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死后七年,被团宠的她杀疯了》 第1章 死后的第七年 相恋三年的男友沈迦南因潜水事故变成植物人。 沈家宣布放弃治疗的那天,时遥到天台散心,高跟鞋的跟却意外断裂,她不慎脚滑,从医院顶楼摔了下去。 坠落的那三四秒,时遥的眼前闪过人生走马灯。 霎那间,满心悲伤绝望的时遥傻了。 这走马灯怎么还有其他人的画面? 她看到沈迦南在医生拔掉氧气管的前一秒忽然睁开眼。 还看到沈迦南之所以出事,是跟他的青梅竹马江见微一起潜水,江见微的氧气瓶泄露,他把他的氧气瓶给了她,才造成了大脑缺氧损伤。 甚至她还看到在她死后,时家老二时聿礼撑起时家成为叱咤风云的商业巨鳄,冰山总裁,却因为爱上江见微一朝偏执,被沈迦南搞到倾家荡产。 老三时序之精研学术成为了科研大佬,却因为故意给男主错误的科研成果被男主拉下神坛,成为人人唾弃的学术骗子,背负巨额债务后吞下化学药剂自杀。 老四时泽起一蹶不振,日夜混迹网吧,却在某天突然戴上鸭舌帽和自己组装的猎枪在宴会上狙击沈迦南,被抓后数罪并罚,判了无期徒刑。 落地的那一瞬间,时遥身体传来剧痛,眼前归于一片无边黑暗。 心中的牵挂和不甘化成执念,无尽的混沌后,时遥再次醒来,却蜷缩在某个装潢华丽的公厕。 旁边的隔间传来女人兴奋的讨论声。 “听说今天的拍卖会时聿礼也要来,要是能跟他搭上话,留个联系方式就好了!” “你醒醒吧,时聿礼现在正痴迷那个什么美女作家江见微,听说为了陪她采风,时聿礼包下一整艘豪华游艇,陪她去南极看企鹅,七天花了上千万呢!” 听到这里,时遥脑子嗡的一下。 时聿礼?上千万? 她记得她坠楼的时期,时家的企业才刚刚被她扶上轨道,整个公司能拿得出的现金流可能也才几千万,这混小子竟然敢这么给她造? “江见微不是跟沈迦南在一起么,两人好像老是出双入对的?” “沈迦南对外说两人是多年好友,但据传沈迦南的未婚妻死后,两人秘密在一起过一段时间,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分了。 现在是时聿礼在公开追求江见微,这场拍卖会江见微也来了,估计又要为爱豪掷千金了吧?” 乍然听见沈迦南的名字,时遥微微出神。 沈迦南的未婚妻,不就是她吗? 她不是不知道江见微的存在,但沈迦南当初只解释说两人是儿时的青梅竹马,她也就没有再怀疑什么。 直到坠楼时看到眼前闪过的跑马灯,时遥才恍然意识到。 如果只是好友,那为什么沈迦南和江见微相约海边潜水的事她从来都不知道? 在关乎生死的前提下,沈迦南能把唯一的氧气瓶给江见微,这真的只是普通的好朋友能做到的事吗? 时遥回过神,隔间的女声已然走远。 她揉了揉蹲麻的小腿,走出来,看向镜子里的人。 她还穿着坠楼那天的那条白裙,脸蛋还是二十岁的样子,清澈、水灵、柔软。 好像一切都没变,又好像已经沧海桑田。 不过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天杀的时聿礼,阻止他继续和江见微纠缠,以及无脑败家。 毕竟继续这样下去,时聿礼的结局会有多惨,她已经在走马灯里见识过了。 正好有保洁阿姨进卫生间拖地,时遥从她口中得知,现在是2025,她死后的第七年。 这里是一处私人会所,半小时后,会举办一场慈善拍卖。 时遥脱下腕上价值上万的手链,这是当初沈迦南送给她二十岁的生日礼物。 “阿姨,借您一套工装行吗?” 十分钟后,时遥拿着拖把,带着口罩,穿着一套宽松的保洁服从厕所走出来,柔软的长发在头顶扎了个清爽的丸子头。 会所的大厅金碧辉煌,她勾了勾唇,满意自己的机智。 这种场合的拍卖会,没点身份根本进不去。 但现在她别说身份了,就连身份证也没有。 好在这种场合可以随意出入的不止名流贵胄,工作人员也行,从前她和爸妈参加拍卖会,不小心打翻了果汁,就是一个保洁阿姨进来拖干净的。 此刻拍卖会场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进场,时遥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时聿礼,转到第一排才发现,时聿礼的名牌竟然放在第一排。 那她要怎么跟他搭上话? 总不可能当着全场那么多人的面,说时聿礼我是你姐吧? 且不说这件事可行性有多高,最起码她一个死了七年的人突然诈尸,就没法跟外界和帽子叔叔解释。 正在时遥盯着时聿礼的空位,抓耳挠腮想办法的时候,身后忽的传来一道呵斥, “嘿,那个保洁!” 时遥无动于衷,甚至撑着拖把杆开始咬指甲盖。 “说你呢,拖地的那个。” 时遥仍然不为所动,思考着给时聿礼留小纸条的可能性。 忽然,后脖领被人一把勒住,她当即感受到一股窒息般的压迫感,下意识回头,看见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西装前别着名牌。 【大堂经理:徐茂天】 时遥眼睛瞪大,顿时谄媚的勾起笑容,“经理,您叫我啊?” 差点忘了她是套着保洁的皮混进来的。 “不叫你叫谁?这里还有第二个保洁?”徐茂天气势汹汹的,“马上拍卖开始了,你在这里晃悠什么?出去。” 时遥不死心,“我看那地有点脏。” “早干嘛去了?就那么地吧,出去出去。” 于是,还没见着时聿礼的面,时遥就被拖了出去。 但时遥从来不是个容易气馁的人,否则不可能在爸妈出事后还一个人顶着压力,一手稳着公司股东,一手把三个弟弟拉扯大。 他们朝我扔泥巴,我拿泥巴种荷花,他们朝我扔石头,我拿石头砌小楼。 就是时遥前半生的真实写照。 确定了时聿礼还没到,她很快决定在大厅蹲守。 当她把大厅左边的雕塑快擦秃噜皮时,终于,门口传来了一阵喧闹。 在好几个保镖的簇拥下,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从会场外阔步走了进来。 他穿着灰色高定西装,挺拔的鼻梁上驾着一副金丝眼镜,五官优越而清冷,比时遥此刻擦着的大卫雕塑还要精致几分。 他光华内敛,气质斐然,浑身上下散发着上位者的气质,西装下的白衬衣一丝不苟的系到最上面一颗,却透出遮不住的矜贵。 时遥看过去,怔了两秒。 这死小子还真的长大了,不过看起来莫名冷冷的,像谁欠了他五百万似的。 她连忙抄着拖把走了过去,一边在他面前低头拖地,一边偷感很重的叫他。 “时聿礼。” “时聿礼?” 第2章 表锅 男人对时遥的招呼无动于衷,低头看着手机,骨节分明的指节勾起禁欲的弧度。 微信对话框上是江见微刚发来的消息。 【聿礼,我今天临时有事来不了拍卖会,你帮我拍下那条海蓝宝项链,晚上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时聿礼正要回一个嗯,突然脚下一滑,差点在大厅摔个大马趴。 几个保镖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时聿礼有几分狼狈的抬眼,眸底冷光乍现。 徐茂天吓得魂都要掉了,指着时遥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那个保洁!你怎么回事!” 时遥握着拖把,也冷冷的回视过去,黑白分明的眸里没有半点惧意,甚至还带着几分嘲讽。 说了多少遍走路不要玩手机,傻了吧? 见时遥不仅不道歉,还傻站着看向时律礼,徐茂天恨不得开个叉车把她叉出去。 但当务之急,肯定还是要安抚时聿礼这位浦市新贵。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点头哈腰的,“哎哟抱歉时总,这保洁不知道脑子出什么问题,我现在就开除她!您没事吧?有没有摔着?” 时聿礼站直了身,死死的盯着时遥口罩之上的那双眸子。 那双泰山崩于前也不改色的的黑眸,忽的多了几分波澜。 这双眼,好像姐姐。 但不过须臾,他眼底涌动的情绪狠狠一沉,薄唇抿直,嗓音也冷下来,“她只是做份内的事,不必苛责。” 说完,他推开保镖,目不斜视的从时遥身侧擦肩而过。 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凉薄,生人勿近的气场。 这世上可能有很多像姐姐的人,但他的姐姐,却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时遥平静的看着时聿礼从她身侧走过,秀气的黛眉微蹙。 好小子,无视她? 下一秒,她抄起手里的拖把,往时聿礼的脚下一铲。 霸总走路,向来是目不斜视,气场全开,时聿礼当然没料到时遥还能这么给他来一下。 脚下一个踉跄,时聿礼猝不及防的往前一摔。 好在他身手敏捷,就算摔跤好像都比常人摔的好看,两秒后他侧身坐在地板上,西装包裹的长腿半支在地面。 再看向时遥时,眼底已经带了几分狠戾的寒意。 但还来不急兴师问罪,时遥一把扯下脸上的口罩,神色紧张的扑到他面前,操着一口锦城口音,楚楚可怜道, “表锅,真的是你!没摔痛吧?哟喂,你啷个这么不小心……” 这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儿? 刚刚是她自己把时总绊倒的吧?! 还有,她叫时总什么?表哥? 这么个瘦弱土气的保洁阿姨叫光风霁月的冰山总裁表哥? 徐茂天第一个反应过来,拿起腰间的对讲机! “大堂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来几个人!这儿有个保洁疯了——” 近两年,时聿礼在浦市可是人尽皆知的风云人物。 身边前仆后继的有女人缠上来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可徐茂天从没见过这么颠的。 不说打扮一下,起码收拾的干净整洁吧? 一个保洁也幻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表锅,是我妈叫我来投奔你滴,我找了你好久,终于找到了!” 时遥攥着时聿礼的手臂,背着众人疯狂的对他挤眉弄眼。 时聿礼看着那张熟悉到几乎刻在灵魂里的面容,瞳孔无声的震颤着。 时遥其实长的挺幼态的,一张小巧的巴掌脸,两颊还有些稚气的婴儿肥,清澈灵动的鹿眸生气时会鼓的圆圆的。 精巧的鼻子和唇瓣恰到好处的点缀在五官,像是一个真人版的芭比娃娃。 看似没有攻击力,偏偏暗含着一种浓浓的血脉压制,生生被时聿礼看出几分不怒自威的劲儿。 好不容易忍抑下来的情绪,在胸膛重新翻起惊涛骇浪。 他屏住呼吸,生怕动作大了,眼前的人都会如梦境一般猝然消散。 时聿礼清楚的记得。 虽然爸妈都在浦市长大,但他外婆却是锦城人。 外婆过世前,亲自替爸妈带过姐姐几年,所以姐姐从小就能说浦市和锦城两种方言。 虽然离谱至极,但眼前这个女人,绝对就是他姐! 并且,时遥装的好像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但攥着他胳膊的手,却在暗地里拧着他胳膊的嫩肉。 小时候姐姐教训他们几个就爱拧人,逮着哪儿拧哪儿,这种痛感时聿礼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时聿礼喉咙一哽,正要开口,会所的保安突然将两人团团围住。 “疯女人,放开时总!”徐茂天气势汹汹走过来,又指挥保安,“愣着干嘛?给我上!” 时聿礼攥紧时遥的手腕,从喉间晦涩的挤出一个字。 “滚!” “听见没有,疯女人,时总叫你滚!”徐茂天威风的恨不得叉腰。 时聿礼忽然抬起头,冰冷的金丝眼镜后带着几分的不耐,“你再叫一句,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徐茂天哑巴了,左右看了看,确认自己周围没别人,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的下巴, “啊?我?时总,您说我吗?” 时聿礼的助理季淳看不下去了。 跟了时聿礼那么久,他一个眼神就能知道自家总裁什么意思。 “徐经理,您猜的没错,总裁就是在说您。” 时聿礼在时遥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看也没看徐茂天,宽大的手掌死死的攥着时遥的手腕,磁性的嗓音克制的对着季淳吩咐。 “找个包间,我有话和……” 顿了顿,时聿礼意味不明的看了眼时遥,“我表妹说。” ……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不信的话我可以跟你去做亲子鉴定。” 奢华静谧的包厢里,时遥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就瘫在沙发上跷着脚,手里还磕着一把瓜子。 时聿礼自然而然的给她剥着橘子,闻言倏的抬头,眼神坚定的像要入党, “不用,我信。” 虽然死而复生这种事很离谱,但相处十多年的亲人就站在眼前,他还没有愚蠢到需要亲子鉴定才能确认的地步。 “总之,一个死了七年的人突然活过来,就算你信,外界也很难接受,更何况我当初坠楼,恐怕都摔成一滩……” 时遥顿了顿,自己都觉得有些晦气。 “反正你给我弄个新身份,对外就说我是你表妹。” 听到她提及当年的惨状,时聿礼呼吸一滞,心脏像刀绞似的疼。 姐姐殉情那天,他就在沈迦南的病房。 满心满眼都是沈迦南的姐姐却没有出现送他最后一程,时聿礼莫名心慌,但也安慰自己她应该是不愿接受现实。 但就在医生拔氧气管的前一秒,沈迦南眼皮微动,竟然醒了过来。 他正想打电话告诉时遥这个消息,下一秒,他听见医院整层楼仿佛齐刷刷的一声惊呼。 “有人跳楼了!” 第3章 我收养你 心脏狠狠一坠,时聿礼和时序之几乎是同时奔向病房的窗户。 看到的画面,却让他们做了足足七年的噩梦。 虽然隔着二十层楼的距离,但地面上那个娇小的身影他们却再熟悉不过。 她仰面躺在水泥地上,纯洁的白裙被不断渗出的鲜血染红,弥漫在灰色的步道上,身下像开了一朵惨烈的彼岸花。 心脏被那个烙印在记忆深处的画面狠狠攥紧,时聿礼下意识攥紧拳头。 偏这时候,时遥面色凝重的凑过来,好奇中带着几分在意, “那个,我当时是不是死的挺难看的?” 心脏最柔软处像被狠狠扎了一刀。 自那天之后,在时聿礼面前连时遥两个字都成为了禁忌,更何况这种侮辱时遥的死相的问法? 时聿礼眼底霎时涌动出沉沉的阴霾,下意识冷声呵止, “住口。” 时遥一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逼兜就甩了出去。 动作流畅的像是膝跳反应。 巴掌落在脸上,时聿礼眼神瞬间清澈了。 “吓唬谁呢?”时遥眯眼。 时聿礼喉头紧张的滚了下,意识到在他面前的是压制了他多年的姐姐,沙哑的嗓音软了下来,“姐,我不想提那件事。” 时遥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强人所难,转了话题, “行吧,总之给我弄个新身份,不然不好活动,再给我拿点钱。” 她重生回来,身上还穿着衣服就谢天谢地了,当然不可能带着钱。 时聿礼立刻掏出钱包,稳重自持的手带着轻微的颤抖,抽出一张黑卡递了过去。 少年时,他就幻想过有一天能扛起责任,换他给姐姐花钱。 时遥死后,他坐拥市值百亿的上市公司,却再也完不成这个小小的心愿。 没想到,他这辈子竟然还有梦想成真的一天。 “你帕金森?”时遥古怪的看了一眼他颤抖的手,“这卡额度多少?” 时聿礼伸出一只食指。 “一千万?” “一个亿?” 时聿礼勾唇,唇角带着几分隐隐的得意,“一直刷。” 时遥:“……” 被这小子给装到了。 把卡揣进保洁服的衣兜,时遥正准备问他再要个手机,时聿礼已经从善如流的把他的备用机递了过来。 “姐,跟你商量个事儿。” “说。”时遥看着最新款的智能手机,有些新奇的鼓捣。 她死的那年普遍还是按键手机,米国倒是出了个水果3G的手机,但价格贵的令人卖肾。 时家好不容易走上正轨,她吃苦吃怕了,没舍得挥霍,没想到现在她也能用上这新奇的玩意儿。 身侧,时聿礼低沉磁性的嗓音谨慎的响起,“如果只以表妹身份,我怕你以后继承咱家财产流程麻烦……” “嗯?”时遥抬头看他。 时聿礼克制的黑眸带着几丝隐隐的试探。 “要不……我收养你吧,姐?” 时遥:??? 时遥的铁拳还没敲上时聿礼一丝不苟的二八侧背头,忽然,包间的门被敲响了。 季淳负责的提醒,“时总,拍卖马上开始,您可以准备入场了。” 时遥眨了眨眼,“你现在混的怎么样?能带我进去么?” 时聿礼唇角隐隐上扬,带着小时候给姐姐炫耀奖状时的得意, “当然可以。” 此刻,拍卖会场已经座无虚席,唯独时聿礼和江见微的位置还空着。 有好事者早就在八卦他们的关系,低声嘀咕。 “怎么都没到?该不会一起出现吧?” “七天的海上邮轮都一起待了,别说一起出现,一起出门都不奇怪。” “作为浦市新贵,这时聿礼还真够高调的,不过我也好想有这么个弟弟疯狂的追求我啊!” “欸——看后面,好像来了!” 不知道谁高声提醒了一句,吃瓜群众纷纷回头。 会场的灯暗了一半,只留下展台展之上的追光灯。 借着昏暗的光,一开始,众人只看到门口并肩而行的两人的剪影。 高大俊朗、宽肩窄腰的男人,和娇小单薄,梳着丸子头的女人。 光是轮廓,都足够养眼。 两人走向前排时,有调试灯光的工作人员背对着他们,倒退了两步,眼看着就要撞上时遥。 时聿礼下意识伸手一挡,坚实的手臂牢牢护住身前的时遥,男友力爆表。 “天啊,时聿礼是不是只会对江见微温柔啊!这个动作磕死我了!” “为什么同样是保护的动作,我家保镖做一看就是保镖,但时聿礼一做就像拍杂志似的?” “好羡慕他怀里的江……” 见微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工作人员不小心按开了全场的灯光,会场一刹灯火辉煌,时聿礼护在怀里的时遥也骤然暴露在众人眼前。 刚才感叹的女人愣了两秒,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时聿礼怀里为什么会是个保洁?” 会场诡异的安静了两秒。 所有人都傻眼了。 时聿礼对现场的气氛变化毫无察觉,他目光温和的看向时遥,仿佛眼里只看得到她一个人, “姐姐,走吧,我们坐前面。” 时遥警告的瞪他一眼。 时聿礼这才想起现在时遥的身份是他表妹,心虚的别开脸。 但坐在他们身侧的人还是精准的捕捉到了这句话。 “我的天,时聿礼竟然还管那个保洁叫洁洁!” “那女的长的是有几分姿色,但谁称呼新欢叫职务啊,我姐妹跟保镖恋爱也没叫人家镖镖啊?” 时聿礼:…… 时遥:…… 算了,没穿帮就好。 会场的吃瓜大多只在暗处流动,当事人眼底仍旧风平浪静。 时聿礼把时遥护到第一排,刚好让她坐在江见微的位置。 在他们身后的第三排,蒋雪儿偷偷发出一条微信。 【微微!你今天怎么没和时聿礼一起来拍卖会?】 江见微很快回复, 【我和聿礼还只是朋友,就这么公然当他女伴出席,好像会引起误会。】 【可他带别的女伴出席了你知道吗?!】 江见微握着手机,睫毛不敢置信的颤了颤。 就算她还没有答应时聿礼的追求,可既然他在追求她,是不是该和别的女人保持距离? 而且,她之所以愿意和时聿礼做朋友,也是因为时聿礼一直都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清冷疏离,像一座旁人融不化的冰山。 能成为他的特例,让江见微体会到一丝虚荣的快乐。 可之前在他身边都从来没有暧昧不清的女人,为什么偏偏今天,她前脚拒绝陪他来拍卖会,他后脚就带了别的女人去? 莫名有些生气,江见微不悦的问, 【是什么人?】 【额,一个保洁?】 蒋雪儿心情复杂的打出这句话,然后飞快地偷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第4章 绿茶过敏 江见微看到蒋雪儿发来的照片,头皮都炸了。 照片里是时聿礼和那个女人的背影。 她放大照片,也只能看出一个圆润的后脑勺和一颗丸子头。 喔,还有一小截白皙的脖颈,和两只透着粉的秀气耳朵。 但在那脖颈之下,的确就是一套非常常见的保洁工服,任何人都不可能看错。 这是在公然羞辱她吗? 那么多人都知道她今天要做时聿礼的女伴,现在他竟然找了个保洁代替她,难道是放弃追她了? 江见微蹙起眉头,给时聿礼发消息。 【聿礼,我没来你会生气吗?今天我的确有急事耽误了,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先提前定好餐厅好不好~】 【小女孩扣手手.jpg】 会场,时遥还在摆弄着时聿礼给她的备用机,忽然收到微微发来的两条消息。 扫了一眼,她飞快地点开她的朋友圈。 入目第一条,就是江见微在南极追企鹅的四宫格,配文: 【独自在世界的尽头感受生命的奇妙。】 她手指微顿。 果然是江见微。 虽然已经过了七年,但江见微仍然是青春漂亮的。 甚至比七年前的青涩,更多了几分清丽优雅的气质,像是一朵洁白无瑕的栀子花。 时遥有些感慨,江见微原本比她小几岁,和时聿礼同龄。 没想到,以二十岁的年纪重生,她现在不仅比江见微小,甚至比时聿礼和时序之都小,勉强和最小的弟弟时泽起同岁了。 从朋友圈退出来,又看到江见微让时聿礼给她拍海蓝宝项链的语气。 时遥莫名不爽。 想用一顿饭就把上千万抵消? 沈迦南就算了,时聿礼竟然也喜欢这种类型的。 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是为了让他给人当舔狗的? 面前的茶杯里泡着峨眉山的竹叶青,时聿礼顺手把茶杯往时遥面前推了推,“姐……表妹,喝点水。” 她把备用机递过去,垂眸瞥了一眼杯子,不冷不热道。 “不用了,我绿茶过敏。” 时聿礼微微皱眉。 他记得他姐喝茶不过敏啊? 不过没有多想,他低头看向备用机,才看到江见微发来的消息。 他思索片刻,低头回复。 【没生气,今晚我临时有事,吃饭下次吧。】 他姐回来了,这是天大的事。 无论如何,今晚这顿饭,他应该和时遥一起吃。 江见微看见这条回复,喉咙莫名像哽了一只苍蝇,不上不下的。 时聿礼晚上有事。 什么事?和保洁开房? 难不成他还要和一个打扫卫生的低贱女人假戏真做吗? 她深吸一口气,赌气发去一条消息。 【如果你不和我吃饭,就说明你真生气了,不想要我这个朋友了,那我们下次也不用再约了。】 但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 手机那头一直没有回复。 江见微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与此同时,拍卖会场。 时遥看到拍卖台上一只阳绿冰种翡翠手镯,忽然眼前一亮, “我要那个!给我拍!” “喜欢是吧?” 时聿礼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举牌,“三百八十万!” 大概是它价值便宜,很快就有人加价。 “四百万!” 时聿礼眼底没有半分波澜,再次举牌,“五百万。” “好样的!”时遥一拍时聿礼肩膀。 时聿礼唇角笑意更深。 这时,偏又有人横刀夺爱,好像还是同一个人,“五百三十万!” 时遥激动的拍着他的手臂,“快呀!” 时聿礼:“六百万!” 这时,后排那人像在跟他较劲似的,直接举牌,“一千万。” 时聿礼只是皱眉回头看了一眼,时遥便急的一拳锤在他的胸口, “你是不是男人?” 时聿礼瞬间被激起莫名的胜负欲。 他放下号牌,直接举起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呈手枪状指向展台上的翡翠手镯,是行业里点天灯的手势。 拍卖台上,主持人惊喜扬唇, “17号拍品,时总点天灯!还有要跟的吗?” 在拍卖场上,点天灯就意味着无论有多少人加价,点天灯的人都会无条件跟到底,这样继续竞价除了抬高拍品价格,将不再有任何意义。 全场看着这么一个市场价最多五百万的翡翠镯子被拍到了千万以上,神色各异,但多是不解。 “底层人就是底层人,这么一个老气的翡翠镯子就把她勾的七荤八素的,逼着时聿礼给她点天灯,真是笑死人了。” “但时聿礼真的好宠啊!哪怕是个保洁都肯一掷千万哄她开心,这么看来,他对江见微也没什么特别的。” “但我听说,时聿礼之所以来这场拍卖会,就是为了给江见微拍下一条法国王妃戴过的海蓝宝项链,那条项链没有五千万绝对拿不下来。” 拍卖会后排,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摸着耳机,谦卑的询问,“沈总,那只镯子有人点了天灯,还跟吗?”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散漫的嗓音,“谁点的?” “时聿礼。” “那就让给他。” “好的。”中年男人点头,不再往下跟。 这只阳绿翡翠手镯,最终以一千零二十万的价格落入了时遥手里。 …… 浦市机场,空姐温柔的嗓音提示着飞机即将降落。 商务舱前排的男人摘下耳机,黑色佛珠将他瘦削而修长的手指衬托的莹润如白玉。 指尖落在拍卖手册上的翡翠图片,摩挲的动作带着意味不明的沉重。 阳绿的翡翠手镯更适合四十岁以上的女士佩戴,但却曾是十七岁的她难以割舍的珍宝。 如果不是时家那几年处处碰壁,她也不会忍痛卖掉她奶奶留下的遗物。 临时出差让他没来得及参与这场拍卖,但这枚手镯回到时家,也算跟他的意图殊途同归。 沈迦南合上拍卖手册,看向窗外的云层。 她在天上看见了,也会开心一点吧? …… 拍卖会场。 时遥捧着那翡翠手镯的盒子,高兴的热泪盈眶。 时聿礼看她那么开心,眼底经年的寒霜也似瞬间化开,“喜欢翡翠,回头我多给你搜集点品质更好的。” 时遥闻言忽然盯着他,眼底浮起一丝危险的气息,“你不认得它了?” 时聿礼一愣。 不就是个镯子,他应该认得? 下一秒,时遥在桌子下面狠狠掐他大腿,低声咬牙,“奶奶的遗物你不认识了?” 大约是疼痛触发大脑飞速运转,时聿礼脑海瞬间闪过久远的儿时记忆。 那是他才几岁的时候,奶奶的腕子上似乎还真有这么一只阳绿色的翡翠手镯,去世后好像就留给了时遥。 不过时遥刚上高中时,爸妈飞机失事,她一边要兼顾学业,一边要找靠谱的经理人代管公司。 然而找到的第一个经理人,就因为能力不足害公司欠下了三百万的违约金。 当时,时遥好像就是卖掉了这只镯子,才让公司渡过危机。 第5章 内鬼! 心脏泛起一阵酸涩,时聿礼想起那时他因为爸妈的离世和公司的困境压力骤升,夜夜失眠。 是时遥发现他状态不对,抱着他哭着安抚,“一切交给姐姐,你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学习,只有我们都足够努力,才能守住爸妈留下的心血。” 所以,他为了不让时遥失望,硬生生逼迫自己不要管公司的事。 却同时也忘记了,她曾在背后承受了那么多。 “对不起,姐。”他眼底浮上一抹痛色,却勉强的笑着服软,“我错了,回去就给奶奶磕头赔罪。” 时遥递过去一记眼刀,愤愤的放过了他。 身后,蒋雪儿按停摄像键,把视频转发给江见微。 【时聿礼给那个保洁点了天灯!一千多万拿下了一只翡翠镯子!你快看啊!】 江见微从沙发上坐起来,双眼死死的盯着略显昏暗的视频画面。 两个模糊的剪影你来我往的互动,虽然称不上有说有笑,但两人相处的神态和姿势,分明是很亲昵的人才能做出的举动。 她咬牙坐起来。 【我的海蓝宝项链他拍了吗?】 【还没,现在才开始。】 拍卖会场,一条璀璨耀眼的海蓝宝项链被端上拍卖台,拍卖员微笑着介绍, “这条海蓝宝项链由法国著名工匠历时两个月精心打造,曾属于安娜王妃……” 有故事的拍品往往更受人追捧。 这条项链起拍价一千万,马上就有好几个人加价到了两千三百万。 时聿礼正要举牌,身边响起一道阴测测的嗓音。 “你拍一个试试?” 时聿礼顿时感觉从脊椎窜上来一阵寒意,他侧头看向时遥,试图解释,“我答应了一个朋友要……” “家里的钱大风刮来的?” 时遥极淡的看了他一眼,“还是那句话,你拍一个试试。” 时聿礼深吸一口气,松开了号牌。 好久没感受过了,被人管着的感觉。 这种蛮不讲理的绝对统治,这种霸道的时遥主义专政。 还挺怀念。 …… 直到那条海蓝宝项链被别人拍下,时聿礼也没有叫价一次。 听过一些传言的人纷纷交头接耳。 “不是说时聿礼是为了给江见微拍这条项链才来的?怎么他一次价也没叫?” “这还看不出来,江见微被那个小保洁取代了呗。” “哈哈哈,笑死,江见微平时端个文艺女神不食人间烟火的范儿,谁知道人家时聿礼根本不惯着她。” 蒋雪儿听着周围难听的讨论,拿着手机不知道怎么跟江见微说。 与此同时江见微早就按耐不住,又给时聿礼发去了微信, 【那条海蓝宝项链你帮我拍下了吗?我把钱转给你。】 时聿礼身边从来没出现过女人,因此哪怕是个保洁也让她有点不安。 不是真对时聿礼有了意思,而是她不能输给一个卑贱的底层人! 她这句话,是询问,也是提醒。 提醒时聿礼不要忘了和她的约定,只要他拍下这条项链,在外界看来,她就还是时聿礼一掷千金也要追求的特殊女人。 只有时聿礼对她足够热情高调,她才能让沈迦南意识到她也是很抢手的,再这么晾着她,她就会被别人抢走! 【不用。】 这一次,时聿礼很快回复。 江见微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还好,时聿礼还记得跟她的约定,说不定他已经都把海蓝宝给她拍下来了。 其实说转钱给他也是江见微的试探。 因为她知道,时聿礼既然要追她,就不可能真的让她花钱。 到时候,沈迦南的妈妈过生日,她就把这条海蓝宝送过去,一定能哄的她很开心! 江见微想到自己拿下沈夫人就离沈迦南又近了一步,唇角的笑刚扬起,下一秒,就收到了时聿礼发来的冷冰冰的三个字。 【没拍到。】 没拍到? 什么叫没拍到? 江见微颤抖的握着手机,心情急转直下,片刻间气的眼圈都红了。 为一个小保洁都能点天灯,但凡为她也点个天灯,怎么会拍不到? …… 拍卖会结束前,时聿礼陪着戴好口罩的时遥低调离开。 会所门口。 时遥钻坐进库利南后座的同时,旁边的迈巴赫打开车门,下来了一个轮廓冷峻的男人。 他没什么表情的看向会所大门,举手投足间透出几分隐隐的压迫感。 比起时聿礼,沈迦南的外形气质更显的阴郁,如果时聿礼是耀眼清冷的夜明珠,那么沈迦南就是深邃凌厉的曜石刀。 腕间的佛珠柔和了他身上的阴沉,却也只是柔和,并不能掩盖。 看见他的那一刹那,门口的工作人员都下意识齐声低头问好。 “沈总好!” 下意识,而不是特意培训过。 就算不是上流人士,在浦市的普通本地人大概都听过沈家的许多轶事,尤其是沈家现任家主沈迦南,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角色。 谁见了他,都会不由自主生出几分恭敬来。 徐茂天在会所内听到这齐刷刷的一声,后背一凉,立刻从大堂冲出来,恨不得把谄媚两个字刻在脸上, “沈总,您怎么亲自来了,我都没来得及出来迎接……” 沈迦南余光都未曾落在他的脸上,嗓音低沉,却是平淡的语气,“我什么时候来,需要向你汇报?” “不是不是,哪儿敢啊,只是怕怠慢了您。” “拍卖会办的怎么样?”沈迦南走进大堂,低头点了一支雪茄,随意的声线。 “好着呢,马上结束了。” “嗯。”在大堂驻足片刻,沈迦南正要转身离开,狭长的凤眸却被一道细碎的光闪了一下。 他循着光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保洁阿姨,正举着胳膊,擦着大厅右侧的一座维纳斯雕像。 而在她的腕间,戴着一条闪着炫光的手链,手链中央被黄色碎钻镶嵌成灵芝的形状。 灵芝,又名瑶草,是吉祥好运美好的象征,也是他送她二十岁的生日礼物。 这条手链是请著名设计师定制,灵芝的镶嵌用的也是罕见的黄钻,怕太名贵她不收,他谎称也就几万块。 可这条手链,明明陪着她葬进公墓了。 沈迦南冰冷的眸底瞬间涌起一片猩红,他快步走到保洁面前,一把攥紧她的手腕,眼底的阴翳有如实质。 “这条手链哪儿来的?” 嗓音沙哑低沉,如地狱的恶鬼,布满着浓郁的冷。 仿佛只要对方说错一个字,他就会将她剥皮拆骨,扔进浦江。 保洁阿姨快被他的目光吓出心脏病,哆嗦着唇瓣结巴道,“是……是一个小姑娘给的!她用这条手链,跟我换了一套保洁的衣服……” 徐茂天心里咯噔一下,眼球瞪得快飞出来。 好家伙,他说怎么会所的保洁里突然飞出只金凤凰,一声表哥就能让时聿礼豪掷千万—— 感情内鬼在这呢! 第6章 告诉她,你是我姐! 从拍卖会出来,时聿礼准备带时遥去吃饭。 车上,季淳在前面开车,姐弟俩并排坐在后面。 “待会儿想吃什么?”时聿礼的嗓音清冷的响起。 时遥刚重生回来,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反问了一句,“你呢?你想吃什么。” 时聿礼黑眸莫名一亮,“其实我还挺想吃你做的话梅排骨……” 记得他高中的时候学业压力很大,那时候时遥经常下厨给他补身体,原本他也不觉得有多好吃,每次都是硬着头皮往下吃。 但自从时遥去世之后,他却越来越怀念那些再也回不来的味道。 但下一秒,时遥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 “我回来是给你做饭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前排,季淳憋不住笑了一下。 自家老板平时冷厉不近人情,人人都说他是座融不化的冰山,但由于他出众的商业头脑和身价,还是不乏巴结追捧者。 一般他说话,别人都只有附和的份,连反驳都没几个敢的。 没想到他有生之年还能见他家总裁挨打? “什么事那么好笑?”时聿礼眼刀冷冷的射过去, “抱歉时总。”季淳立马正色道歉,“我想到了一些伤心的事。” 时聿礼还来不及问伤心的事为什么要笑。 时遥又是一巴掌拍他后脑。 “你的礼貌呢?别人笑归笑关你什么事?” 时聿礼恼了,一把攥住她手,“姐,我的发型要被你打塌了!” 时遥眯眼看向他的后脑勺。 二八侧背头剪的饱满而有氛围感,更将时聿礼冷淡的气质衬托的分外矜贵。 但时遥还是觉得,这都归功于小时候她带他们三个的时候,坚持为他们睡了圆头。 哪儿塌了?多好的后脑勺。 但时遥看着自己的成果心情不错,也懒得跟他认真计较。 算了,孩子大了,有自尊心了。 给他在下属面前留点面子。 这时季淳好心建议,“时遥妹妹,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口味?辣的?酸的?或者其他菜系?中餐、法餐、日本菜、泰国菜,我都知道不错的餐厅。” 时聿礼脸色一黑。 这是他姐!他姐! 季淳凭什么叫她妹妹! 但碍于时遥现在是以他表妹的身份出现的,所以他还不能反驳,因此自己憋着开始不爽。 季淳看出时聿礼脸色不太好,有些迟疑,“时总,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没有,怎么会。” 时遥当然不介意季淳叫他妹妹,谁不想漂泊半生归来仍是二十岁?因此笑的明媚极了, “你这种问法才能给人思路,不愧是总裁助理!” 季淳:“……” 好像被夸了,但不多。 最后,他们还是决定去一家私人会所吃中餐。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上桌,时遥还是在鼓捣时聿礼给她的那个最新款的智能手机。 她连连惊叹,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七年前,智能手机还没有这么多的app,现在她随便打开一个短视频软件,都陷在里面好半晌没出来。 直到她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 #时聿礼点天灯哄新欢# #江见微输给私人会所保洁# 甚至还有更离谱的。 #单身太久,看一个保洁都眉清目秀。# #美女保洁正面照# 当营销号一惊一乍的嗓音蹦出来,时遥人都麻了,但她又忍不住去看,便看到就这么短短半个小时,营销号连照片都配上了。 不过目前营销号发出来的都是些背面照,最多只露出了时遥的脖颈和耳朵。 时聿礼和季淳同时静了静。 还是季淳先开口,“时遥妹妹,你别放在心上,做保洁不丢人的,这些营销号就爱瞎写。” “我知道,但是……”时遥缓缓把目光转向时聿礼,“江见微跟你的关系是?” 她和沈迦南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也只见过江见微两三面。 她这几个弟弟应该更不知道江见微的存在。 她不明白时聿礼怎么偏偏就喜欢上江见微了。 “我在追求她。”时聿礼倒是很坦然,甚至提到她时,眸底还带着几分温柔,“她和别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时遥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就算是姐姐,她也没有阻止弟弟自由恋爱的权利。 只是,她清楚江见微跟沈迦南的关系匪浅。 时聿礼继续追下去,最多也只是一个高级备胎,俗称好人。 在走马灯里,她是亲眼见到了自己的三个弟弟都因为跟沈迦南作对而下场惨烈。 她不想时聿礼在感情上受伤,更不想他们再跟沈迦南有任何瓜葛。 正愁怎么打消他这个念头,忽然,她的手机上传来微微发来的微信。 【聿礼,我看到热搜了,原来你没有给我拍项链是有别的女孩子要陪。】 【跟谁一起是你的自由,但你不该牵扯我被拿出来跟一个保洁作对比,如果你之前说的话不作数,希望你好好在媒体前替我澄清,或许我们还能退回朋友的位置。】 时遥眯起眼,感觉不太对,但说不上来。 索性将手机递给时聿礼,看他怎么处理。 “诺,你的微微发消息来了。” 时聿礼接过手机,看到那两条消息时,眼眸沉了沉。 时遥扯了下唇角,“要不我把这张卡还你,你给我个别的卡用用,省得影响你哄你的女神。” “不用,”时聿礼低头回复,“你现在没有身份,办不了手机卡,明天我让季淳带你去把身份落实了,再重新给你办卡。” 说完,他把手机递回来。 大概是觉得没有什么好避着时遥的,所以他回复的消息没有删。 【抱歉,我这两天不会用这个微信,我在另一个微信上跟你解释。】 时遥抬眼,“你准备怎么跟她解释?” “实话实说。”时聿礼认真的开口,中途还瞥了一眼季淳,“我不想把她当外人对待,所以我会告诉她你是我姐。” 季淳眼睛倏然瞪大:???! 什么,这个娇娇软软的二十岁小姑娘是总裁他姐? 时遥也一拍桌子:“不行!这件事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江见微见过她,也知道她曾经和沈迦南的关系。 如果让江见微知道,说不准沈迦南也会很快知道。 她不想让沈迦南知道她的消息,至少她不想以曾经的时遥的身份,与他再见。 毕竟她当时真没想殉情,是高跟鞋断了才不小心坠楼的。 既然他心有所属,他们之间最好的结果,就是重新变成陌生人。 第7章 是姐姐! 时遥语气强硬。 时聿礼原本在给她剥虾,听到那语气手里的虾差点吓掉。 “不说就不说……你凶什么。”他干巴巴挤出一句。 时遥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好像是大声了一点, “总之……你不准说,以后对外,我就是你表妹。” “好。”时聿礼把满满一碗虾肉递过去,“那我找别的借口跟她解释。” 时遥闻言扬起眸子,“你们在一起了吗?” “刚不是说了,”时聿礼重新耐着性子解释,“我只是在追求她。” “既然没在一起,有什么好解释的?”时遥本来不想管,但莫名看着时聿礼舔狗的样子就有点来气。 时聿礼一哽,莫名心虚,“这也是一种礼貌。” 时遥瞥了一眼季淳。 有下属在,懒得说他,低头吃虾。 季淳啃着一块糖醋排骨,暗戳戳的观察着两人。 他是这两年才跟着时聿礼做事的,所以并不清楚他的很多私事。 但这是第一次,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见自家总裁吃瘪。 时聿礼追江见微的这几个月,他几乎是毫无疑问的把江见微放在了第一顺位。 公司高管开年度会议,江见微一句感冒了。 总裁暂停会议,第一时间就买药送去。 晚上和客户吃饭,江见微一句喝醉了。 总裁丢下客户就去酒吧解救。 就连上一次,明明正是公司一季度最忙的时候。 总裁愣是休假一个星期,延后一切工作安排和重要行程,陪江见微去南极追企鹅。 就这么舔了,据说两人还停留在朋友的阶段,没有一点进展。 有时候季淳真的很无助,毕竟时聿礼放下工作后,很多后续的烂摊子是要他来处理的。 有时候季淳真的很担心,总裁这么恋爱脑是怎么把公司做大做强的? 虽然心里颇多微词,但季淳真的很热爱公司和这份工作,毕竟时聿礼给的真的挺多的。 他可不想总裁因为一个女人把事业给整停摆了。 不过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总裁凭空冒出了个可以压制住他的姐? 太好了,是姐姐! 公司有救了! 这时,看桌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季淳终于找到契机,问出心里最后疑问。 “时遥……姐姐,你真是时总的姐姐?你今年多大啊?上完学了吗?” 时遥嚼着虾,“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我现在……二十吧,但我确实是他姐,但对外都是他妹,你就记住这一点就好。” 说罢,时遥故意沉了脸,“不过你绝对不可以往外说,否则……” 她五指并成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但她天生娃娃脸,除了对她几个弟弟,威胁人那是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甚至还……挺可爱的。 季淳失笑,连忙应和,“您放心,保守秘密是做特助的基本职业素养。” 本来也不关他的事,他们说是姐就是姐吧。 不管是年轻姐还是老姐。 只要能管住总裁的,就是好姐! …… 另一边,江见微握着手机,低头等时聿礼的消息。 但时聿礼的消息没等来,等来了蒋雪儿的吃瓜。 【怎么样?我第一时间就把那几张照片发给狗仔了,还替你买了热搜,时聿礼跟你解释没有。】 【还没有。】 江见微皱眉,把一张截图发给她,上面是她刷到的同城热搜。 #时聿礼点天灯哄新欢# #江见微输给私人会所保洁# #单身太久,看一个保洁都眉清目秀。# #美女保洁正面照# 【你买热搜就买热搜,你买通告吹那个女人颜值做什么?】 蒋雪儿看着热搜傻眼。 【不是我!我只卖了前两个,后面大概是那些网友自己搜出来的。】 江见微看着更加心浮气躁,把手机往桌上一拍。 一个保洁而已,有什么好吹颜值的! 这届网友真的没见过世面。 自己生了会儿闷气,手机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江见微有些慌了。 时聿礼从拍卖会结束就一直没跟她联系,所以她才和蒋雪儿商量,故意把这件事闹大,她才好和时聿礼兴师问罪,探探他的态度。 虽然她无意和时聿礼在一起,但她听说沈迦南今晚的飞机回来。 要是时聿礼追她追到一半就移情别恋那个保洁了,她还怎么拿他刺激沈迦南? 可是刚刚那条消息发出去后。 时聿礼只说了一句在另一个微信上跟她解释就没了下文。 另一个微信? 江见微莫名有些不安。 为什么和那个保洁在一起他反而要换微信跟她说? 难道她才是那个备胎? 内心出演了无数场保洁才是他的真爱,江见微只是他刺激她的工具人的小剧场。 终于,时聿礼发来了一条消息。 【转账:200000】 【热搜上的人是我妹妹,牵扯到你很抱歉,这些钱当我请你吃饭赔罪。】 只是妹妹? 江见微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但目光落到那二十万上的转账,她眼底又涌出几分不屑。 今天为了那个所谓的妹妹,上千万的蓝宝石项链都没给她拍到,现在拿二十万就想打发她? 谁知道是什么妹妹,情妹妹也是妹妹! 心头鄙夷,可想到时聿礼今天回消息的冷淡,她还是不敢太作。 低头小心翼翼询问。 【是你亲生妹妹吗,之前都没有听你提起过……】 好在这一次时聿礼很快回复,【嗯,表妹,不过也有血缘关系,她跟我亲妹妹也没什么区别。】 江见微憋了好几个小时的气到这时候才彻底熄了下来。 不管关系多好,表妹终究是表妹,那个女人也威胁不到她什么。 思及此她软了语气。 【原来是这样,你妹妹来了,作为朋友,我也该替你接待的,你看妹妹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 把钱退回去,江见微又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钱我就不收啦,既然是误会,我们之间没这么生分的,你给妹妹买零食去吧,期待见到她~】 【好,我问问她。】 饭桌上,时聿礼拿起手机,看着正在刷手机的时遥,一时喉咙哽住。 为什么莫名有点不敢问? 但想到江见微期待的语气,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姐,微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她想请你吃饭。” 时遥眼皮也不抬一下,“看心情吧。” 想了想,时聿礼又鼓捣了一下。 不一会儿,时遥手机上收到一条两百万的转账。 时遥抬头晲了他一眼。 “请你吃点小零食,”时聿礼冷峻面容带着一丝丝的讨好,“给个面子。” 第8章 舍不得 时遥慢条斯理收了钱,最后还是一句。 “再说吧。” 时聿礼意识到时遥目前并不想见沈见微,也没有强求。 他感觉到了,姐姐可能对微微还有点误会,也许需要来日方长。 吃完晚餐,季淳驱车将两人送回家。 到了别墅区,远远看到家里那栋熟悉的花园小别墅,时遥心里终于涌出几分怀念感。 当初爸妈出事,时家遭遇危机,股东们第一个就要求时遥卖掉这套房子弥补资金亏空,时遥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毕竟,这是他们姐弟几个从小到大生活的家。 在这里,还留着很多很多关于父母和爷爷奶奶的回忆。 保住公司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守住家吗? 她舍不得。 好在时聿礼这小子没有忘本,没有发达了就换别的更好的别墅住。 当年她力排众议,四处物色合格的经理人接管公司,暂停大学的学业,亲自上位,一手培养了好几个能力出众的高管。 至于公司断掉的资金链,最终是答应她沈家的联姻,收了三千万彩礼,才度过了最大的那一次危机。 后来,她和沈迦南以结婚为目的恋爱接触,沈迦南在公司的事上也帮助了她很多很多。 曾几何时,她也以为他跟她一样,虽然是联姻,也在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中对对方生出了几分真感情。 所以她才会在沈迦南出事后,那么伤心难过,每次去医院看他时,习惯性上天台透透气。 但她万万没想到,沈家决定放弃沈迦南的治疗那天,她的鞋根居然会意外断开,在别人看来,她倒成了一个为爱殉情的人。 可爸妈离世的时候她都没想过死,又怎么会抛下弟弟为沈迦南去死。 联姻就是联姻。 不可能有真感情。 况且,沈迦南原来另有所爱,他才是为了江见微,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 而跟她在一起,大概也只是出于家族利益考虑。 毕竟父母经营的时氏财团,鼎盛时期也有上亿的市值,破船也有三千钉。 就算是给她三千万彩礼,帮她让时氏重回正轨,沈迦南也并不亏。 毕竟沈家不止他一个继承人,所以沈氏才会在权衡利弊后选择放弃沈迦南。 有了时家这个联姻对象,对于沈迦南争夺继承权也多了几分筹码。 毕竟上流社会本就是抱团取暖的,谁知道沈氏会不会有需要帮扶的一天呢。 想到沈迦南,时遥的眸子暗了暗。 但她最终还是没能给他想要的东西。 毕竟她死后,时家不仅与沈家再无关联,她的三个弟弟,以后还会一个一个的跟着沈迦南作对。 白花他三千万了。 时遥抿了抿唇,掩盖住眼底的一丝晦涩。 算了,就当扯平了吧。 她为他死过一次,就当偿还当年的恩情。 两不相欠,以后也再无瓜葛了。 回到家。 时遥听时聿礼说,家里的佣人换了一波,唯一还留下的就是当年看门的王大爷。 时家的教育不像其他豪门,只讲利益,不讲感情。 他们是很注重人与人之间的那种恩情和羁绊的。 其实王大爷是在爷爷奶奶掌家的时候,就在时家当保安了。 十年前他就该到了退休的年纪,但他无儿无女,回了家反而寂寞,时家就准许他继续干下去,反正家里也应该不会真的遭贼。 给他一份清闲的工作,也算是为他养老送终了。 王大爷身体还算硬朗,时聿礼下车的时候,他还穿着保安服,大声的跟他问好。 “大少爷回来啦?” 但随后,时遥穿着白裙从车上下来,因为在回忆和感慨,所以面无表情的站到了时聿礼的身后。 看到一个七年前就已经离世的人,年逾七十的王大爷倒吸一口凉气,当场就撅了过去。 找家庭医生为他急救的时候,王大爷嘴里还嘟嘟囔囔念念有词。 “完喽,完喽……我的大限到了……” “大小姐都来接我了!” 时遥:“……” 王大爷再次被救醒时,时聿礼正想跟他解释前因后果,时遥刚好从他身后接了杯水路过。 看到时遥,王大爷嗷呜一声就哭了。 “大小姐!” 他踉跄的走到时遥面前,义无反顾的拉住她的手腕,犹如慷慨赴死般坚定道, “大小姐,在时家那么多年,也看着少爷们长大成人了,我老王头的使命看来是完成了!您放心,我这就跟您走,到了下面,我又来保护大小姐!咱们去跟老爷老夫人和先生太太汇合去!” 时遥:“……” 老头坚定的像是要入党,时遥欲哭无泪。 时聿礼立刻起身解救她。 “王大爷,这不是我姐,是我远房表妹!” 王大爷懵了,指着时遥,“这这这……这不就是大小姐么?” 时遥微笑的看着他,轻声细语, “你摸摸我是冷的还是热的?” 王大爷捏了捏她的手腕。 嘿,还真是热的! “难道我老眼昏花了?还是得了老年痴呆症……”王大爷开始自我怀疑。 时聿礼失笑,无奈的把王大爷的手从他姐手腕上拿开。 “您身体好着呢,我表妹跟我姐长得像,也叫时遥,以后她也住这个家,您以后一样可以叫她大小姐。” 老王头看了看时遥,又看了看时聿礼。 忽然跳开一步,指着时遥道。 “大少爷,你骗人!大小姐天门有痣!再一样,难道痣的位置也能一模一样?” “我还专门研究过,那颗痣就是短命的痣,大小姐恐怕就是被那颗痣给妨死的!” 时遥:“……” 时聿礼:“……” 天门就是额头,时遥额头上的确有颗小红痣,就在眉心上方两指的地方。 小时候爸妈的朋友见了她,还夸她这痣长的,跟观音娘娘座下童子似的。 怎么到了老王头这里成短命痣了? 封建迷信要不得,额头那么大,长痣的人多了去了。 怎么就她一个短命的。 不过三秒后,时遥还是戳了戳时聿礼的侧腰,压着嗓子道,“给我找个美容师过来,把这颗痣点了。” 时聿礼莫名替时遥舍不得,“多好看的痣啊。” 时遥瞪他。 时聿礼立刻正色,扶着王大爷往外走, “您看错了,那不是痣,是一颗蚊子包,您可能今天值班太累了,赶紧回去休息,我给您放一星期假……” “当然,当然,钱照发。” 时遥看着时聿礼扶着王大爷出门,自己转进了卫生间,在镜子里看着自己额头上的那颗小红痣。 其实她也挺喜欢这颗痣的,但一个七十岁的老大爷都要起疑心,更别提其他曾经见过她的人。 既然从今要用另一种身份生活,就不能留下太多疑点。 第9章 僵尸粉 入夜,时聿礼请来医美机构的医生上门,给时遥点掉额头的小红痣。 两个美容师带着一个硕大的仪器进来时遥是没想到的。 她们解释激光去痣更不容易留下疤痕,时遥很容易就接受了。 毕竟要是那颗痣的地方留下疤痕,到时候也反而是疑点。 但她没想到激光点痣那么痛,打麻药的时候痛的她眼泪花都涌出来了。 点完痣,医生给她留下了湿性愈合的辅料和带有生长因子的药膏就离开了。 时遥额头上贴着痘痘贴,有些睡不着,窝在自己从前的房间里刷着手机。 她玩儿了一圈app,觉得没意思,忽然想起她从前的微博账号,便暗戳戳的登了上去。 父母离世后,时遥其实也很难过,很害怕,感觉天都塌了。 但生活还要过,时家那么大个产业需要主心骨,家里的三个弟弟也需要主心骨。 所以作为家里的唯一的姐姐。 时遥就算脆弱也不能展示自己的脆弱。 她必须坚强,必须雷厉风行,必须足够强势,才能把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撑起来。 但每到夜深,时遥也会emo,于是她就特意注册了一个微博。 迷茫难过的时候就在微博上发一些四十五度忧伤的非主流感慨。 反正没人看见,她直接把微博当做树洞。 这些年遇到的很多难关,时遥不方便跟人说,她就发在微博上。 可以说这个账号见证了她的来时路。 时遥的微博很普通,名称是【遥遥有期】 代表着她相信未来有所期待,低谷也总有个期限。 她点进去,从前这个账号还有两百多个粉丝,七年没登,已经掉到了一百一十个。 而且其中起码有一百个都是僵尸粉。 还来不及回顾自己从前的微博,时遥便被消息栏的999+条消息震惊了。 她正纳闷微博怎么这么嘴碎,七年有这么多系统消息要通知吗? 却发现大部分的消息都来自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互关好友——【第七星】 她一个人就给时遥发了999+的消息。 时遥忽然记起,虽然她的账号基本无人问津,但她的确在网络上也交到了一个朋友,那就是第七星。 她忘了是怎么开始和第七星开始联系的,但在网络上,她可以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以一个普通女孩子的身份诉说自己的苦恼烦闷,反而相处起来更坦然愉快。 她和第七星就像灵魂共鸣的朋友,虽然从未见过面,但彼此却会时常分享彼此的日常,不愿意跟三个弟弟倾诉的,她却愿意说给第七星。 她认真的翻了一下,发现在她七年前离世后,第七星还一无所知般的跟她时不时分享自己的日常,哪怕再也没有收到她的回应。 时不时还会问一句。 【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回应了,但我还是希望你在你的世界也能快乐。】 时遥突然有点内疚,在第七星的视角,她大概就像一个断崖式分手的渣朋友吧。 最近的一条,第七星发给她。 【我马上就出国了,回来后想买一个礼物送你,你一定会喜欢的,虽然我知道永远无法亲手送给你了,但,还是想买给你。】 时间是一个月前。 时遥心里五味杂陈,她没想过,在这个世界上,竟然会这样一个跟她无亲无故的人,在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后,还能七年不间断的思念着她。 这份友谊太重,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回报,连怎么回复她,她都不知道。 她很想重新与第七星建立联系,但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可以合理解释她这七年都没有回过她一次消息的事实。 说她这七年死了? 时遥咬唇,好像有点离谱。 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怕回复不好,第七星会认为她不重视这段友谊,最终她还是没出息的搁置了。 但又想告诉她,她回来了。 于是时遥暗戳戳的发了一条微博。 【重生归来,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如果第七星看到,或许会来问她吧? 到时候她就好好解释,好好道歉,不管她信不信,但时遥不想骗她。 …… 锦庭会所。 工作人员忙碌的收拾着白天慈善拍卖会的会场垃圾,并重新布置明天将在这里召开的商业分享会。 而在会所一处阴暗的小房间。 满屏的监控都被调到了白天拍卖会的观众席画面。 沈迦南手里捻着一串纤细又闪耀的钻石手链,深邃的目光死死的落在画面第一排那个娇小的身影上。 监控画质不算太好,可足够勾勒出她的眉眼轮廓。 只一眼,就仿佛一道闪电劈进灵魂深处。 在商场上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一个人,竟然连烟都拿不稳了。 沈迦南不知道在那个小房间待了多久,监控冷白色的光映在他锋利的棱角,为他的侧影添了几分孤寂落寞的色泽。 助理周尘在外面敲了敲,沈迦南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壮着胆子推开门,却看到沈迦南还是保持着他离开的姿势,只是一双眼不知何时已经染的猩红。 “沈总,您已经在里面呆了两个小时了,这监控是有什么不对吗?” 沈迦南没有回答。 周尘又小心翼翼往监控画面看了一眼,联系到傍晚发生的事,他判断沈迦南看的是第一排那个穿着保洁服的女孩。 毕竟不注意她也太难了,今天来拍卖会的人都非富即贵,所有的女宾几乎都穿着华丽的晚礼服全妆出席。 只有那个女孩素面朝天,还穿着一身灰扑扑不合身的保洁服。 他壮着胆子推测,“爷,这个女的是不是欠了你很多钱啊?” 毕竟他跟了沈迦南好几年,从没有看过自家总裁对一个女人这么在意。 哪怕和总裁青梅竹马的江小姐闹脾气跟总裁断了联系,他也没见过这样总裁失魂落魄的样子。 对,就是失魂落魄,那双猩红的眼里仿佛带着汹涌隐忍的情绪,仿佛要把那个女孩儿剥皮拆骨似的。 监控室廉价的折叠椅上,沈迦南修长的双腿叠在一起,半靠在椅背上,姿态清隽矜贵,与这样逼仄的环境格格不入。 周尘询问第二句时,他才仿佛如梦初醒,低头看向手中的钻石手链。 嗓音嘶哑的像是流浪许久的孤魂野鬼。 “不,是我欠她太多。” 周尘懵了。 他家总裁坐拥百亿市值亿上市公司,产业遍布两国。 欠的什么债能把他愁成这样??? 第10章 一条舔狗 这时,沈迦南终于起身。 但那双冷沉的眸子仍胶着在监控画面上,像是舍不得挪开视线。 良久,他低头点了支烟,“去查。” 周尘愣了下。 沈迦南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指节敲了敲监控画面。 “她的身份。” 周尘立刻顿悟,“是,沈总。” 从监控室走出来,沈迦南掌心还握着那条钻石手链。 神色若有所思。 内心仿佛有两股绳,死命的拉扯着他的理智。 一边告诉他,时遥七年前就死了,他亲眼看到她一点点失去生机的尸体,亲眼看到她的骨灰盒葬在望岳公墓。 人死不能复生。 另一边又狠狠的攥住他的心脏,告诉他世上不可能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甚至她还刚好出现在时聿礼的身边。 不是她,又是谁? 过去的记忆潮水般在他的脑海中浮现,裹挟着她的一颦一笑,音容笑貌。 感性几乎要突破理智的界限,驱使着他现在立刻就冲到时聿礼面前,问他在他身边出现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沈迦南深吸一口气,将钻石项链狠狠攥进手心。 但他没有资格。 恐怕时家人,早就恨他入骨。 他迈步,走进她停留过的拍卖会场。 白天举办拍卖会的布置和名牌已经全部撤下,已经换成了商业分享会的展牌和横幅。 仿佛连她出现过的痕迹都一点点抹除。 沈迦南站在偌大而空旷的会场中央,阴郁的侧影浓的像是一尊孤寂隽永的雕塑。 他迈步,走到她下午坐过的位置,不紧不慢的坐下。 座位上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可他依然把手指缓缓划过桌面,试图触碰她残存的体温。 自然一无所获。 眼底的希翼冷了下来,沈迦南薄唇勾起一抹讽刺。 又或许,时聿礼也只是找了一个和她相象的女孩儿,寄托对她的思念和愧疚。 但对于沈迦南而言。 哪怕再像她,只要不是她,都毫无意义。 失去她的前三个月,他几乎精神恍惚,没有一刻不希望这一切是梦。 他不承认也不相信她的死,偏执的幻想着她还能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问他要不要去一起去吃晚餐。 但,失去她的第七年,他已经一点点接受了她离开的事实。 时间将厚重的痛楚拉长,变细。 将他对她的执念和悔恨,化成一根坚韧的鱼线,贯穿了心脏,延长至他的整个生命。 不小心触碰到,便是一种温柔绞杀般的酷刑。 不是她的人,不配牵动他这种情绪。 失神间,身侧的手机响了。 沈迦南按下接听,听筒传来江见微温柔而别扭的嗓音,“你回国了,对吧?” “嗯。”沈迦南语气淡淡,“什么事?” 江见微握紧听筒,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满腹的牢骚委屈。 七年了。 自从时遥死后,他对她一直都这么不冷不热的。 哪怕中间为了给他的公司上市造势,两人曾假装在一起过一段时间。 但沈迦南同样克制的跟她保留着朋友的距离,从不肯给她更多。 可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曾经一切上下学,一起写作业。 上学时,他会对追求他的女生冷眼以待,却愿意在她痛经的时候,为她接来一杯热水。 哪怕是七年前,她道德绑架他陪她一起去潜水。 江见微故意弄破了自己的氧气管,他也毫不犹豫的把他的氧气瓶换到了她的身上。 她不信沈迦南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偏偏就是那个时遥!那个贱人! 装什么贞洁烈女的戏码,在沈迦南住院期间,没事上天台偷哭,不就是想让沈家觉得她对沈迦南用情至深吗?! 想到这里,江见微眼底闪过一丝恶意。 她想装深情,她就助她一臂之力。 天都在帮她江见微,最后时遥死了,沈迦南却没死。 明明沈迦南只是为了争取继承人的位置,才选择跟时家联姻作为筹码。 这种利益交换的身份,她有什么资格为了沈迦南伤心?还要到天台上去偷偷哭,简直是蠢货! 活该被她买通佣人割断她高跟鞋,死在沈迦南醒来那天! 江见微紧紧的握着手机,按下内心汹涌的不甘。 她成全了那个贱人殉情倒是痛快,可却让沈迦南也以为时遥爱他爱到愿意为他去死,现在竟然搞的好像时遥成了他的白月光。 明明只是联姻的关系! 她不信,不信她跟沈迦南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就真的比不过那个女人。 江见微垂眸,嗓音落寞,带着玩笑般的埋怨。“还是不是朋友?回来都不跟我说一声,有空要不要一起出来吃顿饭?” 沈迦南沉默了下。 江见微的确是他的朋友,如果是之前,他或许会敷衍的回一句好。 但今天,他满脑子都是监控里的那抹身影。 莫名有点烦躁,平淡道,“最近有点忙,再看吧。” 江见微下意识挂在脸上的笑僵硬了几分。 现在他连见也不愿见她了? 因为时遥的死,沈迦南对她的态度本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明明不爱时遥的。 现在却因为时遥的死,而刻意疏远她。 明明她才是陪伴沈迦南最久的人! 时遥不过就是比她家境好一点,但家境好只是她投胎投的好,她本人有什么值得拿的出来说的魅力? 而江见微自己,虽然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可她从小就非常努力。 靠自己不断的学习和写作,她成为了知名度颇高的美女作家,在网上有十多万追捧她的粉丝和读者。 时遥本应该比不过她的,沈迦南也不会真的喜欢一个被金玉堆砌,却没有灵魂的女人。 可偏偏她死了。 人一死,就好像有了光环。 她拿什么跟一个死人去比? “好,那改天吧。”江见微有点失望,语气渐渐冷下来,甚至主动挂了电话。 握着手机,她目光落在和时聿礼的聊天记录上。 她写作那么久,早就把人性摸的透彻。 男人就是贱,失去了才会珍惜。 或许他明明对她有感觉,只是因为道德的束缚,让他不敢面对她。 所以,她必须勾着时聿礼,去刺激沈迦南对她的感情。 等他感觉到她要被抢走了,一定会看清自己的内心! 思及此,她破例又多给时聿礼发去一条消息。 【你妹妹愿意一起出来吃饭吗?】 不一会儿,时聿礼回复。 【她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需要适应适应。】 【再说吧。】 江见微几乎都要炸了。 再说吧? 又是再说吧! 时聿礼到底搞不搞得清状况?沈迦南就算了,可他时聿礼不过是她的一条舔狗。 竟然也敢这样不冷不热的。 但下一秒,时聿礼的消息又发过来。 【今天没给你拍到项链,抱歉,明天你有空的话,我单独接你去逛逛,补偿你一条别的珠宝。】 江见微见状,紧绷的脸色这才缓和一点。 既然还愿意解释,就说明时聿礼并没有对她失去兴趣。 或许,她可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第11章 做的很好 【好啊,到时候看中了什么我自己买就好,不过逛街一个人的确也很无聊,你愿意和我一起当然最好啦。】 江见微发过去一个雀跃转圈圈的表情包,连语气都柔和了。 【好,明天见。】 【嗯嗯。】 关掉对话框,江见微唇角漾起一抹笑。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以时聿礼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为她买单。 到时候,她可以挑一条和那条海蓝宝一样昂贵的项链,时聿礼一定会悄无声息的替她刷卡。 到时候她只要装作惊喜又不好意思的说声,“啊,你都买单了吗?那我只好请你吃饭感谢你了。” 最重要的事,这件事被吃瓜群众拍上网络,一定会让今天的热搜再次反转。 当沈迦南看到别的男人为她一掷千金,难道还能无动于衷吗? …… 锦庭会所。 沈迦南挂断电话,随手回复着各种下飞机后来不及处理的各种微信消息。 选择性的回复完后,他本想按灭手机,却本能的被手机上方的一条系统提示吸引。 【微博:特别关注@遥遥有期:重生归来,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但手指还是诚实的点进去。 果然看到那个沉寂了七年的账号,真的发布了这样一条微博。 沈迦南深吸一口气,反复确认是他关注的那唯一一个账号,心脏像是被狠狠攥紧,令他大脑充血,几乎无法呼吸。 真的是……她发的? 脑海里瞬间想到监控画面里的身影,沈迦南连指尖都开始颤抖。 哪怕这七年单方面发出的无数条私信依然没有任何回音。 巨大的激动和震撼仍旧将他整个人包裹、沉溺。 这期间,她的账号不是没被盗取过,但他发现端倪,立刻联系相关方面,替她清理了盗号者。 但这一次。 他却从未有过这种心脏汹涌悸动的感觉。 尤其是,将目光落到重生两个字上。 他不是没刷到过以这句话开头的小说推文,也知道有人喜欢用这种话玩梗。 但这句话放到时遥的账号上,却并不好笑,反而美好而不真实的像个梦。 他点开和她的对话框,思索了许久,还是没敢发消息问候一句。 他怕惊动了她,她又会像放生的鱼钻进河流,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思索良久,他拨通了周尘的电话。 “查到了么?” 正开车在回家路上的周尘,脑子嗡的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时聿礼今天身边带的那个女孩儿。 不是?? 现在不管私家侦探还是身份户籍机构都下班了吧。 但周尘当然不敢反问,硬着头皮道, “沈总,这个时间点线索很少,明天我一定给您一个答复。” “那再查一件事。”沈迦南嗓音低沉肃穆、 像是下一句话,就会改变某家企业的命运。 周尘立刻打起精神,“什么?” “查一下时氏的经营范围,想办法和他们建立合作。” 周尘:??? 商场上,谁不知道总裁和时聿之是死对头。 倒不是沈迦南针对时氏,而是时聿礼总是莫名其妙的干扰沈氏的合作,包括但不限于—— 用更低价撬沈氏的客户。 高价骗走沈氏常合作的供应商。 买黑料在各大平台黑沈迦南及沈氏财团等。 商战手段之脏,令人唾弃。 就目前两家企业的关系,时聿之会肯跟沈总合作? 但周尘转念一想。 这么多次的挑衅,沈总好像从来没跟时聿之计较过。 哪怕今天拍卖会上的一枚翡翠手镯,沈总了解了一个月,备了三个亿的资金。 仍旧在听到时聿之点天灯后,让他派去的人放弃竞价。 联想到几年前,沈总曾和江小姐假恋爱为集团知名度造势。 沈总人前装的多深情,人后对江小姐就有多冷淡。 而且这么多年,沈总身边也没出现什么亲密的女人。 周尘心里缓缓升起一个合理的猜测。 沈总不会……喜欢男人吧? 从没想过倒还好,一开始想了,周尘头皮都炸了。 难怪沈总刚刚看到时聿之身边的女人,眼神像要吃人似的。 原来他吃醋了! 而时聿之从前处处跟沈氏财团作对,恐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说人话就是。 直男哪儿受得了这个? 他肯定是知道沈总的心思,应激了吧? 周尘越想越起劲,都忘了回复沈迦南。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冷沉阴翳的嗓音,“你如果觉得现在工作难度大了,我不介意换一位更有能力的特助。” 周尘一个激灵清醒了,嗓音比入党还坚定。 “不不不,沈总,我立刻去查!” 挂断电话后,周尘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聿之这么抵触,他能怎么让两家公司建立合作? 帅的可以媲美国际男模的沈总,都掰不弯的人,难道他这个普男就能做到? …… 次日清晨,时遥从床上睡醒。 她正起床给自己额头上的激光印记换药,房门外传来敲门声。 “姐,你醒了吗?” “进。” 时遥懒懒的应了一声,时聿之便轻车熟路的拧开门,然后把一辆不知道哪儿搞的餐车推进她的房间。 时遥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时聿之穿着一个白色的花边围裙,站在餐车旁,一脸紧张但又隐隐期待的神色。 “姐,我来给你送早餐。” 从前,时家三个小子都知道家里的压力落到了姐姐身上,于是都隐隐期待着能为她分担点什么。 所以时遥一有吩咐,三个人立刻都不约而同的抢着干,以成为姐姐使唤最多的仆人为荣。 因此三个人还彼此争风吃醋过一段时间,有一次甚至都扭打到了一起。 现在其他两个碍事的都不在,姐姐终于是他一个人的主子了。 想到这里,时聿之清冷的金丝眼睛下闪过一道寒光。 时遥看着他突然阴暗的表情,差点怀疑这份早餐里被他下了毒。 她目光下移,落到餐车上。 几个精致的盘子上,神秘的盖着西餐厅那种半圆形的盖子,旁边还放着金色的刀叉餐具。 看起来颇有种精致奢靡的感觉。 时遥皱眉,“就算现在家里有钱了,你也不要铺张浪费吧?” 在自己家吃饭,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做什么? 时聿之愣了一下,意料之中的夸奖没到,他连忙揭开了其中一个盖子解释, “不浪费的,餐车餐具什么的都是家里现成的,早餐是我自己做的!” 时遥看向盘子里那坨,外焦里焦的煎蛋:…… “做的很好,下次别做了。” 第12章 二狗? 时聿礼好像突然被雷劈了一下。 时遥看着他受伤的眼神,心想不能这么打击孩子。 又硬着头皮打开了其他几个盖子。 好家伙! 七分熟小米粥,寿司卷(被毒打一顿七零八落版),蜂窝煤状蒸水蛋,以及手抓饼(抓不住版)。 时遥:“……” 眼前一亮,抓起一旁杯子里的纯牛奶就喝了一口。 喝完,她朝时聿礼比了一个大拇指。 “不错,这牛奶倒的,绝了。” 时聿礼脸都黑了:“只有这杯牛奶不是我倒的。” “……”时遥干巴笑笑,“每个人天赋不一样,你适合好好上班,家里的事交给保姆阿姨不就好了。” 时聿礼缓缓解下腰上的围裙,低沉道,“我上午给她们放假了,特意想亲手为你做一次早餐来着。” 时遥骑虎难下,咬牙,“行,那吃呗,我们俩一起吃。” 时聿礼怔了一下,就见时遥推着餐车去了电梯,把那些早餐一一摆在餐桌上,还替他也盛了一碗七分熟小米粥,倒了杯牛奶。 站在楼下,时遥朝他招手,“来呀,下来一起吃。” 时聿礼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也跟着走下去。 如果从背影看,可以看到他带着一种莫名的壮烈感。 十分钟后。 姐弟俩,一个抱着餐厅垃圾桶哇哇吐。 一个抱着客厅垃圾桶哇哇吐。 吐完两人含着眼泪花坐回餐桌,时聿礼扯了扯胸前领带,嗓音嘶哑道,“好像把昨晚的饭也吐出来了,更饿了。” 时遥无奈,只能转身去厨房,“我去重新做。” 时聿礼靠着椅背,满脸愧疚。 “姐……我真是没用,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时遥还在厨房安慰他,“没事儿。” 但她看不见,时聿礼眼底闪过的一抹得逞的笑意。 十五分钟后,时遥将就着冰箱里的食材,做了两份意面牛排端上桌。 “时间不够了,你应该还要上班吧?先将就吃,晚上我好好买点菜,给你做大餐。” 时聿礼眼前一亮又一灭。 完了,晚上约了江见微。 但他来不及犹豫了,桌上的牛排意面香气扑鼻,热气腾腾的卖相勾的他食指大动。 他一边大口吃,一边赞赏,“姐,真香。” 已经有七年没吃到过姐姐做的饭了。 他好幸福! 就在这时,助理季淳刚好从大门口走进来。 一眼看到餐桌上的两人,他笑着走过来,“时总,时遥姐,你们还在吃早餐吗?” 等看到两人眼前只有一人一份意面牛牌,他愣了下,看向时聿礼,“总裁,姐姐回来你就带她吃这么简单啊?” 虽然闻着挺香,但他还以为总裁会为姐姐准备满汉全席呢。 时遥立刻为他找补,“他一早给保姆阿姨放假了,自己起来叮呤咣啷做了好几样早餐,没一个能吃的,我做点意面对付对付。” “怎么会?”季淳诧异,“我记得时总厨艺很好呀?上次江小姐生病,他亲自熬的海鲜粥送去,我也尝了一口,感觉比外面卖的还好吃呢。” 时聿礼石化,缓缓转头,向季淳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眼神。 季淳不明所以,“时总,怎么了?” 时遥哈的一声气笑了, “时聿礼!” 明明会做饭,一大早上做一桌子黑暗料理,搞的好像委屈巴巴的。 感情跟她演戏呢。 时聿礼头皮一紧,尴尬回头,讪笑,“这不是,好久没吃过你做的饭了么?又怕你不想做……” 时遥冷笑,“等着吧,你一年都吃不到了。” 骗她做饭就算了,还骗她硬着头皮吃了那么多阴间的玩意儿! 她还当他真没有做饭天赋,没想到居然是故意的! “姐!”时聿礼慌了,“处罚太重了,三个月,罚我三个月不吃行不行?” 时遥眯了眯眼,“做梦。” 原本光风霁月的一个人,看着欻的一下背脊就弯了。 时聿礼搅着碗里的面,道,“好吧。” 一顿饭吃饭,时遥忽然想到什么,忽然问,“三狗四狗呢?” 昨晚回家就没看到。 老二搞科研工作忙她知道,但老三不是应该在上学,怎么也没见回家? 季淳闻言一愣,“三狗四狗?” 他不记得总裁有养狗啊。 时遥漫不经心的卷着意面,“噢,我给他们起的小名,他两个弟弟叫三狗四狗,他叫二狗。” 二狗? 季淳噗嗤一笑,没憋住,实在没憋住。 谁能把眼前如此光风霁月的冰山总裁,和二狗这个词联系起来。 听到明晃晃的嘲笑,时聿礼冷冷的眼刀射过去。 季淳立刻噤声。 但过了两秒,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发问,“那时遥姐,你的小名叫什么啊?不会是……” 大狗吧? 时遥正吃最后一口,闻言,脸可疑的红了下。 像是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就在季淳以为时遥的小名真的叫大狗的时候,时聿礼神色复杂的幽幽开口,顿了顿,“小美。” 季淳不明所以,时聿礼缓缓道,“她叫我们二狗三狗四狗,但逼我们叫她小美。” 季淳正喝水,闻言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哈哈哈哈哈小美。” 时遥皱眉,黑人问号脸看向季淳,“我不配叫小美?” 季淳看向时遥那张青春精致又漂亮的面容,努力收住笑意,“没,没,没毛病。” 时遥这才幽幽收回目光。 紧接着,她审视的眸子又看向时聿礼,“我刚问你呢,你还没回答我这头,三狗四狗呢?” 听她又这么逼问一次,时聿礼神色瞬间复杂起来。 他避无可避,只能开口,嗓音较以往更低沉,“时序之去国外参加科研了,时泽起……” 时遥盯着他,只见他嗓音越来越低。 最后说的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心底莫名闪过一抹不详的预感,她死死盯着他。 “三狗怎么了?” 时聿礼无奈开口,“当年你走之后,他就被外公那边接走了。” 时遥猛猛怔住。 时遥爷爷奶奶离世的早。 按说外公外婆这样的角色,应该是亲密无间的家人。 但父母飞机失事,时家摇摇欲坠时。 他们的外公外婆,不仅没有站出来为三个孩子主持大局,还软硬兼施的逼着时遥,要她把时家的公司和财产全部交给舅舅。 当时外婆说,“我女儿和女婿的公司不也是我的?现在她死了,理应把你爸妈的遗产留给你舅,放你们几个小辈手里,一定很快就糟蹋了。” 第13章 败家?除非她死了! 那时她外公也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连继承财产的权利都没有,凭什么拦着我们。” 那时候,是时遥抱着家里杂物间的电锯,站在家门口,红着眼斥退外公外婆进门。 还叫来律师警察和公司元老一起帮忙,才没有让他们把家产夺走。 时遥还记得,她当时和他们周旋了快两个月,和外公外婆签了断亲书,外公一家看她是块硬骨头,后面才慢慢没有来骚扰了。 “我……走的时候,三狗应该已经十三岁了,他也很讨厌外公外婆,怎么会跟他们走?”时遥不解。 时聿礼眼眸深了深。 姐姐离世的时候,他刚高中毕业,从此不得不学着她的样子,想办法成为家里和两个弟弟的主心骨。 公司的事要管,家里的事也要管,本来就精疲力尽。 时序之还好,只是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努力学习,成天除了呆在书房,非必要从不出来。 而时泽起正在叛逆期,每天吵着要杀了沈迦南。 那时候大家脾气都不好,他和三弟不止一次暴发过争吵。 姐姐的葬礼后不久,外公外婆又找上了门。 那时候他在公司,管家说,当时外公外婆叫嚣着他们三个也都是顾家的血脉,无论如何,也要带时泽起回顾家抚养。 而时泽起,同意了。 那时候,他不止一次想找他谈谈,但时泽起都不肯见他,好不容易有一次他在学校门口堵到他,时泽起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你不要再来烦我了,从今以后,时家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从那之后,两人就真的再没有联系。 当时时聿礼真的很气,认为时泽起是背叛时家的白眼狼。 但现在回想起来,时泽起离开,很大程度上也是他当时对他的照顾和管教不够。 少年心思重,可能某一个负气的转身开始,他就已经和他们日渐疏远。 “姐,对不起,是我的错,我那时候被各种事缠的焦头烂额,没有好好关心他,他当时……是自己跟外公他们离开的。” 短短几句,时遥很快就猜出了前因后果。 她沉默了下,安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不负责任,才会让所有担子都落到了你肩上。” “不,不是。”时聿礼猛地抬眼,“撑起这个家又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姐,只有我真正把那些担子抗在肩上的那一刻,才知道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是我没做好,否则你在的时候,老三怎么都没有走……” “好了,现在自责没有意义,外公外婆带走他,无非就是想通过他再谋一笔时家的财产。”时遥捏着叉子思索道, “既然我回来了,就不会让老三继续流落在外,我要去找他。” “好。” 时聿礼吃完饭,吩咐季淳,“你今天跟着我姐,去帮她把身份证明手机号银行卡什么的办了,她需要什么你就跟在后面买单,回来找我报账。” “好的时总。” 时遥闻言,下意识捂住自己额头,“我这个取痣的地方还没长好,会不会不适合拍身份证?” 季淳微微一笑,“p掉就好了,小美姐你放心,咱们总裁,有人脉。” 时遥:“……” - 季淳没吹牛。 一上午就把她需要的一切证件都处理好了。 她以时家表妹时遥的身份,登入了时家的户口本,甚至当天就拿到了身份证。 一切办妥后,时遥长舒了口气。 从此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下午,时遥去办了张手机卡,季淳又陪时遥去了一趟商场,买了一只新手机,还有一些生活用品。 时遥刚重生回来,家里那些她从前的衣服时聿礼倒是没扔,但她也不方便再穿了。 于是她又买了好几套新衣服鞋子之类的。 最后两人大包小包的从商场里走出来,季淳手上提了十几个袋子,走的哼哧哼哧的。 时遥有些于心不忍,缓缓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反正是花时聿礼的钱,我买给你?” 季淳连连摆手,“不不,小美姐,这是我的份内工作,您不用客气。” “那好吧~”时遥指着不远处的超市,“那我们去买点菜吧,晚上给时聿礼做点吃的。” “您不是一年不给他做饭了?”季淳惊讶。 “吓唬他的,七年没吃到我做的饭,满足一下他也没什么。”时遥陪季淳把买的东西都塞进后备箱,好脾气的说, “你晚上没事儿的时候也可以一起来吃,人多热闹。” “那感情好!”季淳逛到疲惫的脸一瞬间容光焕发,早上他就想说了,小美姐做的牛排意面闻着还怪香的。 但刚进超市,季淳忽然想到一件事,一拍脑门,“不过小美姐,你今晚可能不用做饭了。” “嗯?为什么?”时遥诧异。 季淳低头,在手机上鼓捣着什么,“时总晚上要跟江小姐见面,还让我定吃饭的餐厅来着,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时遥一把把手盖在他的手机上,“等等,他要跟江见微吃饭?” “啊,是啊,时总上午发消息告诉我的,还让我找个僻静的餐厅,说江小姐是公众人物,要我直接包场餐厅。” 时遥想到他昨天差点给江见微买一条几千万的蓝宝石项链,突觉不妙。 他想当舔狗可以,但家里的钱可不是让他这么挥霍的。 要是正经女朋友就算了,江见微明显只是吊着他。 她眨眨眼看向季淳,眉眼无比认真,“你能冻结时聿之的大额银行卡吗?” 季淳一愣,“时总倒是给了我这个权限……” 时遥斩钉截铁,“那十万以上的银行卡都给他冻了。” 季淳吓到,欲哭无泪的解释,“这……时总没吩咐我怎么敢啊。” “放心,他要是怪罪起来,你就说我让你这么干的。” 时遥眯了眯眼。 请江见微吃饭可以,再要买什么昂贵的东西,那就多少有点越界了。 毕竟时氏现在能有这样的成就,也有她的一半付出在里面。 想败家? 除非她又死了。 季淳想了想时遥在时总面前的地位,咬咬牙,“好,我这就联系银行,临时给他冻结个一晚。” 反正天塌了,还有时遥姐顶着。 第14章 都没钱 下午三点,时聿礼正在公司开会。 手机叮的收到一条消息,是江见微发来的。 【聿礼,你下班了吗?我收拾好啦,随时可以出门。】 时聿礼垂首,修长的直接立刻敲打出回复。 【嗯,那我现在来接你。】 会议室内。 市场部经理正在做汇报,看见时聿礼低头发消息,心脏一提,汇报的底气都降低了很多。 下面,公司其他参与会议的成员看时聿礼这个动作,也纷纷走神。 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默数。 三,二,一! 数到一时,时聿礼果然盖上电脑,起身道,“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剩下的内容我们下次再整合。” 说完,他转身走出会议室,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一点意外,也开始默默收拾桌上的东西。 等时聿礼走远了,才有人突然吐槽一句。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可今天的会总共才开了十分钟啊??” 接着立刻有人附和道, “不知道今天季特助为什么不在,如果在的话,说不定还能帮着劝两句。” “劝不了的!这都第多少次了,总裁要是忙着忙着突然要走,绝对是收到那位江小姐的消息了。” “再这样下去,公司要完啊!” 大家无奈的收拾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纷纷散场。 与此同时,正在陪时遥买菜的季淳也看到公司小群里大家的怨声载道。 【项目部:总裁总是这样转身就走,我们的项目开展很慢啊……】 【财务:我还想着,开完会正好把手里的文件给他签呢,谁知道开十分钟人就走了。】 【后勤:早知道只开十分钟的会就不给大家点咖啡了,咖啡才刚到呢,会就开完了。】 【所有人@后勤:不行!咖啡在哪儿,我们自己去拿!】 季淳看的唇角抽搐,正好此时认真挑在选萝卜的时遥抬眼看到他的神色,愣了下,“怎么?你不喜欢吃萝卜?” 季淳无奈开口:“不是的,小美姐,我看公司的人在讨论,总裁今天又只开了十分钟的会,就收到江小姐消息走了,大家工作进度受影响,但又不敢对总裁说什么……” “什么?!”时遥手里一用劲儿,直接把一颗又白又胖的大萝卜掰成了两节。 这个败家玩意儿! 季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开口,“小美姐,你千万别去怪总裁,否则他肯定马上就知道是我告的状了。” 时遥手里握着两节断萝卜冷笑,“不可能,还给他当上小霸王了。” 顿了顿,她眉眼一沉,“把他十万以下的卡也给我停了。” 季淳听的心惊胆战,“可是总裁待会儿跟江小姐吃饭,岂不是买单的钱都没有了……” “那就对了。”时遥想到自己当年刚接手公司的初期,那是小心翼翼,努力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才稳住了时家的公司。 她不知道开了多少会,主动去争取了多少项目,最难的时候一天只能睡四个小时。 现在时聿礼就是这么管公司的? 她皱眉把断萝卜拿到称重区,季淳立刻跟上。 “不努力,以后就不止是一顿饭钱都给不起,而是顿顿饭钱都给不起!” 时遥咬牙,把称好的萝卜往购物车里一扔,“他晚上在哪儿吃饭?我们也看看去。” - 与此同时,时聿礼和江见微也开车到了一处商业街。 起先,江见微只是随便逛了些包包衣服之类的,在时聿礼准备替她买单的时候,她都阻拦了下来。 “没关系的,这些我自己买就好,你陪我逛街我就很开心啦。” 但即便她这么说,时聿礼还是把黑卡往前台一递,“既然陪你逛街,没有让你自己花钱的道理。” 刚开始的时候,时聿礼的卡付款还没什么问题。 直到江见微看上一只十二万的包,时聿礼照例把黑卡递过去,不一会儿,柜姐尴尬的把卡递了回来。 “抱歉,时先生,您这张黑卡,交易失败了。” 时聿礼眉头微凝,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怎么会失败,你再试一次。” 柜姐面露难色,“已经试了三次了,每次都提示交易失败,要不,您换一张卡试试呢?” 这时,江见微提着那只十二万的包疑惑的走过来,“聿礼?怎么了?” 时聿礼面不改色,从卡包里递了另一张银行卡过去。 “那就用这张。” 柜姐连说着抱歉走了,时聿礼才缓缓向江见微解释,“没事,刚那张卡出了点问题,我换了张卡应该就可以了。” 江见微愣了下,随即笑着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没关系,我自己的卡也有钱,实在不行我来付就好。” 其实这只包江见微自己也看了好久,但不舍得买,不过时聿礼这样的人,身家过亿的,不可能卡里十二万都没有。 她觉得时聿礼递过去的第二张卡一定能刷成功,之所以这样说,也是在拔高自己的姿态。 这样的包她自己也买的起,只不过是时聿礼非要给她买的。 “没关系,我来。”时聿礼清淡勾唇,自然是没有要她的卡。 但下一秒,柜姐又捏着卡走过来,这时脸色更难看了。 “时先生,这张卡也交易失败了。” 时聿礼眉头一蹙,正准备再拿一张卡出来,江见微尴尬至极,按住了他的手,随后把自己的卡递了过去。 “没关系,刷我的就好。” 此刻时聿礼脸色已经有点不悦了,他推测道, “可能是这家点的刷卡系统出了问题,你的卡或许也刷不成功,实在不行,我叫他们给你包好送回家,然后从我公司那边拨款。” 但话音刚落,柜姐拿着江见微的卡走过来,神情轻松了很多。 “江小姐,交易成功,我们这就替您把它包起来。” 江见微脸色都白了。 竟然还真的用的她的钱? 时聿礼两张卡都没钱?? 搞什么飞机? 此刻,时聿礼也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从奢侈品店出来,他一个电话给季淳打过去。 “查一下我的卡为什么都交易失败。” 电话那头,季淳的嗓音唯唯诺诺的传来,“时总……是……是小美姐吩咐我冻结了您所有的银行卡!” 第15章 那一年,三千万我就把自己卖给沈家 时聿礼闻言,原本愠怒深邃的眸子瞬间就清澈了。 他愣了一下,反问, “为什么?” “这个……还是等您回家,您亲自问她吧。”季淳干巴巴道。 挂断电话,时聿礼莫名魂不守舍。 姐姐为什么突然要冻结他的卡? 难道是他又做了什么事惹到她了? 一想到他姐这时候可能在生他的气,时聿礼瞬间没了陪江见微逛街吃饭的心思。 “微微,我公司有点事必须马上去一趟,今晚没办法陪你吃饭了,今天这个包我会叫财务把钱转给你。” 说完,他直接把大包小包的东西直接扔给江见微,自己开车扬长而去。 前后不过五分钟,江见微在街边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时聿礼临时爽约的事实。 搞什么东西??? 从前都是时聿礼公司忙,但她一句话,他就能放下一切来陪她。 可现在,他竟然用一句公司有事就把她打发了。 而且她刚刚明明听见了,季淳说,是什么小美姐冻结了她的卡,时聿礼才匆匆离开的。 江见微忽然想到,在拍卖会上,和时聿礼一起出现的女孩儿。 时聿礼当时跟她解释说,她只是他的表妹。 可什么表妹能冻结表哥的银行卡? 恐怕她根本不是什么表妹,就是时聿礼的新欢。 听说时聿礼要陪她逛街,才故意冻结了时聿礼的银行卡,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江见微咬牙。 还什么小美姐,一听就是个土土的乡下人,她真的不懂时聿礼怎么会勾搭上这样的女人。 她提起那些购物袋,冷着脸走向街角的藏着的一个举着相机的偷拍的人。 “刚刚拍到了?知道怎么写吧?” 得到独家消息的娱记笑笑,“放心,江老师,一定让你满意。” 江见微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好在她答应时聿礼陪她逛街,也只是为了让狗仔拍到他们甜蜜逛街的照片,好用这样的热搜去刺激沈迦南。 到底也逛了两个小时,除了那个包,时聿礼为她买的其他东西也都好几万了。 但只是这样逛街的照片明显不够。 她一定要想个办法,让时聿礼为她付出更多,最好是能轰动整个京市的大新闻,否则沈迦南都不一定能看见。 所以,她还非得想办法,见一见时聿礼那个所谓的表妹不可! - 时聿礼回家时,时遥正在厨房里忙活。 季淳则等在餐厅摩拳擦掌。 闻到熟悉的饭菜香气,时聿礼眼前一亮。 姐姐在给他做饭? 老姐还是爱他的! 他绕进厨房,看到时遥忙碌的身形,讨好的笑笑,“姐,做饭呢?” 时遥点头,“对啊,外面站着去,别碍事。” “好。” 时聿礼一颗心放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他姐为什么要冻结他的银行卡,但事已至此,先把饭吃了再说。 他也和季淳排排坐,在餐厅等着开饭。 半小时后,时遥把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端上桌,时聿礼食指大动,正准备动筷子。 时遥却脸一沉,一把揪起他的脖领子把他拉了起来。 “谁让你坐下的?” 时聿礼怔了下,一脸无辜,“我不是等吃饭吗……” “站那。” 时遥斥了一声,随即坐到餐桌上,招呼季淳,“你多吃点,今天帮我提那么多东西回来辛苦了。” 季淳偷偷瞥了站在自己身侧罚站的时聿礼一眼,硬着头皮,“谢谢小美姐。” 他伸筷子,夹了一块时遥做的话梅排骨,下一秒,酸酸甜甜的肉香充斥他的口腔,瞬间就把他勾的胃口大开。 “小美姐!好吃!” “好吃多吃点。”时遥也瞥了一眼时聿礼,随后端起碗,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 被忽视的时聿礼馋的都要流口水了。 但时遥不说能吃,他就不敢坐下吃。 看着桌上琳琅满目全是他爱吃的菜,时聿礼眼巴巴的,“姐,我也想吃。” “你不是在外面包场请人吃饭么?回来做什么,没做你的份。”时遥一边吃着避风塘炒虾,一边淡淡道。 时聿礼看着那盘炒虾可能总共就炒了十几只,时遥吃了三只,季淳更是吃了八九只了。 眼见着盘子里都只剩两只了,他实在忍不住了。 “姐,这不是这么多菜么,让我吃点也就添双筷子的事儿……” 时遥放下筷子,意有所指的看着他。 “时总现在商业巨鳄,资产千亿哈?” 时聿礼,“……” “追一个女孩儿就豪掷千万哈?” 时聿礼:“那条项链,不是没买么……” 时遥双手抱臂,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那你今天干什么去的?” 时聿礼闻言瞪了季淳一眼。 季淳心虚的快把头埋进碗里。 “别看他。”时遥猛地一拍桌子,餐桌旁的两人都跟着抖了抖。 时聿礼有些顶不住了,试图解释,“姐,微微她,真的是个好女孩儿。” 时遥唇角抽了一下,“好女孩儿还没在一起呢,花你钱按千万来花?” 时聿礼低头,嗓音闷闷的。 “那都是我硬塞给她的,她根本不是物质的女孩儿,就连今天我陪她逛街,包也是她自己刷卡买的。” “那是你卡里没钱了,她没办法。”时遥气笑了。 “姐,我觉得你对微微真的有误会。”时聿礼嗓音沉了下来, “我在追求她,那我对她的付出都是理所应当的,她对感情谨慎,还没同意也很正常……” 时遥有点无语了,“那她要是一直不接受你呢?” 时聿礼沉默了下,“不会的。” 时遥突然没话说了,给他比了个大拇指,“那你接着站吧。” 时聿礼眼看自己吃不上饭了,鼓起勇气开口,“姐,能把我银行卡解冻了吗?” 毕竟他这么大个总裁,出去十二万都掏不出来,还怪丢人的。 时遥抬眼,“解冻了你又去给江见微买上千万的项链?” 时聿礼噎了下,“其实,姐,咱们现在真的比以前生活好多了,五千万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的。” 时遥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清澈的鹿眸静静的盯着他。 “可公司最难的那一年,三千万,我就把自己卖给沈家。” 第16章 怨不得他 时聿礼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他愕然地看着时遥,瞳孔萎缩着。 他不是不知道时遥在说什么。 当初爸妈飞机失事后,公司,时家是姐姐一个人撑了起来。 那时候,公司群龙无首乱成一团,经理人造成损失,资金链也断裂,时遥每天愁的觉都睡不着。 那时候他也很担忧,提出想帮她的忙。 可是,那个时候,时遥揉着他的头,好像无所谓似的,“天塌了还有我顶着,你少管公司的事,成绩敢掉一名看我怎么收拾你。” 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他还记得姐姐那个时的眼神。 那双坚定的鹿眸,透着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憔悴,可是也相当温暖、可靠。 有段时间,时遥看起来总是忧心忡忡,每天晚上回来都强颜欢笑。 虽然她不说,但是他知道一定是公司出了事情。 但他强逼着自己不要去想。 直到突然有一天,时遥回来的时候神情很轻松。 还亲自下厨,给他们兄弟三个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他问她,事情是不是解决了。 “有件事要告诉你们,”时遥顿了顿,故作轻松道,“我要结婚了,我接受了沈家的婚约。” 一时,三个弟弟都愣在那里。 沈家,他们知道的,那是京市第一大家族,不过掌家人沈先生有三个儿子。 长子已经结婚,最小的儿子才十六岁。 如今正当年纪的,就是沈二爷,沈迦南。 京城的豪门谁不知道沈家的复杂?虽然沈家三位少爷都是沈先生的孩子,可他们的母亲却是不同的三个人。 家族势力纷争犹如漩涡。 时聿礼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但时遥却冷静的看着他。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公司没出事的时候以我们的家世,还未必登的上沈家的门槛,现在沈二夫人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我当然要抓住。” 三弟时序之闻言把碗一推,“你要是嫁给他,我明天就退学。” 时遥猛地拍响了桌子,“我想嫁谁就嫁谁,轮得到你来威胁我?” 四弟时泽起猛地站起来,“你是想嫁吗?你是想把自己给卖了。” 时遥目光骤然冷了,“是啊,我是把自己卖了,沈二夫人给了我三千万的彩礼,刚好补上公司的亏空。 嫁给沈迦南,我以后还能当豪门少奶奶,有什么不好?我要是凭着爱情找丈夫,能找一个愿意给我三千万彩礼的吗?” 时聿礼皱眉,“这事儿不是这么算的,你只是为了救公司,根本不是自愿的!” “我是,我怎么不是?”时遥笑了,“我看了沈迦南照片,长的比明星还要帅,又有钱,我一眼就爱上他了,况且……” 时遥笑容一点一点淡下来,“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家人,爱情只能排在后面,只要能挽救爸妈的公司,把你们三个培养大,我不觉得这是笔亏本的买卖。” 那天,姐弟四人不欢而散。 姐弟四人可能有一个月彼此都没说话。 直到时遥开始跟沈迦南接触,约会,在朋友圈发热恋的照片。 三个弟弟的内心才真的松动。 如果姐姐是真的爱上了沈迦南,而他也是真心对她好的话,那么,他们也无话可说了。 可是后来呢? 时聿礼不敢再往下想,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姐姐也不至于陪着沈迦南殉情…… 时聿礼的眼尾通红,鼻子酸涩。 他平日里是冰冷疏离的总裁,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在时遥的面前,他始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就像是有了正常人的七情六欲。 “姐,对不起。”他的嗓音低沉,低头道歉。 时遥目光软了下来,“算了,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算起来,还是沈家亏本了,三千万什么也没捞着。” 时聿礼抿了抿唇,没敢接话。 季淳更是在一旁一头雾水,静默如鹌鹑。 这种总裁的家庭密辛,他还是少打听的好。 “姐……”他的嗓音低沉又沙哑,带着一丝颤抖,“那个时候……” 时遥轻轻叹了口气,目光看向窗外,似乎在回忆着那段过往。 片刻之后,时遥淡然一笑,“当时的情况,我没有别的选择。好在,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公司也稳定了下来……” 话到这里,时遥忽然一顿,幽幽掀起眼看他,“只要没人随意挥霍家底,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时聿礼头更低了几分,心里闷闷的,像是被针扎似的。 他始终不敢抬头看时遥,羞愧的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他怎么敢对姐姐说几千万不算什么的? 这不是往她痛处上扎吗? 后来姐姐死了没有多久,沈迦南就传出和江见微的恋情。 一次宴会上他冲上去,当着众多宾客的面,拎着沈迦南的衣领质问他。 可沈迦南,却用一种十分疏离又冷淡的语气反问他,“你姐姐离世三年了,难不成我要一直为了她,守身如玉?” 他知道,姐姐死了,沈迦南哪怕重新谈恋爱结婚,都是合理合法的。 可唯独不合情。 姐姐可是爱他爱到为了他愿意去死,他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他就是看不惯沈迦南那副态度! 冷漠的就不像人,好像对姐姐没有一点真感情。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他恨上了沈迦南。 他恨沈迦南的无情无义,从此只要找到机会,他就故意跟沈迦南的公司作对。 可他力量太小,在沈迦南面前跟小儿科似的。 尤其是在姐姐死后不久,他就跟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转眼就回到了沈氏的企业工作,不到半年,就打败了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成为了沈家新的掌权人。 想到这里,时聿礼双手紧握,骨节泛着白。 妈的,更斗不过了。 他抬起头,鼻子酸涩,眼尾的那抹红怎么都压不下去。 想到什么,他小心翼翼的抬头,低声问, “姐,你怨他么?” 时遥眨了眨眼睛,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时聿礼问的是沈迦南。 “已经过去了,而且,沈迦南他也有他的苦衷。”死过一次,时遥仿佛看淡了许多,“我们之间的婚姻,本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怨不得他。” 第17章 能不能赏给我? 说到这里,时遥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正襟危坐,板着一张脸,“对了,时聿礼,我警告你,没事少去找人家麻烦!” 她始终记得,在坠楼前眼前闪过的走马灯里的那一幕幕。 重活一世,她只想扭转三个弟弟的未来。 别总没事找事和沈迦南对着干,干又干不过! 她虽然面容柔和,甚至有点可爱,可板起脸的样子,莫名对时聿礼有一种威慑力。 时聿礼的脸色有些难看,甚至被时遥直勾勾地盯着,眼神里还有一丝丝的心虚。 “我没去找他麻烦……” 他也只是动用了一些商业手段,挖了沈迦南的几个客户,破坏了他的几个合同而已。 这不也被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造成什么损失么? 毕竟商场如战场,这都是正常的商业战争。 怎么能叫找麻烦呢。 时聿礼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越说越心虚,所以赶紧转移着话题。 “姐,我都认错了,你那两只避风塘炒虾……能不能赏给我?” 时遥朝他勾了勾手指,就像是招狗似的。 时聿礼眼底一喜,屁颠屁颠过来。 他1米85的个子,身形挺拔修长,时遥坐着根本就够不着。 时聿礼立刻半蹲到他身边,讨好的笑,“谢谢姐,姐对我最好了。” 时遥把装虾的盘子往他面前一推,又阴阳道,“说的好听,口口声声想吃我做的饭,转眼美羊羊一约你,屁颠屁颠就跟去了,哪儿还记得我这个姐?” 时遥说着,就像是撸狗似的随手撸了撸时聿礼的脑袋。 别说手感还挺不错的,以后家里不用养狗了。 时聿礼吃着虾,仍然小心翼翼的解释,“姐,我对微微真是认真的……” 时聿礼说的很小心,眼睛还死死盯着时遥的手。 他确信,以老姐对江见微的态度,他如果说的不对,这只放在他头顶上的手就会狠狠的拍他两下。 时遥看他这个舔狗的委屈样无语了, “你到底喜欢江见微什么?” 这一点,时遥还真的没有想通过。 她虽然才见过江见微两三面,但是对她的印象着实不太好。 无论是七年前还是现在。 她只从江见微和时聿礼的聊天中感受到了两个字:茶味。 江见微确实挺会玩弄人心的。 一边抓着沈迦南不放,另一边把她的弟弟钓成了翘嘴。 她的这个傻弟弟在商场上挺精明的,甚至多次让沈迦南吃了暗亏。 怎么在女人的身上,就一点脑子也不长? 时遥很认真的盯着时聿礼,很想打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难道爸妈在生他的时候,只给了他智商,没给他情商? 不过江见微能游刃有余的在几个男人之间徘徊,还能片叶不沾身,确实也挺有本事的。 时聿礼被时遥看的浑身不自在。 他怎么感觉,他姐盯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傻狗? 看着桌子上已经所剩无几的菜,时聿礼舔了舔苍白的嘴唇,目光偏向一旁的季淳,咳嗽了一声,用眼神示意他。 季淳学着他的样子,眨了几下眼睛。 时聿礼快被他气死了,以前他怎么没有发现季淳这么笨! 季淳还沉浸在美味的饭菜里,有些忘我,在看着时聿礼的脸色逐渐由白转黑,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他手捏着筷子,小心翼翼又不敢确定的开口问,“总裁,你的眼睛不舒服吗?” 时聿礼气的脸色更黑了。 算了,指望季淳,还不如指望一只猪。 想到这里,时聿礼揉了揉肚子,很委屈巴巴的说,“姐,我能不能边吃边说?” 吃了两只虾,没填饱肚子,反而给他吃开胃了。 他想念这一口,已经想了整整七年了。 闻着饭菜香却不能吃到肚子里,简直太磨人。 尤其是季淳还像只猪一样,一股脑的往嘴里塞,都不知道给他留点! 时遥也不是真的想罚他不吃饭。 毕竟是亲弟弟,象征性的惩罚一下就好了,翘起二郎腿,懒懒道,“你吃。” 时聿礼立刻拿起筷子,风卷残云,把还剩三四块的话梅排骨也一股脑的夹进了自己的碗里。 吃完排骨上的肉,他舍不得话梅酸酸甜甜的味道,还捏着骨头嘬了一下。 是熟悉的味道。 姐姐做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季淳看的目瞪口呆,不敢说话。 这还是平日里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冰山般高贵冷艳的时总吗? 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悄咪咪的看了一眼坐在时聿礼对面的时遥。 可能这就是来自小美姐的血脉压制吧。 季淳心里却胡乱想着,他今天看到了总裁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想到这里,他哆嗦了一下。 不管了,就算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想着,他又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直到时聿礼一口气吃爽了,才慢条斯理的挑着辣子鸡里的鸡块,一边回忆着开口。 “当年你……离开以后,我每年都会去你的坟前祭拜扫墓。但我发现,每年你的忌日,墓碑前,都会雷打不动的出现一束山茶花。 我想知道究竟是谁每年都来祭拜你,但我故意早去了好几次,都还是没看到人,只看到那束山茶花。 直到去年,我还没走近你的墓碑,就远远看到一个女孩子,捧着那束山茶花,在对你的墓碑说着什么,我默默靠近,才看到原来是微微。” 提起江见微的名字,时聿礼的眉眼之间蔓延着一层的温柔之色。 时遥见鬼似的皱眉。 年年在她坟头送花的是江见微? 就好像大娘子死了,年年祭奠怀念她的是林小娘似的。 离了个大谱。 “你确定你没看错?”时遥忍不住问,“我跟她又不熟,拢共就见过两次面。” 时聿礼非常肯定的回答,“那个时候,已经传出了沈迦南和江见微分手的消息,我挺恨沈迦南移情别恋无情无义的,连带着对江见微也没什么好态度。” 但当我对她冷嘲热讽时,她却对我说。 “其实,我和时遥的处境是一样的,所以,我才会忍不住每年来祭奠她,其实迦南和我是多年的好朋友,我们只是为了他的上市公司造势,才假装在一起。” 第18章 利用一个女人算什么男人? “我很钦佩时遥,她为了爱义无反顾甚至可以舍弃性命,可我又替她惋惜,她那么爱沈迦南却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果,总之,同为女孩子,我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能得到幸福。” 江见微和他说起的时候,眼眶微红,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忧伤。 清亮明澈的眼底,善良中又透着一丝坚韧。 那天,时聿礼被她的话深深触动。 而且一个女孩子,就因为这份共情,就能坚持每年给姐姐送花。 这不是善良是什么? 时聿礼讲的触动,时遥听着,却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这个故事看似毫无破绽,也挺顺理成章的。 可坏就坏在江见微不过和她见了两面,两个人也没有多深的交情,怎么可能会年年给她送花,而且还知道她最喜欢的山茶花。 要知道,她喜欢山茶花这件事情,除了她的家人之外,只有沈迦南知道。 难道是沈迦南告诉江见微的? 虽然现在没有证据,可是第一直觉告诉时遥,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她皱了皱眉,斜眼看了一眼时聿礼。 他低着头,唇角噙着抹笑意。 朦胧间,她好像透过他的金丝眼镜,看到了他眼底深处冒着的粉红泡泡。 呵,一提到江见微,又坠入爱河了。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时遥十分嫌弃的翻了一个白眼。 他非要做舔狗,时遥拦不住,但她可不能由着他拿着公司和家产造。 他时聿礼要一无所有可以, 但她重活一世,必须要过不愁家业的好日子! 眼下聿礼是完全被江见微给迷住了,在他的心里,江见微就是小白花,又单纯又善良。 如果没有证据,证明江见微是利用聿礼,按他那个倔脾气肯定是不会轻言放弃喜欢江见微的。 时遥的眸色暗了暗,一脸复杂的看着时聿礼,“你知道当时沈迦南为什么会昏迷不醒吗?” 时聿礼摇头,那个时候他只听说是沈迦南潜水出了意外,后来猜测着应该是沈家其他人动了什么手脚,无非是家产之争。 时遥深呼吸一口气,紧盯着时聿礼的眼睛,缓缓开口,“当年,江见微和沈迦南一起去潜水,江见微的氧气瓶出了故障,沈迦南把他的氧气瓶给了江见微,才缺氧变成了植物人。” 时聿礼的眼底闪过一抹震惊,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虽然对于感情迟钝,但是判断力还是很敏锐的。 “姐,那个时候沈迦南不是已经要和你结婚了吗?他怎么会单独约微微出去?” 还没有等时遥开口说话,时聿礼咬牙,很气愤的握拳砸了一下桌子。 “我就知道沈迦南是个渣男,一定是他想要脚踏两条船,一边骗着你,一边又去骗微微。。” 时遥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直接抬起手一巴掌拍在了时聿礼的脑门上。 “什么毛病?” 时聿礼脑门被来了一下,莫名的觉得委屈。 “姐……”他看着时遥,“我就是气不过沈迦南利用女人!他利用完了你,又利用微微,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利用一个女人算什么男人? 看来这些年,他还是对沈迦南太仁慈了。 如果不是沈迦南有了他姐还去约微微潜水,或许他根本不会出那场意外,更害得时遥也为了他殉情。 时聿礼目色骤然阴沉下来。 时遥:“……” 好好好,一点看不见他女神的错处。 这时提起沈迦南,倒是季淳想到什么,突然开口。 “对了,时总,说起来今天会上,项目部正好要跟您汇报一件事儿……” “什么事?”时聿礼为了陪江见微逛街,会议没开始多久就离席了,还真不知道项目部要找他说什么。 季淳小心翼翼的看了时遥一眼,缓缓道,“今天沈迦南手底下的公司星河科技突然联系上他们,说想跟我们合作,以后把一部分的芯片生产权交给我们旗下的工厂代理生产,如果谈下这个项目,以后公司一年可以增加一亿两千万的利润。” 时聿礼蹙眉敲了敲桌面,似乎在思索。 但片刻后,他冷冷道,“不接。” 时遥和季淳异口同声:“为什么不接?!” 时聿礼目光落到时遥脸上,缓缓开口,“姐,我本来想着,既然你都回来了,我以后也懒得跟沈迦南斗了,也想过要不要和他化干戈为玉帛。” 想到时遥忽然说,沈迦南当年是和江见微一起去潜水,才发生了意外。 他就越想越替时遥不值! “但现在,我不化了,我不屑与这种人为伍。” 时遥瞪大了眼睛。 那可是一亿两千万啊! 沈家百年世家,权势滔天,名下产业多到数不胜数,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和沈家合作都不一定有这个机会。 现在沈迦南手底下的公司主动提出合作,百利而无一害。 更重要的是,时聿礼为了江见微一直和沈迦南作对。 如果可以通过这件事,让两人握手言和,或许沈迦南就不会搞死她这恋爱脑弟弟了。 “化,怎么不化!”时遥激动的快要破音,“送上门来赚钱的买卖,傻子才不接啊!” 被骂傻子的时聿礼:“……” 此时,一旁的季淳也附和道,“是啊总裁,那边的人说了,一亿两千万只是这批次的芯片的预估的订金,如果我们交出去的芯片质量符合标准,他们还会加大订单量,到时候净利润提升到三亿也不一定!” 时遥立刻又嚎了一嗓子,“接!给我接!以后有这样的单子,管他是沈迦南还是王迦南,都给我接!” 时聿礼眼神复杂的看着时遥眼底泛着的星星眼。 哪里还有对沈迦南的情愫,有的全是对金钱的渴望。 他知道他姐爱钱,但那也是以前的日子过得太苦了。 为了拉扯他们三个,姐姐把家里的每一分钱都必须规划的明明白白。 但没想到,公司现在好起来了,姐姐还是本能的爱钱。 甚至愿意为了这个利润,不计前嫌的要他和沈迦南合作。 时聿礼把玩着自己拇指上的一枚翡翠扳指,暗暗叹了口气。 算了,微微的事,他已经在违背姐姐了,至少在公司的事情上,他不想忤逆她。 于是冲着季淳摆摆手,“行,这件事,听我姐的。” 第19章 姐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吃完晚餐,时遥回房间美美的敷面膜去了。 时聿礼和季淳坐在沙发上,继续讨论刚刚沈氏提出的项目。 了解的差不多后,时聿礼心里有底了。 沈迦南还真不是设了个套想让他往里钻。 甚至按季淳的说法来看,沈迦南给他们时氏每张芯片的报价,都要高出行业正常价格的百分之二十,的确是一桩很划算的买卖。 时聿礼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恢复了往日清冷又矜贵的样子。 算了,狠狠的挣他沈迦南一笔,也算给老姐和微微出气了。 想到时遥方才那对金钱极度渴望的样子,时聿礼很愧疚。 一愧疚就想补偿时遥。 毕竟公司当初全靠姐姐才没有破产,就算时遥现在要他总裁的位置,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只不过,想到姐姐上辈子为了他们,几乎算是放弃了自己的人生,时聿礼眼眸暗了暗。 这一世,如果姐姐不想接手公司这个重担了,那就他自己扛着。 反正他挣的钱,姐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今天时遥给他做了一大桌子菜,虽然起先时遥不让他吃,但时遥真让他上桌了,他才发现原来每道菜她都刻意有给他留。 心底泛起一阵暖意,时聿礼拿出了手机,想给时遥转钱哄她开心。 输完密码,才发现提示卡里额度不足。 时聿礼唇角一抽。 对了,他的卡还被冻结着呢。 