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死对头同居了》 1. 撞车 林放拿着合同过来时，苏迟正在和队友练习出道的舞蹈。 林放摆了摆手，对着五个年轻朝气的男生说：“到了饭点的时间，你们先去吃饭休息一下，苏迟留下。” 苏迟接过林放递来的合同翻了翻，越翻他越疑惑：“林哥，这个是什么？” 刚练完舞蹈的苏迟身上还带着燥意，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染湿，紧贴着额头，发梢戳在睫毛中，使那双黑色的瞳孔显得有些凌厉。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露出的手臂线条分明，白皙有力，而此时他的一只手因为紧紧攥着合同，手背上青筋蹦起。 林放的声音中不含感情：“之前公司高层召开了会议，公司不打算继续往偶像爱豆的计划里投钱，这是关于你们团体未来的安排，你们五个将被卖去不同的地方。” 苏迟皱眉：“可是离我们团出道只有一周的时间了。” 说到这里林放推了推眼镜儿说，“你们不会再出道了，不过我向公司给你争取了一个机会。” 苏迟抬眸，克制着脾气：“什么机会？” 林放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你打上面的电话，只要陪公司高层吃一顿饭，公司自然会给你安排其他的资源，别说一个小小的偶像团体，就算是顶级流量也能给你捧上去。” 苏迟有一瞬间的错愕，万万想不到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经纪人会对他说出这样一句话。 因为脸上带着薄怒，苏迟白皙的皮肤染上了粉色，汗水紧贴着身体，露出消瘦却姣好的身材，这副皮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引发诱惑，尽管男生头发凌乱又素着一张脸。 林放神色不变，目光放肆地在苏迟的身上打量，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个有美色价值的玩物般。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还没正式出道，但我不得不跟你说娱乐圈就是这么残酷，你有美色有身材只要抓住了这个机会，很容易往上爬。” 苏迟的脸色难看，他垂下眸目光落在合同和卡片上，平静地将这些东西一点一点撕成碎片，最后将撕成的碎片用力扔在林放的脸上，“傻逼吧你。” 碎片落在林放的衣服和头上，还有一张卡在他的眼镜儿框里，他慢条斯理地拿下来，脸上不见怒容：“苏迟，我只给你最后一句忠告，你不要的这个机会多的是有人要。” “你想以偶像的身份出道，只要接受我的提议，讨好了公司高层，那么你们的团体计划不是不可以重新启动。” 苏迟讽刺一笑：“既然这是公司的安排，合同被你们卡着那么我接受，但要我卖身你想都别想。” “不过在离开公司前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林放还没来得及反应，衣领被苏迟提起来，接他被一拳揍到地上，苏迟抓着林放的两只手往他后背一扭，膝盖抵着林放的脖子说：“我还学过跆拳道和散打，这就当我离开前送给你的礼物吧，林大经纪人。” 这个向来衣冠楚楚，做什么事都运筹帷幄一丝不苟的林大经纪人终于露出了狼狈和害怕的一面，不再企图给苏迟洗脑，放他离开。 苏迟回到练习生宿舍，深吸几口气，努力压住心底的火气，从衣柜里找到自己的背包随便往里面装了几件衣服和重要的小物件。 再下楼去保安室要了一个大箱子，将其余的衣服和物件全部装了进去。 他的东西不多，把全部的东子装进了一个箱子里，最后用胶带封好，再把箱子放去了门卫室，让门卫大叔帮忙保存几天。 做好这一切苏迟就不知道干什么了，他对林放说得潇洒，但是离开现在的公司却没有他说得那么轻松，他甚至有些茫然，对未来前途的茫然。 想了想，苏迟掏出手机在群里给队友发了几条消息，把公司对他们的安排说了一遍，让他们提早做好打算。 好长时间群里都没收到回复，苏迟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儿呆。 他和他的几个队友从小就在这个城市长大，不同的是，队友们的父母和睦家庭幸福。 苏迟从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只有母亲，他一直在母亲的拉扯下磕磕绊绊地长大，小学毕业时，身体一直不好的母亲也离开了苏迟。 后来苏迟就一直跟着姥姥生活，不幸的是，高二那年苏迟的姥姥也离开了他，从那时候开始他的亲戚和他极力撇清关系，将姥姥的家产给分走后就再没给过他一个眼神。 那时候苏迟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亲人这个东西对他来说已经不复存在。 后来苏迟凭借学校的奖学金和一些补助，白天学习晚上打零工赚生活费，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他像寒夜里的一盏小灯光，踽踽独行，每天神经都绷得很紧，苦苦支撑到现在。 高三毕业的那年，苏迟没有选择继续上大学，苏迟没有钱，也受惯了别人的冷眼，恰好那时在网上看到天顺娱乐的招募，只要成为旗下的练习生，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两千块，最重要的是在这方面学到了东西也是一条出路。 只是没想到他的这个选择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当初还不如选择贷款上大学呢，他考上的还是重本，苏迟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后悔过。 将黑色的双肩背包扔在床上，他自己坐在旁边，从兜里拿出手机查他即将要被卖去的小公司地址。 公司这么快就将他们脱手，看来早就做好了安排，而他已经被卖了都不知道，每天没日没夜地练习，傻傻地做着他那个出道的偶像梦。 走出公司大门，苏迟情不自禁打开微信群，群里依旧没人说话，不知道他们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苏迟给其中一个家离公司近的队友发了一条消息，让他帮忙看一下他放在门卫室的纸箱子。 等他到新的城市，打点好住宿，就让他帮忙把东西寄过来。 在这条消息发出去时，苏迟发现这条消息前面多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他被拉黑了？ 苏迟愣了愣，接着自嘲地笑了笑，放下手机往前走。 * 车厢里很拥挤，车道也被人挤满，弥漫着各式各样的味道，苏迟隔着口罩嗅着泡面味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让一让，谢谢，让一让。” 等苏迟坐到座位上额头已经起了一层薄汗，现在是夏天，车厢里开着空调但因为人过多根本感受不到冷气。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也是第一次坐火车，苏迟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灌了一大半。 苏迟喝水的时候，对面坐着的几个男生就那么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似乎在考虑怎么跟他搭话，苏迟没给对面的人机会，确定这趟车程的终点站就是他的目的地，他坐在最里面面朝窗户趴着睡了过去。 苏迟没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听这些刚放假的大学生聊天，无忧无虑，充满向往。 几个人聊天还故意放轻了声音，似乎怕打扰到苏迟的休息，单纯善良。 四个小时的车程，苏迟昨晚烦得一夜没睡，没想会到在嘈杂喧闹的火车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等醒过来坐直身子，双臂已经失去了感觉，没过多久，麻木的感觉传遍全身。 车厢里和刚上来时不同，现在只剩下几个人，他一边揉着麻木的双臂，一边等火车到站。 窗外的景象不再变动，映出站台的模样，苏迟随着人流一同下车。 今天是个大晴天，苏迟从背包里翻出了顶鸭舌帽扣在头上。 站台很小只有一个出口，车站里面还算干净，等出了大门，外面摆摊的，拿着传单吆喝的，一团乱糟糟的景象，苏迟被吵得脑仁有点疼。 他努力挤开人群找到了公交站，公交站也围满了人，苏迟在附近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掏出手机，对着备忘录上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半分钟才被接通，“喂，谁啊？” “你好，我是苏迟。” “天顺娱乐来的那个苏迟？” “嗯，我到车站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接我？” “我现在有点忙没空，你应该有我们公司的地址吧，要不——” 天气热得令人烦躁，苏迟没等对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叫的滴滴迟迟没有人接，的士去了一辆又一辆，苏迟心想要不坐公交车吧，但他不熟悉这座陌生小城的路线，不知道坐哪路车中间要不要转车，下了车之后又怎么走，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没有零钱。 迷茫间，苏迟眼神瞥到附近有一排的小黄车，他在地图上查了查地址，发现公司地址离火车站没有多远，自己骑小黄车就算迷路容错空间也大。 半个小时后，苏迟低头在手机上又确认了一遍地图，公司就在他所处位置的附近。 苏迟骑着小黄车穿过了一个小巷，车轮在水泥路上摩擦出呲呲的声音，地图显示朝右拐，只要右拐出去再往前走两百米就能到目的地，苏迟双手握着车头加快了速度。 就在巷口转弯的时候，视线里多出来一个人影，苏迟根本来不及刹车，小黄车直直地朝着来人撞了过去。 在错愕和晃神间，苏迟对上了一张阴沉冷俊的脸。 2. 打架 撞到人苏迟的第一感觉是，就一年没骑自行车，自己的技术不至于变得这么差啊，这什么破地方，别是个碰瓷的吧。 第二感觉是，被他撞的这个男生，眉目冷清，模样端正英俊，头发理得很短看起来干净利落，但此时浑身上下散发着戾气，看着就不好惹。 也不像是碰瓷的，总归是自己撞了人家，苏迟的大脑飞速运转，在男生前面抢先开口：“不好意思啊，我不熟悉这边的路段，不小心撞了你，你身上没啥事吧，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他的声音又轻又软，说话时眼尾下垂似乎特别无辜，把一个不知所云可怜巴巴的少年模样演了个十足十。 苏迟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小时候做错事靠着这张脸和扮无辜的样子能将周围的老师和大人哄得团团转。 没有人能指责这个状态下的苏迟。 咖啡厅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墨咲的耳边仿佛听见女人那一句又一句虚假的语言，还有那虚伪又造作的样子，看着就令人作呕。 虚伪——眼前撞了他的男生和那种姿态一模一样，墨咲的神色又冷了几分，“滚。” 苏迟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墨咲拍了拍裤腿上被小黄车撞出的灰，苏迟的视线落在男生身上，灰色的休闲裤上有好大一团黑色的污迹，膝盖那处还被刮破了，不知道有没有破皮。 总之是他不对，苏迟忍着脾气，再一次好声好气地说：“抱歉啊，你要是不想上医院的话，我直接给你转账吧，你要多少钱？” 墨咲擦灰的手一顿，直起身体，“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人带着你的车滚出我的视野，第二，我帮你滚。” 苏迟的神色先是一僵随即也冷了，冷了的同时他心底还有些乐，心想这地方的人真有意思，刚来就碰见一个找事儿的。 他从小黄车上的座椅上下来，认认真地将小黄车放在巷子墙边靠好。 这片的楼房挺高，小巷子被夹在中间常年没有照到太阳，尽管是夏天在里面行走也有点阴冷。 苏迟心想对方没动手但动了口，自己怎么着也得随两口，“你是不是不会好好说话，别给脸不要脸。” 他性格冲动但不是一点就炸的那种脾气，从小因为没有亲人在背后撑腰，这样的声音他听得多了，这时候相比于生气他想的更多的是这种场合下自己不能落于下风。 要是对方是那种喜欢打嘴仗的人，他乐意奉陪，要是对方先动起手来他也不怵，就算闹到警察叔叔那里，他一个不小心撞到人又是道歉又是主动赔偿的，但对方不依不挠自己顺势说下去怎么也不会吃亏。 没有了小黄车在中间做阻挡，苏迟站在男生面前，惊觉自己比对方矮了半个头，他立即后退了几步，这个位置身高的差距看起来就没那么明显。 “怎么着，要打架还是私了你选一个吧。”苏迟单手插兜，凶狠地盯着面前的男生。 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他这副模样往巷口一站，识趣的都知道该怎么选。 可是对面的穿白色T恤的男生大概天生不知道“识趣”二字怎么写，带着眉宇间的冷淡和不耐烦的架势走到墙边，单手将他的小黄车给扔到了巷口外。 男生很快回来，用他那只拎了小黄车的手拎着苏迟的衣领往前一拽，苏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给拽到了巷口，接着他也被往外面一扔，苏迟撞到了小黄车上，手碰到后车轮，整个背部磕到坚硬的车架。 总共也就几秒钟的时间，这下苏迟是真的火了，他噌地一下从地上起身，握紧拳头准备往男生的脸上招呼，这时身后传来不合时宜的讥笑声。 “呦，瞧瞧这是谁，墨咲啊，怎么今天有胆子一个人在外面晃，平常出门不是千呼万拥的吗？”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从巷口外走过来，为首的那个人穿着白马褂，光着两条臂膀，臂膀上纹着苏迟看不懂的纹身，似乎是爬行动物的一种，脖子上戴着两条金色的大链子，活脱脱一副上从世纪香港电影走出来的社会大哥，看着还挺唬人的。 社会大哥后面跟着五个小弟，染着黄毛的，只穿了个人字拖鞋哒哒地走的，还有手夹着烟的，一眼望去令人不忍直视。 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人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巷口外面时不时还经过几个人呢，就不怕有人报警吗？ 但巷口外面经过的人看到了里面的剑拔弩张，纷纷绕道而走，没有人要报警招惹麻烦的意思。 苏迟思考了几秒，决定也学着巷口的人绕道而走，这伙人很明显是来向被他撞了的男生寻仇的，他一个第三方夹在中间不好。 就在苏迟放下了和男生单方面的仇，准备遁走的时候，社会大哥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社会大哥：“这里还有一个，墨咲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兄弟，就带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你觉得你们两个今天能好好地走出去吗？” 苏迟：“？” 这社会大哥眼神是不是不好啊，他和白T恤男生怎么看也不像一伙的。 还有你们过来寻仇就过来寻仇，怎么还带对第三方人身攻击的。 苏迟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番，免得被殃及池鱼，“不是，我和他——” 话到嘴边，苏迟余光看到白T恤男生一拳招呼在了社会大哥的脸上。 “咚”的一声，拳头招呼到了社会大哥的颧骨上，苏迟听着都疼，他寻思自己的拳头没招呼出去，白T恤男生的拳头招呼出去了，虽然不是朝自己招呼来的，但自己怎么好像落了下风。 没给苏迟过多的思考时间，战争已经即发，对面的社会哥显然已经把他当成和白T恤男生一伙的，伸着手朝苏迟揍来，苏迟头一偏躲过了攻击，接着一脚踹在来人的肚子上。 “艹，你们讲不讲理啊，怎么就觉得我和白T恤男生是一伙的啊？” 被苏迟踹了一脚的社会哥弯腰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后面的另一位社会哥一看怒了，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朝着苏迟砸来。 苏迟偏头，手打在社会哥的手腕上，砖头掉在地上，苏迟双手扶在社会哥的肩膀上，用膝盖狠狠朝他胃部来了一下。 又一位社会哥捂着肚子后退，这位社会哥比前一位受伤更严重，被打得反胃，拼命地朝着地上呕吐。 苏迟揉了揉手腕：“能不能听懂人话，我说我和这个家伙没有关系，你们再上来我可真要不客气了。” 苏迟偏头朝着旁边一指，被他指着的那边，墨咲正提着社会大哥的脑袋往墙上抡，比拳头砸在肉上更响的声音传来，苏迟又往前看了一眼，还有两个人已经躺在地上，捂着鼻子满脸是血。 苏迟：“……” 这位白T恤男生可真凶残。 “张鹏，我有没有告诉你，你见到我要绕道走，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张鹏，也就是为首的社会大哥，此时正坐在地上，他的头发被墨咲提着，血哗啦哗啦地从额头上往下流，眼睛鼻子脸颊，没有哪处是好的。 张鹏曾经听过墨咲的大名，墨咲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狠，但他从来没见识过，每次见到墨咲都是跟好几个人一起，那几个人牛高马大看起来就不好惹，而在他们中间的墨咲看起来一点威慑也没有，肌肉不健壮，皮肤还那么白，张鹏以为墨咲只是个被人罩着的小人物。 那些“墨咲打人时非常狠”，“墨咲狠起来不要命”，“惹谁都不要惹墨咲”的传言，张鹏从没有当真过，只当墨咲是狐假虎威。 今天见到墨咲跟另一个小白脸在一起，平常那几个跟在他身后牛高马大的男人都不在，张鹏又新收了几个小弟，准备给墨咲来个下马威搓搓他的锐气，顺便给自己立个威。 可没想到他这个行为踢到了铁板上，不光是墨咲，还有他的那个小白脸同伴打架都这么狠。 这什么世道啊，难道说长得越好看的打起人来越疼？ 张鹏捂着发疼的脑袋，眼泪跟血并着一起往下流，他哆哆嗦嗦地点头：“是是，咲哥，我再也不敢了。” 墨咲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湿纸巾，擦了擦手，神情漠然：“滚。” 张鹏和他的小弟们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一溜烟地跑走了，其中一个人还不小心撞到了苏迟的小黄车上。 苏迟伸手想扶一下他的小黄车，社会小哥以为苏迟要扶自己，吓得连忙挥手：“不，不用。” 苏迟将人推走，扶了扶自己的小黄车，他可怜的小黄车已经倒在这儿很久了。 将小黄车重新立在地上，苏迟转身看着墨咲：“我们之间的仇是不是还没算。” 他做好了和白T恤男生打一架的准备。 哪想到白T恤男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擦干净手之后冷淡地说了一句：“警察不久之后就会过来，不想去派出所走一趟地话劝你赶紧离开。” 苏迟：“？” 白T恤男生转性了？ 苏迟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暴躁，他撞了人家，虽然是他不对，但他好声好气地道歉，对方就给他来了一句滚，后面更是将他和车都扔到了小巷外面，现在是怎么回事，主动给他来一句忠告。 不知道是不是苏迟的错觉，他感觉白T恤男生在打完一架之后，身上冷淡的气息好像消散了几分。 3. 画饼 苏迟到新公司已经是下午两点之后，下午两点正好是上班的时间，他觉得自己掐时间还挺准的， 眼前的公司给苏迟的第一印象是破旧，他对着地址和上面的名字看了好几遍才确定这就是他未来五年要打工建设的地方。 新公司和他预想得相差有点大，公司在三楼，楼道昏暗潮湿，墙上还有黄色和褐色的斑驳痕迹，苏迟往楼上走的工夫就在好几处角落发现了烟头。 苏迟深吸一口气，来这儿之前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和之前的大公司相比落差肯定有，他内心却没什么好失望的，无论是让他在这边重新训练等待一个出道的机会，还是从此封杀不管不顾放养他五年都没关系。 他有手有脚，只要饿不死就没事儿，他还年轻，总会找到向上爬的机会。 “你好，请问有人吗？” 门是半敞着的，苏迟倚在门边敲了敲，他开始打量屋子内部的环境，里面是一个很小的空间，靠近最里面有一扇关着的门，看起来是隔间，入目的房间两边白色的墙上贴着几张动漫人物的海报，苏迟只看过几部民工漫，对其他的动漫人物一概不认识。 屋子的正中间摆了几张桌子，几张桌子拼凑在一起形成了一张长桌，长桌上放了几台电脑，桌上摆着一些文件和一些动漫人物手办，椅子上也是动漫人物的抱枕。 窗台上摆放了几盆绿植，在靠墙角的地方还放置了一台饮水机，如果说这里是办公室的话，比他上学时期老师办公室还不如，除了这些东西之外，房间里再没有其他的摆件，看起来挺空旷的。 苏迟敲了好几下也没见着有人从里面的隔间出来，他掏了掏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负责人的号码拨了过去。 这次电话响了几秒后就被接通，“你好，我已经到公司门口了，你现在有空了吗？” 和先前同样的男中音：“哦哦有，你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去接你。” 苏迟：“好，谢谢。” 挂断电话之后，苏迟就无聊地在原地等着，他发现负责人说话就跟放屁一样，说几分钟，他等了二十分钟都没见着人。 在这二十分钟里，苏迟在公司外面的走廊上转了转，这层房间还挺多的，期间不断地有人从房间里面出来，年纪还和他差不多。 刚开始苏迟以为是辛苦训练的练习生，后来发现这些人从房间里出来身上一点儿汗没有，看起来也没有干耗费体力的事。 等了快三十分钟的时间，负责人终于姗姗来迟。 负责人是一个有些微胖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脸上戴着个厚厚的黑框眼镜儿，和林放那种戴眼镜儿的社会上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不同，微胖的男人脸上的肉被镜架挤在一起有点喜感。 负责人看到苏迟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就是天顺娱乐过来的苏迟？” 苏迟主动伸出手：“你好，是的。” 声音没错和电话里的一样，负责人伸手回握：“你好，我叫曾直，平时他们都叫我曾哥。” 苏迟点头：“好的，曾哥。” 曾直再一次听到苏迟的声音这才有些确认，终于能把他和之前与他在电话里通电话的那个人联系起来，要不然也太不真实了一点。 曾直打量了苏迟几眼说：“我滴个乖乖，你不是哪个明星吧，他们跟我说来的就是个练习生啊。” 苏迟应声：“没，我就是个练习生没出道。” “那你们公司是咋想的啊，你长成这个模样，他们怎么忍心让你离开的啊，你这张脸不去当明星也太可惜了，我是个男的刚第一眼看见你心脏都跳得都快了不少。” 苏迟：“……” 哥，您太夸张了。 苏迟扯了扯身后的背包带子，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我们就在这儿聊吗？” 曾直拍了拍脑袋恍然说：“你看我都给忘了，我们进来谈，这不从小到大第一次见着这么好看的人，有种电视上的明星直接跑我面前的那种不真实感。” 曾直看着对面认真盯着他看的漂亮男生，有些踌躇道：“我们这儿吧，和你以前的公司环境不一样。” 苏迟点点头，他已经看出来了，小公司肯定不能跟一线城市的那种有名的娱乐公司比。 曾直又接了下一句，“我们这儿吧，工作内容也和你以前公司不一样。” “什么个不一样法？” 曾直起身：“你跟我来，我带你看看公司的环境你就明白了。” 苏迟起身跟在曾直的身后，曾直站在一扇门前，随手敲了敲，接着直接拧门把手进去。 这个房间里面还分好几个小单间，每个小单间都配备的有台式电脑和椅子，一些电脑桌上生活化一些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动漫里的人物手办，还有吃的喝的东西，一些电脑桌上是很单调的空白。 曾直出了房间从走廊上又打开了其他的房间，其他房间里面和看到的第一个房间设施配备一模一样，在转了好几个房间之后，曾直和苏迟回到了最开始的办公室。 曾直给苏迟倒了一杯水：“你看了之后有什么感想？” 苏迟把水杯握在手里没有喝，水是温的他现在只想喝冰的不想喝温的，听到曾直的话他想了想说：“你们这儿是更隐秘一点的网咖？” 曾直叹了一口气，直接开诚布公：“我们公司的主业是主播，天顺娱乐跟我们说你是练习生，我想着练习生那么他的声音和唱歌条件应该都不错就把你要了过来，没想到天顺娱乐真给面子，直接给我们一个明星。” 苏迟：“……” 他不得不再一次澄清，“我不是明星，我甚至都没出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气质和脸蛋都跟明星似的，把你要过来太屈才了，你应该不知道我们这儿不止是干的主播行业，而且还是虚拟主播。” 