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顶流的病弱亲姐》 1、第 1 章 “江砚舟真是白瞎了他那张好脸。” “搞霸凌,抄袭,吸/毒,我只能说一句封杀的好。” “呵呵,封杀怎么够?这种劣迹艺人就应该去死!” …… 手机屏幕的亮度刺眼,尽数映在了少年的脸上。 “我没做过这些事。”他朝墙壁上挂着的一张照片喃喃。 “嗯,姐姐知道。”江知雾站在他身侧,温柔地给出回应。 可少年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对着手机怔怔出神。 “别管这些人。”江知雾伸出手,想遮盖住满屏的诅咒和辱骂,下一秒,她透明的指尖直接穿过了手机。 捞到一把空气。 江知雾无奈地蹙起眉。 再仔细看,墙上那张笑颜明媚的黑白遗照,正是江知雾本人。 …… “江总?江总?” 会议室灯光冷冽,合作方代表讨好的声音,把江知雾从凌乱的思绪中唤回神。 “嗯,继续。”江知雾指尖在厚厚的文件上轻轻一点,声音清晰稳定,仿佛刚才的出神只是工作间隙中一次短暂的资讯处理。 “我们的提案您考虑得如何?”合作方代表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重。 江知雾眼帘微垂,从对面大楼的巨幅海报上收回目光,视线如手术刀般精准刺向对方:“贵司要求利润再分5%,依据是什么?”她的声音平稳,却让空气骤然凝固。 合作方代表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一瞬,强作镇定:“姜总,生意要讲人情。” “讲人情的前提是守规则。”她身体前倾,双手交叠置于黑色大理石桌面,腕表折射出冷光。 一场商业谈判完毕,合作方代表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 等助理送走腿脚发软的合作方代表,江知雾的眼神再次飘向对面大楼的巨幅海报。 海报上的人是她的亲弟弟江砚舟,那张本就俊朗惹眼的脸上,挂着嚣张又臭屁的表情,是那般年轻,鲜活。 江知雾却依旧惊魂未定。 也许是最近太过疲惫,她竟然在方才的片刻失神里,匆匆做了个梦。 梦里,她似乎置身于一本狗血爽文中,成了早早猝死的路人甲。 而她的弟弟江砚舟,却是小说前期重要的炮灰角色。 17岁那年,江砚舟凭借一首原创单曲在乐坛崭露头角,一夜斩粉千万,登顶成为现象级的超人气顶流。 然而在女主所参加的一档亲情综艺里,他却沦为了对照组,在有心人的疯狂营销下,被不明真相的网友贴上“冷酷”“没有礼貌”的标签。 在江知雾死后,一蹶不振的江砚舟又被陆续扒出带头霸凌、吸/毒等丑闻,甚至被江知雾的前未婚夫、书中的男主设计走亿万家产,彻底成为主角的垫脚石。 最后,江砚舟扛不住全网的谩骂退了圈,严重的抑郁症促使他吞药自鲨。 想到弟弟临死前麻木的神情,江知雾竭力压下心悸。 几张模糊到看不清人脸的照片,几段似是而非的聊天记录,就能随意给人判定罪行。 而女主引导话题矛盾,纵容经纪人发通稿拉踩,男主用不道德的阴私手段谋夺家产,何尝不是在吸人血馒头?! 这种“爽文”未免太没有道德底线。 江知雾觉得自己的梦过于无厘头,但本能却驱动她求证般询问助理:“小砚最近怎么样?” 听到江总询问弟弟的近况,助理心中微微一讶,良好的素养让他保持住了表面的沉稳:“少爷新歌发行量又破了记录,在欧美也很有市场。” “嗯。” 得知弟弟一切如常,江知雾总算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助理又迟疑着补充:“但……” “但?” “最近少爷似乎遇到了一点麻烦。” 在江知雾微冷的视线中,助理顶着压力打开手机,给她展示微博热搜词条。 #江砚舟对公司前辈沈聿冷脸# #江砚舟不尊重前辈# 江知雾沉着脸翻看这些热搜词条,熟悉的名字让她眼皮直跳。 沈聿,正是书中的男主,江知雾的前未婚夫。 之所以有个“前”字,是因为早在父母抛下年幼的姐弟俩离世、巨额遗产要交由亲戚代为管理时,沈家就迅速上门退了亲。 屏幕上#江砚舟没有教养#的词条刺得江知雾眼底发烫。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每一次搏动都在印证那个荒谬却愈发明晰的认知——那不是梦,是被她遗忘的前世,是命定的剧本。 而此刻,她的亲弟弟江砚舟,正一脚踏进了书里为炮灰配角挖好的深坑。 这念头一起,江知雾顿时心惊肉跳。 她对着助理打了个手势,扬声吩咐:“让人把热搜撤了。” * “砚舟!你的热搜词条突然消失了!” 经纪人章文时捧着手机,乐颠颠冲着沙发上的少年喊。 少年的长相像是被造物主偏爱的成品,不是那种寡淡的精致,而是骨相皮相都透着恰到好处的张力。 听闻旁人的呼喊,他只是微微抬了下眉,既未回应,也没有停下手中拨弄吉他弦的动作,修长的手指依旧随性地在琴弦上滑动,划拉出一段简单却好听的旋律。 