18K玫瑰金制成,表盘由琥珀色和黑色琥珀色制成。 全星际限量7只,其中6只出售,最后一只被宋家自己收藏。 可谓有市无价。 “散财童子不亚于如此。”酥酥缓过来后,给宋听寒比了个大拇指。 要知道在前年最大的拍卖会场上,Emperor Diamonds被拍出了2亿元星币的价格。 “家里还有一只,没关系。”宋听寒倒没什么情绪起伏。 当初宋墨誉买了一只,家里又收藏着一只。 家里宠他。 一只手表而已,送就送了无所谓。 “妈呀。你说万一那个人,转手拿去把手表卖了怎么办?”酥酥后背一阵发寒,之前不是没有过这种例子。 一幅画500万星币,一只手表价格2亿。 重金之下,必出勇夫。 宋听寒靠在沙发上,眉眼间倦怠明显,“能500万拍张破画了,不至于缺钱到那种地步。” 换而言之,沈承河真把手表卖了,他瞧不起沈承河。 “这倒也是。”周青勾住宋听寒肩膀,“我本来觉得他有求于宋家的……” 周青话没说完。 平白无故500万,这不是一个说玩笑的数字了。 想到沈承河说得那些破话,宋听寒烦得不行,“他哪里有求于宋家,他分明是来威胁我的。’ 酥酥愣了,“哈?” “谁啊那么大胆?应该不是联邦人吧?” 联邦谁敢威胁宋家千金啊,怕是脖子上顶了十个脑袋都不够用的。 “不是联邦人。”宋听寒思来想去,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吗?” “没了吧,也没什么感兴趣的拍品。”酥酥随手翻了翻侍应生递来的册子,“要不直接走,我们去下一场?” “嗯。”宋听寒发消息给宋栀报备过后,直接扯下了领带。 衬衫的口子开了两颗,瓷白的肌肤之上,是冷调的音色:“不过下一场前,我要先干点事。” 几个人和宋听寒混那么久了,听出他口中的事,不是什么正经事儿了。 酥酥松松肩膀,甩了西服到肩上,“走呗,人多好干事。” 只剩下方岛最后磨磨蹭蹭,“不是,你们别走那么快。” 他追上去,“第二份蛋糕快送到了,要不送去姑姑的包厢?” 蛋糕超贵,浪费可耻。 周青开口:“姑姑晚上不吃甜食,人家是自律女性。” “那我叫侍应生自己分了得了,吃点好东西。 宋听寒停下脚步,偏头对方岛说:“叫侍应生送去A26包厢,顺便再带一句话。” “嗯?”方岛后知后觉,A26包厢,是周逸那个包厢。 “就说不知道沈总,对这份礼物满不满意。” —— 地下车库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豪车排列规整。 门童缩着脖子,领着群公子哥来到了一辆迈巴赫前,“这辆就是我们登记的沈总的车。” 这群公子哥来势汹汹,也不知道这位姓沈的先生,怎么精准招惹到了他们。 “好了,你回去吧。剩下的我们自己处理。”周青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张纸币,当小费把门童打发走了。 “哟嗬,车还是好车。”酥酥打量了几眼,“千金,你打算怎么办?” chapter14.千金领头做混帐事 “简单,开车直接撞过来。”宋听寒打量了几眼停在迈巴赫周边的车,心中有了估量。 还行,一起撞了他也赔得起。 “不用啊。”方岛舍不得千金那辆科尼赛克被撞,“我车后边还有铁棍呢。” 上回出去打完群架,铁棍收在方岛后备箱里一直没拿出来。 赶巧了,这回派上用场了。 酥酥搭着方岛肩膀,哈欠过后,“你说姓沈的,不会报警抓我们吧?” 说真的,要这种敏感时期报警被抓起来了。 联邦做个样子,至少得让他们在看守所里蹲两天。 何况沈承河身份摆在那里,蹲两天都算他们自己家有权有势了。 “抓呗。”周青举着铁棍在空中挥了两下,发出沉闷破空声,“都送了块价值两个亿的表了,砸辆车怎么了?” “说得也是。”酥酥放下手,活动了下筋骨。 “怕什么,出了事我来担。”宋听寒垂着眸,耳边恍若又出现了沈承河的音调。 【找到证据了,我就直接把你带走,把你带回沈家】 笑话。 太讽刺了。 当初自己把他“赶”出沈家,事到如今又要喊他回去。 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宋听寒率先拖着铁棍,没有任何犹豫地朝迈巴赫车头砸去。 车头立马被砸出了一个凹陷,车辆误以为发生车祸,车座跳出了安全气囊。 刺耳的声音震荡整个地下停车场,经久不息。 从后视镜里看去,酥酥甩着肩膀,手里是一把头部削尖的棍子。 张狂地捅进副驾驶的窗户里,钢化玻璃噼里啪啦地全部碎裂,落在车内和外边的地面上。 甩铁棍的力道很大,宋听寒心里憋屈,觉得自己砸辆车也是给沈承河脸了。 迈巴赫已经被砸得没有车形了,前部冒着淡淡的烟。 车头灯爆出来拖在地上,车前盖上深深的凹陷露出金属的内里。 四面车窗,被捅碎了三面,剩下一面车门被砸得半耷拉着。 砸得差不多了,周青撩起袖子,不知道哪里摸了把刀,明目张胆的划破车胎。 听着滋滋的泄气声,宋听寒甩了张名片在车引擎上。 他朝众人招招手,“走了,喝下一场。” —— 拍卖会彻底结束后,时间将近十二点。 酥爸周逸一群人将沈承河送至门口,生怕懈怠了这位“大金主”。 门童半天没把车开过来,支支吾吾了许久,自暴自弃道:“酥总,沈先生,那辆车……坏得没法开了。” 酥总愣了下,“怎么会坏得没法开呢?承河开过来都好好的。” 沈承河莫名联想到了送来包厢的那份蛋糕,上头留了言:不知道沈总,对这份礼物满不满意。 周逸他们以为谁在和沈承河开玩笑,现在看来,似乎真有人给他备了份厚礼。 思索考量的神色落在沈承河身上,沈承河一贯接受良好,“那去看看吧。” 走过长长的通道,地下停车场透着股淡淡的硝烟味。 所有人目光集中在了那辆,没有个车样的车上。 酥爸下意识擦了擦脑门上不存在的汗,“沈先生,这个……” “这个应该不是意外吧?”沈承河居然笑得出来。 明眼人分明看得出,这绝对属于有人刻意所为。 酥爸心里翻来覆去的把酥酥骂了个透。 他瞅一眼,心里门清。 除了他儿子那群混账二代们,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干坏事了。 要砸车可以啊,问题是这时间地点不对啊。 应该找个夜黑风高夜,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地方砸。 再不济,酥酥也应该拦着千金,等沈承河车停酒店了再砸。 心里小九九不断,酥爸脸上又陪着笑。 助理孟凛眼尖,“沈总,地上有张名片。” 工作人员拨开碎片捡起名片,低着头递给沈承河。 名片上宋听寒三个大字,晃得众人缄口不言。 “就说千金是混账中的混账吧。”苏末嘀咕了句,“没事,他留了名片,意思是说他会赔偿的。” “不能说他混账。”沈承河皮肤摸索着名片,神色平静,眼神如缓慢涌动的寒流,“是我惹他生气了,他砸我车倒也算情理之中。” 周逸懵住,“你不是和他没什么交集吗?除了拍他一幅画。” 惹他生气?宋听寒如此小气吗? “没关系,事后我会联系宋家索赔的。”仔细收好名片,沈承河淡淡地掠过七零八落的车,“酥总,我想调一下监控,可以吗?” 酥爸一个头两个大,他很想说不能,但他不能说。 再次骂了几遍混账儿子,他试图挽回,“估计我那不着调的儿子,和千金一起干混账事了。沈总要有什么需求,也可以和我说。” 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儿子,只能自己善后了。 “我知道了,先调个监控吧。” 没人愿意抛弃第一吃瓜现场先回家,众人跟着酥爸前往监控室。 监控室里,酥爸恨不得捂住屏幕中酥酥的嘴。 都说出了“你说姓沈的,不会报警抓我们吧?”这种话,怎么还敢在监控底下砸车的。 反观沈承河,他倒是比其他人要淡定的多,仿佛砸得不是他的车,而是一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 监控画面在宋听寒甩名片时停止,沈承河问:“这份监控,我可以备份吗?” “自然是可以的。”酥爸催促技术人员赶紧备份到星盘中,继而斟酌开口:“沈总,这群孩子小,不懂事。要赔偿的话,一定联系我。” 赔钱事小报警事大,酥爸更愿意私聊。 这事儿闹到明面上,大家都不好看。 沈承河接过星盘,随口回道:“我不会报警的,你放心。” 在场的都是体面人,报警了闹得太难看没必要。 而且……他舍不得让宋听寒再进看守所了。 “那私了也不错,到时候需要赔偿多少……”酥爸无时无刻不在替酥酥善后。 “我会和宋家商量的。”沈承河笑得客气,“千金做事千金当,他应该不希望我牵连他的朋友们。” 等下牵连到了他的朋友们,又要和他发脾气了。 砸了一辆车而已,这不算什么。 千金开心就好。 chapter15.当年的事,我依旧怨你 酥爸安排了车送沈承河回酒店,等人离去后,他对沈承河更为忌惮。 沈承河这种人,做事滴水不漏、游刃有余,是个可怕的对手。 哪怕不能与之交好,也绝不能与之为敌。 —— 酒店里。 孟凛气得浑身发抖,“沈总,你怎么不选择报警……看在你的面子上,警察会把他们抓起来的。” 不说抓起来怎么样,起码让他们长个教训是可以的。 他知道联邦和帝国不一样,尤其联邦主城水深,狂妄的富家子弟一抓一大把。 可助理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你不就拍了他一幅画吗?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孟凛不解。 500万星币啊,那可是500万。 500万拍一幅破画,宋听寒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们刚来帝国被车撞了不说,现在又被一群游手好闲的二代公子哥把车砸了。 金尊玉贵的沈大少爷,何时受过这种欺辱? “他不开心罢了。”走神的沈承河总算回过神,“后面他给了我一只,价值2亿星币的表。” 他没忘记宋听寒交代的事情,“让公关部门抓着点写新闻报道,就说买画赠表,宋家大气。” 孟凛:“……”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替宋听寒那个混小子想着事? 后知后觉的孟凛忽然浑身一个激灵,他猛地抬起头,“价值2亿的表?” “嗯。”沈承河拿出被包得完好的表,“我说了点话让他生气了,砸个车无关紧要。” 孟凛欲言又止。想说什么,见了那只于普通人而言,或许一辈子见不到的表时,竭力按捺下思绪。 忍了又忍,孟凛到底没忍住,“沈总,你说这三天两回的也不是个事。” 孟凛边打量沈承河的神色,边继续说下去,“小沈总要来了。要不让小沈总接替您,我们先回帝国?” 反正合作将近尾声,该谈的都差不多谈好了。剩下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不需要本人亲自确认。 他觉得沈总和联邦风水不合。 特别是宋听寒,长了张沈总前未婚妻的脸,却又是哪哪儿没点相似的地方。 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与其说他们是同一个人,不如说帝国宋听寒是偷了联邦宋听寒的基因,使用科技诞下的孩子,所以长得一模一样。 孟凛说完,见沈承河神色微变,他提了一口气。 沈承河语气很冷,“沈承瑞要来联邦?什么时候的事情?” 沈承瑞是沈承河的亲弟弟,比他小一岁。 “就今天的事儿。”助理怔愣片刻,抬手看了眼表,“现在估计已经到酒店了。” 怎么听沈总这个语气,他像是不知道小沈总要来联邦? 沈承河掐了掐眉心,“事前怎么没和我说?” 孟凛实话实说,“小沈总说他已经和你说过了,叫我不必再和你说……” “他几年前突然辞了职抛下沈氏,现在又借着沈氏的名头来联邦。”沈承河摸索着表带,语速缓慢,“看来消息传得真的很快。” 联邦宋家独子宋听寒的名字,谁没听过? 听过不代表见过,更别提联邦宋家隐私措施做得有多好了——各大社交平台上,压根没有宋听寒一张照片。 甭管正脸侧脸背影,真一张没有。 沈承瑞自打J2176号军舰失事爆炸后,一声不吭辞去工作,把自己关进房间闷了几个月。 某天沈老爷子实在看不下去,从房间揪出人,沈承瑞就天天山川海野的四处旅游。 失魂落魄的模样,以为沈家亏待他了。 当下沈承瑞千里迢迢奔赴联邦,绝对是听到了关于宋听寒的风声。 “沈总,所以我觉得要不让小沈总来接替你吧……”孟凛小声,“我看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哪有人性格变得那么彻底的? “接替?我为什么要他接替?”沈承河轻笑,眼底冷意森森,“后面那句话,以后别再说了。” 孟凛:“……” 这话不让说那话不让说,报警更别提了。。 反正他看现在这情景,沈总绝对不可能报警把宋听寒抓起来的。 之前怎么没觉得沈总像个恋爱脑呢? —— 厚重的地毯裹挟着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沈承瑞抬头看向来人。 “孟凛,你没给小沈总订酒店吗?” 连名带姓的喊,孟凛汗毛直立。 他哪敢不给订啊,“我订了的,就订了您隔壁那间。” 反正公司报销,他怎么可能不给订。 “是我自己没进房间。”沈承瑞合上笔记本电脑,扶着墙站起来,“哥,我在等你。” 沈承河没管他,自顾自刷了房卡进门。 “为什么不和我打个招呼?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吧?”沈承瑞紧随其后,关上了房门。 “你一声不吭退出沈氏,拒绝和我沟通。”沈承河脱了西装外套搭在沙发上,扯着领带看向抱臂靠墙的人,“我现在应该对你有什么话讲吗?” “算了。”沈承瑞放下笔记本电脑,没多纠结,“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宋听寒的事情?” “他和你有关系吗?” “他是我前嫂子,怎么和我没关系?” “你有什么脸面出现在他面前?”沈承河扯下领带。 “哦。”沈承瑞敲了两下键盘,调出视频画面,“我觉得比起哥,他情愿搭理我吧?” 转过来的屏幕上,宋听寒甩着铁棍砸车的场景极具冲击力。 沈承瑞又接上,“毕竟他都把哥车砸了。” 沈承河:“……” 差点忘了这小子是星际间赫赫有名的黑客R。 “当年的事情,我们两个都半斤八两。”沈承河警告他,“他现在不承认自己之前的身份。你最好别突然出现,惹他生气。” “他不承认之前的身份,那你为什么不找我?”沈承瑞倒了两杯水,“有黑客助力,你会轻松很多,不是吗?” 这次拍卖会地下车库砸车的监控视频,就是沈承瑞入侵终端窃取的。 有些东西不能明着来,暗着来的最佳主力人选,选他就是最好的。 “哥,你难道在害怕吗?”沈承瑞仰着头直视沈承河,唇角勾起笑。 chapter16.我这回不会让步了 良久,沈承河嗤笑,“我害怕?我害怕什么?” “既然你有意愿出来工作了,沈氏就交给你了。” 沈承瑞懈力往沙发上一靠,悠哉开口:“既然如此,那可以把宋听寒一起给我吗?” 当年的事情,他们兄弟俩确实都半斤八两。 他不会再当加害者、旁观者了。 玻璃杯与桌面发出重重的碰撞声,沈承河淡淡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重新组织语言。” “我说你和宋听寒都解除婚约了,这说明我也可以追求现在的宋听寒吧?”沈承瑞没打算惹沈承河生气的。 “他是你嫂子。” “是前嫂子。”沈承瑞更正,“再且人家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宋家独子了。 “宋家独子,你就追得上了吗?”恍若想到了什么,沈承河垂眸看他,“承瑞,别忘了那份文件,是你找人送过去的。” 文件两个字,仿佛击穿了沈承河的心脏。 他捏着水杯的手臂青筋毕露,笑意渗人,“是我送过去的又怎么样?决议不是你下的吗?” “决议的参与,你也在。”沈承河游刃有余地背过身,“那份文件上还有你的签名,你要看吗?” 虽说不至于兄弟反目成仇,但到底兄弟间生了嫌隙。 “哥,原来我也是其中一员啊。”沈承瑞红着眼,他气到失笑,“你当初算计了沈文、皇室、宋听寒,原来我也是被你算计的一员吗?” 沈承河比他自己,要先看出他对宋听寒的感情。 他哥这一招太狠了,纵使宋听寒躲过死刑活下来了,也绝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算计?话不能这么说。”沈承河居高临下地俯视沈承瑞,“我们都是沈家人,有什么好算不算计的?” “你……”沈承瑞一时失声。 “再说了,你辞职后,我一个人扛下了沈氏。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端起小沈总的架子,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啪”玻璃碎片溅起,水花四散。 沈承瑞揉了揉用力到发麻的手心,起身拉平视线,“哥,我这回不会让步了。” “随你,记得把工作干好。” 沈承瑞没再回头,抱起笔记本,夺门而出。 沈承河见人已经离开,拨通客房服务人员的电话。 “对,摔坏了一个杯子,派人来清扫。我会照价赔偿。” —— 当晚,随着拍卖会的结束,各项拍卖金额成了会长口中的一串数字,公布在社交平台上。 视频中慈善基金救助会的会长身着正装,苍白发丝掩盖不住他本人的犀利。 千金一幅画拍卖了500万星币的事实,受到星际间各大网友密切关注。 没一会儿,过高热度径直将#名门望族,价值百万天价儿童画#词条,顶上了热搜。 沈家公关部借势,放出沈总传来Emperor Diamonds的实拍图,扭转了网络对千金的评价。 原本大骂冤大头的网友们瞬间哑口,众人再次刷新宋家对独子千金的溺爱程度。 拜托,那可是一只价值两个亿的表! 不是二十万也不是二百万,是两个亿! 随着外头跑车熄火声停歇,宋墨誉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冲玄关处换鞋的儿子开口:“我以为你晚上打算凌晨才回来。” 手腕处挂着的西服被佣人收走,宋听寒把自己摔在柔软沙发上,“外头又不好玩。再说了,我们家不是有门禁吗?” “你还知道家里有门禁?”宋墨誉剔他一眼,倒没有不悦的神情“门禁是十点前到家,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下意识松了松袖口,等见到空空如也的手腕,宋听寒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表送给了沈承河。 微怔过后,他摸出通讯器,屏幕上显示时间为十一点半。 宋墨誉就那么一言不合地抱臂看着他。 绞尽脑汁试图狡辩,最后宋听寒弱弱开口:“其实就超了一个小时半,不算什么。” 宋墨誉:“……” 能怎么办呢,自己家养的,受着呗。 对宋听寒而言,门禁形同虚设。 “周青回家了?”这两天家里多了周青,热闹了不少。 “他说他再不回家,周老头要给他把腿打断了。” 晚上续场准备喝到凌晨的,谁知道周老头一直夺命连环call,扰人清静。 “你姑姑睡觉了。”宋墨誉话题一转,“你把手表给沈承河了?” 宋听寒就知道他爸大晚上不睡觉,必定有事等着他,“这不那张破画卖500万,我良心过不去。” 他也没想着瞒过去。 “胸针价值一千万星币,怎么选择给手表?”宋墨誉不信宋听寒不清楚身上物品的价值。 “胸针是爸爸特意给我拍的,我才舍不得给他。”宋听寒朝宋墨誉撒娇,“这不手表有两只呢,而且不能让外人觉得宋家磕碜。” 他笑得眉眼弯弯,水晶灯光一打,剔透眼底折射出璀璨光芒。 “我就知道。”宋墨誉摸了下他脑袋,从旁抽出一只盒子,“拿去吧。” 打开盒子,中央静静地躺着另外一只Emperor Diamonds手表。 宋听寒愣了下,“不收藏吗?” “没必要。”宋墨誉淡淡道:“你是家里的千金宝贝,这些东西都比不上你。” 他家的宝贝,在外面受了太多苦了。 “这其实是溺爱我。”宋听寒戴上手表,一本正经地说。 “溺爱了又怎么样?”宋墨誉很轻叹了口气,“说到底是爸爸的不好。” “是爸爸之前没教过你,有些人模狗样的人,比豺狼还要难对付。” 他家的小子玩不过那种人,又被那样不负责任的母亲养出来。 不对,他的生母甚至没养过他,纯放养。 宋墨誉眼底阴冷一闪而过:宋慧萱啊,你怎么对得起他,对得起宋听寒? “不是爸爸的错。”宋听寒脑袋一歪,靠在了宋墨誉身上,“当初不良混混,最喜欢的就是沈承河那种类型了。” “再说了,是我也够装。”他自嘲地道:“装得听话、乖巧、温和,以为这就能够配得上沈承河,以为这就能让他喜欢我了。” 这话宋听寒是笑着说的。 chapter17.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事 宋墨誉伸手捂住宋听寒的眉眼。 半晌,他开口:“千金,你笑得让爸爸心快碎了。” 从宋听寒被带回宋家那天起,宋家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刻意避开帝国沈家、宋家的话题。 “干嘛,你儿子笑得不帅吗?” 宋墨誉身上那股暖调木质香传入鼻尖,恍若雷雨天的朦胧湿漉感。 “我那么帅,你当然帅了。”宋墨誉移开手,语气微顿,“千金,你现在,不喜欢他了吧?” 宋听寒眨了下眼,“嗯?” 手心发烫,宋墨誉重复问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他。” 宋家人都长情,好在他觉得没什么过不去的。 宋墨誉曾以为一辈子跨不过去的宋慧萱,也就那么过去了。 他无法原谅宋慧萱。 但他觉得是他自己的想法,不代表宋听寒同样能过得去。 “喜不喜欢他?”宋听寒垂下眼帘。 “不喜欢了。”他看向果盘,像在和自己说:“我不喜欢他了。” “我希望他一辈子,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爸爸知道了。”宋墨誉没再继续说什么,“时间不早了,去睡觉吧。” —— 一觉睡到九点,宋听寒洗漱过后,穿了件米白色针织衫下楼。 “早上要吃什么?”宋栀抬眸扫他一眼,“我让阿姨去热。” 宋墨誉和宋栀起得都早,七八点吃过早饭就去上班。 往常家里只剩下宋听寒一个人。 “都可以。”宋听寒打着哈欠,困得半死不活,“话说姑姑你怎么没去上班?” 今天才星期五。 “我给自己放假了。”宋栀倒了杯茶水给他,“忙活了那么久,今天看你爸装样子。” 在家中,宋栀衣着随意,抛去了职场上的凌厉感。 “他今天有事啊?那还昨天晚上等我回来。”宋听寒觉得下次有必要提醒他爸,工作日就该早点休息。 一把年纪的人了,熬什么夜。 “昨天要不是我累得睡着了,我也在客厅等你回来。”宋栀哼了声,“两亿的手表,一声不吭地就送出去了。” “你啊,宋家的散财童子。” “千金散去还复来嘛。”宋听寒歪理又来了,他舀了勺粥,“总不能让外界说宋家小气。” 骂他可以,骂宋家不行。 右上角时间跳至十点整,宋栀调大卫星电视音量,“等下看完报道,我带你出去买衣服。” “噢,好。”宋听寒心想:翘课,爽! 一张破画卖了500万,他都有点不好意思出现在美术老师眼前。 联邦一台正逢直播,宋墨誉温文的面容之后,露出了沈承河的脸。 本以为到此结束了,后续再出现了一位眼熟的面孔。 媒体记者们的快门声此起彼伏,三个人被簇拥其中,宛若众星拱月。 宋听寒到嘴的粥一下子觉得没味道了,他保持了会儿沉默。 妈呀,简直虐待谋害中年人。 他爸那么讨厌沈承河,怎么还和沈承河一起出席活动? 宋栀叫他好好吃早饭,顺便解释:“宋家和帝国沈家,以及帝国的宋家,在两边政府的牵头下,合作成立关于光子粒罕见病靶向药的实验室。” 原来是政府牵头,那确实没办法了。 宋听寒疑惑,“我们家不是没涉猎医疗方面吗?” “从零开始,所以要和帝国宋家合作。”宋栀淡淡解释,“至于沈家,只能说沈承河手段通天了。” 他们家作为联邦的代表,与帝国宋家进行合作。 然而沈家一来没涉猎医疗领域,二来帝国已有代表。 能横插一脚来合作,沈承河本事不小。 “那我合理怀疑爸爸昨天等我回来,是气得睡不着。” 画面中,宋墨誉与沈承河、宋漠礼隔了好几米远的距离。 浑身上下写满了“不熟”“抗拒”两个词。 “有可能。”宋栀眯起眼睛看向宋漠礼,突然出声:“你和宋漠礼关系好吗?” “不太好。”宋听寒实话实说,他不意外宋栀为什么知道宋漠礼。 毕竟,宋漠礼算他同母异父的弟弟。 “想来也是。”宋栀不意外这个回答,她零帧起手开大,“宋慧萱这种人,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事情,就是生下你了。” 骂完宋慧萱,宋栀接上:“至于沈承河,家里把他生得和机器人一样,他爸妈可以出书教学了。” 干咳了几声,宋听寒赶忙喝了口水,“姑姑,咱们讲话稍微留点余地吧?” “在自家人面前讲讲有什么关系。”宋栀冷哼,“宋慧萱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一巴掌给她打到外太空。” 当初宋墨誉和家里闹别扭冷战,与宋慧萱在斯特加拉国相遇,二人对双方一见钟情。 孩子出生后没多久,宋慧萱带着孩子悄悄离开。 她留言说现在的生活,不是她想过的生活。 卫星电视里沈承河万众瞩目,宋栀接上话,“对了,这个沈承河也一样。这次合作重心在帝国,开幕式结束,最好立马滚回帝国。” “我也和沈承河讲过了。叫他事情结束,就滚回去。”宋听寒默默咽下昨天砸车的事,他觉得沈承河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砸辆车而已。 实在不行,赔点钱就好。 —— 金粉爆出,悠悠扬扬飘洒空中。 合作仪式顺利达成,宋墨誉合上盖着政府公章的合作意向书,脸上的温和笑意疏离冷淡。 他心想自己罪不过此,来了个沈承河,没想到还有个宋漠礼。 想来也是,帝国宋家深耕罕见病领域多年,有充足应对、研究经验。 “宋总。”庆功宴初始,沈承河举着酒杯上前问好,“预祝这次合作愉快。” “接下来的合作,就麻烦沈总和小宋总了。”宋墨誉微微颔首,“酒就不必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语毕,他转身离开。 宋漠礼明确感受出了宋墨誉的嫌恶,但他找不到宋墨誉讨厌他的理由。 宋墨誉不仅不喜欢他,连带对沈承河的态度也疏远。 “沈哥,宋总是对我们有什么不满吗?”宋漠礼啧了声,询问沈承河,“分明我们这次的合作条款,几乎全部利于联邦宋家。” chapter18.偏偏为谁立墓 “我昨天惹千金生气了,可能他知道了对我脸色不好。”沈承河与他碰杯,“我和你关系比较好,理所当然的,他也对你不满。” 宋漠礼比沈承河小几岁,但宋漠礼是出了名的天才儿童。 接连不断的跳级,他和沈承河从一个初中到高中,再到一起大学毕业。 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但宋漠礼联想到联邦赫赫有名的千金,这理由似乎说得过去。 “我看这小孩被惯坏了吧?”宋漠礼搭上沈承河肩膀,“小孩多少岁了,不干点正经事。还天天四处花天酒地、游手好闲的。” 他们这类人,年纪轻轻被视作继承人培养,按部就班的每一步全在计划内。 沈承河拿下他的手,“宋家怎么养小孩是宋家的事情,轮不到我们多嘴。” 他暗示宋漠礼别再说这种话了。 “也是。”宋漠礼像想到什么,“话说回来,我本来对宋听寒不感兴趣的。见了宋墨誉,突然好奇了。” “怎么?” “你难道不觉得,宋墨誉的眉眼,和你前未婚妻很像吗?” 沉默了良久,久到宋漠礼以为沈承河不会回答。 “很像,但这不算一个证据。”沈承河恢复那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怎么能不像呢? 那晚宴会上,宋墨誉与宋听寒并肩时,相似的眉眼却是全然不同的神色。 可这当不了证据,证明两个宋听寒是同一个人。 “证据?什么证据?” 三十周年晚宴帝国宋家正忙星际专利开发,抽不出空参加。 等到专利版权号下来,一连串的合作接近尾声。 联想到最近圈子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宋漠礼反应过来了,“我说他们像,没说他们是一个人。” 他劝道:“我说沈哥,你别魔怔了。” “宋听寒的墓前,寒樱落了三回了都。长得像同样有可能是基因,毕竟都姓宋,可能远亲是一脉。” 照理来说,贪污受贿上百亿的政治罪犯,死有余辜。 偏偏沈承河要为他立墓。 沈承河是谁啊,皇帝眼中的红人。 立墓这事儿,皇帝都没说什么,其他人自然不敢开口。 “你有机会,见到他就知道了。”沈承河笑了笑。 他就算疯了魔怔了,又能怎么样? 他只要宋听寒活着。 宋漠礼:“……” 他是真不明白自己兄弟,为什么要对一个怯懦、软弱、一事无成的人念念不忘。 外界讥讽宋听寒有妈生没妈养,不知道哪儿的野爹也不要他。 宋漠礼也这样想。 星朝苑的事儿到嘴边,宋漠礼又逼迫自己咽了回去。 他没忘那天星朝苑大火,沈承河跪倒在地上流泪的模样。 宋漠礼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的,不碰感情不谈恋爱,年纪合适了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进行联姻。 “漠礼。” “怎么了?” “明明我昨天晚上才见过宋听寒,现在又想见他了。” 宋漠礼:“……” 有必要找个风水大师来给他兄弟驱驱邪了,到底什么鬼东西上了他兄弟的身啊? —— “啧。”宋栀绕了圈果茶中的长吸管,“你爸爸庆功宴刚开始就走了。等下帝国那边的媒体,要开始造谣我们宋家耍大牌了。” 联邦的媒体被宋家敲打过,知道什么内容该发,什么内容不该发。 帝国自然不一样。 “造呗,帝国新闻媒体不就那德性。”宋听寒随手叉了块茶点,不忘夸宋墨誉,“而且两个讨厌的人在身边,爸爸坚持走完流程,已经很努力了。” 宋漠礼不清楚他妈宋慧萱的破事,宋墨誉则一清二楚。 “你爸他眼光不行。”宋栀攻击力一起来,敌我不分,“不过多亏他眼光不行,不然我就没你这么帅的侄子了。” 宋听寒身着件浅驼色针织衫,下身搭配浅色牛仔裤。戴了副纯黑圆框眼镜,鬓角夹了宋栀给他的草莓小熊卡发。 两个人坐在高档咖啡厅外,路人路过回头率高达200%。 “爸爸没那么差劲啦。” “没那么差劲?”宋栀优雅地抽了张纸巾,“我得举个例子给你了。” 宋听寒直觉不对。 “你遗传了你爸,你的眼光也不太行。这还不算差劲?” 宋听寒:“……” 他就知道,他要承受他爸的连带责任。 “姑姑,你下次能不能不要一起骂我?”巧克力茶点苦得宋听寒直皱眉,“毕竟我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年纪,看上沈承河,眼光不算差了。” 简而言之,那个年纪,谁能不喜欢上沈承河呢? 喜欢上沈承河,乃人之常情。 “行吧。”宋栀答应得爽快,“要怪宋慧萱那女人,没给你见过市面。” “怪她没教你上流社会出来的,这种德智体美劳全边形怪物,没那么好对付。” 宋听寒莫名想到昨天晚上,他爸爸口中的那句低喃:是爸爸之前没教过你,有些人模狗样的人,比豺狼还要难对付。 “那都无所谓,反正过去了。”宋听寒心脏一悸,却又在抬眸察觉宋栀的落寞时,缓和情绪,“现在有姑姑和爸爸,我过得很好。” “姑姑,接下来和我一起快乐下去吧。”宋听寒伸出右手的小拇指,“我们拉钩。” 上一个拉钩的人早已背弃的约定。 这次他相信,自己不再会重蹈覆辙。 “好。”宋栀挥散眼底的阴霾,笑着与他拉钩。 相同的错误,她不会让宋听寒再经历一次了。 之前不是没说过报仇的事儿,是宋听寒觉得费老大劲特意去帝国报仇,没那必要。 现在人自己撞枪口上,那就不怪他们了。 咖啡厅门口来往人群络绎不绝,不少人甚至刻意在宋听寒桌前,走过了三趟。 宋栀小声问:“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你有没有喜欢的?” “我都没看他们。”宋听寒无辜回望。 别人看他那是别人的事情,他对此并不关心。 “多看看啊,万一真爱出现了呢?”宋栀恨铁不成钢地看他,“我还想着抱你孩子呢。” 她小时候没抱上宋听寒,宋听寒总要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抱抱侄子的孩子吧? chapter19.倒霉催的前未婚妻 宋听寒老实了一会儿,“姑,我可能……” 他边说,边小心观察宋栀的神色,“不喜欢女孩子……” 见宋栀神情无语,宋听寒再接再厉,“我不喜欢女孩子,总不能说为了子孙后代,去祸害她们吧?” 当同妻,会毁了人家女孩子的一生。 再且和不爱的人过一生,活着不如死了。 “你说我要不去道上,找人搞一支光子枪来?”宋栀闷了一大口果茶。 宋听寒:“???” 光子枪属于国家管制枪械,可不是开玩笑的东西。 “我一枪崩沈承河脑袋上,让他灰飞烟灭,直接转世投胎到下辈子。”宋栀眯起眼,满眼充满了对自己计划通的赞赏。 在她看来,全是沈承河的错,引诱带歪自家千金。 喜欢同性这条路有多难走,宋栀不是不清楚。 宋墨誉喜欢异性尚且走得如此艰难,落得如今下场…… “姑姑,我们不是黑社会。”宋听寒赶紧压下宋栀“违法违规”的想法,“万一东窗事发了,我和爸爸怎么办啊?” 他一本正经地给出理由:“你要想想,你还要照顾笨蛋弟弟和笨蛋弟弟的儿子,上没有老下有两个小的。” 沈承河不算普通的小鱼小虾,真一枪子灭了他,那真牢底坐穿一辈子完蛋了。 宋栀托着下巴,镶钻美甲闪得流光溢彩,“也是。离了我,你们可怎么办。” “就是说。”宋听寒狂点头,“离开姑姑的事情,我和爸爸做不到。” 下午茶吃到一半,放置在桌面上的通讯器跳出了周青的来电。 当着宋栀的面开了外放,宋听寒瞄了眼时间,懒散开口:“这个点,你不是上课吗?怎么还有空给我打电话。” 他翘课了,翘课就是爽! “美术老师嫌我们吵不想管我们,我们自己在教室里玩。”酥酥抢答,“你这回偷偷翘课,害得我们凑不齐两桌麻将。” 宋栀:“……” 她就知道,千金和一群狐朋狗友一块,能正经上什么课? 花几万星币报了个画画班,画了一幅幼稚园简笔儿童星星画,没天赋没法强求。 宋栀安慰自己:在美术班上打麻将,总比在外头赛车好。 “不是,我姑在呢,你们能不能伪造一个自己好学的场景?”宋听寒唇角勾着笑,“几万星币学费就去哪儿打麻将,有点出息没?” 此起彼伏几句姑姑好,哄得宋栀笑意连连,甚至叫他们玩的开心。 “啧,你别说。”混杂着出牌的声音,周青接过电话,“酥酥快把学费赢回去了,我还倒贴几万。” 酥酥张狂笑声毫不掩饰,“千金,周青说他很想你。” 宋听寒:“……” “是想我,还是想我稀烂的麻将技术。” 方岛惊呼,“我胡了胡了,周青打钱!” 周青长叹一口气,“我到底想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宋栀在通讯器屏幕上点了几下,命名为【大展宏图】的群聊里,跳出了红包提示。 她笑道:“能抢多少,这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谢谢姑姑,姑姑大方!” “姑姑大手笔,玩得开心,使唤千金千万别客气。” 【大展宏图】的群聊算千金的一个报备群,往常宋家见不到人,会在群里询问他们。 群聊中唯二的家长宋墨誉,虽然不明白宋栀为什么发了红包,但他也跟了一个。 抢了大包的人又被起哄着发了两轮红包,酥酥这才想起打电话来的正事:“话说回来,有个小道消息,千金你有听到吗?” “什么小道消息?” “不知道哪个嘴碎的,传你和沈承河那倒霉催的前妻是同一个人。还说沈家找了司雾,来为他前妻翻案。” 宋听寒手微顿,他对上宋栀的眼神。 随后笑了几声,纠正道:“那人是倒霉催的前未婚妻,不是前妻。” “前未婚妻和前妻,感觉差不了多少。”方岛嘀咕。 “拿不出证据的小道消息,传就传了。料想没人敢跑来我面前这么说。”宋听寒双手交叠平放桌面上,“至于翻案,无非良心过意不去罢了。” 喝入口的蜜桃奶昔仿佛变了味,宋听寒无端想到晚宴当天,司雾问他的话。 明明有了想法,却又要故作好意装模作样问他一句。 招笑来的。 “确实也是,都没有证据的东西。”酥酥赞同,“那没什么事了,我们就来和你知会下。” 等挂了电话,宋栀端详着宋听寒的细微表情,欲语还休。 宋家不是没想过要替宋听寒翻案,问题在于难度太大,并且主导权不在他们手上。 手再长,从联邦伸到帝国去干涉他国内政,难免会被怀疑有异心。 谁能料到如今始作俑者,竟然准备为宋听寒翻案? 简直笑话一桩。 宋听寒侧目避开宋栀的注视,“姑姑,接下来去哪儿?要不要去看珠宝?” “你没话对我交代吗?”宋栀在等他自己说。 宋听寒:“……” 他以为帝国那事儿如云烟,过去了就过去了。 没想到突兀与沈承河的相遇,再次打乱了他的生活节奏 宋栀嗓音喑哑,“千金,之前的事情我和你爸爸一直没问。” “嗯…” “当初贪污受贿的帽子,怎么扣到你身上的?”宋栀语气很淡,严肃的面容面容仿佛在面对囚犯。 纤长鸦黑的睫毛扫落一小片阴影,宋听寒掀开眼帘,难免有些自嘲:“因为一份文件。” “文件?”宋栀蹙眉,“什么样的文件?” 根据帝国给出的案件详情中,并未特别指明某一封文件。 “我不知道。” 见宋栀疑惑地敛眉,宋听寒很淡的重复:“我不知道文件内容是什么。” “不应该啊。”宋栀了解自己侄子,“你大学学得金融专业,不可能不看文件的。” 金融人对文件内容、金额数字多敏感啊。 怎么可能不看文件直接签字呢? “那天我通宵操盘了。”宋听寒单手托着脸,另外一只手拎着细长咖啡匙,搅弄杯中奶昔,“白天迷迷糊糊睡醒,沈承瑞打电话来,说沈承河有份文件,需要我签字。” chapter20.自家人怎么会害自家人 尘封了许久的记忆,再次浮现眼前。 “喂,宋听寒?” 这是宋听寒在本周内,第一次接到沈承瑞的电话。 沈承瑞作为沈承河的亲弟弟,经常充当二人间的传话筒。 宋听寒大脑宕机了好一会儿,翻身裹了被子,问他有什么事情、 沈承瑞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困倦与含糊,抓住机会嗤讽他:“几点了还不起床?我哥在外面忙工作,你倒好,天天睡大觉。” “你有什么事情吗?”宋听寒自动屏蔽沈承瑞的废话。 “我来问你有空没。” 对面像是对自己明知故问的开场白逗笑了。 好一会儿,沈承瑞缓过笑,“忘记了你一天天待在家里的,不需要工作没有朋友,你没空谁有空?” 宋听寒听多了类似的话,垂眸间迅速调整好了心态,“我在家里也有自己的事情的。” 种花、看书、画画、研究股票、偶尔打打游戏,他并非真的无所事事。 他在很认真的给自己开发兴趣爱好。 “得了吧,我哥说你一年买那些乱七八糟品种的画,就要花个几百万。”沈承瑞向来看不起宋听寒,随口揪了点小事放大,“普通人家一个月也就三千星币的工资,一年不过三万。你倒好,一年花个几百万买画。” 他们这种人家,怎么可能在乎那几百万星币? 无非故意说出来,贬低没有收入的宋听寒,逞口舌之快罢了。 宋听寒应了声没反驳,“所以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说教我乱花钱?” 宋听寒分外真诚,“其实如果你哥愿意的话,我是可以出去找工作的。” 帝国大学的学历,放在哪儿都是一个香馍馍。 可还没毕业,沈承河就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向宋听寒求了婚。 说是求婚,其实连一个像样的求婚仪式都没有。 沈承河随口问了句,要不要和我结婚。 宋听寒就笨笨的同意了。 沈家对此虽怒不可遏,最后到底同意宋听寒进门了。 上流圈子消息传得快,谁不知道沈家大少爷,决定娶一个平民出身、无父无母的小流浪儿当妻子? 大家恭维的同时,明里暗里嘲笑宋听寒命好。 说他攀上沈承河,算是飞上枝头当凤凰喽。 订婚后,沈承河说他代表了沈家,怕他出去工作丢了沈家的脸,干脆每个月给他打钱养着他。 花钱不高兴,不花钱也不高兴。 不管怎么样,都为了为难宋听寒而已。 “我哪敢说教你啊。”沈承瑞嗤笑,“你要真想工作,直接取消婚事不就好了吗?” 沈承瑞比沈承河小一岁,巧得是沈承瑞和宋听寒同岁。 两人从高中到大学,沈承瑞最开始很钦佩宋听寒,稀烂的家境居然能考上附高和帝大。 一切都从宋听寒答应求婚那天变了。 不等宋听寒说什么,沈承瑞接着道:“看你那样算了吧,还工作呢。朋友都没几个,出去讲话能讲得明白吗?” “我瞧你沟通能力都退化了不少吧?” 宋听寒:“……” 果然沈承瑞一如既往的讨厌。 床头柜的玻璃杯中,玫瑰花沉底。 整杯花茶泛出淡粉色,喝进嘴里却翻涌起一阵苦意。 宋听寒苦得直皱眉,不欲多说废话,“所以你打电话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赶紧挂了,他们没什么好沟通的。 “我哥让你签几份文件。文件我已经让特助送过去了,应该快到了。”沈承瑞记起正事,“对了,签完字直接交给特助带回来。” “承河让我签的?”宋听寒下意识看向墙壁上挂着的闹钟,下午六点,沈氏集团已经下班了。 有什么文件,是那么要急的? “是啊,我哥交代我叫你签的。”沈承瑞打了个哈欠,最近几天没人告诉宋听寒,沈氏忙得焦头烂额的,,“别问我为什么我哥自己不给你打电话。毕竟打了你的电话,还得听你嘀咕,谁愿意打。” “那他可以给我发消息。” “瞧瞧,这不就来了?”秘书敲门提醒沈承瑞开会,沈承瑞应下,接着催促:“好了,快点签完字送回来,等下会议上要用。”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低头看向被挂断的电话,宋听寒习惯性翻身起床。 最后劝慰自己没必要和小孩一般计较,尤其是沈承瑞那种家里宠大的死小孩。 深呼吸了几下,门口铃声响起,宋听寒急急忙忙赶往门外。 特助熟悉的扑克脸显现在眼前,他打开公文包拿出一沓文件,“你好宋先生,沈总交代我给你送的文件。” 很厚的一沓文件。 宋听寒揉了揉太阳穴,他请特助进门,结果被特助公事公办的态度所拒绝。 “既然不能进门休息,那能不能稍等几十分钟,我粗略过一遍文件的内容?”宋听寒了解特助,被拒绝了倒也没说什么。 他不是一个喜欢为难别人的人。 “不好意思宋先生,会议上需要用到这份文件,此时会议已经开始了。”特助话里话外暗示宋听寒快点签字,他好交差,“何况沈总和小沈总,怎么可能会害你呢?你们都是一家人。” 熬夜看了股盘,当下面对厚重一沓文件,白字黑字看得人分外头晕。 想了想特助说得没错,沈承河不可能会害他。 顾及到会议上需要用,宋听寒火速签了字。 谁能料到正是这份文件,宋听寒成了帝国众矢之的靶心? 他混星际金融圈的,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帝国继承人继承皇权上位了。 金融圈和政治圈息息相关,政治大方向上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金融圈地震。 新任帝国当权者蓝波上位后,决意对帝国老牌豪门进行清算。 近些年太过活跃的沈家,成了当权者的眼中钉肉中刺。 《非法收受百亿星币,帝国中央城市长沈文贪污、利用影响力受贿一事启动调查》由官方报道帝都新闻一经报道,沈家股票全面跌盘。 沈文是沈承河的大伯父,自古政商不分家。 调查迅速出了结果,正因为那份文件的签署,全部污水倾倒了宋听寒身上。 chapter21.帝国没一个好东西 你说沈家贪污受贿? 没错,沈家是贪污受贿,可贪污受贿的是一个未过门的外姓人。 外姓人的事儿,和沈家是一个事吗? 警务人员举着枪强行破门而入时,宋听寒正端坐在小花园的花伞下。 茶几上的通讯器,显示正在拨出电话。 微微侧过身去,露出半张精致面庞,宋听寒歉意地朝他们笑了笑,“不好意思,可以等我打完这通电话吗?” 他有很多问题需要得到解答。 领头的警官比了个手势,默许了宋听寒的行为。 豪门争斗,他们这些公务人员,哪能不知道宋听寒是被推出来顶包的? 凭他一个外姓人,加上没什么含金量的未婚妻头衔,又没有工作几乎称得上足不出户,哪儿来的本事贪污如此巨大的钱款? 转过头去,宋听寒没注意到后面警员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与惋惜。 电话被接通的一瞬间,宋听寒松了一口气。 他怕这通电话一直打不通。 “承河。” 伴随着纸张唰唰翻页声,沈承河话音格外冷淡,“嗯?” 宋听寒有些困惑,事到如今,沈承河怎么做到依旧淡定的? 脑海设想的疑问,猛然间全问不出口了。 他很想问沈承河为什么要让他签那份文件,又为什么让他背锅。 仅瞬间,他失去了质问的勇气。 毕竟全沈家,他最好牺牲,他最不值一提。 呼吸几乎过载,宋听寒平静开口:“承河,我会平安无事吗?” 他没说什么事情,但沈承河怎么可能不清楚他指得是什么事情? “会的。”沈承河难得话多,“我之前不是和你保证过,不会让你出事的吗?” 宋听寒没吭声。 一边保证过不让他出事,一边将他推上舆论的制高点。 沈承河好手段。 以贪污受贿四个字为中心的新闻报道,宋听寒从未设想过自己会成为主人公。 “我有骗过你吗宋听寒?”沈承河见对面一直保持沉默,停下了翻阅文件的动作。 宋听寒无力到用手撑住额头,夏季日光旺盛,照在身上冷意四起。 “你觉得你没有骗过我吗?” 他早分不清沈承河的真心与假意了。 “我知道这件事情砸在你身上,是有一点猝不及防,怪我没事先和你讲。”沈承河缓和了语气,“但是听寒,别担心,我保证你不会出事的。” 宋听寒牵强勾起唇角,盈满泪水的眼眶温和悲伤,“我还能相信你吗?” “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其他选择吗?”沈承河继续开口,“我很忙,你别闹了。” 连一句好好的再见都没说,沈承河先挂断了电话。 神情有片刻的滞涩,宋听寒维持了好一会儿高举通讯器的姿势。 领头的警卫,就看着面前极其漂亮的青年人,缓慢地直起身,再慢吞吞地摘下指根的戒指。 关于那枚戒指,营销号的营销报道传得沸沸扬扬。 警卫们认出了是沈家的天价订婚戒指。 金属锁链咔哒一声,扣在了宋听寒纤细的手腕上。 身后小花园生机盎然,戒指连同通讯器一起被主人刻意遗留在了桌面上。 最后回头一眼,只见桌面上的戒指,反射出了不近人情的冷芒。 记忆到这儿戛然而止,宋听寒将额前刘海往后撩,露出光洁的额头,“事到如今,其实没必要纠结合同的内容。” 木已成舟,没有必要了。 宋栀脑袋里轰鸣一片,心脏剧烈跳动中她平复呼吸,“这种事情,你当初就应该和我们讲的。” 她眼神流露出的悲伤如有实质,下一秒熟悉的语句再次蹦出,“天杀的沈承河,姑姑我这就找道上的人,去干票大的。” 明着算计自家人,他怎么敢的? 别说什么未婚妻不算自家人的话,哪怕是未婚妻,戒指也是自己给出的。 沈承河怎么敢那么对宋听寒的? 他怎么敢的? 回忆没让宋听寒红了眼圈,宋栀的话,使宋听寒眼眶湿润,“姑姑,和谐社会,别老想着打打杀杀。” “帝国没一个好东西。”宋栀抽了张纸巾,再次惋惜,“你那天怎么没把他撞飞出去呢?” 辜负真心的人,该吞一万根针。 “下次再有这种机会,我不会放过的。”泪意散去,宋听寒笑得眉目张扬。 坐在他对面的宋栀心想:这副模样,才是宋家独子该有的姿态。 张扬、恣意、狂妄。 —— 由于主人公之一宋墨誉的缺席,整场庆功宴在半小时内结束。 初来乍到联邦的宋漠礼,跟着沈承河打发时间,“又来画廊?刚来联邦没多久,你新买了什么画?” 早在先前,沈承河从未有收藏画作的爱好。 直到宋听寒失事,沈承河莫名多了项收藏画作的爱好。 短短几年间,他成了帝国画廊的座上宾。 仿佛继承了某人的遗志。 “是一幅幼稚,但我很喜欢的画。”沈承河笑了笑。 听到这话,宋漠礼来了兴趣,“能让你说很喜欢了,那水平不一般。哪位大师画的?” 沈承河仅仅开口说了句:“喜欢的青年画的。” 昨天那幅拍卖所得的五角星,沈承河连夜送来画廊装裱了。 他准备到时候挂在家里。 宋漠礼哟了句,“行啊,那这趟联邦没白来。” 以缘画廊位于商场最顶楼118层,作为整个联邦最出名的画廊,幕后老板以豪横著称。 宋漠礼对画作不感冒,他趴在顶楼栏杆上,百无聊赖往下望。 一道高瘦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 青年穿得简约随意,细看能发现,他浑身上下全是杂志刊登的牌子货。 鬓角处夹得草莓小熊卡发,更是星际一名设计师刚出的限量版新款。 手里提着的几个奢侈品手提纸袋,全是最高级别sssvip专属的黑金色。 似越看越觉得眼熟,宋漠礼不由自主地追踪他身影,直到对方消失在电梯拐角处。 “走了。”沈承河拎了以缘的手提纸袋出来。 作为新顾客,以缘还赠送了一条自家的文创丝巾。 “要不去楼下吃个饭?我请客。”见画被包装得密不透风,宋漠礼歇了看画的心思,“庆功宴上你来我往的应酬,没吃几口东西,我快饿死了。” chapter22.羞辱你?你不够格 沈承瑞来了,沈承河把能甩给他的工作,全甩给他了,“你刚来联邦,我来请客。” 宋漠礼没和他客气,都好兄弟:“那我得狠狠宰你一顿了。” 前段时间沈承河和他都忙,没什么空聚餐,如今总算逮着机会了。 水晶电梯旋转蜿蜒向下,周围各色人群络绎不绝,无一装扮精致。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青年清瘦身影,宋漠礼咂舌:“说真的,感觉在联邦发展新潮奢侈品牌,有得是人买单。” “十里商场,里头全是知名大牌,没钱的人不会来这儿闲逛。”沈承河先前分析联邦分公司预案,分析了不少联邦本土情况。 十里商场,与著名的富人区十里北,一同被称为联邦金矿。 “原来如此。”宋漠礼了然,“该说不说,联邦的富家子弟还是多。” 他比划比划,“刚刚你进去拿画,我见着一小孩。反正看背影年纪不大,全身上下行头加起来,帝国市区一套房的钱有了。” 他们那岁数,哪有空穿那么奢侈闲逛,早西服革履上谈判桌了。 沈承河想到了宋听寒,垂眸和宋漠礼说:“你以后小孩,要愿意也能这样养。” “得了吧。”宋漠礼想到了自己,“家族联姻出来的,小孩肯定得被盯得死死的。一点不合适的地方,就被两家无限放大。” 作为家庭联姻的产物,宋漠礼太懂了。 他以后必然会服从宋慧萱的话,再次走上家族联姻的道路。 就算家里有钱让小孩穿成那样,小孩不可能有空出来闲逛的。 “那你掌握宋家话语权不就好了吗?”沈承河语气平淡,“既然不想成为家族联姻的筹码,不妨自己当上家主。” 只要位置站得够高,就没人能够对你说三道四。 “我妈那边……”宋漠礼叹了口气,“说的有道理。” 他妈宋慧萱强势冷血,没有任何软肋。 宋漠礼有生之年,唯一见到宋慧萱有情绪激动,是宋听寒死得那天。 至于为什么是那天,因为那天宋慧萱扇了沈承河一巴掌。 沈承河淡淡道:“去店里吧。” Ultraviolet by Paul Pairet 晚五点后才开启晚宴,目前接待的客人全在用下午茶。 距离五点不到半小时,沈承河填了预约单。 服务员接过他手中拎着的手提袋进行保管时,贴心询问他是否要去玩具店购买玩具。 服务员口中的玩具店,是星际一位知名设计师名下的。独一无二的款式仅限线下发售,联名限量款通常会被炒上高价。 “时间也够,我家旁系好像生了三胎,去买个礼物也行。”宋漠礼商量。 服务员重新把以缘画廊的手提纸袋递回去,“最近新出了和以缘画廊的联名款,需要在以缘画廊进行消费,凭随单小票才可以购买。” —— 玩具店里头买家不算少,所有人悄悄用余光关注收银台爆发争吵。 “凭什么那个男的,没有以缘画廊开得小票,就可以购买联名款了?” 收银员努力安抚女人情绪,“太太,那位顾客给我们看了以缘画廊的支付信息。” “不是强硬要求得有小票的吗?” 收银员:“……” 她叹气:“太太,我刚刚联系了那位顾客,他说他现在去118层以缘画廊取小票了。” 收银员心中嘀咕,她总不能说刚刚那位是以缘画廊的幕后老板吧? 幸好老板看上去年轻又好讲话。 眼前这位太太看上去不差钱,想买联名款,随便买份画廊颜料都有资格了。 非得在这里吵架。 “好了,听说以缘画廊有不少优秀画作。我去选一幅,再来买娃娃就好。”宋慧萱宽慰身边的女人。 “哎呀宋太太,我们不是没钱买不起画,是她明明规定要小票,却没按照规矩。”女人不忘给自己无理取闹的行为找补。 宋慧萱笑容底下的不耐烦几乎溢出,内心的名单上,女人一家被狠狠划掉。 她嗤笑:宋家可不需要一个蠢货亲家。 熟悉的声音传来,刚进店内的宋漠礼愣了下。 沈承河的视线,从娃娃落到宋漠礼身上,“你妈什么时候来的?” 他没听宋漠礼说过他妈妈有来。 “昨天和我一起来的,早上看了名单,突然又不去现场。”宋漠礼揉揉太阳穴,有些头疼。 他妈最爱面子了,此刻被这样架在店里,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周围顾客轻声细语讨论之下,没几分钟,有道清脆男声入耳:“不好意思,我来补票了。” 宋听寒手里拎着好几个以缘画廊的纸袋,轻慢踩过一地闲言碎语,他将纸质小票拍在台面上。 “现在有了小票,这位太太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女人尴尬的落不下台面,宋慧萱却在看到那张脸时神情凝滞。 几十分钟前,青年结了账,宋慧萱没瞧见青年的正脸。 “你下次直接按规矩来,就不会生那么多事情了……”有楼梯不下,女人偏要佯装硬气。 “那该感谢这位太太,给我上了一课了?”宋听寒眼神很轻的掠过宋慧萱,从纸袋中再摸出一张小票,“作为谢礼,这张以缘画廊的小票送你用吧?” 口罩之下,收银员快笑死了。 还得是以缘画廊的老板出手。 再说了千金的名号谁不知道?非得来惹他一下。 人群之外,宋漠礼低声说了句不是吧? 他问:“那个就是传闻中的男主角?” 今天宋听寒的打扮简约新潮,沈承河舍不得移开目光,“嗯。” “我刚刚在画廊上往下看,就看见他背影了。” 宛若行走的人民币,没有印象才怪。 沈承河死死盯住宋听寒,不忘敷衍宋漠礼:“这样。” “现在见到真人,我能理解为什么这么传了。”宋漠礼啧了声,“实在太像了,双胞胎都没这么像的吧?” 觉得自己被羞辱了的女人怒目圆瞪,“你是认为自己很有钱,羞辱别人吗?” “既然你这么说。”宋听寒一如既往的语气,没什么起伏,“我首先要纠正一点,我不是认为自己很有钱,我家里就是很有钱。” “另外羞辱你?”他偏头,发丝微晃,“我想你还不够格。” chapter23.帝国旧事秘闻 联邦富家子弟千千万,打听打听谁是老大。 笑声渐起,女人愈发下不去台面,此时宋慧萱出口解围:“初来乍到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总不能平白得一张小票。” 她从包里摸出通讯器,“这张小票上的物品,我来报销。” “报销就不必了,姑姑教我出门在外做人要大方点。”宋听寒摆摆手,浑身充满钱堆出的矜贵,“姑姑等我吃饭,就先失陪了。” 直到背影消失在玩具店门口,宋慧萱握紧通讯器通讯器的手才猛然懈力。 在重逢的玩具店内,心跳比宋慧萱先认出人。 几年间,宋慧萱无数次设想过那孩子长大后的容貌,此时见到真人,才发现他长得远比想象中要好。 宋墨誉用金钱和权势,养回了宋听寒。 世界上不会,也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宋听寒了。 她要带宋听寒回家…… 闹了这出,宋漠礼没兴趣再挑选娃娃。 现在他妈妈怒火中烧,宋漠礼识趣没往枪口上撞,“感觉我妈要气到失心疯了。” 沈承河无端记起宋慧萱那一巴掌,“你妈在看到宋听寒时,表情不对劲。” “我妈资助过宋听寒。”宋漠礼随口道:“看见和宋听寒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会惊讶很正常。” 毕竟连他得知此时时,都诧异震惊了好一会儿。 沈承河呼吸骤然变了,“你妈妈,资助过宋听寒?” 关于宋听寒的家世背景,他一无所知。 “嗯哼。”宋漠礼见他感兴趣,稍微讲得详细了些:“高中的时候,我在我妈书房见过宋听寒。” “我妈问宋听寒,为什么不花她给的钱,宋听寒回了句没必要。” 细枝末节的记忆在回想中泛黄,宋漠礼补充,“我后面问我妈,为什么宋听寒一个外人会出现在家里。我妈说她资助了一段时间的宋听寒,后面决定断资。” 他们那种富贵人家,为了好名声,资助些穷学生算基本操作。 艰涩蔓延至心口,沈承河闭了闭眼,只说:“宋听寒没提过你妈妈资助的事情。” 宋慧萱,会不会知道一些关于宋听寒父母的事呢? “没提过多正常。”宋漠礼表示自己能理解,“毕竟我当初也没提过。” 互相看不起对方,没什么好提及的。 “当初我妈扇你那一巴掌,我本来以为是为了宋听寒扇的。”他耸了耸肩,“结果谁知道我妈是来找我兴师问罪,扇错了人。” 三年前,祝贺沈承河登上沈家家主之位的庆功宴圆满落幕,姗姗来迟的宋家送上贺礼。 慢了一步的宋慧萱,径直上前抬手,扇了沈承河一巴掌。 沈承河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侧发红——宋慧萱用了强力。 她眼眶泛红,打完人立马态度软和,“抱歉,不小心把你认成了漠礼。” 说完,她补上宋漠礼的那巴掌,拖着礼服转身离去。 这是沈承河有生之年,第一次挨打。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疑点重重。 宋漠礼叫了沈承河两声,之后伸手过来,拍了拍沈承河的肩膀。 沈承河骤然回神,没再追问,“去吃饭吧。” 没关系,他有得是时间,来陪宋听寒玩躲猫猫游戏。 三年都过来了,接下来早不算什么了。 —— 回到十里北,家里孤零零吃饭的宋墨誉,忍不住控诉了两句。 宋栀甩了个礼品袋过去,“千金给你挑的领带,别嚎了,看看合不合适。” “看来你们心里还是有我的。”宋墨誉立马正经,“千金给我挑得都合适。” 宋听寒打了个哈欠,瘫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爸,这实验室在哪儿设立啊?” “帝国。”宋墨誉对着儿子新买的领带不停拍照,得意神情掩饰不住,“本来说要设立在联邦的,帝国不同意,我干脆顺水推舟了一把。” 他同样不想设在联邦。 设立在联邦了得? 帝国宋家赶紧滚回帝国去。 宋栀端起茶杯,“怎么突然问这个?” 宋听寒很轻的啊了声,“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宋栀哪能不了解自家小孩,平白无故突然发文,绝对有事情发生。 她和宋墨誉对视一眼,宋墨誉先猜出了答案,“你见到宋慧萱了?” “嗯?”宋听寒的困倦,瞬间如潮水般散去,“不是吧,难道我刚刚说出口了?” 他明明没打算说来着。 “你没说,是我猜的。”宋墨誉狠狠揉了把他头发,“早上有份名单。名单里,我看到了宋慧萱的名字。” 宋栀对宋墨誉有些刮目相看了,她打趣道:“看到了宋慧萱的名字,居然只是逃跑了个庆功宴,出息了出息了。” 十几年间,宋墨誉连帝国两个字都抗拒。别提自己的名字和宋慧萱,出现在同一场活动的名单上了。 “无非讨人厌的陌生人,没必要因为她影响自己情绪。”宋墨誉将领带照片发进朋友圈炫耀,“谁想到她没来参加活动,反而跑千金眼前去了?” “除去包厢里的时间,其它时间我全和千金在一块儿。”宋栀摘下耳朵上价值千万的耳环,“就半个小时,宋慧萱从哪里角落里滚出来的?” 她真是小看了宋慧萱。 “算了,宋慧萱找你说什么了吗?” 比起宋慧萱,宋家更厌恶沈承河一些。 宋慧萱不过自私冷血的跳梁小丑罢了。 “她眼神看我怪怪的,其它倒没什么。”宋听寒语气显得无所谓极了,“毕竟她拿不出证据,证明我是她儿子。” 沈承河尚且没有证据,宋慧萱手里就更没有了。 “还是保持点距离好,你最近一个人就别出门了。”宋栀淡淡开口,“那个女人不择手段惯了,虽然不清楚她对你什么态度,但小心为上。” 防着点,万一她失心疯打算绑架宋听寒。 最好的情况,就是宋慧萱当作没这个儿子。 再闲聊了几句,宋听寒抵挡不住困意先溜回房间了。 偌大客厅中,宋墨誉面容浅淡温和的笑褪去,“姐,最近有人在查知清三年前的档案。” 联邦知清私立医院,隶属宋家旗下。 chapter24.千金做事千金当 宋栀翻过一页杂志,“知道是谁在查吗?” “对面是个黑客,试图突破我们的防火墙。暂时没查出身份来。” “估计是帝国派来的黑客。”宋栀嗤笑,“千金的信息已经全部锁掉了。没关系,随他们查。” 能查到的话,他们甘拜下风。 —— 发丝向下淌水,宋听寒拎起扔在沙发上的通讯器,单手用毛巾擦着头发。 屏幕显示十分钟前,有条来电提示。 没有备注,宋听寒不清楚来电人是谁。 误以为是酥酥他们玩游戏输了,拨打来的骚扰电话,他没再管。 刚放下通讯器,电话再次拨打了进来。 宋听寒:“……” “你好?” “千金?”千金两个字像从舌尖上绕了两圈,语气缱绻。 “沈承河你有毛病?”熟悉的音色再次出现在耳边,宋听寒蹙眉,戒备道:“你从哪里找来的我的电话?” 这个电话号码是私人的,除了亲朋好友,没告诉其他人。 他名片上印得电话,是另外一个。 屋内没开灯,室内昏暗,沈承河的声音清晰可闻,“你怀疑我通过不当途径,拿到了你的私人电话吗?” 宋听寒:“……” “是你自己留给我的。” “你有毛病就算了,你觉得我也有毛病?”宋听寒觉得自己脑子没坏到,给沈承河留私人电话的地步。 “晚宴撞车那天,你写了一串电话给司机。”沈承河轻笑了下,提醒他。 记起往事,宋听寒蓦然哑声。 姑姑直接对接了赔偿,他差点忘记这回事了。 当初赶时间着急,随便留了串电话号码,没注意留得哪一串。 他揉了揉眉心,“怎么没把你撞出事情来。” 宋听寒真有些后悔当初刹住了。 沈承河大言不惭:“说明我们两个之间有缘分。” “缘你个毛线球的缘分。”宋听寒冷笑,“打电话来是要告诉我,你准备滚回帝国了吗?” “很可惜没有遂你的愿,我暂时没准备回帝国。” 听得火大,宋听寒字字珠玑:“你的新未婚妻,把他孤零零晾在帝国好吗?” 他没忘记沈承河手上的那枚戒指。 家大业大的沈家,居然连一枚新的求婚戒指都买不起。 说出去多好笑。 “第一我打电话来,是想商量一下赔偿的事情。第二,我没有新未婚妻。”沈承河原本保持的好语气,在听到“新未婚妻”时,冷冽了不少,“我的未婚妻,从始至终只有那一位。” 他知道平白无故打电话来,不仅会把人惹炸毛,还会害自己被拉黑。 他实在没招了。 正好那辆被砸的迈巴赫,维修店出了定损报告单。 沈承河太想他了。 低声骂了句,宋听寒喊他废话少说,把银行卡号发来。 “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你别跟我说,你要一辆一模一样的车?”小孩子呢搁这。 “我就想稍微和你,聊聊天。”沈承河不缺那点钱。 “怎么?我看起来缺你那点钱吗?”头发擦得半干,宋听寒又有些困了,“少废话了,快点把银行卡号发来。” 他懒得应付沈承河,“你要不发,我就让爸爸联系你。” 砸车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而言之,该传出去的总会传出去,藏不住的。 反正宋听寒砸了车,没想着隐瞒下去。 沈承河缓缓趴在沙发上,“你爸爸今天给我甩了不少的脸色。千金,这算不算证明你是帝国宋听寒的证据?” “这证明你脑子是真有病。”宋听寒以为沈承河能说出什么话来,“我不比你前未婚妻。你要是实在喜欢他,先把自己身边乱七八糟的关系处理了吧。” 说完,宋听寒挂了电话,并迅速将电话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太晦气了有点。 电话戛然而止,沈承河缓缓移开落在通讯器上的视线,无声叹了口气。 他身边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之前只有宋听寒一个,J2176号军舰出事后,他身边再没有别人了。 司雾的电话紧跟着拨打了进来。 右划接通,司雾懒洋洋地嗓音传来,“沈总大忙人,大晚上电话还在占线。” 沈承河变了副腔调,“有事说事。” “你弟弟,查到了点有用的东西。我有点好奇你知不知道,所以打电话来问问。” —— 被沈承河一通电话搅得心烦,虽然困,但宋听寒睡得不踏实。 早上七点顶着鸡窝头下楼,宋墨誉不忘调侃他两句,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有气无力地趴在餐桌上,宋听寒问:“姑姑呢?” “她六点就出门了,说这两天要加班,不回家吃饭了。”宋墨誉没忍住去压他翘起的呆毛。 宋栀算联邦出了名的工作狂,因此昨天没出门工作,反而还抽出一天时间和宋听寒逛街,令人诧异。 “六点…好早。”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被沈承河烦死了。”宋听寒开始和他爸打小报告,顺带全盘托出自己前两天干得坏事,“他拍了我的画,我叫他还。他非但不还给我,并且还出言不逊。” “气得我把他车砸了。” “然后呢?”宋墨誉点点头,话里话外没有责备的意味。 “然后他昨天晚上打了我的私人电话,说砸车的事儿。我就叫他把卡号发给我。” 说到气头处,宋听寒举着筷子指指点点:“结果他居然说,我陪他聊聊天,就不要我赔偿了。” 最后愤愤总结:“实在太无语了。” 宋家缺那点砸车的钱吗? 千金做事千金当,他又不是要逃避责任。 “那爸爸去和他沟通,该给的赔偿肯定要给的。”宋墨誉安抚儿子情绪,“喝豆浆还是牛奶?” 他没问沈承河为什么会有千金的私人电话。 毕竟电话号码这类,有心之人查一下就能查得到。 “豆浆,要甜的。” 没过一会儿,阿姨端上来了一杯纯手工手磨豆浆,附带小猫样式的透明玻璃吸管。 宋墨誉用手背探了探杯壁温度,“有点烫,你慢慢喝。” “好。”咬了口花卷,宋听寒嘀咕:“气得我差点没胃口。” chapter25.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有什么好气的。你不想处理,处理不了的事情全部告诉爸爸。”宋墨誉惯孩子一套又一套,“我等下转笔钱,打发掉沈承河。” 拍卖会那晚砸车的事儿,在Emperor Diamonds手表登上热搜前,他和宋栀就知道了。 宋听寒没说,他们就没提。 一辆车罢了,砸了能怎么样? 宋家又不是赔不起。 联邦外界传闻老说:宋听寒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妄模样,是被宋家两位家长惯出来的。 说倒这么说,语气中遮掩不住的艳羡又出卖了他们。 要能选择,谁不希望自己被惯成那样? “爸爸,幸好我是守法公民,不搞黑产。”宋听寒幽幽开口:“否则你这样,宋家就断在我手上了。” 惯成什么样了都。 “那爸爸会意思意思阻止一下的。”宋墨誉摸摸下巴,“再说你们搞金融的,黑产那类行业对你们来说,应该没有可比性。” 股票操盘手,流水分分钟几百几千万星币上下。 整个操盘过程中,精神高度集中,胰岛素上头到让人通宵精力不减。 搞黑产,比不上玩金融股票刺激。 宋听寒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下,“好像确实。” 外界传闻宋听寒不务正业,其实背地里人家金融公司,早上市好几家了。 宋墨誉发出邀请,“等下我要上班了,你要不要和爸爸一起去公司逛一圈?你一个星期没去了。” “不要。每回陪你去,都被围观得水泄不通。”果断拒绝,吃饱了的宋听寒往椅背上一靠,“我自己的公司,一年到头没见得去几趟。” 他对他爸还是很好的。 掐指一算,他去他爸公司的次数,比去自己公司的次数多。 “说明同事喜欢你。”宋墨誉笑了,倒也没强求,“那爸爸去工作了。你听姑姑的,最近别一个人出去瞎晃。” “没问题。”宋听寒回了几条消息,“我今天和周青他们去钓鱼,晚上回家让阿姨烧全鱼宴怎么样?” “可以啊。那我给姑姑发消息,叫她晚上回家吃鱼。”宋墨誉走前揉了揉儿子头发。 钓鱼总比赛车、滑雪什么极限运动好。 没那么危险,又陶冶情操。 宋墨誉出门没多久,周青摁响了他家门铃。 宋听寒全副武装地背着渔具出门,没休息好困得他一连打好几个哈欠。 “你等下别钓睡着了。”周青敲了敲方向盘,“昨天也没操盘啊,你怎么一脸精气被吸干了的模样。” 扣上安全带,宋听寒摆摆手,“别提了,沈承河找上门来了。” “怎么,他又欠骂了?”酥酥他们或许不清楚,但周青和宋听寒互相知根知底。 “车被我砸了,我说赔钱,他不要钱。”宋听寒戴上墨镜。 “然后呢?” “然后我给他拉黑了,我爸说这件事情他来处理。” 被爱好似有靠山。 宋听寒的靠山,可不是开玩笑的。 周青一脚油门下去,话音被引擎声震碎,依稀间听见九个字:“早知如此,他何必当初。” —— 和司雾争论了大半宿,生物钟迫使沈承河七点醒来。 捂着额头坐起身,他摸过床头柜上的通讯器,新未读信息跳在屏幕上。 【宋墨誉:沈总,实在不好意思,儿子脾气不好砸了您的车。】 【宋墨誉:需要多少赔偿,您说个数,顺带给个卡号。】 剩下那点困倦散去,沈承河慢吞吞敲着键盘,顺带认错。 【SCH:赔偿就不用了,昨天是我打扰千金了。】 发出这句话,联想到宋听寒早上叽里咕噜和家长告状的情形,他难免羡慕。 【宋墨誉:转账5000000】 【宋墨誉:赔偿是要的。