由此又想到,他答应微微,给她报销那只包的钱的。 时聿礼一双漆黑的眸子如同漩涡一样,缓缓转向一旁的季淳。 季淳被盯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时总为什么这么看着他?难不成他脸上有东西? 他摸了摸脸,挺干净的,嘴上的油渍都擦干净了。 他实在看不明白,于是只能试探着问他,“时总,您有什么事吗?” 时聿礼轻咳了一声,伸出了手,食指和大拇指搓了搓。 很标准的没钱了要钱的姿势。 季淳应该懂他这个意思吧。 季淳暗道一声,不好,坏了,这波冲他来的。 就他那点工资怎么够时总开销啊! 他一个月的工资,都比不上江小姐的一个包。 他脑瓜子转的飞快,想着怎么才能逃脱这一劫。 “时总,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工作没做完,我得赶紧回去加班了。”说完这句,季淳抬腿就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时聿礼哪能如他的愿,一个眼神扫过去,季淳就感觉自己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季淳,你跟着我多久了?”时聿礼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季淳心里苦啊,他跟着时聿礼也有好些年了,时总这是又要翻旧账吗? “回时总,快五年了。”季淳小心翼翼地回答。 “五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时聿礼轻哼一声,“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他答应过微微,等回去以后就把买包的钱转给她,他不能食言。 微微不要是一回事,可他转不转又是一回事了。 季淳捂紧了口袋,捂得死死的。 “没钱。” 小美姐冻结了时总的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解冻。 这钱借出去猴年马月才能收回来!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小美姐说的没错。 以前他不觉得,以为江见微善良单纯,可是经过小美姐这么一分析,他也觉得江见微有问题,十有八九是个拜金女! “我一年给你开那么多工资,十二万都没有?你一没结婚,二没有女朋友,你钱呢?” 季淳瞪大了眼睛。 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没有女朋友咋了?那咋了! 季淳低着头,小心的嘀咕,“而且,时总,我觉得咱姐说得对,江小姐这人,您得再观察观察。” 时聿礼错愕了一瞬,抓错重点,“什么咱姐?那是我姐!” 季淳:“……” 时总好像还真有种自动屏蔽江小姐坏话的超能力。 “你那什么眼神?”时聿礼皱眉。 “没什么。”季淳可不敢当着时聿礼的面前说,“时总,我知道你借钱是为了江小姐,但是你想想哈,小美姐是因为什么冻结了你的卡呢,不就是因为你要给江小姐花钱吗?” “如果你为了江小姐向我借钱,要是被小美姐知道了,你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她该有多伤心难过啊。” 时聿礼抿着唇,眉心紧锁,好像有点道理。 虽然这件事他不说季淳不说,姐姐就不会知道。 但是,他不想骗姐姐。 算了,晚点和微微说一声吧。 微微那么善良体贴,一定能理解他的。 “行吧,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别老在我家呆着。” 时聿礼莫名有点不爽,其他两个弟弟不在,他还以为他可以独占姐姐的恩宠,没想到平平无奇的季淳都敢跟他抢姐姐了。 他姐的饭他还没吃上呢,季淳筷子甩的要起飞似的。 季淳听到时聿礼让他走,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的小金库可算保住了。 时聿礼起身,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和江见微解释。 拿着手机一边打字一边往楼上走。 还是季淳开口提醒了他一句,“时总,和沈总的合作……” 时聿礼头也不回,“去通知沈迦南的人,就说,这个单子我们接了。” 说完他又继续在对话框里打字,打完又删删减减,最终发出一句。 【微微,这段时间公司有重要合作,可能会很忙,等我忙完补偿你。】 …… 香山公馆。 沈迦南坐在宽大的檀木书桌前,目光死死的落在电脑屏幕上。 画面中,是一份资料。 画面上的女孩皮肤白皙,巧笑嫣然,一切都是他最熟悉的样子。 唯独,眉心少了那颗标志性的红痣。 书房门被敲响。 沈迦南嗓音低沉:“进。” 周尘捏着手机走进来,脸上挂着几分笑意,“沈总,时聿礼那边的人接下我们的项目了。” “嗯。”沈迦南沈迦南半眯着丹凤眼,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的敲着桌子,发出沉闷又悦耳的声音。 目光仍幽深的盯着画面中的女孩儿,眼尾藏着一抹偏执。 “你给我的这份资料确定没错?” 周尘一愣,“您放心,我从户政机构专门调的资料,这小姑娘叫时遥,今年二十岁,身份是时聿礼的表妹,目前就住在时家别墅。” 第20章 是他的遥遥 “二十岁……表妹?” 沈迦南的薄唇微微翕动,无声的重复着这几个字。 仅仅是表妹?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就连笑起来的弧度,眼波流转间那股不自知的俏皮灵动,都像是来自同一个灵魂。 遥遥……是他当年亲手葬下的。 如果还活着现在该是二十七岁了。 书房里死寂一片,窗外的风透过缝隙吹进来,都吹不散那几乎凝固着的沉重气氛。 香山公馆里精心打理的花园,在夜色里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过了很久,周尘几乎以为沈迦南不会再开口,那低沉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派人盯紧时家别墅。” 沈迦南的目光锁在屏幕上女孩的笑脸上,眼神锐利的几乎要将那屏幕穿透。 他的指尖轻点着屏幕,“特别是时聿礼的表妹,她的一举一动,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去过哪里,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沈迦南顿了顿,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芒,“时聿礼身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个人,查查她的过去,还有这张脸有没有动过刀痕迹。” “是,沈总。”周尘心底凛然,立刻应下,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他悄悄退了出去,带上房门,几乎将那令人窒息的气息隔绝在内。 书房内偌大的空间彻底沦为深海般的寂静。 沈迦南高大的身影陷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枯坐了很久,最终他缓缓的,极为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瞬间眼底一片黑暗,那汹涌而来的回忆,仿佛挣脱了理智的枷锁,一点一点撕开了沈迦南藏在心底的秘密。 七年前 他潜水失事,意识就像是沉没在永不见底的深渊,他拼命的挣扎,想冲破这令人窒息的黑暗,哪怕是动一动手指,眨一下眼睛,可是每一次尝试都换来更深的绝望。 黑暗包裹着他,层层的缠绕,一点点吞噬他的意识。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消散之际。 一道声音透过浓浓的黑暗传了进来,如同劈开混沌的一缕光。 “沈迦南……” 那声音带着哭腔,尾音发着颤,像风中摇曳的烛火。 “你不是答应要娶我的吗?” “你这个骗子,你醒醒好不好?你看看我。” 是时遥的声音。 只有她,敢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他。 紧接着一段不成调的哼唱响了起来,断断续续的,带着压抑着的哽咽。 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歌曲。 这首歌他们偶然在街头听到,时遥当时觉得很特别就记下来了。 她的声音很清亮,有些地方甚至跑了调,可那有些笨拙的哼唱声,如同一盏明灯,在无意识的海浪里成了唯一照亮他的光。 他甚至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砸在他的脸上。 那是遥遥的眼泪。 后来歌声愈来愈远逐渐消失,他脸上滴着的热泪也干涸。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的遥遥还等着他,他必须要醒过来。 他颤抖着,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刺目的灯线如同无数根针扎着他的眼睛。 一阵剧烈的头痛和眩晕。 他下意识的想抬手遮挡,可是身体却依然沉重的不听使唤。 模糊的视线里,人影晃动着。 他听到很多道声音。 “醒了,迦南醒了。” “儿子……儿子……你终于醒了,老天保佑,太好了。” “二少爷醒了。” 嘈杂的声音轰然炸开。 他看到了父亲母亲,看到了周尘,看到了时序之。 可唯独没有看到那个用声音将他从地狱边缘拉回来的人。 不在。 晃动的人影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娇俏的身影。 她去哪里了?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席卷了沈迦南的心脏,几乎要将它包裹住。 他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干裂到剧痛只能用眼神在人群中搜寻。 就在这时,病房外的走廊上传出一道尖叫声。 刺耳又混乱。 朦胧之间,他眼角的余光偏见窗户外一道白色的身影落下。 随即哭喊声,凌乱的脚步声,还有某种重物坠地的沉闷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就像是有某种感应似的,停止了跳动。 “有人跳楼了。” “天哪,是个年轻女生,穿白色裙子。” “快……快叫医生……快。” “没救了……那么高。” “看着模样还挺好看的,怎么年纪轻轻就想不开。”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那时他脑中一片空白,残留的理智也在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下一种本能。 时遥! 跳楼的人会是时遥吗?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时聿礼的声音。 “姐!” 那一瞬间,沈的脑子都来不及思考。 他猛地坐起来,完全不顾插在身上的各种管子,也听不到尖锐的仪器警报疯狂地鸣叫。 医护人员上前摁住了他,可他的浑身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沈迦南狠狠地抓住连接在手臂上的输液管还有心电监护仪的导线,针头被硬生生拔出血管,带出一串细小的血珠。 他发了疯似的,推开了一众的医护人员。 死死地趴在了窗户上。 他从三楼往下看,只有地狱一般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急诊楼前的空地上,人群惊恐的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圈。 圈子中心是一抹刺目的白。 像一朵被狂风骤雨无情摧残着,又狠狠碾碎在污泥里的山茶花。 白色的裙摆被风吹得散开。 身下是不断蔓延出来的粘稠的鲜血,顺着白色的裙子一点点把它浸湿染红。 那抹红在惨白的日光下,红的惊心动魄,触目惊心。 阳光下,那具毫无生气的身体格外闭眼。 他透过她散落着的黑发空隙看到了眉心的那一抹红。是时遥。 是他的遥遥。 巨大的恐慌和刺激如潮水般涌来包裹住了沈迦南的心脏。 他爬上了窗户想要跳下去,可是医生和医护人员扑了上来,七手八脚的按住了他。 他剧烈的挣扎着,胸腔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缝合不久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撕裂开,殷红的血迹迅速蔓延开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蔓延着,刺激着他的灵魂…… 第21章 得不到的,才永远在骚动 他站在三楼的窗户旁,眼睁睁的看着医护人员把时遥抬上担架。 蒙上了白布。 隔着生与死…… 回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冰锥,一下又一下狠狠的砸着沈迦南的心脏。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万般的痛苦。 他猛地睁开眼睛。 那双深邃的丹凤眼里,血丝密布,眼底深处翻涌着的是浓烈到化不开的痛苦。 他的眼角,带着一抹近乎偏执的不顾一切的疯狂。 沈迦南的背脊挺的笔直,就像是一尊被痛苦浸染的雕像。 书房里没有开灯,只有书桌上那盏复古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他的侧脸轮廓勾勒得异常冷硬。 而他另一半侧脸,则完全隐没在浓重的阴影里。 电脑因为长久没有操作暗了下去。 黑色的屏幕映衬着他模糊又阴郁的影子。 死了。 他的遥遥早就死在了七年前。 死在了他醒来的那个早晨。 他亲眼看着她的身体在烈日下被人抬走。 他亲手抚摸过她失去温度变得冷硬的脸颊。 他亲手把她送进了火葬场,看着焚化炉里那缕轻烟最终消散在了风里。 就连她最爱的手链,也是他亲手放进了她的骨灰盒里,葬在了冰冷的墓碑之下。 对她来说,他沈迦南是不是背信弃义? 是推她入地狱的刽子手? 如果不是因为他,遥遥又怎么会用这么绝然的方式赴死。 他食言了。 他说过会娶她的。 如果他能早一点点,醒过来,或许遥遥也不会死了。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也没有从头再来。 所以即使灵魂真有轮回,她真的愿意回来回到他身边吗?一丝苦涩蔓延到沈迦南的嘴角。 可是…… 沈迦南的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冰凉的指尖似乎还能感受到一点微弱的,不真实的温度。 他想到了周尘给他带来的那份资料。 那张脸,和遥遥一模一样。 就连名字也是一样的。 除了没有那颗红痣…… 两个人就像是同一个人。 如果这个人不是他的遥遥,那再像她,终究不是她。 他的理智在疯狂的告诉他,他的遥遥已经死了。 可是他心底最深处,那早已被冰封住的角落还是不可遏制的裂开了一条细缝。 可如果真的是瑶瑶回来了呢? 沈迦南缓缓的,极为艰难的抬起手。 他的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他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冰凉的电脑屏幕。 屏幕瞬间亮起,那张明媚的笑脸再次清晰的映入他的眼帘。 昏黄的灯光下,沈迦南靠在椅背上,身体微微前倾。 他的目光死死的,贪婪的,近乎偏执的凝视着屏幕上的女孩。 书房里安静的可怕。 只有他压制而又沉重的呼吸声。 许久,一声极为低哑的叹息在死寂的空气中悠悠响起。 那声音轻得就像是一根羽毛,可却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遥遥……是不是……你终究还是要回到我的身边了? 他的眼底带着一丝连他都不敢深究下去的期盼。 就像是最卑微的祈求。 另一边。 江见微悠闲的躺在沙发上一边敷面膜,一边刷微博。 她一点进微博词条搜索,就看到了三条有关她的热搜。 【时聿礼江见微,旧情复燃甜蜜逛街】 【小保洁被抛弃,正宫还是江大作家江见微】 【时聿礼携正牌女友江见微逛街】 江见微的唇角得意的勾起。 那个狗仔办事还挺有效率。 有了这些热搜在,她不信沈迦南看不到。 她不信,他看到了,内心不会有一丝波动。 毕竟男人就是这样的。 得不到的,才永远在骚动。 江见微很满意的把钱打了过去。 接下来,她只要静静的等着沈迦南主动找她。 看着微博上的照片,又想到时聿礼。 江见微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要和他在一起。 她讨厌时遥抢走了她的男人,自然也不会喜欢时遥的弟弟。 不过能够把时遥的弟弟逗得跟条狗一样团团转,还是让江见微的心里有一种异常的满足感。 或许这就是时聿礼欠她的吧。 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招惹时聿礼,是他自己要凑上来的。 两年前,她本来是想去时遥的墓地毁掉所有的山茶花的。 谁让时遥死了,还让沈迦南对她念念不忘。 每一年她的忌日,沈迦南总是会雷打不动的去她的墓地,送上一束山茶花。 她恨时遥活着的时候和沈迦南在一起。 更恨她死了还纠缠着沈迦南不放。 所以那一天,她跟着沈迦南到了墓地,想等他走了以后毁掉山茶花。 没想到她刚要毁花,时聿礼就出现了。 不仅如此,时聿礼还误以为她就是那个年复一年给时遥送花的人。 当时聿礼那双漆黑又好看的眸子,隐藏着一丝的惋惜和心疼看向她的时候…… 她的心底忽然就有了一个主意。 既然时聿礼认错了,那不如将错就错。 反正多一个有钱又有势的舔狗捧着她,也不是什么坏事,偶尔还能满足她有时候溢出来的虚荣心。 江见微一边想着,一边刷着微博的评论。 算算时间,时聿礼应该快忙完了吧。 每天晚上,时聿礼总是会卡着时间雷打不动的和她聊天。 不是给她买东西,就是给她转账。 一般转账她都不收,除非时聿礼银行卡转给她,她推脱不掉才会勉为其难的收下。 今天的包就是她付的。 时聿礼说回去会转给她。 他知道她的性子,微信上转账她都不收,所以肯定会直接转到她的银行卡,并且为了补偿她,还会额外给她一笔补偿费。 时聿礼出手挺阔绰的。 银行卡转账从来都没有低于一百万。 这一次她想要的手链,时聿礼也没有拍成。 所以出于对她的愧疚和补偿,时聿礼转给她的钱肯定不会少,甚至价值肯定超过了那条手链2000万。 江见微美滋滋的想着,突然,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微微,这段时间公司有重要合作,可能会很忙,等我忙完补偿你。】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眼底的笑意消失不见。 什么叫这段时间很忙,忙完补偿她? 时聿礼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而且这条消息还是半个小时之前发的,她因为用着苹果手机,消息延迟,直到现在才收到。 这半个小时之内,时聿礼甚至连她买包的钱都没有给她。 江见微不死心的退了出去,看了一眼银行卡余额。 他没有转账。 第22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江见微喉咙里像卡了一根细小的鱼刺,不上不下难受的紧。 “忙?”她一把扯下脸上的面膜,昂贵的蚕丝面膜被她揉成一团,狠狠的丢进垃圾桶。 此刻她死死的盯着手机屏幕,那张一贯温柔的脸上阴沉的能滴下水。 时聿礼什么时候这么忙过,忙到连转个账的时间都没有? 还是说…… 她猛的想到今天在逛街的时候,时聿礼接完电话后瞬间变色的脸。 以及那句,卡被冻结了。 一个清晰的念头瞬间涌了出来。 是那个女人! 时聿礼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妹! 江见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就知道,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善茬。 谁家表妹可以随便冻结表哥的卡? 那分明就是时聿礼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小妖精,仗着有几分聪明就敢骑到她头上撒野。 冻结时聿礼的卡,不让他给她花钱。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示威,阻拦时聿礼对她好吗? 好啊,好的很。 江见微胸口剧烈起伏,心里有种强烈的被冒犯感。 她虽然不喜欢时聿礼,但是她不要的东西,别人也得等她玩腻了才能捡。 绝对没资格来抢! 时聿礼这条大鱼她钓了这么久,眼看就要把沈迦南刺激的差不多了,怎么能被一个半路杀出的野女人截胡? 她绝对不能让那个女人坏了她的好事! 江见微想了想,忍着怒气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我理解的,事业最重要嘛,昨天逛街我看到了一条很适合你的领带,明天我送去公司给你。】 紧接着,江见微又发了一个很可爱的兔兔的加油表情包。 她看向一旁的精致盒子。 可惜了,这条领带是为沈迦南选的。 可现在只能暂时转送给时聿礼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时聿礼肯定不好意思收她的礼物,一定会想尽办法补偿她。 正好,她去看看,时聿礼是不是找借口推脱她。 …… 翌日上午九点,时氏集团总部大楼。 一辆低调的黑色汽车停在门口。 季淳先下车,然后小跑着绕到另一边,恭恭敬敬的拉开车门。 时遥今天穿了条裁剪利落的米白色连衣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天鹅颈,她踩着五公分高的小羊皮鞋,步履轻盈地下了车。 虽不施粉黛,可那张清丽的小脸依旧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时遥今天是特意来突击检查时聿礼的工作态度的。 毕竟那么大的总裁,兜里老没钱也不是个事儿。 昨天教育也教育了,他如果今天能洗心革面好好上班,时遥也不想难为他。 “小美姐,这边。”季淳微微弯腰,声线讨好的跟带鬼子进村的汉奸似的。 自从见过时遥在时聿礼面前的绝对地位,以及吃人嘴软尝过时遥做的饭之后。 他在内心早就叛变归顺时遥了。 总裁? 姐姐才是宇宙真理! 就连时总在小美姐的面前都得乖乖的如同鹌鹑一般,更别说他了。 时遥一个眼神扫过来,他也只能乖乖的带路。 两人刚走进门,明亮宽敞的大堂瞬间安静了几秒。 无数道带着好奇,惊艳,还有探究的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在时遥的身上。 “哇,季特助带了个美女来?是新入职的同事吗?” “好漂亮,气质绝了,是不是明星啊,我感觉她比明星还漂亮。” “看着不像……该不会是季特助的女朋友吧?” “不能吧,感觉季特助对她特别恭敬……她该不会是时总的小女朋友吧?” “这么说确实也有可能……她长得那么好看,比江小姐好看多了,难怪总裁会移情别恋。” 即使他们刻意压低的声音,可难免还是会传开。 季淳只觉得后背的冷汗更多了,头皮一阵发麻。 他赶紧侧身挡在时遥身边,清了清嗓子,板着脸对着几个伸长脖子的前台严厉道,“看什么看?工作都做完了?” 他也不敢解释说这是时总的亲姐,毕竟时遥没有吩咐,况且现在她的身份是时总的表妹所以只能含糊其词的呵斥。 前台小姑娘们立刻缩了缩脖子,但是眼神里的八卦之火却燃烧的更旺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不让好奇,就越是想知道。 等季淳领着时遥走进总裁专用电梯,身影消失之后,她们立刻掏出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打字。 【吃瓜小分队(99+)】 前台小A:【惊天大瓜,季特助刚刚带了个超级大美女进公司!气质超棒!】 设计部瓜王:【求照片,无图无真相!】 销售部部花:【图呢图呢,想看美女!】 前台小A:【没敢拍,季特助护的跟宝贝似的,还凶我们,但别说,真的好美,比江见微好看多了。】 【季特助居然脱单了?我不服!!!我长得比他帅多了,凭什么他比我先脱单!】 前台小B:【不太像是女朋友,季特助对她的态度跟对时总一样恭敬。】 财务你的工资我知道:【昨天总裁不是才和江见微高调逛街上热搜了吗?今天季特助就带这个大美女来公司?信息量好大!】 行政摸鱼ing:【是谁的新欢又是谁的旧爱……】 【@所有人,赌五毛,这美女身份不简单坐等后续!】 群里的消息爆炸,瞬间999? —— 而此时,顶层总裁办公区,一片肃静。 只有会议室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时遥没让季淳惊动时聿礼,示意他带她悄悄过去。 巨大的磨砂玻璃阻隔了视线,但是里面传出的声音却很清晰。 时遥放轻了脚步,像一只灵巧的小猫,走过去侧耳倾听。 里面正在开会,时遥听着好像是一场关于海外并购的汇报。 负责汇报的人显然没有准备充分,说到关键数据的时候支支吾吾,整个过程逻辑也很混乱。 “王主管。”时聿礼的声音透过门缝清晰的传出来,冰冷,低沉,声线里透着一股不容人质疑的压力。 完全没有半分在时遥面前的幼稚,跳脱。 时聿礼冰冷的眼神扫过他,薄唇微动,冰冷的声线透着怒意,“你负责这个项目三个月,目标公司上季度的核心业务增长率,市场占有率你一概不知。 还有你提交的这份风险评估报告,第三页第五行的关键数据来源标注模糊,这数据你是从哪里来的?” 第23章 恋爱脑,是病,得治 “额……这个……增长率大概是……是……”王主管的声音开始发颤。 “我不要大概。” 时聿礼打断他,语气平淡,却极具压迫感。 “最基本的数据都不知道,这个项目你不用跟进了。” 会议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门外时遥听着时聿礼条理清晰,一针见血的点出问题,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不错。 在工作上,她这个傻弟弟的脑子还是在线的。 至少能力这块没被恋爱脑同化掉。 就是这恋爱脑,是病,得治。 时遥摸了摸下巴,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她自有办法让江见微一点点露出真面目。 时遥朝季淳使了个眼色,示意可以离开了。 季淳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赶紧领着时遥去了隔壁的总裁办公室。 时聿礼的办公室风格和他本人一样,低调奢华。 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 深色的实木家具线条冷硬,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雪松香味。 时遥很自然的走到那张宽大沉重的电脑以前,转身姿态优雅的坐下。 身体微微往后仰,眉眼微淡,眼眸清冷,仿佛她天生就该坐在这里。 季淳很有眼力见的立刻去旁边的咖啡机,熟练的打了一杯香气四溢的美式放在了时遥的面前。 时遥端起骨瓷杯,慢悠悠的抿了一口。 目光扫过办公室,最后落在办公桌一角摆放着的一个小小的,却擦的锃光瓦亮的奖杯上。 这是她高中时,参加物理竞赛得到的奖杯。 过去十年,竟然还保存的如此完好。 时遥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转瞬即逝。 “季淳……”时遥放下咖啡杯声音略微有些慵懒,“看在他今天开会还算像个人的份上……” 季淳立刻竖起耳朵,身体都绷直了,仿佛随时严阵待命。 “把时聿礼那张主卡的冻结解了吧。”时遥轻描淡写的说道。 季淳眼睛一亮,心头大石落地。 小美姐把总裁的主卡解冻了,那总裁就不用时时刻刻盯着他的小金库了。 他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动作麻利的调出操作界面,脸上堆满了笑容,“好嘞,我这就去办。” 他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操作着,心里还有点隐隐的纳闷。 虽然他老板是时总,但他就是莫名的想听小美姐的怎么回事? 就在季淳的手指即将跟银行确认解冻主卡时…… 一阵悠扬的铃音响起,在这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有些刺耳。 季淳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 他赶紧稳住,掏出手机一看,是公司前台打过来的。 一股不太妙的预感爬上心头。 季淳接电话,摁了免提。 “季特助,江见微小姐过来了,她说打了好多遍时总的电话都打不通,现在就在大堂呢,要带她上去吗?”前台小心询问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 季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总裁真是时运不济,眼看这主卡就要解冻了,江小姐怎么来了呢?!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遥,见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眼神仿佛洞悉一切。 完了!天塌了! 季淳现在无比的后悔为什么要手贱按了免提。 时遥纤细白皙的手指在光滑的办公桌面上轻轻的敲了两下,发出哒哒的声响。 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闪烁着一种近乎恶作剧般的光芒。 “等等再解冻。”她看向季淳幽幽的开口,“放她上来……” 季淳心头一凛,只好听从, “是。” 他正准备跟前台转达,忽的,时遥的嗓音又缓缓从身后传来,“对了,告诉江小姐,就说时总正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暂时脱不开身,请她到办公室稍等片刻。” 顿了顿,她又道,“语气客气一点。” 季淳点头,看自己开了免提,直接对电话里说,“你都听到了?照做吧。” 挂断电话,时遥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了一丝狡黠, “立刻给沈迦南打电话,问他有没有空现在来一趟时氏?” 季淳愣了愣,没理解时遥的意思。 “小美姐,沈总好歹也算沈氏的掌权人,我打电话让他来他就会来?你太看得起我了?” 时遥无视季淳憨厚的傻态,“就说,时氏集团关于芯片代工项目的所有合同细节均已确认无误,时聿礼总裁请他来办公室签合同。” 她抬头看了看壁钟,“时间就定在上午九点半,请沈总务必赏光。” 季淳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小美姐这是要玩把大的啊! 把沈迦南这尊煞神叫来,还指明要在总裁办公室签约。 最关键的是,人江见微也在。 这哪里是签约? 这分明就是修罗场! 季淳欲哭无泪,他这一天天的跟着时遥,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就没有平稳过。 “小美姐,这事儿也没有和时总商量过,万一沈总来了,他给人脸色看,把单子搞砸了怎么办?” 季淳声音都带着颤音。 他很担心时聿礼乍然在办公室见到沈迦南,两人不会打起来吧? “他敢,沈迦南可是个大客户。”时遥端起咖啡又悠闲的抿了一口,“而且你放心,沈迦南他会来的。” 沈迦南事业心很强,从前公司的很多事情他都喜欢亲力亲为,这个项目就是他主动递过来的橄榄枝。 以他的性格就算不全程盯着,这种正式的签约场合,他肯定会亲自到场。 她就是要借沈迦南,撕开江见微的假面,顺便也敲打敲打她那不争气的弟弟。 季淳看着时遥笃定自信,也不再说什么,立刻按要求联系人去了。 但当他向沈迦南的助理周尘,表达了时遥几乎无礼仓促的要求时。 对面,周尘只请示了两秒,便开口道, “沈总说他马上就到。” 季淳惊了,回过头来正准备对时遥吹彩虹屁。 只见时遥姿态放松的靠着真皮椅背,纤细的.叠着,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地毯。 她抬手,指了指天花板角落里几个极其隐蔽的微型摄像头,“360度无死角吧?” 季淳点头,“是的,因为总裁办公室太多重要的文件,所以装了监控。” 时遥满意的点点头,从老板椅中起身。 “行了,咱们去监控室看热闹。” 第24章 凭什么要让她等? 时氏公司大堂。 前台挂断电话,恭敬的把江见微带向总裁专属电梯。 江见微打量着前台的态度,心里那点担心时聿礼移情别恋的猜疑,消失的无影无踪。 前台对她的态度那么好,好似把她当成了总裁夫人似的,可想而知她在时聿礼心里的地位。 果然只要她出现,时聿礼所谓的忙就不存在。 至于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表妹,手伸得再长,还能管到公司里来? 看她等会儿怎么当着时聿礼的面,把那个女人的真面目撕下来。 电梯里的镜子映照出江见微精致完美的妆容。 她今天精心搭配了一套香奈儿的小香风套装,气质温婉,手里拎着一个小蛋糕。 原本江见微是想送时聿礼领带的。 但是那条领带实在是太贵了。 拿来送时聿礼有点不划算。 所以她还是留着那条领带,下次送给沈迦南。 但时聿礼这边总要送点什么当做回礼。 江见微思来想去,买了一个小蛋糕,充当她自己做的。 礼轻情意重嘛。 这小蛋糕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她可是特意拎着小蛋糕来见他。 时聿礼那个傻子,一定会很感动。 江见微的唇角勾了勾,对着镜子调整出一个最是温柔又略带委屈的表情。 心里已经打好了草稿。 等她把小蛋糕送给时聿礼。 他感动至极时,她再不经意的提起昨天那几条让她困扰的热搜。 告诉时聿礼,她查到是个年轻女孩买的热搜。 再说一些暗示性的话语,让时聿礼怀疑他那个‘表妹’。 她不信一个控制欲,强嫉妒心重,还欺负他心上人的女人,时聿礼还会放任她在身边。 像他那种骄傲的男人,肯定会很快厌弃那个小保洁,把那个小妖精踹得远远的。 电梯叮的一声直达顶层。 季淳已经摆手站在门口,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眼神却透着一丝的疏离,“江小姐,这边请,时总还在会议中暂时无法脱身,请您先在办公室稍等片刻。” 以往季淳每次见到江见微都觉得她很温柔善良。 可这几天听时遥说多了,季淳总觉得江见微笑里藏奸,没安好心。 江见微维持着优雅得体的微笑,矜持的点点头跟着季淳进了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深色的实木办公桌,冷冽的雪松香气…… 办公室里的布置一切照旧,没有多出什么东西。 江见微这才微微放心。 看来那个小保洁还不够格来时聿礼的公司。 想到这里,她心底又升起一抹虚弱被满足的高贵感,就连下巴都微微抬起了一点。 而此时此刻,时遥正坐在监控室的椅子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欣赏着江见微脸上的神情变化。 时聿礼这小子还挺败家的,连办公室装的监控都是4k超清。 清晰的都可以看到江见微眼底的神情变化。 现在科技发展真快啊。 这真是极大的方便了她看戏。 江见微姿态从容的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将手里那个系着漂亮丝带的蛋糕盒放在了茶几正中央。 “季特助,麻烦给我一杯温水就好。” 还未等季淳开口问她,江见微就已经客气的吩咐了。 她声音柔柔的,带着一贯有的亲和力,听着就让人如沐春风。 “好的,江小姐,稍等。”季淳退出去准备。 偌大的办公室里,很快只剩下江见微一个人。 最初的几分钟,她还能维持着名媛淑女的仪态,欣赏着窗外开阔的景致。 但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季淳倒杯水像是倒去了外太空。 时聿礼更是了无音讯。 她的心里终于生出了一丝丝的烦躁。 这么久了,时聿礼没来就算了,季淳倒个水怎么也倒这么久? 另一边,季淳没有马上给江见微倒水,反而去茶水间又手磨了一杯咖啡,端去送给了时遥,还不忘贴心的准备一些小甜点和水果。 时遥眯了眯眼睛,享受着这女王般的待遇。 “小淳子。”时遥吃着冰镇荔枝,很悠闲慵懒地扫了一眼季淳,“你这服务态度可以啊。” “小美姐高兴就好。” 时遥被服务的很高兴,大手一挥,“下个月我让聿礼给你涨工资。” 季淳这小子有能力又细心,能处,可以好好培养。 季淳高兴的哎了一声,“谢谢小美姐。” 他就知道,跟着姐姐准没错。 以后他唯小美姐马首是瞻,是她最忠实的狗腿子! “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时遥摆了摆手。 “是。” 总裁办公室里,墙上一座复古的欧式挂钟,金色钟摆规律的左右摆动,发出清晰又连续的咔哒咔哒声。 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仿佛被无限放大。 一下,一下…… 敲在江见微逐渐紧绷的神经上。 这让她的心绪更加烦躁。 她什么时候需要像个等待皇帝召见的妃子一样,在办公室里枯坐着? 以往时聿礼肯定会第一时间放下工作来找她的。 那个小妖精到底给时聿礼灌了什么迷魂汤? 足足等了二十五分钟,江见微的耐心彻底告罄。 她站起身,提起小蛋糕,抬脚就要往外走。 不能再等了。 她要直接去会议室找时聿礼,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开会。 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向门口,伸手就要拧门把手。 “江小姐。” 季淳就像是掐准了时间,端着一杯咖啡适时的出现在了门口。 正好挡住了江见微的去路。 他的脸上带着客套的笑,身体却像一堵墙。 “时总的会议可能还要等一会才会结束,请您再耐心等等,咖啡是刚煮好的,您尝尝?” 江见微不想再等下去了,是时聿礼追的她,凭什么要让她等? “等?”江见微的声音略微拔高,带着一丝的烦躁和不悦,那点伪装出来的温柔荡然无存。 她紧盯着季淳,眼神锐利如刀,“季特助,你跟在聿礼的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为我破过多少次例取消过多少次会议,你都不记得了?” 江见微的下巴微微抬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和理所当然。 “一个会议而已,只要我想见他,天大的事情,他也会立刻放下,你如果是个聪明人……” 她刻意加重了语气,带着浓浓的警告,“你就不应该在这里拦着我。” 第25章 这么好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季淳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心里疯狂的吐槽。 以前是以前,现在总裁他姐可回来了! 依他看,就算时总之前再重视江见微,碰到姐姐,江见微也只能往后稍一稍! 他硬着头皮,正想找个办法拖延时间。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不轻不重的被敲响了三下。 声音有些沉重,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 江见微的眼睛瞬间亮了。 一定是时聿礼开完会了! 她脸上立刻如同变戏法一般,重新堆砌起那副温柔委屈又带着点小期盼的样子。 声音瞬间切换成甜腻的模样,又带着一丝撒娇的口吻。 “聿礼,你终于开完会了,我等了你好久……” 其变脸速度就连季淳都惊讶到了。 然而,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迈步而入。 剪裁完美的纯黑色手工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优越线条。 男人气质冷峻矜贵,如同裹挟着寒霜。 深邃的五官在办公室明亮的灯下显得轮廓分明。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淡淡扫来。 目光沉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和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但来进来的男人,却不是时聿礼。 江见微脸上那朵刚刚绽放的甜蜜笑容冻得发硬。 她提着蛋糕盒的手猛的一颤,盒子差点脱落。 眼底的期盼和娇嗔瞬间被惊愕和难以置信取代。 脸色在刹那间褪尽了红润,变得惨白。 “迦南。”她张着嘴,娇嗔的声音化作了一声惊惶到变调的惊呼,“你……你怎么来了?” 监控室里,时遥捏着一颗荔枝的手指停在半空,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她凑近屏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江见微瞬间苍白的脸。 “好戏开场了。” 沈迦南站在门口,身形挺拔如雪松。 他深邃的目光在江见微脸上淡淡扫过,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他嗓音低沉冷冽,如同冬日里寒冰。 江见微的眼睫毛颤抖着,大脑飞速运转。 沈迦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时聿礼的办公室? 但她只惊诧了半刻,心底逐渐升起一抹狂喜。 难道是沈迦南看到了昨晚的热搜,查了她的位置,特意找过来的? 这个念头让江见微心头一跳。 7年了。 沈迦南终于为她有了一点动容! 不枉这些日子,她委屈自己靠近时聿礼。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安抚好沈迦南,不能真的让他误会了。 “我是来找时总帮忙的。” 江见微迅速调整好情绪,声音轻柔的能滴出水,“我昨天碰巧在商场遇到了时总,没有想到被狗仔拍下来乱写,说我们……在一起了,那些热搜太离谱了,我想问问时总,有没有办法撤下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沈迦南的表情,手指不安的搅着蛋糕盒上的丝带。 一旁的季淳见状,人都傻眼了。 在商场碰巧碰到? 她不明明是特意约了时总陪她逛街吗? 看要等的人都到场了,季淳一边在心里感叹时遥的料事如神,一边赶紧去找时聿礼。 这么精彩的场面,不得让时总亲眼看看? 季淳悄悄的退了出去。 听完江见微的解释,沈迦南只是很冷淡地嗯了一声。 他迈步走进办公室,与江见微擦肩而过时,一阵清冽的松木香扑面而来。 这冷淡的态度让江见微慌了神。 她急忙跟上几步,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急切。 “迦南,你别误会,我和时总真的什么都没有,就是普通朋友,连一起出去我都刻意保持距离……” 监控室里的时遥噗嗤一声笑出来,差点被荔枝呛到。 演技这么好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真该让她的傻弟弟好好看看江见微的真面目。 这季淳去请人怎么请了这么久,还不来? 都快要错过一场好戏了。 不过,好在监控是录像录音,她得把这一段截下来保存,以后给时聿礼循环播放。 好好治一治他该死的恋爱脑。 江见微还在极力的辩解,“而且我从来没有花过时聿礼的一分钱,他,的确是有点喜欢我,但,我们的那些绯闻,都是他一厢情愿的,迦南,你是知道我的,我从来不会接受任何男人的金钱资助……” 她的话戛然而止。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时聿礼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西装笔挺,俊朗的眉眼间染上些许的清冷,眸子紧缩,眸光带着浓浓的审视。 江见微后面的话卡在喉咙,脸色瞬间更白了,手中的蛋糕盒啪的掉在地上。 精致的包装散开,小蛋糕四分五裂。 “聿……聿礼。”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时聿礼冰冷的目光从地上的蛋糕移到江见微惊慌的脸上。 又看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沈迦南。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却出奇的平静,“既然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为什么前台告诉我,你是特意做了小蛋糕过来送我的?” 江见微的嘴唇颤抖着。 她的目光在时聿礼和沈迦南之间来回切换,像一只无助的小猫。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就像是下定了决心。 转向时聿礼时,声音轻柔却带着刻意的疏离, “聿礼,可能是我没掌握好分寸,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其实,我真的只把你当成朋友看待的。” 江见微说这话时,甚至不敢看时聿礼的眼睛。 眼下,沈迦南好不容易为她吃醋,专门来找她了,先稳住沈迦南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时聿礼那么喜欢她,等过了今天,她再随便找个借口,再好好安抚一下他就是了。 时聿礼的视线一直紧紧的锁着她。 钟摆声咔哒咔哒响个不停,在这近乎窒息的氛围里尤为也清晰。 江见微不敢看时聿礼的眼睛。 赶紧拉着沈迦南的袖子,“迦南,误会解释清楚了,我们赶紧走吧。” 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个修罗场。 沈迦南抻着脸,冰冷的视线淡淡的扫过江见微拉着他的那只手上,不动声色的避开。 他的嗓音冷淡如冰,还带着些许的疑问, “走什么?我是来谈生意的。” 江见微猛的抬头,看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不是,不是看到热搜才来找我的?” 沈迦南皱眉,眼底浮上一抹茫然, “什么热搜?” 第26章 多被毒打毒打就好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江见微的脸上。 她的身体晃了晃,精心打理的发丝垂下一缕,显得有些狼狈。 她没有想到沈迦南竟然全然不知热搜的事情。 更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直白的揭穿。 江见微的手指猛地收紧,精心修剪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现在搞的好像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我……”江见微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眼神慌乱的在两个男人之间游离。 时聿礼站在门口,高大修长的身形挡在那里,隐隐有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压迫感。 他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江见微,往日里盛着温柔的桃花眼现在冷得像霜一样。 “嗯?你为什么要特意过来,给我送小蛋糕。”时聿礼咬重了特意两个字。 他的声音很轻,像一把刀缓缓的割开了江见微精心编织的温柔。 江见微的嘴唇颤抖着,目光却不自觉的飘向沈迦南。 沈迦南正低头整理袖口,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的路人。 江见微觉得里外不是人。 紧张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最后她还是心一横,选择了沈迦南。 “我……我只是……”她的声音细若蚊蝇,“我只是觉得你最近工作太辛苦,作为朋友……” 时聿礼轻笑一声。 薄唇勾起的苍白弧度里透着一丝失落。 看着江见微为了沈迦南急于和他撇清关系,时聿礼往后退了两步。 原来她的心里一直都有沈迦南,从来都没有放下他,所以才会每次都对他若即若离。 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能捂热江见微的心。 “只是朋友。” 时聿礼的眸光紧锁着江见微,心有些痛。 像是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刺痛。 监控室里,时遥放下手中的荔枝核,轻轻擦了擦手指。 她看着屏幕上江见微慌乱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是时候给她这个傻弟弟最后一击了。 她拿起电话拨打给季淳,“请时总来监控室,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不到三分钟,时聿礼阴沉着脸,推开了监控室的门,他的领带微微松开,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显然是一路疾走过来的。 “姐,什么事情这么急?”他的声音在看到监控画面时戛然而止。 屏幕上,江见微正拉着沈迦南的袖子。 沈迦南站在桌前,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着办公室的桌面,缓慢而有规律。 但微微锁着的眉心却暴露了他现在的不耐烦。 江见微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很着急的解释着,“迦南,不是这样的,是时聿礼一直纠缠着我,我从来都没有……” “够了。”沈迦南打断了她,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我对你们的私事不感兴趣。” “感觉怎么样?”时遥没有回头,手指轻轻的敲着屏幕。 时聿礼沉默的走到她身边,更直观的看到了监控上的画面。 江见微面对沈迦南时的表情,是他从未见到过的。 那种小心翼翼的讨好,还有生怕说错话的紧张…… 那是只有在心爱的人面前才会露出的神情,而这样的表情,江见微从来都没有给过他。 “我……”时聿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哑,“我一直以为……” “以为她是真心对你好?”时遥终于转过了头,目光平静的看着他,“现在看清楚了吗?” 时聿礼没有回答,但是他的下颚线绷得紧紧的,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时遥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可以请江小姐离开了。”她给季淳打了个电话。 她本来还琢磨怎么能让她这个傻弟弟清醒一点。 没想到江见微正好找了过来,倒是省得她费脑子了。 现在时聿礼看清了她的真面目,目的达到,江见微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接到时遥的指令,季淳立刻上前,礼貌而疏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小姐,既然您蛋糕送到了,人也见到了,那就请吧。” 江见微站在原地没动,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看起来楚楚可怜。 她想让沈迦南能怜惜她。 可后者自始至终都冷淡至极。 “江小姐,如果您不配合的话,那我就只能叫保安了。”季淳的脸上还是维持着刻意的假笑,但声音可没多客气。 这朵白莲花,这段时间骗吃骗喝,骗了总裁那么多礼物,还想要脚踏两只船,真是不要脸。 还好小美姐聪明,早就识破了江见微的把戏。 要是没有小美姐,总裁还不知道要被这江见微骗多久! 江见微的瞳孔猛地收缩,她咬了咬下唇,最终低着头快步走出了办公室,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走后,季淳扬起脸对沈迦南道,“沈总,请稍等片刻,我们时总稍后就到。” 说完,季淳退了出去。 沈迦南站在原地,目光看向门外,眸子一点点沉了下来。 在时氏,时聿礼就是最高总裁,按说就算有工作,也该下面的人过来汇报。 可刚刚,季淳一句话,时聿礼转身就走, 唇角勾起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沈迦南轻敲着桌面。 什么人,可以这么轻易的喊动他? - 解决了不想看到的人,时遥的心情不错。 至于她的傻弟弟…… 喜欢人哪有不受伤的,多被毒打毒打就好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放在了桌子上,“你的主卡,解冻了。” 时聿礼愣了一下,抬头看她。 “我把沈迦南叫过来了,你跟他好好把合作谈完。”时遥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你是时氏集团的总裁,你应该掌握大局,情爱可以有,但你在其位就得谋其职。” 时聿礼盯着那张卡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抱住了时遥。 他的头埋在了时遥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了,姐。” 时遥拍了拍他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哄他那样。 就在这时,监控室的门缝外,一道修长的身影悄然驻足。 沈迦南不想坐以待毙,干脆出来走走,说不定,还能碰到今天这出好戏的策划者。 没想到一路走过来,在监控室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透过半开的门缝,沈迦南目光淡淡瞥了一眼。 直到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侧影,瞬间就停下了脚步。 再也挪不开眼。 第27章 离这个人越远越好 那个坐在桌子前的女孩儿,从沈迦南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大半张侧脸。 长发盘起,有两缕微卷的发丝垂落在肩头,可爱的娃娃脸小巧精致。 尤其是她板着一副脸的样子…… 和记忆中,他每次惹遥遥生气的模样一模一样。 沈迦南的呼吸瞬间停滞,手指不自觉地扣紧了门框。 她会是遥遥吗? 沈迦南的呼吸有些沉重,握着门把手的手都在颤抖。 厚重的铁门发出很轻微的吱呀吱呀的声音。 时聿礼敏锐的察觉到门外的动静,迅速站起身。 眼角的余光撇到沈迦南的时候,他刻意挡在了时遥的面前。 沈迦南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七年前,姐姐又为了他殉情而死,这一次,他不想再让他和姐姐有任何瓜葛, 他转身大步走向门口,目光冷峻。 “沈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状似无意的开口,身体却不着痕迹的挡在门前,阻断了沈迦南看向监控室内的视线。 沈迦南收回目光,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时总迟迟不回,我随意走了走。” 他的声音很平稳,但垂在身侧的手指却握紧微微颤抖。 那个侧影……太像了。 比他见到照片时还要令人震撼。 “抱歉,临时有点私事。”时聿礼迅速带上门,语气变得公事公办,“合同已经准备好了,沈总,我们去办公室详谈?” 沈迦南的目光在紧闭的门上停留了一秒,克制的收回目光,“好。” 时遥听着门外的动静。 调出了走廊的监控画面。 看到沈迦南和时聿礼相继离去的背影。 那个挺拔如松的背影,即使过去了七年,依然熟悉的让她的心口有些发颤。 “难道被发现了吗……”时遥喃喃着,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脸。 现在的她和二十岁时几乎一模一样。 除了眉心那颗痣之外…… 沈迦南不可能不怀疑。 当务之急,还是得打消他的疑虑。 重生一世,尤其是知道沈迦南真正爱的人是江见微。 她不想再和他扯上什么瓜葛。 两个人回到办公室,出奇平和的聊了一会儿项目。 沈迦南合上文件,直接切入正题,“合同我看过了,没有问题,今天就可以签。” 时聿礼抬眼,有些惊讶沈迦南的效率。 按照行业传闻,沈氏集团的合作虽然利润丰厚,但想拿下项目,至少要修改七八次才能最终敲定。 不过也好,省得他得一直应付沈迦南,“好,我让法务准备一下。” 时聿礼打了一通电话,吩咐季淳立刻安排签约事宜。 一个小时后,合同顺利签署。 时聿礼起身与沈迦南握手,“合作愉快,沈总。” 他的神情有些耐人寻味,他没有想到他和沈迦南居然还有一天能心平气和的握手签合同。 “合作愉快。”沈迦南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壁钟,随意道,“原来已经中午了,时聿礼,我们现在怎么也是合作伙伴,我想请你吃个饭,应该不过分吧?” 时聿礼顿了一下,目光防贼似的防着沈迦南。 这些年他明里暗里给他下过不少绊子,沈迦南不计较就算了,居然还找他合作。 找他合作就算了,居然还要请他吃饭。 但看着他脸上平静端方的神色,仿佛只是对合作对象的礼貌,犹豫了一下,时聿礼还是点了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无论如何,格局这一块,他不能输给沈迦南。 但下一秒,沈迦南的话却叫他后悔自己答应的那么快…… “那把监控室的那位一起叫上怎么样?” 沈迦南拨弄着手上的佛珠,语气很随意,可深邃深沉的眸光却冷寒如漩涡。 “早就听说时总有个表妹,前两天闹得沸沸扬扬,今天碰到,也算缘分。” “不行。”时聿礼下意识拒绝,许是意识到神情有些过于紧绷,又放松下来,随便扯了个借口,“我表妹不喜欢应酬。” 沈迦南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正要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表哥,我们待会儿吃什么呀?”时遥笑盈盈的站在门口,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沈迦南的身上,故作惊讶,“啊,有客人?” 沈迦南的瞳孔猛的收缩。 这张脸……近看更像了。 除了眉心少了那颗红痣,几乎和二十岁的时遥一模一样。 离得近了,他似乎都能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在沸腾。 时聿礼的目光愣了一瞬,在接收到时遥的视线时,立马配合她。 “表妹,这位是沈氏集团的沈总。”时聿礼硬着头皮介绍。 “沈总,这位是我的表妹,时遥。” “时……遥”沈迦南缓缓重复这个名字,目光一顺不顺的盯着时遥。 “初次见面,时小姐。”他伸出手,指尖都在发颤。 时遥却很大方的握住他的手,笑容明媚,“久仰沈总大名。” 她明亮好看的星星眼里仿佛映衬着满天星辰,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偶像。 很符合现在二十岁的追星人。 沈迦南紧握住她的手。 她的掌心温暖,没有一丝的颤抖,仿佛真的只是在和一个陌生人打招呼。 沈迦南感受着手中柔软的触感,心脏狂跳。 这种触感,这种温度,太熟悉了。 即使时隔七年,依然让他念念不忘。 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时常梦到自己抓着这双手。 如果七年前,他能快一点,能抓住时遥的那双手,那她或许也不会摔下去,他们也不会生死相隔。 这成了他心中永远的遗憾和化不开的疼痛。 “时小姐来的正好,今天中午我请客,不知道时小姐肯不肯赏脸?” 沈迦南的目光灼灼,炙热的仿佛能烫伤人。 时聿礼紧张的看着时遥,生怕她会答应。 上辈子,姐姐就是为了沈迦南丢了性命。 这一世,他只是想时遥能远离他。 离这个人越远越好。 “好啊。”时遥笑的眉眼弯弯,“正好我也饿了。” 时聿礼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当场昏过去。 …… 餐厅选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高档中餐厅,私密性极好。 沈迦南特意选了个包厢,点了一桌子菜,其中大半是时遥生前爱吃的。 “时小姐尝尝这道松鼠鳜鱼。”他亲自为时瑶夹菜,嗓音温淡,声线里却透着一丝的紧张,“这是他们家的招牌。” 时遥看着碗里的鱼,心头微颤。 可能上辈子过得太苦,她很偏爱吃甜食。 这道松鼠鳜鱼是她最爱的一道菜,从前和沈迦南约会时必点。 可现在沈迦南分明就是在用这道菜试探她。 以时遥立马皱起了眉,假装不太情愿的夹起一块放在了口中,脸上勾起一抹为难的笑,“好像对我来说,有点太甜了。” 第28章 时翠芳 说完,时遥快准狠的把筷子伸进了距离她最近的那道毛血旺。 迅速的捞起了一片午餐肉塞进嘴里。 麻辣鲜香的味道在唇齿之间绽放,时遥辣的顿时出了一层薄汗,但脸上却洋溢着很开心满足的笑。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吃辣。” 沈迦南盯着时遥咀嚼的动作,眼神越来越深。 她以前是最怕吃辣的…… 一点点辣都不行。 他的目光深了深,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时小姐今年多大了?” “二十岁。”时遥被辣的不行,但还是面不改色吃着辣毛肚。 心里却疯狂os:这天杀的辣菜,怎么那么辣,都快把她嗓子辣冒烟了。 还有沈迦南,能不能不要再盯着她了? 她嘴里都快要辣喷火了! 时遥不能喝水,只能拼命的狂吃米饭。 想要以此来压下唇齿之间麻辣的味道。 “二十……”沈迦南的手指轻轻敲击桌子,“时小姐看着不太像是二十岁的人。” 这话一出口,时遥不干了。 这是在说她老? 她是按当年去世的年纪直接重生的,说破天去,她现在的样子也必须是二十岁! 时遥终于有了放下筷子的理由,又低头喝了一口茶,这才重新挂起客套的笑容,有些僵硬地笑着,“沈先生这话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好像不太礼貌?” 她放下茶杯,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睛却微微眯起。 餐桌上的水晶吊灯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衬得那双杏眼格外明亮。 沈迦南的指尖在佛珠上摩挲了一下,声音低沉,“时小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比同龄人要沉稳得多。” 他的目光灼热得似乎要把她看穿。 “二十岁的女孩,很少能像你这般从容。” 他一寸寸扫过时遥的脸庞,眸光锐利如鹰隼,眼底藏着化不开的黑墨。 从她微微翘起的睫毛,到鼻尖那颗几乎不可见的小痣,再到抿着辣而泛红的唇——与记忆中那张脸完美重合,只是唯独少了眉间那点红痣。 时遥心头一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她太了解沈迦南了。 看似随意的评价,藏着的是猎人般的敏锐直觉。 “可能因为我大学两年都在国外吧。”她歪了歪头,故意做出思考状,“一个人独立得早,就显得老成些。” 说着,时遥又夹起一块沾满辣椒的牛肉,面不改色吃下去。 灼热的痛感从舌尖蔓延到喉咙,她强忍着没有皱眉。 哪怕辣得耳尖发红,但脸上依旧很从容, “沈总不尝尝吗?特别……过瘾。” 沈迦南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眸色渐深。 他记得遥遥最怕辣,有次不小心吃到一段辣椒,眼泪汪汪地扑进他怀里要水喝的样子,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沈总。”时遥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抱歉,走神了。”沈迦南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却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时遥碗里,“试试这个,我想或许也能合你口味。” 时遥心头一跳。 这是她前世喜欢吃的菜。 但现在,沈迦南摆明是在试探她。 “谢谢沈总,不过我最近减肥。”她把排骨拨到一边,转头对时聿礼撒娇,“表哥,我想吃那个麻辣小龙虾。” 时聿礼差点被茶水呛到。 他姐什么时候学会这种腻死人的语气了? 但瞥见沈迦南骤然绷紧的下颌线,立刻会意,配合地戴上手套,一边剥小龙虾一边说。 “沈总,我表妹是云市人,从小爱吃辣,不爱吃甜的东西。” “原来如此。”沈迦南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知时小姐在国外读的什么大学?” “剑桥。”这是时聿礼早就为她准备好的身份,时遥早就已经倒背如流。 “剑桥?”沈迦南微微挑眉,“我有个朋友也在那里读过书,时小姐是哪个学院的?” “三一学院。”时遥不假思索地回答,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借机掩饰她过快的心跳。 沈迦南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节奏缓慢又很规律。 “真巧,我那位朋友也是三一学院的,或许你们认识?” 时遥感到一阵眩晕。 沈迦南根本没有剑桥的朋友,他是在设陷阱。 她放下茶杯,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三一学院每年招收几百名学生,我不可能都认识。”她笑着说,眼神却飘向时聿礼。 “沈总,菜要凉了,先吃饭吧。”话落,一碗剥好的小龙虾放在了时遥的面前。 沈迦南的眸色愈发的深沉,沉着嗓音,“时总倒是贴心。” 时聿礼慢条斯理的摘下手套,动作优雅,“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自然要多疼她些。” 时遥很满意时聿礼剥虾的速度。 虽然是麻辣小龙虾,但是剥去外壳里面的肉却没多少辣味了。 时遥吃得很欢快。 “说起来……”沈迦南忽然倾身向前,袖口擦过餐盘边缘,“时小姐和我的一位故人长得很像。” 时遥心头一跳。 吃完小龙虾后,她端起茶杯掩饰表情,热气氤氲中看到沈迦南眼底翻涌的情绪。 七年过去,这个男人伪装情绪的能力倒是越来越精湛了。 “您说的是我表姐时遥吗?”她眨眨眼,语气微微惊讶,“没想到您也认识她。” 时遥摸了摸脸,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家里长辈都说我们长的很像呢。” “只是表妹,能长的这么像,而且,你也叫时遥?”沈迦南一字一顿,目光锁住她的表情。 “其实我本名不叫时遥的,叫时翠芳。”时遥勾起唇角,游刃有余的回答,“只是表姐去世后,家里长辈大概为了思念她,就把她的名字继承给了我,表哥也是认可的,对不对?” 时聿礼唇角狠狠一抽。 时翠芳不是他们一个很远房的姨妈的名字?? 但为了配合时遥,他还是扶额,状似深沉道,“的确,翠芳她,从小就和我姐姐关系很好,现在我把她接来照顾,有时候,也权当思念姐姐了。” “七年前,她已经去世了。”沈迦南一字一句,目光却紧紧的锁着时遥,目光灼热的仿佛要烫伤,“时小姐不觉得晦气?” 第29章 她是他的未婚妻啊 茶杯在时遥手中微微一颤,几滴茶水溅在桌布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时遥的神情切换自如,眼底瞬间蒙上了一层的深意,“如果是重要的亲人,怎么会觉得晦气呢?倒是沈总这种跟表姐关系浅淡的人,或许会有几分忌讳吧。” 沈迦南读出她对他言语中的讽刺,但也并未在意,反而将视线落在她泛白的指节上,眸色更深。 “时小姐,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重生吗?” 时遥的目光一闪,故作惊讶的笑了笑, “我信啊,没想到沈总也爱看小说,不过我更喜欢穿越,要是能穿越到古代玩一圈,那才有意思呢。” “可我更喜欢关于重生的故事。”沈迦南一字一句,缓缓开口。 微冷的声线里透着一丝的坚定。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比如重生,又比如借尸还魂,谁又能保证没有?” 他的目光紧锁着时遥,忽然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时遥被他的眼睛看得心里发毛。 后背已经隐约沁了一层的冷汗。 她将计就计,故意露出了害怕的神情,拍了拍心口,“什么借尸还魂,说的人心里发毛,沈总还是不要说这些鬼故事吓唬我了。” 沈迦南目光微凝,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抱歉,只是我以为时小姐会感兴趣。” 说完,他又不死心,微微侧身,视线直勾勾盯着时遥,换了个话题, “不知道时小姐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时遥还来不及回应,倒是时聿礼先听不下去了。 他冷冽的眸光睨着沈迦南,冷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的警告,“沈总,请你注意身份,我表妹才二十岁,现在还不打算谈恋爱,你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合适吧?” “时总多虑了,我不过是觉得时小姐投缘,所以多聊了些,时总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沈迦南慢悠悠的瞥了他一眼。 很明显的激将法。 时聿礼现在不至于被他激到,但在沈迦南的面前,就好像永远棋差一招似的。 “追星,逛街,打游戏。”时遥掰着手指数,眼睛亮晶晶的,“最近在学烘焙,不过总是把厨房搞得一团糟,微波炉都炸了两个。” 她吐了吐舌头,活脱脱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沈迦南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上的佛珠。 那是时遥送他的生日礼物,檀木珠子已经被盘得油亮。 “遥遥以前厨艺很好。”他忽然说。 时遥正往嘴里塞辣子鸡,闻言差点呛到。 她灌了一大口冰水,“咳咳……我表姐的手艺我还没尝过……。” 沈迦南盯着她咳得泛红的眼眶,忽然伸手抽了一张纸巾,还没有递过来。 时遥下意识要接,却在半空中僵住。 这是他们以前常有的小动作。 她迅速把头转向时聿礼,“表哥,给我拿张纸。” 时聿礼淡定抽纸。 擦完嘴角,时遥才坐直了身体,表情不善的看向沈迦南, “能吃到我表姐做的饭,看来您以前跟她关系很好了?” 沈迦南喉咙微哽。 竟然被问住了。 是啊,怎么会关系不好,她是他的未婚妻啊。 可同时也是—— 害她跳楼的罪魁祸首。 一顿饭在暗流涌动中结束。 走出餐厅时,夕阳正好,给三人拉出长长的影子。 “时小姐。”沈迦南突然开口,“听说你刚从国外回来,对北城不熟,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他递过一张烫金名片,上面只有名字和一串私人号码。 时遥犹豫了一秒,时聿礼已经挡在前面,一副护犊子的样子:“不劳沈总费心,我会照顾好我表妹的。” 沈迦南不置可否,目光却锁定时遥,嘴角微微上扬,“时小姐,期待下次见面。” 时遥也状似无所谓的勾了勾唇,“沈总,拜拜,您慢点。” 直到沈迦南的车消失在街角,时遥才长舒一口气,后背隐隐已经湿透。 “姐!你干嘛答应跟他吃饭?”时聿礼急得跳脚,“他明显在怀疑你!” “越躲越可疑,再说,我现在的身份是你表妹,他能怎么样?” 她望着沈迦南离去的方向,胸口忽然泛起细密的疼。 七年了,那个曾经让她义无反顾跳下去的男人,如今近在咫尺,却也相见不相识。 真没骨气,她竟然觉得有点怪辛酸的。 “姐,你在想什么?”时聿礼看着时遥发呆,伸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时遥毫不犹豫的拍掉了他的手。 “回家。” - 时家别墅。 时遥泡在浴缸里,温热的水包裹着她,舒缓着紧绷的神经。 她盯着天花板,回想今天的每一个细节。 沈迦南的试探比她预想的还要直接。 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她的灵魂。 “麻烦……”她沉入水中,直到肺部传来刺痛才猛地抬头。 擦干身体,她换上睡衣走出浴室,却发现时聿礼站在她门口,活像只被遗弃的大型犬。 “姐……”他可怜巴巴地抬头,“我能进来吗?” 时遥叹气,侧身让他进门。 时聿礼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时遥,“姐,我觉得沈迦南认出你了。” “不可能。”时遥拿起吹风机,“他最多是怀疑。” “可他今天——” 嗡嗡的吹风声淹没了时聿礼的话。 时遥透过镜子看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关掉吹风机,“你想说什么?” 突然,时聿礼的手机响了几下。 他赶紧掏出手机来看,“姐,江见微给我发消息了。” 时遥很敏锐的察觉到,他对江见微的称呼变了,从前是微微。 时遥挑眉,接过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十几条未读语音,最新一条是刚刚发来的。 她现在对时聿礼和江见微的私人语音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去窥探他的秘密。 所以时遥直接把手机还给了时聿礼。 时聿礼直接点开,江见微带着哭腔的声音立刻充斥整个房间: “聿礼……对不起,我今天太慌乱了,我本来已经决定要放弃沈迦南了,可是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我还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时遥的心底冷笑了一声,果然她猜的不错。 江见微两头没捞着,一定会回来哄她这个傻弟弟。 第30章 男人一旦心疼,就会丧失理智 身旁,时聿礼神色冷凝,但眼底仍暗暗透着一丝心疼。 时遥暗暗翻了一个白眼,摇了摇头。 想她智商和情商双双在线,怎么会有一个只有智商没有情商的弟弟! 不行,她得好好培养一下时聿礼的情商,好好治一治他的恋爱脑。 不然,就从看小说开始? 每天给他安排两本绿茶小说,看多了就学会了。 “十二年了,我爱了他整整十二年,小时候他说要娶我,我以为那是真的……” 江见微的抽泣声断断续续,“现在我才明白,他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利用我的作家身份,为他的上市公司制造话题量……就像他利用你姐姐一样……聿礼,我真的很抱歉把你牵扯进来……” 最后一条语音长达一分钟,全是压抑的哭声。 时遥面无表情地听完。 时聿礼抿着薄唇,手指紧紧的握住手机,指尖泛着白,整只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的脑子里全都充斥着江见微的哭声。 她一遍一遍的在跟他说对不起。 时聿礼红着眼睛,眼尾透着一丝的愤恨,“这一切都是沈迦南的错。” 时遥一巴掌拍在了额头上。 这臭小子,简直就是没救了。 算了,他喜欢江见微那么久了,一件事情也不足以看清她。 陷入爱情中的人,总是盲目的,可怕的。 但是眼下和沈家的合同刚签。 她不允许,时聿礼在这个节骨眼上拎不清。 想到这里,时遥挥起了拳头,一副警告意味十足,“我可警告你,公是公,私是私,时氏已经和沈迦南签了合同,你给我公私分明一点,否则我就把你耳朵拧下来。” 看着时遥故作凶巴巴的样子,时聿礼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那张略显可爱的娃娃脸,真的看不出有多少凶意。 但是来自亲姐的血脉压制还是让时聿礼畏惧的。 “知道了,姐。” “这还差不多。”时遥放下了拳头。 “行了,我要睡美容觉了,你跪安吧。”时遥摆了摆手,已经想要赶人了。 “姐,那微微……”时聿礼还是很在意时遥的态度的。 其实,他也觉得时遥说的有道理。 但毕竟,他跟江见微的相处,比时遥要多。 对于这件事,他也有自己的判断。 “反正你自己的感情自己清楚,你们的事情我不会多掺合,但是你给我记住了,好的感情是双向奔赴的。” 时遥说完就推着时聿礼出去了。 时聿礼站在她的房门口,紧握着手机,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江见微的消息。 虽然他心疼微微,可是今天她急于撇清关系的样子,还是刺痛了时聿礼。 他很纠结。 但想到江见微七年如一日的给时遥的墓地送山茶花,他心底的刺痛还是一点点消散。 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怪微微。 他不是不知道她喜欢沈迦南。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身不由己的。 至少微微是一个善良的女孩。 他不能看着微微步上上一世姐姐的后尘。 而另一边,江见微擦了擦眼角的眼药水,呼出一口气,看向手机里的聊天框。 她刚才哭了这么久,时聿礼一定很心疼。 男人一旦心疼,就会丧失理智。 她写了这么多年的书,早就把控住男人的心理。 但唯一一个人是例外。 就是沈迦南。 江见微的手指捏着,可越是这样,她越想征服他。 他们毕竟是青梅竹马啊,她不信沈迦南内心真的对她没有一点感情。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先把时聿礼哄好。 江见微把手机放在一旁,十分自信笃定时聿礼肯定会找她。 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开始做日常护肤。 等她敷着面膜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手机刚好在桌上响了两下。 江见微没有第一时间看手机,而是等了几分钟,把面膜揭下又去洗了一把脸,这才慢悠悠的打开。 看到消息,江见微心里的一口气憋着差点出不来。 时聿礼一共发了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别哭了,我理解并尊重你的选择。】 第二条是:【晚安。】 江见微气的差点没把手机砸出去。 这就晚安了? 按照以往时聿礼的性子,一定会心疼的来找她。 就算实在抽不开身,也一定会好好安抚她的情绪。 而不是像现在,这么冷淡。 看来今天的事情,还是影响了他们的关系。 她得想个办法弥补。 江见微的眸色渐深,心底有了一个主意。 ...... 沈迦南回到半山别墅时,天已全黑。 整栋房子只有书房亮着一盏灯,像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唯一亮着的灯塔。 他解开领带扔在了沙发上。 他看着电脑屏幕上,周尘之前给他发来的资料。 照片里的女孩笑得明媚,与今天见到的“时遥”重叠在一起。 沈迦南的眼尾瞬间染上一抹红。 “不是她……她不是遥遥……” 沈迦南喃喃自语,手指却不受控制地放大照片细节。 太像了,连笑起来右脸颊那个小酒窝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他深深的看着电脑屏幕,眼神没有移开过半分。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劈在了半空中。 闪电的光透过窗户映衬着沈迦南那张俊脸更加苍白偏执。 片刻后雨越倾盆而下。 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声,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混杂着狂风,窗户也空隆空隆作响。 沈迦南走到落地窗前,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仿佛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他突然想起九年前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瓢泼大雨,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时遥浑身湿透的站在他家门口,怀里抱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蛋糕盒。 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时遥把蛋糕递到了他的面前。 “生日快乐!” 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完全不在意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我做了好久呢,虽然样子丑了点,但是你不许嫌弃。” 她的眼睛亮的出奇,像漫天星辰。 语气凶巴巴的但是上扬着的尾调又带着一丝的娇矜。 他皱眉把她拉进屋,用毛巾裹住她冰凉的手:“下这么大雨,打个电话就好。” “那怎么行!” 时遥踮脚把奶油抹在他鼻尖,一股淡淡的甜香味蔓延开来,萦绕在他的鼻尖,就像是时遥身上的味道一样。 “这可是你二十岁生日。” 那是他二十年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次生日。 那天晚上,他们挤在沙发上看电影。 时遥靠在他肩上,发间淡淡的茉莉香萦绕在鼻尖。 她睡着后,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回卧室,却在放下时被她勾住了脖子。 第31章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吧? “沈迦南……”她迷迷糊糊地嘟囔,“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吧?” “嗯。”他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 这是他给过时遥最接近承诺的回答。 后来他想,如果那天他说了“我爱你”,会不会不一样?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对时遥说过爱。 沈迦南猛地拉上窗帘,密密麻麻的回忆就像是细密的针扎在他的心口,胸口传来尖锐的疼痛。 “沈总,您的茶。”周尘轻轻敲门进来。 “放着吧。”沈迦南重新坐在了沙发上,闭了闭眼睛,“把七年前时遥...出事那天的监控录像调出来。” 周尘欲言又止:“您已经看了上千遍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沈迦南猛地睁开眼睛,锐利的视线直直的扫过周尘。 周尘弯腰低下了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再去查查时聿礼这个表妹的底细。”沈迦南的声音比雨水还冷,“我要知道她过去二十年的每一件事。” “是。” 周尘退下之后,离开了房间内令人沉闷压抑的气息,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沈总真是越来越魔怔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借尸还魂,什么重生。 他查的不能再清楚了,时遥小姐的确都已经死了七年了。 房门关上后,沈迦南从保险柜取出一个丝绒盒子。 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 他记得结婚前有一天遥遥仰头看他,把白皙修长的手指伸到他的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沈迦南,等我们结婚那天,你要亲手给我戴上戒指。”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好”。 指尖传来刺痛,沈迦南才发现把戒指攥得太紧。 “遥遥……”沈迦南闭上眼,把戒指握在手心里,放在了靠近心脏的地方,喉结滚动。 七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痛,可今天见到那个“时遥”,所有伪装都土崩瓦解了。 哪怕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重生。 可是他又忍不住抱着一丝丝的期待。 尤其是在今天,他见到了时遥。 这种期待就像是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在逐渐发酵生根发芽。 窗外的雨声似乎渐渐小了下来。 雨声中,沈迦南仿佛听见有人在笑。 他猛地回头,书房门口空无一人,只有风吹动窗帘的影子。 幻觉。又是幻觉。 自从时遥走后,他经常看见她。 在走廊转角,在花园长椅,在清晨的厨房…… 她有时候会躲在走廊的转角,在他靠近时忽然蹦出来吓他一跳。 会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也会在清晨的厨房,系着可爱的围裙,头发扎成一个丸子头,给他准备早餐。 他越是拼命的想压下这些画面,越是如同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里放映着。 沈迦南颓然坐进沙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已经凉了,苦涩在舌尖蔓延。 就像他永远无法说给时遥听的忏悔。 如果那天他能早一分钟醒来…… 如果他没有答应江见微去潜水…… 如果…… 没有如果。 他的遥遥死了,死在他们的婚礼前夕。 电脑突然弹出邮件提示。 沉寂的房间里,叮咚的一声,将沈迦南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沈迦南点开。 是周尘发来的更详细的调查结果:“时遥,20岁,母亲为时家远亲,自幼随父母定居瑞士,十六岁就考上剑桥,今年六月因父母离世回国投奔时家……” 资料详实得无可挑剔,连小学成绩单都有。 可越是完美,就越像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 沈迦南眯起眼,拨通一个号码:“继续查,她父母的资料,还有这些年时遥的人际关系,事无巨细。” 而另一边的周尘,无奈的叹了口气。 得了,这些日子,他什么都没有做。 光是调查时遥小姐的资料就跑了十几趟了。 沈总既然这么怀疑,还不如直接想办法给时小姐做个亲子鉴定。 挂断电话,沈迦南走到酒柜前倒了杯威士忌。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晃,映出他疲惫的眼睛。 他仰头灌下整杯酒,灼烧感从喉咙蔓延到胸腔,却压不住那股疯狂滋长的念头。 万一真的是她呢? 或许是老天大发慈悲,又把她送回了他的身边呢。 他望向窗外的夜色。 如果这世上真有灵魂转世……那他的遥遥还会愿意回到他身边吗?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房间,时遥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发了几秒呆。 床头手机震动起来,是时聿礼发来的消息:【姐,沈迦南约我们今天去沈氏集团谈项目细节。】 时遥猛地从床上坐起,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我们?包括我?】 【对,他特意点名要你一起。】 时遥咬了咬下唇。 昨天那顿饭已经够惊险了,今天还要去沈氏集团?那简直是自投罗网。 可沈迦南既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就说明他还没有打消疑虑。 时遥摸了摸下巴,以后和沈迦南免不了要打交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与其如此,不如大大方方着。 【去。】 一小时后,时遥穿着米色西装套裙,戴着黑框眼镜出现在沈氏集团的门口。 时聿礼已经等在那里,看到她这身打扮明显愣了一下。 “姐,你这是......” 时遥推了推眼镜,“既然是谈项目,就要专业点。” 时聿礼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沈迦南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重生这件事情这么离奇,他就算是怀疑,也只能怀疑,难不成还能坐实?” 时遥看的很开。 沈氏集团总部坐落在北城最繁华的商业区,整栋大楼都是沈氏的产业。 “时总,这边请。”前台小姐礼貌地领着他们进入专用电梯。 电梯直达顶层。 门一开,沈迦南的助理周尘已经等在那里,“时总,时小姐,沈总在会议室等您二位。” 时遥跟在时聿礼身后,走向走廊尽头的那间会议室。 那是她曾经最喜欢的地方。 那里有整面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北城。 沈迦南常在那里加班,她就坐在一旁看书陪他。 “到了。”周尘推开门 沈迦南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们,身姿挺拔如松。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身,目光直接落在时遥身上。 “时小姐今天看起来很专业。” 他唇角微勾,视线却落在她脸侧的酒窝。 第32章 这狗男人 沈迦南逆光而立,剪影修长挺拔。 阳光从他身后倾泻而下,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少了些冷淡。 他背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时遥抬头只看到他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正紧紧的锁着她。 时遥下意识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指尖微微发凉。 这套米色西装和刻意梳起的马尾辫是她精心准备的,为的就是让她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谢谢沈总夸奖。”她扬起一个标准的职场微笑,酒窝若隐若现。 “既然是谈项目,自然要正式一些。” 沈迦南盯着她的酒窝,有些出神。 以前,遥遥也喜欢对他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位置和时遥现在的酒窝,一模一样。 这个世界上就连树叶都没有相同的。 又怎么会有如此相同的人。 痣也是可以点掉的。 沈迦南的目光在她脸颊的酒窝处停留了一秒,随即转身走向会议桌:“请坐。” 时聿礼拉开椅子,状似无意地挡在时遥和沈迦南之间。 沈迦南目光沉了沉,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我听说时小姐在剑桥读的是企业管理?” “嗯。”时遥在会议桌前坐下,将笔记本电脑打开,“企业管理与金融双学位。”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这些都是时聿礼为她准备好的背景资料。 这两天,她总是时不时拿出来看一遍加深印象。 她太了解沈迦南了。 和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打交道,一点点破绽都不能露出来。 “既然如此,那时小姐对这个芯片项目有什么看法?”沈迦南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她,“毕竟专业对口。” 又是试探。 时遥一眼就看穿了沈迦南的心思。 这狗男人。 时遥推了推眼镜,镇定地调出一份数据图表。 “根据市场调研,目前国内芯片自给率不足30%,这个领域确实有很大发展空间,但沈氏目前选择与德国厂商合作而非自主研发,我认为是个明智之举。" 沈迦南的眉毛微微挑起,似乎有些意外。 当初他选择和德国厂商合作时,董事会曾大力阻拦过。 没想到时遥的看法居然和他一样。 沈迦南的指尖轻点着桌面,眼中似乎有什么在变化着。 时遥继续道:“自主研发周期长、投入大,而通过与德国厂商的技术合作,可以快速填补国内高端芯片的空白。” 她指向屏幕上的一组数据,“特别是车载芯片领域,未来三年预计年增长率将达到25%以上。” “不过……”时遥的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沈迦南换了个姿势,微眯的眼眸底透着一丝的欣赏。 “短期选择和德国厂商合作确实是个好办法,但如果沈总想要在芯片领域长久发展,还是得自主研发芯片掌握主动权。” 时遥不说了。 说太多,沈迦南对她的怀疑只会越来越深。 按她对沈迦南的了解,他并不喜欢被动,他喜欢掌握一切的感觉。 所以他肯定在暗戳戳的研究芯片。 只是还未研发成功,所以没有公布而已。 时遥抬起头,发现沈迦南的眼神变了。 那是一种混合着惊讶和欣赏的眼神,灼热得几乎要将她烫伤。 “时小姐的见解很独到。”沈迦南缓缓靠向椅背,指节有节奏地敲击扶手。 “不过这番话,完全不像刚毕业的学生能想到的,倒像是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 时遥的心跳漏了一拍。 一涉及到工作,她就容易投入。 但时遥脸色未变,脸上依旧挂着那一副客气又标准的笑容。 “沈总过奖了。”时遥思索着开口,“在国外读书时,我做过实习生,积累了些经验。” 还好时聿礼准备的充分。 知道沈迦南多疑不好对付,所以事无巨细。 “是吗?”沈迦南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扫,“哪家公司这么幸运,能得到时小姐这样的人才?” 这是打算刨根问底了? 还真是难办。 被沈迦南盯上,可不是件好事。 时遥硬着头皮,“不过是一些小公司而已,打打杂,跑跑腿,入不了沈总您的眼。” “时小姐谦虚了。” 沈迦南淡笑,却没有移开视线,笑意并不达眼底。 时遥感到一阵窒息,仿佛被猎豹盯上的猎物。 她下意识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那股从内而外的燥热。 “沈总。”时聿礼适时打断了他们,嗓音冷淡透着一丝的薄怒,“我们今天是来谈项目细节的,不是让你来调查我表妹的。” 沈迦南淡淡的收回了视线,平淡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的歉意,“抱歉,是沈某唐突了。” 会议在暗流涌动中持续了两个小时。 详谈结束后,沈迦南看了一眼时间。 “两位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楼下新开了一家餐厅味道不错。” “不用了,公司还有要务处理,就不打扰沈总了。”时聿礼直接拒绝。 他高大的身形挡在时遥的面前,遮住了沈迦南看向时遥的视线。 沈迦南也没有强留,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两人离开,沈迦南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时遥的身上。 看着她娇小的身影,沈迦南的眸色渐深。 周尘很快进来,沈迦南抬了抬手,“时家别墅旁边还有在售别墅吗?” 周尘拿着平板查,“沈总,还有一栋。” “买下来,下午命人打扫弄好。” 沈迦南的嗓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遥遥。 会是你吗? 哪怕你隐藏的再好,我也有办法抓住你的尾巴。 周尘的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总裁这是要和时小姐做邻居? “是。” 周尘立马吩咐人就去办了。 时遥终于走出沈氏大楼时,初夏的阳光照在脸上,她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 “姐,你太冒险了。”时聿礼压低声音,眉头紧锁,“沈迦南明显还在怀疑你。” 时遥深吸一口气,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但我不能表现得太无知,一个在剑桥读商科的人,对商业一窍不通才更可疑。” 第33章 居然追到她家门口来了! 时聿礼满脸都是担心,“可他看你的眼神……” 为什么过了七年,沈迦南还是不肯放过他姐。 “没事,以后少和他接触就好。” 时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先去吃饭吧,我饿了。” 她想吃酱肘子了。 “姐,我还是觉得沈迦南这厮狼子野心,以后还是不要和他接触为好……” “去城东那家聚福楼,他家的酱肘子最好吃……”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 “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难不成就因为沈迦南的怀疑我们连饭都不好好吃了?天塌下来都还有高个子的人顶着呢。” “那沈迦南那边……” “先不管他,难道他还能把我送到研究院切片不成?” “……”时聿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调转了车头。 时遥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思绪却飘回七年前。 那时的沈迦南虽然冷漠,但远不及现在。 两个人吃完饭回公司一直工作到晚上,才回时家别墅。 车刚停稳,时遥就注意到隔壁那栋常年空置的别墅前停着几辆搬家公司的卡车。 工人们正忙碌地搬运家具,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指挥。 “那是……沈迦南?”聿礼的声音陡然提高。 他怎么会在这里? 时遥的心脏几乎停跳。 阳光下,沈迦南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似乎感应到视线,转头看向他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时聿礼和时遥相继下车。 “时总,时小姐,好巧。”他信步走来,声音低沉悦耳。 “沈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时遥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这绝不是巧合。 沈迦南是故意的。 他要近距离监视她。 想到这个,时遥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沈总怎么……”时聿礼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语气变得僵硬。 “原来的别墅在装修,正好看到这里出售。”沈迦南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时遥脸上,“听说这里环境不错,就买下来了。” 时遥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那真是……欢迎沈总……” 沈迦南微微倾身,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萦绕而来,时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个男人居然追到她家门口来了!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时小姐以后多多指教。” 时聿礼警惕地站在姐姐身前:“沈总搬家应该很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不忙。”迦南看了看手表,“正好到晚饭时间,不如一起用餐?我刚发现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 “抱歉,沈总今天不方便,以后再说吧。” 时聿礼目光如炬,护在时遥的面前。 沈迦南的目光落在他们拎着菜的手上。 “我刚搬过来,冰箱里还没来得及买菜,不知道时总这里能不能蹭顿饭?” 时聿礼捏着袋子的手紧了紧,沈迦南这个狗皮膏药,还真是甩不掉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时聿礼没办法拒绝,只能答应。 沈迦南命人把家具都搬进去,自己则跟着时聿礼和时遥进了时家的别墅。 一进去,沈迦南四处打量着。 还是时遥在时的样子。 七年了。 这是整整七年以来,他第一次踏入这里。 一切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沈迦南在,时遥是断然不可能暴露自己会下厨的。 所以时聿礼系上了围裙,准备做饭。 本来他是想要给自己的姐姐大展身手的,没想到却被沈迦南这只狗给蹭到了,真是便宜他了。 时聿礼看向沈迦南的眼神锐利如刀。 要是眼神能杀死人的话,沈迦南怕是已经死了千遍万遍了。 “没想到时总居然还会下厨。”沈迦南靠在厨房门框上双手环着胸,淡淡的看向时聿礼,眼神里透着一丝的玩笑。 而时遥倚着另一边的门框,两个人就像是两尊门神似的。 时聿礼皱紧了眉。 这话怎么落在耳朵里怪怪的。 他忽然想起七年前沈迦南以他准姐夫的身份见面时,也是这样的口吻。 时聿礼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深沉的仿佛能滴出水。 这厮又在占他的便宜! 他现在已经不是他姐的未婚夫了,也不是他的准姐夫。 时聿礼淡淡的嗯了一声,黑沉的脸显然很不待见沈迦南。 沈迦南也没有和他生气,反而看他的眼神有一种淡淡的说不出来的温和。 时遥抬起头,正好和沈迦南的目光不期而遇。 四目相对,时遥对上沈迦南晦涩如深的眼神。 手指忽然捏紧,时遥有些不自然,赶紧离开了。 沈迦南紧跟着她的脚步。 时遥坐在了沙发上,沈迦南就在她的对面跟着坐下。 气氛诡异的可怕。 “时小姐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沈迦南状似随意地问。 “爱情片。”时遥回答得很快。 其实她最喜欢的是科幻片。 但是为了不让沈迦南看出破绽,她只能撒个慌了。 沈迦南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除了爱情电影,就没有其他的了?听说最近有部重上映的电影,《星际穿越》,听说很不错,不知道时小姐有没有兴趣。” 时遥心头一跳。 七年前,他们曾一起看过这部电影的首映。 她低头喝了口水:“我对科幻片不感兴趣。” “是吗?”沈迦南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表姐时遥很喜欢这类电影。” “是么?”时遥假装不知,“我几乎没见过表姐,所以也不太清楚她的喜好。” 沈迦南不说话了,只嗯了一声,气氛又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直到时聿礼端着饭菜出来,说开饭了,两个人才一同过来。 沈迦南淡淡的扫了一眼桌上的菜。 “时总,我记得昨天时小姐不是喜欢吃辣的么,怎么今天桌上的菜都是甜口的?” 时聿礼心里咯噔一声。 他下意识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时遥很快的反应过来一脸娇嗔的看着时聿礼,撒娇的口吻中带着一丝的责怪。 “表哥,你又忘记了我喜欢吃辣的了,我才不是你喜欢的那位江小姐呢,她才喜欢吃甜口的。” 关键时刻,她也只能借江见微挡挡牌了。 第34章 试探 时聿礼手中的汤勺差点掉进锅里,他迅速反应过来,顺着时遥的话接道:“最近忙着公司的事,一时忘记了。” 时聿礼露出懊恼和愧疚的表情, “表妹别生气,明天表哥给你做你最爱的麻辣水煮鱼赔罪。” 时遥撅起嘴,故意用亲昵的声音埋怨:“表哥你也该长长心了,多少次因为想着江小姐把事情办错了!” 说话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的沈迦南,发现对方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时小姐真的很喜欢吃辣?”沈迦南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时遥心头一紧,但面上不显。 她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进碗里,咬了一口,眉心微蹙,似乎有些不习惯这种甜腻的味道。 “当然,我可是无辣不欢,不过表哥做的糖醋排骨也不错,我就勉为其难吃一点吧。” 沈迦南没有再说话,只是抿着唇,好整以暇的看着时遥。 饭吃到一半,忽然门铃响了。 沈明尘直接站起身,抬脚往门口走去。 时遥和时聿礼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 片刻后,沈迦南拿着几个外卖盒回来。 离得近了,时遥能闻到里面若有若无传出来的辣味。 一个不好的念头顿时在脑海里浮现。 她已经能感觉到舌尖发烫发麻了。 沈迦南打开。 毛血旺、冒烤鸭、泡椒牛肉,红彤彤的辣椒油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时小姐喜欢无辣不欢,难怪刚才没怎么吃饭,我特意订了些川菜。” 沈迦南将菜品推到时遥面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希望合你口味。” 时遥的筷子在半空中僵了一秒。 她看着那碗浮着厚厚一层辣椒油的毛血旺,喉咙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但是沈迦南的视线直勾勾的落在她的身上,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带着的探究让她无所遁形。 “没想到沈总考虑的这么周到。”时遥皮笑肉不笑。 沈迦南这只狗,尽不做人事! 一次两次试探就够了吧,竟然一而再再而三。 这是逮着她不放了。 他们七年前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沈迦南有多深情。 甚至连一句爱她都没有说过。 现在整这一出干什么? 时遥死死的捏着筷子,纤细白皙的指尖泛着白。 难道男人的骨子里都是永远得不到的和已经死去的才是最好的? 想到这里,时遥瑟缩了一下。 “谢谢沈总,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夹了一个鸭腿放进了碗里。 她其实很爱吃烤鸭的。 但是裹着红油就连酥脆的烤鸭皮都吸满了辣辣的汤汁,这就让时遥并不是很喜欢了。 一口咬下去,火辣辣的痛感瞬间从舌尖蔓延到喉咙,时遥的眼眶立刻红了。 她强忍着咳嗽的冲动,硬是把肉咽了下去,还故作享受地眯起眼睛:“嗯,真够味!” 沈迦南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时遥的脸一瞬间就辣红了。 耳尖更是发红发烫,红的像是要滴出血。 沈迦南死死的盯着她,眸底似乎有火光跳动着。 明明不擅长吃辣,却说是无辣不欢。 辣的眼泪水都要出来了,还在强忍着。 如果不是心虚,又何必遮遮掩掩? 连最简单的喜好都不敢暴露。 你以为点掉了红痣,我就认不出你吗? 时遥……遥遥…… 你不肯相认,是不是想要躲着我? 是不是还没有原谅我? 沈迦南的心猛地沉了沉。 有一种名为心痛的情绪在心口蔓延着。 时遥又夹起一块鸭血,这次她学聪明了,迅速扒了两口米饭一起咽下。 但辣味还是像火焰一样灼烧着她的食道,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时小姐,”沈迦南突然伸手按住她又要夹菜的手腕。 时遥被辣的浑身发热,手腕也滚烫。 而沈迦南的手指却很冰凉。 冰火两重天。 时遥的手颤了一下。 她迅速的想要抽回手,可是沈迦南却紧紧的握着,似乎有些贪恋她的温度。 “如果太辣,不必勉强。”他沉着嗓音,眉宇之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他不应该用这种方法试探时遥的。 遥遥最不能吃辣了。 时遥强笑,“怎么会?我在国外最想念的就是这口家乡味了,可能是太久没有回来了,所以才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辣味,多吃几次就好了。” 看着沈迦南紧抓着时遥的手腕不放,时聿礼脸色漆黑,他还记得刚才在厨房的事情,嘴上不饶人带着点嘲讽意味,“沈总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当众抓一个小姑娘的手,也不臊的慌。” 说着时聿礼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强制把两个人分开。 “抱歉,我刚才有些心急了。”沈迦南的认错态度还算良好。 时聿礼冷哼了一声。 看沈迦南还是有些不顺眼。 本来这应该是他和姐姐欢聚的快乐时光。 就是因为沈迦南突然横插一脚,非要来蹭饭,一顿饭吃的一点都不舒服。 这货还专门点辣菜来试探姐姐。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这里,时聿礼的心里更气了,说话更加不客气。 “沈总,我表妹也才二十岁,正值青春年华,可沈总已经一大把年纪快奔三的老男人了,我们时家可没有老牛吃嫩草的先例。” 沈家南眉心紧锁。 难得的没有生气。 好像很认真的思考起时聿礼的话。 时遥大概率就是遥遥。 那她现在才二十。 可他已经三十岁了。 两个人相差了十岁…… 沈迦南眸色深沉。 眼看着时遥还要夹菜,突然将那几道辣菜挪到一边: “空腹吃太辣对胃不好,时小姐还是先吃点清淡的垫垫。” 时聿礼立刻会意,赶紧给时遥盛了碗冬瓜排骨汤:“表妹,先喝点汤。” 时遥接过,温热的汤汁缓解了口腔的灼烧感。 她偷偷松了口气。 沈迦南又试探性地问了几个关于剑桥校园的问题,时遥都滴水不漏地回答了。 临走前,沈迦南站在门口,意味深长地说, “以后就是邻居了,欢迎随时来我这边做客。” 第35章 我又怎么能算是陌生男人? “沈总,串门就不必了吧。”时聿礼挡在时遥的面前,一脸戒备的看着沈迦南。 沈迦南也不生气。 看着时聿礼的眼神也不如以往冷漠。 他拿出手机,递到时遥的面前,嗓音温和了一些,声线略显沙哑,“时小姐,不知道能不能加个微信?” “微信就不用加了吧,我表妹不加陌生男人。” 沈迦南悠悠的看了一眼时聿礼,“沈时两家签订合同,已经是合作伙伴,我又怎么能算是陌生男人?” 他淡淡的说着,嘴角微勾,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他的眼神直勾勾的落在时遥的身上,即使不说话,可也让人感觉到压迫感十足。 时遥硬着头皮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扫了沈迦南。 沈迦南通过之后,第一时间就点开了时遥的朋友圈。 晒的都是这几天的美食。 而这些年在国外的经历,居然没有一条朋友圈。 