章文时不死心地重复:“祖宗哎!你的热搜词条被撤了!” “知道了。”少年终于懒洋洋地抬起下巴,给出回应。 章文时被他这态度噎了一下,几步冲到沙发前,晃着手机屏幕:“这可是爆了一整天的负面热搜啊!结果……啪!没了!像是凭空蒸发,连相关的搜索都找不到!”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这么干脆利落的手法,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姐……” 江砚舟的眼睫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嘴里却冷漠地否定:“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章文时振振有词,“公司那群酒囊饭袋,平时恨不得榨干你身上的每一分热度,真出了事,就当起甩手掌柜。除了你姐,谁还有这么大能耐?” 江砚舟原本在吉他上随意划动的手指彻底顿住。 “我姐?”他将指尖蜷得发白,声音低沉而笃定,“我姐眼里只有商业企划案,哪有闲功夫管我。” 创作室一时静默下来。 江砚舟重新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章文时看着少年略显倔强的侧影,心里也堵得慌。作为经纪人,他一直知道这对姐弟关系紧张,却没想到已经疏远到这种地步。 他烦躁地在原地踱了两步,绞尽脑汁转移话题。 一个有些大胆,甚至可以说是踩雷的想法在他脑子里冒出来。 “砚舟……”章文时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亲情综艺吗?” 江砚舟没动,也没抬眼,但章文时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体似乎有瞬间的紧绷。 章文时咽了口唾沫,心一横,说出了那个在江砚舟雷点上蹦迪的提议:“这次的负面热搜虽然压下去了,但影响还在。”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江砚舟的反应,“温情向综艺,也是扭转路人缘的一种方法。” 他屏住呼吸,抛出了最终的目的:“所以,砚舟,你……要不要考虑一下,问问你姐参不参加?万一、万一她就同意了……” “……给我。” “啊?”章文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说手机给我。”江砚舟说。 章文时心脏狂跳——成了?!他手忙脚乱地找出江砚舟的手机,几乎是用捧的姿势递了过去,生怕少年反悔。 江砚舟接过手机,冰凉的金属机身贴着他的指尖。他没有丝毫犹豫,手指飞快地在通讯录里滑动,动作甚至显得有些刻意强调的果断,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唯一一个被顶置的号码。 他指尖悬停在那串数字上方,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 一秒,两秒……那悬停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终于积蓄了足够的勇气——指尖像带着某种期待的意味,重重地点了下去。 江砚舟没有犹豫,直接按下了免提键,将手机近乎粗暴地撂在茶几上,仿佛它是什么烫手山芋,又或者是将自己那份隐秘的期待彻底暴露在人前的证据。 听筒里传来规律的“嘟……嘟……嘟……”声。 一声。 江砚舟搁在扶手上的手,无意识地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两声。 他下颌线绷得像拉紧的弓弦,视线死死盯着前方虚空的一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无动于衷。 三声。 章文时清晰地看到少年挺得笔直的脊背,似乎僵直得更厉害了。 …… …… 第六声。 第七声。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单调重复的女声提示音,像一把淬毒的冰锥,从喇叭里毫无预兆地刺出: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 忙音。 固执地、无休止地回荡。 茶几上的手机,那闪烁着冰冷提示音的屏幕,像一张扭曲的嘲讽的脸。 江砚舟仿佛早有预料,竭力将唇角扯出个无所谓的弧度:“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 章文时喉头滚动,哑口无言。 就在这气氛陷入沉闷的时候—— “嗡……嗡……嗡……” 一阵急促、带着强烈震动的手机蜂鸣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章文时下意识一瞥。 