转账一天限额500万星币。沈总不愿意给卡号的话,那我分几天给你转账。】 千金砸得那辆迈巴赫价值800万,宋墨誉肯定往多了赔。 【SCH:已退还转账】 【SCH:真不用,那辆车不值钱,千金砸着玩开心就好。】 另外一边的宋墨誉,差点被沈承河的不要脸气出内伤。 【宋墨誉:既然沈总不收,那后续的赔偿事宜,我稍后联系您特助孟凛跟进。】 沈承河翻身下床,他拉开窗帘,外头天光大亮。 【宋墨誉:另外下次有关于千金的公事私事,全部可以直接和我联系,或是联系他姑姑。】 【宋墨誉:昨天那个点太晚了,小孩子需要早睡。另外沈总也知道我儿子不喜欢你吧?】 【宋墨誉:我不希望看到他不开心,所以希望沈总能少出现在千金面前。】 宋墨誉零帧起手,几句话直愣愣落下来,丝毫不给沈承河反应的余地。 宋家人避他如洪水野兽一般,沈承河无端联想到昨天和司雾的对话。 [承瑞查到三年前,宋慧萱每个月都会定期往一张卡里打钱。那张卡记在宋听寒名下] [宋墨誉曾在二十多年前离家出走过。那段时间,帝国宋家处在争权的混乱局面中,宋慧萱明哲保身,离开了帝国。] 【SCH:我知道的,我会和宋听寒保持距离的。】 保持距离? 怎么可能。 沈承河将通讯器随手甩到床铺上。 冷水顺着眉骨往下流淌,他撑住大理石台面,与镜中的自己对视。 不好意思,放手这件事情,沈承河做不到。 —— 月亮湾深处,周青与宋听寒姗姗来迟。 不能说姗姗来迟,原先定好的时间就是十点。 酥酥怕好钓点抢没了,拉着方岛几个,六七点天没亮就来占位置了。 美其名曰:钓鱼佬的坚持。 抬眼瞥见酥酥从头到尾的迷彩绿,宋听寒罕见地迟疑了。 “咋了千金?”酥酥顺着他视线往后瞧,也没别人啊?怎么那个眼神。 “你这身衣服认真的吗?” “你不觉得我这身衣服,完美和周边环境融为一体了吗?”酥酥回答得头头是道,“这样一来,鱼儿就会认为这里是安全的,然后咬上我的钩。” 太过熟练的语句,说明在宋听寒之前,就有人笑话他的迷彩绿青蛙装扮了。 宋听寒拿出自己六位数的鱼竿,一言难尽地开口:“行吧,你开心就好。” chapter26.失踪前夕 “嗯哼,我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迷彩绿的厉害。”酥酥一脸谜之自信甩出鱼竿,“这回我绝对不会空军。” 他们早约好了,谁空军(一条鱼没钓到),下场酒吧局谁买单。 周青笑得饵料半天没安上,“得了吧你,每回出来钓鱼都搞一堆乱七八糟的。” “差生文具多呗。”方岛见缝插针。 酥酥:“……” 十一月初,在外头野钓,太阳一如既往的晒。 一群人的钓鱼水平,默契到半个小时过去了,谁也没钓上来第一条。 宋听寒扯下防晒口罩,半张脸闷得全是汗。 草堆里矿泉水见底,他固定好鱼竿,“我去提一箱水来,要有鱼上钩了,记得帮我钓上来。” 周青摆了个ok的姿势,并且示意他讲话小声点。 讲话那么大声,等下把鱼吓跑了怎么办? 宋听寒无语地轻踹了脚周青的小椅子,放小了声音:“就你那臭得要死的钓鱼技术,还怪我讲话太大声把鱼吓跑。” “好意思吗?” 周青默默挺直背,“当然好意思。” 宋听寒:“……” 没再插科打诨,宋听寒穿过一小片芦苇地回到车边。 路边,高大树木的阴影中,停着一辆高大的越野车。 脊背纤瘦、盘发一丝不苟的女人摇下半面车窗。 她偏头,漆黑瞳孔,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宋听寒。 —— 通讯器跳出消息提示音,无所事事的方岛率先“不务正业”。 钓鱼太苦了,钓半天没钓一条,不如先看看消息。 “不是,千金怎么丢下我们跑了?”方岛睁大眼睛,重复看了那条消息三次。 【千金:稍微有点突发意外,我去处理一下。】 【千金:要是你们走了我还没回来,记得帮我收拾一下东西。】 “啊?”酥酥凑了半个身子过来,“什么情况?” 看完消息的酥酥:“……” “我不管,临阵脱逃。”刻不容缓地摸出通讯器,酥酥双手噼里啪啦打字。 【酥酥:逃兵!我举报千金逃兵!】 【周青:笑死我了,酥啊,你可以征用千金的鱼竿了,两根鱼竿钓鱼。】 分明在现场,周青怕自己的话太欠揍,直接往群里发了。 【酥酥:……你们等着吧。】 熊熊斗志燃烧,酥酥放下通讯器,继续真人扮演姜太公钓鱼。 没人去验证宋听寒的话,大家一致相信他。 日暮西下,几个人拎着小半桶鱼往外走,其中当属酥酥最兴奋,“千金忙什么呢?我群里都@了他那么多次,没见他出来过。” 拜托,他就说迷彩绿不一般吧? “不清楚,公司也没出事。”周青背着几只鱼竿,点了两下键盘,给宋听寒私发消息。 宋听寒名下有几家金融公司,他们全入了股。 股东群里没说发生了什么大事。 “是不是家里忙?”方岛联想到家长的议论,“我爸妈说宋家要起飞了。姑姑和宋叔,是不是打算开始让千金继承家业了?” 此次联邦帝国建交30周年一过,宋家多了不少新领域的合作,甚至合作对象,个顶个优秀到不可思议。 宋家不起飞,谁起飞? “本来宋家就一直在飞,而且他要继承早继承了。”酥酥已然看透一切,“再说了,宋家最后肯定就是千金的。” 宋家也不可能突然再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第二个孩子吧? 酥酥他爸说了,其它的事儿无所谓酥酥。只有一点必须要遵守:与宋听寒打好关系。 “先去十里北吧,千金早上和我说,他和家里打过招呼了,说晚上回家吃饭。”私聊同样没收到回答,周青收起通讯器。 宋家住在十里北。 说起十里北,十里北作为整个联邦最为顶尖的富人区,出入群众皆身价不菲。 打开车门,车钥匙毫无征兆地从手中滑落。 周青半蹲下身,卡在马路与泥土夹缝中,细银手链反射出光芒。 最近几天,国民影帝代言的Emperor品牌中“Moon”系列手链,发售一秒全部售空。 宋栀送了他们一人一条。 “你们过来一下。”意识到不对,周青用鱼钩勾出手链,眉头紧蹙,“千金今天是不是戴了这条手链?” 仔细观察可知:细银手链受到外力作用断开,才从主人手腕上掉落。 酥酥努力回想,“好像是戴了条细细的手链,你怀疑这条手链是千金的?” “直觉告诉我是他的。”周青拿出手帕包住手链,心中惴惴难安,“一般来说,他除了公司的事情,不会有什么大事。” 宋家怎么可能有什么事情,轮得到让千金出面处理? “确实也是。”酥酥后知后觉,“我打电话联系下宋叔。” 他们一群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连公司都有专门的代理人,没什么特别要忙的事情。 “重点手链是人为用力扯断的吧?”方岛化身福尔摩斯探员,“限时限量的手链,谁会平白无故扯断?” 没几分钟,酥酥满脸严肃回来,“宋叔说千金从早上和周青出门后,没有回去过。” 几人对视一眼,吊儿郎当的神色褪下,取而代之的沉稳,令他们有了世家少爷模样。 —— 三更半夜四下静谧,透过米色窗帘缝隙,深蓝色夜空星子密布。 剧烈的头疼压得宋听寒睡不安稳。伴随着几声急促的大喘气,他昏昏沉沉醒来 宋听寒醒来时以为自己在卧室的大床上,他翻了个身,发现床铺软得不可思议。 但他手脚发沉,像铅块陷进温暖柔和的床褥里。 习惯性去摸索枕边的通讯器,却怎么都摸索不到。 宋听寒猛然惊醒,他抬起左手,观察到上面戴了条红绳手链。 暂时没管这条哪里见过的手链,他强忍着头疼坐起身,打开了床头柜上橘黄色灯盏。 霎时间,光亮涌入眼底,刺激得宋听寒眼睛刺痛,泪水盈满眼眶。 记忆从钓鱼开始断片,他意识到自己被绑架,寄希望于会有人发现那条,他故意扯断的细银手链。 照当下情况看,宋听寒似乎昏迷了一段时间。 chapter27.恶语相向对立面 等眼睛适应光亮过后,宋听寒警惕地打量周围环境。 非常熟悉的家。 熟悉到他差点以为这是在梦里。 墙壁上,挂着一幅幅色彩温和的画作; 不远处的布艺沙发,针织毛毯不规律铺在椅背上; 茶几摆着的粉黛瓷瓶中,白山茶娇艳欲滴,未看完的书籍平摊一旁。 每一处布置、每一件家具,全部令人眼熟到心惊。 缓了一口气,等四肢不再沉重,宋听寒翻身下床。 木制地板铺满了厚重地毯,踩上去出奇柔软。 下意识的腿软,他跪倒在地毯上,发出沉闷声响。 门外看守的佣人闻声而入,看见了声音的源头——跌坐在地板上的宋听寒。 两方无声的对视了很多秒。 宋听寒沙哑着音调询问:“你是谁?” 佣人保持沉默地架着他回床,站定于门口看守他。 宋听寒:“……” 原本怀疑这是梦,可摔倒造成的疼痛感,告诉宋听寒一切全部属实。 太阳穴传来阵阵隐痛,他心中倦怠,到底是谁搞得恶作剧? 沈承河? 他很久很久没梦见过星朝苑的房子了。 没多时,走廊传来一阵仓促脚步。 宋慧萱身着披肩,率先踏入房间。 宋听寒瞳孔微缩,意想不到人的出现在面前。 “看见是我,你很奇怪?”佣人从旁拉了把藤椅,宋慧萱拢了拢披肩优雅坐下。 她像睡到一半,被人喊醒的。 “难道我不应该奇怪吗?”宋听寒慢吞吞地开口。 那一年,宋慧萱自己亲口说出的一刀两断。 如今所作所为,意为如何? “你跟妈妈回宋家,回帝国的宋家。”女人将头发拨至肩后,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至于联邦宋家,妈妈会处理的。” 宋听寒:“……” 针落可闻的环境中,嗤笑被无限放大。 “妈妈?你是谁的妈妈?” 宋听寒脸色苍白,此时意外多了丝血色,“你是宋漠礼的妈妈,不是我的妈妈。” 指甲嵌进手心,宋慧萱闭眼深呼吸一口,沉声道:“宋听寒,你别和妈妈闹脾气。” 她惯来爱用这样的语气,起警告作用。 “多少岁了啊,您怎么还玩得这么无语?”笑得有些乏力,宋听寒靠上蓬松羽毛枕,“说一千遍一万遍,看来还得再说一遍。” “虽然长得很像,但我不是你认为的那个宋听寒。” 他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几秒后,忍不住又出言讥讽,“再说了,我听说沈承河的前未婚妻无父无母,怎么就凭空冒出来了一个妈妈?” 人“死”后,太多人冒了出来,诉说对帝国宋听寒的思念。 人活着的时候在干什么呢? 非得等人死了,才用尽手段弥补吗? “你非要和我犟嘴吗?”宋慧萱深深望进宋听寒眼底,“我作为妈妈,我难道分不清楚我的儿子吗?” “您儿子叫宋漠礼。”宋听寒提醒她,“宋女士,虽然我不理解你为什么绑架我,但你现在放我回去的话,我会既往不咎。” 他实在不愿和宋慧萱共处一室。 “呵。” 宋慧萱从鼻腔里淡淡地溢出呵笑。 她没笑,也没起身,伸出手碰了碰宋听寒的脸颊。 肌肤光滑冰凉的触感让宋听寒下意识皱眉,记忆中茉莉冷调香味裹挟他——他一直不喜欢茉莉。 女人启唇:“嘴硬的模样,和以前毫无变化。” “你们作为下属的,带你们老板去精神科看看病吧。”宋听寒转头对身姿笔挺的佣人保镖提出建议,“再具体一点,挂双相情感障碍科。” 嘴硬? 他硬什么。 宋慧萱配他嘴硬吗? “千金?宋墨誉现在喊你这个小名吗?”宋慧萱收回手,语气怀念,“我当初说这小名不大方,不适合男孩子。他说不管男孩女孩,都是千金宝贝,掌上明珠。” 直至此时,她眼底总算有了一丝波动。 冷淡漠然的面具开始龟裂,宋慧萱话音渐渐沙哑。 “现在喊出来,很适合你。” 被宋慧萱夸,宋听寒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 “宋女士,等我爸爸和姑姑找到我,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他循循善诱:“倒不如你自己放了我,然后抓紧时间去医院看病。” “嗯?”宋慧萱不为所动,“放了你?不可能。” 她话题跳转得很快:“手上的红绳熟悉吗?” 面对油盐不进的宋慧萱,宋听寒破天荒的觉得,沈承河都要比宋慧萱正常。 起码沈承河在没找到证据证明他和帝国宋听寒是一个人时,不会轻举妄动出手。 “不熟悉。” 说完,宋听寒试图去解开红绳。 却发现红绳系了死结,凭借一个人一只手,无法解开。 “胡说。”宋慧萱甩出两个字,“你记性那么好,不可能不记得。另外这间房间的布局,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初来帝国的小宋听寒水土不服,大病了一场。宋慧萱急红了眼,连夜亲自去法安寺求取了平安绳扣。 明明他们间,曾是可以互相落泪的关系。 怎么时过境迁,他们变成了恶语相向的对立面? 房间布局,与他在星朝苑的住所,别无二致。 “宋女士,一步错步步错。你难道没想过绑架我,会给宋家带去什么吗?”宋听寒跳过她的问题,“我爸爸会很着急的。” 宋慧萱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慕然笑了,“爸爸会着急?妈妈就不会吗?” “宋听寒,你真的很狠心。” 她认定了两个宋听寒,就是同一个人。 宋听寒无意与她争论,下滑重新躺进被褥中,一副拒绝沟通的做派。 几年不见,宋慧萱更疯了。 “千金,明天亲子检测报告就出来了。” 宋听寒关了灯闭上眼,送客两个字写在脑门上。 “今天好好休息,白天医生会来。”宋慧萱怕宋听寒想错,补了句:“那天你太不老实安分了,迷药的剂量有点大。” 宋听寒:“……” 他就说自己刚打开车门,就被莫名出现的黑衣保镖,一针扎在了脖子上。 至于亲子检测报告……宋听寒从未想过,戳穿自己的身份,竟如此简单。 chapter28.你教我的不择手段 或许因为宋听寒从未把宋慧萱放在眼里,他认为宋慧萱不会参与进那些事中。 宋慧萱最讨厌他了,不是吗? 脑袋疼得耳朵嗡嗡作响,一片黑暗中,宋听寒放缓呼吸陷入沉睡。 —— “有病吧?谁在光天化日下搞绑架啊?”酥酥吐出烟圈,跟周青骂人。 傍晚回到十里北,宋墨誉欢欣雀跃地迎接他们,却被他们的问题砸懵了。 ——“宋叔,宋家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千金处理吗?” ——“要紧事?没有啊,怎么了?” ——“千金失踪了,大概率被人绑架。” 周青嫌弃得偏头,“你少抽点。都戒烟那么久了,怎么又抽上了?” “心情焦虑,忍不住。”酥酥也觉得抽得有点猛,烟头摁进烟灰缸,他没再抽下一只。 前头调监控的宋墨誉眉间紧缩,神情严肃。 宋听寒回联邦那么多年,这是第一次被人绑走。 问题在于过去七八小时了,对方并未向宋家狮子大开口。 他们怕对面不要钱,要撕票。 “不好意思宋总,月亮湾区域的所有监控,全部被人为干涉了。”月亮湾负责人抬手,抹去脑门上不存在的汗。 “全部被人为干涉了?”宋墨誉西服笔挺,冷冷扫过一眼,“什么意思?” 负责人赔着笑,卑躬屈膝,“宋总,从8号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监控显示失去信号,没有收录到任何监控画面。” 宋墨誉没吭声,反倒周青与酥酥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严肃。 “宋总,我怀疑对方蓄谋已久。”负责人深深地低下头,不敢去探究宋墨誉神情。 监控没坏,是被人为干涉的,这怪不了他们。 月亮湾那块属于郊区,荒郊野外的,信号波动常有的事儿。 因此他们见多了,不会觉得哪里不对劲。 谁知道变故发生在了今天。 宋墨誉沉默几秒,猛地摔了桌子上的对讲机。 对讲机砸到地面四分五裂,众人更是大气不敢喘,生怕引火烧身。 宋家对宋听寒的上心程度,联邦人全部有所耳闻。 “宋叔,我联系了物料科的。我和酥酥几个,现在去现场。”周青拽着酥酥,“找到什么线索了,我立马联系你。” 宋墨誉掐着眉心说了句好。 助理收到消息,贴近宋墨誉耳边说了几句。 宋墨誉甩手离去,不忘叫负责人联系助理进行索赔。 —— “哥。” 接到沈承瑞电话时,沈承河刚双击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的文件。 “有事?” 不知从何时起,沈承河与沈承瑞间,不似以往那般亲密了。 沈承瑞言简意赅,“宋听寒失踪了。” 呼吸稍稍紊乱,沈承河挪开落在《关于沈氏集团入驻联邦的分公司方案》的视线,“失踪?” “嗯哼。”沈承瑞听他哥语气,笑声散漫,“我还以为是你绑架的呢。” 他哥做得出来绑架这种事情。 “我昨天都被他骂了,哪敢绑架他。”沈承河放下电脑,“绑架的消息,你从哪里知道的?” 本来就已经惹宋听寒不高兴了,他没胆子去绑架宋听寒。 “那个叫什么方岛的,我和他爸在一家餐厅用餐。”沈承瑞觉得告诉他没什么,“他爸看到消息脸色变了,我就悄悄跟过去听他打电话了。” 电话内容正是宋听寒失踪。 “几年没上班,听墙角倒学会了。”沈承河语气很淡,“你跟进宋家后续。” “不择手段四个字,不是哥教我的吗?”沈承瑞冷哼,“说实话,我那时下意识就觉得,绑架这种事情,你做得出来。” 沈承瑞跟着沈承河长大,他不少东西,是照着沈承河学的。 “你先跟进宋家后续,司雾那边让他自己查。”沈承河无视沈承瑞的嗤讽,“对了,我想过绑架,但绑架对象是沈文。” 沈文就是那个真正贪污的沈家人。 沈承瑞应了声,仿佛想到了什么笑话,“哥,我突然想到了庆功宴那天。” 他接上话:“那天得知宋听寒的死讯,你都能那么淡定。怎么现在失踪了,你就慌了?” 昏暗客厅中,唯余台面一盏玻璃小灯,泛出暖橙光泽。 沈承河没回答他,径直挂断了电话。 沈承瑞翻过通讯器,瞳孔中映照着电脑上串串代码。 无可避免的,他又回想到了那天。 从走廊往下望去是极尽奢华的大厅,繁复的灯饰折射出璀璨的亮光。 四面高耸的墙壁,又在柔软的地毯上投下暗沉的阴影。 他哥沈承河被众人簇拥其中,柔和的钢琴曲沦为觥筹交错的伴奏。 “哎呀,现在说来到底是沈家主年少有为,才二十五岁就稳坐了这个位置。” “本来承河从小到大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现在能这么出息,不意外。” 沈家贪污受贿一事被曝,虽将全部责任推在了宋听寒头上,但到底始作俑者沈文,坐不了那个位置了。 玩了一招激流勇退,全身而退的沈文不愧为聪明人。 站错了队伍的沈父,被皇室新上任的当权者蓝波清算。 作为拥护新帝王的沈承河,一把推翻了沈父,自己登上了沈家家主之位。 沈文、沈父、外加一个宋听寒。 沈承河就这么踩着他们,拿下了权势。 众人高举酒杯,杯壁一碰,猩红的酒液溅出,像极了宋听寒的血,坠落在地上却无人在意。 “承瑞来了啊,你们兄弟俩都年纪轻轻,就年少有为。” 他们知道沈承河沈承瑞兄弟感情好,没有其它豪门兄弟间有那么多恩怨。 “嗯,祝贺哥拿下了家主之位。”沈承瑞举起酒杯,脸上虚伪的面容和其他人别无二致。 沈承河和他轻碰,微微颔首,“其中你也功不可没。” “我……”沈承瑞端着笑,“哥,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谈一下。” 沈承河掀开眼帘很轻地扫了他一眼,仿佛看穿了沈承瑞。 “谈什么?” “如果你想谈宋听寒的话,我觉得没有必要谈。” 沈承瑞动作一滞,他知道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不能失态。 chapter29.无一人生还 竭力克制住怒意,沈承瑞喃喃开口:“为什么……”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我和宋听寒会解除婚约。”沈承河抬手唤来侍应生,“对了,不如意外的话,帝都新闻现在应该报道出来了。” 他垂眸遮盖住自己变了分毫的神色。 想到那通电话中宋听寒的质问,沈承河抿唇。 解除婚约、取消订婚了又怎么样? 又不是不可以再求一次婚,再订一次婚? 沈承河说过自己会保证宋听寒平安无事的。 等这件事情过去……他会挽回一切的。 同时,沈承河又不得不承认。一个多小时前,宋听寒电话里那句“下辈子,可不可以不遇见了?” 时至如今,依旧盘旋扎根在脑海中。 沈承河饮尽杯中酒液,试图压下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与说不明的痛楚。 沈承瑞闻言,下意识摸出通讯器。 甚至不需要专门搜索,推送精准地将新闻投到了通讯器屏幕上。 《好事多磨,沈承河单方面宣布与宋听寒解除婚约!!》 紧绷着脸点进去,撰稿的报道通篇充斥着胡言乱语,他没再细看。 沈承瑞望向面前的男人,铺天盖地的荒谬感席卷而来。 沈承河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子的一个人? 太冷血了,如同宋听寒不是一个人,而且一件用完即丢的物品。 沈承河手上的戒指早被取下了,留下一圈颜色显淡的戒圈痕迹。 “哥……”沈承瑞声音沙哑,“你……” 然而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似乎都毫无意义了。 沈承河不会听他的话。 “怎么?”沈承河侧过身,半张面容隐匿在了黑暗中,似笑非笑地反问:“你不是最讨厌宋听寒了吗?” “再说你忘了吗,那份文件是你送过去的。” 【你不是最讨厌宋听寒了吗?】 【那份文件是你送过去的】 像魔咒一般,这两句话不断在脑海中起伏。 沈承瑞行尸走肉地离开宴会厅,特助仓皇地上来拉扯他。 亲哥的家主庆功宴,作为弟弟的,这么离开不合礼数。 “没事的,承瑞可能累了,他先回去休息吧。”沈承河落在后方,不咸不淡地开口。 “承瑞他和宋听寒关系挺好的?”皇室当权者蓝波举杯,状似随口一问。 沈承河收回目光,“没有,他最讨厌宋听寒了。” “哦~”蓝波拉长尾音,“你刚刚也那么说。” 方才兄弟俩的对话没避开众人,他听不见才不正常。 “他厌恶宋听寒不学无术、一事无成的模样。” “这样吗?”蓝波若有所思地晃了晃酒杯,玻璃杯壁倒映出他唇角上扬的弧度,“说起来,我倒觉得那不是讨厌。” 沈承河听出了蓝波的言外之意。 稍纵即逝的犹豫不被察觉,他话语里的随意过分坦荡,“你觉得承瑞喜欢宋听寒?” “嗯哼。” “不可能的。”沈承河举杯,“那份文件,可是承瑞送去给宋听寒签的。” 是他要宋听寒签的,又是沈承瑞送过去的。 他们兄弟俩,谁都脱不开关系。 一份文件,葬送了宋听寒的一生。 他们全是知情人,只有宋听寒一个人,被傻傻蒙在鼓里。 喜欢? 他不允许沈承瑞喜欢宋听寒。 “承瑞他年纪小,良心过不去而已。”沈承河淡淡道。 蓝波揽住沈承河的肩膀,和他碰杯,“那你呢?” 他抛出橄榄枝,“宋听寒现在正前往格林刑场的军舰上,只要你想他活着,我可以让他活着。” 蓝波笑得眸色深黑,细看之下,其中完全没有一丝真情。 沈承河轻抿一口酒液,挑眉回道:“棋子的用处不就是这样子吗?” 他莞尔,“物尽其用之后,我认为我并没有回收垃圾的爱好。” 蓝波一双蓝眸定定注视他,见沈承河不闪不躲,他加深笑意,“承河啊,你才是最心狠的那个。” 他有只狮头藏獒,养了五六年了,一朝宫变被父皇的护卫队杀了。 蓝波当即没说什么,第二天血洗护卫队,美其名曰除旧党。 沈承河和宋听寒谈了五年恋爱,订婚又订了三年……说丢就丢。 他果然没看错沈承河。 “国家大事面前,我拎得清。”沈承河按下隐隐作痛的心脏,“毕竟法律的严谨性不可缺少。” 西服内侧放着的硬质戒指,再次烫得他胸口发闷。 一时间,整个宴会大厅仅余下蓝波的哈哈大笑声。 在场的众人心怀鬼胎,所有人都看出了帝国当权者蓝波对沈承河的满意。 沈家啊,这下是门庭若市喽。 “承河啊,我悄悄告诉你。”蓝波贴近他耳侧,“宋听寒乘坐的那艘,前往格林刑场的J2176号军用星舰。十分钟前,位于经本区上空,遭遇强对流天气爆炸了。” “初步判断,舰组142名成员,无一人生还。” 血液倒流,呼吸滞涩。 沈承河开口仍旧那副淡定自若的强调,“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吗?142条人命的玩笑,可不好笑。” “再说了,军舰爆炸这种事情,一般发生的时候就有报道了。” 蓝波定定地看了他两眼,勾起唇角,“我让他们压下来了。” 他换了杯酒,随口说道:“毕竟现在可是你的庆功宴,不能让其他事情压了你庆功宴的风头。” “我特意让他们在庆功宴结束后,再播报J2176号军用星舰爆炸的新闻。” 这是当权者对沈承河的“偏爱”,也是对他的诅咒。 该说不说兄弟连心,沈承瑞回想起了庆功宴,沈承河同样记起了那天。 单手握拳砸向桌面,沈承河闭眼压抑住翻腾的怒意,随后翻出司雾的联系方式。 “原定计划暂时搁置?”司雾端着咖啡杯立于窗边,袅袅雾气为玻璃蒙上一层水雾,“怎么?你临时反悔,不想给宋听寒翻案了?” 高楼林立,霓虹灯光几近照亮了半边天幕。 联邦市中心的繁华,处处透着豪横两个字。 “中间出了点意外。等意外处理好,再明确对外宣布翻案的事情。” “什么意外?”司雾挑眉,“沈总,说句公道话,我们现在可是同一阵营的盟友。” chapter32.良心有那么过不去吗? 下属汇报:“宋总,沈家那边联系我询问你的踪迹。” “沈家?” “是的。” 宋慧萱合上文件,打开牛皮纸,“沈承河?” “是他,我答复您正在公司开会。”下属递去通讯器。 牛皮纸中的DNA亲子鉴定报告单,未沾染一丝雨痕。 直到亲眼看到基因匹配程度,高达99.99%的数据,宋慧萱才有了实感。 她的大儿子,并未死在J2176号军舰上。 宋慧萱过了眼聊天记录,嗯一声,交代下属:“后面沈承河再问起,就说我没空。” 既然沈承河来打听她的行踪,说明宋听寒失踪一事,他们有了线索。 而线索,正在指在宋慧萱身上。 世界上不可能有万无一失的计划,宋慧萱没想过瞒一辈子。 是她绑架的宋听寒,那又怎样? 她带自己的儿子回家,有什么错吗? 最没资格关心宋听寒的人,绝对是沈承河。 ——— 宋听寒打算吃饱饭,再思考逃脱计划。 他怕继续坐以待毙下去,宋慧萱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海鲜粥入口即化,记忆中的味道久经多年,再次弥漫于口腔中。 碳水渐渐填平了心间的愤怒,宋听寒偏头,视线落在他多年前摊开的那本《蒙马特遗书》上。 回过头去看,他早就忘了当初的自己,是抱以何种情绪打开这本书的。 邱妙津写道:世界总是没有错的,错的是心灵的脆弱性,我们不能免除于世界的伤害,于是我们就要长期生着灵魂的病。 可人的社会属性,决定了世界总会时不时给予人们伤害。 心灵的脆弱无法受到爱人朋友的修补,灵魂便会不断溃烂。 指尖抚上黑白分明的印刷字体,宋听寒透过短短的几句话,恍惚间,终于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生锈、麻木、溃败不堪。 那段不健康不受重视的关系,迫使他自己忽视了自己。 不该是这样子的。 爱不该让人感受到痛苦。 可总有些时候,人们会因为太过轻易得到了另一个人的爱,就去伤害对方。 付出爱的一方,总容易受伤,总容易感受到痛苦。 沈承河对不起他。 沈承河对不起他的爱。 —— 保姆收拾干净碗筷,见宋听寒浑身上下写着拒绝沟通。 犹豫片刻,她选择转身离去。 保姆并不是想当宋慧萱的说客,只是这些年来,大家都不容易。 母子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她自己也是当妈的,自然希望母子关系和睦。 与保姆委婉的策略不同,宋慧萱敲开了宋听寒的房门,身后除了下属,还跟着西装革履的律师。 宋听寒皱眉,“有事?” “把文件签了。”宋慧萱落座,不容抗拒地开口。 下属适时将文件摊开,摆在宋听寒面前。 “我不签。”宋听寒合上文件,随手甩到一旁。 文件压到他书上了。 下属:“……” 她请问呢。 文件上那么大的“宋氏集团股份转让书”标题,宋听寒瞎了吗? 天上掉馅饼的事儿,签了立马变成亿万富翁。 “你是非得让我请人逼你签吗?”宋慧萱隐隐有发火的前兆。 “说了我不是你儿子,我和你没关系。”宋听寒做足了送客的姿态,“宋女士,我是联邦宋家的儿子。” 联邦宋家,四个字合一起,足以令大部分人瞠目结舌。 前两天计划绑架时,宋慧萱没说他什么身份。 但从他身上摘下的钻石耳钉、限量款手链戒指,以及奢牌服饰,能辨别出这是一位不差钱的主。 直到亲口从宋听寒嘴里听到“联邦宋家”,众人惊觉宋慧萱好像干了件不得了的大事。 联邦宋家…是他们帝国宋家能惹得起的吗? 掠过形形色色异样目光,宋慧萱将DNA亲子鉴定报告单拍到桌面上,“鉴定结果在这儿,你怎么就不是我的儿子了?” 99.99%的基因匹配度映入眼帘,宋听寒回答得很快,“那又怎么样?” “几个小时前我记得我说过了,你当初恨我恨得想我去死,自己说出一刀两断,互不相认的话。” “怎么如今又逼着我签这些东西?” 饶是冷心冷情至此的宋慧萱,也控制不住地直皱眉头,“宋听寒,明天我要给你举行认亲晚宴。你乖一点,把文件签了。” 宋听寒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什么晚宴? 认亲晚宴? 宋慧萱真的得去医院看看了。 再不济找个风水大师算算吧,她是不是被小鬼附身了? “你当我爸和姑姑死了吗?” 举行认亲晚宴这么大的事儿,宋慧萱是真觉得凭她和沈承河的能力,拦得住他爸爸和姑姑吗? 宋听寒已经将沈承河划进宋慧萱的阵营了。 宋墨誉和宋栀是在联邦,但联邦和帝国又不是两个次元的。 “如果你放不下宋墨誉,我可以和他复婚。” 宋听寒瞳孔放大,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宋慧萱这话是人说得吗?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 现在又要用真爱,把他爸哄回来吗? 不对,宋慧萱对他爸甚至没有爱。 “不是宋慧萱,你觉得我爸还喜欢你吗?复婚?多大脸啊?” “不需要喜欢,也能结婚。” “你…你…”宋听寒哑然半天,最后憋了句:“你已经有老公了。” 宋漠礼他爹还活着呢。 “我和周逞去年秘密离婚了。”宋慧萱漫不经心摘下无名指上的钻戒,抛入垃圾桶,“交代公关部,公布我和周逞离婚的消息。” 宋听寒:“……” 说真的,他觉得沈承河和宋慧萱有得一拼。 确定沈承河不是宋慧萱养出来的吗? “文件签了。” 下属正在和公关部商量,律师重新拿起文件递给宋听寒。 宋听寒拎起文件,从中间撕开了它。 纸张撕拉声磨得人心惶惶,众人小心翼翼地观察宋慧萱的神色。 “你们怎么都一个样?”宋听寒的困惑如有实质,“沈承河一样,你也一样。” “我都释怀了,为什么你们要再回头?” 就当过去那个宋听寒,死在J2176号军舰上不行吗? 为什么执着于他,良心有那么过不去吗? chapter33.你叫我该怎么释怀? 宋慧萱沉默了很久很久,沉默到窗外炸雷轰鸣,大雨滂渤。 千言万语,她单单说了句:“因为我没有释怀。” 宋慧萱讲话的音调不徐不急,眼眶却在悄无声息间泛了红。 抬起手抹去眼尾水痕,她问宋听寒:“你叫我该怎么释怀?” “你明明知道我对你不好,我自己同样清楚我对你不好。” 她爱过宋墨誉。 面对宋听寒与宋墨誉如出一辙的眉眼,心脏钝痛感不断凌迟她。 如果没有爱,她不会选择生下宋听寒的。 宋听寒炸死的结局,宋慧萱接受不了也无法释怀。 “我无法释怀,我很后悔。”她投下的视线好像对这场“剖白”用尽全力,“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是因为爱,才选择生下你来的。” “只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而已。” 她双手捂住脸,泪水多到从指缝溢出,呜咽声未曾泄露分毫。 宋听寒静静望着她,几近嗤讽地想:原来宋慧萱那样骄矜傲慢的一个人,也会哭。 “不知道怎么面对我,就不要面对我了。” 他想起J2176号军舰爆炸时,火焰舔舐肌肤的炽热感、雷击劈落眼前的惊恐感。 死神的铡刀欲落不落,直到宋墨誉的出现,挡下了一切苦难。 宋听寒有些累了,“不是我翻旧账,我行刑那天,你在干什么?” “你知道我会死的吧?你有试图阻止吗?” 宋慧萱愣住,巨大的难以言喻阻塞咽喉,她惊觉她说不出话。 怎么说? 该说什么? 那时她的毫不作为,让宋听寒打出了一个必死的结局。 宋慧萱无法为自己辩解。 宋听寒用商量的语气询问她,“结束这场闹剧,让我回家好吗?” “就当你的亲生儿子,死在了J2176号军舰上。” 宋慧萱生了他,又对他的死不闻不问。 是宋墨誉,从死神手中夺回他的。 J2176号军舰出事的情景,猛然浮现眼前。 万念俱灰的宋听寒,抱着下辈子不再和沈承河遇见的想法,看淡生死。 【下辈子,我们可不可以不遇见了】 这句话他是真心的。 不对。 最好不要再有下辈子了。 警卫长狼狈地再次从驾驶舱内出来,“出意外了,星舰无法迫降到起跳高度。” 他喘着粗气,“舰组全体成员预……” 巨大的震颤让警卫长的话咽回了喉咙里,循声望去,军舰顶部被雷电硬生生击穿了一个洞。 四散的电流与军舰内部线路发生反应,兹拉兹拉升起火花。 暴雨灌入,警卫长抹了一把脸,大喊道:“舰组全体人员,预备跳伞!” 这个高度跳下去小概率有生还的机会。 但待在军舰上,留给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线路短路,舱门故障无法打开,所有控制器无法使用。 舰长甩着被电麻的手,才打开驾驶室,就被人蒙着手帕放倒了。 情况混乱,无人在意的昏暗中,狱警一个个倒下。 整个世界,安静到只有头顶传来的爆炸声。 宋听寒撩起额发,就那么端坐在椅子上静静等死时,一股巨力扯住了他的手臂。 他踉跄地被那人拽起,对上一双熟悉的眉眼。 瞳孔瞬间放大,宋听寒惊讶到失声。 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被那人搂紧怀里。 冰冷的唇瓣贴近他耳侧,那人用气音告诉他:“爸爸会先比死神,先来一步。” 最后半分钟前撤离J2176号军用星舰,登上的私人星舰火力全开,光速拉开距离。 不清楚隔了多远,只记得J2176号军用星舰,在平流层炸成了无法转瞬即逝的烟花。 伴着轰鸣雷电,燃烧的碎片四溅,散落各处。 外界讥讽宋听寒有妈生没妈养,不知道哪儿的野爹也不要他。 其实他有爸妈。 妈妈强行带他回了帝国,切断他和爸爸的联系,却又对他不管不顾。 隔了十几年光阴,这次爸爸比死神先来一步。 宋慧萱出声,打破了宋听寒的沉思,“我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毕竟这里也是你的家,不是吗?” 放宋听寒回家? 这里明明也是宋听寒的家,他就在家里了,还需要回什么家? 宋听寒听笑了,“我的家?你是把自己当沈家的亲家看了吗?” 星朝苑的独栋别墅,是沈承河买下作为订婚居所的——宋听寒在这里住了很久很久。 沈承河的房子,宋慧萱居然说这不但是她自己的家,也是宋听寒的家。 谁给她的脸? 沈承河吗? 问题在于他现在和沈承河,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家什么家? 宋听寒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地想:要不他找个法子报警好了。 报警坐实他非法闯入他人宅邸的名号,让自己被抓起来,远离宋慧萱。 “我需要更正一点。”宋慧萱对上宋听寒的嘲讽,不咸不淡:“我没…我从没把沈家当亲家看。” 一字之差,其含义却天差地别。 她补充:“我和沈承河没有任何关系。” “那这星朝苑的房子你怎么来的?”宋听寒不在乎宋慧萱怎么想,“别跟我说,你是趁着沈承河还在联邦,非法入侵他帝国的房子。” 那他可要想办法报警,把宋慧萱抓起来了。 “你是不是还没往阳台外看过?”宋慧萱突然问他。 “和我看没看过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看了,就能逃跑了吗? 宋慧萱淡淡开口:“你看了,就能知道这房子到底是不是沈承河的了。” 秉持着怀疑的态度,宋听寒起身走向阳台。 他记得他在星朝苑的房间,视野开阔。往外望去,有一棵巨大的樱桃树。 此刻抬眸,宋听寒愣得说不出话。 熟悉的樱桃树在眼前,却不是在自己家的院子里。 他脱口而出:“沈承河他把樱桃树卖给别人家了?” 既然喃喃自语:“他既然这么讨厌,当初干嘛大费周章运回来种下?” 那颗樱桃树,是沈承河专门从穆拉侬木星空运回来的。 因为穆拉侬木星的樱桃树,经过当地几代人对樱桃树基因链学的改造,环境适应力极度。 沈承河特意在院子里,为宋听寒种了一棵。 chapter34.两层楼,倒也死不了 女人今天穿着闲适的拖鞋,和宋听寒并肩时,比他矮了小半个头。 “那棵树你……”一句话说了半截停住,宋慧萱眯起眼眸,看向空旷大道上开来的几辆车。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神色变了变,显得有些急促。 “稍微有点事情我去处理一下,那份文件我会叫下属再重新送一份。” 带着人一言不合涌进来,挥挥手又领着人说去。 宋慧萱从来只在意她自己,只按照她自己的节奏来。 宋听寒就近在阳台上,拉了把椅子坐下。 下得轰轰烈烈的暴雨成了过去时,此刻外头雨停了,四下一片凉爽。 晚风拂过,刮起他单薄的裤脚。 宋听寒跟没有感觉似的,手指搭在扶手上,垂着眉眼。 将睡未睡,将醒未醒。 他没去推测宋慧萱未讲完的话,那句话的答案不管是什么,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沈承河与宋慧萱,就像那场来去匆匆的暴雨一般。 没有通讯器、没有手表,时间的流逝变成了没有意义的囚笼,困住宋听寒。 直到花园里看守着的保安离开岗位,宋听寒默念着数字。 “596、597、598、599、600。” 十分钟过去了,花园始终空落落的,没有人看守。 按照他前两轮的观察,一般换岗不超过三分钟,也就是180秒。 这回数到600秒,轮岗的人员始终没到。 宋听寒顾不上那么多,心想着两层楼,倒也死不了啊。 从阳台一跃而下,他眼底没有对自己受伤的害怕,满是对逃脱宋慧萱魔掌的欣喜。 哪怕过去多少年,宋慧萱那副讨厌的模样,总没有变化。 闭上眼,空气咆哮在耳边。 他摔进了一个泛着凉意的怀抱,其中夹杂着淡淡雪松气息。 “怎么还是这么乱来?” 男人搂住他的腰身,嗓音微哑。 宋听寒睁开眼,瞳孔迅速扩散。 “找到你了,听寒。” 比起千金,沈承河还是更习惯喊他听寒。 双手撑在沈承河的肩膀上,宋听寒喃喃,“沈承河……” 沈承河怎么会在这儿? 怎么办? 还能通过什么途径逃掉? 他就知道不该听信宋慧萱的鬼话,什么叫做她和沈承河没一点关系? 没一点关系,沈承河从哪个角落摸进花园的? 胸腔剧烈震动,宋听寒一把推开沈承河,戒备看他,“宋慧萱许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跟她合伙绑架我?” 并不好奇答案,满心只想逃脱,“我给你开双倍的,现在立刻放了我。” 沈承河煞有介事地思考了好一会儿,随后笑道,“嗯,可惜很遗憾。放了你这件事情,我很难办到。” “疯子。”宋听寒皱眉,用尽全力甩了沈承河一巴掌。 刚赶来小花园的宋漠礼:“!!!” 他被眼前的场景看愣了,一时之间忘记开口。 被打得微微偏过头去,沈承河用舌头顶了顶那半张脸,问他:“手疼吗?” 哪怕用尽全力,但刚从高空跳下来,宋听寒到底没什么力气。 打在脸上,像脾气不好的小猫挠人。 看上去气势汹汹,实际毫无杀伤力。 “怎么?还想再挨一巴掌?” 沈承河嗯了一声,“如果你还没消气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你他妈……”宋听寒气得眼眶红了,他放下狠话,“你等着。等我从这里出去,我就找人弄你和宋慧萱。” “弄不死你们,我就不姓宋。” 缓过来的宋漠礼情绪复杂,他后退几步拉开了点距离,大声喊道:“喂,那边的两位。” 二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他看来。 “前面大厅闹成一锅粥了,你们两个就别在这里弄来弄去了。” 暧不暧昧啊。 宋漠礼扪心自问,当了沈承河那么多年朋友,他就没见过沈承河这副模样。 记起联邦新起的流言蜚语,宋漠礼真是看不懂两位当事人了。 “摔到哪里没有?自己能站起来吗?”沈承河没再逗他。 “不用你管。”感受到脚踝传来的阵阵隐痛,宋听寒倒抽了一口凉气,开口依旧硬气。 有本事痛死他,痛不死他的,都不算事儿。 没错过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化,沈承河强硬地把人背到背上。 他叫宋听寒老实点,又说很快放宋听寒出去。 “言而无信的小人,你在我这里没有可信度。” “未婚夫的身份没有可信度。沈总的身份,也没有吗?” 宋听寒挣扎的动作幅度小了下来,“宋慧萱和你说了,我和她的基因匹配程度了?” 沈承河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不然呢?” “不然你个毛线球。”低声骂了句,宋听寒彻底摆烂,“即使你现在找到了证明我身份的证据,那又怎么样?” “你就不能当宋听寒,真的死在了J2176号星舰上吗?” 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他恰巧侥幸存活了下来。 为什么过去的人,还跟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 “不能。”沈承河拒绝地很快,他近乎试探,“我没想到宋慧萱,是你的亲生妈妈。” “哦,是个正常人都想不到吧?”宋听寒预示到了他的拒绝,“我还不如真的没妈妈,当个野孩子。” 心神巨颤,沈承河在宋听寒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 这回,他才算真真切切地找到了:宋听寒就是宋听寒的证据。 —— 大厅中,宋栀和宋慧萱对立而坐。 宋墨誉站在宋栀身后,望着面前的女人,神情平静无波。 宋慧萱避开了宋墨誉的目光,“宋总,你大半夜带人强闯民宅 ,是不是违法了?” 宋栀一点不想和宋慧萱客套,冷声问:“千金呢?你把他藏到哪里了?” “千金?你是在问听寒吗?”宋慧萱明知故问,“什么叫做藏,他作为我儿子,我只是带儿子回家。” 她只是带儿子回家而已,称不上藏。 宋墨誉:“……” 宋栀讥讽地笑道:“宋慧萱,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 “作为你儿子?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爱忘事儿?”她侧目,宋漠礼正走进玄关,“你儿子不是宋漠礼吗?我们家听寒,什么时候变成你家的了?” chapter35.你不想和我结婚了吗? 新入战场立马被cue,宋漠礼懵懂的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宋慧萱在看到宋漠礼的瞬间,表情肉眼可见的难看了几分,“你怎么回来了?” 她这话是对宋漠礼说的。 宋漠礼扭头,往身后看了圈没见找人,被逼无奈接受现实,“我跟沈哥一起回来的。” 早知道他就等沈承河一起了,非得早两步来大厅干嘛? 现在好了吧,被骂了。 “联邦的事情处理完了吗就回来?宋漠礼你多大的人了,做事情上点心。” 宋漠礼习惯被宋慧萱这么骂了。 从小到大,宋慧萱一直如此。 宋栀冷声,“宋慧萱,训斥儿子没必要在人前。千金呢?无缘无故的,小心我告你绑架。” 她对宋慧萱的家庭教育不感兴趣。 “首先我要声明一点,我没在训斥他,我只是讲了事实。”宋慧萱开始反驳宋栀的几个问题,“其次,千金是我的儿子,我没有绑架。” 她抬眸,视线落在了一言未发的宋墨誉身上,“宋墨誉,你说是吧?” 宋墨誉变了很多,仿佛又没有变。 十几二十年的光阴镌刻下,他成熟稳重,不再似当年青涩懵懂。 在场众人神情各异,退出话题中心的宋漠礼,悄摸摸找了个好位置站着。 骂两句无所谓,不痛不痒的,也习惯了。 不是,感情他真有兄弟姐妹啊? 不不不,重点不在这个。 重点在于:宋听寒居然是他的兄弟吗?! “死了。” 宋墨誉淡淡吐出两个字。 见宋慧萱不愉,宋墨誉嗤笑了声,开口:“你儿子死在J2176号军舰上了,不是吗?” “现在的这个,是我家的孩子,和你没有一分钱关系。” 他很久很久,没有仔细观察过宋慧萱了。 宋墨誉透过宋慧萱,在怀念当年的宋慧萱。 怀念而已。 只有怀念了。 四目相对间,宋慧萱望着那副与宋听寒像了九成九的眉眼。 她突然建议:“复婚怎么样?” “你家的孩子,不也是我生的吗?我们复婚。” 饶是气头上的宋栀,不免得转身观察亲弟表情。 对于宋墨誉与宋慧萱那段过往,她没问宋墨誉没说。 但此刻听宋慧萱这么说,她弟和宋慧萱结婚了??? 宋墨誉平放在沙发椅背上的手,瞬间握紧。 他蹙眉,“复婚?” 像有些自嘲,又问:“宋慧萱,我们有结过婚吗?” 没结过婚,何谈复婚? 宋慧萱哪来的脸面? 宋栀松了口气。 女人淡然自若,“你和我求过婚了,不是吗?” “所以呢?那又怎么样?” “你现在,不想和我结婚了吗?订婚戒指我还留着。” “嗯。”怕宋慧萱听不清,宋墨誉补上:“我现在不想和你结婚了,你把儿子还给我。” 宋漠礼猛得被塞一口大瓜。 他妈妈什么时候和宋墨誉有过一段的? 沈承河背着正在掐他的宋听寒,稳步进入大厅。 他听到了最后两句对话,宋听寒同样听到了。 “宋墨誉……你……”宋慧萱流露出一丝受伤,并在看到宋听寒时神色巨变。 照理来说,宋听寒应该在二楼房间。 宋听寒房间门口的保镖匆匆赶下来,冲宋慧萱耳语,“太太,因为花园无人看守,少爷估计是从阳台跳下去的。” 原本看守花园的保镖,因为宋栀等人的“拜访”,调来了大厅。 大厅人不少,本就精彩的吃瓜局,在沈承河顶着浅浅巴掌印进门时,气氛更诡异了。 宋栀抢先一步起身,面对沈承河脸上的巴掌印,她大概猜出是谁干得好事了。 将下来的宋听寒拉在自己身后,“有没有哪里受伤?” “脚稍微有点崴到了。”宋听寒乖巧站直,没敢说自己从二楼跳下来的事。 宋栀皱着的眉头就没放下来,“脚怎么崴到的?我先带你去医院。” “就是顺着管道滑下来时,没站稳。” 沈承河:“???” 他被宋听寒瞪了一眼,特别上道的点头附和,“是的,我进门时看到二楼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就过去看了眼。” “听寒是顺着管道滑下来的,绝对没有从二楼跳下来。” 宋听寒:“……” 嫌弃沈承河多说了话,他又甩了个眼刀过去。 多说多错! 带有探究的眼神在二人间转了圈,宋栀没问沈承河脸上的巴掌印。 “算了,不管怎么样,脚崴了是小事。”她没把宋慧萱放在眼里,“小一,过来背千金,我们去医院。” 名叫小一的保镖出列,一身西装挡不住满身腱子肉。 放眼望去,宋栀这次带的保镖,个个身形魁梧、身强力壮,就没有差劲的。 “这回找到千金,多亏了沈总帮忙。我们日后会备上厚礼的。”一码事归一码事,宋栀拎得清。 宋听寒后知后觉,他好像确实误会沈承河了。 误会了人家不说,还给他甩了一巴掌…… 正打算开口询问,宋慧萱抢先一步,攥住了宋听寒的手腕,“宋小姐,听寒是我的儿子。你要带走他,是不是得问我一句?” 她深知,但凡这次没留住宋听寒,后面再无机会。 “你儿子?”宋栀冷笑连连,“证据呢?空口谁都可以胡诌。” 那份DNA亲子鉴定报告单,甩在了宋栀眼前。 “99.99%的DNA匹配度,可以说明了吧?”宋慧萱毫不退让,“宋小姐,我自己会带自己儿子去医院,就不劳你费心了。” 宋栀没接,报告单散落空中,晃晃悠悠落在地板上。 沈承河抿唇,弯腰捡起报告单。 联想到宋漠礼和他说过的,他妈妈好像资助过宋听寒。 沈承河眸色深黑,辨别不清情绪。 宋栀上前一步,甩了宋慧萱一巴掌,“呵。” 她问:“那你当初,怎么不好好对待千金?” 宋栀属实没料到,宋慧萱动作能这么快。DNA鉴定都做了,看来她蓄谋已久。 事已至此,宋栀没再遮掩。 很清脆的巴掌声,宋栀用得力气,要比宋听寒甩巴掌时大多了。 沈承河后背发凉。 他总算明白了,宋听寒爱甩人巴掌的习惯,从谁那里学得了。 chapter36.等人死了,才回头? 宋慧萱皮肤娇嫩,脸颊很快红肿了起来,看上去比沈承河滑稽太多。 她没松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佣人赶忙拿了冰块来替宋慧萱冷敷,却被她冷声喊了退下。 “我的家产,以后会是听寒的。” 沈承河&宋漠礼&宋墨誉:“???” 或许没什么人相识,几个人下意识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说真的,宋听寒缺宋慧萱那点家产吗? 帝国宋家不管怎么样,比不上联邦宋家吧? “哈?”宋栀扶额,她气笑了,“你是在开玩笑吗?谁看得上你家这点啊?” 宋听寒夹在中间装哑巴,不敢多嘴一句。 “你看不起我们家,看得起的大有人在。” 宋慧萱攥他的力气很大,宋听寒百无聊赖地想:自己手腕肯定红肿了。 他疯狂给他爸使眼色,喊他爸来解救他。 他爸宋墨誉投来一个爱莫难助的眼神,表示自己同样毫无办法。 宋墨誉没胆子瞎掺活,等下影响了宋栀发挥,又得挨宋栀一顿骂。 宋听寒:“……” 他爸关键时刻掉链子。 好吧,宋听寒承认自己家宋栀是老大。 “哦。”宋栀没什么表情地应了一声,“不好意思,我真就看不起你家,并且一直看不起你家。” “我们家就千金一个人,全部家产都会是千金的。”她接着道:“你另外一个儿子宋漠礼呢?” 宋慧萱沉默了。 沉默的几秒钟,吃瓜群众的眼神,不断悄悄落在宋漠礼身上。 没几秒,她淡淡道:“我和周逞离婚了,财产分割的很干净。宋漠礼以后会继承周家的那部分。” 周逞就宋漠礼一个小孩,除了给宋漠礼,他没别得人选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情?需不需要我送一份离婚礼?” 宋听寒没忍住笑出来了。 再被宋栀瞪了眼后,他马上立正站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承河微微勾唇,好了,爱瞪人的坏毛病,也知道从哪里学得了。 “有一段时间了,离婚礼就不劳破费了。”宋慧萱不甘下风,“这两天离婚的消息,就会放出来了。” 宋栀拍拍手,当给她鼓掌,“恭喜恭喜,所以你二婚目标确定了没?又打算和谁联姻?” 不等宋慧萱答复,宋栀再接上:“如果没有合适的,我可以为你介绍几个。” 宋听寒又想笑了,他努力憋住。 宋慧萱的名声不太好,她太功利了,做任何事情只讲求利益与结果。 “不劳宋小姐费心了。另外,与其操心我,你不如操心操心自己。多大的年纪了。” “怎么?羡慕嫉妒我没结婚?”宋栀不以为然,“毕竟我可和离婚的女人不同。” “那你把宋听寒还给我。”宋慧萱不想和宋栀废话了,“我的儿子,我自己会照顾好。” “实在不好意思,千金的户口在我们家。”宋栀逞完口舌之快了,她一根根掰开宋慧萱的手指,“你们帝国一脉相传的吗?” “你这样,沈承河也这样。”宋栀将宋听寒护在身后,“都爱等人死了,才回头吗?” 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世界上怎么可能每件事情,都有回头路? 宋栀的话,像一根尖刺,狠狠地扎进了宋慧萱心中。 “你先顾好宋漠礼吧,我们千金不缺你这点东西,也不缺你这个妈。” “另外,你要是打算争抚养权的话,直接给我们寄律师函就好。” 走前,宋栀对宋墨誉开口:“墨誉,我先带千金去医院,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来。” 她言外之意,喊宋墨誉处理好和宋慧萱的事情。 其实过去那么久了,不管什么事情,都没有再处理的必要了。 “等等,姑姑,我还有点事情。”宋听寒吃瓜吃着吃瓜,瓜没了。 “你有什么事情?” “这个…就是……”一句话,说了半天没说完。 宋听寒总不能说因为自己误会了沈承河,给了他一巴掌。现在了解情况后,准备道个歉吧? 他有点说不出口。 “说不出来就下次再说,事情处理不好就我来处理。”独裁者宋栀上线。 像想到什么,她啧道:“早知道应该先找道上的人,去搞宋慧萱的。” 在宋慧萱面前,沈承河都短暂的显得眉清目秀,能让宋栀稍微放下仇恨了。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宋听寒委婉,“姑姑,咱们文明社会,不讲打打杀杀。” “那文明社会,她搞绑架?” “离异带孩子的女人,你得谅解一下。” 话讲完,两个人相视一笑。 宋墨誉见她们顺利上了车,没准备和宋慧萱多说什么。 他们间,无话可说。 宋墨誉边吩咐保镖,边往外走,“好了,我们准备撤退。” “宋墨誉。”宋慧萱喊住他。 “我们间,还有话可以说吗?”宋墨誉停下脚步,微微偏过头。 他今天穿着件不算正式的西服,里面笔挺的白色衬衫只露出衣领,头发松散地遮挡住额头。 宋慧萱双手空落落地垂下,“你没话对我说吗?” “没有。”斩钉截铁地两个字,宋墨誉比宋听寒干脆多了。 他没有任何情绪,静静地看着宋慧萱。 沈承河望着眼前一幕,告诉自己宋听寒不是宋墨誉。 宋墨誉连恨都没有了。 至少宋听寒在恨他,宋听寒会揍他…… “可我有话对你说。”宋慧萱用手背抹去眼泪,“你瘦了头发也长了,你现在陌生到让我觉得,你爱我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哪怕顶着巴掌印,她笑着哭的模样,依旧漂亮。 “那你呢?你爱过吗?”宋墨誉垂下眼,“宋慧萱,你是个没有心的女人。谁的爱对你都没有用,你也不需要任何人的爱。” 他说:“你只爱你自己,所以听寒我会好好照顾的。” 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滑下,宋慧萱两只手捂住嘴,脊梁支撑不住弯下身来。 宋墨誉没再看她,转而对沈承河开口:“这次找到听寒,多亏了沈总,宋家会备上厚礼的。” “另外我替听寒道声歉,估计他误会你和宋慧萱一伙的,所以打了你。”他弯腰道歉,“实在不好意思。” chapter37.狼狈如丧家之犬 沈承河扶起宋墨誉,“没事。我能理解他为什么那么做,我没怪他。” 他正努力在宋栀宋墨誉面前,提高自己的印象分。 宋墨誉着急找儿子,不欲逗留,“嗯,我先走了。” 宋慧萱哭得狼狈,原本一丝不苟的发丝散开,凌乱地遮住眉眼,又被泪水濡湿,紧贴脸颊。 沈承河透过宋慧萱,眼前浮现出了当初的自己。 他那时,原来也是这样狼狈如丧家之犬吗? 他们在宋听寒不幸福的时候忽视他; 在宋听寒终于幸福的时候,又说爱他。 “宋墨誉,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她跌倒在地面上,朝外喊道,“听寒也是我儿子啊,是我的儿子啊…” 宋墨誉脚步微钝,最后没说一句话。 他怎么对待宋慧萱了? 相爱之人走到如此地步,不全是宋慧萱一手造成的吗? 一旁看够乐子的宋漠礼无声地叹了口气,上前扶起宋慧萱,“妈,他们走了,你别哭了。” 说实话,眼前的那幕的信息量几近爆炸,宋漠礼一时半会儿没缓过来。 他妈妈什么时候和宋墨誉有过一段? 宋慧萱又是什么时候生下宋听寒? 一桩桩,一件件,全部过于荒谬。 宋慧萱抓住宋漠礼的衣领,仰头看他,泪水汹涌,“你是不是也很恨我?很讨厌我。” 宋漠礼整理好女人凌乱的衣领,“你是我妈妈,我怎么会恨你,会讨厌你呢?” 哪怕家产留给了宋听寒,那又怎么样? 他绝对可以靠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番天地——宋漠礼很早就意识到了,宋慧萱不爱他。 “为什么宋听寒就恨我,讨厌我呢?我难道不是他的妈妈吗?” 宋漠礼此刻终于确定:宋慧萱生病了。 三年前,J2176号军舰出事的消息一出来,宋慧萱摔破了价值百万的花瓶。 她抖着手对上宋漠礼担忧的神色,拼尽全力笑了笑,“不小心打破了,来人清扫一下。” 不止手在抖,她讲话的音调,也在颤。 宋慧萱这场心病久久难愈合。 伤口不断溃烂发脓,她被痛苦蚕食得只剩一副空壳。 一旁站着的沈承河想到了那天那一巴掌,后知后觉找到了原因。 “你累了,睡一觉吧。”宋漠礼不知道该说什么,“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处理?你能让宋听寒回来吗?” 宋漠礼沉默了下来。 吸了吸鼻子,宋慧萱直起身来,直面沈承河。 手背已经抹不下泪水了,她用手腕,用手臂。 “沈承河…都怪我没教过他,看起来斯文的人,全是败类。”宋慧萱眼眶通红,“他当初因为你和我决裂,你给了他什么?给了他一纸审判书?” 身份没曝光前,宋慧萱纵使对沈承河诸多不满,到底没立场开口。 “你为什么看不起听寒,还要和他在一起呢?” 面对宋慧萱的句句逼问,沈承河淡淡的阐述事实,“我没有看不起他。我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他。” “至于那一封审判书…”他试图组织出好听的语言,最后却懒得替自己遮掩,“我那时动机确实不纯,但宋女士。” 宋慧萱蹙起的眉头皱成川字,“喜欢?喜欢那你怎么会让他遭受牢狱之灾?” 沈承河的喜欢,是她听过最好笑的谎话。 不可原谅。 她自己和沈承河,都不可原谅。 “宋女士,麻烦听我讲完。”沈承河没什么情绪的笑了下,“如果不是意外遭遇强对流雷暴天,我能平安救下他的。” “我有安排后手。”微微垂眸,他对上宋慧萱的眼,“真正什么都没做的,只有你不是吗?” 沈承河当初算计好了。 新上位的当权者蓝波、沈文、沈承瑞、包括宋听寒,甚至外界的新闻媒体报告走向,全部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唯独没有预料到,J2176号军舰,会遭遇强对流雷暴天气。 明明天气预报,播报行刑那天晴空万里的。 事无巨细,没想到百密一疏。 “后手?”宋慧萱反问,“那不也没什么用吗?” 她一针见血的点评,“用不上的后手,算什么后手?” 宋漠礼插不进他们间的针锋相对,他也从未见过如此情绪外露的宋慧萱。 傅斯冕眼底黯然又阴沉。 许久,他很轻地笑了下,铺面而来的不屑冷冽,“那又怎么样?” “用不上又怎样?我和你不一样。” 宋慧萱似不理解沈承河的自信从何而来,“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 “你在走我走过的路。” 宋墨誉向她求婚,她后面带着儿子回了帝国。不但伤害了宋墨誉,也没好好照顾宋听寒。 沈承河向宋听寒求婚,结果做局设法使宋听寒成为了罪犯。 她们明明是一样的。 “宋听寒和宋墨誉不一样。”沈承河了解宋听寒,“宋墨誉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了。” 指了指自己剩下薄红的脸,他继续说:“宋听寒至少还会打我,和我吵架。” 宋漠礼:“……” 不是哥们,你怎么听上去,被打了还怪自信的。 气氛诡谲之中,带了一丝好笑。 宋漠礼有点憋不住的想笑。 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巴掌印吵架是怎样? “你…”克制不住的回忆起宋墨誉冷淡的眼神,宋慧萱死死咬紧牙关。 沈承河没有兴趣再和宋慧萱吵架,“对了宋女士,我现在怀疑我家烧毁,和你脱不了关系。” 从装修到布局,甚至小到茶杯的茶杯垫。 这间别墅,与他之前的家,一模一样。 星朝苑22号,是他与宋听寒订婚的婚房。 当年星朝苑22号莫名被大火烧了一夜,细细想来疑点重重。 纵使沈承河想深入调查,但蓝波盯着他,媒体报道房子烧得漂亮,老天降下了刑罚。 各界的高度关注,他被架在了不上不下的位置,无法自由行事。 唯有深夜,悄悄根据宋听寒的朋友圈照片,一点点重建、还原别墅最初的模样。 “你有本事就查啊。”女人偏头咧嘴,她面色泛白,红肿的地方更加突出,“我还没告你们强闯民宅呢。” chapter38.改过自新的余地 说时迟那时快,孟凛小跑着进入大厅。 大厅内气氛有些尴尬,作为特级助理,孟凛只关心他老板,“沈总,这是我去开具的私宅检查报告。” 他从手提包里翻出几份文件,文件右下角盖着鲜红的印章,“我打印了好几份。” “不好意思宋女士,我自认为我有点本事。”沈承河将文件轻飘飘放在茶几上,“至于强闯民宅?红头文件在这儿。” “谁知道公章是真是假?”宋慧萱红着眼不信邪,怎么可能有人办事这么细致? “信不信,您请便。”沈承河转头询问孟凛,“医院那边交代好了吗?” 他不在乎宋慧萱怎么想,文件反正放下了。 宋慧萱要打算告他们,他随时奉陪。 “我在来的路上联系了院长,收到消息的院长,说他去门口候着了。” “嗯。” “沈总,你的脸要不要去医院处理一下?”孟凛小心翼翼地问。 虽然淡了很多,但到底留有痕迹。 沈承河摇头,“不用,回沈宅,小伤没必要去医院。再者等下去医院让他见了,又觉得心烦。” “等他稍微休息几天再说。” 话语里的他,指向性极强。 跟宋漠礼打了声招呼,沈承河带着孟凛离开星朝苑33号。 —— 医院楼下,漆黑的林道中,停着一辆低调的商务车。 孟凛坐在驾驶位,他双手握着方向盘,略显局促,“沈总,你不觉得,我们像跟踪狂吗?” 他就说了男人的话不可信。 有些人嘴上说着让他休息几天,实际上还不是跟到医院来了。 沈承河没说话,他看向医院门口:宋听寒坐在轮椅上,仰头望着主治医师笑。 他的眼神平静到压抑,“去查一下,这个医生是谁。” 孟凛干巴巴地开口:“沈总,万一人家医生只是交代注意事项……” 余光瞥到沈承河黢黑的脸色,他立马板正态度,“我现在就去医院官网。” 沈承河大一时,孟凛便跟着他,那时候的孟凛年纪轻轻,不过才大学毕业。 他作为沈承河的助理,帮他办事,同样也是沈承河与宋听寒感情间,最清晰的旁观者。 孟凛或许要比两位当事人,更了解他们对彼此的感情。 身为下属,沈承河是他的老板。 孟凛没有资格去批判指责沈承河的行为,即使很多时候,他的确不赞成沈承河的做法。 帝国大学学业繁忙,沈承河刚接手分公司,他经常要在帝大与分公司间来回飞。 沈父交给沈承河的分公司在温棠区。 不仅沈承河本人忙得脚不沾地,孟凛和其他几个助理,忙得晕头转向是常态。 即使忙成这样,沈承河总能抽出时间,去陪宋听寒吃晚饭、散步。 那时候孟凛除了公司,跑得最多的就是帝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沈承河准备把在温棠区的分公司,迁回中央城。 帝国大学在中央城。 而孟凛去帝大,大多是为了给宋听寒送礼物。 手表、车、饰品……沈承河总送宋听寒这些昂贵到,令人瞠目结舌的东西。 偶尔有些时候,孟凛会想:宋听寒命真好。要有人成日成日的送他这些礼物,他绝对死心塌地。 那时候孟凛从来没想过,宋听寒根本不缺这些东西。 到后面沈承河进入主公司工作,他向宋听寒求婚。 以旁观者的视角看来,沈承河对宋听寒是切切实实上了心的。 但沈承河做得最不是人的事儿,当属那份合同。 至少去和宋听寒知会一声啊,宋听寒未必不会答应陪沈承河一起做局。 直白点来说,沈承河上位者惯了,自以为掌控了全局。 自小时候起,沈家对他的教育脱离不开利益两个字。 哪怕如此,宋听寒行刑前,沈承河为了救下他,留了一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都没料到晴空万里的日子,凭空出现强对流雷暴天气。 当初在一起时,沈承河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懒得给宋听寒。 等人“死而复生”,宋听寒自然懒得搭理沈承河。 好说歹说,孟凛是沈承河的人,他为沈承河做事。 “查到了。”孟凛硬着头皮,觉得事情不太妙,“夏斐,骨科医生。好像和宋听寒是同一届从帝国大学毕业的。” “他们认识?” 那副有说有笑的模样,明显不是医患之间的关系。 孟凛低声说,“暂时还在查。” 申城个眼睑垂下来,车窗打开,露出来的侧脸在路灯底下是瓷器般的冷白。 “孟凛。” “沈总?” “你觉得我,还有挽回的余地吗?”沈承河轻声问。 他的嗓音低冷,听着令人头皮发麻。 宋慧萱的那一席话,他终究放不下。 孟凛犹豫都不敢犹豫,火速接上,“有啊,怎么可能没有?我觉得和好的机会还是挺大的。” 废话,他敢说没有挽回的余地吗? 要他真说了没有机会,沈承河下一秒估计就炒了他,让他暴尸荒野。 沈承河沉默一瞬,又问:“我当初对他,真的不好吗?” 孟凛连连点头,“好啊,怎么不好?” “可我怎么觉得,对他不太好?”沈承河淡淡掀起眼帘,眸色中明显的倦怠。 中央城和温棠区有一段距离,他忙着分公司考核的事儿,又要应付他爸,学业也不能落下。 太多事情需要他自己盯着,于是总会忽视掉宋听寒。 陪宋听寒吃饭散步、送他礼物,何尝不算一种变相的补偿与禁锢? 几年后再重逢,沈承河不甘心宋听寒就那么忽视他、遗忘他。 工作之余,他空出的时间,几乎全部在查联邦宋家。 没找到证据暂时无法对宋听寒做什么,他也没想着要做什么。 沈承河就是想知道,在他们分开后,宋听寒是什么性格,过得怎样的生活。 越查,了解得越多,沈承河就越缄默。 在一起时,不,从宋听寒主动追他起,他表现出的就是一副温和乖巧的模样。 但真实的宋听寒,狂妄张扬、眉眼间少年意气风发。 其实没有合同的事儿,长久照那样下去,宋听寒也会主动提出分开的。 chapter39.假意掺杂真心 孟凛安静听着,他没资格没立场去评判老板的感情生活。 缓了好一会儿,沈承河恢复原来的语气,“明天派人重新查星朝苑22号燃火一事。” “好的沈总。” —— “血检结果显示麻药的药劲已经过去了。”夏斐双手插兜,对坐在轮椅上的宋听寒,以及推着轮椅的宋墨誉嘱咐。“针孔久久没消退的话,涂个药膏可以去痕。” 宋慧萱在绑架宋听寒时,给他打了两针麻醉药。 宋栀怕麻醉药里有什么成分对身体不好,看完崴伤,又给宋听寒做了个血检。 宋墨誉依旧不太放心,“这个麻药,不会对身体产生什么影响吧?” “不会产生什么太大影响。”夏斐保持微笑,“头两天偶尔会犯困罢了。” 察觉有道冷淡近似X射线的目光落在背部,夏斐维持淡定自若的神情。 “那就好。”宋墨誉松了一口气。 “另外听寒很像我一位老同学。”夏斐探究的目光,在宋听寒脸上晃了几圈。 笑得有些累了,宋听寒散掉礼貌性的笑容,“可能你有点脸盲吧。” “脸盲就是说着什么,你很像我一位同学之类的话,然后经常把人搞混。” 夏斐笑了笑,最后叫宋听寒脚崴包扎的地方,有不舒服的地方再来。 夏斐进入医院后,宋墨誉克制不住好奇,“夏斐之前认识你?” “怎么说呢。”宋听寒有一搭没一搭敲着轮椅扶手,“我当年读帝国大学时,和他是同一届的。我和他是在校学生会认识的。” “我身为学生会长沈承河男朋友的身份,不知道谁传开在了学生会里,不少人会在背地里悄悄议论我。” “夏斐算唯一一个部长,愿意和我一起筹备工作。” 虽然愿意和他一起工作,但在夏斐高高在上的角度中,他就是看不起宋听寒的。 这句心声,宋听寒没告诉宋墨誉,也没必要告诉宋墨誉。 过去那么久了的人,如非意外,他没可能与夏斐见面。 “听上去是个好人。” 宋听寒适时补了句:“沈承河在外头的风评,听上去也是个好人。” 宋墨誉:“……” 他微笑,“千金,你不要突然提到沈承河好吗?稍微有点倒胃口。” —— 保镖开车至医院门口,宋栀单手扶住车门,余光瞥见一串熟悉的车牌号。 副驾驶座上的人掐着眉心,神情倦怠。 沈承河没注意到宋栀投过来的视线。 宋栀很轻地掠了一眼收回,敲敲车门,“我们走了,上车再聊。” 微微颔首,宋墨誉推着宋听寒应了声,坐进车内。 上车后,宋墨誉才注意到儿子包成粽子的脚,他忍不住的直皱眉头,“医生怎么说?怎么包成这样了?” 他来得迟,路上又遇到了下班潮,堵了好一会儿。 艰难到达医院,就瞧见夏斐和宋听寒两个人“笑着”聊天。 “医生说没什么事。”宋听寒抬起脚吓唬他爸,立马接受到了宋栀的眼刀。 “脚安安稳稳放那里不行?” 宋听寒火速老实,不敢再造次,“行,必须行。” “那这个纱布?”宋墨誉欲言又止。 没什么事,至于包得里三层外三层吗? “就是防止骨头在长好的过程中移动,所以用纱布固定一下。”宋听寒好好解释。 “医生说最多就两三天。这几天,你就老老实实坐轮椅出行,让小一推着你。”宋栀绑起长发,“好端端的,从二楼跳下来。年纪小胆子倒挺大。” 讲到前面两句时,宋听寒一直胡乱点头瞎应。 听到关键词“二楼”、“跳下来”,他脑子暂时还没反应过来时,宋墨誉的眼神杀过来了。 宋墨誉问:“从二楼跳下来?不是说从二楼的管道上滑下来的吗?” 宋栀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缩成鹌鹑的宋听寒,“疯女人那别墅的二楼,哪有什么裸露在外的管道给他滑?” 本来就不太相信千金的说辞。 离开前,她特意交代保镖去探查别墅。 几十分钟后,保镖发来消息说:绕别墅观察了一圈,并未发现裸露在外的管道。 宋栀淡淡道:“医生也和我说了,千金那脚腕的伤,不出意外是从高空摔下来扭伤的。” 宋听寒:“……” 恨不得现在刨个洞,给自己钻进去。 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宋栀不会再去问。 