沈迦南默默的退了出去,眸色渐深。 看来他猜的不错,现在只剩下一个契机,确认时遥就是遥遥了。 沈迦南忽然想到了时遥的微博。 遥遥走的这七年里,她没有更新过一条微博。 而在时遥出现的那两天,遥遥更新了微博。 或许…… 沈迦南抿着薄唇把手机收了起来,大步流星的回了自己的别墅。 等门一关,时遥整个人就瘫在了沙发上。 “姐,你没事吧?还辣不辣?” 时聿礼赶紧倒了杯牛奶给她,“快喝点,可以解辣。” 时遥一口气喝完,舌头还是火辣辣的:“这沈迦南太可怕了,试探的没完没了了。” 想到这里,时遥不堪其扰。 “他搬到这里肯定没安好心,虽然他现在没有办法确定,但是只要他一天怀疑,就会一直来骚扰我们。” 时聿礼脸色阴沉,“姐,我们得想个办法。” 时遥揉了揉太阳穴:“他这样天天来试探,我迟早会露馅。” “当初口口声声说什么难道要为你守身如玉,一副薄情的姿态,现在不知道来试探个什么劲儿。” “一个早就离世的人突然出现,难免有怀疑有好奇,算了,估计时间一长,他也会觉得没意思,不再深究的,”她坐直身体,“说起来,我下午准备去外婆家一趟,把四狗接回来。” 时聿礼的表情一僵:“时泽起?” 提起这个弟弟,时聿礼也有些恨铁不成钢。 但眉宇之间还是带着一丝的担心。 外公外婆当年带走时泽起,就是为了分时家的财产。 当时他劝过,可泽起还是一意孤行,跟着外公外婆走了。 七年过去了。 他发消息打电话甚至去外公外婆家找过他,泽起都没有见他一面。 哪怕是回个电话回句消息都没有。 “他们带走泽起,不就是想分时家的财产吗?”时遥冷笑。 外公外婆一家人一向自私自利,唯利是图。 泽起在他们的身边不会太好过。 “现在我已经回来了,是时候把弟弟接回来了。 “可是外公外婆那边……”时聿礼欲言又止,“他们不会轻易放人的。” “我知道他们不好对付。”时遥站起身,冰冷的目光中透着坚定,“但他们没理由继续扣着泽礼,我明天就出发,正好也避开沈迦南的纠缠。” 时聿礼担忧地看着她,“姐,你一个人去行吗?要不我陪你……” 外公外婆一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又重男轻女。 以前时遥掌管时家的时候,他们就不同意。 “公司离不开你。”时遥摇头,“而且沈迦南已经起疑了,如果咱俩一起消失,他更会怀疑。” 时聿礼这才作罢。 时遥回房间收拾东西。 手机突然响了。 打开一看,是沈迦南发的微信。 沈迦南这厮现在是缠着她不放了吗? 时遥看着消息陷入了沉思。 七年前,她和沈迦南在一起谈恋爱的时候,不见他这么黏人。 那个时候两个人的感情算不上甜蜜,只能称得上是平平淡淡。 沈迦南很忙,有时候忙到她的消息都没时间回。 一开始她还会有些失落。 可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后来她把所有的精力放在打理公司上,也转移了对爱情的注意力…… 七年前,沈迦南好像对她也算不上多喜欢。 反而对江见微喜欢的很。 可以陪江见微潜水,甚至在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把氧气瓶给江见微。 可见两个人的情谊深厚。 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沈迦南已经和江见微结婚了。 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两个人居然还单着。 时遥紧捏着手机,眉心微锁,有些想不通沈迦南的态度。 既然他心中喜欢的人是江见微,那为何现在又要对他紧追不舍? 还是男人本质上就是见一个爱一个。 得到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又追悔莫及? 时遥眨了眨眼睛拉回了思绪。 看到沈迦南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明天有空吗?我新家需要些装饰建议。】 时遥咬了咬唇:【抱歉,明天我要出趟远门。】 【去哪?】几乎是立刻回复。 时遥皱眉,这人也太直接了吧? 他们现在好像什么关系都没有。 怎么搞得到像是查岗似的。 她斟酌着回答:【去看望长辈。】 这次,沈迦南隔了几分钟才回复:【注意安全,回来联系。】 很官方的回复。 很符合沈迦南一贯的风格。 时遥盯着这条信息,胸口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七年前那个冷漠疏离的沈迦南,何时变得这么……执着? 她摇摇头,把手机扔到一边。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明天还要应付难缠的外公外婆呢。 而此时此刻,隔壁的别墅里。 沈迦南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时遥所在的别墅。 他的书房正对时遥的卧室。 拉开窗帘就可以看到时遥的房间。 时遥的房间开着灯,薄纱的窗帘应该是只拉上了一层,所以在光影下,他可以看到时遥忙碌的身影。 沈明尘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时遥,微红的眼尾透着一丝看不清的情绪。 看望长辈。 他记得时家的亲戚并不多。 只有时遥的外公外婆舅舅还在。 难道她是要去外公外婆家? ……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时遥拖着行李箱出门时,下意识看了眼隔壁。 沈迦南的别墅静悄悄的,窗帘紧闭,似乎没人在家。 她松了口气,快步走向等待的车。 就在车启动的瞬间,她恍惚看到沈迦南二楼窗帘动了一下。 第36章 你……你……你是人是鬼?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时遥脸上,车子驶离市区,窗外的景色逐渐从高楼大厦变成了郁郁葱葱的郊野。 时遥低头看了眼手机导航,距离外公外婆家还有二十分钟车程。 “小姐,前面就是青山别墅区了。”司机提醒她。 时遥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副黑框眼镜戴上。 又拿出一个黑色口罩,把巴掌大的小脸几乎遮得严严实实。 这样一装扮,谁能看得出来她是时遥? 车子在一栋欧式别墅前停下。 这栋房子是爸爸妈妈早年给外公外婆购置的,专门挑了远离城市临近郊区的地方,想着让二老踏踏实实养老。 时遥看着眼前的房子。 爸爸妈妈对外婆外公可比舅舅对他们好多了。 但外婆外公还是重男轻女。 不管妈妈对他们有多好,在他们的心里永远都比不上舅舅。 哪怕舅舅不孝,一直挥霍他们的钱,外公外婆还是觉得舅舅以后肯定会有出息。 对妈妈的付出一直视而不见。 所以爸爸妈妈车祸离世之后,他们想的也是瓜分时家的财产。 从来就没有为妈妈难过。 时遥捏了捏手指,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谁啊?”门内传来叶竹君尖锐的声音。 “您好,请问时泽起在吗?”时遥故意压低声音问道。 门开了一条缝,叶竹君那张刻薄的脸露了出来。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深深的沟壑,却没能磨平她眼中的势利与刻薄。 “不在。”叶竹君没好气地就要关门。 时遥迅速伸手抵住门,态度还算是客气,“麻烦您了,我找他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叶竹君上下打量她,目光在她朴素的衣着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我说了不在就是不在!那个小没良心的,把他供到大学,一个电话都不给我们打,四年了从来没回来过!” 时遥心头一紧。 四年?也就是说,时泽起上大学后就再没回过这里? 那他这四年去了哪里,又干了什么? 按前世里的走马观花里看到的场景,时泽起应该暂时不会出事,但是时遥还是很气愤他们的不负责任。 他们带走时泽起就是想要分时家财产,但时泽起消失四年,难道他们就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安危? 时遥捏紧了手指,墨镜下一双杏眼散发着冷意:“你是他的外婆,他四年不回来难道你们就不知道去找找吗?” “一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死外面就死外面了,要不是……”叶竹君说了一半,不说话了。 她紧盯着时遥,“你是谁?关你什么事,去去去,以后没事别来烦我。” “我是时泽起的朋友。”时遥耐着性子,“我联系不上他,只好来找他的家人。” 她刻意咬重了家人两个字,企图能从叶竹君脸上看出一丝羞愧。 他们只把时泽起当做以后瓜分时家财产的工具,有想过他也是他们的外孙吗? “朋友?”叶竹君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时遥。 虽然她戴着墨镜和口罩,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听声音一看就是个大学生。 “朋友?怕不是女朋友吧?”她突然提高音量,“老头子!快出来!有个女的找那个小没良心的!” 屋内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不一会儿,张良忠也出现在门口。 他比叶竹君高半个头,背有些驼,但眼神依然锐利。 “她是谁啊?”外公眯起眼睛打量着时遥。 怎么感觉这女孩看着有些熟悉呢。 叶竹君撇撇嘴:“说是泽起的朋友,我看八成是女朋友!” 女朋友? 张良忠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一把抓住时遥的手腕,“老婆子,正好!我们把这丫头扣下,让她给那臭小子打电话!看他回不回来!” 时遥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动手,倒也没多害怕,只是翻了一个白眼,“放开我!我要是能找得到他,还来这里问他的情况?” “装什么装?”叶竹君也伸手来抓时遥的另一只胳膊,“那白眼狼四年没回过家了,电话也不打一个!白养他那么多年!” 拉扯中,叶竹君的指甲不小心勾到了时遥的口罩带子,口罩直接被勾了下来。 紧接着,墨镜也被碰掉在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两个人看着时遥,同时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你……你……你是人是鬼?” 叶竹君颤抖着手指向时遥,嘴唇哆嗦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张良忠则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在了门框上,只听到哐哐的两声,还是那种带有回音的。 “时……时遥?” “她不是在七年前就死了吗?”张良忠手指着时遥颤抖着。 “老婆子,你说是不是时遥的鬼魂来找我们了?” 时遥摸了摸下巴,看着两个人一脸惊恐的样子,这分明就是做了亏心事心虚啊。 既如此…… 时遥的眼睛一转,嘴角勾起恶劣的笑。 她故意缓缓抬起头,让阳光照在自己脸上,她的两只手做掐人状,声音轻飘飘的,“是我……我回来了……” “鬼啊。”叶竹君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一屁股坐在地上。 张良忠也吓得双腿发软,眼底满是惊惧,一副见鬼了的神情,他扶着门框才没倒下,“你……你别过来,我们……我们没害你!” “你们是没有害我,可是你们害了我的弟弟。”时遥向前迈了一步,声音阴森,“那你们把我弟弟弄到哪儿去了?如果不说实话……那我就把你们一起带走……” “我真不知道啊!”叶竹君已经哭出来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那个死小子大学毕业后就再没回来过!我们连他上的是哪所大学都不知道!” 张良忠还算镇定一些,他死死盯着时遥,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你……你不是鬼,鬼没有影子。” 他突然指着时遥脚下的影子喊道。 叶竹君闻言,也看向地面,果然看到了时遥清晰的影子。 “老婆子,她是热的!”张良忠突然伸手抓住时遥的手臂,“是热的!这死丫头骗我们!” 叶竹君的表情从恐惧迅速转为愤怒,“好啊!敢装鬼吓唬我们,这死丫头一定是时聿礼那小子派来的,为的就是打听时泽起的消息!” 第37章 重生一世,她也看开了 “抓住她!我们去找时聿礼要钱!否则就告她诈骗老年人!”张良忠恶狠狠地说。 时遥一看情况不妙,眸子一眯。 这两个老妖精没想到脑子还挺灵光的,不行,不能闹到警察局。 她必须想办法脱身。 电光火石间,她忽的想起了一件事。 张良忠年轻时曾经包养过一个情妇。 时遥压低声音,露出一个看好戏的笑容,“别呀,张爷爷,金水巷36号的李奶奶……让我代她向您问好。”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在两个人之间炸开。 叶竹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金水巷?老头子,这是怎么回事?你还和那个小贱人有联系?” 张良忠的脸刷地白了,“你……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哦。”时遥继续煽风点火,“李阿姨说,您每个月5号都会去她那里,每年还给她买金项链,金手镯什么的,对她可好了……” 叶竹君彻底爆发了,她一把揪住张良忠的耳朵,“好啊!你这个老不死的!我说怎么每个月那几天都说去打麻将!原来是去会狐狸精!" “你还给她买金项链,这辈子你都没给我买过两条金项链,你却一年一条送给那个小妖精。” “老婆子!你听我解释!”张良忠疼得龇牙咧嘴,“这丫头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姓李的女人,她分明是姓王。” “原来是姓王啊。”叶竹君怒不可遏,“长得老玩的还挺花,居然又换了一个,是不是你去跳广场舞认识的?” “还有,你哪儿来的钱买金项链?你是不是偷存折里的钱了?” 叶竹君一脸凶狠,死死地拎着他的耳朵,力道大的快要把他的耳朵都揪下来了。 张良忠疼的哎呀呀乱叫。 趁着两位撕扯在一起,时遥迅速捡起口罩和墨镜,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叶竹君的怒骂声和张良忠的求饶声,还有家具被撞倒的砰砰声。 跑出小区后,时遥才喘着粗气停下脚步。 “看来泽起真的不在他们那……”她擦了把汗,喃喃自语,“但四年没联系是怎么回事?” 这小子四年不回家,生活费怎么办? 时遥怀着担忧上车,准备回程。 路上她给时聿礼打了一个电话。 “姐,你是说外公外婆也不知道泽起的下落?”时聿礼的声音明显沉了下来。 “嗯。”时遥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他们说泽起上大学后就再没回去过,四年了,连个电话都没有。”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时聿礼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这臭小子!等我找到他,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可恶嘴上说着狠话,时聿礼的眼眶已经微红。 时遥轻轻叹了口气,“先别急着生气,当务之急是找到他,外公外婆那边是指望不上了,他们连泽起上哪所大学都不知道。” “而且……”时遥的话锋一转,“他们利益至上,根本就不在乎泽起。”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时聿礼也心知肚明。 “姐,你先回来吧。”时聿礼的声音缓和了些,“我会想办法查泽起的下落,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只是……” 只是一无所获。 这臭小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 就连他都没有办法找到他。 “只是什么?” 时遥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迟疑。 “没什么。”时聿礼迅速转移话题,“姐,你大概什么时候到家?我让阿姨准备晚饭。” 时遥看了眼时间,“大概六点左右吧。”她顿了顿,有些无奈,“本来还想借着这次出门躲一躲沈迦南,没想到天不遂人愿。” 又得回去面对他了。 时聿礼在电话那头轻哼一声,“今天早上我出门上班就碰到了沈迦南,那家伙问我你去哪了。我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但他明显不信。” 时遥揉了揉太阳穴,“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挂断电话,时遥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她却感到一阵疲惫。 重生回来才十几天,她就已经被沈迦南逼得喘不过气来。 她不禁想起七年前,那个对她冷淡疏离的沈迦南,和现在这个步步紧逼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他那么穷追不舍的干什么呢?”时遥在心里泛起嘀咕。 忽然,脑子里电光一闪。 他不会想找她要回那三千万的彩礼吧? 毕竟,那笔钱是她嫁到沈家的条件,但在外界看来,她却跳楼殉情了…… 这么穷追不舍,太抠门了吧! 时遥暗暗攥紧拳头。 车子驶入市区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华灯初上,整座城市被霓虹点亮。 车子缓缓驶入时家别墅区,时遥远远就看到了自家别墅亮着的灯光。 她刚松了口气,目光却被停在别墅前的一辆红色跑车吸引。 那辆车她认得。 好像是江见微的。 “江见微?她来干什么?”时遥的心猛地一沉。 难道是来找聿礼的? 时遥摸了摸下巴,原本是打算江见微走了以后再出现的,毕竟她顶着这张脸,也实在是惹麻烦。 但是时遥等了一会儿都不见江见微走。 还是决定先进去。 早见晚见都是要见的,总不能躲一辈子吧。 车子在别墅前停下,时遥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她刚迈出一步,江见微便推开了别墅的门,两人正好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江见微今天穿了一身香奈儿的套装,长发微卷披在肩上,妆容精致。 七年过去,岁月似乎对她格外优待,那张脸依清丽动人。 只是此刻,她脸上的表情从优雅从容瞬间变成了惊讶。 “你……”江见微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时遥,红唇微张,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时遥站在原地,也静静的看着她。 七年前,她和江见微也没见过几面。 只知道她是沈迦南青梅竹马。 那时她的确对江见微有一点排斥,但是两人也没发生过什么正面冲突。 后来她死之后,才知道江见微和沈迦南彼此情深义重。 重生一世,她也看开了,现在打心眼里祝福他们。 所以此时此刻,时遥再见到江见微,脸上也没有太多情绪,只是单纯不喜欢她把时聿礼当做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 她本来是不准备和她打招呼的,但江见微踩着高跟鞋快步走上来,完全挡住了时遥的路。 “你就是聿礼那个表妹?” 江见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时遥。 第38章 我表妹不是那种人 这么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嗯,我是时遥。” 时遥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请问你是……” 听到时遥的名字,江见微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不可能……”江见微喃喃自语,“这不可能……” 时遥看着江见微瞬间惨白的脸色。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口罩和墨镜都已经摘掉了,这张脸对江见微来说应该极具冲击力。 “这位小姐。”时遥故作疑惑地歪了歪头,“你认识我吗?” 江见微猛地后退一步,高跟鞋踩在鹅卵石上差点崴到脚。 她扶住车门才稳住身体,胸口剧烈起伏:“你到底是谁?” “我是时遥啊。”时遥眨眨眼,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时聿礼的表妹。” “表妹?”江见微冷笑一声,眼神却慌乱地闪烁,“时遥七年前就死了,你装神弄鬼想干什么?” 时遥注意到江见微的手指在微微发抖,连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住她脸上的惊恐。 时遥有些好奇。 真的是见了鬼了,江见微为什么这么害怕? 按理说,她们无冤无仇,她不该有这么大反应。 “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时遥露出困惑的表情,“我确实叫时遥,但我是刚从英国回来的。“ 江见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重新打量眼前的女孩—— 同样的杏眼,同样的梨涡,甚至连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尾音都一模一样。 除了没有那颗醒目的红痣……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时聿礼在哪里?”江见微忽然开口,“我要见他。” 时遥耸了耸肩,“不好意思啊,江小姐,我刚从外面回来,也不知道我表哥到底去哪里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分明就是不想让时聿礼见她。 这个小贱|人,竟然敢拦着她。 江见微的心里气得要命。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时聿礼所谓的表妹。 可是之前,她已经三番两次在这个女人的面前吃了暗亏。 就是因为这个女人。 她不仅缠住了时聿礼,甚至于他答应给她的项链也没有拍下来! 江见微越想越气,手指猛地收紧,紧捏住时遥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入她的皮肤里。 她精致的面容因为愤怒扭曲,红唇颤抖一张一合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 时遥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倒吸一口冷气,手腕处传来尖锐的疼痛。 她想要挣脱,却发现江见微的力气大得惊人。 “放开。”时遥压低声音警告。 “怎么?心虚了?”江见微冷笑一声,声音却刻意提高了几分,“时遥七年前就死了,你不过是时聿礼找来的替身!一个靠着这张脸在时家狐假虎威的冒牌货!” 时遥眯起眼睛,终于明白江见微为何如此激动。 原来她以为自己是时聿礼找来的“替身”啊,担心会威胁到她在时聿礼心中的地位啊。 江见微追着沈迦南不放,还不忘利用她弟弟,甚至对聿礼的控制欲这么强,难不成是想要她身边所有的男人都围着她转吗? “这位小姐。”时遥强忍着怒气,压低声音,“你弄疼我了,请你放手。” 要不是江见微现在还是时聿礼喜欢的人,她不想让时聿礼夹在她们之间难受,她早就几个大逼兜甩过去了。 还轮得到江见微在这里狗叫? “疼?” 江见微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用力,“你也配说疼?时聿礼的信用卡是你冻结的吧?让他给你点天灯的也是你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现在时聿礼不在,江见微也不维持表面的温柔了,本性渐露。 “我最后说一次,放开我。”时遥的声音冷了下来。 “怎么?你还想威胁我?”江见微扬起下巴,眼中满是轻蔑,“我才是时聿礼的心上人,你不过是个……啊……” 时遥猛地抬起脚,狠狠踩在江见微的脚尖上。 十厘米的细高跟加上全身的重量,这一脚下去,江见微痛得尖叫一声,终于松开了手。 “你!” 江见微踉跄着后退两步,精致的面容扭曲成一团。 她低头看了眼被踩脏的限量版高跟鞋,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时遥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冷冷地看着她:“这位江小姐,我不知道你脑补了什么剧情,但我建议你去医院看看脑子。” 江见微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她正要发作,别墅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姐……表妹?”时聿礼站在门口,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微微,你们在干什么?” 江见微的表情瞬间变了。 眼中的怒火如同被一盆冷水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泫然欲泣的委屈。 她咬着下唇,眼眶迅速泛红,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可怜。 “聿礼……”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你表妹她……她……” 时遥简直要为这变脸速度鼓掌。 前一秒还像个泼妇,下一秒就成了柔弱小白花,这演技不去拿奥斯卡真是可惜了。 时聿礼皱了皱眉,走到两人中间:“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时遥抢先开口,活动了下还有些疼的手腕,似笑非笑的看着江见微,“就是这位小姐似乎对我有些误会。” 江见微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她轻轻拉起时聿礼的袖子:“聿礼,我只是想问问你表妹关于你的事,她就……就踩我的脚……” 时遥差点笑出声。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时聿礼的目光落在江见微被踩脏的鞋上,又看了看时遥泛红的手腕,眉头皱得更紧了。 “微微。”他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冷静,“我表妹不是那种人。” 虽然江见微是他最喜欢的人,可是时聿礼的心里还是最相信自己的姐姐。 江见微的眼泪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时聿礼居然不站在她这边。 “聿礼,你……你不相信我?”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第39章 姐,他这是要对你下手了 时聿礼叹了口气:“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他的目光复杂地看了时遥一眼,思索着怎么开口。 以他对他老姐的认识。 绝对不会是踩脚这么简单。 “我表妹刚回国不久,对国内很多事情都不熟悉,不太可能故意针对你。“ 江见微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时聿礼,居然会为了一个“表妹”反驳她。 “所以你觉得是我在撒谎?”江见微眼含热泪,很委屈又倔强的看着时聿礼,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时聿礼的表情有些为难:“微微,我不是这个意思……” “够了!”江见微猛地打断他,眼角的泪滑落下来,她的眼眶通红,“聿礼,我以为你至少会站在我这边。” “可我没有想到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我今天就不应该来找你的,我本来想告诉你,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我对你……可现在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你的行为你的言语已经告诉了我一切,是我不自量力,打扰了。” 江见微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转身就要离开,却在迈出第一步时踉跄了一下,好像扭到了脚。 时聿礼见状,立马心疼上前扶住她:“微微,你没事吧?“ 江见微趁机靠在他怀里,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我的脚……好疼……” 时遥冷眼旁观这场表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女人不去演宫斗剧真是浪费人才。 “我送你回去吧。”时聿礼无奈地说,转头对时遥道,“表妹,你先回家休息,我送微微回去。” 时遥点点头,懒得拆穿江见微的伎俩。 她转身走向别墅。 江见微冷冷的看着时遥的背影,勾起一抹冷笑。 时遥,你拿什么和我斗? 只要我勾勾手指头,时聿礼就会抛下你。 一个冒牌货真把自己当成正主了。 别说你是个假货,就算现在,正主站在我的面前也得靠边站。 别墅内,时遥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揉着手腕。 江见微的指甲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几道明显的红痕,隐隐有些刺痛。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沈迦南发来的消息:【回来了吗?】 时遥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几秒,没有回复。 她今天实在没精力应付沈迦南的试探。 放下手机,她走到窗前,正好看到时聿礼扶着江见微上车的背影。 江见微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在上车前故意回头,冲她露出一个胜利般的微笑。 时遥面无表情地拉上窗帘。 一个小时后,时聿礼回来了。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进门后直接坐到了时遥对面。 “怎么了,回来脸色这么差?”时遥抬头看了他一眼。 估摸着应该和江见微有关。 “微微她……” 时聿礼正要回答,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是沈迦南。” 时遥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找你干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没有回他的消息? 他应该不至于无聊到这种地步吧。 时聿礼接通电话,按了免提,嗓音低沉:“沈总。” “时总。”沈迦南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关于芯片项目,德国那边有些细节需要当面沟通,恐怕要烦请时总代劳一趟了。” 时聿礼看了时遥一眼:“德国?多久?” “少则三天,多则一个星期。”沈迦南冷淡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来。 时聿礼的表情变得凝重。他看向时遥,无声地用口型说:“他想支开我。” 时遥点点头。 沈迦南这招太明显了。 把时聿礼调走,她一个人在家,他就能更方便地“试探”了。 “答应他。”时遥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沈迦南用项目做借口,时聿礼不得不去。 未来科技产业发展迅速,时遥也有意于大力发展科技项目。 而德国是目前世界上,芯片研发最好的国家之一。 时聿礼过去,或许还能学到一些东西,以后有益于公司的发展。 “好的,沈总,我明天就安排行程飞往德国。”时聿礼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两人面面相觑。 “姐,他这是要对你下手了。”时聿礼沉声道。 时遥反而笑了,“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了我。” “姐,你不了解现在的沈迦南。”时聿礼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这七年来,他变得……很偏执。” 时遥不以为然,“他有张良计我有过梁梯,他都已经搬过来了,再担心也没用,不如顺其自然。” 她累了一天了,现在只想回房间赶紧泡个澡,美美睡一觉。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收拾行李吧,明天几点的飞机,不早的话我送你,如果太早的话还是算了吧……”时遥想起明天要睡懒觉,所以伸手拍了拍时聿礼的肩膀。 “如果太早的话,你就自己去吧,记得不要叫醒我。” 时聿礼想到时遥的起床气,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了,姐。” 时遥回房间泡了个澡,浑身舒服了很多。 擦干身体之后,披上了一套睡裙。 外面忽然起风了,窗外不时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走动。 时遥走过去准备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她起身拉开窗帘一角,正好看到沈迦南别墅的书房还亮着灯。 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窗前,似乎在望向这边。 是沈迦南! 他在看着她。 时遥迅速拉上窗帘,心跳加速。 沈迦南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对她穷追不舍? 如果是为了追回三千万,那也太小气了。 不过沈迦南是个商人,商人都重利。 这3000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苍蝇腿再小也是肉啊。 这样想想,一切又合理了。 时遥累了一天,沾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时聿礼就出发去了机场。 时遥的时候,别墅除了她,只有佣人。 时遥悠闲地吃了早餐,然后坐在客厅看电视。 如果她猜的不错,沈迦南肯定会来找他的。 果然,不到九点,门铃就响了。 透过猫眼,她看到沈迦南站在门外,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手里还拿着一束…… 山茶花! 第40章 又是试探 时遥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表情才打开门。 “沈总,这么早有事?” 时遥靠在门框上,把门开了一条小缝,故意没让路。 沈迦南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路过花店,看到这束花很适合你。” 他将花束递过来,白色花瓣上还沾着晨露,散发出淡雅的香气。 时遥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这是她最喜欢的花。 “沈总,我们的关系还没到互相送花的地步吧?”她没伸手接,露出一个疏离的微笑。 沈迦南不恼,反而向前一步,花束几乎碰到她的身体,“这是山茶花,你最喜欢的。“ 时遥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沈总记错了吧?这是我表姐最喜欢的花,我最喜欢的是月季。” 她故意将“表姐“两个字咬得很重。 沈迦南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却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却没有收回花束,“看来是我记错了。”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时遥能感觉到沈迦南的目光带着审视和探究,那眼神里翻涌的情绪似乎要把她吞噬。 “不请我进去坐坐?”沈迦南突然开口,眸光幽深,“正好有些工作上的事想请教时小姐。” “沈总,我表哥才是时氏负责人,你该找他讨论这些。” “我知道。”沈迦南眸光沉沉,“但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上次关于自主研发芯片的建议很有见地。” 时遥警惕起来。 沈迦南这是在试探她的能力么? 毕竟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怎么可能懂这些。 “抱歉,沈总,我没有这个能力,上次只是基于实习积累的一些经验结合市场分析给出的一般性建议。” “时小姐不必谦虚,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沈迦南几乎不给时遥任何拒绝的机会。 时遥只好侧身让开,“请进吧,不过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沈迦南踏入客厅,目光扫过,最后落在茶几上摊开的几份财经杂志上。 他状似随意地拿起一本,“时小姐对科技板块很感兴趣?” “随便看看。”时遥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想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白开水就够了。” 时遥没说什么,刻意避开他身边的座位,选择坐在单人沙发上。 沈迦南翻开杂志,随意的翻看着,一边问时遥,“对于近期的芯片项目,时小姐怎么看?” 时遥立刻警觉起,这是陷阱。 七年前她执掌时氏时,曾主导过类似项目。 但是那个时候芯片技术不成熟,而且又遭受过重创,所以,在推出两个月之后就夭折了。 她端起水杯,轻抿了一口水,冰凉的水缓解了喉咙里的燥热,也拉回了时遥的思绪。 “我对这些不太懂,表哥在家虽然会谈工作,但是我对这些也不太感兴趣,恐怕要让沈总失望了。” 沈迦南紧盯着时遥,黑亮的眼睛深不可测。 他忽然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了时遥的面前,“这是补充协议,需要时总签字,既然他出差了,想请时小姐代为转交。” 时遥接过文件,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背。 沈迦南的手很凉,像他的人一样带着疏离感。 时遥飞快缩回手,把文件放在一旁,“好的,沈总等我表哥回来之后,我让他看看文件。” 沈迦南双手叠放在一起,放在了膝盖上,淡淡的开口道,“时小姐可以先看一下,如果是有问题的话可以早点修改,我相信你的专业性。” 时遥翻开文件假装认真阅读,实则用余光观察沈迦南的反应。 男人正盯着她的侧脸,目光如有实质。 “条款有问题?”沈迦南突然问。 时遥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同一页看了太久。 她条件反射般翻到项目预算表,只扫了两眼,就看出了问题。 时遥的指尖点在一行数字上,淡淡的开口,“第三季度的研发经费分配比例不合理,应该增加15%用于实验室设备更新。”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种专业反应太像从前的自己。 时遥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下意识的捏紧了文件的一角。 果然,沈迦南眼睛微眯,身体微微前倾,“看来时小姐不仅对芯片研发有自己的见解,就连对数字都这么敏感,只两眼就看出了问题。” 听着沈迦南的话,时遥哪里还不明白,这厮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过也没有关系。 “只是常识。”时遥迅速调整表情,将文件合上,“表哥经常在家讨论工作,耳濡目染罢了。” 沈迦南紧盯着她的目光里透着一丝的玩味。 “时小姐也毕业了,不知道时小姐考不考虑找工作,如果时小姐愿意的话,我愿意以市场价两倍的工资聘请时小姐来当我的助理。”沈迦南目光灼灼。 时遥故意让手抖了抖,茶水溅在桌面上,“抱歉,沈总,我有点低血糖。” 沈迦南立刻起身,动作熟练地从茶几下层取出糖罐,那个位置和七年前一模一样。 他竟然还记得。 时遥看着他舀了两勺糖放进新茶杯里。 “加奶?”他头也不抬地问。 又是试探她。 以前她很喜欢纯奶里面加糖。 她喜欢甜甜的东西。 一切东西只要沾了糖好像都十分好吃。 就算她不喜欢吃苹果,但是苹果加了蜂蜜她就很喜欢吃。 时遥捏了捏手指,几乎毫不犹豫道,“我不喜欢喝奶。” 沈迦南没什么反应,放下糖勺,忽然悠悠的说了一声,“时小姐和令表姐的习惯确实不太像。” “毕竟只是表姐妹,又不是同一个人。”时遥干笑两声,喝了点水,迅速转移话题,“沈总要不要看看花园?刚栽的月季开得不错。” 沈迦南点点头。 时遥带他去后花园逛了逛。 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剪影。 时遥不得不承认,岁月对这个男人格外优待,几近三十岁的他比七年前更添成熟魅力。 “时小姐。”沈迦南突然转身,两人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你相信人死后会重生吗?” 第41章 问题学生 这已经不是沈迦南第一次问她了。 时遥抬起头,皱着眉,问他,“沈总也看网络小说?” “只是好奇。”沈迦南紧盯着时遥,声音似乎透过虚空,带着一种穿透力。 “我比较务实,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时遥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沈迦南低笑一声,终于放过这个话题。 他和时遥在后花园逛了一会儿。 “时小姐时间不早了,我该工作了,这份协议,我会让底下的人重新计算核对,确保无误再送过来。” 时遥唇角微勾,“如果沈总忙着工作,也可以让助理送过来,不必亲自跑一趟的。” “不麻烦,乐意之至。”沈迦南声音尾调微微上扬了一些,听着似乎心情还不错。 那双深邃的眸子紧锁着时遥,有一种猎人盯着猎物无法逃脱的感觉。 “沈总还真是劳心劳力。” 时遥很中肯的评价了一句。 送走沈迦南后,时遥瘫在沙发上,后背已经湿透。 这场交锋比她预想的更耗心神。 玄关的山茶花散发着淡淡幽香,倒是让时遥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季淳的名字跳在屏幕上。 应该是她让季淳查时泽起有了消息。 时遥摁了接听键。 “小美姐,查到一些关于四少爷的消息。”季淳的声音传来,“六年前他在衡泽中学读过书,但高二时因为打架被退学。” 时遥的眸色暗了下来,已经暗戳戳的捏紧了拳头,这小兔崽子,居然还因为打架退学了。 真的是很欠揍! 等找到他,一定要暴揍他一顿,打爆他的狗头。 小小年纪不学好。 “然后呢?”时遥的声音冷了下来,隔着电话,季淳都能感受到她隐约在发怒的边缘。 完蛋了,小美姐生气了。 有人要倒霉喽…… 季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据说转学到了云市另一所高中,但校方不肯透露具体是哪所。” “我打听了一圈,最有可能的是云市职高,只有那所问题学校接收被退学的学生。” 时遥的心沉了下去,眼底似乎有火光在跳动着。 云市职高是出了名的混乱,不只有校园暴力。 时遥捏紧了手机,“还有别的吗?” “暂时没有,不过我有七中教导主任的联系方式,您可以直接去学校问问。” 时遥嗯了一声直接掐断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时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您好,请问是七中的教导主任吗?” “是的,我是,请问您是哪位家长?” “我是时泽起的家长。” “时泽起?”教导主任皱了皱眉,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想了一会儿就想起来了,他的声音略带警惕和害怕,“时泽起?是不是那个问题学生?他都毕业四年了,就算他出了什么事情也和我们学校没有关系吧?这位家长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看着教导主任的反应,时遥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沉重。 “您不必过虑,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时泽起四年前在学校的情况,并没有想要找你们学校的意思,听你说话对时泽起印象还挺深的,您方便具体和我说说吗?” 时遥压低了声音,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可能是时遥言辞恳切吧,教导主任态度也缓和了一些,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哼,那个学生啊……”教导主任的声音立刻变得尖锐起来,“旷课、打架、顶撞老师,样样精通!听说高二那年就是因为把三个同学打进医院才被退学,要不是看在他无父无母……” 教导主任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时也要明白了。 时遥的脸色越来越沉,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记忆中的时泽起明明是个阳光开朗的少年,成绩优异,怎么会变成教导主任口中的问题学生? “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泽起给您添麻烦了,那您知道时泽起后来去了哪所大学吗?”时遥强压着怒火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我查一下……他后来去了云市职业技术学院,就是那个大专,专业好像是物理动力学。” 大专?时遥的瞳孔猛地收缩。 以时泽起当年的成绩,考个顶流大学完全不是问题,怎么会去读大专? 这个臭小子到底在搞什么! “谢谢老师。”时遥匆匆挂断电话,胸口剧烈起伏。 她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连外套都忘了拿。 云市职业技术学院位于城郊,时遥驱车一个多小时才到达。 校园比想象中要破旧许多,围墙上的涂鸦和斑驳的墙面无声诉说着这里的混乱。 今天是周三,又是下午二点,所以学生们都在上课。 时遥停好车,在校园里走了好久,才看到一个学生。 她拦住一个路过的学生,“请问物理动力学的学生在哪里上课?” 那男生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吹了声口哨,“哟,找谁啊,美女?看着你不像是我们学校的人嘛。” “时泽起。”时遥冷冷地说。 男生的表情立刻变了,眼神中闪过一丝畏惧,“校、校霸啊……他们在三号楼,现在应该在上最后一节课。” 校霸? 听着他对时泽起的称呼,时遥的心跟着抽痛了一下。 她道了声谢,又警告了他一句,快步向三号楼走去。 三号楼前有一片小广场,时遥站在一棵树下等待。 她今天穿了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因为那张出众的脸,所以在满是穿着随意的职校生中格外显眼。 很快,周围开始聚集三三两两的学生,窃窃私语声不断飘来时遥耳中。 “那是谁啊?好漂亮!” “来找人的吧,站好久了。” “好像是来找时泽起的,应该是时泽起的女朋友吧?” “校霸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长这么乖,怎么就跟时泽起在一起了?该不会是被威胁的吧……” “说不定就是看上时泽起那张帅脸了呢,他除了那张脸帅别的也一无是处了,抽烟打架无恶不作,上次我还看到他在街上打了五个人,可凶了,其中两个人的脑袋都被他砸破了,流了好多血,后来他被警察带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学校居然没有通报批评他。” 第42章 这么年轻的姐姐? 时遥假装没听见这些议论。 但“校霸”、“打架”、“狠角色”这些词还是不断钻进她的耳朵。 每听一次,她的心就沉一分。 泽起怎么变成这样了? 记忆中,时泽起虽然叛逆,可是心地一直很善良。 他从来都被不会主动欺压别人。 时遥的眸色深了深,忽然下课铃声响起。 她的思绪也拉回了现实。 三号楼里涌出一群学生。 时遥站在树下,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快看,时泽起出来了!”有人小声惊呼。 “他真的好帅啊,每看他一次我就会心动一次,不愧是校草。” “得了吧,像时泽起这样的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哪个女生敢靠近他?” “上次有个女生大着胆子给他送情书,他看都不看就把情书丢进了垃圾桶里。” “岂止,他还挥着拳头威胁那个女生,要是再来骚扰他,就揍她一顿,直接把那个女生吓哭了。” 时遥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时泽起现在这么虎的吗?怎么能对女孩子这么粗鲁。 也太不讨女孩子喜欢了吧。 时遥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高挑的男生单手插兜走出教学楼。 他穿着黑色T恤和破洞牛仔裤,左耳上的银色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那张脸与时遥记忆中的少年轮廓相似,却多了几分冷漠和痞气。 时遥朝他走过去。 那群女生看着惊呼,“哇,真是来找时泽起的!” 几个女生窃窃私语,不时偷瞄时遥。 时泽起一直对女生要多凶有多凶,他们也很好奇他会怎么对待他的女朋友。 “时泽起,你女朋友来找你了!” 一个男生突然大喊,引来一阵哄笑。 时泽起连头都没抬,直接略过时遥走过,仿佛她不存在。 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打扮的男生,其中一个回头看了时遥一眼,吹了声口哨。 “泽起,你女朋友来找你了,你都不理她的,有个性。” “不愧是你,这么乖这么漂亮的女朋友都舍得冷落,要换做是我啊,我肯定把她捧在手心里好好疼爱着,嘿嘿,哪里舍得让她伤心难过。” 他身后的几个男生你一言我一语,都在看热闹。 “无聊透顶。”时泽起的声音冷得像冰,加快了脚步,把那几个男生甩在了后面,头也不回地走向校门口。 时遥看着时泽起离去的背影。她记忆中的四弟总是阳光灿烂地笑着叫她“姐姐”,而现在,他却变得如此冷漠阴郁。 这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将一个开朗乐观的少年变成了这样。 时遥拧着眉心,忽然不想这么快和时泽起见面了。 她要知道这七年以来,他到底怎么过的。 “同学,你和时泽起什么关系啊?”一个扎马尾的女生看时遥愣着,以为她是被忽略伤心了,赶紧过来安慰她。 时遥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我是他……姐姐。” “姐姐……”女生瞪大眼睛,原来不是时泽起的女朋友啊。 随即女生又皱着眉,“从来没听他说过有亲戚啊,他平时独来独往的,连室友都不怎么说话。” 时遥的视线还没有收回来,时泽起的背影越来越小直至缩成一个黑点。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我来这个学校两年了,他一直这样。” 女生压低声音,“我上次还看到他欺负同学,和隔壁学校的混混一起收保护费,这些混混都怕他,把保护费都给了时泽起,但是也因为有时泽起在,所以那些混混也不敢来找我们班麻烦。” 说到这里,女生的眼神有些复杂。 “在我们学校没有人不怕时泽起的,都说他心理阴暗有问题,就连他不来上课老师都不会管。” 时遥越听,心越沉了下去,仿佛坠入了无尽的冰湖中。 这就是大家对时泽起的评价吗? “这都是真的吗?” “当然。”女生点头如捣蒜,“我不会骗你的,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其他人,教导主任都给他记了两次大过了,要是再被记一次过就要开除了。” 好啊,这个臭小子,现在不仅打架,旷课,还不务正业,不学无术了是吧。 简直就是欠收拾。 时遥若有所思地看着时泽起远去的背影,突然有了主意。 “你知道时泽起住哪里吗?” “他刚进学校就不住宿舍,好像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吧。”女生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指着学校外面那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大一的时候,学校要求填家庭住址,他填的就是对面那座小区,不知道他现在还住不住在那边。” “那边老小区大多都是给学生还有一些工作人员住的,归一个中介公司管,小姐姐,你可以去中介公司问一问,或许有你想要的消息。” “谢谢你啊,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下次请你喝奶茶。” “不用了不用了,我没想要你的奶茶,小姐姐,我还有课拜拜。” 那女生好像很紧张慌乱似的,说完就赶紧跑了。 时遥被她可爱到了,“噗”笑出了声。 大学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离开学校后,时遥在附近转了一圈,这里好歹是大学城,所以该有的东西也应有尽有。 生活便利,交通也是。 时遥找到房产中介,直接掏出了两千块钱放在了房产中介的手里,“帮我找找时泽礼在哪一栋哪一户。” 房产中介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一些学生,哪里见过这么财大出气的人。 一上来就是两千块钱的巨款。 这都抵得上一个普通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他有些戒备的看着时遥,“你是时泽起的什么人啊?” 时遥看着他紧张的样子,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安啦,我是他姐姐,过来督促他学习的。” 这么年轻的姐姐? 中介半疑半信。 见状,时遥就要拿回钱,“你查不查,不查我走了,房子也不租了。” “哎哎哎,租租租,我现在就给您查。” 很快中介就查到了时泽起住的地方。 “是在8栋2单元401。” “402还有房间吗?” “有有有刚空出来的我现在带您去瞧瞧?” 时遥淡淡的嗯了一声。 从包里拿出了墨镜,又戴上了黑色的口罩,“带路吧。” 第43章 关你什么事? 中介一边往前走一边热情的介绍,“这栋楼虽然旧了点,但离学校近,很多学生都租这里,您弟弟也住这边,两个人互相也有个照应。” 中介话音刚落,时泽起拎着包回来了。 401是里面那一户。 要过去必须要经过402。 他经过时遥身边时,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时泽起的脚步瞬间顿住了。 这股香味…… 是山茶花。 是姐姐最喜欢的味道。 时泽起一直毫无波澜的心忽然猛地颤了两下。 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大步流星继续往前走,这一次脚步却很急促。 中介感觉挺莫名其妙的,不是说姐弟吗?怎么弟弟见到自己的亲姐姐都不打招呼的? 难道…… 她是来追人家小伙子的? 这样好像更合理一些。 中介在胡思乱想的八卦中拿出钥匙开了门。 时遥简单的看了一下环境,里面是小清新型的两室一厅,打扫的挺干净,虽然小了点,但挺有家的温馨。 时遥签完合同,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 她肚子饿得咕咕叫,决定先去便利店买点吃的。 便利店里人不多,时遥拿了一盒牛奶和一包薯片,又鬼使神差地拿了一瓶蜂蜜。 这是她前世的小习惯,把蜂蜜倒进牛奶里喝。 沈迦南总说她幼稚,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正当她准备结账时,便利店的门被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时遥抬头,正对上一双冷漠的眼睛。 是时泽起。 他显然也认出了她就是刚刚租房的女孩,眉头微皱,但很快移开视线,径直走向饮料区。 时遥假装专注于货架,实则用余光观察着他。 时泽起拿了一罐啤酒和一份便当,动作熟练得像个常客。 收银台前,时泽起站在她前面,背影挺拔又透着疏离。 时遥注意到他后颈处有一道疤,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 “一共十八元。”收银员说道。 时泽起掏出钱包,里面只有几张零钱。 他数了数,眉头皱得更紧了,“便当不要了。” 时遥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一些酸楚。 他这么穷的吗? 穷的连一份便当都买不起,却也不愿意回家是吗? 他和聿礼之间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亲兄弟竟然疏离成仇人似的。 “我请你吧。”时遥忍不住开口,把自己的东西和他的便当一起推到收银员面前,“一起算。” 时泽起转过头,眼神警惕又很冷漠,“不用。” “就当是……姐姐的心意。”时遥带着口罩和墨镜,语气很轻松,“我也有一个像你这么大的弟弟,他也在上大学,看到你就想到了他。” “对了,我刚搬到你隔壁,以后还请多关照。”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山茶花香味。 时泽起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但很快恢复冷漠,“随便你,但君子不受嗟来之食。” 说完,时泽起直接付了一罐啤酒的钱就走了。 时遥一顿。 这不小时候教他的还记着吗? 赶紧扫码付了钱,抱着东西跟在他后面走出便利店。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时遥加快脚步,跟上了他。 “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可能是时遥身上有熟悉的山茶花味道,时泽起对她的态度算不上太差,只是一直很冷漠罢了。 时遥把便当递给他,“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何况你这么大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可以不吃饭,你要是不好意思收着,等下次你有钱了再还给我一份好了。” 时泽起盯着那份便当,肚子里翻滚的厉害。 他抿了抿唇,眉心依旧很冷淡。 时遥一看他这样,赶紧把便当塞在了他的手里。 便当没有热过,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有一些凉。 时泽起抱着便当,却并不觉得冷。 “那个……你在学校还习惯吗?”时遥试探性地问他。 时泽起脚步不停,“关你什么事?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时遥被噎了一下,但很快又转移话题,“我听说你物理很好?” 这次时泽起停下脚步,转身看她,眼神锐利,“谁告诉你的?” “哦……听中介说的。”时遥随口编道,“他说你是物理动力学专业的优等生。” 时泽起冷笑一声,“骗子。” 时遥跟在他的后面一直想要找话题接近。 “你看着和我弟弟一样大,我和我弟弟已经分开七年了,我没能听到他再叫我一声姐姐,以后你能叫我姐姐吗?” “我没有姐姐。” 时泽起头也不回,“父母死后,我家里人没有再管过我。”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时遥心里。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确实,在父母死后,她忙着公司的事情,确实对三个弟弟疏于管教。 时聿礼是最大的也是最懂事的。 可最小的时泽起那个时候才只有十岁。 十岁正是需要父母呵护的时候,父母骤然离世,她又不能陪在弟弟的身边…… 走到公寓楼下,时泽起突然停下,转身盯着时遥,“不管你是什么目的,离我远点。” 他的眼神冷得吓人,“我对亲戚没兴趣。” 时遥被他眼里的寒意震住,一时说不出话来。等她回过神,时泽起已经上楼了。 “这小子……”时遥揉了揉太阳穴,“比聿礼难搞多了。” 回到租住的房间,时遥把买来的东西放在桌上,习惯性地把蜂蜜倒进牛奶里搅拌。 正当她捧着杯子发呆时,门铃突然响了。 时遥疑惑地开门,发现是时泽起站在门外,表情复杂。 “你……”他刚要开口,目光却落在时遥手中的杯子上,瞳孔猛地收缩。 杯子上还沾了一些蜂蜜,没有完全搅拌开。 “有事吗?” 时泽起回过神,把手里的一半盒饭塞到了时遥的手里,有些凶巴巴的,“给你。” 说完,他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门。 时遥注意到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 关上门后,时遥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手中的蜂蜜牛奶微微晃动。 “这小子……观察力还是这么强。”时遥小声嘀咕,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第44章 以后不许再来找我 时泽起回401室,反手锁上门,靠在门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触碰过便当盒的边缘,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个陌生女人指尖的温度。 好像……真的好像姐姐…… “山茶花香……蜂蜜牛奶……”他低声呢喃着,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他快步走向床边,单膝跪地,从床底拖出一个黑色金属箱。 箱子表面有几道划痕,看起来已经用了很久。 时泽起输入密码,箱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箱子里静静躺着一把合金制手枪,表面粗糙,甚至有些地方都坑坑洼洼的。 时泽起小心翼翼地取出它,像对待珍宝般放在桌面上,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块纯白棉布。 “姐,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 他一边仔细地擦拭着枪管,一边低声开口,仿佛在与人对话。 “她身上有你最爱的山茶花香,喝牛奶也加蜂蜜……” 时泽起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恍惚。 他忽然想起了十年前的某个早晨。 时遥穿着一袭干练精致的职业套装,一手端着蜂蜜牛奶当做早餐,另一只手打着电话,和客户讨论合同的细节。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发梢上,镀上一层金边。 那个时候姐姐也才十七岁,可是却在爸妈走后撑起了一个家。 他眨了眨眼睛,回忆渐渐黯淡下去,映入眼帘的还是手上的这杆枪, 他继续说着话,“就连她的声音都有些像你。”时泽起擦拭着枪身,指腹抚过枪身每一处。 “姐,你说她是不是你派来的?” 房间里,只有时钟滴答声回应他。 时泽起将擦好的枪举到眼前,检查每一个零件。 这把枪是他四年前开始制作的,从设计图纸到材料收集,全是靠在暗网上找学习资料。 粗糙的外表下是精密的内部构造,每一颗螺丝都是他亲手调试的。 “再等等,姐,快了。”时泽起轻声说,将枪重新放回箱子里,“等我攒够钱升级材料,这把枪就能派上用场了。” 合上箱子前,他轻轻拍了拍冰冷的金属表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黑箱被推回床底,时泽起站起身,走到书桌前。 墙上钉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时家六口人的合影,父母站在中间。 时聿礼和时序之站在两侧,时遥站在父母面前,手搭在最年幼的时泽起肩上。 时泽起盯着照片中时遥的笑脸,眼神逐渐变得阴郁,眼角的偏执逐渐蔓延。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翻开内页,密密麻麻的记录和剪报映入眼帘, 【时氏集团总裁时遥为爱殉情】 【沈迦南接手沈氏核心业务】 【沈迦南与江见微订婚传闻】 简报已经有些泛黄,每一页都是他这些年收集的信息。 用红笔圈出的疑点和箭头指向的关联人物。 在笔记本最后一页,贴着沈迦南和江见微的照片,上面用红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快了,姐。”时泽起合上笔记本,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我会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窗外,夜色已深。 时泽起站在窗前,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隔壁402室的窗户。 灯还亮着,隐约可见一个纤细的身影在走动。 他皱起眉头,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 …… 第二天清晨,时泽起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警觉地看向门口。 “谁?”他声音沙哑地问道。 “是我,隔壁新搬来的。”门外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我做了早餐,不小心做多了,你要不要一起吃?” 时泽起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犹豫了几秒,还是起身开了门。 门外的女人仍然戴着口罩,手里端着餐盘,上面摆着煎蛋、培根和吐司。 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时泽起的眸色暗了暗,闻着味道竟然有一些饿了。 他板着一副脸,撇开了目光,声音很冷漠,“我不需要,拿走,以后不许再来找我。” 他的身上包裹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时遥也不生气,只是抬头眯着眼睛。 时泽起话音刚落,肚子就“咕咕”叫了两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他顿时僵在原地,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时遥忍不住笑出声来,眼睛弯成了月牙。“早饭要吃好,午饭要吃饱,怎么能不吃早饭呢?” 她不由分说地把早餐盘子塞到时泽起手里,“培根吐司面包,趁热吃最好。” 时泽起低头看着盘子里吐司,食材的摆放顺序和姐姐以前做的一模一样。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喝蜂蜜牛奶吗,甜甜的,很好喝。” 时泽起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抬头,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个戴着口罩的女人,眉心微锁,沉着声音“你到底是谁?” “你的新邻居啊。”时遥假装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反应,语气轻快地说,“单吃培根吐司会有点腻,喝点牛奶刚好。”时遥把杯子塞到他另一只手里。 时泽起条件反射地接住,温暖的杯壁让他指尖发烫。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见时遥已经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门。 “好好吃饭。”她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时泽起盯着她的背影,那娇小的身形在晨光中镀上一层金边。 他抿了抿唇,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谢谢。” 时遥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嘴角悄悄勾起。 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 回到房间,时遥迅速换上便于行动的休闲装。 她昨天已经查到时泽起上午有英语课,但根据同学们的描述,他几乎从不上课。 她得亲眼确认才行。 九点整,时遥躲在公寓楼下的树后,看到时泽起背着单肩包走出楼道。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连帽衫,衬得肤色越发冷白,耳钉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时遥等他走出一段距离后,才悄悄跟上。 校园里人来人往,时遥压低鸭舌帽,保持着安全距离。 让她惊讶的是,时泽起竟然径直走向教学楼。 “卧槽,时泽起?”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在教学楼门口拦住他,“英语课你不是从来不上的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45章 真刑啊 时泽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话多。”说完就绕过他上了楼梯。 时遥躲在柱子后面,看着时泽起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她决定等到下课,看看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三小时后,下课铃响起。 时遥躲在教学楼对面的咖啡店里,透过窗户看着。 学生们鱼贯而出,时泽起走在最后,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 他没有回公寓,而是朝校门外走去。 时遥赶紧结账跟上。 时泽起走得很快,七拐八拐后进了一家名为“极速快递”的站点。 时遥躲在对面书店里,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的情况。 快递站里堆满了包裹,几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正在分拣。 时泽起熟门熟路地走进去,几分钟后换了一身蓝色工装出来,开始搬运货物。 时遥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阳光下,时泽起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他搬起一个看起来就很重的箱子,手臂肌肉绷紧,青筋清晰可见。 工装裤包裹着的长腿迈着稳健的步伐,在货架间穿梭。 “小姑娘,你喜欢他啊?”书店老板顺着时遥的视线看去。 “不是,只是恰好看到了,觉得还挺帅的。”时遥淡淡的笑了笑。 “哦,原来如此,小伙子不仅长得帅,而且可勤快了。”书店老板感叹道,“每天放学都去对面的快递驿站打工,听说还是云职的高材生呢。” 时遥惊讶地转头:“高材生?” “是啊,他就是去年市里职业技能大赛一等奖。”老板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欣赏,随后又压低了声音,“就是性格怪了点,从来不跟人多说话,每次来我的书店都会买一两本书带回去。” 时遥若有所思地转回头。 时泽起正在搬运一个冰箱大小的箱子,后背的工装已经被汗水浸透一片。 她突然想起昨天他钱包里那几张零钱。 他挣的钱都去哪里了? 就算是买书了,也花不了那么多钱。 一天快递站的工资也有两三百。 怎么会连饭都吃不起。 时遥转头看着老板,轻声的问老板,“能冒昧的问一下他每次来都买些什么书吗?” 老板对时泽起的印象比较深刻,所以只想了一瞬就说,“都是一些机械枪械还有弹药制造之类的书,这小子以后一定能有大用,成为国家栋梁,这类书审查的严,我书店进的也不多,几乎全被这小子买走了。” 枪支弹药! 时遥的脸色忽变,顿时沉了下来。 天色渐暗,快递站的灯亮了起来。 时遥在书店坐的腿都酸了,终于看到时泽起走了出来。 老板递给他几张钞票,他数了数,点点头离开了。 时遥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继续跟上。 这次时泽起走进了一家五金店。 时遥假装路人从店门口经过,透过橱窗看到时泽起正在柜台前和老板说话。 紧接着,老板转身从货架上取下几根金属管状物,时泽起仔细检查后付了钱。 时遥眯起眼睛,那看起来像是无缝钢管。接着他又买了一些不锈钢机械阀和弹簧。 时遥的心跳突然加速。 这些材料……如果有弹药,完全可以做一把简易版的枪。 这小子是真想做枪? “真刑啊……”时遥喃喃自语,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小时候喜欢玩玩具枪就罢了,长大了居然还敢做真枪了,想人走枪还在是吧。” 时遥咬着牙,这臭小子。 以后一定要吊起来打三天三夜,吓得他不敢再碰枪。 眼看着时泽起快要买好了,时遥赶紧躲了起来。 时泽起提着黑色塑料袋走出五金店,拐进了一条小巷。 这并不是回公寓的路。 那么晚了,他不回家想干什么? 时遥犹豫了一下,决定跟上去。 她刚走进巷口,突然被人一把拽住手腕按在墙上。 “为什么跟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时泽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危险的寒意。 他的手掌冰凉如比冰霜,力道大得让时遥腕骨生疼。 时遥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月光下,那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黑暗和冷漠。 眼前这个阴郁偏执的青年,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跟在她身后叫“姐姐”的阳光少年了。 时遥痛苦地皱起眉,手腕被捏得生疼。 “我只是出来买书,看到你在快递站搬东西……”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我担心。” “不需要。”时泽起的声音比夜风还冷。 月光在他漆黑的眼眸里碎成冰渣。他死死盯着时遥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 两人对峙了几秒,时遥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金属和汗水混合的味道。最终,时泽起松开了手,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五十块钱。 “饭钱。”他把钱塞到时遥手里,“以后离我远点。” 说完,他转身就走,黑色连帽衫很快融入夜色中。 时遥揉着发红的手腕,小声嘀咕:“这臭小子手劲真大,差点没把我手腕捏碎……” 说完她低头看着那张被攥得温热的五十元钞票,心里又酸又涩。 回到公寓,时遥站在冰箱面前发呆。 冰箱里的食材不多,但足够做一道糖醋排骨。 那是他们兄弟三人小时候最爱吃的菜。 特别是时泽起,每次都能吃两大碗米饭。 “看你这次还能不能硬气……” 时遥系上围裙,故意把门敞开。 冷油下热锅的滋啦声很快在走廊里回荡,糖醋的香气顺着门缝飘出去。 她一边翻炒排骨,一边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果然,没过多久,401的门似乎轻轻响了一下。 时遥嘴角勾起一抹笑,手上动作不停,最后排骨在锅里裹上诱人的酱色,香气越发浓郁。 装盘时,时遥特意多盛了些,还配上一碗白米饭。 她走到401门前,把餐盘放在地上,轻轻敲了三下门。 “我做了糖醋排骨,放门口了。”时遥对着门说,然后转身回屋,重重的把门关上。 回去以后,时遥躲在门后透过猫眼观察。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时泽起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时遥摸了摸下巴。 不应该啊,这么久了鱼也该上钩了吧。 十分钟后,401的门开了一条缝,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迅速把餐盘拿了起来。 第46章 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小样,还说不吃……”时遥得意的勾了勾唇,忽然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楚。 她记得时泽起十岁那年,因为贪吃,看到刚盛出锅的糖醋排骨,迫不及待的抓着就往嘴里塞,被烫到了舌头。 烫的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的呜呜的哭着,眼泪汪汪的朝她撒娇。 过往的回忆如同潮水,想起一个片段便有无数个片段涌现。 …… 而现在,那个会撒娇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冷漠阴郁的少年,甚至可能在制造枪支,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时遥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她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拿出了手机,翻出今天在五金店外偷拍的照片。照片里,时泽起正仔细检查那些金属管件,神情专注得可怕。 与此同时,401室内。 时泽起蹲在床边,面前摊开着黑色金属箱。 箱子里躺着那把粗糙的枪,旁边散落着今天新买的零件。 糖醋排骨的香气充满了整个房间,他的胃不受控制地发出抗议。 最终,他放下手中的弹簧,端起那盘还温热的排骨。 第一口下去,时泽起的眼底闪过了一抹诧异。 他的瞳孔收缩着,端着饭盒的手都在颤抖。 这是……姐姐的味道。 糖和醋的完美比例,外酥里嫩的口感……就连撒在上面的白芝麻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他强迫自己慢慢咀嚼,仿佛这样就能分辨出这味道和姐姐做的到底有几分相似。 “太像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时泽起低着声音,眼神逐渐变得恍惚。 他抬起头,看向墙上的全家福。 时遥正对着他微笑,笑容里还带着少女的明媚。 时泽起端着排骨,大步走到书桌前。他翻开笔记本,在最新一页写下今天的日期。 然后迅速画出一个问号和一个女人的简笔画。 “山茶花香、蜂蜜牛奶、糖醋排骨……”他一边写一边喃喃自语,“巧合太多了,多的根本就不像是巧合,好像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他一边吃一边写,每一根排骨,就连骨头上的味道都嗦得干干净净。 他在通过这种方式回味七年前的味道。 笔尖在纸上重重一顿,墨水晕开一小片。 时泽起盯着那个问号看了很久,把排骨饭吃完以后,合上笔记本,回到床边继续捣鼓他的枪。 从五金店买回来的零件很少能直接用上。 必须要经过繁琐的重铸加工。 时泽起按照暗网提供的步骤,对这些零部件进行重组。 “轰……” 突然一声闷响从隔壁传来,震得时遥床头的玻璃杯都跟着颤了颤。 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这臭小子大半夜搞什么鬼?” 时遥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 她竖起耳朵,隔壁传来一阵金属落地的清脆声响,随后是时泽起低低的咒骂。 时遥蹑手蹑脚地走到墙边,把耳朵贴在冰冷的墙面上。 隔着墙壁,她能听到时泽起急促的脚步声和金属零件碰撞的声音。 “该不会是在……”时遥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想起今天在五金店看到的那些金属管件和弹簧。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床边,抓起手机登上暗网,搜索自制枪支。 屏幕上立刻跳出大量信息,时遥的手指微微发抖,点开一个暗网论坛。 “无缝钢管……弹簧……机械阀……这些都是最简单的制枪材料。” 时遥快速浏览着那些教程,每看一行,心就沉一分。 时泽起今天买的材料,几乎就是这些教程里列出的必备品。 “这小子疯了吗?”时遥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单。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时遥苍白的脸。 “不行,必须阻止他,这小子不学好净想着做一些违法的事情。” 时遥合上了电脑,眼眸暗了暗,不过看样子他的枪支才做到一半,还有时间阻止。 她必须在他枪支做好之前,把这小子拉回正道。 一言不合就想开枪崩人,这是什么极端思想? 就算是想为她报仇,也不应该一命换一命。 时遥摸了摸下巴,眼底一片认真之色。 如果她和时泽起相认,这无疑是最快能阻止他的办法,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如果哪一天她出了事情,时泽起很有可能再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所以必须要从根本上,纠正时泽起的念头。 正想着,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条微博私信弹了出来。 第七星:【七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时遥盯着那个熟悉的ID,呼吸一滞。 她犹豫了几秒,点开对话框。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不知该如何回复。 又一条消息跳出来。 第七星:【我知道是你,你的写作习惯,标点符号的使用方式,甚至发微博的时间规律,都和七年前一模一样。】 时遥的指尖微微发抖。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网络习惯的人,除了沈迦南,就是“第七星”。 重生回来,她发那条微博的时候就想过如果第七星主动来问她的消息,她会如实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 【是我,但你可能不会相信发生了什么。】 对方秒回:【告诉我。】 时遥咬了咬唇,一字一句地敲下:【七年前我不小心坠楼,醒来时发现自己重生在了另一个同名同姓的女孩身上,这听起来很荒谬,但这是真的。】 发完这条消息,时遥把手机扔到一边,仿佛那是个烫手的山芋。 她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渐大的雨势,心跳如擂鼓。 她不知道第七星会如何反应,也许会把她当成疯子,也许会直接拉黑她。 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想告诉这个人,这个七年来唯一记得她网络存在的人。 手机又震动起来,时遥几乎是快步走过去打开手机。 第七星:【我相信你。】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时遥的鼻子发酸。 她还是和七年前一样,一如既往的相信她。 她还没来得及回复,对方又发来一条长消息: 第七星:【这七年我一直在找你,当你发那条微博时,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第47章 他要为时遥报仇 【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我现在就想见你。】 时遥愣住了。 “第七星”从未如此急切过,她们过去的关系更像是精神知己,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为什么这么着急?】她谨慎地回复。 对方久久没有回。 但是时遥看对方一直在输入中。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告诉对方位置时,隔壁又传来一声金属落地的声响,随后是时泽起压抑的咳嗽声。 时遥猛然清醒过来。 现在不是纠结网友见面的时候,她得先解决时泽起这个定时炸弹。 【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处理,改天再聊。】 她匆匆回复完,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与此同时,沈氏集团顶楼办公室。 沈迦南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修长的五指攥紧了手机,指尖泛着白。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但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那几行字。 “遥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回来了。” 沈迦南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手机屏幕上的字迹在他眼中不断放大又模糊。 七年来第一次,他感到胸腔里那颗早已麻木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就连早就冷下来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遥遥……”沈迦南低声呢喃,手指轻轻的划过屏幕,轻抚过时遥的头像,就好像是隔着手机屏幕在抚摸她的脸。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七年了,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他思之如狂。 而现在,那个刻入骨髓的名字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重新出现在他生命里。 沈迦南猛地站起身,真皮座椅被撞得向后滑去,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走到落地窗前,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雨点拍打着窗户,如同他此刻剧烈跳动的心脏。 “她还活着……她回来了……”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叩响。 “进来。”沈迦南迅速收敛情绪,但声音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周尘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 “沈总,这是您要的关于时泽起的资料。” “说吧。”沈迦南甚至都没有发文件,直接开口。 “是。”周尘翻开资料,“时泽起,20岁,云市职业技术学院物理动力学专业大三学生,他在校表现……有些特殊。” 周尘斟酌着用词,“成绩优异但行为乖张,而且他每天下课之后都会去搬快递。” 沈迦南挑眉:“他缺钱?” “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但……”周尘翻到下一页,“我们发现他定期向一个境外账户汇款,购买一些……特殊材料。” “什么材料?”沈迦南的眸色深了深。 周尘的声音低了下去,“还有,枪击组件,枪管组件,枪托组件,还有火药。” 沈迦南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他转过身,直接从周尘的手里抽走资料,快速浏览。 每看一页,他的表情就阴沉一分。 “他在造枪。” 沈迦南冷笑一声,“这小子,可真能耐。” 周尘有些错愕,“他造枪干什么?” “他要为时遥报仇。”沈迦南的声音忽然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的指尖摩挲着文件,“遥遥真是没白疼这臭小子。” “所以他是想要造枪杀了总裁你……”周尘心惊不已。 沈迦南显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继续下去,转而说,“继续吧。” “时小姐现在也在云市,就在时泽起租住的公寓隔壁。” 沈迦南皱了皱眉,眸色渐深,“她去找时泽起了?” “时小姐以租客身份搬进了402室,这两天一直跟在时泽起的身边,但是时小姐好像一直在隐藏身份,每次出门都戴着口罩。” 沈迦南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太像时遥的作风了。 “沈总,需要安排人保护时小姐吗?时泽起的情况……不太稳定。” 沈迦南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暂时不用,她有能力处理。” 他顿了顿,突然问道,“云市职业技术学院建校多少年了?” 周尘愣了一下:“大概四五十年?” “学校很旧了吧?”沈迦南的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声音低沉的,透着一丝的沙哑。 “据说是全市最破旧的职业院校之一。” 沈迦南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联系校长,就说沈氏集团有意向捐赠一栋新教学楼。” 周尘立刻会意:“您要亲自去视察?” “明天。”沈迦南声音冷沉,深邃的眼底是势在必得的坚定,“取消我明天所有会议。” “可是明天有和M集团的签约仪式,这个签约仪式是在一周前就定下来的如果现在取消恐怕……”周尘有些犹豫。 “取消。”沈迦南的声音不容置疑。 周尘点头记下,沈总为了时小姐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知道了,沈总我现在就去安排。”周尘正准备离开时,沈迦南又叫住他:“等等。” “沈总还有什么吩咐?” 沈迦南的目光落在窗外渐小的雨势上,声音柔和了几分:“明早准备一束山茶花……要最新鲜的。” 周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专业表情:“是,我这就去安排。” 他悄悄退了出去,门关上后,沈迦南重新拿起手机。 时遥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着。 【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处理,改天再聊。】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屏幕,仿佛能透过冰冷的玻璃触摸到另一端的人。 七年了,他终于再次有了期待明天的理由。 第二天清晨。 阳光明媚得仿佛昨夜的暴雨从未存在过。 云市职业技术学院门口,校长和几位校领导早已接到消息,等待沈迦南的到来。 校长不断擦拭着额头的汗水,时不时整理一下领带。 “校长,沈总的车到了!”主任急匆匆跑来报告。 远处,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驶来,阳光下泛着光泽。 车门打开,一双锃亮的皮鞋率先踏出,紧接着是包裹在定制西装下的修长双腿。 沈迦南站直身体的瞬间,校门口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阳光为他深邃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今天罕见地没系领带,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解开,露出一小片锁骨。 整个人散发着成熟男性特有的魅力,却又带着几分随性的慵懒。 校长立刻热情谄媚的迎上去,“沈总!你可算来了,您莅临我校,真是让我们这个小地方蓬荜生辉啊!” 第48章 时小姐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校园门口忽然骚动起来。 时泽起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远远望见校门口停着的那辆黑色迈巴赫。 阳光洒在车身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他紧紧盯着那道身影,眸色愈深。 “那是谁啊?好帅啊。”旁边有女生激动的几乎要尖叫。 “好像是沈氏集团的沈总!我在财经杂志上见过他!” “啊是那个传说中的沈总吗?天哪,本人比照片还帅!” 时泽起的拳头在身侧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他死死盯着那个从车上下来的男人。 剪裁完美的西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形,举手投足间尽是上位者的从容。 但却是个衣冠禽兽! “他怎么突然来我们学校了?” “我刚才去老师办公室拿文件,听到老师们说沈总给我们学校捐了一栋新教学楼呢!还说要把我们的学校重新翻新。” “真的假的?沈总人也太好了吧!” 时泽起的嘴角扯出一个冷笑。好? 姐姐为了这个男人跳楼自杀的时候,这个男人在哪里? 现在装什么慈善家! 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箭,隔着人群.射向沈迦南。 胸腔里的恨意翻涌着,几乎要冲破喉咙。 七年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姐姐报仇。 姐姐,你为了这种人渣去死,值得吗? 值得吗? 时泽起在心里质问,略红的眼尾带着一抹偏执,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双手都在颤抖。 沈迦南似乎感应到什么,忽然抬头望向教学楼。 时泽起迅速侧身躲进阴影里,眼底还带着一抹疯狂。 沈迦南盯着那个方向片刻,随后四周扫视了一圈,看到一抹娇俏的身影躲在一棵树下后。 时遥此时此刻正躲在梧桐树下,拉低了帽檐,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的骚动。 沈迦南从黑色迈巴赫上走下来的那一刻,她的心脏几乎停跳了一拍。 “他怎么会来这里?” 时遥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巧? 她前脚刚来,沈迦南隔了一天就到了。 若说是巧合,她都不相信。 该不会又是追着她来的吧? 这厮真是阴魂不散。 为了那三千万,至于这么拼命吗? 时遥在心里疯狂的吐槽,手指搭在了梧桐树上,一边暗戳戳打量着,偷感十足。 阳光照在沈迦南挺拔的身影上,他今天罕见地没打领带,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 那群校领导们围着他谄媚地笑着,而他只是淡淡地点头,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校园每个角落。 他在找谁?是在找她吗? 时遥下意识地往树干后缩了缩,心里安慰自己。 戴着口罩和帽子,隔着这么远,他不可能认出我。 但下一秒,沈迦南的视线似乎在她藏身的方向停留了一秒,嘴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 “应该……没看到吧?”时遥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发干。 她正想着,忽然注意到教学楼走廊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双手插兜靠在栏杆上,目光阴沉地盯着校门口的沈迦南。 即使隔着这么远,时遥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 完了完了。 还真是修罗场。 这臭小子一心一意想杀了沈迦南,该不会冲动之下找机会崩了他吧。 不至于这么傻,他都等了这么多年,应该也不急于这一时。 沈迦南收回了视线,语气冷淡,“校长不必客气。” 校长搓着手,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那沈总,要不要我带您四处参观一下?” 沈迦南婉拒了校长。 “不必麻烦,我随便走走。”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校长连连点头,“那沈总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等校领导们离开,沈迦南在校园里随便走了走。 正是上早课的时间,人来人往的学生众多。 很快时遥就看不到沈迦南的身影了。 时遥松了口气,确认时泽起已经走进教室后,她决定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转身的瞬间,一阵清冽的雪松香气钻入鼻腔。时遥浑身一僵,缓缓抬头。 沈迦南就站在她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山茶花。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他俊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双深邃的眼眸正含笑注视着她。 “时小姐,真巧。”他微微勾起唇角,声音很好听“我们又见面了。” 时遥的呼吸一滞,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粗糙的树干。 沈迦南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你认错人了。”时遥压低声音,想从侧面绕开。 沈迦南抬手挡住了时遥的去路,修长的手臂横在她面前,袖口处露出的腕骨线条分明又很白皙。 “时小姐,昨天早上刚见过,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他微微俯身,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调侃,“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这句话挺适合用在时小姐身上。” 沈迦南的目光幽幽,紧紧的盯着时遥。 时遥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惊得屏住呼吸,鼻尖萦绕着男人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气。 她抬头对上沈迦南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的情绪让她心头一跳。 见沈迦南已经认出自己,时遥也不装了,直接承认了,“沈总真是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上。” 她停顿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不知道沈总来这里有何贵干?” 沈迦南将手中的山茶花递到她面前,白色花瓣上还沾着晨露:“来投资的。” 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学校设施太陈旧了,沈氏打算捐建一栋新教学楼。” 时遥没有接那束花,只是轻轻“哦”了一声,“那沈总先忙,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 沈迦南的力道不重,却让她无法挣脱。 “时小姐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拇指在她腕骨处轻轻摩挲,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以沈迦南的能力,肯定早就打探到时泽起在这里上学。 如果遮遮掩掩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不如大方承认。 “表哥让我来的。”她坦然道,“他不放心时泽起,让我来看看他过得怎么样。” 第49章 有些事,不该他来做 沈迦南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原来如此。” 他松开她的手腕,却依然挡在时遥的面前,“时小姐已经来了一两天,想必对校园环境比较熟悉,不如带我到处逛逛?”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投下交错的影子。 时遥能感觉到周围学生投来的好奇目光,沈迦南这张脸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她不想在这里引起太多注意。 “沈总不是有校领导陪同吗?他们比我更清楚校园吧。”她委婉地拒绝。 “他们太聒噪。”沈迦南微微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而且有时候,别人刻意营造的假象并不全然可信。” 他说话时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目光炙热的仿佛要灼烧人。 时遥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抬手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沈迦南微微眯着眼睛,眸色幽沉。 这个动作,七年前时遥在他面前时,经常会做。 那时,时遥总是会被他盯的不好意思,每次急促紧张不自在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撩一撩头发。 这似乎取悦了沈迦南,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将手中的花束递到了时遥的面前,“不喜欢山茶花了?” 时遥心头一跳,差点脱口而出“喜欢”。 但她及时刹住,故作镇定道,“看来沈总记性不太好,我说过最喜欢的是月季。” “是吗?”沈迦南不置可否,却也没有收回花束,“下次记住了。” 时遥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花。 山茶花淡雅的香气钻入鼻腔,也勾起她深埋心底的记忆。 “走吧。”她转身朝校园里面走去,刻意与沈迦南保持着一定距离。 沈迦南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侧,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林荫道。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个人的身上。 微风吹拂,带来阵阵的山茶花香。 “时泽起在这里表现如何?”沈迦南突然问道,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总似乎还挺关心他的?” 沈迦南垂眸看着时遥,嗓音低沉,“毕竟是你表姐疼爱的弟弟。” 时遥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目光微闪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还行,就是性格有些孤僻。” “是吗?”沈迦南似乎并不相信,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听说他在学校很有名。” 时遥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显,“沈总消息真灵通,不过传言不可尽信,他只是不太合群而已。” 沈迦南轻笑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们走到一处人工湖边,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蓝天白云。 “这里风景不错。”沈迦南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湖对岸的教学楼上,“这里倒是很适合建一栋新的实验楼。” 时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沈总对教育行业也感兴趣?”时遥试图转移话题。 “分人。”沈迦南的目光从教学楼收回,落在她脸上,“如果是喜欢并且值得投资的人或事,我不介意多花些心思。” 他话中似乎有话,时遥假装没听懂,低头嗅了嗅怀中的山茶花。 即使戴着口罩,可是那股淡淡的幽幽的山茶花香还是侵入鼻翼间。 时遥轻轻拨弄着山茶花的花瓣,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沈总不愧是商人,利益分明,权衡利弊。” 沈迦南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声音低沉,“就算是商人,可我也是个人,只要是人就会有感情,就会有弱点。”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了几分,“我也有我所珍视的人。” 时遥的手指突然僵住,花瓣被她无意识地捏出一道折痕。 珍视的人? 她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七年前。 沈迦南和江见微去潜水,为了救.江见微,他把唯一的氧气瓶给了她。 时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是吗?”她轻声说,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沈迦南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微微蹙眉,“你这辈子,有过珍视的人吗?”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 时遥的眼前闪过许多画面。 父母温柔的笑脸,三个弟弟围着她叫姐姐样子,还有……那个曾经让她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性命的男人。 曾经有过。 她在心里回答。 但是后来,没有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从来没有过。”她抬起头,声音冷淡得不像话。 沈迦南的瞳孔微微收缩,看着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般。 从来都没有过。 遥遥…… 沈迦南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是么……” 气氛一时凝滞。 时遥将花束抱得更紧了些,山茶花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却让她想起更多不愿回忆的往事。 “沈总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还要去找时泽起。” 她转身欲走。 “等等。“沈迦南突然伸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肩膀时停住,“我听说……时泽起最近在收集一些特殊的材料。” 时遥的后背瞬间绷紧,沈迦南是发现什么了吗? 他知道时泽起做枪了? 不过沈迦南也有这能力本事查到。 他说这话是在警告吗? 如果时泽起继续做枪,沈迦南极有可能像前世那般…… 时遥的手指下意识的捏紧,一颗心惴惴不安,但声音依然平静,“沈总对我表弟还真是关心。” “只是提醒。”沈迦南收回手,“有些路一旦走上去,就回不了头了。” 时遥猛地转身,眼神冰冷,“沈总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沈迦南的目光与她相接,深邃得仿佛能看透她的灵魂,“有些事,不该他来做。”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时遥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沈迦南一定是在暗示什么。 他一定已经发现了时泽起在自制枪支的事。 “我会转告他的。”她最终只是冷淡地说。 沈迦南薄唇紧抿,但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这束花……希望你喜欢。” 时遥没有回答,抱着花快步离开。 走出很远,她还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灼热得几乎要将她看穿。 转过一个拐角,时遥终于松了口气。 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山茶花,白色的花瓣娇嫩欲滴,就像……她曾经纯洁无暇的爱情。 有点讽刺。 第50章 我只是你的新邻居 时遥站在教学楼外的梧桐树下,看着三三两两的学生从教室里涌出。