来电显示:江知雾。 电话几乎是在瞬间被接通的。 “喂?” 江知雾解释:“刚才在开会。” “嗯。”江砚舟的回应听不出太多情绪,带着几分干涩。他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连呼吸都刻意屏着,像是攒了满身的力气才终于开口:“江知雾,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话刚出口的第一秒,他就后悔了:“算了,当我没说……” “晚上回家谈。”江知雾却打断他,“回来吃饭,我让王妈多做两个菜。” 答应得过于干脆利落,让江砚舟有些受宠若惊的茫然。 他瞪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嘀嘀咕咕耍小性子:“你自己天天通宵加班不着家,凭什么你让我回我就得回?” 看着他起身利落地抓起外套,章文时一头雾水:“那你这是……去哪?” 江砚舟头也不回,只气呼呼地抛出两个字: “回家。” 2、第 2 章 江知雾今天破天荒地早早下了班。 接到江砚舟的电话后,她便迅速结束了会议。 员工们早已习惯了自家总裁工作狂的身影,此刻看到她快步走向专属电梯准备离开,一个个面面相觑,仿佛活见鬼。 然而江知雾无暇顾及他人的惊诧。 在那本小说里,她就是在无止境的加班中猝死的。她这一走,留下弟弟孤立无援,任人欺凌。不论如何,这次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专属电梯平稳下行,隔绝了办公室区域残余的议论。车子早已在地库等候,她拉开车门坐进后座,冷硬的外壳却不见一丝松懈。 几乎是出于一种潜意识的动作,她指尖划过冷冰冰的手机屏幕,熟练地点开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微博图标。登陆的却不是代表公司的蓝v认证账号,而是一个名为“雾”的个人号。 这是她鲜为人知、却拥有极高人气的马甲——在插画圈小有名气的“鸽子精”太太。 不过因为工作太忙,她很少能将时间花费在画画这项业余爱好上。 小小的微博头像下方,粉丝数正朝着七位数稳步逼近,对于一个更新频率可以用“年更”来形容的画手来说,堪称奇迹。 屏幕上弹出的第一条推送,赫然来自一个眼熟的、顶着可爱头像的死忠粉的最新评论:“太太!!!您老人家还活着吗?饿饿!饭饭![卑微.jpg]” 底下等饭的粉丝纷纷响应: 【距离您上次发那张封神的《残翼》已经过去两百零五天了!生产队的驴也不敢这么歇啊!】 【太太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我们这就去救你!(顺便催更)】 充满怨念又不失逗趣的评论,硬生生让江知雾紧绷的嘴角向上牵动了一下。 “江总,到了。”司机的声音从前座传来。 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向窗外——眼前是自家别墅熟悉的轮廓,然而,整栋建筑此刻却漆黑一片,没有透出丝毫光亮。 一丝微妙的违和感悄然爬上心头。 江砚舟的公司离家明明只有十分钟车程,即便是晚高峰,也早该到了。 人呢? 她微微眯眼,声音斩钉截铁: “掉头,去华耀传媒。” * 江砚舟现在确实遇到了点麻烦。 他本来稀奇于江知雾这个大忙人居然能抽出时间跟自己吃晚饭,思忖间,脚步不自觉带着些轻快。 谁知刚踏进地下停车场,就迎面撞见了沈聿。 江砚舟长腿一跨装作没看见,径自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冲不远处气喘吁吁追来的章文时道:“快点儿!” 昏暗交错的光影中,他那头挑染的蓝发如淬火般跳跃,俊朗的侧颜线条分明,即便在不甚清晰的视野里,也散发出一种不容忽视的灼眼锋芒。 这一幕落在沈聿眼里,却有些扎眼。 沈聿早些年男团出身,却多年不温不火。后来转战影视,在家族力捧下才积累了一点人气。 所以看见年纪轻轻就以“天才”之名横空出道的江砚舟,心中不免有些微妙。 他瞥了眼不远处的狗仔,突然扯出职业假笑:“小江,好巧。” 江砚舟侧头,湛蓝的发丝在停车场的顶灯下划过一抹冷光。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那双眸子在阴影中显得深邃,像是蒙了一层薄冰,冷淡地扫过沈聿走近的身影。 沈聿看着江砚舟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心头那股憋闷的火就窜了上来。 这人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从来不把人放在眼里。 喜欢他的脑残粉是都瞎了眼吧? 沈聿保持着唇角的弧度:“刚收工吗?