宋墨誉转头,沉声喊道:“宋听寒。” “亲爱的爸爸,你听我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宋听寒抬起手,比了个一丝丝的手势。 他爸有些时候,比他姑姑还更吓人。 “小小的插曲?”宋墨誉眯起眼,“小小的插曲你让自己受伤?” 他的最低限度,就是宋听寒不能受伤。 “你别说,我觉得还是因为沈承河给他当了人肉垫,才只崴了个脚。” 宋栀适时添了句话,宋墨誉眼神更冷了。像冰碴,冻得宋听寒大气不敢喘。 “姑姑说得是真的?” “这个…”宋听寒悄悄观察他爸的眼神,睁着眼睛说瞎话,“是我不小心摔他身上的,是我运气好。” 宋栀&宋墨誉:“……” 宋听寒举起手,对天发誓,“亲爱的爸爸,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这回怪爸爸没做好。”宋墨誉到底舍不得骂他,“猜到宋慧萱会对你出手,没想到居然那么快。” 何况宋听寒并非单独出门。 并非单独出门,都能让宋慧萱逮到落单的机会。 很多时候,不是没有防备,实在是防不胜防。 “这次让爸爸和姑姑担心了。”宋听寒蹭蹭他爸,靠在他爸肩膀上,“我也掉以轻心了。” 宋慧萱以前最讨厌他了,最恨他。 如今绑架他,拼命逼他回帝国的,又是宋慧萱。 “爸爸。” “嗯?” “人心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让你捉摸的人心,从未是真心。”宋墨誉伸出手,拍拍儿子肩膀,徐徐告诉他:“真心是从言行举止中,就能看到,就能感受到的。” 假意掺杂些微真心,就够让人头晕目眩的了。 如果真心不假,何必要让人猜忌? chapter40.可否如意双全 二十多年过去了,对于初恋宋慧萱,宋墨誉憎恨过、厌恶过,最后成功释然。 宋慧萱对他,假意大过真心。 无论重来几遍,他与宋慧萱,永远不会如意双全。 当下的挽回,毫无必要。 窗外景色呼啸而过,久过经年,帝国中央城的景色如旧。 过了几分钟,宋栀蓦然开口:“宋墨誉,你打算怎么处理宋慧萱?” 绑架一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宋墨誉偏头理了理儿子的额发,漫不经心,“怎么处理都可以,我无所谓。姐姐你按照自己心意来。” “嗯。”宋栀得到了自己满意的回答。 末了,她再次强调:“如果你对宋慧萱留有旧情,姐姐可以手下留情。” 她向来是个尊重自家人想法的人,虽然宋慧萱不是个东西。 “没什么旧情好留的。姐姐不打算出手的话,我来出手吧。”宋墨誉淡淡垂眸,“我只有姐姐和千金了。” 偏偏宋慧萱这次,在太岁头上拔毛。 宋栀说了句我自己来。 既然宋墨誉没意见,事情就好办了。 “说起来宋家,不是和我们家还有沈家,有合作吗?”宋听寒打了个哈欠,正在犯困,“宋慧萱现在作为宋家的家主,动了帝国宋家,不会影响到自己家吗? “不动她明面上的资产,不就好了?”宋栀笑笑,“先针对她个人而已,暂时没打算针对宋家。” 宋慧萱名下的股票、店面之类,私底下能动的有很多。 联邦宋家个顶个都是聪明人,宋栀作为商人,更懂得利弊关系。 照理来说,合作坏了倒也无所谓,重点在于那是两国间的合作。 坏了损国颜,得不偿失。 几人没围绕着宋慧萱继续讲,跳梁小丑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此时宋墨誉话题一转,“倒是沈承河那边,不能再让千金和他见面了。” “嗯。”宋栀点头赞成,“不过这次,确实多亏了沈承河。” 快睡着的宋听寒,听到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瞬间清醒,“这次关沈承河什么事情?” “你去月亮湾钓鱼那天,周青捡到了你断掉的手链,推测你被绑架了。”宋栀慢慢说道,“我们查了月亮湾周围所有监控,发现监控全部出了问题。” 正值两国建交三十周年的收尾阶段,时期敏感。宋家商量过后,并未第一时间报警。 宋家在明,敌方在暗,他们太过于被动。 一来对绑匪身份一筹莫展,二来不清楚绑匪的诉求。害怕报警后绑匪恼羞成怒,直接撕票。 但宋墨誉前几年以个人名义,投资了黑道大佬的安保公司,安保公司秘密派出了不少精锐保镖。 宋栀原本打算等绑匪开出条件后,满足条件稳住绑匪的。 谁曾想过去一天一夜的,绑匪连带着宋听寒毫无消息。 情急之下,沈承河的发来了消息,说他有办法协助宋家找出绑匪。 毫无头绪的宋家,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沈承河身上。 其实最初,宋墨誉有怀疑过是不是沈承河干出的绑架。 经过调查,发现沈承河那天的行程透明到可怕,根本没时间和机会实施绑架。 当天深夜,宋墨誉秘密出行,接了沈承河两兄弟到十里北。 沈承瑞背着电脑摘下帽子口罩时,宋栀与宋墨誉相视微微挑眉。 关于沈承瑞,外界说法颇多,最后的消息只停留在三年前莫名宣布退出沈氏。 根据营销号的稿件,大意是夺得了家主之位的哥哥,对亲生弟弟赶尽杀绝的剧本。 当下来看,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深夜来访,不好意思。”沈承河与宋家二人打过招呼。 简单的客套过后,宋栀直奔主题,“你说有办法查到千金的行踪,是什么办法?” 她没问沈承河为什么会知道宋听寒失踪的事情,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接着,沈承瑞以惊人的黑客技术,入侵了联邦的北斗卫星。 北斗卫星导航系统系统创新融合了导航与通信能力,具有人脸对比检测定位、实时导航、精确授时、位置报告等功能。 通过宋听寒的人脸对比,监控画面中,宋慧萱的面容格外突出。 跟踪查探了宋听寒被绑上的那辆车牌,牌照最后出现在联邦第一星舰场。 结合宋慧萱前一天提交的私人星舰航线审批,不难推敲出她绑架了宋听寒,并且准备把人带回了帝国。 宋慧萱回帝国之后的事情,要查就简单不少了。 外加上宋慧萱的亲生儿子,和沈承河关系还不错。随便试探了几下,轻易打探出了宋听寒的下落。 听完来龙去脉,宋听寒定定的思考了几秒钟,“沈承瑞吗?” 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宋栀语气很淡,“我也觉得奇怪来着。听你上次那么说,沈承瑞应该很讨厌你的。” 怎么事到如今,主动提出帮忙? 北斗卫星系统,属于联邦最高级别的国家程序。 要被上边发现了入侵的痕迹,那就要涉及国际军事法庭了。 “不奇怪吧。”宋听寒慢吞吞地解释:“沈承瑞,他是个哥控来着。” “沈承河发话叫他找我的踪迹了,他不会拒绝的。” 他话里话外,像是根本和沈承瑞不熟、不认识的模样。 “那就好。”通讯器跳出新消息提示,宋栀解锁屏幕,“人情全部算沈承河头上就好。” 宋听寒又困了,囫囵问道:“姑姑打算怎么还?” “给点钱打发掉好了。” 他们宋家不缺钱,多给沈承河一些钱就好。 “万一沈承河不要呢?” 他们宋家不缺钱,沈家同样不缺。 宋栀语气蛮横,“不要也得要,谁容许他不要了?” 宋墨誉笑,“没求着他帮忙,但也要意思意思。给钱是最好的方式。” 万一是其它的投资,或是合作上的让利,保不准后面会一直有联系。 而金钱关系是最冷漠的,用钱买断一次人情,划算且不会产生下一次的联系。 他们不想再让宋听寒与沈承河扯上关系。 “确实。”宋听寒没有任何意见。 chapter41.沈承河人生至暗时刻 没多时,宋听寒头疼地坐直,“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宋墨誉问:“怎么了?” “我误会了沈承河,还没和他道歉。” 一码事归一码事,他讨厌沈承河没错,也确实不想再见沈承河。 关键他不但误会沈承河,还扇了人家一巴掌。 这些行为有些过火了,宋听寒理应道歉。 “那么讨厌他,还记得没和他道歉?”沈墨誉逗他。 “啊..”宋听寒拉长尾音,“讨厌他是没错。” “我结结实实甩了他一巴掌,现场还那么多人,不道歉有点说不过去。” “上次拍卖会,你不也泼他水砸他车了?”宋栀慢悠悠开口,“这次打了他又怎么样?” 宋听寒:“……” 怎么搞得他有点心虚了。 嘟囔半天,他开口:“虽然我是狂妄的富家公子哥没错,但上回是他先惹我的。这次情况不一样,是我误会他。” 当了他人肉垫,又挨了一巴掌,众目睽睽之下顶着个巴掌印进门。 宋听寒觉得,这堪称沈承河人生至暗时刻。 “大丈夫能屈能伸?”宋墨誉笑了出来,揉着自己儿子蓬松的发丝。 “没错,大丈夫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宋听寒听了心都死了,还要附和他爸。 “好了好了。”宋墨誉见他一脸生无可恋,“爸爸已经和沈承河道过歉了,他说没关系。” “真的?”宋听寒感觉自己可以原地复活。 能不用面对沈承河,真的太好了。 “骗你干嘛?”宋墨誉忍俊不禁,“不都说了吗,不想处理的不能处理的,全部交给爸爸和姑姑就好了。” “脸都皱成小苦瓜了。”宋栀不仅笑话他,还学他讲话,“还大丈夫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 宋听寒想什么,他们看一眼就猜出来了。 “老是逗我。”宋听寒嘀咕,一脑袋砸回宋墨誉肩膀上。 既然用不到他,他可以安心小憩了。 宋墨誉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千金,你就一个爸,得悠着点。” “噢。”宋听寒语气里没有悔过,全是回味。 他爸还说他不疼爸爸,要真不疼,他早来第二次砸头了。 话说回来,他爸天天健身跑步的,身体比他还健康硬朗。 砸一下而已,又没多重。 装吧就。 宋墨誉捏了千金一把脸颊,当作“报复”,实际上也没多用力。 宋栀笑话他们两个幼稚,通讯器蓦然跳出消息。 【SCH:宋总,我想这份文件您可能会有用到的地方】 【SCH:《帝国中央城公安总局搜查许可证》】 接收完文件说了句谢谢,宋栀和沈承河约时间登门道谢。 给钱是得给,总不能说直接打去沈承河的银行卡吧? 得正式一点。 宋栀挑眉,“沈承河发了份文件来。” 宋听寒睁开眼,宋墨誉抬头,“嗯?” “帝国中央城,公安总局的搜查许可证。”宋栀将文件转发给宋墨誉,不紧不慢道:“如果宋慧萱要告我们强闯民宅,这份文件可以挡回去。” “不管是医院,还是文件。”宋墨誉接受文件,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贬低,“沈承河的心思,倒是蛮缜密的。” 知道他们对帝国医院不熟悉,沈承河派特助孟xx联系了宋栀秘书,告知了他们作为骨科强项的私立医院。 到达私立医院后,院长厚在门口等他们。减免了一切手续,直接让宋听寒看上了医生。 “所以他待在帝国就够了。”宋栀关了通讯器,“在联邦,他可做不到那么缜密。” 帝国的这份公安总局的搜查许可证,他们不是拿不到,只是拿到需要费点时间。 沈承河能短时间在帝国开出搜查许可证,是他权势地位的表现。 换在联邦,那可不一定这么快。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那是一条命的仇,沈承河敢拿命还吗?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联邦?”宋听寒困怏怏地发问。 过了那么多年,对于再次回到帝国,宋听寒依旧没什么实感。 曾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踏足的区域,再次来访,比想象中要轻松太多。 “稍微过两天。上次我们三家合作的研究所正式揭牌了,你爸爸得去露个面。”路过中央商场,宋栀派人去买了部通讯器,“我也稍微有点私事处理。” 怀疑自己要成为留守儿童的宋听寒:“那我嘞?” 宋栀从包里翻找出一张通讯卡,“周青他们马上到帝国了,你跟他们玩两天。” —— 宋栀已接收您发送的《帝国中央城公安总局搜查许可证》 【宋栀:这次的事情,多亏了沈总。】 【宋栀:不知道沈总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登门送上谢礼。】 沈承河盯着消息看了几秒钟,直到通讯器黑屏,他都未回复消息。 沈承瑞端着水杯趴在栏杆上,看了他哥好一会儿,最后忍不住问他,“你从回来后,就心不在焉的。” “下午发生了什么?” “没发生什么,我全部处理好了。”沈承河回答得很快。 “你又惹宋听寒生气了吧。”沈承瑞微微歪头,“虽然痕迹很淡,我看出了那是巴掌印。” 帝国谁敢打他哥啊? 他哥那么骄矜傲慢的一个人,居然乖乖被打。 被打了还不生气,说明对象不一般。 综上所述,除了新被绑架到帝国的宋听寒,没有其他人符合条件了。 “承瑞,联邦分公司的预案处理得怎么样了?”沈承河敲了两行字,最后删删减减留下一行字,“另外这些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先管好分公司的事情。” 【SCH:能帮上宋总的忙,就已经是万幸了。】 【SCH:至于谢礼就不需要了,千金平安无事最重要。】 宋栀两句话,话里话外全透着股疏离和急于撇清关系的陌生。 字里行间中,沈承河感受出了宋家,到底有多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哥。”沈承瑞晃着玻璃杯下了楼,他笑了笑,“你真的很独裁,这一点从没有过变化。” “而且什么叫做你自己的事情?分明宋听寒的下落,是我找到的。” chapter42.我不是胆小鬼 离开沈氏的几年间,沈承瑞懂得了表达自己的情绪。 沈承瑞太在意外界的说辞了,从小时候起,他就被哥哥处处压了一头。 外界觉得他不如哥哥,沈承瑞自然不敢表露真情实感。 兄弟俩关系变得僵硬,大厅的佣人主动退了下去。 沈承河受到逼问,情绪依旧没什么变化,“承瑞,你真的变了很多。” 他淡淡抬起眼帘,“那几年间,你想了些什么,所以变化这么大?” 他们兄弟间,很少有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候。 面对这个小了一岁的弟弟,沈承河自认为已经尽到了哥哥的责任。 怎么此情此景,沈承瑞似乎对他有诸多不满? “变了很多?”沈承瑞自顾自满上水,坐在沈承河对面。 轻抿了一口杯中的温水,他笑了笑,“哥,不听你的话,就是变了吗?” 沈承河看着他,仿佛在观察他脸上细微的表情。 “怎么?我说得难道错了吗?”沈承瑞不偏不倚,正对上沈承河视线。 他不再是之前唯命是从的沈承瑞了。 “是我让你听的吗?”沈承河一句话击破沈承河的攻击,“我有命令过你吗?” “每次你都有拒绝的权力,是你自己没有拒绝。” 通讯器屏幕重新亮起,是宋栀发来了消息。 【宋栀:那实在不行,我和您的特助孟凛约个空闲的时间。】 这份谢礼,宋家那边是铁了心的要送出来。 仔细斟酌完回复宋栀,沈承河再次开口:“就好比那份文件,那份文件是不是成了你心中的一根刺?” “我仅仅叫你送过去,同样的,我给了你拒绝的余地吧?”他一眼看破了沈承瑞的胆小卑怯,“是你自己从来没有拒绝过。” 沈承瑞大可答复他“我没有空”、“我不想送”之类的话。 可他只是接受,并且嘲讽了宋听寒一通。 怎么到了现在,又把全部事情怪罪在他头上? “可能文件的事情比较久远,我拿最近的事情来说。”沈承河音调始终保持一个平调,“调查失踪,是不是你主动加入的?” “准备为宋听寒翻案,是不是也是你自己提议要协助我们的?” 分针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沈承瑞无法反驳。 沈承河说得全部属实,他没有任何反驳辩解的借口。 沈承瑞深呼吸一口气抬头,“哥,你其实早就知道我喜欢宋听寒对不对?” 沈承河身形一顿,问:“你喜欢宋听寒吗?” “你知道的吧?” “知不知道,有意义吗?” “当然有,为什么会没有意义?” “他是我的对象,后面成为了我的未婚妻。”沈承河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指根的戒指上,“你喜不喜欢他,自然没有意义。” “你对他又不好。”沈承瑞眼眶泛红,“我记得我在联邦说过的,这次我不会放手了。” 其实他的心,一直在为宋听寒悸动。 不过长久以来,被外界的声音遮盖住了。 “嗯。”沈承河低低应了句,“我知道我对他不好。” “既然知道,那你放手不行吗?”沈承瑞看不惯沈承河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我放手,然后轮到谁来?”沈承河唇角勾起笑,“你吗?” “你配得上他吗?”他说话毫不留情,“一个遇事就跑的胆小鬼,跑了三年突然回来说这次不会放手的。” “你抓在手里过吗?就不会放手?”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沈承瑞对宋听寒的心思。 看出来了又怎么样?他会把宋听寒让给沈承瑞吗? 不可能的,他不会让给沈承瑞的。 沈承瑞气笑了,“哥,那我们走着瞧吧,看看他还会不会选你。” 摇身一变成为联邦宋家独子的宋听寒,会再次回头看向沈承河吗? 沈承河觉得这是沈承瑞迟来的叛逆期。 就是这叛逆期来得太迟了点。 “嗯,你随意。” 他无所谓的态度,气得沈承瑞甩手去了楼上。 客厅里,只剩下了沈承河。 他给出了宋栀确切的答复后,无端又想到了沈承瑞的话。其中的荒谬,让他轻笑出声。 弟弟觊觎嫂子? 小说里的剧本演在现实了也是。 突兀的铃声打断了思绪,沈承河顺手接通电话,却在看到备注那刻哑火。 “喂?摩西摩西?” “有人吗?有人应一声?” 宋听寒喊了好几句,沈承河才回过神。 “我在。” “半天不应,逗我很好玩?” “没有逗你,我只是怀疑这是不是诈骗电话。”沈承河拿着通讯器起身,替自己解释,语气里藏着一丝委屈,“你从来不给我打电话的。” 落地窗外,昏黄灯光显得无端静谧。 宋听寒:“……” 他为什么不给沈承河打电话,理由不是很简单吗? 两个人没联系的必要,干嘛要给沈承河打电话? “既然这么怕接到诈骗电话,你应该下载一个帝国反诈中心。” “我现在去下载。”沈承河打开App Store,搜索帝国反诈中心,点击下载。 “我真服了。”躺在床上的宋听寒翻个身。 他沉默了一会儿,切入正题:“下午的事情很抱歉,误会你了。” 宋墨誉和宋栀说过,他不想解决没办法解决的事情,通通丢给他们没关系。 可宋听寒从来不是不负责任、一味逃避的人。 他打电话来,是道歉的。 沈承河不介意地笑笑,“是我的问题,我的解释没有拿出令你信服的证据。我很抱歉。” 宋听寒皱眉,那种讨厌的,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又来了。 一直以来,他不擅长和沈承河这种说话滴水不漏的人相处。 “打住。”宋听寒开口:“这事儿问题不在你,罪魁祸首只能怪宋慧萱。” 他从床上坐起来,实打实的困惑,“不是,我请问呢?宋慧萱怎么知道你家的装修布局的?” 花园种的花,庭院喷泉的样式,最后到别墅内的装修布局。 除了那棵樱桃树,其它全部一模一样。 “听寒。”沈承河莫名笑了几声,笑里落寞寂寥,“我们的家,在你当年出事后没几天,被火烧了一夜。” 宋听寒不明白为什么沈承河,突然把话题引到这里。 chapter43.你以为我会原谅你吗? “等下。”宋听寒没否认沈承河话中“我们的家”。 他脑子转得快,“你的意思是指,你怀疑宋慧萱烧了星朝苑?”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未关注过帝国新闻了。 要不是沈承河告诉他,他根本不清楚星朝苑居然被火烧过。 毕竟今天从二楼看去时,星朝苑22号外表如新,丝毫看不出火烧过的痕迹。 “嗯。”沈承河瞳色很暗,嗓音喑哑,“那场大火烧了一夜。起火原因,草率的被判定为电气线路过载。” 宋听寒捏着柔软蓬松的鹅毛被,“电气线路过载?” 他下意识否认,“不可能的,家里根本没什么大功率耗能电器。” 定时定点上门烧饭做菜清扫的阿姨,不至于在得知主人被抓走,粗心到忘记关闭电路。 “怎么现在不遮掩身份了?”沈承河听见他承认自己身份,微阖的眼眸夹杂了太多情绪。 之前死活不承认自己是宋听寒,现在又能用稀疏平常的语调,说出家里根本没什么大功率耗能电器。 “证据都甩出来了,我还有遮掩的必要吗?”宋听寒觉得沈承河很烦,非要明知故问一下。 宋慧萱那份99.99%的亲子鉴定报告单,都甩大家脸上了。 他再说自己不是宋听寒,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沈承河嗯了一声,有些落寞,“没想到证据,居然是宋慧萱拿出来的。” 他还在拼命查联邦知清私立医院,结果天降证据。 “我也没想到。”沈承河靠在沙发上,中指上的戒指闪着火彩,“你从没和我说过,宋慧萱是你妈妈。” “那份文件的事儿,你就和我说过了吗?”宋听寒淡淡地怼他,“再说了,宋慧萱有什么必要说吗?” 他和宋慧萱闹得关系水火不容,说出去自己是宋慧萱的亲生儿子,谁会相信? 沈承河弯了眼眸,难得笑得纯粹,“对不起。” 宋听寒不解地蹙眉,“你道什么歉?” 他记得他打电话的本意,是他来道歉的,怎么现在沈承河道上了? “那份文件…真的对不起。”沈承河忽然浮现起一个念头:假设时间能就此停留就好了。 他很久很久,没有和宋听寒如此心平气和的聊天了。 宋听寒:“……” 沉默了几秒钟,他开口:“没关系的。” 随后伴随着一声笑,宋听寒轻声:“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双方保持缄默的几分钟里,沈承河率先打破寂静,“那就不要原谅我。” “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去过。”他心脏发闷,“不止那份文件,其他事情,我都很抱歉。” “没必要。”这样的沈承河太陌生了,宋听寒拉回偏离的话题,“所以你为什么会觉得宋慧萱和大火有关?” 他打电话来,不是听沈承河道歉的。 他自己过得太好了,好到足以和过去割席。 “大厅那副茶具,和你曾经买过得那副茶具一样。”沈承河阐述,“但其中一个品茗杯上,有个豁口。” 泛黄记忆通过沈承河的只言片语,从水中捞出。 茶具奢侈品牌EDENUS,当年发布了一套限量的窑变结晶冰川蓝茶具。 价格昂贵,好在实物精致出挑,宋听寒满意得不得了——虽然他不太喜欢喝茶。 到家来取沈承河文件的沈承瑞,训斥他不知节俭乱花钱,气得宋听寒没拿稳品茗杯,摔地上磕破了个口子。 “说起那个豁口,都怪沈承瑞。”时隔多年,宋听寒终于说出了理由,“沈承瑞说我不知道节俭爱乱花钱,气得我摔地上砸出来的。” 本来他一套完完整整的窑变结晶冰川蓝茶具,多漂亮。 摆在那里,光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宋听寒真的有在用心装饰自己的家。 再说了订婚前,沈承河是给了他一张副卡没错。 问题是他刷大额的星币,从没用过那张副卡。 他自己又不是没钱。 沈承河一怔,“你之前没和我说过。” “说什么?跟你说你亲弟弟欺负我吗?”宋听寒问,“说了有用吗?” 一个是在家里游手好闲的未婚妻,一个是在公司协助他的亲弟弟。 怎么想,沈承河都只会叫他不要闹乖一点吧? 沈承河抿唇,用力握起的左手青筋毕露,“对不..” 宋听寒打断他的道歉,“而且让沈承瑞阴阳怪气两句没什么。比起他,其他人说得更难听。” “难道你也要一个个替他们道歉吗?” 对面安静到,只传来隐隐的呼吸声。 “我会处理的。”沈承河闭上眼,一字一句,“连那些一起,我全部会处理的。” 是他太自以为是了。 他以为自己坚定不移的选择宋听寒,外界的批评指责,就不会真正伤害到宋听寒。 那时沈承河并未拿下家主之位,浩浩荡荡舆论之下,他不能作出辩驳。 “得了吧。”宋听寒觉得沈承河在开玩笑。 处理,沈承河怎么处理? 考试考完了,已经不需要过期的参考答案了。 两个人聊着聊着又远了,宋听寒把话题拉回来,“杯子豁口了,然后呢?” “然后我怀疑是宋慧萱纵的火,并且在纵火前,搬空了家。” 回过头去看,每一个环节似乎都不符合流程规范。 草率的定论、失踪的监控画面,仿佛有人策划了一切。 “宋慧萱那栋别墅二楼的房间,和当初我的房间一模一样。”宋听寒提供了个线索,又继续说:“不过搬空整个家还要复原,不是小事吧?” “小不小事另外说,是她搬走的,就让她还回来。”沈承河语气很淡,透着股坚决。 后来重建新家他才发现,很多家具用品,价格昂贵。 查了银行卡流水,又并非发现那笔支出。 从那时起,应该就要发现不对劲的。 不依靠那张银行卡,宋听寒哪里来得钱去购买? “噢,随便你。”没什么继续好聊下去,宋听寒挂电话前,再次喊了他的名字,“沈承河。” “怎么了?”心被揪起,沈承河直觉不对。 “你待在帝国就好了,没事不要来联邦了。” chapter44.你把他抢走了 沈承河试图拒绝:“我不…” “今天态度和颜悦色,是因为我累了懒得骂你。”宋听寒适时打了个哈欠,他有些困了,“听了点八卦也觉得挺有意思,不过就那样。” “我还是那句话,实相点,你就不要来联邦。” “如果来了联邦,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他还是很讨厌沈承河。 说完,宋听寒挂断了电话。 直到屏幕暗了下去,沈承河才抬眼看向楼梯上的沈承瑞。 他很轻地问:“你什么时候对他说过那种话?” 沈承瑞下楼梯脚步顿住,“说过什么话?” “你敢说自己没听到对话吗?”沈承河笑了,“在我刚接起电话的时候,你就听见了吧?” 他又不是傻子。 怎么可能注意不到沈承瑞晦涩难明的目光。 沈承瑞:“……” 他像无事发生一般,收拾好情绪继续往楼下走,“听到了怎么样?没听到又怎么样?” 十几分钟前,沈承瑞被沈承河气得不行,进了房间发现忘记拿玻璃杯了。 重新折返,下楼梯到一半,听到了他哥正在和宋听寒打电话。 “听到了就去道歉。”沈承河交叠起双腿,“道歉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吗?” 沈承瑞定定地看了他哥几眼,“我会道歉的。” 他当然会道歉的,毕竟他要从他哥手里抢人。 “你最好早点道歉。”沈承河收到了特助孟凛的消息,他暂时没回复,“我从来不知道,你对他意见那么大。” 一直以来,他只是以为沈承瑞不满罢了。 “我也没想到,宋听寒居然一直没告状。”沈承瑞有些意外,“在我的视角中,是你放任我的言行,放任大家的举止。” “是你任由我们伤害他的。” 罪魁祸首,是沈承河。 他不过一介帮凶。 “你说我教你不择手段,我承认我确实教过。”沈承河的目光中,隐隐透着失望,“但沈承瑞,我没教过你用言语中伤他人吧?” “何况那个人,还是你的嫂子。” 沈承瑞扯了扯唇,“那不然呢?我看见他心里就不舒服,他目光落不在我身上就难受。” 他近乎歇斯底里,“我那么说的时候,至少他会看我两眼不是吗?至少他的情绪,会因为我的话受到影响不是吗?” 起初,他和宋听寒的关系才是最好的。 一切从他带着宋听寒,到了沈承河面前变了。 沈承河平淡的发问,“你去看过心理医生了吗?” “我为什么要去看心理医生?”沈承瑞缓了一口气,“明明哥哥才最该去看。” 他笑得时候,右脸颊有个小小的酒窝,“哥哥最小气了,你明明看出来了我喜欢他,却不告诉我。” “我把宋听寒介绍给你认识的,结果你把他抢走了。” 罪魁祸首,就是沈承河啊。 为什么他也变成了反派? “你一天要和我吵两次架吗?”沈承河音调平静,毫无起伏。 他尚且被那么对待,沈承瑞能好到哪里去? 何况,沈承瑞配不上宋听寒。 沈承河用食指轻轻地触碰了通讯器壁纸上,笑容灿烂的宋听寒。 他能接受宋听寒不喜欢他。 但是,宋听寒不能因为不喜欢他,就去喜欢配不上自己的人。 沈承瑞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哥,你觉得我是在和你吵架?” “不然呢?”沈承河开口:“另外分公司的事情你先不用管了,沈氏代理执行长的位置,你接过去。” 沈承瑞皱眉,不懂沈承河玩得哪一套,“你居然连沈氏都不要了?” 代理执行长的位置,是说能给出去,就能给出去的吗? “我接下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待在联邦。帝国不能没人。” “没人你去找啊。” “除了你,我不放心别人。” —— 中央DOPA酒店,宋听寒还在睡梦中,门锁咔哒声打开,他猛然清醒。 被绑架的后遗症,使他精神高度紧绷。 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宋听寒举起床头柜上的水晶台灯,躲在窗帘后方。 照理来说,犯人第一次犯罪被抓,第二次不会那么快的吧? 宋慧萱难道还贼心不死,准备继续绑架他? “诶。”酥酥率先推开卧室房门,诧异道:“千金呢?人怎么没了?” 周青跟在酥酥身后,“被子乱成这样,估计刚醒去浴室洗漱了?” 躲在窗帘后,随时准备还手的宋听寒:“……” 他拉开窗帘,表情无语,“来了怎么不提前给我发个消息?” 吓得他以为是谁。 酥酥被突然从窗帘后现身的宋听寒,吓了一大跳,“大白天的,干嘛呢。” 将水晶台灯放至回原位,宋听寒打了个哈欠,“还问我干嘛呢,你们怎么回事?突然袭击不发消息。” “是你没看消息。”酥酥扑倒在沙发上,“姑姑说你联系号码没变,我们给你发了消息未读未回。” 周青倒了杯水,“我早上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 “真的假的,那估计是我睡得太死了。”宋听寒拿起盖着的通讯器,发现它没电关机了,“得,通讯器没电了。” 通讯器是宋栀给他新买的,电话号码宋栀特意补办了一样的。 他昨天打完电话,才登上联系用app,就困到睡着了。 通讯器充上电,宋听寒往外扫了眼,“方岛怎么没来?” “方岛陪他爹出差去了。”酥酥也可惜,“下次有机会再一起来玩吧。” 人生那么长,有得是机会。 “也是。”宋听寒揉了揉乱成一团的头发,“你们准备去哪儿玩?” 在帝国那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好好玩过。 “我想去经本区,那里的念缘山有个求姻缘签文的地方,听说特别准。”酥酥两眼放光,显然做足了攻略。 周青听到经本区,下意识抬头看向宋听寒。 心神一颤,宋听寒压下思绪笑了笑,“我是没意见,周青呢?” J2176号星舰,爆炸在经本区上方。 同样宋听寒的死刑刑场,也位于经本区。 周青喝了口水,“要不就在中央城转转得了?千金刚从老巫婆手中解救出来,不宜过劳。” chapter45.谁求取姻缘签文 酥酥啪唧一下扑倒在抱枕上,“确实。千金刚从老巫婆手里得救,得休息休息。” 下次带上方岛,再去念缘山也不迟。 宋听寒拿起通讯器看了眼时间,“其实去一趟也没什么,中央城没什么好玩的。” 周青诧异地抬眸看他,宋听寒不会不清楚,经本区意味着什么的。 见周青半天没开口,他问,“周青怎么说,要不要去念缘山?” 周青表示他都ok,去哪儿都成。 “那就去念缘山。”宋听寒秉持着究极乐子人心态,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起来,我还挺好奇周青的姻缘。” 周青:“……” 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才有如此“贴心”的好兄弟。 他何德何能啊。 原来宋听寒在这儿等着他。 “嗨呀,不说还好,一说起来……”酥酥目光同样落在周青身上。 好不容易从沙发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家哥们的肩膀,酥酥安慰他:“没事的,咱们抽个美美的姻缘签。” 他保证,“陈斯和算什么东西?咱们后边的姻缘,绝对比沈承河要好。” 周青:“……” 他扶额,“你们认真的吗?” 很想和宋听寒互相伤害,但对比了一下,自己稍微比宋听寒过得没那么命苦。 遂决定暂时放过宋听寒。 至少他和陈斯和断得干干净净,陈斯和不会回来烦他。 “认真的。”一听干坏事,宋听寒稍微有了点精神,“我洗漱下换个衣服,谁把星舰票买一下。” 其实比起中央城,经本区要稍微让他好受一点。 小学、初中、高中、乃至大学,宋听寒的活动区域全在中央城。 他没忘记贪污受贿一事曝光后,中央城中心的华光大厦上,他被警卫铐起来带走的画面。 太多太多的记忆碎片,散落在帝国中央城各处。 仅仅一个照面,不少遗落在时光深处的记忆悄悄复苏。 承受不住重量的水珠,从睫毛滚落。 宋听寒单手撑着镜面,半阖眼眸打量镜面中的自己。 有些百无聊赖,他想:好像人,总难与过去彻底割席。 也是。 他的过去构成了他。离开了过去,他称不上他。 —— 和家长进行过报备后,一行人前往机场搭乘星舰。 经本区作为帝国最寒冷的地区,宋听寒手中拎了件抹茶绿大衣。 一路上,哪怕宋听寒戴了口罩,仍然接收到了不少注视。 “说真的,和千金走在一起,我都自卑了。”酥酥抱紧自己,贴得离周青近了点,“还是周青好。” 酥酥挑染了红毛,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端。偏头讲话时,左耳上黑曜石耳钉闪着光。 说着自己自卑,实际上三个人收获到的注视,都不遑多让。 周青穿了件黑色风衣,眉宇间气息平和,他幽幽开口:“你自卑什么?招招手,一群姐姐妹妹愿意主动贴上来。” “嗨呀,人与人之间不一样的。”酥酥挺直背,“你看看千金,人家都不需要招手,一群人就愿意贴上来!” 宋听寒:“……”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天知道各种酒席宴会上,他笑得脸都快僵硬了。 贴上来又没什么好处,除了锻炼他的假笑能力。 “不要。”酥酥一口回绝,“本来贴上来就够烦了,而且咱们不乱搞男女关系。” 他们几个一起混的,倒都统一不乱搞男女关系。 玩得花样多,比如赛车、跳伞、钓鱼之类。 “真看不出来。”认识酥酥了几年,周青还是感慨,“说真的,没认识你之前,我真没想到你这么纯的。” 酥酥和方岛最开始作为好哥们,和其它二代圈子混不到一块去。 机缘巧合之下,跟周青宋听寒认识了。 狐朋狗友雷达响应,几个人玩得好的不得了。 “不是,你这话应该对千金说。”酥酥不服气,“他那张脸,看着就比我招蜂引蝶多了,我才看不出来他这么纯。” 他在宋听寒面前算什么,顶多算个小菜。 宋听寒:“……” 谢谢,但其实他也不需要那么多蜂蝶。 何况帝国,当初评价他为花瓶。 “毕竟气质不一样。”周青看了眼宋听寒矜傲的神色,完全和招蜂引蝶搭不上边,“还有你这头红毛,单瞧着就会玩。” 酥酥义正词严,“这不是红毛,这叫红发挑染!” 挑染可比满头红毛帅! 他花了大价钱去挑染的! “说起来,我也想染个发色。”宋听寒摸摸下巴思考。 虽然他挺喜欢黑发的,不过偶尔换换发色,似乎称得上不错的选择? 酥酥这回不避嫌了,蹭一下贴到宋听寒边上,“你打算染什么色儿?” 下一秒,酥酥像想到了什么,“不对。” 宋听寒抬眸,“怎么不对了?” 深受大家长管制,酥酥问:“姑姑会允许你,染头发吗?” “应该没什么事情吧。”话说到最后,宋听寒也不确定了。 “算了算了,到时候一起去看看。”酥酥摆摆手,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染发一时爽,被骂火葬场。 染发得从长计议从长计议,急不得。 —— 星舰平缓起飞,宋听寒盖上乘务员给的毯子,窗外雪白云层描摹进眼底。 酥酥和周青大早上的星舰来帝国,没休息多久又赶下一场星舰。 两个人,不出意外的全睡着了。 有些困,宋听寒又睡不着。 距离那年J2176号军舰起飞,过去了三年多。 与那时悲怆痛苦的心情,恍若隔世。 思绪发散间,宋听寒想到了自己的“墓碑”。 在外人看来那么凄惨的死相,会有人给他立碑吗? 大概率不会吧,毕竟他的名声摆在那里。 谁会愿意,为一个即将死刑的犯人立墓造碑? —— “先生?我们即将到目的地了。先生?” 乘务员小声的提醒中,宋听寒睁开惺忪的双眼。 酥酥炸着一头挑染红毛,不停打着哈欠。 “周青你别睡了!”他显然要比乘务员“不羁”太多,“周青你快醒醒,再不醒,等下抽中坏签就完蛋了。” 周青:“……” 他一巴掌捂住酥酥的嘴,“你少说两句吧。” chapter46.花瓣落满我的墓碑 酥酥嘴巴被捂得死死的,他转头向宋听寒求救。 眼神里明晃晃的:千金,你看他! “小孩子吗?”窗玻璃起了层淡淡白雾,宋听寒穿上抹茶绿大衣,“你自己救自己,我没办法。” 周青松开手,嫌弃地在酥酥裤子上抹了两下,“都是你的口水。” “我又没舔你,哪来的口水。”酥酥幽幽盯住他。 周青无所谓的噢了声,“我说有就是有,再说了谁主张谁举证。” 文化人周青占据制高点,“你说你没舔我,你拿出没舔我的证据来。” 文盲酥酥:“……” 有些时候,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好后悔。”酥酥望着星舰蹭亮的天花板,“早知道我就说服方岛一起来了,两个人还可以一起反击。” 他一个人,压根说不过周青。 果然读书有大用。 宋听寒爱莫难助,“叫你惹人家吧。” 酥酥英勇无畏,“下次还敢。” “话说回来。”他转头问周青,“周青,你最不想抽到什么签?” 周青被问得一愣,他眉眼中的放空不似作假。 回过神来,笑道:“抽中什么签都无所谓,只要不是破镜重圆的。” 光是想着陈斯和的所作所为,心脏几近滞涩的呼吸就快要停滞。 他和陈斯和,不可能有未来的。 如何能原谅一个叫他去死的人? 没有如何,不能原谅。 “不过就算抽到了也无所谓,事在人为。”周青颇为随意的笑了笑,“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的。” 陈斯和从喊他去死那天起,他们就没可能了。 “嗨呀。”酥酥放话,“你要是能抽到破镜重圆的签,我回联邦第一天,立马拍倒立洗头的视频。” 当初周青跟陈斯和的事儿,他们二代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酥酥怎么可能不知道。 时至今日,周青依旧被众人诟病。 那些人将私生子、恋爱脑之类的标签,贴在了他身上。 酥酥就不信了,那么多签文,偏偏抽中一则破镜重圆的。 周青笑了笑,问宋听寒,“千金呢?千金有什么不想抽到的签吗?” “我吗?”宋听寒单手支着下巴,大衣袖口往下滑,漏出一节白皙手腕。 仔细想了想,他偏头:“我不知道,我应该没有什么不想抽到的签。” 酥酥薅顺自己的毛,兴致满满,“那就出发!” —— 念缘山本名为无名山,位于经本区南部。由于嶙峋乱石过多,导致荒芜一片。 J2176号军舰,高空爆炸后,军舰遗骸坠毁于无名山。 帝国航空飞行事故应急处置指挥部,搜索了好几天,才找出了卡在嶙峋乱石之中的飞行数据记录器(黑匣子)。 临时报名了私人小团,一路上导游话没停过,絮絮叨叨和他们讲述念缘山的过往。 “那后来呢?”酥酥举手,“后来念缘山是怎么摇身一变,成为全星际大热景点的?” 周青碰了碰宋听寒的手,担忧地问:“没事吧?” 宋听寒懒散地掀开眼帘,“能有什么事情?别担心。” 勾上周青的肩膀,他打了个哈欠,“怎么说呢,偶尔有时候挺好奇的,现在也算圆了我的好奇心?” “那就好。”周青见他状态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放下心来。 “后来是沈家花钱买下了无名山,并且将无名山改名为念缘山。”导游啧啧称奇,“当初他向政府提出要购买无名山时,经本区政府都呆了。” 这座山头长久以来无人问津,怪石嶙峋植被荒芜,毫无旅游价值。 既然有冤大头提出要购买,经本区政府自然没有不卖的道理。 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就这样,有了现在的念缘山。 “沈家?”宋听寒眼珠转了一圈,“哪个沈家?” 导游忙不迭的回复,“就中央城那个沈家,叫沈什么河的。” 宋听寒一愣,“沈承河?” “诶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导游笑了笑,“听说他还是搞科技的。” 接着说,“一个科技公司的总裁,居然脑子抽了要买一座荒山。” 酥酥挠头,“别说,这荒山还真给他买对了。” 摇身一变,成了全星际的大热景点,一年创收几亿星币。 “他也是花了大价钱的。”导游在念缘山待了很久,清楚关于念缘山的一切事迹,“帝国植物生态学研究所,刚研究出新品种寒樱,就被沈承河买断了。” “他把寒樱种满了整座念缘山,又在念缘山山腰设立了一座浅樱寺,供大家求取姻缘签文。” 宋听寒偏头看向窗外,漫天纷飞的粉色樱花,编织成海。 浪漫又冰冷。 猛然间,他回忆起很久以前,他曾问过沈承河一个无厘头的问题。 “承河,我刚刚设想了一下我的坟墓。” “嗯?” “我想在墓碑边种满花。最好花的品种,不会受到季节影响,全年花开。风一吹,花瓣落满我的墓碑。” “几乎没有这种花吧?而且你死后,是要进沈家家墓的。”沈承河话音很淡。 淡到宋听寒以为沈承河,根本没听进心里。 “哇哦。”到了入口,樱花漫山纷飞,酥酥拿出通讯器不停拍着照,“难道没人推测他这么做的理由吗?” 念缘山起初出名,的确是因为一年四季,花开不败的寒樱。 后来不知道谁传,念缘山山腰处,浅樱寺的姻缘签文非常灵验。 渐渐的,念缘山名气越来越大。 “外界传闻纷纭。”导游放缓了语气,“有人说是因为他放不下前未婚妻宋听寒,又有人说他是为了纪念军舰上的舰组成员。” “不过沈承河本人,从没有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罢了。” 宋听寒踩过一地樱花瓣,沿着青石板路向上走,“第一个传闻,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他嗓音干净,“我记得他前未婚妻宋听寒的名声,烂得没边了。不仅烂还贪污受贿,怎么可能放不下?” “谁知道呢?”导游慢悠悠跟在最后,“说起来有个小道传闻,念缘山山顶,有座墓。” chapter47.千金是我网络男神 “嘛。”导游哈了口气,“不过很少有人走到山顶就是了。” 经本区本就寒冷,山腰的气温比平常要低上两度。山顶比山腰,还要低上两度。。 光是走到山腰,就要了不少人的命了,别提走到山顶。 “诶,很少有人,那说明也有人走到山顶的吧?”酥酥自来熟地勾上导游脖颈,“有人看见那座坟墓吗?那座坟墓是宋听寒的吗?” 宋听寒双手揣进大衣口袋,望向遥远山顶,心生好笑。 沈承河会给他立坟造墓? 想想都不可能。 比起为他立坟造墓,沈承河最可能是为军舰上其它逝世人员,立坟造墓,博得一个好名声。 “好问题。有人爬到山顶,试图一探究竟时,被住在山顶的大爷拦住了。”导游打了个响指,“何况连坟墓是否存在,都只是一则小小传闻罢了。” 坟墓存不存在尚且不清楚,何谈坟墓主人呢? “山顶还有大爷?”酥酥不可置信,“不是吧?这种天气,大爷身体受得了吗?” 他自认为穿得不少了,结果到了念缘山,寒风一吹,依旧冷得打颤。 住在山顶,不得冻得梆梆硬啊? “有的。至于后面的问题,就不得而知了。”导游笑了笑,为大家介绍,“前方就到达浅樱寺了,浅樱寺采取水占卜模式。” 山腰温度比山脚低了些许,好在周围游客人满为患。 热闹喧嚣环境下,倒显得没那么清冷寂寥。 风中裹挟着樱花香味,宋听寒微微仰头,一阵落花纷飞。 “千金!” 他转过头去,酥酥按下拍摄键。 “哇去,长得帅的人,怎么拍都好看。”酥酥举着通讯器和周青嘀咕,“千金是我网络男神。” 宋听寒走近看了眼屏幕,“那位置谁拍都好看。” “乱说,又不是谁都有你这个脸和身材。”酥酥指挥他站过去,“快站回去少谦虚,再让我拍两张。” 宋听寒慢吞吞地挪回去,“我觉得一张够了。” “不行,这张照片你戴了口罩。”酥酥搬出大家长,“等下发给姑姑看,姑姑问怎么没拍正脸,我没法交代。” 宋听寒拿宋栀没法,勉强同意,“再拍个一张就够了。” 周青摇摇通讯器,“那你们先拍,我去换个现金。” 走神没听导游讲解的宋听寒疑惑,“为什么要换现金?” 导游将他们带到浅樱寺,重新下山带另外一队游客了。 “导游说水占要投九十九星币的现金,不接受刷卡和扫码。”酥酥指挥他站在寒樱树下。 摘下口罩胡乱塞进口袋里,周围游客的目光迅速聚集过来。 来念缘山大多是年轻团体,女孩子们簇拥成一团,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什么。 酥酥视若无睹,自成一个世界,“对对,单手扶住樱花树,然后转头看我。” “好!下一个姿势…” 见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宋听寒有些伤脑筋,“我觉得差不多了,换我给你拍吧。” “不行。”酥酥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你拍照,我还不如让周青给我拍。” 他的嫌弃,毫无遮掩。 宋听寒:“……” “你可以不要那么嫌弃我的拍照技术吗?” “噢。”酥酥摇头,“不可以。” 围观群众见他们二人没再继续拍照,有胆大的女孩拽着朋友上前,“你好。” 宋听寒冲女孩笑笑,“怎么了?” “那个,你有女朋友吗?”说完这句话,女孩红透了耳郭,“没有的话,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酥酥搁旁边看乐子偷笑。 宋听寒不好对女孩说些什么太重的话,正好边上有个现成的,“我有男朋友了。” 好兄弟,就该为兄弟两肋插刀。 酥酥的笑愣住:“???” 女孩瞠目结舌,“啊?男、男朋友?” 她的视线在酥酥身上扫了一圈。 酥酥大喊了句挖去,跳远一步,“别误会,我是他哥们。千金,你别让人误会。” 宋听寒佯装苦恼,“他这人比较害羞,让你见笑了。” 酥酥:“???” 是人吗?是人吗?千金还是人吗? 酥酥开始怀疑女孩的眼神,他这是害羞吗? 他明明是愤怒!就差跳起来给宋听寒一拳头了! 拜托,他喜欢的是香香软软的女孩子。 女孩红着脸摇摇头,“没事的……祝你们长长久久。” 她又问:“对了,你是明星还是模特呀?我可以关注你吗?” 朋友拽了她一下,小声说:“应该不是明星吧?哪有明星这么轻易曝光自己恋情的?” “不好意思,我是素人。”宋听寒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口罩戴上。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胆大的女孩说了句打扰了,两个人小跑跑开。 此地不宜久留,宋听寒跟在气鼓鼓的酥酥后边,往外走了一段路。 迎面撞上换完现金回来的周青, 见二人间气氛诡谲,他奇怪:“你们什么情况?怎么感觉中间隔了条楚汉河界?” 拍个照,两个幼稚鬼又怎么了? 酥酥扒拉上周青,开始告状,“有女孩子来问他联系方式,他说自己有男朋友就算了。” “然后呢?”周青恍然大悟。 摘下口罩拍照的话,宋听寒那张脸,的确容易让人心生勇气、上前要联系方式。 “然后他意指我是他男朋友。”酥酥死死扒拉住周青,“快替我骂他。” “平白污蔑了人家清白,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宋听寒落后半步,纠正他:“你应该是黄花大闺男。” 酥酥:“你看他!” 周青快要笑死了,“酥啊,你长这么酷哥,来告状是怎么一回事?” 简直像两个小学生吵架。 “因为生气了,不想和千金讲话。”酷哥酥酥指指点点。 “那对不起。”宋听寒道歉道得敷衍,“我下次造谣周青是我男朋友。” 当事人周青:“???” 酥酥扭头看他,“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他愿意原谅千金。 “百分之两亿,必须真。”宋听寒心生一计,“要不下次在陈斯和面前这么干吧?” chapter48.同名同姓的替身? 当事人周青:“???” “我觉得可以,那我原谅你了。”酥酥宽宏大量,“希望下次快点来。” 他们一群人每次看陈斯和,就跟看乐子一样。 “不是,你们两个是人吗?”周青服了,“刚刚还闹内战,怎么一下子把矛头对准我了?” 他和陈斯和,能有什么? 就算他谈了八百个男朋友,估计陈斯和也不会有什么情绪变化的。 “当然是人了。”酥酥好奇,“话说回来,千金你真的一直没谈过恋爱诶,你对恋爱不感兴趣吗?” 至少回联邦的几年间,宋听寒从未谈过恋爱,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 他那几个人天天混一块儿,酥酥方岛直得不能再直了,周青和他又撞号。 能有什么好暧昧的对象? “倒也不是不感兴趣吧。”宋听寒脸上的笑淡下来,“没遇见合适的,就没必要将就。” 假的。 他现在对恋爱,是不大感兴趣了。 上一段恋爱,他磋磨了自己那么多年,得到了什么? 一无所获,徒劳无功。 谈个恋爱,害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周青嘞?”酥酥又和周青哥倆好模样,“要不要我给你介绍点大帅哥?” “都要造谣我了,还关心我为什么不谈?”周青淡淡瞥他一眼,“再说了,介绍给我干嘛?玩玩的恋爱没必要谈。” “嗨呀,当然关心了,假的和真的不一样。” 周青又问:“你看我们那圈子里,有好人吗?” 酥酥思考,几秒后,他迅速得出答案,“没有。” 他想开了,“算了,好兄弟都不许谈。” 说完话,又拽着朋友跑开。 宋听寒晃晃悠悠跟在他们后面,岁月静好。 其实就这样过一辈子的话,也挺好的。 谈恋爱谈得不好,真会要命的。 他和周青,全是前车之鉴。 浅樱寺外头游客三五成群,到了寺庙里头,挤得水泄不通。 周青将现金分发给他们,“总不至于走散吧?” 宋听寒接过100的纸币,“这话你应该问酥酥。” 比起他,明显酥酥会比较容易走丢。 酥酥环顾一圈,“走散了打个电话不就好了?这地儿也没多大。” “倒也是。”周青挑眉。 “它里面可以直接投100的纸币吗?”在净水池边洗了手,宋听寒问。 他记得水占一次99星币。 “投100纸币,里面会给一枚印有樱花树的纪念币。”周青随口将听来的八卦分享出来,“他们传得神神叨叨的。” “说什么把纪念币送给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概率会变高。” “那是有点过于神神叨叨了。”宋听寒与周青所见略同。 两个人在不在一起,怎么可能受到一枚纪念币的影响? 水占队伍很长,三个人排着队,酥酥没忘记拍照的事情,“周青,等下抽完了签文,我给你拍照。” “算了,我给你拍吧。”周青知道酥酥嫌弃千金的拍照技术。 “不行,不白来都不白来,每个人都要有照片。”酥酥点进相机,“事已至此,我们拍个三个人的合照吧。” 他话音刚落,宋听寒视线看向镜头。 —— 宋墨誉带着宋漠礼协商细节,沈承河去赴宋栀的约。 挑开珠帘,绾丝小筑仿旧时的建筑,别有一番韵味。 宋栀早已候着,等待沈承河。 沈承河朝她点头示意,“宋总。” 侍应生见来了人,沏上一杯热茶。 “沈总,小小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宋栀将桌面上的礼盒推至沈承河那侧。 碎冰蓝石纹纸包装贴合,系带绑上的蝴蝶结压在礼盒三分之二处。 “是宋总客气了。能帮上宋总的忙,就已经不胜荣幸。”沈承河话里挑不出错。 事实上,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能顺利找到宋听寒,实在太好了。 “沈总,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没必要讲这么多客套话。”宋栀切入正题,“接下来沈总应该是留在帝国吧?” 沈承河没有说话。 他不回答,就是回答。 宋栀是聪明人,她明白沈承河的沉默代表了什么。 包厢内安静到煮茶冒出的滚泡声,被无限放大。 “沈总,我相信你分得清是非。”宋栀拿出了谈判桌上的气势,“贸然来联邦,不但对你没什么好处,还惹得千金心烦。” 一举两失,毫无必要。 宋栀冷冽的嗓音清晰地传入耳中,众人单听着,便已经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不能合作吗?”沈承河问。 宋栀微微一笑,“有合作的必要吗?” “你是为了千金合作吗?” 她在明知故问。 偏偏沈承河知道她明知故问,还是给出了答案:“是也不是。” “沈总,既然从前看不起感情,就请一直看不起。”宋栀撇去茶碗中的茶沫,“我还是那句话。” “如果真要继续来联邦发展,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沈家在帝国的产业,宋栀动摇不了。 来了联邦,她试图摆布一家外来新生企业,几句话的失去。 “我知道了。”沈承河依旧没给出确切答复。 还礼的目的已经达成,宋栀不再逗留,“感谢沈总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我先走一步您随意。” 沈承河准备起身,又被宋栀拦住:“不用送了。这里的茶点不错,沈总可以尝尝。” 木桌上的茶散去余温,过了好久,包厢内才有人主动开口讲话。 “孟助,千金又是哪家的千金?”说话的是沈氏总部那边研究所某个组的组长,公司老人,专业实力很硬。 组长绞尽脑汁,“我记得宋家没有千金,只有一个儿子啊。” 组长自认为很小声,但其实大家都听得见。 孟凛恨不得捂住组长嘴巴,用眼神示意他少说两句,没看见老板现在心情不佳吗? 组长简直是在狮子头上拔毛。 “宋家的儿子,小名就叫千金。”沈承河主动接过话题。 组长挠头,“啊?” 沈承河边拆礼盒,边补充:“大名叫宋听寒。” 组长倒抽一口凉气,支支吾吾半天,“宋,宋听寒?” 是他以为的那个宋听寒吗? 他老板准备找个同名同姓的替身了吗? chapter49.要是能联姻就好了 孟凛小心观察了下老板脸色,哪能看不出组长在想什么? “苏组长,你想到哪里去了?” 苏组长咂咂嘴,“太巧了,真不怪我多想。” 孟凛:“……” 好吧他承认,但凡换个人,百分之一百会多想。 “诶,等下。我想起来了,宋家那个千金,混世大魔王啊。”苏组长反应慢了好几拍,“和沈总前未婚妻,听上去性格完全两个极端。” 不怪他没第一时间记起来,帝国和联邦相距几千公里,很多联邦的八卦,听过但记得不清。 没见过人,能记得什么? 要不是千金的名声太过张扬,苏组长真不一定能记得起来。 知道些许内情的孟凛大气不敢喘,觉得好人死于话多不是没道理的。 组长持续发散思维,“就算沈家要联姻,和那种性格的小男孩,也不合适吧?” 这……孟凛心想,合不合适是老板自己认为的。 他们作为下属的,没什么好干涉的。 “为什么不合适?”沈承河语气听上去没什么变化,像单纯的好奇。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孟凛大气不敢喘。 “虽然说两方家庭背景倒都势均力敌、门当户对,但那种性格狂妄张扬的少爷。”组长思考了下措辞,“就算联姻了,脾气性格也不会有所收敛的吧?” 他问:“两个性格差距那么大的人,相处在一起,不会很疲惫吗?” 沈承河很轻的笑了下,“要是能联姻就好了,性格不是大问题。” 连联姻都联不了,压根没相处在一起的说法。 性格差距大又怎么样,他可以惯着宋听寒。 可惜完全没有联姻的可能。 按照宋家那个养法,怎么可能舍得派宋听寒去联姻? 组长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好在沈承河没在意有没有人接话,他揭开礼盒盖子。 礼盒中央压着一张500万星币支票,支票底下,是一枚翡翠吊坠。 暖光一打,莹润的光泽映入眼底。 宋栀送得礼很大,单那枚翡翠吊坠,价值就上百万了。 孟凛叹了口气,询问沈承河接下来打算回沈氏,还是回沈宅。 “去星朝苑。”沈承河重新合上礼盒,“苏组长要回沈氏吗?不回沈氏,提早点回家也没事。” 苏组长想了想,“那我先回沈氏吧。小沈总暂替执行董事长,新项目可能不太熟悉。” 今日一大早,沈承河召开了高层晨会,宣布将董事长一职交由沈承瑞暂替。 沈氏能留下的人,全属于沈承河的心腹,因此没有人提出反对和质疑。 天色渐渐暗下来,是暴雨预兆。 昏暗云层堆压,遮挡住太阳光线。林立的高楼大厦,亮着的灯盏更加明显。 “沈总,33号的监控视频,已经派人去交涉了。”孟凛开着车,直视前方。 不查不知道,一查,简直就像拔了萝卜拖泥带出水,全是漏洞。 当年警方告诉他们,星朝苑22号的监控不明缘由失去监控画面。 他昨天找人一查,星朝苑22号的监控是坏了。然而宋慧萱买得星朝苑33号的监控,完好无损。 星朝苑作为高档别墅区,其外置的公共监控能保留五年。 星朝苑的相关负责人,得知沈承河要查三年前的火烧案,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傻瓜”两个字。 过去多久的事情,警察都盖棺定论了。 再查,能查出什么花来? 碍于沈承河的身份,负责人总不能说不给查。 几年前的监控画面,需要找到对应时间段的星盘,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 沈承河淡淡地应了声,又问:“今天确定能翻出监控吗?” 久违的卸下了沈氏董事长一职,心中再也压不住思念。 “可以的。对接人说正在拷贝监控,视频下载完成后,会发送到邮箱。” “嗯,让他尽快。” —— 举着姻缘签文,酥酥虔诚地合掌闭眼,嘴里念念有词,“老天爷,请给我一个上吉签文!” 浅樱寺的姻缘签文,分文上吉、中吉和下吉。 宋听寒&周青:“……” “你什么时候还信上老天爷了?”宋听寒将签文放置在水面上,垂眸等文字显形。 周青则拿起放置在河道上的水壶,往签文上慢慢浇水,“小学生是这样子的,我们得理解一下。” “说谁是小学生呢。”酥酥撞了下周青,没用多大力,周青纹丝不动。 他凑上前观察他们俩的签文,替自己辩解,“其实我不信来着。只是觉得有个仪式感,抽中好签的概率就会大一点。” 宋听寒笑着骂他,“闲的也是。” 周青大人有大量,不和小学生计较,“你不放进来吗?” “不要,我要等你们先显形。” 周青的率先显形,宋听寒紧随其后。 捞出湿漉漉的姻缘签文,宋听寒目光落在正上方的“上吉”,愣了好一会儿。 【偶有离别日,万古当团聚。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偶有离别日?”酥酥瞅完周青的签文,转头来看宋听寒的,“偶尔离别?” “看签文,似乎是这样子的。”宋听寒扫过“终”字,将签文随手折起,“周青的呢?” “周青的也是上吉,什么得失天定,讲得很晦涩。”酥酥摸摸下巴。 “晦涩?”宋听寒看着自己手上这张大白话签文,拿去和周青的对比。 【得失皆天定,忧喜总归命。得天知命,近在咫尺,守之为幸。】 “差点以为不是一个地方抽得了。”宋听寒接过周青递来的纸巾,擦干手上水痕,又用纸巾包起往下淌水的签文。 一纸签文大白话得生怕人看不懂,另外一纸签文得失天定、得天知命的,似乎藏了不少玄机。 “话说回来,你们要去解签吗?”酥酥指了个方向,“去主持那边可以排队解签。” “我就算了,你们要去的话,我可以等你们。”宋听寒摇摇头,对此没多大兴趣。 周青倒一副无所谓模样,他问酥酥:“你要去吗?你要去我可以陪你去。” 只要不是破镜重圆签,一切好说。 chapter50.潜逃三年 抓捕归案 哪怕就算是抽了张破镜重圆的签文,周青也无所谓。 毕竟事在人为,无非有些膈应罢了。 “不急不急,等我签文出来先。”酥酥下定决心,“好签就去解,坏签就算了。” 周青笑话他,“多大的人了。” “你不懂。”酥酥又在河道里洗了洗手,幽幽开口:“你们两个全是上吉签,压力全给我了。” “万一我来了个下吉签,我会觉得自己很可怜的。” 宋听寒抱臂,啧了声:“你确定不会再折返回去,重新抽一张?” “别一张了,应该是直到抽出上吉签来。”周青接上话。 他们还能不了解酥酥? “哎呀。”小心思被戳穿,酥酥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它又没规定只能抽一张?我花钱重新抽签,这叫逆天改命,说明金钱的力量无穷。” 99星币抽一张,又不是说多贵。 花钱抽张自己开心的签,有何不可? 宋听寒笑得直给酥酥比大拇指,“下次谁说酥酥是文盲的,我绝对反驳他。” “千金,我怎么觉得你说得不是什么好话。”酥酥警惕。 “我在夸你语文理解能力好。”宋听寒笑够了,没再逗他。 “好了,签文出来了。”一直关注签文的周青提醒酥酥,“都是上吉。” “啊?”酥酥开始怀疑:“上吉签文还能搞批发吗?不会里头的签文就没有差的吧?” 不怪酥酥怀疑,重点在于他们三,一抽全抽得上吉。 这个概率认真的吗? “最开始想来念缘山,说念缘山姻缘签文很准的不是你吗?”宋听寒勾住他肩膀,一起看签,“怎么现在又开始怀疑了。” 【意中人,人中意。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三个上吉,概率感觉不太对。”酥酥话刚讲完,就听见旁边女孩的哭诉,“怎么办?居然是下吉签文……” 三个人下意识对视,酥酥清了清嗓子,“好吧,那看来我们的姻缘运势不错。” “你要去解签吗?”周青问。 “去呗,来都来了。”酥酥用纸巾吸干签文上的水,“千金去不去?”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宋听寒抬眸,那条解签的队伍,长到一眼望不到头,“我找个地方坐着等你们。” 他对签文还没感兴趣到,排长队去解。 走出寺庙,周围汹涌的人潮散去,瞬间有了呼吸的空隙。 宋听寒顺手把包着签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随后解下一边口罩,朝着青石板路,一步步往上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继续爬山,但闲来无事,爬两步锻炼锻炼也好。 寒风穿透寒樱林,宋听寒没留神,口罩吹飞飘扬在地,沾染上尘土。 好在往上走了一段路,没什么人。 宋听寒拾起口罩,周遭没有垃圾桶,他只好暂时拿在手上。 慢吞吞走到距离山顶三分之二的地方,口袋里的通讯器传来震动。 【酥酥:千金,快到我们了!解完立马出来。】 【周青:这回真的是舍命陪君子,排个队排了四五十分钟。酥你要请客吃饭。】 接下来的插科打诨没细看,宋听寒眯起眼看了眼山顶巨大的寒樱树,转身准备回去。 那棵树上,似乎挂了不少木牌。 从旁边插进了个苍老的嗓音,“不继续往上爬了吗?” 宋听寒扭头朝声音处看。 青年的眉眼背着光,阴影使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下颌线微微泛着光,被光照着的地方,是耀眼的一片冷白色。 大爷拄着木头拐杖,气定神闲的重复问他:“都爬到这儿了。不继续往上爬,坚持爬到顶吗?” 宋听寒定定地看着他,大爷面容堪称和善,穿了身藏青色的袄子,精神不错。 “我不是为了爬到山顶,才爬山的。”宋听寒慢慢地说。 “你难道对山顶的传闻,不感兴趣吗?”大爷朝山顶看,“每天都有人,试图爬上山顶,一探究竟。今天给你机会爬到山顶,你不好奇吗?” 墨发被风悠悠吹起,宋听寒笑了下,“下次有机会,我再来一探究竟吧。” 他举起手中的通讯器,“今天实在没有空了,朋友们快结束了,我得赶去和他们汇合。” 宋听寒笑得眼睛亮亮的,夺目到大爷在心中夸赞沈承河的品位。 “那我们约好了,下次一定要爬到山顶。” “好。” 青年单手插兜,闲庭信步地独自下山,萧瑟冷然被他甩在了身后。 宋听寒的脸上,笑意渐渐淡了下来。他拎着口罩,眉眼不知道看向哪里。 听导游的说辞,大爷是拦别人上山顶的。 怎么到了他这里,大爷却邀请他上山顶? 山顶有什么,宋听寒不感兴趣。 约定不成立,没有下次了。 他不会再来念缘山了。 —— 下山稍微拖了点时间,天色变得昏黄,气温又降低了两度。 宋听寒不好叫酥酥和周青大冷天的等他,干脆叫他们两个先下山去订餐馆。 林间昏暗,山腰处点起了星星点点的河灯。 这块儿的游人依旧只多不少。 加紧脚步下山,却在出口,宋听寒直觉不对。 但不管怎么样,必经之路他不得不走。 踏出念缘山,宋听寒下意识松了口气。 就在他以为没事的时候,有人贴着他,给他铐上了电子镣铐。 电子镣铐的模样非常不起眼,戴在手上像一只手环。 昏暗天光下,几人簇拥着宋听寒,押着他上了车。 他听见对讲机的滴滴声,“警卫长,任务圆满完成。” “我们在念缘山出口,蹲守到了逃犯宋听寒。现在正准备前往中央城。” 宋听寒:“???” 他什么时候畏罪潜逃,变成逃犯了? 通讯器被搜走,他不动声色地开口:“警官,里面是不是有些误会?我最近没犯事。” 带头的警官看了他一眼,拿出通缉令举到宋听寒眼前,“A3788号政治犯人,潜逃三年,抓捕归案。”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一串数字映入眼帘,宋听寒睫毛止不住的颤抖。 A3788,是当初他入狱时的编号。 chapter51.填补百亿星币窟窿? 宋听寒牵强地扯动嘴角,“是不是认错人了?A3788号罪犯,不是在三年前的J2176号军舰上,死无全尸吗?” 怎么如今旧事重提了? 通缉令几乎碰到宋听寒的鼻尖,警官开口:“通缉令上的照片是三年前的。” 他直接盖棺定论,“你现在顶着这张脸,说我们认错了。那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宋听寒抿唇,他怎么会不记得这张照片呢? 眉眼间倦怠异常,垂下的额发显得整个儿阴郁无比。 那是他入狱时拍的照,如今被警方印在了通缉令上。 愈合的伤疤,再一次被人血淋淋暴力撕扯开。 实话实说,三年后的宋听寒,确实与三年前没有太多变化。 无非眉眼婉转间,流露出的神色不同。 “可长得像并不是证据,我需要切实能够佐证身份的证据。”宋听寒微微阖眸,胡乱想着这回又是谁? 又是谁举报他,送他进了监狱呢? 沈承河?宋慧萱?还是谁? 也不是没可能是沈承瑞。 “证据?”警官讥讽地笑道,“等到了拘留所,你自然就知道了。” 宋听寒后知后觉:是哦,得先进拘留所。确定立案后,再被关入监狱。 他有些没劲儿地靠在座椅上,事已至此,先歇着吧。 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念缘山爬上爬下,宋听寒也爬累了。 通讯器第一时间被收走,他忘记通知周青和酥酥,不要等他吃饭了。 刚懊恼没一会儿,宋听寒记起酥酥那个损劲——饿了肯定会先吃的,倒放下心来。 闭上眼小憩,努力维持体力。 却总有一股强烈到不能忽视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 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猛然间,宋听寒听见警官口中聊到的宋慧萱三个字。 “喂。”警官喊他,“A3788。” 宋听寒充耳不闻。 “你小子是耳朵瞎了吗?听不到警官在喊你吗?”小警员恶狠狠地用手肘击打宋听寒腹部。 小警员下了死手,宋听寒疼得下意识闷哼一声。 他默不作声地捂住被肘击的腹部,面上依旧带着游刃有余的冷淡,“拿不出确切的证据,我为什么要应?” “第一我不叫喂,第二我不叫A3788号,第三我有名字,叫宋听寒。” 隐隐作痛的腹部,提醒宋听寒并非梦境。 人生仿佛总是如此戏剧,下一秒发生什么,永远难以预料。 小警员举着光子流棒,打算教训顶嘴的宋听寒时,被警官拦住了。 “好了,不要动粗。”警官不屑地笑了笑,“宋听寒,希望你接下来,也能这么嘴硬。” 宋听寒一言未发,懒得搭理他。 抬眸记住小警员的编号,他阖下眼眸。 宋听寒心想:4902048,千万别让他抓住报仇的机会。否则他会让4902048这辈子,都无法继续当警察的。 “嘴硬的话,来一棍光子流棒不就好了吗?”小警员眼底的憎恨不似作假,“来一棍,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老实了。” 听得出来,他是很想给宋听寒来几棍了。 警官揽住小警员的肩膀,“宋家和沈家,都愿意填补上A3788,当初贪污受贿的百亿星币。” 宋听寒睫毛微颤,心神定了不少。 他理所当然的把警官话里的宋家,理解成了联邦宋家。 既然爸爸和姑姑已经有了行动,接下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至于沈家……宋听寒眸色压深了几许,试图将其抛之脑后。 “所以万一他哪里受伤了,我们没办法和对方交代。”警官斜眼瞥了眼宋听寒,“暂时忍耐一下吧。” 小警员连连冷哼,“我觉得对方补不出来,只是一个说辞罢了。” “为什么觉得对方补不出来?