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她脸上,斑驳的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她低头看了眼手表,距离时泽起下课还有二十分钟。 “等这小子下课还真够无聊的……” 时遥小声嘀咕着,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沈迦南送的那束山茶花。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既然要长期盯着这小子,不如……”时遥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干脆来当他的老师好了。” 说干就干。 时遥掏出手机,拨通了时聿礼的电话。 “姐?”电话那头传来时聿礼低沉的声音,“怎么了,是不是时泽起那小子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我想在云市职业技术学院找份工作。”时遥一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一边眯着眼睛,“最好是能当时泽起的任课老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做时泽起的任课老师? 那小子恐怕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时聿礼眯了眯眼睛。 “姐,你认真的?”时聿礼的声音透着无奈,“但当老师很累的,你总不能为了他一个,揽一大堆事在自己身上。”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时遥看着教学楼的方向,语气坚定,“这小子现在问题很大,我得好好管管他。” 时遥态度坚决。 时聿礼看着手底下的文件,还有些犹豫,“可是……” 姐姐好不容易重生一次,他想让她为了自己而活,而不是还为了他们这几个弟弟操心。 “没什么可是的。”时遥打断他,“我的文凭够用,你再随便捐点实验设备,这校长肯定很乐意聘请我当老师,这事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办吧?” “不难是不难,可是姐,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时遥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 “我觉得这就是现目前最好的办法,也不用你给我弄个正式编制,做个实习.老师都行,我不会在这里耗太久的” 时聿礼:“……” 他太清楚时遥的性子,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她只要做了决定谁都改变不了。 时聿礼叹了口气,“姐,你跟他见面了吗?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之前对他,时泽起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他担心时遥被那混小子气着。 “我还没跟他表明身份,但我觉得,他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坏,只是……”时遥眯起眼睛,“这小子现在连饭都吃不起,还想着……” 时遥的眸色深了深,“再不治治他,怕是要上天。” “好吧。”时聿礼妥协了,“我马上安排,不过姐,你得答应我,要是他实在太混球,你就把事情教给我办,他现在六亲不认的,我怕他不相信你是姐姐,大不了到时候我来跟他谈。” “放心,我有分寸。”时遥笑眯眯地挂断电话,心情大好。 下课铃响起,时遥收起手机,目光锁定在教学楼出口。 很快,时泽起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 他依旧穿着那件黑色连帽衫,耳朵上的银色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时遥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远远地跟着他。 眼看着时泽起进了快递站,时遥这才放心。 “这小子,还真是雷打不动地去打工。”时遥摇摇头,决定先回家准备晚餐。 超市里,时遥精心挑选着食材。 排骨要选肋排,肉质最嫩。 青菜要最新鲜的。 还特意买了一小瓶蜂蜜。 她太爱吃甜食了,所以,蜂蜜是极大的消耗品。 回到公寓,时遥系上围裙,开始忙活起来。 “咚咚咚。”忽然敲门声响起。 时遥擦了擦手,快步走到门前。 打开门,时泽起站在门外,脸色阴沉。 “有事?”时遥故作镇定地问他。 时泽起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嗓音很冷淡,“还你。” 时遥一愣,“什么?” “饭钱。”时泽起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时遥看着那几张被攥得发皱的纸币,心里一阵刺痛。 这小子宁愿饿肚子,也不愿接受别人的好意。 “这不是施舍。”时遥抬头,看着时泽起那张冰冷到冷酷的脸,“我只是……” “收起你的假好心。”时泽起打断她,眼神锐利得像刀,“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离我远点。” 他说完,将钱塞到时遥手里,转身就走。 时遥看着他的背影,喉咙发紧。 时泽起瘦高的身影在走廊灯光下显得格外孤独。 黑色连帽衫包裹着他单薄的身躯,仿佛一道与世隔绝的屏障。 让人接近不了他,而他也把自己封闭在了里面,不愿意接触外界的任何人。 “等等!”时遥忍不住喊住他。 时泽起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我做了饭……”时遥的声音有些发颤,“就当是邻居之间的友好往来。” 时泽起沉默了几秒,突然之间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大步走回来。 他站在时遥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得令人心惊。 “为什么?”他声音低沉,“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时遥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震住,一时语塞。 “山茶花香、蜂蜜牛奶、糖醋排骨……”时泽起一字一顿地说,眼神越来越锐利,“这些巧合未免太多了。” “什么巧合?”时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微微锁着眉心。 她的黑色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能清晰的看到她的眉眼和那双杏眼。 而此时此刻,时遥表情管理的很好。 所以时泽起一直盯着她,也没有瞧出任何的端倪。 时泽起突然凑近,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山茶花香。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 “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危险的气息。 时遥强装镇定,直视他的眼睛,“我说过了,我只是你的新邻居。” 两人对视了几秒,时泽起突然冷笑一声,“随你怎么说。” 他转身离开,这次走得干脆利落。 时遥站在门口,看着401的门被重重关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低头看着手里皱巴巴的钞票,心里五味杂陈。 第51章 这么多年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回到厨房,时遥快速地盛好饭菜,放在时泽起门前,轻轻敲了三下门。 “饭放在门口了。”她对着紧闭的门说,然后回到自己房间。 透过猫眼,时遥看到时泽起很快打开门,盯着地上的饭盒看了很久,最终弯腰拿了起来。 “这小子……”时遥鼻子一酸,眼眶有些发热。 她想起七年前,时泽起还是个会撒娇的小孩子。 每次她加班回家,小家伙总会揉着惺忪的睡眼,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奶声奶气地说“姐姐我好想你。” 而现在,那个爱撒娇的孩子变成了一个浑身是刺的少年。 连一顿饭的温暖都不敢轻易接受。 时遥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中的校园。 远处教学楼灯火通明,学生们来来往往,充满了青春活力。 而时泽起,却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深沉,背负着不该属于他的仇恨。 时遥的鼻子有一些酸涩。 想到刚才时泽起眼底深深的戒备。 那么深的戒备不是一朝一夕就会形成的。 这么多年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时遥的心忽然被深深的刺痛了一下。 她大抵能猜到时泽起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 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更何况还有那么一堆势利眼。 手机突然震动,打断了时遥的思绪。 是时聿礼发来的消息。 【姐,安排好了,明天上午十点,校长办公室见,你将以特聘讲师的身份教授物理动力学课程。】 动力学课程吗? 那就是专业课老师了。 时遥眨了眨眼睛,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 “臭小子,等着吧。”她轻声自语,“姐姐有的是办法治你。” 第二天一早,时遥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换上一身干练的米色西装,将长发挽起,戴上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既专业又不失亲和力。 当然,万年不变的还是她脸上的口罩。 九点半,时遥准时出现在校长办公室门口。 “时小姐!”校长热情地迎上来,脸上挂着的是早上接待沈迦南那一副讨好又殷勤的笑容,“久仰久仰!时总已经跟我通过电话了,您能来我们学校任教,真是我们的荣幸!” 时遥礼貌地微笑,“校长客气了,是我要感谢学校给我这个机会。” 寒暄过后,校长亲自带她参观校园,介绍教学设施。经过物理实验室时,时遥注意到设备确实陈旧,不少仪器看起来已经用了十几年。 “这些设备……”时遥皱眉。 校长尴尬地搓着手,“学校经费有限,所以……“ “没关系。”时遥笑了笑,“时氏集团会捐赠一批新设备,下周就能送到。” 校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太感谢了!时小姐,您真是我们学校的贵人!” 参观结束后,时遥拿到了课程表和教师证。 她翻开课程表,目光落在“物理动力学3班”上。 那是时泽起所在的班级。 “下午两点,第一堂课。”时遥轻声念道,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她几乎能想象到时泽起看到她站在讲台上时的表情。 物理动力是时泽起从小就喜欢的。 所以时遥很确定,无论发生什么,时泽起肯定会来听课的。 中午,时遥特意去了学校食堂。 她端着餐盘,目光在人群中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很快,她在角落发现了时泽起。 他一个人坐着,面前只有一碗白米饭和一碟青菜。 时遥的心揪了一下。 这小子,又在省钱。 时遥端的盘子直接坐到了时泽起的对面。 时泽起抬头,冷冷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时遥神秘地笑了笑,“下午你就知道了。“ 时泽起皱眉,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 但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吃饭。 时遥发现他的白米饭盛了很多。 看样子他的饭量还挺大的。 平日里她盛给他的那些饭似乎不太够。 时遥从自己的餐盘里夹了几块红烧肉放到他碗里,“多吃点。” 许是怕时泽起拒绝,时遥赶紧说,“这几块肉太肥了,吃了容易长胖,你吃了吧,丢了也浪费。” 时泽起盯着那块肉看了几秒,最终没有拒绝,默默地吃了起来。 看着她消瘦的侧脸,时遥眨了眨眼睛。 这一次,她一定要保护好他,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他。 下午1点50分,物理动力学3班的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学生。 时遥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领。 “加油,时遥。”她对自己说,“一定要把他拉回正轨。” 铃声响起,时遥推开门,走上讲台。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大家好,我是你们新来的物理动力学老师,我姓时,大家可以叫我时老师。“她微笑着自我介绍,目光扫过教室。 最后落在最后一排的时泽起身上。 时泽起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盯着讲台上的时遥,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困惑,最后变成一种复杂的情绪。 时遥对他眨了眨眼,然后若无其事地翻开课本,“今天我们来讲第五章,动力学……” 整个课堂上,时遥都能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时泽起此刻一定满脑子疑问。 下课铃响起,学生们陆续离开。 时遥慢条斯理地整理教案,余光看到时泽起依然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等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泽起终于站起身,大步走到讲台前。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压低声音质问,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 时遥合上教案,直视他的眼睛,“如你所见,我是你的老师。” “骗子。”时泽起冷笑,“昨天你还是我的邻居,今天就变成老师了?” “人生总是充满惊喜,不是吗?”时遥很轻松地说,“就像你突然多了个姐姐一样的邻居,又突然多了个姐姐一样的老师。” 时泽起的眼神变了变,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声音冰凉透骨,“我没有姐姐。”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时遥的眼睛。 那双清澈明亮的杏眼,和他记忆中的姐姐如出一辙。 时遥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掌心冰凉。 “时泽起,无论我是什么身份,我想这都不是你应该对我表现出的态度。”时遥垂眼看了下他攥着她的手腕,故作严肃地说, “现在我是你的老师,无论如何,你可以相信,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 第52章 这臭小子真敢开枪崩人! 时泽起后退一步。 他的表情重新变得冷漠,但眼神却闪烁不定。 “我会弄清楚你的目的。”他冷冷地说,然后转身离开。 时遥看着他的背影,长舒一口气。 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才刚刚开始,但她有信心,总有一天能融化弟弟心中的坚冰。 收拾好东西,时遥走出教学楼。 夕阳西下,校园笼罩在金色的余晖中。 她抬头看向天空,嘴角微微上扬。 “臭小子,等着接招吧。”她轻声说,“姐姐回来了。” - 时遥将最后一盘菜盛好,轻轻放在401室门口。 她习惯性地敲了三下门,不等回应就赶紧回去关上了402的房门。 这已经是她给时泽起送饭的第三天。 透过猫眼,她看到时泽起开门取走了饭菜。 “臭小子,多吃点啊。”时遥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猫眼玻璃。 时泽起拿了饭菜后,时遥也坐在沙发上吃饭。 吃完饭,收拾了桌子,把碗筷一起刷了。 这时墙上的时钟指向九点。 时遥打开了电视,把声音调低,像往常一样将耳朵贴在墙上,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皱起了眉心,往常这个时间,时泽起应该正在搞那些危险的实验。 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安静? “奇怪……”时遥皱眉,又等了十分钟,隔壁依然静悄悄的。 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该不会是沈迦南来了,这个臭小子暂时消停下来了吧。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清晰的开门声。 时遥立刻凑到猫眼前,看到时泽起快步走向电梯。 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长条形物体,用旧报纸草草包裹着,但从形状来看,好像是…… “枪?”时遥倒吸一口凉气,那分明是一把自制手枪的轮廓。 她看了眼时间。 已经十点半了。 这么晚带着枪出门,他想干什么? 时遥来不及多想,抓起外套和钥匙就追了出去。 时泽起乘坐的电梯已经上行,她没有办法,只能转身冲向楼梯间。 她三步并作两步往上跑,很快气喘吁吁地来到天台。 夜风呼啸,吹乱了她的头发。 借着月光,她看到时泽起站在天台边缘,背对着她,那个报纸包裹的长条形物体已经被拆开。 赫然是一把粗糙的枪。 时泽起举起枪,对着远处的某个方向比划着。 他的动作生涩却认真,像是在练习瞄准。 “他在练习射击……目标是沈迦南吗?” 时遥心里想着,要不要这个时候相认。 原本她想先不暴露身份,纠正时泽起的思想。 可她低估了时泽起想要杀沈迦南的心,也低估了他做枪的速度。 正当她犹豫时,一阵强风突然吹来,天台门“砰”地一声关上。 时遥赶紧躲了起来。 时泽起猛地回头,枪口下意识转向声源处。 “谁?”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时遥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断裂的钢管。 “砰!”极为沉闷的枪声划破夜空。 钢管滚动的声音和枪声在寂静的天台上格外刺耳。 “卧槽!”时遥脱口而出,很轻的一声。 这臭小子真敢开枪崩人! 而且准头竟然还不错…… 她只觉得右肩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她的衣服。 她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水箱。 “谁在那里?”时泽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他快步朝声源处走来。 时遥咬紧牙关,忍着剧痛躲到了水箱后面。 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滴落,在水泥地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她听到时泽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该死……”时遥眼前开始发黑,不得不说,时泽起的枪看着粗糙,但威力还蛮大的。 剧痛伴随着鲜血的涌出,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只能主动站出来。 等她捂着右肩从水箱后走出来时,鲜血已经染红按着伤口的手掌,在黑色外套上晕染一片暗色。 时泽起举着枪的手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 “是你?”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跟着我干什么?” 时遥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晚上……吃太饱,上来……消消食。” 时泽起的目光落在她不断滴血的手臂上,月光下他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枪口微微发抖,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你……受伤了?是我……伤了你?” 时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又抬头看向时泽起。 少年眼中的恐慌和愧疚几乎要溢出来,与他刻意维持的冷硬形成鲜明对比。 本来她还想好好教训一下这臭小子,可是看到他的害怕,有些不忍。 “没事。”她的语气很轻描淡写,温柔的嗓音似乎在刻意安抚他,“你别怕,就一点擦伤。” 时泽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握枪的手攥得死紧,指节发白。 时遥注意到他的睫毛在不停颤抖,像受惊的蝴蝶。 “这么危险的东西。”她指了指他手中的枪,声音因为疼痛有些发颤,“以后不要再碰了,这是不对的,你家里人要是知道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他们也会难过的。” “我没有家人!”时泽起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眼神陡然变得锋利,“我的闲事你少管!” 他的语气很凶,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枪口也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夜风带着几分的凉意掠过天台,时遥感到一阵眩晕。 失血让她的视线开始模糊,但她仍死死盯着时泽起。 “时泽起……”她轻声唤道,不自觉用上了曾经哄他时的温柔语调。 少年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这个语气...太熟悉了。 时遥感到双腿发软,不得不靠在身后的水箱上。 水泥的冰冷从后背传来,时遥有些摇摇欲坠了。 “你……”时泽起向前迈了一步又硬生生停住,冰冷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挣扎,“以后别跟着我,自作自受,谁也帮不了你。” 他说完转身就走,背影僵得像一块石头,又冷又硬。 时遥望着他的背影,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她下意识的扣紧了手心。 她不信时泽起不会真的丢下她不管。 他不会这么狠心。 第53章 他说的是……七年前的时遥? 视线模糊间,时遥想起七年前那个下雨天, 那天,她本来是说要接时泽起放学的。 可后来临时有一个紧急的会议绊住了她。 她让时泽起先回来,不要等她来接了。 她现在还记得时泽起的口吻,有些不耐烦有些傲娇,“谁要等你来接我。” 可后来时泽起还是在校园门口,等了整整两个小时。 时遥的眼底隐约划过一滴泪珠。 当时泽起走到天台门口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等我回来。”他头也不回地扔下这句话,声音紧绷。 时遥听到他急促下楼的脚步声,心里一紧。 他是先把枪送回去吗? 这小子,人命关头,还是他的宝贝枪重要。 可真是欠揍啊。 下一秒,一阵剧痛袭来,她再也支撑不住,顺着水箱滑坐在地上。 很快,急促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时泽起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多了条撕成条的床单。看到时遥苍白的脸色,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蠢货。”他低声骂道,却动作轻柔地单膝跪地,检查她的伤口,“谁让你乱动的?” 时遥想笑,却只发出一声虚弱的抽气。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却看到时泽起腰间别着的枪。 他回去不是放枪的? 而是专门拿止血工具的? 时遥嘴角勾了勾,看来这小子,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情。 时泽起的手法出奇地熟练,他快速用布条包扎住伤口上方止血,动作利落得不像第一次处理枪伤。 “你……很专业嘛。”时遥的声音很虚弱。 时泽起的手顿了顿,声音冷硬,“少说话。” 月光下,时遥看到少年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和紧抿的嘴唇。他看似冷静,实则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到底还是个二十岁的孩子。 自从离家以后一直以来都靠自己,从来没有人可以依靠可以帮助他,遇到事情他当然会下意识的害怕。 时遥想要抬手摸一摸他的脸。 都说女大十八变,可是男生也一样如此。 她记得小时候的时泽起还是白白胖胖的。 可爱的像个小雪团子。 现在印象中那个软糯的小孩已经长成了刚毅冷峻的少年。 包扎完毕,时泽起紧盯着时遥那双璀璨仿佛镶嵌着整片星辰的星眸。 那双眼睛真好看啊。 就像是姐姐的眼睛一样。 她真的和姐姐好像。 不仅是眼睛,还有那股气息,还有她做饭的手艺…… 她这张脸下藏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面容。 她一直戴着口罩从来都没有摘下来过。 为什么不摘口罩? 她到底想要隐藏什么? 时泽起抿着唇,犹豫了一下,突然伸手向她脸上的口罩探去。 时遥心里咯噔了一声,用尽浑身的力气抓住了时泽起的手腕。 就在时泽起的手指即将碰到口罩边缘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他背后接近。 时遥的瞳孔骤然放大,“小心!” 但为时已晚。 一块丝帕猛地捂住了时泽起的口鼻。 少年剧烈挣扎了几下,眼神从震惊到愤怒再到涣散,最终软软地倒了下去。 “时泽起!”时遥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只看到袭击者戴着黑色手套的手。 一阵眩晕袭来,她的视野开始变暗。 “你是谁?” “别怕,是我。”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时遥勉强抬头,对上了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睛。 是沈迦南! “你……”她想说话,但失血过多让她意识模糊。 最后的印象是沈迦南脱下西装外套紧紧压住她的伤口,然后一把将她抱起。 “坚持住,遥遥。” 沈迦南的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颤抖,“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时遥想反驳他认错人了,但黑暗已经吞噬了她的意识。 ......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时遥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让她不适地眯起眼。 “醒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右侧传来。 时遥转头,看到沈迦南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 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的眼下有明显的青黑,看起来一夜未眠。 “我……”时遥想要坐起来,右肩传来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市中心医院。”沈迦南站起身,按了呼叫铃,“子弹擦过肩胛骨,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失血不少。” 护士很快进来检查了时遥的伤势,换了药后又离开了。病房里重新恢复安静,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谢谢。”时遥低声说,刻意避开沈迦南的目光,“医药费我会还给你。” 时遥说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时泽起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得赶紧回去看看,不然她不放心。 沈迦南就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 “你是在担心时泽起吗?“沈迦南突然开口,声音低哑,声线里透着一丝的深沉。 时遥的手指在被单上微微收紧,没有回答。 沈迦南换了个姿势,修长的双腿.交叠,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他的目光如墨般深沉,在病房白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锐利。 时遥被他盯得浑身不自然。 “你放心,我已经处理干净了。”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那把枪,还有血迹。” 沈迦南薄唇微抿,眸光闪了闪。 时遥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没想到沈迦南会帮时泽起善后。 他不是知道,时泽起造枪是为了…… 为什么还会帮时泽起? 以他的性格,不是应该直接报警吗? 时遥的眉心紧锁。 “沈先生。”时遥的声音平静,又带着几分的疏离,“我很感谢你送我来医院,但这是我们时家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时遥咬重了外人这两个字。 “外人?”沈迦南轻笑一声,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病床上投下一片阴影,“时泽起是我未婚妻的弟弟,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置身事外。” 这是什么话? 时遥的心跳漏了一拍。 未婚妻? 他说的是……七年前的时遥? 第54章 这个语气太熟悉了 时遥垂了垂眼眸。 沈迦南缓步走到床边,俯身撑在时遥身侧。 他靠得太近,时遥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时遥抿着唇,七年前的沈迦南从来都没有抽过烟。 她愣神之际,沈迦南已经弯下腰,距离她只有咫尺之遥。 “而且……”沈迦南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我很好奇,为什么你对时泽起的事这么上心?仅仅因为你是他的表姐么?” 沈迦南忽然轻笑了一声。 声音动听悦耳,声线却透着一丝淡淡的冷意。 他抬起手,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的撩起时遥耳边的碎发,露出她光洁的额头。 “据我所知,你们并不熟。” 时遥的呼吸一滞。 沈迦南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一寸寸扫过她的眉眼。 “我……”时遥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沈迦南的眼神立刻软了下来。 他直起身,后退一步,给时遥留出空间。 “别乱动。”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医生说你至少需要静养三天。” 时遥抿了抿嘴唇,目光落在病房的窗户上。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时泽起呢?”她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沈迦南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我让人送他回去了。”他走到窗边,背对着时遥。 时遥悄悄松了口气。 “那把……” “已经处理掉了。”沈迦南转过身,逆光中他的轮廓显得格外锋利,“时小姐,我建议你离他远一点,那小子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今天能误伤你,明天就可能……” “他不会伤害我。”时遥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沈迦南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就这么确定?” 时遥垂下眼睛,长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嗯,我信他。” 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沈迦南站在病床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整理着袖口,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时遥的脸。 “你需要休息。”他的声音低沉,声线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医生说你失血不少,这几天就不要乱动了。” 时遥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完美的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沈迦南的目光太过于炙热,她故意避开他探究的目光,轻声说,“我有点饿了,沈先生,能麻烦你去买一些吃的吗?” 说着时遥揉了揉肚子。 沈迦南微微挑眉,点了点头,嗓音淡淡的,“想吃什么?” “就……随便买点粥吧,我不挑的。”时遥的声音有些虚弱,甚至因为伤口疼了一夜带着些许的沙哑,她强扯出一抹笑容,抬头看着沈迦南,“谢谢沈先生。” 沈迦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临走前回头道,“别乱跑,我很快回来。” 时遥轻轻的恩了一声,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 时遥立刻掀开被子,肩膀的伤口传来尖锐的疼痛,她咬紧下唇,把监护仪上的管子挪开。 “臭小子,等我回去收拾你……” 时遥一边嘀咕一边穿上外套。 病号服太大,袖口垂下来遮住了她半个手掌。 她顾不上换,直接套上自己的鞋子就往外走。 走廊上护士站的灯光很亮,时遥低着头快步走过。 每走一步,右肩都像被火烧一样疼。 “嘶……真疼啊,这臭小子,下手这么狠,还好打到的人是我,万一误伤了别人,那真是害人害己。” 时遥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嘀咕着。 实在疼的厉害,她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 冷汗顺着额头滑下,眼前一阵阵发黑。她靠在墙上缓了一会儿,咬咬牙继续走。 终于出了医院大门,清晨的空气带着微微的凉意。 时遥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公寓地址后就瘫在后座上。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有些害怕,“小姐,你脸色很差,要不要回医院?“ “不用,我回家休息就好。”时遥勉强笑了笑,闭上眼睛。 司机似乎害怕时遥出事,一路风驰电掣。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时,时遥已经疼得眼前发昏。 她付了车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电梯。 数字一层层跳动,她的心里却愈发担心。 时泽起怎么样了? 那把枪真的被处理掉了吗? 沈迦南有没有报警?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四楼,时遥深吸一口气走出去。 走廊很安静,401的门紧闭着。 她记得时泽起今天是有早课的。 这个点应该去上早课了吧。 还是等他回来再去看看他吧。 昨天晚上他应该也吓坏了。 她走到402门前,掏出钥匙。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对面401的门突然打开了。 时遥猛地回头,正对上时泽起惊愕的目光。 少年穿着那件熟悉的黑色连帽衫,脸色比她这个伤员还要苍白。 他的目光落在她肩膀渗血的绷带上,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两人就这样站在走廊两端,谁都没有先开口。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就像是在两个人之间隔了一层的迷障。 最终是时遥先动了。 她轻轻拔出钥匙,走向时泽起,抬头看着少年那双充满着愧疚和心虚的眼睛,轻声开口,“早上没课吗?“ 时泽起像被钉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她的伤口。 一句话都没有说。 时遥走到他面前,发现少年的手攥得死紧,指节都泛白了。 “对……对……对不起。”时泽起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的眼睛红得厉害,却倔强地不肯眨眼,仿佛一眨眼就会有东西掉出来。 时遥的心突然软得一塌糊涂。 她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时泽起的头,就像七年前经常做的那样,很温柔的语气又带着一些安抚的意味,“没关系,一点小伤而已。” 时泽起猛地僵住了。 这个动作,这个语气……太熟悉了。 第55章 你希望我是谁?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呼吸变得急促。 “怎么会是小伤……”时泽起嗫嚅着唇,就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他死死的盯着时遥的肩膀,外套拉链没有拉,可以清晰的看到肩膀上的纱布隐约渗透出了血迹,就像是开在白雪上的一抹红梅,刺目又夺眼。 “不碍事,就是有点疼。”时遥继续说着,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他的一缕头发,就像从前哄他时那样。 时泽起的身躯紧绷着,一动都不敢乱动,只是那双手微微颤抖着。 “枪已经处理好了,别担心。” 听到枪这个字,时泽起终于有了反应。 他突然抓住时遥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轻呼一声。 “你到底是谁?”时泽起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已久的情绪和困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替我隐瞒?” 时遥被他拉得一个踉跄,伤口传来尖锐的疼痛。 她倒吸一口冷气,眼前一阵发黑。 时泽起立刻松开手,惊慌失措地看着她摇摇欲坠,想上去扶她又不太敢。 “你……你没事吧?“ 时遥扶住门框稳住身体,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晕。”她抬头看着时泽起通红的眼睛,轻声说,“每个人都会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而且……”时遥顿了顿,“我是你的老师,教书育人是应该的。” “少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时泽起突然爆发了,声音在走廊里回荡,“七年了!七年没有人管过我死活!”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邻居,又是送饭又是当老师,又挡枪还替我收拾烂摊子!”他的声音越来越抖,越来越低,带着刻意压制的愤怒和恐惧,“你到底想要什么?” 时遥静静地看着他发泄,等他停下来喘气时,才轻声问,“你希望我是谁?” 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浇在时泽起头上。 他希望她是谁? 他当然希望她会是……姐姐。 可是他的姐姐已经死了七年…… 不是一个月两个月也不是一年两年。 而是整整七年啊。 那个记忆中鲜活的人早就已经成了回忆。 或许很多人都不记得她了,尤其是那个罪魁祸首沈迦南。 时泽起的眼底弥漫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 但很快他强压下了这些情绪。 时泽起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时遥,“你别想别耍花样。” 时遥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进来坐吧,我肩膀疼,站不了多久。” 时泽起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她进了402。 公寓很小,但收拾得很整洁。 餐桌上还放着昨晚没来得及收的蜂蜜罐,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折射出温暖的光。 布置的真温馨啊。 好像一个家…… 时泽起的眸色暗了暗。 家…… 他已经没有家了。 时遥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时泽起没有动,站在客厅,像只警惕的幼兽,“你还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谁很重要吗?”时遥还是戴着口罩,时泽起看不清她的全貌,“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走错了路。” “好孩子?”时泽起冷笑一声,“你了解我么?自始至终我就不是一个好人。” 时泽起一字一句,眼睛却盯着时遥,“我欺负弱小,抽烟打架,上课逃学,下课制枪,干的都是违法犯罪的勾当,你说我是个好孩子,不觉得可笑么?” 他的声音又冷又冰,嘴角透着一丝的嘲讽。 时遥却很坚定的摇头,“这并不是真实的你,你的内心很善良。” 她的声音温柔了下来,“你从不受嗟来之食,我给你送饭你也一定要把饭钱给我,这说明你有自尊,有原则。” 时遥顿了顿,“而且我相信你制造枪支,并非是出于恶意,而是为了保护某个人。” 这句话就像是触及了时泽起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看着时遥的眼底没有了一开始的戒备。 “你知道我这七年是怎么过的吗?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你知道……我姐姐是怎么死的吗?“ 时遥的心脏狠狠抽痛了一下。 她看着时泽起倔强挺直的背影,想起七年前那个会撒娇的小男孩。 现在的他像只刺猬,把所有的柔软都藏在了尖锐的刺下面。 “我知道。”她轻声说,“我知道你很想她。” 时泽起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 他转身走到窗前,背对着时遥,声音闷闷的,“你不懂那天……我亲眼看着她……”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时遥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她想起那天,虽然是因为鞋跟断裂她才坠楼的,但在外界眼里,她就是为爱殉情。 这个结果,终究还是给三个弟弟带来了如此深重的痛苦和自责。 “不是你的错。”她站起来,慢慢走向时泽起,“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时泽起没有回头,但时遥能看到他紧绷的背影和微微发抖的肩膀。 她伸出手,轻轻放在他背上,“你姐姐……一定很爱你,如果她知道你这些年过得这么累这么辛苦,她也不会开心的。” “别说了!”时泽起猛地转身,通红的眼睛里含着一层的泪。 “你不配提她!”他推开时遥,力道不大却正好撞在她的伤口上,“你有什么资格提她,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配。” 时遥疼得弯下腰,眼前一阵发黑。 时泽起惊慌地扶住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时遥摇摇头,勉强直起身子,“没事。” 她看着时泽起慌乱的表情,突然笑了,“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毛手毛脚的。”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时泽起。 他死死盯着时遥的眼睛,声音颤抖,“你...你刚才说什么?”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 时遥看着时泽起痛苦又纠结,要不就告诉他吧。 反正枪已经被沈迦南收走了。 短时间内他也造不出来。 她有的是时间好好纠正他,陪他成长。 时遥抬起手,捏住了口罩的一角,就在快要揭下口罩那一刻。 门外忽然传来了几声敲门的声—— 第56章 怎么重生之后还要当牛马? “402的快递!放门口了!” 快递小哥洪亮的声音穿透门板,打破了屋内凝重的气氛。 时遥的手指在口罩边缘停顿了一瞬,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我去拿一下。”她轻声说,转身走向门口,肩膀的伤口随着动作传来一阵刺痛。 时泽起站在原地,眼中的期待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冷意。 当她拿着快递盒转身时,时泽起已经走到了门口。 少年低着头,黑色连帽衫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绷的下颌线。 “你先好好休息吧。”他的声音冷硬得像块石头,可仔细听,声线里却又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关切,“伤口……别碰水。” 没等时遥说话,时泽起就快步走出了门。 他的背影僵直,脚步却有些凌乱,像是落荒而逃。 门被轻轻带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哒”声。 时遥站在原地,抱着快递箱的手臂微微发颤。 “臭小子……”时遥喃喃自语,把快递随手放在茶几上,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下。 阳光透过纱帘照进客厅,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时遥盯着那束光线中漂浮的尘埃,思绪飘回七年前。 那时的时泽起才十三岁,是个会抱着她手臂撒娇的小男孩,哪像现在这样浑身是刺……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与此同时,市中心医院。 沈迦南提着精致的食盒回到病房,推开门却发现病床上空无一人。被子凌乱地掀开一边,监护仪的导线垂落在床边,还在发出规律的“滴滴”的声音。 一看就是被人拔下来的。 他的脚步顿在门口,深邃的眼眸扫过整个病房。 卫生间门敞开着,里面同样没有人,床头柜上的水杯还冒着热气。 “跑了?”沈迦南低声道,嘴角却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他把食盒放在床头柜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还带着余温的床单。食盒里装着刚熬好的皮蛋瘦肉粥和几样清淡小菜,都是时遥以前最爱吃的。 “学会骗人了,嗯?”沈迦南的声音低沉,带着男性特有的磁性,可却没有以往的冰冷,反而声线带着几分的温柔。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笑容里透着无奈和宠溺,“明明说好等我回来的……” 他想起七年前的时遥,那个连撒谎都会脸红心跳加速的女孩。 每次她想要隐瞒,那双明亮的眼睛就会不自觉地眨动,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像只受惊的小鹿。 有一次她偷偷给他准备生日惊喜,被他提前发现端倪时,那双杏眼都紧张得游离不定,就连耳根都红透了。 而现在,她居然能面不改色地支开他,然后偷偷溜走。 沈迦南不禁轻笑出声,眼底闪过一丝怀念。 “七年了……”沈迦南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阳光上,眼神深邃,“遥遥,你变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 时遥躺在沙发上,右肩的伤口隐隐作痛。 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却驱散不了身体的疲惫。 她盯着天花板,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好饿啊……”时遥小声嘀咕着,却懒得动弹。 伤口一动就疼,冰箱里又没什么现成能吃的东西。 就这样饿着吧,不行等到中午直接去学校吃一点吧?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才九点。 下午两点还有课。 怎么重生之后还要当牛马? 重生之前,做牛做马就算了,重生之后时聿礼都成大总裁了,身家都几百亿了,她怎么还要受着伤纠结着要不要上课。 时遥叹了一口气,犹豫着要不要请假。 但是想到刚才时泽起的反应和态度…… “不行,得去。”时遥咬了咬牙,“那臭小子好不容易态度软化一点,不能半途而废。” 正当她挣扎着要不要起来弄点吃的时,隔壁401的门突然开了。 紧接着,时遥听到自己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放在了地上。 时遥竖起耳朵,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小子在搞什么名堂? 片刻后,一个刻意压低却依然冷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早饭……放门口了。” 时遥忍着痛爬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一个保温饭盒静静地放在地上,旁边还摆着一杯温热的蜂蜜牛奶。 她弯腰把东西拿进来,动作小心不牵动伤口。 打开饭盒,一股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 是皮蛋瘦肉粥。 上面还撒着细碎的葱花。 时遥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这是她以前经常给他们兄弟三个做的早餐。 “这个臭小子,还挺有心,知道给我送早饭,看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嘛。” 时遥轻声呢喃,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粥熬得恰到好处,皮蛋的醇香和瘦肉的鲜美完美融合,咸淡适中。 时遥惊讶地发现,这味道和她做的几乎一模一样。 她想起七年前,每次她晚上做饭的时候,时泽起都会像只小馋猫一样围在厨房转悠,眼巴巴地等着。 那时候他还没有到她肩膀高,现在却已经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了…… 时遥一边吃一边想,时泽起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这些年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寄人篱下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否则也不会养成现在这样孤僻冷漠的性格。 时遥捏紧了筷子,指尖泛着白。 吃完早餐,时遥把碗筷洗干净,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保温盒放在了门口。 她故意没敲门,想看看时泽起会有什么反应。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听到对面门开的声音,然后是轻微的脚步声停在402门前。 一阵短暂的安静后,保温盒被拿走了。 时遥躲在门后,透过猫眼看到时泽起低着头快步走回401的背影。 少年穿着那件熟悉的黑色连帽衫,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整个人像只警惕的刺猬,却又透着一丝说不出的柔软。 中午十二点,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 这次门口放着的是一份可乐鸡翅和米饭。时遥打开一看,忍不住笑出声来。 鸡翅黑乎乎的,明显是酱油放多了,有几块甚至有点焦。 “第一次做饭么?” 第57章 就那么缺钱吗? 时遥自言自语,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有点苦,又有点甜,味道有点怪。 可时遥却觉得这是她吃过最美味的可乐鸡翅。 时遥想起小时候教时泽起做饭的场景。那时他才几岁,站在小板凳上才够得到灶台,却非要学做菜给她吃。 第一次尝试煎鸡蛋时,把厨房搞得一团糟,最后端出来的成品黑得像炭,他却一脸骄傲地说“姐姐快尝尝”。 “手艺进步了啊……”时遥笑着,眼底却不自然氤氲上一层淡淡的水雾,却把整盘鸡翅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时遥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学校。她对着镜子检查伤口,纱布上又渗出了一点血迹,但不算严重。 她换了件宽松的衬衫,尽量不摩擦到伤处。 出门前,时遥想了想,写了张纸条贴在401门上。 【谢谢款待,很好吃,下午有课,记得来上—— 你的邻居姐姐兼老师。】 纸条末尾,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就像从前给时泽起留便条时那样。 下午一点四十分,时遥提前到了教室。 她站在讲台上,目光不断扫过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学生们陆续入座,却始终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讲台边缘,教案上的字迹在眼前模糊成一片。 上课铃声响起,已经两点整了。 可时泽起还是没有来。 时遥眼底的光一点点暗淡了下来。 他没有来…… 他不可能没有看到纸条。 他还是旷课了。 时遥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但想到要上课,她还是很快调整好了心情。 “同学们好,今天我们继续讲解动力学,今天讲第七章的内容……” 她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最后一排那个空座位。 时泽起最喜欢坐在最后一排。 那里基本上是他的固定位置。 可现在他的位置干干净净,连本书都没留下,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这个臭小子……”时遥在心里暗骂,右肩的伤口隐隐作痛。 下课铃响起,时遥匆匆收拾教案,她快步走出教学楼,校园里阳光明媚,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着,笑声在空气中飘荡。 时遥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时泽起的电话。 漫长的等待音后,电话转入语音信箱。 “您好,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 机械的女声让时遥的心沉了下去。 她挂断电话,站在校园中央喷泉旁。 时泽起没有来上课,他又去打工了?还是又去搞那些危险的东西了? 时遥咬着下唇,想起被沈迦南处理掉的那把自制手枪。以时泽起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放弃。 想到这里,时遥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如果是打工的话,他一定去了那家快递站。 她来到那家快递站,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推着满载包裹的推车艰难前行。 是时泽起。 他穿着那件洗得边缘微微发白的黑色T恤,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单薄却结实的背部线条。 他的手臂肌肉紧绷,青筋清晰可见,正费力地控制着摇摇欲坠的推车。 时遥站在原地,一时忘记了呼吸。 阳光炙热,时泽起的脸上汗水不断滑落,在下巴汇聚成滴,砸在地上。 他的嘴唇微微有些干裂,眉头紧锁,却依然咬着牙推动那辆明显超载的推车。 猛地发力,推车终于越过了一个小坡。 时泽起长舒一口气,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继续向前走去。 “这小子中午没休息就直接来干活了?”时遥的眉头越皱越紧,“连课都不上,就为了……赚钱?” 就那么缺钱吗? 嘴唇都干裂成那样了都不喝水。 连瓶水都舍不得买吗? 时遥的心有些揪痛。 他从小到大就是时家的小少爷,大家都宠着他护着他,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时遥紧紧的抿着唇。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时泽起是不是又在攒钱买材料,准备重新造枪? 这个想法让时遥的血液瞬间冷却。 她看着时泽起远去的背影,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愤怒、失望、心疼…… 各种情绪在她胸口翻涌,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还是不死心吗……泽起,姐姐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放下?” 时遥看了一会儿,才准备离开,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她准备先回公寓,等时泽起回来之后好好再跟他聊一聊。 回去的路上,时遥在想着怎么和时泽起提。 忽然,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她身侧。 车窗降下,露出沈迦南那张俊美冰冷的脸。 “时老师,需要搭个顺风车吗?”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几分调侃。 时遥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想起了今天早上刚放了沈迦南的鸽子,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有些心虚。 揪了揪衣角,她很礼貌的拒绝,“不用了,谢谢沈总。” 沈迦南推开车门走下来,修长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高定西装,衬得肩宽腿长,举手投足间尽是成熟男性的魅力。 “你的伤还没好,不宜走动太多。” 他走到时遥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山茶花香。 沈迦南的眉眼似乎逐渐染上了一层的温柔,淡淡的开口,“我送你回去。” 温润的声线里透着一丝的柔和,但是仔细听却是不容人拒绝的强硬。 时遥抿了抿唇,正想拒绝,沈迦南已经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请。”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时遥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沈迦南绕到另一侧坐进驾驶座,动作优雅流畅。 车内空间不大,充斥着沈迦南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时遥有些不自在地往窗边靠了靠,右肩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安全带。”沈迦南提醒道,声音很轻。 时遥伸手去拉安全带,却因为肩膀有些不便,动作有些笨拙。 沈迦南突然倾身过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锁骨,一路向下,帮她扣上了安全带。 只听到‘咔嗒’一声。 第58章 未婚妻…… 这个突如其来的靠近让时遥屏住了呼吸。 沈迦南的侧脸近在咫尺,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睫毛,还有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睛…… 都和七年前一模一样。 “谢谢。”时遥低声道,努力控制着过快的心跳。 沈迦南没有立即退开,而是保持着这个暧昧的距离,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好像很紧张?” “没有。”时遥别过脸,看向窗外,“只是不习惯和陌生人靠这么近。” “陌生人?”沈迦南轻笑一声,终于坐回驾驶座,“我以为经过昨天,我们至少算是朋友了。” 车子平稳地驶出校园,融入傍晚的车流中。 时遥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思绪万千。 “为什么帮我?”她突然问道,“我是说……时泽起的事。” 沈迦南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我说过,他是我未婚妻的弟弟。” “未婚妻……”时遥轻声重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不是已经……” “死了?”沈迦南接过她的话,声音平静得可怕,“是啊,所有人都说她死了。” 时遥猛地转头看向他,沈迦南的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锋利,下颌线紧绷,眼神深不可测。 “沈先生不相信吗?”时遥抿着唇。 沈迦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相信人死后会重生吗?” 第三遍。 这已经是沈迦南第三次问她了。 他好像很固执的认为,她是重生回来的时遥。 以前沈迦南从未相信鬼神之说,更不相信光怪陆离的事情。 现在怎么跟着了魔似的。 “沈先生,我说过我从不相信这种怪异之事,听起来很荒谬。”时遥低头,装作混不在意的样子。 沈迦南突然笑了,他深邃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时遥,重复着她的话,“是啊,听起来很荒谬。” 车内陷入沉默,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声。 时遥偷偷打量着沈迦南的侧脸,发现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你看起来很累。”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沈迦南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关心我?” “随口一说。”时遥迅速移开视线,故意道,“沈总日理万机,要注意身体,毕竟,你还要和我们时氏合作,要是您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这合作泡汤,对我表哥来说也不划算。” “时小姐倒是坦荡。”沈迦南低笑,“我一定注意身体,保证和时氏的合作。” 时遥的心脏细微地抽痛了一下。 她想起七年前,每当沈迦南熬夜工作,她总会絮絮叨叨地提醒他注意休息,甚至强行关掉他的电脑。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时遥不得不咬紧下唇才能控制住情绪。 她转头看向窗外,假装对路边的景色很感兴趣。 车子在公寓楼下停稳,时遥迅速解开安全带,“谢谢沈总,我先上去了。” 她刚要推门下车,沈迦南突然叫住她,“时老师。” “嗯?”时遥回头,对上沈迦南深邃的目光。 “明天见。”他微微一笑,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时遥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意思,沈迦南已经驾车离去,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尾气。 她站在原地看着迈巴赫远去的背影,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明天见……什么意思?他该不会真的打算住下来了吧?”时遥小声的嘀咕着,“还真是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了?要不让时聿礼把三千万还给他算了。” 时遥回到公寓。 401的房间还暗着,门缝底下没有透出任何的光。 时遥的眸色暗了暗,看来时泽起还没有回来。 她站在402门口,后背靠着门框,肩膀的伤口隐隐作痛。 她看了眼手表,已经六点了,时泽起应该快回来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几乎将整个楼道染成橘红色。 时遥盯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墙壁。 她今天特意提前回来,就是想当面问问那个臭小子为什么逃课。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时泽起低着头走出来,黑色连帽衫的帽子罩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脚步沉重,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当他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时遥时,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回来了?”时遥双手环胸,声音刻意压得很平静。 时泽起没说话,只是绕过她,径直走向401。 时遥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为什么不上课?” 他的手腕很细,骨头硌得她手心发疼。 时泽起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冰,“放开。” “我问你为什么不上课!”时遥提高了音量,右肩的伤口隐隐抽痛,她倒吸一口冷气,手上的力道却不减反增。 时泽起终于转过身来,帽檐下的眼睛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绪,“不关你事。” “我看到你去打工了。”时遥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随后压低了声音,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还想着造那些危险的东西?” 时泽起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冷漠,“你跟踪我?” 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起伏,沉的有些吓人。 “回答我的问题!”时遥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想起那把粗糙的自制手枪,想起子弹擦过肩膀的剧痛,想起沈迦南意味深长的警告。 浑身有些发抖。 时泽起突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冰冷的疏离,又冷又刺,“你管得着吗?”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时遥的怒火。 她忍着右肩的疼痛,抬手一把揪住时泽起的耳朵,力道大得让他“嘶”地倒抽一口冷气。 但是罕见的时泽起没有推开她。 “我管不着?”时遥气得声音都在抖,“我替你挡枪子,替你收拾烂摊子,替你瞒着所有人,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时泽起的耳朵很快红了起来,看得出来很痛了,但他倔强地抿着唇。 既不喊疼也不求饶,只是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第59章 果然长大了 这个场景莫名熟悉。 七年前,每当他调皮捣蛋,姐姐也是这样揪着他的耳朵教训他。 那时候,他会夸张地大叫“姐姐饶命”,然后趁她不注意做个鬼脸跑开。 时泽起的眼眶不自觉得染上了一层的红。 时泽起沉默地忍受着疼痛,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时遥看到他微微湿润的眼底,心突然软了下来,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减轻。 就在这时,她听到塑料袋摩擦的声音。 低头看去…… 只见时泽起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透过透明的袋子隐约可见里面装着一条鱼、几根大骨头、一只鸡,还有各种蔬菜。 袋子很沉,勒得他手指发白。 时遥的手指慢慢松开时泽起的耳朵。 这么多东西,按照现在的物价应该要花不少钱吧。 都快抵得上时泽起一天的工资了。 “你……你不上课去打工,就是为了买这些?” 时泽起迅速别过脸,声音很冷“别想多了。” 但时遥分明看到,少年的耳根红得像是要滴血,不只是因为被她揪过的缘故。 “这些……”时遥的声音有些发抖,“是给我买的?” “说了别想多!”时泽起突然暴躁起来,一把甩开她的手,“我只是……只是自己想吃而已!” 他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却被时遥一把拉住。 “等等。”时遥的声音软了下来,“你会做吗?我帮你做。” 时泽起僵在原地,背影看起来既倔强又脆弱。 时遥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去拿他手里的袋子,“你打工一天也累了,我来做饭。” “不用!”时泽起猛地后退一步,很干脆的拒绝,袋子里的鱼尾甩出来,溅了几滴水在时遥脸上。 “我自己会做!不然你早饭午饭哪来的?” 他说完就快步走向401,掏出钥匙的手微微发抖。 时遥站在原地,看着少年仓皇的背影,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钥匙插了几次都没对准锁孔,时泽起气得踹了一脚门。 时遥慢慢走过去,从他的手里接过已经被捏得发热的钥匙,“我帮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时泽起整个人僵住了。 时遥趁机拿过钥匙,打开了401的门。 公寓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头。 单人床上被子没叠,几件衣服随意地堆在椅子上。 唯一整洁的是书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本物理教材和一个简易工具箱。 最引人注目的是墙角的小冰箱,上面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时遥一眼就认出来。 是七年前的她抱着十三岁的时泽起,两人都笑得灿烂。 时遥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她没想到时泽起还留着这张照片,而且保存得这么好。 时泽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扯下照片塞进口袋里,动作粗暴得像是在掩饰什么。 “厨房在哪?”时遥假装没看见,转移话题问道。 “都说了不用你,你在只会碍手碍脚,受着伤不好好休息乱跑什么……” 时泽起的声音很硬。 时遥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 懵逼但不伤脑。 “就算我受着伤做出来的也比你好吃,你小子给我好好学着。” 时泽起不说话了,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嘴唇动了动,不经意间伸舌轻舔了一下唇瓣,口腔里有某种液体疯狂的分泌着。 他的眸色暗了暗,随后指了指一个狭小的隔间,那里勉强算是个厨房,只有一个电磁炉,一个小电饭锅和一个小砧板。 时遥拎着袋子走进去,开始处理食材。 时泽起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时遥的背影,走过去,把她挤到了一旁。 “你处理食材这么慢,等你处理好了做饭,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还是我来处理。”时泽起很强硬的抢过时遥手里的刀。 他看着还在水池里蹦跳的鱼,手指捏紧了刀柄。 时遥挑了挑眉,也不生气,嘴角勾了勾,“不怕了?” “有什么好怕的。”时泽起深呼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后,开始处理鱼。 他的动作很利落,时遥默默看了一会儿。 这小子,果然长大了。 以前看到鱼蹦来蹦去的溅了他一身水,这小子还会哇哇叫。 现在倒是能安静的处理鱼了。 时泽起处理干净鱼之后又把其他的食材都备好。 时遥单手操作炒菜,狭小的厨房里只有刀切在砧板上的声音和油在锅里被烧的滋滋冒油的声音。 等到鱼煎好时遥熟练的放入调料加水炖上。 炖鱼的时候,大骨头也焯了水,放在电饭锅里炖着。 时遥坐在了椅子上,看到墙壁上贴着的照片。 她故作不知惊讶出声,“这位看着好熟悉,这不是时氏集团的总裁吗?他是你哥?” 时泽起没有说话。 只是眉头似乎上扬似的挑了挑,时遥看的真切,她分明看到了时泽起那双深邃的眼眸下隐藏着的骄傲,只是那股自豪劲转瞬即逝,快的仿佛从来都没有在他的眼底出现过。 时遥眨了眨眼睛。 他在高兴?在自豪? 她敢笃定没有看错。 那当年时泽起离开时家,跟着外公外婆走了,应该也另有隐情。 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和家里七年没有联系。 时遥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深思。 她收回了视线,“说说吧,为什么逃课?”时遥抬头看着时泽起,有些严肃,此时此刻她不像是邻居大姐姐反而像是一位老师。 “没钱。” “你哥没给你生活费?堂堂时氏集团的总裁会缺这点钱不给你?” “给了。”时泽起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不要。” 时遥叹了口气,“为什么?” “不为什么。”时泽起转身,打开了锅盖,鱼汤在锅里咕噜咕噜的冒着泡,他用锅铲翻动了一下,动作有些粗暴,“就是不想欠他的。” 时遥转头看他,“那你为什么接受我的帮助?”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时泽起。 他盯着沸腾的锅看了很久,才低声道,“……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时泽起又不说话了,只是专注地搅动着锅里的汤。 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第60章 他们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 时遥也不再追问,把鱼盛出来之后,转而开始处理鸡肉。 厨房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食物的香气慢慢弥漫开来。 两个小时后,三菜一汤摆上了那张摇摇晃晃的小桌子。 时泽起盛了两碗饭,动作有些笨拙,米粒撒了一些在桌上。 时遥假装没看见,夹了一块鱼肉放在他碗里,“尝尝看,你不是爱吃鱼吗?看看我做的鱼味道怎么样。” 时泽起盯着那块鱼肉看了很久,沉着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 时遥心里一紧,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她低头扒了一口饭,含糊道,“猜的。” 时泽起没再追问,只是默默吃了起来。 他吃饭的样子很斯文,和记忆中那个狼吞虎咽的小男孩完全不同。 “好吃吗?”时遥问。 时泽起点点头,又夹了一块鸡肉。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看着少年消瘦的侧脸,时遥突然觉得心疼。 这七年他一定过得很辛苦,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警惕又冷漠的样子。 “以后别逃课了。”时遥轻声说,“学费和生活费……我帮你。” 时泽起猛地抬头,眼神锐利,“不需要。” “就当是借你的,以后工作了再还我。”时遥循循善诱,声音都不自觉的染上了一丝哄骗的意味。 “我说了不需要!”时泽起突然提高了音量,声线很冷,“你在可怜我。” 他死死的盯着时遥,“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施舍!” 时遥捏着筷子,看着时泽起几乎失控的情绪,嗓音温和,“我不是可怜你,也不是施舍。” 时泽起的眼睛通红,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你以为给我做几顿饭,帮我包扎伤口,就能让我感激涕零吗?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 时遥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发泄完才轻声问,“那你愿意告诉我吗?” 时泽起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颓然地低下头,“……没什么好说的。” 时遥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她收回手,轻声道,“好,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她说着,不断的往时泽起的碗里夹肉。 “多吃点才能长壮一点。” 时泽起不说话了,只是一直低着头默默的往嘴里塞肉。 他一顿饭吃的挺多的。 时遥看着他吃了两碗饭,半只鸡,大半条鱼三根大骨头还有半盘的虾。 虽然吃的挺多,但是吃相还挺优雅的,只是吃的很快。 吃了这么多东西,时泽起好像还没有饱似的,还在一直吃。 饭量有这么大吗? 可她之前看时泽起在学校吃的远没有现在的一半多。 是太好吃才会多吃吗? 类似于小孩子的贪嘴,明明已经吃饱了,可嘴巴就是控制不住继续嚼。 看着他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时遥都忘记吃饭了。 一直呆呆的看着时泽起。 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吃这么多不会撑着难受吗?” 听到这句话时泽起立马放下了筷子。 手指不安的搅动着。 他低着头,时遥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但是从他身体的颤抖程度来看,他好像很紧张,很局促。 这个样子,好像在饭桌上受到过虐待似的。 是因为她刚才说了一句吃这么多吗? 时遥的目光暗了暗,眼底闪过了一抹冷意。 七年前,他离开时家去了外公外婆家后,因为吃多被说过或者被骂过,甚至……被虐待过吗? 想到这里,时遥的眼底隐隐燃烧起熊熊的怒火。 她啪的一声放下了筷子。 坐在她对面的时泽起下意识的瑟缩了下身体。 他默默的收紧手臂,仿佛尽量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虽然只有一瞬,但却好像一只刺猬在受到威胁时,把自己团成了一团似的。 时遥看着面前二十岁的时泽起露出这副害怕的模样,心里又疼又气。 她伸手想要摸一摸时泽起的头,他却像是害怕打他似的,下意识的抬手挡了一下。 但看到是时遥之后,手在半空中僵了片刻又默默的放下。 时遥的手缓缓的放在了他的头顶上,轻轻的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 “经常饱一顿饿一顿么?” 时泽起闷着头,不说话。 时遥很有耐心,只是一下一下的摸着他的头,动作很轻。 可能是她的安抚起了作用,时泽起闷着嗓子,轻轻的嗯了一声。 时泽起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以前在外公外婆家……他们不给我饭吃。”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指节泛白。 头顶的灯光照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一片阴影。 “经常饿一顿饱一顿……都习惯了。”他扯了扯嘴角,深邃的眸子稍暗,“有时候好不容易能上桌吃饭,要是多夹了菜……他们就会用筷子抽我的手。” 时遥的呼吸一滞,她看到时泽起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疤痕,她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做实验弄伤的,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被那户黑心人家打的。 时泽起察觉到她的目光,迅速把袖子往下拉了拉,声音更低了,“后来学乖了……只敢吃白饭。”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窗帘哗啦作响。 时遥的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闷得发疼。 “有一次我太饿了……”时泽起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偷吃了冰箱里的半只烧鸡……他们把我关在楼梯间的小黑屋里一天一夜。” 他说到这里突然打了个寒颤,手指死死攥住衣角。 “那里面有老鼠。”时泽起苍白的嘴唇微微发抖,“会咬人。” 时遥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拉出刺耳的声响。 她的眼前浮现出十三岁的时泽起,那个怕黑怕打雷的小男孩,被关在漆黑狭窄的空间里,又闷又热,密不透风,还有老鼠咬他。 “他们怎么敢?”时遥的声音因愤怒颤抖着,右肩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却比不上心口的万分之一。 她原本以为外公外婆一家只是自私自利,唯利是图。 没想到居然敢偷偷虐待时泽起! 是可忍孰不可忍! 真是好样的。 当他们时家人不存在是吧? 好啊,他们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了。 第61章 幻听了 时泽起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似乎没想到时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你不是时家的小少爷吗?”时遥强压着怒火问道,“时聿礼……你大哥为什么不护着你?” 听到这个名字,时泽起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推开面前的碗筷,碗底还剩着几粒米饭。 “是我自愿跟外公外婆走的。”他很生硬,神情有些不自然。 “为什么?”时遥追问。 外公外婆对时泽起根本就不好,他明明有那么多次可以回来的机会。 为什么他始终不肯回来。 而且时聿礼和他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为什么那么抵触时家。 每次提起时聿礼的时候,他都极力的想要撇清关系。 撇清关系…… 时遥的眸色黯淡了下来,心底隐约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时泽起又不说话了,只是盯着墙上那张泛黄的照片发呆。 照片里的时聿礼西装笔挺,面容冷峻,与时泽起有七分相似。 狭小的出租屋里安静极了。 电饭锅的保温灯亮着,发出微弱的红光。 时遥深吸一口气,把筷子重新塞回时泽起手里。她的动作很轻,却不容拒绝。 “在这里,你想吃就吃。”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温柔,眼睛亮亮的,头顶的灯光映衬在她那双漂亮的星眸,仿佛镶嵌着万千的星辰,“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时泽起怔怔地看着她,筷子在掌心微微发烫。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时遥挥了挥拳头,故意做出凶巴巴的样子,“谁要是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把他打得爹妈都不认!”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撒进来,落在她的睫毛上,和头顶的暖黄色的灯光交相辉映,映出一圈细碎的金光。 时泽起望着她挥舞的拳头,恍惚间看到了七年前的姐姐。 那个会为他打架,为他挡雨,为他做可乐鸡翅的姐姐。 “姐姐……”他无意识地轻唤出声,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他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姐姐。 时泽起下意识的舔了舔唇,唇瓣有些干涩。 时遥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她缓缓放下手,瞳孔微微颤动,“你……刚才叫我什么?” 时泽起如梦初醒般别过脸,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他低头把碗里的米饭拨到一起,吃的干干净净,声音冷硬地开口,“没什么,你幻听了。” 但时遥分明看到,时泽起的眼眶红得厉害,像是强忍着什么情绪。 时遥哦了一声,没有揭穿时泽起的伪装。 “那可能真是我幻听了吧,最近睡眠不太好,总是会幻听。” 说着说着她转身去盛汤。 砂锅里的骨头汤炖得奶白,香气四溢。 时遥舀了满满一大碗,特意挑了两块带肉的骨头。 “给。”她把汤碗放在时泽起面前,语气很轻松,“多喝点,长个子。” 时泽起盯着汤碗看了很久,突然哑着嗓子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时遥的手顿了顿。 她看着少年消瘦的侧脸,想起他小时候胖乎乎的模样,心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因为。”她轻声说,“你是我弟弟啊。” 弟弟…… 时泽起的肩膀微微发抖。 他低头喝汤,热气氤氲中,时遥看到他迅速抹了下眼睛。 “慢点喝,别烫着。”时遥柔声道,又往他碗里夹了块鱼肉,“刺我都挑干净了。” 时泽起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动作小心翼翼。 他闷哼了一声,“别以为你对我好,就能让我给你当便宜弟弟,你想得美,我只有一个姐姐。” 时遥看着他傲娇的样子,勾了勾唇,“你确定你不想给我当弟弟?”她故意拉长了尾音,“外面想给我当弟弟的人多的是呢。” “不想。”时泽起想也没想就拒绝。 他低头喝着汤,沉默了片刻之后,又好像忍不住开口问时遥,“真的有很多人想当你弟弟吗?” 时遥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一个……两个……三个,也不多吧,就三个。” “你也会对他们这么好吗?” “那当然了,谁的弟弟谁宠着。” 时泽起很冷漠的哦了一声,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渣姐。” “嘿。”时遥笑了笑,“你这小没良心的还骂起我来了?” “事实。” 窗外,月上柳梢头。 月亮渐渐挂在树梢,大半的月光透过玻璃,落在桌子上。 时泽起的身体都被笼罩在月光下。 时遥看着少年被镀上一层金边的轮廓,忽然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七年前那个爱撒娇的小男孩孩,和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在这一刻奇妙地重合了。 “吃饱了吗?” 当时泽起放下碗时,时遥问道。 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时泽起主动收拾碗筷,时遥想帮忙却被他拦住。 “你肩膀有伤,别动。” 他的语气依然冷硬,但动作却很轻柔。 时遥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你哥……”时遥犹豫着开口,“他知道你这些年……” “哗啦。”一个盘子掉进水池,溅起一片水花。 不少水花溅到了时泽起的脸上。 水珠汇聚成细流,从他的脸部轮廓流下来。 时泽起的背影明显僵住了。 “别提他。”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时遥识相地闭上嘴。 收拾完厨房,时泽起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下逐客令。 时遥知道这是他的极限了,今天能让她进门,还一起吃了饭,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还得循序渐进,不能一蹴而就。 所以时遥也很识相的主动开口回去。 “明天记得来上课。”临走前,时遥叮嘱道。 时泽起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 当时遥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开口,“等等。” 他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个保鲜盒,里面装着切好的水果。 “给你的。”他把盒子塞到时遥手里,眼睛看着别处,“医生说……多吃水果……对伤口好。” 时遥低头看着盒子里的苹果和梨,都被细心地切成了小块,连梨核都去掉了。 她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谢谢。”她轻声说。 时泽起啪得一声,迅速关上了门。 第62章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隔着门板,时遥听到他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她站在走廊上,捧着那盒水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小子,还怪细心的。”时遥迫不及待的用签子戳了一块果肉放进了嘴里。 真甜啊。 月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进来,将时遥整个人笼罩着,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剪影。 就在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开了。 时遥朝这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一个修长的身影迈步而出,西装革履,气场强大。 是沈迦南。 他怎么来了? 沈迦南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看到时遥时挑了挑眉,“时小姐,这么巧?” 他的声音压得很轻,时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401的门。 没听到什么动静,时遥才放心。 她没说话,掏出了钥匙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让沈迦南进去。 进来以后,时遥关上了门。 时遥的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却没有笑意,“巧么?我倒觉得是沈总有意而来。” 时遥把水果盒放在了桌子上,“沈总怎么来了?” 沈迦南的目光在她手上的保鲜盒上停留了一秒,嘴角微勾:“给你送晚餐。”他晃了晃手中的食盒,“不过看来……有人捷足先登了?” 时遥清了清嗓子,淡淡的拒绝,“我已经吃过了,恐怕要辜负沈总的好意了。” “是吗?”沈迦南走近一步,雪松香气扑面而来。 他伸手,轻轻擦过时遥的嘴角,“米粒。” 他的指尖温热,触感如羽毛般轻柔。时遥忽然僵在原地,看着他逼近的俊脸,在眼前不断的放大,最后距离她只有咫尺之遥。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有点温热,时遥的心跳突然加速。 该死的,即便是过了七年,她对于这张俊脸还是毫无抵抗力。 都怪沈迦南长得实在是太帅了,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就连身材都完全符合她的审美。 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谁不喜欢美好的事物呢?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沈迦南太危险了,当务之急是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时遥暂时的恢复了理智。 “谢谢。”她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沈迦南也不恼,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401紧闭的房门,“邻居很热心?” 时遥没有回答,只是转移话题,“沈总要是没其他事的话,还是先回去比较好,毕竟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 她咬重了孤男寡女四个字。 “时老师言之有理。” “嗯?”这不是沈迦南第一次叫她时老师。 可这一次,时遥从沈迦南微微扬起的唇角中,读出了一丝别的情绪。 沈迦南的眸色深沉如墨,声音却温柔得不可思议,“明天见。” 又是这句话。 时遥皱了皱眉,刚想追问,沈迦南已经转身走向电梯。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很快消失在闭合的电梯门后。 时遥站在原地,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她走过去关上门锁好,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面前的水果盒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吃的时候,发现角落里有一块用牙签戳成一个小小的笑脸。 和她在纸条上画的一模一样。 “这小子……”时遥忍不住笑了,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今天的进展比她预想的要好得多,至少时泽起开始接受她的存在了。 并且,他在用他的方式照顾她。 无论是出于愧疚还是回报亦或者是其他,她相信,时泽起总有一天会回归正途。 把水果吃完时遥有一些撑着了。 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 401的灯还亮着,隐约能看到时泽起的身影在窗前晃动。 时遥的眼中有欣慰也有心疼。 透过窗户望着对面401房间亮着的灯光,她轻轻叹了口气。 七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幼稚的小男孩变成成熟的大人。 她重生回来,一眨眼就是七年。 着就相当于一眨眼,时泽起就从一个幼稚的小孩子变成一个成熟的大人。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时遥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抬手轻轻抚过右肩的伤口,那里还隐隐作痛。但比起身体的疼痛,心里的愧疚更深。 三个弟弟中,她对时泽起的愧疚是最深的。 因为他年纪最小,失去父母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父母的陪伴和关心。 可父母骤然离世,那时候小小的他并不是很懂得生离死别。 在他最需要陪伴和关爱的年纪,她却坚守了公司,忙于工作,陪伴他的时间并不多。 时遥眨了眨眼睛,她轻声对着401的方向说,“这次姐姐回来,会好好陪你的。”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时钟滴答的声音。 时遥洗完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今晚没有听到401传来任何奇怪的响声,这让她微微放心了一些。 至少时泽起没有又在捣鼓那些危险的发明。 她拿起手机,习惯性地刷了刷微博。 突然,一条私信跳了出来。 是第七星发来的。 【抱歉,上次提出见面有些唐突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时遥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 第七星是她这么多年,唯一能在网上聊得来的人。 她们从文学聊到哲学,从音乐聊到生活,几乎无所不谈。 虽然从未见过面,但她早已将对方视为灵魂朋友。 见面发展成为线下的朋友应该也很不错吧。 想到这里,时遥快速打字回复。 【刚回来事情有点多,等我忙完我们见一面吧。】 发送出去后,她有些忐忑地等待着回复。 手机很快震动。 【好,我等你消息。】 沈迦南紧紧的捏着手机,指尖微微泛着白。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手机上的那条内容,眼底闪过了一抹异样的光,转瞬即逝。 他嗫嚅着唇喃喃着,“遥遥,我期待你见到我的样子。” 沈迦南的唇角勾起,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几下。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时遥以为是第七星又发来了消息,拿起来一看却发现是沈迦南的短信,【时老师,伤口好些了吗?记得按时吃药,明天我来接你去换药。】 第63章 我觉得时老师就很合适 时遥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不知该如何回复,犹豫再三,时遥只简单的回了一句。 【不用了,谢谢沈总。】 沈迦南的眸色微暗。 遥遥,你什么时候才不会躲着我? 他拨了一通电话,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办公桌面。 窗外夜色深沉,他的目光却落在远处那片老旧小区。 也是时遥现在住的地方。 电话接起,沈迦南的声音冷淡,“周尘,德国那个芯片项目,想办法让时聿礼多留一周。” 电话那头周尘明显愣了一下,“沈总,时总那边的项目已经接近尾声了……” “我知道。”沈迦南打断他,“所以才要你想办法。” 周尘欲哭无泪,他能有什么办法? 原本预计一个星期的出差,那时总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愣是硬生生的将时间缩短了一半。 周尘沉默了下来,绞尽了脑汁想,最后只能认命,“沈总,我没招了。” 沈迦南收回了手,眉心紧皱,片刻之后冷冷的开口道,“就说我们这边有个技术参数需要重新验证,必须他亲自在场。” 周尘迟疑片刻,“这样会不会太明显?” “你有其他好的办法?”沈迦南反问。 周尘泄了气,“没有。” “那就照做。”沈迦南的声音沉了下来,“另外,以沈氏集团名义捐赠一批最新物理实验设备给云市职业技术学院,明天就要到位。” “明天?”周尘惊呼,“这时间也太紧……” “有问题?”沈迦南眯起眼睛。 “没……没问题!我这就去办!”周尘连忙应下。 挂断电话,沈迦南走到落地窗前。 玻璃反射出他深邃的轮廓,眼底暗流涌动。 他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上时遥回复的那条简短信息【不用了,谢谢】,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遥遥……”他低声呢喃,“我该怎么让你重新接纳我?” …… 第二天上午,时遥特意提前半小时到教室做准备。 “时老师,今天有校领导来听课。”系主任匆匆跑来通知,“沈氏集团刚捐了一批价值千万的设备,校长很重视……” 时遥手中的粉笔“啪“地折断,“沈氏?” 沈迦南? “对啊,就是那个沈迦南沈总亲自带队来的。”系主任满脸兴奋,“听说他很少出席这种场合,这次真是给足了我们学校面子!” 时遥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粉笔灰簌簌落下。 她终于明白昨天沈迦南说的那句“明天见”的含义了。 这男人是铁了心要阴魂不散! “我知道了主任,我会好好准备的。” 系主任笑了笑,一副十分信任时遥的样子,“时老师,你虽然年轻,但是校长可跟我说了,你年轻有为,未来前途无量啊,这一次你可要好好表现,可千万不要丢了我们学校的脸。” 系主任抬手本来想拍一拍时遥的肩膀,鼓励她的,但是想到对方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又尴尬的收回了手。 最后只说了一句好好准备就走了。 在他走后,教室后门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时遥抬头,只见沈迦南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在一众校领导的簇拥下缓步而入。 他的目光越过整个教室,直直落在她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卧槽……”时遥在心里爆了句粗口,手里的教案差点掉在地上。 这货是真不怕死啊? 明知道时泽起恨他恨得要造枪崩了他,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教室里? 更让她震惊的是,前门处时泽起居然也准时出现了。 少年依旧穿着那件黑色连帽衫,耳钉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他径直走向最后倒数第二排的座位,正好在沈迦南正前方。 时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两个人一前一后,中间只隔了不到一米的距离! 上课铃适时响起,时遥深吸一口气走上讲台。 她能清晰感觉到两道截然不同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沈迦南的温柔注视和时泽起冰冷的凝视,如芒在背。 “同学们好,今天我们继续讲解刚体动力学……”她的声音比平时略微发紧,右手无意识地捏紧了粉笔。 整个课堂诡异得令人窒息。 沈迦南全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修长的手指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几笔。 而时泽起居然一反常态地认真听讲做笔记,只是每当沈迦南那边传来动静时,他的背脊就会明显绷直。 “这个问题,请最后倒数第二排穿黑衣服的同学回答。”时遥故意点了时泽起。 整个教室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时泽起缓缓站起,黑色帽檐下的眼睛冷得像冰。 “动量矩定理。”他的声音低沉却很清晰,“在某力学过程的时间间隔内,质点系对某点动量矩的改变,等于在同一时间间隔内作用于质点系所有外力对同一点的冲量矩的矢量和。” “很好,请坐。”时遥藏在口罩在的唇勾了勾,这小子不是挺聪明的吗? 她刚说了一遍他就记住了。 时遥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却发现沈迦南正用一种近乎宠溺的眼神看着时泽起的背影。 这男人疯了吗? 难道看不出那小子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弄死他? 下课铃终于响起,时遥赶紧收拾着书,想赶紧离开。 但是越是忙,越容易出错。 书从指缝间滑落在地,只听到啪的清脆的一声。 时遥刚想弯腰去捡书,可是比她先一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已经把书捡了起来放在了时遥的面前。 所有的学生都走了。 整个教室只剩下她和沈迦南两个人。 时遥扫视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时泽起。 “时老师讲得真好。”沈迦南微微俯身,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没想到时老师年纪轻轻,教学水平这么高。” 时遥后退半步,“沈总过奖了。您这么大张旗鼓地来听课,该不会就为了说这个吧?” “当然不是。”沈迦南轻笑,“我是来告诉你,新设备下午就会送到实验室,作为捐赠方代表,我有权指定专人负责验收……”他的目光意味深长,“我觉得时老师就很合适。” 第64章 你是他什么人? 时遥抿了抿嘴,“抱歉,沈先生,这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沈迦南。”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时泽起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走到了时遥的面前,眼神阴郁得盯着沈迦南,有些可怕,“离她远点。” 空气瞬间凝固。 沈迦南缓缓直起身,与少年对峙。 两人身高相仿,一个成熟稳重,一个却锋芒毕露。 “这位同学,对老师要有礼貌。”沈迦南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迦南,你就是个伪君子,算哪门子的老师?” 时泽起的手指攥得发白,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哦……”沈迦南拉长了尾音,“你认识我?”他有些惊讶,似乎并不知道时泽起的身份。 时遥暗中翻了个白眼,这男人真是死装。 不是当影帝真是可惜了。 时泽起不说话,那时候如同狼崽一般的眼神很凶狠。 她连忙挡在两人中间,“时泽起,作业写完了吗?没写完赶紧回去写。” “时泽起?”沈迦南似乎很惊讶他的名字,目光逐渐变得幽深,片刻之后这才悠悠的开口道,“你是遥遥的弟弟?七年不见竟然长这么大了。” “闭嘴!”时泽起像只被踩中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一个箭步上前揪住沈迦南的衣领,“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姐姐?” 他的眼睛红得吓人,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恨意和戾气。 时遥看到时泽起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心头猛地一跳。 不能惹怒这小子,盛怒之下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时泽起!”时遥厉声喝道,顾不得肩膀的疼痛,冲上前去拉架,“松手!” 沈迦南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暴怒的少年,眼神深不可测。 “你算什么东西?”时泽起咬牙切齿,手上的力道更重了,沈迦南的衬衫领口被他扯得变了形,“七年了,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够了!”