苏迟愣了几秒才回复：“什么玩意儿？” 游戏主播，带货主播，唱歌主播什么的他都听说过，但这虚拟主播是个什么玩意儿？ 苏迟又听曾直给自己扯了十几分钟，大致明白了虚拟主播是什么意思又是干什么的，和传统的主播差不多，但是虚拟主播是不露脸的那种，而且对于真实身份严格保密，在直播的时候外面套了一层皮，这层皮多是卡通动漫人物的那种。 曾直说着从桌上拿了一张纸和一支笔开始给苏迟涂涂画画：“不过我们公司马上要推出一个全身3D的虚拟男团企划，因为你是练习生，会唱跳，所以非常适合这个企划。” 苏迟：“……” 曾直画完了自己的企划蓝图之后，看着沉默中的男生，小心翼翼道：“你觉得怎么样？” 苏迟觉得很不怎么样，后面的话苏迟根本没仔细听，从知道自己是来到了一个坑货公司之后心里也不想有什么感叹了，“我有几个问题。” 曾直郑重点头：“你问。” 苏迟：“你们这儿有工资吗？” 曾直：“虚拟偶像也是有出道的，等你正式出道之后就会有基础工资拿，直播的收益和公司分成，七三分，公司七分，你三分。” 苏迟点点头说：“那一日三餐和住行呢？” 曾直擦了擦脑门上冒出的汗：“这个，等正式出道之后我会去和公司的老板谈。” 苏迟觉得自己坐在这个没有空调的房间和对方谈这么久简直是个奇迹，“那出道之前呢，出道之前的基础工资有吗，包吃住吗？” 曾直脸上的笑突然有些僵硬，“这个……出道之前要经过几个月的培训，用你以前公司的话来说就是练习，但我们公司太小了付不起这么多人的工资，所以练习生是没有工资……也不包吃住。” 在苏迟越来越冷的脸色上，曾直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苏迟从椅子上起身，他是真傻了才会在这边听人说这么多，房间里没有空调待的越久也就越热，苏迟心底的火气也被勾起了不少，他二话不说提着包往外面走。 曾直吓得赶紧去拦：“不是，诶那个苏迟你等等，虽然我们这儿前期条件是差，等我们正式做起来肯定少不了你的，你要是对直播收益分成不满意的话，我也可以去和老板谈，64，64怎么样，公司六，对了，公司有练习室，练习室是免费的，里面还有空调……” 苏迟一口气走出了公司大楼，不，小楼，兜里的手机在响，他拿出一看是前队友打来的。 苏迟看着手机屏幕等了几秒才接听：“喂？” “迟……迟哥。”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犹豫。 苏迟不耐烦道：“有什么事，说。” “对不起！迟哥，对不起，昨天下午林哥约我们一个个去办公室谈，他把我的手机拿走了，我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公司，要是早知道我就跟你一块儿走了。” 林放现在会做出什么苏迟都不意外，他只是寒心，一年以来一起吃喝一起训练，他以为他和他的队友们之间是有些真情实意在的。 苏迟勾了勾唇，看着公路对面的书店，随意道：“我知道了，要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接着就是抽泣的声音，苏迟懒得再听对方假惺惺的哭泣声，这是队里最小的一个男生，还未满十八岁，比苏迟小了一岁，从前总是跟在苏迟的身后，迟哥长迟哥短的，什么都以他马首是瞻，活脱脱一个跟屁虫。 不过相比于其他几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这个跟屁虫又好了很多，主动给他打了通电话，虽然打的这个电话除了让苏迟更糟心了点没什么用。 苏迟随便在外面街上找了家饭馆，十几块钱就能吃到饱的那种，今天他早餐吃了几个包子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吃任何东西，肚子早就饿得不行。 吃饭的时候，苏迟查了一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四位数的存款，非常少，曾直说的很现实，没出道没给公司赚钱的话就一分钱不给。 之前的公司好歹还包吃包住每个月有两千块拿，现在换了新环境这些条件都没了，苏迟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坐吃山空把卡里的钱用光，这些钱太少了，他太穷了，在曾直画的饼成功之前他还得找份工作。 在找到工作之前，他今晚还得找到睡觉的地方。 4. 乐队 这个城市小，但是住酒店一晚上对现在的苏迟来说也不便宜，他想着先去小旅馆住几晚，然后这几天先找工作，等找到工作了再在附近租个便宜的房子，要是新工作能包吃包住就更好了。 昨天苏迟被公司扫地出门之后也是在外面住的旅馆，那边的价钱比这边贵了一倍。 苏迟直接在前台开了两个晚上，对比昨天住的小旅馆，今天的这家小旅馆环境就有些一言难尽了，这还是苏迟在附近找得最好的一家。 小旅馆的墙壁下边长满了青苔，屋里用的是最古老的那种白炽灯，一个小小的灯泡，发着黄色昏暗的光，屋内非常狭窄，老板娘带着苏迟到了房间口，打开一间门跟他说：“就是这间了。” 苏迟往里面一看，印入眼帘的首先是地板上随处可见的小卡片，卡片上写着一些介绍语，最下面是一行电话号码。 老板娘离开前给了苏迟一把钥匙，这里的小旅馆不用房卡，用的是传统的钥匙。 屋子里面没有空调，在床头的柜子上放了一架小电扇，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床上是洗得泛黄的床单，苏迟只是靠近就能闻到一股味道，一股常年潮湿发霉的味道。 苏迟在外面转了两圈去了浴室，浴室比他想象得要干净，他背包里有换洗的几套衣服也有干净的毛巾。 要他在这个不知道睡了多少人，又或者不确定有没有洗过的床单上睡觉，他怎么也无法忍受，更何况，房间里随处可见的小卡片，可见这张床上说不定还有人在上面干过其他事。 苏迟想到这里脸色难得有点青，他在房间里翻找一圈将所有的小卡片收集好然后全部撕掉一股脑的扔进垃圾桶里。 他现在看到小卡片就厌恶。 在浴室里快速洗漱完，苏迟出来找了一个板凳坐下，拿出纸笔在网上搜寻附近的工作信息，一边查一边做笔记。 他只有高中毕业证，虽然高中成绩很不错，但毕竟一年多过去了，这一年里没有再学习过，出去家教没人会要他。 普通的苦力工作，比如去电子厂拧螺丝，去工地搬砖他没干过也不熟练，看来看去好像也就只有去餐厅端盘子这条路了，这项工作不看学历也不需要特别的技术。 苏迟刚在本子上写下“端盘子”三个字，随即就在后面打了个叉，一年的练习生生涯，他了解也彻底爱上了唱跳，如果可以他还想继续走这条路。 苏迟开始着重搜索和唱跳有关的工作，首先想到的是跳舞，搜索了附近街舞社和舞蹈中心，这些都是得花钱去学习的。 他在手机上划拉了好几页都没看到附近有适合他的跳舞工作。 苏迟叹了一口气，开始搜寻关于关于唱歌的工作，第一页出现的是酒吧驻唱歌手，网上有38%的结果提及，再就是音乐老师，苏迟单纯唱歌好听也会技巧但和专业的老师比不上，这个pass掉，第三个结果是主播，有17%的提几率。 若他没记错的话，新公司的主业就是干的主播工作，可主播苏迟从来没做过，他性格不温柔，也不会说话这样的直播有人看吗？ 他知道网络喷子很多，自己的性格冲如果直播的话闹不好会直接跟观众对骂了起来，这个工作先待定吧，苏迟的视线最后落在酒吧驻唱歌手上面。 这个好像非常不错，和他目前所学的技能相关，酒吧一般是晚上开门，他可以白天下午在新公司训练，晚上抽空去打工，苏迟越想越满意，接着开始搜索附近的酒吧，把每一家的酒吧地址记好，打算明天就一家一家去问。 不现在就去，苏迟的全身行李就一个背包，他背上背包，扣上鸭舌帽往外面走，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大城市的夜空向来是见不到一颗星星的，而这个偏远的小城，也可能因为地势高，天上挂着肉眼可见的繁星。 街道两边的霓虹灯在闪烁，黑曜石般的夜空中夹杂着红色与灰紫色，与远处的路灯相互交织。 苏迟在去询问工作之前就做好了要跑很多家，甚至不被招上的结果，没想到刚去附近的第一家就得知这家酒吧正好在招驻唱歌手。 苏迟去的第一家酒吧叫做“蓝心酒吧”，刚进去就被里面阵阵嘈杂的音浪给惊到了耳朵，他寻着声音源头看到了位置最显眼的DJ台，DJ的一只手放在耳麦上另一只手放在碟上，舞池里的男男女女随着他的动作和鼓点舞动。 诡谲的灯光闪烁得让人眼神迷离，身躯与身躯的相贴，发丝与发丝的缠绕，霎时间暧昧的气息笼罩着整个酒吧。 墙上涂着奇奇怪怪的涂鸦，英文和符号乱码，星芒图案再加上暗黑风格的卡通人物给这家酒吧又添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苏迟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闲的服务员，告知了他的来意，服务员打量了他几眼后才决定帮忙。 很快一个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人走了出来，苏迟没错过女人看他第一眼的惊艳，和刚才服务员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心想，现代社会，尤其是灯红酒绿的场合美貌可真是一大杀器。 女人看着很年轻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眼角有一颗非常吸引眼球的泪痣，女人朝着苏迟笑了笑，指了指外面：“我们去外面聊。” 酒吧里的声音太吵闹了，苏迟没听清女人说什么，但看懂了她的动作。 到了相对安静的环境，苏迟前面的女人转过头朝他伸出手，“你好，我叫蓝心，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苏迟回握住蓝心伸过来的手：“你好，我叫苏迟。” 蓝心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对着苏迟扬眉：“介不介意？” 苏迟摇头他不抽烟，但对抽烟的人没有什么看法，更何况眼前的这位很可能是他未来的老板，那就更不可能有什么看法了。 蓝心点了一根烟：“我听酒吧的服务员来说你是过来应聘的，说吧，过来应聘什么岗位的。” 苏迟没有仔细看过这家酒吧的招聘岗位，“驻唱歌手？这里应该招吧。” 蓝心轻轻笑了笑，笑得妩媚：“别说我这儿正招驻唱歌手，就是不招冲着你这张脸也要把你拉进酒吧，你就是什么不做干站着做吉祥物也会给酒吧吸引不少顾客。” 苏迟：“……不需要试试唱歌水平什么的吗？” “唱歌水平还是要试的，这决定了你的薪资，走，今天是周末人流量大，你上去上台献唱一首看看。” 苏迟跟着蓝心回到了酒吧，他们刚进酒吧，里面忽然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舞池里的男女停止了扭动，所有的人全部聚集在台下，底下的灯光突然一灭。 苏迟疑惑，在忽暗的环境下眨了眨眼说：“这是怎么了？” 蓝心：“ 我的酒吧里有一个乐队，每周周末会过来表演，这也是我的酒吧为什么人流量比其他酒吧多得多的原因，这个乐队实力不错，里面的成员个个年轻又帅气，最重要的是乐队里面的贝斯手，长相不输给你。” 聚光灯蓦然亮了起来照在台上，在昏蓝的背景下四个人影慢慢地显露出来，苏迟离得远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只看见站在中间染着蓝毛的男生一只手伸在空中做了一个五指收拢的动作，底下原本吵闹的声音像受到了阻隔般，顿时鸦雀无声。 蓝毛的手落下快速拨动吉他，一阵单独的吉他音在响了两个音色之后，乐队开始了他们的演奏。 霎那间，底下又爆发出阵阵的尖叫声，震耳发聩，噼里啪啦的拍照声夹在其中，每个人都高举着手机，同时踮起脚尖瞪大眼睛朝着演奏的四个人看去，不想错过他们的每一秒精彩瞬间。 摇滚音先是安静的演奏，随着音浪一层比一层大，音乐渐渐变得狂野起来，苏迟在这层狂野中听出了一丝收敛的味道，而这收敛的乐声是贝斯音发出来的。 他好奇地抬眸，目光随着人群朝着贝斯手看去，霎那间对上了贝斯手的眼睛。 这双眼睛，淡漠冷静，和周围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在整个乐队当中，贝斯手是唯一没有染头发的男生，一头低调又内敛的黑发，和他的音乐态度一样。 周围的喧闹与嘈杂仿佛与他无关，他的手随意却有技巧地拨弄贝斯，底下男男女女的疯狂尖叫和镜头大部分都对准了他。 贝斯手的手指突然加快，乐声中内敛的狂野忽然变调，变成了放肆的喧嚣，粉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苏迟站在其中耳膜仿佛要被震破，最后随着贝斯手的指节滑落，整个乐队的这首演奏戛然而止，变成了沉默的绕梁。 贝斯手微微抬了抬眼，正好灯光也打在他的身上，苏迟也看清了贝斯手的长相，他愣了愣，这不是他白天在小巷中遇到的那个穿白体恤，被他撞了的男生吗？ 5. 队友 苏迟指着台上的贝斯手问老板：“他是谁？” “他叫墨咲，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长得贼好看的贝斯手，怎么样，实力也不错吧。” 苏迟心想，实力确实不错，但此情此景中，这人怎么看都有点bking的感觉。 蓝心：“待会儿他们中场休息的时候你就上台演唱。”人群太多了，蓝心只能边挤人边回头跟苏迟说：“我们先去休息室，等他们下来的时候跟他们打声招呼。” 苏迟很想说“别了吧”，要是换作其他人苏迟都不会这么别扭，但这位叫墨咲的贝斯手，下午他才骑车撞了人家，晚上又碰面了，这什么鬼缘分。 想到这里，苏迟从包里拿出口罩戴上，他认出了墨咲，可观众那么多，墨咲不一定认出了他。 他和墨咲还有一笔账没算，下午墨咲走的匆忙一看就是有事在身，但不代表他晚上没空，苏迟可不想在新老板的面前给他落下不好的印象。 苏迟打算好了，反正老板说乐队只会在周末表演，他只要和他们的时间错开，再加上每次都戴口罩，墨咲肯定认不出他。 在休息室等待的时间，苏迟问了一些关于乐队的事情，这个乐队叫——Simulator，中文译为“模拟器”。 蓝心酒吧刚开两年，Simulator在这家酒吧也表演了一年的时间，乐队不是蓝心找的，而是跟苏迟眼下的情况一样，一年前他们主动找过来的。 Simulator的成员有四位，吉他手，键盘手，鼓手和贝斯手，这四位成员都会唱歌，也想过找主唱，但是每次找的都不满意，秉持着宁缺毋滥的态度，乐队到现在也没有主唱。 闲聊间，乐队的中场休息时间到了，外面的音乐和鼓点声音慢慢停下来，DJ重新拿上接力棒，开始了他的发挥。 休息室和外面仿佛两个空间，苏迟听到连续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明显，随即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苏迟的视野里瞬间闪过五彩缤纷的光芒，蓝头发，黄头发，还有红头发和黑头发再加上他们身上穿戴的一些银色小饰品，苏迟的眼睛差点闪瞎。 什么彩虹小队，太潮了！ 彩虹小队走在前面的三个人一脸懒散，揉脖子，互相锤拳打闹着走进来，唯独走在最后面的男生，他单手握着手机，眉头紧紧拧着，白皙修长的手指不断地在手机屏幕上划着。 苏迟在墨咲台上表演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的手指，根根骨节分明，不戴任何饰品，现在近距离观看，他的指甲也是没有任何修饰的粉白色。 前面的三个人进来一个个跟蓝心打完招呼后就毫无坐相地瘫倒在沙发上，“好饿，姐还是那么贴心，每次都在休息室给我们准备了水果和点心。” 说话的人是染着一头蓝毛的男生，苏迟认出了他，是那个吉他手，他长着一张娃娃脸，脸上有些婴儿肥，看不出年纪。 蓝毛一手抓着曲奇饼干往嘴里塞，另一只手叉水果吃，将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像一只进食的小仓鼠。 黄毛坐在沙发上拿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重重地打一个哈欠：“昨晚上一夜没睡，刚在台上表演的时候都困死了，我趁这会儿短暂地补个眠，待会儿要上台的时候叫我。” 黄毛的眼底有很明显的青色，那浓重的黑眼圈不像是一晚上没睡，而是经常熬夜的人才会有的，这是乐队的鼓手，说是黄毛，但他的发色更接近金色，是那种漂过之后的金色，很贵气也很漂亮。 苏迟把目光移向红毛，正好对上红毛的视线，红毛和另外两个心大的不同，一进来就注意到了坐在蓝心身边的苏迟，打量了他很久。 这是蓝心给他们准备的专属休息室，平常蓝心都很少来，更别说带其他人过来。 蓝心拍了拍手笑着说：“睡觉的，吃东西的，玩手机的都先停一停，我给你们介绍一个人，这是我们酒吧新招的员工，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你们互相认识一下吧。” 吃东西的停止了咀嚼，睡觉的睁开了眼睛，共有四道视线落在苏迟的身上，除了皱着眉玩手机的那位。 苏迟从没这么有压力过，就算是第一次在天顺娱乐应聘都没这么紧张，说是紧张不如说气氛诡异更恰当。 苏迟在上学时的开学自我介绍和hiphop的自我介绍中纠结了两秒，最终选择最简单的方式：“你们好，我叫苏迟，今天过来酒吧应聘驻唱。” 苏迟的这句话说完，就连一直看手机的墨咲都停下来，目光落在的他的身上。 苏迟不明白为什么就在他这句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休息室的气氛直接变得僵硬，所有的声音都消失，这些人看着他的目光顿时变了，不是火热的目光而是怀疑的，怀疑中带着排斥。 苏迟思考了一下自己的介绍词，中规中矩，没什么问题，他在介绍的时候还变了声，和平常说话的声音不同，墨咲不可能认出他来。 气氛僵持间，红毛笑了：“原来是这样，苏迟是吧，你可能不知道，酒吧招的驻唱同时还是我们乐队的主唱。” 苏迟：“？”老板怎么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跟他说。 那他如果真的应聘成功，刚戴的口罩和变声有什么用，成了乐队的主唱，以后和墨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太坑人了老板，早知道是这种情况，他直接跑去别的酒吧。 “废话不多说，是骡子是马溜溜就知道，苏迟你按照我的要求上台试试音吧。”红毛走到苏迟的身边说。 苏迟真的很想挑梁子不干了，他看了一眼酒吧老板，此时的蓝心正抱着双臂靠在沙发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一副好戏开场了的表情。 原来是故意的，苏迟在心里轻笑了一声。 苏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在意的只有一个，“我有个问题，如果真的应聘上了，薪资情况怎么样。” 苏迟决定好了，要是薪资不满意，他直接拉开休息室的大门离开。 蓝心摊手：“酒吧和乐队是分成模式，当晚的流水三成归乐队，而这三成的流水具体怎么分就是乐队内部的情况了。” 红毛顺势接过蓝心的话：“乐队在这半年的收益流水差不多稳定下来，每月都有这个数，而我们是之间是平分。” 红毛比了个数字6，苏迟算了算，五个人平分到手也有五位数，这还是在每个月只工作八天的情况下，他在内心惊讶的同时表面很诚实地开口：“你说吧，要试哪些音。” 什么尴尬不尴尬的，什么别扭不别扭的，在金钱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江初风也就是红毛看着站在灯光背向处的墨咲说：“你觉得怎么样？” 墨咲抬眸看着舞台，漆黑的眼眸里目光清冷：“再听一首看看。” 和角落这处的安静不同，舞台边上的观众像疯了一样的呼喊：“卧槽，这是谁？新来的乐队成员吗，唱歌这么好听。” “草草草，Simulator这是又从哪里挖来的宝藏，这音色这技巧这真的不是哪位公司的歌手预备役吗？” “啊啊啊啊，我要疯了，我好喜欢这位小哥哥的声音，这是Simulator的主唱对不对，唱得这么好听，一定是Simulator的主唱！” 就连本来和他们一块听歌的蓝毛和黄毛也激动地跑向了舞台下面，站在观众当中一起打call，“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苏迟站在舞台的中心，他的面前只有竖着的一架麦克风，酒吧里的灯光太炫目，他半敛起双眸，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唱歌，还是面对面，就好像他看过的前公司前辈的演唱会一样。 黑色口罩下面缓缓扬起一个笑容，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弯起，里面星光点点，漂亮得璀璨夺目。 这时候底下有一位观众开始喊：“唱歌戴什么口罩，把口罩摘下来。” “对对，把口罩摘下来，Simulator的成员都非常帅气，新来的成员想必也是吧，快吧口罩摘下来！” “戴口罩唱歌哪能透得过来气，摘口罩，摘口罩！” “……” 后面的呼喊全变成了让苏迟把口摘摘下来，苏迟已经按照红毛的要求把歌唱完，没管底下观众的要求，从侧边一跃而下，往后台的休息室走去。 眼见观众的情绪没有随着苏迟的离开而熄焰，反而越来越高涨，江初风上了台，“各位粉丝和观众朋友们，想看我们新主唱口罩底下的容貌的话，欢迎下周再过来，下周是我们乐队五位成员正式的第一次演出。” 苏迟听到了红毛的声音，他惊讶地回头一望，这是已经成了？ 作为天顺娱乐练习生当中唯一一位各项成绩全A毕业的，他对自己的唱歌水平很有信心，只是没想到不再敲敲具体的细节什么的，听红毛的意思，他已经成了他们的一员。 休息室。 苏迟一进门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蓝毛和黄毛还有蓝心凑到了他面前鼓掌，然后开始吹彩虹屁。 “太好了，我们乐队终于找到了主唱。” “我们终于不是没有主唱的乐队了，完美，苏迟，你唱歌真好听呀，没想到这世界上竟有如此完美的音色。” 苏迟面无表情地跟他们互吹：“谢谢，你们也是，你们的音乐也非常棒，我觉得听到了你们的音乐我回去可以几个月不洗耳朵了。” 蓝毛，黄毛：“……” 红毛进来正好听到了这句，笑着说：“大家都在的话，那我就说一下，苏迟，恭喜你应聘上了，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初风，是乐队的键盘手，也是队长。” 蓝毛左手拿着小熊饼干，右手举高：“我我我，我叫蓝贝，是乐队的吉他手。” 蓝心，蓝贝？ 像是看出了苏迟的疑惑，蓝心笑着说：“我同父同母的弟弟。” 黄毛也朝着苏迟招了招手说：“你好，苏迟，我叫秋奕白，是乐队的鼓手。” 秋奕白五官深邃，漂亮的金发发尾微微卷曲，他的瞳孔颜色黑中透了一点蓝，是非常混血的长相。 所有人都介绍完了，角落里的墨咲这才慢慢走近，他微微侧头伸出手说：“你好，墨咲，乐队的贝斯手。” 苏迟低头看向这只他早就观察过的手，脑中闪过的是白天小巷子里，墨咲手上沾了血正慢慢擦拭的动作。 苏迟动作随意地回握：“你好。” 墨咲的手和他的人一样，给苏迟的第一感觉就是冷，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苏迟心里有些好笑。 他的手分明是想招呼到墨咲的脸上去的，没想到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气氛会这么和谐，两个都想朝着对方的脸打招呼的手，变成了相握。 6. 又见 乐队今晚的表演结束，所有的人都回到了休息室，在此期间，蓝心也给苏迟准备好了合约，苏迟仔细阅读了两遍确认没问题，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苏迟刚签下姓名的那一秒，江初风从外面拿了一打酒进来：“蓝贝，别搁那儿一直吃了，快帮忙搬东西。” 蓝贝放下手中的西瓜嘟囔：“你在干什么，搬什么东西？” “外面有吃的和喝的，蓝姐给我们点了很多吃的，庆祝我们多了一位新成员。”江初风将酒放在桌上。 蓝心笑着挂断电话：“本来这个时候是要去外面吃大餐的，但现在太晚了，很多饭店已经关门，今天只能稍微将就一下，吃点零食和烧烤了。” 这么隆重？苏迟有点被阵仗吓到，他赶紧从沙发上起身也跑去外面：“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诶，你不用，你就坐好等着吃等着喝就好了。”秋奕白赶紧推着苏迟的肩膀给他压着近休息室重新坐下。 苏迟愣愣地看着他们忙活，没多久，休息室摆满了吃的与喝的，爱热闹的蓝贝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找到小彩带挂在墙上，这场景这待遇，苏迟差点以为自己今天是寿星，这些人都是给自己庆生来的。 自己对于他们来说还只是个陌生人吧，虽然成为了队友，但人和人的交往不是点到为止就好了？就像他和他的前队友一样，每天一起生活训练，但关系不会密切，更别说为了纪念日而庆祝什么的。 像这样直观感受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和热情，还是第一次，苏迟有些不知所措，那些本来随口就能说出的漂亮话现在像卡了壳一样，他只能在心里真诚地道了一声“谢谢”。 要吃东西喝酒的话就要摘口罩，苏迟的眼珠子四处晃悠了几圈问身边的秋奕白：“那个，墨咲呢？” “他家里有事，刚跟我说回去了，还特意让我跟你说一声抱歉，说下次单独请你吃饭。”