宋家和沈家,全是帝国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小警员的同事疑惑,“几代的积蓄,不至于拿不出来几百亿星币吧?” 宋家和沈家,说出去地都要震几震的世家大族,和他们普通人完全不同。 没想到如今为了区区一个宋听寒,居然愿意填补上他当初贪污受贿的百亿星币。 森然恶意扑面而来,小警员狠狠开口:“宋家自己举报的宋听寒,怎么可能又那么好心,帮他填补上窟窿?” 宋听寒心弦颤动。 宋家自己举报的宋听寒?怎么可能又那么好心,帮他填补上窟窿? 姑姑和爸爸绝对不可能举报他。剩下的宋家,唯独只有那个疯女人所在的宋家。 仔细思考一番,宋听寒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联邦人不能站出来。 不管对方是否拿出了强有力的证据,佐证他是当初的宋听寒。 贪污受贿涉及的属于帝国内部问题,外部人员一旦介入,事情将会变得麻烦。 “啊,好像也是。”同事点点头,“自己举报了,还要填补上百亿星币的窟窿,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谁的钱,都不是天下掉下来的,别说还是一笔庞大的百亿星币。 “至于沈家,早几年的新闻,沈承河不就单方面宣布,自己与宋听寒解除订婚关系吗?”小警员似乎对那段“历史”了解颇深。 同事愣了好几下,“原来沈承河的前未婚妻,居然是这个人吗?” 同事作为新入职的成员,对那段往事了解不深。仅仅知道风云人物沈承河,有个犯了法的前未婚妻。 他看向宋听寒,端详过那张脸,倒理解了,“不过确实长得好。有张脸就是好啊,傍大款轻轻松松。” 宋听寒:“……” 傍个毛线球的大款。 他自己就是大款,干嘛还要傍别人? 和沈承河订婚前,宋听寒已经凭借自己卓越的投资能力,个人资产达到几个亿了。 他真的,不缺沈承河那点。 但凡不是真心喜欢,宋听寒没必要搅和进沈家里。 “哼。”小警员语气不似作假,“对方如果短时间内凑不出来。那A3788在监狱里,被其他犯人打得头破血流,属于正常情况吧?” 警官颔首,“那是自然。要知道我国法律,保护的主体是不犯法的公民。” 宋听寒保持缄默,他相信这次能逆转结果。 chapter52.你的喜欢好廉价 “哈?”新闻震惊得餐馆里的酥酥没拿稳勺子,勺子掉进汤碗,溅起的汤沾染到了纯白毛衣上。 他把通讯器屏幕调转,“周青,你快来看看。视频里的人,是千金吗?” 周青抽了张纸巾给他,视线定定看向屏幕中播放的新闻。 主持人衣着端庄,语气高昂,“今日,帝国最高警署接到一封来自热心群众宋女士的举报。” “宋女士宣称三年前,本该在J2176号星舰上的A3788号政治犯人宋听寒,侥幸逃脱了。她给出了关于A3788号政治犯人的行踪。” “下午五点四十八分,警方在念缘山山脚处,逮捕了畏罪潜逃三年的A3788号政治犯人宋听寒。” 随后插播进了一则视频,视频中身穿抹茶绿大衣的青年,被便衣警察簇拥着上了警车。 “千金怎么摇身一变,变成了犯人了?”酥酥持续不可置信,“什么情况?还热血群众宋女士,这就是宋慧萱吧?” 他们全自己人,怎么可能不清楚是宋慧萱绑架的千金。 酥酥低骂了几句,“宋慧萱这个老女人,又在捣鼓什么鬼?” 周青叫他冷静一点,随后接通了宋墨誉拨来的电话,“宋叔,我看到新闻了。” 酥酥皱着眉,“不是宋叔,什么情况啊,我们两个还在等千金吃晚饭呢。” 怎么人没等到,等到了千金的逮捕vlog? 是不是过于地狱了。 “事情就和新闻上写得一样,宋慧萱把千金举报了。”宋墨誉按了按太阳穴,“情况变得复杂了,一时半会处理不好。” 他不该对宋慧萱抱有期待的。 本来以为带走千金后,宋慧萱老老实实的,不会再有其他小动作了。 谁都没有料到,宋慧萱居然一不做二不休,捅出了千金的身份。 “啊?”酥酥顿时散了吃饭的胃口。 周青稳住酥酥,“宋叔,有什么我们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吗?” “目前暂时没有。”从不讲脏话的宋墨誉,此时终于按捺不住骂了两句,“A3788号政治犯人,涉及的是帝国内部问题。” “我们作为联邦人,无从下手。” 联邦人干涉帝国内政,是嫌宋听寒死得太慢了吗? 周青和酥酥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这一层。 周青问:“总不能放任千金被抓吧?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两个人穿起外套,同步往外走去。 进来收桌的服务员,奇怪的打量了他们好几眼。 怎么一桌子菜,单单喝了一碗汤? “我们正在联系沈承河,接下来只能从他那边下手。” 说实话,宋墨誉和宋栀并不想联系沈承河。 然而当下,沈承河作为最优解,不得不联系他。 “真的是……”酥酥拦了辆车,“宋叔,我们现在赶回来。” “你们是不是还没吃饭?”宋墨誉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深呼吸一口气,他喊小孩们先去吃饭,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外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彻底暗透了。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沿上,漫起潮湿的白雾。 握住通讯器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 宋墨誉太多年,没有过如此剧烈的情绪起伏了。 他黝黑到冷然的眉眼倒影在窗玻璃上,少时消失不见的阴郁重新浮现。 适时拨进的电话,打断了宋墨誉思绪,一串电话号码浮现在屏幕上。 他认出了这是宋慧萱的号码。 “阿墨。” 久经多年,等到记忆褪色,宋慧萱再次喊出了这个昵称。 宋墨誉气笑了,“宋慧萱,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是宋栀那一巴掌,没把你打醒吗?” “我想要干什么?”宋慧萱笑得开怀,“我要儿子回来啊,我想要的是不是很简单?” 像是抱怨,她又说:“还有宋栀那一巴掌,打得我耳朵都耳鸣了。” “儿子?”宋墨誉嗤讽,“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千金是你儿子了?你早干嘛去了?” 宋慧萱带走千金时,他不是没想过要不要把千金抢回来。 后面觉得虎毒尚且不食子,宋慧萱既然选择带走孩子,肯定是会好好对待他的。 结果谁能料到,宋慧萱竟是那样对待孩子的? “阿墨,你教我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花园灯盏昏黄,宋慧萱光着脚,坐在秋千上晃啊晃。 大雨打湿了她的长发、白裙,她笑着流泪,“我现在知道错了,是不是有余地挽回?” “别叫我阿墨,宋慧萱你不配。”宋墨誉冷声,“千金不喜欢你,你拿什么挽回?” “本来千金现在好好的,你为什么非得把他身份戳穿了?” 热心群众宋女士。 除非他是傻子,他应该就猜不出热心群众宋女士是宋慧萱了。 这太明显了。 能清楚宋听寒身份的,抛开宋慧萱,剩下沈家。 沈承河前脚才帮他们找到被绑架的宋听寒,不至于后脚就把宋听寒举报了。 宋墨誉话语里的攻击性太强,强到宋慧萱沉默了好一会儿。 蓦然,她开口:“墨誉,我们真的没有复合的可能了吗?” “宋慧萱,我记得昨天我说得很清楚了。”宋墨誉疲倦地靠在墙上,“我们没有可能,你也别再打千金的主意了。” 雨势愈发加重,宋慧萱仰着脸,仍由冷雨胡乱拍打在脸上。 泪水和雨水混杂一块儿,连她自己都恍惚,到底自己有没有哭了。 佣人打着伞小跑进花园,“太太,您要不先回房间吧?淋雨会生病的。” “我记得我说过了,不要打扰我。” 佣人低着头,“可是雨越来越大了……” “回去。” “是……” 缓过思绪,宋慧萱冲通讯器那头讲,“宋墨誉,我真的只喜欢过你。” 她的嗓音里,带上了几分哭腔。 “宋慧萱,你的喜欢好廉价。”宋墨誉给自己倒了杯开水,“你喜欢的那些抽象的事物,永远比我重要。” “权势、地位、名声。” “你当初就是为了这些离开我的,不是吗?怎么到了现在,又要跑过来和我说,只喜欢过我。” 一口气讲得太多,宋墨誉稍稍停顿了下,最后淡淡道:“别装了宋慧萱,我们没有可能。” chapter53.为自己洗白的借口 “墨誉,我没有装。”淅淅沥沥雨声混杂着宋慧萱的嗓音,听上去含糊又悲伤,“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只有你……你之后,再没有别人了。” 宋墨誉放下瓷杯,推开玻璃窗开了一道缝,仍由滂沱大雨淋湿掌心。 “宋慧萱,如果我对你好的话,现在应该是叫你赶紧回屋子里,不要再淋雨了。”他话音一转,“但我没有。” 宋墨誉嗓音很淡,“我巴不得大雨把你淋透了,让你一病不起。” 早几十年前,他还在留恋宋慧萱。 他恨她的心狠、恨她的无情、恨她的欺骗。 恨来恨去,无非放不下她而已。 宋家把宋墨誉养得很好,他自然而然地认为以诚待人,他人自然会以诚待我。 后来才明白,人性很复杂,有欺骗、有背叛、有伤害。 宋慧萱是宋墨誉吃过最刻骨铭心的苦。 哭腔压过雨声,宋慧萱双手捂着通讯器蹲在草地中,“他们都对我不好。” 泪水模糊视线,白裙染上细碎草屑泥土,“宋家见我是女孩,看不起我,从旁系过继了一个男孩。” “大学时期,我被迫赶出宋家,来到了斯特加拉国与你相遇。” “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我是真的想和你结婚的。” 主人刻意忘记的过去,冲破了禁锢。 那年的宋慧萱年轻、尖锐、野心勃勃。 流放到斯特加拉国,她仍然做好了杀回帝国的准备。 她不打算把宋家,拱手让给一个旁系过继来的孩子。 Charlie金融大师课上,宋慧萱与宋墨誉相遇,互补的性格加上拥有不少共同话题。 两个人不出意外,双双坠入爱河。 塑造出“毕业穷苦大学生来斯特加拉国拼搏”人设的宋墨誉,生活简单用住拮据。 即使如此,富家大小姐宋慧萱,依旧选择奋不顾身的与他在一起。 哪怕宋慧萱没和她说过自己的身世,从她衣着言行中,宋墨誉能看出她家境不错。 与姐姐宋栀闹矛盾的宋墨誉不肯低头,不愿意回宋家当自己的二代公子哥。 很快,宋墨誉借助斯特加拉国政府的外国人员创业政策,成立了自己第一家小公司。 他拼命工作,为得就是让宋慧萱过上好日子。 创业大获成功,宋墨誉兴奋地去订做了戒指,那枚戒指几乎花掉了他一半存款。 如他所愿,求婚一切顺利。 工作再忙,宋墨誉也会预留足够的时间陪伴宋慧萱。 金钱、爱、时间。 宋墨誉的全部,全被他双手奉上,心甘情愿的交给了宋慧萱。 得知宋慧萱怀孕后,他感觉自己成为了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宋墨誉原本打算为了宋慧萱和孩子,回家认错。 没想到宋慧萱提出暂时不想见家长,她说她不想那么快结婚,至少在孩子出生前,她还不想结婚。 宋墨誉同意了,他开始更加努力的工作。 任谁也没有把眼前这个勤奋工作、随时报备的二十四孝好男友,与联邦张扬狂妄的宋二少联系到一起。 孩子早产,宋墨誉心疼得哭了好几天。 那天晚上,宋慧萱发现他哭了,陪着他一起哭。 过了一段时间,宋慧萱带着孩子离开。 她留言说现在的生活,不是她想过的生活。 从回忆中脱身,宋墨誉同样红了眼眶。 “真的喜欢我?真的想和我结婚?”宋墨誉揩去眼角的泪水,“那你当初怎么又说,当初的生活,不是你想过的生活呢?” 既然喜欢他、想和他结婚,到头来为什么要走?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宋慧萱哭得喘不上气,“宋家是我的执念,有些时候我也想着要不就不回去好了,要不就和你这样生活一辈子。” “可是不行,我为了宋家家主的位置,努力了那么多年。我不能白费自己的努力。” 滂沱大雨淋透了宋慧萱,她冷得直打颤,心脏疼到眼前发黑。 原来心脏,能疼到这种地步吗? “那我的努力,你看到了吗?”宋墨誉冷静地问,“我的金钱、爱、时间,全部给你了。你为什么非要那个位置?” “说来说去,我在你心里,是可以放弃的,就像听寒一样。”说到儿子,他语气稍显柔和,“听寒在宋漠礼出生后,不也被你放弃了吗?” 宋慧萱所有的说辞,不过是替自己所作所为洗白的借口。 心中浮现宋听寒的面容,宋慧萱慌乱开口:“听寒……听寒太像你了,每次看到那张脸,我就能想到你。” 随着年岁渐长,宋听寒眉眼越发像宋墨誉,特别是笑起来眼眸发亮的模样。 那样的宋听寒,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放弃了一个最爱她的人。 她讨厌看到那样的宋听寒。 “那你当初就不应该带走他。”宋墨誉掐了掐眉心,“你知道这次举报的后果吗?” 宋慧萱抱住自己,长甲陷进肉中,“我会还清百亿星币,带他出来的。” “我大费周章的救他出来,养得好好的。你一则举报,轻而易举又把他送进去了。” 宋墨誉怎么可能不清楚宋慧萱想什么呢,“你的举动,坐实了千金是沈承河前未婚妻的身份。” “接着再还清钱,表明自己是千金的生母,带他回宋家。” “你是这样子想得吧?” 三言两句戳穿了宋慧萱的真实意图。 当事人宋慧萱并未否认,“墨誉,和我结婚,这样千金也是你儿子了。” 宋墨誉:“……” 宋慧萱回帝国这二十多年,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千金本来就是我的儿子。”宋墨誉提前警醒她,“你这个做法,打算让宋漠礼怎么办?” 照理来说,他不应该和宋慧萱聊这么久的。 宋栀去联系沈承河商量事情了,他交代完周青和酥酥,心中的焦虑不减反增。 和宋慧萱聊两句,能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顺带钓住宋慧萱,不给她时间去思考下一步的打算。 “宋漠礼?”外头雨停了,宋慧萱拖着湿透的身体,脚步沉重往屋内走,“我不是说过了吗,周逞的周家会是他的。” chapter54.二十年前的我对你说 宋家是宋慧萱自己的,是她要留给宋听寒的。 宋墨誉再次推敲出了她的想法,“周逞会同意你把宋家,留给宋听寒吗?” 他嗓音闲适,仿佛在说什么八卦,“如果我没记错,你近两天的新闻稿,周逞拦下来了。” 宋慧萱:“……” 接过佣人递来的毛毯,她裹住自己,“你调查我了。” “嗯。”宋墨誉不打没准备的仗。 “周逞不重要。”聊到周逞,宋慧萱意外有些烦躁,“新闻稿怎么样都会发出去的,时间问题而已,由不得他。” 秘书安排妥当的“宋周两家和平离婚”稿件,周逞得知后,全部压了下来。 理由非常简单粗暴:外头有不少以两家名义进行的投资合作项目,在项目没结束前,不能公布离婚消息。 宋墨誉喊她,“宋慧萱。” “嗯。” “抛弃我回帝国之后,你过上了自己想过的生活了吗?” 宋慧萱瞪大眼睛,眼眶中的泪水溢出,顺着脸颊上原有的水痕滑落。 酸楚的心脏挤压呼吸,她哭着对宋墨誉告状,“我没有,我没有过上想过的生活……他们都欺负我,我真的很后悔。” 世上没有后悔药。 周逞婚内出轨、冷暴力、婚内侵犯,导致她很痛苦。 生下宋漠礼后,她得了产后抑郁。 抑郁期间见到宋听寒的笑,不可避免又想到了宋墨誉,她开始憎恨孩子。 除了宋墨誉,所有人都在欺负她。 “离开你之后,我才明白,有你在的生活,才是我想过的生活。” 宋慧萱跪倒在大理石上,死死攥紧胸口,哀声痛哭的神情,令佣人为之叹气。 “阿墨,能不能再爱我一次。” 漆黑的天幕浮现了点点橙黄星子,宋墨誉仰头,他听见自己说:“没有再一次了。” “千金我不会让给你的,你不配为人母。”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宋慧萱机械式的重复对不起。 二十多岁的宋墨誉,对二十多岁的宋慧萱没说出口的话。四十多岁时的宋墨誉,替二十多岁的宋墨誉说了。 “但是慧萱,二十来岁时的我,哪怕你欺骗我背叛我离开我,我也是希望你过得幸福的。” “那时我觉得你幸福,比我幸福更重要。” 说完,宋墨誉挂断了电话。 通讯器从手心滑落,跌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收不住的泪水,顺着眼尾流下。 宋墨誉面无表情的泪流满面,他在替二十多岁的自己哭泣。 怎么离开他之后,不幸福了呢? 怎么在他完完全全释然之后,再次回头呢? 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在谈情爱,似乎很可笑。 等泪流空,宋墨誉告诉自己:现在千金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 —— “宋总。” “沈总。” 两个人互相点头,气氛有些凝固。 双方面对面坐在茶桌上,沏茶的侍应生由衷感受到了尴尬。 一个小时前不欢而散的两人,一个小时后,再次回到了同一个包厢同一张桌子的对面。 是要怎么回事啊? “你下去吧,有需要我会喊包厢服务的。”等侍应生沏好了茶,宋栀挥退他。 “好的。”侍应生头也不回的逃离现场。 实在太莫名其妙了!谈生意根本不是那个谈法吧? “千金的事情……”/“我看到新闻了……” 两边同时开口,气氛紧绷到了一个极点。 “宋总您先说。”沈承河皱起的眉心没放下过。 宋栀闷下一口茶,面上血色褪尽,“你看到新闻了?” “嗯。” “开个价。把千金带出来,你要多少钱。” 听到宋栀这句话,沈承河愣了一下。 联想到那篇新闻报道,他扯松领带,“宋总,不需要开价,我会平安无事把千金带出来的。” “不用,你开个价吧。”宋栀话音不稳,“贪污受贿算你们帝国内部政事,我和墨誉没法插手。” 但凡插手了,事情的性质就变化了。 “宋慧萱举报的。她为了证明千金的身份,绝对会把那份DNA亲子鉴定单交给警署。” 越讲,宋栀越慌乱。 她起初以为事情就那么结束了,谁能想到宋慧萱杀了一个回马枪? 举报宋听寒的真实身份,她意欲何为? “宋总您别急,我有办法的。”预期计划被打乱,沈承河内心同样乱了。 此刻他不得不保持镇定,“我和司雾前段时间,就打算为千金翻案。” “现在无非就是翻案的时间,提前了一点。我们并不是毫无准备。” 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的司雾,立马开通了私人航线赶来帝国。 “翻案?”宋栀记起宋听寒与他讲过的往事,倦怠的垮下肩膀,“想来也好笑,我居然向始作俑者寻求帮助。” 拜沈承河所赐,宋听寒多了一场牢狱之灾。 千辛万苦躲过灾祸后,又被人一脚踹了回去。 当下又不得不,向最初的始作俑者求助。 包厢里充斥着一种,沉重的寂静。 始作俑者? 沈承河一时之间,找不出理由推脱掉这四个字。 面对宋栀自嘲般的话语,他顿了顿,低声道:“我会全部处理好的。” “全部处理好?”宋栀语气几乎等同于质问,“你当初为什么不处理?” “当初处理好了,就不会落得如今这副局面了。” 蒸腾的茶水雾气袅袅,沈承河垂眸。 他从茶水的倒影之中,看到了自己。 “当初……” 当初为什么不处理? 是他不能处理,还是他处理不了? 沈承河脑海中,闪过了许多为自己洗白的说辞。 最后他全盘承认,“当初我没坐稳沈家家主的位置,得做出必要的牺牲。” 而宋听寒,就是最好的牺牲品。 没有家世背景、无父无母,宋听寒最合适当牺牲品了。 宋栀偏过头深呼吸一口气,“你知道你现在和我说这种话,会让我很愤怒吗?” 她气得眼圈泛红。 为宋听寒觉得不值当,又可惜宋墨誉的爱,曾给过那样一个人。 “既定的事实我没办法反驳。”沈承河姿态放得很低,“拼尽全力,我会完好无损的带他出来,并翻案。” chapter55.被小偷偷家 “既定的事实,你没办法反驳?”宋栀讥讽的抬眼,“你居然还承认了。我该夸你勇于承担、知错能改吗?” 沈承河抿唇,弧度很小的摇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份文件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和千金说?”宋栀冷笑一声,调整好情绪,“不对,我换个问法。” 她语气中压迫感逼人,“你有打算把那份文件的事情,和千金说吗?” “我……”话语噎住,沈承河愣了很久。 欲言又止好几次,他慢慢开口,“我觉得没必要说。” 宋听寒不是很喜欢他吗? 那份文件送出去后,一切与他设想别无二致。他在拿到沈家家主位置的同时,也留了后手保证宋听寒的安然无恙。 和宋听寒讲了,他演技那么不好,拘留所露馅了怎么办? 宋听寒素来藏不住自己的情绪。 等事情结束,沈承河恢复订婚,接下来顺理成章的,找时间和宋听寒结婚。 宋栀盯着沈承河,她并未从沈承河脸上,看出一星半点的玩笑意味。 半晌无话,她问:“沈承河,你有把千金,放在和你对等的位置看待吗?” 沈承河没有讲话,保持沉默。 宋栀看着眼前被新闻媒体大肆夸奖的杰出企业家,突然有些想笑,“如果我能预示未来,在千金认识你前,我就该给你一光子枪的。” 给沈承河一光子枪,阻止二人相遇。 “爱情是平等的。你瞧不上千金,又要和他在一起。贱不贱?” 沈承河垂眼,长睫在眼下扫出一小片长而深的阴影,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不可捉摸。 “我只是单纯认为,我可以处理好事情,所以不需要告诉他。” 沈承河眼底的漠然不似作假,再重来一次,他依旧不打算告诉宋听寒。 相对的,他会提前做好,关于应对强对流雷暴天的预案。 宋栀震惊得无言几秒,她连发怒都显得无力,“你喜欢他吗?喜欢一个人,做不出把那个人送进监狱的行为。” “我喜欢他,我也没有瞧不上他。”沈承河认真开口,“谁都没有料到,那天出现了强对流雷暴天。” 如果不是那个天气,在他的预案中,宋听寒能够平安无事。 宋栀有些后悔开口问这个问题了。 沈承河没有心,他不懂健康的喜欢是什么样子的。 他那样的喜欢,不叫喜欢。 “这次希望你说到做到,平安无事带出千金。”宋栀不欲多言,“我要人,至于案子翻不翻,不重要。”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从未原谅沈承河。 沈承河郑重开口:“我会的。” 直到宋栀衣摆消失在门口,挥退的侍应生重新进入包厢,沏了杯热茶,沈承河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他从小跟着父亲沈珺长大,与家里其他人鲜少沟通。 沈承河作为沈珺最杰出的继承人,有情无情于他而言,不重要。 一直默不作声的孟凛,收到通讯器传来的消息,往前走了一小步。 他弯腰贴近沈承河耳边,“沈总,交涉的人员回消息了。” 对于沈承河和宋听寒之间的二三事,孟凛无权过问,没有立场指责。 他是一个忠心、听话的下属。 沏茶的侍应生见状,不等包厢顾客发言,他自觉起身离开了包厢。 “嗯。”沈承河浅啜了口热茶,“怎么说?” 原本他们快到星朝苑了,猝不及防的新闻,与宋栀拨打进的电话,导致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宋栀与沈承河不约而同的决定,再在绾丝小筑见一面。 “交涉人员回复道,星朝苑33号的监控,同样被人做了手脚。”孟凛言简意赅地叙述,“因为我们给得价很高,他想办法拿到了星朝苑33号,业主自行装配的监控画面。” 拿了大价钱,办不成事情,交涉人员良心过意不去。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入侵了星朝苑33号,别墅内部装配的监控。 “然后呢?”沈承河视线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交涉人员没具体说,他叫我们自己看视频。”孟凛从邮箱中翻出视频,将通讯器架在桌面上点击播放。 茶水的清苦弥漫在口中,沈承河的眼神总算有了落点。 监控画面清晰明了,不少身着家政服的男男女女,接连不断的往别墅内搬迁家具用品。 一套熟悉的窑变结晶冰川蓝茶具,出现在监控画面中。 眼熟到沈承河暂停视频,放大画面。 直到看清茶杯上的豁口,沈承河神色冷了几分。 一头雾水的孟凛,此时心中有了大胆的推测。 老板不讲话,孟凛自然不敢开口。 监控画面传来引擎声停下,宋慧萱踩着高跟鞋进入大厅。 她摘下墨镜后的面容有些疲倦,问道:“规格布局,能按照星朝苑22号一比一复刻吗?” “宋太太放心交给我们,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似乎作为负责人的领头点头哈腰,“绝大多数家居用品,已经从星朝苑22号搬过来了。现在正派他们,按照片进行摆位。” 孟凛:“……” 不是,怎么和他推测一模一样。 他小心翼翼观察老板,果不其然,沈承河隐隐有发火的前兆。 “没被人发现吧?”宋慧萱在沙发上坐下,佣人端上一壶刚刚泡好的玫瑰花茶。 “没有。”领头摇摇头,一脸谄媚,“我收买了在星朝苑22号工作的阿姨。沈承河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没关注这地儿。” 宋慧萱抬手摆弄花瓶中的花束,“警察那边怎么样?” “搞定了,警方后续会按照电气线路过载的说法,草率结案。”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可见交涉人看完全部视频后,剪辑出了最重要的一部分。 沈承河瞳色深到分辨不清情绪,但凭借孟凛多年来的理解,他感受到沈承河的怒火,达到了一个阈值。 “孟凛。” “沈总。” “你现在回沈氏,把事情给沈承瑞,叫他通过大数据比对,查出这个领头的人是谁。” “我现在去吗?”孟凛心中叹了一口气。 chapter56.八点档狗血爱情故事 孟凛就说再怎么样,别墅怎么可能因为电气线路过载,导致着火。 着火的时间也非常凑巧,没想到全是宋慧萱一手所为。 “嗯。”沈承河疲倦的半敛下眉眼,“你现在回沈氏,顺便再给交涉人打一笔封口费。” 孟凛有些犹豫,“那您?” “我接下来自己有安排。”沈承河淡淡开口。 孟凛走后,包厢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沈承河自顾自倒满茶水,拿起一旁的通讯器。 屏幕上沈承瑞的未接来电,多到消息折叠。 刚清理掉未接来电的消息,沈承瑞的电话再次拨打了进来。 沈承河犹豫两秒,最后选择接通。 依照沈承瑞那个不依不饶的劲,他要不接电话,沈承瑞能一直打。 “怎么了?” 沈承瑞直接切入话题,“那个新闻,什么情况?” 记起热心群众宋女士,他蹙眉,“宋慧萱举报的?她这么做想干什么?” 过去多少年的事情了,现在宋听寒活着,算天大的意外之喜。 结果宋慧萱一则举报,再次把宋听寒拖下水。 “我会处理的。”沈承河转而问:“你还在不在沈氏?” 办公桌上,需要沈承瑞过目的文件积压成山,“我不在沈氏还能在哪儿?” “另外宋听寒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沈承瑞燥意不减,“你要处理不了,给我处理。” 他无法再相信自己的哥哥。 “现在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沈承河冷静的指挥他,“你联系与沈氏有合作的新闻媒体,告诫他们不许发布任何有关宋听寒的新闻报道。” 主流新闻一经报道,所有入流的不入流的媒体,纷纷涌了上来,试图瓜分一口“寒”血馒头。 过去A3788号政治犯人宋听寒,跟沈家家主沈承河那点狗血爱情故事,再次被人提及。 案件受到的关注度太高,没一会儿,已经登上了星网热搜榜首。 “早在新闻刚播出,我就警告过了。”沈承瑞按压着太阳穴,“有些媒体同意删除撤稿,有些媒体依然我行我素。” 沈承河猜到会有这个局面,“你再最后警告一次。” “如果那部分媒体继续我行我素,你就以造谣侵犯沈氏股东沈承河的名誉权,将他们告上法庭,并终止合作。” “我知道了。”沈承瑞清楚现在不是和他哥吵架的时候,当务之急先压下舆论。 不管再来多少次,新闻媒体翻来覆去写得东西,就那些。 过了三年,无非多加一个推测宋听寒为什么没死的原因。 “另外我派孟凛去沈氏找你了。”沈承河划掉推送的报道,记住了澎湃新闻的名字,“有些东西得麻烦你查一下。” “我知道了,我会在沈氏等孟凛的。” 沈承河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开口:“先挂了,我有点事情。” —— “小沈总,你知道的,现在这宋听寒的热度有多高。”电话那头,新闻主编支支吾吾半天,“而且你哥不是和宋听寒取消订婚了吗?怎么管上这事儿了?” 话里话外,新闻主编不愿意舍弃这口“寒”血馒头的热度。 沈承瑞按捺着摔通讯器的冲动,压着性子,“我就问你,撤不撤新闻?” “实在对不住,小沈总。”新闻主编敷衍的挂断了电话。 沈承瑞砸了办公桌上的文件,气得双手发颤。 恍惚间,他想起了三年前,那时也是这般:新闻媒体如雪花一般层出不穷的大肆报道,加快了宋听寒刑事案件的快速推动。 与之不同的点在于,那年他和沈承河非但没有阻止这些报道,还在背后推波助澜。 更甚至,他认同新闻播报的观点。 宋听寒和沈承河宣布在一起的时候,惊呆了周边一群人。 他们对二人间的感情,持有“看好戏”的态度。 等到大学,沈承河向宋听寒求婚,众人惊觉:沈承河似乎打算来真的? 据他们所知,宋听寒无父无母,依靠社会救济与福利勉强存活。而沈家却是实打实的帝国中央城豪门世家。 沈承河未来会成为沈家的继承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可宋听寒呢? 他有什么? 除了学历,只剩下一张过得去的脸。外界纷纷嘲笑宋听寒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等到新皇蓝波上任,沈家查出贪污受贿,宋听寒被推至众人眼前,受万人唾骂。 新闻播报言简意赅地总结为:沈承河受到宋听寒的欺骗。 心脏间歇性的疼痛上涌,沈承瑞的钢笔笔墨,浸透纸背。 “小沈总,孟特助来了……”门口的女秘书,小心翼翼敲了敲门,提醒阴晴不定的小沈总。 —— “你比我预想中来得要快。”蓝波翻过一页膝上摊开的书籍,对来客的到来毫不意外。 天边隐隐几颗星子不见踪影,淅淅沥沥雨声不绝——窗外再次下起了暴雨。 “事出紧急,我不敢多耽误。”沈承河接过佣人倒满茶水的茶杯,道了句谢。 合上书随手放到桌面,蓝波摘下眼镜,“看你这样,那个宋听寒,绝对是真的宋听寒了。” 能让沈承河大晚上联系他,除非宋听寒没死,否则蓝波想不出其它什么理由。 “陛下,我会补上贪污受贿的百亿星币。”沈承河淡淡开口,“关于真正贪污受贿的逃犯沈文,我也已经掌握了他的动向。” “哦?然后呢。”蓝波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补上欠款之后,我想先保释出宋听寒,再为他翻案。” 蓝波哈哈大笑,他拍拍沈承河的肩膀,“百亿星币,不是那么好补的。” 几年前沈家拿不出来,几年后拿出来,沈家也会元气大伤。 蓝波问他:“你确定要为一个小鬼,搭上几百亿的家产?” 沈承河态度坚决,“钱没了还能再挣。人没了,就是真没了。” 他不敢拿宋听寒的命去赌。 “当初你那冷心冷情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我以为你根本不在意他。”蓝波勾起唇角。 坐在这个位置坐了几年,他不再尖锐,“你是我最看重的人,我自然会帮你的。” chapter57.转机是轻易出现的吗? 【全体注意,A3788号政治罪犯宋听寒,贪污受贿高达百亿。一审判决死刑。死刑于格林刑场执行,10月27日下午五点进行】 泛着冷银光泽的监狱,每隔一段时间,广播将重复播报一遍。 播报的次数多到宋听寒对这段话,能够倒背如流。 再一次因为电话长时间未接通被挂断时,牢房外的狱警先不耐烦了,“好了没?打个电话磨磨唧唧的。” 另外一名狱警附和道:“就是说啊,难道你就只有这一个人可以打电话了吗?” “晦气死了。”狱警瞥了眼宋听寒,不忘挖苦,“忘记你没爸没妈了。真的是,谁想接到死人的电话啊。” 帝国谁不清楚宋听寒无父无母? 宋听寒偏头看向他们,露出一张非常苍白的脸。 哪怕如此,依旧挡不住他容貌的出彩。 宋听寒勾起一个很轻的笑,并未否认狱警的言辞。 同时他为自己固执的行为道歉,“不好意思,我最后打一通。” 不管是第一通,或是最后一通,电话永远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宋听寒沉默了几秒,转而切换了留言模式。 他想问沈承河是不是太忙了,所以无暇顾及他。 事到如今,又深觉没有必要。 宋听寒抬手抹了下眼尾,金属链子碰撞,发出细细碎碎声响,比电话里的忙音更让人心碎。 毕竟每次每次,都是这样。 一忙起来,沈承河总不接电话、不回消息、不回家。 他在沈承河那边,似乎是最无关紧要的。 宋听寒为自己可怜的自尊心着想,加了似乎两个字。 明明他在沈承河那边,就是最无关紧要的。 从他被“逮捕”进了监狱,已经两周多了。 连审判文书都下来了,可沈承河从没来见过他一面。 为什么不来? 避嫌还是心虚? 若是前者,沈承河可以指派心腹来,或是其它的朋友,偏偏他什么行动也没有。 若是后者,又是为何而心虚呢? 为谎言?为欺诈?为隐瞒? 宋听寒撩起过长没剪的刘海,眉眼间的易碎难免引人侧目。 夜深人静难入眠时,他好奇沈承河对他到底有没有真心,想知道沈承河说得一辈子是不是真的。 时至今日,只剩下他握住通讯器的手,指尖用力到泛白,青筋毕露。 眼眶中湿意浸透睫毛,模糊视线。 猛然从噩梦中惊醒,宋听寒吓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他抬手抹脸,满脸水痕。 自以为遗忘的过去,以梦境的形式再次卷土重来。 直到死刑行刑前一天,宋听寒拨打给沈承河的电话永远无人接听。 留过言的讯息,也从未收到过答复。 宋听寒彻底成为孤岛,就静静的等待涨潮彻底淹没他。 倒是距离死刑不过几个小时的当天,宋听寒不抱期望拨去的电话得到了回应。 没再去多想,宋听寒抬起头。 透过狭窄审讯室中的小窗,外头哗啦啦下着雨的天空,漆黑一片。 四面泛着凉意,湿透的内衫贴着肌肤,冷得人咬牙抵抗。 很轻的叹了口气,宋听寒靠在墙壁上,目光落在虚无中。 他心想:帝国果然与他八字犯冲。 每次一来帝国,总没有好事发生。 梦中的那句A3788号政治犯人,时隔多年,依旧是那字正腔圆的播音腔调。 宋听寒手腕上带着的链子,因为主人的动作而晃动,发出叮叮当当碰撞的声响。 金属链时不时擦过他裸露的手臂内侧,冰得人浑身轻颤。 审讯室灯光恍若白昼,熟悉的场景历历在目。 就算被收走通讯器,宋听寒也清楚外面绝对乱成一锅粥了。 无可避免的,热心群众宋女士几个字浮现在脑海中。 那么明显的特征,他怎么可能猜不出是宋慧萱举报的? 孤立无援情况下,宋听寒自暴自弃地猜测:不会接下来又要重演一遍历史,靠假死脱逃吧? 不免有点评:重演历史,靠假死脱逃,那实在太可悲了。 累到极点,噩梦惊醒后,却又睡不着。 猛然听见外头沉闷的脚步声,宋听寒第一时间觉得:自己累得出现了耳鸣。 虽然不清楚现在几点,但凌晨是跑不掉的。 不可能大半夜有人不睡觉,特意跑审讯室来审讯他吧?这不纯有毛病吗? 闭上眼,宋听寒决定哄自己再睡一小会儿,不然身体出了问题,得不偿失。 他得保持良好的睡眠,拥有一个健康的精神身体状态,去应付帝国警署。 沉闷的脚步声越来愈近,有节奏性的踩在节拍上,宋听寒微微皱眉——好像不是耳鸣。 脚步声戛然而止,耳鸣随之消失。 宋听寒睁开眼,对上来人憎恶的眼神。 他认出来了。 这位是刚被逮捕时,恶狠狠地用手肘击打了宋听寒腹部的小警员。 肌肉记忆唤醒,原先不再疼痛的腹部,再次隐隐作痛。 任凭谁都没有开口,双方隔着透明墙壁四目相对。 小警员换掉了警服,漆黑的着装令他看起来格外不好惹,“你不问我为什么来吗?” 话语中,裹挟着冰冷无机质的憎恨。 宋听寒别开眼,“与其问你为什么来,我更想知道现在几点了。” 失去了时间观念,显得度过的一秒。都意外漫长。 小警员听话的抬起手腕,“凌晨两点十二分。” 宋听寒说了句“谢谢。” 彬彬有礼的互相客套话过,气氛再次陷入冷漠。 “你是以为等到白天,事情能出现转机吗?”小警员死死盯住他,眼神中充满了太多宋听寒看不懂的情绪。 “没有,我没这个想法。”宋听寒莫名笑了笑,“转机是那么容易能出现的吗?” 越期望得到某样东西,结果似乎总是事与愿违。 转机? 等到白天就能出现转机的话。 那他当初等了两周,最终等来的依旧是死刑讯息,这算什么? 转机没有那么容易能出现。 沉默地继续盯着他。 半晌,小警员从大衣内袋里,掏出了一张通体雪白的门禁卡。 寂静到连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的环境下,门禁卡的“滴”声,更让人心脏狂跳。 chapter58.比死神先来一步 “怎么?你还想再打我一拳吗?”宋听寒没有动,依旧维持原本的动作。 下午小警员那道恶狠狠的肘击,历历在目。 “如果我说是呢?”小警员在宋听寒面前蹲下,他身上裹挟着的潮气带着冷意。 “那我似乎没有办法阻止。” 爬完山没多久,立马被警官逮捕进了监狱。一通拍照签字后,把他丢进了审讯室。 宋听寒连抬手都懒得抬,哪有能够阻止别人殴打的力气? 开摆! “为什么偏偏你没有死?”小警员喃喃自语。 他像想起了某人,眉眼间除了憎恶,似又多了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宋听寒学他讲话,“为什么偏偏我没有死?” 扯起嘴角勾出一个笑,“你猜啊。” 猜他为什么没有死啊。 “我猜?”小警员咬牙切齿,“不过多苟活了几年罢了,你觉得自己接下来还能活着吗?” 他不信沈承河有心。 沈承河能放弃宋听寒第一次,就会放弃他第二次。 何况他们两个,早取消了订婚。 “活不活着,那是我的事情。”在小警员发火前,宋听寒问他,“你很恨我,为什么?” “为什么?”仿佛莫大的痛苦压垮了他,让他再也没有办法轻松发言,小警员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居然问我为什么?” 他近乎声嘶力竭,“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你根本不知道,你对别人造成了多大伤害。” “不然呢?不然我该问什么?”相比小警员癫狂的状态,宋听寒镇定无比,“我与你素不相识,你这么恨我,到底为什么?” 说完话,他甚至有闲心的笑了笑,“当初的我都自身难保,我能给你造成什么伤害?” 他能知道什么? 他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自打J2176号军舰爆炸,宋听寒再没回过帝国。 那抹笑看得小警员碍眼极了,他一拳打在宋听寒耳边的墙壁上。 高密度金属制成的墙壁纹丝不动,宋听寒饶有兴致的发问,“手不疼吗?” 本来有些累的,但小警员太有意思了。 “警卫长。” “嗯?” “警卫长。” 小警员甩出三个字,眼圈泛起红意。 “警卫长?”宋听寒有了些许印象,“你指得是,当年押送A3788号政治罪犯的警卫长吗?” “他是我的爱人。”小警员眼中恨意不减,他揪住宋听寒的衣领,将他死死按在墙壁上,“为什么偏偏是你没有死?” “为什么我的爱人死在了那架军舰上,最该死的你却没有死?” 过于激烈起伏的情绪,致使小警员眼球爬满血丝,“为什么偏偏是你没有死?” 时隔多年,再次谈及压在心底的爱人,小警员的泪水盈满眼眶。 宋听寒短暂的没有开口。 他记得那名警卫长。 那名警卫长是个好人。 “为什么最该死的没有死,不该死的却死光了。” 眼眶再也承受不住那么多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到了宋听寒脸上。 “我记得他。”宋听寒仍由小警员的泪,胡乱滴落在自己脸上。 小警员呼吸滞涩了一瞬。 “他是个好人。”宋听寒掀开眼帘,澄澈瞳孔中倒映出了小警员狼狈的面容。 小警员没有开口说话,眼泪却一直汹涌得不行。 “多亏了他,我才打出去了最后一通电话。”宋听寒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张手帕,“军舰出事的时候,只有他注意到了我,给我解开镣铐拿了防护服。” 他将手帕递给小警员,并完全理解了小警员的痛苦,“你的爱人是个好人。” 小警员拍开宋听寒的手,手帕飘落地面,“我当然知道我的爱人是好人。为什么死得不是你?” “死得不是我确实很可惜。”笑意散去,宋听寒淡淡开口:“4902048,我并不是因为运气好才活下来的。” 他不知道小警员的姓名。 他记住了小警员的编号。 说出的话语带上了浅薄的自嘲,宋听寒告诉他:“如果要说运气的话,那我的运气,简直差到没边了。” “可你活下来了不是吗?”小警员双眼通红,仅仅认定自己心中认定的事实,“你说你运气差到没边,可你活下来了啊。” 运气真那么差,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得知J2176号军舰出事的那天,小警员刚结束晚班,走出蛋糕店——他的手里,提着前两天预订的蛋糕。 “那天是我的生日。”小警员话语哽咽,“他在通讯器上给我发了消息,说押运完A3788号犯人到格林刑场,立马会赶回来陪我过生日的。” 蛋糕盒砸落地面,小警员喉咙滞涩到无法发生。 没等他仔细查看新闻信息,各路亲戚朋友的消息,全部涌了进来。 【儿子,小植是不是在J2176号军舰上?你再去问问,确定一下?】 【哥们儿,节哀顺变,有什么困难来和我说。】 【学弟…万一植儿还活着呢,现在情况还没完全确定。】 太多太多的消息,他眼底只看得到“小植”、“植儿”等字眼。 警卫长名叫李植。 小警员眼中的心碎难以掩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的宋听寒,闭口保持缄默。 “我的生日,成为了我爱人的忌日。”小警员泪流满面,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明明该死的是你啊。” “你知道为什么吗?”宋听寒问他,“为什么我没有死吗?” “你难道想说有人在军舰爆炸前,把你救出来了吗?”小警员设想过千遍万遍警卫长没死的结局。 解来解去,唯独只有这个解法。 “是啊。”宋听寒抹去自己脸上的泪,“因为我的爸爸,比死神先来一步了。” 宋墨誉带他撞出了一条生路。 妈妈赋予了他第一次生命,爸爸给了他第二次。 “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可能。”小警员嗫嚅着脸颊,“强对流雷暴天气,会对范围内一切星舰产生影响。” 军舰爆炸前救他出来,说明有另外一艘星舰,和J2176号军舰保持同样的飞行高度,同时距离很近。 宋听寒提醒他:“联邦这两年大受好评的反雷暴静电材料。在正式售卖前,你猜他有没有经过实践?” chapter60.“我来捞人” 小警员却没想到罪魁祸首宋听寒,根本没有死。 瞳孔震惊得放大,宋听寒罕见的哑言。 生日当天得知爱人的死讯,并且前一天的五周年恋爱纪念日上,爱人还和他求了婚。 现实永远比小说来得悲惨。 小警员活着,又不如死去。 他的心被李植的死掏空了。 空心人算人吗? “算了,那些都不重要。”小警员撑起最后的余力,“你就和他说一句,我很爱他就好了。” 胡乱用大衣抹去地板上水渍,宋听寒瞥见了小警员大衣暗袋中,藏着的小刀。 曾有一刻,小警员是真的想要杀死他。 拎着脏乱不堪的大衣,小警员跌跌撞撞的离开审讯室。 分不清到底是梦中梦,还是现实。 困倦到极点,宋听寒缓缓闭上眼,睡了过去。 —— “喂。”警官的语气有些不耐烦,“A3788,别睡了。” “A3788?宋听寒,你听得见吗?宋听寒!” 直到听见自己的名字,宋听寒终于睁开惺忪的睡眼。 躺在坚硬无比的地板上,四周冰冷。 比未完全散开的困意,宋听寒更先感受到的是身体的沉重。 “嘶。” 喉咙发出第一个声时,巨大的疼痛随着喉结的滚动提醒他:凌晨发生的事情,并非一场镜花水月。 咳嗽了几声,他故作镇定:“又要审讯吗?” “有人探监,快起来跟我走。”警官嫌弃他动作慢,碍于什么东西,不敢催他。 宋听寒摇摇晃晃站起身,眼前的景物同样歪歪扭扭。 他眨眨眼,抬手摸了摸额头,滚烫的温度烫得他手一缩,“我要先洗漱。” 警官:“……” “犯人不至于这么没有人权的吧?” 洗手间干净明亮,宋听寒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回过神来。 面对镜子,他扯下毛衣的高领,底下淤青到发黑的指印,围绕住了他整个脖颈。 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可怖。 叹了口气,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宋听寒重新整理好毛衣,遮住肌肤上的指印。 —— “不好意思沈总,宋先生要求先洗漱,洗漱过后再来见面。”警署署长赔着笑,忙不迭给沈承河满上茶水。 他一边赔笑,一边在心里骂娘:几年时间,宋听寒怎么变化了那么大? 严谨一点,宋听寒变化不大,变化大的是他周边的人。 姑且不论宋听寒,是怎么从J2176号军舰的爆炸之中活下来的。 先前毫不在意宋听寒的沈承河,竟然大早上拿着帝国当权者蓝波的手写函件,前来警署捞人。 虽然沈承河没说明“捞人”的来意,但署长把函件看出了花,也只看出了捞人的意图。 重点在于,蓝波居然真的写了封具有法律效应的手写函件,给沈承河使用。 不提这些,更为诡异的事情居然是:宋听寒摇身一变,成了宋家宋慧萱的儿子。 要知道宋听寒当年,被人往死里骂他是无父无母的野孩子。 几年后,宋慧萱跳出来,说宋听寒是她的亲生儿子。 以为是不是热心群众宋女士举报错了人,查验科对比过两个“宋听寒”的指纹,确定两个人为同一个人。 荒谬两个字,挤满了署长的大脑。 “没事,不着急。”一晚上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沈承河戴了副眼镜掩饰自己的疲倦。 “沈总,我记得你不是和宋听寒取消订婚了吗?”终究八卦的心态占据上风,署长小心翼翼发问。 沈承河愣了几秒,没否认,“嗯,是取消了。” 他自己叫下属发布的取消订婚的新闻报道,他怎么可能忘记? 目光下意识落在指根,怕宋听寒见了他生气,见到他手上的戒指更生气。 沈承河暂时取下了订婚戒指。 “既然取消订婚了,那怎么现在又跑过来了?”署长仔细观察沈承河神色。 沈承河:“……” 他并未开口。 生怕自己哪个字踩在沈承河雷点上,署长笑了笑缓解尴尬,“来回跑一趟警署,这不麻烦吗?沈总你工作那么忙。” 说白了取消订婚了,两个人能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根本没有关系了。 干嘛拿了份字里行间透露出“我来捞人”的帝王手写函件,过来探监? “事情出现了转机。”沈承河腔调淡淡,“贪污受贿的似乎另有其人,并非宋听寒。” 署长张张嘴,突如其来的话语砸得他一脸懵,“重点在于,这事儿已经定罪了啊?” 现在来一句贪污受贿的似乎另有其人,没意义了啊。 文件上白纸黑字的全部写明白了,除非有人给宋听寒翻案。 署长设想一番:怎么可能会有人,大费周章的替宋听寒翻案呢? 吃力不讨好是一回事,另外一回事则是完全没必要啊。 一个不重要的人,干嘛为他尽心尽力? 别说沈承河,哪怕宋慧萱来了,署长也是一样的看法。 要在乎宋听寒的话,早在当初就跳出来,说自己是他亲生母亲了吧? 现在跳出来,是几个意思? “定了再翻不就好了?”沈承河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模样。 署长悻悻闭嘴, 好在宋听寒终于姗姗来迟,赶到了。 “署长,我把宋听寒带过来了。”警官带着宋听寒敲门。 “你让他进来。”署长打心底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和沈承河面对面两个人的时候,到底有多尴尬,“那沈总,接下来就你们两个谈了,有事打我电话就好。” 照警署的规矩来说,外人探监,现在必须要有第三人在场了。 可沈承河那张手写函件上,蓝波特意重点强调了: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皇上的命令,署长不敢不从。 万一人家生气搞你一下,不得完蛋了? —— 警官指引宋听寒落座,没一会儿,办公室内的人纷纷跟着署长退了出去。 双方没人开口,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显得僵硬而生冷。 沈承河率先打破宁静,“我答应了你姑姑,要平安无事把你带出去的。” “你答应的话,居然有能兑现的一天吗?”宋听寒困怏怏地趴在桌上,神情倦怠。 chapter61.确定不是再卖我一次? 沈承河深深地望着宋听寒。 在审讯室待了一晚,他的面色过于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沈承河突然开口,“你姑姑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没回答宋听寒讥讽的问题,因为沈承河清楚,宋听寒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那关我什么事情?”宋听寒枕在自己手臂上,灼热的呼吸喷薄在裸露的肌肤上,“难不成问得是你能不能把我带出去?” 他煞有介事地开口:“如果是后面那个问题,确实和我有点关系。” “不是。” “嗯?”宋听寒换了个姿势,不再趴在手臂上。 “你姑姑问我,曾经有打算把那份文件的事情,和你说吗?” 听见“文件”两个字,宋听寒心脏瞬间收紧。 他淡淡移开话题,表明了不想再谈论当初的事情,“既然打算把我平安无事带出去,就没有必要说些废话了。” 过去多少年了,那么点破事非得拿出来再提过吗? “我觉得不算废话。”沈承河见他神情倦怠,下一秒能原地睡着的模样恍惚。 时间像转回了帝国附属第一高级中学。 他比宋听寒大一届,作为校学生会会长,他经常早自习时,在走廊巡查每个教室的迟到、睡觉情况。 宋听寒要么直接躲在立起的课本后睡觉,要么单手撑着脸,眼皮上下打架。 沈承河存有私心,总会在窗户口站好一会儿,美其名曰给宋听寒机会醒过来,实际上偷偷观察他。 平常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情绪饱满,怎么一到早自习,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而最后,他会大公无私的在检查单上,写下宋听寒的名字。 接着沈承河会等下课后,宋听寒愁眉苦脸的来找他,向他撒娇划掉名字。 记了名字,会影响班级流动红旗的考核,而考核会影响班主任的月度奖金。 宋听寒可不想承受班主任的怒火。 从J2176号军舰爆炸后的几年里,沈承河从没梦到过宋听寒。 关于宋听寒的一切,他只能凭借自己清醒时的臆想。 这次脱离了臆想,再次活生生见到眼前宋听寒鲜活的一面,沈承河眼眶一热,假借喝茶调整情绪。 “你觉得是你觉得,我不想听是我不想听。”宋听寒靠在椅背上,努力平缓呼吸,“没什么要说的就这样吧。” 腹部、脖颈处泛着无法忽视的疼意,连发烫的额头,都开始隐隐作痛。 他想回审讯室,平躺在地板上了。 沈承河铁了心的要告诉他,“我确实是不打算告诉你文件的事。” 宋听寒:“……” “我觉得自己能处理好,所以不打算告诉你。”苦笑了几下,沈承河继续说:“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根本没办法处理好。” 明明他以为做好了万全准备,为什么总是出现计划之外的变数? 从蓝波的宅邸离开后,沈承河想出了答案:他的实力不够硬,准备不够应对所有情况。 如果在军舰出事前,救出宋听寒… 如果阻挠警署换一种出行方式…… 可惜没有如果,人无法穿越时空。 饶是现在疼得不想说话的宋听寒,也被无语到开口:“你非得过来和我吵架是吗?” “如果是好话,你强迫我听听就算了。你现在说得是好话吗?就自顾自说下去。” 有种耳朵被强迫的感觉,毕竟他真的不想听。 “我没想和你吵架。” “那你就回去,我也要回审讯室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说得话是认真的。”沈承河嗓音很淡,“听寒,人不会一直没有成长。” “现在的我,可以处理好全部事情了。” 宋听寒费劲地掀开眼帘,他仔细打量坐在他面前的沈承河,有些不解,“所以呢?” “所以接下来请相信我答应的话,相信我做出的承诺。”兜兜转转,沈承河最终回答了宋听寒那个讥讽的反问。 宋听寒:“……” 他别开眼,“你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呢?虽然听不懂,但你只要把我带出去给我姑姑爸爸就好。” “至于报酬什么的,姑姑爸爸不是小气的人,你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了。” 沈承河见他一副不想多听的面容,没为难他。 从一旁的公文包中抽出一份文件,沈承河推至桌对面,“这份文件是保释函,签完字我带你出去。” 宋听寒没有动作,打了个哈欠随口问:“确定不是再卖我一次?” “这回又打算扣顶什么帽子给我?” “你可以仔细看看条款,我们拥有足够的时间。”沈承河垂眸,帮他翻到文件正文内容,“等你全部看完了文件,再签字也可以。” 密密麻麻的字像蚂蚁,宋听寒本就一团浆糊的脑袋更糊涂了,“姑姑没派律师跟着你吗?” 照理来说,姑姑应该不会忘记给他派个律师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拜托沈承河办事,身边得留点自己的人。 “有律师。”沈承河进一步解释,“宋总派的律师,和司雾一起去反腐局交钱了。” 且不说事出突然,宋家的律师团队,没几个有“贪污受贿”案相关经验的。 重点在于联邦不少人盯着宋家,宋家旗下的律师纷纷前往联邦,难免惹人生疑。 作为唯一一名业内资深律师,律师团队的头儿米非提交了年假申请,乘坐早班星舰前往帝国。 另外一边匆忙赶到帝国的司雾,带着自己的团队与沈承河汇合后,半夜三更商量了不少事情。 不管是哪一方,都默认压下宋听寒就是联邦千金的事情。 好在热心群众宋慧萱举报时,稍微留了点余地,没把联邦宋家拉扯进来。 偶尔有人嘀咕两句,表示联邦也有个宋听寒,没等起什么水花,言论立刻被封锁。 否认不敢想象,闹得沸沸扬扬的外界,更得炸成什么样子。 与对方律师汇合后,他们带着补上的百亿星币贪污受贿款,前往反腐局。 沈承河则拿着帝国当权者蓝波的手写函件,与律师们同一时间出发。 他准备前往帝国最高警署,保释出宋听寒。 chapter62.你想从宋家得到什么? 即使听了沈承河那么讲,宋听寒依旧毫无动作。 沈承河问:“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嗯。”宋听寒歪着脑袋,“毕竟我现在,比之前值钱多了。” “律师不在,我怕你在文件里藏了什么我看不出来的条款。” 吃一堑长一智,沈承河递来的文件,他不会再乱签了。 给他足够的时间看文件? 他现在脑子糊涂成这样,能看什么? 再者宋听寒对沈承河话语的真实性,持有怀疑态度。 话里话外的疏离和不信任,憋得沈承河一股气无处发泄,“那我给律师打个电话,你和律师谈?” 生气却又对宋听寒无可奈何。 事出有因,因全在沈承河自己身上。 “不要电话。”宋听寒相当固执,“我要律师当面和我谈。” 通过电话,见不到真人,可以刻意捏造相同的声音。 “在律师没到现场前,我是不会签下这份文件的。” 沈承河不想继续和宋听寒在这种无聊的对话上浪费时间。 他拿出通讯器拨打电话,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中,沈承河的视线落在了宋听寒疲倦的眉眼上。 他闭着眼睛,眉间紧蹙,一副不太安稳的样子。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估计是律师找了个安静地方接电话。 “沈先生,千金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吗?”律师话音听上去有些闷。 “他不愿意签保释的文件,怕我在文件里夹了什么霸王条款。”沈承河言简意赅的叙述,“所以来问问你事情处理完后,可以来帝国最高警署一趟吗,帮千金看看文件内容。” 律师明显愣了一下,“是我考虑不周到了。” “因为司先生很可靠,所以事情处理得很迅速。”律师简单说明了情况,“司先生正和政府人员,起草还款相应的文件。” “嗯。”沈承河起身,找到遥控器,调高了两度暖气。 “这边用不太上我。”律师那边的人生开始变得嘈杂,“就麻烦沈总转告千金,我现在赶往帝国最高警署。” “我知道了,我会转告千金的。” “麻烦沈总了,我马上过来。” —— 周围气温缓慢升高,宋听寒紧皱的眉心松了几许。 像梦到了什么,宋听寒猛然醒来,呼吸变得粗重。 此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睡着了。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刚抬起手,浑身的酸疼涌了上来,痛得宋听寒表情扭曲。 “哪里不舒服吗?”沈承河注意到了他表情的不对劲,“睡一下没事,律师过来需要时间。” “稍微有点睡麻了。”继续咸鱼瘫,宋听寒问:“律师到哪儿了?” “那就好。”沈承河松了一口气,“估计快到了,反腐局和帝国最高警署就二十分钟的路程。” 宋听寒睡得并不安稳,小憩了十几分钟,便自己惊醒。 他面前的茶水冷了又冷,沈承河换了杯冒着热气的开水。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大门响起了几道敲门声。 等人进门后,宋听寒扭头,眼中的诧异不似作假,“米叔?” “千金啊。”喘着气的米非见到宋听寒完好无损的模样,松了口气。 到底不放心,又开口关切地问:“警署里,没有人对你动手吧?” 宋听寒脸上的笑一僵,摇头说着没有。 他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去处理小警员的事情。 “那就好。”米非放下手中的公文包,朝沈承河打了个招呼,“沈总,桌面上的这份是保释文件吗?” “对,麻烦米律师过目一遍的。”沈承河不忘倒了杯茶,递给米非。 署长得知他要来,拿来的茶叶称得上好茶。 “好。”米非问完也不客气,拿起文件一字一句仔细过目。 宋听寒打了个哈欠,“米叔,姑姑怎么把你派来了。” “见到是我不开心?” “哪能啊。”宋听寒眨眼,“果然只有米叔最疼我。” 他近几年闯得祸、捅出的篓子,全是米非作为律师,出面收尾的。 “你啊你。”米非摸了摸他的头发,视线却落在文件上,“你额头怎么这么烫?” “暖气温度太高了,有点热。”宋听寒一本正经的说瞎话。 他暂时不想和米非说自己好像有点发烧。 等下米非急得给姑姑爸爸打电话,事情就混乱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样。”米非点点头,集中注意力翻看文件,“我也觉得暖气温度有点高,要不要打低几度?” “那我打低两度。”沈承河闻言起身,他刚看宋听寒睡得不踏实以为冷,调高了两度。 原来他不是觉得冷,是觉得热吗? 其实觉得暖气温度正好的宋听寒赶紧阻止,“不用了吧,反正不管文件有没有问题,看完就离开办公室了。” “免得工作人员进来又要调,没必要那么麻烦。” 又被瞪了一眼的沈承河:“……” 好的是他多管闲事了。 “沈总,关于这份文件,我有几个问题。”米非放下文件,抬头看向沈承河。 “米律有什么问题?” “这份文件对千金有利无弊。”米非直白开口,“你想从宋家得到什么?” 关于沈承河与千金间太过详细的事情,宋栀没和米非多说。 从业大半辈子,米非几乎没见过这样一份文件——对作为己方的沈承河,毫无利端的文件内容。 沈承河笑了笑,“我没什么要从宋家得到的。” 他唯一想得到的,宋家不会给他的。 “是吗?”米非不信,他尖锐的目光审视着沈承河,“沈总,我不知道宋总和你具体谈了些什么。” “但我要告诉你一点,不要妄图得到不可能的东西。” “我知道的。”沈承河抿唇,他递去笔,“没问题的话,就麻烦千金签字吧。” “另外签完字得先跟着我回沈宅,翻案需要重启案件,法院那边给得消息是下周五重新审判。” 一旦签下这份文件,沈承河就会牢牢和宋听寒绑定在一起。 虽说缴清了贪污受贿的款项,可一旦案子没翻,沈承河也得承受相应的代价。 chapter63.坚决捍卫自己未婚权 宋听寒没吭声。 米非微微偏头,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需要签字的地方,“沈总说得那些内容,确实都写在文件里。没问题,放心签。” 宋听寒这才接过笔,强打起精神签下字,“说起来,我很好奇一点。” “我以什么样子的身份,跟你回沈宅?”他半垂的眼眸憔悴却漂亮,“前未婚妻?同学?还是说朋友?” 每说出一个身份,他话音便会停顿好一会儿。 沈承河扶了下眼镜,面对宋听寒直截了当的问题,他有些哑然。 前未婚妻? 同学? 朋友? 原来他与宋听寒之间,能够拥有这么多身份吗? 他们怎么走到今天的呢? 沈承河目光落在自己空落落的指根上,低声道:“你觉得是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 成为什么身份的决定权不在他。 纵使他想说以朋友身份,话到嘴边也说不出口。 “那很可惜了。”宋听寒话接得很快,“几个身份里面,没有我喜欢的。” 他淡淡补充,“我希望我和你没有关系,我们只是陌生人。” 可陌生人怎么会住进别人家里?麻烦别人处理自己的案子? 宋听寒一而再,再而三的话语里,完完全全表明他试图和沈承河,划清界限。 “好像有点难。”沈承河笑了笑,有些不甘心,“至少现在,你要被迫背着前妻的身份。” 怎么能没有关系呢。 怎么可以只是陌生人。 他不允许。 宋听寒:“……” 他就猜出来了,外界肯定称他为沈承河的前妻。 不对,是前未婚妻。 “等下,是前未婚妻。”宋听寒咬重了未婚两个字,“不是前妻。” 前未婚妻和前妻,相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他坚决捍卫自己的未婚权。 旁听的米非:“???” 宋总和小宋总,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不要相信星网上那些小道传闻。 只简单说千金年少识人不清看错人,没告诉他识人不清甚至到了订婚的程度啊。 米非看向沈承河的目光,逐渐变得警惕。 沈承河在帝国的确有权有势,外貌家世都不错。 但这类人,米非见多了。 谈恋爱不能和这种人谈,他们没有心,不懂什么是爱。 “嗯,前未婚妻。”沈承河不打算再给宋听寒机会,去讲他不爱听的话了,“我去把文件交给署长,交完就可以走了。” 米非扭头,见宋听寒又困得趴在桌上闭上眼,他起身拦下沈承河,“沈总,我去交文件吧。你先带千金回沈宅。” 不管怎么说,早一分钟回沈宅,早一分钟休息。 趴在桌上睡觉,很容易睡得不舒服。 “那麻烦米律了。”沈承河同样注意到了睡着的宋听寒,压低声音,“沈宅的定位,我凌晨已经发给你过了。” “最近这段时间,你要准备住在沈宅的话……” “不行不行。”米非连连摆手,“宋总事先订好了酒店,她说我不能暴露太多。有什么事情,请和我线上联络。” “我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在线。” “好,那我就先带着千金回沈宅了。”沈承河点头。 其实住在沈家会方便很多,因为以司雾为首的律师团队,沈承河安排他们住在沈宅的独栋小别墅里。 双方如果有什么问题,能够当面沟通。 不过宋栀的顾虑不无道理。 关于宋听寒的消息,通过新闻报道、八卦文娱,早传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三年前的J2176号军舰爆炸,居然没让他死就算了。现在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大名鼎鼎宋家宋慧萱的儿子!】 即使是这样标题夸张、内容博眼球,通篇杜撰的不入流小报,沾上宋听寒三个字,热度仍然高到爆炸。 若是再沾上联邦宋家,不敢想媒体娱记会杜撰出什么惊为天人的内容。 “没问题。”米非拎上包,走出去两步,又折回来,“忘记说了,宋总交代近期不要让千金接触星网,最好没收掉通讯器。” “我知道的。另外千金的通讯器应该还在警察那边。”猛然想到千金的物品,沈承河掐了掐眉心,“麻烦米律等下送完文件,去拿一下千金的个人物品。” 他差点昏头了,忘记宋听寒的个人物品没拿回来。 “好,我等下去拿。拿完需要我叫闪送送过去吗?” 沈承河沉吟半晌,“送过来吧,我先保管着。万一有什么需要用到通讯器的地方,也方便。” 就小事再详细沟通了两句,米非去送文件了。 沈承河低头看着趴在桌面上,脸被灯光照得瓷白的宋听寒,无声叹了口气。 伸出手,指尖还未触碰到宋听寒,他立马收回。 不可以碰他脸,等下万一宋听寒醒过来了,又要和他生气了。 拿出通讯器,沈承河给孟凛发消息,叫他可以准备把车开到警署门口了。 孟凛回复得很快。 【孟凛:[图片][图片][图片]】 【SCH:什么情况?】 【孟凛:不知道谁把消息传出去了,外头新闻都在写你前往了帝国最高警署…现在媒体记者网红,都在警署门口堵你。】 看得出来孟凛很犹豫,一串话支支吾吾打了好半天。 沈承河皱眉走向窗边,透过窗玻璃的一道小缝,往楼下看去。 架着肩膀上的摄像机兢兢业业拍摄的摄影师、身着西装专业解说的“主持人”,高举着手机支架的网红博主… 短短一分钟内,警署门口的人群,依旧持续不断增加。 谁都不想放过宋听寒的热度,别提今天甚至还有沈承河。 一个人的热度,已经盘活了不少小报社媒体; 两个人凑在一起的热度,将难以想象。 每个人都试图捕捉到照片,第一手发布与沈承河、宋听寒相关的实时新闻。 离开窗边,沈承河瞳孔深黑,表情冰冷。 【SCH:不是喊沈承瑞去处理舆论了吗?处理了半天,似乎没什么效果。】 【SCH:这点小事,他难道处理不好吗?】 坐在驾驶座上,美滋滋吹着暖气的孟凛后背一凉。 他就猜到老板要生气。 chapter64.强撑着算我厉害 【孟凛:不是没处理,实在是媒体记者太多了,处理不过来。里头甚至连十八线小网红,都来蹭热度。】 【孟凛:部分主流媒体答应了没发声。但帝都新闻出来了,他们忍不住,跟着帝都新闻写了几篇。】 【孟凛:剩下的一些小媒体网红暂且不计。其中像澎湃新闻,算大媒体了,恶意的报道没停过……】 该说不说非常及时,由澎湃新闻发布的标题为【前夫沈承河前往帝国最高警署,意欲何为!】的新闻,适时跳出了弹窗。 沈承河:“……” 他需要对澎湃新闻说句谢谢吗? 居然给他抬咖了。 前夫和前未婚夫,差得不止一星半点。 【SCH:能收购的收购、吞并的吞并。跟沈承瑞说,连点事都处理不好,别回沈宅了,丢人。】 孟凛:“……” 他算发现了,自打沈承瑞回归沈氏后,兄弟间的关系,多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倒不是说两个人关系变差了,只是别别扭扭的劲儿,格外明显。 具体表现为:他成为了二人消息中转站。 【孟凛:我立马转告小沈总。】 【孟凛:沈总,要不我们走后门?警署应该有个后门。】 总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沈总直接带着宋听寒,大摇大摆从警署正门出来吧? 两个人的皮,绝对会被他们扯下一层的。 【SCH:嗯,你把车开到后门。】 回复了好的,孟凛顺手转告沈承瑞。 作为沈承河的特助,孟凛那张脸充当了不少大场所的背景板。 不忘记给自己戴上口罩,孟凛勤勤恳恳系上安全带,鬼鬼祟祟开往后门。 等下太大张旗鼓了,被狗一样的媒体嗅到就完蛋了。 —— 轻拍了两下宋听寒肩膀,沈承河叫他起身,说车在后门等着了。 宋听寒睁不开黏黏糊糊的眼睛,他埋进臂弯里,话音闷着:“等一下,让我缓缓。” 一不留神,自己又不小心睡着了。 比以往任何时刻都强烈的头疼,压过了其它地方的不适感。 