时遥用力去掰时泽起的手指,“这里是学校!” 时泽起正在气头上,猛地一甩手,“别碰我!” 这一推力道不小,时遥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黑板上。 伤口被扯动,一阵尖锐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她忍不住“嘶”地倒抽一口冷气,脸色刷地白了。 这一声让时泽起几乎要丧失的理智回来了些许。 “时姐!”时泽起顿时慌了神,下意识喊出口又猛地刹住。 他松开了沈迦南的衣领,想要上前扶住时遥,又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与此同时,沈迦南一个大步上前,有力的手臂稳稳揽住时遥的腰。 “遥遥,怎么样?是不是扯到伤口了?”他的声音低沉紧绷,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遥遥?”时泽起如遭雷击,瞪大眼睛看向时遥,“你说什么?她叫遥遥?”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死死盯住时遥苍白的脸,“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这几天他从来都没有问过她的名字。 只知道她姓时。 沈迦南又叫她遥遥…… 难道…… 时泽起不敢再深想下去。 时遥疼得说不出话,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沈迦南见状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把她放下!”时泽起挡在门前,声音冷得像冰。 沈迦南的眼神瞬间降至冰点,“你应该庆幸遥遥没事,否则就算你是她弟弟,我也不会轻饶你。” 时遥虚弱地抓住沈迦南的衣领,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沈迦南抿紧薄唇,抱着她径直朝门口走去,肩膀重重撞开挡路的时泽起。 时泽起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最终咬牙跟了上去。 现在正值下课时间,走廊上学生来来往往。 看到沈迦南怀里抱着一个女人,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那不是沈氏集团的沈总吗?他怀里抱着谁啊?是我们学校里的学生吗?” “好像是新来的物理老师?” “不对吧,那不是时泽起的女朋友吗?开学第一天我还看见她来找时泽起来着。” “快看!时泽起跟在后面呢!他们什么关系啊?” 议论声此起彼伏,沈迦南充耳不闻,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 时泽起阴沉着脸紧随其后,眼神凶狠得让围观学生自动让出一条路。 黑色迈巴赫就停在校门口,沈迦南小心翼翼地将时遥放进副驾驶,正要关门,时泽起一把按住车门。 “让开。”沈迦南冷声道。 时泽起充耳不闻,死死盯着时遥,“回答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时遥虚弱地睁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要跟就上车,不跟别碍事。”沈迦南不耐烦地推开时泽起的手。 时泽起咬了咬牙,最终拉开后门钻了进去。 车子如离弦之箭般驶向医院。 后视镜里,时泽起看到沈迦南时不时侧头查看时遥的情况,眼神中的关切和温柔让他心头火起。 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伪君子。 七年前他姐姐死后,沈迦南就迫不及待地和江见微公布了恋情。 这么多年一直和江见微保持着联系。 现在又对一个和姐姐习惯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嘘寒问暖。 他真替姐姐不值。 姐姐就为了这么一个人渣丢了性命。 时泽起的眼底蔓延着熊熊的怒火,他的目光如炬紧盯着沈迦南。 “装什么好人。”时泽起冷笑,“七年前我姐死的时候你在哪?现在对着一个长得像的人献殷勤,恶不恶心?” 沈迦南握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但出人意料地没有反驳。 时遥艰难地转过头,“时泽起……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时泽起的声音陡然提高,“他害死了我姐!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是他,我姐根本就不会跳楼,他就是杀人凶手,凭什么我姐死了他还好好的活着?” “不是那样的……”时遥想解释,却一阵眩晕袭来,眼前发黑。 沈迦南一脚油门加速,“别说话了,保存体力。” 十五分钟后,车子急刹在医院急诊门口。 沈迦南抱着时遥冲进去,时泽起紧随其后。 “伤口裂开,需要重新缝合。”医生检查后说,“你是她什么人?” 第65章 我是你表姐 “我是她……”沈迦南的话到嘴边顿了一下,“朋友。” “是朋友就在外面等着。” 时泽起站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当医生询问病人基本信息时。 沈迦南快速的说,“时遥,20岁,身份证号320481……” 时遥闭着眼睛听着,暗自心惊,沈迦南居然连这些都记住了。 倒也没必要记得这么详细吧。 时泽起瞳孔猛地收缩,拳头在身侧握紧。 时遥…… 她也叫时遥。 和姐姐一模一样的名字。 喜欢的花也一样,生活习惯也一样,甚至,连做菜的味道也一模一样。 她和沈迦南也有关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泽起的脑子乱糟糟的,仿佛无数根丝线缠绕在了一起。 等待缝合的时间里,走廊上的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时泽起靠在墙边,目光如刀般刺向沈迦南,“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沈迦南双手插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神色平静,“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少装蒜。”时泽起压低声音怒吼,“那个女人的名字,甚至做饭的习惯都和我姐一模一样!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既然遥遥没有跟你说的话,还是等她醒了之后你亲自去问她吧。” 沈迦南收回了视线,他尊重遥遥的想法。 遥遥既然没有和时泽起提起她重生的事,那他也不能戳破。 时泽起最讨厌听到这样的话。 他抡起拳头,一拳头砸在了墙壁上。 发出沉闷的砰的一声。 他冷笑了一声,冰冷的眸子幽深,“沈迦南,看样子你还挺在意她的,你应该也不想我打扰到她休息吧?” 沈迦南抿着唇,转头看向手术室的门,眼神深邃,“你相信人死后会重生吗?” “放屁!”时泽起骂了一句脏话,“我姐死了!死了七年了!骨灰都……” “那你为什么叫她姐?”沈迦南突然反问。 时泽起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 “你心里早就怀疑了,不是吗?”沈迦南步步紧逼,“从她接近你的那一刻,闻到她身上的味道,还有喜欢的东西,你就已经怀疑了,只是差一个信服的理由而已。” “闭嘴!”时泽起浑身发抖,“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在说什么天方夜谭,这是你为了让自己好过编造的借口吧?”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医生走出来,“病人需要休息,家属可以进去看看,但别待太久。” 沈迦南刚要迈步,时泽起已经冲了进去。 病床上,时遥脸色苍白如纸,右肩缠着厚厚的纱布。 看到时泽起进来,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我没事……” 时泽起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你到底是谁?” 时遥深吸一口气,看向随后进来的沈迦南,脸色微变。 “这个问题之前不是回答过了吗?我是你的邻居姐姐兼老师,这么快就忘记了?”时遥强撑着微笑,声音虚弱但语气轻松。 时泽起站在病床前,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节泛白。 他的眼睛红得吓人,像一头受伤的小兽,死死盯着时遥的脸,仿佛要看穿什么。 “别骗我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我刚才听到沈迦南说了,你也叫时遥,和我姐姐的名字一模一样!连习惯都一样!”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时遥似乎能听到点滴瓶中药水缓缓滴落的声音。 沈迦南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迅速关掉声音,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你们先聊。”他的声音平静得出奇,“时老师,好好休息,晚上我再来看你。”说完,他转身离开,皮鞋在地板上发出规律的声响。 当时遥听到关门声后,才长舒一口气。 她试着坐起来,但肩膀的剧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又跌回枕头上。 时泽起上前一步,小心地扶起她,把枕头垫在她背后。 他的手掌很热,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递着温度。 “谢谢。”时遥轻声说。 “别转移话题。”时泽起收回手,声音冷硬,“你是不是沈迦南派来的人?故意接近我,替他监视我?” 时遥看着时泽起倔强的侧脸,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确实是刻意接近你的。”她缓缓开口,“但我不是沈迦南派来的。” 时泽起的眼神更加锐利,像刀子一样刺过来。 “实话告诉你吧。”时遥深吸一口气,“我真的是你姐,只不过是表姐而已。” “表姐?”时泽起皱眉,明显不信。 “对,我刚从国外回来不久,之前一直住在时家。”时遥的声音很稳,眼神真诚,“是表哥让我来找你的,也就是时聿礼,你的亲哥哥,他不放心你,又联系不上你,所以查了你的消息让我过来看看情况。” “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他。” 时泽起的手下意识伸进口袋,捏紧了手机,但最后手指在口袋里松了松,最终没有拿出手机。 “至于为什么我和你姐那么像……”时遥想了想,找了个理由,“可能就是缘分吧。” “时遥这个名字还是表哥给我取的,我之前一直生活在国外,没有中文名字。他看我和你姐姐长得像,所以干脆就给了我这个名字。” 说着,她缓缓摘下了口罩。 时泽起的瞳孔猛地收缩。 面前的这张脸。 除了眉心少了那抹红痣,几乎和记忆中的姐姐一模一样!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真的很像……”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总之我对你没有任何敌意。”时遥摊手,表示很无奈,“我就是想督促你好好学习,不要让你走上歪路,仅此而已。” 她顿了顿,“至于沈迦南为什么会跟着我,这也是个意外,他一直怀疑我是时遥,所以才一直试探我,但我真的不是。” 时泽起沉默了很久,久到时遥以为他不会回应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人看不清表情。 “证明给我看。”他突然开口。 第66章 编故事的水平越来越高了 “什么?” “证明你是我表姐。”时泽起抬起头,眼神锐利,“告诉我一件只有时家人才知道的事。” 这小子还挺谨慎的。 “你六岁那年。”她缓缓开口,“偷偷把你二哥珍藏的限量版汽车模型拆了,想看看里面的构造,结果装不回去,急得直哭,是你姐姐帮你重新组装的。” 时泽起的脸色变了。 “还有,你八岁生日那天,因为你爸妈出差没能回来,你赌气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是你姐姐爬窗户进去,陪你打了一整晚的游戏,直到你累得睡着。” “够了!“时泽起猛地打断她,声音有些发抖,“这些……这些都是时聿礼告诉你的?” 时遥嗯哼了一声,“不然呢?”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听说你三岁的时候还不穿裤子光着屁股蛋子到处在家里跑呢。” 时遥忽然想到了三岁的时泽起。 那个时候的他胖乎乎的,很圆润可爱,皮肤又很白就像个小雪娃娃似的。 时泽起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 时遥看着他害羞的样子情不自禁的又想逗逗他。 指着他的屁股,颇有些女流氓的样子,“我还记得你屁股上有一颗红痣,光着屁股蛋子跑的时候,那颗痣随着动作一颠一颠的可醒目了。” 时泽起咬了咬唇,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摸屁股的红痣,但是放在了腰上又猛的收了回来。 他咬着牙,略微有些恶狠狠的瞪着时遥,“不许说了。” 时遥眨了眨眼睛看着他生气的样子,“好好好,不说了,还害羞了?” 时泽起的眼神飘忽不定,一时之间没有开口说话。 手指捏紧又松开,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片刻之后,他又抬起头,声音有些不自然,“这件事情也是时聿礼和你说的?” 时遥坏笑了一下,“一半一半吧,你屁股上的红痣是我自己看到的,小时候我还踹过你屁股一脚呢,当时我踹完你一脚之后你还捂着屁股哇哇叫呢。” 她说的煞有其事的,时泽起努力回忆了很久。 他怎么不记得这件事情了? 难道是因为他太小了? 她说的八九不离十都对上了,姑且现在就算她是表姐吧。 “就算你是表姐。”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为什么要伪装身份接近我?为什么不直接表明身份?” 时遥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表哥说你性格倔强,如果直接以表姐身份出现,你肯定会抗拒,所以我才想到用邻居和老师的身份慢慢接近你。”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时泽起似乎接受了。 他盯着时遥看了很久,最后低声说,“我会向时聿礼确认的。” 这一点时遥完全不带怕的,和时聿礼通个气就好。 如果时泽起真的去问时聿礼了,她还要高兴他们兄弟七年终于联系了。 “现在能告诉我,“时泽起突然问,“你和沈迦南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我们真的没关系。”时遥苦笑,“就像我说的,他把我错认成你姐姐了,这段时间一直纠缠我,我也很困扰。” 时泽起冷笑一声,“那个伪君子,七年了还在装深情。” 时遥没有接话。 她注意到时泽起说这话时,眼神中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果然没有以姐姐的身份和他相认是对的。 她要从根源上纠正时泽起的思想。 不能因为她活着,时泽起就放弃仇。 而她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时泽起就想杀了对方,为她报仇,这种想法是大错特错。 “你肩膀……还疼吗?”时泽起突然问,语气别扭。 时遥愣了一下,随即微笑,“好多了,谢谢你关心。” “谁关心你了!”时泽起立刻反驳,耳尖却红了,“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想欠人情!“他粗声粗气地说,“毕竟是我推的你。” 说着,时泽起把脸撇到一旁。 时遥忍不住笑了。 这别扭的性格,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笑什么笑!”时泽起恼羞成怒,“再笑我走了!” “好好好,不笑了。”时遥赶紧收敛笑容,却看到时泽起已经转身走向门口。 “喂……”她叫住他,“时泽起,明天还来上课吗?” 时泽起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看心情。” “我做了新的可乐鸡翅,放在你家冰箱里。”时遥轻声说,“记得热一热再吃。” 少年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时遥长舒一口气,靠在枕头上。 这场戏演得她心力交瘁,但总算暂时稳住了时泽起。 门外,沈迦南靠在墙边,嘴角微微上扬。 “小骗子。”他低声自语,眼底却满是宠溺,“编故事的水平越来越高了。” 他摇摇头,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迈步离开。 走廊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如七年来漫长的等待。 …… 医院的窗帘被微风轻轻掀起一角,阳光斜斜地洒进来,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时遥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物理期刊,伤口已经不像前两天那样疼得厉害。 沈迦南给她安排了最好的单人病房,连医生都是特意从外科调来的主任。 想到那个男人不动声色地安排好一切却又刻意保持距离的样子,时遥的指尖无意识地在书页上摩挲了两下。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喂,发什么呆?” 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时遥抬头,看见时泽起拎着一个保温桶站在门口。 他还是老样子,衣服也没有变过。 黑色连帽衫的帽子随意地扣在头上,耳钉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这小子是同一件衣服买了好几件吗? 还是一直穿着这件衣服? 按照这小子的消费水平,好像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时遥摸了摸下巴,要不要给这小子买两套衣服? 但是按照这小子的性格,肯定不会欣然接受还得想个理由。 “今天怎么这么早?”时遥合上杂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第67章 这小子厨艺见涨 时泽起大步走进来,把保温桶往床头柜上一放,“下午的实验课取消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炖了汤。” 时遥惊讶地挑眉,“你还会炖汤?” “网上查的。”时泽起别过脸,耳尖微微发红,“爱喝不喝。” 保温桶的盖子一打开,浓郁的香气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 闻着这汤的香味,时遥眯了眯眼睛。 看来这几天这小子的厨艺见长了。 时遥一看,是山药排骨汤,汤色清亮,上面飘着几粒枸杞,看起来竟然相当专业。 “可以啊,小少爷。”时遥笑着打趣,“什么时候学会下厨的?” 时泽起没说话,而是默默的给时遥盛了一碗汤。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水果刀,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苹果开始削皮。 “一个人住久了,总不能天天吃外卖。”他的手法很生疏,果皮断了好几次,但他专注的样子让时遥想起了小时候他拼乐高时的神情。 “你慢点削,别割到手。”时遥忍不住提醒。 “管好你自己吧。”时泽起头也不抬,但手上的动作明显放轻了些。 时遥小口喝着汤,暖流从喉咙一直滑到胃里。 汤的味道意外地好,咸淡适中,排骨炖得酥烂。她抬头看了眼时泽起低垂的睫毛,心里某个角落软了一下。 “好喝吗?”时泽起突然问,声音很轻。 “嗯,特别好喝。”时遥夸了他一下,“比我做的好喝多了。” 时泽起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又迅速绷紧,神情好像有些别扭,“不会夸就别硬夸。” 时遥眨了眨眼睛神情十分认真,“是真的很好喝。” 时泽起对上她认真的眸子,心里似乎有一些雀跃嘴角忍不住往上勾着但很快又被他压住,“明天想吃什么?” “不用了,医生说后天就能出院了。”时遥放下勺子,“你挣钱不容易,别总给我买东西。” “这点钱我还是有的。”时泽起冷哼一声,手里的苹果皮突然断了,他烦躁地皱起眉,“烦死了。”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时泽起和时遥同时转头,看见沈迦南抱着一大束花站在门口,西装笔挺,风度翩翩。 “死装。” 时泽起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手里的水果刀“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一天到晚穿得西装笔挺的,像个绅士。 实际上,就是一个恶贯满盈的刽子手。 “你又来干什么?”他站起身,挡在时遥床前,像只护食的小狼崽。 沈迦南的目光越过时泽起,落在时遥身上,嘴角勾起一个温和的弧度,“听说时老师恢复得不错,特地来看看。” “需要你来看吗?你少纠缠我姐。” 沈迦南压根没有在意时泽起说了什么。 他的视线扫过床头柜上的保温桶和削了一半的苹果,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时遥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手指捏紧了被角,“多谢沈先生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沈迦南走进来,将花束放在床头柜上。 那是一束精心搭配的混合花束,白色的山茶、淡粉的月季、深红的玫瑰,还有几枝时遥叫不上名字的小花,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新雅致。 时遥的瞳孔微微收缩。 又是山茶又是月季。 “医生怎么说?”沈迦南自然地拉过椅子坐下,完全无视了时泽起杀人的目光。 “伤口愈合得很好,后天就能拆线出院了。”时遥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那束花。 “学校那边我已经帮你请了假,不用担心。”沈迦南的声音低沉温和,“实验室的新设备已经安装好了,就等你回去验收。” 时泽起突然冷笑一声,“虚伪。” 沈迦南这才转向时泽起,眼神平静,“时同学似乎对我有些误会。” “误会?”时泽起的声音陡然提高,“七年前你做了什么还要我说吗?” “时泽起。”时遥急忙打断他,“我有点渴了,能帮我倒杯水吗?” 时泽起咬了咬牙,最终拿起水壶大步走向开水间,把门摔得震天响。 水龙头的声音哗啦啦地响起,时遥松了口气。 她抬头看着沈迦南,“沈先生,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我也不想让你们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沈迦南时不时来时泽起的面前晃几下。 这不是妥妥的增加时泽起的怒气值么? 明知道时泽起想杀了他还不怕死的往前撞。 沈迦南的目光落在她缠着纱布的肩膀上,眼神暗了暗,“还疼吗?” 他的声音不如以往的冷硬,好听的音调落在人的耳朵里, 简单的三个字让时遥的心脏漏跳一拍。 她移开视线,“好多了。” “他每天都来?”沈迦南看了眼保温桶。 “嗯。”时遥点头,“放学就来,有时候还带作业在这里写。” 沈迦南的嘴角微微上扬,“挺好的。” 开水间的水声停了,时泽起端着水杯走出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把水杯重重放在时遥面前,水溅出来几滴。 “小心烫。”时泽起硬邦邦地说,然后抱起手臂站在床边,一副随时准备赶人的架势。 沈迦南从容地站起身,“我就不多打扰了。”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名片放在床头,“出院需要用车的话,随时联系我。” 时泽起一把抓起名片就要撕,时遥赶紧按住他的手,“谢谢沈先生好意,不过不用麻烦了,我可以打车。” 沈迦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在时遥按住时泽起的手上停留了一秒,“注意休息,按时吃药。” 他转身离开。 时遥看着他的背影,恍惚间觉得那束花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这束花还挺好看的。 山茶花和月季的配色,莫名的挺和谐的。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时泽起恶狠狠地说,一把拉过椅子坐下,拿起那个削了一半的苹果继续削,力道大的有点吓人仿佛他削的不是苹果而是沈迦南。 时遥收回视线,无奈地看着时泽起紧绷的侧脸,“你对他敌意太大了。” 第68章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重生吗? “呵。”时泽起冷笑,“你知道什么。” 苹果皮又断了,时泽起暴躁地扔进垃圾桶,重新开始。 时遥注意到他的手指关节发白,显然在极力控制情绪。 “小心手。”她轻声说。 时泽起的手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我知道。” 沉默在病房里蔓延。 时遥看着时泽起笨拙但认真的动作,突然想起他小时候也是这样,做什么事都一副全力以赴的样子。 那时候她总觉得时泽起太较真了。 有时候像个小大人一样。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 “给。”时泽起突然递过来一个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有些地方果肉都被削掉了一大块。 时遥接过苹果,忍不住笑了,“你这削苹果的技术还有待提高啊。” “有的吃就不错了。”时泽起别过脸,但耳根又红了。 时遥咬了一口,甜脆的汁水在口中爆开。 她看着时泽起别扭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曾经被她捧在手心里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长成了会照顾人的少年。 “挺甜的。”她轻声说。 时泽起“嗯“了一声,拿起水果刀开始削第二个,这次的动作明显轻柔了许多。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时遥看着时泽起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就这样慢慢来,也挺好。 时泽起一直到傍晚才回去。 第二天中午,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时遥靠在升起的病床上,望着输液瓶里最后一滴药水缓缓落下。 护士刚拔掉针头,手背上还留着个小小的针眼,她用拇指轻轻按着棉签,目光却忍不住飘向病房门口。 “别看了,今天没带保温桶。” 时泽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时遥手一抖,棉签掉在了被单上。 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床边,黑色连帽衫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新鲜的梨子。 “你属猫的吗?走路都没声音。”时遥捡起棉签扔进垃圾桶,伸手要去拿袋子,“给我削一个。” 时泽起把手举高,塑料袋发出哗啦的响声,“先洗手。” “我手是干净的!“时遥瞪大眼睛。 “刚摸过棉签。”时泽起寸步不让,从袋子里摸出瓶免洗洗手液放在床头柜上,“消毒。” 时遥撇撇嘴,还是乖乖按了两泵。 酒精凝胶凉丝丝的,在掌心化开,带着淡淡的柠檬香。 她搓手的功夫,时泽起已经拉过椅子坐下,从口袋里掏出那把折叠水果刀,开始削梨。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他低垂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时遥注意到他今天换了件黑色T恤,领口有些松垮,露出锁骨上一道浅浅的疤痕。 这伤又是什么时候有的? 是在外公外婆家吗? 难怪时泽起经常穿着连帽衫,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是想遮住身上的伤口吗? “看什么?”时泽起头也不抬,刀刃贴着梨皮缓缓移动。 “你这两天没去实验室?”时遥转移话题。 她记得今天是物理实验课的日子,时泽起向来最重视这门课。 “调课了。”时泽起简短地回答,梨皮在他手中连成长长的一条,竟然一次都没断。 这两天他削水果的技术突飞猛进,从最初削掉大半果肉到现在能完整保留每一寸果肉,进步速度快得惊人。 时遥接过削好的梨,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立刻溢满口腔。 “明天就能出院了。”她含糊不清地说,“医生说恢复得比预期好。” 时泽起的手顿了顿,“明天上午我来接你。”他的声音闷闷的。 “上午?”时遥皱眉,“我记得你明天有英语课吧?” “旷掉就好了。”时泽起满不在乎,反正他也不想上英语课。 “啪“的一声,时遥把啃了一半的梨重重放在床头柜上,抄起背后的枕头就砸了过去。 “英语课都敢旷?你期中考试才考了48分,四级还想不想过了?研究生还要不要考了?” 枕头不偏不倚砸在时泽起脸上,不重,但是威慑力确实挺足的,他愣了两秒,回过神来。 “不想过,也不要考。”时泽起低着头,嗓音冷淡。 他最讨厌的就是英语课。 如果不是……他根本都不会去上课。 时遥听着这两句话气的不行,瞪着眼睛,上前就揪住了时泽起的耳朵狠狠的拎着。 “好啊,臭小子,现在翅膀硬了是吧,不好好学习也不好好听课你到底想干什么?” 时泽起抬头看着时遥瞪着眼睛,拎着他耳朵教训他的样子。 总觉得这个场景太过熟悉。 七年前他沉迷游戏不肯写作业,姐姐也是拎着他的耳朵恶狠狠的教训他。 “我不想再读书了……”时泽起张了张嘴,声音越来越弱,以至于后面的几个字都不敢再说出来。 他看见时遥气得发红的耳尖,忽然想起那天姐姐把他从网吧揪出来时,耳朵也是这么红。 “你敢?“时遥眯起眼睛,眼底满是愤怒。 时泽起无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被揪着耳朵很痛,他硬生生的把我就敢三个字憋在了嘴里说不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时遥发怒的样子,他莫名的想到了姐姐。 那种被姐姐支配的恐惧感就包裹着他。 他不敢说出来了。 时泽起低头盯着自己沾满梨汁的手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我明天上午去上课,中午来接你。” 时遥这才松开了他的耳朵,满意地“嗯”了一声,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这才乖嘛。” 时泽起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我……我去扔垃圾。”他抓起果皮,几乎是落荒而逃。 时遥望着他仓皇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拿起没吃完的梨继续啃。 洗手间里,时泽起把冰凉的水拍在发烫的脸上。 镜子里的少年眼睛发红,水滴顺着下巴滴落在洗手池里。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忽然想到了沈迦南前两天问他的问题。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重生吗? 第69章 令人讨厌的家伙 重生这两个字太过离奇。 怎么可能? 可是她又那么那么的像姐姐,像到除了那颗红痣之外,完全就是同一个人。 七年来第一次,他允许自己去想那个问题。 如果她真的是姐姐呢?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重生? 门外传来脚步声,时泽起迅速擦干脸,调整表情。 推门出去时,他看见沈迦南抱着一束白色山茶站在病房门口,西装笔挺得像刚从杂志上走下来的模特。 又是他! 真是令人讨厌的家伙!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火花四溅。 “又来了?”时泽起冷笑,挡在门前。 沈迦南的目光落在他湿漉漉的额发上,唇角微扬,“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知道就赶紧滚。”时泽起看到沈迦南就厌恶的不行,自然也没有好态度对待他。 “时泽起!”时遥的声音从病房里传来,“别挡着门。” 她可不想因为她,时泽起对沈迦南的讨厌变多。 或许让这两个人多接触,时泽起就不会对沈迦南有那么深的误解和片面的看法。 时泽起不情不愿地侧身,沈迦南从容地走进病房,将花束放在床头柜上。 那里已经摆着一束有些蔫了的混合花束。 是他前天送来的那束。 沈迦南走过去把蔫了的混合花束拿了下来。 把新的花束放了上去。 “伤口恢复得怎么样?”沈迦南自然地拉过椅子坐下,完全无视时泽起杀人的目光。 “明天就能出院了。”时遥不自在地拉了拉病号服领口,那里露出一小截纱布。 沈迦南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是从瑞士带的疤痕修复膏,效果很好。” “用不着你假好心。”时泽起一把夺过盒子,“我会给她买。” 沈迦南不恼不怒,只是平静地看着时遥,“明天需要接送吗?” “不用了。”时遥快速回答,眼睛瞥向站在一旁浑身紧绷的时泽起,手指着他,“我表弟会来接我的,就不劳烦沈总了。” “是吗?”沈迦南意味深长地看了时泽起一眼,“我记得明天上午有英语考试。” 时泽起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你查我课程?” “只是碰巧知道。”沈迦南站起身,整理了下西装袖口,“那么,明天见,时小姐,好好休息。” 他离开后,病房里的空气终于不再凝固。 时泽起把那个精致的盒子扔进抽屉最深处,发出“砰”的声响。 “明天我自己打车回去。”时遥叹了口气,“你好好考试。” “我说了会来接你。”时泽起固执地说,声音有些冷硬。 时遥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倔强的少年和记忆中那个不肯认错的小男孩重叠在了一起。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英语考试很重要。” 时泽起低声说,“我知道,我考完就来接你。” 说完,时泽起沉默了片刻又淡淡的说,“我会好好考的。” 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上,像一幅静谧的剪影画。 ——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病房的窗台上,时遥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包。 墙上的时钟显示已经下午一点十五分。 时泽起说他考完就会来接她。 十二点下课。 从学校到医院半个多小时的路程。 再怎么着也该到了。 难道出什么事了? “这小子……” 时遥咬着下唇,时不时看着手机屏幕。 没有未接来电,没有微信消息,微信上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昨晚的“明天见。” 就在这时 病房门外有人敲门,时遥几乎是跳起来的,连肩膀的伤口都被扯得一阵刺痛。 “时泽起你……”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迦南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大束白色山茶,粉红的月季,还有淡紫色风信子组合的花束。 阳光从他身后漫进来,给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抱歉,不是你想见的人。”他的声音低沉微冷,深邃的眸底带着一丝时遥读不懂的情绪。 沈迦南说着走进来,把花束很自然而然的放在了时遥的手里。 时遥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一屁股又坐回了病床上。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花。 这已经是沈迦南第几次送花了? 应该也有十几次了。 从沈迦南第一次送她花起,每一次见面,他都会送一束不重样的鲜花。 从玫瑰花,风铃草到今天的风信子,每一束都恰好搭配她喜欢的花色。 而每一束的花里,山茶花和月季是必不可少的。 “沈先生,你怎么来了?” 沈迦南抱起她怀里的花放在一旁。 动作熟稔得仿佛已经重复过千百次。 新鲜的花瓣上还带着水珠,在白色山茶的花心处,几颗晶莹的水珠正顺着花瓣的弧度缓缓滑落。 “来接你出院。”他简单地说,目光落在时遥已经换好的衣服上。 一件浅蓝色衬衫和白色休闲裤,很简单也很日常,却衬得她肤色如玉。 时遥抱起手臂,嗓音有些淡淡的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昨天我已经说过,我表弟会来接我。” 沈迦南低头看了眼腕表,铂金表盘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英语考试十二点结束,现在已经过去一小时二十分钟。”他抬眼看她,“如果他真的有空来早就应该到了。” 他怎么会没有空? 虽然重生以来和时泽起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时遥知道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缺席。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难道真的出事了? “你调查他了?” “只是关心。”沈迦南从保温袋里取出了几个塑料盒子,修长的手指解开扣子,食物的香气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 “先吃点东西吧,水晶虾饺、蟹黄小笼包、蜜.汁烧鹅,都是福满楼的招牌。” 时遥的胃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她确实饿了,从早上等到现在,连医院的午饭都没吃。 但更让她心惊的是。 这些全是她最喜欢的菜式,连搭配的甜辣酱都是她惯用的牌子。 沈迦南又要试探她? 时遥这个时候还不忘立人设,微微冷着一张脸,淡淡的开口道,“沈先生又记错了,我喜欢吃辣,这些甜口的东西……” 第70章 一个死人的替代品 “伤口愈合期忌辛辣。”沈迦南已经将一次性筷子掰开,仔细磨去上面的木刺,递到她面前,“就麻烦时小姐将就一下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 落在人的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即使有些冷淡,也不会让人讨厌。 时遥抬起头,窗外的阳光正好洒进来,一半笼罩着沈迦南。 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琥珀色,眼尾微微上扬,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真是妖孽啊。 长得确实挺帅的。 每一次看,光是视觉享受,就足以让人心跳加速。 时遥快速的收回了视线。 “时泽起可能出事了,我得先去找他。” “不用着急,不是什么大事,吃过饭我带你去找他。”沈迦南不平不淡的说。 “你知道他在哪里?”时遥的声音有些急切。 沈迦南淡淡的嗯了一声。 “先吃饭。” 时遥看着沈迦南坚持,只能接过了筷子,夹起一个晶莹剔透的虾饺送入口中。 鲜甜的虾肉在舌尖化开,时遥眯了眯眼睛。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沈迦南正注视着她,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慢点吃。”他递过一张纸巾,“可能有点烫。” 时遥耳根发热,接过纸巾快速擦了擦嘴角。 “谢谢。” 沈迦南就坐在她对面,西装革履地与这个简陋的病房格格不入,却耐心地看着她狼吞虎咽,深邃的眼底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时遥吃的很快。 她想赶紧把这些吃完。 沈迦南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在她放下筷子时,也正好将最后一个打包盒盖好。 他动作利落地收拾好桌面垃圾,然后极其自然地伸手,一手拎起那个装着垃圾的袋子,另一只手拎起了时遥收拾好的双肩包。 时遥下意识地想阻止,“包我自己……” 话未说完,沈迦南已经极其熟练地将那个浅灰色的双肩包背在了背上。 那画面……极具反差感。 可却又毫不违和。 阳光落在他身上,为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柔光。 原本冷硬的眉骨线条,显得不那么锋利了,甚至透出几分的柔和。 而他身上背着的双肩包更多了几分的居家感。 时遥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一时之间心跳漏了半拍。 这张脸,无论看多少次,都极具冲击力。 十年前初见时,他就是这样,西装笔挺,气场强大,眉眼间是拒人千里的冰冷与疏离,像高岭之雪,只可远观。 在一起那三年,他也很少笑,总是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没想到七年过去,岁月似乎格外优待他,并未在他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沉淀出一种更深沉、更成熟内敛的味道。 应该是江见微的功劳吧? 时遥的心里想着。 毕竟,为了江见微,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为她改变性格,收敛锋芒,变得温和体贴,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念头一起,时遥方才微动的心湖瞬间平静了下来。 她快速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再抬眸时,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只剩下客套的疏离和冷淡。 沈迦南注意到了时遥的变化,眉心微微锁着,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淡,“怎么了?” “没什么。”时遥淡淡的回他,语气又疏离又客气,“沈先生不是说要带我去找我表弟的吗?我们快走吧。” 沈迦南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几瞬,这才淡淡的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走吧。”沈迦南侧身让开一条路,示意她先行,自己则背着包,拎着垃圾袋跟在后面。 经过走廊的垃圾桶时,他长臂一伸,精准地将垃圾袋投入其中,动作流畅自然。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安静的走廊。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落一地,将他们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地上。 时遥的影子在前,沈迦南背着包的影子在后,距离不远不近。 光影变换间,两人的身影渐渐重叠在一起又逐渐拉开拉长。 两个人进了电梯。 电梯下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空气里弥漫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方才打包盒里残留的食物香气。 时遥看着电梯门上模糊倒映出的两人身影。 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肩上的背包显得格外醒目。 时遥收回了视线,盯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 电梯到达一楼,“叮”一声轻响。 两个人并排走出。 - 江见微缴完费,转身就看到他们一同走出了电梯。 那是…… 沈迦南和时遥? 江见微赶紧躲在了一根石柱后面,远远的看着他们。 她的手指紧紧抠着冰冷的石柱,指尖用力到泛白。 沈迦南!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和时遥纠缠在一起?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看沈迦南刚才和她说话的样子,那低头时的侧影,那专注的眼神……分明就是认识很久了。 江见微的脸色苍白,眼底翻涌着震惊、嫉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恐。 他怎么会和这个女人搅在一起? 难道是因为那张和时遥一模一样的脸? 他把她当成了时遥的替身? 一个死人的替代品么? 一股强烈的寒意从脚底窜起。 江见微被巨大的恐慌和嫉妒包裹。 七年了!整整七年! 沈迦南虽然对她始终保持着距离,感情毫无进展。 但是他的身边除了她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女人。 所以她坚信,只要时间够久,只要她足够努力,总有一天能走进他的心。 可现在…… 沈迦南的身边,竟然出现了另一个女人! 一个和时遥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这让江见微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沈迦南看那个女人的眼神……她从未见到过。 不行!绝对不行!她不能让沈迦南和这个女人继续纠缠下去! 必须想办法,把这个长的像时遥的女人弄走! 让她离沈迦南远远的! 江见微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狠厉。 她飞快地掏出手机,手指微微颤抖。 江见微点开相机,借着石柱的掩护,对着这两个人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点开了时聿礼的微信头像。 第71章 老牛吃嫩草 【聿礼,我在医院缴费,好像看到你那位表妹了,情况有点不对劲,沈迦南一直纠缠着她。】 【我有些担心,毕竟你表妹才20岁,年纪小没什么社会经验,容易被人骗。】 江见微飞快的打着字。 【沈迦南是什么人,你很清楚,他接近你表妹肯定别有用心!你是她表哥,可千万要看紧点,别让她被这种男人骗了。】 【她刚回国不久,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人骗了就不好了。】 江见微盯着发送成功的提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收起手机,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们。 沈迦南和时遥走到了门口。 他还是背着包,低下头,淡淡的对时遥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 时遥点了点头。 很快,沈迦南开着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到门口停下。 时遥走到了门口。 江见微看着时遥走了出去,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沈迦南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一侧,非常绅士地打开了车门。 “时小姐,请上车。”沈迦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依旧低沉悦耳。 时遥看着敞开的副驾驶门,脚步却没有动。 她甚至微微后退了半步,目光转向了后座车门。 “沈先生一大把年纪了,想必也有女朋友了吧?”时遥淡淡开口,“这副驾驶座我就不坐了,坐后面就好。” 她说着,伸手就要去拉后座的门把手。 而沈迦南的脸色,在时遥话音落下的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原本因阳光而显得柔和的眉眼,瞬间覆上一层寒霜,眼神幽深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一大把年纪了? 他有这么老? 他下意识地在心里算了一下。 他二十九,遥遥才二十…… 九岁?快十岁了? 这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了沈迦南的心里。 他接近三十,而她刚满二十,青春正好。 他确实是在……老牛吃嫩草? 沈迦南的脸色更难看了,下颌线绷得死紧。 他几步走到时遥面前,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她完全笼罩,挡住了身后所有的阳光,投下一片带着压迫感的阴影。 时遥不得不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沈迦南伸出手,一把扣住了时遥正欲拉开后车门的手腕。 他的手掌温热有力,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腕间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时遥的心猛地一跳,想要挣脱,却被他牢牢握住。 “没有女朋友。”沈迦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晰地落在时遥的耳朵里。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清晰地倒映出她有些错愕的脸。 他顿了顿,像是怕她没听清,又补充道,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也没有女性朋友。” “更没有‘伴’。” “单身。” 沈迦南的声音低沉无比,目光灼灼落在时遥的身上,仿佛要看透她的伪装,看透她的灵魂。 “守身如玉。”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慢,带着一种近乎宣誓的郑重。 时遥的眉心猛地一跳,像是被这四个字烫了一下。 守身如玉?他是在对她解释么? 为什么? 她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沈迦南的眼神太过直白、太过认真。 她只是想要离沈迦南远一点,所以才随意的扯了一个借口。 没有想到沈迦南居然这么一本正经,上纲上线。 她只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最后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呵……呵呵,那沈先生还真是……洁身自好。” 沈迦南的眸色瞬间变得更沉,眼底翻涌的情绪如同幽深的漩涡,几乎要将她吞噬。 他薄唇紧抿,线条冷硬。 下一秒,他空着的那只手迅速掏出车钥匙,对着后车门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是车门落锁的声音。 时遥下意识去拉后车门把手,果然纹丝不动。 沈迦南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手腕的力道也松开了些许,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淡,却不容拒绝,“时小姐,上车吧。” 他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姿态依旧绅士,眼神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 时遥看着被锁死的后座,又看了看敞开的副驾驶门,再看看眼前男人那副“你不上车我就不开锁”的架势,无奈地暗自叹了口气。 她瞪了沈迦南一眼,最终还是弯下腰,钻进了副驾驶座。 沈迦南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转瞬即逝,在她坐稳后,关好车门。 他绕回驾驶座,系好安全带,侧头看了她一眼,“安全带。” 时遥抿着唇,动作有些僵硬地拉过安全带扣好。 金属卡扣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在安静的车厢内格外清晰。 车子平稳汇入车流。 沈迦南开车时有种掌控一切的沉静,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指节分明。 都说认真做事的男人是最帅的。 沈迦南本来就很帅。 认真开车更增添了几分的魅力。 车窗外,城市的景象飞速倒退,光影在他轮廓深邃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时遥起初还盯着窗外,尽量不去看身边散发着逼仄气息的男人。 可随着时间推移,她渐渐察觉到不对。 这条路……根本不是通往大学城的方向! 大学城在东,而车子正一路向西疾驰,窗外的街景越来越陌生,繁华的商业区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略显老旧的居民楼和空旷的待开发区。 时泽起考完试,怎么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除非…… 一个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了上来。 她倏地转过头,目光落在沈迦南的身上,声音绷紧了,“沈先生,你要带我去哪里?” 沈迦南的视线依旧落在前方路况上,只微微侧了下脸,下颌线绷得有些冷硬。他薄唇微启,淡淡的开口道,“警察局。” 嗡…… 时遥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警察局? 时泽起怎么会和警察局扯上关系? 他是不是又打架了?伤人了?还是…… 她最不敢深想的那件事。 就是他自己捣鼓那些危险东西的事情被发现了? “他……他为什么会在警察局?他出什么事了?”时遥的声音带着几分的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安全带,指关节用力到泛白。 第72章 为了她还是别的? 无数可怕的猜想在她脑海里疯狂翻涌,每一种都让她心惊肉跳。 那小子,终究还是闯祸了吗? 为了她,还是为了别的? 沈迦南的目光透过后视镜,将她瞬间煞白的脸色和眼底的惊惶尽收眼底。 那深潭般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像是心疼,又像是其他。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踩下油门。 迈巴赫更快地朝着前方驶去。 车厢内陷入死寂,只剩下轮胎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和时遥压抑不住的紊乱呼吸。 她最害怕的就是时泽起造枪的事情被发现。 那可是违法犯罪。 沈迦南的沉默像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他越是讳莫如深,那未知的恐惧便越是疯狂滋长。 这个时候,哪怕时遥再有理智,她也不由自主的往最坏的方面想。 沈迦南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缓缓的开口,“不是很大的事情,等到了警察局,你自己问他吧。” 这句话虽然也没解释什么,但终究还是让时遥不安的心微微放了一些。 沈迦南都这样说了,那应该和制造枪支无关了。 时遥紧紧捏着的手心舒展开来。 片刻后,车子一个利落的转弯,稳稳停在了公安局的门口。 灰色的建筑肃穆冷硬,警徽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时遥眯了眯眼睛。 她很少来警察局,想到这一次来警察局是来提人的,心情更不好了。 时遥几乎是车门解锁声响起的同时就推门冲了出去,动作快得几乎要被楼梯绊倒。 她甚至顾不上身后的沈迦南。 沈迦南看着她仓惶的背影,眸色深了深。 他利落地熄火、下车,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警局大厅光线明亮,空气里弥漫着庄严又肃穆的氛围。 一进入这里,就让人感觉到威严。 时遥急切的目光在大厅里扫视,掠过值班台后穿着制服的警察。 看到几个神情萎靡的年轻人坐在长椅上。 她的视线猛地定住! 在靠墙的一排长椅旁,几个穿着各异但明显年纪都不大的男生正或站或坐地围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 而被他们隐隐围在中间的那个身影,穿着熟悉的黑色连帽衫,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眉眼,身形显得有些僵直。 正是时泽起! 他看起来没有明显的伤痕,衣服也算整洁,这让时遥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些。 还好,就算是打架,这小子也没吃亏。 下一秒,时泽起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猛地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时遥清楚地看到少年那双总是桀骜不驯、带着冰霜的眼睛里,瞬间闪过无数情绪。 惊愕、慌乱、心虚,还有一丝被撞破窘境的狼狈。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别开了脸,下巴绷得死紧。 “时泽起!”时遥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和强压的怒火,快步冲了过去。 她踩在光洁的地砖上,急促的声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几个男生和旁边一位正在低头看记录的年轻警察。 “表姐……”时泽起喉咙里滚出一个含糊的音节。 这是时泽起第一次叫时遥表姐。 他刚想说什么,目光却越过时遥的肩膀,看到了随后走进来的那个男人。 沈迦南! 时泽起眼底那点刚升起的微弱光亮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火山爆发般的敌意和屈辱。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刚刚压下去的那股邪火“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 他怎么来了? 时泽起的目光落在了沈迦南的身上,狠狠的盯着他,眼底燃烧着熊熊的烈火,仿佛要把眼前的一切吞噬的干干净净。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怎么又跟着时遥? 还把时遥带来了这里。 他是不是故意的! 这个该死的家伙! 时泽起半眯着眼睛,浑身散发着戾气。 “这位小姐你是谁?”时遥走近时,离她最近的警察挡住了她。 时遥强压下心底的怒气,扯出了一抹笑容,只是有些勉强,“我是他的姐姐。” 她指着时泽起。 在对上时遥目光的时候,他眼底的那股怒火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又是心虚和窘迫。 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时遥。 警察放下了手。 时遥走到了时泽起的面前。 伸手就拉住了他的耳朵。 但是这次却没有用力,只是轻轻的拉了拉。 “说吧,怎么回事,怎么到警察局了?” 在看到时泽起之前,时遥的心中确实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她想过时泽起会打架,甚至群殴。 但是在看到时泽起的那一刻,时遥的心里没有这些想法了。 虽然学校的人都说他是个校霸。 打架旷课无恶不作。 但是时遥相信自己的弟弟。 她相信时泽起不会这样。 即使过去了七年,她依旧相信时泽起的心中是善良的不会做霸凌的事情。 时泽起还以为时遥又会拎着他的耳朵狠狠的教训一顿,没有想到时遥只是拉着他的耳朵,轻轻的捏了捏,那温柔的触感让他的脸又红了。 时泽起将脸撇到了一旁,小声的说道,“打架了。” 时遥捏着他耳尖的手指,猛地一紧。 “嘶……” 时泽起猝不及防,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耳朵还被她揪着。 他的耳廓迅速从薄红变成鲜红,像是下一秒就要滴出血珠。 时泽起硬是没吭第二声,也没挣开,只是垂在身侧的拳头捏得更紧了,骨节泛白。 周围那几个缩头缩脑的男生,大气都不敢出,只敢抬头看了看时遥冷若冰霜的脸,吓得又缩起了脖子。 “打架?”时遥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失望和怒火,“还是你主动的?” 她逼近一步,逼得时泽起不得不抬起一点头,对上她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 那双眼睛,此刻没有半分往日的灵动狡黠,只剩下严厉。 “时泽起,我有没有教过你?”时遥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几分的恨铁不成钢,“让你好好读书,不要再打架!你把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第73章 她没有做一个好姐姐 她气得指尖都在发抖,捏着他耳朵的力道不受控制地又重了两分。 “才几天?才几天你就给我捅到警察局来了?你多大的人了?啊?做事之前能不能想想后果?能不能想想……”她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终究咽了回去,化为怒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 时泽起始终低着头,碎发遮住了他大半眉眼,只能看到他紧抿着,几乎没有血色的唇。 他像个做错事被当场抓包的孩子,沉默地承受着时遥的怒火,一声不吭。 他这副油盐不进、打死不开口的倔样,彻底点燃了时遥最后一点耐心。 “说话!”时遥猛地松开他的耳朵。 她指着旁边那几个噤若寒蝉的男生,“跟谁打的?为什么打?打成什么样了?打伤了人没有?时泽起,你哑巴了吗?” 就在时遥胸脯剧烈起伏,怒火几乎要将理智吞没的时候,一个温和却带着点无奈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位小姐,您消消气,我想……您可能是误会了。” 时遥循声望去。 说话的是刚才低头看记录的年轻警察。 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眉目清正,此刻正放下手里的文件夹,脸上带着一丝哭笑不得的神情,快步走了过来。 “误会?”时遥眉头拧得更紧,“他亲口承认打架了。” 年轻警察走到近前,先是看了看低着头的时泽起,又扫了一眼旁边那几个鹌鹑似的男生,最后目光落在时遥写满困惑和余怒的脸上,语气温和地解释。 “是打架了,也是他主动动手的,这点没错。” 他话锋一转,指了指缩在长椅另一端的几个穿着蓝白校服、神情有些局促不安的男生。 “但是,时泽起同学不是为了寻衅滋事,他是在帮这几个高中生出头。” 警察说着,“这几个孩子是旁边三中的学生,放学路上,被几个社会上的混混堵在巷子里收保护费,钱被抢了,人也被推了几下,正好时泽起路过看到了。” 警察顿了顿,看向时泽起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赞许,“那几个混混是惯犯了,仗着年纪大点,经常在这一带勒索学生。” “时泽起同学二话没说就冲上去了,一个人把那几个混混教训了一顿,把抢走的钱也夺回来还给了这几个学生。那几个混混吃了亏,恶人先告状报了警,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时泽起同学正护着这几个学生呢。” 警察的话像一道惊雷。 时遥整个人都僵住了。 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目光猛地钉在时泽起低垂的侧脸上。 时泽起依旧沉默着,只是那紧抿的唇线似乎松动了一丝。 “伤得重吗?”时遥下意识地问,声音干涩。 “皮外伤,看着挺唬人,实际上……嗯,时泽起同学下手很有分寸,知道往哪儿打疼但不伤根本,那几个家伙纯粹是欺软怕硬惯了,碰上硬茬子就怂了,报警是想讹点医药费。” 他无奈地摇摇头,“监控都调出来了,清清楚楚,那几个高中生也都能作证。时泽起同学这算是见义勇为,虽然方式激烈了点。” 时遥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猛的冲了上来。 她看着时泽起那微微发红的耳尖。 刚才被她狠狠揪过的地方,此刻在警局明亮的灯光下,红得刺眼。 原来……是这样。 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不分青红皂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用最严厉、最失望的语气…… 时遥的眼底带着浓浓的愧疚。 “你……”时遥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声音艰涩发哑,“刚才怎么不解释清楚?” 时泽起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很黑,像是一潭幽深的古井,眼底清晰地倒映着时遥的身影。 时泽起清晰的看到时遥脸上羞愧、懊悔和心疼的表情。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飞快再次别开了脸,目光投向警局窗外刺眼的阳光。 那神情里,混杂着倔强,还有一丝被误解的委屈。 他这副样子,比顶嘴反驳更让时遥难受百倍。 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胀。 就连鼻子也酸涩难忍。 “好了好了,误会解开了就好。”年轻警察适时地出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尴尬。 他拿起刚才放下的文件夹,翻到某一页,递给时遥,语气公事公办。 “时小姐是吧?您是监护人?麻烦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带他走了,后续可能还需要他配合做个更详细的笔录,我们会再通知。” 时遥机械般地接过笔,手指还有些发颤,签下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耳边异常清晰。 签完字,她刚想把文件递还给警察,警局大门猛地被推开。 “小军!小军你在哪儿?”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家孩子……” 几个神色慌张的中年男女冲了进来,目光急切地搜寻着,很快就锁定了那几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 家长们立刻围了上去,拉着自家孩子上下打量,七嘴八舌地问着。 “没事吧?伤着哪儿没有?” “吓死妈妈了!到底怎么回事?” 时泽起收回了视线,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眼底划过了一抹羡慕,只是转瞬即逝快的让人难以捕捉。 随之,他低下了头,眼底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失落。 时遥将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心更痛了。 就像是无数根针扎着似的,密密麻麻的痛。 她的手指紧了紧,阿泽是想起了父亲母亲吗? 她刚才有些冲动了。 她不该这样的。 是她没有做好一个姐姐。 年轻警察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将刚才解释给时遥听的情况,又简明扼要地对几位家长复述了一遍。 末了,他特意指了指站在墙边努力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时泽起,“喏,就是这位时同学,路见不平,帮你们孩子解了围。” “那几个混混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后续我们会依法处理。” 第74章 缠着我姐干什么 话音落下,几位家长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时泽起身上。 那眼神里的感激之情,瞬间如同实质般涌了出来。 “哎呀!小伙子!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一位穿着朴素、头发略微花白的中年妇女率先冲了过来,一把握住时泽起的手,激动得声音都在抖,“要不是你……我家这孩子老实巴交的,指不定被欺负成啥样!谢谢你啊小英雄!” 她的手粗糙但是却很温暖,手掌心里布满了老茧,可时泽起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难受。 “是啊是啊!同学,太感谢了!”另一位戴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也挤上前,用力拍了拍时泽起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少年趔趄了一下,“小小年纪,有胆识!有担当!好样的!” “同学,你是哪个学校的?叫什么名字?改天我们一定带着孩子登门道谢!” “对对对!留个联系方式吧!” “这年头,像你这样热心肠的好孩子不多了!” 家长们七嘴八舌地围着时泽起。 他们有的拉着他的手,有的拍着他的背。 时泽起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 刚才在混混面前还凶狠得像头小狼崽的少年,此刻被一群热情洋溢的叔叔阿姨团团围住,整个人都僵成了一块木头。 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甚至透着点不耐烦的俊脸上,此刻肉眼可见的窘迫和无措。 他想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后背却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他下意识地想去看时遥,目光刚扫过去,就看到时遥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眼底有欣慰。 时泽起猛地收回视线,把头埋得更低了,耳尖愈发的鲜红欲滴。 他局促不安地扭.动脖子,恨不得把脸直接埋进连帽衫的领口里,连带着露在外面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少年这幅手足无措、面红耳赤的样子,与他平日里冷硬不驯的校霸形象截然不同,竟透出几分笨拙的可爱。 时遥站在几步之外,看着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羞窘得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少年,心头的酸涩渐渐被一种温热的暖流取代。 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底的那点笑意更深了。 沈迦南一直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淡淡的看着两个人。 他的目光落在时泽起那张红透了的脸上,尤其是那双红得滴血的耳尖上,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抹难以捕捉的情绪。 随后他收回了目光,淡淡的看着时遥,眼底的笑意几乎要蔓延出来。 家长们围着时泽起说了好久的话,最后郑重道谢之后这才放开他。 好不容易才从家长们的热情“围攻”中脱身,时泽起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出警局大门。 午后的阳光,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 他一眼就瞥到了站在迈巴赫旁边的沈迦南。 刚才走的太快他都没有注意到沈迦南的存在。 他怎么还没有走? 怎么还死乞白赖的赖在这里。 时泽起眼底刚刚褪去一点的窘迫瞬间被冰冷的敌意取代,像一头领地受到威胁的幼兽,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他猛地一步上前,几乎是带着一种保护的姿态,强硬地横插在时遥和沈迦南之间,用自己并不算特别宽阔的肩背,将时遥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你又来缠着我表姐干什么?”时泽起的声音像是淬了冰霜,每一个字都透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戒备。 沈迦南的姿态依旧从容。 他缓缓直起身,动作优雅得无可挑剔,仿佛没听见那充满火药味的质问。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时泽起微微起伏的胸口,又缓缓上移,掠过少年依旧残留着红晕的耳廓,最后定格在他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眸上。 “顺路。”沈迦南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平淡无波的字眼。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无形之中,却带着某种无形的压力。 “顺路?”时泽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短促的冷笑,充满了嘲弄,“沈迦南,你当我三岁小孩?这里距离学校起码有十公里远,你顺哪门子的路?是顺风车司机把你顺丢了吗?” 他越说越气,手指几乎要戳到沈迦南的鼻尖,“还有!今天警察局这事,是不是你故意告诉我表姐的?你明明知道她肩膀上有伤!医生说了不能操心不能动气!你存心的是不是?存心想让她担心,想让她伤口恢复不好?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时遥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抓住了时泽起的手指。 她压低了声音,“时泽起,谁教你用手指着人的?不许这么没礼貌。” 时泽起的心里憋着气。 但意外的很听时遥的话。 只要她一说话,他心底的怒气都消了大半。 沈迦南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直到时遥说完,他才微微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了时遥的身上。 那目光沉静、深邃,眼底深处却又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时遥被夹在两人,两个人的眼神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仿佛处于风暴中心,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肩上的伤口似乎也因为情绪波动而隐隐作痛起来。 “上车吧,我先把你们送回去。”沈迦南淡淡的开口。 “不用了,用不着你假好心。”时泽起想也不想就拒绝,然后蹲下了身子,“上来。” 他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丝的沙哑。 时遥和沈迦南同时一怔。 时泽起一向挺直的脊背这个时候弯了下来,单膝跪地一只手撑在了另一只没有跪在地上的膝盖上。 他微微侧过头,露出线条清晰却依旧带着点红晕的侧脸,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固执,清晰地落在时遥耳中。 “上来,我背你。” 阳光穿过警局门口那棵高大的梧桐树,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时遥彻底愣住了。 她低头看着眼前的时泽起。 他蹲得很稳,没有丝毫摇晃,仿佛无论她有多重,他都能稳稳地托住。 周围的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 第75章 说了也没人会信 警局门口偶尔进出的脚步声,远处马路的车流声,甚至沈迦南那道沉凝的注视……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仿佛穿过七年了的时光。 那时每一次时泽起闹脾气的时候,她都会蹲下身子,弯下腰,让时泽起趴在她的肩膀上。 而现在那个记忆中总是趴在她肩膀上的少年已经长大了。 长大到足以独当一面。 时泽起没有回头,只是保持着那个屈膝弯腰的姿势,固执地等着。 他露出的脖颈线条绷紧,耳根处刚刚褪下去的红晕,似乎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时遥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又酸又软,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冲破喉咙。 她动了动有些发僵的手指,最终,什么也没说。 在沈迦南深不见底的目光注视下,时遥俯下身,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环住了少年略显单薄的脖颈。 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怕压疼了他。 时泽起的身体在她环上来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放松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手臂向后稳稳地托住她的腿弯,腰腹和腿部同时发力,稳稳地站了起来。 少年的脊背,远不如成年男性那般宽阔厚实,却带着一种蓬勃向上的力量感。 时泽起站直身体,将时遥往上掂了掂,调整到一个更稳固、更舒服的位置。 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旁边如同雕塑般站立的沈迦南,仿佛那个人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 他迈开脚步,稳稳地背着时遥,朝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叠在一起,投射在身后灰色的水泥地上。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稳。 沈迦南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那两个叠在一起的背影渐渐走远。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轮廓深邃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却沉在深邃的阴影里。 他深邃的眼底,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暗流,如同风暴来临前压抑的海面。 那目光紧紧锁着少年背上那个安静伏着的纤细身影,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直到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梧桐树的浓荫深处,沈迦南才缓缓收回视线。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紧握成,手背上,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旧疤,在阳光下逐渐变得清晰。 公交站牌下零星站着几个人。 时泽起把时遥小心地放下,让她坐在冰冷的金属长椅上。他微微喘着气,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他别开脸,目光盯着马路对面一个褪色的广告牌,一言不发。 时遥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起伏的胸口,那句堵在喉咙口的“谢谢”终究没能说出来。 刚才在警局里劈头盖脸的责骂,像根针,此刻正反复刺戳着她的心。 一辆空出租车驶来。 时泽起招了招手,出租车停下来后,他拉开后车门,让时遥坐了进去。 他紧跟着坐进来,“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逼仄的空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司机随口问的目的地,时泽起淡淡的说了小区名字。 说完以后车内又安静了下来,只有引擎的嗡鸣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时遥侧头看向窗外飞逝的街景。 一路沉默。 出租车在略显老旧的“云景苑”小区门口停下。 没等时遥动作,时泽起已经飞快扫码付了钱,再次绕到她这一侧,沉默地弯下了腰。 “我自己能走,伤口没事了。”时遥轻声说。 时泽起没动,只是维持着那个微微屈膝弯腰的姿势,后颈的线条固执地绷紧着。 时遥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不再坚持,顺从地伏上他的背。 楼道里光线昏暗,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明明灭灭,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两人摇晃重叠的影子。 时泽起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楼梯间被放大,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急促。 终于停在402室门口。 时泽起小心地将时遥放下。 他从自己口袋里摸索出钥匙。 那是时遥之前给他的备用钥匙,插入锁孔,转动,“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时泽起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门口玄关处,身影一半在屋内昏暗的光线下,一半被门外楼道的光微微照亮。 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眉眼,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 时遥看着他被昏暗包裹的侧影,心口那根刺扎得更深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很轻,却清晰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刚才在警局……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声音落下的瞬间,时泽起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原本微微垂着的头骤然抬起,碎发下那双漆黑的眼睛倏地看向时遥,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楼道里微弱的光线落在他脸上,那张总是带着桀骜与冷漠的面孔,此刻有些失神和害怕。 他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喉结上下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时泽起别开脸,动作有些僵硬。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时遥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就在她准备放弃追问的时候,一个极其沉闷、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低低地响了起来,“说了,也没人会信。” 那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粗糙的砂纸磨过木头。 时泽起依旧没有回头,目光固执地钉在窗外那堵灰色的墙壁上。 他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以前……住在外公外婆家的时候……” 他的声音更低了些,每个字都吐得异常艰难,“每次他们闯了祸,砸了东西,偷了钱……最后被骂的,都是我。” 他的头垂得更低了,额发完全遮住了眼睛,只留下一个被阴影笼罩的侧影。 那姿态,像一只被雨水淋透、无处可去的小狗。 “我解释……说不是我干的,是他们……是表哥表姐……” 他顿了顿,呼吸变得急促,“可外公外婆……从来不听,我说得越多,解释得越清楚……他们就越生气,觉得我在狡辩,在推卸……” 第76章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时遥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仿佛看到了孤单又倔强的小小身影,被围在暴怒的大人中间,所有的辩解都淹没在责骂声里。 她紧紧的咬着下唇,身体都在颤抖。 “他们……会用竹扫帚抽我……” 时泽起的声音哽住了,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颤抖,那是被时间掩埋但是却从来没有真正消除的恐惧。 “碗……吃饭的碗,砸过来,砸在地上声音很响,碎瓷片会划伤小腿,鲜红的血会流下来。” 他猛地吸了一下鼻子,肩膀剧烈地耸动了一下,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即将喷涌而出的东西。 “后来……我就不说了。” 他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麻木,“反正说了也没用,说了,也只会被打得更狠。” 厨房窗外,那一束投射.进来的午后阳光不知何时已经偏移了位置,没有再投射在书桌上,反而在地板上投下一小片逐渐暗淡的光斑。 房间里的光线随之变暗,就连氛围仿佛也沉重了几分。 时遥望着那个几乎要缩进阴影里的背影,喉咙酸涩难当。她往前挪了一小步,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却异常清晰,打破了这近乎沉默的氛围,“阿泽。”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时泽起的肩膀猛地一颤。 阿泽。 这是姐姐以前会称呼他的。 可自从她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了。 时隔七年再听到就是一声称呼。 时泽起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 只是他近乎隐匿进了黑暗里,时遥也看不到。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时遥看着他的背影,一字一顿,声音虽然很轻可莫名的却很坚定,“只要你说,我就信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时泽起原本平静的心湖里坠落,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曾经也有人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可是最后都是在骗他。 所以都是假的。 都是哄人的把戏。 就像外公外婆把他带走,是为了想利用他分得时家的财产。 一开始对他很殷勤,就是想要骗他手上的财产。 可后来知道在他满十八岁之后,他才有财产支配权并且这份财产必须要经过时聿礼的同意才能转移后,对他的态度瞬间变了。 不会再对他殷勤,也不会再把他当做家人看待,他们把他当成了一只蛀虫,一个下贱的东西,可以随意的打骂侮辱。 如若不是…… 时泽起一直紧绷着的脊背,骤然跨了下来。 他猛地转过身!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弱的风。 昏暗的光线下,时遥清晰地看到,他那双总是透着冰冷,桀骜和倔强的黑眸,此刻竟是一片骇人的通红。 眼底深处似乎翻涌着惊涛骇浪,更深处,是无尽的委屈和脆弱。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嘴角却勾着嘲讽,“信我?!你凭什么信我?!” 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时遥,胸膛剧烈地起伏,像一头被逼到绝境走投无路的小兽,浑身都充满着刺。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校霸!打架斗殴!劣迹斑斑!全校都知道!”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十分尖锐,“老师眼里我无可救药!同学眼里我避之不及!连外公外婆都恨不得我妈从来都生过我!” 他猛地向前逼近一步,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时遥,那里面翻涌的痛苦和质问仿佛一团团烈火几乎要将人灼伤。 “我告诉你真相?!你会信?”时泽起冷嗤了一声,“就像今天在警察局,你第一反应不也是我惹是生非吗?你不也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哑巴了么?” “我没有……” “时遥!”他喊出她的名字,声音嘶哑,“你凭什么现在轻飘飘地说信我?你凭什么?” 那个唯一会相信他的人,会无条件安慰他,陪着他的人,早就在七年前死了。 从此以后没有一个人真正的相信他。 都是骗子。 最后那句质问,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时遥的心脏,痛得她浑身一颤。 她看着时泽起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悲伤,看着他因为激动和痛苦微微颤抖的身体,看着他通红的眼眶里似乎蔓延了一层淡淡的湿润。 随后看着时泽起微红的眼尾留下一滴泪。 时泽起猛的抬手用袖子狠狠的抹过眼睛将那滴眼泪连同眼底汹涌的情绪狠狠擦掉。 再抬起头时,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泪水没有了悲伤,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漠。 下一秒,他不再看时遥一眼,猛地转身,肩膀狠狠地撞了一下门框。 “砰。” 楼道里声控灯被这巨大的声响惊亮,惨白的光线瞬间涌进来,刺得时遥眼睛生疼。 她僵立在原地,心脏发疼发紧。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急促地响起,带着一种逃离地狱般的仓惶,由近及远,迅速消失。 时遥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同样冰凉的地板上。 肩上的伤口在刚才的震动下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底的疼痛。 她慢慢蜷起身体,将脸埋进膝盖。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楼道里早已没了任何声响。 时遥支撑着墙壁,有些踉跄地站起来。 她走到门边,手指搭上冰冷的门把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拉开了门。 楼道里空空荡荡。 她垂下眼,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门口那块破旧的、沾着污迹的门垫。 一抹极其微弱的金属反光,刺入了她的眼帘。 就在门垫边缘,靠近墙角最不起眼的阴影里,静静地躺着一枚小小的、银色的钥匙。 那枚钥匙,正是她之前交给时泽起的,402的备用钥匙。 他把钥匙都还回来了。 时遥蹲下了身子,把那把钥匙捡了起来。 冰凉的金属仿佛刺着她的掌心。 时遥紧紧的握在了手心里。 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又无奈的笑容。 无论长多大,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不开心闹脾气,就会把她送他的东西还回来。 等过两天消气了,又眼巴巴的要了回去。 第77章 好想吃姐姐做的饭 时遥转身回了房间。 把那把钥匙放在了桌子上。 等过两天时泽起自己会要回去的。 或许都过不了两天。 成长是成长了一些,可有些时候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幼稚的可爱。 以前她是怎么哄时泽起的呢? 记忆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 那时候哄他多简单啊。 时遥的目光落在厨房那扇蒙着淡淡油烟的窗上,窗外是隔壁那栋同样老旧的居民楼,夕阳的一点余晖洒在墙壁上留下斑驳的阴影。 她几乎能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背对着她坐在小马扎上,故意把屁股撅得老高,一拱一拱地生闷气。 只要她把刚出锅炸得金黄酥脆的鸡翅,或者裹着晶亮诱人酱汁的糖醋小排往他鼻子底下一凑。 那点可怜的骨气立刻就能消失殆尽。 他会装作不情不愿地扭过头,眼神却早就黏在了盘子上。最终在美食的“威逼利诱”下缴械投降。 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还不忘含糊不清地嘟囔,“下次……下次我才不会这么快原谅你!” 可现在的阿泽…… 时遥无声地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掐了掐掌心。 二十岁的少年,个头快赶上沈迦南了。 肩膀也宽了些许,不再是那个能被她轻易抱起来哄的小豆丁。 他就像是被雨淋的刺猬,浑身都长满了尖刺谁,靠近他就会把尖刺给亮出来。 再想用一盘糖醋排骨就把他哄回来? 时遥自己都觉得这念头幼稚得可笑。 然而,身体却比思绪更诚实。 等她反应过来,手机屏幕已经亮着,显示着配送完成的订单。 新鲜的肋排上好的五花肉,还有纹理分明的雪花牛肉。 食材一样样在厨房料理台上摊开,带着刚离开超市冰柜的凉气。 时遥很快就准备好了食材。 锅里热油滋滋作响,爆香的葱姜蒜气味蔓延开来。 糖醋汁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细密的气泡,甜香混合着醋的微酸,很香很诱人。 忙活了靠近一个半小时。 时遥做好了五菜一汤。 时遥擦干手,打开房门走到401的门前敲了敲门,“阿泽,吃饭了。 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房间里是死一般的沉寂。 时遥等了几秒,侧耳倾听。 没有脚步声,没有回应。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把声音扬高了几分,带着点刻意的诱惑:“刚出锅的糖醋排骨,外酥里嫩,酱汁挂得刚刚好……再不来,我可就一个人吃光了啊?” 一秒,两秒,三秒…… 还是没有声音。 时遥皱起了眉,眼底闪过了一抹失望,果然这一招不管用了吗? 而此时此刻,时泽起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离门很近很近。 弯着腰,侧着头,把耳朵紧紧贴在粗糙冰冷的门板上,屏息凝神地捕捉着门外的动静。 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无意识地抠着边缘的旧漆。 那熟悉的甜香味道,刺激着他的味蕾。 是姐姐的味道。 他要不要出去? 时泽起泛起了难,眼底充满了挣扎。 他好想吃姐姐做的饭。 表姐做的和姐姐做的一模一样。 可是就在刚才不久他才发过脾气。 现在出去多没面子?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为了一顿饭就折腰? 时泽起像是下定了主意,可喉结却无意识地滚动了两下。 能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真不来?”时遥的声音放得更软了些,带着点哄劝的尾音,“那我可真……” “开动”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 嗒、嗒、嗒。 沉稳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从楼下传来,一步步踩在空旷的楼梯间水泥地上,回声被放大,由远及近。 时遥下意识地转过头,循声望去。 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一层层亮起。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光影里。 是沈迦南。 他依旧穿着下午那身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只是没系领带,领口随意地松开了两颗纽扣,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 周身萦绕着一种与这老旧楼道格格不入的清贵气息。 他右手随意地拎着一个眼熟的背包。 正是时遥的。 他的目光落在时遥身上,眼眸深邃,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便自然地移向她身后的房门,仿佛能穿透那层薄薄的木板,看到门后那个屏息站着的时泽起。 “时老师。”沈迦南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在距离时遥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沈先生,你怎么来了?” 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悦耳,“你的包,落下了。” 他的目光又落回时遥脸上,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微微侧头,鼻翼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像是捕捉空气中那缕霸道而诱人的甜香。 “看来。”沈迦南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楼道的寂静,也落入门后时泽起的耳里,“时老师做了饭,正好我还没吃饭,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品尝到时老师做的饭?”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时遥略显尴尬的神色,薄唇轻启。 时遥尴尬的笑了笑,下意识的拒绝,“不好意思,沈总,今天没做您的份,可能不太够吃,还是下次吧,等下次,我一定亲自请沈总吃饭。” 她随意的找了一个借口。 沈迦南却皱着眉心,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时老师能否说的再清楚一些,我也好安排时间。” 时遥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想早点把沈迦南打发走。 可没有想到沈迦南居然上纲上线的,还规定时间了。 这让时遥有片刻的迟疑。 在想约什么时间比较合适。 就在时遥还在想的时候沈迦南又说,“择日不如撞日吧,我吃的不多,尝个味就好,更何况这不是有人不吃了吗?” 沈迦南姿态从容,朝时遥微微笑了笑,那笑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温和,却莫名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时老师辛苦做了一桌好菜,若是浪费了,未免可惜。” 他的目光再次若有似无地扫过那扇紧闭的门,“不如……”沈迦南唇角的弧度加深,“就由我代劳?” 第78章 你说谁是小屁孩?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楼道里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 “砰!!!” 一声巨大的,饱含怒火的撞击声猛然炸响! 401那扇紧闭的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里面狠狠拉开,撞在门后的墙壁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闷响。 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时泽起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幼豹,猛地冲了出来。 他根本没看时遥,而是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那一双几乎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眼睛死死钉在沈迦南身上,那目光凶狠得几乎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时泽起单薄却蕴含着爆发力的身体带着一股蛮横的冲劲,肩膀凶狠地毫不留情地撞向沈迦南的胸膛! 这一撞根本就是包含着私人恩怨的。 他就没想过要沈迦南好过。 所以动作十分用力。 沈迦南显然没预料到时泽起会如此直接暴力,猝不及防之下,被撞得闷哼一声,脚下踉跄着向后退了小半步。 后背重重磕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墙壁上。 他眉头瞬间蹙紧,衣领都歪了几分。 “谁说我不吃!”时泽起几乎是咆哮着对沈迦南说,每一个字都带着熊熊的烈火。 他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瞪着被他撞开的沈迦南,像一头宣誓领地所有权的狼崽,龇着牙,露出凶狠的獠牙。 “我的东西,你休想抢。”他就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想用极端的方法赶走所有想抢他东西的人。 时泽起吼完,根本不给沈迦南任何反应的时间,也完全无视了旁边一脸愕然的时遥。 他带着一身未消的怒火和一种近乎悲壮捍卫食物的气势,猛地转身,像阵风一样刮进了时遥敞开的402房门。 砰! 又是一声门响,比刚才那声撞门稍微轻了些,却同样带着十足十的怒气。 这是时泽起冲进去后,泄愤般用脚带上了门。 楼道里只剩下时遥和沈迦南。 气氛尴尬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时遥看着沈迦南略显狼狈地扶着墙壁站直身体,抬手扶正了歪了的衣领,西装外套的肩膀位置甚至蹭上了一小片明显的白灰。 她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那句“不好意思”在舌尖滚了几滚,最终带着十二分的歉意和无奈吐了出来。 “沈总,实在抱歉,我这表弟……脾气急躁了些,不懂事,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时遥强扯出了一抹笑容,只是笑意并未达眼底。 她也没有想到时泽起的气性这么大。 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似的。 只可惜他不是未成年的孩子。 已经长大了的时泽起,破坏力确实挺惊人的。 刚才她看着沈迦南被这么一撞都能感觉到疼。 沈迦南掸了掸肩上的灰尘,动作依旧从容优雅。 他抬眼看向时遥,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怒意,反而漾开一点极淡的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显得有些疏离。 “时小姐放心。”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淡,却像裹着一层薄冰,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401紧闭的门,“我还不至于,和一个……”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薄唇轻启,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小、屁、孩计较。” 这三个字,清晰地透过老旧的门清晰地传到了时泽起的耳朵里。 他立马像是被点燃了火线的爆竹一点就炸。 “你说谁是小屁孩?” 402的房门猛地被拉开一条缝,时泽起杀气腾腾的脸探了出来,眼睛瞪得溜圆,燃烧着怒火,死死盯着沈迦南。 他最讨厌沈迦南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明明是他害死了姐姐,却装作无辜人的样子,还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些年从来都没有愧疚过。 现在看到和他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时遥,又迫不及待的凑到时遥的面前,就跟一只发情的公狗一样。 时泽起的眼里充满了浓浓的厌恶。 沈迦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慢悠悠理了理衣袖。 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迎上少年喷火的视线,薄唇轻启,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谁应。”他微微侧头,目光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清晰地落在时泽起脸上,“谁就是。” “你……”时泽起气得额角青筋都暴了起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看就要再次冲出来。 “时泽起。” 时遥害怕刚才的事情再次发生。 她一时之间也摸不准沈迦南的性子。 不知道沈迦南对时泽起的容忍度到底有多高,所以她不想让时泽起再惹沈迦南生气。 “沈总!”时遥心头一跳,赶紧上前一步,几乎是半挡在两人之间,同时伸出手,一把接过了沈迦南手里一直拎着的那个背包,动作有些匆忙,“真是麻烦您了,还特意跑一趟给我送过来,太感谢了!” 她紧紧抓着背包带子,指尖微微用力,试图转移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脸上挤出诚恳的笑容,“改天,改天我一定请您吃饭,好好谢谢您,今天实在是不方便。” 沈迦南的目光从暴怒的时泽起脸上移开,落到时遥那张带着假笑的脸上。 他嘴角那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带着一丝的玩味。 “改天?”他微微挑眉,声音低沉悦耳,却步步紧逼,“时小姐觉得,改天是哪天?” “刚才时小姐还没有回答我下次是哪次呢,这次又说改天,难不成时小姐是故意和我打哑谜,还是想对我画饼?” 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沈迦南的尾调往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呃……”时遥被问得一噎,一时语塞。 她本就是情急之下的托词,哪里想过具体时间? 看着沈迦南好整以暇等待答案的眼神,她头皮有点发麻。 “不然就明天吧?”时遥随便想了一个时间。 “好像不大空……” “那后天呢?” “没空。” “大后天呢?”时遥咬了咬牙。 “行程排满了。” 时遥:!!! 这货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要蹭上她的这一顿饭。 