说话的人是江初风，他正拿着开瓶器将桌上的酒的盖子一个个打开。 苏迟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早晚要和墨咲碰面，但早死和晚死还是不一样的，今天队友都高高兴兴地给他庆祝，他不想因为他和墨咲间的矛盾而影响现在的气氛，他该想个办法，最好单独和墨咲见个面然后说清楚。 江初风拿起酒杯站起身：“来，我们先碰个杯，欢迎苏迟的到来，欢迎我们的大主唱，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个乐队，也就是一家人了，希望在未来的日子一起携手进步，为梦想加油！” “携手进步，为梦想加油！” 苏迟手指勾了勾耳朵后面的带子将口罩摘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真诚地对着还不熟悉的彩虹小队说：“谢谢你们！” 现在他也是彩虹小队的一员了，队友都这么潮，他是不是为了合群也去染个发色什么的。 苏迟想东想西的时候没发现彩虹小队的几个人没喝一口酒，全都齐刷刷地盯着他。 放下酒杯，苏迟擦了擦嘴角，见他们都没动作，奇怪地问：“怎么了，你们怎么不喝酒？” 秋奕白朝着苏迟比了一个大拇指：“虽然就在刚才蓝姐跟我说了你长得很好看，但没想到这么好看，可以称得上漂亮了。” 蓝贝慢吞吞喝了一口酒：“可恶！本来我是我们队第二好看的，现在苏迟来了，我被赶到第三去了。” 江初风拍了拍蓝贝的后脑勺，非常不同意：“谁是第二？以前队内第二好看的不一直是我吗？” “说屁呢你们！要点脸好吗，谁是第二谁是第二，被粉丝票选队内第二好看的一直是我好不好！” 苏迟：“……”就一个队内第二而已，值得这么争吵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争夺什么世界选美大赛冠军呢。 不过这样的感觉还挺好的，苏迟拿着烧烤乐呵呵地看他们争吵，酒足饭饱，庆祝会也差不多结束，苏迟作为乐队的新人后辈，喝酒喝的最多，他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从来没醉过，当然以前也没怎么喝酒，最后苏迟是被秋奕白扶着走出酒吧大门的。 “你怎么样，要不要送你回去，你住哪儿？” 苏迟挥了挥手，“不用，你回去吧，我没事，我坐在门口吹吹风散散酒气，待会儿自己打车回去。” “行吧，你要有什么事的话，给我打电话。”之前在休息室里，苏迟已经与彩虹小队的几个人交换了联系方式，知道了各自的年纪，苏迟作为其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受到了各位前辈哥哥的关照。 虽然关照的结果是他一个人喝了一轮，现在有些迷迷瞪瞪。 苏迟靠在街道的路灯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现在已经零点多， 街道上已经没多少车。 他头有些晕乎乎的，但没到不省人事的地步，这样看来，他的酒量还真挺好的，酒吧离自己住的小旅馆也不是很远，苏迟打算步行走过去。 除了一些烧烤摊和晚上会开的娱乐场所，比如酒吧，ktv这些，街道上的门店全都关了，冷冷清清，月亮不知何时高高挂在天空，和旁边的星星遥遥相望。 附近看不到一辆车，苏迟仍然老老实实地等绿灯亮起然后走斑马线，一步一步，像小学生过马路似的。 不知走了多久，苏迟忽然听到前面的巷口里传来争吵的声音，啊，这个巷口，不是昨天他撞了墨咲的地方吗。 苏迟回小旅馆的路线正好要经过小巷子，在经过小巷时，他情不自禁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苏迟愣住了，他看到了墨咲，墨咲正和一个女人面对面站在一起，女人背对着苏迟，他看不清女人的长相，苏迟动作很快地后退一步躲在小巷口的角落，借助旁边东西的影子遮住自己的影子。 他看见女人抓着墨咲的衣袖，痛哭流涕：“墨咲，你有没有良心啊，我是你妈妈，你凭什么不让妈妈回去，有你这么对自己妈妈的吗！” 墨咲将自己的衣袖从女人的手里扯出来，语气不耐烦：“别碰我，我说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但那个家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女人见墨咲对自己的这个态度瞬间怒了，指着墨咲破口大骂：“你凭什么不让我回去，我又没和你爸离婚，那个房子我也有份，你这个不孝子，你竟然把你亲生母亲赶出家门，你会遭雷劈的！” “没离婚但是婚内出轨，现在想带着别的男人的孩子回来是吧，你不是最好面子吗，怎么，现在不害怕街坊邻居怎么说你了，脸不要了？” “你，你！”女人指着墨咲，气得手指颤抖，最后气不过一巴掌扇过去。 女人的手掌还未扬下，在半空中被墨咲接住，他皱着眉，语气发冷：“这是最后一次，你要是再过来骚扰我们父子，我保证买几个大喇叭，将你这么多年干过的勾当在整个小区通报出来。” 女人慢慢地弯下身子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咲咲，你让妈妈回去吧，还有你的弟弟，你接受他好不好，你不让我们回去的话，我们母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知道住在哪里，不知道怎么生活了。” 一股凉风吹来，苏迟整个人瞬间清醒，糟了！他竟然看到了墨咲和他妈妈对峙的场面，看到了墨咲最狼狈的一面，这要是被墨咲知道，不管他是不是无意的，那之后他们的肯定会不死不休。 他还想和墨咲打好关系呢，现在怎么办，看样子墨咲马上就要出来了，现在离开吗，外面的街道是笔直的，一旦墨咲发现了他，他就算有很多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他们这是什么该死的缘分，今天一天，不，现在已经过了零点，这两天，他竟然碰到了墨咲三次，这个城市有这么小吗，怎么哪哪儿都能碰见他。 该想个办法…… 墨咲盯着蹲在地上哭的女人，脸上依旧冷漠无情，“你说的这些和我们父子都没有关系。” 他拿起旁边摩托车的头盔戴上，长腿跨上去，开着摩托离开，就在开出小巷的时候，一道黑影从角落里奔来。 墨咲皱了皱眉，这是什么，猫？但来不及刹车，摩托车直接朝着黑影撞了过去，幸好摩托车刚开，车速不快，墨咲从车上下来，这才去看地上的黑影，这一看被吓了一跳，躺在地上的竟然是一个人。 “喂，你没事吧。”墨咲不敢去碰地上的人，连忙拿出手机就要打120，一只手伸了起来，他的手腕被抓住，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不……不用打电话。” 墨咲的手顿住，月光倾照下来，他看清楚了躺在地上人的长相，惊讶地挑眉：“是你！” 苏迟心想这会儿墨咲的心理活动估计跟自己差不多，要是他知道乐队新来的主唱也是他的话，说不定会更惊讶，这一天的时间里他们已经遇见了三次。 就单单是这个小巷就遇见了两次，第一次是苏迟撞他，第二次是他撞苏迟，虽然第二次苏迟的被撞是他故意设计而来的。 他想清楚了，为了不让他和墨咲之间的矛盾扩大，只有引起他的愧疚心才行，所以故意上演了一场碰瓷事故，接下来就到他表演的时间了。 苏迟捂着自己的腿，咬着嘴唇，额头上冷汗直冒：“疼，好疼。” 墨咲扶着苏迟的手臂：“我送你去医院。” 苏迟摇了摇头，痛苦中又夹杂着落寞：“我不想去医院，我害怕那里，可以不去吗？”说完，苏迟的身体还颤抖了一下。 男生的睫毛很长，敛眸时，睫毛在脸上落下了一层阴影，痛苦给这张漂亮的脸蛋蒙上了一层脆弱感，白天在男生身上看到的凌厉和厌世全都消失不见。 墨咲头低了低，“那你想怎么样？” 苏迟扬起脸，朝着墨咲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今天刚来这个城市，谁都不认识，我能不能去你家？” 7. 上药 墨咲没想到男生会提出这个要求，他看着男生痛苦的表情，一时间没话说，过了几秒钟，他起身踢了踢他：“我说，你该不会是碰瓷吧。” 这人白天在巷子时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开口就是钱不钱的，那样子活生生把自己当成了碰瓷的，这个时间同样的地点，太过于巧合，墨咲不得不怀疑，这人是专业挑人作案，这次正好挑上了自己。 似是被踢到了伤口，苏迟突然痉挛了一下。 他掀开自己的休闲裤，膝盖被划破了口子，正在汩汩往外冒血，周围青紫一片，苏迟又将手肘往外翻了翻，让墨咲看清，他的手肘因为磕到地也擦破了皮，样子没比膝盖好多少。 苏迟仰着头，声音沙哑：“还有肚子上，需要我掀开衣服给你看吗。” 墨咲停顿一秒：“……不用，不过你为什么要去我家。” 苏迟的头慢慢垂下：“我说的是真话，我今天刚来这个城市，我现在这个样子，身上哪哪儿都疼，走也走不了，也没地方可去，你把我撞成这个样子，肯定得照顾我未来的生活吧……至少也要照顾到我伤好。” 墨咲不知道这个男生脑袋里想的什么，如果是碰瓷不讹钱，去他家做什么，他家也没有能让他敲诈的东西，墨咲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一点了。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怀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糟糕的事一件接着又一件，他将地上的男生扶起来：“走吧。” 苏迟心里惊喜，表面依然没有破绽，还是那副因为疼的不得了的样子，苏迟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他的表演天赋似乎是天生的，对于这种扮疼耍乖的手段手到擒来。 只要最后的目的达到，过程痛苦一些不算什么，不过今天这身伤也出乎他的意料，他碰瓷的时候已经很注意防护了，他开始预估的是小腿受伤，手肘擦破皮，没想到伤到了膝盖。 疼也是真疼，只不过不到流冷汗的地步，额头上的汗是他一早就拿水拍湿的。 墨咲扶着苏迟走到了摩托边：“能跨上去吗？” 苏迟点点头：“大概是能的，我再坚持坚持。” 墨咲从后备箱拿出另一个头盔扔在苏迟的怀里，苏迟认认真真戴好头盔。 他在墨咲的搀扶下，终于坐上了摩托，墨咲在他前面动作迅速地跨上去，偏头对他说：“你自己抓好。” 在开动摩托时，墨咲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刚刚这个地方一直被身后的男生抓着，男生用的力气很大，他的手腕留下了指甲印。 摩托车开动，苏迟在抓着摩托车车身和墨咲身上纠结了两秒，最后决定得寸进尺，拽住了墨咲的衣服。 凌晨的气温比白天要低很多，这个城市虽然小，抬头不是一片钢铁铸成的森林，但低矮的楼房，鳞次栉比，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街道两边亮着昏黄的路灯，外籁俱静下只听得见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 墨咲将摩托车停在小区的门口，摘下头盔，“到了。” 苏迟也摘了头盔，在墨咲的搀扶下，下了车跟着他，他看到墨咲站在门边，黑白色的大门忽然亮了起来，接着传出声音：“刷卡成功，欢迎回家。” 苏迟看了一眼黑白色的大门，惊讶道：“你们这儿的门还是刷脸的，这么智能啊。” 墨咲就那么看了苏迟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墨咲一路搀扶着苏迟，看着他一路上一瘸一拐的，到了楼下时，指着楼梯说：“我们这儿还有电梯，稀奇吗？” 苏迟：“……” 怎么忽然较真起来了，他就随便感叹一句，绝对不含别的意思。 墨咲家住在八楼，苏迟在电梯里观察到，这个小区最高也就13层，墨咲家算高的了。 墨咲转钥匙开门开灯一气呵成，他将钥匙放在玄关的鞋柜上，回头跟苏迟说：“我爸睡觉了，你声音小点。” 苏迟忽然觉得墨咲这句话有点乐，怎么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不过他还是听话的点头，接着小声在墨咲耳边问：“我这伤口不用买药吗？” “小伤不用买药，大伤就更不用了，我扶你去沙发。” 苏迟站在门边，看着墨咲换鞋的动作，又小声询问：“我不用换鞋吗？” 墨咲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你穿这双，没人穿过的。” 苏迟换好鞋子，在墨咲的搀扶下，继续一瘸一拐地走到沙发边。 他看着墨咲将他扔下进了房间，不一会儿提了一个小箱子出来，蹲在他的身边，这个姿势有点别扭，苏迟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照顾过，他有些不自在开口：“我，我自己来。” 墨咲只是略微抬眼，语气依然冷淡：“你会吗？” 说话间，墨咲的手已经在苏迟的腿上按了按，确定苏迟腿上的伤只是看着吓人，但没有伤到骨头。 “那麻烦你了。”苏迟收回手盯着墨咲看，见他检查自己的伤势，终于知道他之前的那句“小伤不用，大伤就更不用了。”是什么意思。 小伤家里有医药箱，他可以帮着处理伤口，而大伤就直接上医院了，更加不用再重新买药。 墨咲处理伤口的动作很熟练，除了消毒的时候有点痛之外，其余苏迟都没有感觉，他看着自己已经被绑成粽子的腿，感叹一句：“你这手法都可以上医院救治伤人了，挺专业的。” 墨咲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我是医学生。” 苏迟地瞪大眼睛：“你是学医的，大学生？” “嗯。”墨咲给苏迟绑好腿，示意他将手肘翻过来，给他手肘上药。 苏迟乖乖照做，好奇地问：“对了，说来我们还挺有缘分的，不过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名字，你叫什么啊，今年多大了？” 墨咲拿药的手一顿，瞥了苏迟一眼。 苏迟心想，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你都把人带到家里了，就问个你名字和年纪不过分吧。 手上的伤要比腿上轻，墨咲快速处理好，缠上绷带：“都是轻微的擦伤，但腿上和手肘那块有点淤青，只是看着严重，一周就可以好的差不多。” 苏迟闻言，心里有些可惜，怎么才一周，不知道这一周里他能不能和墨咲打好关系，就在胡思乱想间，他听到面前的墨咲喊：“把衣服掀开，苏迟。” “哦哦，好的，等等，你叫我什么？”苏迟忽然打了一个激灵，愣神地看着墨咲。 接着，他泄气地倒在沙发靠上，没好气说：“草，原来你认出我来了，早说嘛。” 被认出来苏迟也摊牌不装了，用自己的本音说话，他本来还想挑个时间和墨咲说明自己的身份的，但墨咲直接戳破他的身份，真是猝不及防。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在酒吧里就认出来了吗？”都是男生，苏迟大大咧咧撩开了自己的衣服，他就肚子那块儿被撞了一下，有几处细小的伤口。 墨咲给他喷药时，苏迟的手刚缠了绷带不方便一直举着，不舒服，干脆用牙齿咬住衣摆，更加方便墨咲给他处理伤口。 墨咲的手一顿，男生外表看着消瘦，但身材很有料，里面的皮肤很白皙，肌理分明，肌肉不是健身房锻炼出来的那样发达，是很少年感每天运动出来的薄薄一层。 下面还有人鱼线，隐藏在男生的休闲裤里，墨咲目不斜视地开始专心处理伤口，“你身上穿的衣服和酒吧你穿的那套一样，身上还带着明显属于蓝心酒吧的味道。” 就这？就这样把他认出来了？他还以为自己的伪装很成功呢，自己穿的分明是很大众的短袖加休闲裤。 墨咲没说的是，还有苏迟的身型和身上其他的味道，不属于蓝心酒吧，独属于苏迟身上的味道。 香味不是很浓郁，要靠近才能闻到，一种淡淡的花香，很清雅很好闻，墨咲和苏迟在酒吧近距离接触过，记得这种味道。 “嘶，你弄疼我了，在想什么呢。”苏迟的嘴角抽了抽，怎么上药好好的突然动作加大，该不会是报复他吧。 “抱歉。”墨咲轻轻开口，快速上好药，放下棉签时，不小心看到苏迟衣服上面露出的春光，白里透红，樱粉色……他火速移开目光，将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里。 墨咲收拾好药箱，起身说：“所以才会把你带到家里来。” 苏迟似恍然大悟般：“我就说，第一次见面你还叫我滚呢，第二次见面态度飞速转变，原来不是转性了，而是看在我们是队友的面子上。” 墨咲不是一个会把陌生人往家里带的人，苏迟说得对，要不是有队友的这层关系在，在小巷子里，他会选择直接打120，然后该出的医药费出，该赔偿的他赔，最后两清。 墨咲从房间里拿出干净的毛巾和洗漱用品放在苏迟眼前：“这些都是没用过的。浴室在那儿。”墨咲指了一个方向说。 “其实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苏迟看着走来走去的墨咲问。 墨咲：“你说。” “我这些天睡哪儿，沙发吗？” 家里倒是有三间卧室，但是还有一间卧室被用来堆杂货，现在收拾肯定来不及，而如果让苏迟睡沙发的话也非常不方便。 墨咲：“我爸他每天在家里，让你睡沙发有点不方便，我给你在我房间打个地铺怎么样，现在是夏天应该不会着凉。” 苏迟点点头，同意：“没问题。” 让他睡沙发或者地铺都行，反正他无家可归，只要有个住的地方就成。 8. 同居 伤口不能沾水，但现在是夏天，又沾了一身酒吧里的味道，澡怎么都要洗的，可又不能直接用花洒淋浴，苏迟只能用毛巾沾湿，一点一点地擦拭身体，浴室的地板很滑，他的膝盖现在不能弯下去，移动地非常艰难，好几次要不是抓着墙上的毛巾杆，他怎么都得摔个四仰八叉。 先前那会儿他是碰瓷故意受的伤，这会儿要是摔了那真就丢人了，腿在每一次的移动过程中还是挺疼的，那种针扎的感觉，像有钝刀在上边慢慢地磨，又要防止打滑摔了，总之就是非常不舒服，苏迟几乎是费了吃奶的劲儿才洗完这个澡。 苏迟一手抓着脏衣服一手扶着墙来到了墨咲的房间，卧室是很私人的空间，墨咲没让他在客厅的阳台外随便盘个地睡让他很是意外。 苏迟站在墨咲的卧室门边，踟蹰了两秒才往里走，走了没两步看到墙上挂着的巨大的人体内部解剖图，跟中学生物书上的差不多，不过这张图上的要更加详细。 除了这张医学图之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人体和动物解剖图，贴满了整面墙。 苏迟细想了一下，要是他半夜起床上厕所，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这玩意儿，尿非得给吓憋回去不可，真不知道墨咲是怎么想的，把自己的卧室装饰成这个样子，他只能说不愧是学医的。 除了墙的装饰有些奇葩之外，屋子其他的东西都很正常，床，电脑桌，椅子，拇指小沙发，靠近小阳台的整面墙的书架，和书架上摆放整整齐齐的书，房间整体以灰蓝色为主，再加上有一面墙的解剖图，看起来冷冰冰的感觉。 墨咲指着小阳台的榻榻米说：“你看是要在地上重新打个通铺，还是睡榻榻米，我刚刚把榻榻米整理了一下，那是按照我身高设计的，你比我矮半个头，睡那儿挺合适的。” 苏迟：“……” 倒也不必强调身高的问题。 “那我就睡榻榻米吧。”苏迟用眼睛丈量了一下榻榻米，觉得还挺满意的，虽然不比床宽敞，但睡一个成年男性没问题。 苏迟坐在榻榻米上，顺便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黑色背包也扔在上面。 墨咲坐在书桌前，“那你睡吧，我这里还要忙一会儿，灯光刺眼，你可以把榻榻米旁边的帘子拉上，正好可以隔绝这边。” 苏迟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帘子，拉了一下，帘子将整个房间分成两半，他这里就变成了独立的空间，苏迟用被单给自己叠了一个枕头，脱了鞋子上榻榻米。 从昨天到现在，他就只在火车上睡了四个小时，那四个小时睡得还时断时续，又是趴在手上睡的，非常不舒服，练习生的日子很苦，每天要训练十几个小时，还有周考和月考，他基本上养成了倒头就睡的习惯。 可是今天，明明身体和精神已经极度疲惫，他却没多少睡意，练习生宿舍也是跟别人睡同一间卧室，怎么现在突然就不习惯了呢。 苏迟轻轻翻了一个身，耳边听到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他的耳朵动了动，墨咲这是在学习？不是吧，这么刻苦。 没上过大学的苏迟好奇问：“那个，大学生活也这么忙碌吗？” 墨咲笔尖没停：“看专业和个人，医学专业是属于学习比较紧张的那一类，知识点很多，这一专业一旦选择了就不能马虎，不然以后治病就成了害人。”见苏迟好奇，墨咲难得话多了一些。 “哦。”苏迟又翻了一个身，在尽量不碰到膝盖的情况下，想到了什么说：“那个，白天撞到你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墨咲的声音很轻，“不然你不可能好好地走出那个巷子。” “草，这么凶啊，咱俩又没打过架，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苏迟学过跆拳道，论武力在同龄人当中他还没遇到过对手。 “你要是觉得吵的话，我这里有耳塞，你戴上，我这里还有一点内容没复习完。”墨咲抽开了旁边的抽屉，拿出了一副耳塞。 苏迟连忙拒绝：“啊，不用，我没觉得吵，就是这不我们刚认识，我觉得我不应该就这么睡去，象征性地聊了几句，我还怕我打扰你写作业了呢。” 帘子被拉开，明亮的光线跑进来，一个东西朝着苏迟扔了过来，苏迟接住，“什么东西？” “耳塞，还有眼罩，给你放在这里，就今天一晚，明天给你把另一间卧室收拾了，你就去睡那儿。” 墨咲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把耳塞和眼罩塞给他，苏迟顺势收下，“谢谢。” 墨咲坐回电脑桌写他的作业去了，苏迟将眼罩戴上，但没戴耳塞，他估计是墨咲嫌他烦了，也是，要是他赶作业的时候旁边一直有人没话找话地跟他聊，他高低要给那人几拳教他重新做人。 笔尖在硬纸上磨出来的声音，很久没听到了，突然有一点怀念，苏迟就在这样的声音中渐渐入睡。 墨咲的这一专业课复习到三点，这学期这门专业马上结课，明天一上午都没课，今天可以晚一点睡，不过家离学校有些远，还得一大早坐高铁赶去别的城市。 他们学校放假比别的学校晚，有些的课早就节结课，考试都已经结束，但几门专业课到现在还在上课，这周末才全部一起期末考。 墨咲起身收拾了一下桌面，打算先睡觉，在睡觉前，写了一张纸条放在桌上。 苏迟这一觉睡得很舒服，不用天没亮就被闹钟叫醒，然后去训练室练舞，很久没睡这么久，他还有些不习惯，睁开眼坐在榻榻米上半天没清醒，就眯着一双眼睛，直到膝盖不小心蹭到落地窗的玻璃才清醒过来。 他轻轻地嘶了一声，睡得太久全身头透着懒洋洋的劲儿，他拉开窗帘瞬间对上一整面墙的人体解剖图，差点没从榻榻米上跳起来。 晚上看还不那么明显，白天看各个位置和细节清清楚楚，他不是医学生，理解不了人体器官的美。 “墨咲。”苏迟叫了一声，没人回他。 他眼神在房间了转了一圈，没人，他又拿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了！这一觉他睡了十个小时，猪都没他这么能睡，苏迟赶紧从榻榻米上起来。 这个点墨咲应该在学校里，苏迟打算先去外面的浴室洗漱一番，然后点个外卖，再无聊地等着墨咲回来。 不过，这儿的地址叫什么？ 在单腿往外蹦的时候，苏迟瞄到了墨咲电脑桌上的纸条，他手伸过去，拿起纸条一看，果然是墨咲写给他的。 上面跟他说了离开和回来的时间，然后就是一串电话号码，没了。 这人也真是心大，就任由一个陌生人在他家，也不交代点什么。 苏迟打开微信，用这串手机号试着搜索，果然搜索到了一个微信号，昵称是一个大大的“×”，不对，应该是英文大写字母的“X”。 头像……是一张人体解剖图，苏迟都不用去验证，确定这微信号就是墨咲的，他到底有多爱人体解剖图啊，别的医学生也像他这么变态吗，他哪里像个年轻热情向上的大学生，倒像个常年泡在实验室只懂得研究和解剖的学术份子。 苏迟很难把这副醉心于医学解剖的墨咲和晚上在酒吧看到的那个乐队贝斯手联系在一起，画风也相差太大了。 苏迟加上墨咲的微信号，验证信息，言简意赅地打了两个字：苏迟。 加了好友之后苏迟就没看手机了，继续单腿往外蹦，蹦到门口打开了墨咲的卧室门。 打开门苏迟看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苏迟也是脑子抽了，话不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你谁？” 说完，苏迟就恨不得给自己脑门一拳，一个中年男人在墨咲的家里，五官长得跟墨咲还有点像，不用想他都该知道是谁。 苏迟立马放下另一条腿，站直身体，微微鞠躬，很有礼貌地开口：“您好，墨叔叔，我叫苏迟，是墨咲的…朋友，叨扰您了。” 墨书城惊讶一瞬然后笑了笑说，“不用拘谨，腿怎么受伤了，快坐在沙发上来，那么站着累。” 苏迟发现，墨咲虽然和他爸爸五官有点像，但两人的气质完全不同，墨咲他爸身上有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非常随和，而墨咲是那种冷漠特别不好接近的那种。 “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苏迟慢慢地蹦到了沙发边坐着。 “你是咲咲玩乐队的朋友吗？”墨书城转动轮椅来到了餐厅。 苏迟愣了一下点头：“对的，叔叔，你也知道墨咲的乐队啊。” 墨书城笑着说：“嗯，他跟我说过，我猜你就是乐队的，你们这些孩子都长得特别俊，玩音乐的身上也有一种和其他人不同的气质。” “都中午了还没吃东西吧，我去给你热热饭菜。” 