宋听寒心想完蛋了,彻底发烧了。 过了两分钟,他扶着桌子站起来,对沈承河说:“我们走吧。”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沈承河直觉他状态不对,苍白脸色配上红艳到极点的嘴唇,像生病了。 再说要身体状况良好,绝无可能短时间内睡着两次的。 “可能稍微有点发烧。”这回宋听寒没再敷衍过去,再不说,他怕自己烧死过去了。 “稍微?”沈承河皱眉,他往前走了两步,抬手贴了贴宋听寒的额头。 “……” 有些生气,他语气冷厉了不少,“下次有不舒服的地方,要第一时间说出来,强撑着算什么?” 刚说完,怕自己讲话语气不对,又重复换用温和的腔调:“哪怕面对你讨厌的人,只要他不讨厌你,你就应该说出来。” 宋听寒的额头,都能烫得煎鸡蛋了。 但凡他最开始说自己不舒服,他们都能早半个小时赶往医院。 “噢。”宋听寒不怕他,哪怕头痛欲裂,也要和沈承河顶嘴,“强撑着算我厉害。” 沈承河默默深呼吸一口气,将外套罩在宋听寒脑袋上,“我背你下去,我们先去医院看病再回沈宅。” “不要。” “你是不要我背你,还是不要去医院?”沈承河耐心有限,特别宋听寒现在体温极度不正常。 “都不要。” “那我分别给你两个选择。”沈承河试图心平气和的商量,“要么我背你要么我抱你,不去医院就回沈宅看家庭医生。” 让宋听寒自己走路? 怕他下一秒就摔倒在地上。 “算了,背我吧。”宋听寒放弃挣扎,幻想了一下沈承河抱他的场景,头疼似乎都减弱了那么一丝,“家庭医生可以。” 双手搂住沈承河的脖颈,宋听寒靠在他肩膀上。 罩在脑袋上的外套,裹挟着浓厚的茉莉花香。茉莉花香涌入鼻腔,令人安心不少。 —— 一路上孟凛猛踩油门,原本二十分钟的路段,硬生生十分钟开到家。 他生怕自己开慢点,就要死在沈总的眼神下了。 正逢午后,天色依旧昏暗,小雨哗啦啦下个没完。 微冷空气中,宋听寒呼出的热气烫人肌肤。 确保雨淋不到宋听寒,沈承河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宋听寒,连雨伞都来不及打,冲进沈宅。 刚拿出伞的孟凛觉得他老板,真的有恋爱脑倾向。 继而想到宋听寒对沈总的态度,孟凛一阵头疼,他感觉二人和好难如登天。 更别提宋听寒身后站着宋栀和宋墨誉。 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沈宅的家庭医生,见到人后立马拿出智能体温计。 家庭医生是这两年新换的,不认识宋听寒不代表他不知道宋听寒。 他努力抛开胡思乱想,专心工作。 体温计显示屏显示温度39.9。 “沈总,这个情况,不仅得吃药,还要挂水。”家庭医生生怕说错哪个字,被沈承河原地开除。 “嗯,开药,等下挂水。” “哦哦,好的。”家庭医生没动。 沈承河从衣柜中找出合适柔软的家居服,见家庭医生还在原地没动,皱眉开口:“不是去开药了吗?” “药就在药箱里。”家庭医生指了指脚边的药箱,“喂完药就可以挂水了。” 沈承河扶额,“算了,你先出去。” 家庭医生正不解,孟凛赶紧推着人出去,“沈总给人家换衣服呢,你难不成还想看?” 家庭医生闻言,火速加快脚步。 他敢看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看。 两个人跟蘑菇一样蹲在门口,家庭医生好奇,“孟特助,沈总和宋听寒,真像网上说得那样吗?” “网上说得那样,是哪样?” “就是前未婚妻之类的,然后说沈总根本不喜欢宋听寒。”家庭医生说着说着,感觉不对劲,“沈总都带人家进自己房间了,不可能不喜欢吧?” 沈家二楼最大视野最好的房间,是沈承河的。 那个房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除非沈承河喊了阿姨去打扫卫生。 “你问我?” “是啊。” chapter65.就请你一直恨我 孟凛低头看着脚踩的地板,挠挠头,“那你问错人了,我也不知道。” 他一个小助理,对老板的事儿,能知道什么呢? “我以为孟特助会知道。”家庭医生倒也没强求,“毕竟孟特助确实跟了沈总很久。” 自打沈承河经营温棠区的分公司开始,孟凛就跟着他做事了。算算到现在,五六年是有了。 “这房间你知道不?”孟凛突然开口。 他伸出手,指了指两个人蹲在的房间门口。 家庭医生有些奇怪,“这房间不是沈总的吗?” 他觉得孟凛在明知故问。 整个沈家谁不知道沈承河的房间? “沈总当年惹宋听寒生气,还会被宋听寒从房间里赶出去。”孟凛摸摸下巴。 家庭医生惊讶得张大了嘴,眼神中透露着不可置信,“赶、赶出去?” “是啊。”孟凛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多说了什么,摆摆手:“算了,多久之前的事儿了,不说了不说了。” 求婚后没多久,沈承河自然而然的带了宋听寒回沈宅。 母亲刚出生没多久,出车祸去世了。唯一的亲人沈父,深知伸手不打笑脸人,对宋听寒没多说什么。 那段时间,属于沈承河最有“人气”的时候,情绪丰沛,懂得表达。 一不小心惹宋听寒生气,从房间里被赶出来,也不会生气冷暴力。 和那样的老板相处,比现在阴晴不定的老板要好相处太多。 没等家庭医生说什么,沈承河打开了门,“进来吧。” 床中央的宋听寒双眸紧闭,纤长的睫毛鸦黑细密,长相堪比星网上的明星。 家庭医生一边唏嘘有钱人间的爱恨情仇,一边低头将注射器缓缓推进血管中。 软管中的液体不断往下低落,家庭医生不敢再去看宋听寒的脸,“沈总,我来守着吧。” “不用,我自己守着。”沈承河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床边,“等水快挂完,我给你发消息。” 家庭医生哪敢说不,心里嘀咕着星网上的媒体简直胡写。 随后他跟在孟凛身后,火速离开了房间。 暖气不断运作着,沈承河只穿了件薄毛衣。 他握住宋听寒输液的那只手,像握住了冰块。 “听寒。”很轻地喊了一声宋听寒的名字,沈承河自嘲般笑了笑,“我该怎么办才好?” 靠近你,会给你带来痛苦。 远离你,会给自己带来痛苦。 爱存在滞后性。 他们两个,似乎总在错频感受对方的情感。 沈承河嗓音很淡,“虽然我的出现,会让你觉得为难、烦躁、痛苦,但我不会放手的。” “如果不能再爱我,就请你一直恨我吧。” 仅仅上演于童话故事中的失而复得,得以显形于现世。 沈承河的心脏因宋听寒死,又因宋听寒生。 叫死灰复燃的沈承河,如何能够放手? 倘若爱不在,恨他也不错。 恨,就是另外一种爱。 不是吗?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沈承河发散思绪,假设他和醒着的宋听寒说这样子的话。 不仅车要被砸,人更要被揍。 掌心源源不断的提供热源,宋听寒的手逐渐有了一丝温度。 沈承河趴在床沿,鼻尖嗅到淡淡的茉莉花香,“听寒,快点好起来吧。” —— 直到一瓶水挂完,宋听寒依旧睡得很深。 家庭医生顶着沈承河冷淡的目光测完体温,兢兢业业开口:“沈总,体温降到36.7度了,处在低烧范围。” “嗯。”沈承河垂眸把他放在被子上的手,重新塞回被窝中,“接下来还需要挂水吗?” “得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持续低烧,还需要挂水。 掖了掖被角,沈承河吩咐家庭医生这两天,先住在沈宅。 怀揣着一颗吃瓜的心,家庭医生不免多了一份,对自己能不能保住工作的担忧。 刚刚打针时,他不小心碰到了宋听寒的手,马上就收到了沈总的死亡注视。 万一自己在沈宅闲晃,沈总心情不好,看不爽直接给他开了,感觉自己太可怜。 算了,纵使死到临头,吃瓜最重要。 再守了宋听寒两个小时,见他呼吸平缓,沈承河起身下楼——司雾到沈宅了。 下楼梯时,铺天盖地的饥饿感席卷而来。 沈承河终于意识到自己一整天,没怎么吃饭。 候在楼下的阿姨静步上前,询问沈承河是否要吃晚饭。 晚饭其实早就烧好了,但没佣人敢去打扰沈承河。 此时等他下楼了,方恪尽职守地问一句。 正好司雾携着满身潮气迎面而来,沈承河问他:“司律吃过晚饭没?” 司雾脱下沾着雨意的西服外套,随手递给佣人,略微诧异道:“还没,现在这个点还有晚饭?” 等晃过神来,他在反腐局折腾到了晚上八九点了。 要不是因为怕宋慧萱继续跟踪尾随他,司雾都准备先找个餐馆,吃完饭再回来商量事情。 沈承河拉开餐桌的木椅,“我还没吃晚饭,一起吃点?” 路上啃了个面包,依旧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司雾赞同,“可以,稍微吃点吧。” 有得吃就不错了,没必要挑。 吃两口再商量事情。 菜一直热着,上菜没花多少时间。 司雾吃了半碗饭、喝了两口汤,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倘若现在有人问司雾:这辈子是否曾为人拼过命。 司雾给出的答案:怎么拼命算拼命?为了宋听寒的案子,饿死算不算拼命? 沈承河放下筷子,问他:“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遇上什么事情了?” 他们中午同一时间出发的,他回到家过去三四个小时了,司雾才赶回来。 补交贪污受贿的款项,需要那么久吗? “托宋慧萱的福,我在反腐局折腾了七八个小时。”说起这个,司雾胃口顿时锐减。 “宋慧萱?”沈承河皱眉,“她去反腐局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司雾抽了张纸巾擦嘴,“你做什么她做什么。” 原本事情进展非常顺利,米非走得时候,他们差不多也能跟着走了。 谁能想到半路杀了个程咬金出来。 chapter66.废话中的废话 “相关文件刚草拟好,就差局长签字。”司雾说起来都无语。“宋慧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反腐局,说自己是来为宋听寒,补齐百亿星币的贪污受贿款项的。” 沈承河:“……” “她成功了?” “怎么可能让她成功。”司雾从公文袋里拿出证明文件,“喏,反腐局长的签字文件,证明宋听寒的贪污受贿款项交齐了。” 他准备办得事情,怎么可能给别人抢先办了去? 司雾暂时不想砸自己的招牌,毕竟他对宋听寒真挺有意思的。 沈承河打开文件,淡淡问:“宋慧萱没说什么?” 他对宋慧萱了解不多,但他清楚宋慧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为了宋听寒,哪怕处在联邦帝国建交三十周年的敏感时期,也不惜将人绑架了带回帝国。 搬走清空他与宋听寒居住的星朝苑,转头自己抄袭复制了一模一样的星朝苑出来。 “怎么可能没说什么。”司雾没把宋慧萱放在心上,他单纯觉得宋慧萱太吵了,“她问我以什么身份,替宋听寒补齐星币。” 沈承河抬眸看他,就听见司雾下一句话:“我问她以什么身份来问这个问题。” “这种女人难道是被捧着太久了。”司雾讲起话来,向来不留情面,“不知道问别人问题前,请先自报家门吗?” 问他以什么身份来替宋听寒补齐星币,怎么不先开口表明她自己,以什么身份来替宋听寒补齐星币呢? “然后呢?”难免又想到那天跪倒在地,满脸泪痕的宋慧萱,沈承河心中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作为后辈,他敬重宋慧萱。 作为宋听寒的前未婚妻,他对宋慧萱没有任何话可以讲。 “然后她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宋听寒妈妈。”忘记了重中之重,司雾补上,“是亲生妈妈。” 沈承河翻文件的手一顿,“当着反腐局所有人的面说的?” “这倒不是,我们两个人在所长办公室里,她和我争辩的时候说得。”司雾夸宋慧萱有脑,“疯女人很烦,不过有点脑子。” 要当着反腐局所有人的面,高喊自己是宋听寒妈妈。 消息绝对不超过半个小时,外界的新闻媒体立马报道出来了。 “她把DNA亲子鉴定单拍在桌面上,叫我不管以什么身份,都打消补齐款项的想法。”说着说着,司雾甚至被逗笑了。 沈承河揉了揉太阳穴,睡眠不足加上饮食不规律,头疼。 “宋慧萱真的是疯女人。”他赞同了司雾对宋慧萱的评价。 “真想不到宋听寒,居然是她亲生的儿子。”事到如今,司雾仍旧无法联系起两个人。 单看外貌,宋听寒更多遗传了宋墨誉。 “我也想不到。”沈承河没有笑,“而且我从没听听寒谈论过,关于宋慧萱的事情。” 明明清楚自己亲生妈妈是谁,被外界戏谑无父无母野孩子的宋听寒,背负下所有骂名。 “关系不好呗。”司雾不忘揭沈承河伤疤,“别说没谈论过宋慧萱了,联邦那次见面,他甚至假装不认识你。你和宋慧萱,在他心里半斤八两。” 乐子人司雾突然笑了,“说起来,你还得感谢宋慧萱。” 他们正绞尽脑汁,想办法入侵联邦知清私立医院的数据库,来证明宋听寒身份。 结果宋慧萱一纸DNA亲子鉴定报告单,直白戳穿了宋听寒身份。 没有什么东西,比DNA亲子鉴定报告单,更板上钉钉的证据了。 “感谢她什么?”沈承河语调很淡,“感谢她揭开了宋听寒的身份?” 司雾挑眉,他没说话,等沈承河继续往下讲。 “其实不需要她,我们自己就能查出来不是吗?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自己能查出来的东西,凭什么要感谢宋慧萱? “她绑架听寒的事情,我都还没和她计较。”沈承河眸色压得很深,“如果不是她把听寒绑到帝国来,又向帝国警署举报,事情怎么可能落到现在的境地?” 归根结底,全怪宋慧萱一意孤行。 “确实。”司雾点头。 “你后来怎么说的?” “我后来就拿出了蓝波给你的手写函件的复印件。”司雾走前留了个心眼,特地复印了份蓝波的手写函件,“局长看见函件,对宋慧萱说了不好意思。” 沈承河收起文件,猜出了后续,“她不死心?继续缠着你?” “没错。”司雾打了个响指,“我本来最讨厌和聪明人打交道的。经此一事,宋慧萱单开一列,这一列请离我远点。” 怎么能有人纠缠到如此地步? 沈承河眼神里透着四个字——我就知道。 “她死活不同意,拿出法律说事。说自己作为亲生妈妈,拥有第一权力。”司雾啧了声,冷静点评:“跟个疯子一样。” 两个人吃完饭,阿姨有条不紊的收拾干净餐桌。 沈承河颔首,“她后续会很难缠。” 司雾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用不着沈承河说,他早看出来了。 “跳梁小丑罢了。”话题一转,司雾问:“你保释出宋听寒了吗?” “保释出来了。”沈承河目光下意识往楼上看,“在审讯室待了一晚上,他有点发烧,现在挂完水在房间睡觉。” 玄关门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二人商量到一半,纷纷朝玄关处看去。 纯羊毛大衣挂在臂弯,衬衫最顶上的扣子解开了两颗,深灰色领带被主人扯得松松垮垮。 沈承瑞见到沙发上的沈承瑞,下意识一愣,“你不是说最近不回沈宅,住在星朝苑的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司雾刚端起冒着热气的茶杯,就听见沈承河冷淡的嗓音响起:“我姓沈,我不能回来?” 沈承瑞:“……” “哥,我发表一下我的问题,你不能好好回答吗?”沈承瑞扯下领带搭在沙发上,才发现沙发上还坐了一个人。 司雾察觉到沈承瑞的视线,他率先起身:“你好,我是司雾,你哥花大价钱雇得律师。” 司雾的名号谁没听过,沈承瑞自然不陌生,“你好,沈承瑞。我哥的弟弟。” 最后一句堪比废话中的废话。 chapter67.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司雾捂嘴轻笑,倒也乐得配合:“弟弟你好,初次见面,接下来还请多多指教。” 沈承瑞:“……” 他语气委婉,“叫我弟弟怪不习惯的,司先生叫我名字就好。” 搁这喊谁弟弟呢? 是弟弟吗你就喊? 司雾说了句好的,并礼尚往来,叫沈承瑞喊他名字就好。 沈承瑞:“……” 他有些时候,真的很说教沈承河:能不能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带回家? 哪怕他猜出大概率是因为宋听寒的事情,找来了司雾。 问题在于,沈宅并不是谈论公事的地方! 大大咧咧坐在单人沙发上,顾不上形象的往后一躺,沈承瑞问:“哥,你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谁懂他刚进门看见沈承河的时候,差点自己家里出现鬼了。 “我凌晨就住在家里了,最近稍微有点事情要处理。”沈承河顺手给沈承瑞倒了杯水,语出惊人:“另外你这两天,没事就别回沈家了。” 沈承河听到前半句,没什么情绪起伏。 他昨天了解完项目进度后,累得直接在公司的休息室里睡着了。 今天想着不管怎么样,必须得回趟家,这不遇见了他哥。 后半句话音刚落下,怀疑自己耳朵出现问题的沈承瑞满脸问号。 “哥,你后半句话说了什么?”他不确定地再次问道。 沈承河维持那副淡定自若的模样,“我说你这两天,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就先别回沈宅了。” 沈承瑞:“???” 这是他亲哥能说出来的话吗? 沈承瑞举一反三,借用了沈承河的话:“哥,我姓沈,我不能回来吗?” 司雾借喝茶动作,遮盖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沈承河面色不改,“没说你不能回来。我只是叫你没什么要紧事情的话,先别回来。” 沈承瑞:“……” 他就奇了怪了,“你要在家里谈什么商业机密?机密到连亲弟弟,都不可以待在家里?” 拜托,家里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适合谈合作的地方吧? “沈氏不都交给你这个代理执行长了吗?我谈什么商业机密?” “你自己不是还有几家分公司吗?”沈承瑞心想自己又不是傻,“分公司的商业机密难道不算商业机密吗?” 本来被沈承河抓过来工作,心情就很郁闷了。 谁曾想事到如今,居然连家都不让他回。 “宋听寒的事情,算私人机密。”沈承河想了想,神色温柔了许多。 沈承瑞:“……” “我难道不能听吗?” 别忘了宋听寒被绑架时,全靠他,才迅速找出宋听寒的下落的。 “不是不能听。我单纯替宋听寒着想。” “你替他着想什么?”沈承瑞话说完,又觉得不太恰当,“不是,你凭什么替他着想?” “你还当自己是他未婚夫吗?哥哥。” 司雾挑眉,他暂时没贸然开口。 沈家两兄弟,谈论到宋听寒,气氛变了又变。 “不管怎么样,似乎与你无关?”沈承河连个眼神都没给沈承瑞,“比起我,你更没有资格替他着想吧?” 抛开是自己亲生弟弟身份不谈,沈承瑞在宋听寒面前,无非跳梁小丑罢了。 沈承瑞咬牙冷笑,“那与你就有关了?” “噢,不对。你作为罪魁祸首,是与你有关的。”他呵笑了一声,“哥哥,你是在弥补过去吗?” 沈承河眸中隐隐带有不悦,话语很淡,“你好好管好公司的事情。另外连舆论都处理不好的人,没资格过问这些。” 沈承河的话未免太过于不留情面,场面气氛冷凝,司雾开始怀疑兄弟俩是否为“塑料兄弟情”。 沈承瑞经历得多了,对他哥话持免疫伤害,“你要是有本事,自己回来处理啊。” 他那张嘴像倒豆子一样,不停噼里啪啦往外带,“把事情全部丢给我,自己说什么机密机密,好意思吗?” 其实沈承瑞觉得外头不少人眼睛瞎了,到底为什么要往他哥身上前仆后继? 沈家谁不知道沈承河表面冷淡矜持,实际上就是独裁者一个。 从小到大,不论走到哪里,沈承河永远万众瞩目。 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因为没必要,他根本看不上。 沈承河能和宋听寒在一起那么久,甚至向宋听寒求了婚。沈承瑞觉得痛苦的同时,还挺意外的。 就沈承河那傲慢无情的性格,宋听寒怎么受得了的? 再来一遍,他不信自己比不过沈承河。 —— 回到沈家的小别墅,家庭医生洗完澡披着浴巾出来。 左思右想、犹豫纠结了半天,他最后选择拨打了孟凛的电话。 电话接得很快,孟凛略带疲惫的语气传进家庭医生耳中,“医生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孟特助忙吗?” “嗯,倒称不上忙。”不大的茶几铺满文件,最中央的笔电泛着冷光,孟凛用红笔重点圈出澎湃新闻,继续说:“医生想和我说什么?” “啊,就是……”家庭医生挠了挠头,“宋听寒换完衣服后,孟特助有注意到他脖颈上的指痕吗” 白皙纤细的脖颈上,薄薄的肌肤透着可怖到红肿淤青的指痕。 为宋听寒输液时,沈总一言不发,孟特助也保持缄默。 搞得家庭医生,都不知道该不该提。 直到沈承河赶人,他最后没敢说。 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出现了问题,特此来打电话和孟凛求证一番。 孟凛摘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掐掐眉心,“老板没提,你就当不知道。后面没必要过问。” 作为下属,这是最基本的操守。 “但如果是沈总掐的……那应该阻止吧。”家庭医生皱眉,不赞同孟凛的话,“何况就算不是沈总干得,他至少得给人上个药。” 沈总和没事人一样,这算什么? 伤口不涂药肯定不行的。 看着那掐伤就很严重。 孟凛简直服了,“你进房间,是不是闻到了茉莉花的味道?” 家庭医生奇怪孟凛的话题,怎么转变如此之快,“嗯,闻到了。” 那股茉莉花香,还怪好闻的。 chapter68.我希望你能利用我 要不是知道自己肯定买不起,家庭医生肯定去问个链接来,下次当礼物送给朋友。 “沈总有盒特制的跌打擦伤药膏,就是茉莉花香味道的。”孟凛解释。 “啊?”反应过来的家庭医生:“哦哦哦,原来如此。沈总已经给人家上过药了吗?” 说真的,他以为沈总香水喷得是茉莉花香味道的。 原来是药膏吗? “医生,你管好自己就好。”孟凛暗暗含有警告意味,“要宋听寒真有什么事情,轮不到我们担心。” 聪明的下属,不应该过多干涉老板私生活。 “我知道了。”医生尴尬地笑笑,“我这不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吗……” “嗯。”孟凛起身来到岛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还有其它事情吗?” “没有没有。我就不打扰孟特助了,孟特助早点休息。” 面对只余下一阵忙音的通讯器,孟凛喝了口冷水,重新戴上眼镜。 —— 沈宅。 “怎么不好意思了?”沈承河终于舍得甩给沈承瑞一个正眼,“你自己不说了吗,你姓沈。” 他语气平缓,“你难道没有沈氏的股份吗?上个班这么不情不愿的。” 沈承瑞:“……” 沈承河再接上,“以及弥不弥补是我的事情。你一个帮凶,好意思开口吗?” 他们兄弟俩都清楚,什么说最刺痛对方心脏。 “怎么?”沈承瑞有些气上头了,“你还拿那份文件说事?说几次了?能说点别得吗?” 一旁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的司雾:不白来都不白来,沈家比他想得有意思多了。 “我怎么拿……”沈承河的话语戛然而止。 “嘶。”旋转楼梯上传来的声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正在下楼的宋听寒屈手不停揉着脖颈,微眯的眼眸水雾四起。 “宋、宋听寒?”沈承瑞瞳孔放大,肢体语言传达出来的意外不似作假。 他恍然大悟:原来机密的不是事,而是人。 沈承河懒得搭理沈承瑞,赶忙上前,“听寒,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两步并作一步,他生怕宋听寒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 宋听寒蓦然停住脚步,他仔细打量窜到眼前的人,“沈承河?” “嗯。” 宋听寒:“……” 揉脖颈的动作一僵,他撇头低声骂了句脏话,“怎么梦里都看得见沈承河了,真晦气。” 沈承河:“……” 饶是被骂了,他依旧情绪稳定,“这不是梦,脖子还疼吗?” 宋听寒后撤一步,紧紧盯着沈承河,“好晦气,明天立马找大师驱邪。” 他讲话的声音不轻,司雾跟沈承瑞听得一清二楚。 司雾有些想笑,余光瞥见沈承瑞的表情,又把笑憋了回去。 情绪复杂纷乱,沈承河强忍心脏的不适,“听寒,你是要我把你被人差点掐死的事情,告诉你爸爸和姑姑吗?” 听到“掐死”两个字,宋听寒愣了好一会儿,下意识蹙眉,“你怎么知道的?你调查我?” 沈承河周遭气温骤降,他冷声:“是谁?谁欺负你了?” 一个激灵,宋听寒此时才算真真正正回过神。 他无声地和沈承河对视,心想:梦中看见沈承河挺晦气,现实中看见,更晦气。 没一会儿,宋听寒猛然记起自己签得那份保释文件。 算了算,接下来还得和沈承河共处一个屋檐好几天。 宋听寒心快死了。 “听寒,你得和我说,是谁欺负你了。”沈承河拿宋听寒没办法,放软了语气,“你告诉我,我才能帮你报仇,不是吗?” 脑海中浮现小警员痛哭流涕的悲怄,宋听寒避开了沈承河目光,淡淡开口:“没被人欺负。” “你要我自己去查吗?”沈承河唯独在宋听寒的事情上,毫无退让,“我查出来,我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你和我说,我会考虑不赶尽杀绝。” 他连装都不装一个。 宋听寒:“……” 他清楚沈承河是来真的。 有些烦躁,宋听寒开口:“我都说了我们没有关系,这事儿轮不到你管。” 沈承河嗯了声,“那我自己查出来后,自己处理的同时,再汇报给宋栀和宋墨誉。” 宋听寒:“……” 他说:“我说这是我梦魇了,自己掐住自己脖子留下的,行了吗?” 司雾&沈承瑞:“???” “你觉得我是瞎子吗?”沈承河险些被气笑了,“再说了,你的手有那么大吗?角度都不会对。” “我不想说就是不想说,你处理好陈年旧案就好了。”宋听寒微微偏头,“其他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满身茉莉花香,宋听寒觉得睡好觉太棒了。 头不疼了,脖颈也没那么疼了。 “你如果有什么顾虑,完完全全和我说。”沈承河拿宋听寒没有办法,他微微泛红的眼眶中写满了心疼,“我希望你可以利用我。” “毕竟在帝国的话,我算一件趁手的工具,不是吗?” 帝国沈家家主的身份,能在帝国横着走了。 几乎没什么沈承河办不到的事情了。 宋听寒一愣,视线落在沈承河身上,惊觉他没再开玩笑。 他沉默的几秒内,沈承河再次开口:“在合理情况下,我会按照你的心意去做任何事情的。” 半晌,宋听寒开口:“骗子。” “沈承河,你是个骗子。我不相信你。”他扶住楼梯把手,“让开,我要下楼喝水。” 有一刻,他的心神的确悸动了。 就算悸动了,又怎么样? “那我自己去查。”沈承河握紧身侧的手。 好话坏话说尽,宋听寒仍然犹豫不决。 关乎受伤大事,沈承河不打算惯着他。 宋听寒喊他让开,沈承河假装听不懂人话,死活没让开,“你回房间吧,我喊人把水送上来。” 楼下有司雾和沈承瑞,司雾倒无所谓,主要是沈承瑞。 沈承河暂时不想让沈承瑞和宋听寒碰面。 “走两步路我又死不掉。” “听寒,好好讲话,别把死挂在嘴边。”沈承河叹了口气,“脖子还疼不疼?药膏放在床头柜上了,还疼就继续涂。” 他能拿宋听寒有什么办法吗? 他不能拿宋听寒有什么办法。 chapter69.一致对外、内战不停 宋听寒不打算听沈承河的话,也不打算回房间,“让开,我要下楼。” 听话? 听什么话? 什么关系啊,就敢叫他听话? “你先回房间,迟点再下楼。”被瞪了几眼,沈承河依旧拦在楼梯口,不让宋听寒经过。 宋听寒:“……” 他无语几秒,“死活不让我下去,你家楼下有宝贝吗?” 焦灼时刻,沈承瑞的声音传来:“哥,听寒要下来,你为什么拦住他。”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楼梯底下。 略微仰头,沈承瑞入目是宋听寒瓷白的侧脸。 往下看去,他脖颈处大片的淤青,在药膏作用下化开,扎眼又唬人。 宋听寒愣了片刻,低头朝楼梯脚下看去。 沉默一瞬,他连招呼都懒得打,径直转身回房间。 手才碰上门把手,他猛然扭头交代沈承河:“记得喊人把水送过来。” 沈承河说了句好,又问他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宋听寒并未第一时间给出回答。 就在沈承河以为宋听寒不会回答时,宋听寒问他:“之前开得那家筠记生煎,还有在开吗?” 沈承河定定地看了宋听寒两眼,最后嗯了一声,“还有在开。” “啊,不对。”觉得自己睡傻了,宋听寒揉了揉眉心,“大晚上的,就算没倒闭也休息了。” 他打开门,“随便吃点什么就好,我不挑食。” “好,我等下送上来。” 沈承河一转头,对上了表情似笑非笑的沈承瑞。 “哥,你怎么不早说宋听寒在家里?”他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原来机密的不是宋听寒的事情,而是宋听寒本人吗?” 沈承河路过他,“说了和没说,有区别吗?” “当然有。”沈承瑞的手死死抓住木制扶手,“我可以帮你一起照顾他,不是吗?” 话音刚落下,他立马反驳,“等下,我说错了。” 沈承河喊阿姨上楼送水,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怎么?” “人家都不需要你来照顾。”沈承瑞堆得满脸的笑,眼里却不见分毫欣喜,“不是吗?” 司雾端起茶杯,努力减轻自己的存在感,乐得吃瓜看戏。 怎么没人和他说,沈家兄弟俩这么有节目的? “那就需要你了吗?”沈承河一句话拨回去,“你难道忘了他看到你,直接转身走了吗?” 沈承瑞比他的话还管用。 当事人沈承瑞:“……” 他彻底放下笑意,“你以为自己就能好到哪儿去吗?他不是照样不听你的话?” 兄弟俩针锋相对的模样,仿佛变了一个人。 “我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听我的话?”此时的沈承河,未免太有自知之明,“说起来得谢谢你。” 沈承瑞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见了你跟见鬼一样。你比我的话还管用,谢谢你。”沈承河终于舍得掀开眼帘,看沈承瑞一眼。 他说了几次叫宋听寒别下楼,结果不如见沈承瑞一面有用。 沈承河话里的阴阳怪气,味儿冲到大厅的阿姨默默退后两步。 沈承瑞:“……” 他撩起额发,单手叉腰连连冷笑,“谢谢我?你谢我干什么?” 乐子人司雾有点可怜沈承瑞了,他感觉沈承瑞要气到发疯了。 “没干什么,单纯谢谢你。”发送完消息,沈承河交代阿姨不用热粥了。 阿姨说了句好的,回厨房去处理粥。 “最近几天,我会天天回家的。”沈承瑞说不过沈承河,他否决了沈承河叫他最近不要回家的建议。 “随你。”沈承河想到宋听寒对沈承瑞的态度,觉得沈承瑞不足为惧。 见了面扭头就走,宋听寒能给沈承瑞什么好脸色看? 本来给他,就没有好脸色。 “另外忘记说了。”沈承河语气很淡,“你连舆论都处理不好,怎么好意思去他眼前晃的?” 哪怕沈承瑞作为亲生弟弟,沈承河也没口下留情。 沈承瑞真服了,“你行你怎么不去处理?” 那些媒体记者,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上一秒报社主编点头哈腰答应得好好的,下一秒关于宋听寒的报道,立马发出去了。 公关部门想方设法,删掉了不少新闻报道。 但刚删掉一篇,新发布的报道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头。 加班加点删了,甚至公关部门那一层楼的灯,二十四小时亮着。 沈承瑞真没招了。 沈承河懒得回答他问过一遍的问题,问他:“明的不行,你不会来暗的吗?” 沈承瑞眯起眼睛。 “往他们电脑里投点病毒,让他们用不了电脑,并把数据破坏掉不就好了?”冷淡至极的语气,沈承河表情没什么变化。 司雾:“???” 他想着他哥司格够阴了,没想到沈承河比他哥司格还阴。 阴得没边了。 果然做到那个位置上的,能有几个好人? 沈承瑞:“……” 他以为沈承河能出什么主意,到头来居然如此简单粗暴。 “有道理。”揉了揉眉心,沈承瑞问:“宋听寒保释的消息,藏得住吗?” “藏不住。”不需要过多思考,沈承河淡淡开口:“有宋慧萱那个疯子在,能藏住什么事情?” 他的确没把宋慧萱放在眼里,但宋慧萱确实比较烦人。 宋慧萱今天知道他派律师,交齐了宋听寒的贪污受贿款项,绝对猜出他下一步要保释出宋听寒。 沈承瑞啧道:“宋听寒倒了八辈子霉,遇上宋慧萱那个疯女人。” 谈及如何维护宋听寒,兄弟俩意外统一。 司雾算是发现了:兄弟俩一致对外,对内自己内战不停。 “嗯,他也倒了八辈子霉,遇见你。”沈承河点头。 沈承瑞满脸问号,刚刚两个人还不是总算统一意见了吗?怎么一言不合,又开始人身攻击? “搞得遇见你,就不倒霉了一样。”沈承瑞那张嘴,和沈承河比起来半斤八两。 没再搭理沈承瑞,沈承河问司雾要不要先回去,剩下没商量完的事情,明天再慢慢处理。 时间跳到了十点,戏也看得差不多,司雾起身,“我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明天再处理。” chapter70.我的标准全是你 反腐局被宋慧萱胡搅蛮缠了几个小时的不快散去,吃瓜群众司雾浑身轻松。 沈承河应下。 回房间了,沈承瑞又折返回来问他哥:“掐伤你查我查?” “我查。” “那就尽快。” —— 回到房间的宋听寒调低了几度暖气,喝了口阿姨送上来的水,窝在躺椅里赏雨。 窗帘卷起在两旁,外头天色压得黑,昏黄路灯下压得雨丝分明。 打量了一圈周围,布局装修似乎和他当初走后,没有区别。 脖颈处的掐伤涂了药膏后,痛感没再那么强烈。 宋听寒眼神放空,有些疲倦。 再次回忆起小警员声嘶力竭的姿态,宋听寒告诉自己别再想了。 说难听点,从进入警校那天起,每个人就要做好自己随时牺牲的准备。 归根结底,这事儿怪不到他头上来。 一来,不是宋听寒指名道姓要小警员男朋友来押送他的。 二来天气问题属于不可抗力,遇见了能怪谁?这不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吗? 无非幸存者吸引仇恨罢了。 但凡他死在J2176号军舰上,小警员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如今,他成了小警员情绪的宣泄口罢了。 木门传来沉闷声响,宋听寒以为是阿姨送晚饭来了,随口喊了句请进。 熟悉的香味传入鼻尖,一转头,他看见了端着餐盘的沈承河。 宋听寒皱着眉没讲话。 “筠记生煎的生煎包和紫薯粥。”沈承河半跪在地毯上,将餐盘上的晚餐挪到茶几,“现磨豆浆比较烫,你等凉了再喝。” “沈承河。” “怎么了?” “你不能稍微有点同理心吗?”宋听寒无语,“这么迟了筠记生煎肯定关门了,你非得把老板叫起来,单独做一份餐吗?” 他随口一提而已。 资本家沈承河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我给够了钱,没强迫他们做。” 停了两秒,宋听寒突然问他:“你是在愧疚后悔吗?” “愧疚后悔?” “当年筠记生煎快倒闭了,我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筠记生煎起死回生。”想到沈承河给出的回答,时隔多年,宋听寒依旧笑出了声,“你却和我说,你从不思考没意义的事情。” “怎么现在因为我随口一句话,你就去联系筠记生煎的店家了?” 什么算有意义,什么算没意义? 噢对了,能让沈氏股价上涨,才算有意义。 沈承河比宋听寒高了半个头。 垂眸看向宋听寒时,他脸上的讥讽刺得沈承河心疼。 他怎么能不记得呢?他当然记得。 躺在躺椅上,脸上盖着书睡着的宋听寒,听见开门声,立刻惊醒。 迅速下了躺椅,他喊沈承河的名字。 沈承河扯下领带,淡淡出声:“怎么还没睡?不是说今天会很晚回家,叫你不用等我的吗?” “正好在看书,不知不觉就到这个点了。”宋听寒跟在沈承河身后,像小尾巴,“你现在打算洗澡吗?” “嗯,你先去睡觉吧。” “我有件事情想问你,就两分钟时间,很快的。” “钱不够花了?” “不是。” “沈承瑞欺负你了?” “也不是。” “那怎么了?” “我爱吃的那家筠记生煎快倒闭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筠记生煎起死回生。” 沈承河没当回事,“倒闭了一家,你就换一家吃不行吗?” 他不重口腹之欲,吃什么东西对他来说没有区别。 “当然不一样。”宋听寒头头是道的分析,“筠记生煎的馅料不一样、蘸料有特色。豆浆是手磨的,味道醇厚……”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听起来仿佛美食鉴赏会上的美食家。 最后宋听寒总结:“我不能失去筠记生煎,它真的太美味了。” 沈承河耐心听他讲完,言简意赅:“你投点钱进去不就好了吗?” 他作为资本家,追求简单高效的措施。 既然要倒闭了,自己有能力的话,投钱的办法最适用。 “我觉得不行。”宋听寒摇摇头,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但行不通。 “为什么不行?50万不够就100万,100万不够就200万。”沈承河提醒他:“我给你的卡没有限额。” 没有限额,随宋听寒心意投多少钱。 钱够多,怎么可能救不回来? “不是钱的问题。”宋听寒解释,“筠记生煎被排挤了,周围店铺看他生意好眼红,店主受不了。” 哪怕他投再多钱进去,店主自己不想开,倒闭也是迟早的事情。 “就是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改变筠记生煎的处境?” 宋听寒自己学得金融,但他对投资比较擅长。 至于其他方面,他比不上沈承河。 “听寒。” “嗯?” “我不思考没有意义的事情。”沈承河收拾好睡衣,准备进入浴室。 “啊?”宋听寒愣了好一会儿,“这怎么能算没有意义的事情呢?” 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他试图让沈承河回心转意,“你想想看啊,万一筠记生煎没有倒闭,我们有空就可以去尝尝看。” “听寒。” “我在。” “时间不早了,去睡觉吧。” 宋听寒:“……” “让筠记生煎起死回生,并不会说沈氏股价就会上涨。”沈承河见他不太高兴,又补充:“实在想它活下来,就砸钱。” 他情绪冷漠,“没有人会不喜欢钱。老板为了钱,会多撑一段时间的。” 浴室大门合上,宋听寒带着失落入睡。 眼前熟悉的面容重叠,沈承河从记忆中脱身。 他笑了下,告诉宋听寒:“因为现在的筠记生煎,有意义了。” 宋听寒拖了张小板凳坐下,筠记生煎冷了就不好吃了,“怎么?现在的筠记生煎,可以让沈氏的股价上涨了?” “不是。” “你的有意义标准,还可以变?”宋听寒舀了一勺粥,他可没忘记沈承河曾经说过什么。 “现在我的标准全是你,只有你。” 沈承河的一句话,吓得宋听寒没拿稳勺子,“你不会是鬼吧?我觉得沈承河说不出这种话。” 沈承河应该说得是:我的标准全是沈氏,只有沈氏。 chapter71.你聊得天不是我想聊的 “那个时候总不懂。”沈承河垂眸,目光落在宋听寒发顶,“觉得具体的事物,比抽象的能更永久。” 不管是沈氏还是股价,捏在他手里,就永远是他的。 至于宋听寒,沈承河也理所当然的认为是他的。 沈承河需要沈氏,有了沈氏、足够的权势地位,才不会有人戏谑宋听寒的存在。 “怎么?那个时候不懂,现在的想法就懂了?”宋听寒有点烦他,赶他出门,“算了,懂不懂都和我没关系,出去带上门。” 孩子死了知道奶了? 招笑来的。 沈承河不退反进,坐在沙发上,提醒宋听寒,“这个是我的房间。” 外来者赶房间主人出去,头次见了。 咬了一口生煎的宋听寒:“???” 他将晚餐挪回餐盘,咽下嘴里的生煎,“那我走还不行吗?” 沈承河不走,那他走。 “其他房间的床你睡得惯吗?”沈承河轻笑了下,“只有这间房间的床,是最软的。” 他最了解宋听寒了,必须睡软床,床上四件套喜欢纯棉料子。 没向宋听寒求婚前,沈承河乃至整个沈宅的床全是硬床。 等求婚后,哪怕偶尔回沈宅小住,沈承河发现了宋听寒容易睡不好,因此换了软床。 他见宋听寒背影可疑的顿住,继续说:“我只是想稍微和你聊两句天,聊完我就走。” “哪怕你讨厌我,看在我这次跑东跑西的份上。”沈承河放低语气,“就当可怜我,陪我聊两句不行吗?” 宋听寒无语得转身,他没好气地开口:“你聊得天是我想聊的吗?就聊聊聊。” 他们两那破事,能聊什么? 迫于软床的诱惑,他端着餐盘重新回来。 “那可以聊你想聊的。”沈承河不拒绝任何话题,“聊完我就走。” 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宋听寒聊聊天,就已经很美好了。 “我和你能有什么好聊的?”宋听寒觉得沈承河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想聊的? 看见沈承河连说话欲望都没有了,聊什么聊。 沈承河态度很好,再次给出PlanB,“那我说,你听着?” 时机难得。 他想再多看几眼宋听寒。 “请便。”宋听寒放弃抵抗。 大病没好,他不愿意为难自己去睡硬床。 睡不着又睡不好。 抢了沈承河房间实在没办法,受着吧。 反正沈承河睡两天硬板床死不了。 “接下来几天,有没有其他想吃的?”沈承河拿过茶几上的手账本,“我记得你说喜欢冬天吃冰沙,特别night ice家的蜜桃冰沙。你现在还喜欢吗?” 宋听寒:“???” 不是,喜不喜欢关沈承河什么事情? 他喝一口豆浆压压惊,“沈承河,你真的没被脏东西附身吗?” 事已至此,宋听寒认为:沈承河不应该只是去看看精神科那么简单了。 比起去医院挂精神科的号,沈承河最好先去找个大师,看看自己是不是被脏东西附身了。 一个人怎么能变化这么大? 沈承河抬眸,“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最近的一言一行,特别不沈承河。”宋听寒握着筷子跟他比划,“你们像两个人。” 太不可思议了。 他从没想过沈承河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你不喜欢我现在这样吗?”沈承河静静地看着他。 “我喜不喜欢有意义吗?” 就他们俩这情况,宋听寒都要夸死自己了。 自己居然能好好在沈承河面前吃饭,没拿刀捅沈承河。 他真的算给沈承河面子了。 沈承河嗯了声,开口:“当然有意义。” 宋听寒反驳得很快,“有意义?有个毛线球的意义。” “你喜欢的话,我会开心很多。” “那你不开心着吧。” “那我努力做到让你喜欢。” 宋听寒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真被下降头了吧?是不是竞争对手给你做局了?” 听听这是沈承河能说出来的话吗? 他盘腿坐在地毯上,随着动作露出大片白皙锁骨,锁骨之上淤青分外扎眼。 “作为捞我的感谢,我到时候给你找一个风水大师。”宋听寒知恩图报,绝不做忘恩负义之人。 既然沈承河不愿意找,他给沈承河找。 “这事儿因我而起,当初……”开口却又戛然而止,沈承河不想说些惹宋听寒生气的话。 他最后淡淡扯出一个笑,“有始有终,挺好的。” 宋听寒沉默几秒,皱眉,“你真的不太沈承河。” 要放之前的沈承河身上,为了某人开心而做某事,根本不可能的。 他的所作所为,带着极强目的性。 不会说因为事情是自己起的,就会去平息掉。 沈承河为利来,为利走。 他是沈父得意之作。 唯一出现的偏差,就是和哪方面都不匹配的宋听寒在一起。 “怎么样才算沈承河?”沈承河目光柔和,里面多了几丝宋听寒看不懂的情绪,“我忘记之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 仿佛沈家家主的位置,受到了永远得不到所爱之人的诅咒。 沈父登上沈家家主位置当天,得知他相爱多年的女友出轨一事。 女人哭着控诉他:“沈一冬,你没有心,你根本不爱我。” 女人嗓音沙哑,“我都知道,我的家庭不好,你根本不打算和我结婚。” 分手之后,沈一东醉心权势,致力于培育出“机器人”后代。 而沈承河担任沈家家主之位时,J2176号军舰爆炸的消息随之而来。 “机器人”唯一给出过真心的订婚对象,死无全尸。 他甚至见不到宋听寒最后一面。 诅咒如影随形,跟着每位担任家主之位的沈家人。 “没事。”宋听寒摆摆手,大气得很,“忘记就忘记,你重新开始新人生,我也重新开始新人生。” 该说不说,宋听寒实在疲于应对沈承河。 应对不来,所以疲于应对。 沈承河很轻地讲了句:“可是很难。” 觉得自己能说出“重新开始”这种话,未免太厉害太大度的宋听寒,一时间没听清沈承河在讲什么。 “你说了什么?” chapter72.我的痛苦与你有关 “我说我没办法接受没有你的新人生,你有什么办法吗?”沈承河直白问他。 世界上有且仅有一个宋听寒。 重新开始新人生? 开始没有宋听寒的人生? 不可以。 绝对不能允许。 宋听寒有瞬间承认自己被问到了,“那我死后的那几年,你不是也很正常的过吗?” 那段人生,不就没有他的参与,沈承河照样活得很好吗? “正常?你知道我那几年怎么过得吗?”沈承河瞳孔黝黑,深深凝望着宋听寒。 宋听寒:“……” 他不知道,他不感兴趣。 沈承河讲话声音很轻,音波逸散在空气中,震起了浮尘。 “我像个空心人,按部就班工作、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空隙,满满当当全部挤满了你。” 宋听寒有个坏毛病,下小雨时,他爱淋雨,不爱打伞。 沈承河制止过他淋雨的行为。 在沈承河眼里,不管小雨大雨,有伞就应该打伞。 记不清那是J2176号军舰出事后的第几天了,沈承河加班到无班可加,才主动离开公司。 车开到半路时,天降小雨。 他愣愣得看着雨丝,停车打开了驾驶座的门,径直走进雨中。。 雨丝打湿他眉眼发梢,昂贵的西服水痕清晰。 他仰着头,泅红的眼尾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喂,小伙子。”有道苍老的女声朝他喊来。 沈承河没有动作,任由雨点冲刷破碎的自己。 不同的时间地点,同样淅淅沥沥的小雨下。 他后知后觉,体会到了宋听寒的心情。 淋雨时,脑袋全然放空,唯独雨丝落在肌肤上的触感,被不断放大。 所以宋听寒淋雨时想要忘记的痛苦,是什么? 这痛苦是否与他有关呢? 沈承河木木地想:他的痛苦与宋听寒有关。 直到头顶罩上了一把伞,女声从身边传来,“真的是怪人。” 沈承河低头看去,是位发丝银白的奶奶。年纪很大,精神头却不错。 “怎么现在有这么多小年轻,爱把自己淋成落汤鸡?”奶奶嘀咕着,拽着沈承河的胳膊。 思绪渐渐收拢,沈承河终于有了点反应,“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吗?” “说多其实也不多。”奶奶笑了笑,笑里有些落寞,“你是第二个。” “第二个?” “是啊。第一个小年轻,看上去年纪比你还小。”奶奶语气中带着怀念,“我那天遇见他,也是看见他在淋雨。” “淋雨怎么能行呢?” 沈承河缓慢地点头附和,“淋雨当然不行。” 可太难过了,呼吸都快呼吸不上了,淋雨是能被允许的吧? “是啊。”没走两步路到了地方,奶奶放下伞,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淋雨当然不行了。” 沈承河的眉眼被水雾晕染开,他讲话的语气很慢,音调沙哑,“那现在呢?” “现在他还有在淋雨吗?” “现在……”奶奶开锁的手顿了下,等到玻璃大门打开,她总算找到了合适的措辞:“现在他想怎么淋雨,就可以怎么淋雨了。” 沈承河瞳孔放大,近乎不可思议的名字浮现在她心里。 每天在心中默念的名字,此刻从口中喊出,心脏接近窒息般的疼痛。 “他,的名字,是叫宋听寒吗?” “嗯?”奶奶不可思议地回看了他一眼,“你认识他?” 奶奶并未否认。 “我认识他。”除了这四个字外,沈承河不知道自己还有资格说什么。 “你们什么关系?朋友?”奶奶擦干净桌椅,简单问他。 “朋友…可能算不上。”恋人两个字死死压在喉咙里,沈承河听见自己补充:“我们是一个大学的,他是我学弟。” “学弟吗?”奶奶拿了条干净的毛巾,递给沈承河,“怎么没和听寒处成朋友呢?” “我也想问自己。” 奶奶在沈承河对面坐下,眼神落寞,“你就说听寒长得乖巧、讲话大气,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不和听寒当朋友,是他们没有品位,是他们的损失。”沈承河慢吞吞擦了擦发丝上的水珠,心尖巨颤。 有弥补的机会吗? 千金不行,亿金能换一个机会吗? “就是说。”奶奶笑着笑着,眼眶红了,“他跟我说他有个爱人。” 沈承河猛然抬头,又听见奶奶说:“听寒说他的爱人,似乎永远把他放在后面。不可否认的是,对方确实有些时候对他好得不得了。” 两个同样寂寞的人,因为一场雨,凑到了一块儿。 嘴里泛起苦意,沈承河艰难开口:“就算有些时候对他好,把爱人放在后面的行为,本身是不对的。” 是啊,是不对的, 他怎么醒悟得这么晚? “是啊,我也说了。”奶奶双手捧着水杯,“但有些时候,爱就是不讲道理的。” “我问他不可以分开吗?他说分开的话,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了。” “听寒年纪小,不知天高地厚,把爱情看作是人生的全部。”奶奶布满褶皱的脸上,落下一滴泪,“你可千万别和他学。” “嗯。” “我好像说得太多了。”奶奶抽了张纸巾,擦去泪痕,“我就是觉得你和他太像了,没忍住。” “我能理解。”沈承河垂下眼帘,遮住眸中水光,“他的爱人就不是东西,怎么让他背锅呢?” “你看新闻了?”话音刚落,奶奶又摇摇头,“那新闻浩浩荡荡的,肯定会知道。” “嗯,我看了新闻,也看到了报道。” “那样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做得出那样的事情?”奶奶话说得很慢,怀念的过去有了宣泄口,“出事前两天,甚至带着钱过来,叫我不要关店,他愿意给我投资。” 沈承河震惊得哑然,对面原来是筠记生煎的女老板吗? “他给了很多钱,如果没有那笔钱,我撑不到现在的。”奶奶牵强地笑了笑:“可是他现在不在了,我坚持不下去了。” 近乎狼狈得拿出通讯器,沈承河打开帝国银行app,拉出副卡的交易明细。 副卡的支出交易信息没多少条。 除此之外,卡里积累出的一笔庞大金额,已经到了普通人不敢想象的地步。 chapter73.你是我的唯心主义 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从指缝中流走了。 沈承河怔怔地抬眸,目光落在虚无中。 副卡里的钱,宋听寒没用过多少。 那这些年,他闲赋在家,花得钱是哪来的? 不对,归根结底,宋听寒为什么不刷副卡? 是认为这段关系不长久,还是宋听寒开始讨厌他了? “奶奶。”沈承河嗓子发紧,“宋听寒他给了你多少钱?” 奶奶站起来,话音飘进耳中:“他给了我100万星币。” 沈承河手一抖,“100万星币?” 与其问自己,宋听寒是哪里来得这么多钱。 沈承河更想问宋听寒,怎么不肯花他给的钱? 明明沈承瑞嘲笑宋听寒花钱如流水,结果花得不是沈承河的钱,宋听寒为什么不为自己开口辩解? 奶奶慢吞吞地从柜台后端出一个铁盒子,清脆的开锁声过后,铁盒中全是些不起眼的杂物。 垫在泛黄纸片之下,她拿出了一本存折,“那天他来见我,问我能不能继续把店开下去。” “我说很难。他说他愿意给我投资,承担我的所有费用。” 沈承河安静地听奶奶讲话。 暗淡灯光下,两个人为了同一个人,落寞积满眼眸。 “这笔费用不是小数目。”奶奶没有笑,“他爱人有钱,那婚都没结,这钱不能算他的。一个小孩儿,怎么拿得出那么多钱?” 周边店铺的排挤、房东不顾租房协议执意涨租、水军顾客特意在平台上给她刷差评。 有钱或许能度过一段时光。 长久下来,如若不改变自己的处境,长年累月的亏损,钱不经烧。 “你猜怎么着。”奶奶温柔的目光,一寸寸描摹过存折封面,“他说他运气好,刮彩票中了几百万星币,分我一半来经营店铺。” 谁都能听出,刮彩票无非一个托辞罢了。 难以言说的巨大痛苦压在心间,几乎要压垮沈承河。 “里面的钱,我没动。”奶奶将存折推到沈承河面前,“我要回老家了,用不上这笔钱。” 沈承河没接存折,“看在听寒的份上,不能留下来吗?” “不是我能不能的问题,是留下来太难了。”奶奶坦露出无奈,突然又开口:“我不知道有没有人给那孩子立墓造碑。” 她将手覆上沈承河的手背,暖意源源不断的传递到沈承河身上,“我这个老婆子,干不了什么事情了。我希望你可以帮我,拿这笔钱,去给那孩子立个坟墓吗?” “不行,我不能拿。”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这次失去了雨珠的遮掩,沈承河哭得很安静,“这是他给你的钱。” “虽然对不起听寒,但我一个老婆子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奶奶摸了摸沈承河的头发,“就算不爱他,你有喜欢过他吗?喜欢过的话,就给他造个墓碑吧。” 为了某个人坚持某件事情,实在太难了。 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沈承河的呢。 沈承河那张脸,曾无数次出现在新闻报道里、出现在宋听寒的通讯器壁纸上。 奶奶怎么可能认不出,眼前的青年,就是宋听寒的爱人呢? “奶奶你……”惊讶、诧异倒灌入眼眸,沈承河握紧拳头,“你从一开始就认出我了。” 他用得是肯定句。 “嗯。”奶奶怜惜地开口:“从见到你在雨中淋雨,我就认出来了。” 她再次问,“你喜欢他吗?” “喜欢……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等人走后,沈承河终于正视自己的内心,“我以为我做得万无一失的。” 他以为万无一失,最后人算不如天算。 泪水毫不停歇,似决堤一般。 “我也不问你当初那么做的原因了。”奶奶递去纸巾,“好孩子,拿这笔钱,给听寒立个衣冠冢吧。” 她老了,有些事情,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妈妈留给我过一句话。”奶奶对他说,“没有坟墓的灵魂,在地底下,是会被人欺负的。” 忘记自己如何离开筠记生煎的店铺。回过神来,沈承河站在沈宅门口,手里死死捏着那本百万星币的存折。 他一直不愿意为宋听寒立碑造墓,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人和尸体都不见到,沈承河不相信宋听寒死了。 当听到奶奶那句“没有坟墓的灵魂,在地底下,是会被人欺负”时,他对自己的做法产生了动摇。 沈承河清楚自己要放手了,高空爆炸坠落的军舰,怎么可能会留有尸体呢? 那种高温下,连骨头都烧化成灰了吧? 信奉唯物主义的沈承河,第一次开始去相信唯心主义。 他已经让宋听寒吃了那么多苦,变成灵魂的情况下,怎么还能继续让他吃苦呢? 不该继续执迷不悟下去了。 沈承河告诉自己:他得交代好宋听寒的身后事。 黑发人送黑发人,沈承河罕见的生出了白发。 第二天,他找到奶奶,送出了房产证,“奶奶,我问房东把这间房子买下来了。你可以继续开店。” “至于其他为难你的店家,我也派人去对接了。” 其实让筠记生煎继续开下去,真的很简单。 甚至不需要认真什么措施,毕竟沈氏的地位摆在那里,不是开玩笑的。 是他当初没有心罢了。 记忆戛然而止,沈承河听见宋听寒问他,“我都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 空心人?搞得沈承河真把心给了他一样。 螺旋标回旋,打到了自己身上。 沈承河笑容泛苦,“每个人不一样不是吗?你没办法阻止我的。” 他心意已决的事情,谁来都阻止不了。 “我本来就是说随你。”宋听寒语气淡淡,“现在在帝国,我管不了你。” 他像讲了件很平常的事情,“你要是赶跟我回联邦的话,我真的会弄死你的。” 既往不咎这个词太虚伪了,宋听寒做不到。 别说他做不到,宋栀和宋墨誉,同样做不到。 “那就试试看吧。”沈承河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许我死了,比活着更能牵动你的心呢?” 他不在意自己死不死了,他只在意宋听寒。 chapter74.不是一把糯米能解决的 沈承河继续淡淡开口:“不过我觉得,至少刚死的那个星期,在我尸骨未寒之际,应是如此。我将在你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宋听寒脑袋中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沈承河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哥们,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清楚。” “哪怕你这么说,我到时候还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宋听寒蹙眉,“你真的别给我机会,我真的会弄死你。” 将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他又不是什么夺人性命的恶棍。 宋听寒说得弄死,指的是”事业“层面的弄死。 “嗯,没问题。” 宋听寒:“……” 沈承河绝对脏东西上身了。 秉持着公私分明的态度,他朝沈承河伸出手,“你把我捞出来了,我的通讯器总该一并捞出来了吧?” 不能对通讯器厚此薄彼。 记起几个小时前签收的包裹,沈承河实事求是:“你姑姑说暂时不能给你,她怕你接触到星网上的新闻,心情不好。” “我姑姑现在又不在这儿,你偷偷给我,我不会心情不好的。”宋听寒就知道,他说这屋子里怎么什么信号都没有。 座机打不通、卫星电视没联网。 感情一切全是沈承河刻意所为。 见沈承河不为所动,宋听寒再次开口:“我都多少岁了,还会斤斤计较星网上的内容吗?” 何况星网上说得那些,他不动脑子也能猜得出来内容。 等到开庭那天成功翻案,整个新闻报道的风向又会迅速转变。 不过跳梁小丑罢了。 “宋栀怕你斤斤计较。” 不仅宋栀,沈承河自己,也不想让宋听寒看到。 星网上的新闻报道,沈承河看了几篇,难看到他看了开头,就没继续往下看。 “那你给我用十分钟。”宋听寒败下阵来,“我要联系一个大师,赶紧喊他给你看看。” 沈承河:“……” 万万没想到,宋听寒要通讯器,居然是为了他吗? “你别多想,我单纯就是知恩图报。”宋听寒警惕的补充,“姑姑和爸爸会给你还礼的,但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干。” “我见你最近不太对劲,看看大师吧。钱我出。” 说真的,按照沈承河这状态,似乎不是一把糯米能解决的事情了。 得找个道行高深些的大师来。 通讯器跳出新消息提示,沈承河转移话题,“与其谈论这个,不如谈论一下编号4902048的小警员?” 宋听寒非常明显的顿住。 “和他相关的视频,已经保存了。等案子翻了,再告警察袭击普通群众怎么样?”沈承河话里透着一股不容反抗。 告警察袭击普通群众,这罪责可大了去了。 何况小警员是在审讯室,对宋听寒动手的 沈承河脸色冰冷,是真打算把小警员弄死。 宋听寒别过眼,“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你处理。” “如果你自己会处理的话,你应该是在下午,就把这件事情和米律说。”沈承河看穿了宋听寒,“你非但没说,还试图遮掩脖子上的痕迹。” 种种迹象表明,宋听寒在犹豫,甚至可能放过小警员。 沈承河步步紧逼:“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还没看视频,他想先听宋听寒讲。 宋听寒张张口,他想说小警员没和他说什么。 但话到嘴边,变成了:“这和你没关系。” “听寒,我没开玩笑。”沈承河见他吃完了晚餐,联系阿姨上来处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拒绝沟通,我会采用我的方式。” “我想心平气和的和你沟通。” “我暂时没想好该怎么处理。”宋听寒扯过沙发上的毯子,裹住自己。 “暂时没想好该怎么处理,那就交给我处理。” “他的爱人,作为押送我的警卫长,在J2176号军舰上去世了。”宋听寒拗不过沈承河,一旦让沈承河出手,他不会对小警员手下留情的。 沈承河觉得太过于荒谬,“所以呢?他爱人去世,和你有什么关系?” “小警员怪我害他爱人去世。”宋听寒赞成沈承河的想法,“你说得对,确实和我没关系。” 小警员的爱人去世,本来就和他没有关系。 “既然你说和你没关系,为什么你还要替他遮掩?”沈承河的目光赤裸裸直勾勾。 “不算替他遮掩,我单纯觉得他很可怜。”宋听寒打了个哈欠,“仇恨需要一个发泄口。正好我没死,又和他爱人有直观联系,所以他恨上我了。” “这不叫可怜。”沈承河笑了笑,“是你心软了。” “也是。”沈承河的言论过于一针见血,宋听寒托腮,“反派不需要心软,而且我本来就没做错。” 要怪只能怪警卫长命不好,不是吗? 怎么能怪到他身上呢? “我来处理吧,每个人需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沈承河眸色深黑。 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宋听寒。 更别提4902048,还对宋听寒上手了。 “你怎么处理?” “身败名裂,牢狱之灾。”沈承河淡淡甩了八个字,“你怎么看?” 宋听寒微微颔首,“前半句话就够了。” 沈承河定定得看了他两眼,“我知道了。” “我要休息了。”事情讲得差不多,宋听寒赶客。 “好。”心满意足聊了好一会儿的沈承河,恋恋不舍起身,“脖子上的伤口还疼的话,就抹点药膏。需要什么东西,和管家讲……” “打住。”宋听寒裹着毛毯起身,“废话少说。” “嗯,晚安听寒。” 宋听寒没回他这句晚安。 他们两个,不是能互相说晚安的关系。 聊天算沈承河强求来的,人在屋檐下,宋听寒不得不低头。 房间内再次恢复安静,说自己要休息了的宋听寒,实际上依旧坐在茶几边地毯上。 心软? 宋听寒认为小警员很厉害而已,敢爱敢恨,虽然恨错了人。 《鳄鱼手记》中写:你走后,泻了一地的爱没人要。把我独留在风雨中,怀着满满为你而生的爱,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这算不算小警员的真实写照? 第76章 :你就放心和你哥过 凭借记忆,宋听寒从角落里摸出一柄高尔夫球杆。 气势汹汹拖着高尔夫球杆走过来,宋听寒微微颔首,“你确定你不让开?” 非得惹他生气,沈承瑞真是好样的。 沈承瑞毫不怕他,“我们谈谈,谈完了我再让开。” 在他理解中,宋听寒脾气不至于真的打人。 对于刚刚宋听寒说得那番话,除了砸车外,其他事情,他觉得是宋听寒夸大的措辞。 他不信沈承河会直愣愣挨打。 举着球杆指着沈承瑞,宋听寒最后给他一次机会:“真不让?” “不让。” 让字的尾音还没落干净,宋听寒挥着高尔夫球杆,一杆子将沈承瑞打得弯了腰。 周边的阿姨:“!!!” 见眼前漂亮的青年是来真的,她们冲上前。 碍于沈承河的交代,她们不好对宋听寒说些什么指责斥骂的重话。 另外部分阿姨扶起捂着腹部的沈承瑞,一口一个“小少爷”的关心。 “怎么?现在被我打了,你满意了吧?”手里依旧大摇大摆拿着高尔夫球杆,宋听寒问道。 靠在栏杆上勉强稳住身形,沈承瑞捂着腹部,“都打了我了,这下总能谈谈了吧?” 宋听寒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的力度不够大。 他撩起毛衣袖子,朝沈承瑞勾了勾手指,“来,再让我打几下。” “你要是还能站着和我说话,我就给你个机会和你讲话。” 只有强者,才能和他谈谈。 阿姨们吓得花容失色,她们哪敢再让宋听寒打小少爷一棍子。 “宋少爷,咱们有话好好商量,不要动粗。”阿姨劝他。 “哈?”宋听寒举着高尔夫球杆,“什么叫做有话好好商量不要动粗?不是你们沈小少爷不让开,导致我采取武力措施的吗?” 搞得他想动粗一样。 “先谈谈,我再给你打。”沈承瑞不识好歹极了。 宋听寒这回真忍不了,他手里拎着高尔夫球杆往前。 几个阿姨拦在两个人中间,他又不好对阿姨动手,双方僵持不下。 “不是我说。”宋听寒拄着高尔夫球杆,不解道:“怎么过去那么多年前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几年过去了,你连一点长进都没有。” 沈承瑞脸上挂着的淡笑,一下子消散,“我就说,不管怎么样,我在你心里就是比不上我哥。” 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我哥能办到的事情,我也能办。你为什么不会多看我一眼?” 一时无言,宋听寒不懂沈承瑞脑子在想什么。 他记得沈承瑞之前,完完全全一个哥控。 怎么现在跑到他面前来狗叫,问他:自己是不是不管怎么样,都比不上亲哥沈承河。 “这是比不比得上的问题吗?”宋听寒不和沈承瑞玩虚得那套,“你自己怎么对我的,心里没点数吗?” 拿现在的事儿不说,之前沈承瑞对他的态度,差劲到极点。 “谁叫你要和沈承河在一起的。”沈承瑞缓过一口气,不再捂住腹部,“明明我只是介绍给你认识,谁知道你和他搅和上了?” 分明他才是宋听寒第一个朋友,不是吗? 宋听寒从最开始的不耐烦愤怒,到现在的诡异不解,“你们哥控……” 他欲言又止半晌,选择了开口:“你难道要和沈承河搞骨科?” 周围阿姨:“!!!” 这种话是能这么平平淡淡说出来的吗! 她们下意识转头去看沈承瑞的脸色,沈承瑞脸黑如锅底。 见沈承瑞半天不说话,以为自己说中的宋听寒态度缓和了一些,“你早说你喜欢你哥啊。谈什么?谈我会不会和你哥复合?” 宋听寒摆摆手,“你放一百个心。不对,你放一万个心。我不会和你哥复合的。” 沈承瑞气到心口疼,宋听寒哪只眼睛看出来他对他哥有意思的? 他咬紧了后槽牙,一字一句道:“我对我哥没有想法。” 宋听寒不相信,“别遮掩了,我又不嘲笑你有恋哥情节。” 把高尔夫球杆当成拐杖杵,他回想过往,突然全部联系到一起了。 难怪他花点钱沈承瑞都大惊小怪的,原来心疼他哥赚钱难。赚来的钱,还给他一个无所事事的“花瓶”花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真放心,我不和你抢你哥。你就放心和你哥过吧。” 收到阿姨消息,火急火燎刚踏入大厅的沈承河:“???” 见沈承瑞不讲话,宋听寒继续劝说:“不过你哥是不是又有新的订婚对象了?我之前见他戴着戒指。你要真喜欢你哥呢,最好还是希望他能幸福。” 幸福得一辈子待在帝国,别来联邦烦他最好了。 沈承河皱紧眉头,谁喜欢谁? 沈承瑞喜欢他? 开什么玩笑。 “宋听寒。” 以为沈承瑞被自己说中了真实想法而恼羞成怒,宋听寒问:“怎么了?” “我喜欢的人是你!”沈承瑞根本不理解宋听寒到底哪里看出来,他喜欢他哥的? 见宋听寒没有任何表示,他再次重复:“我说我喜欢的人是你,你就没什么表示吗?” 宋听寒不紧不慢的“噢”了一声。 “你别遮掩了,喜欢你哥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骨科而已嘛,他不是没见识的人。 沈承瑞觉得自己能被宋听寒那张嘴气死。 身后的沈承河差点呛到,陪同在沈承河身边的司雾,满脸写着“我要看戏”。 “谁会对亲哥有想法啊,我又不是变态?”沈承瑞低骂了好几句,“我想和你谈得是,如果可以,要不要试试看和我在一起。” 宋听寒:“……” 算了,他要不还是敲沈承瑞两棍子吧。 怎么有脸来问这种问题的? “要不你当下变态吧。”宋听寒语气真挚,“不然凭借你后面那句话,我怕我会忍不住打死你。” 能听得出来,他里头压着怒火了。 “我哥能说,我就说不了吗?”沈承瑞非得提一嘴沈承河。 宋听寒重新撩起袖子,“来来来,你站出来给我打两下。你哥当初被我打的时候,都是立正挨打,没人拦着的。” 第77章 :谁说我们罪不至此? 一群阿姨拦在二人中间手足无措,两头她们都得罪不起。 有人眼尖看到了门口的沈承河,跟见了救星一样,扯着嗓子连续喊了好几句“大少爷”。 