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江砚舟的目光在他那只搭在车上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眉心似乎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并没有立刻回应沈聿的热情,只是身体靠在半开的车门上,姿态透着一股被阻挡去路的疏懒和不耐。 “我赶着见人。”他终于开口,声音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清冽质感,却没有什么温度。 言下之意,滚开。 沈聿装作没听懂,长长叹了口气:“都是同一个公司的,没必要这么冷淡嘛。是不是……我有地方得罪过你?” 江砚舟淡淡:“你想多了。” 沈聿心底啧了一声,这种油盐不进的反应最是讨厌。 他精心维持的假笑扭曲了一瞬,突然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我还以为你还记恨着当年沈家退了你姐姐的婚,让她在圈里丢了好大的脸这件事呢。”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 说完这句话,沈聿心里那股莫名的憋闷陡然消散了些许。 江砚舟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哎呀,这都是长辈当年的决定,我们做小辈的也不好插手嘛。”沈聿故作无辜地摊了摊手,退开半步。 江砚舟像是被冒犯领地的大型猫科动物,站直身体,原本靠着的车门彻底敞开,整个人瞬间从疏懒切换到了极具压迫感的姿态。 姗姗来迟的章文时擦了把头上的冷汗,却不敢发出声音。 停车场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辆哑光黑的豪车忽然驶近,强光使沈聿被迫闭上眼睛。 “咔哒”一声,车门从里面被轻轻推开了。 一道纤细却挺直的身影从后座优雅地探身下来,高跟鞋在寂静中踩出清脆的“哒、哒”声。 光线依然昏暗,但来人的气质足以穿透这片阴暗。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大衣,长发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露出修长优美的天鹅颈,让人感受到一种近乎凛冽的端庄与疏离。 白皙的手掌自然地伸过来,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轻轻覆上他那只几乎要攥出血痕的拳头。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的瞬间,却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精准地锁住了江砚舟即将喷薄的怒火。 江砚舟顿时僵硬成了一块石头。 沈聿被女人晃眼的美貌镇住了,半天才缓过神: “这位是……?” “她是我姐。” 说起姐姐,沈聿总感觉江砚舟的语调有点微妙上扬。 仿佛……藏着几分炫耀? 不过很快,沈聿的注意力就回到了来者身上。 这是当年那个黄毛丫头? 被沈家无情退婚的江知雾?! 女人这才微微侧过头:“沈先生。” 她墨镜后的视线并未落在沈聿脸上,而是径直望向了沈聿的后方。 那里藏着黑洞洞的摄像头。 沈聿指尖一凉,心头猛地一沉——他有种强烈的直觉,自己那份带着恶意的挑衅意图,被这个女人看穿了。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这孩子我就先领回去了。”江知雾语气冷淡,“再会。” 字字句句都透着懒得与无关人员周旋的疏离。 她散发出的威慑力实在太强,连身形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沈聿,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江砚舟瞥了眼沈聿那张青白交加的脸,被姐姐微凉的手轻轻按着肩头,终究没再说什么,只从鼻腔里挤出一声极轻却淬着冰的嗤笑,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引擎发出低吼,车子没有丝毫停顿,流畅地倒车、转向,轮胎在地面摩擦发出轻微声响,扬长而去。 被忽视了个彻底的沈聿面色铁青。 他拨通了电话,阴沉沉地命令: “给我查查江砚舟下一步的行程计划。” “哦?接到了综艺邀请?帮我也安排一个名额。” * 车上。 江砚舟悄悄朝身侧的人瞄了一眼,再瞄一眼。 今天的江知雾太反常了。 她平时只顾着忙公司生意,压根不管自己。 