苏迟立马从沙发上起身：“诶，叔叔不用。” 墨书城很热情：“没事，就是放微波炉热一热，很简单的，你腿受伤了不方便，好好坐着吧。” 苏迟哪好意思，他一个腿受了点轻伤的，哪能麻烦坐轮椅的，他立马朝厨房蹦去，蹦到一半嫌慢，干脆顶着钝刀磨伤口的疼，直接走到了餐厅。 “墨叔叔，我随便叫个外卖吃点就好了。” 墨书城已经把菜放进了微波炉里：“外卖哪有家里的干净，这些都是咲咲一大早起来做的，他今天炒的菜多了两道，饭也煮的比平时多，估计就是给你准备的，吃什么外卖。” 苏迟意外，接触了一晚，墨咲给他的感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初次见面他只觉得这人是个bking，专拿鼻孔看人的那种。 现在觉得他虽然人有点冷漠，但却意外的细心。 苏迟在浴室里洗漱的时候，拿出手机给自己腿拍了一张照片给曾直发了过去，消息很快收到曾直的回复，曾直让他好好休养，等伤好了再去公司。 苏迟松了一口气，还好新公司没有压榨员工的想法。 就在这时，微信多出了红点，是新加好友的提示，墨咲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对方已添加你为好友，现在你们可以聊天了】 苏迟的手指按在键盘上，想了半天敲了一行字过去。 -谢谢，我吃到了你做的饭菜，非常好吃。 再配上一张大拇指点赞的表情包。 苏迟在心底忍不住也为自己点了一个赞，在社交中，这句话一定没错，称赞对方厨艺，然后也不能太过于彩虹屁，那样显得不真诚，这波肯定能在墨咲那里拉到不少好感。 没过多久，墨咲的回复过来，苏迟猜测应该是“不用谢”，“不客气”这样简单的字眼，也符合墨咲高冷的人设。 他重新打开两人的聊天界面一看。 -我爸说你待在浴室很长时间了，外面刚给你热好的饭菜快要冷了。 苏迟：“……” 草。 9. 做菜 苏迟腿受伤了哪儿也不能去，也不想出去，这个城市他无亲无故的，白天就跟着墨咲他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苏迟已经不记得上次和人看电视时什么时候了，他不爱看电视，一个下午跟着墨咲他爸看他喜欢的片子，苏迟突然觉得还挺好看的，这是部老片子，十年前的电视剧了，男女主演技都挺不错。 苏迟以前学生时期，上学忙没有娱乐活动，等高中毕业就成了练习生，自己的时间都少，更别说享乐了。 墨书城见旁边坐着的苏迟看得津津有味，就跟他介绍：“这部电视剧里的男主很厉害，以歌手出道，创造了很多首传唱度跟高的歌曲，拿过不少的奖项，后来转型为演员，这么多年拿的演技奖就更多了，好像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他以前在我们那个年代可火了，不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认不认识。”墨书城感叹道。 电视上是一段武侠打戏，男主角以一己之力怒挑众人，在被围攻中成功救下女主角。 苏迟点头：“我认识，是叫周奇对吧。” “你这个年纪的竟然认识。”墨书城想想继续说：“也是，毕竟你们是搞音乐的，先前我跟咲咲说周奇他也不认识，但是跟他说了周奇传唱度最高的几首歌，咲咲就知道了。” 苏迟听过周奇的歌，要说真正认识周奇还是在加入天顺娱乐之后，周奇以前是天顺娱乐的艺人，从前就在林放的手底下，也是林放带的第一个艺人，只不过后面结婚又转型成为演员后成立了个人工作室，就算是现在，天顺娱乐的公司大门一进去还能在大厅里看见他的照片，还是最大的那一幅。 苏迟每天在公司进进出出，经常看见那张照片。 墨书城转头盯着苏迟瞧了一会儿，忽然说：“仔细看看你们还挺像的，尤其是五官和嘴巴。” 苏迟一愣：“我和他长得像？” 墨书城：“要是单看你们，没人会觉得你们像，但是你们放在一起这么对比，我现在一边看电视一边看你，就觉得你们的长相有几分相似。” 这点苏迟倒是不知道，从前在天顺娱乐也没人说过他和周奇长得像。 苏迟不太喜欢别人说他和某某某长得像，尽管这人是非常知名的歌手和演员，他有些纳闷道：“我怎么不觉得我们像，我觉得我可比他帅多了。” 墨书城被苏迟逗乐，哈哈笑了两声说：“确实，你这孩子长得真俊，我一生阅人无数，就没见过有人长得比你还好看。” 苏迟被夸得又高兴了，他好奇问：“那叔叔你觉得我和墨咲呢，我和他谁长得更帅一些。” 他个不要脸的，当着人家爸爸的面，问人家的孩子和自己谁长得更好看。 墨书城自从腿摔断只能坐轮椅，经常一个人待家里一待就是一天，很久没这么开心了，他乐呵呵说：“你帅。” 苏迟更加高兴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录音：“叔叔，你再说一遍，我和墨咲谁更帅。” 墨书城看着苏迟的手机愣了一下，不懂得现在的年轻人的操作，不过还是顺着苏迟的话在说了一遍“你帅。” 苏迟满意了，满意地将录音保存，打算待会儿回来就让墨咲听听。 苏迟自从听墨咲他爸说自己长得和电视剧的男主演长得有点像，就对这部电视剧没什么兴趣了，后面看着看着就走神，一走起神来就开始打瞌睡，心里还在想，这都几点了，墨咲怎么还没回来， 墨咲回来时已经到晚上七点了，现在已经是夏天，七点钟外面只是灰蒙蒙的，夜幕并没有完全降临。 他用钥匙转动开门，往前走了几步，正好可以看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的一大一小。 大的坐在轮椅上，手上抱了一个抱枕，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小的那个同样抱着抱枕，只不过头一点一点的，似乎在垂钓。 墨咲静默了一秒后开口：“我回来了。” 然后他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男生全身一抖，腿往前一抻，磕到了茶几上，随即捂着膝盖“哎呦”了一声。 苏迟撞的是小腿，他也不明白自己捂膝盖干什么，可能是膝盖那块儿更疼，他没好气地出声：“你怎么回来都不吱一声，突然出声吓死个人。” 墨咲把钥匙放在鞋柜上，弯腰换鞋：“我爸说你十二点多起来的。” 苏迟没明白：“所以呢？” “睡了十个小时下午还打瞌睡。”墨咲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手上提着的菜放进厨房。 那眼神仿佛看猪一样，苏迟把掉在地上的抱枕捡起来，拍拍灰放在沙发上：“这不等你太久无聊嘛，你学校下课还挺晚的。” 苏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接着又说：“终于等到你回来了，我快饿死了，你什么时候做饭？” 苏迟说完觉得这句话很奇怪，他偏头看了一眼墨咲他爸然后说：“我和叔叔都等饿了，是吧，叔？” 墨书城非常给面子地点点头。 墨咲不清楚苏迟的脑回路，这人是把自己当成少爷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也就看在他是残废的面子上，不然这会儿铁定给他扔出门。 墨咲没回话，过了一会儿从厨房走出，来到苏迟的面前说：“今天是第一天。” 苏迟张了张嘴：“什么？” 墨咲看了他爸一眼，拿出手机低头敲击，很快的，苏迟的微信收到一条新消息，他打开一看，是墨咲刚发给他的。 -还有六天，七天一到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立马滚蛋。 草，原来第一天说的是这个意思。 墨咲还是那个墨咲，还是那个冷漠酷哥，苏迟想了想自己刚才说的话，作为寄人篱下的外来者这么使唤主人，确实有些不厚道，他认真反思了几秒，抬头眼皮耷拉下来：“那个墨咲啊，学习辛苦了，你先休息会儿，我去煮饭，以前在家的时候我也经常自己煮饭烧菜。” 墨咲将背包放回卧室，换了一件衣服出来：“你确定你会煮饭？” 苏迟点头：“当然，骗你是小狗。” 墨咲往厨房走去：“那你过来。”既然瘸子都这么主动了，墨咲也没有放着人不使唤的道理，反正腿疼的人不是他。 墨书城乐得看年轻人互动，不过他对于苏迟的伤势还是关心了一番：“没问题吗，小迟你这腿，咲咲你好好让小迟休息，哪有你这样对待客人的。” 苏迟已经跟在墨咲身后一蹦一蹦地跳到了厨房，闻言转过头扬声道：“我没事的，叔，没有做剧烈运动，腿也只有一点点疼，你千万不要为了我生墨咲的气。” 墨咲忍无可忍：“闭嘴。” 这哪儿来的绿茶，段位还那么低。 听到墨咲的话，苏迟又立马大声说：“叔，我觉得你还是得生几下墨咲的气，他刚嫌弃我跟你打小报告，让我闭嘴。” 墨书城坐在轮椅上笑得乐不可支。 隔了一个客厅和餐厅墨咲都听到了他爸的笑声，他看了苏迟一眼：“一个下午，你跟我爸相处得还挺愉快的。” 苏迟：“你爸人挺随和的，很好说话，而且很会讲文言典故，我下午听了不少的故事，他是作家吗？” 墨咲从从袋子里拿出新鲜的菜，放进水池里洗：“算是吧，平时会写点东西投稿，他以前是老师，教高中语文。” 怪不得文化底蕴挺深厚的，苏迟听了一下午的小故事，墨咲他爸一张口就能引经据典，不过对于以前是老师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苏迟聪明的没有多问。 他看了一眼厨房，这个厨房不大不小，很干净，两个人站在里面刚刚好可以各自活动，不拥挤，“你需要我帮什么忙？” 墨咲不相信苏迟会做菜，随口问：“煮饭会吗，用电饭煲的那种。” 苏迟给了他一个“你小瞧我”的眼神，“米在哪儿？” 墨咲从干燥的柜子了拿出一个白色透明密封的箱子：“这里，三个人，你倒三杯米就成。” “哦。”苏迟在盆里倒了三杯米，然后开始淘米，煮饭太容了，虽然已经一年多没有动手，但有些习惯是刻进骨子里的，苏迟三两下淘好米，将洗干净的米放进电饭煲里，关上盖子按下煮饭的按键。 墨咲洗菜的时候余光一直注意苏迟，看他煮饭动作很熟练，没有出错，他意外地开口：“没想到。” “什么没想到？”苏迟蹦到了砧板面前。 “还以为你在家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生活，这些东西都不会。”墨咲洗好一个土豆，把上面的皮刮干净放在砧板上。 苏迟：“你没想到的东西多了去，看着，哥给你露一手，土豆片还是土豆丝？” “土豆丝。” 苏迟的左手握在不规则形状的土豆上，右手拿着刀，先是将土豆飞快地切成片，然后将片叠在一起切丝，他的手动作很快，一时间，只听见刀切在砧板上发出的“铛铛铛”声，大小差不多又非常细的土豆丝就在他的刀下成型。 苏迟的手很好看，指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握住刀柄，使力的时候，手背上青筋突起了一点，墨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苏迟的脸上。 他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苏迟的侧脸，男生很认真地切菜，嘴唇抿成一条线，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短袖，低头切菜的时候锁骨露出来，再配上他认真的动作，整个人可以称得上……性感。 苏迟摆弄自己切好的土豆丝，得意开口：“怎么样？” 墨咲点头：“挺有切菜的天赋。” “我跟你说这都是练出来的，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十岁就开始自己做饭了，跟你说我做的菜口味可不比你做的差，待会儿哥再给你露一手。” 墨咲沉默两秒后开口：“你比我小一个月。” 苏迟继续切墨咲新刮好皮的土豆：“嗯？你怎么知道？哦，彩虹小队跟你说的是吧，那不重要，我这个哥是按照辈分不是按照年纪的，在做菜方面我肯定称得上是你哥。” 墨咲抓住了苏迟口中的字眼：“彩虹小队？” 苏迟切菜的手一顿，尴尬地开口道：“那个，我不是看乐队成员他们头发都五颜六色的嘛，你别跟他们打小报告啊。” 墨咲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几人的发型，轻轻笑了笑：“不会，还挺贴切的。” 苏迟炒了一盘酸辣土豆丝，又用现成洗好的菜炒了一盘香菇滑鸡和辣子鸡丁。 菜都是墨咲洗和腌制的，炒菜的时候基本上只要苏迟站在灶台上，他的双腿站立没问题，就是弯曲的时候，比如走路膝盖会有些疼。 墨咲用另一个灶台弄了一碗冬瓜排骨汤还做了一道麻婆豆腐。 苏迟将炒好的几道菜先放在料理台上，然后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 编辑信息【好久没做菜了，小露一手】发在朋友圈。 放下手机时苏迟忽然想起什么：“墨咲，我有一个东西想给你听听。” 墨咲回头：“什么？” 苏迟放出下午跟墨咲他爸对话的录音，等录音放完，得意地挑眉：“听到没有。” 墨咲看着苏迟认真点头：“你确实挺帅的。” 第一次见面他就注意到了，这个骑自行车的男生，长得很漂亮，不是那种偏女性阴柔的漂亮，是属于男生的那种帅气，但比起硬朗的帅气又多了几分柔和，不过这个漂亮的男生性格不好，一开口就很欠揍。 墨咲在这一片生活了十几年，人基本上都熟悉，这一看就是外面来的，他昨天刚见完他名义上的母亲，从咖啡厅出来，带着一身的火气，苏迟偏偏撞上他的枪口，还有那副和他名义上的母亲差不多做作虚伪的模样，一下子就勾起了墨咲心底的怒火，他说话也就冲了一些。 在小巷子里骑自行车速度哪能多快，也是他被他名义上的母亲闹的影响心情没看路才有了那一起小事故，他身上没有被撞到哪儿，就肚子碰了一下，当场有点反胃。 苏迟还那一副“他很有钱他是大爷”的样子，如果不是后面张鹏带着他的几个小弟过来闹事，他肯定会和苏迟打一架把气撒在他的头上。 苏迟听到墨咲的话，当场愣住，啊？夸他了，墨咲不反驳还夸他？ 别人说他长得好看苏迟听得多了，也不会觉得什么，但是一个和自己长得差不多好看的人夸自己，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慌乱地收回手机，指着桌上的几道菜说：“要不要再比比，待会儿等叔叔吃到我做的菜，看看在叔叔的心目中，谁做的菜更好吃。” 墨咲打量了苏迟几眼：“你是三岁小孩吗，什么都要比一比。” 苏迟爽快地承认：“是啊，今年刚三岁。” 10. 枕头 今年刚三岁的苏迟这么说了也就这么做了，饭桌上，看到墨咲他爸将他做的菜尝了一圈之后，苏迟迫不及待地问：“叔，你觉得味道怎么样，这几道菜都是我做的。” 墨书城给苏迟比了一个大拇指：“非常好吃，不比五星级酒店大厨做的差，没想到小迟你还有这厨艺呢。” 苏迟顺势接上：“那叔，你觉得我和墨咲做的菜谁更好吃一些？” 墨咲的眉毛动了一下，偏过头去看苏迟，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无不无聊。” 苏迟也给了他一个“我们三岁小孩就是这么无聊，怎么滴了”的表情。 墨书城一愣，当着两个小孩的面，他当然不可能偏袒哪一个，笑眯眯说：“都好吃，都特别好吃，比我做的都好吃太多了，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会的东西这么多，以后可不愁娶媳妇儿喽。” 原来叔其实是个端水大师，说不定当谁的面就夸谁，如果苏迟单独在他面前，问他们谁帅谁做的菜更好吃，叔肯定说他，同理放在墨咲身上也是一样，等到他们两个人都在叔面前，就变成了“都”。 苏迟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一撇嘴，端起饭碗开始夹菜吃，用勺子舀了好几勺的麻婆豆腐浇在米饭上，接着拿起勺子开始大快朵颐，不像在吃麻婆豆腐，倒像是把墨咲当麻婆豆腐嚼碎了吃掉。 墨咲也吃到了苏迟做的菜，苏迟没说大话，他做的菜很好吃，不愧是十岁就开始自己做饭菜的人，凭心而论，墨咲觉得他做的菜比自己做得要好吃。 他们互相吃着对方做的菜，在内心称赞对方的厨艺，但表面不动声色，这顿饭四菜一汤，三个人吃得干干净净。 洗碗墨咲倒是没那么黑心，继续压榨瘸子继续给他打下手，他一个人收拾餐桌，把脏盘子和脏碗放在洗水池里洗。 苏迟在墨咲洗碗的时候，坐在沙发上无聊地刷着手机，他的朋友圈多出来几个红点，他点开一看，是他先前发的那条朋友圈，底下有好几个人评论和点赞，苏迟看了一眼昵称，他昨天刚加上的彩虹小队三人和蓝姐都点赞并评论了。 以前的队友，也就一个小跟班点赞并在底下评论【迟哥，这真的是你做的菜啊，看起来好好吃，跟你一年队友都没机会吃到，不知道未来有没有机会】 苏迟冷笑，打算将以前的队友都给设置权限，从此以后他们看不到他的生活，他也看不到他们的。 互不打扰吧，他没有将他们全删掉是给彼此留的最后的体面了，苏迟在好友列表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嘴角轻轻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他还想给对方留体面呢，哪想到其他人早就把他删了。 墨咲洗完碗去给苏迟收拾另一间卧室，这间卧室摆满了杂货，全是他的东西，基本上全是乐队的，他创作的时候就会待在这个房间。 苏迟拿着手机蹦到客房的卧室门边：“说来我加入了乐队，你们还没跟我说要做什么，江初风不是说这周末就要一起合体演出吗，都不需要排练什么的吗。” 墨咲正在铺新的床单，“你没加群吗？” 苏迟疑惑：“什么群？” 墨咲停下铺床单的手，从兜里拿出手机：“我邀请你进群吧，估计他们也忘了，从前我们也从没排练过，不过你是新加入的主唱，正式演出前肯定需要排练。” 这么牛逼的吗，他看他们的演出彼此非常默契，每一个音乐随鼓点的进入和进出都非常恰当，因为每首曲子的风格不同，彼此的独奏和独唱还有合奏与合唱，要非常默契的演奏下来，最起码得场场排练。 墨咲把苏迟拉进了微信群，微信群此时很安静，并没有人发言，就是苏迟进群了也没人出来说话。 直到墨咲在里面发了一条新消息【@这辈子最讨厌迟到乐队的主唱】 【势必要吃遍天下美食（蓝贝）：这群突然诈尸，吓我一跳】 【秋天冷了就成了冬天的白（秋奕白）：吓我一跳+1】 【江上第一缕风（江初风）：太忙了，忘了把苏迟拉进来了，不过为什么是墨咲你拉的，你们俩什么时候认识还加上好友了？】 【势必要吃遍天下美食：对哦，你们怎么认识的，我们昨天和苏迟交换联系方式时，墨咲你根本就不在吧】 【秋天冷了就成了冬天的白：从实招来，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江上第一缕风：你们也太八卦了吧，这样不好，所以墨咲苏迟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苏迟无语了一会儿，忍不住打了一句字发出去【周末就要演出了，没什么安排吗，你们的原创曲我都不会，有没有谱子和歌词，我练习练习】 苏迟这句消息发出去没多久，江初风在群里发了好几个文件过来，苏迟立马一个一个下载。 墨咲已经将床单铺好，新被单也放在上面，不过枕头没有新的，他起身说：“你自己晚上拿东西当枕头吧。” 苏迟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他头也没抬，下完文件点进去看谱子，同时嘴随着乐谱也在轻轻地哼唱着，他退出文档后看到了墨咲在群里发的新消息。 【X：我周六考试结束，周六晚上挑个时间排练吧，周日演出】 【江上第一缕风：那就周六晚上八点，老地方见】 苏迟抬头问：“老地方是在哪儿？” 【秋天冷了就成了冬天的白：说什么老地方，直接说地址啊，苏迟哪里知道老地方】 【X：周六我带苏迟过去】 【势必要吃遍天下美食：抓耳挠骚.jpg 所以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能不能说一下】 墨咲懒得再回复，放下手机对苏迟说：“这个房间有乐器，你可以看着自己练习，里面那台电脑的密码是——，你可以用。” 苏迟早在进来时就注意到了房间的布局，靠近窗户那一堆的乐器，想不注意都难，首先就是巨大的钢琴，然后钢琴旁边摆着贝斯和吉他，地上还有一个小提琴盒，吉他还有好几个，分为木吉他和电吉他。 房间的布置和墨咲的卧室大相径庭，这个房间充满了音乐氛围，墙壁上不再是吓人的人体解剖图，但换成了乐谱，尤其是阳台那一块，简直成了独立的小音乐工作室，苏迟甚至看到了一个简易的录音棚，就靠在电脑边上，四面用隔音玻璃隔成了一个小空间，正好容纳一个人。 墨咲离开客房时说：“不过你要练习的话必须在白天，晚上我爸要休息。” 苏迟对这个房间非常满意，点头说：“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墨咲离开，苏迟忍不住走到阳台的音乐小区域，这间客房和墨咲的卧室正好对着，两个阳台一个靠在东边，一个靠在西边，苏迟住的客房就是靠东边的这间。 他的手指掠过钢琴和吉他，手指忽然觉得很痒，很想弹几首曲子，但想着现在已经很晚，最终还是忍住了。 苏迟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刷了一会儿手机，Simulator乐队的群自从刚才几个人都出现之后，现在聊得热火朝天，听他们的意思，他们平时都挺忙的，乐队都只是他们业余的爱好，也不怎么水群，群里只是会在有需要的时候聊工作。 他们说群只有刚建立的那段时间热闹过，苏迟刷了刷群消息，他时不时回复几句，不过那个昵称叫X的，自从发完“周六我带他过去”这句消息之后，一直没出来过。 苏迟想了想，墨咲学习好像挺忙的，这会儿说不定在学习，那彩虹小队的其他三个人呢？墨咲是在读大学生，他们呢？ 是和墨咲一样的在读大学生吗，如果是的话是同一所学校的校友吗。 苏迟很好奇，不过在还不熟的人面前他会抑制这份好奇，不该问的什么都不问。 退出群聊，苏迟的目光落在那张人体解剖图的头像上，没忍住点进去，点进了墨咲的朋友圈。 墨咲的朋友圈很单调，就只有几条，要不就是跟专业有关要不就是跟音乐有关，没有关于生活的。 苏迟很快翻完，并在墨咲每条朋友圈动态里留下足迹，证明他看过，全部点赞完，苏迟心满意足地将手机放在一边，闭上眼睛睡觉。 墨咲今天照样学到凌晨，但今天他不打算学习到那么晚，零点过后就打算休息了。 休息前检查一遍手机信息，点开微信就看到朋友圈有一撂的消息提示红点。 他手飞快地划下去，全是苏迟给他的点赞，这三岁小瘸子确实有够无聊的。 墨咲调好闹钟，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熄灯也睡觉了。 第2天，苏迟是在自己生物钟下起床的，打开门正好看见他对面的那扇门也开了，苏迟愣了一下：“大学也起得这么早吗？” 墨咲轻轻关上房门：“嗯。”他看了一眼苏迟说，“倒是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苏迟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道：“我生物钟，习惯了。” 苏迟发现墨咲起的这么早是有原因的，他洗漱完就进厨房开始做早餐和中餐，中餐是专门做给他爸中午微波炉热着吃的。 墨咲站在厨房喊了一句：“早餐吃什么，面条还是饺子。” “面条，谢谢。” 苏迟的腿经过一晚比昨天好了很多，今天可以不用再蹦，可以拖着慢慢往前走了，他走到厨房问：“需要我帮忙吗？” 墨咲说：“不用。” 苏迟回了一个“哦”字，乖觉地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等着开饭。 墨咲见苏迟无聊地在一边打哈欠，朝着他招了招手：“你要实在无聊的话，帮忙把面的酱料调一下，你喜欢什么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调。” 苏迟点头：“行。” 他在调酱料的时候，忍不住偷看了几眼墨咲，经过一天的相处，他也知道了墨咲每天的作息，一大早起来先做饭，然后出门上课，回家继续做饭，吃完饭就学习，学习结束就睡觉，然后第二天起床重复一样的生活，只有周末会有点不同。 这让苏迟想起了自己从前的生活，也是这么无趣和单调，他还以为自己熬过了那段日子生活会有点不同呢，结果是没有结果。 两人坐在一起吃完了早餐，苏迟看着正在玄关处换鞋的墨咲说：“你今晚回来时给我带个新枕头吧，这两天都用的是被单随便团的一块儿，睡起来很不舒服。” 墨咲静默了几秒后才回了一个：“好。” 11. 闹事 一连几天，苏迟白天都窝在房间里练习江初风发给他的曲子。 并把房间里每一样乐器都玩了个遍，他以前没学过贝斯，贝斯比吉他少两个弦，但是他会吉他，木吉他和电吉他都会，他发现会吉他的话，对于贝斯上手起来还是蛮容易的。 今天就是周六了，晚上就是和乐队的第一次彩排的时间，说实话他还是挺期待的。 屋外传出了声音，好像有人在外面敲门，接着苏迟就听到了轮椅滚动的声音。 不对，外面说是敲门不如说是拍门，用的力气很大，就好像有人故意在门口砸门挑事。 苏迟怕出什么乱子，开门出去。 过了这么多天，他身上的伤口彻底结痂，前两天伤口还疼痒，今天基本上没感觉了，跑跑跳跳都没问题。 苏迟走到门口拦住了要开门的墨书城：“叔，我来开门，您去客厅吧，有什么事我再叫您。” 门打开，外面站着五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为首的那个人是个光头，眼角有块疤，来者不善。 光头将苏迟上上下下地打量几眼后说：“你就是墨咲？” 苏迟没说自己是也没说自己不是，皱着眉道：“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苏迟首先想到的是那天他和墨咲在小巷子教训的六个混混，他们重新找了一批帮手过来，现在这群混混找到了墨咲家。 