当事人宋听寒扭头,对上沈承河的视线。 他有些无语,应该早点给沈承瑞两杆子的。 不该浪费时间,和沈承瑞玩猜你喜欢谁的戏码。 现在好了,沈承河来了。 沈承河走近了,先是上下打量宋听寒,接着询问:“他没打你吧?” 宋听寒拿球杆指着沈承瑞,理直气壮:“没。但是我要打他。” 司雾没忍住,躲在后头扑哧笑出声。 “那你打?”沈承河连个眼神都没给沈承瑞,“我叫下人们让开。” “你干嘛?”宋听寒警惕得看他,“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给你好脸色看。” 沈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需要给我好脸色看。”沈承河挥挥手示意下人散开,“你不是要打他吗?” 沈承瑞:“……” 他在心里唾骂沈承河真不要脸,装得一副好脾气模样。 盯着沈承瑞看了几秒,宋听寒拖着高尔夫球杆绕开沈承瑞,往楼上走。 走了没两步,他停下脚步往下俯视,眼神矜傲,根本没把沈承瑞放在心上,“我暂时没有众目睽睽之下打人的爱好。下次再拦着我,说不定我就有这个爱好了。” “宋听寒,我们之间罪不至此吧?”沈承瑞仰视着他,音调沙哑。 两个人中间仅仅隔了几步台阶,却仿佛存在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谁给你的错觉罪不至此?”宋听寒一句话打破沈承瑞幻想,“之前我说沈家人都装,你哥装你也装。” 他拎着高尔夫球杆甩到肩膀上,“装着装着,别真以为装模作样的自己,就是真实的自己了。” 开玩笑,沈家能有多少真心? 沈承河的真心,有瞬间,他可能感受到了。 但对于沈承瑞的真心,宋听寒从未感受过一丝一毫。 害得自己多被宋听寒骂了几句的沈承河:“……” “现在死心了吗?”沈承河目送完宋听寒回房间,扭头问沈承瑞。 沈承瑞咬牙冷笑,“死心?我为什么要死心?” 不就被打了一杆,骂了几句吗?这算什么。 他沈承瑞,是会被这种小事击倒的人吗? 沈承河招呼了声司雾,自顾自点点头,“看来打得不够疼,没长教训。” 沈承瑞:“……” 说实话,宋听寒下手真狠。 现在他的小腹,还在隐隐作疼。 沈承瑞龇牙咧嘴地坐在沙发上,阿姨拿来药膏,“你就是这么当哥哥的吗?” “那我还没问你。”沈承河淡淡翻过一页文件,“有你这么造谣我的弟弟吗?” 他非得戳沈承瑞痛处,“你自己讲话不清楚,别带上我。我不是变态,我对自己弟弟不感兴趣。” 听到“恋哥情节”四个字,沈承河浑身上下一股恶寒。 不好意思,他既不是弟控,也不是变态。 兄友弟恭全是假象。 司雾举起文件遮住半张脸,努力克制住不让自己笑得太开心。 “不是……”话哽在喉咙里,沈承瑞骂了两声,嚷嚷道:“搞得我就对你有什么兴趣一样。” 作为亲兄弟,能不嫌弃对方,已经很难得了。怎么可能会对对方产生兴趣啊。 他们脑子又没有秀逗,开什么星际玩笑。 “所以讲话克制些。”沈承河神色很淡,“你之前怎么和他讲话的?现在跑过来说喜欢他。” 他反问沈承瑞:“你觉得有可信度吗?” 记起宋听寒压着得满腔怒火的话语,沈承瑞冷笑,“你在说我之前,你自己有思考过自己之前,是怎么对他的吗?” 沈承河怎么有脸说他的? 明明之前,他坚定的站在沈承河一边,和沈承河一起做出伤害宋听寒的事情。 谁给沈承河的脸,说出这种话? 沈承河从未把沈承瑞放在眼里,“你是不是忘了一点,我们似乎没有可比性吧?” “希望你有些自知之明。” 哪怕对待亲弟弟,沈承河依旧不留情面。 沈承河和宋听寒加在一起,气得沈承瑞心脏疼,“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得意宋听寒看不上我?” 与沈承瑞形成对立面,沈承河淡定到能抽空和司雾谈论两句文件。 “或许在这里,我需要补充一点。”沈承河终于舍得从文件上抬眼,“我从来就没认为宋听寒会看得上你。” 和宋听寒在一起了那么多年,哪怕最终结局双方形同陌路。 不可否认一点:他们的确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哪怕没有他,宋听寒也绝对看不上沈承瑞。 司雾战术性咳嗽两下,借喝水压下笑意。 两兄弟这么不把他当外人,倒使得他不好意思笑了。 “沈承瑞,毕竟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用真心对待他,不是吗?”作为沈承瑞的亲哥哥,沈承河同样了解沈承瑞。 打一开始,就没有用真心对待的人,能有什么好结果? 换句话来说,但凡沈承瑞有那么一丁点真心,宋听寒追他的时候,都会顾虑沈承瑞。 “你真以为宋听寒傻,看不出来吗?”沈承河三言两语,说破了沈承瑞内心最不愿去面对的事情,“他最后那句装模作样,你心里应该清楚吧?” 宋听寒最后那句装模作样,骂得就是沈承瑞。 沈承瑞张张口,苍白脸色下,他吐不出什么字句为自己辩解。 —— 回到房间,气不过上了锁,宋听寒随手将高尔夫球杆靠在墙边上。 帝国讨厌的人太多了,其中沈家榜上有名。 托宋慧萱的福,他连沈承瑞都见上了。 喜欢他?开什么玩笑? 阿姨事先在躺椅里铺满了厚厚的毛毡,抱着纯手工编织的流苏毯子,宋听寒窝进躺椅里。 窗帘拉开了一小道缝隙,外头淅淅沥沥下着雨,天光昏暗。 这也是第一次,宋听寒知道帝国能下那么久的雨。 难免又回想起了沈承瑞那句喜欢,宋听寒恶心得难以言喻。 说句难听话,沈承河都配说喜欢他,唯独沈承瑞不配。 第78章 :回忆成了大问题 沈承瑞什么货色? 装着装着,别真给自己装进去了。 宋听寒裹紧毯子,记起那年的夏天热到不可思议。 开学日当天,宋听寒不出意外的迟到了。 他被宋慧萱动用关系,强行塞进帝国附属第一高级中学。 没想着要给谁留下什么好印象,在外头打架打到凌晨,第二天姗姗来迟前往学校。 前往帝国一中的路上,宋听寒还在通讯器和宋慧萱吵架——他想退学。 初中混了几年,玩得潇洒自在的,都打算好自己不上高中,随便找个职校继续混到毕业了。 谁知道宋慧萱不知道脑子搭错了哪根筋,强行动用关系,让帝国附属第一高级中学,多了个贫困生政策。 而他作为无父无母的孤儿,成为了“幸运儿”,被帝国一中录取。 【混得寒:我要退学。】 【陌生人:退什么学?我好不容易把你送进去,送进去之后你就好好读书。】 【陌生人:初中一天天虚度光阴不务正业,高中总该收拾收拾,有点读书的样子了。】 【混得寒:?初中不是你自己要让我转学的吗?你自己不管我,现在我有了自己的打算,你又横插一脚。】 【混得寒:让我退学?】 【陌生人:你多大年纪?你除了读书还能干嘛?】 【陌生人:高中我可以给你塞进去,大学你就自己看着办了。到时候求我也没有用。】 【混得寒:求你?下辈子都不可能。】 【混得寒:我要干嘛你别管,给我退学。】 宋听寒闲散自由惯了,初中时天天旷课和一堆哥们四处闲晃。 到底谁乐意读规矩多到要死的帝国一中啊? 【陌生人:我不管你还有谁管你?你说自己有了打算,你什么打算?准备干什么?】 【混得寒:噢,我职校混完,加入我兄弟的黑帮。】 黑帮多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抄起家伙就是干。 对面沉默了很久,久到宋听寒以为宋慧萱决定给他退学后,消息来了。 【陌生人:给我好好念书,已经差了弟弟那么多,好好追上。】 【混得寒:……】 【混得寒:那不是我弟。】 退学无望,宋听寒继续拉黑宋慧萱。 一路上不少初中的哥们发来消息,幸灾乐祸他即将开始的“学霸”生涯。 宋听寒懒得看,全部未读未回。 读个书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中考交得几张白卷,他心想那种破题都解不出来的人,脑子有够笨的。 随即想到自己居然和蠢货混在一起混了那么久,立马改口——他们不是笨,只是天赋点没点在学习上。 凭借校学生会成员的指引,宋听寒找到了教室。 此时的教室早已经分好座位,班主任挥着教鞭,指着投屏洋洋洒洒地介绍校规。 宋听寒敲敲门,老老实实地开口:“老师你好。” 来都来了,稍微客套一下就跑。 “宋听寒,开学第一天,你怎么就迟到了?”班主任眯着眼睛打量他。 早在开学前,“贫困生”宋听寒的名号,就传开了。 谁都不想宋听寒分到自己的班级——中考交了几张白卷,总分不到100的家伙,分到了班级会拉低整体平均分。 底下的学生开始窃窃私语,期间不断伴随着几声惊叹与意味不明的笑意。 宋听寒:“……” 他总不能说自己他打架打到凌晨,然后大早上睡过头了吧? 他暂时不想成为帝国一中的显眼包。 “不好意思,我家离学校比较远。没怎么坐过公交车,第一班公交车坐反了。” 说完,宋听寒夸赞自己简直天才。 这个借口,根本无懈可击好吗? 听完他的话,班主任保持沉默,底下先炸开了锅。 不好怀疑的嘲笑毫不掩饰,宋听寒后知后觉的明白了校学生会成员的言外之意——他被随机分配到了富少大小姐的贵族班。 “算了,你先进来。”班主任见他一副穷酸样,不好再说什么,“你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大家好,我叫宋听寒,是贫困生政策的“幸运儿”。”宋听寒大大咧咧说出口,倒令众人惊讶不少。 班主任给他指了个位置,“你先坐在沈承瑞边上。” “土包子”宋听寒并不清楚沈承瑞的身份,他反正一心求退学,没想法讨好这群少爷小姐。 “喂。”沈承瑞敲了敲他的桌子。 宋听寒抬头看他,“有事吗?” “作为同桌,我觉得我们需要认识一下?” “我觉得可能不需要。”宋听寒分外真挚,“我很穷的,和你们玩不到一块儿去。” 有些时候宋听寒觉得“贫困生”这个身份,还是挺好用的。 富少爷沈承瑞噢了一声,告诉宋听寒:“我有钱,跟我一块玩不需要你花钱。” 宋听寒:“……” 这是有钱没钱的事情吗? 这是他不想和沈承瑞认识的事情。 无法退学,宋听寒打算睡个三年,直接睡到高中毕业的。 小团体的头头沈承瑞发话了,孤军奋战的宋听寒应了下来——他一个人打不过那么多人。 识时务者为俊杰,做人得适当低头。 相安无事过了两个星期,某个周五午后,宋听寒折返回学校拿辅导资料,路过教学楼后门。 他听见熟悉的声音,“瑞哥,你真就打算跟那穷小子继续玩下去?” “怎么?”翻盖打火机冒出火苗,沈承瑞点了烟,“你不想和他继续玩下去了?” “也不是,就是我之前和那群女生打了赌,赌注是宋听寒。” “内容呢?” “你介绍一下你哥给他认识呗,大家都想看热闹。” “去你的。我哥是随便能介绍的吗?”沈承瑞踹了一脚过去,“等下我哥三言两语给宋听寒讲哭了。” “哎呀,那群女生不就想看宋听寒哭吗。” 沈承河是谁啊,他作为帝国一中校学生会会长,高高在上傲慢疏离。 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多看宋听寒一眼? 偏偏大家又好奇沈承河见了宋听寒,两个人能擦出什么火花——虽然他们猜测,此举大概率会加深宋听寒的自卑。 第79章 :“养猪” “而且瑞哥,你说要整宋听寒的,这么多天过去也没整他。还会喊他出去玩,什么情况?” 沈承瑞穿着校服靠在白墙上,瞥了眼说话的狗腿,“养猪知道吗?” 微微颔首吐出一口薄烟,“我要等肥了再宰,你们可别坏事。” 一开始就欺负宋听寒没意思。 时间久了,夺取他的信任之后再欺负他,这样才有意思多了。 狗腿愣了下,马上反应过来,“不愧是我们瑞哥。” “就是说嘛,得玩久一点才有意思。”另外的同行人笑道。 单肩背着书包,手里拿着一摞资料的宋听寒:“……” 他本来不想回来拿辅导资料的,爱学不学。 谁想到宋慧萱给他报了1对1 的辅导老师,辅导老师年纪不大刚上大学,家里特困连学费都是贷款的。 她需要一份高薪的工作,恰巧宋慧萱开出的辅导价格高于基本线。 宋慧萱选了她,也是因为知道她的家世能够拿捏宋听寒。 试图翘课去打篮球的宋听寒,得知辅导老师的处境,憋着一股气回来拿辅导资料。 能怎么办呢?学一下呗,人家需要那笔钱。 结果没想到歪打正着,遇上了沈承瑞一群人。 没法退学、被迫成为富家公子哥大小姐的“玩物”,还押着进行1对1 辅导。 宋听寒觉得这世界真是太糟糕了。 他要给地球online打负分。 发着呆,听见狗腿问沈承瑞:“瑞哥,要宋听寒知道了咱准备整他的事儿,怎么办?” 沈承瑞还没回答,当事人宋听寒先在自己心里给出了回答:他能怎么办?躲不开逃不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懒得去管沈承瑞回答了什么,当事人宋听寒抄后门离开了帝国一中。 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就装呗。 看看谁能装得过谁。 果然没两天,旷了一天课的沈承瑞,在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铃响起时,突然出现在教室。 由于班级特殊性,所有任课老师对这个班级,执行放养政策。 沈承瑞屈起手指,敲了敲宋听寒课桌。 迷迷糊糊醒过来,宋听寒含糊地问了句有什么事情。 沈承瑞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听寒,我们都当这么久朋友了,是时候让你认识认识我哥了。” “我哥”两个字一出,宋听寒瞬间清醒了。 “不用了吧。”他尝试拒绝,“你哥不是学生会会长吗,应该很忙,而且我身份很敏感。” “你没把我当朋友吗?”沈承瑞拉开自己的座椅,翘起二郎腿,“见见朋友的哥哥而已,我哥又不会吃了你?” 狗腿子开始附和,“就是说啊,大家玩了这么久了,见见怎么了?” 宋听寒:“……” 他怕得是沈承瑞哥哥吗? 他单纯嫌麻烦。 早知道沈承瑞的计划是一回事,等真到了这天,浑身上下还是不得劲。 宋听寒拖延时间,为自己做心理建设,“那等上完晚自习再去?” 他一个学渣中的穷光蛋,和金字塔顶端的学生会长,完全没有交集好吗? 沈承瑞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看了两秒,紧接着笑出了声:“你睡一天了,上课没上课对你来说有区别吗?” 沈承瑞直接领着一伙人旷了课泡网吧,宋听寒拒绝了网吧行动,趴在课桌上从早睡到下午。 “好了,快点跟我走。”沈承瑞耐心耗尽,懒得再和宋听寒掰扯,“晚上校学生会内部联谊活动,我带你混进去。” “是不是不妥当?” “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沈承瑞微笑。 宋听寒识时务者为俊杰,“当然是,我们现在出发吧。” 他怕自己说不是朋友,下一秒就被沈承瑞的小狗腿们围起来揍。 为了在学生会长面前塑造端正学生的名号,宋听寒穿上了校服外套,遮住里头自己的白T。 校学生会的联谊阵仗很大,宋听寒眼底没太多波澜——比这更夸张的,他又不是没见过。 等下真像个土包子,沈承瑞又要笑话他了。 跟在沈承瑞身后,听众人端起笑和沈承瑞打招呼,宋听寒找借口离开了会场中央。 在二楼找了个角落趴在楼梯扶手上,他有些困了。 百无聊赖地往底下人群中扫了几眼,见到熟人,宋听寒轻啧了一声别开视线。 想到宋慧萱说得那句已经差了弟弟那么多,他顿生好笑。 谁的弟弟? 他可没有弟弟。 “你一个人来的吗?”身后传来的男声冷淡。 宋听寒转头,愣在原地。 原因无他,青年生了副顶好的皮相,与他矜贵冷傲的气质相辅相成。 “怎么不讲话?” 宋听寒回过神来,慌乱错开眼,“是沈承瑞带我来的。” “沈承瑞?”青年皱皱眉,摘下手腕上套着的花环递给宋听寒,“给你了,戴上你可以进出自由。” “诶?不用了。”宋听寒连连拒绝,“我用不着这个东西,等下跟沈承瑞走就好。” 青年往下看了眼,微微颔首:“你觉得照他这样,他能顾得上你?” 底下的沈承瑞和宋漠礼攀谈上了,二人成为了女生们围绕的中心点。 宋听寒有些犹豫,“顾不上,但走得时候,总不至于把我忘记了吧?” “万一他打一开始就没准备管你呢?把你带过来,让你自己无所事事。” 宋听寒思考几秒,遂接过花环,“我拿了花环,你怎么办?” 沈承河挑眉,宋听寒好像是真的不认识他是谁,“办公室里有很多。” “谢谢你。”宋听寒戴上花环,从校服口袋里摸出通讯器,“要不加个联系方式吧?我之后把花环还你。” “小事情,花环对我而言没什么用。” “做人得讲义气,今天你帮了我,下次有事情找我方便。” 沈承河垂眸看了他几眼,男孩眉眼间流光溢彩,漂亮得不可方物。 鬼使神差之下,沈承河同意了。 果然如好心人所说,沈承瑞抛下他一个人玩得乐不思蜀。 宋听寒独自开溜了他都没发现。 等到第二天,沈承瑞毫无愧疚之心的将责任,推脱到了其他人身上。 第82章 :将爱判定为违禁品 “爸爸……”宋听寒微微蹙眉。 他得知宋墨誉有过重度抑郁症病史,没想到深层原因在宋慧萱。 说实话,他本来能像宋墨誉那样想得开的,不爱不恨。 可必要前提是沈承河不出现在联邦。 只要不出现在联邦,沈承河干了些什么,和谁恋爱结婚,都无所谓,宋听寒不在乎。 偏偏沈承河犯贱,一次次主动出现在他面前,搅得他心烦意乱。 宋听寒没那么大度,他就是讨厌沈承河。 厌恶不对等的付出、厌恶没有回应的关切,厌恶自作主张的决策。 “其实没关系的,你恨沈承河的表现才正常。”宋墨誉告诉儿子,“我是因为生病了。病好之后,我对宋慧萱就没有任何感情了。” 那一场病,他病到宋栀揪住他衣领,泪流满面地把他死死摁在墙上,问他能不能活。 “爸爸,为什么有些人在爱里总不珍惜爱,失去爱又拼命挽回?”宋听寒非常不解。 爱是一件说能给就能给的东西吗? 挽回后的人,和之前的人,是一样的吗? 宋墨誉被逗笑了,他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诚实开口:“说实话,这个问题的答案,爸爸并不清楚。” 他和千金,属于被辜负的一方。 他们没有做过辜负别人的一方。 “没关系,总归人太复杂了。”宋听寒自己给自己回答。 “确实。”宋墨誉跟着附和,“作为翻案的答谢,姑姑准备给沈承河送一套帝国的写字楼。” 宋听寒:“???” 他不可思议道:“写字楼?” “嗯。”宋墨誉觉得好笑,摸摸他脑袋,“怎么这么惊讶。” “帝国中心寸土寸金,姑姑好大方。” 到底在帝国活了那么多年,宋听寒清楚帝国的房价恐怖到了一个极点。 特别像帝国中心商区,写字楼的价格至少一个亿星币起步。 “不大方点不行,毕竟家里就你一个千金宝贝。”宋墨誉一语双关,“何况还礼这么大方,为的是万一后面他真来了联邦,我们方便出手。” 贪污受贿案这事上,谁不欠谁的。 真要计较,沈承河种的因,他又收了天价写字楼,怎么说都是他不对。 “也是。”宋听寒后知后觉,“我跟沈承河说过了,要来联邦,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沈承河就在他的帝国待一辈子吧。 “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探了探千金体温,宋墨誉问他。 宋听寒摇摇头,“好多了。晚上再睡一觉就好了。” “好。不舒服我们要及时联系医生,熬到下周五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宋墨誉一本正经地说:“那栋写字楼不是白给的,不舒服直接和他们说。” —— 从大厅转战到窗边,宋漠礼吐了口烟圈,隔着缭绕烟雾扫了眼沈承河,“沈哥,要不咱放弃好了。” 沈承河半拢住手,点了烟,“放弃?” “没必要不是?”宋漠礼挥手打散白烟,“继续下去,看宋家那模样,复合很难吧?” 他什么时候见过沈承河如此提不起劲的模样? 游刃有余、谈笑风生等词,才是最适配沈承河的。 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为什么不给我加油?”沈承河没抽烟,任凭香烟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中静静燃烧。 宋漠礼:“……” 他有点想骂娘。 事实上他娘,确实该骂…… “哥们我是为了你好。”宋漠礼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忍心你继续深陷苦海,就当他死了不行吗?” 当宋听寒没活下来,当他彻彻底底的死了。 这不难吧? 三年都过来了。 俗话说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三年了,怎么可能养不成。 “不行。”不需要思考的时间,沈承河径直开口拒绝。 “不行什么不行?”宋漠礼重重叹了口气,他承认,他就是故意叹给沈承河听的。 “事在人为,好不容易抓到了宋家独子是帝国宋听寒的证据,不能放跑他。”沈承河轻描淡写说到。 没人经过他的苦,却又都劝他放下。 很好笑不是吗? 宋漠礼完全搞不懂沈承河的脑回路,“外边男人又不是死光了?非得吊人家身上?” “漠礼。”沈承河摁灭了烟,随手丢进烟灰缸,“换做是你,你甘心吗?” “见过那样全心全意,眼里只有你一个人的爱后,你甘心那样一双眼眸中出现另外一个人吗?” 沈承河讲话的语气始终保持平调,听不出喜怒哀乐,唯有浓厚的占有欲裹挟其中。 宋漠礼听出了沈承河的不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窗外大雨未曾停歇,他们站在房檐下,却仿佛被大雨淋了个透彻。 “我没有遇见过那样的人。”宋漠礼想到了他妈妈宋慧萱,“你看我妈和宋墨誉,结局不就那样吗?” 高高在上、精致利己的宋慧萱,竟然能哭着坐在地上祈求另一个人的挽回。 宋漠礼吸了口烟,默默将爱判定为违禁品。 要可以的话,宋漠礼愿意给沈承河跪下,“再爱能怎么样?你学学宋听寒他爸,不还是放下来了吗?” “不一样。”沈承河甚至有闲心笑了下,“宋墨誉不争不抢等宋慧萱回头,我不一样。” 他回答得很轻松“我又争又抢,我要搅黄他身边所有的追求者。” 宋漠礼听着,心中的难以言喻无可附加。 “那公司呢?不管了?”他拿沈承河没办法。 “给承瑞。” “以后也给他?” “不知道。”不知道就是有可能会给他的意思了。 “承瑞他……”宋漠礼搞不懂沈承瑞怎么想的,“他真喜欢宋听寒?” 拉不住沈承河,那他干脆破罐破摔听点八卦得了。 “他自己是这么说。随他,反正宋听寒看不上他。”对此,沈承河倒是极有自信。 他不比沈承瑞好? 如果宋听寒宁愿和沈承瑞在一起,也不愿意跟他复合……沈承河压深眸色,他不介意关住沈承瑞。 宋漠礼无可奈何,有些惆怅地掐灭手中烟,“确实,承瑞他之前的举动,太过火了。” 第83章 :法外狂徒宋听寒 沈承瑞没资格说自己喜欢宋听寒。 宋漠礼自己作为一个外人,尚且能清晰明了的感受到他对宋听寒的伤害。 作为当事人的宋听寒,对于沈承瑞给予的伤害,能更深刻体会到。 既然阻止不了兄弟,宋漠礼选择支持,“得了。有需要跟我说,我多少应该能帮上点。” “嗯。” —— 时间转眼到了周五,开庭时间定在早上十点半。 一觉睡到七点半的宋听寒,洗漱完成后,换上昨天阿姨熨烫好的西服。 最近几天他过得很舒心,可能是爸爸讲了些什么,沈承河不会无缘无故再来找他了。 揍了一顿沈承瑞,似乎也老实了。 伸着懒腰下楼,沈宅里里外外进出的人员不停。 餐桌上空无一人,以沈承河司雾为首的领导班子,集中在了大厅。 米非见他自家少爷终于下来了,往他那边走,“千金,睡得怎么样?” 搅了搅豆浆,听到熟悉的人声,宋听寒抬眼,“睡得挺好的,天天早睡早起,然后吃完饭继续睡回笼觉。” 他话语里的哀怨如有实质,逗得米非露出个笑,“没有通讯器很无聊吧?” “何止是无聊,感觉自己回归原始社会了。”宋听寒吐槽,“除了看书就是看书,书没看几页又困了。”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看书看困、加上低烧后遗症,他能睡十八个小时。 “庭审完我们就回家了。”说实话,米非也想回家了。 在外面住了几天,四处奔波的,好好回家洗个澡睡一觉,比什么都灵丹妙药都好使。 豆浆才入口,宋听寒就知道是筠记生煎了,“话说回来。” “怎么了?” “万一庭审结果维持原判,会怎么样?”宋听寒几天里没问过案件进展,这是他第一次问案件有关的事情,“重新被抓进去,然后再次判处死刑?” 不怪宋听寒乌鸦嘴,他真的很好奇问题的答案。 米非“呸呸呸”了三局,“庭审前,咱们拣着点好听话讲。” 宋听寒笑得懒散,“我单纯好奇。” 要真维持原判,他拿法官没什么办法,大不了再次获得“政治罪犯”皮肤体验卡呗。 到死刑执行当天,又到拼爹时刻了。 “好奇什么,不许好奇这种事情。”米非夹了个小笼包到他嘴里,“只准成功不准失败,必须翻案成功。” “噢。”宋听寒腮帮子塞得满满的。 “再说了司雾未尝败绩的名声,假设败在这桩案子上,那他水平太次了也。”米非大声蛐蛐同行。 和司雾共事的几天,米非认识到了司雾的恐怖之处——不管采取任何手段,没有证据也得创造出有利他们的证据。 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司雾的官司胜率,能达到百分百。 “米叔,你的嘴。”宋听寒比了个大拇指,“等下被司雾听到怎么办?” “假设而已。再说我们证据很充足,绝对不会败诉的,你放心好了。”米非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复印件,“而且我没想到,沈承河居然早就控制住了沈文。” 贪污受贿案件的重中之重在哪儿? 重中之重就在当初贪污受贿的那个人身上。 抓到了那个人,案件翻盘概率大于60%。 “沈文?”关于“沈文”的记忆实在太过于久远,宋听寒暂时没翻文件,他吃着早餐回想了好一会儿。 米非提醒他:“前市长。” 宋听寒恍然大悟,“想起来了,沈承河的大伯父。” 他印象中的沈文戴着副眼镜、衬衫西裤,儒雅随和。 谁能想到私底下贪污上百亿星币?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没错。”米非点头,“沈文被沈承河软禁在郊区别墅中,有专人看守。” 宋听寒眼露诧异,“最近的事儿?” “有一段时间了吧。”详细的情况司雾没告诉米非。 按照米非对高官显贵的了解,在沈承河准备找司雾开始,沈文不可能没有想过逃跑。 逃跑慢了一步,被沈承河先抓起来了而已。 “沈文现在还在郊区别墅?” “凌晨警署派人,秘密把沈文押到看守所去了,为今天的庭审做准备。” 这一环节包括时间,是几个人商量好的。 宋听寒脱了外套,早饭吃得人体温上来,热得很。 “当初那份文件,你们打算怎么圆?”不等米非开口,他推测:“说沈文逼我签的?” 米非再次感慨千金的脑子好使,“是的,具体的内容,等庭审上你就知道了。” 见米非不想多说,宋听寒没再追问下去。 不管怎么样,过了今天,他就和过去的自己,彻底告别了。 “千金啊。”米非安静了两分钟,又喊他。 “怎么了?” 米非幽幽问他:“有没有说过你很暴殄天物。” 宋听寒疑惑地抬眸,“暂时没人,再说我能践踏什么东西?” 暴殄天物的意思,是指人糟蹋东西、不知爱惜。 “你的脑子!你的智慧!你的才情!”米非痛彻心扉地给出自己的答案。 宋听寒:“……” 他还以为米非说他践踏金钱,“你想到什么了?” “没想到什么。” “那你怎么突然说这么一句话?” “我心痛。”作为宋家的老人,跟了宋栀那么久,米非拍拍他肩膀,“宋家除了你没有别人了,脑子那么好使,多帮家里人分担分担。” 白长一副好脑子。 “不行。”宋听寒拒绝得很快,“他们正值当打之年,可以再奋斗几年。” 开玩笑,他自己的公司都没怎么管。 家里的公司是家里的,爸爸和姑姑大好年华,继续奋斗不是梦。 宋听寒有自知之明,没有金刚钻,他绝对不会去揽瓷器活。 “你跟你爸一模一样。”米非在宋听寒身上,看到了过去宋墨誉的影子,“不过确实也是,你年纪轻,再玩玩没什么。” 宋墨誉二十多岁时,同样桀骜张扬得不可一世,举手投足间属于二代公子哥的傲慢尽显。 都慢慢来,不着急。 “就是说。”宋听寒吃完了早饭,开始无所事事。 第84章 :法外狂徒的事儿,不能干 那边司雾喊米非,最后再商议一轮庭审流程。 宋听寒没去,拿出文件翻了两页,内容一个字没看,继续坐在餐桌上发呆。 宋听寒根本不在意文件内容有什么,他只在意今天能不能离开帝国。 不过就算败诉了——他相信宋墨誉会有办法的。 大不了做法外狂徒呗。 该说不说,最近确实很烦躁。 最近沈家两兄弟刻意避开了他,但烦躁无处可逃,紧紧尾随着宋听寒。 “听寒。”身侧传来沈承河的话音。 发呆被打断,宋听寒转动了下脖子,“有事?” “法庭上法官不管问你什么问题,你都回答我不知情。”沈承河没坐下,垂眸看他。 “我知道了。”宋听寒敷衍地回应他。 “嗯。” 他们之间,确实没什么再可以谈论的了。 几个小时一过,在宋听寒踏出沈宅的那一刻起,他们间的关系便会回到水火不容的时刻。 相处的这几天,是沈承河“偷”来的宝贵时光——或许他应该感谢宋慧萱。 “话说回来。”下意识看向沈承河空荡荡的指根,宋听寒单手托着腮问他:“你新的未婚妻呢?” “之前不还戴着戒指的吗,怎么最近不戴了?是因为我住在沈宅的原因?” 他一连串问题砸下来,语气中没有对沈承河再次订婚的不满,全是对他新未婚妻的好奇。 沈承河深深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神中翻滚着的情绪斑驳,“我没有新未婚妻。” 他语气很淡,“从始至终,只有你。” “只有我?”宋听寒本不想翻旧账的,“那天我给你打电话,通讯器里喊你承河哥的是谁?是鬼吗?” 他没忘记那声粘腻的男声。 “是合作伙伴家的小孩。”沈承河很快想到了宋听寒指得事情,“我和他没什么,那天合作伙伴麻烦我带一下小孩。” “小孩会目的性那么强的讲话吗?嗲里嗲气得喊你承河哥吗?”宋听寒无趣地摆摆手,“算了,你怎么样和我没关系。” “听寒。”沈承河喊他,皱起眉,“你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证据。” “得了,别大费周章给我看证据了。”宋听寒从一旁的椅子上捞起外套,“我本意是想说,你有新未婚妻的话,我出钱,你换一枚订婚戒指吧。” 用旧人的订婚戒指和新人订婚? 算什么? 时间来不及给沈承河请个大师瞧瞧,给点钱换枚戒指倒是ok的。 沈承河不敢追上去,沉默地看着宋听寒越走越远。 宋漠礼悄无声息地出现,给他倒了杯水,“又吵架了?” 沈承河不知道宋听寒到底生没生气,拿捏不准,“算也不算。” “人家拎起西服外套就走了,还不算吵架呢?”宋漠礼觉得沈承河就是之前太不接地气了,毕竟之前没人敢和沈承河吵架。 不对,谈恋爱期间,宋听寒会和沈承河吵架。 宋漠礼那时候不知道宋听寒是他哥哥, 他自己出身优渥成绩优秀,他当然看不起宋听寒。 偶尔宋听寒和沈承河吵架,他讲话随性,劝沈承河要不干脆换一个对象好了。 回想到往事的宋漠礼:“……” 希望沈承河永远不要记起这茬。 “你认为他想搭理我吗?”沈承河眉眼有些倦意,笑中带了自嘲,“他都不想搭理我,怎么算吵架?” 宋漠礼绞尽脑汁安慰沈承河,“没事儿,案子翻了后,有机会重新开始。” 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心脏都快了几拍。 有机会重新开始? 以100为基准,0.0000001的概率,也算有机会。 “我戴的戒指,让他误会我有未婚妻了。”沈承河举起手,指根处淡淡的白痕,分外显眼。 宋漠礼有印象,“但那枚戒指,不是当初你和宋听寒订婚的戒指吗?” 宋听寒不至于认错吧? “他不信我留有旧情。”沈承河音色偏淡,“他觉得我用和他的订婚戒指,去和下一个人订婚了。” 一丝不易不察觉的悲伤,环绕在话语中。 宋漠礼听后,代入了宋听寒……是啊,能把自己毫不留情推出去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留有旧情呢? “这……”宋漠礼叹了口气,“以后好好解释就是了。” 虽然以后也很难解释就是了。 宋漠礼不敢说出这句话。 沈承河突然转移话题,“宋墨誉告诫过我。” “他告诫你了什么?”宋漠礼警惕不少,他想到那天宋墨誉和沈承河单独相处的几分钟。 果然宋墨誉,对沈承河说了什么吗。 “他说这事儿就该我处理,又给了我一栋帝国中央的写字楼作为回礼,叫我别再来联邦,影响千金情绪。” 其实那天宋墨誉说得话,远比沈承河简述的要尖锐许多。 宋漠礼靠在餐桌上,“不管他怎么说,你绝对会跟着去联邦的吧?” “嗯。”沈承河屈起手敲了敲桌面,“他说我去了,就要做好被搞死的准备。” 宋漠礼:“……” “闹出人命总不至于,你的身份要真出事了,宋家难逃其责。” 沈承河是谁啊。 全星际赫赫有名的商人。 宋墨誉一表人才的,法外狂徒的事儿,不能干吧? “被搞死也无所谓。”沈承河的发言出乎宋漠礼预料,“被搞死,他就记得我一辈子了。” “不能在一起的话,记得我一辈子,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语气平静,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模样。 这下给宋漠礼吓到了,“沈哥,你别脑袋发昏。活着才有可能,死了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活人比死人能操作的空间大了去了。 “嗯,你说得有道理。” “是啊,兄弟怎么会害你。”宋漠礼真没招了。 脑海突然灵光一闪,他开口:“咱要实在不行,找个小男孩整成宋听寒那样可以不?” “不过宋听寒那样,可能有些难整,八九分像就可以了吧。” 宋漠礼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无可自拔。 沈承河听得无语,“别想了,没这可能。” 宋听寒只能是宋听寒,除了宋听寒,其他人,都不可以。 第85章 :具体情况,请询问我的律师 宋漠礼对恋爱脑甘拜下风,“一个建议而已,你不喜欢就当我没讲过。” “乱建议。”沈承河倦怠地微阖眼眸,“你谈了就知道了,会有人让你非他不可的。” 不是同一个人,哪怕容貌再像,终究不是一个人。 爱称得上一件奢侈品,给出爱的人,更是富豪。 前车之鉴摆在眼前,宋漠礼哪敢胡乱爱来爱去的。 等下步沈承河的后尘,他就老实了。 “我再拼搏下事业吧。”宋漠礼往座椅椅背上一靠,告诉沈承河:“宋慧萱铁了心要把宋家留给宋听寒,周逞又有私生子。” 他自己事业乱得不成样子,怎么有胆去碰爱。 稍不留神,粉身碎骨。 “宋听寒不会要的。”凭借沈承河对宋听寒的了解,“你放心好了。宋慧萱的东西,他一分不会要的。” 沈承河闭了闭眼,再次想起了那张银行卡。 对他给出的东西,宋听寒尚且没怎么用,何况闹成那样的宋慧萱。 “不会要是一回事。宋慧萱执意留给他,又是另外一回事。”宋漠礼没再继续谈论下去,“算了,都无所谓。凭我自己的本事,饿不死。” 饿不死,怎么样都行。 宋慧萱他管不住,周逞私生子那边,让他得意好了。 把将倾的大厦当作宝,私生子愚蠢至此。 “需要什么帮助,联系我就好。”沈承河没把宋慧萱和周逞放在眼里,“私生子跟跳梁小丑没有区别。” “嗯哼。”宋漠礼笑了笑,“私生子玩不过我的。” —— 由于受到的关注度过高,法院不得不将庭审改为了禁止无关群体进入。 哪怕如此,法院门口依旧堆满了一群媒体记者。 为了蹭口饭吃的网红,穿上了惹眼衣服抢占镜头C位。 现场直播的镜头,主持人拿着话筒,一刻不停的念着通稿。 掩护宋听寒顺利进入法院时,所有人悄悄松了口气。 要是被那么多媒体记者发现宋听寒,现场指定闹成一锅粥——今天这庭,怕是不用开了。 摘下半边口罩,端正穿着西服的宋听寒,手里拎了件大衣外套。 额发修剪过,露出眉眼冷淡,举手投足间的矜贵疏远扑面而来。 “等下法官无论提问你什么,你一律说我不知情就好了,剩下的交给我。”司雾夹着公文包,交代宋听寒。 他很久没打过这样一场仗了。 宋听寒偏头,“万一有些情况下,没法说我不知情呢?” “就比如法官问我是不是男的,我说自己不知情。”他举出例子,语气委婉,“我觉得这有点好笑。” 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不是有点好笑,简直太好笑了。 司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你就说具体情况,请询问我的律师。” 宋听寒那句话,很好的缓解了过度紧绷的气氛。 “嗯。”宋听寒认为这句话,才是全场通用的。 昂首挺胸走过几年前走过的来时路。 这次他身边多了很多人,陪他一起走过长廊。 淅淅沥沥下了几天的雨,今天总算出了太阳,拉得人影子不断变长。 压箱底的记忆再次打开,宋听寒差点要忘记几年前的自己,是怎么样的心情了。 “证据准备的很充分。”司雾告诉宋听寒,“托沈承瑞的福,沈文近几年不敢动用那笔赃款,他找到了藏在哪里。” 沈承瑞三个字出现在对话里,宋听寒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不关心那笔钱。 司雾再讲了些注意事项,问他:“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没有。”宋听寒回答的很快。 司雾捂住心口,“听你这话我有些伤心了。忙前忙后那么多天,不仅对案件不感兴趣,还对我不感兴趣。” 宋听寒:“???” 司雾的一句话,给宋听寒听懵了,“我应该对你感兴趣吗?” 他对司雾不感兴趣,算情理之中。 宋听寒对案件不感兴趣确实不应该,毕竟司雾努力了那么多天。 “话不能说得这么干脆吧?”司雾假装心碎,“毕竟我对你很感兴趣呢。” 宋听寒忍了忍,最后叫司雾好好讲话。 一行人进了庭审会场,宋听寒在旁听席看见了宋栀和宋墨誉。 二人如出一辙的冷脸下,看不出太多情绪。 唯独在和宋听寒对上视线时,二人唇角微微勾起浅笑。 书记员先到场宣读记录,随着“不准录音录像”“通讯器调至静音”等话语一出,宋听寒后知后觉:沈承河还没把他的通讯器还给他! 通讯器事情小,通讯号码比较重要。 有些头疼,宋听寒决定如果沈承河不主动还给他,他就不要了。 重新补办通讯号码麻烦是麻烦了些,但不至于补办不下来。 书记员宣读完纪律后,喊着“请审判长、审判员入庭”,宋听寒跟着大家站起来,等法官落座后,跟着司雾依次入座。 一模一样的流程,宋听寒垂眸,一步一步走过自己的三年前。 “宋听寒,文件是你自己主动签的吗?” “具体情况,请询问我的律师。”宋听寒严格按照司雾讲得去做,不多说一句话。 主要他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他对自己背上政治犯人的过程,都糊里糊涂的。 “宋听寒,你的律师举证沈文,我合理怀疑你和沈文是主犯与从犯关系。” “我对此并不知情,以及具体情况,请咨询我的律师。” 公诉人的论点,一个一个被司雾条理清晰的击碎。 直到亲眼见到工作状态时的司雾,宋听寒才了解那句话“胜诉率高达100%”的含金量。 难怪姑姑和爸爸,当初对他没把沈承河撞死感到可惜——毕竟司雾说他愿意帮宋听寒打官司,不管什么样的。 好吧,没撞死确实很可惜。 公诉人没辙了,最后喊出沈文。 关于沈文的贪污受贿证据,每笔款项是谁打的、打款时间、打款地点,包括受贿的项目明细,沈承河全部收集成册,凌晨一并递交给了帝国最高法院。 帝国最高法院,同时将复印件交给反腐局。 事关重大,反腐局通宵达旦开始彻查。 第86章 :清清白白宋听寒 用不着查上几天,由于文册记载太过详细,反腐局相关人员没费几个小时,顺藤摸瓜就全部查出来了。 沈文关押审讯室中押了几个小时,被警卫铐上来时,精神显然不大好。 白发苍苍如枯草般杂乱,苍老面容之下眼神尖锐,抿唇时神情严肃。 头顶上的天花板很高,沈文眯起眼看了看灯光,冷笑开口:“沈承河真是个兔崽子。” 公诉员一愣,接着听到沈文继续往下说:“你作为蓝波的走狗,现在趁机清算我?” 凭借沈文对沈承河的了解,他不信沈承河会因为一个男的,大费周章囚禁他,重新调查几年前盖棺定论的案子。 唯一的可能性——沈承河收到了蓝波的命令。 旁听席上的沈承河面色不变,交叠起双腿坐在最前排,他容色冷傲,没开口说一个字。 “不得讲些与庭审案件无关之事。”听见沈文骂完沈承河,再直呼帝国当权者的名讳,法官连连敲槌。 “哪里无关了?”沈文脊背笔挺,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我还以为你小子那么好心,当初帮我摆平贪污受贿的事情,原来当初是蓝波想留我吗?” “现在蓝波不想留我了,又从哪里找出来一个宋听寒,重启案件清算我?”沈文眼神扫过法庭上每一张脸,每被他看过的人,后背顿时发凉。 “沈承河,走狗不得好死的道理,你不是不明白吧?” 沈承河依旧没有开口,他冷淡神色,对上沈文憎恶的视线,看得沈文一阵恼火。 “沈文,注意纪律注意纪律。”法官锤子敲得一次比一次响,“叫你上来是配合庭审的,不是让你自由发言的。” 旁听席,宋栀和宋墨誉偏头耳语了几句。 “怎么?我该配合的不都配合完了吗?”沈文目光不闪不避,哪怕清楚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刑罚是无期乃至死刑。 法官话音严肃,“沈文,我问你宋听寒是否有参与到贪污受贿案之中。” 宋听寒瓷白的侧脸下颌线瘦削,仿若察觉到了沈文的视线,微微偏过头去,眼底漠然。 沈文勾起个冷冰冰的笑,“虽然我不清楚沈承河哪里找来的,和宋听寒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当事人宋听寒:“……” 行吧,看来是沈文坚定不移地相信他死在了J2176号军舰上。 “但确实,宋听寒从始至终没参与过贪污受贿这事儿。” 宋听寒情绪带上了些诧异,他倒没想过沈文居然会把他摘出去。 不仅宋听寒诧异,连司雾都意外地抬眸。 法官再敲响法槌,“沈文,你说得每一句话都会被当作呈堂证供,请慎重考虑。” “考虑什么?当初那份文件能把宋听寒判了死刑,我都想怀疑你们的智商够不够当法官。”沈文从容不迫地开始质疑法官的专业性。 宋听寒投去赞赏的目光,他当初还是太憋屈了,一言不发等待审判结果。 他就该像沈文这样,怼天怼地的。 “还有沈承河,怎么后悔了?宋听寒死了你…”沈文话说到一半,被法官喊停。 警卫得到了命令,重新押着沈文下去——问不出什么东西,让他在法庭上发疯,不如先拉回去择日审判。 沈文配合警卫,离开法庭前,他喊:“沈承河,凡事会有报应的。你背叛自家人,你不得好死。” 旁听席上的沈承河面色不改,压根没给沈文分去一个眼神。 背叛自家人不得好死? 他背叛过宋听寒一次了,按照沈文的话来说,那他应该早就不得好死了。 等审判长作出判决,随着法槌落下,宋听寒宣告无罪释放。 旁听席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宋栀与宋墨誉双眸含泪,米非和司雾的团队,激动得抱成一团。 宋听寒略微有些失神,其实翻案不翻案对他来说,早没什么意义了。 那么多年过来了,泼洒在宋听寒身上的污水只多不少。 偏偏此时此刻,他望进爸爸姑姑喜极而泣的眼眸中,觉得翻案挺好的。 庭审结束,宋栀率先冲上来,死死搂住宋听寒,话语哽咽,“太好了千金,姑姑和爸爸可以带你回家了。” 打到了帝国,宋栀宋墨誉两个人精神高度紧绷,生怕出现了什么纰漏。 每件事情,但凡涉及到宋听寒,绝对亲力亲为。 直到庭审结果一出,二人心中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宋听寒回抱住宋栀,安抚似的拍了拍她肩膀,“好,我要和姑姑爸爸一起回家。” 被绑架到帝国起两周多了,此刻嗅到宋栀身上淡淡薰衣草味,心中的焦躁得到了安抚。 沈承河与宋墨誉借一步去商量事情。 “千金。”身着黑色长裙的宋慧萱,惊扰了其乐融融的景象。 她画了底妆,透过粉底,藏不住底下的憔悴。 宋栀里面变回端庄的宋总,她将宋听寒挡在身后,神情戒备,“你来干什么?” “你真的不认我了吗?”宋慧萱没搭理宋栀,她目光直愣愣地看向宋听寒,“你不要妈妈了吗?” 宋栀蹙眉,她刚准备开口,便被宋听寒拦住了,“姑姑,我来处理吧。” “好。”宋栀咽回原本准备说出口的话,告诉宋听寒,“我们一直在你身后。” 孩子长大了,有些事情确实可以自己处理。 “我的话,你还不放心吗?”宋听寒笑得人模狗样,“现在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真的是…”宋栀拍了拍宋听寒肩膀,“早谈完早回家。” 她在帝国待得快要疯了。 “很快的,两句话。”宋听寒比了个姿势,邀请宋慧萱到一边谈话。 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宋听寒转过身,“到此为止吧,我继续回联邦当我的二代公子哥,你继续当你的宋家家主。” 他语气平静,“让一切回到正轨。” “回到正轨?”宋慧萱对上宋听寒冷淡的眼眸,泪水霎时间止不住了,“正轨应该是你留下,继续和我生活不是吗?” 她是宋听寒的妈妈呀。 “留下继续和你生活?”宋听寒轻笑了下,提醒宋慧萱,“最开始不想和我生活的,明明就是你。” 第87章 :我不是来和你谈这个的 不管怎么说,她是宋听寒的妈妈啊。 血溶于水。 怎么能说不要她,就不要她呢? “留下继续和你生活?”宋听寒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眼底漠然,“最开始不想和我生活的,明明就是你。” “不论何时何地,人总该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不是吗?” “千金,不要对妈妈太狠心。”宋慧萱泣不成声,“妈妈怀胎十月生下你来,你要理解妈妈不是吗?” 她尾音的“不是吗”三个字,跟宋听寒的“不是吗?”,音调一模一样。 宋慧萱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当初没有办法。 孩子和事业,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对那时的她来说,孩子完完全全就是累赘。 她不愿抛弃自己的追求和理想。 “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宋慧萱哭得眼皮红肿,粉底液斑驳地散开,显得狼狈落魄,“妈妈不能没有你。” 她已经失去了宋墨誉了,察觉到自己对宋听寒的母爱,可惜为时已晚。 “没有谁,必须和谁在一起才能活下去。”宋听寒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我主动说和你谈谈,不是和你来谈论这些的。” 他没有替宋慧萱抹去脸上的泪,只是递手帕到宋慧萱面前。 宋慧萱接过手帕,死死攥在手中,豆大的泪水未曾停歇,“你不愿意原谅我。” “也是,都把你送进警署了,你怎么可能会原谅我……怎么可能。” 她试图强行撑起一个笑,眼眸弯起的弧度,却加快了泪水下滑的速度。 宋听寒垂着眸,静静地看向宋慧萱,“其实我只是想和你好好告个别。” 他说出自己内心中真正的来意。 原本交给宋栀处理就好了,但想了想,宋听寒觉得自己处理一下也没什么。 替过去的自己,和宋慧萱告个别。 确实不管怎么说,宋慧萱是他唯一的妈妈。 “告别。”意想不到的答案飘进耳朵,宋慧萱含着眼泪抬眸,“你真的好狠的心。” 连告别,都要当面告别吗? “狠心?”宋听寒淡淡反驳,“妈妈才是最狠心的那个人。” 记不清隔了多久,他再次喊了宋慧萱妈妈。 宋慧萱瞪大眼眸,眸中的不可置信几乎吞没了她。 “三年前,庭审结果判处我死刑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我很丢人。” 宋慧萱呆呆地直摇头,喉咙不断呜咽着,“我……对不起对不起。” 摇头明明是否认的意思,她嘴里却不停道歉。 她自己生出来的骨血,她怎么会不了解宋听寒为人呢? 自己那时,为什么要觉得宋听寒丢人呢? 宋听寒没意外,“我知道了。” “是妈妈对不起你,但我一直希望你过得好。”宋慧萱瘫软在墙壁上,无力下滑,“妈妈以为你都和沈承河订婚了……你那么喜欢他,又是沈承河主动提出的订婚……” 后面的话,再难说出口。 她的泪,一遍又一遍地冲刷过去的记忆。 不怪宋慧萱,沈承河主动向宋听寒求婚一事,当初闹得沸沸扬扬。 甚至宋听寒大学都未毕业,沈承河就主动求婚了,放外头谈论,他们觉得太早了。 上流圈子里,纷纷推测沈承河目的为何,亦或者宋听寒拿捏了沈承河什么把柄。 宋慧萱怎么可能不知道,宋听寒高中就和沈承河早恋了。 得知宋听寒为了沈承河,奋发图强考上帝国大学,她没再干扰。 如果早恋能让一个人变得更好的话,她并不介意儿子早恋。 何况宋慧萱看得清楚自己儿子发亮的眼眸中,写满了喜欢。 他和宋墨誉表达喜欢的眼神,一模一样。 宋慧萱和沈承河交情不多,她跟沈承河的父亲沈一东较为熟识。 按照她对沈一东的理解,她不认为沈承河对宋听寒有真情实感。 直到某次参加帝国大学商学院邀请时,透过车窗见到正在散步的二人。 那一刻,她从沈承河眼底,窥探到了分毫真情。 人有些时候,需要的就是那么一丝真情。 “啊,你说那件事?”那算宋听寒,为数不多几件开心的事。 星历20年,宋听寒大二,跳级准备提前毕业的沈承河,向他求婚。 星历21年,跟着沈承河一起跳级毕业的宋听寒,闲赋在家当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 星历22年,贪污受贿一事败露,宋听寒作为棋子,判处死刑。J2176号军舰爆炸。 “说真的,我戴上订婚戒指的那天,我以为以后的日子,都是好日子。”宋听寒笑了笑,语气平淡。 手帕浸满了泪水,宋慧萱哭得稀里哗啦。 千金,你星历20年,答应了沈承河的订婚,还为了他连跳两级大学。 如同宋听寒自己说得那句:戴上订婚戒指的那天,他以为以后的日子,都是好日子。 可偏偏事与愿违,人心易变。 宋听寒补充,“不过没什么太大关系,我现在过得很好。” “这是我这辈子最后喊你一句妈妈了。”他半蹲下身,与宋慧萱平视,“妈妈,再见。” 宋慧萱的爱,夹杂着玻璃碎片。 让你感受到爱的同时,又浑身冒血。 “我不。”宋慧萱发了疯似了扯住宋听寒的衣角,“不能再见。” 她的话语,泡开在哭腔里听不清楚。手上的劲儿大到宋听寒没法走路。 “以前的事情我不会再计较了,你也该好好生活。”宋听寒一根一根掰开宋慧萱的手,“不过我不计较,姑姑和爸爸会计较。” “我不会阻止他们的。” 做错了事情,就要面对别人的怒火。 从他被宋慧萱绑来帝国起,最担心他的就是姑姑和爸爸。 宋听寒没有资格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劝说姑姑和爸爸放过宋慧萱。 “我要把宋家留给你的。”宋慧萱再次沙哑重复,“宋家,我要留给你的。” 不可否认,宋慧萱完全不爱联姻产物的宋漠礼。 即使宋漠礼在外人面前,给她长足了脸。 “稍微对宋漠礼好一点吧。”宋听寒将宋慧萱的手,放回去,“我不缺这点。” 第88章 :心情好,决定大赦天下 说完,宋听寒没再给宋慧萱机会,头也不回的离开角落。 冰冷的手掌似乎残留了宋听寒几分体温,宋慧萱两只手死死攥住手帕,垂着头哭泣。 她再一次深刻认识到:没有机会了。 宋听寒才是最狠心的那个人。 —— 宋栀等了好一会儿,见宋听寒一个人先回来了,赶紧小跑两步,上上下下把宋听寒打量一通。 见人没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姑姑别紧张,宋慧萱没对我干什么。”宋听寒忍俊不禁。 “担心总是难免的。”宋栀挽住宋听寒的手腕,“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宋听寒挑了些跟宋栀讲,“她说要把宋家留给我。” 宋栀:“……” 忍了又忍,她忍不住开口:“宋慧萱哪儿来的脸?” 她就问宋慧萱哪儿来的脸? 帝国宋家能有多少资产留给宋听寒? 再加上最近宋慧萱名下几家分公司,被宋栀搞垮了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她家的股价跌地没停过。 “不懂。”宋听寒有时候想想,宋慧萱的人生底色过于可悲,不过路都是她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事到如今,她怪不了任何人。 “她们家几斤几两,还给你留?我们家的零头有达到吗?”宋栀简直懒得说宋慧萱。 最开始放弃追逐,老老实实跟着宋墨誉回宋家,多皆大欢喜的局面啊? 她喜欢经商,可以没问题。 联邦宋家有的是钱,她想开公司经商,就开公司经商。 她想当宋家的家主,宋栀觉得宋墨誉那么恋爱脑,分一半宋家给宋慧萱不是梦。 宋慧萱偏偏算了最差劲的那一条。 达成如今的BE成就。 “姑姑,我们需要低调。”宋听寒示意宋栀语气里的不屑,别那么明显,“做个低调的有钱人。” 宋栀瞥他,“那你在联邦惹是生非的时候,低调两个字被你吃进肚子里了吗?” 宋听寒脸上挂着浅笑,“哎呀,自己家低调什么?” 千金的名号,联邦谁没听过?环境不允许他低调。 再加上周青酥酥那几个,扎堆玩一块惹眼得很。 宋栀舍不得骂他,准备等回家再一起教训。 “话说回来,周青和酥酥呢?”宋听寒环视一圈,始终没见到自己的狐朋狗友。 他没忘记自己被迫将他们两个,抛弃在念缘山底下餐厅里。 宋栀差点忘了这茬,“我叫他们先回去了,不然所有人留在帝国,难免让人起疑。” 不过案子一翻,上流社会消息传得快。宋听寒作为沈承河前未婚妻的身份,是百分百藏不住了。 “其实回不回去,没区别吧?”宋听寒清楚圈子里大家的德性,“我的身份绝对曝光了。” “曝光就曝光,没人敢在你面前讲的。”宋栀暂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何况户口什么的,都没有问题。” 宋听寒在帝国的户口,随着J2176号军舰爆炸,彻底销户了。 他回联邦之后,宋栀一手包办给了办了新的户口。甚至幼儿园到大学的学习经历、毕业证书等,全部查得到。 “除非有人欠揍了,聪明人也不至于主动提起这事儿。”宋听寒丝毫不畏惧。 正逢司雾记录好了档案回来,宋栀上前表示自己的感谢。 司雾挂着笑,对宋听寒说出那句熟悉的话,“下次如果千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宋听寒:“……” 怎么跟司雾讲话那么费劲呢? 他是混账没错,但他心里有数。 意外联想到沈承河,宋听寒默默收回了心里有数四个字。 虽然最近麻烦了沈承河很多,如果时光能重来,他绝对不会踩下刹车打偏方向盘的。 “谢谢你。”宋听寒敷衍司雾。 司雾冲他笑了笑,宋听寒假装没看到。 目睹全程的宋栀:“……” 她拉回话题,“接下来司先生什么打算?” “可能需要留一段时间的帝国,我哥哥准备来帝国发展。” “原来如此。”宋栀没再继续问下去,问多了显得不礼貌。 另外一边,沈承河并肩与宋墨誉一起回来。 宋墨誉递去宋听寒的通讯器,又摸了摸他脑袋,“谈好了,我们回家?” 宋听寒接过通讯器试图开机,边点头说回家。 摁了半天开机键没有反应,他后知后觉大概率通讯器没电了。 站在几米开外的沈承河,突然上前。宋栀和宋墨誉再次神情戒备。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充电器,充电线外头绕了漂亮的保护壳,“这是适配你通讯器的充电器,早上交代孟凛新买的。” 充电器平躺在沈承河的手心。 宋听寒愣了下,没有接,“不用了,星舰上会有通用的充电器。” “你之前说过ios系统和普通系统的通讯器,充电器不一样。你不愿意用通用的充电器,去充ios系统的通讯器。”沈承河很淡的叙述。 那些生活中细微的对话,在无数次回想中,逐渐变得刻骨铭心。 宋墨誉听到沈承河的回答,下意识去看宋听寒的表情。 宋听寒偶尔有点小强迫症,什么样系统的通讯器,绝对要用对得上型号的充电器。 有次陪他去公司,通讯器忘记充电了,死活不乐意用通用的充电器。 没办法,宋墨誉宠着他,派秘书去商场购买了适配的充电器。 宋墨誉没想到沈承河,居然知道宋听寒的小性子。 宋听寒淡淡地说了句谢谢,来表示自己的拒绝,“我现在没有那么想了,通用的充电器也太好的。” 骗人的,他绝对不会用通用的充电器,给自己ios系统的通讯器充电的。 手掌一点点收拢,沈承河握住充电器,慢慢吐出一个“好”字。 “对了,我心情好,大赦一下天下吧。”宋听寒记起小警员,“别继续为难小警员了,吓吓他就好。” 国家饭铁饭碗。没了爱人亲人,自己过的话,这份工作能保障他一辈子无忧了。 宋听寒说完这句话时,宋墨誉和沈承河对视一眼。 沈承河将充电器揣进口袋里,他抿唇,“小警员……他出事了。” 第89章 : 一梦一梦,黄粱一梦 “怎么可能?”宋听寒蹙眉,下意识质问:“你对他做什么了?” 平白无故,怎么可能会出事? 想到近期沈承河忙官司的事情,应该没空对小警员出手,他揉揉太阳穴,“他出什么事情了?” 沈承河心一颤,别开眼开口:“小警员昨天旷班了,等找到人后,发现他在家里自杀了。” 宋听寒脑海空白一片,他看向爸爸,神色无措。 小警员掐他时,他的的确确想过要让小警员这辈子翻不了身。 得知小警员的苦衷之后,宋听寒短暂共情了小警员的痛苦。 他嘴上和宋慧萱说着“没有谁,必须和谁在一起才能活下去”。 实际上,宋听寒理解爱的伟大之处。 爱能让人拼命活下来,同样也能让人甘之如饴放弃生命。 “庭审结束,我本来想和你谈谈这件事情的。”沈承河泛起苦意。 再三思考后,他找了宋墨誉商谈。 那天晚上,宋墨誉怎么可能没看见宋听寒脖子上的掐伤? 他不想多问惹宋听寒心情不快,干脆假装没看见。 下楼之后,找了沈承河询问了一番。 “爸爸和沈总谈过了。”宋墨誉握住宋听寒的手,给予他支撑点,“不管怎么说,死者为大。” 对一具尸体,没必要做出什么二次伤害的事情。 何况小警员那孩子的家庭背景,包括他和警卫长那段感情,全被沈承河查了个干净。 “千金既然选择了原谅他,那我就派人处理他的后事。”宋墨誉对那孩子说不出太多苛责的话,“处理完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太苦了。 好不容易生命中升起了太阳,却未曾想到太阳悬挂于空中的时间,如此之短。 短到刚准备留下什么记忆时,瞬间陨落了。 他们不处理,没人会处理了。 宋听寒突然问:“他是自杀吗?” 他心中其实有答案了。 沈承河给出回答:“根据案发现场来说,是自杀没错。” 除了自杀,再无别的可能了。 “似乎有点可惜。”百感交集之下,宋听寒强行扯出一个笑,“他那么年轻,事业不错。” 在沈承河没有告诉他小警员自杀时,宋听寒以为小警员会带着对他的恨意,一直一直活下去的。 和警卫长的爱,支撑他活过前二十多年的人生; 对他的恨,支撑小警员活过接下来的岁月。 可似乎不管怎么样,爱永远比恨深刻、比恨刻骨。 “两个人团聚了,也不错。”宋栀安慰他。 宋听寒愣了愣,最后点头笑了,“确实。” 小警员其实并不讨厌宋听寒,他只是讨厌自己。 讨厌自己的怯弱、讨厌自己的软懦。 他活不下去。 可那天晚上见过宋听寒后,小警员久违地梦到了警卫长,警卫长李植蹙眉想“训斥”他的话语散开,化成无声的叹息。 梦醒了之后,他失神了很久很久。 他当然知道自己转嫁恨意的做法不对。 他真的撑不下去了。 这个世界是李植的遗嘱,而林一梦是李植唯一的遗物。 “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宋听寒抬起头,问沈承河:“4902048编号的警员,叫什么名字?” 沈承河有些不忍,“人都死了,我会处理好后事的。” “那我自己去查。”宋听寒没强求。 沈承河瞳孔中倒影着宋听寒,他说出三个字:“林一梦。” “4902048编号的警员,叫林一梦。” 一梦一梦,黄粱一梦。 宋听寒噢了声,没再谈论林一梦,转头问宋栀:“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困了。” “现在走吧。”宋栀给宋墨誉使了个眼色,宋墨誉回了个眼神。 见几人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沈承河死死捏住文件的手泛白。 “不追上去,好好告个别吗?”司雾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沈承河身边。 “告别?” “难不成你没死心,还准备追着跑去联邦?”庭审一结束,困倦上涌,司雾打了个哈欠问他。 沈承河淡淡甩出几个字:“与你无关。” 司雾:“……” 他耸耸肩,“我以为共事了这么久,打了场胜仗,我们能够成为朋友。” “我没必要和每个朋友,通报自己接下来的行程。”沈承河昂首往外走。 走路带起的风,吹得大衣衣角纷飞。 他一方面没反驳自己和司雾的朋友关系,二来又告诉司雾,他们仅仅属于泛泛之交。 司雾追上去,啧道:“得了,我哥的事儿,你别忘记。” 他们最开始说好的,他帮助沈承河打赢官司,沈承河协助司格在帝国发展。 “我已经和沈承瑞交代过了,你有什么事情不清楚,就去问他。”沈承河终于当上了甩手掌柜。 司雾脑袋里缓慢冒出几个问号,“变更了主体,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要早知道沈承河会把事情,交给沈承瑞去办,他不会答应得那么“爽快”的。 最少再刁难沈承河几天。 “怎么?”沈承河双手插兜,“你难道要说欺诈合作,不予成立?” “玩不过你们这群心眼子多的聪明人。”司雾服输,“早他妈知道,最开始应该拟个合同的。” 合作算欺诈,问题他们双方纯口头约定,没签合同,没留下任何电子证据。 “吃一堑长一智。”沈承河不忘为沈承瑞贴金,“沈承瑞不差的。司格需要任何帮忙,合理以及能力范围内,沈承瑞会帮他的。” 司雾被气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沈承瑞再不差,他也比不上沈承河。 想了想风水轮流转,他告诉自己沈承河打算要去联邦找罪受了——不然他怎么把沈氏暂时交给沈承瑞? “得了,沈承瑞处理不好的,我会联系你的。”司雾不吃那套漂亮话话术。 不管怎么样,合作主体当初订得就是沈承河。 他把活交给沈承瑞干,干不好司雾依旧算沈承河头上。 这群人谁说不来给人脸上贴金的漂亮话? “都可以。”沈承河回他。 —— 等星舰落地,已然凌晨。 提早收到消息等在机场vip室的周青和酥酥,小睡一觉醒来,慢悠悠赶往机场门口。 第90章 :开团秒跟你放心 “我要困死了。”宋听寒随手将板砖通讯器塞进口袋,扒拉着他爸的胳膊胡言乱语。 “好了好了,马上就到家了。”宋墨誉扶着他,避免宋听寒摔倒。 “千金!”远远的听到一声呼喊,周青和酥酥朝这边小跑,跑到了又老老实实喊了句:“宋叔、姑姑。” 宋听寒瞌睡虫瞬间跑了一半,精神了不少。 宋栀问他们怎么这么迟了,还跑过来。 两个人傻笑试图蒙混过关。 宋墨誉不打扰几个小孩聊天,把宋听寒交给他们。 “千金,你藏得够深。”酥酥凑在宋听寒耳边,“你要早说你和沈承河有仇,那天砸完车,干脆找个机会把沈承河套麻袋里,找个角落揍一顿。” 帝国宋听寒和沈承河那事,当初传得多广啊。 也就是时间过去了,讨论度才慢慢降下来的。 再说即使沈承河大义灭“亲”,为了钱权名利,夜以继日往他身上扑得人照样不少。 “法治社会,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子。”宋听寒勾着酥酥脖子。 酥酥肘击宋听寒,“你说这话你信吗?周青,你听他这话,你信了吗?” 和宋听寒混了那么多年,几个人什么德性还不清楚吗? 现在搁这里说什么打打杀杀的不像样。 周青笑得没完,“可能短暂的贤者时刻?” 宋听寒蒙圈,“什么时刻?” “你的贤者时刻,指的是你结束官司到现在回家的时间。”周青煞有介事地胡说八道。 酥酥边笑边比了个大拇指,“天才来的,不愧是文科学霸。” 语文考得分高的人,讲话就是有艺术。 “我真服了你们。”宋听寒跟着他们一起笑,笑完了他嘀咕:“能不能听我把话讲完?” 周青比了个请的姿势,“千金请讲。” 宋听寒大声蛐蛐,“而且套他麻袋揍一顿,就那个敏感时期,等下暴露了,说我们袭击帝国贵客怎么办?” 光袭击外来贵客一个名头,就够他们进警察局喝一壶了。 “能怎么办?凉拌炒鸡蛋呗。”酥酥大手一挥,比谁都想得开,“爽了先,其它的事情交给我爸爸。” 他相信他爸爸能把他们捞出来的。 要他爸爸实在太废柴捞不出来,还有宋栀和宋墨誉呢。 不管怎么样,绝对能出来的。 “等沈承河临走前,再埋伏机场,想办法套麻袋揍一顿。”周青想得办法可行性稍高,“揍完立马送他上星舰,醒来直接落地帝国。” 酥酥连连点头,“这个主意不错,等他发现自己被揍了,也都到帝国了。” “有道理。”宋听寒继续自己的混账发言,“不过偷偷揍,还是光明正大揍最爽了吧?” 偷鸡摸狗算什么? 算他们鬼鬼祟祟? 酥酥虽然赞同宋听寒的混账发言,不过他顾虑了一点:“光天化日之下揍外籍商人,等下以寻衅滋事的名义,把我们逮进去了。” “这有什么,姑姑和我爸,会把我们捞出去的。”宋听寒没当回事。 警察局嘛,进去喝杯茶而已,算什么。 酥酥摸摸下巴,突然get到宋听寒脑回路,“确实诶,寻衅滋事和袭击外来贵客,前者好捞点吧?” 宋听寒打了个响指,“懂我者,酥酥也。” 寻衅滋事跟袭击外来贵客哪个严重,他当然拎得清的。 两者都需要家长去警察局捞,明显前者更好捞一点。 周青开团秒跟,“下次试试看?” “我觉得没问题。”酥酥赞成。 宋听寒愣了愣,记起重要的一点,“怎么感觉没有下次了?” “不可能吧?”酥酥挠头,“沈承河难道心虚到这辈子,都不敢来联邦了?” 不至于那么胆小吧? 难道是沈承河觉得宋听寒“死而复生”太蹊跷? “没,我爸告诫沈承河,这辈子再敢出现在联邦,往我眼前凑,他跟沈承河没完。”宋听寒复述宋墨誉的话。 他想着沈承河和宋墨誉借一步说话,商量了那么久,不可能只谈了林一梦的事情。 再怎么说死者为大,人都死了,接下来能商量什么? 星舰上他问了,宋墨誉才说他叫沈承河识相点,接下来别妄图踏入联邦一步。 酥酥忍不住笑,“叔叔像旧星历的财阀大家,独裁专制。” 周青没继续打岔,“你觉得沈承河会乖乖听话,不来联邦吗?” “不知道。”宋听寒主打一个劝了,不听劝他也没办法,“随他,爱来就做好被揍的准备。” 他没和沈承河开玩笑。 不来联邦,宋听寒就当过去的事儿完完全全过去了,他不计较。 来了联邦,跑他眼前转悠,就别怪他狠心了。 —— 日子渐渐回到正轨,宋听寒一伙人继续在联邦,当横着走的二代公子哥。 仿佛帝国短暂的一周多时间,像一场梦。 过了两三周,时间一晃到了十二月。 宋听寒率先从酒吧酒局上逃跑,这次组得局是给方岛的。 谁能想到方岛陪他爸出差,一出就是出了一个多月。 晚上一群兄弟,喊了堆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部给方岛接风洗尘的。 里边人醉了大半,胡闹得不少。 宋听寒怕继续被醉鬼灌酒,找了个由头逃跑了。 从酒吧出来,他的车停在最显眼和方便的位置,路过的人都会看上两眼。 宋听寒穿上羽绒服,手一摸,不知道哪个醉鬼把红酒泼到他羽绒服下摆,湿了大半。 宋听寒:“……” 拍照保留证据后,他从口袋里翻出车钥匙,一把将羽绒服扔进了垃圾桶,准备回家。 拉开车门,飘飘忽忽的雪花落了下来。 先是一两片,接着再铺天盖地落下。 宋听寒伸出手,雪花慢吞吞躺在手心上,没过一会儿,化成了一滩雪。 这是联邦的初雪。 饶是喝了酒,凭借厚实的毛衣,也难抵挡住冬天的寒冷。 宋听寒上了车,还没打火,通讯器响了。 他接了之后,通讯器那头一直没人说话。 “沈承河。”宋听寒直接就猜出来了,他的手从方向盘上放下来,整个人靠进座椅椅背上,“你想干什么?” 第91章 :食言了又怎么样? 沈承河的音色一如既往偏冷偏淡,他呼吸浅慢,“今天下雪了,千金,最近过得开心吗?” 他语气带着熟稔,那头混杂着不小的风声。 宋听寒有些困惑,困惑到差点笑出了声。 他语气上扬,带着宋家独子才有的矜傲,“我过得开不开心,和你有关系吗?” 事到如今,宋听寒和沈承河之间,还剩下什么关系,好到能让沈承河来问他:最近过得开心吗? “而且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宋听寒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屈起指节敲了敲方向盘。 从帝国回来之后,他换了新电话。 之前那电话号码被太多人知道了,麻烦。 宋听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换了个新电话号码。 “如果你介意,我可以删掉电话号码。”沈承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已经记住了,要忘记恐怕需要一段时间。” 沈承河的答非所问,害得宋听寒莫名其妙笑了几下。 “我问你怎么来的电话号码?沈承瑞入侵我电脑查到的?”沈承河不给出正面回答,宋听寒自己随意猜了个答案。 “不……”沈承河垂眸望向窗外漫天纷飞的大雪,整座城市顷刻间雪白一片。 “算了,不重要。”宋听寒想得开,回答了沈承河问他的问题,“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话音刚落,他自己反驳自己,“不对。确切来说,是没有你们在的地方,我都过得很开心。” 远离了沈承河、沈承瑞那些人,他能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 有钱、有闲、有权势,谁敢不长眼惹宋听寒生气? 沈承河过了很久才说话。 “听寒,我不求将功抵过。只想问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可能了吗?”沈承河的声音很轻,一如往常他哄宋听寒的那样,“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 即使他常用这种语气哄宋听寒,可他从前几乎没有这样向宋听寒低头道歉。 “没有可能。”宋听寒嗓音同样很淡,里头的坚决又不容忽视,“何况你有功吗?将功抵过四个字,你只符合一个过字。” 他在沈承河身上,“摔”得快没了半条命。再不长教训,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 何况实在太好笑了。 不求将功抵过?沈承河有过功吗? 翻案那事儿,就该沈承河做的。 谁种得因,谁就要承受果。 这算功吗?根本不算。 “你还在恨我。”原本合上了的窗户,再次被沈承河打开一道缝隙,雪花卷着寒风呼啸进入室内。 “这和恨不恨你有什么关系?”宋听寒停顿了几秒钟,“没可能就是没可能,你难道觉得自己能强求?” 假设他无权无势,哪能轮得到沈承河这么卑微? “案子翻了,确实你出了力,不过我们宋家没亏待你吧?”宋听寒有些想抽烟,想到车里开了暖气,烟味留得久,愣是忍住了。 “捞我上缴的那百亿星币,后面你从沈文那边拿回来了,相当于你一分钱没花。”他讲话声音很寻常,“爸爸和姑姑给了你帝国市中心一套办公楼。应该还给了其它的吧?虽然家里人没和我说。” 凭借他对家里人的理解,为了不留下要还的人情债,宋栀和宋墨誉出手会很大方。 “我没动那些东西。”沈承河用不上那些东西。 他何尝不清楚,宋栀宋墨誉出手如此大方的原因? “动没动那些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宋听寒撩起眼皮,漂亮的桃花眼盛满了倦怠,“你难道要食言吗?你答应过我爸,说不会再来联邦的。” 透过车窗往外看,昏暗的车灯衬得白雪泛黄,宋听寒想回家了。 说起来沈承河也是厉害,把他不恋家的毛病,都给纠正过来了。 “食言了又怎么样?守诺了又能怎么样?”沈承河笑了出来,“听寒,我认准的事情,目前暂时没有失手的。” 他想要拿到的东西,用尽手段,他绝对要拿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小心被驷马追上了一回罢了。 “那我奉劝你别舞到我面前来。”宋听寒点了火,踩下油门,“我还是之前那句话,来了联邦我不会放过你的。” 本来沈承河待在他的帝国待一辈子的话,那他们过去那些破事,就当过去了。 偏偏沈承河要自讨苦吃,也没办法。 他说到做到。 放在以前,宋听寒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和沈承河走到如今这种针锋相对的局面。 有些时候想想,他们间没有结局。再重来几回,永远走不到happy end。 “试试看吧千金。”沈承河睫毛挂上了碎雪,“我不会放手的。” 死而复生,多么梦幻的四个字。 再有一次机会,沈承河如何能够松手呢? “随你。”宋听寒眸子在昏暗的车内,冷淡又清醒,“你要是非跑我面前来,不用爸爸和姑姑,我自己就能收拾你。” 虽然极大概率是宋听寒收拾完沈承河,宋栀宋墨誉再给宋听寒“擦屁股”。 —— 又是一个月过去,联邦正式迎来新的一年。 宋家热闹,过年都是旁家凑在一起过。 客厅里有大人在打牌打麻将,小孩子整栋楼四处乱窜。年纪稍微大的,女孩子们扎堆聊八卦,男孩子们聚一起打游戏。 见宋听寒从楼上睡眼惺忪的下来,宋栀顿时从姑姑婶婶旁边站起来,问他饿不饿?说吃饭还得等一个小时。 宋听寒摇了摇头,“不饿,就是还有点困。” 有点想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再睡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叫人来喊你。”宋栀完完全全溺爱他。 困了就再睡一会儿,反正家里长家里短的唠嗑,宋听寒不感兴趣。 “我去洗把脸,不睡了。”宋听寒觉得自己再睡,要睡傻了。 看股盘看到凌晨两点,一觉直接睡到十一点多,把早饭睡过去了。 他走后,记不清楚哪个分支的旁家伯母,关切地看着宋听寒离开的方向看了两眼,“千金这岁数,有没有喜欢的对象了?” 第92章 :老父亲锐评 她这话说得很含蓄,内在含义无非是在点宋栀:宋听寒年纪不小了,该考虑考虑找个对象了。 宋栀端起青花瓷杯,撇去茶杯上的浮沫,“二十四岁,年轻着呢。年轻人自己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当长辈的,急不来。” “话倒也不是这么讲的。”伯母拍了拍宋栀肩膀,用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瞧现在这年纪,过完年二十五了。时间很快的,一晃眼过去根本不等人。” 伯母叹了口气,“再说了小孩子能有什么自己的想法?还是得家长多关切关切。” 隔壁桌打牌凑人头,听到全程对话的宋墨誉:“……” 一边说他家千金这岁数了,一边又说小孩子能有什么自己的想法。 整什么呢? “有些事儿,不是关切了,就有结果的。”宋栀继续跟她们打太极。 过年就这点不好,七大姑八大姨凑一块儿,嘴里叨叨得没停。 几年前宋听寒没回家时,她们不敢说些什么。 等宋听寒认祖归宗后,一群人的小心思藏也藏不住,天天跟宋栀旁敲侧击宋听寒的感情状况。 “我瞧千金回来这么多年了,连个正儿八经的对象都没有。”婶婶欲言又止…… 几个长辈对视一眼,联想到一个多月前关于宋听寒的传闻,以为是宋听寒没回宋家前,在外面被欺负得狠了,不敢再谈了。 宋栀:“……” 她实在有些难应付。 “缘分没到能有什么办法?”宋栀清楚她们想听到她说什么,“我们家民主,联姻那套已经不适用了。” 宋栀淡淡击破她们幻想,“还有相亲什么的,没必要。我们家千金怎么开心怎么来。” 几个动了歪心思的亲戚尴尬地笑了笑,没再继续提下去——她们家还得靠主家吃饭呢。 惹恼了宋栀没好处。 宋听寒洗完脸出来,她们正好进入下一个话题,谈论到哪家的千金大小姐,瞧上了个穷小子跟人跑了。结果人纯图钱,见她抛弃家里一分钱没有,火速分手。 一群人凑在一起聊得火热,说得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宋听寒听了两耳朵,原本压下去的困意又起来了。 宋墨誉招手喊他过去。 宋听寒打着哈欠,路过扎堆打游戏的小男孩堆里,顺了把小木头圆板凳。 从洗手间回来的男孩见着自己板凳没了,下意识就要生气,瞧见是千金堂哥,立马闭了嘴贴上去。 “堂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打游戏?新出的,老好玩了?” 宋听寒瞅了眼他们游戏屏幕,五花八门的特效刺激得眼睛疼,“你们玩,等会儿给你们发红包。” 宋墨誉把扑克牌递给他,看见千金拿过来的小木头圆板凳,“怎么还抢小孩板凳呢?” 宋听寒和宋墨誉换了个座位,“哪里叫抢了,我用红包和他们换的。” 宋墨誉:“……” 小孩没板凳坐,都往地上盘腿坐下了。 “爸。” “怎么了?” “你这副烂牌你自己打,我才不要当接盘侠。”宋听寒理顺牌面,嫌弃得把牌塞回去。 宋墨誉不接,“输了算爸爸的,你打两把醒醒神。” 他们家打牌技术个顶个烂,每次逢年过节,亲戚们绝对要从他们身上捞两笔。 “你这牌,怎么样都得输吧。”宋听寒服了,“说好就打两把啊,我等下要去换身衣服。” 他身上还是睡衣没换。 “换衣服干嘛?大过年的,家里面又没外人。”宋墨誉坐在小木头圆板凳上,凑近和宋听寒一起看牌。 “等会儿我吃完饭要出去玩的,当然要换身能见人的衣服。” 宋墨誉:“……” 他奇了怪了,“大过年的,谁跟你玩?” “周青酥酥他们,方岛得迟点出门。” 宋墨誉一噎,下一刻他注意力被牌局吸引,小声说:“出对2压他。” “不要。”宋听寒抽出两张对9,“你那样打太浪费了。” 人家才出得对7,有对9不出,干嘛出对2。 宋墨誉扶额,“你出完对2,其他人估计没有比你大的了。然后你就直接三个3带对9啊。这不就走掉了吗?” 他刚说完这话,下一个人出了对2 ,没来得及惋惜,立马被炸弹炸掉了。 宋听寒低头去看他爸,给了他爸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幸好没出对2吧?” 一局打完,用宋墨誉的话来说,就是宋听寒走了狗屎运。 鬼使神差的,居然给他拿了第一。 “对了,千金过完年,准备做什么?”打牌打累了,一桌子人上了壶茶水当中场休息。 宋听寒和宋墨誉换了作为,一下子矮了不少。 他抓了把开心果在手里,“继续玩?” 除了继续玩,他没什么想干的正经工作了。 到底谁爱上班?反正宋听寒对上班毫无兴趣。 伯父:“……” “你有喜欢的对象没?”男人八卦起来,不比女人好到哪里去。 宋听寒察觉出了一点不对劲,警惕地回答:“没有。” “这样啊。”伯父自顾自点了点头,“伯父那边认识个老总的女儿,和你年纪差不多大。蛮漂亮一小姑娘,你要不要见个面?” 宋听寒剥了两颗开心果,放在宋墨誉手里,向爸爸求救。 宋墨誉收下开心果,笑道:“据我所知那小姑娘,不是前段时间扬言离家出走寻找真爱?结果第二天,被人甩了灰溜溜回家了吗?” 不等他们回答,宋墨誉接着锐评:“漂亮是漂亮,就是脑子不太好。” 宋听寒:“???” 这不是姑姑她们正在聊的话题吗? 感情热乎的被他碰上了。 宋墨誉才开大,宋听寒立马跟上,“爸爸,话不能这么说,万一人家就喜欢穷小子呢?” 伯父脸上挂不住笑,尴尬附和了几句,阿姨来喊开饭了。 通讯器震动了两下,宋听寒简单巴拉几口饭,一溜烟往楼上跑了。 换了毛衣和纯白长裤出来,宋听寒臂弯里拎着件湖蓝色的长款羽绒服。 他吃完晚饭的时间比较早,周青他们都没吃完。 宋听寒从车库里开了辆浅蓝色车衣的车——配他衣服。 第93章 :做梦爱梦多梦 宋听寒往外头开去,车速不快,像逛街。 因为过年,马路上人不多。但市里的装扮,四处洋溢着新年好景、瑞雪兆丰年的吉祥热闹氛围。 街灯上挂着大红灯笼,人行道的树上缠绕起了漂亮的装饰灯。 正在营业的商店门口摆上了招财树、金桔,超市门口则更热闹了。 这是回联邦之后,宋听寒过得第四个新年了。 回想到沈承河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他掀开眼帘,清透的眼底透着股冷淡。 沈承河爱来联邦就来,不来算他识时务者为俊杰。 难免又记起帝国的生活,宋听寒目光空落落停在空中。 以前,他的绝大部分生活重心,全是围绕着沈承河。 宋听寒名声不好,没人愿意和他交朋友;订婚后顶着沈承河未婚妻的名头,他闲赋在家游手好闲。 不是他的绝大部分生活重心,全是围绕着沈承河。 是他的生活重心,只能围绕着沈承河。 以至于刚回联邦那时候,不知道干什么,宋听寒干脆浑浑噩噩的成天睡觉,仿佛连思考的能力都被抽走了。 多亏了朋友,他的世界开始重新构造。 路遇一个漫长的红绿灯街口,宋听寒拿起扔在副驾驶座上的通讯器,面容解锁后瞅了眼消息。 酥酥和方岛说溜出来,还得等半个小时。宋听寒回了个表情包表示自己知道了。 相比酥酥方岛,周青显得安静多了。 除了答应今晚出来游玩之外,周青再没发一条消息。 重新锁上通讯器,红灯进入30秒倒计时。 时间充裕,想到吃饭时,有几位看着眼生的亲戚,聊天聊到了以缘画廊,对里头的画作夸奖了好几句。 宋听寒决定去十里商场逛逛,最近他没怎么关注以缘画廊的情况。 方向盘转了一圈,他变了道。 宋听寒没有察觉到车后有辆黑色的迈巴赫,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 十里商场作为联邦标志性商场,里头游人众多、打扮讲究。 整个商场,暖气跟不要钱似得开。 宋听寒脱了羽绒服拎在手上——他知道商场暖气开得足,问题是地下停车场停满了车,他只能把车停外面。 车子和商场间有一小段路,宋听寒没兴趣让自己挨冻。 上了自动扶梯来到顶楼,以缘画廊人满为患。 宋听寒不清楚亲戚比较心仪哪些画,于是在陈列展的几个区域,随眼缘挑了十几幅画。 “都包起来,送到十里北2022号。”他戴着口罩,手肘撑在柜台上,另外一只手回了两条消息。 “先生,合计金额是五百六十八万。”穿着工作服的前台小姐姐问他,“请问是刷卡还是扫码。” 宋听寒顾着回消息,没仔细听。 前台小姐姐见他无动于衷,又重新加重了语气,“先生,您这次合计金额是五百六十八万。请问是刷卡还是支票?” 宋听寒:“???” 他微微蹙眉,猜想对方或许是临时工,“先记账上,我卡在车里忘记拿了。” “不好意思,我们没有记账这个服务。”前台小姐姐端着挑不出错的笑,异常死板。 作为以缘画廊真正的老板的宋听寒:“……” 有点新奇,被自己产业的员工甩脸色。 后面有人催着付款,宋听寒打开支付软件,“我扫码付款可以吗?” “不好意思,新年期间接受大额扫码付钱的款项,会导致账号封锁。”前台小姐姐指了指画廊门口,“我们门口有立声明的牌子。” 宋听寒实打实有些无语,他又不能当场开掉临时工——大过年上班也不容易。 压着脾气,他问:“我现在去车上拿信用卡。” 前台小姐姐刚准备再说什么,一旁关注到情况的店主,忙赔着笑上前。 “千金,来了怎么不提前招呼一句?”店主挤开收银台小姐姐,往电脑上敲了几行字,将小票递给宋听寒,“我已经记账上了,她是新来的临时工,不太懂。” 宋听寒接过小票,微微颔首,和店主打了声招呼后,说了句能理解。 店主早在宋听寒进入画廊时,就根据身型、露出来的眉眼、举手投足间的神态,判断出来人是不是自家老板了。 画廊顾客太多,他想着老板来估计就巡查一圈,谁想到带外国游客转了一圈,发现自家老板围困收银台。 收银台小姐姐后知后觉自己闯祸了,惴惴不安地拽着衣角,却听见宋听寒一句:“继续工作吧,后面人都等着呢。” “好、好的。”收银台小姐姐怀揣着紧张的心情,继续工作。 “千金,这批画送到哪儿?”店主看着眼前青年的打扮,感慨不愧是联邦宋家的独生子。 黑曜石耳钉设计简单,价格意外地不简单。上身那件毛衣,是国外一位知名设计师刚出的限量版新款。 “送到家里,地址需要给你写一个吗?” “十里北2022号吗?”店主记得老板的家庭住址,拜托,那块儿谁记不住? 十里商场,与著名的富人区十里北,一起被称为联邦金矿。 尤其十里北四位数门牌号的业主,住房面积在一千平以上,更是富人金字塔中的顶尖富豪。 店主做梦,就爱梦自己住在里面…… “嗯,名字电话写我的就好。”宋听寒打开联系人列表,找到店主,发了笔转账过去,“最近辛苦了,晚上带店员们去吃点好的。” 他名下产业众多,以缘画廊便没那么突出。 宋听寒没想到以缘画廊会这么忙。 “你下午已经给我们转过红包了。”店主不好意思再收,毕竟他包括员工,已经收到了老板给得大红包。 “给你你就收着,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宋听寒拍拍店主肩膀,叫他好好干,又说全店每个人工资上涨20%。 最后一句话可给店主激动坏了,再三和宋听寒保证自己会努力工作。 美滋滋地收了转账,店主决定晚上带员工去吃大餐。 他想今年真是个好日子。 简单聊了两句,想着时间差不多,宋听寒和店主打了招呼,离开了画廊。 第94章 :我不想你,更不想看见你 收银台小姐姐有些不安,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份薪水极高的临时工作,不希望那么快被开掉,“店主,刚刚那位客人……” “那是老板,大老板。”店主扶额,小声纠正。 收银台小姐姐这下紧张得无与伦比,“啊?老板?” 搅着手指,她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我需要去道歉吗?” “得了,老板没说什么,还给我们每个人涨了20%的薪水。”作为新人,没见过店长,店长理解她,“下次注意情况,脑子灵活一点。” 收银台小姐姐一脸震惊地看着店主,“临时工也涨吗?” “涨。本来我以为老板过年不会来,所以没和你说的。”店主喊她好好工作,说老板没打算开她。 —— 联邦的冬季寒冷刺骨,风能将人的皮刮红一层。 宋听寒双手揣进羽绒服口袋,眯着眼往路边走,在快走到的时候,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最后站在原地,彻底走不动了。 瘦高的男人靠在车门上,大衣衣角翻飞,额前的碎发被寒风吹了起来,露出凌厉的眉眼。 他眼神很淡地看着前方,最后落在宋听寒脸上,缓缓地勾起一个笑。 揣进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握紧成拳,宋听寒无声地与他对视。 目光不自觉看见沈承河指尖明明灭灭的火光,下意识愣了下。 沈承河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烟了? 记忆里,沈承河抽烟的次数少之又少。他不爱抽烟,但年少权力不稳时,得陪着合作商抽一根。 路边快速开过的车,车灯晃眼。 宋听寒回过神,压下自己翻涌的情绪,神色冷淡地走到自己车边。 他拉开车门,车门又被沈承河从身后一掌合上了。 寒风搅乱对方身上的雪松味道,烟味散开。 两个味道混合在一起,蔓延于二人之间。 “比起好久不见,我更想说一句别来无恙。”宋听寒回身看着沈承河,话音没有起伏。 沈承河垂眸看着他,眸光中的温柔毫无遮掩。 宋听寒推开沈承河,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使他得以喘息。 “上次说的很清楚了。你思考了一个月,决定还是来联邦自讨苦吃吗?”时隔一个月,宋听寒非常不解。 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之后,他以为沈承河会来联邦,还警惕了几天。 没想到一连一个月,沈承河压根没有要来联邦的动静。 沈承河抖了抖烟灰,沉默了几秒。 “我很想你,所以来了。”他开口声音很轻,嗓音沙哑,搭配他苍白的脸色,听上去让人可怜且心碎。 从帝国联邦三十周年建交那日起,沈承河的言行举止,一次一次刷新了宋听寒对他的看法。 他之前,根本没有见过沈承河低头道歉的模样。 即便临近他死刑前,沈承河的宽慰也带着不屑轻视的施舍意味。 可惜时过境迁,宋听寒并不想看到他这副模样。 早没有意义了。 “我不想你,更不想看见你。”宋听寒嘴下从来不留情面。 他的语气神态,无比贴合联邦宋家独生子的姿态。 无数个日夜,沈承河总会怀念他捞出宋听寒的那个晚上——即使宋听寒很烦他,到底会和他心平气和聊两句。 越是怀念,沈承河心脏深处某个角落,越是隐隐作疼。 “那实在对不起。我很想你,所以不管怎么样,都会来见你的。”沈承河继续道歉。 宋听寒听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怎么能有这么无耻的人? “你不喜欢我就别装模作样了。”宋听寒靠在车门上,两只手揣在兜里,寒风撩起他额发,眼神矜傲。 “我没有不喜欢你。”沈承河反驳得很快。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宋听寒呢? 他只喜欢宋听寒,没有喜欢过别人。 宋听寒怎么能觉得自己不喜欢他呢? 沈承河记得自己,明明之前已经反驳过一回这个问题了。 为什么宋听寒不相信呢? 他有些受伤。 “就我现在这样,是你喜欢的类型吗?”宋听寒歪了歪脑袋,偏头问他:“你之前不是说,你喜欢乖的、听话的类型吗?” 就他现在这样,和乖、听话两个词,压根搭不上边。 “他们太吵了。”沈承河低声解释,“他们总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人,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 “他们太吵了一直问我,所以我随口说了两个词,试图搪塞过去。” 再说了,在帝国附属第一高级中学的时候,宋听寒装得不完全。 早自习睡觉、偶尔逃课翻墙出校,似乎和乖字有些许不同。 沈承河知道这些事,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你当初早自习睡觉、旷课翻墙的事儿。我知道,也没说什么。”他的话音很低,“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宋听寒安静地听着,长时间戴着口罩呼吸不畅,他摘下口罩握在手里。 “你知道?你也没说什么?你只是以为沈承瑞把我带坏的吧?”他轻笑道:“沈承河,你乱说话搪塞他们,我信了是我自己的问题,算我活该。” 他字字珠玑,“你说你喜欢我?那我们在一起的那么多年,最后依旧败给权势地位了,不是吗?喜欢我?你别开玩笑了。” 讲着讲着,喉咙间翻涌起酸涩,宋听寒闭了闭眼:“说真的,实在太好笑了。” “我认认真真和你谈恋爱,结果你拼命在背后算计我。你现在几次三番回来找我,又是想算计我什么?” 他字字句句含着嘲意,听得沈承河眼酸胸闷心口疼。 “对不……” “我不想听你道歉。”宋听寒打断他,“你上次问我过得怎么样,我再回答你一次,我过得很好。” 他加重语气强调,“没有你,没有沈承瑞,没有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人,我过得好得不能再好了。” 沈承河蹙眉,脱口而出:“我过得不好。” 宋听寒:“……” 他深深看了沈承河一眼,无语片刻,“算了,和你说不通,非得来找一顿揍,那你到时候等着吧。” 宋听寒转身打开车门,刚拉开了一条缝,马上又被推了回去。 第95章 :被欺负的是我,你为什么难过? 宋听寒看着按在车门上,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上边依旧戴着当初那枚订婚戒指。 本来就不爽的心情,此刻不爽到了极点。 宋听寒狠狠踩了一脚沈承河,手肘往后一顶,撞击在沈承河的腹部。 转过身,听见沈承河吃痛的抽气声,他眸光冷淡,“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承河捂住腹部,满脸受伤地看他,“我……” “我们之前的账,你觉得我哪里欠你了吗?”宋听寒气得深呼吸一口,他心脏一抽一抽的泛疼,“没有新未婚妻?还戴着这枚戒指做什么?” 故作平静的音调之下,宋听寒浑身微微发抖,“不是给过你一笔钱,叫你换一枚新戒指了吗?你为什么不去换?” 听他发颤、不停的质问,沈承河眼尾泛红:“从来只有你,我没有新未婚妻,只有你一个。” 他这话不是第一次说了,偏偏宋听寒不信。 说几遍,都不信。 宋听寒一把拉过他的手,扯下沈承河手指上的戒指。 戒指上残留着沈承河的体温,宋听寒攥紧在手心,随后奋力往外甩去,“这么喜欢戴戒指,去买一枚新的吧。” 他拍了拍手,眉眼不羁,“看见旧戒指我犯恶心。如果你要告我损害他人财务,随你。” 那枚戒指,无时无刻提醒着宋听寒自己旧日的狼狈。 沈承河失神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没动。 突然空落落的指根,让他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 有些茫然,甚至无措到发愣。 好半天,他说了句:“我不会告你的。” 怎么可能舍得再让宋听寒上一次法院呢? “算了。”宋听寒收回视线,眼眶发烫。 打开车门,他从副驾驶座上找到了钱包,狠狠甩到沈承河身上,“你别摆出这副模样给我看。你也别说你想我了,我看你来联邦是故意折磨我的。” 都打算过去了不回头了,不是吗? 他现在过得有多好多自由,沈承河又不是瞎子聋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被欺负的人是我,你为什么这么难过?”沈承河眼神平静且悲伤。 他没接钱包,钱包啪得一声掉在地上。 呼吸快要滞涩,他不想让宋听寒那么难过的。 “被欺负的人是你?”宋听寒气笑了,他仰头看了看开始漫天飘雪的天空,视线回落到沈承河身上,“我哪里欺负你了?” “戒指我是扔了,但那又怎么样?”他觉得心脏被攥紧了,胸腔窒息一般的难受,“我给你钱了,你要告我也无所谓。” 他做出了补偿,沈承河还想怎么样? “你连最后的念想都不给我留吗?”沈承河捡起落在地面上的钱包,拍去上面的灰尘,递还给宋听寒,“我戴那枚戒指,无非睹物思人罢了。” 偏偏宋听寒连最后一丝念想,也没留给他。 天色昏暗街灯昏黄,漫天鹅毛般的飞雪落在发丝、肩膀,覆盖街景、建筑物。 世界开始变得一片雪白,掩盖了所有脏污,连同戒指。 “我其实真的想反驳你。”宋听寒没接钱包,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不过我累了,随便你怎么说吧。” 装着装着,真给自己装进去了。 多好笑啊。 车门已经打开了,宋听寒准备上车,却被沈承河一把拉住。 “你是不是有病?”宋听寒转身一拳头打在了沈承河脸上。 在对方怔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抓住沈承河的衣领,将人抵在自己车的车门上。 两个人距离贴得很近,沈承河感受到了宋听寒紊乱的呼吸,见他气得眼眶湿润。 “沈承河。”宋听寒声线沙哑,拽住他衣领的手不断收紧,“我真的没和你开玩笑。我们这茬过去了,我不喜欢你了。你现在来联邦,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我。” “大过年的,你识趣点就滚回去。否则你真的会被我揍一顿。” 宋听寒自打回了联邦之后,干得混账事,那叫一件比一件多。 沈承河之前说宋听寒,绝对不会拿宋家和他硬碰硬。 问题在于宋听寒自己名下产业无数,根本用不着拿宋家和他拼。 距离太近了,近到沈承河能看清宋听寒瞳孔中倒影的他。 心口破开了一道缝隙,寒风卷着雪花呼啦啦往里头灌,沈承河不忍心。 明明当初喊沈承瑞把文件送去星朝苑,送给宋听寒签字时,他理智清晰。 即便此时距离翻案成功,过去了快两个月,沈承河依旧没有实感——宋听寒没有原谅他。 心绪混乱,眼前青年咄咄逼人的样子,使沈承河酸涩。 “我现在不是已经被你揍了吗?”他没有任何还手的举动,“你要是不开心,我随你揍。” 如果揍他一顿,宋听寒就能开心的话,是不是就能说明宋听寒在意他? 其实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那些轰烈惨败的过去,如此刻骨,如此铭心。 事情一旦发生了,就不会忘了。 一口气压在心底上不来,宋听寒松开攥住沈承河衣领的手,“再之后就不是揍那么简单了。” “嗯。”沈承河抬起头,拂去宋听寒发顶的积雪,“回去吧,雪大了天很冷,你最怕冷了。” 宋听寒:“……” 他怀疑沈承河脑子指不定有什么毛病。 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被沈承河有机可乘摸到他头发了。 该死。 弯腰捡起被覆盖了薄薄一层积雪的钱包,宋听寒从里头抽出一张银行卡,拍在沈承河手背上,“密码我的生日,拿了卡滚远点。” “对了,你最好给自己请个风水大师给自己看看,看看是不是被竞争对手下降头了。” 照理来说,沈承河绝不会拘泥于情爱之事。 几次三番追着他来联邦,很大概率被竞争对手下降头了。 宋听寒想了几个理由,来劝慰自己别太生气。 沈承河接住银行卡,就见到宋听寒临街边拦了辆出租车,头也没回的上车了。 冰冷的手背,似乎残留了一丝宋听寒的体温。沈承河很轻叹了口气,将银行卡收好,想着找机会还给他。 第96章 :他朝若是同淋雪 雪越下越大,带着一股覆灭天地的劲头。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沈承河仰头望着昏暗的天际,雪花飘落在他睫毛上,化成一滩水,湿了眼眶。 他想:他和听寒,也算此生共了一场白头。 眨眨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伸出手抹去眼泪,沈承河迈开步伐,朝宋听寒刚刚抛出戒指的方向走去。 目光所及之处,任何东西都沾染上了白雪的痕迹。 那么小一枚戒指,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承河蹲下身,用手拨开积雪,仔细摸索着地面。 雪水刺得双手泛红,起了密密麻麻的疼意。下雪的速度,比他用手扫雪的速度快了不少。 等到双手失去知觉,沈承河才踉跄着起身,去拨弄绿化带里的积雪。 细细密密的枝叶滑破了指尖,鲜血瞬间涌出,成了手上唯一带有暖意的东西。 沈承河站在街灯脚下,昏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显出无边的寂寥。 他低着头,看着指尖不断渗出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滴落在地面上,溅起血花。 沈承河有些茫然。明明宋听寒,就是朝这边扔了戒指的啊,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找不到了该怎么办? 世界上只有两枚他和宋听寒的订婚戒指。 属于宋听寒的那枚,被宋慧萱藏起来了。宋慧萱不愿意还给他。 下雪那天他来到了联邦,第二天回帝国处理宋慧萱的事情。 没想到抓不住宋听寒的宋慧萱,愈发变本加厉的难缠。 耗费了一个多月时间,才勉强处理好事情。 世界开始变得模糊,沈承河抬手抹去眼前的水雾,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和宋听寒说“新年快乐”了。 最重要的一句话没说,沈承河浑身的血管在一瞬间收缩。 沉默着拿出手帕,潦草地擦去血渍,他继续蹲下身,寻找戒指的踪迹。 总会有机会说新年快乐的,这个年还很长。 好在大街上冷冷清清,零零散散的一些人,没注意到沈承河堪称怪异的举动。 拨开枯叶堆,闪着亮光的戒指安安静静地躺在其中。 心底松了一口气,沈承河垮下肩膀。 小心从枯叶堆中捡起那枚戒指,戒圈内部“宋听寒”三个字,漂亮清秀。 双手握住戒指放置在心口,失而复得的喜悦几乎压垮了沈承河。 他闭着眼喃喃念道:“新年快乐。” —— 面无表情地抹去眼眶的水渍,宋听寒没从口袋里找到纸巾,心中再次把沈承河翻来覆去地骂了几遍。 开车的司机大哥借着红绿灯间隙,递来了一盒纸巾,斟酌地开口:“和男朋友吵架了?大过年的,有什么好吵架的?没什么好吵的。” 宋听寒:“……” 有些更气了。 和男朋友吵架了? 沈承河配当他男朋友吗? 司机大哥以过来人的姿态,头头是道地告诉宋听寒,“小哥你年纪小,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家和万事兴了。情侣间难免会有争吵……” 宋听寒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 宽慰自己拿了司机大哥的纸巾,不可以对司机大哥出言不逊。 对司机大哥讲得话,主打一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见司机大哥越说越起劲,从家和万事兴唠到自己女儿的工作,宋听寒随手指了个路口下车。 扫码付了钱,堪称落荒而逃。 走出去几步路,宋听寒双手揣进羽绒服口袋里,仰头望着漫天飞雪。 他突然没那么生气了,只是很想笑。 笑一切的不合时宜。 笑一切的自以为是。 口袋里的通讯器莫名震动,宋听寒拿出通讯器。 是周青拨过来的电话。 右划接通,周青先开口了,“千金,你现在有空吗?” 听见对面话音里夹杂着呼啸的寒风,宋听寒直觉不对,“有空,你现在可以溜出来了吗?” “你方便来周家接我一下吗?”周青答非所问。 想到十几分钟前,沈承河靠在他车窗上,懒得推开他所以自己随手拦了辆出租车的宋听寒:“……” 头疼得揉了揉太阳穴,宋听寒找出酥酥的聊天页面,“我打个电话给酥酥,我的车出了点问题,我停在十里商场街边了。” 不等他给酥酥发消息,聊天页面显示几分钟前,酥酥刚给他发过消息。 【酥酥:千金啊,实在对不住。】 【酥酥:真无语,我家那缺根筋的亲戚,把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侄女喊来了,我爸命令我去机场接她。】 宋听寒:“……” 关键时刻靠不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亲戚家的“侄女”想攀高枝。 回了个ok,他跟酥酥说下次吃饭酥酥买单。 找到方岛,结果打电话过去,是方岛爸爸接得电话。 “千金,新年快乐。” “叔叔新年快乐,我来找方岛的。”单手插兜,宋听寒举着通讯器往周家的方向走。 方岛爸爸看了眼方岛那死样子,“方岛他喝醉了,有些不省人事。你有什么事情吗,等明天我转告他。” 宋听寒步伐一顿,接着联想到方岛那几瓶醉的酒量,勉强能理解。 “没什么大事,就是本来约好晚上出来玩的。喝醉了的话,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先吧。” “嗯,好。” 挂了电话后,宋听寒感慨今天不宜出门,怎么一个个全在关键时刻靠不住? 好在运气好,路边又开过一辆出租车。 重新回到十里商场的街道边,宋听寒踩过一地厚雪,目光不自觉的看到了一片雪花覆盖比较薄的街道。 没多想,他拉开车门上车。 一脚油门踩到底,蓝色车声径直冲了出去。 没多久,就开到了周家所在的别墅区。 沈承河远远地就望见了靠在周家门口,仰头戴着帽子抽烟的周青。 他摁了下喇叭提醒周青,周青才晃过神来,将烟头碾在墙壁上摁灭,顺手抛进垃圾桶。 周青打了声招呼,上了副驾驶座。 他没开口,宋听寒跟平常一样和他对话,“回我家?酥酥被迫相亲,方岛喝醉了,没发出来玩。” “去酒店好了,大过年的不好打扰你。”周青摇摇头,神色有些疲倦。 第97章 :有的是办法弄他 “这有什么。”宋听寒透过后视镜,静静观察周青,“大过年的,谁不希望自己家热闹些?” “这……”周青还是有些犹豫。 “再说了,爸爸和姑姑看见你会开心的。就当上门拜访了。”暂时把沈承河抛之脑后,宋听寒直视前方。 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却始终笼罩在心头。 “也是。”周青突然懈了力,整个人瘫在副驾驶座上,“年后准备拜访姑姑和宋叔的。这次被赶出来,幸好带上了提前准备好的红包。” 他眉心舒展开来,缓缓吐出一口气。 “那我的呢?” 周青盯着他看,“我不是已经给你发过红包了吗?” “你区别对待,我要举报你。”宋听寒一脚刹车,堪堪停在红绿灯前,“我怎么不是现金红包?我也要现金红包。” 吸取了上回撞车的教训,宋听寒改掉了自己爱擦着绿灯最后几秒冲过去的坏习惯。 当然,如果前方开来的是沈承河,他照样会义无反顾的撞上去的。 “那我回头去银行取钱,再给你包一个。”周青对宋听寒有求必应。 一个红包而已,孩子喜欢就给他包。 “我要连号的钞票。”宋听寒得寸进尺,反正姑姑和爸爸绝对是连号的钞票,他也要。 “好,等银行开门,就立马去取。”周青应下。 他托腮看向窗外大雪纷飞的街景,舔了舔牙,又有些想抽烟了。 “不对,你身上怎么有股烟味?”周青回过神,“不可能是我沾你身上的。” 他隔着大老远,就把烟掐灭了。 绝对不可能是他的烟味,沾到宋听寒身上了。 周青记得宋听寒不会抽烟,难道什么时候学坏了? “有吗?”宋听寒闻了闻自己的毛衣,“可能是十里商场,那里沾上了吧。” 他讲得很含糊,试图敷衍过去。 周青转过来的眼神,明晃晃写着不信任,“你找借口找个好点的,十里商场那地儿禁烟。” 宋听寒:“……” 不费吹灰之力,便被周青戳穿。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周青摸过他扔在后座上的羽绒服,拿近了羽绒服,烟味更明显了,“你别说,你身上这股烟味味道和我的还不一样,什么牌子的?” 宋听寒绞尽脑汁试图编一个答案出来,事实上他不大清楚有哪些烟。 最后放弃道:“随便买的,我也不大清楚。” 周青噢了一声,往羽绒服口袋里摸,口袋空空,根本没有烟盒和打火机。 “你烟盒放哪儿了?” “烟难抽得要死,我给扔了。”宋听寒面不改心不跳,试图继续敷衍过去。 周青这下算看明白了,“小样,我就说你怎么可能抽烟。” 上回抽烟,宋听寒自己给自己呛到了。 “你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宋听寒改变策略,决定岔开话题,“你今天怎么回事?” “你见了沈承河?”周青两三下,就猜出了答案。 其实答案根本不难猜,要见了谁,直接说就好了。 能让宋听寒一直遮遮掩掩的,除了沈承河,周青想不到还有谁了。 事已至此,宋听寒放弃抵抗。 他想了想,给出答案:“算也不算?” “算就是算,不算就是不算。”周青把羽绒服重新放回去,“算也不算,是什么情况?” 哪有这种说法? “又不是我主动要见他的。”宋听寒车子开得很慢,晃晃悠悠在街上转悠。 “那我懂了。”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撕开包装壳,周青往嘴里一丢,“他怎么穷追不舍的?当初那事儿处理完了,不就过去了吗?” 很多时候,周青看不懂他们。 说放弃就放弃,等事后却又要回头挽回。 可没有人会在遭受到背叛后,依旧停留在原地的。 人总要长大的,不是吗? “你怎么口袋里还有糖?”宋听寒不急着回答他问题,“还有没,给我一颗。” “还有一颗。”周青将仅剩的大白兔奶糖递给宋听寒,“陪小孩玩,估计小孩往我口袋里塞的。” 今天不止宋家,周家也来了一堆上门的亲戚,周青意外的惹小孩喜欢。 剥开糖衣,宋听寒含着奶糖,甜意弥漫开舌尖。 两个人都没说话,等糖化得差不多了,宋听寒率先开口:“我看不明白他。” 他声线很淡,“不过我态度和之前一样,来了就等着被我揍。我有的是办法弄他。” 拜托,这里是联邦,不是沈承河熟悉的帝国。 在联邦,宋听寒有几百种手段去搞沈承河。 “确实。”周青倦怠地垂下眼帘,“搞怕了就好了,这样就不敢来了。” “吃了苦,才知道该怎么做。人都是这样,不是吗?”宋听寒笑了笑,眼底冷淡。 沈承河就是在他身上吃得苦不够多,所以有勇气再来联邦。 “说的真好,我决定拥护你成为新一代专家。”周青和他插科打诨。 “得了吧。”宋听寒转了个弯,宽阔路面尽头,十里北三个鎏金大字显眼,“我是砖家还差不多,砖头的砖。” 比起当专家,不如当砖家。 拿砖头(武力值)讲话,拥有绝对话语权。 周青勾起笑,“砖家,那我接下来跟你混了。” “我当你的小弟,砖弟。” 宋听寒服了,他反问:“你不是之前就跟着我混了吗?怎么,你还要重新给自己上个砖弟的编制?” “也没有吧,就是这样讲有意思。”周青笑着歪了歪脑袋。 车内渐渐安静下来,快到2022号前,周青突然开口:“我和周家彻底闹掰了。” 宋听寒没意外,淡淡道:“早该掰了。” 周家又不是什么撒不开手的宝贝,掰就掰了。 “那不是想着搞他们股票吗。”谈论到周家,周青甚至没力气勾出浅笑。 宋听寒懒得往地下车库开了,把车钥匙递给门童,让门童去停。 他穿上羽绒服,拉好拉链,“闹掰了一样能搞,没差。” 区区周家罢了,他还没放在眼里。 要让宋听寒说,沈承河还比周家难搞一些。 周家算什么? 第98章 :不好意思,我很有种 “确实。”周青重重呼了一口气出去,话音一转:“我饿了,今天阿姨有烧麻辣大虾吗?” 宋家烧饭阿姨拿手好菜多得不得了,周青最喜欢阿姨烧的麻辣大虾。 “麻辣大虾不知道有没有,剩菜剩饭应该是有的。”宋听寒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就吃剩菜剩饭得了。” “那有点太狠心了,有你这样对砖弟的砖家吗?”周青并肩和宋听寒踩过一地碎雪,“怎么能让砖弟吃剩菜剩饭?”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确实早就应该离开周家了。 “有你一口吃都不错了。”打开门,大厅水晶灯光璀璨明亮,送完亲戚回酒店住后的宋家,空荡了不少。 宋栀翻过一页书,没抬头,“这么早回家?我还以为你起码得玩到十一二点。” “这不把周青带回来了吗?”宋听寒脱掉羽绒服递给阿姨,“回家继续玩。” 周青从衣服内袋里拿出红包,“姑姑新年快乐。” 宋栀愣了下,随即笑道:“人来了就好,哪有长辈收小辈的红包的?” 在他们几个人有家长的小群里,宋栀和宋墨誉给他们每个人单独发了红包。 “过年上门叨扰了,一个红包而已。”周青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宋栀接了红包,又从茶几底下抽出一封,“来拿着,这是姑姑给你的。” “谢谢姑姑。”周青接下,宋栀包得红包比他包的,要厚实不少。 “姑姑,你想不想吃宵夜?”宋听寒挤到宋栀边上坐,“我想吃阿姨烧得麻辣大虾了。” 宋栀瞥他一眼,“晚饭叫你多吃点,又不乐意。扒两口立马往外跑。” “哎呀,人太多了。你一言我一嘴的,吵得头疼吃不下去。”宋听寒理由充分,“爸爸呢,爸爸会跟我们一起吃的。” “你爸爸他洗澡呢。”宋栀嫌弃得喊两个人去洗澡,烟味浓得熏人。 宋听寒:“……” 差点忘记了,他姑姑嗅觉很敏感。 他从沙发上起身,扯着周青,“那姑姑我叫阿姨烧麻辣大虾了,等下洗完澡一起吃。” 宋栀点点头,“今天破例陪你们一起吃。” —— 另外一边,孟凛心疼得给自家老板上药。 双手细细碎碎的小口子无数,渗出的血惨不忍睹。 “沈总,你这怎么回事?”孟凛倒上药粉,再仔细缠好绷带。 难不成他家老板去奥菲星挖矿石了? 不然手上的伤口,怎么搞出来的? 全程面不改色的沈承河,连孟凛倒消毒水消毒的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轻声说了句没事。 “不是,沈总,你在做出危险的自由行动前,能不能提前让我做下心理建设?” 天知道收到消息,拎着医疗箱敲响老板酒店房门时,看见老板满手血时的惊恐。 不知道的以为老板怎么了。 洗掉血迹后,上面细碎的伤口重重叠叠。 “这哪里危险了?”沈承河没把这当回事,“戒指掉进绿化带了,我拨开绿化带找戒指,被枝杈刮破划伤了而已。” 不要命似的找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说出口,仅剩简简单单的几句。 视线落到桌面上的戒指,沈承河目光柔和了几许。 孟凛:“……” “好端端的,戒指怎么会从您手上掉进绿化带里呢?”他目光怀疑,“就算见不到宋听寒,你也别自虐。” 孟凛不相信沈承河这套说辞。 他认定了是沈承河见不到宋听寒,故意做出的自虐行为。 “我见到他了。” “噢。”孟凛没当回事。 大过年的,怎么可能说见到就见到? 得知老板大过年的,不待在家里过年过节,非得飞来联邦。孟凛都快无语死了。 “然后被他把戒指扔了不说,自己还被揍了一顿。”沈承河笑了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孟凛:“???” “你见到宋听寒,然后戒指给他扔了,又被揍了?” “嗯。” 孟凛无言以对,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情绪。 大过年的,非得找揍,也是该的。 “你作为我的特助,不应该替我感到恭喜吗?” 恭喜什么?恭喜被揍? 这话孟凛不敢讲。 “恭喜老板大过年的,见到了宋听寒。”他的恭喜分外敷衍。 包扎完伤口,孟凛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成为专业的伤口处理员。 沈承河喊他,“孟凛。” “沈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的通讯器给我一下。”想到自己的通讯号码进入了黑名单,沈承河来嚯嚯孟凛的通讯号码。 孟凛猜出了沈总打算干什么,“你还要给他发消息吗?等下惹他更生气怎么办?” “我还没跟他说新年快乐。”沈承河慢吞吞地一个拼音一个拼音地敲。 新年了,一定要说新年快乐的。 顺便再和他道歉,虽然百分之一万的机率,宋听寒不会接受道歉。 —— 回到房间,宋听寒从口袋里拿出通讯器。 消息挤满了屏幕,大多是约他过两天喝酒滑雪去的。 懒得看,他划掉消息。 突然,信息里的一则短信惹人注意。 【未知用户:新年快乐。另外对不起,我不是想故意惹你生气的。】 胸口发闷,宋听寒垂眸拉黑了来信号码,随即一甩通讯器,去浴室洗澡了。 热水从头浇到底,宋听寒还在思考:沈承河这晦气玩意儿,到底哪儿来的他新电话号码? 不应该是沈承瑞吧?毕竟他们两个关系僵成那样了。 周青关上房门,靠着门板坐下来。 屋子内没开灯,橙子香氛的气味,缓和了他紧绷了一晚上的心神。 单手从口袋里拿出通讯器,周家的轰炸短信和电话,挤满了屏幕,并且持续不断的发送而来。 【周逸:你委屈什么?你前男友不是陈斯和吗?】 【周逸:嫁给陈斯和的小舅,不就可以和他天天见面了吗?】 【周述:喂,给你挑了个好人家,嫁了得了啊。一天天跟着宋千金游手好闲的,不如找个好人家嫁了。】 【老头:快点回来,我们都应下来了,你这像什么话?】 【老头:你有种出去了就别回来,一辈子别回周家。】 第99章 :上古余孽做法 直到一个人独处时,铺天盖地上涌的疲倦感,几乎快要将周青吞噬。 通讯器屏幕泛着幽幽白光,打照在周青脸上,显得他皮肤苍白,毫无血色。 纤长的睫毛抖落一小片阴影,他点开与老头的对话框。 【周青:真不好意思,我可不稀罕周家。】 【周青:劳烦你们滚远一点,谢谢。】 点击发送,周青关机从通讯器里拔出通讯号码卡,掰成两半丢进了垃圾桶。 他抱住膝盖,蜷缩起自己,无声的叹息藏进夜色中。 —— 宋听寒穿着一身米黄色家居服下楼,吹干后蓬松的头发,顺着他下楼梯的动作一颠一颠。 宋墨誉和宋栀坐在餐桌两边,随口闲聊着些什么。 注意到他下来了,宋墨誉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喊他过来坐。 “周青怎么回事?”宋栀倒了杯水推过去。 趁着周青还没出来,他们先内部商讨一下。 宋听寒喝了一口水,继续装傻,“什么怎么回事?没怎么回事啊,就是来家里玩两天。” 宋墨誉&宋栀:“……” 宋栀还能不清楚宋听寒? “周青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有事,你当你姑姑瞎了吗?”宋栀合起桌面摊开的报纸。 宋听寒趴在桌面上,嘀咕道:“我感觉他掩饰得挺好的呀,怎么一下子就被姑姑看出来了。” “姑姑都在人精堆里混了多少年了?” “好吧。”宋听寒非常实诚,“我没问周青。他就和我说,他跟周家闹掰了,被赶出来了。” 这种时候,强硬去问,效果反而适得其反。 不如等周青愿意说得时候,主动和他说。 慢慢来,又不着急。 “闹掰了?”旁听的宋墨誉有了点反应,“话说回来,我前段时间应酬,有听到点周家的风声。” 宋栀和宋听寒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宋墨誉身上。 宋听寒蹭过去,“爸爸,你听见什么风声了?” 照理来说,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那群玩世不恭的二代公子哥,应该先听到的。 这次连宋墨誉都听到风声的事情,他们二代圈子里没有传出来过,不对劲。 宋墨誉没忍住,揉了揉宋听寒蓬松的鸡窝脑袋。 一看宋听寒就是为了把头发吹干,丝毫没顾虑到造型方面的事儿了。 “陈斯和有个小舅。”宋墨誉慢条斯理地开口。 宋栀略微蹙眉,她和陈家打过不少交道,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事实上,她的确就这么问出来了,“我怎么没听说过?” “那个小舅之前一直在国外发展,著名的Acne美妆公司,就是他名下的。” 宋栀了然地点点头,一直在国外发展,她没听过倒正常。 同时宋家并没有涉猎关于美妆的野心,即使听过Acne美妆,知道老板姓陈,也没有与陈家联系到一起。 宋墨誉记性好,闲聊的内容,他一丝不漏全记住了,“前段时间Acne吞并了老牌美妆品牌兹彩,兹彩老板持光子枪袭击了他。” “长时间,找不到缘由的昏迷不醒,人被送回了陈家照顾。” 宋听寒听八卦听得打了个哈欠,“那这关周家什么事?” 怎么听,都是陈家自己的事情吧? “问题就在这儿。”宋墨誉笑了笑,继续往下讲,“陈家找了个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得给人娶个媳妇冲喜。” 宋听寒:“???” 他的困意一下子吓跑了,“等下,爸你别跟我说,这个媳妇是周青?”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宋听寒简直无语透顶。 什么年代了,又不是旧星历了。 现在都星历26年了,还玩冲喜那套上古余孽做法呢? “没错。”宋墨誉点点头,“算命先生根据八字算了算,最后算出来周青的出生年月完全相符。” 宋听寒:“……” 他没话讲。 饶是宋栀,不免感觉到了荒谬,“冲喜?这么荒谬的理由,周家同意了?” 暂且先不论冲喜,单凭周青和陈斯和间那点破事,陈家是周青会踏入一步的地方吗? 让周青去冲喜,怎么想的? “看情况,应该是周家同意了,周青没同意。”再具体的,宋墨誉便没有听闻了。 “我要去把周家的大门撞烂。”宋听寒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火,“周青怎么不早和我说。” 周青要早在那通电话里和他说,他绝对开着车直接撞进周家。 一个个的,什么人啊。 阿姨上了好几盘大虾,蒜香味、麻辣味……应有尽有。 宋栀喊阿姨把麻辣大虾先端下去,等周青出来了再端出来。 等得太久了,宋墨誉戴上手套,给宋听寒剥了一枚虾,“怕你冲动。你这脾气,别说把门撞烂了,等下跑去周家纵火都有可能。” 宋听寒:“……” 嘴里的虾一下子不香了。 “大过年的,起冲突不好。”宋栀作为成熟的大家长,思考道:“至少得等年后,再撞烂人家大门。不然过年维修工人放假,不好修。” 宋墨誉:“……” 宋听寒煞有介事地赞同,“有道理,等十五那天,我再去撞。” “你先问问周青怎么想的。”宋墨誉勤勤恳恳地剥虾,“虽然你要撞,我没意见就是了。” 撞就撞了,修下大门能花几个钱? 开车失误的情况谁都有啊。 宋听寒就是不小心开车失误,撞烂了周家大门罢了。 “我等下问问他。”宋听寒吃了几口虾,又问:“爸爸知不知道陈家找的算命先生,是哪一个?” 他要抓住始作俑者。 “你要去见见?”宋墨誉挑眉。 “学习一下算命技术而已。”宋听寒理由牵强得不得了。 到底是学习一下算命技术,还是练习散打技术? 宋墨誉宠孩子宠得不行,基本上属于有求必应,“我回头问问。” “好,麻烦爸爸了。”宋听寒抬起手,给宋墨誉比了个心。 不忘记宋栀,立马给宋栀比了个。 逗得两个人直乐。 宋听寒吃了小半盆,始终不见周青出来,“我去看看吧,怎么还没出来。” 他抽了张纸巾擦干净嘴,起身往房间走去。 “去吧。”宋栀没拦他。 第100章 :看男人的眼光有够差劲 敲了两下门,没人应,宋听寒微微蹙眉,推开门进去。 屋子里没开灯,光景昏暗,暖气熏得小苍兰沐浴露的味道散成一团。 “周青。”宋听寒动作轻柔得合上了门,“吃夜宵了。” 吹干净头发,躺在床上的周青嗯了声,“你们吃吧,我想休息一下。” “你不是要饿死了吗?”宋听寒坐在床边,“怎么现在又不饿了。” 他有些累,干脆躺下来了。 “房间里有面包,我吃了两个。”周青裹着被子翻了个身,面向天花板,“你要不要被子,分你一点?” “不要。”宋听寒想也不想直接拒绝,“我要回我自己房间睡的。” 周青:“……” 黑暗中传来一声低骂,周青开口:“我也没想让你在我房间睡,分你点被子怕你冷。” 宋听寒双手背在脑后,翘起腿,“我穿得毛绒家居服,冷个毛线球。” 话说回来,周青房间的暖气打得比客厅的还高,他有点热了都。 “白心疼你。”周青默默裹紧被子,他穿得短袖长裤睡觉。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两个人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 宋听寒问他:“不和我讲讲吗?” “讲什么?”这回轮到周青装傻了。 宋听寒从床上坐起来,盘腿看他,“是不是兄弟了,对兄弟有什么好隐瞒的。真兄弟,又不会笑话你。” 周青对此存疑,“真的假的?你真的不会笑话我?” 别得不说,连他作为当事人都想笑。 宋听寒怎么可能不会笑话。 “嗯……我笑话对面,不笑话你。”宋听寒修改了一下措辞,使之变得更为严谨。 周青:“……” 他就知道。 “真兄弟,到时候带你回去找场子。”宋听寒托着下巴,“我带你直接撞烂周家的大门。” 他语气很淡,没开玩笑。 “那你帝国的时候,怎么不把沈家的大门撞烂?”周青瞥他。 宋听寒隔着被子揍了他一下,“哥们认真的呢,你别提那晦气玩意儿了。” 他收了力,打过去一点不疼。 “这叫脱敏疗法。”周青一本正经。 “脱敏个毛线球。”想到那则短信,宋听寒敛眉,“帝国的时候,他找司雾帮忙打的官司。把他大门撞烂,显得有点过分。” 不管怎么说,沈承河没有功劳有苦劳,一码事归一码事。 “啧。”周青没再提沈承河,他嗓音平和,“周家要我嫁给陈斯和的小舅子。” 即使先从爸爸口中得知了,但实际亲耳听到,心中怒火依然沸腾。 “算了,我现在带你撞烂周家大门吧。”宋听寒觉得自己等不到十五了。 “听我讲完先。”周青从一旁拿了个枕头,叫宋听寒躺下来。 宋听寒脑袋一歪,直接躺下来,“那你讲吧。” “陈斯和的小舅受伤昏迷不醒,算命先生说我命格很配那个植物人,冲下喜,说不定就能醒了。” 耳朵里钻进“植物人”三个字,宋听寒气顿时散了大半,“半吊子的先生,满口胡话。” 昏迷不醒,不是植物人还是什么? “周家替我答应下来了,今天才和我说。” 宋听寒掀开眼帘,“然后呢?” “然后我给老头来了一红酒瓶。” “打到他了吗?” 周青有些遗憾,“没,被周逸拦下来了。” 周逸可是死老头的好大儿。 “那打周逸脑袋上也不错。”宋听寒允了这桩打架。 周青进一步解释,“我说得拦下来,是我的红酒被夺走了。” 宋听寒:“……” “你别去上那个画画班了,反正学不出什么。”摸了摸口袋,想起通讯器在餐桌上,宋听寒恨铁不成钢:“我给你报个跆拳道班,柔道也行。” 打架的技巧,到用时方恨少啊。 他们一群人已经在画画班里,混得画室给他们开了专门的房间。 周青转折,“不过我把桌布掀了,菜和汤哗啦啦地全倒在老头身上了。” “也行。”宋听寒勉为其难接受这个结局。 “老头说我有本事就别回去,明明我是被赶出来的。”周青嗤笑,“我不会回周家了。” “不能这么说。”宋听寒义正词严,“我带你撞烂周家的大门,也叫回周家。” 他思考几秒钟,“你应该说,你不再是周家的儿子了。” 周青被他逗笑了,“其实撞烂周家的公司,我觉得比撞烂周家的大门,更带劲。” 说到底,两个都是混账玩意儿。 “有道理,提上日程。”宋听寒准了。 微尘起起伏伏于空中,室内重回寂静。 突然宋听寒开口:“要不你跟我姓得了,。” 宋青,这不比周青好听。 周青突然想起来:“忘记和你说了,我的户口被周家单独迁出来做一本,送去陈家了。” 改名得有户口本,原本周青的户口上在周家。 结果因为冲喜这事儿,他的户口被迁出来单开一本,送去陈家了。 宋听寒掰了掰手指,诚挚建议:“周老头那么急着卖儿子,怎么不把自己卖掉?” 刚定下来没多久吧?怎么户口本都给对面送过去了。 “我的所有证件,全送去陈家的。”周青没什么情绪,“改明去要回来就好,实在不行,补办也快。” 看样子,周家是铁了心要送他去冲喜。 能要回来就最好,要不回来,自己补办也成。 “服了。”宋听寒说:“喊上酥酥方岛,找个时间我们陪你一起去。” “可以。”周青也怕自己去,等下直接被陈家关起来。 近些年陈家不停地在走下坡路,直到陈斯和上位后,勉强止住了亏损。 然而几年来累计亏损的金额,不是一笔小数目。 Acne美妆公司的老板,说不定救活了,能带陈家更上一层楼——他们心里是这么想的。 “陈斯和真不是个东西。”宋听寒淡淡点评,“青啊,我们看男人的眼光,真是有够差劲的。” 沈承河不是个东西,陈斯和更不是个东西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烂。 周青没否认,“没办法。不过沈承河至少知错能改,陈斯和完全就一垃圾。” 第101章 :准备去砸场子了 “知错能改?”宋听寒笑了一声,里头含着的情绪错综乱杂,“那是因为我死了,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看得明白。 沈承河那么胜券在握的一个人,第一次有事情的发生,超出了他的预期,致使失败。 何况还是以“死无全尸”,如此惨烈的结果失败。 “是假死。”周青纠正他,“咱们讲话得注意一下。什么死不死的,不要老挂在嘴边。” 关于生死,讲话得避着一点。 “好吧,还得是周老师避讳多。”宋听寒哪怕躺在床上,依旧伸出手给周青比了个赞,“假死,我下次记住了。” “嗯哼。”周青眼眸微阖,“你要说我那天要真跳了,陈斯和会怎么样?” 昏暗环境下,往事浮现在眼前,历历在目。 宋听寒诧异地掀开眼帘,他保持了一段时间的缄默,最后问他:“你不会还喜欢陈斯和吧?” 跳什么跳? 为那种人跳,得先去看看脑子有没有出问题。 周青没说话,他觉得有些热了,往下拉了点被子。 “青啊,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烧烤。” “烧烤?” “我在思考。” 宋听寒:“……” 他学周青,“那你烧烤出了什么?” “烧烤必须得撒孜然才好吃。” 宋听寒隔着被子,一巴掌打在周青身上,“离开周家,我看你是准备去开烧烤店了是吧?这么快就给自己想好了出路?” 周青笑着扭了下,听宋听寒那么讲,他煞有介事地点头,“那我只能天天宰你们了,毕竟手艺摆在那里。让顾客吃中毒,不如让兄弟吃中毒。” 让顾客吃中毒,一不小心得背官司的。 让兄弟吃中毒,顶多挨一顿揍,至少不用愁官司。 宋听寒服了他,“谈正经的呢,别插科打诨了。” “我觉得这个就挺正经的。” “青啊,答非所问就是回答了。你怎么还喜欢陈斯和那垃圾?”宋听寒不理解地看他。 他怀疑沈承河跟陈斯和,上辈子绝对是兄弟。 不然这辈子,怎么都这么不爱干人事? “不是能说喜欢吧。”周青仔细想了想,告诉宋听寒,“我不会和他在一起了,但我又看不上其他人。” 不能说喜欢。 释怀的话,到底残留些恨意。 “你要不去相亲一下?”宋听寒脑海中有了点子,“我给你推点帅哥,事业有成长相帅气,甩陈斯和十八条街的那种。” 旧爱忘不掉,找个新欢啊。 多简单一事。 “不是相不相亲的问题。”周青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是怕了。” 房间光线很淡,淡到两个人仅能看到对方的轮廓。 周青苦笑了下,“你能懂我吧。” 他丧失了再去喜欢别人的勇气,他对爱感觉到了害怕。 空气中再次沉寂下来,宋听寒给出了自己的回答:“不能。” 周青意外地抬眸,等他给出剩下的解释。 “现在我罩着你。爱就爱恨就恨,谁惹你,干就完事了。”宋听寒语气没再开玩笑,“人生就那么几十年,畏畏缩缩的像什么话?” 他皱了皱眉,“再说了,不可能每次都精准地谈到,属于自己的报应吧?” 退一万步来讲,沈承河算宋听寒的报应,陈斯和是周青的报应。 他们不愧是好哥们。 “有道理,我才该叫你一句宋老师。” “嗯哼。” “不对,应该喊千哥。” 宋听寒直觉周青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事实果然如此,“我当你小弟了。” 宋听寒:“……” 他幽幽提醒周青:“你不是已经成为我的砖弟了吗?再说千哥太难听了,我拒绝。” 宋哥也比千哥好听哇。 短暂地再休息了几分钟,周青拉起昏昏欲睡的宋听寒出门,“好了,我们去吃阿姨烧的麻辣大虾吧。” 宋听寒被周青拽着出门,艰难地找回自己的意识,“我们都快吃好了,你自己一个人吃吧。” 等周青的一个小时里,他吃了半盆蒜香大虾。 走近了看,桌面收拾干净了,宋栀宋墨誉依旧在位置上。 “姑姑宋叔。”周青拽着宋听寒的动作一愣,“你们怎么还没去休息。” 宋栀喝了口水,“想着说等等你,虽然我们等饿了,先吃了点。” “没事没事,你们先去休息吧。我让千金陪我。” 宋听寒勉强站直,“我陪周青,姑姑爸爸你们去睡觉吧。” 宋墨誉视线从通讯器上挪开,扫过周青的脸,“那姐姐我们上楼吧,小孩要有自己的空间。” 过完年二十五岁了,仍旧被家里人喊作小孩的宋听寒:“……” “爸爸,我二十五了,不小了。” 反驳无效,宋墨誉起身,“哪怕你三十岁了,在我眼里都是小孩了。” 等候了许久的阿姨端上麻辣大虾,宋墨誉和宋栀结伴上楼,没再打扰他们。 宋听寒吃饱了,他也不想自己剥虾,干脆趴在桌面上陪周青闲聊:“你那户口本、身份证怎么说?” “拿回来呗。”周青辣得眯起眼睛,就是这个味儿,够劲。 “明天去?”宋听寒将通讯器靠在水杯上,“隔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明日。” 事情早点处理掉,心里能轻松不少。 再说了户口本和身份证,跟其它的银行卡什么不一样。 等下拿身份证贷款了,周青都毫不知情。 早点拿回来,避免夜长梦多。 “嗯,明天就我们两个去吧。”周青剥虾的动作无比娴熟,他递了一个到宋听寒嘴边,“先别喊酥酥方岛了。” “明天太急了,估计也喊不出来。”宋听寒一口吃掉大虾,清楚那两个德性,“酥酥明天肯定被压着继续相亲。方岛醉得不省人事,还得缓一天。” 带着醉鬼上门,不是个事。 “也是。”周青点头,“明天先来点礼的,不给再喊上酥酥方岛砸场子。” 古人云:先礼后兵。 宋听寒划了两下社交媒体,诚信发问:“我们两个去,难道就不像砸场子的吗?” 就他那“大名远扬”的名声,光往那儿一站,“我来砸场子”五个字,自动跳出来了。 第102章 :教训奇葩亲戚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周青出谋划策:“穿得帅点,当走秀。用你那张脸,来让陈家放松警惕。” 宋听寒:“……” 怕不是陈家看到他这张脸,更加警惕了。 ——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宋听寒慢吞吞起床。 还没下楼,楼下热热闹闹的声响,已然如有实质钻进了鼓膜。 很多时候宋听寒真的不能理解,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怎么能那么有毅力,三天两头来宋家打卡刷存在感? 跟周青躲在房间里吃完了午饭,等周青换衣服,宋听寒瘫在沙发上:“是不是要带点礼物上门?” 周青穿上纯羊毛大衣,“无所谓吧。我们又不是正经上门拜访的,带礼物干什么?” 白费那劲儿。 赶紧拿了东西跑路。 “不是你说的先礼后兵吗?”宋听寒递过去一条围巾,“两手空空上门,未免有点太不给面子了吧?” 要他来说,两手空空上门才像砸场子的。 听他那么一说,周青觉得不无道理,“那随便买点什么?” 敷衍敷衍就够了,不需要买什么太好的东西。 陈家不配拿好东西。 “不用啊。”宋听寒等他穿好衣服,拎起一旁的羽绒服,“储物室里一堆送来的礼品,随便提两个出门就好了。” 买都不用买,家里有现成的,直接拎点出门就好。 “那不是给你家的吗?” “他们送得都差不多,何况我家不差他们那点。”宋听寒轻车熟路地来到储物室,从里头拎了箱红酒出来。 看见熟悉的包装,周青眼皮跳了跳。 红酒包装上连贺卡都没扔,宋听寒扯下来,顺带瞅了眼贺卡上的字。 不瞅还好,一瞅他瞬间乐了。 “得,周老头既然同意了那桩离谱婚事,那我把他送给我们家的礼,一并送到陈家去。”宋听寒找到储物室的花名册,对着册子上的名单,找出周家送得礼,“正好让礼物送到他喜欢的家去,周老头不必谢我。” 周青笑得不行,“这礼物其实是周老头的好大儿,周逸准备的。” 难怪他说那么熟悉,原来真就是周家花血本置办的礼物。 “话说回来,周逸和周述的联系方式,我都还没拉回来。” 上次拉黑,宋听寒喊周青拉回来了就和他讲一声,结果周青一直没说,他一直没拉回来。 “你不是换了个通讯号码,其它的联系方式全部换了吗?拉不拉黑他们,无所谓了。” “忘记这茬了,那没事了。”宋听寒本来就没把周家放在眼里。 周家送来的礼物实在太多,他们两个人拎不完,分了好几趟。 期间从大厅往外走,还被哪个嘴贱的亲戚问了句:“千金这是有了新男朋友,和男朋友去见家长啊?” 宋墨誉一听,心里一咯噔。 “怎么?带了礼物去别人家拜访,就是见家长?”宋听寒手里挂着件白色的羽绒服,“那你来我家拜访,是不是应该喊我句爸爸?” 他慢条斯理道:“毕竟你是来见家长的不是吗?” 宋墨誉想了想,假装自己没听到。 确实那几个关系最远的亲戚,嘴贱得很。 他和宋栀有些顾虑,不能说些什么。但宋听寒要说,他拦不住。 亲戚气得嘴直抖,他是今早大凌晨,才带着一家老少,匆匆忙忙赶到联邦主城的。 不为别的,单纯想拿宋栀发的过年红包。 “多少岁的人,你要懂点辈分。你该喊我叔叔的,什么时候轮到我喊你爸爸了?” “叔叔?谁给你的脸?”宋听寒单手插兜,“要不是我爸爸和姑姑心善,就你们和我家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我早把你们扫地出门了。” 宋家的某个旁支的亲戚,找了个公务员结婚,然后这家奇葩是这公务员的叔叔。 他们以此为契机,故意黏上了宋家。 每年过年,冲着红包,死也要跑来主城一趟。 宋墨誉借牌面遮住半张脸,好骂好骂。 “是不是你爸爸和姑姑不教训你,你不懂得辈分了?”被说急眼的中年男人撩起衣袖,“我今天好好替你爸爸和姑姑教训你。” 平常在家里大男子主义惯了,之前不惹宋听寒,宋听寒当没见着他们,倒算相安无事。 今天这一遭,惹了主人家的宝,还想着教训主人家。 旁观的周青:“……”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宋家这堆哪儿来的穷亲戚,是想怎样? 到底是攀上了哪里的关系,跑来宋家撒野的? 宋听寒没惯着,直接一脚踹在中年男人膝盖上,逼得他跪下,“大过年还知道给爸爸磕个头行个大礼?好儿子。” 他从口袋里掏出红包,扔在中年男人面前,“赏你的,退下吧。” “小兔崽子,你!” 宋栀见千金自己先出了气,避免中年男人再发疯,喊了声停。 同时她给千金撑腰,“明年除了旁系亲戚,关系十八竿子打不着的,就不需要上门拜访了。” 宋听寒说得是八竿子打不着,宋栀更绝,直接来了句十八竿子打不着。 “给了你们几年脸,不会真把宋家当你们的亲戚了吧?”宋栀勾起一个笑,“说实话,我们宋家没有穷亲戚。给出去那点红包,就跟给狗一样没区别。” 底下为了红包可以来的人,脸上青红交加。 他们没想到宋栀话说得那么绝。 跟给狗一样没区别?感情在宋家眼里,他们就是上门摇尾巴乞求红包的狗吗? “别明年了,现在就给我全部滚出去吧?”宋听寒偏了偏头,“红包拿了饭吃了,自觉点就自己摇摇尾巴滚出去。” “墨誉啊,你瞧瞧你儿子。”有人试图走宋墨誉那条路,没想到宋墨誉那条路也行不通。 “我儿子怎么了?”宋墨誉一把丢了牌,“我觉得我儿子说得挺对的。” 他见宋听寒嫌弃地换拖鞋,“你害得我儿子拖鞋都脏了,那双拖鞋限量版2万,不想赔就滚出去。” 中年男人愤愤咬牙,一把抓起宋听寒扔下的红包,搀扶着老妈,招呼媳妇儿子走了。 有人带头先走,其他人不好厚着脸皮继续待下去,纷纷告辞。 第103章 :你最不像话 没曾想突发意外,穿着袄子的老太婆不服气的甩开中年男人的手,“当家的,事情怎么能这么办呢?”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上,展开双手,匍匐腰身,“我们每年都勤勤恳恳的从大老远,赶来主城,就为了和当家的说一句新年快乐。” “结果怎么今年,就因为小孩,改变了以往的习俗呢?”