不论江砚舟在娱乐圈取得了多大的成就、拿到了多少奖项,到了她面前也只换得一句淡淡的“哦”,波澜不惊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可今天,她竟然亲自来公司接他下班了——这是破天荒头一遭。 “在看什么?”江知雾突然侧过头问。 正看得出神的江砚舟猛地回神,耳尖悄悄泛起热意,不自然地转开脸:“没、没什么。”他攥了攥手指,又忍不住问,“我早上的负面热搜……是你让人处理的?” “嗯。”江知雾应得干脆。 “哦……”江砚舟喉结动了动,心里复杂情绪搅成一团,最终只挤出这么个干巴巴的音节。 江知雾指尖轻叩着膝盖:“你说有事情找我谈,是什么?” “我……” 江砚舟飞快朝副驾驶瞥去。 坐在那里的章文时迫于江知雾的周身气场,恨不得在座位上团成一个球,连大气也不敢出,显然是指望不上了。 少年抿了抿唇,只能自己开口:“我想让你陪我去录一档亲情综艺。” “亲情综艺?叫什么?” “《推开家门是你》” 江知雾沉默了。 这档综艺,不正是书中江砚舟遭受非议、命运急转直下的开端吗? 她这片刻的沉默,在少年眼里却成了无声的拒绝。江砚舟猛地绷紧下颌线:“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不想去也没关系。” 随后,他赌气般猛然把头一偏。 江知雾懒懒地抬眸,只一句,就把气呼呼的少年定住了。 “谁说我不参加了?” 3、第 3 章 “你的意思是……你同意参加综艺?” 江砚舟忍不住坐直了身体,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自己的耳朵。 “我从不开玩笑。” 相比于被动防御,江知雾更倾向于直面困难。 她当然可以让弟弟拒签这档综艺,避免成为书中的炮灰对照组。但是,上一世泼向江砚舟的各种脏水,显然是有预谋的、故意为之的。 拒绝一次综艺容易,但下一次呢?下下次呢?被动躲避只会让对手的手段更加隐蔽、更难以防范。而她江知雾的弟弟,凭什么要被贴上莫须有的标签,变成女主逆袭路上的垫脚石! 见姐姐主意已定,江砚舟的唇角忍不住往上翘起。 江知雾望着他明显雀跃的样子,微微怔愣。 说起来,前一世的江砚舟有邀请自己参与过这档综艺吗? 好像有,但当时忙于工作的江知雾毫不犹豫地推拒了。 不过是答应陪他参加综艺,值得这么高兴? * 章文时的动作向来利落,转天便将拟好的合同送到了江知雾手上。 江知雾逐页细看,确认条款无误后,提笔在末尾落下自己的名字。 她读合同的功夫,江砚舟一直抱臂站在一旁,下颌线绷得紧直,语气里带着点不自然的别扭: “网上有些人说话不好听,你不用往心里去。” “宣传照的拍摄时间定在明天下午,具体定位我到时候发你。” 江知雾安静地听他交待完毕,才点头表示明白。 临出门前,江砚舟又拎着行李箱回头:“我接下来要去拍商务广告,你这边要是有不懂的,直接发消息问我就行,看到了会回你。” 顿了半秒,又追加一句,声音不自觉放轻了些:“……问章文时也行。” “知道了。”江知雾应道。 江砚舟这才转身走向门外等候的车。 江知雾盯着弟弟瘦削挺拔的背影,抓紧时间把公司的事务处理了一下。 随后,她又预约了次日早晨的体检。 早发现,早治疗。为了避免像书中那样猝死的结局,例行的体检还是很有必要的。 江知雾预约的是江氏集团旗下的一家私人医院,总裁亲自来体检,医护人员自然不敢怠慢,检查得格外细致周全。 血压、血透、心脏彩超,一整套流程下来,几乎耗去了整个上午。 江知雾时不时扫一眼表盘,怕耽误宣传照的拍摄进度。 等检测报告终于被送过来时,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医生推了推老花镜,逐页逐项仔细查看,期间还不时轻轻摇了摇头。 饶是江知雾素来沉稳,被他这副模样弄得也不由得心头一紧,沉声问道:“医生,我这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器质性病变倒是没有,”老医生放下报告,语气轻松了些,“就是长期伏案工作,胃动力有点轻微不足。” 江知雾眉峰微蹙,正要再问。 “开点健胃消食片吃着调理调理就行。”老医生已经提笔开好了处方。 江知雾:“……” * 摄影棚角落的休息间里。 江砚舟指尖无意识地悬在手机上方,屏幕亮着,停留在与“姐姐”的聊天对话框。对话框里一片空白,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他昨天发的。 “江老师,”化妆师小姑娘抱着粉扑站在门口,声音压得极低,“外面摄影组问……您这边可以开始了吗?” 江砚舟抿起唇:“先拍别人吧,我最后一个。” 小姑娘喏喏地退出去,关门声轻得像羽毛落地。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分针又跳过一格。江砚舟终于起身,走到全身镜前理了理领口。大牌特供的时装衬得他肩宽腰窄,只是眉目间却带着一丝微微的烦躁。 