眼前的这五个社会青年看起来就比上一批见到的有含金量多得多，之前那一批小混混只光有型，以为染了头发，戴了金色大链子再纹几个纹身就是道上的人了。 眼前的这五个人，看起来就有江湖气息的多，一看就是经历过风雨，做过不少坏事，挨过不少刀的那种。 光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出来：“这是叶兰女士向我们借高利贷的签的欠条，叶兰写的家庭住址是在这儿，然后他的儿子和丈夫信息全填在上面了，墨咲是你对吧，现在我们联系不到叶兰，你们是不是该把欠的钱还了。” 苏迟眉头皱得更紧，“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说的人我不认识，赶紧离开，不然我报警了。” 光头朝着身后的人使了一个眼色，身后的人往前走了几步。 光头看着苏迟道：“我不管你认不认识，叶兰填的地址就是这儿，你们这栋房子看着挺值钱的，里面也有不少好东西，我们哥几个不可能出来一趟空手而归。” 这是要强闯了，墨书城听到他们谈话，滑动轮椅过来问：“她欠了多少钱？” 光头说：“叶兰向我们借了一百万，这栋房子就是担保，现在本金加上利息，今天还清的话就是一百三十万，要是再捱一个月，那就得还一百六十九万了。” 苏迟听得冷笑：“九出十三归啊，你们可有够黑的。” 光头瞅着坐在轮椅上的墨咲他爸说：“你是墨书城对吧，如果现在不能还钱的话，你们这栋房子不错，到时候只能请你们出去住了。” 光头说话特地强调了这个“请”字。 苏迟拿出了手机，点开了微信的界面，找到墨咲的微信，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周二的晚上，是一则转账信息。 墨咲给他买了一个单人的枕头，苏迟问他多少钱之后就把钱从微信上转给他了，之后他们再没聊过天。 苏迟在聊天界面上打下【你家出了点事，高利贷的找上了门】 打完字刚准备发送时，苏迟的手顿了一下，目光看到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墨咲肯定在考试，要是中午墨咲看到了这条信息，肯定会影响考试。 苏迟将输入框中的文字删掉，把手机放回兜里，余光见到一个人已经走了进来，他转身从厨房那边拿了把扫把过来，横着挡在门边：“别动。” 光头身后的一个小小混混往前走了一步，语气冲冲，“不想我们动手，那就拿钱过来！” 下一秒，苏迟手中的扫把狠狠打在小混混的膝盖窝：“我他妈让你们别动，听不懂人话是吧？” 苏迟的这一手仿佛点燃战火的引线，站在门口的五个混混目光全都转向了他，眼里夹着怒火，“小子，你很嚣张啊。” “哪有你们嚣张，都闯进人家里了，我们已经报警，你们最好马上离开。”苏迟手上拿着扫把，一步不移。 墨书城转动轮椅的速度变快，他移到苏迟的身边，拉了拉他的手臂：“小迟，别冲动。” 转头看着几位收高利贷的混混说：“几位大哥也别急，这样吧，我先给你们几万块，你们先离开，不然等警察过来，你们除了被拉进警察局什么也得不到。” 苏迟转身抓着墨书城的手腕：“叔，这钱不能出，我跟您说，这件事等墨咲回来，您再跟他商量着解决，现在我替您抗着，您别过来，我怕待会儿打起来伤到您，您先去卧室待着吧。” 墨书城又急急忙忙地拉苏迟：“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你抗着，你一个人他们五个那么大的个子，你还小听叔的，只是一笔钱的事，你好不容易腿伤好的差不多了，这架下去你要是伤到哪里我怎么向你爸妈交代。” 苏迟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突然蹲在地上看着墨书城认真道：“叔，今天墨咲在考试，家里就我们俩，我就有责任照顾好您，您听我的行不行，相信我，我有解决的办法，我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光头听不下去了：“你们说够了没，搁这儿演什么家庭伦理剧呢。你们几个，去，先把客厅的那什么电视砸了。” 几个人接近，苏迟的余光瞥到影子，瞬间起身动手，一脚踹在来人的肚子上，给人揣地倒在地上，接着又一拳砸在另一的脸上。 苏迟出手的动作非常快，打人又非常狠，眨眼的功夫，五个混混就被他撂倒了两个。 玄关的位置狭窄，有苏迟挡在这里，五个混混还真是怎么都进不去。 他们朝着苏迟动手，苏迟滑得跟个泥鳅一样，他们除了被动挨打之外，一点碰不到苏迟。 光头看不下去了，不知何时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刀朝着苏迟刺去。 光头的双眼发红，这是打架打得上头，见自己这边一直处于下风，打算掏家伙了。 墨书城在后面看得胆颤心惊，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刀，小迟小心！“ 苏迟早就瞥到了银光，在光头的刀接近他时，他一个侧身，手用力地抓住光头的手腕，光头的手再不能往前移动半分。 光头大吼：“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在地上躺尸呢，过来弄他，这么多人，一人抓一条手臂，然后抓腿，剩下的人给我往死里揍这小子。” 苏迟皱眉，他的手抓着光头的手腕，光头的手劲儿很大，他除非后退，退到更宽广的地方去，但身后是墨咲他爸。 玄关狭窄的优点可以将他们全挡在外，缺点也就在这儿了，因为狭窄身手不能完全施展开。 几个人已经上前，两个人合力抓住了苏迟的另一只手臂，然后就是腿，剩下的唯一一个人，在光头的教唆之下，也为了报先前的仇，一拳狠狠砸在苏迟的肚子上：“你不是很狂吗，我让你狂，你继续狂啊。” 小混混那一拳用的力气很大，苏迟胃酸差点没给打出来，他目光发狠地盯着小混混，小混混被苏迟冷厉的目光看得有些害怕。 就在苏迟想怎么扭转面前这个局面时，门外面忽然“叮！”的一声，是电梯到达这楼发出的声音，接着电梯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几个更加牛高马大的男人。 “卧槽！” “卧槽这儿！” “傻逼几个卧槽什么呢，赶紧帮忙啊。” 苏迟冷下眼睛，他刚刚看到墨咲他爸打电话了，只能希望警察快点过来，再过来几个牛高马大的人，他肯定招架不住。 出乎意料，后来的几个牛高马大的男人上前就踹在先前小混混的身上，还有一个人抓着小混混的头发就往墙上磕，苏迟听见了好大一声“咚！” 幸好玄关这边的墙都是木头做的空心柜子，要不然苏迟都要觉得小混混今天得交代在这儿。 那狠劲儿，苏迟忽然想到了墨咲，墨咲打人比刚动手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墨书城都被吓出了眼泪，这会儿擦了擦眼泪，赶紧转动轮椅说：“小清你们来了啊。” 叫小清的男人留着板寸头，笑起来露出八颗牙齿，看起来憨厚又温顺，完全没法跟先前打人的那个狠劲儿联系起来，他对着墨书城笑着说：“墨叔，您该早点叫我们的。” 收高利贷的小混混完全被解决，全都躺在地上由后面来的几个男人看着。 向清的视线落在苏迟的身上：“这位小兄弟是？” 墨书城说：“他是咲咲的朋友，这几天都住在家里。” 向清一听立马笑了：“原来是咲哥的朋友啊，你好，我叫向清，是咲哥的小弟。” 苏迟：“……” 小弟什么的，听起来墨咲这个人也像道上混的啊，小弟都有了。 苏迟朝着向清点头：“你好，苏迟。” 他的目光古怪地看着这后来的几个牛高马大的男人：“你们都是墨咲的小弟？” 几位小弟瞬间拍胸脯表忠心：“当然，咲哥永远都是我们的大哥。” 苏迟有点受不了想笑，怎么会这么中二。 墨咲他不是在读大学生么，怎么还搞起收小弟这一套了，对不起他不该说墨咲平日的生活枯燥和无聊。。 平日做饭和学习，周末玩乐队，还有时间收小弟当大哥玩，他的生活放在整个学生界也是相当炸裂的。 不一会儿警察赶过来，墨咲家里玄关这处刚好有监控，警察看完监控又做了一些笔录将收高利贷的小混混带走了。 等下午墨咲考试结束赶回家里，所有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似乎是在回家的路上听说了这件事，墨咲回家时，脸上还带了一抹焦急的神色。 客厅里只剩下墨父，苏迟和向清三人。 “没事吧？”墨咲问。 向清站起身：“放心吧咲哥，有我在，能出什么事。” 墨咲的目光落在他爸和苏迟的身上，打量了好几眼确认无事才松口气，“没事就好。” 余光瞥到苏迟的手掌，墨咲开口说：“苏迟，你跟我来一下。” “怎么了？”苏迟跟着墨咲来到了他的卧室，疑惑问。 墨咲从床头下面的柜子里拿出医药箱：“你的手，都没注意到吗？” 苏迟这才看向自己的手，右手先前和光头拼劲儿时，不小心被划到了，出了一点血，除了这道伤口之外，就只有几处有点轻微的擦伤，还没一周前他碰瓷受到的擦伤严重。 苏迟笑了笑说：“你说这个啊，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不过都是小伤，放着不处理也没关系，明天就好了。” 墨咲拿着伤药，走到苏迟的面前，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你是真不怕伤口感染。” 苏迟的第一感受是，现在是夏天，墨咲的手竟然是凉的。 这什么怪人，该不会天生体寒吧？ 苏迟看着墨咲低眸认真给他处理伤口的样子，别扭道：“真不用，要再晚点，伤口都结痂了，我哪里有那么脆弱。” 墨咲抓着苏迟的手腕用了点力：“别动，我马上就处理好了。” 行吧，这可能是医学生的倔犟，苏迟不再反抗。 两人站得极近，墨咲又垂着眸，苏迟抬眼就能看见墨咲的眼……眼睫毛，他开始无聊地数墨咲的眼睫毛。 一根，两根，三根……密密麻麻，根本数不清楚，墨咲的眼睫毛又多又长，苏迟伸出左手摸了摸自己的睫毛，不错，他的睫毛也很多很长。 “还有哪里有伤口吗？” 墨咲忽然抬眼，两人的目光在那一刻撞在一起，苏迟被漆黑色的瞳孔深深锁住，他张了张嘴：“啊，没有了。” 但是墨咲依然没有松开握住苏迟的手，他用很低又很认真的语气说：“苏迟。” 苏迟：“嗯？” “谢谢。”墨咲说。 被这么郑重的道谢苏迟还是头一回遇到，尤其是从墨咲的嘴里吐出来，苏迟摆了摆手：“小事。” “苏迟，可能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小事，但对我来说，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要是没有你，现在的局面可能非常糟糕，所以，苏迟我必须郑重地跟你道谢，谢谢你。” 苏迟在抽手和不抽手间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没在墨咲认真表达感谢之情时抽开，“那我也跟你说，墨咲，你要是真想道谢的话，待会儿晚饭你得做糖醋排骨给我吃，你做的糖醋排骨很好吃。” 墨咲第一次冲着苏迟笑了一下，“好。” 那抹笑容极轻极淡，如果不是苏迟就面对面和墨咲站着，肯定以为墨咲的这个笑容是错觉。 12. 好疼 墨咲离开之后，苏迟在床上翻滚了两圈，啊！！！怎么会这样！ 苏迟都想咆哮了，他为什么在墨咲道谢的时候，就只提了个要糖醋排骨，现在一周期限马上就要到了，他就该厚着脸皮提要求继续赖在他家的。 外面哪有墨咲家住的舒服，房间采光好，卫生干净，交通方便，还有那么多乐器供他玩耍，苏迟越想越懊恼，越想越气，这种感觉不亚于网络跟人吵架，过后想好起来没发挥好的那种悔恨。 都怪墨咲刚才的那眼神，突然那么专注地看着他做什么，还不如平常冷冰冰看着他的样子，这样他可以毫无压力厚着脸皮发挥自己的演技，自己就该当场哼唧唧装可怜来着。 这股恼恨一直到苏迟吃上糖醋排骨都没停，今天的餐桌上多了一个人，向清和苏迟坐在一排，对面是墨咲和他爸，苏迟正好和墨咲正对着坐在一起。 他用怨念的眼神看了墨咲好几眼，墨咲以为苏迟懒得伸手夹中间的糖醋排骨，把糖醋排骨从餐桌中间搬到了苏迟的面前，抬眼对向清说：“别吃这道菜，其他的菜都可以。” 向清“啊？”了一声，“为什么啊咲哥，糖醋排骨不还有满满的一盘吗？” 墨书城是看明白了，他对着向清笑笑：“这是小迟最爱吃的菜。” 向清说：“这是苏迟最爱吃的菜和我不能吃有什么关联吗？” 墨咲看了向清一眼：“别废话，吃你的，不吃就滚回家去。” “哦哦，好的。” 向清不再追问，他高兴地挑着其他的菜继续吃，把“为什么咲哥只给苏迟单独做最爱吃的菜，还不让他吃”这个问题给抛到了脑后。 草。 墨咲这什么思想觉悟。 在饭桌上突然搞双标这一套，看着墨咲他爸望过来的笑眼，苏迟觉得有点尴尬，他赶紧把糖醋排骨往中间一推：“不用，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大家一起吃。” 墨咲也没阻止，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他能说什么。 今天的碗不是墨咲刷的，由过来吃白饭的向清刷，墨书城在客厅看电视，墨咲回到房间去看监控。 他今天下午只有一门考试，期末考结束，暑假正式来临，他不住宿，东西都不用收拾，从考场出来就立马回家，中间没耽搁一分钟，到现在时间还早，吃完晚饭也就六点。 离约定的彩排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墨咲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在监控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监控里没有声音，但从现场的画面和当事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就知道当时的情况多么严峻，一直到光头从兜里掏出了刀子，就算已经知道苏迟没事，看监控时，墨咲那一刻心脏都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还好苏迟的战力不错，反应能力也强，看到苏迟被小混混抓着，肚子上挨了一拳，墨咲皱了皱眉，这里受伤苏迟没说。 他妈那个人，墨咲再一次被他血缘上母亲的厚颜无耻刷新了概念。 在他上小学时，他妈嫌弃他爸穷，跟别的男人跑了，因为没有离婚，和别的男人也结不了婚，加上那男人也不会娶她，就在外面给那男人当情妇被他私下养着，还生了孩子。 前几年他妈跟的那个男人公司破产，没有钱再养着她，孩子也没有认回去，当了这么多年的米虫，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一朝被抛弃彻底丧失劳动能力，也不愿意卖力出去赚钱，便想到了被她很早就抛弃的，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说还没离婚的丈夫和孩子。 不知道怎么找到他们的新地址，打着还没离婚的旗号，硬要带着她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过来住，被墨咲赶走之后，现在借了高利贷人玩失踪那套，但是把这栋房子给抵在高利贷那儿。 想到这里墨咲眼眸冷了冷，法律上仍然没离婚这点是个定时炸弹，如果叶兰女士脸皮再厚一点不怕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或者请律师打官司，这栋房子和他爸的资产叶兰女士都有一半的份儿。 他得想个办法让叶兰女士签下离婚协议书。 墨咲出了房间，他爸已经回了房，墨咲去到主卧门前敲了敲门：“爸，是我，我有点事跟你谈一谈。” 很快，里面传出了墨书城的声音：“进来吧。” 墨咲进去时，他爸正坐在书桌前写东西，看到他进来，脱下了眼镜儿，墨咲是知道他爸的，每天都会看书和写东西。 墨咲关上了门，看着他爸开门见山地问：“你和她有联系吗？” 墨咲没说是谁，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墨书城叹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她毕竟是你妈，现在又孤身带着孩子，没有经济来源，我和她你也知道没有离婚，我总不能看着她饿死在外面。” 墨咲皱眉，有时候他觉得他爸的想法既天真又有些圣父，叶兰女士的做所作为，是出轨是给他戴绿帽子，从来没有顾忌过他，觉得他穷没用就可以扔下，走投无路又厚着脸皮回来。 更何况还有他的腿……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他可以如正常人生活，继续他的教师生涯，不用每天坐轮椅待在家，还要经常忍受截肢的痛苦。 墨咲的声音有些烦躁：“你给她多少钱？” 墨书城声音小了一些：“就每个月给她三千。” 墨咲冷笑出声，看着自己儿子的这个表情，墨书城急忙解释：“我每个月都有补助，腿当初的赔偿金买了房之后还剩了点，现在你知道的我每期写东西投稿也有点稿费，你妈她——” 墨书城话没说完被墨咲打断：“她是个成年人，她现在也就四十来岁，没到老得动不了的地步，她有手有脚比你都健壮，你给她钱？爸，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这副态度，她才会有恃无恐，你再这样好欺负下去，你信不信，她明天就带着她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住进来，你是不是还想给别的男人养孩子啊。” 墨书城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墨咲的态度很坚决：“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她借的高利贷让她自己还，要不就让她的那个男人替她还，你给她的每个月生活费必须停掉，让她自己去赚钱，这么多年她都靠男人活着自己没赚过一分钱，她都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了，你还给她钱，是真的不让她学会独立赚钱，难不成你还要给她养老，顺便给她那个儿子也一并养大？” 墨咲是真的生气，墨书城也看出来了，墨咲后面说着说着声音都提高了一些，墨书城用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新鲜的茶递给墨咲：“别气到自己，喝杯茶，那咲咲，照你的意思接下来怎么办？” 墨咲握着茶杯冷静了一会儿：“她必须吃点苦头，她现在就是捏着没离婚的这张牌，等她得到教训知道害怕了，然后你们把婚离了，到时候让她把借的高利贷剩下的钱吐出来，我们这里再添上一笔钱把窟窿堵住。” 墨书城点头：“好，听咲咲你的。” 墨咲低头看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不过还有个前提。” 墨书城问：“什么前提？” 墨咲将喝完的茶杯放在桌上，“前提是你不能心软，从现在开始一分钱不要给她，不然我说的这一切将前功尽弃。” 墨书城答应下来。 墨咲出了主卧回自己的房拿了一点药出来，外面碰到向清，他问了一嘴：“苏迟呢？” 向清指了指卧室：“刚他洗漱完，我见他进了那间房。” 墨咲点点头，走到客房外，敲了敲门：“苏迟，是我，开一下门。” 苏迟在房间里换衣服，待会儿要出门自然不能和在家穿的一样，听到墨咲的声音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还没到七点，这么早就出去吗。 苏迟开了门，看着站在门口的墨咲：“现在出门吗？” 墨咲摇头：“方便让我进去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这本来就是你家。”苏迟退了一步让墨咲进去。 苏迟以为墨咲进来要拿东西，比如曲谱什么的，就坐在床沿上看他，然后看着看着，墨咲没往阳台那地儿走，反倒走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苏迟：“？” 墨咲：“把衣服掀起来给我看看。” 苏迟：“？？？” 苏迟一时没明白，不是应该拿东西吗，让他掀衣服做什么，忽然间，苏迟看见了墨咲手中拿的药，想明白墨咲是过来做什么的。 苏迟在那一刻，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自己的衣服说：“我没事，只是被小混混打了一拳而已，你别那样看着我，真没事，虽然小混混带着报复的仇恨打的有些狠，但我真没事。” 他嘴上说着没事，但表现得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就好像受很重的伤但难以启齿又不愿让墨咲知道的样子。 墨咲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半蹲在床边，这个角度就变成了苏迟从上看他。 墨咲仰着头说：“苏迟。” “什么啊。” “你要不掀开衣服，我就帮你掀开了。” 苏迟：“……” 这什么医学生的臭脾气，墨咲这副模样，苏迟差点演不下去，他在心里乐了一下，面上还是那副不情愿，像是被胁迫的样子，苦闷地掀开了衣服。 苏迟肚子上原先被墨咲摩托车撞到的擦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只有几块地方留下一点粉白色的疤，再过几天这几道粉白色的疤也会消失。 现在肚子腹肌那块有一团青紫，墨咲把药倒在自己的手上，开始给苏迟把肚子上的淤青揉开。 没过多久，苏迟抿着唇，眼角泛红道：“你就不能揉轻点吗，好疼。” 墨咲抬眸，正好撞进苏迟的红眼眶里，那里面带了一丝的晶莹，他的手情不自禁轻柔了一些：“忍忍，把淤青散开才能好的更快。” “我知道，可是你就不能再轻点吗，我疼。” 墨咲的手又泄了点力道：“现在呢？” “不行，还是疼，没想到下午那傻逼下手这么狠，我这是遭了什么罪啊，前面的伤还没好彻底呢，现在又负伤了。” 墨咲：“……嗯。” 苏迟：“我真是太倒霉了。” “哦。” “我觉得我需要点补偿和安慰。” “……” 13. 竹马 七点半的时候，墨咲领着苏迟出门了，旁边还跟着个向清，向清人很高，估摸着有一米九几。 苏迟有一米八三，墨咲比他高了半个头，大概一米八八那样子，向清再比墨咲高半个头，应该一米九三左右，他身上的肌肉也很发达，露出的臂膀全是腱子肉。 和他体型不符的是他脸上憨厚的笑容，追在墨咲的身后一口一个“咲哥”，他们仨一块出走，站一排正好是wifi信号。 分别前，向清对墨咲说：“咲哥，你放心我每天都上你家看一眼，保证不会有人敢过来骚扰叔。” 墨咲从后备箱拿出头盔扔给苏迟，回头对向清说：“不用，这件事我会解决，你暑假好好锻炼你的长跑吧。” 向清点头：“行，那有什么事情咲哥你记得喊我啊。” 说完，向清便风驰电掣般地跑开。 苏迟系好头盔带子，没忍住问：“他为什么叫你咲哥啊？” 墨咲也戴好头盔，跨上了摩托，“我和他从小就认识，别看他现在长得五大三粗的，上初中小学那会儿很瘦弱，经常被附近的孩子欺负，我路过帮了他几回，就跟在我身后咲哥长咲哥短了。” 苏迟意味深长地拉长了音调说：“哦~青梅竹马啊。” 墨咲没说话，但转身看了苏迟一眼。 在墨咲的眼神当中，苏迟也跨上了摩托，坐在他身后：“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行我说错了，应该是竹马竹马。” 苏迟刚坐好，还没来得及找东西扶好，墨咲便立马发动摩托，一个惯性，苏迟的头狠狠磕在墨咲的后背上。 他“哎呦”了一声，赶紧用手扶住墨咲的腰，“草，你这是打击报复吧。” 墨咲的声音从前面的头盔传来：“你知道就好，再贫嘴，给你扔下去。” 苏迟乖乖地闭上嘴，但心里给墨咲吐糟了个八百遍，小心眼，看不惯他口头占上风，他有本事就说回来。 他头上戴着头盔呢，磕下去，指不定他的脑门和墨咲的后背谁更疼。 吐槽归吐糟，这个时候苏迟还是不敢得罪司机的。 司机……嗯，司机的腰上没有赘肉，硬邦邦的。 苏迟的手又往下探了探，隔着单薄的T恤摸到了墨咲的腹肌，这人竟然也有腹肌，平常除了学习就是做饭的人哪来的时间锻炼。 前面开车的墨咲差点没绷住，他的额头蹦出两根青筋，没忍住说：“别乱摸。” 坐在车后面的男生到底有没有自觉性，在人开车的时候在他身上乱摸，真的很痒。 苏迟“哦”了一声，又好奇开口：“你有几块腹肌啊，我有六块，刚摸你的腹肌挺结实的，不是吃蛋白粉在健身房锻炼出来的欸。” 墨咲忍无可忍：“闭嘴。” 行吧。 苏迟不再打扰司机，在后座专心致志地看这座小城的夜景，小城的夜晚和大城市不同。 大城市夏天的晚上，整座城市像一个巨大的蒸笼，晚上气温非但不会下降，反而因为闷热更加难受。 但这座小城不同，不时的会有徐徐的凉风吹来，尤其坐在敞天的摩托上，大风灌进耳朵和衣领里，墨咲车开的又很快，头发顺着风的方向飘，街景在后退，苏迟真的很想站起来，双手打开喊一个字“爽。” 原来这就是飙车的感觉，能瞬间忘却内心的纷杂和烦恼，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只有眼前这一广小天地。 苏迟拍了拍墨咲的肩膀：“如果我突然大喊一声你会不会把我扔下车？” 墨咲冷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可以试试。” 苏迟双手改为抓着墨咲的肩膀，身体慢慢站直，然后双手打开迎着风，摩托车呼啸着驶走，伴随着风里苏迟的声音：“去他妈的这个操蛋的世界！” 摩托车停在一栋破旧的楼房前，墨咲摘了头盔对了苏迟说：“到了，下车。” 苏迟看着眼前熟悉的楼房和广告牌，“没记错的话，这个地方叫做唐子巷文明街。” 墨咲点头，“你知道？” 苏迟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一言难尽啊。” 他指着眼前破旧的公司，“我第一天遇见你就是要上这地儿来。” 