老太婆字字句句针对着宋听寒。 周青一下听得乐了,别说,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周家虽然奇葩多,但大多胆子小,不敢说些什么。 宋家这十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不仅个个奇葩,连胆子也大。 宋听寒无语地叹了口气,“我算是知道了,因为太给你们脸面了,你们就以为自己有本事了。” “是这样吧?” 他喊管家拿来自己的高尔夫球杆。 多亏了沈承瑞,他觉得高尔夫球杆拿来打架,太趁手了。 在此谢谢沈承瑞。 “你你……你这小孩怎么讲话的?”老太婆气得捂住胸口。 中年男人见有戏,赶紧跟着老妈一起跪倒在地面上,“就是说啊,一直以来上门拜访的习俗,难道就要断在你手里了吗?” 每年来宋家的那一天,是全家最期待的一天——因为每个上门的人,都会收到宋家给的红包。 宋家人向来大方,包得红包抵他们几个月工资。 加上一家老小全部上门,小几年工资拿到手了。 等待管家拿来高尔夫球杆的几分钟里,宋听寒的脑袋里循环播放着那句歌词:“这是不是命运,对我的惩罚~” 老天是知道他要去陈家,所以先派奇葩亲戚,事先给他演练了一下吵架的情景,锻炼一下吗? 宋栀正准备开口,被宋听寒拦住了。 他握着高尔夫球杆敲了敲地面,“习俗?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家有这么个习俗?” “用不着你们骂,我自己先说了,我的确是个混账玩意啊。”宋听寒两只手握在高尔夫球杆上,“你们这群不走的,是准备当高尔夫球吗?” 周青干咳几声,试图憋住笑。 论讲话艺术这块,谁都不服就是得服宋听寒。 “你你……”老太婆哽咽着,面对近在咫尺的高尔夫球杆,她从内心感觉到了畏惧。 她们在来得路上,还吐槽了宋家独生子是个混账东西,招惹谁都不要去招惹宋听寒。 没想到每年唯一一次捞金的机会,真就终结在了这个混账手中。 “听不见吗?”宋听寒拎着高尔夫球杆走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杆子打在中年男人身上,他发出了野猪一般的惨叫,“当家的,你瞧瞧这,这像话吗?” “我怎么不像话了?”宋听寒又补了一杆子。 “你,我要告你蓄意谋杀。”中年男人扯着嗓子喊。 “噢,随你。” 宋栀和宋墨誉看着底下乱成一锅粥的模样,笑了好一会儿,最后摆出了大人的姿态。 “好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们家以后都是千金的,所以千金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栀这意思就明摆着:她站千金那边了。 有人试图反驳不能那么惯着儿子。 见到前车之鉴、捂着手疼得龇牙咧嘴的中年男人,又默默闭上了嘴。 周青制止住宋听寒和中年男人,一个追一个逃的猫抓老鼠游戏,“好了好了,等下陈家还是一场硬仗呢,留点体力。” 宋听寒停下,他觉得有道理,没再逗中年男人,“我姑姑都开口了,就烦请大家自觉回家。” 他再次吩咐佣人,“另外管家,把他们碰过的全部东西都扔掉,地板好好消杀,免得有什么病菌。” 十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脸上的颜色精彩得和调色盘似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宋家。 管家憋着笑把要求嘱咐下去了。 “走快点啊,走那么墨叽,难道要爸爸请你们走快点?”宋听寒朝他们喊话。 周青勾着宋听寒的肩膀,差点笑得肚子疼,“我本来还想说你们家过年怎么年年这么热闹的,居然全是这种货色。” “嗯哼。”宋听寒和宋栀宋墨誉打过招呼,两个人勾肩搭背往外走。 “为了红包,每年集体出没来我家。”他看这群极品亲戚不爽很久了,“正好今天一并清算了。” 之前没惹到他头上来,他倒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今天本来心情就烦躁,又有看不懂脸色的人仗着脸大,想训斥他。 这宋听寒可忍不了。 “好事。”周青接过车钥匙,打开后备箱,“希望今天能双喜临门。” 佣人自觉地将礼品盒拎进后备箱,摆放整齐。 —— 在小群里和酥酥方岛聊了一会儿天,酥酥心和他们在一起,身被围困酥家。 他妈铁了心叫他相亲,爸爸的话勉强能左耳进右耳出。 妈妈开口了,酥酥没胆子忤逆。 方岛醉酒后遗症,浑身没力气,连群里聊天发送的语音,都有气无力,活人微死。 “等下。”宋听寒猛然想起大事。 “怎么了?有东西忘记带了?”周青适当减速。 “没。”宋听寒打开搜索框,“我想问你知不知道陈斯和小舅,叫什么名字来着。” 万一到了陈家,人家问他们来干嘛的,他们半天答不出名字,就好笑了。 周青保持了几分钟的缄默,他转了圈方向盘,“查一下吧,网上查得到的吗?” 宋听寒就知道周青靠不住。 点击搜索键,他开口:“查出来了,Acne美妆公司老板叫陈今是。” “今生今世的今世?”周青随口一问。 他敢问宋听寒敢答,“好像是,没仔细看清楚。” 对他们而言,陈斯和小舅的名字怎么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人喊陈斯和小舅时,他们知道喊得人是陈斯和小舅。 “那就当今生今世的今世。”周青同样随便。 不重要的人罢了,差不多记住就好,反正日后不会有交集。 一路畅通无阻行驶到陈家,宋听寒打着哈欠从副驾驶座上下来。 他今天穿了件短款纯白羽绒服,浅色牛仔裤衬得双腿笔直修长。 第104章 :和任何人恋爱,除了你 按响大门门铃,里头听见铃声的佣人,风风火火往外赶来。 见到宋听寒那张熟悉的脸,陈家佣人一下子宕机。 大过年的,“魔童”怎么出现在家门口了? 好不容易晃过神,视线一转,看见了边上站着的周青,那口气立马又喘不上了。 “今天我们来是拜访陈斯和小舅的。”宋听寒混账的名声远扬,那张脸依旧欺骗性十足。 佣人们互相面面相觑,其中被推出来的那个佣人,怯怯道:“请问事先有预约吗?” “过年拜访,也需要提前预约吗?”宋听寒问。 “主、主要是小舅很忙,看他的人很多。” 宋听寒:“……” 人昏迷不醒了,还这么忙。 “我是来接受婚事的,你应该也知道,陈家准备和我结婚冲喜吧?”周青笑容温润。 佣人霎时间愣住,他扭头看自己的同伴。 “现在拦住,是不打算让小舅醒过来了吗?”周青语气淡淡,却实打实的拿捏住了他们。 算命先生算出来的卜卦,他们佣人私底下,早传得沸沸扬扬了。 说什么少爷的前男友,居然被算出来跟少爷的小舅是天作之合。 两代人的狗血恋情全指向一个人,难道不离谱吗? 佣人松口,“那、那我需要请示一下家主。” “麻烦尽快。”周青指了指后备箱,“另外这是我的上门礼,麻烦先拿进去吧。” 想到周家送来的礼物,摆在后备箱,他稍微有点不爽。 宋听寒小声和周青谈论,“你说,我要不先拎着那根高尔夫球杆好了?” 有个趁手的武器,方便出逃。 “算了。”周青摇头,“我们今天不是来砸场子的,先礼后兵先礼后兵。” 宋听寒直觉告诉他事情不简单,“主要我觉得,今天不是那么顺利就能完成任务的磁场。” 几年间,他家和那群十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极品亲戚,暂时相安无事。 今年那缺心眼的非得来问一句,惹得宋听寒一锅端了他们。 “那没事,不顺利就再补办就好。”周青主打一个随遇而安。 先试试看,不行就换条路。 佣人小跑着出来,弯腰摆出请进的手势,“家主邀请你们进来,顺便用个午饭。” 宋听寒和周青对视一眼,并肩往里走。 说实话,用午餐什么的,直接可以免了。 饭桌上有陈斯和那张脸,别说周青没胃口吃饭,宋听寒简直要倒胃口了。 即将进入陈斯和小舅的房间前,佣人拦住宋听寒,“不好意思宋少爷,家主只允许周少爷进去。” 宋听寒抬眸,“我是周少爷的同行人,万一他在里面出事了怎么办?” 佣人啊了声,想说一个植物人能出什么事情,接着记起宋听寒远扬的名声,默默改口:“我们佣人会进行陪同,周少爷不会出事的。” “怎么说?你自己进去吗?” 说实话,让周青一个人进去,宋听寒有些不放心。 “没事儿,一个植物人而已,能拿我怎么办?”周青拍拍宋听寒肩膀,“你找个地方等我就好。” “也是。”宋听寒放下心,“我去楼下小花园抽根烟。” 周青:“???” “我前两天问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感情你真学会了?” “其实说抽,也就是点了烟,放在那里让它自己烧。”宋听寒耸肩。 周青这下理解了。“你那天是被沈承河搅得心虚不宁,才说漏嘴了吧?” 想到那天在车上,宋听寒没否认,“或许吧。” 心烦意乱到不知道有什么烟,记不起周青常抽得烟有哪些,所以在周青问他“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脑袋下意识卡住。 本来随便找一个借口就好了,偏偏宋听寒露馅了。 “你……”周青叹了口气,他问:“你说想抽烟,你带了烟没?” “没有。”宋听寒摊开手,“你的那盒给我吧。” 他最近穿得全是新衣服,摸遍上下的口袋,没有一盒烟。 周青盯着他,“只能点一根,多了不行。” 宋听寒再三保证,随后虔诚地接过烟盒。 正事要紧,周青打算等出来后,再商量沈承河的事情。 在佣人的指路下,宋听寒来到了小花园。 说抽烟,他就夹了一根在指尖,懒得点。 不喜欢烟味,烟味却又能让他消除一点焦躁。 没由来的,在靠近陈家时,宋听寒心情愈发焦躁。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宋听寒不耐烦地转过身,下一秒,指尖夹着的烟,被人夺走。 他脾气很差,“我会不会抽烟,关你什么事情?” 沈承河戴了双手套,他点了烟,火光映照在他眼底,“抽烟对身体不好。” 他希望宋听寒健健康康的。 少喝酒不要抽烟。 不要喝酒对于宋听寒来说,或许太有难度了。 宋听寒收起烟盒,从藤椅上起身,“你自己都在抽,和我说这种话,怎么好意思的?” 沈承河眼眸很暗,他缓慢地吐出一口烟圈,轻声问:“你和周青在一起了?” 他今天来陈家拜访,远远地认出了宋听寒,以及他身边的周青。 两个人站在一起,光从背影看过去,就像一对壁人。 “会不会抽烟与你无关,我和谁在一起,更与你无关。”宋听寒偏头,眼神中略微带上了挑衅,“另外我想你需要知道。只要我想,我可以和任何人谈恋爱,除了你。” 沈承河觉得有什么东西,他有些抓不住了。 望着眼前眉眼张扬的宋听寒,他无法设想对方会和别人在一起。 何况那个人是周青,他曾经信誓旦旦对自己造不成威胁的周青。 如坠冰窖通身冰冷,沈承河沉声道:“我不允许。” 之后拽住眉眼防备的宋听寒的手腕,将人禁锢在怀里,随后不管不顾地吻了下去。 宋听寒的身上带着股很淡的苦橙花味,他估计在家里吃了豆沙馅糕点,唇齿间混杂着甜意。 沈承河力气大到想把人揉碎在怀里,让宋听寒没办法再继续说出那些惹人生气、心碎的话来。 第105章 :好,我们没完 直到对方的舌头,卷着股烟味钻进口腔。宋听寒才反应过来,随即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咬了下去。 沈承河一声不吭,掐住宋听寒的脸颊迫使他张开嘴。 他用得力气很大,宋听寒感觉自己的脸快失去知觉。 血腥味盖过烟味弥漫在二人嘴里,连带着一股绝望。 被迫仰着头,宋听寒气得去掐沈承河,却无法撼动他分毫。 太过冒火,宋听寒憋着气,狠狠地拿自己脑袋去敲沈承河。 沈承河退开了小半步,借着他退开的间隙,宋听寒抹了抹唇。 他偏头吐了一口血沫,压着脸色朝沈承河飞扑过去。 宋听寒没想到自己会在短短几天内,和沈承河动了两次手。 他把沈承河扑倒在地,一拳挥在沈承河的脸上。 沈承河没有还击,他只是试图挡住挥过来的拳头,控制住发火的宋听寒。 可一片混乱中,难免挨上几拳。 抛不开体型和力气,宋听寒简单地被沈承河制止住了。 两个人位置对调,沈承河居高临下地别住他的双手手腕,他整个人被沈承河按倒在花园草地上。 刚洒过水的草坪,湿润带着泥土的土腥气息。 宋听寒没管自己喘着粗气的呼吸,他低吼,“沈承河你他妈放开我!” 用足了力气,手套底下细细小小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沈承河语气又轻又低,“我想和你好好谈谈,你能不能别老是气我?” 宋听寒快气疯了。 手腕被沈承河钳制住,挣脱不开,宋听寒双眼泛红瞪着他。 沈承河越不想听他讲什么,他越是要讲什么。 “谈谈?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宋听寒乱了头发,围巾在打闹中散开,连同衣领歪斜着,“气你?我说得哪句话不对?我们取消订婚了分手了,我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别以为翻了案,我就和你没什么。你欠了我很多,我他妈懒得和你计较而已。” 宋听寒夹枪带棒的一番话,狠狠甩在沈承河身上。 他喘着粗气,冬天凛冽空气卷进肺里,刮得胸腔生疼,“沈承河,我们早过去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承河垂着头,对上宋听寒的怒视。 手疼、心脏疼、呼吸疼,他哪哪儿都疼。 “没有过去,我们没有过去。” 几个字炸得宋听寒更恼火了,他的不耐烦全展露在眉间,“沈承河,你别自欺欺人了。我们早玩完了。” 他第一次意识到沈承河力气这么大,感觉自己手腕的骨头都在嘎吱冒响,“你放开我,不然管你出没出现在我眼前,我都你没完。” “好。”沈承河轻声答应了,宋听寒以为他是答应松手,没料到他接着说:“我们没完。” 宋听寒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口腔里的血腥味无限放大,他咬牙:“沈承河!” “大过年的,你非得整这出吗?” 好在路过的佣人瞧见了,看见有两个人衣着不凡压在小花园里打架,带着人走近一看,认出了是今天的两位贵客。 他们不敢暴力拉架,只能小心翼翼地拽开两个人。 不少佣人刻意别开视线,不敢去看宋听寒的脸。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宋听寒被人压在下面的模样? 别说见了,连听都没听过。 仍旧有佣人不怕死地去看,无他,全怪宋听寒那张脸太出彩了。 明明宋听寒被沈承河压在了下边,单看脸上的伤,却是刚来的这位沈总更为严重。 两边都惹不起,一时间,佣人们尝试和稀泥。 “大过年了,能有什么仇什么怨。” “有什么事情咱等过完年再说,过年嘛,开开心心的。” 宋听寒掰着肩膀松了松骨头,一分开,他顿时什么痛都感觉不到了。 在讲大道理的佣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速度很快地又给了沈承河一拳头,接着一脚,踹得人往后踉跄了几步。 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情,佣人们甚至来不及反应。 沈承河靠在花园里石头砌成的栏杆上,捂住腹部,偏头咳了几口血。 佣人们见沈承河咳出的血,一边倒抽着凉气,一边分开二人。 原先没觉着事情多严重,咳出血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他们内心纷纷谴责宋听寒。想这混账玩意儿,不会因为自己长了张帅脸,就不是混账玩意儿。 “宋少爷,这国有国法,打人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见宋听寒有意避开佣人,再次寻找时机。 佣人怕“脆弱”的沈承河“丧命”于宋听寒手中,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放手!”宋听寒甩开佣人,他冷笑了一声,虽然狼狈,但依旧无法掩饰身上那股子狂妄桀骜,“你们配碰我吗?” 那是联邦的混账二代们,特有的气质。 佣人被他的话唬得一愣一愣。 沈承河用昏暗幽深的目光注视着宋听寒,“千金,你看。” 他勾唇笑了,“你那么看不起那些人,你不会和他们谈恋爱的。” 一笑,连着扯动了嘴角的伤口,血珠冒了出来。 “沈承河,我跟你没完。”宋听寒揉了揉发麻的手腕,“接下来我不管你有没有出现在我眼前,只要你他妈在联邦,你就给我等着。” 宋听寒后悔了,他就不该和这个疯子讲道理的。 直接揍一顿,比讲道理节省不少口舌。 反正沈承河这个疯子听不进去。 小花园里这出闹得很大,陈家不少人赶着跑过来。 收到消息的陈斯和低声交代佣人,说他迟点下去。 比起处理宋听寒和沈承河的事,他蹙眉看向眼前的周青,“周青。” 周青坐在铺满了毯子的椅子上,目光落向床上的陈今是,“你现在应该喊我小舅妈。直呼小舅妈的名字,是不是有点没礼貌了?” 他纯故意气陈斯和的。 叫叫叫,叫什么叫? 陈斯和咧嘴笑了,瞳孔鸦黑,“怎么,你难道真准备嫁给小舅?” “是啊。”周青颔首,白净的脸侧温润柔和,“难道还有假?” 陈斯和直勾勾地看了他两眼,像在判断周青是否在说实话。 第106章 :和疯子没好说的 几秒钟后,陈斯和笑了笑,开口吐出两个字:“也行。” 周青此时终于舍得掀开眼帘。 “反正小舅卧床不起。”陈斯和没脸没皮,“不忍心舅妈守活寡,侄子我理应好好照顾舅妈。” 他刻意加重了“好好照顾”的字音。 周青:“???” 他骂了句有病,气笑了,“你当着你小舅的面,好意思这么讲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守活寡,也轮不到你照顾。” “好意思啊,我怎么不好意思?反正人起不来。”陈斯和目光一寸一寸描摹过周青,“陈家以后是我的,舅妈听话点,我会让你过得很好的。” 周青承认自己被恶心到了,他指了指门,“滚出去。” 和疯子没什么好说的。 还听话点,会让他过得很好?陈斯和嘴里的话没几句能信的。 陈斯和胸有成竹地笑了下,“那舅妈好好思考一下,我先去处理一点事情。” 没想到陈斯和那么听话的就滚了,周青换上不耐烦的神色,拉开陈今是两旁的床头柜。 周逸说漏嘴了,说是他的证件送去陈家,算命先生放在了陈今是的附近。 赶紧找到证件赶紧走,他多在陈家待一秒,感觉自己就要少活一秒。 果不其然,从床头柜的下层翻出证件,周青再三核实了一遍,低头说了句:“谁要嫁进来,又不是脑子秀逗了。” 收起证件,他从地面上起身,正正对上陈今是澄澈的双眼。 “哇擦。”太吓人了,以至于周青脚没踩实,摔在了床边。 他捂着胸口,心脏剧烈跳动着,“哥们,你是人是鬼?” 悄无声息的睁开眼睛一直盯着你看,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吓得尖叫了吧? 陈今是喉咙沙哑到张不开口,他用眼神与周青对上。 周青:“……”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探了探陈今是的鼻息,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活人就好。” 话音刚落,周青蹙眉,“不对啊,醒来就是不好。” “妈的。”没绷住低骂了句,他有些头疼,“你要喝水?” 陈今是极其缓慢的,小幅度上下点了点头。 秉持着人活着不能坐视不管,周青倒了杯水。 他不想喊佣人来。 等下佣人一来,见到陈今是醒了,那不就坐实算命先生胡扯的话了吗? 他跑不掉了怎么办? 起码等他和宋听寒跑了,陈今是再被发现人醒过来也不迟。 生无可恋地喂了两口水,周青和他商量,“哥们,你要不再睡一觉?” “为什么?”喉咙没那么沙哑,陈今是有了力气观察眼前的青年。 很优越一张脸,实际上脾气不怎么样。 “噢,你能讲话了。”周青头疼地撩起额发,“说来话长,反正等我离开陈家了,你再被他们发现醒过来了好吗?” 他不想和陈家扯上什么关系。 要不是这次为了自己的证件,哪怕给周青一个亿,周青也不会踏入陈家一步。 “你不是要当我媳妇吗?”陈今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周青。 他没睁开眼,不代表他没意识。 实际上房间里每个人说得话,他都有记住。 周青:“……” 他“啪”得一声放下水杯,“说说而已,别当真。” 陈今是眼也不眨,八卦极了,“陈斯和喜欢你?” 周青觉得今天实在太晦气了,“你昏迷不醒不好好休息,搁这听八卦?” 陈斯和喜欢他? 开什么星际玩笑? 陈斯和那玩意儿有心? 那玩意儿根本没有心,说背叛就背叛。 “没办法。”陈今是别不开目光,周青生动的表情太耀眼了,“太无聊了。” 喂了水就算周青仁至义尽,他站起身,“我不会和你结婚的,你不用多想。我对你名下的产业也不感兴趣。我走了。” 陈今是一动身体,骨头生锈了似得咔嚓作响。 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陈今是拦不住周青。 他偏偏头,守活寡? 那么漂亮一个老婆在眼前,怎么可能舍得昏迷不醒,让老婆守活寡? —— 慢了好几步的陈斯和,紧赶慢赶到达小花园。 不论是宋听寒,还是沈承河,佣人们哪边都得罪不起。 见到脸上被打出血的沈承河,陈斯和太阳穴跳了跳。 看情况,怎么是宋听寒单方面的殴打? “少爷,这个情况……”佣人点头哈腰的,全依仗陈斯和了。 实际上陈斯和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陈斯和端着笑,“二位怎么说?” “能怎么说?”宋听寒正好衣领,拉好羽绒服的拉链。 “不说我怎么处理这个事情?”陈斯和着实头疼。 联邦一群二代公子哥里,他最讨厌和宋听寒打交道。 这混账玩意儿,混账起来是真混账,天王老子来了都拦不住。 “不关你事。”沈承河脱了手套,双手泛着血,闻讯而来的孟凛老远望去,心里就一咯噔。 他挤开陈斯和,“沈总,这……” 才包扎好的啊,怎么伤口全裂开不说,整个人像被狠狠揍了一顿? 沈承河甩了甩手上的血珠,“没事。” 口袋里的通讯器震动,宋听寒看了眼来电人,右滑接通。 周青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千金,走了。你现在人在哪儿呢?” “嗯,门口等我,我现在过来了。”宋听寒没把在场其他人当回事。 “这么急着走干什么,不留下来和亲家一起吃顿饭?”陈斯和贪恋周青的身影,他没忘记周青说答应订婚的事儿。 答应订婚不算小事,后面的门道多得很,再加上陈今是个人条件不一般。 “你自己多吃点吧。”挂了电话,宋听寒没管沈承河,自顾自往外走去。 沈承河一把扯住他,鲜血染红了纯白羽绒服。 他问:“我误会了你为什么不说?” 宋听寒没转身,他用力扯开沈承河的手,“你算老几?我为什么要和你说?” 看着袖口上鲜红的血渍,宋听寒一口气堵得慌。 脱下拉链,他脱下整件羽绒服丢在地上,“脏了的东西,我就不要了。” 打架期间散开的围巾挂在了灌木丛中,宋听寒头也没回,一个人离开了小花园。 第107章 :什么年代了,还想搞强制爱? “沈总,得先包扎。”孟凛离近了看,沈承河那双手简直触目惊心。 几十分钟没见,怎么沈总又把自己,搞成这副破破烂烂的模样了? 沈承河慢慢蹲下身,捡起宋听寒扔在地上的羽绒服,“没事,你去把那条围巾拿过来。” 孟凛犹豫了下,见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去拿围巾。 陈斯和太阳穴跳了跳,他着实想不到沈承河居然会做到如此地步。 本着和沈承河同命相连的“可怜”,他叫佣人喊来了家庭医生,“沈总要不先包扎一下吧。探望小舅的事情,推迟几十分钟也无妨。” “嗯。”沈承河将羽绒服挂在臂弯里,心想外面这么冷的天,宋听寒没穿外套会不会冷。 家庭医生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带着专用的医疗箱赶到了大厅。 本着客人至上的原则,陈斯和试探了下沈承河的口风,“沈总,您刚刚和千金是产生了什么矛盾吗?” “是我的错。” 消毒水顺着伤口往下流淌,裹挟着血渍,露出底下皮开肉绽的内力。 陈斯和:“……” 他就猜出来是沈承河的问题了。 如果不是沈承河的问题,他不至于不还手的吧? “我以为千金在和周青谈恋爱。”沈承河甩了甩手上未滴尽的消毒水,淡淡开口:“我误会他了,所以惹他生气了。” 沈承河掩盖了自己强吻宋听寒的那一幕。 其实他有听到风声,说是陈斯和的小舅要和周青联姻。 然而小道消息的来源纷杂,大多没有可信度。 加上众人对陈斯和的小舅理解不多,对此基本上持了个听乐子的心态。 今天猛然看见宋听寒和周青并肩而行,两个人勾肩搭背的模样,瞧得沈承河心里一阵恼火。 他顾及不上小道消息,擅自认为宋听寒在和周青谈恋爱。 “原来如此。”陈斯和倒理解了沈承河,“最开始那会儿,不仅我以为他们在谈,大家都那么以为。” 他仰头靠在沙发上,“毕竟周青和宋听寒的关系,实在太要好了不是?” 当初那阵子,谁见了周青和宋听寒,都觉得他们有一段——宋听寒那脸,不像是下面的那个。 “结果小道消息居然是真的。”沈承河视线很淡,“今天是你们陈家,和周青的事儿定下来了?” 电光火石间,他听到“亲家”两个字时,大脑立刻反应过来了。 原来宋听寒没和周青在谈恋爱,他是陪周青来商讨订婚事宜的吗? 陈斯和撑着头笑了几下,“无风不起浪,传出来了,大多都是真的吧?” “也说不准。”医生上好药,叫沈承河等药膏干了之后再绑绷带,“你不说了,当初大家都在传宋听寒和周青谈恋爱吗?” 他不允许宋听寒和配不上他的人谈恋爱。 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样的人配得上宋听寒,但周青绝对配不上。 “沈总原来听进去了。”陈斯和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不满。 话题一转,他告诉沈承河:“今天他们上门拜访,是说周青接受订婚来着。” 沈承河有些不为所动,“难道你不怀疑?” 接受订婚? 和宋听寒一起混的孩子,会那么认命的接受订婚吗? 何况订婚对象,还是陈家的。 “怀疑什么?”陈斯和端起茶杯,热气在他眼前蒸腾,“怀疑他接受订婚的真实性?” “嗯哼。”沈承河双手搭在膝盖上,脊背微弯。 “没什么好怀疑的。”陈斯和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周家在周青上门前,就答应了这门亲事。而且他们把周青的户口本银行卡什么的,全送过来了。” 沈承河:“???” 照理来说,那更不可能答应订婚了吧。 比起接受订婚,周青更像是来取回自己的户口本银行卡的。 “周家说了,不管怎么样,绝对会让周青嫁过来的。”陈斯和笑意散漫,“何况我小舅变成了醒不过来的植物人,周青何乐而不为呢?” 他了解周青,周青心软得要命。 周家待他不公,到底对他有养育之恩,他不会违背周家的命令的。 沈承河微微眯起眼睛,像从陈斯和身上看见了昔日自己的影子。 自大狂妄,以为事情的发展,会按照他计划的那般顺利进行。 实际上周青变了,陈今是也并非百分百醒不过来。 但沈承河不想提醒他,人就该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付出代价。 再且陈斯和跟周青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预祝订婚顺利。”沈承河没多说什么,手上涂抹的药干了,家庭医生仔细缠上绷带。 “话说回来,你手上的伤全是宋听寒搞得?”陈斯和目光落在了沈承河的手上,庆幸周青是个文人,“作为朋友,我建议可以报警。” 惹周青生气了,最多被一顿冷嘲热讽。 果然宋听寒混账不无道理。 等周青嫁进来后,他绝对要限制周青的交友。 像什么宋听寒、酥酥、方岛一类的人,趁早散了得了。 “报警?”很轻的两个字从沈承河嘴里吐出,“这是我自找的。难道要报警把我自己逮起来,再和宋听寒说句道歉?”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用故意伤害的罪名,把宋听寒抓起来关几个小时。”陈斯和耸耸肩,“那么混账的一个玩意儿,关几个小时,也算是搓搓他的锐气了。” 关上一天是不可能了,毕竟宋家又不是一个摆设。 “没那必要,我自己的问题。”沈承河制止了家庭医生绑成蝴蝶结的结口。 “行吧。”被拒绝了陈斯和也没当回事,“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觉得捏在手里最好了。” 沈承河没开口,掀开眼帘淡淡看他。 “捏在手里,飞不出去逃不掉,就会永远是我的了。”陈斯和瞳色很暗,语气里的真实不似作假。 沈承河:“……” 不仅沈承河无语,跟在身边的孟凛同样无语。 什么年代了,还想搞强制爱那套呢? 别人孟凛不清楚,他唯独清楚如果沈承河敢这么搞宋听寒,下场会很惨。 第108章 :相看两生厌 宋听寒绝对会从哪里搞一把光子枪,抵着沈承河的脑袋的。 “订婚了成为你的小舅妈。你能不顾小舅,把周青捏在手里吗?”沈承河意识到自己比起陈斯和,他自己简直正常太多了。 “为什么不能?”陈斯和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等小舅醒过来,猴年马月了都。” 孟凛落在陈斯和身上的视线,变得慈爱。 早说陈斯和脑子有毛病嘛。 “那就祝你成功。”沈承河笑了笑,“虽然今是醒不过来,但我总归要看一眼的。” 他今天上门,就为了来拜访陈今是的。 —— “你手怎么回事?”周青瞧见形单影只走出来的宋听寒,眉心皱起,“还有外套围巾呢?” 他原本龇着的大牙,瞬间收回去了。 “和沈承河打了一架。”宋听寒懒得隐瞒,“我把他打出血了,外套脏了所以不要外套了。围巾被风刮走了。” 其实根本没什么好隐瞒的,又不是他打架打输了。 周青疑惑的神情藏都藏不住,“哈?” 招呼宋听寒赶紧上车,周青开了暖气,抽了张湿巾给他擦手,“沈承河跟踪你来了陈家?” “不是我说,沈承河是变态跟踪狂吗?” 怎么宋听寒走哪儿,沈承河跟到哪儿? “我不知道,随便他。”湿巾一点一点擦去指节上干掉的血渍,宋听寒神色冷淡,“管他有没有跟踪,我都跟他没完了。” 沈承河爱玩,他就跟着沈承河玩呗。 看谁先玩死谁。 “他现在出来没?”周青往陈家的大门口望了望,没见着有人出来。 “不知道。” 周青想到了一个好点子,“要不咱报警吧?” “报警?报警陈家强行监管你的证件?” “不是这件事。” “那你证件拿出来了没?”宋听寒没忘记这次来的重中之重。 “放心,拿出来了,一本不落。”周青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幸好他今天穿得大衣口袋大,不然不一定能全部装下。 他没说陈今是醒了的事儿。 醒没醒,总归和他没关系。 宋听寒有些懵,“不是?你什么证件这么多?” 他拿起几本翻了翻,户口本、身份证、银行卡、房本、驾驶证……一堆有的没的,全被周家收拾收拾送去陈家了。 “周家瞎搞。”见人擦干净手了,周青提醒千金系上安全带,“有用的没用的,只要写了我名字的证件,他全送去陈家了。” 宋听寒实打实沉默了,半晌开口:“看来他们是真的很想把你卖掉了。” “这从侧面反映出了一件事。” “反映出了什么?” “反映出我待在周家的那段时间里,不止我看他们不爽,周家同样看我非常不爽。”周青对此结论非常满意。 他一个人获得了周家一群人对他的不满。 爽了。 “那也挺好,走前恶心他们一下。”宋听寒靠在后座上,暖气拂动他的额发,“他们可能以为把你赶出周家后,你迫于陈家的压力,你必须得嫁。” “做梦呢?”周青快要笑出来,“陈家的压力?陈家算个什么东西?” 就算答应了,又不是他自己答应的订婚。 现在证件拿回来了,陈家没有能够威胁他的东西。 “是说。”宋听寒有些累了,“证件拿回来就好,之后的事情就与我们无关了。” 事情谈完了,周青记起说了半茬的那句话:“对了,我说得那个报警,你倒是考虑一下。” “报什么警?我单方面殴打沈承河,你想我自己报警抓自己吗?”宋听寒真服了。 着急忙慌踩下刹车,顺利在红灯前停车,周青保住了自己的六分,“单方面殴打?我听你那么说,以为你们两个对打。” “没,沈承河没还手。”宋听寒垂下眼帘,“估计脑子犯病了。” 周青:“……” “那也可以报警。”他一本正经,“我来报警。我说沈承河把你打得鼻青脸肿的,叫他去警察那儿冷静一下。” 宋听寒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都可以,随你。” 反正沈承河和他没关系了,他不必顾虑沈承河。 —— 光是坐起身,就已经够艰难了。陈今是倒抽了口凉气,不知道今夕是何西。 微阖的房门并未彻底关上,导致走廊传来的脚步声,连带着对话分外明显。 “沈总,我听说你和小舅原本有个合作?” “不算正式合作,目前处于企划阶段。” “如果小舅醒不过来,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制定一个企划方案?” “目前暂时没有新企划打算。” 联想到闭眼时听到的那句:“陈家以后是我的,舅妈听话点,我会让你过得很好的”。 陈今是喉咙里溢出了声嗤笑。 真是时间久了,什么牛鬼蛇神都能在陈家当上家主了。 他就说不爱回陈家吧。 沈承河没给出回答。 于他而言,那份企划方案,除了陈今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合作对象了。 至于制定一份新的企划方案? 不好意思,沈承河个人并不想和陈斯和进行合作。 他有预感,陈斯和绝对搞不定周青。 陈斯和搞不定周青,他再和陈斯和合作,等下本就看他不爽的宋听寒,更看他不爽了。 “醒不过来的,看一眼就走吧……”吧字的尾音还在嘴里含着,陈斯和一转头就对上了陈今是的双眸。 “不好意思。”陈今是低咳了几声,“我醒过来了,你很失望?” 沈承河挑眉,喊了句“今是”。 与浑身僵硬的陈斯和不同,跟在陈斯和身后的佣人快要乱成一锅粥了。 他们打电话的打电话,喊人的喊人。 没一会儿,房间内围满了人。 孟凛站在窗户边,精神得不得了。 吃瓜好啊,吃瓜妙,他爱吃瓜。 吃了药喝了水,陈今是感觉自己好多了,“承河,我没忘记我们的合作内容。” “嗯,我这次来不是谈工作的。大过年的,你先养身体。” “我这不是怕有些人觉得我能力不行,越过我抢先和你合作了吗?”陈今是脸上端着温和的笑,那抹笑在陈斯和眼里看得刺眼万分。 他是在警告陈斯和。 第109章 :你不需要多管闲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沈承河意识到了舅侄间的剑拔弩张,“你先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拜访。” 他讲话讲得很慢,稍一开口,就会牵扯到脸部的肌肉。 “下次拜访前,请先联系我。我不会一直住在陈家。”陈今是脊背笔挺,昏睡不醒的几周使他变得消瘦。 骨架撑住空荡荡的睡衣,他面色苍白得无可附加。 沈承河没多问什么,“好,下次再联系。” “对了。”陈今是喊住他,“你身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我可不想我的合作伙伴,出了什么问题。” 哪怕作为塑料合作伙伴关系,面子工程得过得去。 何况陈今是与沈承河,互相对对方非常满意。 “我的问题。”沈承河转身的动作顿住,语气一如既往,“小伤口,很快就好。你先养伤比较重要。” 既然沈承河那么说了,陈今是没继续追问下去。 再追问下去,显得不太礼貌。 加上他现在,更想和陈斯和说两句话。 “侄子?”陈今是靠在软枕上,双头微微交叠放置于被子上,“你希望我这么叫你吗?”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神色冷淡。 “小舅想喊什么,就是什么。”陈斯和自顾自拉开床边上的圆椅坐下,“小舅醒来的消息,我已经告知父母了。” 陈今是的父亲,自幼时起脱离陈家。 因此陈今是,并未在陈家长大。 和陈斯和有且仅有见过的几次商业会面,双方脸上戴着厚厚的面具。 “这个不急。”陈今是单手撩起额前过长的发丝,“我想问的是,我那位订婚对象的事情。” 陈斯和完美的面具多了一丝裂痕,“想问什么?那名订婚对象叫周青。” 他很好的借笑意掩盖了动摇,“见小舅长期卧床不起,特意找了算命先生。算命先生算出你们八字相合,周青嫁进来能够冲喜。” “他原本答应了订婚?”陈今是微眯起眼,回忆起周青冷淡的神态。 “他的父母答应了。这次来拜访,他也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会答应订婚。”陈斯和在事实情况上,讲得很清楚。 “嗯。”陈今是点点头,没说自己醒来看见周青的事情。 他与陈斯和,并非无话不谈的关系。 “既然小舅醒过来了,是不是就不需要依靠订婚冲喜了?”陈斯和尝试用商量的语气,“再者小舅之前的恋爱对象,似乎全是女性?” 周青嫁给陈今是的前提,只能是陈今是没醒过来。 但凡陈今是醒了,陈斯和便会想方设法阻止这场胡闹似的婚姻。 再说了周青嫁进来的目的,是为了冲喜让陈今是醒过来。 如今不需要冲喜,人主动醒过来,说明犯不着订婚了。 性取向作为天生的东西,陈今是不喜欢同性,最好取消订婚。 “我想你误会了。”陈今是勾起唇角,“那些恋爱对象,无非媒体记者的自我脑补罢了。” “现在看来,我或许对同性的兴趣,大过于异性。” 陈斯和:“???” 宛若晴天霹雳,他故作镇定,“怎么会呢,小舅没见过周青,怎么知道自己会更喜欢同性?” “不对。”陈今是很快否决自己脱口说出的话,“周青并不在同性的定义里。” 他斩钉截铁道:“周青只能是周青。” 不管同性还是异性,很多人见到了他,试图采取各种方法吸引他的注意。 他们外表光鲜亮丽,内里棉絮一团发黑。 顾着陈今是出众的样貌、才能、金钱,妄图拿下他。 他们全都一个样,陈今是对他们不感兴趣。 唯独周青不一样。 周青背着光的容色冷淡,淡色唇瓣一开一合间,说出的净是些让陈今是听了生气的话。 “小舅见过周青?”陈斯和交叠起双腿,俯身视线离他近了几寸。 “周青的名字难道不该听过吗?”陈今是干咳了几声,“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你希望去死的前男友吧?” 莫名的,他不愿意将今天和周青见面的事情,和盘托出告诉陈斯和。 话音刚落,陈斯和交握的手青筋突起,“小舅那时在国外,没想到这件事,居然都传进了你的耳朵里。” 陈斯和跟周青那点黄金八点档狗血剧大片,随着时间,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忘。 也没有人,敢在陈斯和面前,提起他和周青那档子破事。 “我对他很感兴趣。”陈今是仔细观察到了陈斯和的失控,他表明了自己的决意:“我个人愿意和他订婚,请你转告周青。” 陈斯和:“……” 他死死咬紧后槽牙,“小舅,你可能不知道,周青不听话、坏毛病很多,你不会喜欢他的。” “与其和这样子的人订婚。醒了之后,你不如进行多方选择。”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他?”陈今是警告陈斯和:“你不需要多管闲事。” —— 猜到陈家舅侄关系不和,沈承河对此不抱什么态度。 不过他的合作对象是陈今是,加上周青那层因素,他后期将刻意与陈斯和保持距离。 孟凛跟在沈承河的身后,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沈承河一个字没听进去。 反正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没必要听。 走到陈家大门口,孟凛跟着门童去取车,沈承河拎着宋听寒的围巾羽绒服,在想他会不会冷。 宋听寒体质不怕热,偏偏意外的怕冷。 围巾挂在灌木丛上,懒得拿了。 和他怄气,连羽绒服都直接摔在了地上。 大冬天穿了那么件毛衣……沈承河望天,很轻地叹了口气。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当初案子翻了,罪魁祸首判处死刑,还了宋听寒清白。 类似对不起、我错了之类道歉的话,沈承河说了无数次。 可惜没有用。 宋听寒依旧那副冷淡模样,他警告沈承河不要出现在联邦,不要出现在他眼前。 从没挨过打的沈承河,近几个月里被宋听寒打了个遍。 宋听寒变了很多,但现在的他,才是原本的他。 这次看到宋听寒周青并肩的背影,他失去了理智。 第110章 :一个亿星币的失败交易 还没来得及说好话,事情就成了那么个局面。 简直搞得一团糟。 接到周青报警电话的警察出警很快,警车停在沈承河面前。 值班警察下了车,拿出证件举在胸前,“沈先生,有人报警说你寻衅滋事,走一趟吧?” 本来大过年的,能不管就不管了。偏偏打电话来得是,千金身边玩得好的周青。 托了千金的福,周青、酥酥、方岛一群人,同样大名远扬——跟千金混一圈的,没一个好东西。 沈承河从思索中抬眸。 警察被对方眼里的阴沉吓了一跳。 像是一头围困在囚笼里的困兽,撞得鼻青脸肿。 沈承河本可以不走这趟,他完全能够打个电话,喊人解决掉这件事情。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上了警车,没忘记交代孟凛先自己回去,接着开到警局的路一路顺通。 里头值班的人正好奇,大过年的,谁给千金揍得鼻青脸肿了——要知道联邦没人敢惹这位大少爷。 玻璃门自动打开,沈承河抿着唇、苍白一张脸色,安安静静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大过年的,谁给千金那小兔崽子揍了?我来看看。”值班大哥从办公室出来,看见了沈承河。 沈承河坐在大厅里,双手放置于大腿上,一旁放着米白色围巾和纯白羽绒服。 他通身气质,和这里格格不入。 听见里边出来了人,沈承河只掀开眼帘,淡淡地看了眼来人,又收回视线。 值班大哥仔细扫视了一遍沈承河,面色变得复杂。 他望向朝自己走来的同事,压低声音问他:“你确定电话里没听错,是千金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站不起身?” 同事点头,“是啊,电话里就是那么讲的啊。而且他这样,不就是打架之后的模样吗?” 值班大哥:“……” 他怎么瞧,怎么感觉像眼前这位青年,是被千金揍得鼻青脸肿、站不起身的。 “算了,电话打都打来了,不管怎么样,你就稍微待一会儿吧。”值班大哥倒了杯热水给沈承河,啧声:“千金真缺德啊。” 大过年的,自己把人给揍了,还要报警把对方抓进警察局教训一顿。 这一片有钱人只多不少,值班大哥见过许多有钱人。 眼前这位进了警局,还如此淡定的有钱人,算值班大哥头一次见。 往常哪个不是扯着嗓门打电话,让家里人赶紧来。 至于宋听寒,不属于这二者。 毕竟宋听寒刚惹是生非结束,通常还没到警局,一个电话打进来,半路就被大家长捞走了。 青年大半侧脸挨了揍泛着红,唇角破了的口子血印明显,看起来像是已经处理过了。 缠满绷带的双手,完美符合羽绒服上的血手印。 值班大哥没跟他搭话,骂骂咧咧地念叨着宋听寒,和同事回了的办公室。 沈承河偏头,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来时路。 他从来没有一个人进过警局,今天算头一遭。 此刻他才真正的感同身受了宋听寒的感情。 原来一个人被警察押着,走出家门、乘坐陌生的警车、穿过一尘不染的走廊,是那么孤寂荒凉的一件事。 身边的羽绒服似乎散发着宋听寒身上,那股浅淡的馨香。 沈承河用羽绒服裹住自己,埋进半张脸,眼角落下一滴泪。 原来宋听寒说得不原谅,是真的不原谅。 沈承河坐在这里坐得越久,就越发的清醒理智。 他开始复盘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试图找出宋听寒在意的、宋听寒不在意的。 渐渐的,想到自己身上。 沈承河当然清楚自己过去做得有很多不对的地方,咎由自取不过如此。 那时他坚决果敢、冷酷淡漠,绝对不会让感情影响到原本的计划。 在他一手促成的事情中,沈承河花费大价钱联系到了司雾的哥哥司格。 司格经营着80%的灰暗产业。 沈承河承诺以一个亿星币的价格为交换,换他救出在格林刑场,即将执行死刑的宋听寒。 计划赶不上变化。 没有任何一个人,预料到居然会产生强对流天气。 针落可闻的环境中,沈承河彻底剖析了自己。 他承认当初的自己,只是觉得宋听寒没那么重要,觉得宋听寒无处可去必须待在他这儿。 所以宋听寒不要他了,对他产生了憎恨厌恶。 沈承河后知后觉,想到了自己当初那句“恨就是还有爱”。 他太无耻了。 那么说既是自欺欺人,也是忽视了宋听寒的痛苦。 虽然总归有点感情,但不能那么说。 青年的眸光渐渐黯淡下来,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精致的塑像,浑身散发冰冷的气息。 值班大哥端着热气腾腾的鸡汤喝了两口,他站起身,免不了又盯着这人瞧了半天。 最后摇摇头叹了口气:“大过年的,你找人打个电话啊。你不会真想留在警局过年吧?” “大过年的,呆在这儿多不吉利。” 青年一言不发。 “我看你衣着什么的,不比宋千金那小兔崽子差。怎么跟他起冲突了?” 值班大哥难得话多,他陷入了回忆,“不过你这还算好的,起码能走能讲话。那小兔崽子真生气了,谁也拦不住。” 听到有关宋听寒的消息,沈承河慢慢抬起眼。 “啧。”值班大哥感慨着,“半年前,他那群朋友和苏家那私生子吵架,一群人围殴,把人打得话说不出来。” “有人看不下去报警了,结果宋听寒一群人没到警局,他家里人一个电话直接半路捞走了。” 沈承河第一次听到新鲜的,和宋听寒有关的事情。 “想着几个月没惹事了,他是不是成熟了长大了,结果还是这么个混账玩意儿。”值班大哥拍拍沈承河的肩,脸上倒并无真正的厌恶,“看你生面孔,我劝你一句,别惹他。” “凡事顺着他来就好了,没必要惹他。” “顺着他来”四个字环绕在脑海中,沈承河没办法答应下来。 顺着宋听寒来,代表他要离开联邦,不出现在宋听寒面前。 不可以顺着他来,绝对不可以。 第111章 :我见到他很开心 到了后半夜,警局大门紧闭。 联邦的寒风,在狭窄巷道中刮出了呼啸呐喊声,树上挂着的灯笼被吹得东倒西歪。 警局天花板很高,仰头看去,灯管冒出惨败冰冷的灯,像此时的沈承河一般灰暗。 宋漠礼赶到的时候,沈承河微阖眼眸,倦怠地靠在铁质椅背上。 里头值班大哥瞧见来了个生面孔,“哟,大晚上怎么来警察局?” 宋漠礼隔着玻璃门,看了里头浑身狼狈的沈承河一眼,叹口气。 抬起手指了指他,宋漠礼开口:“那位是我朋友。” 值班大哥打量了宋漠礼好几眼,没说什么就放他进去了,“大过年的,你们早点回家吧。” 走到沈承河边上,他半蹲下身,“沈哥?” “嗯?”沈承河睁开眼睛,晃晃脑袋,“你怎么来了?” 照理来说,宋漠礼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先走吧,其它的等你休息好了再说。”宋漠礼拿起一旁的羽绒服盖在沈承河身上,带着人出来了。 自打宋听寒翻案之后,宋慧萱与宋漠礼的关系变得更加奇怪。 他们不像母子、不像朋友,甚至连下属都不像。 宋漠礼能感觉到——宋慧萱刻意忽视他。 尤其星朝苑那件事儿曝光后,即使沈承河看在宋听寒的份上,没大肆报道,可被夺走了所有物品的宋慧萱,仿佛一下子苍老了。 她不愿意住在宋宅,星朝苑没了宋听寒的物品后,她同样搬出了星朝苑。 宋慧萱一个人不知道搬到了哪儿住,仅于上班时间出现在公司。 她开始频繁进出员工食堂、不再加班、学会休假、拒绝了一切晚宴。 偶然一场社交场合上,宋漠礼听到了哪家的太太闲聊,说宋慧萱居然报名了大师绘画基础班。 宋慧萱开始和过去的自己割裂。 不,更应该说她打算把自己还给自己了。 抛开宋家之后,她准备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伤心总是难免的,宋漠礼想要逃离帝国令他窒息的所有事物——年都没过完,他跑来了联邦洽谈生意。 他知道沈承河下午从酒店离开,带着孟凛去陈家送礼拜访。 宋漠礼觉得只要沈承河不去找宋听寒,那么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 到了晚上,生意伙伴对他的提案非常满意,试图增进双方关系,提出一起去喝酒。 宋漠礼没拒绝。 喝酒的清吧装潢精致,一进门,生意伙伴便被他自己的朋友拦住了。 被迫加入他们的队伍中,宋漠礼端着酒杯听他们闲聊。联邦的公子哥们没有顾及宋漠礼,笑着谈论说周青报警把人抓起来了。 有人问发生什么了,周青不是总跟在千金屁股后边吗?怎么报警了。 那人卖关子,说千金把人揍了,揍得很猛,血不停往下流。 娇俏的女声啧了声,“话说一半怎么回事?千金把人揍了,那周青报什么警?总不能说周青报警抓千金吧?” 联邦这片儿,谁不知道千金和周青的关系,一顶一好? “没呢。”被骂了,那人也不恼,慢腾腾往下说:“周青报警,把挨揍的人送去警察局了。” 他们感慨了几句可怜人,惹谁不好,怎么偏偏惹到了千金头上。 感慨完,便准备愉快的进行下一轮对话。 宋漠礼觉得不对劲,他问了句被打的人穿了什么衣服,长什么样子? “据小道消息,长得很帅个子蛮高。”他咂吧咂吧嘴,补充了一句:“听说是外地来的人,不是联邦本地人。” 宋漠礼没喝几口酒,却泛起了头疼。 “别说,这人什么来头啊?”角落里响起声音,“千金最近老实了那么多,怎么突然打架了?” “不晓得。不过好像是在陈家打得架。”耸耸肩,那人推测:“周青和陈家关系不好,为了给周青出头吧。” 宋漠礼:“……” 消息给得那么多,他再猜不出来,就真的不礼貌了。 找了个借口从酒局脱身,玩嗨了的生意伙伴试图送他到门口,被宋漠礼拒绝了。 坐在车里,宋漠礼打电话给孟凛,得知宋听寒确实单方面围殴沈承河后,沉默了几秒。 孟凛分明跟着沈承河出门的,却一个人回了酒店。 对于沈承河接下来的行踪,他说了句沈总好像自有打算,没等他先走了。 宋漠礼头疼得跑了好几个警察局,最后在陈家附近片区的警察局,找到了沈承河。 记忆收拢,等沈承河慢吞吞系上安全带,宋漠礼咽下问句,清了清嗓子:“要不要去趟医院的急诊?” 只一眼,他不敢再继续去瞧沈承河的模样。 肉眼可见的憔悴裹挟住了沈承河,嘴角青紫渗血,脸侧红肿。 他一言不发地靠在椅背上,周身气息冰冷颓废。 自打得知宋听寒没死的消息后,宋漠礼见过了太多沈承河颓唐了无生机的容色。 沈承河没说话,宋漠礼当他默认了,导航了医院的路线往外头开去。 暖气渐渐驱散开冷意,宋漠礼借着红灯间隙,忍着难过,“沈哥,你今天和千金……说实话,这墙你撞了多少次了?还要继续下去吗?” 放在别人身上,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怎么到了沈承河这儿,南墙撞了好几遭了,撞得头破血流。 他依旧执意继续撞下去? “当然要继续下去。”沈承河掀开眼帘,讲话声音很淡,听上去很是沙哑,“今天运气很好,不是吗?” 宋漠礼打了个问号。 被人揍成这样,算哪门子的运气好? “我今天见到千金了。” 宋漠礼心想我他妈当然知道,他不仅知道,还清楚沈承河被宋听寒暴揍了一顿。 “我太笨了,误会他了,所以被他揍了。”沈承河说完,竟然笑了起来。 宋漠礼觉得有点吓人,他打了个冷战,脊背发凉。 双手握在方向盘上,指尖用力到发白,宋漠礼红着眼睛。 他后悔了。 如果当初沈承河一而再再而三冷处理、冷对待宋听寒的时候,他能站在中立,以客观的姿态评判事物就好了。 第112章 :冤家路窄再碰面 再做出点实际行动帮帮宋听寒,而不是跟着沈承河瞧不上宋听寒。 那宋漠礼会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或许能小小的缓和,沈承河与宋听寒二人间的关系。 除了缓和他们二人间的关系外,他也能够为宋慧萱做点什么。 母子关系再如何不好,血缘上的联系是切不断的。 比起生父周逞,宋漠礼显然更亲近宋慧萱一些。 可惜没有如果。 他当初确确实实看不起宋听寒,这是不争的事实。 看不起宋听寒,所以他不会站在中立,进行客观的评判。 宋漠礼不想看沈承河那么难过,“误会了道歉就好了,他打你干嘛?” “没关系,打我一顿,他能消气就好了。”沈承河话音快要低到尘埃里去了。 宋漠礼心一缩,针扎似得疼,“沈哥,都怪我当初没拦住你……” “跟你没关系。”沈承河转头看向窗外,“我执意要做的事情,不论如何,我总会办到的。” 宋漠礼拦没拦他,意义不大。 外头的寒风刮得大树刷刷作响,连同灯笼一起没个正行。 明明坐在车里,外头的风吹不进来,沈承河偏觉得暖气也是冷的。 骨头缝里渗进的凉意变得沉重,他小口小口呼吸。 “我很想他。” “所以今天见了他一面,我真的很开心。” 时至今日,沈承河甚至想:如果能回到几年前,他不会再拿听寒去当替罪羊了。 沈家动荡就动荡吧,他只求自己与听寒周全安稳。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人生没有回头路。 沈承河扯了扯嘴角,脸上的伤用疼痛来清楚的提醒沈承河,他和宋听寒再没有关系了。 认清事实的感受,仿佛就在心脏上插了一刀。 忍着喉咙间翻江倒海的涩意,沈承河想到宋听寒扔下羽绒服时,那副冷漠嘲讽的面容,神经一顿一顿的抽疼。 过往那些甜蜜犹如砒霜,他越是回顾,越是痛得起不了身。 顾不上开车的宋漠礼,沈承河敲打着车窗示意宋漠礼停车。 由于剧烈摩擦,车轮胎在路面上擦出火花。 车刚停下,沈承河摘了安全带,用尽全力打开车门,整个人直接跌落路面上。 他双手撑着路面,痛苦的垂头,胃里反反复复的抽搐,喉间溢出低吟。 宋漠礼一下子慌了神,他跪倒在沈承河身边,“沈哥?沈哥?你怎么了?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到医院了。” 他快哭出来了。 沈承河拽住他的大衣领口,大口大口喘气。 宋漠礼配合他,等沈承河调整好呼吸。 猛然,他听到了沈承河口中的喃喃自语,他说:“我好想你……” —— 年过完了,这几天宋听寒窝在家里没出去,和周青酥酥几个,没日没夜的打游戏。 等到十里北路两边的冻土松动,柏树开始抽出新芽,宋听寒站在窗户边,才有了“啊,过完年”了的实感。 天色不再阴沉昏暗,转而像描了黛色的画纸,美丽素雅。 不过天气依旧寒冷,房间里二十四小时运作的暖气表明了这点。 联邦的冬季漫长,起码等待四五月,才能换上轻便的衣服。 宋听寒穿了件浅杏色的毛衣,边走边回消息。 下了楼,周青坐在餐桌边朝他招手。 就这个点,他们是碰不着宋栀宋墨誉的面的——宋栀宋墨誉早出门上班了。 “你真的要搬出去?”宋听寒拉开椅子坐在周青对面,他放下通讯器,拿了片吐司往上涂抹蓝莓酱。 周青喝了口热牛奶,“搬啊,房子不都看得差不多了吗?” “我想说你再住一段时间的,万一周家找事。”宋听寒想到搅浑的那场荒谬喜事,对迟迟没消息的周家陈家,持有警戒态度。 “走一步看一步,我户口迁出来了,周家拿我没办法。”周青托腮,“老住在你这儿不是个事,人得有个正经的住处。” 简而言之,他得有个自己的房子。 这些年的积蓄躺在银行卡里,逐渐成了一笔庞大的数字,买套房子不在话下。 “确实。”宋听寒咬了口面包,“最后还是决定买平层?” 他陪着周青看了两眼,宋墨誉也给出了自己的买房建议。 宋家不缺房子,光宋听寒名下,就有好几套。 周青点头,“嗯。” 他问:“致庭苑新盖的大平层不错,你要不要买一套当我邻居?” 宋听寒对这儿有点印象,“我爸给你推荐的那块?” 致庭苑新盖的大楼位于联邦主城的市中心,交通便利、环境不错。 落地即海景,一平方米的价格贵成天价。 “对。” “陪你去看看吧,如果不错就买一套。”宋听寒话是这么说的,其实已经做好付钱的准备了。 不缺房子不差钱,买一套偶尔陪周青住住,也蛮不错。 —— 致庭苑的售楼经理,早早得知了少爷们要看房的消息。提前半个小时候在门口,生怕携带了少爷们。 司机在致庭苑大门口停了车,周青率先下车,紧随其后的是宋听寒。 “别说,这天气还是冷。”周青小口地哈了口气,淡淡白雾散在空中。 宋听寒一如既往地穿了件羽绒服,米黄色的,显得他白,“给你买了羽绒服又不穿。” “不,我不是你。”周青拒绝臃肿的羽绒服,“说真的,我怀疑你是不是羽绒服梦男?” 上回陈家打架那趟,车都准备开回十里北了。 宋听寒叫周青临时转道,往十里商场开,然后买了件一模一样的纯白羽绒服。 “羽绒服穿在身上又轻又暖和,算了,你个大衣梦男不懂。”宋听寒决定跟周青互相伤害。 不懂羽绒服的都没品,谢谢。 插科打诨了几句,两个人跟在售楼经理身后,闲庭漫步的姿态不像来看房的,更像来旅游的游客。 走过中庭,售楼经理恭恭敬敬摁下电梯,“周先生这次打算看的房在六楼。” “叮咚”一声,提示他们电梯到了。 宋听寒举着通讯器和周青谈论着什么,听到电梯提示音,抬眸对上了电梯里沈承河的目光。 宋听寒无言,只觉冤家路窄。 第113章 :不好意思,不认识你 售楼经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老板?您怎么突然来了?” 毕恭毕敬的喊声,瞬间唤回了宋听寒的思绪。 “我带沈总来看房子。”老板目光落在售楼经理后方,他语气熟稔,“千金?你们怎么不早说要来看房?” 老板和宋墨誉关系还不错,连带着宋听寒对老板有点印象。 “陪周青来的。”宋听寒刻意忽视沈承河,勾着周青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周青准备买房来着。” 老板认识周青,知道他们玩得好,大手一挥,“买呗,我给你们打九折。” 售楼经理:“???” 他面露惊恐,“老板,打,打九折?” 落地即海景的新楼层诶? 这是说打九折,就能九折的吗? 全款几千万的房子,九折打下来少说便宜几百万。 那是几百万不是几百块啊。 “少赚点又不吃亏。”老板笑着拍拍售楼经理后背,猜出他担心什么,“你的提成按照原价算,不用担心。” 话一出,售楼经理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九折和原价,他拿到的提成简直天差地别。 有了老板一番话,售楼经理安心不少。 “没事儿,大家赚钱不容易,按照原来的就好。”宋听寒笑得压弯了眉眼。 他并不想无缘无故欠对方一个人情债。 拿钱换宋家一个人情债,宋家亏麻了——毕竟宋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这有什么,你们小朋友的钱,自己留着花。”老板往旁边走了半步,给宋听寒介绍沈承河,“另外这位沈总,之前和你爸爸有合作的,千金应该还有印象吧?” 沈承河的视线落在身上,阴湿、粘腻。这些化不开的浓稠欲望,死死盯住他。 周青:“……” 他瞥了眼好兄弟,见他神色依旧淡淡,稍微放下了心。 “没什么印象了。”宋听寒唇角勾起淡笑,“我对不重要的人,向来不留什么印象。” 长了张顶漂亮的脸,开口却又一点情面不留。 老板愣了下,“这样吗?我觉得小宋总蛮喜欢思想新奇的天才的,还以为他会在你面前聊聊沈总。” 周青真觉得这老板实在人了。 怎么听上去那么呆? 沈承河周身冷意萦绕,他朝宋听寒伸出手,语气温和,“那这次留个印象怎么样?” 宋听寒:“……” 沈承河伸出来的手,上头细细碎碎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留下的疤痕泛着浅粉色。 大衣熨烫平整,皮鞋铮亮,他与那天狼狈似败家之犬的模样,天差地别。 “不好意思,我觉得不怎么样。”宋听寒甚至懒得伸出手,“老板先不打扰了,时间紧急,我先跟周青看房。” 老板后知后觉这气氛尴尬,连连应了几声好,就见他们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 “哎呀,沈总你别放在心上。”他大大咧咧安慰沈承河,“千金一直这样,小孩子脾气,莫名其妙就不喜欢某个人。” 老板确实不清楚沈承河与宋听寒间,存有过节。 沈承河缓缓收回伸出去的手,慢慢摇摇头,“我知道的,我没放在心上。” 怎么可能没放在心上? 莫大的痛苦环绕心头,胸腔再次莫名抽疼。 “嗨,没放在心上就好。”老板领着沈承河往外头走,安慰他:“估计千金今天心情不好。照往常来讲,他不会这么刁难人的。” 握个手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没关系。”沈承河装作体谅地笑了笑,“下次有机会,等千金心情好一点,老板再介绍我给他认识吧。” 老板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放心包在他身上。 —— 电梯间干净到反光的墙壁,照出了宋听寒烦躁的眉眼。 周青啧了声,忍不住怀疑,“沈承河不会真在你身上,装了窃听器跟踪器什么的吧?怎么你在哪儿他在哪儿?” 最近这个月下来,别得不说,反正是给周青看傻了。 宋听寒走哪儿,沈承河在哪儿。 世界上哪有这么巧,次次能偶遇的事情? “不清楚。”宋听寒双手插兜,“不过烦人是真的烦人。” 本来今天心情多好啊,突然整了这出,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搞不懂。”周青没把沈承河当一回事,顾忌着售楼经理,他讲得含糊,“到时候把他赶出去就好了,回去从长计议下。” 宋听寒走出电梯,“回去再说吧。” 他觉得最近非必要暂时别出门了,他没什么力气和沈承河斗。 沈承河真是挨打也不老实,警局都进了,跟个没事人一样。 转悠了圈,周青对平层的装潢、布局、规制非常满意,但他没有立马签订购房合同。 再看看,他不是非致庭苑不可。 万一沈承河也买了这儿的房子,宋听寒来找他玩,倒霉到天天和沈承河碰面怎么办? “先回家吧。”周青看向有些倦怠的宋听寒,“看你没什么精神。” “不签合同?”宋听寒收起通讯器,偏头问他,“你不是挺喜欢这房子的吗?” 作为好兄弟,他感觉出了周青的满意。 周青摆摆手,“不着急。” “外头那么多房源,再看看。”周青摊手,“万一等下说喜欢看海,又要再买一栋靠海边的别墅,那就为难了。” “挑一栋最喜欢的买,总不能说短时间买那么多房子吧?” 他又不是暴发户。 一个人而言,房子买个最喜欢的就好。 宋听寒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如实回答:“喜欢全买了,也不是不行。” 就联邦现在这情况,房价一时半会儿跌不了。 何况到他们这条件的,买房子没那么在意涨跌。 周青:“……” “千金啊。” “怎么了?” “我一个人赚钱很难的,没那么多闲钱一下子买那么多房子。”周青流泪猫猫头,“再说了,万一致庭苑这房子买了,沈承河同样住在这儿。那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肯定立马搬家啊。” 不仅宋听寒不爱和沈承河见面,周青也不乐意。 假设情况真成了周青设想那般,那致庭苑的房子不白买了吗? 第114章 :少昧着良心讲话 挥手告别售楼经理,周青后面那句不提,单论前面那句,宋听寒问他,“一个人赚钱很难?” 周青理直气壮,“是啊!难道不难吗?” 宋听寒开了车门上车,问周青:“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是谁前两天半夜狂赚几千万星币的。” 拜托,哥几个完完全全知根知底好吗? 一晚上狂捞几千万星币,然后又说一个人赚钱很难,这不逗呢吗。 周青跟着上车,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强调道:“那叫意外之喜!” “如果天天都有大半夜狂赚钱的机会,那赚钱简直易如反掌。”他刚说完就自己反驳自己,“但那根本不可能。” 偶尔有一次机会,都是因为他们做了很久的局。 “有一次已经不错了。”宋听寒脱了羽绒服,车里开了暖气,穿得厚了觉得热,“普通人可没这机会。” 甚至不少普通人被他们当韭菜割了。 不过玩股票的,稍有不慎满盘皆属的道理,没人不明白。 周青才不苟同他,“周家另外一支股票还在苟延残喘,感不感兴趣?” 机会得自己创造。 如果什么都不干,每日做着天上掉馅饼的白日梦,没救了。 “不养肥一点?”宋听寒行动较为谨慎,“等下时间那么近,周家发现了有人故意针对他。” 他们不是故意割普通人的韭菜的,谁叫那些人买了周家旗下企业的股票。 “有道理。”周青打了个哈欠,“说起来周家发不发现,根本无所谓吧?” 他脱离了周家,发现了他故意给周家股票做局,周家也拿他没办法。 再说了股市上的事情,凭实力说话。 “无所谓倒无所谓。” 周青发出邀请,“那我们一起看盘?” “我不想熬大夜了。”宋听寒委婉拒绝,他想回家睡觉了,“反正回去路上路过公司。你要想去,就去公司转一圈,看看怎么搞周家。” 情绪起伏太大,加上最近天天打游戏、半夜忙工作的,根本没休息好。 “是兄弟就陪我一起。”周青搂着他脖子不松手,“我一个人去没意思。” 到底对周家的厌恶,唤起了周青对工作的热情。 宋听寒挣脱不开,干脆任由周青搂着他,“我去了就要在边上睡着了。” “那你去睡觉,我工作。” 宋听寒闭上眼睛,“有你真是我的福气,我谢谢你。” “不必客气,兄弟带你上战场。” 掰扯不过周青,宋听寒跟着他一起来了公司。 这家公司主要以操盘闻名金融业界,外界误以为的老板,其实只是宋听寒请来的代理老板。 宋听寒转身打开休息室的门,挂在门把手上,“我就不和他们打招呼了,你带着我的份去吧。” “得。”周青比了个ok的手势,“我结束回来喊你。” “嗯。”宋听寒关上房门,把自己甩在了最里间的大床上。 床铺柔软,被褥带着馨香,他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接着摸过一旁的通讯器,从列表里找了个电话拨出去。 “哦哟稀客。”对面那道男声散漫,“今个儿什么风把千金吹来了?” 宋听寒直接切入话题,“你去查一下沈承河,调查费我稍后打你卡上。” “沈承河?”那人调整了个坐姿,“帝国沈家那位?” “嗯。” “千金啊,之前那小道消息真的假的?”男人引诱他,“讲点有意思的听听呗,讲完我就不收你调查费了。” 关于宋听寒身份的小道消息,几个月前虽然很快被压下来了,到底有些许风声。 “那点调查费,我暂时还没放在眼里。”宋听寒淡淡道,“你要是不想做这桩生意,我可以换个人。” 他缺那点调查费吗? “哎呀,怎么讲两句就生气了。”男人知道自己触了宋听寒的雷点,没继续犯贱,“知道了,我查好发你邮箱。” 等下真惹毛了,他怕千金给他举报了。 “速度快点,办好了我再额外给你转一笔钱。” “收到,请放心交给我。” —— 电话铃声响起,宋听寒惺忪着一双眼右滑接通,“你好?” “千金……” 是家里的阿姨,打电话来问他和周青,晚上回不回去吃饭。 看了眼通讯器屏幕显示的时间,宋听寒挣扎着从床上起身,“爸爸和姑姑回家吃饭吗?” 一觉睡到大傍晚了,周青估计工作嗨了,忘记喊他。 “小宋总回来吃。” “好,我们晚上也回来吃饭。” 挂断了电话,宋听寒去洗浴间洗了把脸,擦干净脸上的水渍往外走。 六点的公司依旧灯火通明,走廊不少员工来回奔走着。 宋听寒在操盘室里找到周青。 果不其然,周青抱着手臂,交叠着双腿,聚精会神地看向占据了一整面墙布的股市走向表。 “青啊,回家吃饭了。” 周青喊他先回去吃,他暂时不饿。 “ok。”宋听寒说,“你要回家,记得提前给司机发消息喊他来接你。” 周青一工作起来没完没了,谁都无法打断他。宋听寒干脆随他去了。 反正人在公司,丢不了。 —— 开始复盘自己怎么会坐上了爸爸的贼车,宋听寒无语了,“不是说回家吃饭的吗?” 怎么这条路线,看着完全不像回家的路。 “爸爸的朋友临时攒了个局,不打算回家吃饭了。”宋墨誉抚平他乱翘的额发,“司机说要来金融公司接你,那我想着顺路把你一起带去玩玩。” 宋听寒的金融公司地址,就在宋氏俩隔壁。 他一走到公司楼底下,便被宋墨誉“劫”走了。 “太悲伤了。早知道我拼死,也要拉着周青一起回家。” 现在好了,他一个人上了贼车。 “这有什么悲伤的,下次我带上你们一起去。” 宋听寒:“……” 别下次了,他不想有下次。 接着指了指自己的羽绒服,“我穿成这样去,真的好吗?” 他爸自己三件套西服搭配大衣,板正帅气,跟他的羽绒服毛衣,形成了强烈对比。 “自己朋友的聚会,没那么严谨。”宋墨誉摸摸下巴,“对了,那朋友就是致庭苑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