江知雾怎么还不来? 该不会是工作实在太忙,抽不开身了吧? 他忍不住把情况往最坏的地方想去。 就像当年她答应陪自己过生日,却被一通跨洋电话叫走那样。 陪他录这档综艺,终究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自然抵不上那些动辄上亿的生意来得重要。 江砚舟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那抹笑意没到眼底就散了。 摄影棚里闪光灯此起彼伏,其他嘉宾的笑声隔着布景板传过来。他靠在走廊墙壁上,拿出手机又按亮一次,通话记录停留在昨天晚上,他问“明天几点到”,那边回了个“有点事,我尽量提早”。 不知过了多久,章文时跑进来:“砚舟,就剩你了……” 江砚舟朝门口张望了一眼,终于直起身。 章文时身后跟着几位拿着摄像头的人,是平台做综艺预热的团队,打算拍点花絮。 “呀,逮到一只准备拍宣传照的江老师~”女主持人举着话筒凑过来,笑容甜美,“这次和姐姐一起参加综艺,是不是很期待?” 快门声密集响起时,江砚舟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眼神却空茫地落在镜头后方的某处,像是透过人群在找什么。 她终究还是没来。 他转而看向镜头,眼眶有些发红发热,赌气道:“期待谈不上。” 主持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啊?为什么呢?” “因为不熟。” 话音落下的瞬间,摄影棚入口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 江砚舟后背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僵硬地转过去。 江知雾穿着一身杏色连衣裙站在逆光里,裙摆还沾着些微尘,显然是一路快步走来的。 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卷发,看到被镜头包围的人时,换上得体的微笑,从容不迫走近—— 然后,抬手就给了江砚舟的脑袋一下。 清脆的一声响后,摄影棚里顿时陷入死寂,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有江知雾神清气爽,仿佛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没用的东西,叛逆点也就罢了,一来就听见这小子大放厥词,简直欠收拾。 众人屏住呼吸,纷纷偷瞄着被打那位的反应—— 只见江砚舟抬手捂着脑袋,指缝间漏出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唇角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正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声音带着别别扭扭的委屈:“你来了。” 主持人怀疑自己眼花了。 她没看错吧?真的没看错吧? 刚才还浑身带着“生人勿近”气场的顶流,在挨了姐姐一下之后……居然露出了藏都藏不住的、带着点傻气的笑? 江知雾没再理不成器的弟弟,礼貌朝主持人团队道别后,转身往摄影棚走。 江砚舟小跑跟上,脚步莫名轻快。 摄影棚里的布景早已搭妥,柔光箱的光线在地面投下菱形光斑。 摄影师扛着设备,对着姐弟俩一顿咔咔猛拍。镜头前的两人,每一帧都自带镜头感,根本无需费力调整角度、调试光线。 拍摄一结束,江知雾就在保镖的护送下,踩着细高跟离开摄影棚。 “伞给我。” 江砚舟极其自然地从保镖手中接过伞柄,“嗒”一声轻响,将伞面倾斜,恰好遮住姐姐头顶的阳光,动作流畅得自己都未曾察觉。 江知雾侧头瞥他:“不是说我们不熟?” 江砚舟浓密的眼睫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一下,别开视线,硬邦邦地回道:“谁让你来得那么晚。” “哦?你觉得我不会来?”江知雾下了定论,“姐姐在你心里就这么没诚信?” 不知这句话触到了江砚舟哪根神经,他忽然抿紧嘴唇,彻底不说话了。 看着弟弟那副沉默倔强的身影,江知雾心底涌上一股无奈,无声地叹了口气。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似乎在她毫无觉察间,曾经亲密无间的姐弟俩,现在却连好好说句话都成了难事。 阳光洒落在伞面上。江知雾正思忖着这场不知尽头的冷战还要持续多久,一旁的江砚舟却陡然僵住了。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副驾驶座一侧被随意塞在门内侧储物格的物品上——透过深色车窗,仍能辨认出那是印着大大的医院标识的纸张。 “江知雾……” “嗯?” 江知雾循声抬头,有些意外于他声音里的异样。 顺着他那几乎凝滞的视线,她看到了那份被自己塞在车门边、露出一角的体检报告单。 “你刚才……”江砚舟艰难地吸了口气,每一个字都仿佛从齿缝里挤出,“其实是……去医院?”他转回头,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正飞速褪去,连嘴唇都泛出苍白。 “做了个体检。”江知雾应得干脆,有些不解他突然的凝重。 “所以……”江砚舟声音里的颤抖再也抑制不住,“你生病了?” 江知雾一愣,随即目光下移,落在他发颤的指尖——他正勾起放在体检单旁边的那个装药的塑料袋。 她静静看着对方将袋子提溜起来。 透过印着医院广告的磨砂袋面,几盒方方正正的健胃消食片在里面隐约显露出轮廓。它们隔着不算透明的包装袋层层叠叠地码着,乍一看去,倒真像是什么治重症的处方药。 看看那袋健胃消食片,再看看眼前的弟弟——明明前一秒还冷得像块万年玄冰、此刻眼眶却红得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江知雾眨了眨眼睛。 4、第 4 章 江知雾感觉自己好像懂了什么。 这小子,难不成是听说自己生病,就立刻收敛性子,变乖了? 江砚舟浑然不知姐姐的盘算,他鼻尖轻轻抽动了两下,像是怕被听出哭腔,声音压得又低又哑:“你……到底什么病?很严重吗?” 江知雾没特意解释:“多大点事,就是最近肠胃不太舒服。”她顿了顿,故意说得云淡风轻,“你也知道我忙起来总是顾不上吃饭。” 短短两句话,却不知让江砚舟脑补出多少画面,眼眶红得更厉害了。 “……对不起。”他突然憋出三个字。 江知雾破天荒见这小子低头,微愣:“对不起什么?” “我刚刚……不该气你的。” 他想起拍摄前自己还冷着脸埋怨她迟到,此刻那点别扭被汹涌的自责彻底淹没。 少年垂着脑袋,额前碎发被眼泪濡湿,软软地贴在皮肤上,肩膀微微耸动着,活像只做错事的小兽。 江知雾彻底怔住了。 她从未见过弟弟如此直白地示弱——这个从小倔得像块石头、宁可咬碎牙也不肯低头的少年,此刻却因为一个莫须有的“重病”,笨拙又慌乱地向她道歉。 心底某处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江知雾忽然有些不忍。 正准备解释,干练的助理已小跑着拉开后座车门,探进头来:“江总,健胃消食片我帮您拿着吧?”他没察觉到车内凝滞的气氛,还贴心补充,“医生嘱咐饭后半小时吃两片,您可别忘了。” “健胃……消食片?”江砚舟喃喃重复,声音干涩得像生锈的齿轮。他猛地低头,死死盯住塑料袋。 ——半透明的磨砂材质下,药盒侧面“健胃消食”四个小字此刻清晰可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少年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随即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子一路烧到耳根。羞愤、尴尬、被戏耍的恼怒……无数情绪在他眼中炸开。 他一把将药袋摔在座椅上,像甩掉一块烙铁,从牙缝里挤出一声低吼:“江知雾!你耍我?!” 可那吼声里分明还残留着未散尽的鼻音,气势全无,只剩下一只被踩了尾巴又强装凶狠的炸毛猫。 江知雾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看着眼前呲毛的弟弟,伸手去揉他蓬松的头发:“我可说的都是实话。” “你、你……”江砚舟羞愤欲绝,他猛地转头,恶狠狠瞪向车门外的助理,“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 莫名其妙就被殃及池鱼的助理:“?” 他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 次日,《推开家门是你》节目组迫不及待放出了嘉宾名单。 本次的常驻嘉宾共四组,分别是喜剧人兄妹李柏、李乐乐,流量艺人沈聿和金牌制作人温景,当红小花黄芷禾与同父异母弟弟江汀,以及顶流江砚舟和姐姐江知雾。 名单一经放出,果然在网上引起了巨大的讨论。 【啊啊啊啊有小道消息说江砚舟会参加本期综艺,居然是真的!】 【不过原来他是有姐姐的吗?】 【呵呵,估计是为了上节目,临时找的搭档吧!我就知道江砚舟上这档综艺是为了洗白的。】 【楼上又知道了?睁眼看看宣传照ok?姐弟俩颜值高得像另外加滤镜了,不是亲人还能是什么。】 【众所周知,图片是可以p的。】 【那位姐姐p这么夸张,一想到她到时候直播会翻车就想笑。】 …… 作为关注度最高的一组,江家姐弟俩无疑备受争议。 江知雾对网上对她容貌的揣测不甚在意,她拧眉扫了两眼微博,发现绝大多数的恶意,主要还是冲着江砚舟来的。 黑子从江砚舟的性格抨击到人品,甚至开始反串成粉丝,煽动起其他嘉宾粉丝与江砚舟的对立。 