墨咲：“怎么？” 苏迟跟着墨咲的身后往破旧的公司走去：“这是我卖身的地方，从原公司被卖到了这里。” 墨咲抓到了关键字眼：“卖？” 苏迟：“说来我们也认识一周了吧，你好像对我从不好奇，也没问过我的经历，就不怕被我骗吗？” 依然是那个熟悉的昏暗潮湿的楼道，楼道里空荡荡的，他们走在其中只能听见鞋子踩在大理石板上发出的声音。 墨咲头也没回地往前走，听到苏迟的声音只是淡淡道：“你能骗我什么？” 苏迟从墨咲的身后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从他的后脑勺顺着颈项和脊背往下，然后是臀，墨咲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牛仔裤，抬脚跨上台阶时，牛仔裤包裹的臀型会显露出来，苏迟心想：挺翘的一个屁股。 然后是腿，墨咲的腿型很好看又长，尤其是穿着牛仔裤，完全将他腿的优点展露出来，这人无论从正面还是背面看都是个大帅逼。 苏迟懒洋洋道：“确实没有，但担心总会有的吧，毕竟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住进了你家，你看收高利贷的都会找上门，就不怕我居心叵测看上了你家的什么东西，趁着你不在直接拿走跑了。” 墨咲的脚步停下，接着转身，他们已经走到二楼中间的转角处，这里有一扇窗户，外面路灯的光芒穿透进来，落在墨咲的身上。 苏迟看见墨咲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接着头顶传来他温凉的声音：“首先，家里有监控。其次，你在蓝心酒吧签的合约赚的钱比你拿东西出去卖划得来。最后，我确实好奇过你的经历，你现在要说吗？” 苏迟顿了顿，往前跨了一步，变成和墨咲站在同一排，“练习生你知道吗，就是偶像歌手出道前的那种练习生。” 墨咲点头：“知道。” 苏迟指了指自己：“我就是。” 墨咲看了苏迟一眼，脸上没有其他的表情。 “你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墨咲语气平静：“有往这方向猜过你的职业。” 一个漂亮陌生的男生忽然来到这个小城市，带着一身的才艺和乖张的气息，张扬但却没有朝气，就那么和他碰见，住进了他的家，墨咲不去想苏迟那是不可能的。 在学校时，偶尔他会想起这个男生，想过他要住进他家的目的也猜过他的职业，刚开始猜的是哪个离家出走的小偶像和网红，但在网上没搜到苏迟的名字，这么一张脸如果在公众面前活动，不会在网络上没留下痕迹，墨咲否定了前一个猜测。 后来往音乐的方向猜，要么是哪个音乐学院的学生，要么就是职业跟这方面相关。 苏迟的身上矛盾极了，他给他的感觉是那种有拥有很坚韧品性的人，就算世俗把他撵落在泥土尘埃中，他也不会服输不会放弃，只要抓住一点机会就会向上爬的那种。 另一方面，他又从苏迟的身上感受到了“随便吧，赶紧毁灭”这种态度。 哪怕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他也只会“哦”一下的那种，游离在人群当中，对这个世界抱有很深的厌恶。 他们已经走到了三楼，墨咲说：“那卖呢，卖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苏迟指着三楼的房间：“我原来的公司是娱乐圈很出名的娱乐集团，现在公司里几派资本在博弈，一派的资本想要为公司注射新鲜的血液，另一派的资本又嫌弃偶像文化，觉得偶像是娱乐文化里面最低等的那种，费力讨不了好，然后这一派的资本斗赢了，就把我们开了，我是之前已经和公司签了合约，没有钱解约，他们就把我卖到这个地方来了。” 原来如此，墨咲没接话。 苏迟看着前方说：“你知道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的吗？” 墨咲点头：“一个做直播的企业。” 苏迟惊讶：“原来你知道啊，说来你们的老地方到了吗，在几楼啊？” 墨咲抬脚走了进去：“就在这层。” 苏迟更惊讶了，“你等等，说清楚，这一层我记得不都是直播的地方吗，全是人家的地盘，你们怎么在这儿排练啊。” 墨咲不紧不慢说：“你到了就明白了。” 墨咲带苏迟穿过走廊，来到了最后一个房间，敲了两下门，径直开门走进去。 房间里，江初风，秋奕白和蓝贝已经到了，见到他们一起进来，蓝贝当场吹了一个口哨：“你们还真是一起来的啊。” 这个房间很大，和苏迟之前看过的摆满了电脑，中间还有隔间的那种直播的房间不同，这里只有一间房，一眼就能望到底，房间里摆满了音乐器材，最里面的墙上是一整面的镜子，地上是木质的地板，就这么看过去和他以前在天顺娱乐的训练室差不多。 在几人又要问他和墨咲是怎么认识的时候，苏迟赶紧阻止：“等等，你们先别提问，让我先提问。” 见苏迟一副激动不已的模样，江初风说：“你要问什么？” 苏迟：“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指这个公司，这个公司不是做直播的吗？” 江初风看了墨咲一眼然后道：“墨咲没跟你说吗，这是我们工作的地方，我们平常就是直播员啊。” 苏迟张了张嘴：“在这个公司直播？” 三人点点头。 苏迟又问：“不会是什么虚拟主播那啥玩意儿吧。” 三人又点点头。 苏迟意外，真是意外极了，生活处处是惊喜……哦不，是惊吓。 14. 音游 苏迟坐在地上默默消化个消息。 秋奕白看着坐在角落沉默住的男生，对墨咲说：“他怎么了？从刚才问完几个问题之后人就变成这样了。” 想到什么，墨咲看着苏迟的背影很轻地笑了一下，“大概正在怀疑人生吧。” 江初风在边上听到了也忙走过来：“怀疑人生，怀疑什么人生？我身为乐队的队长必须给他开导开导人生。” 苏迟郁闷地转过身来瞪了一眼墨咲，那一眼仿佛在说：说什么风凉话呢。 没有什么比知道自己新加入的乐队队友还是自己未来的同事来得震撼要大，这种感觉不亚于一天之内碰到墨咲三次，他再次感叹这个城市真是太小了。 等消化完消息，苏迟才从地上起身开始和彩虹小队一起排练。 江初风发给他的曲子他已经全部学完，现在只需要和乐队磨合。 乐队的几个人各司其职，江初风虽然是队长，但不是什么都得听他的，好比他们合了一首曲子之后，秋奕白觉得有段不对，可以把人员表演的顺序直接更改，在苏迟没加入之前，每次开场都由吉他手也就是蓝贝来。 得知苏迟会电吉他，现在乐队就是双吉他开场，五个人一阵磨合，决定明天的表演由苏迟单独开场，蓝贝直接把自己要演唱的一小段划给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的part少了有什么问题。 明天是五个人第一次公开表演，意义非同寻常，大家把明天表演的所有曲目开场全都交给了苏迟。 等磨合完几首曲子已经是两个小时过后，还剩几首曲子没磨合，江初风拍拍手说：“大家先休息一会儿，我出去买点咖啡。” 练习室的门被关上很快又被江初风打开，蓝贝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巧克力，惊讶地看着门口：“江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咖啡买回来了？” 秋奕白望着江初风空荡荡的双手说：“很明显没有，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也不够出去买喝的，手机忘带了吗？” 江初风推开门走进来：“我在外面碰见了老板，他问我今晚在公司做什么，我跟他说了之后，老板自告奋勇地去给我们买咖啡了。” 老板？苏迟的耳朵动了动，江初风说的老板应该就是直播公司的老板吧，他来这边一周了还没见过新公司的老板，不知道人怎么样。 按照江初风所说，老板去给他们买咖啡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待会儿老板会给他们送进来？ 蓝贝将巧克力伸到苏迟面前：“要来点不？” 苏迟摇摇头：“谢谢，不用。” 蓝贝又把巧克力伸到了秋奕白的面前，巧克力经过秋奕白的手被分去一半，望着只有一半的巧克力，蓝贝可怜地看了看江初风。 江初风走过来不客气地又从蓝贝的手上将巧克力分走一半，看着不剩多少的巧克力，蓝贝赶紧一口气全塞进嘴里。 苏迟张了张嘴，想问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接着他就见吃完巧克力的蓝贝又从兜里掏出一包水果糖，秋奕白和江初风两个人走到蓝贝的边上坐下，很快水果糖也被瓜分完。 苏迟看了一眼墨咲，那人正坐在地板上，戴着耳机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玩什么，两只手按得飞快。 他想：墨咲这不讨喜的性格该不会被孤立了吧，除了工作怎么别人什么都不带他玩儿。 就他这个刚来乐队的，蓝贝都会问他一嘴要不要吃零食。 就在蓝贝下一轮分小零食问苏迟的时候，苏迟破天荒地要了一点，蓝贝口袋里的零食种类繁多，苏迟分到了一手掌心的花生和旺仔牛奶糖。 苏迟手握小零食往墨咲的身边挪了挪，墨咲玩手机很专注，完全没有把注意力往身旁分几分，苏迟已经挪到他边上了他也没动静，一个眼神也不吝啬分走。 玩什么呢？这么专心。 该不会其实在用手机学习吧。 苏迟伸长脖子去看，他看到墨咲的手机屏幕上不断地跳出圆球，有时候圆球跳动有一长串，有些的圆球还有方向的提示，手机屏幕里有一条白线，白线上上下下摆动，每当白线落在哪个圆球上面，墨咲的手指就会点在圆球上面。 屏幕的最上面combo已经来到了六百多。 苏迟没好气地在墨咲耳边说：“原来在玩音游啊，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你在弄什么学术性的东西呢。” 温热的气息拂在耳边，耳朵是墨咲的敏感地带，他全身一抖，接着手机没拿稳“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这还不止，墨咲猛地转身，头直接往后一磕，后脑勺磕到了苏迟的脑门上。 两个人都有些天旋地转，苏迟本来是身体往前屈着，被墨咲这一撞直接给撞倒在地上。 没料到墨咲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苏迟捂着脑门起身，被撞疼有点生气。 但他把气吞回去，郁闷道：“至于么，我刚不就贴着你的耳朵说了一句话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了你一拳，你身体自动防卫的雷达响应了呢。” 身体的麻痒渐渐散去，墨咲捡起手机，有些愣神道：“抱歉，刚才走神了。” 手上的小零食散了一地，苏迟把花生和牛奶糖一一捡起来，再次凑过去，看到墨咲的手机屏幕上的combo，可惜道：“归0了。” 一首曲子也正好结束，没有打出完美的分数，墨咲手指在屏幕上按了按说：“没关系，再重新打就好了。” 音游苏迟也玩过不少，墨咲手机上的这款苏迟见都没见过，看样子是国外一款比较小众的音游，他手也有些痒痒了，对着墨咲说：“要不我帮你玩一把？” 墨咲把手机递给苏迟：“玩吧。” 苏迟接过手机，顺手把手中的花生和牛奶糖给了墨咲：“吃吗？” 墨咲说：“我不吃零食。” 苏迟强制地把手中的花生和牛奶糖全塞在墨咲手上：“那你帮我拿着，我打游戏，手不得空。” 苏迟就着上一关墨咲没打出完美combo的关卡重新打了一遍，这款音游他第一次玩，不过所有的音游都大同小异，戴上耳机，屏幕中的小球会随着节奏出现，耳机里的这首曲子刚好他也听过。 他知道曲子在哪个地方会节奏加快哪个地方减慢，像会预判一般，苏迟的手在上一个小球结束之后早早地落在下一个小球会出现的地方，整个关卡一遍过，而且combo从头到尾没断过。 他得意举起手机，望着最后结算出来的分数，他对墨咲说：“怎么样？” 墨咲随意瞥了一眼，“还行吧，要是你刚没打扰我，我也能打出完美combo。” “你是前面完了那么多关卡，我这游戏可是第一次玩，第一次玩就打出完美combo的含金量你懂不懂啊。” 苏迟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很快又点开下一关的曲目，低着头目光专注地盯着手机，手指很有节奏又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几分钟后，苏迟再一次举着完美combo分数朝着墨咲挑眉。 墨咲望着苏迟的侧脸，在内心叹了一口气，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他手上握着的手机是谁的，喜欢玩这款游戏，他可以推荐给他。 “我去一趟洗手间。”苏迟戴着他的耳机，专注地打combo，估计是听不到，墨咲把小零食放在地上起身往外面走。 墨咲回来时，苏迟已经没在打音游了。 他的手机放在地上的那一堆小零食边上，墨咲拿过自己的手机，“不玩了吗？” 苏迟拿出自己的手机对墨咲说：“打算用自己的玩，把你的账号数据打得那么完美，有种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感觉，但我看到了这游戏名字，搜了好几遍都没找到。” 墨咲停顿了一下说：“这款游戏注册必须得有邀请码。” “啊？”苏迟愣住：“还能这样，游戏不都直接下载注册就能玩吗，难不成还是内测？” 墨咲说：“你可以这么想，这款游戏目前在app商城里也搜不到，得有专门的链接才行，我发你微信上吧。” 微信上，苏迟点开墨咲发过来的链接，他们自从加了好友之后，微信上就没怎么聊过天，一页就能翻完。 这款游戏很大，有十几个G，在等待下载的时间里，苏迟把地上那一堆小零食重新拿在手里：“要不你还是帮我分担一点吧，我一个人吃不完。” 墨咲注意到苏迟看了零食不止一次，说完他的眼神又变成期待地看着他，苏迟的心思真是昭然若揭。 墨咲从苏迟的手中拿过几颗花生说：“你是不是那种不达成目的就不会放弃的人。” “嗯？”苏迟没明白墨咲说的。 “从刚才你找我，包括打音游都不是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让我吃这些东西吧。” 墨咲剥了一颗花生塞进嘴里。 苏迟：“……” “不是，有那么明显吗，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这不是看着墨咲一个人很孤独，要不也不会从蓝贝那里要一点零食过来。 “全写在脸上，你一点没遮。”花生不是在超市里买的那种，味道像是自己家炒出来的熟花生，很香，墨咲又剥了一颗。 见墨咲吃的香，苏迟也跟着他一起剥花生吃，很快的两人将花生分完，还剩下几颗牛奶糖，苏迟干脆平分，将一半的牛奶糖强迫地塞在墨咲手中：“这几颗你必须得收下。” 见墨咲眼睛不眨地望着他，苏迟又补充道：“来自Simulator新主唱的要求，你要是不同意，咱们音游排行榜上见。” 15. 老板 苏迟在刚才用墨咲的手机打完一曲，退出去重新选关卡时，瞟见了左侧导航栏上的排行榜。 墨咲没有应战，选择将两颗牛奶糖放进兜里。 另一边已经彻底分完零食的彩虹小队三人过来，秋奕白坐在苏迟的身边问：“什么排行榜，你俩怎么又有单独的小秘密了。” 苏迟把秋奕白搭在肩上的手放下：“什么单独的小秘密，话怎么说的这么难听。” 弄得好像他和墨咲关系有多好一样，马上七天就要到了，墨咲还是这副态度，也没说过让他继续住他家的话，看来墨咲是铁了心明天之后就会让他滚蛋了。 他们俩这样关系哪有好到可以有单独小秘密的存在。 秋奕白狐疑地上下打量苏迟，一副“我长了眼睛我看得到你休想骗我”的样子。 苏迟摊开手机：“我们在聊这款游戏，我发现这款音游上面有排行榜，我正准备下载了之后跟墨咲比赛。” 秋奕白说：“这款游戏啊，我们都有在玩，不过你不知道这款音游有多么的丧心病狂，前两百关是游戏设置的关卡，后面的关卡只要玩家排行榜冲到达前一百，就可以自制关卡，关卡可以申请加入到游戏关卡里，只要游戏制作组审核通过就行。 “前面游戏自带的关卡倒没什么难度，玩家自制关卡的一个比一个难，现在一共600关，我只打到了400关，排名世界第30，在此说一下，排行榜是世界排行榜。” 苏迟惊讶，一个破游戏还搞这么多花样呢，又是邀请码注册又要单独链接下载，又是自制关卡世界排名的。 他带着好奇问：“墨咲现在多少名？” “你等等，我打开游戏看看啊。”秋奕白打开游戏点击世界排行榜，“他现在排名98，打到了380关。” 苏迟瞬间露出了“就这”的表情，他看向墨咲，用口型对他说：你行不行啊。 墨咲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好像在说：无聊。 他刚才没仔细看墨咲打到了多少关，本以为墨咲是个高手，能排到前十的那种。 秋奕白上下滑动排行榜说：“墨咲这还进步了两名，他常年霸榜第100名，无论谁前进或者落后，他都是第100名，雷打不动，稀奇，今天竟然看到他不是第100名。 苏迟：“……？” 该不会因为他刚帮墨咲过的几关，导致他不能继续待在第100名了吧。 “江哥目前打到了395关，排名55，蓝贝打到了392，排名81，目前队内还是我最高，对了，你游戏下载完了吗，这游戏注册还要邀请码，我有，给你一个。”秋奕白问。 眼看app已经下载完，苏迟正要点开时，房门从外面被打开，一个长得有些喜感，戴着黑框眼镜儿的微胖男人手拿两个袋子从外面走进来：“孩子们，咖啡到了，怕你们训练饿着，我还买了不少的零食。” 曾直将两个袋子放在地上，直起身体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在擦汗间，他的视线和目光愣怔的苏迟对上了。 秋奕白和蓝贝从地板上站起来，欢呼着“老板万岁”，开心地跑去分食。 曾直擦汗的手一停，惊讶道：“苏迟，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腿伤了吗？” 苏迟一个晚上受到的冲击已经够多了，他很快地接受下来，“所以你其实是这家直播企业的老板，不是什么人事经理。” 曾直乐呵呵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眼镜儿，“这不是为了保持神秘嘛。” 苏迟心想：是有够神秘的，神秘到除了新员工所有人都知道曾直是这儿的老板。 苏迟指着自己的腿说：“曾老板，我跟你请假已经快一周了，我是摔了不是骨折，伤也该好的七七八八了。” 曾直摸摸后脑勺：“哦哦，是该这样，那周一能来公司上班了吗？” 苏迟点头。 江初风看出不对劲，手上拿着一根串儿说：“什么情况啊，曾哥。” 曾直站在苏迟的身边一并看向他们说：“这就是前几天我跟你们说的从大城市大公司来的练习生。” 秋奕白说：“就是前几天你在群里提到的那个超级无敌帅气的练习生？” 曾直反正对苏迟哪哪儿看都满意，他点头说：“是吧，没骗你们。” “曾哥你形容的那么夸张，我们还以为你夸大了呢，没想到是苏迟，那确实是。”蓝贝将吃的零食塞得嘴巴鼓鼓的，说话时又喝了一大口咖啡赶紧把食物咽下去。 江初风说：“我记得曾哥你的计划是将练习生加到3D虚拟偶像男团的企划当中。” 曾直点头：“人家除了会音乐，比你们还多了项会跳舞，加入这个企划没问题吧。” 江初风，蓝贝和秋奕白一致点头：“如果是苏迟的话倒是没问题。” “本来还想找机会让你们见个面认识一下，没想到你们已经认识了，这么看来，苏迟还是你们乐队的主唱，这真是缘分啊。” 新企划完美进行中，曾直脸上的笑容也深了一些，他的眼神悠悠地转，转到了墨咲身上：“如果你们能把这位帅到人神共愤的帅哥也能拉进来就好了。” 墨咲晚上不喝咖啡，他只从袋子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喝：“别看我，平时要上课，很忙没空。” 曾直还想挣扎一下：“平时没空不要紧，就周末也行啊。” 墨咲将矿泉水瓶的盖子盖好，扫了一圈还在吃吃喝喝的几个人说：“休息时间差不多了，现在把剩下的几首曲子磨合好，早点解散我回家还要学习。” 墨咲都这么说了，曾直也没有办法，他离开训练室把场地留给乐队继续训练。 这次吃饱喝足，差不多再次磨合了一个多小时。 五个人收拾好训练室，江初风指着训练室多余的一把电吉他说：“苏迟，你要是没有乐器的话，可以先用公司里的这把，你对着自己的习惯调音。” 苏迟刚想说他家里有，忽然想到那是墨咲的家，吉他也是墨咲的，便没有拒绝，他一个人出来还带了把电吉他。 分道扬镳的时候苏迟又苦恼了，墨咲的摩托就停在公司的楼下，还不是专门停车的那块区域，就停在公路边，交警没过来把摩托拖走或者开一张罚单也是神奇。 他之前还在训练室跟秋奕白打包票说和墨咲没关系，这会儿要是上他车了，彩虹小队们怎么想？ 墨咲已经到了摩托车边，拿下了头盔，苏迟跟彩虹小队站一块磨蹭着没过去。 墨咲系好头盔，瞥了一眼苏迟说：“你东张西望什么呢。” 苏迟目光不与墨咲对上，他提高了声线，确保彩虹小队三人和墨咲都能听见：“我上马路对面的书店看一眼，正好想买本书，你们先走吧。” 一般书店下午就会关门，这家书店零点过了还没关门也是稀奇，冲着这份稀奇苏迟也想去瞅一眼。 墨咲看了苏迟一眼，没说话。 在苏迟已经穿过马路去了对面书店，他骑着摩托车绕了一段路也去了对面。 秋奕白朝着身边的两人打了一个眼神：“看吧，我就说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蓝贝疑惑：“那为什么苏迟说他和墨咲不熟？” 江初风猜测说：“估计是害羞了吧。” “……” 苏迟在跨进书店的三秒内看清里面是谁时就立马转身要走，但耐不住店里的人也看到他，并惊奇地跟他打招呼：“苏迟，你怎么过来了。” 苏迟背上背着一把电吉他，转身说：“我过来看看书，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儿。” 向清坐在收银台后面，很自然说：“这是我家的书店啊。” 苏迟很惊讶，他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天，在新公司门口就注意到了这家书店。 碰见熟人向清很热情，从收银台后面走出来：“苏迟啊，你要找什么书，跟我说。” 苏迟打量一圈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就随便看看。” 向清又坐回收银台：“好嘞，那你慢慢逛。” 这个书店不大不小，但各个年纪爱看的读物都有涉及，书店里也并不只有他一个人，有好几个人在看书，还有流浪汉直接在书店打地铺睡觉。 苏迟逛了一圈，边走边想，如果当初他高中毕业选择继续念大学，现在会怎么样。 不一定会比现在过得好，依然很忙碌但不会像现在这样迷茫。 他高中选的是历史科，那时候还想过上大学后选择什么专业，按照他的成绩，国内985大学随便挑，包括最好的那两所学校。 从小到大，苏迟就有一个朴实无华的梦想，那就是，赚钱。 赚越多的钱越好，如果他选择专业，肯定选择的也是金融相关的，苏迟停在关于经济书籍的区域，拿起来翻了几下，文字全都能看懂，组合在一起看就特别费劲儿。 他放下书本，果然知识需要时时刻刻学才行，现在一年多没接触课本，高中的知识也忘了一部分。 收银台后的向清正无聊地玩手机，苏迟随便拿了一本经济基础的书往外走，“你家书店怎么这么晚还在营业。” 向清在跟手机中的玩意儿较劲儿：“今天是特殊情况，我们家书店每个月都会有一天24h营业，这是主打的特色，晚上由我值班，白天就是我爸了。” 苏迟点头，将选中的书放在柜台上：“这本。” 向清扫了条形码说：“32块，用什么支付？” 苏迟说：“微信吧。” 扫码付钱，苏迟拿着发票往外走，一秒也不想耽搁。 这时候向清忽然激动地指着外面的一个方向说：“苏迟，那是不是咲哥，你和咲哥一起来的？” 书店外面，马路边一棵底端刷了白漆的大树底下，墨咲靠在摩托车旁，正低头玩手机，两只手都握着手机，看手势应该是在玩音游。 苏迟拿着书往外走：“我跟他一起出门，肯定一起来的，你好好营业吧，我走了。” 向清挥了挥手，高兴说：“路上小心。” 苏迟出了书店，先是望了一眼公路对面，彩虹小队三人已经不在了，他走到墨咲的身边，墨咲此时只戴着一直耳机，苏迟瞥到手机屏幕，音游的关卡是他之前在墨咲手机里打过的。 这人对游戏这么认真吗，他打过的关卡他还不认，非得自己也玩过了才算。 看到墨咲这一关打过，苏迟推了推墨咲的手臂：“喂，回去了。” 墨咲什么也没说，手机放回兜里，拿出头盔递给苏迟。 苏迟也很安静地系好头盔，坐在摩托车后座。 夜晚的小城其他声音消失无踪，摩托车驶过的声音就更加明显了。 苏迟在天上忽明忽暗的星光中，拽紧了墨咲的衣摆。 他想，墨咲虽然冷漠，但在某方面也很细心和温柔，就比如会默默地在书店门外等着他。 16. 讨乖 即将被扫地出门的最后一天，苏迟有心和墨咲打好关系，但墨咲即使在家也很忙，基本就待在他的房间学习，苏迟根本找不到机会。 他想问墨咲可不可以继续住在他家，向他支付房租，平常有时间还可以帮着他一起做饭和打扫卫生。 可是人家凭什么继续收留他，墨咲也不像是那种会扶贫的人。 本来他家只有他和他爸在，突然多出一个人，还占了自己平时创作和练习的音乐房，是个人都不会乐意吧。 要是他足够有钱，可以砸到墨咲同意，不过如果他足够有钱也不会借宿在墨咲家了，这是个死局。 总不能他再碰一次瓷，一直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吧，这样傻逼的事情做一次就够了。 没办法，苏迟开始在手机上搜索同城的房子，还好，城市小租房子也便宜，基本上都是半年起租，唯一的三个月起租是和别人合租，房子里什么东西也没有，想到要买的被子和锅碗瓢盆啥的，苏迟的钱包就有些窒息。 他和Simulator签的合约是一个月一次分成，所以说就算有五位数的工资也得下个月才能拿到，有钱什么事都好办，苏迟关掉租房的界面打开微信。 他恨不得将卡里仅剩的钱全转给墨咲，让他再收留他一个月，不过理智回笼，苏迟最终还是没这么做。 