第79章 到底谁才是主人 沈迦南却像是没看到她的窘迫,目光越过她的肩膀。 “时小姐。”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时遥的身上,那语气就像是主人一般,“我看时小姐今晚的菜色就很不错,再不吃就冷了,进去吃饭吧。”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直直看进时遥的眼睛里,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让人无法拒绝的弧度。 时遥捏了捏手指。 抬头正好看到沈迦南削瘦的下巴。 下颚线锋利,下巴处的肌肤光洁无瑕。 到底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沈迦南也太自来熟了吧。 “时小姐总不会……”他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压迫感,“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拒绝的话在时遥喉咙里滚了三滚,看着沈迦南那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走”的架势。 “没看到我表姐不欢迎你吗?还死乞白赖的在这里不走。” 时泽起被时遥拉住,不敢再上前,只能小声的嘀咕着,心里恶狠狠的咒骂着沈迦南。 时遥看着时泽起那张快要喷火的脸,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肩上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 “……请进吧,沈总。”时遥认命地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无奈。 沈迦南唇角的弧度加深,优雅地颔首,“叨扰了。” 他迈步进门,皮鞋踩在有些年头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时泽起在门后狠狠磨了磨后槽牙,砰地一声重重甩上了402的房门,那力道震得门框上的灰又落下一层。 时遥看着地上的墙灰,叹了一口气。 看来有时间得请粉刷工人来刷刷墙,换个门了。 不然这破门哪里经得起时泽起这样造。 小小的餐厅里,气氛凝滞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 一张不大的方桌,三把椅子。 时泽起已经一屁股重重坐在了背对厨房的那把椅子上,双臂抱胸,身体绷得笔直,眼神如刀,死死剐着施施然在对面落座的沈迦南。 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才解气。 时遥硬着头皮在两人中间坐下,只觉得这小小的空间里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她拿起公筷,勉强维持着主人的体面,先给沈迦南夹了一只虾,“沈总,家常便饭,您随意。” “谢谢。”沈迦南微微颔首,姿态无可挑剔。 他慢条斯理地拿起自己的筷子,动作优雅。 然而,他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碗里的青菜上,而是越过时遥,精准地落在那盘被时泽起护得严严实实的糖醋排骨上。 “这道菜。”他像是随口一提,声音在安静的餐桌上显得格外清晰,“看起来是时老师的拿手好菜?” 时遥正想含糊过去,沈迦南的筷子却已经动了。 他手臂伸长,动作自然流畅,带着一种强势,目标直指盘中酱汁挂得最漂亮饱满的那块排骨! “我尝尝看。”他的语气平淡无波。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 “唰!” 一道更快、更凌厉的影子冲了过来。 时泽起的筷子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一股狠劲,“啪”地一声精准地格挡在沈迦南的筷子前方!两双竹筷在半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甚至微微溅起了几点细小的油星! 沈迦南的动作顿住了。 时泽起的手臂稳稳地横亘在他与那盘排骨之间。 微微抬着下巴,眼神凶狠又挑衅地瞪着沈迦南,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冰冷的字,“我的!”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了。 时遥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头皮阵阵发麻。 两个人这么幼稚的吗? 居然抢一盘排骨。 怎么跟幼稚园的小朋友似的。 时遥有一种再带两个大孩子的感觉。 她揉了揉微疼的眉心,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迦南缓缓抬眸,目光沉静得可怕,像结了冰的深潭。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横眉怒目的少年,看着那双燃烧着敌意的眼睛。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硝烟味。 就在时遥以为下一秒沈迦南会拂袖而去,或者爆发出更激烈的冲突时。 沈迦南握着筷子的手,慢慢收了回去。 他脸上没有任何愠怒的表情,反而在嘴角牵起了一个极浅、极淡的弧度。 他没有再看时泽起,目光转向了时遥,仿佛刚才那剑拔弩张的一幕从未发生。 “看来。”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甚至还带着点温和的笑意,“时同学,很喜欢这道菜。” 时遥又给沈迦南夹了几只虾。 沈迦南望着眼前的虾,放下了筷子。 白皙修长的指尖捏起了那鲜红的大虾熟练地去除虾尾去除虾壳,剥出了完整的虾肉。 时遥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指上看着他那双白皙的指尖浸满了虾的汤汁。 她忽然想到了七年前和沈迦南在一起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虽然对沈迦南很好可有些时候还是很娇气的。 比如她从来不会吃带壳的虾。 她的手指比较娇嫩,上面的虾尖很容易把手指戳破。 所以她宁愿不去碰虾,也不想被戳痛。 后来每一次都是沈迦南剥虾。 把虾壳剥得干干净净,只有虾肉。 剥出一小碗就放在她的面前。 现在的画面和七年前的画面高度的重合。 昏黄的灯光下,沈迦南的身影被逐渐的拉长。 时遥想到了七年前那甜蜜的瞬间,鼻子微微有些发酸。 原来她和沈迦南也是有过甜蜜的时光。 沈迦南也是对她体贴过的,只是那一份体贴或者说责任,远不及他对江见微的爱可以以性命托付。 时遥很快就压下了心底的情绪。 下一秒,一碗干干净净的虾放在了时遥的面前。 时遥微微愣了愣。 这是给她的吗? 时遥捏紧了筷子,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动手。 她和沈迦南没什么关系,沈迦南给她剥虾,这算什么? 就在时遥愣神之际,另一碗虾被端到了时遥的面前,是时泽起地过来的。 时遥把沈迦南递过来的那碗虾推了回去。 “沈总,您自己吃吧,我弟弟给我剥了。” 沈迦南擦着手的动作一顿,餐巾纸上浸满了汤汁,“我虾过敏,吃不了。” 第80章 这么大年纪还想老牛吃嫩草 时遥捏着筷子的手一顿,忽然想起七年前沈迦南确实是不吃虾的。 倒也不是一直不能吃,而是后来沈迦南有了胃病,就慢慢不能吃虾了。 所以后来,每次做饭她都会刻意不做虾。 刚才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她居然把这件事情忘了。 不过忘了也好,这样沈迦南应该就不会怀疑她是时遥了吧。 时遥抬头对上沈迦南的视线,灯光落在他深邃的眉眼间,在他眼窝处投下浅浅的阴影。 她眼角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不好意思沈先生,我不知道您吃不了虾。” 沈迦南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时遥身上,眸色暗了暗,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 他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没关系,时小姐。是我没有说清我的喜好。” 说完,沈迦南又把那碗虾推到了时遥面前。 修长的手指在碗边轻轻一推,指尖还沾着一点虾壳的碎屑。 时遥原本还想吃一点饭的,但两碗虾肉放在她面前,她是一点想吃饭的欲望都没有了。 她向来胃口小,吃一点就撑了。 “表姐,你多吃点。” 时泽起突然开口,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她碗里,“你太瘦了。” 时遥看着碗里那块裹着酱汁的排骨,心里一暖。 她抬头冲时泽起笑了笑,“好,你也多吃。” 时泽起紧拧着的眉心这才微微舒展开了。 要是没有沈迦南这个讨厌的家伙在就更好了。 沈迦南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轻轻扫过,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 吃过饭之后,时遥让时泽起回去写作业。 时泽起梗着脖子说,“不急,这么多碗还没收拾呢,我来收拾碗。” 说完,他抬头狠狠瞪了一眼沈迦南,眼神里写满了不悦。 “你怎么还不走?都已经吃完饭了你还想干什么?” 沈迦南冷冷的收回视线,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有事。” 时泽起咬着牙,更卖力的收拾着桌子,他倒要看看,沈迦南留下来想干什么。 看着两人又要针锋相对,时遥揉了揉眉心,只想着赶紧把他们分开。 让他们两个处在同一空间下,指不定什么时候都会干仗。 “沈先生。”她看向沈迦南,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送客意味,“饭也吃完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有些不方便。这么晚了,沈先生还是赶紧回去吧。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也该早点睡觉了。” 沈迦南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关心,“刚吃饱时小姐就要睡觉吗?这么早睡觉对身体可不好。” 他顿了顿,“我正好有一些事情想问一下时小姐的意见,不知你意下如何?” 时遥刚想拒绝,沈迦南又说,“是关于合作的事情。” “工作上的事情我也不太懂。”时遥立刻推脱,“既然是合作的事情,那沈先生还是去找我的表哥吧。” 沈迦南叹了口气,嘴角淡淡勾起一抹苦笑,“若是我能联系得上您的表哥,我也不用多叨扰你了。” 他语气诚恳,“时小姐应该也知道,他在外出差还没有回来,有时差,我们常常联系不上,这不,所以只能麻烦时小姐为我答疑解惑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时遥没有办法拒绝。她暗暗咬了咬下唇,只能点头,“那……好吧。” 沈迦南目光悠悠地看向一旁的时泽起,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就麻烦时同学收拾碗筷了。” 时泽起的眼神像是要吃人,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沈迦南毫不在意,优雅地起身,跟着时遥走向客厅的小沙发。 时遥带着沈迦南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真皮沙发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时遥刻意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问道,“沈先生,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您亲自跑一趟?” 沈迦南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份文件,修长的手指翻开扉页,“M国新研制出了一种芯片,比德国目前研究出来的芯片更薄,搭载的技术也更先进。”他指着文件上的数据图表, “上一次,和德国科技公司签订的是五年的协议,但这次M国芯片横空出世,极有可能会抢占市场。” 他抬头看向时遥,目光专注,“我想听听时小姐的意见,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时遥接过文件,低头浏览起来。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纸面,眉头微蹙。 沈迦南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那里投下一小片阴影。 “从数据来看。”时遥思索着开口,“M国的芯片确实在性能上有明显优势,但德国芯片在稳定性上更胜一筹。”她指着表格上的一行数据,“而且,我们与德国公司有长期合作的基础,突然转向M国,可能会影响后续的合作关系。” 沈迦南点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的笑意,“时小姐分析得很到位,但市场不会等待,如果被竞争对手抢先……” “可以尝试与德国公司重新谈判。”时遥低头看着文件。 “以M国的技术为筹码,争取更优惠的条件。同时,也可以考虑与M国公司接触,但不必立刻终止与德国的合作。” 厨房里,时泽起故意把水流声开得很小,碗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一边洗碗,一边竖起耳朵听客厅里的对话。听到时遥专业的分析,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但随即,他看到沈迦南微微倾身靠近时遥的样子,拳头又紧紧握了起来。 这个沈迦南对时遥肯定不安好心。 真是一只老狐狸。 这么大年纪了还想老牛吃嫩草! “时小姐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沈迦南的声音低沉悦耳,“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他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碰触时遥的耳垂。 时遥像触电般猛地往后一缩,差点从沙发上掉下去。 “沈总。”她声音里带着惊慌和怒意。 沈迦南却神色如常,指尖捏着一粒米饭,“时小姐,你这里有饭粒。” 时遥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慌乱地摸了摸耳垂,心脏砰砰直跳。 刚才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沈迦南…… 第81章 沈迦南,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谢谢。”她结结巴巴地说,努力平复呼吸。 沈迦南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时小姐的反应挺快的。” 厨房里传来“啪”的一声脆响,一个碗摔在地上碎了。 巨大的声音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氛围。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朝着厨房看过去。 时遥更是问出了声,“怎么了?” 时泽起站在厨房门口,脸色阴沉,“手滑了。” 时遥赶紧起身去查看,借机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她蹲下身帮时泽起捡碎片,“小心点,别划伤手。” 沈迦南也走了过来,看着时遥捏着碎瓷片,有些害怕她被划伤。 他蹲下来,小心翼翼的取走时遥手里的碎瓷,丢进了垃圾桶里,“你肩膀上还有伤,这些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做,你去沙发上休息。” 沈迦南的声音淡淡的,可是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 说着,他握着时遥的手腕,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时遥没有办法,只能先去沙发那边。 沈迦南和时泽起面对面的捡着碎片。 时泽起恶狠狠的瞪着沈迦南,“别想靠近我表姐,离她远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沈迦南抬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插手。” 说到这件事情,时泽起就压不住的怒意。 他冷笑一声,同样用冰冷的语气回沈迦南,“我二十岁了,已经不小了,如果我是小孩子的话,那我表姐也是小孩子,你都奔三十的男人了,你好意思占我表姐的便宜吗?” 说到年龄。 这是沈迦南心底唯一的痛。 现实告诉他,他和遥遥现在确实差了将近十岁。 看着沈迦南的嘴角往下撇了撇,时泽起的心里莫名的有一种兴奋和快感。 终于看到沈迦南吃瘪了。 捡完碎瓷片,沈迦南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该告辞了。”他看向时遥,“多谢时小姐的款待和建议。” 时遥心里想着,这尊大佛现在终于肯走了,赶紧坐了起来,“我送您。” 走到门口,沈迦南突然转身,“对了,时小姐。”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烫金卡片,“明天有个科技展览,展出最新的芯片技术,如果时小姐有兴趣,可以来看看。” 时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卡片,“谢谢,我会考虑的。” 沈迦南微微一笑,目光深邃,“期待再见面,时小姐。” 门关上的瞬间,时遥长舒一口气,靠在门板上。 时泽起走过来,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名片,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离他远点。”时泽起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他不是什么好人。” 时遥看着圾桶里的名片,轻轻叹了口气,“阿泽,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时泽起突然激动起来,“他就是害死……” 时遥猛地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她的声音颤抖,“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时泽起的眼睛红了,他拉下时遥的手,嗓音冷淡的有些吓人,“你根本就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说完了时泽起甩门离去,巨响在狭小的客厅里回荡,震得时遥耳膜发疼。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扇还在微微震颤的房门,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 “阿泽……”她无意识地低喃,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七年前那个跟在她身后,软软喊她姐姐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长成了满身尖刺的少年。 时遥比谁都清楚,那些尖锐的刺下面,藏着怎样鲜血淋漓的伤口。 她弯腰捡起被时泽起揉皱扔进垃圾桶的名片,指尖轻轻抚平上面的折痕。 烫金的字体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全球芯片科技展,特邀嘉宾:沈迦南"。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时遥的消息接二连三地跳出来。 【姐,你没事吧?】 【微微说看你和沈总一起从医院出来,他怎么和你在一起?】 【这些天我在国外,他是不是一直跟在你的身边?】 时遥盯着屏幕,拇指悬在键盘上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 她点开时聿礼发来的照片。 江见微偷拍的她和沈迦南的画面。 照片里,沈迦南微微侧头看向她,那个角度竟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温柔。 时遥自嘲地笑了笑,锁上屏幕。 她走向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脑海中纷乱的思绪。 沈迦南今天的一举一动都在她脑海里回放。 他坚持送她回家,执意留下吃饭,还有……剥虾时那熟悉的动作。 时遥闭上眼,水珠顺着睫毛滚落下来。 七年前,她也是这样,坐在餐桌前等着沈迦南给她剥虾。 那时的他会把虾肉整齐地码在小瓷碟里,推到她面前时还要故意板着脸说下次自己剥。 可下次,他还是会默不作声地接过她碗里的虾。 “沈迦南,你到底想干什么?” 即使过了七年,那些细碎的温柔回忆,时遥依旧记得很清楚。 夜深了,时遥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隔壁401传来隐约的音乐声。 时遥用被子蒙住头,却挡不住那些汹涌而来的记忆。 - 第二天一早,时遥被敲门声惊醒。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门,看到时泽起拎着豆浆油条站在门口,眼下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吃早饭。”少年硬邦邦地说,把塑料袋塞进她手里就要走。 时遥一把拉住他的手腕,“阿泽,昨晚……” 时泽起打断她,声音冷淡,“我去上课了。” 说完,他转身走了。 时遥站在门口,看着少年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胸口泛起一阵酸涩。 她今天没课,所以可以不用去学校。 上午时遥处理完工作邮件,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科技展的官网。 首页滚动播放着沈迦南的采访视频,他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谈论着人工智能与芯片技术的未来。 镜头扫过他修长的手指,那双手很好看。 时遥合上了电脑,“去看看展览吧,正好没什么事。” 听说这次展览引用的都是全球最新的技术,很值得一观。 时遥直接开车去了展览馆。 科技展现场人头攒动,时遥拿着沈迦南给的名片,很顺利就进入了VIP区域。 B厅展示的正是德国最新研发的量子芯片。 “这个参数比M国的稳定很多。” 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第82章 当着江见微的面搂她? 时遥抬头,猝不及防撞进沈迦南深邃的眼眸里。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旁,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 他微微倾身,说话时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沈迦南修长的手指轻点展板上的数据图表,声音低沉悦耳。 时遥捏着文件的手一僵,右下角被她无意识地捏出了一条小小的褶皱。 她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半步,拉开与沈迦南的距离,强自镇定道,“确实,德国在稳定性上一向做得很好。” 沈迦南的目光落在她微红的耳尖上,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但M国的突破性技术也值得关注。” 他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份资料,“这是他们最新公布的量子隧穿效应应用方案,时小姐有兴趣看看吗?” 时遥接过资料,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背,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 她低头翻阅文件,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这项技术如果能与德国芯片的稳定性结合……” “就能实现性能与可靠性的双重突破。”沈迦南自然地接上她的话,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竟有种奇妙的默契。 时遥心头一跳,急忙移开视线。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害怕。 七年前他们讨论学术问题时,也是这样心有灵犀。 “迦南,你也在这里?真是好巧。” 一道甜美的女声突兀地插了进来。 时遥转头,看到江见微站在几步之外,一袭白色连衣裙衬得她清纯可人。 只是她眼底闪过的那抹嫉妒,没能逃过时遥的眼睛。 江见微紧紧的抠着手指,目光落在时遥和沈迦南的身上,身体绷直。 沈迦南眉头微蹙,语气冷淡,“你来干什么?” 江见微脸色一僵,随即勉强笑道,“我是来找时小姐的。” 她转向时遥,眼神闪烁,“时小姐,能借一步说话吗?” 时遥挑了挑眉,目光在江见微和沈迦南之间转了个来回。 她想起时聿礼发来的那些消息,还有照片里江见微偷拍她和沈迦南的画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江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江见微看了一眼沈迦南,欲言又止。 沈迦南却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反而伸手轻轻搭上时遥的肩膀,姿态亲昵又充满占有欲。 时遥的身体在他搭上来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地绷紧。 沈迦南在干什么? 当着江见微的面,搂她? 这是把她当成挡箭牌了? 时遥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沈迦南的心思。 但现在的情形容不得她想太多。 江见微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裙摆,指节泛白。 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 声音刻意放软,“时小姐,我是受聿礼之托,想和你单独聊几句。” 时遥的目光从沈迦南脸上扫过,后者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扣。 似乎对这场对话毫无兴趣。 她挑了挑眉,“江小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江见微找她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和沈迦南有关。 她倒是想听听从她的嘴里能听出什么。 “这里不太方便……”江见微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沈迦南。 沈迦南将一份文件递给时遥,指尖在她掌心若有似无地划过。 时遥顿时感觉到一阵颤栗。 这男人是故意的么? 他和江见微的事情,她可不想掺和进去。 七年前的教训还不够吗? 时遥垂了垂眼眸,眼底闪过了一丝的冷意,转瞬即逝。 “你们聊,我去处理些事情。” 说完,沈迦南便转身离去,修长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时遥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现在可以说了?” 江见微挺直了腰背,声音忽然变得尖锐,就像是一个长者在教训一个小辈,“时小姐,你才二十岁,正是专注学业和事业的年纪。沈迦南已经三十岁了,你们无论是年龄、阅历还是社交圈都完全不匹配。” “你和他最好还是少联系,就不应该联系,你整天跟在他的身边,对你对他都不好。” “而且你的表哥也不想看到你们俩在一起,时小姐年纪还这么小,还不成熟很容易做出错误的事情,我觉得时小姐应该听从你表哥的话。” “你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在外面别被人骗了,你表哥这两天虽然在国外但是他很担心你,时小姐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时遥静静的听着,江见微居然逆天来她的面前说这些话? 难道脑子瓦特了? 时遥环抱双臂,指甲无意识地掐进胳膊里,“请问江小姐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番话的?” “我当然是受你表哥之托。”江见微抬了抬下巴。 似乎这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情。 “哦……”时遥拖长了音调,眼底闪过一丝讥讽,“既然是受我表哥之托,这话不该由他亲自来跟我说吗?江小姐现在连我表哥的正式女友都不是,有什么资格管我们时家的私事?” 江见微脸色瞬间煞白,精心描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 “就连我表哥都没对我的私事指手画脚……”时遥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江小姐不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了吗?我和谁见面、和谁在一起,都与你无关吧?” 时遥对沈迦南也没有什么意思,她就是单纯的看不惯江见微,更不想如她的意。 连时聿礼的朋友都算不上。 就是一个捞女,利用时聿礼,也敢大言不惭的来她的面前以教训她的口吻说这些。 江见微的胸口剧烈起伏。 精心维持的淑女形象终于崩塌。 她气的眼底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切吞噬的干干净净。 时遥这张嘴可真会说。 真是让人讨厌。 和七年前的时遥长得一模一样。 这张嘴也是能说会道。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不公平,她好不容易盼着时遥死了。 七年后又有一个和时遥长着一模一样的女人,来到了沈迦南的身边,想要夺走她的男人。 她等了沈迦南整整七年,一个女人又有多少七年呢? 第83章 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江见微破防了说话也越来越难听。 “时遥你要不要脸!二十岁就去勾引比你大十岁的男人,你表哥就是这么教你的?”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更何况沈迦南原本是你表姐的未婚夫!你身为她的表妹,整天和他腻在一起,你觉得合适吗?” 周围的参观者纷纷侧目,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还吵起来了?” “不知道,又是两个女人的争斗。” “女人多的地方就是麻烦。” “好像是为了一个男人吧,真不知道为了一个男人有什么好吵的?” 时遥的瞳孔微缩,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冷冷注视着江见微,红唇勾起一抹冷笑,眼底的嘲讽淡淡,“江小姐,请问你是时家的人吗?你和沈迦南有确定关系吗?” 这两个问题像利剑般刺得江见微哑口无言。 “你一不是我的长辈,二不是沈迦南的女友或妻子。”时遥一字一顿地说,“有什么资格对我们的私事指手画脚?江见微,你莫不是觉得我好欺负不成?” “我可不是我表哥,被你耍的团团转,出来混是要还的,假面带久了,你该不会以为会变成真的了吧?” 江见微的眼中冒着恨意,却在看到时遥身后走来的身影时,突然变了脸色。 她踉跄后退两步,声音瞬间带上哭腔,“时小姐,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你又何必要如此咄咄逼人?” “我只是不想让时小姐走我的老路罢了……” “怎么回事?”沈迦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时遥转身,看到沈迦南眉头紧锁地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江见微就抢先扑了过去。 “迦南,我只是好心劝时小姐……”江见微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没想到时小姐反应这么激烈……” 沈迦南侧身避开江见微的触碰,将其中一杯咖啡递给时遥,“拿着,小心烫。”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江见微僵在原地,泪水凝固在脸上。 他对时遥居然这么关心。 甚至还亲自给她端咖啡。 她和沈迦南认识这么多年了,他从来都没有对她这么体贴过。 时遥接过咖啡,温热透过纸杯传递到指尖。 她看着江见微精彩纷呈的脸色,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沈总。”她故意用疏离的称呼,“江小姐似乎对您和我的关系有些误会。” 沈迦南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最后落在时遥脸上,“什么误会?” “江小姐认为我在勾引您。”时遥抿了口咖啡,苦得她微微皱眉。 果然她不适合苦味。 比起咖啡,她还是喜欢喝奶茶。 沈迦南突然低笑出声,那笑声低沉悦耳,却让江见微的脸色更加难看。 江见微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那一丝的怒意和冷意。 他生气了。 “江小姐。”他转向江见微,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我和谁交往,似乎不需要向你报备。” 一句话就像是一个巴掌打在了江见微的脸上。 有羞耻,还有深深的嘲弄…… 江见微的嘴唇颤抖着,“可是她……她是时遥的表妹啊!你怎么能……” 他怎么能和时遥的表妹在一起呢? “够了。”沈迦南打断她,“我和时小姐的关系,还轮不到外人置喙。” “外人”两个字像刀子般扎进江见微心口。 她的眼泪终于真实地滚落,“沈迦南,你忘了时遥是怎么死的了吗?你现在对着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献殷勤,不觉得恶心吗?” 展览厅的空气瞬间凝固。 时遥握紧咖啡杯,不小心颤抖了一下,咖啡泼了出来,滚烫的液体溅在手背上也浑然不觉。 她看着沈迦南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滚。”沈迦南的声音冷得像冰。 江见微被这个字震得后退两步,妆容精致的脸扭曲了一瞬,最终捂着脸跑开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识趣地散开。 时遥低头看着手背上被烫红的皮肤,突然觉得疲惫不堪。 她将咖啡杯扔进垃圾桶,“沈总,我想先回去了。” “我送你。”沈迦南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腕,目光落在她手背的红痕上,眉头皱得更紧,“先去处理一下。” 沈迦南带着时遥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护士给时遥涂上药膏后便离开了,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迦南站在窗边,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忽然开口,“江见微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时遥用棉签轻轻按压着手背,“她说的没错,我确实和表姐长得很像。” “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沈迦南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时遥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心跳漏了一拍。她慌忙移开视线,“沈总不必解释,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沈迦南突然走近,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他伸手抬起时遥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他那双漆黑乌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深情,“时遥, 你真的要和我划清界限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时遥浑身僵硬。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大脑飞速运转着该如何回应。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时遥如蒙大赦,慌忙接起电话,“喂?” “表姐!”时泽起焦急的声音传来,“你在哪?我下课了,去找你。” “我在科技展,马上就回去。”时遥说着站起身,避开沈迦南的视线,“阿泽,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沈迦南抽走。他对着电话那头的时泽起冷冷道,“她和我在一起,很安全。”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时遥瞪大眼睛,“沈迦南!” 他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明知道时泽起对他恨的要死,还故意挑起他的怒火。 沈迦南将手机还给她,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沈总,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沈迦南许久没说话,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语气缓和下来,“我送你回家。” 第84章 被背叛的痛楚 回程的车上,两人都沉默不语。 时遥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思绪纷乱如麻。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 车门被推开一条缝。 微凉的晚风钻了进来。 时遥的手刚搭上门把,身后便传来沈迦南低沉的声音。 “时老师,稍等。” 她动作一顿,没有回头,只留给他一个略显僵硬的侧影。 “沈总,还有事?”时遥不想和沈迦南有任何牵扯,只想赶紧逃离。 “明天下午两点,物理学院有一场关于量子材料应用的座谈会。” 沈迦南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后颈,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这场座谈会是孔令晖教授主持,他在新型超导材料低温稳定性和界面工程方面的研究,是全球顶尖。” 沈迦南淡淡开口,目光落在了时遥的身上,忽然间凑近,一股淡淡的雪松香味扑面而来。 时遥没想到沈迦南会突然靠近。 抬头对上眼前放大的俊脸,看着他眉眼如画,心跳陡然间,不受控制得加速。 “我记得时氏集团前些日子,似乎有意向新能源材料领域拓展?” 孔令晖! 居然会是他? 时氏集团内部关于战略转型的讨论会议上,这个名字被反复提及,如果能请他来时氏做技术顾问…… 能近距离接触这位学界泰斗,甚至只是听一场他的前沿报告,其价值都难以估量。 她的心跳,难以控制地漏跳了半拍。 然而,理智立刻拉响了警报。和沈迦南一起去? 嗯……有点危险。 时遥眯了眯眼睛,很疏离地拒绝,“抱歉,沈总。” 她转过身,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带着距离感的微笑,“明天下午我有课,恐怕抽不开身,而且,我对这类座谈会兴趣一向不大,沈总还是另寻他人同行更合适。” 她说完,再次准备下车,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沈迦南却在她脚即将踏出车门的瞬间,上前两步,高大挺拔的身影几乎将她笼罩在车门与车身形成的狭小空间里。 时遥不得不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带着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沈总?这是……” 沈迦南微微俯身,距离近得让时遥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和眼底那抹笃定的幽光。 “我已经和你们校长通过电话了。” 时遥:“???” 这是几个意思? 还带强迫的?怎么还想要用校长来压她! 可惜她不吃这套! 沈迦南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校长对时老师你在物理领域的专业素养赞誉有加,尤其提到你对前沿技术的独特见解和敏锐度。他认为,这样的座谈会,时老师参加再合适不过。”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况且,孔教授的技术,其产业化潜力巨大,未来必定会成为行业标杆,这对正在寻求转型突破口的时氏而言,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时老师确定要放弃么?” 沈迦南的话似乎带着一种特别的魔力。 时遥承认,她很心动。 毕竟,孔令辉的身份地位摆着。 平日里想见他一面都难。 今天确实是个绝佳的机会。 时遥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旁的声控灯明明灭灭,透过车窗落在了时遥的脸上。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数秒,只有晚风穿过楼道的呼呼呼声。 最终,时遥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妥协,“……时间地点?” 沈迦南眼底那抹幽深的笑意瞬间加深。 他的目光沉沉,落在了时遥的身上。 迅速报出时间和地点。 那道目光灼灼地锁住她,那专注的视线仿佛带着实质的温度,烫得时遥几乎想要别开脸。 “那么……”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车里显得格外清晰,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温柔的缱绻,“时老师,我们明天见。” 他的目光太过于专注,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什么她不敢深究的情绪,虽然那点暖意很浅很浅,几乎被深邃的暗色吞没,但时遥还是捕捉到了,心脏莫名地一紧。 “嗯。” 她低低应了一声,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迅速转身。 只想快点离开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和那过于灼人的视线。 “沈先生再见。”时遥礼貌而生疏地道别后,她快步踏上楼梯台阶。 沈迦南站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开。 楼道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颀长挺拔的身影。 他静静地望着时遥匆匆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脚步声也彻底听不见。 过了许久,他才收回视线,深邃的眼眸在阴影中晦暗不明,转身拉开车门。 时遥的心跳还未完全平复,刚走到自己居住的楼层拐角,脚步猛地顿住。 401的门边,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斜倚着墙壁,双手插在裤兜里,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是时泽起。 昏黄的声控灯因为他刚才的动作亮起,清晰地照亮了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此刻正冷冷盯着时遥的眼睛。 那眼神,像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刺向她。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你今天……”时泽起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冷得掉冰渣,“是不是又和沈迦南一起出去了?” 时遥的心猛地一沉。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时泽起的质问。 时遥的一种奇异的心虚感。 她看着少年那双充满审视和失望的眼睛,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明明她是姐姐,才是该理直气壮的那个,可面对时泽起对沈迦南那刻骨的敌意,她竟无法坦然。 “嗯。”她最终还是应了一声,试图解释,“是去科技展看芯片技术,正好……” “呵。”时泽起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打断了她的话。 他站直身体,不再倚靠墙壁,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足足有十几秒。 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种深切的、仿佛被背叛的痛楚。 最终,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猛地转身,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401的门。 第85章 你不觉得恶心吗? “砰……” 沉重的关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轰然炸响,带着少年无处宣泄的怒火和决绝的冰冷,震得墙壁似乎都颤了颤。 巨大的回音在时遥耳边嗡嗡作响。 她站在402门口,看着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门,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这小子……” 一股无名火也蹿了上来,时遥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还学会倒反天罡了!” 她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心里又是气闷又是无奈。 时泽起对沈迦南的敌意,比她想象的还要深重,也……更加敏感。 带着一身的疲惫和纷乱的心绪打开402的门,时遥没什么胃口做饭,随手点了份外卖。 想了想,还是给隔壁的时泽起点了一份他爱吃的麻辣烫。 气归气。 但好歹是自己的弟弟不是? 点完外卖,时遥先去洗了个澡,洗完澡正好可以吃饭。 洗完澡出来,外卖也到了。 坐在餐桌前,时遥食不知味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这外卖就是没有自己做的好吃。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是时聿礼的消息。 【姐,你……还和沈迦南在一起吗?】 看到这行字,时遥刚夹起的一块排骨“啪嗒”掉回了碗里。 一股憋闷了许久的火气瞬间顶了上来。她立刻放下筷子,指尖用力地戳着屏幕。 想到江见微那副虚伪的嘴脸和那些刻薄的话语,再想到时聿礼此刻可能还被蒙在鼓里,对那个女人心存幻想,时遥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手指翻飞,一条条带着强烈情绪的信息如同连珠炮般发了出去。 将今天在科技展上江见微如何挑衅。 如何装可怜。 又如何口出恶言的经过描述了一遍。 几十条信息轰炸过去,手机那头沉寂了足足有十几分钟。 时遥都能想象出时聿礼一条条看完时,脸上那变幻莫测的表情。 终于,消息框再次跳动。 时聿礼:【姐,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薇薇她平时不是这样的……】 “误会?”时遥冷笑一声,对着手机屏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果然,恋爱脑上头的人,证据甩到脸上都能嘴硬。 她不再废话,直接点开手机里那段在科技展冲突时下意识按下的录音文件。 当时江见微声音拔高言辞激烈地指责她“勾引老男人”,“不要脸”,“对不起死去的表姐”时,她就悄悄按下了录音键。 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文件发送成功。 紧接着,时遥按下语音键,声音冷得像冰,带着浓浓的嘲讽和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时聿礼,你好好听听你的‘薇薇’都说了些什么吧!听听她是怎么骂你亲姐的!听听她是怎么一副高高在上教训人的嘴脸的!醒醒吧你!” 发送完毕,时遥将手机“啪”地一声反扣在桌面上,仿佛甩掉什么脏东西。 胸口那股憋闷的气稍微顺了一些,但看着桌上已经凉透的外卖,她彻底没了胃口。 窗外的暮色一点点暗了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偶尔闪烁的微光,映着她疲惫而冷硬的侧脸。 而401的门内,同样一片死寂。 那份被放在门口的麻辣烫,一直没有被人拿。 温度在时间的流逝中,最终一点点凉透。 如同时泽起此刻冰冷的心。 在德国的另一端,时聿礼坐在酒店的落地窗前。 暮色从百叶窗缝隙里流淌进来,落在了他的脸上,他的脸色忽明忽暗。 他反复点击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小小的音频文件图标。 听筒里,清晰地传出江见微那完全陌生的、尖利刻薄的声音。 “……时遥你要不要脸!二十岁就去勾引比你大十岁的男人……沈迦南原本是你表姐的未婚夫!你身为她的表妹……整天和他腻在一起,你觉得合适吗?” “……三十岁的老男人……对着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献殷勤,不觉得恶心吗?”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时聿礼的耳朵里,扎在了他的心脏上。 这是他认识的江见微吗? 那个一向温柔知性,在他面前体贴单纯的女孩。 这些话,居然真的从微微的嘴里说出来。 这么粗俗鄙陋,这么恶毒的话!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 酒店里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着他骤然失去血色的脸。 录音还在继续,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他,比窗外的暮色更加沉重。 他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久久未动。 恶心。 这个词像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带来窒息般的绞紧感。 他认识的江见微,那个在他面前永远温顺、柔弱、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和善解人意的江见微…… 和录音里这个声音尖利,刻薄,满嘴污言秽语,,带着毫不掩饰的嫉妒与恶毒的女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羞耻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吞没。 录音还在自动循环播放。 江见微那句“不觉得恶心吗?”像魔咒般反复回荡。 时聿礼猛地抬手,想再次按下停止键,指尖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几次都滑开了。 他烦躁地低吼一声,另一只手狠狠抓上自己的头发,指缝间瞬间嵌入了几根被生生扯断的发丝。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嗡鸣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是江见微发来的消息。 时聿礼的心跳骤然失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死死盯着那三个字。 屏幕的光映在他眼中,却照不进一丝温度,只有一片冰封的荒芜和正在崩塌的碎裂。 他僵硬的指尖在屏幕上方悬停了许久,点开了那条新信息。 对话框里,江见微的头像依旧是那副清纯无害的模样。 下面是她发来的消息。 【聿礼,你今天还好吗?工作不要太累哦。】(一个可爱的加油表情) 隔了两秒,又一条: 【我……我今天鼓起勇气去见过你表妹了,真的尽力劝她了,我知道你担心她年纪小,容易被人骗,特别是……沈迦南那样心思深沉的人。我真的不想她重蹈覆辙,步她表姐的后尘……】 第86章 江见微,你把我骗得好苦! 【可她好像对我误会很深,觉得我多管闲事,说话很冲……我理解她可能心情不好,但真的有点难过。】 (一个委屈的小兔子表情) 【我知道你一直很担心她,想保护她。但我真的没办法了……她似乎很抵触我的关心。对不起,没能帮上你。】 紧接着,是第三条。 【而且……而且她还对我……说了些很难听的话。】 这条消息后面,紧跟着一个楚楚可怜的哭泣表情包。 尽力劝她?误会很深?说话很冲?很难听的话? 时聿礼的目光死死钉在屏幕上那几行字上,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球生疼。 耳边,录音里江见微那尖利的充满恶毒的话还在嗡嗡作响,和眼前这些看似委屈实则处处暗示是时遥无理取闹不识好歹的文字,形成了最惨烈最荒谬的对比! 他仿佛能看到江见微在手机那头,是如何用这张清纯无害的脸,打下这些颠倒黑白煽风点火的文字。 是如何一边用“关心”和“委屈”伪装自己,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所有过错都推到时遥身上。 “呵……” 一声极轻极冷,带着几分嘲讽的笑,从时聿礼紧咬的齿缝中挤了出来。 他不想相信自己喜欢了多年的女人会是这样的人。 可是,录音是那么的真实。 时聿礼坐在一片死寂的昏暗里,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 江见微那几条善解人意,委屈巴巴的消息,此刻像最可笑的讽刺,每一个字都淬着毒,扎得他眼球生疼。 录音里那尖利刻薄,充满嫉妒与恶毒的声音还在脑海中嗡嗡作响。 和眼前这些看似温柔体贴实则颠倒黑白的文字,形成了最惨烈最荒谬的对比。 他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江见微那张清纯无辜的脸上,此刻正挂着怎样虚伪的算计。 她是如何一边用关心和委屈将自己粉饰成受害者,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所有过错和脏水都泼向时遥,暗示是时遥不识好歹,言语刻薄。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笑,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嘲讽和自嘲,从时聿礼紧咬的牙关中挤了出来。 他曾经以为自己眼光独到,喜欢上了一个温柔善良,单纯,不慕虚荣的女孩。 他甚至觉得,在经历了家族变故后,能遇到江见微,是老天对他的一种补偿。 可现在呢? 冰冷的现实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抽得他头晕目眩,抽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搅。 他一直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白月光,原来内里是如此不堪! 她不仅两面三刀搬弄是非,更恶毒地把他当成傻子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咙口。 江见微,你把我骗得好苦! 他盯着屏幕上江见微最后发来的那条消息,那个楚楚可怜的哭泣表情包显得无比刺眼。 他没有回复。 另一端的江见微,捧着手机,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屏幕却始终没有亮起她期待的回信。 这种反常的沉默让她心慌意乱,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她的心脏。 自从上次在时家别墅离开,时聿礼对她的态度就急转直下。 虽然每条信息他也会回复,但字里行间那股子殷勤和热切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疏离的客气。 他不再主动分享他的行程和趣事,不再嘘寒问暖,甚至连上次她暗示看中的那个限量款包包的钱,都迟迟没有像往常一样痛快地转过来。 好像……就是从时遥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江见微越想越心慌,恐惧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虽然她内心深处并不真的喜欢时聿礼,比不上沈迦南的深沉强大,但谁会拒绝一个英俊多金、对自己死心塌地的顶级舔狗呢? 这不仅满足了她的虚荣心,更是她稳固社交地位,获取资源的绝佳跳板。 时聿礼这条大鱼,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不行,必须得试探一下他的态度了。 不能再被动等待。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在手机上打字。 【聿礼,我知道你担心你表妹,你放心,虽然她好像对我有点误会,排斥我,但我会尽最大努力帮你看着她点的,毕竟……我也不想她出事。】 这条消息发出去,江见微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这一次,回复来得很快,几乎是秒回。 然而,屏幕上只有一个字。 【嗯】 冰冷,简短,没有任何温度,甚至连个句号都吝啬。 江见微的心猛地一沉,像掉进了冰窟窿。 以前他至少会回“嗯嗯”或者“好的,辛苦你了,薇薇”,后面还会跟个可爱的表情包! 现在……就一个“嗯”? 敷衍都懒得掩饰了吗? 江见微气得胸口起伏,一股被轻视的怒火腾地燃起。 她原本还想着再吊他一段时间,等他更加死心塌地,付出更多后再考虑是否给他点甜头,现在看来,计划必须提前了! 这条鱼有脱钩的风险! 她必须要牢牢的拽着时聿礼,把鱼钩紧紧的卡在他的嘴上。 她咬了咬牙,迅速又编辑了一条消息。 【你这段时间在国外忙,等你什么时候回来有空,一起吃个饭?好久没见了呢。】 消息发出,江见微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她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发白,从未有过的紧张感包裹住了她。 以前都是时聿礼绞尽脑汁约她,她还要看心情决定是否“恩赐”般地答应。 现在居然轮到她主动开口了? 而且,她心里竟然第一次没了十足的把握。 时聿礼会答应吗? 放在以前,她根本就不用担心。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阵恐慌和屈辱,但随即又被她强行压下去。 不可能! 时聿礼喜欢了她那么多年,付出了那么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男人都是贱骨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她吊了他这么久,他不可能半途而废! 一定是时遥那个贱人说了什么,或者他最近工作太烦心了…… 对,一定是这样! 第87章 她为什么看不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 江见微努力说服自己。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一分,两分……十几分钟过去了,手机屏幕依旧一片死寂。 江见微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那份故作镇定的伪装开始出现裂痕。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准备再发点什么挽回时,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 【好。】 依旧只有一个字。 但就是这个字,让江见微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才惊觉后背渗出了一层薄汗。 虽然依旧冷淡,但至少答应了! 这就说明还有机会! 她脸上重新浮现出算计的精光。 只要见了面,她有的是办法拿捏住时聿礼这种没经历过真正感情挫折的公子哥。 时聿礼看着那个孤零零的“好”字,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波澜。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 吃饭? 好啊,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能演出什么花来。 他平复了一下翻涌的情绪,拿起手机想给时遥打个电话。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又停住了。 看看时间,国内应该是凌晨。 他最终还是不忍心打扰她的睡眠。 算了,明天再说吧。 这一夜,对很多人来说都无比漫长。 时聿礼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枯坐了大半夜,看着异国的灯火,心绪纷乱如麻。 愤怒过后,是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被掏空的感觉。 他第一次开始认真审视自己过去几年的感情,像个傻子一样被蒙蔽被利用。 他确实挺像个恋爱脑和舔狗。 而401房间里的时泽起,同样一夜未眠。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隔壁402门口传来的细微动静,以及楼下那辆属于沈迦南的豪车停留过久的引擎声,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神经上。 表姐被那个男人缠上了! 她为什么就是看不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 那个害死了……他猛地闭上眼,将翻涌的恨意和痛苦强行压下去,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402的卧室。 时遥难得睡了个懒觉,被手机铃声吵醒时还有些迷糊。 她抓过手机,看到是时聿礼的来电,按了接听,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沙哑,“喂?” “姐……”电话那头,时聿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带着明显的疲惫和愧疚,“你……醒了吗?没吵到你吧?” “刚醒,怎么了?”时遥揉了揉眼睛,起身下床,穿着拖鞋走向厨房,习惯性地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又打开冰箱拿出牛奶和面包片,准备弄个简单的三明治。 “姐,对不起。”时聿礼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懊悔,“昨天……谢谢你给我发那个录音,我……我都听到了。对不起,是我眼瞎,是我蠢,被她骗了那么久,还让你受委屈了……” 时遥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料理台上,一边往面包片上抹着厚厚的蜂蜜,一边熟练地煎蛋和培根。 听着时聿礼充满自责的道歉,她挑了挑眉,语气倒是很平静,甚至带着点刚起床的漫不经心。 “哦,就这事啊?没事儿,看清了就好,你跟江见微的事,我本来也懒得掺和。” 她把煎得金黄的鸡蛋和滋滋冒油的培根夹进涂满蜂蜜的面包片里,又塞了几片新鲜的生菜叶,用力压实,张大嘴咬了一大口。 顿时,香甜的蜂蜜,咸香的培根,嫩滑的鸡蛋和清爽的生菜在口中混合,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像一只正在努力储存食物的可爱仓鼠。 “姐,你……你真不生气?”时聿礼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咀嚼食物的声音,心里更没底了,小心翼翼地问。 隔着电话线,他都能感觉到时遥那股子“无所谓”的态度,这反而让他更忐忑。 时遥费劲地咽下嘴里的食物,又灌了一大口牛奶顺下去,才含糊不清地笑了笑,语气轻松,“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吃一堑长一智呗,就当买教训了,虽然这教训有点贵。” 她顿了一下,语气变得认真了些,“不过时聿礼,以后眼睛给我擦亮点!别再找个这种表里不一,心思歹毒的女朋友了!再让我发现你被这种女人耍得团团转,看我不收拾你!” 想到找女朋友,时聿礼现在只觉得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腾,昨晚那种强烈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惊悸,“不找了!找什么女朋友!女人都太可怕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碰感情了!还是搞钱最实在!” “噗……” “咳咳咳……”时遥正喝第二口牛奶,被他这句惊世骇俗的“女人都太可怕了”直接呛到。 牛奶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一边拍着胸口顺气,一边对着话筒没好气地吼道,“时聿礼!你找死啊!你姐我不是女人?!” 电话那头的时聿礼瞬间石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混账话,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完了! 嘴太快了! 他恨不得穿越回一分钟前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 “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时聿礼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充满了惊恐和求生欲。 “你怎么能和一般的女人一样呢?!你是我姐!是女王大人!是仙女下凡!那些庸脂俗粉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姐,你在我心里那就是光芒万丈,智慧与美貌并存,宇宙无敌第一好的存在!” “那些可怕的生物怎么能跟您相提并论呢,姐,我错了!我嘴瓢!我该打……” 听着电话那头弟弟语无伦次,毫无底线地疯狂吹捧和认错,时遥终于缓过气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带笑的脸上,明媚而生动。 昨晚积压的阴霾似乎也被这通胡闹的电话驱散了不少。 “行了行了,少拍马屁。”时遥忍着笑,故作严肃地打断他,“油嘴滑舌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时聿礼嘿嘿笑了两声,“那姐,你消气了就好,我这边项目快收尾了,过几天就回去,等我回去请你吃大餐赔罪!” 第88章 他的决定? “这还差不多。”时遥哼了一声,又咬了一大口三明治,“好了,我吃东西呢,挂了,你在外面自己注意安全。” “遵命,女王大人!”时聿礼狗腿地应道。 挂断电话,时遥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她端着剩下的半杯蜂蜜牛奶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小区里晨练的人们,眼神有些放空。 时聿礼看清了江见微的真面目,这算是个好消息。 但……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天在科技展上,沈迦南靠近时身上那股淡淡的雪松香。 他深邃专注的目光,还有他递过咖啡时指尖那不经意的触碰…… 最后时泽起那愤怒摔门而去的背影,也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一团乱麻。 时遥仰头将杯中剩余的牛奶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丝清醒。 她甩甩头,像是要把那些纷乱的思绪都甩出去。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书桌,那张被时泽起揉皱丢掉又被她抚平的烫金名片安静地躺在桌角。 “全球芯片科技展,特邀嘉宾,沈迦南”。 下午两点……物理学院……孔令晖教授的座谈会…… 时遥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理智在告诉她,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对时氏的未来至关重要。 可情感却在拉扯,警告她靠近沈迦南只会让事情越来越复杂。 一开始她本就想离沈迦南远远的,这一次不再和他牵扯上任何的关系。 可沈迦南却对她穷追不舍。 时遥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可她的心里也很清楚,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沈迦南都不会因为是爱她。 这个问题,早在七年前,沈迦南就已经给了她答案。 一个能用命去救的人该会有多爱。 时遥不敢想象。 她不想再去思考,她的手指无意识的捏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临近中午,时遥最终还是打开了衣柜。 她选了一套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西装套裙,既显得专业干练,又很日常。 对着镜子,她仔细地整理了一下微卷的长发,化了个淡妆,遮盖住眼底淡淡的青黑。 时遥深吸一口气,拿起手包和车钥匙,转身出门。 当她经过401紧闭的房门时,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然后快步走向电梯。 楼下,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早已停在不起眼的角落。 车窗降下一半,露出沈迦南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似乎一直在看着单元门的方向,当看到时遥的身影出现时,深邃的眼眸里瞬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亮光,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泛起的涟漪。 他推开车门,长腿迈出,身姿挺拔地站在车边,目光沉静地迎向朝他走来的时遥。 “时老师。”沈迦南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目光却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薄唇往上勾起,“很准时。” 时遥在他面前站定,微微颔首,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疏离与客气,“沈总久等了。既然是重要的座谈会,守时是基本的素养。” 她刻意强调了座谈会这三个字。 沈迦南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刻意划清界限,只是绅士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孔教授的座谈会很值得期待,我想时老师不会失望的。” 时遥没有多言,弯腰坐进了车里。 沈迦南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坐好。 车厢内很安静,只有空调送风的细微声响。 沈迦南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线条冷硬。 时遥则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刻意避免与他有任何视线交流。 然而,这种刻意的沉默反而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沉闷和逼仄感。 时遥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男人存在感极强的威压。 她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沈迦南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他的眸色似乎深了一瞬,但什么也没说。 只是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了一下,打破了沉默。 “关于昨天江见微说的那些话……”沈明尘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时遥抬头看向他,只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眼神带着一丝戒备和探究。 沈迦南直视着前方的路况,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你不必在意。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法改变我的决定。” 他的决定?什么决定? 时遥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她张了张嘴,想问清楚,却又觉得此刻问出来只会让气氛更加尴尬和难以收拾。 她最终只是抿紧了唇,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悄悄地攥得更紧了。 沈迦南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沉默中仿佛酝酿着某种风暴。 车子朝着物理学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子平稳地驶入学院停车场,最终停在了一片相对僻静的林荫车位上。 沈迦南今天开的并非那些扎眼的顶级豪车,只是一辆线条流畅、颜色深沉的商务汽车,在高校的环境里并不算突兀。 然而,当驾驶座的车门推开,沈迦南颀长挺拔的身影跨出车外的那一刻,无形的聚光灯仿佛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他绕过车头,步履从容,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沉淀下来的沉稳气度。 裁剪精良的深灰色西装完美贴合着他宽阔的肩线和劲窄的腰身,简单的动作也自带一种难以言喻的矜贵和压迫感。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更添几分深邃。 “看!是沈总!” “天,沈总还没走?不是说设备交接完就离开了吗?” “他居然一直在我们学校?完全没听说啊!” “他身边是谁?副驾驶有人!” 低低的惊呼和议论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在周围零星路过的学生和教职工中漾开。 好奇探究和艳羡的目光纷纷看了过来。 沈迦南对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神色未变。 他径直走到副驾驶门边,骨节分明的手掌搭上门把,轻轻一拉。 第89章 光芒所在,总有趋光者 车门开启的瞬间,更多的目光聚焦过来。 一只踩着简约米白色细高跟鞋的脚先踏了出来,紧接着,时遥微微倾身,从车内探出。她的长发微卷披散肩后,淡妆勾勒出本就精致的五官,整个人显得既专业干练,又不失年轻女性的柔美。 阳光毫无遮挡地洒落在她脸上,映得肌肤莹白如玉,那双沉静的眸子在强光下微微眯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哇!是个大美女!” “看着好年轻啊,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 “有点眼熟……啊!这不是物理系新来的时老师吗?教时泽起他们班的!” “时泽起?” “对对对!就是她!原来她和沈总认识?” “何止认识!能让沈总亲自开车门……这关系不一般吧?” “啧,沈总都三十好几了吧?时老师看着顶多二十出头,这年龄差……” “你懂什么!沈总这样的男人,越成熟越有魅力好吗!而且人家有钱有势有地位,换我我也乐意!” 议论声虽然刻意压低了,但在这片突然安静下来的区域,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还是不可避免地飘进了时遥的耳朵里。 她站直身体,抬手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看似随意,指尖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侧过头,目光扫过那些或好奇或探究的脸,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 她转向已经为她让开道路的沈迦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他耳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调侃。 “沈先生果然是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的存在,即便换了这么低调的车,也挡不住这万众瞩目的待遇。” 沈迦南垂眸看着她,深邃的目光在她被阳光照得几乎透明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瞬。 时遥眼中那点冷意和玩味落在了沈迦南的眼底。 他唇角也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嗓音淡淡,“习惯就好。光芒所在,总有趋光者。” 沈迦南微微侧身,示意时遥先行,动作绅士无比。 “走吧,时老师,孔教授的时间观念很强。” 时遥没再说什么,轻轻地嗯了一声,敛起眼底的情绪,挺直脊背,迈步向前。 米白色的西装裙摆随着她的步伐划出利落的弧线。 沈迦南自然地落后她半步,与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可即便如此,他那存在感极强的身影,本身就是一道无法忽视的风景线,无声地宣告着主权。 两人最后并肩而行,朝着物理学院报告厅的方向走去。 阳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短暂又分明。 周围的议论声在他们走过之后又悄然升高。 “看到没?沈总刚才看时老师的眼神……” “时老师气场也好强,站在沈总旁边一点不怯场。” “所以到底什么关系啊?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有好戏看了……” 时遥假装没有听到,目不斜视,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仿佛那些声音完全不入耳。 只是她攥着手包带子的指节,微微有些发白。 通往报告厅的长廊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是葱郁的校园景色。 越靠近报告厅,人流也渐渐多了起来,多是抱着笔记本和资料的学生和学者。 看来这场座谈会,来的人还挺多的。 时遥垂了垂眼眸,眼底划过一丝了然。 也是,孔令辉教授的座谈会,向来座无虚席。 路过的学生和老师看到沈迦南和时遥的组合,惊讶和好奇的目光依旧不断投来,但氛围显然比停车场那边学术了许多。 就在即将走到报告厅门口时,一个抱着高高一大摞资料埋头疾走的男生不小心脚下一绊,惊呼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怀里的资料如同雪崩般朝着时遥的方向倾泻而下! 变故发生得太快! 时遥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眼看那堆沉重的资料和失控的男生就要撞上,她瞳孔微缩,身体下意识地想后退。 一只手臂比她反应更快! 沈迦南几乎是瞬间侧移一步,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般挡在了时遥斜前方。 他一把揽住了时遥的肩膀,将她往怀里一带,同时身体微侧,用宽阔的后背承受了大部分冲击。 “哗啦……砰!” 纸张散落一地,那个撞过来的男生也被沈迦南的手臂格挡了一下,踉跄着站稳,避免了直接撞到时遥。 一片混乱。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沈总!实在对不起!我没看路……” 男生吓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道歉,看着散落一地的资料,又看看被沈迦南护在怀里的时遥,急得快要哭出来。 时遥惊魂未定。 她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裹挟着,后背紧紧贴在了沈迦南坚实温热的胸膛上。 隔着薄薄的西装衣料,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冽的雪松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这突如其来又带着极具侵略性的亲密接触,让她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身体瞬间僵硬。 沈迦南的手臂还牢牢地环在她的肩头,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也带着一种强烈的占有感。 他低头看了怀中的时遥一眼,确认她无碍,眼神在她瞬间泛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瞬,才转向那个手足无措的男生,声音沉稳,听不出太多情绪,“下次注意。资料捡起来,别耽误入场。”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却带着上位者天然的威压。 那个男生如蒙大赦,连声道谢,赶紧蹲下去捡拾散落的纸张。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刚才那一揽一带,动作流畅自然,充满了力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保护欲。 沈迦南低头看向怀中人那短暂的一瞥,更是被不少人拍了下来。 俊男靓女的组合,比电视剧里的cp还要吸晴。 时遥猛地回神,一股强烈的羞窘和抗拒瞬间涌上心头。 她几乎是立刻抬手,不动声色地推开了沈迦南环在她肩上的手臂,身体迅速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拉开了半步的距离。 第90章 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染上了一层薄红。 时遥的眼神有些慌乱地避开沈迦南的目光,低头整理着自己微乱的衣襟,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谢谢沈总……我没事。”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还在捡资料的男生,“同学,需要帮忙吗?” 男生连忙摇头,“不用不用!老师您快进去吧!我马上就好!” 他哪里还敢让这位被沈总护着的女老师帮忙。 沈迦南看着时遥迅速逃离他怀抱的动作,以及她耳后那抹未褪尽的嫣红,眸色深了深。 他收回手臂,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肩头衣料柔软的触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时遥微微颔首,“没事就好,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探究好奇的视线在他平静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下纷纷闪躲开了。 就在这时,报告厅厚重的大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教授在几位助理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略显混乱的场景,以及站在混乱中心气场卓然的沈迦南。 “迦南?”孔教授有些意外,随即露出笑容,“你倒是准时,这位是……”他的目光落在沈迦南身旁气质出众的时遥身上,带着睿智和一丝好奇。 沈迦南上前一步,脸上勾起一抹笑容,带着几分的尊重,“孔老。这位是时遥老师,物理系的讲师,她对您在新材料界面工程方面的研究非常感兴趣。” 时遥立刻收敛起所有纷乱的心绪,脸上扬起专业而谦逊的笑容,微微躬身,“孔教授您好,久仰大名。能有机会听您的讲座,是我的荣幸。” 孔令晖打量着眼前这对出色的男女,目光在沈迦南和时遥之间微妙地停顿了一瞬。 作为过来人,他自然能感受到两人之间那非比寻常的氛围。 不过,他并未点破,只是和蔼地笑了笑,“时老师客气了,欢迎欢迎,快请进吧,讲座马上开始。” 报告厅的大门敞开着,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学术的氛围扑面而来。 沈迦南侧身,绅士地让孔教授和时遥先行。在踏入报告厅的前一秒。 他微微偏头,靠近时遥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又近乎蛊惑的磁性。 “时老师,专心听讲。”他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别让……其他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 时遥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背脊瞬间绷得更直。 她虽然没有回头,可是后背已然微微出了一层的冷汗。 时遥挺直腰背,跟在孔教授的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会议厅。 沈迦南紧随其后,深邃的目光掠过她挺直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势在必得的弧度。 报告厅内,光线透过巨大的玻璃天窗洒落,在地面投下规整明亮的光块。 空气里弥漫着肃穆的安静气息。 当孔令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原本还有些细微交谈声的报告厅瞬间安静下来。 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饱含敬意与激动。 学生们纷纷起立,目光热切地追随着这位学术泰斗的身影。 然而,这掌声在下一刻。 当紧随孔教授之后踏入报告厅的那个身影完全展露在众人视线中时。 人群中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随即是更加汹涌几乎要掀翻屋顶的惊呼和更加热烈的掌声! “天啊!沈总!真的是沈总!” “我不是在做梦吧?沈迦南?!他怎么会在这里?!” “孔教授!沈总!妈妈呀!我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能在一个报告厅里同时看到这两位!” “值了!这个学上得太值了!够我吹一辈子!” “沈总?!他不是只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和顶尖商业论坛的吗?这种学院内部的座谈会,他怎么会来?” “商业晚宴他都未必赏脸,居然来我们学校听孔教授的讲座?这太魔幻了吧!” “你们说……孔教授该不会就是沈总亲自请来的吧?” “卧槽!很有可能啊!除了沈总,我实在想不出我们学院哪来这么大面子能请动孔老这尊大佛!” “绝对是啊!我刚才在办公室外面都听见老师们在议论了!说孔老这次能来,完全是看在沈总的面子上!”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沈总和孔教授私下交情匪浅!这次就是沈总促成的!” “原来是沈总的手笔!难怪!我就说嘛……” 时遥跟在孔教授身后,刚刚找到靠前预留的位置落座,身后如同潮水般涌来的窃窃私语就清晰地灌入耳中。 那些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议论,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在她刚刚努力平复的心绪上。 孔令辉,真的是沈迦南请来的?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瞬间在她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时遥握着笔记本边缘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紧锁的眉心下,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震惊,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沈迦南……他到底想干什么? 如此大费周章,动用私人关系请动孔令晖这样的国宝级学者,仅仅是为了举办一场面向学生的座谈会? 这根本就不符合他一向利益至上的行事风格。 难道……目标真的是她? 不会,有点匪夷所思。 这个念头让她心底一阵一颤,带着一种被巨大旋涡拉扯的无力感。 她不想成为他棋盘上的棋子,更不想欠他的人情。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身后几排座位几个女生的议论响起。 “喂喂,你们看到没?刚才沈总进来的时候,旁边那个美女老师?就是坐在第二排穿裙子的那位。” “当然看到了!物理系新来的时老师嘛!美得不像话!她怎么也跟沈总一起来的?” “何止是一起来的!我刚才就在停车场那边!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一个女生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沈总亲自给她开车门!那姿态,那眼神……啧啧啧!” 第91章 巴不得离沈迦南远远的 “这还不算!最劲爆的是,在报告厅门口,差点出事故!”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就那个抱资料的男生差点撞上时老师!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说话的人激动得声音都在抖,“沈总那反应,快得吓人!一把就把时老师搂怀里了!用自己的背挡着!我的天!男友力爆棚啊!” “真的假的?搂怀里了?!” “千真万确!看得清清楚楚!沈总那手臂,圈得可紧了!时老师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了!” “哇……这也太偶像剧了吧!英雄救美!” “我就说他们关系不一般!沈总看她的眼神,跟看别人完全不一样!那种专注……啧,拉丝儿了!” “时老师好像有点害羞,耳朵都红了,赶紧推开了……” “哎呀,正常正常!换谁被沈总那么抱一下都得脸红心跳吧?那可是沈迦南啊!” “所以……沈总这么大阵仗请来孔教授,该不会就是为了……追我们时老师吧?”一个女生大胆地提出了终极猜想。 “嘶……你这么一说……细思极恐啊!” “天!如果真是这样……这也太浪漫太霸道总裁了吧!为了心上人的学术兴趣,直接搬来一座学术界的珠穆朗玛峰?” “啊啊啊!磕到了磕到了!这是什么神仙剧情!” 身后女生们压抑着兴奋的“磕到了”如同魔音灌耳,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时遥紧绷的神经上。 将她极力想要遗忘的停车场和门口那两幕尴尬的场景重新拉回眼前,放大再放大。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升温,耳根处仿佛还残留着沈迦南灼热气息拂过的错觉。 还有被他坚实臂膀紧紧环绕时那种强势的不容挣脱的触感。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悄攥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才能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沈迦南就坐在她斜前方不远的位置,中间隔了一个过道。 他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身后那些越来越大胆的议论的影响,姿态从容地靠在椅背上,微微侧头,正低声与旁边一位校领导说着什么,侧脸线条冷峻而专注。 阳光透过天窗落在他身上,深灰色的西装泛着沉稳的光泽,仿佛自带隔绝喧嚣的气场。 时遥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讲台。 报告厅内,掌声渐歇,但嗡嗡的低语却如同无形的潮水,涌入了时遥的耳朵里。 “快看!沈总旁边那个位置!还空着呢!” “肯定是给时老师留的啊!这还用问?” “对啊对啊!时老师怎么还不坐过去?快过去啊!” “就是!时老师,别矜持啦!沈总都为你做到这份上了,九十九步都走了,最后一步你主动点怎么了!” “什么女孩子要矜持!这种时候就该冲!爱就勇敢上啊姐妹们!” “冲啊时老师!拿下沈总!” 后排几个胆大的女生,声音虽压着,却清晰地越过几排座位,精准地落进时遥的耳朵里。 那“拿下沈总”几个字,像带着钩子,刺得她耳膜生疼。 时遥只觉得脸颊像是被火一样炙烤着,滚烫一片。 现在的学生都这么热情大胆主动的吗? 这说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时遥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沈迦南的身上。 斜前方。 沈迦南姿态闲适地靠坐在预留的嘉宾席位上,深灰色西装的矜贵与周遭的学术气息奇异地融合又格格不入。 他旁边的座位,醒目地空着。 他本人似乎并未在意身后的喧哗,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扶手上,目光平静地落在讲台方向,侧脸的线条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冷峻深邃。 他的旁边空着一个座位就好像真的是为她准备似的。 时遥攥紧了手中的笔,坐过去? 不,绝不能。 她巴不得离沈迦南远远的。 时遥微微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孔教授身上,仿佛那空位和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就在这时 报告厅厚重的双开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夏日里一朵栀子花闯了进来。 是江见微。 她穿着一袭白色的裙子,带着一丝柔弱与清新。 可能是路上跑的太急,她似乎有些气喘,脸颊带着恰到好处的红晕,目光在偌大的报告厅内快速扫了一眼,最终落在了沈迦南的身上。 然后她又迅速的收回了视线,看向讲台,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惊喜又甜美的笑容。 “孔叔叔!”清脆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刻意的穿透力,在报告厅相对安静下来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清晰。 讲台上,正低头看着讲稿的孔令晖教授闻声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眯起眼,隔着一段距离仔细辨认着门口那个穿着白裙的年轻女孩。 好几秒的沉默。 报告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门口的不速之客身上。 “哦……”孔教授终于像是从记忆的某个角落里翻出了对应的名字,脸上露出一个客套而略显疏离的笑容,“是微微啊。” 他语气平淡,带着长辈惯有的温和,却并无多少久别重逢的热络。“不打扰,座谈会还没正式开始。”他抬手指了指观众席,“找个空位坐下吧。” 得到孔教授的“首肯”,江见微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灿烂,仿佛得到了莫大的恩典。 她微微欠身,声音甜美,“谢谢孔叔叔!” 那刻意放大的“叔叔”二字,带着一种微妙的亲昵,好像在告诉大家他们的关系匪浅。 随即,她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观众席,最后落在了沈迦南身旁那个唯一空着的座位上!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手心甚至渗出了一点薄汗。 沈迦南身边的位置是专门为她留的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江见微心跳如鼓。 她就知道,沈迦南还是很在意她的。 毕竟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情分怎么可能是一个外人可以比得上的? 江见微的嘴角勾了勾,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微扬起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小天鹅,踩着那双细跟高跟鞋朝着空位走去。 第92章 这个位置,不是留给你的 江见微白色的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吸引了全场绝大部分的目光。 有好奇,有探究,也有后排女生们瞬间冷却下来的不满和鄙夷。 “那人谁啊?” “不认识……还穿个白裙子,装什么清纯?” “孔教授叫她微微?姓江?该不会是那个江……” “靠!我刚上网查了,就是她,沈总的前女友。” “天!她怎么有脸来?他们都已经分手多久了?难道不知道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吗,她怎么还直接冲着沈总旁边的位置去了?” “脸皮真厚啊!没看到那是给时老师留的吗?” “嘘……快看快看!她就要坐下来了” 议论声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但是江见微充耳未闻。 她微微侧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和仰慕,声音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迦南哥,好巧呀,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听孔叔叔的讲座。” 她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就要在沈迦南身旁的空位落座。 就在她的裙摆即将触及椅面的瞬间……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稳稳地按在了坐垫上。 江见微的动作猛地僵住!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错愕地抬眼看向手的主人。 沈迦南甚至没有完全转过头看她。 他依旧维持着看向讲台的姿态,只是微微偏了偏脸,下颌线绷紧,透着一股冷硬的漠然。 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冰封的湖面,清晰地倒映出江见微瞬间煞白的脸。 “江见微,”沈迦南的声音很轻,“这个位置,不是留给你的。”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江见微的心口。 “请你。”沈迦南顿了顿,目光终于完全转向她,那眼神锐利如刀,“离开。” 江见微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脸颊上精心涂抹的腮红也掩盖不住瞬间褪尽的血色。 巨大的羞耻感和被当众羞辱的难堪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她僵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那只按在椅背上的手,像一道无形的玻璃,将她所有的幻想和算计都挡住了。 报告厅前排陷入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后排那些原本不满的议论声也彻底消失了,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毫不留情的一幕惊呆了。 孔教授也停下了调试麦克风的动作,微微皱眉看着这边。 沈迦南的目光扫过江见微惨白的脸,没有丝毫动容,只有一片冰冷的厌弃。 他不再看她,仿佛她只是一团碍眼的空气,那只按在椅背上的手依旧稳稳地宣告着主权。 时间仿佛凝固了。 江见微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那些目光里有震惊,有鄙夷,有嘲笑,有同情…… 每一种眼神都让她如芒在背,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精心营造的形象,费尽心思想要靠近他,在沈迦南这简短的几个字和毫不留情的动作下,彻底化为了泡影。 “离开”两个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江见微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他……怎么能对她这么冷漠! 她的身体无法控制地晃了一下,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才勉强支撑住她没有当场瘫软下去。 孔教授站在讲台上,眉头微蹙,探究的目光落在沈迦南身上,又扫过僵持的江见微,最终选择了沉默。 前排的校领导和其他嘉宾也面面相觑,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江见微的目光下意识地越过沈迦南冰冷的肩膀,投向斜后方不远处的时遥。 时遥正静静地坐着,背脊挺直,目光似乎落在讲台方向,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得像一泓深潭。 可正是这种彻底的平静,让江南微的心口剧痛,一股没由来的怨恨猛地窜了上来! 不能走! 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灰溜溜地离开! 尤其是在时遥面前,那她江见微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强烈的屈辱感让江见微掐紧的指尖微微松开,惨白的脸上竟硬生生地挤出一丝极其僵硬的笑容。 那笑容扭曲地挂在脸上,比哭还难看。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身体微微前倾,以一种极其亲昵的姿态,凑近沈迦南的耳边。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刻意伪装出来的哽咽,只有两人才能听清。 “迦南哥……”微甜的气息拂过沈迦南的耳尖,“上一次我妈打电话给你,你没接,她很担心,所以让我见到你,一定要问问你……” 沈迦南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江见微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说,“整个会场……只有你身边有位置了……你要是不让我坐在这里……你让我坐到哪里去?” “这么多人看着……迦南哥,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就别和我计较了,好不好?” 她顿了顿,声音里的哽咽更浓,带着一种孤苦无依的哀求,“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别让我这么丢脸,行吗?求你了……” 最后三个字,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颤抖。她抬起微红的眼睛,泪光盈盈地看着沈迦南冷硬的侧脸,嘴唇被她自己咬得泛白,一副我见犹怜的脆弱模样。 沈迦南的下颌线绷得更紧了,如同拉满的弓弦。 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隐隐浮现。 江见微清晰地看到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报告厅里的空气仿佛凝滞,每一双眼睛都死死盯着这一幕无声的戏剧。 后排的议论声彻底消失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一头雾水。 江见微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又往前凑近了半分,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疯狂,“迦南哥……我妈让我问你,9月20号……你还去家里吃饭吗?” 她死死盯着沈迦南的眼睛,“你也知道……9月20号,是什么日子?” 第93章 原来有些东西从未改变 沈迦南的瞳孔猛地一缩! 江见微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滚落下来,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声音带着一种无助的颤抖,“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去的,我妈妈她都习惯了,她身体不好,精神也时好时坏…… 迦南哥,你就当帮帮忙,如果你不去,我妈妈一定会怀疑的……” 说到这里,她的嗓音像真的染上了浓浓恐惧,“如果,如果她早就知道我哥……她一定会支撑不住的,迦南哥,求你了,就这一次,别让我妈看出破绽……” 江见微的一字一句,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进沈迦南的心湖深处,搅动起一片漩涡。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又仿佛只过去了一瞬。 沈迦南紧抿的唇线几乎绷成了一条惨白的直线。 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 最终,那按在椅垫上的手,极其缓慢收了回去。 