墨咲家的房租再贵，一个月也不值好几千，本来就没钱还是得省着花。 在墨咲还没将他扫地出门之前，他该怎么才能让墨咲让他留下来呢。 碰瓷手段已经使用过了，也砸不了钱，那么只有他的拿手好戏，讨乖撒娇，这点也是得讲究时机的，不能干巴巴地对墨咲说。 苏迟给墨咲发了一条试探微信：我们今天什么时候出门？ 等了几分钟墨咲也没有回复，苏迟不再守着消息，点开他昨天下好的音游。 差点忘了，音游注册是需要邀请码的，他可以找秋奕白他们要一个，苏迟没有选择这么做，这是一个找墨咲的机会。 微信等墨咲回复太慢了，他打开房门出去，站在墨咲的卧室门前敲了敲：“墨咲，找你有件事，开下门。” 苏迟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他先是听见椅子后退滑动的声音，接着就是脚步声，他连忙站好。 下一秒房门打开，墨咲盯着他说：“什么事？” “就这个。”苏迟摊开自己的手机，那是音游注册的界面，“你昨天跟我说这破游戏注册需要邀请码，你有吗，能发我一个吗？” “你等一下。”墨咲转身去电脑桌边把手机拿过来，他打开自己的音游，在游戏里面复制了一个邀请码，再打开微信。 微信上有一条未读消息，是苏迟发来的，还是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墨咲将复制来的邀请码粘贴在输入框中发出去。 他抬头对着门边的苏迟说：“晚上六点，今晚得早点过去，正式演出前还需要化个妆什么的。” 还要化妆？这么正式啊。 苏迟问：“那演出还有演出服什么的吗？” 墨咲说：“服化倒是没有要求，你可以就穿身上的这一套。” 苏迟日常的衣服就以黑色为主，很低调，但是他这个人型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很好看。 苏迟还在绞尽脑汁想讨乖撒娇的话术，墨咲直接说：“没别的事，我就关门了。” 苏迟很想说：我有，我要跟你谈一个关于租房的话题。 迎着墨咲的目光，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变成了：“哦，没事了，你忙吧。” 话落，墨咲无情地将门关上。 现在的墨咲不得空，心情……那张冷漠的脸也看不出好心情，这不是一个好时机。 苏迟只能转身离开，回到房间打开游戏填入邀请码，输入身份证，取个昵称……嗯，昵称取什么好呢，他没记错的话，墨咲的昵称就是他的微信昵称，一个大写的字母X，苏迟也用了自己的微信昵称。 半个小时后，一个顶着【这辈子最讨厌迟到】的id开始打连胜冲击排行榜。 这个音游的名字也很有意思，英文很直白的叫rhythm game 翻译成中文就叫音游，全球一共有十万多名玩家，每个玩家一注册就能在排行榜上见到。 【这辈子最讨厌迟到】排在最末尾，随着苏迟打的连胜越来越多，他的排名也在噌噌往上涨，一下午上升了几千名，但游戏刚注册就打连胜的玩家数不胜数，他丝毫没引起轰动。 破游戏还有世界频道，全世界各种语言夹杂其中，苏迟就认识个中文和英文，英文特别专业的名词还看不懂。 他瞅了一眼就关掉世界频道。 下游戏前他看到墨咲的排名是第100名，他想他迟早会把这个100名给超了。 下午四点，墨咲从房间出来，苏迟默默跟在他的身后，在墨咲进厨房做晚餐时，他也跟着进去帮忙。 很多次苏迟都想这么直接开口，就算最后墨咲不答应让他租房，问一句得到了个答案也好，苏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纠结这么久。 因为心里藏着心事，晚餐的饭桌上，苏迟难得安静，没有发动他的表演型人格。 趁着苏迟在换鞋子要出门时，墨书城把墨咲拉到一边问：“小迟今天是怎么了，感觉一天都闷闷不乐的，我今天找他讲话，还频频走神。” 墨咲看了苏迟一眼，换好鞋子的苏迟抱着电吉他很乖巧地坐在矮凳上，一动也不动，跟他爸说的一样，走神了。 墨咲说：“不知道，晚上我问问他。” 本来墨咲觉得苏迟是因为今天乐队第一次正式演出紧张了，可忽然想到上周，苏迟那么干脆地直接上台唱歌，也没看出紧张什么的。 苏迟不像是个在大型场合下会紧张失态的人，估计是心里藏着什么事吧。 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墨咲也不好直接开口问。 两个人第一次一路沉默，平常大多都是苏迟说话，墨咲会偶尔接两句，今天苏迟突然变成哑巴，墨咲也不会做那个先开口的人。 蓝心酒吧今天非常热闹，他们刚走到门口就被那阵仗吓了一跳。 平常的周末就算来看Simulator的人再多，那些人也只在酒吧里面，今天就连酒吧门口都挤了好几圈的人。 负责在酒吧门口盯梢的服务员见到墨咲赶紧招手：“咲哥。” 墨咲和苏迟走过去，“怎么了这是？” 服务员说：“蓝姐让我在这里等着你们，从另一个门将你们带进去。” 苏迟不知道蓝心酒吧平常的周末是个什么样，不觉得奇怪，一路上听服务员跟他们讲解。 “我今天过来上班，也吓了一跳，那时候酒吧还没开门，外面就挤满了人，之后我找到了蓝姐，蓝姐跟我说好像是你们以往演出的视频突然火了，还上了热搜，网友听说今天是你们乐队找到主唱后正式第一次演出，以前只在网上看过你们视频的粉丝也买车票过来看线下了。” 现在又正值暑期，Simulator的粉丝大多都是大学生，有大把的时间来线下看演出。 服务员将他们带到休息室，蓝心和彩虹小队三人已经早早候在里面，说是演出前要化妆，但毕竟是地下乐队，没有专门的化妆师，平常就是蓝心和酒吧的一个会化妆的小姐姐给他们化妆。 他们底子好，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妆容，顶多修一下眉，在脸上画几个字母符号。 这些墨咲都不参与，他跟以往一样，进去之后就坐在角落玩手机。 蓝心把手中的活交给小姐姐，自己走到了苏迟面前，“你这张脸不管看多少次都很有冲击力。” 苏迟不知道回什么，只能说一句：“谢谢。” 蓝心笑了一下：“墨咲不化妆，讨厌那些化学成分往脸上抹，你呢？” 苏迟想说“那我也不化妆好了”，话到嘴边就被蓝心打断，她像知道他会说什么似的，笑着道：“你今天不行，毕竟是你的第一次演出，正好今天来了这么多观众，肯定要以最完美的样子出现在台上，不过你的底子好，不需要修容那些啥的，给你修个眉，化个眼影吧。” 苏迟无话可说，坐在沙发上，任由蓝心在他脸上捣鼓。 那边的蓝贝已经化好妆，他长着一张娃娃脸，这么奶的样貌和他在舞台上的狂野风格相差太大，小姐姐给他的妆容往凌厉和成熟的那边化， 虽然娃娃脸和他的舞台风格可以形成一种反差感，但和整个乐队的风格不搭。 蓝贝笑着对他们说：“你们都看了热搜吗，我们好像真的小火了一把诶。” 这个休息室的人就苏迟和墨咲没看热搜，墨咲今天一天都在房间学习，苏迟一天也基本泡在音游中。 秋奕白第二个化好妆，他拿着手机继续看热搜的评论，“你们说，以后我们的乐队会不会越来越火，能在全国各地开巡回表演的那种，然后粉丝们看我们还得买票。” 江初风点点头：“我觉得真有可能。” 蓝心换了一个化妆笔刷，笑着说：“怎么，现在就开始嫌我这个酒吧小了？” 蓝贝一本正经地点头：“确实小。” 蓝心白了蓝贝一眼：“少年，劝你好好说话，不然家法伺候。” 苏迟脸上的妆容几分钟就搞定，蓝心后退一步，满意地看着经过自己的手，完全变了风格的男生。 “快来看看我们的大主唱，是不是要帅到突破天际了。”蓝心一拍手招呼休息室的人看过来。 彩虹小队的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蓝贝发出一声哀嚎：“啊！怎么会这样，我今天分明已经让小姐姐给我化了一个非常帅气的妆容，你们知道我在这儿坐了多久吗，我坐了半个小时，化了半小时的妆却抵不过别人化的几分钟！” 蓝心损起自己的亲生弟弟毫不留情，“你也不看看人家本来就长得怎么样，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比，这不是自取其辱嘛！” 蓝贝嚷嚷开口：“你是我亲姐吗你！” “谢谢，我也不想的，要不把你打包卖出去好了。” “姐！” 墨咲放下手机，朝着苏迟看去，刚好苏迟的目光也看向墨咲，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苏迟的长相是那种很张扬的漂亮，但平日的苏迟习惯性地以柔弱伪装自己，今天蓝心给苏迟采用红黑色的眼影勾了一个向上挑的眼尾，苏迟只是淡淡的一个抬眸，深黑的眼眸和线条给他浑身增加了一抹攻击性。 在左眼角下面还绽放了一朵红黑色的玫瑰，栩栩如生。 两人的目光交汇时，墨咲仿佛看到了残夜里顺着古堡向上攀爬的荆棘藤蔓，而在藤蔓的中心缓缓盛开一躲鲜艳带刺的玫瑰，他就那么突然被扎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墨咲才开口：“该准备上台了。” 17. 演出 酒吧正中央的黑色LED大屏蓦地亮起，同一时刻，舞台周围绚烂的霓虹灯也亮起来，属于Simulator的logo标志在屏幕上跳动，字母前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因为场子小，酒吧内部今天的圆桌座位全部撤了，连一把凳子也没有，人挤着人，服务员艰难地从人群里穿过，边走边推销酒水。 酒吧的声音越来越嘹亮，舞台四周的LED灯同时亮起，在一片蓝色海洋中，所有人先是一怔，目光朝着舞台中央看去，接着爆发更加疯狂的欢呼。 一阵急促的吉他音响起，击弦，勾弦，点弦，苏迟的手指在电吉他上飞速地演奏，这是他自己随便演奏的曲子，手指乱飞像是要把吉他给玩出个花儿来，舞台前面的几个男生当场就吹了几声口哨。 “卧槽！牛逼，别人和我弹的是一个吉他吗？” “这个人我怎么没见过，兄弟技术可以啊。” “上周没来吧你，Simulator新来的主唱，说是这周和乐队一起正式演出。” 电吉他音结束之后，就是五个人一起合奏，乐器的曲子相互碰撞，节奏染上火花，整个场子中的人随着舞台的摇滚一起疯狂地摇摆跳动，炸裂得绚烂迷幻。 后排的女生尖叫声越来越大，一会儿跟着音乐一起演唱，一会儿又疯狂地呼喊乐队几人的名字。 “墨咲”这二字被叫唤得最多，一个高举手机拍照的女生放大手机屏幕，屏幕中，舞台最中间的苏迟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明明脸上不带表情，女生却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蔑视，整个场子中就属他最耀眼，更别说那一张漂亮得不真实的脸蛋。 “啊啊啊，主唱叫什么啊，他刚才那一眼我要死了。” “姐妹，没看演唱名单吧，右上角的屏幕，苏迟。” “这就是新来的主唱，天呐，这颜值这身材，Simulator五个人就算出道也非常能打吧。” 一首接着一首，中间没有任何的停顿，整个场子的氛围也越来越燃，有激动的粉丝拿了几瓶香槟开始四处喷洒，“苏迟”的名字呼声越来越大，隐隐有超过“墨咲”的趋势。 前半场的最后一首曲子，忽而间，苏迟变换了节奏，后面接着奏乐的是贝斯，只见苏迟偏头朝右边的角落比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墨咲微微一顿，接着十指跟着变奏，完美地跟上苏迟的节奏，整首曲子被苏迟带得更加的燃，像是夏日的火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猛然炸响，台下疯狂的粉丝越来越多，整个酒吧爆发出热烈的嘶吼。 而呼喊“苏迟”的声音也成功地盖住“墨咲”。 回到休息室，蓝贝毫无形象地趴在沙发上，嘴里大叫：“爽，好久没有这么爽的表演过了。” “对了，刚最后一首曲子，苏迟你是怎么想突然变换节奏的，简直完全换了一种风格，没想到这首曲子还可以这么演奏。” 苏迟朝墨咲瞥了一眼，心道：我就是纯粹看不惯这人把他的风头抢走，所以最后把曲子的节奏握在自己手中。 “我觉得在刚刚的氛围下用r&b的调更好。”苏迟面不改色地胡扯。 秋奕白看了苏迟一眼又看向墨咲说：“所以是你们两个商量好的吗，要不是墨咲在我前面，我肯定会错拍。” 草，不是。 没和队友提前打招呼，故意变奏，如果不是队友的临场反应好，会是一场小事故。 苏迟想到这儿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幼稚又非常不应该的事，但他在刚才的live表演中下意识就那么做了。 舞台下的观众气氛烘托得很好，苏迟也有点想炫技，他知道只要刚才他的演奏出来就会将气氛渲染到另一个高度，会让他们乐队的这场表演看起来更加精彩。 就算后面的队友接不住，他也能带着队友接住他的演奏，没料到墨咲完全不需要他的“帮忙”。 但这些只是他的单方面认为，说不定在队友眼里他就是在故意表现，想看他们出丑在抢所有人的风头，这会给刚认识不久的人留下一个非常差的印象。 苏迟刚想道歉，旁边墨咲冷冷的声音响起：“是。” 他诧异地看过去，对上墨咲黑色的眼珠，苏迟顿时别扭地移开目光，低头拿出手机假装看，耳朵不知不觉也烧红了，不是害羞，就是觉得自己有些丢脸。 彩虹小队看没看出来他不知道，但是墨咲一定是看出来了。 墨咲在这里接一句，让彩虹小队认为是他们商量好的，是为了让乐队的表演更加精彩，彩虹小队就不会多想他。 下半场的表演很快开始，在观众的簇拥之下，五个人重新登上舞台，所有的队友都在配合苏迟，他的part最多，LED屏幕上很多近景切的也是他。 苏迟的嗓音条件好，所有的曲子都能驾驭，无论是低音还是高音，最后是一首黑金属摇滚乐，苏迟将自己的嗓音压低，完美适配音乐，在最后结束时，他用指腹将嗓子压住，以一句炫酷的黑嗓咆哮把今晚的表演拉到了最高潮。 掌声和尖叫声经久不绝。 今天酒吧仓库的酒卖出了大半，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乐队的表演结束，蓝心兴奋地带着服务员进来，服务员的手里拿了不少的好酒。 蓝心进来眼神先是在休息室里一扫，看到墨咲后笑着说：“今晚你可不能跑啊。” 墨咲面无表情地点头。 江初风认出了那些酒，唏嘘道：“蓝姐，这些酒都是给我们喝的啊，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蓝心心情很好：“去你的，我什么时候都大方，今天酒吧来了这么多人，流水多了不少，这是犒劳你们的。” 服务员搬来了酒，后面又提来一堆食物，食物和酒将桌子堆得满满当当。 蓝心率先举起酒杯：“今天吃的喝的都算我账上，来大家碰一杯，庆祝你们今晚的演出圆满成功。” 苏迟拿起酒杯，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在腹里打好一堆草稿，正要开口说话，他的手被握住，墨咲看着他，压低声音说：“你身上有伤不能喝酒。” 苏迟无所谓摆手：“就那点伤，没事，今晚大家都高兴，我不能扫兴。” 自从上周晚上喝了不少的酒，苏迟对自己的酒量越发地有信心，他连过马路走斑马线都能走直的，身上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喝点酒有什么关系。 墨咲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反正身体不是他的。 从桌上拿起酒杯，几个人一起碰杯，说了一些祝酒词。 墨咲只喝了一口，酒杯放在桌上，他从袋子里拿出烧烤慢慢吃着，蓝心和蓝贝俩姐弟拿着话筒在唱歌，和在舞台上正式的演出不同，蓝贝唱得鬼哭狼嚎。 秋奕白兴致勃勃地刷手机，刷一会儿眼睛亮一下，刷一会儿眼睛亮一下，眉开眼笑道：“今晚的演出大成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上热搜。” 江初风问他：“你在看什么呢？” 秋奕白：“在微博自搜我们乐队呢，广场上好多我们今晚表演的直拍视频，清一色的好评。” 过了一会儿，秋奕白抬眼，愤恨道：“看到粉丝给我们颜值排名重新投票了。” 江初风又倒了一杯酒喝：“情况怎么样？” “我排到第三去了。” 第一和第二不用问，江初风往苏迟和墨咲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那第一是谁？” 秋奕白说：“本来是墨咲的票数更多，毕竟对粉丝来说是老面孔了，但今天苏迟的舞台太亮眼了，票数涨势很快，应该过不久就会反超。” 江初风拍了拍秋奕白的肩膀：“别看了，这些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来喝酒。” 两人碰杯，秋奕白立马放下手机开开心心地吃吃喝喝。 苏迟也就只喝了一口酒，今晚能量消耗大，他的面前一堆鸡骨头，吃得半饱间，他再次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并轻轻地打了一个嗝。 他眼皮抬了抬往墨咲那边扫了一眼，那人正夹着碗里的卤味吃。 桌上的酒杯被重重一碰，杯子里的酒水差点没洒出来，墨咲偏头看过去，苏迟朝着他举了举杯说：“和你碰一个，刚才那个，谢谢你啊。” 如果不是墨咲那样承认，他一个刚加入的新人，就算道歉，在那样的场合下也会引起反感。 墨咲拿起酒杯，跟着苏迟喝了一杯，算是盛了苏迟的情，放下酒杯时，他看见苏迟的耳根是红的。 他有些好笑地勾了勾唇，挑衅他和给自己加戏都不会不好意思的人，在道谢上却难为情起来了。 秋奕白不知不觉又抓起他的手机刷起热搜，很不幸的，他们今晚的表演没有如他预期那样上热搜。 毕竟是非常小型的地下乐队，大众不知道他们，要上热搜何其难，在逛热搜时，他看到一条热搜说：“诶？天顺娱乐新推出的男团，国内男团市场这么不景气，天顺娱乐还推出新男团啊，真不愧是大公司。” 说完秋奕白就点进热搜，热搜的第一条就是男团出道的舞台，他顺手点开看了看。 熟悉的公司字眼和熟悉的音乐在苏迟的耳边响起，他的眼皮一跳，犹豫一瞬，他还是打开手机看了看。 几张熟悉的面孔在苏迟的眼前出现，舞台上四个帅气的男生做着整齐划一的舞蹈动作，苏迟点开头像，页面跳转到团体微博的主页上，最前面置顶的一条是关于男团的团名和团员的介绍。 苏迟闭上了眼睛，自嘲地笑了笑，说来如果按照公司原本的打算，今天确实就是他们的出道日，但是原本确定不出道的团体如期出道了。 就连出道曲和舞蹈都是同样的，那些动作就算他倒着来也能记得清清楚楚。 原来，只是他被扫地出门了。 再睁眼时，他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苏迟从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之后，心情一直是忽上忽下，没个定性，静不下来也沉不下去。 还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好没有意思，这样的生活好没意思，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他以前当训练生的时候从不觉得自己孤独，但自从来了这儿之后，觉得自己孤独得要命。 那种像坠入深渊，被巨大的漩涡裹着，喘不过气呼吸不上来，什么时候都感觉胸口闷闷的，想咆哮，想发泄还想大哭一场。 他不知道该怎么活着，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活着，是熬过一天是一天还是努力去改变，可是就算改变他又能改变什么，他的心早已是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填不进去。 他就是这个世界再渺小不过的浮萍，本以为会一直得过且过，生活或许会慢慢变好。 但刚刚看到的东西给了苏迟当头一棒，他突然觉得自己失败极了。 不知道生来从人世间走过一遭有什么意义。 全身忽然发软，一丁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不想喝酒也不想吃东西，他就那么睁着眼睛看墙上的显示屏。 脑袋空空，灵魂仿佛丢失。 18. 醉酒 苏迟的这个状态持续了很久，久到原本各自做自己事的队友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秋奕白朝着墨咲使了一个眼神，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墨咲看向苏迟，苏迟现在的这个状态像是走神，但是仔细去看会发现他身边萦绕着一股低气压，那些原本苏迟在白天里拼命压抑的情绪现在彻底压不住了。 不是单纯的走神，此时的苏迟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头架子。 墨咲想到了下午，下午苏迟出门时状态就很不对劲了，像是在犹豫和纠结什么，现在他的状态又和他下午的样子完全不同。 墨咲注意到苏迟的手上拿着手机，猜测苏迟的情绪应该是突然变成这样的，或许是得知了什么消息又或是看到了什么。 对于苏迟的过去，墨咲不了解，想了想，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墨咲开了两瓶酒过去，现在苏迟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或者说没有思绪，突然打断的话，说不定应激反应会一蹦三尺高，不能碰他的身体，单纯用手在他眼前晃也没有用。 墨咲走到休息室的门边直接把灯关了，灯光暗下时房间里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是彩虹小队其他几个人被突然吓到了。 “怎么灯黑了？” “停电了吗？” “是谁把灯关了吧。” 眼前一黑，那种仿佛失重的感觉越发的明显，耳朵也嗡嗡的，喧闹烦杂，苏迟渐渐回过神来，还没等他问发生了什么事，眼前又一亮。 刺眼又绚烂的光照进他的眼中，苏迟眨了眨眼睛，忽然发现眼前多了一瓶酒。 不对，是一个人拿着一瓶酒，墨咲站在他的面前，拿着一瓶酒对着他说：“喝吗？” 几秒后苏迟才道：“不是说我不能喝酒吗？” “那喝吗？” 苏迟接过酒瓶，“喝”手一扬，干脆利落地直接将整瓶酒灌进了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像喝水一样潇洒。 旁边几个人立马说： “卧槽，苏迟你可以啊。” “对瓶吹，这么厉害。” “要不要比比？” 秋奕白给了身边蓝贝一个鄙视的眼神：“就你的酒量还说跟苏迟比呢。” 蓝贝立马不服气回道：“我酒量怎么了，我酒量还是可以的吧，再说了又不是没和苏迟喝过酒，上周那次，苏迟酒量可不见得比我好。” 如蓝贝所说苏迟的酒量确实不是很好，但他现在好像没那个自知之明，喝了一瓶，现在正在喝第二瓶酒，一个人闷头喝，不知道在跟什么较劲儿。 苏迟这副“不醉不归”的架势感染到彩虹小队的三人，唱K的，玩手机的都停了下来，一块儿跟着苏迟喝，不一会儿几人又玩起了行酒令。 休息室里唱唱笑笑，一会儿疯狂地拍桌一会儿又破口大骂，这些叫骂声当中就属秋奕白最狠。 这人平日里看着斯文有礼貌，但是骂起人来十几分钟翻来覆去花样不带重的，而且全都是骂直播间的喷子。 秋奕白是游戏主播，还是LOL主播，平常直播间一堆挑刺的弹幕，只要操作有一丁点失误，弹幕就嘲讽他菜怼着他喷，久而久之秋奕白也学会了不少骂人的词。 江初风骂得虽然没有秋奕白那么狠，但是他嗓门大，听起来很凶，他是玩单机游戏的，平常最主要是做游戏测试视频，市面上出了什么新游戏，他总是要第一时间上手在直播间玩。 直播间的氛围没有秋奕白的那么差，但也不是很好，他平日里的形象就是那种严肃但不正经的老好人，也做不来和直播间观众吵架的事情，这次借着酒劲儿尽情发泄平日的不愉快。 蓝贝骂人就要奶很多，说是骂人更多是跟风，左边秋奕白骂一句他跟一句，右边江初风骂一句他也跟一句，骂得也不是很真情实感，听着就没有杀伤力，关键是他骂人时脸上还乐呵呵的。 蓝贝倒不是游戏主播，他是专门做杂谈唱歌偶尔打游戏的主播，属于特别话唠又很会讨女孩子欢心，会甜甜叫“姐姐”的那种，他直播间的粉丝也大多都是女生，对着他一口一个“宝”就算蓝贝打游戏菜，都不忍心说他。 苏迟听得咂嘴，当主播的压力都这么大的吗？ 秋奕白骂够了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别看我们这样，这都是被逼的，等你以后直播就懂了，对了曾哥有没有跟你说过你以后的定位？” 苏迟正抱着酒喝呢，秋奕白来这么一下，他嘴边的酒差点喷出来，闻言擦了擦嘴问：“什么定位？” “就是你未来的直播方向，像我和江哥都是游戏主播，小贝主要是杂谈和唱歌。” 苏迟完全没接触过直播，更别说近几年油管火起来的虚拟主播他更是一窍不通，想了想说：“对这方面我也不懂，看曾老……哥的安排了。” 江初风凑过来说：“苏迟肯定完全走3D直播的模式了，我前段时间去问曾哥，好家伙，动捕房和设备什么的都弄好了。” 蓝贝伸出一根手指放在眼前摇头晃脑说：“no no no，说不定我们以后都要完全走3D直播的模式了。” 江初风皱了皱眉，“别吧，我又不是很擅长聊天跳舞什么的，也不会活跃气氛，直播就会个打游戏，我要是完全3D直播那不是完了。” 苏迟很好奇这几个人是怎么走上主播这条道路的，应该不会跟他一样是被卖过来的，他从桌上开了一瓶新的酒，一边喝一边问：“你们为什么会在这个公司，还有直播什么的。” “嗨，别提了。”江初风摆了摆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道：“大学期间空闲时间很多，很爱玩游戏，那段时间通宵通宵的玩，后来就做了一些游戏通关和攻略视频发在弹幕网上，本来也只是兴趣，后面做的视频越多，看的人也多了起来。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做的一条视频爆火，我也就顺势做起了这个游戏的主播，后面被曾哥看到了，他觉得我游戏打得好就主动私聊我，问我有没有兴趣做虚拟主播，做的好的话包吃包住还有固定工资和流水拿，当时大学刚毕业，不想考研找工作也蛮难的，就答应了曾哥。” 