他没有再看江见微,目光重新投向讲台,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他周身的气息更加冰冷。 “好。”只有一个简单的字。 沈迦南的声音低沉沙哑,从齿缝里挤出来,没有任何温度。 江见微悬着的心骤然落地,巨大的狂喜瞬间冲散了所有的屈辱和恐惧。 她飞快地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的泪,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她收拾好情绪,款款坐了下去。 落座后,她犹嫌不够,又往沈迦南那边挪近了一点距离,身体微微倾向他,脸上重新挂起那副甜美又带着点羞涩的笑容,仿佛刚才的难堪从未发生。 沈迦南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并未在意她的动作。 “谢谢你,迦南哥。”她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软软地说着,“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和我妈的,你心里还是有我们江家的……” 沈迦南置若罔闻。 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青白。 江见微却毫不在意他的冷漠。 至少,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不仅成功坐了下来,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到了沈迦南的身边!这就够了! 至于沈迦南此刻的态度? 呵,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她懂。 她有的是办法让他“回心转意”。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斜后方的时遥。 那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挑衅和得意。 时遥,就算你在这里又如何? 沈迦南身边的位置,终究只能是我的! 你费尽心机接近他,不过是个笑话! 报告厅里无数道目光在沈迦南江见微和时遥之间来回扫视。 “我的天……她居然坐下了?沈总竟然让她坐了?!” “这什么情况啊?沈总刚才不是还……” “没听见他们刚才在说什么吗?虽然听不清,但看江见微那样子,又是哭又是哀求的,沈总明显心软了啊!” “啧,英雄难过美人关?前女友杀伤力这么大的吗?” “我就说!他们肯定还有旧情!不然沈总干嘛给她台阶下?刚才多下不来台啊!” “那……那时老师怎么办?那个位置,难道不是给时老师留的?” “谁知道呢?搞不好我们一开始就猜错了?沈总请孔教授,说不定就是为了江见微呢?没听她刚才叫孔教授孔叔叔吗?看着就关系匪浅啊!” “对对对!很有可能!你看沈总对江见微的态度,虽然冷,但明显是有纠葛的!对时老师……好像也就那样?” “那刚才停车场那幕……英雄救美……难道只是顺手?” “啧啧啧,这关系……越来越复杂了!年度大戏啊!” 这些刻意压低的议论声,钻进时遥的耳朵里,她坐在位置上,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 目光落在讲台方向,可她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光影在晃动。 她的耳朵里,反复回荡着那些议论。 “前女友杀伤力这么大?” “沈总心软了……” “搞不好就是为了江见微……” “对时老师……好像也就那样?”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落在了时遥的心上。 她的眼角余光,不受控制地瞥向斜前方那刺眼的一幕。 江见微微微侧着身体,几乎半个肩膀都要倚靠在沈迦南的手臂上。 她正仰着脸,对着沈迦南的侧脸,眉眼弯弯地说着什么。 江见微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仰慕和亲昵。 她甚至还伸出手指,轻轻拽了一下沈迦南的西装袖口,动作自然又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而沈迦南似乎也在回应着江见微,虽然没有看她,身体似乎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但他……没有推开她。 他就那么坐着,任由江见微靠近,任由她说话,任由她做出那样亲昵的姿态。 他允许她坐在那个位置上。 他默认了她的靠近。 七年前的一幕,毫无征兆地猛地撞入她的脑海! 刺鼻的消毒水味,惨白的医院走廊灯光,刺耳的警笛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沈迦南被医护人员用担架车推着急速冲向手术室。 时遥至今想起,仍觉心悸。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沈迦南,褪去了所有冷静自持的伪装,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 他要救.江见微,哪怕搭上自己的命! 七年了。 原来,有些东西,从未改变。 江见微对他而言,始终是那个能用命去换的人。 时遥垂了垂眼眸,眼底只剩下平静。 这么多年了,沈迦南,对江见微还挺深情的。 那他之前对她的所作所为,应该就是借她让江见微吃醋吧? 时遥的眼尾渐渐弥漫上一层淡淡的冷意。 沈迦南对江见微深情不悔,她祝福。 可是沈迦南,千不该万不该利用她。 座谈会正式开始,时遥压下这些情绪,专心致志地听着孔教授的讲座。 一个半小时的座谈会,时遥不觉得乏味。 物理本来也是她喜欢的学科,只是七年前父母骤然离世,她不得不担起长姐的责任。 座谈会结束,时遥密密麻麻记了很多笔记。 时遥见孔令辉要走,赶紧拿着包追了上去。 沈迦南随之起身,跟在了时遥的后面。 第94章 沈迦南对江见微的保护真是滴水不漏 沈迦南几乎是与时遥同时起身的。 孔令晖教授在几位助理的簇拥下刚步下讲台,他便已推开椅子,颀长挺拔的身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迫人气势,目光如鹰隼般牢牢锁住前方那个快速汇入离场人流中的米白色身影。 时遥走得很快,高跟鞋敲击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而略显急促的回响,。 “迦南哥!” 江见微的声音又急又尖,带着一丝破音的惶然。 她快步走到了沈迦南的身边,几乎是用身体挡住了他的去路。 沈迦南被迫停下脚步,眉峰骤然压低,深邃的眼眸里凝聚起风暴前的阴沉。 那锐利的目光扫过江见微的脸,让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却仍固执地不肯退开。 “让开。”沈迦南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寒气刺骨。 江见微的心脏被这两个字狠狠攥紧,恐惧让她指尖发冷。 她太清楚沈迦南的脾气,这已是他忍耐的极限边缘。 可是她真的要放任沈迦南去追时遥吗? 不行,绝不能让他再去追时遥! 七年前那个时遥就该彻底消失,凭什么这个时遥又能轻易夺走他的目光? 她好不容易……才换来他片刻的妥协,才换来这个坐在他身边的机会! 她绝不允许时遥再毁掉这一切! “迦南哥!”江见微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恐惧和嫉恨,脸上瞬间切换成楚楚可怜的哀求。 她举起自己的手机,屏幕几乎要贴到沈迦南眼前,那亮起的界面上,赫然是一条通话记录,备注是“妈妈”,时间显示就在几分钟前。 “我妈妈……妈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她的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眼圈也迅速泛红,“她,她很想你,一直在念叨你……迦南哥,她精神真的不太好,这几天一直恍恍惚惚的,就盼着能听听你的声音,你能不能,现在就给她回个电话?她要是听到你的声音,一定会很开心,病说不定也能好得快些……” 她仰着脸,眼底氤氲了一层薄薄的泪,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更添几分脆弱。 沈迦南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条通话记录上,时间显示确实就在座谈会结束后的这几分钟。他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很紧。 心里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冰冷的怒意。 他厌恶被胁迫,尤其是被江家,被眼前这个女人。 他的视线猛地抬起,越过江见微的头顶,急切地投向时遥离开的方向。 人群攒动,那抹清冷的米白色身影,刚好在他前面不远不近的距离。 那一瞬,沈迦南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急躁和……懊恼。 捕捉到他眼底那丝细微的动摇,江见微心中狂喜,胆子瞬间大了起来。 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沈迦南的手! “迦南哥!你就打一个嘛!”她晃着他的手臂,声音嗲得发腻,带着刻意的撒娇,“你都好久好久没回去看她了!她天天对着哥哥的照片叹气,总念叨着小南什么时候来吃饭,她真的很想你!你就当……就当哄哄她,好不好?” 肌肤相触的瞬间,沈迦南全身肌肉骤然绷紧! 一股生理性的厌恶感排山倒海般涌来,让他胃里都泛起恶心。 “放手!”他厉声低喝,猛地一甩手臂,力道之大,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江见微被他甩得一个趔趄,高跟鞋歪了一下,狼狈地扶住旁边的树才站稳。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被当众甩开的难堪让她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周围尚未散尽的学生投来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 沈迦南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甩掉的是什么脏东西。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被江见微抓皱的袖口,动作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暴躁。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平复翻腾的情绪,目光沉沉地再次投向时遥消失的拐角。 江见微强忍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羞愤泪水,趁着沈迦南视线转移的刹那,飞快地将自己的手机用力塞进了他刚刚整理好的那只手里! 动作快得沈迦南都没能立刻反应。 “求你了迦南哥,就打一个,就一分钟!妈妈真的会很高兴的。”她仰着脸,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眼底带着深深的渴望。 沈迦南垂眸,冰冷的视线落在屏幕上那串熟悉的号码上。 江母憔悴忧虑的脸庞,还有江见川墓碑前冰冷的照片,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里交替闪过。 他的眼底顿时染上了一层的沉重。 沈迦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暴戾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片沉寂的冰冷。 他极其缓慢地点了下头,从喉间挤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字,“嗯。” 这声“嗯”,像一盆冰水,浇在了前面不远处的时遥心上。 她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很轻,几乎无人察觉。 走廊的喧嚣被墙壁隔绝,身后拉扯争执她并未听清。 然而,就在刚才那个瞬间,沈迦南那一声压抑着烦躁却又最终妥协的“嗯”,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人声,钻进了她的耳朵。 时遥垂下了眼眸眨了眨眼睛。 平静的眼底没有丝毫的波澜。 原来沈迦南和江见微的母亲……已经熟稔到这种地步了? 熟稔到江母会主动打电话说想他,熟稔到他需要经常回去看她,熟稔到江见微能如此理所当然地要求他立刻回电话给她。 时遥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了然的自嘲。 难怪江见微如此有恃无恐。 沈迦南对江见微的保护,还真是……滴水不漏。 所谓的“分手”,恐怕也只是保护江见微远离媒体风暴,避免她受到伤害的障眼法罢了。 他对江见微的感情,那份能用命去换的执着,从未改变,只是藏得更深,手段更高明了而已。 她不再停留,甚至刻意加快了步伐。 刚走出报告厅大楼,午后有些灼热的阳光洒下。 时遥微微眯起眼,正要抬手遮挡一下刺目的光线。 “唔!”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从侧面袭来,精准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第95章 时遥,你喜欢上沈迦南了? 那力道极大,带着不由分说的蛮横,猛地将她往旁边昏暗的消防通道入口拽去! 时遥猝不及防,被拽得一个趔趄,惊呼声卡在喉咙里,整个人被那股力量粗暴地拖进了光线骤然昏暗的楼梯间角落! 砰! 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墙壁,震得她肩膀生疼。 靠! 时遥忍不住在心底爆了一声粗口。 她肩膀上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呢! 到底是哪个小瘪犊子拉她。 惊魂未定间,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时泽起?!”时遥看清眼前这张紧绷着,写满怒气的俊脸,被吓到提到嗓子眼的心猛地落了回去,随即又被一股更旺的怒火取代。 惊吓过后是滔天的怒意,她几乎想也没想,闪电般伸出左手,精准地一把拧住了时泽起的右耳! 已经不止掐过一次,现在时遥可算是摸对了地方。 “嘶……”时泽起猝不及防被拧个正着,痛得倒抽一口冷气,龇牙咧嘴。 “臭小子!你想吓死你姐是不是?!”时遥咬牙切齿,手下用力,“长本事了啊!敢这么偷袭我?!” 时泽起梗着脖子,耳朵被拧得通红,硬是没吭一声求饶,只是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死死瞪着时遥,里面翻腾着愤怒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梗着脖子,硬邦邦地吐出一句,“你拧够了没?” 时遥看着他这副死犟死犟的模样,心头那点余怒反而被一种无奈取代。 她狠狠又拧了一下才松开手,没好气地揉着自己撞疼的肩膀,“说!鬼鬼祟祟躲这儿干什么?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 时泽起揉着自己发烫的耳朵,随后依旧维持着双手抱胸的姿势,后背倚着冰冷的墙壁,下巴抬得老高,用一种近乎冰冷又高傲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时遥,语气刻薄。 “怎么?伤心了?被那个渣男甩脸子,难过了?时遥,你喜欢上沈迦南了?” 最后一句,像针一样尖锐。 时遥揉肩膀的动作顿住,猛地抬眼看向他,眼神冷了下来,“胡说什么?我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呵。”时泽起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充满讽刺的冷哼,站直身体,逼近一步,带着压迫感。 “离他越远越好?这话谁信,你还不是一次次往他跟前凑!时遥,我早就警告过你,离那个渣男远点!他那张脸就是骗你这种蠢女人的!你看到他刚才怎么护着那个姓江的了?你还不死心?” 他的声音越说越高,在安静的楼梯间里回荡,字字句句都像石头砸在时遥本就不平静的心湖上。 时遥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苍白褪尽,只剩下冰冷的沉寂。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时泽起看着她这副样子,心头那股无名火更是烧得他理智全无。 他讨厌看到她为了沈迦南失魂落魄的样子! 就像姐姐一样。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时遥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时遥被他拽得踉跄,试图挣脱。 时泽起根本不回答,薄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下颌绷得死紧。 他拉着时遥,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冲出楼梯间,穿过校园林荫道,无视周围投来的诧异目光,一路疾行到校门口。 他粗暴地拦下一辆出租车,将时遥塞进后座,自己也挤了进去,报出一个地址,“城西,星梦游乐园。” 司机一脚油门,车子汇入车流。 车厢内气氛凝滞得可怕。 时遥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一言不发。 时泽起则抱着手臂,侧脸对着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只有胸膛还在剧烈地起伏着,昭示着他尚未平息的怒火。 直到车子停在游乐园色彩斑斓人声鼎沸的大门口,时泽起付了钱,再次不由分说地拽着时遥下车,大步流星地朝入口走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时遥被他拽得手腕生疼,终于忍不住再次质问。 时泽起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带你清醒清醒!”他指着远处那高耸入云的轨道扭曲盘旋的巨型过山车,“怕吗?” 时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辆过山车载着一车尖叫的游客,以近乎垂直的角度俯冲而下,凄厉的叫声划破喧嚣。 她皱了皱眉,“时泽起,我没心情陪你玩……” “那就是怕了?”时泽起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恶劣的挑衅,“怕就对了!跟我上去!” 他根本不给时遥拒绝的机会,拉着她就冲向排队的人群,仗着身高腿长和一股蛮横的劲儿,硬是在拥挤的队伍里挤到了前面。 当安全压杠“咔哒”一声沉重地落下,将身体牢牢固定在冰冷的座椅上时,时遥才感到一丝迟来的荒谬和无奈。 她侧头看向旁边的时泽起。 他紧绷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棱角分明,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倔强。 过山车缓缓启动,爬升,视野逐渐开阔,风呼呼地吹过脸颊。 就在过山车即将抵达最高点的刹那,时泽起忽然转过头,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姐,要下降了。” 话音未落! 轰隆…… 失重感如同巨锤,狠狠砸向五脏六腑! 过山车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近乎垂直的轨道俯冲而下! “啊……” 巨大的离心力将人死死按在椅背上,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周围是游客们撕心裂肺的尖叫,风声在耳边疯狂地咆哮。 时遥的尖叫也冲口而出! 所有压抑的情绪,在这极致的速度和失重带来的濒死感中被彻底引爆! 时遥紧紧闭着眼,放任自己尖叫,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随着这声嘶力竭的喊叫彻底倾泻出去! 时泽起在她身边,同样放声大吼着,吼声中带着一丝宣泄般的痛快和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 一趟过山车下来,时遥脸色苍白,脚步虚浮,被时泽起扶着才站稳。 第96章 可想而知,我们有多亲密 时遥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心脏还在疯狂跳动。 但那双眼睛里,之前笼罩的阴霾和冰冷,似乎被这剧烈的生理刺激冲散了些许,显出一种近乎虚脱的茫然。 时泽起看着她这副模样,紧抿的唇角似乎松动了一丝。 他没说话,只是拉着她,又去坐了跳楼机,大摆锤……每一个项目都极尽疯狂与刺激。 尖叫声一次次响起,从最后一个项目上下来,时遥扶着旁边的栏杆,弯腰干呕了几下,胃里翻江倒海,但心口那块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巨石,似乎真的被这疯狂的宣泄撼动了一些。 夕阳将游乐园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辉。 姐弟俩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时遥吃着时泽起买来的热狗和冰可乐。 谁也没有再提沈迦南,也没有提江见微。 一种奇异的平静弥漫在两人之间。 时遥咬了一口热狗,垂了垂眼眸,“七年前……你姐姐是不是也带你来过游乐场?” 时泽起正咬着吸管喝可乐的动作顿了一下,侧头看向她,夕阳的金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 “你怎么知道?” “我是你表姐,我怎么不知道?家里都有你姐带你去游乐场的照片。”时遥愣了一瞬,翻了一个白眼,随意找了个借口。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声音闷闷的,“那是她接管公司后,姐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带我来。”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一种遥远又很模糊的怀念,“那时候……姐姐笑得很开心,傻乎乎的。” 时遥微微一怔,看着时泽起在夕阳下显得有些柔和的侧脸轮廓。 七年前那个拽着她的衣角,兴奋地指着旋转木马,眼睛亮晶晶的小男孩,和眼前这个浑身是刺桀骜不驯的少年,身影在记忆里重叠又分开。 一股酸涩的暖流悄然涌上心头。 “表姐……”时遥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说,“表姐知道你长大,一定会很开心。” 时泽起没说话,只是拳头默默地握紧了。 夜色悄然降临,华灯初上。 一辆出租车在公寓楼下停稳。 时遥推开车门,晚风带着一丝凉意拂面而来。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混乱了一天的心绪似乎终于沉淀了下来。然而,这片刻的宁静,在视线触及公寓楼门口那个白色身影时,瞬间被打破。 江见微。 她就站在那里,像一朵在夜色里盛开的精心打理的栀子花。 白裙依旧纤尘不染。 她显然等了有一会儿了,看到时遥下车,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温婉得体的笑容,但那笑容深处,却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得意和毫不掩饰的审视。 时遥的脚步顿在原地,心头刚刚平息的烦躁又隐隐泛起。 她来干什么?找她? 江见微踩着那双细高跟,姿态优雅地走了过来,在距离时遥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她先是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刚付完钱下车的时泽起,眼神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慢。 “时小姐,回来了?”她声音柔柔的,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目光转向时遥,笑容加深,“真巧,我正想找你聊聊呢。有些……私事。” 她刻意加重了“私事”两个字,然后目光再次扫向时泽起,意有所指,“怕是有外人在,不太方便。” 那眼神和语气里的排斥与优越感,像针一样刺人。 时遥皱了皱眉,还没开口,旁边的时泽起已经冷笑出声,“外人?江小姐,这里是我们家楼下,要说外人,也该是你吧?” 江见微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只是看向时泽起的眼神更冷了。 她没理会时泽起,目光只锁定时遥,“时小姐,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时泽起,你先上去。”时遥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姐!”时泽起不满地叫道,眼神警惕地盯着江见微。 “上去。”时遥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时泽起狠狠地瞪了江见微一眼,那眼神充满了警告,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身,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公寓楼门。 看着时泽起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厅,江见微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时遥。 她脸上那层温婉的假面瞬间褪去大半,双手优雅地环抱在胸前,下巴微抬,眼底的讽刺毫不掩饰。 “时小姐,”她开口,声音依旧柔美,却像淬了毒的蜜糖,“我想有些话,还是有必要跟你当面说清楚。” 她微微倾身,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刻意的炫耀和敲打,“我是沈迦南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们之间,有着你无法想象也永远无法介入的深厚情谊。” 江见微顿了顿,欣赏着时遥脸上平静无波的表情,继续道,“而且,我最终会成为他唯一的妻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江见微的指尖轻轻点开自己的手机屏幕,屏幕亮起,没有解锁,但那张精心挑选的手机屏保却清晰无比地撞入时遥的眼帘。 是沈迦南! 照片似乎是抓拍的。 他坐在一个光线略显昏暗的书房里,穿着柔软的家居服,微微低着头,侧脸的线条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深邃而专注。 他面前似乎摊着一本书,修长的手指正翻过一页纸。 整个画面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松弛感和……私密感。 这绝不是公开场合的照片。 而且看照片里的背景,不太像是沈迦南平日里会住的风格。 所以这极有可能。 是江见微住的地方。 “看到了吗?”江见微的声音带着一丝甜蜜的炫耀,又像是冰冷的嘲讽,“这是迦南在我家书房看书的照片,可想而知,我们之间有多亲密。”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摩挲着沈迦南的侧影,语气轻飘飘的,却字字诛心,“时小姐,虽然你在国外待了很多年,思想可能比较……开放。” 江见微刻意停顿,将“开放”两个字咬得意味深长,“但好歹也是华国人,骨子里总该懂得些廉耻和分寸吧?勾引别人未来的老公这种事……做起来,是不是太不体面了?” 第97章 你不配为人 晚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 时遥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江见微一句比一句刻薄、一句比一句更具羞辱性的话语。 眼底没什么情绪。 时遥的目光淡淡的收回,从那张照片上移到了江见微的脸上。 “哦,是吗,江小姐既然和沈先生那么亲密,又为何要缠着我的表哥不放?难道江小姐就喜欢脚踏两条船?” 时遥淡淡的笑了笑,明明那张脸上没什么情绪,可是落在江见微的眼中像极了是在狠狠的嘲讽她。 “我和聿礼只是很好的朋友,仅此而已。” 江见微几乎是立刻反驳,声音拔高,晚风拂过她精心打理的卷发,几缕发丝黏在微微发红的颈侧。 时遥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清透的眼眸里没有任何的怒意,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天真的疑惑。 她微微偏了下头,“很好的朋友?” 时遥重复了一遍,尾音轻轻上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那为什么……”她顿了顿,目光平静地落在江见微挽着的那个最新款限量手袋上,又缓缓移回她因紧张而微微握紧的手,“为什么江小姐近一年在巴黎,米兰各大专柜的消费账单,总是准时无误地寄到我表哥的手里?”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称得上轻柔,可却精准无比地刺穿了江见微精心编织的谎言。 “好朋友之间,会是这样的吗?把我表哥当成ATM机?那江小姐是什么呢?是绿茶还是捞女,亦或者两者都是。” 轰! 江见微只觉得脸颊瞬间火烧火燎,精心维持的体面优越感,被时遥这轻描淡写的一问,撕扯得七零八落。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江见微的声音尖利起来,带着被戳穿底细的慌乱和色厉内荏,“那……那是聿礼他愿意给我买的!他乐意!你管得着吗?” 她强撑着气势,试图用拔高的音量掩盖心虚,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躲闪的眼神,早已将她出卖得干干净净。 时遥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加深了些许,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了然。 “哦?”她轻轻应了一声,那语调像是羽毛拂过,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原来如此。看来是我误会了江小姐和我表哥的关系。”她微微颔首,“只是……” 时遥抬起眼,目光清澈而锐利,直直刺向江见微,“我方才听江小姐谈廉耻和体面,字字铿锵,令人印象深刻。” 她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地送入江见微的耳朵里,“那么,江小姐能不能也教教我,体面这两个字,究竟该怎么写?” 江见微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边和沈先生保持着青梅竹马情深义重的关系,”时遥语速平缓,吐字清晰,每个字都像是扎在了江见微的心口上,“另一边,又心安理得地花着我表哥时聿礼的钱,享受着他对你的乐意付出和一往情深……” 时遥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种不解的表情,“江小姐,恕我直言,这样的行事作风,实在不太像是……正经人家会做的事情呢。” “你闭嘴!”江见微彻底失控了。 时遥那平静却字字诛心的言语,像无数个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将她所有的伪装和高傲都打得粉碎。 江见微精致的五官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那双总是带着水汽的漂亮眼睛此刻只剩下怨恨,她死死的盯着时遥,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那又怎么样?!”她尖声嘶喊起来,什么优雅,矜持,体面,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是我的本事!谁让你那个蠢货表哥自己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对我死心塌地!是他犯贱!他乐意当我的提款机!他乐意被我耍着玩!你有本事就让他别找我啊!” 她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得意和扭曲,“谁让我魅力大!谁让我有本事让男人为我神魂颠倒!你嫉妒啊?时遥!你嫉妒我有这个本事,能让沈迦南护着我,能让时聿礼心甘情愿为我掏空钱包,他就是……” 啪! 清脆的耳光声,突兀地打断了江见微歇斯底里的谩骂! 时遥动的手。 打完之后时遥轻轻的活动了一下手腕。 对着江见微说了一句抱歉。 “不好意思啊,江小姐,太久没有打人了,这手艺都有些生疏了,这力道没有把控好,下次我会掂量着点的。” 江见微的脸火辣辣的疼着。 一想到时遥刚才狠狠的打了她一个巴掌,现在又用这种毫不在意的语气说这样的话,江见微的理智彻底没了。 “时遥,你个贱人,你小小年纪就克死了你爹妈你就是个扫把星……” 就在江见微骂出“克死爹妈”那几个恶毒字眼的瞬间,一道黑影从阴影里猛扑出来! 是时泽起! 他根本没有上楼! 他脸上是骇人的戾气,双眼赤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抬手就是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打在了江见微的脸上。 那记耳光又快又狠,比时遥打的重多了。 江见微被打得整个人都懵了,脑袋猛地偏向一边,耳朵里嗡嗡作响,两边脸颊瞬间高高肿起,火辣辣的剧痛蔓延开来。 她踉跄着后退几步,高跟鞋一歪,狼狈地摔倒在地,精心打理的白裙蹭上了尘土。 “我不打女人。”时泽起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冷刺骨,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杀意。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摔在地上,捂着脸颊,惊恐地看着他的江见微,一步步逼近。 “但是,你也不配为人。” 他猛地俯身,一把扼住了江见微纤细脆弱的脖颈! “呃……”江见微的尖叫被瞬间掐断在喉咙里,只剩下惊恐的呜咽。 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徒劳地掰扯着时泽起纹丝不动的手臂,双脚在地上无助地乱蹬,精心描绘的眼妆被泪水糊开,混合着脸上红肿的指印,狼狈得像一只破布娃娃。 那双曾经盛满得意和挑衅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面对死亡威胁时的恐惧。 时泽起眼底翻涌的怒火和毫不掩饰的杀意,让她毫不怀疑,这个疯子真的会掐死她! 第98章 知道保护我了 “如果你再重伤我表姐,我不介意……”时泽起的手在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可怕的青白色,他看着江见微因缺氧而开始泛紫的脸,声音如同地狱的恶鬼,“让你这张只会喷粪的嘴,永远闭上。” “时泽起!”时遥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松手!” 她是想教训江见微,但是也不想时泽起为了这么一个绿茶,背上人命。 时泽起掐着江见微脖子的手猛地一僵,赤红的眼底挣扎了一下,对上时遥平静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 那目光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他沸腾的杀意稍稍冷却。 他死死盯着江见微那张因为恐惧和窒息而扭曲变形的脸,几秒钟后,猛地一把将她甩开! “咳!咳咳咳……”江见微像一块破布般被扔在了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 她捂住脖子剧烈地咳嗽干呕,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优雅。 只有劫后余生的狼狈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个疯子,他们姐弟俩都是疯子! 江见微心里咒骂着,可面上不敢再有任何的动作。 时泽起嫌恶地甩了甩手,仿佛刚才碰触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 他转过身,高大的身躯挡在时遥面前,看也没再看江见微一眼,仿佛她只是一堆碍眼的垃圾。 “表姐。”时泽起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余怒未消的烦躁,“我们上去。” 他伸出手,动作有些生硬,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轻轻拽住了时遥的手腕。 那力道带着一丝的强势,拉着她就往公寓楼里走。 时遥扭头看了一眼江见微。 “这种人。”时泽起察觉到她的动作,侧过头,目光掠过地上还在颤抖呜咽的江见微,语气冰冷得像寒风,“多看一眼都嫌脏。” 时遥被他拉着,没有挣扎,什么也没说,任由时泽起拉着她,上楼。 身后,是夜色里江见微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 冰冷的电梯金属门缓缓合拢,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氛围安静的有些诡异,只有电梯运行细微的嗡鸣。 时泽起依旧紧紧攥着时遥的手腕,力道大得甚至让她感到了轻微的疼痛。 少年挺直的脊背绷得死紧,下颌线如同刀削斧刻,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压抑的暴戾。 他侧着头,目光死死地盯着电梯门上跳跃的红色数字。 时遥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和那份几乎要冲出来压制不住的愤怒。 刚才掐住江见微脖子的那只手,此刻就在她手腕上方几寸,骨节泛着白。 时遥没有挣脱,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侧眸看着时泽起。 他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脊背绷得笔直。 这小子嘴上说的不在意,可是行动却让她感觉到了安心。 七年前她护着的小不点长大了。 现在都学会保护姐姐了。 时遥的嘴角勾了勾。 踮起了脚尖,伸手轻轻的抚摸着时泽起的脑袋,“阿泽,你真棒。” 他突如其来被时遥揉了脑袋,时泽起那张俊脸瞬间就红了。 他很傲娇的偏过头不让时遥再摸。 “摸头会长不高的,别乱摸。”故作冰冷的嗓音里,时遥隐约听出了一丝的急促和紧张。 时遥哦了一声,收回了手。 电梯“叮”一声脆响,到达了他们所在的楼层。 门开了。 时泽起几乎是立刻拉着她大步走了出去,脚步快而重,带着一种急躁。 一直走到401门口,他才猛地停下,掏出钥匙开门,动作带着一丝粗暴。 “砰!” 门被他用力推开,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客厅温暖的灯光倾泻而出,瞬间包裹住两人。 时泽起松开了她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厨房,拉开冰箱门,拿出一瓶冰水,拧开盖子仰头就灌。 冰冷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他似乎才觉得胸中那股灼烧的火焰被稍稍压制下去一点。 他背对着时遥,宽阔的肩膀微微起伏着。 时遥关好门,换好拖鞋,走到客厅中央。 “少喝点冰的,对身体不好。” 时遥看着他的背影。 时泽起捏着瓶子的手一顿,指尖泛着白,终究没有再喝。 最后又淡淡的嗯了一声,把冰水放在了桌子上。 说完,时遥没有去看时泽起,目光落在客厅沙发旁矮几上一个相框上。 那是一张有些年头的全家福,照片里的父母笑容温和慈爱,年幼的时泽起被她抱在怀里,小脸上是纯粹的开心。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相框冰冷的玻璃表面。 “时泽起。”她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背对着她的少年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刚才,”时遥的声音很平静,“谢谢你。” 时泽起转过身,眉头拧成一个死结,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烦躁地抓了抓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 时遥看着他这副炸毛刺猬似的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暖意。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财经频道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立刻填补了屋内的沉默。 “过来坐。”她拍了拍旁边的沙发位置,语气平常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时泽起杵在原地没动,梗着脖子,眼神飘忽,像是在生闷气,又像是在别扭什么。 “杵那儿当门神?”时遥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水给我拿一瓶,冰的。” 时泽起像是找到了台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不是说喝冰的对身体不好吗?”他拿时遥刚才的话来反驳。 时遥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和被戳破的尴尬。 “偶尔喝一次没事的。” 时泽起没再说什么,转身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走过来重重地放在时遥面前的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然后他才不情不愿地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身体陷进去,两条长腿惬意交叠。 财经新闻枯燥的数据在屏幕上滚动。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第99章 洁身自好 客厅里只剩下主持人平稳的播报声。 过了好一会儿,时泽起架着的腿放了下来,身体也放松地靠进了沙发背里。 他拿起遥控器,烦躁地换了个台,激烈的游戏音效瞬间充斥了客厅。 时遥拿起那瓶冰水,拧开,小口地喝着。 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的凉意。 她微微闭了闭眼,映入脑海里的是江见微那张嫉恨扭曲的脸,手机屏保上沈迦南在她家书房专注看书的照片,……无数碎片在时遥的脑海里翻滚着。 但最终,都定格在时泽起挡在她身前时那紧绷着的背影。 她睁开眼,看向旁边沙发上那个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操作,全神贯注打游戏的少年。 时遥收回目光,将瓶盖轻轻拧好,放在茶几上。 “明天想吃什么?”她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冰箱里好像没什么菜了。” 打游戏的噼啪声停顿了一瞬。 时泽起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又迅速将视线挪回屏幕,手指敲得更快了,语气硬邦邦地,“随便。” “那吃鱼吧。”时遥站起身,走向厨房,拉开冰箱门看了看,“清蒸鲈鱼,油焖大虾,再炒个青菜。” “嗯。”时泽起闷闷地应了一声,操控着游戏角色的手指却莫名地轻快了几分。 激烈的游戏音效依旧响着,客厅里紧绷凝滞的空气,却悄然无声地流动了起来。 时遥在401又待了一会儿,眼见着时间不早了,这才回402。 玄关感应灯柔和地亮起,时遥换上拖鞋。 她没开大灯,任由自己陷进沙发柔软的靠背里。 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在这片寂静的黑暗里,终于有了一丝松缓的迹象。 肩膀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她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 就在这时。 “嗡……” 搁在身侧沙发上的手机屏幕,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 她偏过头,视线带着一丝被打扰的烦躁。 屏幕上端端正正地显示着一个名字。 沈迦南。 时遥盯着那三个字,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一股说不清是荒谬还是冰冷的情绪,毫无预兆地从心底最深处翻涌上来,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维持着那个陷在沙发里的姿势,没有动,只是目光沉沉地落在那亮得刺眼的屏幕上,看着那条短信预览的内容一点点跳出来。 【时老师,明天有空吗?】 “呵……” 有空吗? 怎么?想约她不成? 时遥垂了垂眸子,眼底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她眼前几乎瞬间就想起了在座谈会上刺眼的一幕。 江见微半个身子都快倚靠在他手臂上,仰着脸,眉眼弯弯,指尖甚至还亲昵地拽着他的西装袖口。而沈迦南,没有推开她。 他就那么坐着,默许了那份靠近,默许了那份亲昵。 就差耳鬓厮磨,旁若无人。 白天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旧情人上演完“情深义重”的戏码,晚上就能若无其事地给另一个女人发这种暧昧模糊的邀约短信?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猛地涌上喉咙口。 时遥用力吸了一口气,压下那股生理性的不适。 她猛地坐直了身体,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黑暗中,她一把抓过手机。 屏幕的冷光映亮了她绷紧的下颌线,和那双此刻冷得没有任何温度的眸子。 她的指尖悬停在冰凉的屏幕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戳下去,指尖敲击屏幕的哒哒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用力。 【沈先生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吗?】 打完这一句,她指尖停顿了一瞬,眼前再次闪过江见微拽着沈迦南袖口撒娇的画面。 【虽说现代社会对男性的道德要求普遍偏低,但沈先生怎么说也算是高知分子,理应更懂得“知法守礼”四个字怎么写才对吧?】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疏离。 她甚至能想象出手机那头,沈迦南看到这条信息时可能的表情。 错愕?愠怒?还是他惯常的那种冰冷无波? 无所谓了。 指尖重重落在发送键上。 沈迦南本来收到消息还挺开心的。 但是一看到时遥发来的信息,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漆黑的脸庞深沉如水。 他的回复,极其简短,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符号。 一个冰冷的问号。 时遥盯着那个问号,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气笑了。 不懂?装傻? 好。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提醒沈先生要懂得“洁身自好”。】 “洁身自好”四个字,被她加了引号,讽刺的意味几乎要溢出屏幕。 【如果没什么“要紧事”的话,沈先生还是不要给我发消息了。】 信息发送成功。 不知过了多久,被她粗暴扣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隔着布料的阻隔,突然又微弱地闪了一下。 嗡…… 机身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震动。 新的信息提示。 【时小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误会? 时遥盯着那行字,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他居然问她是不是有误会? 是误会他默许江见微的肢体接触? 误会他和江家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时遥打字的速度快得惊人。 【没有误会,沈先生想多了。】 发送。 指尖未停,第二段话紧随其后。 【只是单纯觉得,沈先生这样的年纪,和我这样的小辈之间,实在不该有太多不必要的联系。】 【毕竟代沟这种东西,不是靠几场座谈会就能填平的,都说三岁一代沟,我和沈先生都隔着三个代沟了,沈先生如果觉得无聊,想找人聊天解闷,或许……】 时遥的目光扫过客厅角落,一个念头闪过,她眼底掠过一丝近乎恶劣的冷光。 【去找找同龄人,或者培养点适合您这个年龄段的爱好,比如,下下棋?养养花?修身养性,也挺好的。】 沈迦南看到时遥发来的信息,嘴角抽了抽,随即眉心紧紧的皱起,年纪大?有代沟?小辈。 他的手指逐渐捏紧,紧握住了手机,指尖泛着白。 第100章 小美姐永远是我最崇拜的女神 时遥刚和沈迦南发完消息冷嘲热讽了他一波之后,她心里的这口恶气才压下。 想了想,然后给季淳打了个电话。 也不知道上次交代给他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季淳的声音激动得几乎破音,“小美姐!你终于打电话来了!你知道我等你电话等得花都谢了三回吗?” 时遥把手机拿远了些,嘴角不自觉上扬,“怎么,才几天不见就想我了?” “那可不!”季淳的声音夸张得能去演话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多少年没见了!我算算啊,三天就是九……不对,四天就是十二……” 时遥噗嗤笑出声,“行了行了,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她顿了顿,故意拖长音调,“我看你不是想我,是想我做的糖醋排骨了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尴尬的干咳声,“这个,那个,小美姐英明!不过我是真的想你!当然糖醋排骨也想,特别特别特别想。” 时遥翻了个白眼,虽然对方看不见,“我就知道,等着吧,等我回去让你吃个够。“ “真的?!“季淳的声音瞬间高了八度,背景音里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撞到了什么。 “自从上次吃到小美姐的糖醋排骨,我是日思夜想啊!自从我妈走了以后,我就再没吃过那么好吃的排骨了,小美姐做的排骨让我尝到了妈妈的味道,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看到小美姐,就像是看到了我的妈妈一样……” 时遥捏了捏眉心,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她冷笑一声,“我把你当弟弟,你把我当妈是吧?” “不敢不敢!”季淳连忙讨饶,声音怂得不行,“小美姐永远是我最崇拜的女神!” “少贫嘴。”时遥语气一转,“言归正传,我让你查张家的事,有结果了吗?” 电话那头的语气立刻正经起来,“查清楚了,明天张场羽一家都会回老宅,资料我都整理好了,包括他们这些年侵吞的财产明细,还有虐待小少爷的证据……” “虐待的证据你都有?”时遥表示很惊讶。 “半真半假吧……”季淳有些口齿不清了。 时遥了然,这哪里是半真半假,恐怕全都是假的。 不过,他们本就心虚,是真是假肯定也发现不了。 时遥眸色一沉,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很好。明天挑十个训练有素的保镖,在张家门口等我。” “十个?”季淳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兴奋起来,“小美姐这是要干架啊!要不要告诉时总?让他也……” “不必。“时遥打断他,“聿礼在国外谈项目,别打扰他。” “明白!“季淳信誓旦旦,“我嘴巴最严实了,保证守口如瓶!那个,小美姐,保镖要带家伙吗?” 时遥扶额,“我们是去讲道理,不是去火拼。穿正式点,别给我丢人。” 挂断电话,时遥望向窗外渐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张场羽,是时候算总账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时遥就轻手轻脚地起床准备早餐。 煎蛋的香气弥漫开来时,时遥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很快就把早饭准备好,还剩下培根在锅里小火煎着。 然后去隔壁敲时泽起的门。 很快,她就听到隔壁卧室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一连串暴躁的脚步声。 “大清早的……”时泽起顶着一头乱发出现在门口,眼睛半眯着,声音沙哑中带着浓浓的起床气,“你是公鸡转世吗?天都没亮……” 时遥已经转过身回402,边走边说,“快去洗漱,吃完早饭我们出门。” 然后快速的翻动着培根。 时泽起跟上她的脚步。 “去哪?”时泽起警惕地眯起眼,像只察觉到危险的小兽。 “外公外婆家。”时遥轻描淡写地说着,把金黄酥脆的培根盛进盘子。 时泽起的身体瞬间绷紧,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门框,“我不去。” “由不得你,快去洗漱。”时遥赶紧催促着他。 时泽起默默地怔了片刻,薄唇紧抿着,收回了视线转身去洗漱。 刷完牙洗完脸,他又悄无声息的回到了时遥的身后。 时遥转身,递过一杯刚榨的橙汁,“赶紧的,趁热吃。” 时泽起没接,下颌线条绷得死紧,“我说了,不去。” 时遥叹了口气,放下杯子,直视弟弟倔强的眼睛,“阿泽,这次不一样。”她伸手想揉他的头发,被别扭地躲开,“我不是带你去受气的,是去把以前受的气都讨回来。” 时泽起冷笑一声,“就凭你?张家那群人……” 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那些恶心的人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把他的皮扒下来,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直到榨干他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明明是亲人,可他们干的却不是人事。 “就凭我。“时遥打断他,眼神坚定,“还有十个保镖,一沓法律文件,和……”她故意停顿,神秘地眨眨眼,“季淳那个活宝。” 时泽起嘴角抽了抽,“那个马屁精?” “别这么说季淳。“时遥把培根蛋推到他面前,“人家可是很想你的。” “呵。”时泽起不屑地哼了一声,却乖乖坐了下来,拿起叉子戳了戳煎蛋,“他最好别在我面前晃悠,否则…… “否则怎样?”时遥挑眉,“人家可是特意为你准备了礼物。” 时泽起狐疑地抬头,“什么礼物?” “去了就知道。”时遥神秘地笑笑,“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抬头看着时泽起,这小子嘴上说着嫌弃。 实际上是偷偷的关注着呢。 否则怎么可能离家七年,还知道季淳。 季淳跟在时聿礼的身边,可没有七年。 这足以说明时泽起虽然没有和时聿礼联系过,但是却一直在打听他们的消息,所以才对他身边的人了如指掌。 时泽起不情不愿地开始吃早餐,但时遥注意到他紧绷的肩膀已经放松了些许。 一小时后,当时遥的车驶入张家独栋房子时,时泽起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 时遥不动声色地握住他冰凉的手,“记住,今天有我在,没人能动你一根手指头。” 第101章 这些东西,时遥怎么会有的? 车子转过最后一个弯,张家的房子出现在眼前。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别墅门口整齐列队的十名黑衣保镖,以及站在最前面手捧鲜花的季淳。 “欢迎小美姐!欢迎小少爷!“季淳一看到车就夸张地挥舞着花束冲了过来,活像见到爱豆的狂热粉丝。 时泽起刚下车就被这阵仗震得后退半步,脸色更难看了,“你管这叫低调?” 时遥干笑两声,“可能……季淳对正式的理解有点偏差?” 季淳已经冲到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小少爷!好久不见!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献宝似的从背后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限量版乐高,全球只有500套!” 时泽起盯着那盒子看了三秒,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幼稚。”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才不会喜欢这种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 季淳的笑容僵在脸上,可怜巴巴地转向时遥:“小美姐。” “行了,办正事。”时遥拍拍季淳的肩,转向保镖们,“都准备好了?” 为首的保镖恭敬点头,“时小姐放心,所有文件和法律团队都已就位。” 时遥满意地点头,转身看向张家大门,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好戏开场了。“ 张家客厅里,张场羽正端着茶杯看报纸,听到门铃声不耐烦地皱眉,“谁啊这么大清早的。” 管家匆匆进来,脸色古怪,“先生,是自称是时小姐和时小少爷。” “时小姐?哪个时小姐?时家不就只有一个时小姐就是时遥么?”张场羽的妻子白茉莉尖声叫道,“她七年前不是死了吗?” 张场羽冷笑一声,“那个小杂种回来了?让他们进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翻出什么浪花。“ 当时遥带着时泽起和保镖们浩浩荡荡走进客厅时,张家人的表情精彩极了。 “哟,阵仗不小啊。“张场羽的儿子张耀冷冷的看着时泽起,阴阳怪气地开口,“怎么,在外面混不下去,回来认祖归宗了?” 时遥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张场羽面前,“舅舅,好久不见。“ 张场羽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碎瓷片四溅。 他脸色煞白,手指颤抖地指着时遥,“你,你是时遥?你不是七年前就死了吗?你现在是人是鬼?!“ 时遥微微低头,眼睛却向上盯着张场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舅舅觉得呢?我是人……还是鬼?”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刀直插张场羽心脏。 张场羽踉跄后退两步,撞在身后的茶几上,额头渗出冷汗。 “噗嗤。”时遥突然笑出声来,眼中的寒意瞬间化作讥讽,“怂包。” 张场羽这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挺直腰板,“时遥!你到底来干什么?” 时遥收敛笑容,眼神陡然凌厉。她一把拉过站在身后的时泽起,“当然是来给我弟弟讨回公道。” “公道?”张场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脸上的惊恐被轻蔑取代,“这个小白眼狼,我们养了他七年!养条狗也该养熟了!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自从四年前考上大学,就和我们断了联系……” 张场羽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吃我们的,住我们的,现在翅膀硬了就想翻脸不认人?我告诉你时遥,要不是我们张家收留他,他早就饿死街头了!” 时遥静静地听着,嘴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眼底却越来越冷。 当时泽起的手在她掌心微微发抖时,她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说完了?”当时泽起终于闭嘴喘气时,时遥轻声问道。 张场羽被她平静的语气噎住,又有些害怕她身上骇人的气势,结结巴巴地说,“说……说完了!” 时遥一步步逼近张场羽,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你说养了他七年?可据我所知,自从阿泽来到张家,你们就没给过他一天好日子。” 她从包里抽出一叠文件,甩在茶几上,“这是阿泽在张家七年间的医疗记录,三次骨折,五次严重营养不良住院,还有数不清的外伤处理记录。” 当然,这些记录都是假的。 都是季淳派人做的。 但是时遥不慌,甚至字字珠玑。 毕竟,文件是伪造的,可是他们的虐待是真的。 张场羽脸色一变,“那是他自己不小心。” “不小心?”时遥冷笑,“那这个呢?” 她又扔出一沓照片,上面是时泽起十二岁时被关在小黑屋里的画面,瘦小的身体蜷缩在角落,手臂上满是淤青。 “还有这个。“时遥按下手机播放键,里面传出林耀嚣张的声音,“小杂种,今晚就让你和老鼠一起睡!看它们不咬死你!哈哈哈……” 张场羽的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这些东西,时遥怎么会有的? 他的妻子白茉莉突然尖叫道:“这些都是假的!伪造的!时遥你这个贱人,死了都不安生,现在又回来祸害我们。” “啪!” 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白茉莉的尖叫。 时遥收回手,冷冷地看着捂着脸跌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嘴巴放干净点,否则下次就不止一巴掌了。” “反了!反了!”张场羽这才反应过来,暴跳如雷,“在我张家还敢动手打人?保安!把他们都给我轰出去!” 门外的保镖纹丝不动。 时遥带来的十名黑衣保镖已经悄无声息地控制了整个客厅。 看到时遥带来的人,张场羽傻眼了。 “你……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要报警把你们抓起来。” 时遥不慌不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行啊,那你就报警吧,正好让警察来评评理你虐待儿童,又会犯什么罪。” 张场羽瞬间就没了嚣张的气焰。 “舅舅,别费力气了。“时遥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今天我们来,是要解决三件事。” 她竖起一根手指,“第一,阿泽在张家七年遭受的虐待,你们必须公开道歉。” “做梦!”张耀跳起来骂道。 第102章 一家人? “放屁!”张场羽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涨得发紫,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侵吞财产?那些钱是我姐姐姐夫自愿给我们的!是给我们抚养这小……抚养阿泽的!” “自愿?”时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 她从随身携带的皮质文件袋中,“唰”地抽出一份纸张边缘微微泛黄但盖着清晰公证处钢印的文件复印件,重重拍在光洁的红木茶几上。 这啪的一声就像是给他打了一个无形的巴掌。 纸张在桌面上滑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看清楚!”时遥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狠狠扎进张场羽的心里,“阿泽父母遗嘱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所有财产,由我表哥时聿礼,我表姐时遥,阿泽,还有阿序四人共同继承!你们张家,只是阿泽成年前的临时监护人!你们的职责是保管,是照顾,可不是让你们私吞占为己有的。” 时遥每说一句,就从文件袋里抽出证据证据。 “这是银行流水!”一张长长的单据被甩出,上面密密麻麻的巨额转出记录触目惊心。 收款方赫然是张场羽还有白茉莉的名字。“在阿泽父亲母亲意外去世不到三个月,你们就开始转移账户资金,数额高达一千七百八十万!” “还有这个,这个是房产交易记录!” 几张盖着鲜红房管局印章的复印件飘落,上面是几处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价值不菲的房产信息。 “那套江景大平层,还有京郊的度假别墅,登记在阿泽母亲名下的产业,你们以监护人身份,低价变卖,中饱私囊!” “还有这个,珠宝拍卖凭证!”时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原来这么多年他们偷偷转移了爸爸妈妈这么多的财产。 他们从爸爸妈妈那里拿走了这么多的好处也就算了,毕竟再怎么说也算是一家人,可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如此虐待阿泽。 如果他们这些年好好对待阿泽,那这些东西送给他们又有何妨,就当是他们给了阿泽一个完整有爱的童年的补偿。 可是他们没有。 他们转移了财产,还虐待阿泽。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今天如果放过他们,就不叫时遥。 几张印着国外知名拍卖行Logo的凭证被她用力摔在张场羽面前,凭证上璀璨夺目的珠宝照片刺得人眼睛生疼。 “连我舅妈生前最喜欢的,准备留给阿泽未来妻子的那套祖母绿首饰,你们都没放过!送去拍卖行换了钱,张场羽,白茉莉,你们的心,是墨汁染黑的吗?” 一份份铁证如山,全都甩在了他们的面前,将张家人贪婪的嘴脸彻底撕开。 客厅里死寂一片。 张场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嘴唇哆嗦着,脸色由紫转青,最后变成一片死灰。 他没有想到,这些年做的事情居然全都会被扒出来。 明明当时隐藏的那么好,记录都销毁了。 很多时候也是匿名的方式卖出的。 为什么他们还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张场羽整个人都佝偻了下去。 白茉莉更是面无人色,眼神躲闪,刚才被打肿的半边脸似乎更疼了,身体微微发抖。 突然,张场羽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扭头看向一直沉默站在时遥身后的时泽起,浑浊的眼睛里挤出一点伪善的光,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和甚至是哀求。 “阿泽!阿泽你说话啊!舅舅舅妈平时待你不薄吧?你表姐她……她这是污蔑!是栽赃!你快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你帮舅舅说句话!我们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 一直如同冰山般沉默的时泽起,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酷似时遥的清冷眼眸里,此刻翻涌着压抑了整整七年,现在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怒火。 他死死盯着张场羽那张虚伪到令人作呕的脸,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冰渣。 “待我不薄?” 他向前一步,巨大的压迫感让张场羽下意识地后退。 “每天只给我一顿馊了的,狗都不吃的剩饭,这叫待我不薄?” 他的声音很冷,带着尖锐的讽刺。 “寒冬腊月,让我睡在没有暖气,堆满了杂物,老鼠乱爬的阴冷储藏室,冻得浑身发紫差点死掉,这叫待我不薄?” “还是说……”他的目光猛地转向旁边脸色发白的张耀,那眼神如同淬了剧毒的利刃,“让你这个宝贝儿子,带着他那些狐朋狗友,把我堵在学校后巷,像打死狗一样把我打得脾脏破裂,肋骨断了两根,在医院躺了整整两个月!这才叫……待我不薄?!” 最后三个字,时泽起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积压多年的屈辱,愤怒,仇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时泽起清瘦的身体因为情绪微微颤抖,那双猩红的眼睛,里面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火焰。 时遥听着时泽起的话。 眼眶渐渐湿润。 阿泽这些年竟然承受了这么多吗? 比他之前提到的,还要悲惨。 张家!简直不是人! 时遥的手指攥紧,指甲抠着掌心。 哪怕心里很疼很气, “小杂种,你他妈胡说什么?”被当众揭穿丑事,尤其还是在大家的面前,张耀瞬间恼羞成怒,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断了,长期被宠坏的暴戾冲昏了头脑。 张耀像个被点燃的炮仗,狂吼一声就朝时泽起猛扑过去! “时泽起,我让你乱说,看小爷我不撕烂你的嘴!” 他抡起拳头,带着风声,狠狠砸向时泽起的脸! “小少爷!”季淳惊叫一声就要上前。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几乎在张耀冲过去的同一瞬间,时泽起闪电般侧身切入。 手精准地一把扣住张耀的手腕,猛地向下一拗! “嗷……”杀猪般的惨叫响彻客厅。 张耀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捏碎了,剧痛让他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被时泽起顺势狠狠地掼倒在地! 第103章 连本带利一笔一笔算清楚 沉重的身体砸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茶几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时泽起单膝压在张耀背上,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张耀的脸颊紧贴着冰冷的地面,疼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只剩下痛苦的哀嚎和徒劳的挣扎。 即使被时泽起压在了身下,可是张耀的嘴里还是骂骂咧咧着。 “时泽起,你这个小野种,杂种,你居然敢打小爷,你信不信小爷废了你。” “你这个白眼狼,没爹没妈的东西,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是么?”一个冰冷的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怎么不放过我。” 时泽起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可怕。 听着张耀嘴里的脏话,时泽起紧握住双拳,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时遥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没有阻止,只是那双清冷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和默许。这股火,必须让他自己发泄出来。 否则,这七年的阴影,会成为他一辈子都挣脱不了的枷锁。 时泽起摁住了张耀。 压抑了七年的屈辱和愤怒,在这一刻化作了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 时泽起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骑在张耀身上,拳头如同狂风暴雨般狠狠砸下! 没有章法,只有宣泄! 砰!砰!砰! 拳头砸在皮肉上的闷响,骨头撞击的脆响,张耀凄厉的哀嚎和求饶声,混杂着白茉莉撕心裂肺的尖叫,整个客厅里混乱一片。 张耀起初还试图反抗、咒骂,但很快就被密集的拳头彻底打懵了。 他只能本能地用胳膊护住头脸,在地上翻滚哀嚎,精心打理的发型乱成一团,昂贵的衣服沾满灰尘,鼻血糊了半张脸,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别打了!别打了啊!要打死人了!儿子!我的儿子!” 白茉莉哭喊着想扑上去,却被另外两名保镖面无表情地拦住,只能徒劳地挥舞着手臂,哭得妆容尽毁,状若疯妇。 张场羽看着儿子被打得不成人样,又急又怒,想上前又畏惧那些煞神般的保镖和时遥冰冷的目光,只能徒劳地跺脚,脸色惨白如纸。 一时间,客厅里鬼哭狼嚎,一片混乱。 “吵什么吵!一大早的!天塌下来了吗?!” 一个苍老却充满不耐烦的怒吼声,如同炸雷般从二楼的楼梯口传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带着积威已久的压迫感,竟让客厅里混乱的哀嚎和尖叫瞬间停滞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楼梯。 张良忠穿着丝绸睡衣,拄着拐杖,一脸愠怒地站在楼梯平台上。 他旁边是同样穿着睡衣,头发花白凌乱的叶竹君,她正揉着惺忪的睡眼,满脸被吵醒的不悦。 “爸!妈!救命啊!他们要打死阿耀了!” 白茉莉如同见到了救星,立刻朝着楼梯方向凄厉哭喊。 张良忠皱着眉头,浑浊的老眼扫过楼下狼藉的客厅。 碎裂的茶杯,散落的文件,被按在地上鼻青脸肿哀嚎的大孙子张耀,骑在他身上挥拳的少年,还有那一排排煞气腾腾的黑衣人……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客厅中央,那个穿着米白色风衣,身姿笔挺,气质清冷卓绝的年轻女子身上。 当张良忠的视线彻底聚焦在时遥那张过分美丽却也过分熟悉的脸上时,他那布满皱纹的老脸猛地一僵,握着拐杖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浑浊的眼睛骤然瞪大,瞳孔深处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仿佛白日里活见了鬼! “你……你……”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指着时遥,一个字都说不利索。 而他身旁的叶竹君,更是如遭雷击! 她揉眼睛的动作僵在半空,当看清时遥面容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睡意和不悦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惊恐所取代! 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老脸瞬间褪尽所有颜色,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眼珠惊恐地向上翻起,身体如同风中枯叶般剧烈摇晃。 “鬼……鬼啊……你又来了……阴魂不散……” 话音未落,叶竹君双眼一翻,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老婆子!”张良忠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丢掉拐杖去扶,两人踉跄着差点一起从楼梯上滚下来。 幸亏身后的佣人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避免了一场惨剧。 叶竹君已经彻底晕厥过去,软倒在佣人怀里,人事不省。 张良忠惊魂未定,死死抓着楼梯扶手才勉强站稳。 他再看向时遥时,眼神里已经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你……你又想干什么?!” 上次时遥突然来找时泽起,顺带吓了他们一波,可是把这老两口吓出了阴影。 以至于现在他们看到时遥就跟看了鬼似的。 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丑态百出的一幕,时遥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缓缓加深,最终化为一个带着浓重讽刺意味十足的笑容。 她微微歪了下头,清澈的眼眸里却盛满了寒冰,声音清晰地回荡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客厅里。 “外公这话问的,真是健忘。”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哀嚎的张耀,扫过瑟瑟发抖的张场羽夫妇,最后落回张良忠惊恐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你们张家欠下的债。” “自然是——连本,带利。” “一笔一笔,算个清楚!” 她向前迈了一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哒哒哒”声。 “算什么清楚有什么可算的?那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让她怎么做她就应该怎么做。” 时遥冷笑了一声,“证据确凿摆在这里,容不得你们胡搅蛮缠,张耀对阿泽的蓄意伤害,证据确凿,是你们张家自己报警处理,还是我替你们报警?故意伤害致人重伤,这牢饭,张耀少爷打算吃几年?” 张耀一听“坐牢”两个字,吓得浑身一哆嗦,也顾不得疼了,连滚带爬地缩到他妈白茉莉身后,惊恐地大叫,“不要!爸!爷爷!我不要坐牢!是他们污蔑我!我才是受害者!” 第104章 两亿三千七百八十五万人民币 “污蔑?”时遥冷笑,根本不理会张耀的鬼叫。 她的目光如刀锋般刮过张良忠和张场羽,“当年阿泽的入院记录,伤残鉴定报告,需要我现在就让人调出来,送到警局吗?”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张良忠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 他当然知道自己孙子当年干的好事,毕竟当时张耀做的可不只是这些事情。 只是被他们用钱和关系压了下去。 如今时遥旧事重提,还带着这么多“证据”和保镖,显然是来者不善,真要报警,张耀绝对讨不了好! 就连他的儿子都可能受牵连。 他死死握着楼梯扶手,指关节泛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家、家丑不可外扬!阿耀……他年轻不懂事,我们……我们张家自己管教!” “很好。”时遥点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她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阿泽父母留下的遗产必须还回来。”时遥的声音很冷,冰冷的眼神冷冷的扫过张家所有人。 “七年零三个月。”她报出一个精确到月的时间,“你们必须按照现在变卖房产,珠宝以及转移存款时的市场估值,加上这七年的银行利息,房产增值,珠宝溢价,以及你们非法侵占期间产生的收益……” 时遥从季淳手中接过一个平板电脑,指尖在上面滑动了几下,调出一份早已计算好的清单,声音清晰而冰冷地报出一个天文数字。 “总计,两亿三千七百八十五万人民币。” “什么?”张场羽失声尖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两亿多?!你抢钱啊!那些东西根本不值那么多!” “值不值这么多,不是你说了算。”时遥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锁定脸色惨白如死人的张良忠,“外公,您是明白人。白纸黑字的证据,银行流水,交易记录,拍卖凭证,都在这里。你们侵吞孤儿遗产,数额特别巨大,情节特别恶劣,一旦上了法庭……呵。” 她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张良忠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两亿多! 这几乎是要掏空张家大半的家底! 他经营了一辈子,才攒下这份家业啊! 他喘着粗气,压根就不想还这笔钱,所以找着借口,“当年……当年也是为了抚养阿泽,开销巨大……” “抚养?开销?”时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猛地抬手,指向客厅角落里那个堆满杂物,阴暗潮湿的储藏室方向。 “是指把他关在狗窝一样的储藏室?还是指每天喂他吃猪食?或者是指你儿子打断他肋骨?” 时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浓的怒意,“张良忠!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们张家花在阿泽身上的一分一毫,够不够买他身上一道伤疤?” 她的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张良忠的心上。 他看着时遥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眸,再看看旁边时泽起阴沉的脸和冰冷的眼神,最后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文件。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 时遥这次是有备而来,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 如果不答应,张家的丑闻会被彻底掀开,张耀会坐牢,他们侵吞巨额遗产的罪名也会成立…… 张家就彻底完了! 巨大的恐惧和肉痛让张良忠浑身发冷,他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向后靠在楼梯扶手上,闭上了眼睛,老泪纵横,声音嘶哑而绝望,“……给……我们……给……”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爸!”张场羽和白茉莉同时发出不甘的尖叫。 他们好不容易才敛来这么多的财富,过上有钱人的日子,现在让他们还回去,他们怎么甘心。 “闭嘴!”张良忠猛地睁开眼,浑浊的老眼里布满血丝,“不给?等着等着阿耀去坐牢吗?” 张场羽夫妇被吼得浑身一抖,看着老爷子那副要吃人的样子,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咽回肚子里,如同斗败的公鸡般彻底蔫了下去。 “第三。”时遥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竖起第三根手指,目光扫过张家每一个人惊恐、怨恨、不甘的脸,最终落在时泽起身上,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割裂一切的决绝: “从今日起,此刻起,时泽起与你们张家,恩断义绝,再无任何瓜葛,你们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任何形式再接近他,骚扰他!否则……” 时遥的目光骤然变得无比森寒,“我会让你们张家,付出比今天惨痛十倍,百倍的代价!” 她的话音落下,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张耀压抑的呻吟和叶竹君昏迷中无意识的呓语。 时泽起站在时遥身边,看着眼前这群曾经将他踩入泥泞,吸食他血肉的“亲人”,此刻如同丧家之犬般的狼狈模样。 七年的阴霾,屈辱,痛苦……仿佛随着时遥这最后一句宣判,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泄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弱却真实的光亮。 他紧握的拳头,终于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 “季淳。”时遥不再看张家人一眼,仿佛他们已是无关紧要的尘埃。 “小美姐!”季淳立刻挺直腰板,精神抖擞。 “让法务团队进来,盯着他们签署所有财产清算,转移和断绝关系的法律文件。”时遥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少一分钱,慢一分钟,你知道后果。” 季淳一脸崇拜地看着时遥。 此时此刻的时遥,就像是太阳一样,在他的眼底闪闪发光。 哇,小美姐也太帅了吧。 这命令,这魄力,比时总不遑多让。 不愧是姐弟!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季淳响亮地应道,似乎十分热血沸腾,立刻朝门口打了个手势。 几名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神情严肃的律师整齐地列队进来,打开笔记本电脑和厚厚的文件袋。 “至于外婆……”时遥的目光瞥向被佣人抬到沙发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叶竹君,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讥诮,“看来是惊喜过度,需要透透气。” 第105章 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抬手,随意地指向客厅通往花园的巨大落地玻璃门,语气淡漠得像在吩咐处理一件垃圾。 “把门打开,把外婆抬到院子里去,让她好好醒醒神。” “是!”两名保镖立刻上前,动作不算粗暴,但也绝无半分温柔,架起昏迷的叶竹君,在张场羽和白茉莉敢怒不敢言的绝望目光中,径直穿过客厅,打开落地门,将老太太抬到了外面微凉的晨风里。 然后把老太太放在了草地上。 时遥不再理会身后张家人如丧考妣的混乱和律师们严谨的沙沙书写声。 她转过身,看向身边的时泽起。 少年挺直的脊背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但那双清冷的眼眸深处,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似乎正在悄然碎裂,消散。 很快,律师就拟好了合同。 一一和张场羽核对完后,他颤抖着签下了名字。 “那就麻烦舅舅舅妈,在一个月内凑够这些钱了,否则,就别怪我不念旧情,法庭上见了。” 张场羽脸色一白,随即用一种怨恨的目光盯着时遥。 时遥没有再看他们一眼,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时泽起还有些单薄的肩膀,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阿泽,我们走。” 她拉起时泽起的手,转身,步伐坚定地朝着门外洒满朝阳的方向走去。 十名黑衣保镖如同沉默的磐石,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无声地护卫在两人身后。 晨光穿过敞开的张家大门,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出了张家。 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自由的味道。 时泽起跟在时遥身边,脚步轻快了不少。 只是那点残留的紧绷感,让他下意识地抿紧了唇。 时泽起的眼眶渐渐有一些红了。 他忽然想起七年前,他还是一丁点大的孩子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时遥高,大概只到她的肩膀下面一点。 他跟在姐姐的后面,也是像现在这样看着时遥的背影。 只是因为身高的不同所以看到的角度也会有一些差别。 但是两个人的背影一模一样。 时泽起的眸色渐深,手指攥紧又松开。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时遥线条柔和的侧脸上,晨光给她镀了一层金边。 喉结滚动了一下,他飞快地移开视线,耳垂却悄悄染上了一层薄红。 “……谢了。”声音很低,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别扭,像是不小心从齿缝里溜出来的。 时遥正感受着阳光的暖意,闻言脚步一顿,眼底瞬间漾开狡黠的笑意。 她故意放慢脚步,歪着头,凑近了些,一只手夸张地拢在耳边,“嗯?阿泽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她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时泽起的脸“腾”地一下更红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过头瞪她。 可对上她那双盛满促狭笑意的眼睛,那点恼羞成怒又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嗤一下泄了气。 他飞快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闷闷的,却又比刚才清晰了一点,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劲儿,“我说,谢谢你……表姐。” “哦……”时遥拖长了调子,恍然大悟似的,随即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清亮,里面又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得意,仿佛有魔力一般。 时泽起原本还绷着的嘴角,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那笑意很淡,却实实在在驱散了他眼底最后一丝阴霾。 他飞快地抬眼看了她一下,又低下头,但那点笑意,已经无声地在他清冷的眸子里弥漫开,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漾开的涟漪。 时遥看着他低头浅笑的样子,心头蓦地一软。 七年前那个跟在她身后,脸蛋圆嘟嘟,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小胖墩,和眼前这个清瘦俊朗却带着同样纯粹笑意的少年,在这一刻重叠了。 一种久违的,近乎失而复得的暖流涌上心间。 鬼使神差地,时遥伸出手,指尖带着阳光的温度,轻轻捏了捏时泽起微微鼓起的脸颊肉。 触感比记忆里瘦削了许多,但那点熟悉的柔软还在。 她小声地,近乎呢喃地嘀咕了一句:“这样多笑笑多好啊……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指尖的温热触感让时泽起身体一僵,听到那模糊的尾音,他下意识地抬起眼,带着一丝困惑,“……小时候?” 时遥心头一跳,飞快地收回了手,掩饰般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声音瞬间拔高,带着刻意的轻松,“没什么没什么!哎呀,打了一早上架,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走走走,吃饭去!” 她不由分说地拉住时泽起的手腕,大步流星地朝停在不远处的车走去,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温情和失言从未发生。 “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她边走边说,“不仅替我们家阿泽小少爷报了仇,还追回了那么大一笔钱!要是他们敢赖账?哼,律师函伺候!必须吃顿好的,好好犒劳一下功臣!” 季淳和那十个训练有素的保镖,连同几位严谨的法务人员,早已在车旁列队等候。 阳光照在他们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上,竟也少了几分肃杀。 时遥走到众人面前,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他们。 她从车里拿出一个包,递给季淳。 包里都是鼓鼓囊囊的信封。 那是她早有准备的现金。 “把这些钱分下去吧,兄弟们,辛苦了!”时遥的眼睛亮晶晶的,声音清脆,“今天这事儿,办得漂亮!一人一个红包,沾沾喜气!都收着!” 季淳将厚厚的一沓沓现金红包塞到每个人手里。 保镖们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的光亮和微微挺直的脊背泄露了他们的心情。 法务们则带着职业性的微笑,礼貌地接过,连声道谢。 季淳更是激动得脸都红了,捏着红包的手微微发抖,看着时遥的眼神简直像在看行走的偶像。 “谢谢小美姐!” “谢谢时小姐!” 感激的声音此起彼伏。 “行了,钱拿到手,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时遥大手一挥,笑容灿烂,“好好休息!有事儿我再叫你们!” 第106章 他只是把所有的温度留给特定的人 众人拿着沉甸甸的红包,脸上洋溢着笑容,纷纷上车离开。 引擎声远去,空旷的路边只剩下时遥、时泽起,还有那辆线条流畅的跑车。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时遥拉开副驾驶的门,对时泽起扬了扬下巴,“上车!姐姐带你去吃顶级和牛!管饱!”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名为云隐的日料店门口。 闹中取静的位置,庭院深深,竹林掩映,潺潺水声隐约可闻,一派大隐于市的格调。 空气里似乎都飘荡着清雅的竹香。 侍者穿着素净的和服,恭敬地将姐弟俩引到一个靠窗的雅间。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个精心打理的枯山水庭院,白沙如浪,青苔点缀,几块造型奇崛的石头静卧其间,意境悠远。 室内光线柔和,榻榻米和矮几散发着原木的清香,环境清幽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放轻呼吸。 时泽起显然很少来这种地方,显得有些拘谨,但更多的是好奇,目光忍不住在那些雅致的器物和窗外的景致上流连。 “想吃什么随便点,别给姐省钱!”时遥豪气地把制作精美的菜单推到他面前,自己则惬意地靠在软垫上,欣赏着窗外的枯山水,连日来的紧绷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放松下来。 菜品陆续上桌,摆盘精致得像艺术品。油脂丰厚的顶级和牛在滚烫的石板上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焦香。 新鲜刺身薄如蝉翼,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小巧玲珑的寿司如同一个个色彩缤纷的小点心。 食物的香气很快盖过了竹林的清幽。 时遥胃口大开,专注地对付着面前滋滋冒油的牛肉,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跟时泽起说话。 时泽起学着她的样子,动作还有些生涩,但神情专注。 就在时遥夹起一块沾满酱汁的鹅肝寿司,准备送入口中时,目光不经意地透过雅间侧面那扇精美的镂空雕花隔断窗,扫向了相邻的另一个稍大的雅间。 她的动作,瞬间僵在了半空中。 隔断的雕花缝隙并不密集,恰好能清晰地看到对面雅间的情形。 沈迦南。 他就坐在那里,侧对着她的方向。 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气质清贵。 可让时遥血液几乎凝固的,是他此刻的神情。 他正微微侧身,对着坐在他旁边的一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气质温婉端庄的中年妇人说话。 那眉眼间的冰封像是被春日彻底融化了,唇角噙着一抹极淡却柔和的笑意。 那妇人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正与他说着什么,时不时点头,看向沈迦南的目光里满是怜爱。 而坐在沈迦南另一侧的,正是江见微。她今天穿了一件柔和的米白色针织衫,长发温顺地披在肩头,正笑盈盈地给那位妇人布菜,姿态亲昵自然。 三人围坐,气氛融洽得如同……一家人。 时遥的指尖冰凉。 那块诱人的鹅肝寿司无声地跌落在她面前的骨碟里,酱汁溅开一小点污渍。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沈迦南眉眼低垂,专注倾听,唇角那抹罕见的、真实的温柔笑意,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眼底,刺得她眼眶生疼。 像他那样的人……骨子里都浸着冷漠疏离的人…… 原来不是不会温柔,不是不会笑。 他只是……把他所有的温度,都留给了特定的人。 留给了江见微。 所以才会爱屋及乌,连带着对江见微的母亲,也如此耐心周到,温言细语,卸下所有防备,展露出她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象过的另一面。 原来,他所有的原则,所有的界限感,在江见微和她相关的人面前,都可以被打破。 那个冰冷的问号,那句“时小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此刻都变成了巨大的讽刺,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震耳欲聋。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涩,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方才品尝美食的愉悦感荡然无存,舌尖残留的鲜美也瞬间变得苦涩难当。 时遥盯着对面那其乐融融的画面,只觉得周身温暖的环境骤然变得冰冷刺骨。 她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觉得有些刺眼。 时遥眯了眯眼睛,有些想不明白。 “姐?”时泽起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 他敏锐地察觉到时遥的不对劲。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侧面,握着筷子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时遥听到声音,猛地回神,对上时泽起那双深邃的眼睛。 她急促地低下头,掩饰性地用筷子拨弄着碟子里那块掉落的寿司,声音有些发紧,“……没什么。这鹅肝有点腻了。” 时遥没有再抬头看那边一眼。 她胡乱地夹起旁边碟子里的一片三文鱼刺身,蘸了过多的芥末酱油,塞进嘴里。 辛辣的芥末味猛地冲上鼻腔,呛得她瞬间红了眼眶,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原来即使过去七年,有些记忆还是深入骨髓啊。 为什么心里会有一点难过? 还是没有放下七年前的事情吗? 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爱情就要拿得起放得下,七年前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 她怎么又还能沉浸在这种伤痛中。 “咳…咳咳…”她狼狈地捂住嘴,侧过身去压抑地咳嗽,眼泪却借着咳嗽的遮掩,终于滚落下来。 时泽起眉头紧紧皱起。 他顺着时遥刚才失神的方向,锐利的目光穿透雕花的隔断,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雅间里的景象。 沈迦南,江见微,还有一个陌生的,气质很好的中年妇人。 少年清冷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被一种冰冷的,带着保护欲的怒意取代。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悄然握成了拳。 “姐。”时泽起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他放下筷子,目光沉沉地看着还在掩饰咳嗽,眼眶微微红的时遥,“这地方空气不好,闷得慌。我吃饱了,不想吃了,我们走吧。” 第107章 真是让人讨厌 时泽起的话带着不容置喙的冷硬,像一块冰砸在温暖的空气里。 时遥握着筷子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她没敢抬头看时泽起此刻的表情,目光落在盘子上充满着酱汁的鹅肝寿司上。 过了几秒,她才找回一点声音,努力想挤出点轻松,却干涩得厉害,“点都点了,不吃多浪费啊?这家和牛……确实不错。” 她用筷子去夹旁边一片三文鱼,手却不太听使唤,薄薄的鱼片在筷尖滑脱了两次。 “浪费?”时泽起嗤笑一声,声音压得更低,语气里透着几分的冷意,“为了几个不值得的人,坏了自己的胃口,那才叫最大的浪费。” 他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过隔断那边其乐融融的画面,眼底的厌恶和怒火几乎要凝成实质。 真是让人讨厌啊。 时遥被他话语里的锋芒刺得心口一缩,终于抬起头。 时泽起清俊的脸上罩着一层寒霜,那双酷似她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她,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和……一种近乎灼烧的保护欲。 时泽起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点,“你坐在这里,食不知味,眼眶发红,难道不是浪费时间?” 时遥被他看得无所遁形,下意识地避开他灼人的视线,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桌布边缘,嘴硬道,“我很好。” “撒谎!”时泽起猛地倾身向前,双手撑在矮几边缘。 他逼近时遥,清冷的气息带着少年人的压迫感,“你当我是瞎的?还是当我跟张家那群蠢货一样好糊弄?时遥,你看着我!” 最后一声低喝,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时遥被他吼得肩膀一颤,被迫迎上他的目光。 时泽起眼中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她灼伤,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带着厌恶和愤怒。 时遥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勉强维持着一点姐姐的架子,伸手想去揉他刺猬似的短发,用轻松的语气蒙混过关,“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打听……” 指尖还没碰到发丝,就被时泽起一把攥住了手腕。 他的手骨节分明,捏得她腕骨生疼。时泽起盯着她,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讽刺的冷笑,“大人?你算什么大人?不过比我大了几个月而已!” 那语气里,是浓浓的不服气。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和少年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持,让时遥心头那点强撑的硬气瞬间瓦解了大半。 她看着弟弟倔强的脸,七年前那个眼巴巴跟在她身后,需要她保护的小豆丁,和眼前这个已经能反过来为她竖起尖刺的少年身影重叠。 一种酸涩又温暖的洪流猛地冲垮了心防。 她反手轻轻握住了时泽起攥着她手腕的手,指尖带着安抚的意味,在他紧绷的手背上拍了拍。 脸上的笑容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虽然依旧有些苍白,却多了一丝真实的暖意和无奈。 “大几个月也是大,”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哄劝,又无比认真,“乖,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姐姐。”她顿了顿,看着少年依旧紧绷的下颌线,声音更柔和了些。 “……阿泽,有些事,姐姐自己可以处理。看到你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就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事。” 时泽起死死地盯着她看了几秒,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 最终,他猛地别过头去,重重地“哼”了一声,带着一种被看穿心思的别扭和无处发泄的憋闷,像只炸毛又被强行顺了毛的狼崽子,傲娇地撇开了脸。 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但空气中残留的尴尬和食不知味的感觉并未散去。 姐弟俩沉默地对着满桌精致的料理,却没有了一开始的心情。 哪怕不想去看,可是眼角的余光,总是不受控制地瞥向那扇镂空的雕花窗户。 沈迦南清隽的侧影,江见微温婉的笑容还有那位妇人慈爱的目光…… 每一个画面都像无声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心头。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股奇异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对面的时泽起同样食不知味,动作带着明显的烦躁,叉子碰在碟沿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无声地催促。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分都格外难熬。 时遥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最后还是把点的东西都吃得干干净净。 这家餐厅的味道还是挺好的,当然如果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的心情会更好。 时遥放下汤匙,刚想开口说“走吧”,眼角的余光却猛地捕捉到隔壁雅间的动静。 沈迦南优雅地起身,替江见微的母亲拉开座椅,江见微也笑着挽住了她母亲的手臂。 他们也要离开了。 时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僵在座位上,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他们。 而坐在她对面的时泽起一眼就看穿了时遥的动作。 “起来。”时泽起冰冷的声音在对面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时遥没动。 时泽起上前一步拽住了她的手腕想要把时遥拉起来,但是她的动作明显有些抗拒。 “怎么?”时泽起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讥诮又冰冷的弧度,“做了亏心事?还是怕了?” “当然没有!”时遥脱口反驳。 那点逃避的心思在时泽起尖锐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背,眼神也冷硬起来,“走就走!” 她刚想自己站起来,手腕却被时泽起一把抓住。 时泽起的手掌温热有力,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她从软垫上拉了起来。 “怕什么。”时泽起的声音压得很低,“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七年前他还小没有办法保护好姐姐。 