江初风放下酒杯又接着说：“当时我对虚拟主播什么都不知道，就觉得能打游戏还能拿钱很开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能赚钱什么的这样的生活太美好了，然后就一直干到了现在。” 不会就冲着包吃包住和有固定工资拿吧，这和他当初进公司怎么那么像，完全是被诱骗进去的，苏迟目光移向秋奕白：“你呢？” 秋奕白边叹气边道：“我？我和江哥差不多，当时也对虚拟主播不知道，那时候辍学在家没日没夜地打游戏，我妈就告诉了曾哥，曾哥就把我带到了他的公司。” 苏迟惊讶地看着秋奕白，合着这还是一个和老板早就认识的“关系户”。 他还没开口问彩虹小队最后的人，蓝贝就主动举手道：“还有我，我倒是和他们不同，我比他们俩都晚进公司，我是看到公司在网上的招募企划主动应聘的，主要是其中一个虚拟形象我特别喜欢，也对这个行业感兴趣。” 苏迟瞥了一眼墨咲，这人倒不是曾直公司的主播，但是对于他们四个认识，又组建了一支乐队苏迟还是好奇的，想来墨咲也不会主动跟他说。 苏迟便装作无意间说：“你们的乐队发展得挺好的。” 蓝贝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好像对这件事特别自豪：“哼哼，这支乐队说来能组建起来还全是我的功劳，在公司我觉得江哥和奕白非常不错，得知他们一个会弹键盘，一个会架子鼓就跟他们提了组建乐队的计划。 “正好墨咲又是我高中同学，那时候就知道这人在音乐的天分上有多么多么牛逼了，就把墨咲也拉了进来，后来我们一起商量就在我姐的酒吧地盘表演，现在回头看那是一个多么完美又机智的计划，我很厉害吧。” 确实很厉害，几个年轻人因为共同爱好一起组建乐队，乐队的前景也不错，这完全是几个人共同创业了，还能成功真是牛逼。 不像他，感觉自己活在世上完全是没意义的，到现在一事无成，做什么最后都会被自己搞砸，他都不知道该说是自己倒霉还是自己没用了。 想到这里，苏迟郁闷地又灌了一杯酒，酒一杯一杯的往身体里灌，他的脑袋也变得越来越沉，刚才那些烦恼和沉重的心情好像都烟消云散了。 酒精，有时候真是一个好东西。 蓝心再次进来时，发现休息室的几个男生已经东倒西歪，她看向几个人中唯一清醒的墨咲惊叹说：“他们这是把酒全喝光了吗，我拿的这些酒度数可都不低。” 这些酒比平时喝的度数要高，墨咲喝的第一口就发现了，他不擅长喝酒，也就喝了半杯。 但倒在沙发的这几个人喝的酒计量单位可是瓶。 桌上摆满了空酒瓶，墨咲点了点头说：“差不多吧。” 蓝心走过去拍了拍蓝贝的脸蛋：“蓝贝你给我醒醒，酒吧要打烊了，不行，这几个人都完全醉了啊，只能我给这几个醉鬼在附近开几间房了，正好酒吧里的酒保还没有下班，我叫进来让他把他们带过去。” 墨咲指着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的苏迟说：“这个我给带走吧。” 蓝心愣了愣道：“啊，好。” 墨咲走到苏迟的面前，因为喝了好几瓶酒，苏迟此时脸蛋粉白里透着红，颜色不是很浓，但是他的皮肤白，这些粉红点缀在脸蛋上，像樱花似的。 墨咲的手去拉苏迟的手臂，这人像感应到有人碰他，极力用手抗拒往外推，他一时还真不好把这醉鬼给拉起来。 墨咲双手向下，改为抱，打算使点力气给苏迟抱起来，双手放在苏迟的腰上时，他的手顿了顿，抬头看着闭着眼睛的苏迟，心想这人的腰怎么会这么细，之前只是看到过，但和上手环住完全是两个样。 墨咲就这么将苏迟的一只手臂放在自己的肩上用手拉住，另一只手环在苏迟的腰上，给这么半拖半抱地带出了酒吧。 苏迟这个样子他不能用摩托载他回去，现在这个时间街道上的出租车很少，墨咲只能一边走一边看路边的车。 关键是路走到一半，这酒鬼突然变得不老实，手一边动一边推他，酒鬼完全有自己的主意，很想找个地儿就那么躺着，墨咲在和苏迟拉扯间，差点没给被苏迟给弄得栽一跟头。 墨咲只能加大一点力道，将苏迟完全锁在自己的身边。 身体被钳制住，这酒鬼就更加不乐意了，苏迟半睁着眼睛，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恐怕脑子极度不清醒也没认出来墨咲，只见有个人好像弄疼了他，突然那个暴脾气上来，拉着墨咲的手腕就那么一扭：“你他妈谁啊，人贩子是吧。” 手腕传来钻心的疼，墨咲根本就没防备苏迟，他整个人愣了几秒，另一只手直接将苏迟往地上一推，“你这什么脾气，仗着醉酒，发酒疯是吧。” 被推到地上，后背完全磕在水泥石板上，后背一阵一阵的的疼，苏迟的酒好像醒了那么一点。 他盯着面前的墨咲看了那么几秒，忽然爬起来，满身怒火道：“你朝我动手？” 然后苏迟毫不犹豫地抓着墨咲的领子揍了过去，很显然和酒鬼是无法讲道理的，墨咲也放弃了这个理，改为格挡，但挡了没几下，苏迟越打越上头，墨咲的脾气也上来了，两个人很快地扭打在一块儿。 打着打着，两个人就从站着变成了躺着，两个人撕扯在一起，苏迟一会儿拉墨咲的领子，一会儿又想揪墨咲的头发，没揪到头发，自己的手腕被墨咲抓住，眼见落了下风，苏迟气不过头一偏，改为了用嘴咬，一口咬在墨咲的手腕上。 这只手的手腕之前就被苏迟扭伤了一次，雪上加霜，墨咲的眼睛一冷也不再收敛力度，准备给发疯的酒鬼一点颜色看，旁边忽然传来口哨声，接着一道男声响起：“干什么呢你们！” 没过多久，在地上撕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就被分开，墨咲注意到将他和苏迟分开的人穿着一身警服，他的眼皮跳了跳。 民警打量了二人几眼，皱着眉说：“公然斗殴，两个人跟我去派出所一趟。” 这么晚了民警竟然在街上巡逻，该不会刚下班就碰见在街上打架的他们吧，墨咲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惊觉这都是什么事儿，而且他和苏迟打架打得还挺难看的，跟小学生差不多，被民警全看在眼里，有点丢脸。 墨咲朝苏迟看了一眼，苏迟好像酒又醒了不少，此时正乖乖地站在一边，目光一直盯着他，那眼里亮晶晶的，写满了兴奋，好像是打架没打够似的。 墨咲：“……” 19. 委屈 “我这辈子还从没跟人大晚上的在派出所写过检讨。”苏迟半趴在桌上，神情有些恹恹地自语道。 两人被带到派出所后，苏迟吐了两回又喝了点蜂蜜水，总算清醒了大半，半清醒过后的苏迟认出了墨咲，也认清了这个地儿，就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半垂着脑袋话不说话。 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后来警察做笔录问一句他才答一句，坐姿端正认错的态度也诚恳，警察弄清楚了两人打架的原因，让两人分别写一份千字检讨，写完了才会放他们离开。 在此期间，清醒过来的苏迟眼神没往墨咲身上移过半分，主要是不好意思，他竟然在喝醉时朝人发酒疯动手，打架就算了还打得这么难看，要是附近有个地洞什么的，他真的会选择钻进去。 要是有根绳子，他也想上个吊。 白天他还在想怎么刷墨咲的好感度，让人同意继续在他家住，晚上他就让人负伤还来了派出所，现在全完了，恐怕他在墨咲心中一丁点好感也没有。 明天他就会被扫地出门，想到这儿苏迟的脑袋疼得要命，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想多了问题烦的。 他也不一定要在人家家里住，纠结这个问题干嘛，被赶到这地儿之前，他本不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嘛。 不就是随便找个地方睡觉，能活着就差不多了，还要求那么多做什么，一时之间苏迟满身都是颓废。 他半趴在桌上，握着笔没动一个字，主要是静不下心写不出来检讨。 也不好意思跟身边的人说话，甚至不敢朝人家看一眼，只听得见旁边笔在纸上划出的“沙沙”声音，墨咲他倒是不受影响在好好写检讨。 好歹开口说个什么的吧，指责他或者是骂他一顿也好。 不对，两人架都打了，还骂什么。 苏迟闭上眼睛，他现在酒醒了大半，浑身哪儿都不舒服，仔细去回忆能记得发生了什么，是他先动的手，后来他好像还咬了墨咲一口。 妈的，怎么还动上了口，他是属狗的嘛。 啊，从没打过这么丢脸的架。 他怎么醉酒之后不能断片呢，现在真恨不得失忆。 苏迟偷偷朝身边的人看去，视线盯着墨咲的手腕，墨咲的右手在好好地写字，没看见伤口，那他咬的就是左手了，可惜墨咲的左手垂在身侧被他的身体挡住看不见。 苏迟想了想，从兜里掏出手机开始玩音游，他身上没带耳机，打音游听音乐是必不可少的，苏迟就开着公放打游戏。 苏迟在音乐声中分辨出笔声停了那么几秒，他都完美地打完一首歌，旁边的人也没理他。 他估摸着是自己手机公放的声音开得太小了，苏迟按着音量键直接往上调高了八个度，这声音估计在旁边值班室的警察都能听得见。 说不定警察过不久就得来这儿人阻止他放音乐，真的很吵。 纯音乐伴随着鼓点声，还有苏迟手指敲击在手机屏幕发出的“哒哒”声，苏迟试想了一下自己，要是自己在写东西的时候身边有人公放超大声的音乐，他肯定受不了，高低得用拳头阻止一下，不用拳头，口头也会说上两句。 但他身边的人硬是眼神都没往他这边投来一个，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笔耕不辍。 完了，墨咲该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就因为他们两个打架了？ 但墨咲也不至于小气到不理他啊，这招不都是小学生才玩的吗，我们吵架了所以我不跟你玩了。 苏迟轻轻“啊”了一声，把余光收回，专心打眼前的游戏，他目前一百关都没打到，排在几万名之后，要追上墨咲还不知道要多久。 打完这首曲子，苏迟正要点下一首，房门忽然被打开，民警手里端了一碗凉面，悠悠走进来，目光掠过两人对着苏迟道：“怎么样了，检讨写完了，还有心情玩游戏呢。” 苏迟手忙脚乱地退出游戏，因为紧张，手机“啪嗒”落在桌上，游戏没退出，他不小心又按到了音量键，手机喇叭声近距离在墨咲耳边炸开，墨咲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 那眼神，透着刺骨的寒意。 明明是夏天，苏迟就那么打了一个冷噤。 他慌张道：“还没呢，正在写。”苏迟直接按手机的右侧边给它关机了。 民警走到了苏迟边上，看清他桌上的检讨，白色的纸上是一字未动。 民警气笑了，心道不好好写检讨还有心思打游戏呢，看样子是不想离开派出所了，他边吸溜凉面边说：“这个小伙子写的很好，待会儿你写完可以直接离开，你——” 民警指着苏迟说：“醉酒斗殴毫无反省，满身戾气不知悔改，写完也给我在派出所呆一夜。” 苏迟：“？？？” 旁边的笔停下，墨咲盖好笔帽，将写好的检讨交在民警的手中：“您好，我写完了。” 民警接过墨咲的检讨书认真地看了看，满意地点头说：“小伙子字这么好看的啊，文笔优美言辞诚恳，行了，你可以回去了。” 苏迟瞪大了眼睛，他现在是彻底酒醒了，他唰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忽而朝着民警鞠了一个躬：“领导，刚才我是酒精又上头了在用音乐醒酒呢，我现在一定好好写，请领导再给我一次机会。” “诶诶？”民警没想到苏迟会突然给他来这么一招，还没想好什么说词，面前的男生撑着脑袋，一副不胜酒力头疼得要命的表情，再加上之前在地上滚过，衣裳沾了一些泥泞，看起来凌乱又可怜。 眼前的男生真的是长得太好看了，那脸上痛苦得好像马上就要不行的模样，民警有一种自己说话声音再大一点，这人就会被打击到立马进医院的错觉，也舍不得指责苏迟，“那二十分钟后我再过来，你要是再一字没动的话，说什么都不好使啊。” 苏迟立马敬了一个礼：“好的领导，我保证完成。” 这时候苏迟也顾及不了墨咲是不是很生气什么的，立马坐下来奋笔疾书，余光瞥到墨咲起身要离开，苏迟一个激灵，直球打出来，“墨咲，你能不能等等我？” 墨咲转身看向苏迟：“我为什么要等你？” “我……我……”苏迟想说对不起，想道歉，可是面对冷冰冰的墨咲，道歉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对，是他先动的手，可墨咲不也还手了，明明是两个人打的架，凭什么他在这里百般纠结，还要担心墨咲生没生气什么的。 他被打的也疼啊，墨咲可对他没留余地，后背和身上被打的地方，现在疼得要死。 不知怎么，苏迟觉得自己突然有点委屈。 苏迟不再说话，低着头开始写检讨，写着写着眼眶有些红，墨咲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们也就刚认识了一个星期，但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苏迟唯一稍微认识一点儿的人就只有墨咲了。 现在墨咲毫不犹豫地要把他扔在派出所，苏迟就突然觉得有些委屈了，那种被抛弃的委屈和难过。 草，他为什么要委屈和难过啊。 为了一个刚认识一周的人。 这么多年他不早已习惯了被抛弃吗，被亲人抛弃被朋友抛弃被公司抛弃，他还有什么是接受不了承受不住的。 可心中的酸涩感觉上来怎么也挡不住，从胸腔冲到眼睛里，比酒精要上头百倍，眼泪水就那么不争气地砸在检讨纸上。 草？苏迟？你哭了。 我操？什么情况啊，旁边墨咲还没走呢，你怎么就哭了啊，这比大街上跟人在地上滚来滚去打架还要丢脸百倍。 苏迟听到旁边的人叹了一口气，接着身边的椅子被抽开，墨咲坐了下来：“别哭了，我等你。” 妈的，墨咲果然看见了。 苏迟立马转过头，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接着又转头瞪着墨咲说：“谁哭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 墨咲回答得言简意赅：“两只。” 苏迟换了一个语气，凶巴巴道：“闭嘴，你是不是还想打一架啊？” 墨咲没再去挑拨苏迟的神经，苏迟今晚上心情一直很不好，他相信要是他在这个“哭了”点上抓住不放，苏迟肯定会气到在派出所和他再打一架。 他掏出无线耳机戴上，打开了音游，慢慢地操作，这款音游越往后关卡越难，玩家自制的关卡很邪门，陷阱也多，但只要手快懂节奏，要打出完美不断的combo不难。 苏迟低着头，认真地写检讨，后面安静得跟换一了个人似的，等二十分钟过后，民警进来他的一千字检讨已经写完。 两人写检讨时都没想过去网上搜资料什么的，虽然以前没写过但把做的错事列一遍，再根据错事写反省的句子最后总结收尾对两人来说都不是难事，毕竟高中的思政课不是白上的。 民警吃完了凉面，身上还带着一股凉面味道，他对着两人点了点头然后严肃道：“行了你们可以走了，以后别打架了，和气才能生财，你们看你们还是朋友，有什么过不去的好好和对方说一说，拳头不是硬道理，要学着和对方沟通，多多包容对方。 “现在你们还小对能陪在身边的朋友还没那么珍惜，等到你们再长大一些就知道了能陪在身边的朋友有多么珍贵，还有啊，年轻人夜生活丰富但也要爱惜身体别喝那么多酒，喝酒伤身啊。” 在民警的絮絮叨叨声中，两人一块儿走出了派出所。 快走到墨咲家的小区时，苏迟听到身边的人说：“你今天好像很不开心。” 苏迟愣了几秒，“啊？” “之前在酒吧的休息室，你的状态很不对劲。” 20. 感冒 墨咲注意到他的状态苏迟不意外，但是他问出来了苏迟就很惊讶了。 在他看来，墨咲不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 墨咲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而且他这句话问出来，还带了点儿关心他的味道在，苏迟意外极了。 但这件事不好说，要他怎么跟墨咲说因为看到原公司的队友们都如期出道了，只有他被赶出公司，卖到不知名的地方，所以觉得受伤难过了。 还有一点很气愤的是，他们的那首出道曲还是他写的。 这种把自己的软弱摊开，直白告诉墨咲，苏迟怎么也做不到。 他可以故意碰瓷故意示弱故意扮乖撒娇，没脸没皮怎样都好，但这二者是不同的，要他把自己骨子里的软弱告诉墨咲，等同于把自己最后剩的一点尊严也舍弃了，他的本质还是要强的。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这个经历遭到墨咲异样的眼光，那种你好倒霉或者你好可怜什么的。 他从不觉得自己可怜，他只觉得天顺娱乐是个傻逼，没眼光的傻逼。 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同情”这个词本就是强者赋予弱者的。 苏迟不想说，墨咲也不会逼问，两人一路无言地回到墨咲家。 门一打开，两人像默契好一样放轻脚步，墨咲低声说：“你先洗澡吧，洗完我帮你上点药。” 苏迟从自己的思绪回过神来：“哦哦，”过了几秒钟他又说：“那个，我身上没破皮，就在地上擦了几下不用上药，倒是你你还是给自己抹点药吧。” 苏迟的目光移到墨咲左手的手腕上，他已经看到了墨咲手腕上的那个牙印。 墨咲没回话，这次也没有强迫要给苏迟上药，不知为何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尴尬是苏迟单方面认为的，大概是刚才墨咲明显的示好被他给拒绝了，所以墨咲恢复沉默，而他觉得尴尬。 苏迟洗完澡回到房间，看到床头柜那里多了一些药，看到这一幕，他松了一口气。 心想墨咲以后肯定会是个很好的医生。 这个时候都不忘自己是个受伤的“患者” 衣柜里有一面很大的穿衣镜，他扭过头从镜子里看自己的后背，没破皮是骗墨咲的，他的后背从他人清醒的那刻就火辣辣地疼，在地上和墨咲厮打，更别说厮打前他还被墨咲推在地上，水泥石板上到处是小石子，不破皮是不可能的，他这么看去，肩胛骨和脊背那块有大面积的淤青。 苏迟就这么用棉签沾了些药，借着穿衣镜慢慢地给自己后背上药，这么上药很麻烦，等上完药，他额头起了一层的薄汗。 苏迟把空调往下调低了几度，墨咲给他拿的药有清凉的效果，立竿见影，很快后背就没那么疼了，但是全身还是很不舒服，尤其是脑袋。 酒精毕竟没有彻底清除，后脑勺那块儿像被人重重砸了一拳，除了疼之外就是累，好累，身体累，心更累。 苏迟直接趴在床上，干脆什么都不想，直接不管不顾地睡了过去，现在天王老子过来，他也要睡觉。 苏迟咬出来的牙印很整齐，周围是浅浅的一层，手腕上边一层有两颗牙印颜色要深一些，都咬出了血，估计是苏迟的虎牙导致的，旁边那些圆润的牙印也见了血丝。 上药时墨咲没忍住蹙了蹙眉，苏迟那家伙咬得还真狠啊。 墨咲洗完澡出来本想给苏迟弄一碗醒酒汤，但见他卧室门缝里一片漆黑，里面也听不到什么动静，估计早就睡了，他也就没再特意把苏迟叫醒。 说实话，他觉得现在的苏迟并不想见他，回到房间，今天墨咲不打算继续深夜学习，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时也没有睡意。 上一周里真的发生了很多事，先是他血缘上的母亲找到了这个地儿，带着和另一个男人生的孩子说要住下来，后来又是高利贷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 接着是遇到苏迟这个意外，带着满身的戾气和他发生了一些小摩擦，然后现在住在他家。 苏迟这个人有点儿孤傲和敏感，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发现，他虽然来到了这个小城市，但和周围却格格不入，是那种自己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想和外界一切的人和事联系的孤傲。 敏感就更多了，想到这里墨咲翻了一个身，苏迟在他家住了一周，他也算和他生活了一周，可能因为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还有那种寄人篱下的不自在。 苏迟把自己包装成了另一个模样，满身的棱角被迫收起来，或者不是他来到这个城市来到他家后才把棱角收起来的，而是更早更早的时候，苏迟习惯了在和人相处时给自己做一个伪装。 这种伪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在这种状态下苏迟肯定是习惯的，又或者说必要的，但是长久的习惯，那些长时间压抑的情绪迟早会压不住然后在某一天猛然爆发吧。 但会以何种模式爆发墨咲就猜不到了。 翌日，苏迟发觉自己后脑勺的闷疼移到了前面，太阳穴突突的连同整个脑门疼得仿佛要炸开。 他从床上无神地坐起来，发现自己的鼻子也有些不通顺，坐起来的瞬间墙上的空调对着他脑门吹，苏迟直接打了一个喷嚏。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因为没盖被子整夜的吹空调，两条手臂冰凉冰凉的，苏迟摸了摸鼻子，心想自己的身体什么时候这么差了，不就吹了一夜的空调，自己好像还感冒了。 他再次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二点，拖着沉重的身体晃悠悠地去浴室洗漱，出来碰到墨咲他爸。 墨书城看了一会儿苏迟说：“小迟，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感冒了？” 苏迟用手摸着自己发热的脑门道：“好像是的。” 开口的瞬间，他发觉自己的嗓子也像刀割一般，火辣辣地疼，声音也要比平时低两个调。 “哎呦，这铁定感冒了，发烧了吗，我去拿温度计和感冒药过来。” 全身不舒服，苏迟一点也不想动，测了体温，38℃有些烧，苏迟吃了退烧药之后就窝在沙发上，看着墨咲他爸给他端来热好的粥，苏迟连忙起身接过，眼珠子在房间了转悠了一圈后，苏迟问：“叔，墨咲呢？” 墨书城：“他说今天有些事要忙，得晚上才会回来。” 得晚上才会回来啊，苏迟吃了半碗粥拿出手机看了看，他和墨咲的微信聊天页面里依旧没有新消息。 墨咲没有让他今天就滚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身上又添了新伤，墨咲决定让他多留了几天还是因为他打算晚上回来亲自对他说滚蛋。 被动和坐以待毙不属于苏迟的性格，他决定在墨咲亲自对他说出滚蛋二字之前，自己率先滚蛋。 他觉得烧退得差不多了就回房收拾行李，行李还是个黑色的背包，不过这个背包比来之前重了许多，主要是里面多了一本关于讲经济基础的书。 这本书从买来后他每天都有翻看，碰到特别不理解的专业词汇和知识就上网查，边学边做笔记，到现在他对经济有了一点概念。 知道金融这门课程水很深，他目前离入门级的门槛都有很远的距离，要靠这门学科赚大钱难如登天。 苏迟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散步，根本不知道去哪儿，吃了退烧药之后头重脚轻的症状好像更明显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里的酒精还没代谢完和退烧药一起产生了副作用。 这样下去不行，说不定他走着走着就会倒在街上哪个地方了，苏迟吸了吸鼻子选择先找个旅馆住下。 还是上次那家旅馆，上次他开了两天的房但并没有住，老板娘对他很有印象，多看了苏迟好多眼。 对于客人开了房住不住老板娘并不关心，旅馆虽小老板还是知道客人隐私的。 老板娘给苏迟开了和上次同样的房间，苏迟拿了钥匙开门一进去就倒在床上，没有空调的房间很闷热，再加上身体因为散热在出汗很难受，苏迟想洗澡又不能洗。 他挣扎着爬起来灌了一大口的水缓解了嗓子的钝痛才继续躺着睡。 等苏迟再次醒过来外边的天已经黑了，他摸了摸额头，烧彻底退下去了，身体出了一身的汗很难受，他从背包里随便拿了两件换洗衣服去浴室洗了一个澡。 这个澡洗完，苏迟才觉得自己正式活过来了，清清爽爽比什么都舒服，就是房间里还是热，大夏天里要命的热。 苏迟在房间里找到风扇插上电，对着吹了几分钟，今天是周一按照原本的打算他是要去新公司报道的。 他从床边拿过手机打开微信，本来想发消息再多请几天假，苏迟想了想还是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这次曾直的电话很快被接通，“喂，苏迟吗？” “是我，曾哥我来找你再请几天的假。” 曾直：“我去你这嗓子怎么了，这么哑。” “感冒了。” 曾直：“晚上吹空调打被子了吧，我五岁的小女儿也是这样感冒的，别看现在天气热，但晚上的温度比白天的温度低很多，吹空调可一定得盖被子。” 苏迟没想到曾直已经成家还有孩子，在曾直的叮嘱中他连连回“嗯。” “行了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等什么时候好全了再来公司吧。” 挂断电话，苏迟又打开了微信。 他就这么不告而别，怎么都得跟主人家说一声，犹豫一瞬，他点开和墨咲的聊天界面打下了一行字。 【-我从你家离开了】 不行，这句话太生疏了，苏迟删完重新打了一行字。 【-今天下午我忘了跟叔说，你帮我跟叔说一句，谢谢他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 等等，这句话感谢到了墨咲他爸但是没感谢到墨咲，苏迟删完了又重打。 【-非常感谢你和叔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这么长时间地叨扰你们有些不好意，所以我搬出去了，你记得帮我跟叔说一声啊】 苏迟看着输入框里的这句话默念了好几遍，发现没什么问题点下了发送。 消息发出去之后苏迟没指望墨咲很快回复，正准备关了手机看书时，微信消息“叮咚”一声，他错愕地点开，墨咲竟然秒回他？ 【X：你搬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