现在他已经长大了,他绝对不允许七年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时泽起不由分说地拉着时遥,大步流星地朝雅间门口走去。 那姿态,不像是去结账,倒像是奔赴战场。 通往收银台的雅致回廊,灯光柔和,竹影婆娑。 可这精心营造的静谧,在转角处被彻底打破。 沈迦南正微微侧身,对江见微的母亲低声说着什么,姿态是时遥从未见过的温和与耐心。 江见微挽着她母亲的手臂,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甜美笑容,一派岁月静好。 第108章 没有赞同,只是沉默 时遥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住。 时泽起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瞬间的僵硬,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几乎是拖着她,毫不避让地迎面走了过去。 回廊的空间本就不算宽敞,两拨人几乎是不可避免地狭路相逢。 沈迦南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抬眼望来。 当看清迎面走来的人时,他清冷深邃的眸子里清晰地闪过一丝愕然。 他显然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时遥。 尤其是看到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唇线抿得死紧。 一股莫名的慌乱和想要解释的冲动瞬间攫住了沈迦南。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半步,嘴唇微动,想要解释:“时遥,……” 江见微看到时遥,眼底闪过了一抹震惊,随即就是浓浓的厌恶。 又是时遥。 为什么总是能遇到她。 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一直想要介入她和沈迦南,现在又尾随他们来到这里,就那么喜欢抢别人的男人吗? 真的是贱…… 江见微垂了垂眼眸,敛去了眼底的厌恶和冷意,再抬起头时只剩下了一丝的委屈和祈求看向了沈迦南。 她赶紧打断了沈迦南,“迦南哥……” 江见微柔柔弱弱的喊着,眼眶微红,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咬着下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沈迦南冷眼看着她,眼底没有丝毫的情绪,反而是看到江见微身边的林如月,微微皱了皱眉心。 就在这时 “沈迦南!” 一个冰冷又充满戾气的声音骤然响起,充满着冷意的声线里透着浓浓的厌恶和愤恨。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出声的少年身上。 时泽起猛地甩开时遥的手腕,上前一步,直接横插在时遥和沈迦南之间,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他身形挺拔,此刻却爆发出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又极具压迫感的强大和戾气。 那双酷似时遥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迦南的脸,眼底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吞噬的干干净净。 他扫了一眼沈迦南身边的江见微。 眼底的冷意和厌恶不减反增。 “既然你身边已经有了人。”时泽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和极致的愤怒,清晰地回荡在回廊里,“就不该再来招惹我表姐!”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同刀子一般锐利。 “以后,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出现在她身边。”时泽起微微扬起下巴,眼神凶狠得像一头护食的幼狼,“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说到做到!” 掷地有声的威胁,带着不管不顾的狠绝,瞬间让整个回廊的空气都凝固了。 在餐厅里用餐的客人,还有服务员的目光全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尤其是看到沈迦南和时泽起两张风格各异,气质卓然的帅脸,对他们的争吵更加好奇了。 甚至有一些人,都拿出了手机,开始录像。 江见微一听,立马站出来,一副十分维护沈迦南的样子。 她笑着看向时遥,眼底却很冷,就像是带着嘲讽和警告,“时小姐,麻烦你管管你的弟弟,都是上大学的人了,应该成熟稳重。” 时泽起一听这话就烦,直接握紧了拳头,对着江见微,浑身充满着戾气,“闭嘴,这里有你什么说话的份?是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么?” 江见微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浮上一丝楚楚可怜的委屈和惊惧,下意识地往林如月的身边缩了缩,眼圈迅速泛红。 林如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敌意的场面惊住了。 她看看浑身戾气,眼神凶狠的时泽起,又看看脸色苍白,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时遥,最后目光落在自己女儿委屈惊惧的脸上,眉头微微蹙起,带着一丝困惑和担忧。 “迦南,这……”江母迟疑地开口,看向沈迦南,语气温和中带着询问,“这两位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江见微立刻用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看向沈迦南,眼神里充满了无声的祈求,紧紧攥着林如月衣袖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沈迦南的目光越过挡在身前的时泽起,落在时遥脸上。 她微微侧着头,避开了他的视线,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小片阴影,下颚线绷得极紧,透着一股倔强的脆弱和拒人千里的冷漠。 方才时泽起那番凶狠的话,时遥没有任何动作。 没有阻止,也没有赞同,只是沉默。 放在以前,她肯定会阻止,并且告诉时泽起,这是不对的。 可现在,她却沉默了。 那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让沈迦南心头发沉。 是因为她心底也是这样想的么?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几秒。 回廊里只有压抑的呼吸声。 最终,沈迦南喉结滚动了一下,移开落在时遥身上的目光,转向林如月。 看着她的眉眼,沈迦南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 他的眸色愈发得深沉,喉结上下滚动了两番。 沈迦南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克制,只是眼底深处翻涌的复杂情绪被强行压下,声音低沉平缓地响起,听不出什么波澜。 “一个朋友。”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 林如月闻言,脸上紧绷的神情明显放松下来,随即又浮现出惯有的温和笑容。 她自动将时泽起刚才的“狂言”归结为不懂事的年轻人一时冲动的冲动之言。 毕竟二十岁的小年轻,血气方刚的。 林如月看着时遥和时泽起的眼神就像是长辈看晚辈,眼底带着宽容,甚至主动朝时遥友好地点了点头,语气亲切。 “原来是迦南的朋友啊。既然是迦南的朋友,那应该也是我们微微的朋友了。小姑娘看着就面善,以后有空常来家里玩啊。” 那带着善意和热情的邀请,落在时遥的心间,就像心口悬了一块大石头,沉闷得说不出话来。 朋友?常来家里玩? 每一个词都精准地踩在了时遥的痛点上。 第109章 和他撇清关系 时遥终于抬起了眼。 她没有看沈迦南,也没有看一脸伪善笑容的江见微,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江母那张温和带笑的脸上。 时遥牵动了一下唇角,那笑容很淡,很轻,像飘落在水面上的羽毛,转瞬即逝,却带着一丝的冰冷和疏离。 “不了,阿姨。”她的声音清泠泠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平静得很,“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和沈总还有江小姐并不熟。”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沈迦南和江见微,那眼神疏离得仿佛在看两个陌生人,“就不去打扰了。” “谢谢。”时遥勾了勾唇,挺礼貌的。 话音落下,她不再看任何人,径直转身,朝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 背影挺直,脚步决绝,没有丝毫留恋。 “表姐!”时泽起狠狠剜了沈迦南一眼,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随即立刻转身,大步追上了时遥。 沈迦南站在原地,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他看着时遥决绝离去的背影,那纤细的背影挺得笔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心尖上,带起一阵阵尖锐的又很陌生的钝痛。 那句“我们不熟”和“不打扰”,像淬了毒的冰针,密密麻麻扎进四肢百骸,痛感蔓延开来。 为什么她会说不熟? 是想和他撇清关系还是…… 她生气了吗? 沈迦南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脑子里紧绷着一根弦似乎断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和失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 不能让时遥这样走掉!不能! 沈迦南的身体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做出了行动。 他猛地推开还试图拉住他衣袖的江见微,力道之大让江见微踉跄了一下,脸上的委屈瞬间转为错愕和难堪。 江见微刚站稳脚步就看到沈迦南大步流行的往前走,似乎在追时遥。 “迦南!你去哪里?”江见微带着哭腔的呼喊被他彻底抛在身后。 沈迦南不顾一切地拨开挡路的侍者,几乎是朝着时遥姐弟消失的拐角狂奔而去。 昂贵的西装下摆被快步走带起的风吹得扬起,向来一丝不苟的发型也散落了几缕在额前。 沈迦南的步伐越来越快,他从未如此失态过。 可越是慌张越是容易出错。 他刚冲出餐厅大门,正午刺眼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而下,让他眼前瞬间一花。他眯起眼,往四周看,急切的想要找到时遥。 门前是露天的停车场,一排排车按规律的停放着。 终于他瞥见一抹娇小的身影。 他看到时遥上了车。 紧接着,线条流畅的跑车发出轰鸣声。 沈迦南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抬脚走过去。 副驾驶的车门正好关上,时泽起那张冰冷含怒的侧脸落在了后视镜里。 紧接着,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时遥半张脸。 透过后视镜时遥看到了沈迦南,她侧过头,目光远远地平静地投了过来。 隔着近十米的距离和灼热的空气,沈迦南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情绪。 那里没有愤怒,没有委屈,没有他预想中的任何激烈情绪,只有一片彻底的冰冷的,死水般的漠然。 那目光,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迦南的心上。 下一秒,时遥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升起了车窗。 跑车引擎发出一声低吼,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窜了出去,汇入了门外的车流,迅速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沈迦南僵立在原地,正午的阳光火辣辣地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心头那股迅速蔓延开来刺骨的寒意。 他伸出的手还徒劳地停留在半空中,仿佛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一种巨大的从未有过的失落感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车水马龙之中。 就差一点点。 他就可以追上时遥了。 她会介意吗? 沈迦南不知道,他忽然想起了七年前。 那时他接管沈家也没多久,正是需要站稳脚跟的时候。 几乎每天都会忙于应酬。 生意场上也有不少人给他塞女人。 虽然他每次拒绝,离她们都很远,可是不免还是会沾染一些香水味。 那些香水味廉价刺鼻和时遥平时用的味道截然不同。 可是时遥每次闻到都没什么情绪。 冷漠的好像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他。 沈迦南的手指逐渐握紧,手上的青筋依稀可见。 即使眼前的车流已经看不到时遥的车子,可他的视线却一直都没有收回来。 而此时此刻 餐厅门口的光影交界处,江见微静静站在那里,将沈迦南失魂落魄,凝望时遥消失方向的背影尽收眼底。 她脸上那些楚楚可怜的委屈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种冰冷的,带着刻骨嫉恨和一丝扭曲快意的神情。 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沈迦南,你注定是我的。 你和时遥,永远只能错过! 时遥那个贱人,凭什么跟我争? 无论是七年前的时遥还是七年后的时遥,都注定是她的手下败将。 深吸一口气,江见微迅速敛去眼底所有的阴鸷,重新换上了一副温柔娴静,又略带担忧的模样。 她快步走到沈迦南身边,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替他整理了一下刚才奔跑时弄乱的西装领口,指尖带着刻意的亲昵拂过他的肩线。 “迦南。”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软,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我妈妈还在里面等着我们呢。外面太阳太大了,我们先回去吧?” 她的触碰让沈迦南猛地回过神,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江见微那只搭在肩上的手,又抬眼对上她那双温柔含笑的眼睛,没有半点的情绪。 一股强烈的排斥感涌上心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很强硬地拂开了她的手。 “嗯。”沈迦南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 他没有再看江见微,只是最后望了一眼时遥消失的方向,那里只剩下喧嚣的车流和刺眼的阳光。 第110章 竹马总是抵不过天降 他沉默地转过身,脊背依旧挺直,却仿佛被抽走了某种支撑,透出一种沉重的挥之不去的寂寥,率先朝餐厅内走去。 江见微看着自己被拂开的手,指尖在空气中蜷缩了一下。 她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沈迦南大步流星地折返,方向却不是餐厅内,而是径直朝着停车场出口走去。 “迦南哥!”江见微急了,踩着细高跟追上去,声音拔高,带着急促的喘息,“你去哪儿?我妈妈还在里面等着我们呢!” 沈迦南脚步没有丝毫停顿,颀长挺拔的身影在正午刺目的阳光下拉出一道冷硬的影子,仿佛听不见她的呼喊。 江见微小跑起来,精心打理的卷发被风吹乱,呼吸开始不稳。 她看着那越来越远的背影,气得跺脚。 “沈迦南!”她不顾形象地尖叫一声,猛地停下脚步,气得浑身发抖。 前方的身影终于顿住了。 江见微心中一喜,强压下急促的喘息,迅速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发丝和裙摆,脸上重新带上温婉又夹杂一丝委屈的表情。 她小跑几步,绕到沈迦南面前,微微仰起脸,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娇柔,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嗔怪。 “迦南哥,我就知道你会等我的,我妈妈真的很高兴今天你能陪她吃饭,你这样突然走掉,她该多失望呀?我们回去好不好?” 阳光落在沈迦南脸上,勾勒出他深邃却毫无温度的轮廓。 他没有看江见微精心调整过的表情,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冰冷地锁着她,里面翻涌着江见微从未见过的、令人心悸的戾气。 “收起你那些自作聪明的小心思。”他的声音很低,却像淬了寒冰的刀子,每一个字都带着穿透骨髓的冷意。 “江见微,看在你哥哥江见川的份上,我对你一再容忍。” 江见微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一点点褪去。 “但这不代表,我没有底线。”沈迦南微微倾身,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阴影,一点点将江见微笼罩,她的呼吸一窒。 “再让我发现你刻意接近她,或者在她面前耍任何一点手段……” 他顿了顿,冰冷的视线扫过江见微瞬间惨白的脸,带着浓浓的警告。 “你这条命,自己掂量着办。” 赤裸裸的警告和杀意,毫不掩饰。 江见微如遭雷击,浑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从脚底涌了上来,蔓延到四肢百骸,让江见微几乎站立不稳。 她从没想过,沈迦南会为了一个时遥,对她说出如此绝情狠戾的话! 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啊。 他们才是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 为什么,竹马总是抵不过天降。 这么多年的情分还有她哥哥的救命之恩,在那个酷似时遥的女人面前,竟然一文不值? 一股强烈的怨恨和嫉妒猛地从心底窜上来,压制住了恐惧。 “沈迦南!”江见微猛地抬起头,声音有些尖锐,“你醒醒吧!你好好看清楚!” 她指着时遥消失的方向,声音因激动剧烈颤抖着,“她不是时遥,她根本不是,时遥早就死了!七年前就死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尸骨无存了,你对着一个假货发什么疯要这么对我?” 尸骨无存四个字,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巨石,瞬间在沈迦南眼底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深不见底的墨色瞳仁骤然紧缩,里面所有的克制,冰冷还有疏离,在刹那间被一种毁天灭地的赤红风暴彻底撕碎,逐渐吞噬。 “你再说一遍!” 沈迦南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砂纸摩擦般的嘶哑。 阴沉的嗓音,莫名的让人胆寒。每一个字落下,周围的空气都随之冻结一寸。 江见微被他此刻的眼神吓到了。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逃离这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 然而,已经晚了。 一只冰冷如同铁钳般的大手,快准狠,死死地扼住了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呃……” 江见微的尖叫瞬间掐断在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巨大的力量将她整个人猛地砸向旁边冰冷的柱子。 “砰!” 一声沉闷的声音,江见微的后背狠狠撞在坚硬的大理石柱上,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震得移位,眼前瞬间金星乱冒。 窒息的痛苦和后背的剧痛让她剧烈抽搐挣扎,双手死命地去掰那只掐住她脖子的手,指甲在沈迦南的手腕上划出血痕,可仍然没能挣脱开来。 渐渐的江见微使不上力气了。 大脑一片空白。 胸腔里的空气仿佛被排尽,窒息的想吐。 那只手,还在不断的收紧,指尖泛着白。 沈迦南冷峻的眉眼没有丝毫的波澜可言,只剩下暴怒之后的杀意。 “咳……嗬……放”江见微的脸逐渐涨成猪肝色,眼球不受控制地向上翻起,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沈迦南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为了一个死人,就因为她说了一句话。 他就真的要掐死她吗? 沈迦南的脸近在咫尺,那双赤红的眼眸里翻涌着江见微从未见过的,足以焚烧一切的暴戾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痛楚。 那痛楚被暴怒点燃,仿佛化作了最原始的杀戮欲望。 “谁给你的胆子……”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提她的名字?” “谁给你的胆子……”沈迦南又重复了一遍,掐着她脖子的手猛地收紧! 江见微感觉离死亡越来越近了眼前都有重影。 一点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恰在此时 “啊……” 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划破了短暂的死寂。 是林如月! 她久等江见微和沈迦南不回,心中不安,寻了出来,却看到了这让她崩溃的一幕! “迦南!住手!快住手!那是微微啊!”林如月失声哭喊,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她扑到沈迦南身边,用尽全身的力气想去掰开他掐在江见微脖子上的手,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迦南,松手,你要掐死微微了了,快松手啊!” 第111章 我和江见微,没有任何关系 沈迦南的手臂如同被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林如月看着江见微脸色发紫,瞳孔涣散,几乎要昏死过去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 她猛地抬头看向沈迦南,眼泪瞬间溢出来,声音凄厉,“迦南!你疯了?!你看看清楚,她是江见微,你们是青梅竹马啊,你答应过见川要照顾好微微的,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你松手,快松手,我求你了……” 听到见川这两个字,沈迦南眼底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 他扼住江见微喉咙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间。 林如月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沈迦南的手臂推开。 “咳咳咳……呕……”骤然涌入的空气呛得江见微猛烈地咳嗽起来。 她的身体顺着柱子滑倒在地,大口喘息着。 白皙的脖子上赫然留下了一圈深紫色的触目惊心的指痕。 江见微蜷缩在地上,浑身筛糠似的抖,看向沈迦南的眼神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恨。 林如月紧紧抱住女儿,心疼得眼泪直流,惊魂未定地看向沈迦南,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斥责,“迦南!你…你刚才在做什么?微微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 沈迦南缓缓站直身体。 他垂眸,看着自己那只刚刚扼住江见微脖子的手。 手腕上被指甲划破的几道血痕,正渗出细小的血珠,映着他苍白的手背,显得格外刺眼。 他慢慢地松开了紧握的拳,指关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眼底的猩红如潮水般退去,重新被深不见底的墨色覆盖。 但那墨色之下,是比之前更加冰冷的死寂,一种仿佛燃烧殆尽后的灰烬般的死寂。 他没有回答林如月的问题。 甚至没有再看地上瑟瑟发抖的江见微一眼。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再次投向时遥消失的那个方向。 车流不息,阳光刺眼,早已没有了那辆跑车的踪影。 只有他眼尾残留的一丝猩红。 “林姨。”沈迦南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低沉,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个掐着江见微脖子,濒临失控的人根本不是他。 “今日失陪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甚至没有再看抱在一起的母女俩,径直转身。 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落在江见微的心里,她下意识的抓紧了林如月的衣服,仍然惊魂未定。 沈迦南往外走,挺直的背影在烈日下,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冰冷和孤独。 林如月抱着还在剧烈喘息、惊魂未定的江见微,看着沈迦南决绝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虽然冷淡却始终彬彬有礼,沉稳可靠的沈迦南吗? 刚才那一刻,她毫不怀疑,他是真的想杀了微微! “微微…微微你怎么样?别怕…妈妈在…”林如月心疼地抚摸着女儿脖子上那圈可怕的淤痕,声音哽咽,充满了后怕。 江见微伏在母亲怀里,身体还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喉咙火辣辣的疼,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 但比疼痛更深的,是滔天的恨意和屈辱! 沈迦南为了那个贱人,竟然想杀了她! “妈……”她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声音,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滚落,“他,他疯了,为了那个长得像时遥的贱人,他要杀我……” 江见微猛地抬起头,死死抓住林如月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眼神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妈!你看到了!那个时遥就是个祸害!她必须消失!必须消失!” 林如月看着女儿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和疯狂,心头猛地一沉。 她下意识地看向沈迦南消失的方向,一股强烈的不安裹挟住了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遥不是死了吗?” 江见微回答,只是一直在说,“我要她死……我要她死……” —— 黑色的库里南疾驰在回市区的路上。 车厢内气压低得能冻结空气。 沈迦南靠在后座,闭着眼,眉心紧蹙,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他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膝盖上,腕间那几道被江见微抓出的血痕已经不再渗血,凝结成暗红的线,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周尘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迦南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喘。 刚才餐厅门口那骇人的一幕,他离得远没看清细节,但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暴戾杀气,让他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突然,沈迦南睁开了眼。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所有的风暴似乎都沉寂了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疲惫和一丝难以察觉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拿出手机,动作有些僵硬地点开微信。 置顶的联系人,备注是冰冷的“时小姐”。 上一次的对话,还停留在那个冰冷疏离的问号和他那句苍白的解释。 沈迦南盯着那个头像看了很久,久到周尘以为他又要陷入那种可怕的沉默。 终于,他的指尖动了。 在输入框里,一个字一个字,敲得异常缓慢而艰难。 【今天在餐厅,我陪江见微的母亲是因为一个好友的嘱托。】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够,又删掉。 重新输入。 【我和江见微,没有任何关系。】 删掉。 再输入。 【刚才……吓到你了吗?】 又删掉。 最终,屏幕上的光标闪烁了很久,只留下了一句删删改改后,依旧显得笨拙而干涩的话。 【刚才在餐厅,并非你所见。】 发送。 几乎是消息发出的瞬间,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直接映在了沈迦南的眼底!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冰冷的系统提示,告诉沈迦南,他被删好友了。 沈迦南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发出咯咯声。 沈迦南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红色的感叹号,仿佛要将屏幕盯穿。 时遥,居然把他删了! 眼底那刚刚沉寂下去的墨色,再次翻涌起惊涛骇浪,比之前更加汹涌,更加黑暗,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暴戾。 第112章 这一次,我死也不会放手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沉重的压力让前座的周尘几乎窒息,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 完了。 周尘绝望地闭上了眼。 他从未见过老板如此失控,如此……可怕。 就在周尘以为自己今天可能要交代在这里时,那股几乎要碾碎一切的恐怖气息,如同退潮般,倏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头发寒的死寂。 沈迦南缓缓松开了紧握手机的手,任由手机滑落在座椅上。 他重新靠回椅背,闭上眼,抬手疲惫地按住了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腕间的伤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阴沉得可怕。 “回时遥住的地方。”沈迦南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透着一股浓重的倦意,仿佛刚才那场暴怒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是,沈总。”周尘如蒙大赦,立刻应声,示意司机改变路线。 沈迦南闭着眼,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交替闪现着两张脸。 一张是七年前,少女时遥明媚张扬的笑脸,鲜活生动,像发着光给人温暖的小太阳。 另一张,是今天餐厅外,时遥隔着车窗望过来时,那双冰冷,漠然,毫无波澜的眼睛。 最后,定格在屏幕上那个刺目的红色感叹号。 忽然间,心脏感觉到一股尖锐的剧痛,逐渐蔓延开来,身体都变得麻木。 沈迦南猛地睁开眼,眼尾上扬着一抹猩红之色。 “加速。”他盯着前方,声音嘶哑地命令,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 他需要见到她。 现在,立刻! 哪怕是地狱,他也要闯进去,把她拉回来! 司机被这声音里的寒意吓得一哆嗦,猛地踩下油门。 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库里南如同离弦之箭。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残影。 沈迦南靠在椅背上。 他捡起了手机,点开加密相册。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十二年前,偷拍的。 少女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扎着高高的马尾,在操场上奔跑,阳光洒在她身上,笑容灿烂得晃眼。 他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抚过屏幕上那张鲜活的脸。 “等我……” 他无声地翕动嘴唇,眼底翻涌着墨色。 “这一次,我死也不会放手。” 引擎的轰鸣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最终归于沉寂。 黑色的库里南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时遥公寓楼下的阴影里,几乎与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 沈迦南推开车门,没有立刻下去。 他微微仰头,抬头往上看,看着时遥的房间。 透过窗户,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的光亮。她还没回来。 车窗降下一条缝隙,让夜晚微凉的空气涌入,却丝毫无法缓解沈迦南胸腔里翻腾的灼热与窒息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漫长得煎熬着人。 路灯昏黄的光晕驱散了一些车厢内的黑暗,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时遥还是没有回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暴戾在沉寂中疯狂滋长。 沈迦南下意识地伸手去掏口袋,指尖却只触碰到冰冷的手机。 没有烟。 “沈总。”副驾驶的周尘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细微的动作,声音带着小心翼翼。 他动作极轻地打开副驾驶前方的储物格,从里面一个特制的恒温小盒里取出一支深棕色的顶级雪茄,又拿出精致的雪茄剪和打火机。 “啪嗒。”雪茄剪清脆地剪开茄帽。 幽蓝的火苗跳跃,点燃了雪茄一端。 周尘将点燃的雪茄恭敬地递到沈迦南身侧。 沈迦南没有立刻去接。 他侧过脸,目光沉沉地扫过那支散发着醇厚香气的雪茄,又透过车窗缝隙,再次望向那扇漆黑的窗户。 昏暗中,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晦暗不明。 最终,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夹住了雪茄。 深红色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袅袅的烟雾升腾,很快被风吹散。 “你们先回去。”沈迦南的声音在烟雾中响起,沙哑又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周尘和司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 他们几乎是立刻推开车门,动作迅速地消失在夜色里,不敢有丝毫停留。 车厢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沈迦南缓慢而沉重的呼吸。 他将车窗完全降下,夜风带着凉意吹拂着他额前散落的碎发,也吹散了些许呛人的烟雾。他靠着椅背,指间的雪茄一点点燃尽,时间仿佛凝固。 忽然,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由远及近。 沈迦南瞳孔骤然一缩,几乎是立刻掐灭了手中只剩下短短一截的雪茄。 猩红的火星在黑暗中瞬间湮灭。 一辆线条流畅的跑车灵活地驶入停车位,车灯熄灭。 车门打开,时遥先走了下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 时泽起紧随其后,关车门的动作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利落,他警惕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视四周,最后落在了不远处那辆几乎隐没在树影里的黑色库里南上,眉头瞬间拧紧。 沈迦南推开车门,长腿一迈,站到了夜色中。他身上的深灰色西装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深沉,身形挺拔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时遥。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立刻看过来,而是低头在包里摸索着钥匙。 沈迦南喉结滚动了一下,口腔里还残留着雪茄浓烈的余味。 他想追上去,但是迈开步子的那一瞬间。 他立刻想起了七年前。 七年前,他刚刚接管沈家不久。 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 有时候处理事情心烦了就会点上一根烟缓解头痛。 后来他和时遥在一起之后,他发现时遥不太喜欢闻烟味。 每次他抽烟,那时的时遥,皱着秀气的鼻子,一脸嫌弃地推开他,声音娇憨却带着不容置喙:“沈迦南,不许抽烟!难闻死了!你再抽我就离你远远的!” 后来他下定决心,一个星期就把烟戒了。 直到时遥走后,他的口袋里又会习惯带烟,车里带雪茄。 第113章 遥遥,别怕,我在 虽然他也讨厌烟味。 可是抽烟的时候,尼古丁带来的化学反应,却莫名的能缓和他的情绪。 沈迦南垂了垂眼眸,心底某个角落被狠狠刺了一下。 他没有任何犹豫,迅速转身回到车里,翻出一盒薄荷味的口香糖。 他动作有些急躁地撕开包装,倒出两片,塞进嘴里咀嚼。 冰凉又带着强烈薄荷气息的味道瞬间席卷口腔,霸道地驱赶着烟草味道的残留。 还不够。 沈迦南皱着眉,干脆利落地脱下了身上那件沾染了雪茄气息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回后座,只穿着里面的深色衬衫。 做完这一切,他才深吸一口气,再次下车,大步朝着公寓入口走去。 时遥已经上了楼。 沈迦南上楼到四楼的时候,时遥已经拿着钥匙准备开门了。 楼道里感应灯的光线昏黄,勾勒出她纤细而略显单薄的背影。 “时小姐。”沈迦南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时遥的动作彻底僵住。 钥匙冰冷的触感硌着指尖。 她没有回头,背影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 “能谈一谈吗?”沈迦南上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紧紧锁着她的侧影。 时遥终于缓缓转过身。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疏离。 她的目光平静地掠过他,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声音冷淡得像冰,“不用了,沈先生。我有些累了,想先休息。您请自便。” 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留一丝余地。 这彻底的漠然像一盆冰水,浇在沈迦南心头,反而激起了他内心更深的焦躁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他无法容忍她就这样把他推开。 “就几分钟。”沈迦南不退反进,再次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笼罩在阴影里。 他身上清冽的薄荷气息混合着一种男性特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今天在餐厅……” 他话未说完,一股凌厉的劲风带着的怒火和暴戾,毫无征兆地从侧面狠狠袭来!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沈迦南的脸上猝不及防挨了一拳,嘴里瞬间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沈迦南!”时泽起如同被激怒的幼狮,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他挡在时遥身前,紧握的拳头还在微微颤抖,拳头因为刚才那用尽全力的一击而泛红。 他死死地盯着沈迦南,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冰冷的恨意和警告,“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时泽起清冽的嗓音因为愤怒而拔高,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出现在她身边,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听不懂人话吗?!离我姐远点!” 时泽起每质问一句,就逼近一步,那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将沈迦南生吞活剥。 下午餐厅里积压的怒火,还有对沈迦南纠缠不休的厌恶…… 所有情绪杂糅在一起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凝聚成了不顾一切的凶狠。 时泽起再次抡起拳头,目标直指沈迦南那张让他恨之入骨的脸! 这一拳头多少夹杂着私人恩怨。 就连七年前的仇他也想一并报了。 “阿泽!”时遥惊叫出声,下意识地想拉住时泽起。 然而,就在时泽起的拳头即将再次落下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稳稳地截住了他的手腕。 沈迦南缓缓转过头。 他抬手,用指腹随意地擦掉嘴角渗出的血丝,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狠戾。 被撞到的后背传来清晰的钝痛,脸颊更是火辣辣一片,但这些疼痛远不及心口的沉痛。 他的目光,越过了暴怒的时泽起,沉沉地直直地落在了时遥脸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时遥不想深究也不想看他,所以收回了视线。 沈迦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时小姐,能给我一次谈谈的机会吗?” 他的声音里没有暴怒,有的只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时遥愣了愣,睁大了眼睛手指无意识的捏紧,沈迦南这样会用这样的口吻和她说话。 他一向都是清冷矜贵,冷漠的。 向来都只有别人求他的份,他何时嗓音里会带着请求。 时遥垂了垂眼眸,“不好意思沈先生,有些晚了我真的要休息了。” 说完,时遥打开了门。 然后没有看沈迦南一眼,只对时泽起说,“阿泽,明天还要上课,早点回去休息吧。” “表姐……” “我会处理干净的,你安心上学就好。” 时泽起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沈迦南。 “刚才这一拳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你若是识相就赶紧离开,别让我再打你。” 警告完,时泽起这才回去。 时遥关上门的时候,沈迦南还在门口站着。 她冰冷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沈先生不早了,这么晚你一个大男人站在我的门口挺吓人的。” 沈迦南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浑身冰冷的气息似乎又降了几个度。 “遥遥……以前,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分房睡,你害怕,都是我守在门口守着你。” 沈迦南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一阵风吹过来就会听不到似的。 “现在你告诉我,我站在门口,你挺怕的……遥遥,你让我怎么做?” 可时遥却听得清清楚楚。 以前…… 她的眼底翻滚着墨色。 以前沈迦南似乎对她也挺好的。 那段时间,她刚失去爸妈不久。 闭上眼睛就会看到爸妈出车祸浑身是血的画面。 她很害怕,害怕黑暗,害怕一个人睡。 那时她和沈迦南刚在一起,并不太熟。 两个人克己守礼,所以并没有睡在一张床上。 有一天晚上,她闭上眼睛又梦到了爸爸妈妈浑身是血的画面。 她在睡梦中叫着沈迦南。 醒来的时候,便看到他站在她的门外。 “遥遥,别怕,我在。” 第114章 那个男人,竟然真的还在 “现在你告诉我,我站在门口,你挺怕的……遥遥,你让我怎么做?” 那一声低哑的“遥遥”,裹挟着深夜的寒意与浓得化不开的痛楚,沉沉地穿透门板,狠狠扎进时遥的耳膜。 她握着门把的手指猛地一颤,指节泛着白,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却压不下心底那片骤然翻涌起来的情绪。 有些烦躁,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过去……又是过去。 那些被刻意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画面,被他这一声呼唤猛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父母车祸后血淋淋的噩梦,深夜惊醒时无边无际的恐慌,还有门外那个沉默却让她莫名安心的身影。 时遥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霜之色。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带一丝波澜,清晰得很,“沈先生。” 她隔着冰冷的门板,话清晰地落在了沈迦南的耳朵里。 “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遥遥,这世上相似的人很多,我和表姐确实长得很像,但这与我无关。”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冷硬,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沈迦南心尖上。 “夜深了,请你离开。再纠缠下去,我会报警。” 说完,她不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手臂猛地发力,“砰”地一声,门被利落关上反锁。 那沉闷的撞击声在楼道里回荡,震得墙壁都似乎嗡嗡作响。 彻底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门外,死寂无声。 时遥背靠着一侧的墙壁,身体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楼道里声控灯的光线透过门缝下方狭窄的缝隙漏进来一小片昏黄。 她死死盯着那片光晕,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着。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慢慢流逝。 一分钟,两分钟…… 那片昏黄的光晕,倏地熄灭了。 声控灯灭了。 门外,也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他走了吗? 时遥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身体脱力般地顺着门板滑下一点,这才惊觉后背的衣衫不知何时已被冷汗浸透。 她缓缓地吁出一口长气,仿佛要将积压在胸腔里的情绪都呼出去。 扶着冰冷的墙壁,她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向卧室。 巨大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将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拉过被子蒙住头。 沈迦南为什么要来找她? 他不是在和江见薇一起陪着她的母亲么? 准女婿陪着丈母娘,多和谐温馨的画面。 时遥想不明白,想多了头也有些疼。 身体的疲惫很快占了上风,意识在惊悸和困倦的交织中沉沉下坠,最终跌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楼道里,声控灯熄灭后,彻底沉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沈迦南并没有走。 他就站在那扇门外,身体绷得很紧。 灯灭的瞬间,他挺拔的身影便完全融入了浓稠的墨色,无声无息,仿佛从未存在过。 后背抵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先前被撞伤的地方传来一阵阵闷痛,脸颊上被时泽起拳头砸过的地方更是火辣辣地肿胀着,口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些疼痛尖锐又很清晰,却奇异地盖过了心口空茫的钝痛。 他闭了闭眼睛,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七年前少女那张明媚张扬,带着鲜活生命力的脸。 和今日车窗后那双冰冷死寂如同看陌生人般的眼眸,反复交错重叠。 最终定格在她关门时决绝的背影上。 “为什么?”他无声地翕动嘴唇,干裂的唇瓣尝到一丝咸腥,是嘴角的血渗了出来。 遥遥厌恶他了么?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沈迦南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弯曲了一下。 一股巨大的从未有过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从头到脚淹没。 不! 黑暗中,沈迦南猛地攥紧了拳头,带来尖锐的刺痛感,强行拉回了他几乎失控的神智。 他不能走。 哪怕她否认,哪怕她讨厌,哪怕她说要报警……他也绝不能就这样离开。 他欠她的,何止是这一夜的等待?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地流逝。 楼道里只有沈迦南压抑到极致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寒意顺着冰冷的墙壁和窗外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钻进他裸露的肌肤,逐渐蔓延开来。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背靠墙壁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那双在黑暗中睁着的眼睛,固执地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扇门。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天际终于透出一线极其微弱的灰白。 然后,太阳露出云稍,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驱散了一小片角落的黑暗。 沈迦南僵硬地转动了一下几乎失去知觉的脖颈,看向那扇门。 门缝下,依旧没有任何光透出来。 她还在睡。 他微微动了动已经变得麻木的双脚,换了个姿势,依旧沉默地守着。 时遥是被窗外渐起的车流声吵醒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的记忆便汹涌地扑了上来,让时遥胸口一窒。 她猛地坐起身,下意识地望向卧室门口,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 她甩甩头,试图将沈迦南甩出脑海。 洗漱,换衣,动作机械而迅速。 打开冰箱,拿出冰凉的牛奶和三明治,她需要点冰冷的东西让自己彻底清醒。 然而,当她端着杯子走向客厅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玄关处紧闭的房门。 一个荒谬的念头毫无征兆地跳了出来。 他……真的走了吗? 理智告诉她肯定走了。 沈迦南那样的人,被如此不留情面地驱逐,怎么可能像个傻子一样在门外站一夜? 可心底深处却有个微弱的声音在质疑。 或许,他留下来了呢? 想到这里,时遥鬼使神差地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门外的景象让她瞬间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男人,竟然真的还在! 第115章 竟敢还纠缠不休 他就站在门外的墙边,背对着她的方向,面朝着楼道尽头的窗户。 洒下的晨光勾勒出他高大却透着一股沉重疲惫的轮廓。 深色衬衫的肩头似乎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挺括的布料在腰背处留下了几道细微的褶皱。 侧脸的线条在晨光中显得异常冷峻,下颌绷紧,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暗色的痕迹。 那是昨夜被时泽起拳头留下的伤。 而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眼下那片浓重的,几乎泛着青黑的阴影。 即使是透着猫眼,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真的……守了一夜?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猛地冲上时遥的鼻腔,猝不及防。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闷地发疼。 握着牛奶杯的手指用力收紧,温暖的杯壁也无法压下指尖的冰凉。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心绪,伸手猛地拉开了门! “咔哒——” 门锁打开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门外的身影闻声猛地一震,瞬间转过了身。 四目相对。 沈迦南的眼底布满了疲惫的红血丝,眼下的乌青无所遁形,嘴角的淤痕也显得更加清晰。 一夜的等待让他看起来异常憔悴,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捕捉到时遥身影的刹那,却骤然亮起了一簇近乎疯狂的光。 所有的疲惫似乎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孤注一掷的专注。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她,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喜悦。 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样子都刻进灵魂深处。 沈迦南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嘴唇微动,发出的声音嘶哑干涩得厉害。 “时小姐……”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带着一丝的沉重,“现在,有空和我谈谈了吗?” 他的眼神,嘶哑的声音还有他脸上那掩饰不住的疲惫和伤痕。 这一切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时遥牢牢罩住。 那句冰冷的“没空”卡在了喉咙里,终究没能说出口。 时遥沉默着,目光复杂地在他脸上那道刺目的淤青和浓重的黑眼圈上停留了片刻。 最终,她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动作轻微得几乎难以察觉,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终究松了口。 “……进来吧。” 时遥侧身,给沈迦南让出了一条道。 沈迦南眼底那簇光猛地跳跃了一下。 他几乎是立刻抬脚毫不犹豫地向前迈了一步,仿佛生怕晚一秒她就会反悔。 就在他快踏进来的时候。 “砰!” 斜对面那扇紧闭的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里面撞开。 门板狠狠砸在墙上,发出震耳的巨响。 “沈迦南!你他妈阴魂不散。” 时泽起双眼赤红,带着一身狂暴的戾气和尚未消散的睡意冲了出来。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全部情形,就看到沈迦南要踏进时遥家门的,怒火又蹭蹭蹭地涌了上来。 七年前那一天的绝望,姐姐浑身是血躺在ICU里。 这个始作俑者,竟还敢纠缠不休。 所有画面在时泽起脑中轰然炸开! “给我滚开!”少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和力量,几步就冲到了沈迦南身后。 他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半分留手,用尽全力,狠狠一拳朝着沈迦南的后脑砸去! 这一拳头,时泽起可没有想手下留情。 “阿泽!不要!”时遥惊恐声响起。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沈迦南像是背后长了眼睛。 他猛地侧身转头! 他的眸色暗了暗,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来得及躲闪,竟然又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砰……” 沉闷到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在狭窄的楼道里爆开。 时泽起那凝聚了全身力气的一拳,没有落在后脑,而是结结实实,狠狠地砸在了沈迦南的左脸颊上。 位置几乎与昨夜的那一拳重合。 一股带着浓重铁锈的味道瞬间涌上喉头,他强行咽了下去。 沈迦南整个人被这股巨大的力道带得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他的身体晃了晃,才勉强稳住没有倒下。 “沈迦南!”时遥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就要冲过去扶他。 他顺势靠在了时遥的怀里。 一股淡淡的独属于时遥的香味丝丝缕缕地传入了沈迦南的鼻翼。 他缓缓抬手,用指关节随意地蹭掉嘴角溢出的鲜血,动作间牵扯到脸上的伤,带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他皱了皱眉,嘶了一声。 “沈迦南,你怎么样?”时遥紧锁着眉心,有些心慌。 沈迦南没说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时遥。 过了片刻,沈迦南抿了抿唇,“有点疼,头有点晕。” 说完,他低下头,靠着时遥的额头。 时泽起看着他的动作,眼底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他喘着粗气,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咬牙切齿地低吼,“沈迦南,少他妈在这装模作样,你一个大男人连这一拳头都受不了了?这一拳是替我姐打的!打你这个狼心狗肺,始乱终弃的混蛋!”每一个字都带着锋利。 时遥听着,心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胀,几乎透不过气。 她下意识地看向沈迦南。 沈迦南靠在她肩头,大半的重量压过来,带着一夜风霜的微凉和一种沉甸甸的疲惫。 他嘴角的血迹被她刚才慌乱中用指尖蹭开了一些,在冷白的皮肤上晕开刺目的红。 听到时泽起的指控,他并没有立刻反驳,只是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低低地吸了一口气,带着细微的、压抑的抽气声,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嘶……好疼。”他哑声说,下颌线绷得很紧,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在晨光下闪着微光,看上去虚弱又狼狈,全然不复平日里的冷峻矜贵。 “头也很晕。”他补充道,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感,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时遥的心猛地一沉。 这绝不是沈迦南的风格。 他从来都是隐忍的,强大的,即使伤筋动骨也不会轻易示弱。 七年前她见过他受那么严重的伤,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在装? 第116章 上了年纪的人不就是越来越脆弱吗 这个念头刚闪过,时遥就想到了时泽起。 时泽起刚才那一拳,几乎是冲着要命的地方去的。 沈迦南是什么人? 睚眦必报,手段狠戾。 沈迦南若真被激怒,他想要碾死一个无权无势的学生,简直易如反掌! 他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让阿泽前途尽毁,甚至……悄无声息地消失。 临死之前走马观花的一幕幕又浮现在了时遥的脑海里。 想到那些,时遥手脚冰凉,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她不能让阿泽承担这个风险!绝对不能! 就在这时,时泽起怒喝了一声,“沈迦南,你还在装……” “阿泽!”时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严厉,她用力扶稳沈迦南,转头看向怒火中烧的时泽起,“你闭嘴,谁让你动手打人的?!” 她扶着沈迦南,将他往屋里带。 “沈先生伤得不轻,我先扶他进去处理一下伤口。” “表姐。”时泽起猛地向前一步,死死挡住了门口,胸膛剧烈起伏。 “你清醒一点!你看不出来吗?他在装!他就是在装可怜博取你的同情!沈迦南,你还要不要脸?七年前你就……” “够了!时泽起!”时遥厉声打断他,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锐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我不管他是不是装的!打人就是不对!谁教你的用暴力解决问题?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个什么话,立刻给我回去!” 时泽起双手紧握成拳,猩红着一双眼睛,眼底翻滚着墨色。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时遥,头也不回的走了。 时遥看着时泽起挺直又倔强的背景,扶着沈迦南的手臂冰凉僵硬。 沈迦南靠着她,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冰冷的震颤。 他半垂的眼睫下,墨色翻涌。 “时小姐……”他喉结艰涩地滚动,声音沙哑得仿佛被砂纸磨过,“抱歉,让你为难了。” 时遥没有回应,只是深吸一口气。 再抬起脸时,所有的惊涛骇浪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平静。 她避开沈迦南的视线,声音平板得没有一丝波澜,“进去吧。” 她用力撑住沈迦南沉重的身躯,几乎是半拖半扶地将他扶了进来。 时遥反手关上房门的刹那,整个房间里的气氛陡然间似乎也发生了改变。 客厅里,晨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此刻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时遥将沈迦南扶到了布艺沙发上。他微微仰头靠着,闭着眼,紧锁的眉眼透着疲惫。 这一次,似乎并非全然做戏。 沈迦南一夜未眠,眼下浓重的青黑在晨光下无所遁形,左脸颊上那两记几乎重叠的拳印清晰可见。 此刻,他的左脸颊正以一种骇人的速度红肿起来,颧骨处一片深紫淤血。 这伤口,破坏了那张轮廓深邃清冷矜贵的脸,透出一种触目惊心的狼狈和脆弱。 时遥转身走向卧室,脚步有些沉重。 很快,她端着一个白色的家用医药箱回来,放在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 箱子打开,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药品。 她蹲下身,拿出了碘伏,棉签和消肿药膏。 “侧过去。”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 沈迦南依言,顺从地将受伤的左脸转向她。 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她低垂的侧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微微抿起的唇瓣颜色很淡,绷紧的下颌线透着一股疏离。 时遥先用一块干净的浸了温水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嘴角和脸颊上干涸发暗的血迹。 她的指尖冰凉,动作放得极轻,似乎刻意保持着距离感。 当温热的湿毛巾触碰到那肿胀滚烫的伤口边缘时,沈迦南的身体还是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喉间溢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嘶……” 时遥的手指顿了一下,抬眼飞快地扫过他紧蹙的眉心,随即又迅速垂眸,专注手中的动作。 血迹擦净,淤伤彻底暴露出来,深紫发黑,在冷白的皮肤上显得愈发可怖。 她拧开碘伏瓶盖,浓重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用镊子夹取一根棉签,蘸取深褐色的药液,饱满的药水在棉签顶端凝聚欲滴。 时遥的动作再次停顿,盯着那刺目的颜色,指尖微微蜷缩。 “忍着点。”时遥的声音似乎轻柔了一些。 “嗯。”沈迦南低低应了一声,彻底闭上了眼睛,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浓密的阴影。 时遥不再犹豫,屏住呼吸,将蘸满冰凉药液的棉签,轻轻点在了那片淤紫肿胀的颧骨中央。 “嘶……” 沈迦南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剧烈地弹动了一下,猛地睁开眼! 时遥的心跟着那声抽气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喉咙。 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地放得更轻、更缓。 棉签的力道变得羽毛般轻柔,一点点极其细致地沿着淤伤的边缘涂抹,消毒的动作缓慢而专注。 看着沈迦南的反应如此之大。 时遥微微皱起了眉。 他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这么不耐痛了。 这可不像是他。 还是说上了年纪,不似七年前那般血气方刚,人也变得脆弱了? 时遥垂了垂眼眸,好像这样想也挺对的。 上了年纪的人,不就是越来越脆弱吗。 她的心里胡乱的想着,腰微微弯下了一些,更靠近沈迦南。 那股淡淡的炙热的馨香均匀的喷洒在他的脸上,犹如羽毛轻轻的拂过带来一丝微痒。 沈迦南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传来的,淡淡的玫瑰花的清香,混合着她身上一种独特的,清冽又柔软的气息。 这气息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最深处的锁。 七年前,他发烧昏睡时,时遥笨拙地守在他的床边,用湿毛巾一遍遍擦拭他滚烫的额头。 他迷迷糊糊地抓住她的手,鼻息间萦绕的,就是这股让他心安又心疼的味道。 无数个相拥而眠的夜晚,她蜷缩在他怀里,发丝蹭着他的下巴,也是这个味道…… 巨大的酸楚和失而复得般汹涌的渴望瞬间席卷了他的心。 时遥正全神贯注地处理着颧骨下方一处细小的破口,指尖捏着棉签,试图稳定微颤的手腕。 第117章 如果是想要时小姐当我女朋友呢? 沈迦南灼热的目光如同一团火,烫的人心惊,时遥有些心慌意乱,每一次呼吸都变得炙热。 时遥上前一步,就在棉签即将触碰到那细微伤口的刹那,脚下地毯一个不起眼的褶皱毫无征兆地绊了她一下! “啊!”短促的惊呼脱口而出。 时遥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双手本能地向前伸出想要抓住什么支撑。 预想中坚硬地面的撞击并未到来,她结结实实地摔进了一个坚实而滚烫的怀抱。 时遥的额头撞上男人坚硬的胸膛,鼻尖萦绕着那股清冽的薄荷混合着淡淡血腥和药水的味道。 混乱中,一只滚烫的手掌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腰侧,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护住了她的后脑,将她整个人牢牢地圈禁在沙发和他胸膛形成的狭小空间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客厅里只剩下两人骤然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清晰得落在两个人的耳朵里。 时遥惊魂未定地伏在他胸口,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心脏同样剧烈急促的跳动声。 咚咚咚…… 似乎敲打着她的神经。 一股强烈的热意从相贴的地方迅速蔓延开来,瞬间烧红了她的耳根和脖颈。 她猛地抬起头,试图挣脱。 四目相对。 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瞳孔中清晰的倒影。 沈迦南低垂着眼,目光沉沉地锁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太多复杂到难以解读的情绪。 他托在她腰侧的手掌力道大得惊人,隔着衣料传递着滚烫的温度,几乎要将她的腰肢烫到。 “沈先生,可以放开我了么?”时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羞恼,双手抵住他的胸膛用力推拒。 掌心下是他坚实温热的肌肉线条和那剧烈的心跳,这触感让她指尖发麻,像被电流击中。 沈迦南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圈着她的手臂肌肉绷紧如铁,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她更紧地抱住,仿佛要将她揉进骨子里,填补那七年来蚀骨的空洞。 他的目光贪婪地落在她近在咫尺的眉眼,从她因慌乱而泛红的眼尾,到微微张开的,失了血色的唇瓣……每一寸都与他记忆深处那个鲜活的影子严丝合缝地重叠。 “遥遥……”那两个字从他干裂的唇间溢出,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被压抑到极致后濒临崩溃的痛楚和浓得化不开的思念。 这两个字重重砸在时遥的心上。 时遥咬紧了下唇,眸色微变,很快恢复了正常。 “沈先生!”她的嗓音淡淡,使出全身力气想要推开放在她腰间的手臂。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遥遥!表姐她死了!七年前就死了!” “不……”他固执地摇头,眼尾染上一抹猩红,目光死死锁住她的眼睛。 “你骗我……” “我没有!”时遥像是被那目光烫到,趁着那片刻的松懈,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巨大的反作用力让她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沈迦南僵坐在沙发上,维持着被她推开的姿势。 怀里骤然失去的温度和重量,像被生生剜走了一块。 他缓缓抬起刚才紧紧搂着她腰的那只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肌肤的触感和温度。 他看着微微颤抖的手指,又缓缓抬眼看向一旁疏离冷漠的时遥。 她眼底那冰冷的决绝,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心脏。 客厅里死寂一片,只有两人粗重交错的呼吸声在空气中碰撞。 窗外,车子飞速疾驰和喇叭声隐约传来,衬得室内更加沉默。 沈迦南撑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影在晨光中投下浓重的阴影,笼罩着倚墙而立的时遥。 他脸颊上的伤在明亮的光线下愈发强烈,嘴角紧抿,下颚线绷得如同刀削斧刻。 “抱歉,时小姐。”沈迦南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嗓音带着些许的沙哑,他那深沉的眸光落在时遥身上时,眼底透着一丝的痛苦。 他不想再和遥遥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想和遥遥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可是,遥遥不愿意。 他尊重遥遥的选择,他会等到,遥遥主动和他坦白的那天。 沈迦南的唇翕动了两下,“是我认错了人。” 时遥没说话,弯下腰,重新拿了一根棉签,蘸了碘伏,问他,“沈总,还要继续涂药吗?” 沈迦南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坐下吧。” 沈迦南很听话的坐下。 时遥重新给他处理伤口。 “时小姐,昨天的事……” 时遥不想听沈迦南说这些,没有等他说完就打断了,“沈总,处理伤口的时候不宜说话,扯动了伤口不好涂药。” “那等处理完伤口,时小姐可以给我一个谈谈的机会吗?” 沈迦南目光如炬。 那实质般的目光落在时遥的身上,让她无所遁形。 时遥的手指几乎捏紧。 “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了,而且我和沈总顶多算是合作伙伴,有些事情沈总也没有必要和我说什么。” 时遥自认为和沈迦南说的很清楚。 这一切不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吗? 一个人怎么能既要又要呢。 沈迦南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底平静无波。 好似真的不在意。 他的拳头捏了捏,又逐渐舒展开。 “好了沈总,药已经涂好,如果沈总不放心我可以再陪你去医院处理一下。” “还不至于那么娇气,而且我相信时小姐的手艺。” 时遥转过身默默的收拾着药箱。 一边收拾一边开口说,“沈总,我表弟太不懂事了,沈总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就当是给沈总您的赔偿。” “我在时小姐的心里,就是那么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人么?” 时遥收拾箱子的动作一顿,“那倒没有只是做错了事情就应该承担后果,毕竟沈总脸上的伤也不能白挨。” 沈迦南盯着她那纤细的背影,忽然笑了。 “什么要求都可以提么?” 他的话锋一转,“如果是想要时小姐当我的女朋友呢?” 第118章 她刚才……竟然想岔了 空气骤然凝固。 时遥的棉签从她僵硬的指间滑落,滚落在米白色的地毯上,留下一点不起眼的褐色碘伏痕迹。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几乎是有些迟钝地抬起头,撞进沈迦南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他的眼神是认真的。 没有戏谑,没有试探,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沉沉地压过来,几乎将她钉在原地。 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了一下,随即被一股荒谬的冷意攥紧。 他在说什么?女朋友? 他不是……已经有了江见薇吗? 时遥的声音不受控制,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不是已经有江见薇了吗?” 话音刚落,沈迦南脸上的表情变了。 他的眉心骤然拧起,眼底翻涌起浓重的阴霾,连带着左颊上那片骇人的紫红淤伤都显得更加可怖了几分。 “江见薇?”他重复着这个名字,薄唇抿成一道冰冷的直线,声音里淬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一种被冒犯的不耐烦,“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丝不耐,像针一样刺了时遥一下。 她下意识地以为沈迦南觉得她越界了,多管闲事了。 刚刚涌起的那点无措和混乱瞬间被更深的冰层覆盖。 她迅速垂下眼睫,掩饰住所有翻腾的情绪,弯腰捡起掉落的棉签。 然后“咔哒”一声利落地扣上箱盖。 “不好意思,沈总。”她直起身,将药箱放到沙发旁的矮柜上,转过身面对他时,脸上只剩下一片平静,连声音都没有一丝波澜,“我不喜欢开玩笑,当然,更不喜欢被人开玩笑。” 沈迦南依旧紧紧盯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墨色翻涌,似乎想穿透她平静的表象,直抵内里。 他沉默了几秒,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认,“我没有开玩笑。” 时遥的指尖在身侧微微蜷缩了一下。 她牵起唇角,眼底却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丝毫笑意,只有拒人千里的疏离。 “那恐怕是我刚才的表述不够准确,让沈总误会了。”她语气疏淡,字字清晰,“我才二十岁,现阶段的重心是学业和事业,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况且,”她顿了顿,目光平静地迎上他深沉的注视,“我和沈总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彼此了解有限。在我心里,沈总只是重要的合作伙伴,仅此而已。” 她微微颔首,姿态礼貌却疏冷,“希望沈总以后,不要再提类似的话了,这会让我们的合作变得尴尬。” “合作伙伴……”沈迦南低低重复着这四个字,眸色瞬间暗沉下去,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激不起一丝光亮。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沈迦南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深重的晦涩,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撑着沙发扶手,缓缓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影在晨光里投下浓重的阴影,将时遥笼罩其中,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 他扯了扯嘴角,牵动了脸上的伤,引得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打破了客厅里令人窒息的沉默。 “呵,是么。”他的目光落在时遥那张过分平静的脸上,带着一丝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刚才的话,是我唐突了,抱歉,时小姐。” 他话锋一转,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带着点疏离的客套,“那么,刚才时小姐说,只要是你能做到的,无论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作为对令弟鲁莽行为的补偿。” 时遥的心微微提了起来,面上却不显,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抬起头,神情无比认真,“只要沈先生答应,不再追究我表弟的责任,不找他麻烦。” 这是她唯一的要求。 沈迦南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了一下,那弧度很浅,却带着一种笃定。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肿起的伤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狼狈。 “时小姐也看到了,我这脸伤得实在不轻,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法见人,得好好养着才行。”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目光却紧紧锁着时遥的眼睛,“偏偏我这个人,生活上不太愿意,将就。这一日三餐,怕是暂时也没人顾得上照料。”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上次尝过时小姐做的饭,实在令人印象深刻。不知道时小姐……是否愿意暂时屈尊,负责我的一日三餐?在我伤势痊愈之前……” 沈迦南刻意放缓了语速,补充道,“就在家里。” 在家里?时遥只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三个字。 瞳孔猛地一缩。 让沈迦南在家里?每天? 这绝对不行! 她脑中警铃大作,浑身都在叫嚣着拒绝。 沈迦南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暗芒。 他微微挑眉,语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玩味。 “时小姐在想什么?”他轻笑一声,那笑声低沉,带着点揶揄,却又显得坦荡,“放心,我沈迦南还没有不守规矩到那种地步,会提出要和时小姐共处一室的要求。” 他顿了顿,目光坦然地看着她瞬间泛起一丝窘迫红晕的脸颊,慢悠悠地解释。 时遥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尴尬和羞恼涌上心头。 她刚才……竟然想岔了。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闷而怪异。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几乎要将人淹没时。 “砰!” 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突兀地从门外传来,像是有人不小心撞到了门板。 时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几乎是立刻转身,快步走向玄关。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脸上的热意和心头的纷乱,猛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时泽起正有些狼狈地站直身体,清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懊恼和被抓包的僵硬。 他刚才显然一直靠在门上偷听,大概是因为站得太久腿麻了,换姿势时没控制好力道。 “阿泽?”时遥看着他,眉头微蹙,“你在这里干什么?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 第119章 希望时小姐记得我们的约定 时泽起没有立刻回答。 他先是飞快地扫了一眼时遥,确认她没什么异样,随即目光便越过她的肩膀,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敌意,狠狠盯着客厅里的沈迦南。 当看到沈迦南脸上已经涂了药却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时,他眼底最后一点克制也消失了,只剩下翻涌的怒意和鄙夷。 “你怎么还不走?”时泽起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赖在这里,等着再挨一拳?” 沈迦南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和彻底敛去。 他没有看时泽起,径直迈步,越过时遥,走到玄关处,在距离时遥很近的位置停下。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薄荷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药味和血腥气,涌入了时遥的鼻子。 沈迦南微微侧首,目光落在时遥低垂的眼睫上,声音压得很低。 “时小姐,今天打扰了,公司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先走一步。” 他顿了顿,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希望时小姐……别忘记了我们的约定。” 那约定二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 说完,他不再停留,甚至没有再看一旁几乎要喷火的时泽起一眼,径直走向门外。 时泽起死死盯着沈迦南的背影,直到他走到拐角,身影消失,他才猛地收回视线。 “表姐,他是不是威胁你了?是不是用我来威胁你答应他什么?那个混蛋说什么约定,他逼你答应什么了?” “没什么。”她轻轻拍了拍时泽起紧绷的手背,并不想多说。 时泽起根本不信时遥的话。 沈迦南临走前那句刻意强调的约定像根毒刺,狠狠扎进他心里。 他清俊的脸上线条绷得死紧,那双眸子,死死盯着时遥。 “表姐!”时泽起的声音带着颤抖和焦躁,“你别骗我!他那种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到底逼你答应什么了?” 时遥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愤怒,心头那点因为沈迦南而泛起的酸涩烦乱,瞬间被一股暖流冲散了些许。 她深吸一口气。 她不能乱,尤其是在阿泽面前。 时遥的目光扫过玄关墙壁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七点四十五分。 她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刻意转移了话题。 “时泽起,你看看几点了,上午八点半的早课,你打算飞过去吗?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去上课,不许迟到!” 她伸出手指,毫不客气地戳了戳时泽起的肩膀,动作带着点凶巴巴的亲昵。 时泽起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家长式命令弄得一愣,那股追问的势头被打断,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 随即,他抿紧了薄唇,带着一丝的别扭和试探,声音低了下去,“能不能不去?今天……” 他想说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万一沈迦南又来找她…… “可以啊。”时遥忽然笑了,那笑容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明媚,甚至带着点狡黠。 但下一秒,她纤细却有力的拳头已经在他眼前晃了晃,眼神凶恶。 “那你就得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逃课?皮痒了是不是?” 时泽起,“……” 他看着时遥故意板起却掩不住眼底一丝疲惫和关切的脸,看着她挥动的小拳头,心里的烦躁莫名的消散了一些。 时泽起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低低地“哦”了一声,带着点无奈和认命。 他转过身,双手插进运动裤的口袋里,肩膀微微垮着。 时遥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说到底,再倔强,有时候也还是个需要人操心的孩子。 想到时泽起可能都没顾上吃早饭,时遥的心又软了几分。 她转身快步走回客厅,拉开冰箱门,拿出一个用保鲜膜包好的自制三明治。 她熟练地撕掉保鲜膜,将三明治放进微波炉叮了一下。 一分钟后,时遥立刻取出三明治,又顺手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鲜牛奶。 这时,时泽起正好从对面公寓出来,背上了一个简单的背包。 “给!”时遥不由分说地把温热的牛奶和三明治塞进他手里,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利落,“再赶时间也得吃早饭!空腹上课你想晕倒啊?” “还有,今天是英语课,你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次小测……” 时遥开启了碎碎念模式,像每一个担心弟弟的姐姐一样,事无巨细地叮嘱着。 时泽起低头看着手里温热的食物,再听着耳边那熟悉又带着点啰嗦的唠叨,握着牛奶瓶的手指微微收紧。 冰凉的瓶身很快被他的掌心捂热。 他深邃冰冷的眼底,那片翻腾的墨色之下,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飞快地闪过,转瞬即逝。 他抬起头,看着还在絮絮叨叨的时遥,薄唇动了动,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别扭和嫌弃,小声嘟囔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啰嗦。才二十岁怎么就跟个管家婆似的碎碎念,也不嫌累。”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了时遥的耳朵。 “时泽起!”时遥瞬间炸毛,气得瞪大了眼睛,刚才的温柔姐姐形象荡然无存,“你竟然敢说我啰嗦?嫌我烦了是不是?你给我等着!等你下课回来,看我怎么教训你!耳朵给你揪掉!” 她作势就要去抓他。 时泽起反应极快,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又迅速压平。 他迅速后退一步,敏捷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拐角走去,只留下一个挺拔又带着点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和一句飘散在楼道里的回应。 “走了!……啰嗦鬼!” “你才是啰嗦鬼!你给我等着瞧!”时遥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拳头,直到时泽起的身影彻底看不到。 楼道里彻底安静下来。 时遥脸上的凶巴巴模样瞬间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 她靠着冰冷的门框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回公寓,轻轻关上了门。 巨大的落地窗外,喧嚣隔着玻璃隐隐传来,却衬得室内更加寂静空旷。 想到昨天和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所有画面和声音在脑海里交织冲撞,让时遥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第120章 早上亲口许下的承诺是否还作数? 今天没课。 她一点也不想出去。 只想把自己埋起来,窝在家里一天。 时遥简单收拾了一下,吃了个早饭。 吃完后,她蜷缩在客厅那张柔软的布艺沙发里,拉过一条薄毯盖住自己,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调着台。 新闻,广告,综艺,电视剧……没有一个想追的剧。 时间慢慢流逝。 阳光从东面移到正中,又渐渐西斜。 时遥都有一些昏昏欲睡了。 忽然敲门声突兀地响起,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沉稳力道,瞬间击碎了室内的宁静。 时遥一个激灵,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毯子滑落到地上,她屏住呼吸,警惕地望向玄关。 是谁? 阿泽有钥匙,不会敲门。 物业?快递? 她赤着脚,无声地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小心翼翼地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门外站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形健硕的男人,神情肃穆,站姿笔挺,如同训练有素的雕塑。 他们分列两侧,将楼道中央的位置让了出来。 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透过小小的猫眼传递进来。 时遥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这是沈迦南身边的人。 果然,站在最前面,正对着她房门的,正是沈迦南周尘。 周尘似乎知道她在看,对着猫眼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是那副职业化的,看不出情绪的平静表情。 时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疑和一丝本能的抗拒,缓缓打开了房门。 “周助理?”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有事?” 周尘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秒,才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却很有礼貌,“时小姐,下午好,我奉沈总之命,前来接您。” “接我?”时遥的眉头蹙得更紧,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接我去哪里?沈总有什么事?” 她的目光扫过周尘身后那几个沉默的保镖,身体微微绷紧。 沈迦南这是什么意思? 下午就派人来接? 这阵仗,说是请,不如说是押。 周尘似乎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脸上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沈总没有具体说明目的地,他只是交代,务必将您带到地方。” 他顿了顿,补充道,“到了,您自然就知道了。” “呵,”时遥忍不住冷笑一声。 “周助理,这样恐怕不太好吧?麻烦你回去告诉沈总,他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我现在不方便,就不过去了。” 说完,她不再犹豫,伸手就要关上房门。 “时小姐。”周尘的动作更快,上前一步,皮鞋尖卡在了门缝处,力道不大,却有效地阻止了房门闭合。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沈总猜到您会这么说,他让我提醒您,早上您亲口许下的承诺,是否还作数?沈总脸上的伤……” “……” 时遥关门的手指瞬间僵硬。 承诺。 时遥想起了早上说出口的话,猛地勒紧了她的心脏。 沈迦南果然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利用的筹码。 她深吸一口气,为了阿泽,她不能冲动。 看着周尘那张公事公办的脸,以及他身后那几个明显不好惹的保镖,时遥知道,今天这趟,她是非去不可了。 硬碰硬,吃亏的只会是她,甚至可能牵连阿泽。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沉寂的淡漠。 “……好。”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周尘似乎松了口气,微微侧身,让开路,“时小姐,请。” 然而,下一秒,周尘却对身后的保镖摆了摆手,吩咐道,“去,帮时小姐把她的东西都收拾出来。” “什么?”时遥猛地抬头,皱眉看着他们,“你们想干什么?收拾我的东西?周助理,这是什么意思?” 周尘面对她的质问,面色不变,只是略带歉意地颔首,“不好意思,时小姐,这是沈总的吩咐,您接下来……可能需要您暂时换个环境居住。” 沈迦南! 时遥气得指尖都在发颤,他这是要强行给她搬家? 看着那几个保镖得到指令就要往里走,时遥猛地挡在门前,脸色冰寒,“不用!我自己会收拾!不劳你们动手!” 她讨厌别人碰她的私人物品,更讨厌这种被人强行摆布的感觉。 周尘看着她眼中压抑的怒火,顿了顿,抬手示意保镖暂停,算是让步,“好的,时小姐,我们在外面等您。请您尽快。” 时遥狠狠瞪了他一眼,猛地转身,“砰”地一声重重摔上了房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 环顾着这个她住了没多久,却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小公寓,时遥垂了垂眼眸。 她走到客厅中央,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认命般地开始收拾东西。 她的东西本就不多,大部分都是来这里后新添置的。 时遥一样样收进行李箱和纸箱里,速度很快。 不过半个多小时,她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妥当。 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外加两个不大不小的纸箱,就是她全部的家当。 她拉开门,脸色依旧冷得像冰,“好了。” 周尘目光扫过那寥寥几件行李,眼神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身后的保镖示意了一下。 两名保镖立刻上前,沉默地拎起了行李箱和纸箱。 “时小姐,请。”周尘侧身让开道路。 时遥最后看了一眼,抿紧唇,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周尘亲自开车,载着时遥沿着学校环绕了大半圈,停在了一处刚开发不久的售楼中心。 这里环境清幽,绿树成荫,与之前那个充满老破小形成了鲜明对比。 崭新的商场,咖啡馆,绿化带,无一不彰显着这个区域的昂贵与便利。 明明都在学校周围,环境确实天差地别。 之前她找小区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这处地方呢。 车子在小区一栋外观极具设计感的楼前停下。 周尘引着时遥,乘坐电梯直达十六楼。 指纹锁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其宽敞,装修风格极简现代的大平层。 第121章 还是要和沈迦南同住一个屋檐下 巨大的落地窗将午后的阳光投进来,光线明亮通透,视野极佳。 客厅很宽敞,灰白的主色调搭配着线条利落的家具,显得高级却又很冷清。 一切看起来都崭新无比,空气中甚至还隐约飘散着一丝刚刚装修过后残留的、被刻意净化过的极淡气味。 “时小姐,这里就是您暂时的住处。”周尘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带着一丝回音,“所有的生活用品都已经为您准备齐全,您可以随意使用,沈总吩咐了,希望您能住得舒适。” 时遥站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看着这个奢华却毫无生活气息的空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转过头,盯着周尘,声音干涩,“沈迦南到底想干什么?让我住在这里,然后呢?照顾他的一日三餐?所以他接下来也要住在这里?” 所以,她还是要和沈迦南同住一个屋檐下? 周尘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沈总稍后会亲自和您沟通细节,新聘请的佣人大概一个小时后会到,她会帮您整理带来的物品,以及负责这里的日常清洁和杂务,如果您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告辞了。” 周尘说完,微微鞠躬,便带着那些保镖转身离开。 厚重的门被关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巨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时遥一个人,寂静得可怕。 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如模型般的车流和绿化,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包裹了她。 没过多久,门口再次传来指纹解锁的“嘀”声。 时遥猛地回头。 沈迦南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早上那套西装笔挺,而是一身休闲的深色家居服,柔和了他平日里的冷硬气场,但左脸颊上那片经过处理的淤青依旧醒目。 他反手关上门,目光在空旷的客厅里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站在窗边的时遥身上。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紧绷。 “还习惯吗?”沈迦南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比早上听起来好了一些,但依旧有些低哑。 他朝着她走来,脚步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时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声音冷硬:“沈总,你把我弄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 沈迦南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既然答应了要负责我的一日三餐,自然是住在一起更加方便,毕竟,我喜欢吃刚出锅的。” 他顿了顿,嘴角似乎想牵起一个弧度,却因伤口而作罢,显得有些怪异。 “当然,时小姐放心,我还没有不守规矩到那种地步,更没你想的那么……急色。” 他的目光扫过几个房门,“这里一共有四个房间,除了我的主卧,时小姐可以任意选择喜欢的,佣人只会在白天固定时间过来,不会打扰你。” “……” 时遥被他的话堵得胸口发闷。 她攥紧了手指,“沈总,我表弟时泽起年纪还小,正处于叛逆期,他一个人住,我不放心,我需要就近管教他,不能长时间离开。” 她试图用时泽起作为借口。 沈迦南闻言,眉梢微挑,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如果时小姐不放心令弟,也可以把他接过来一起住,这里房间足够多,多他一个也不多,正好,也方便你管教。” 把他接过来? 时遥的瞳孔骤然收缩。 让阿泽和沈迦南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那岂不是天天都要上演全武行? 怕是房子都要被拆了! 她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觉得头皮发麻! “不……不用了!”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他习惯一个人住了,不喜欢陌生人太多的地方!” 沈迦南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看穿了她仓促掩饰下的真实想法,但他没有戳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那么,时小姐选好房间了吗?或者,需要我带你参观一下?” “不必了!”时遥立刻拒绝,她一点也不想和他再多待一秒,“我自己看就行。” 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拉起自己的行李箱,快步走向离主卧最远的一个次卧,“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另一边,下午放学回来的时泽起,经过402房间时看到门开着,他走到门口,扫视了一圈,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时遥常用的拖鞋不见了,茶几上她总是随手放下的水杯没了,空气中那股淡淡的、属于她的馨香也几乎消散殆尽。 他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时泽起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给中介,语气急切地询问时遥是否退租了。 中介的回答证实了他的猜测,“是的,时先生,今天下午确实有一拨人过来,帮时小姐把她的行李都搬走了,应该是不再租了……” 时泽起挂断电话,手指用力到几乎要将手机捏碎。 他立刻拨打时遥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阿泽?” 时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平静,却难掩底下的疲惫。 “表姐!你在哪?”时泽起的声音又急又怒,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慌,“家里怎么回事?你的东西呢?中介说你退租了?是不是沈迦南?是不是他逼你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时遥似乎叹了口气,知道瞒不住,只好尽量轻描淡写地说,“嗯,我暂时搬出来住一段时间,沈总他……脸上伤得有点重,需要人照顾饮食,我答应了他……作为补偿,这里环境比较好,方便一点。” “照顾他?搬去和他住?” 时泽起的音量瞬间拔高,怒火几乎要冲破听筒,“他凭什么?他用我来威胁你了是不是?那个混蛋,王八蛋,你现在在哪?地址给我,我马上过来!” “阿泽!你冷静点!”时遥的声音也严肃起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自己答应……” “地址给我!”时泽起根本听不进去,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所有接近沈迦南的人都没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