虽然流量大了难免非议多,但多到像江砚舟这样,已经不是简单的“黑红”二字能概括了。 江知雾很难不联想到这是有人在带节奏上。 是同样参加了综艺,还跟他有过节的沈聿吗? 还不能直接下定论,毕竟江砚舟跟沈聿虽然不对付,但毕竟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沈聿未必会花这么大功夫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那还会是谁呢? 虽然江知雾对旁人的评价向来不以为意,可总有人替她按捺不住火气。 江砚舟刚结束商演,脸上的妆容都未来得及卸下,就黑着脸坐进化妆间,指尖在屏幕上飞速敲打,力道重得几乎要戳穿屏幕。 章文时第一次凑过去,发现这人在开小号跟骂江知雾的人激情对线。 章文时第二次凑过去,看到对方正在敲小作文,从皮相到骨相,恨不得江知雾夸了个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若非章文时早有远见,提前收了他的微博大号,这人恐怕早就顶着蓝v认证,冲到前线跟黑粉正面硬刚了。 看着他敲出残影的手指,章文时陷入了深深的迷惑。 所以这家伙跟他姐姐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 在黑子们拿江家姐弟大做文章时,当晚,一条看似平平无奇的宣传照后台花絮片段,像是投入湖面的重磅炸弹,瞬间引爆了微博热搜榜单。 热搜词条:#江砚舟被揍爆# 点进去,赫然是一段由现场某个机位无意拍摄到的半分钟高清视频。 视频开头就是江砚舟与主持人的对话,这位顶流正双手插兜,神色冷淡地表示与姐姐不熟。 黑粉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被“不熟”二字点燃了情绪,密密麻麻的恶意弹幕在屏幕上炸开—— 【我就说吧!根本就是捆绑炒作!】 【果然是塑料姐弟情,我就说江砚舟从哪冒出个搭档。】 【江砚舟自己都承认了,某些粉丝别洗了】 然而下一秒,江知雾就踩着高跟鞋进来,毫不犹豫地给弟弟脑袋来了一下。 随后就是江砚舟委委屈屈抱头的画面。 每一帧的动作都无比自然,喜感拉满。 【亲姐姐确认无疑,只有亲姐才有这种血脉压制!】 【哈哈哈哈看到标题我还在想,有谁敢揍江砚舟这混世大魔王呢!原来是亲姐啊,那没事了。】 【救命,最后一秒江砚舟是在笑吧】 【弟弟笑得太傻气,我不行了。】 在这些“哈哈哈”的评论后面,是随之而来的大量颜狗。 【你们都在笑,只有我全程盯着姐姐的脸挪不开视线吗?】 【姐姐出场的瞬间,我已经被美到失语了。】 【这是丑?黑子滚出来说话!】 铺天盖地的舔颜评论中,只有少量黑子还在倔强地蹦跶: 【这视频说不定加了滤镜呢。】 【半分钟的视频能证明什么?有本事扛住《推开家门是你》的高清镜头再说!】 * 三天后,备受瞩目的《推开家门是你》终于迎来首播。 随着直播平台开放,早早蹲守的网友已经一股脑涌进了江家姐弟俩的直播间,准备一睹江知雾的真容,顺便围观姐弟俩真实的相处模式。 【隔壁直播间都开始招呼工作人员了,这边怎么还在开车呢。】 【怕不是在忙着补妆吧?怕在高清摄像头下现原形?】 【别指望他们懂什么待客之道,看江砚舟狂的那样儿,就知道他姐也是没家教的。】 【为什么开了这么久还没到!是不是故意绕路保密?心虚什么呀!又不是故宫,难道怕人知道住筒子楼?】 …… 车子在激烈的弹幕讨论中,拐了个弯。 车轮碾过的是光洁如镜的柏油路,两侧是修剪得一丝不苟、如同绿色天鹅绒地毯般的广阔草坪,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成片的绣球花如同巨大的调色盘,蓝紫粉白层层叠叠;娇艳的玫瑰拱门下,名贵品种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颔首;更远处,几株姿态遒劲的高大树木静立在水景旁,倒映在清澈见底,如同镜面般的水池中。 弹幕上有人看出不对劲了: 【等等,节目组这是开到公园来了?】 【嘶,我看着不像公园,像是谁家的花园。】 【别告诉我刚才开了那么久,原来是在人家的花园里转悠?】 争论一直持续到节目组的白色商务车驶过长长的主车道,停在一座极具现代感的宅邸门前。 阳光透过建筑侧边的玻璃幕墙,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投下利落的影子。 【卧槽卧槽卧槽,江家姐弟住在这种地方?】 【呵呵,怕不是向哪个金主爸爸借的别墅,就为了拍一天装装样子吧?真当网友都是傻子?】 【这地段这面积,没有十几亿的价格拍不下来,你以为是想借就能借到的?】 【光有钱还不行,还得够格。】 【到这里,我觉得姐姐美不美已经不重要了……我做梦都不敢梦这么豪华的!】 这时,主宅那扇沉重的、极具设计感的暗色大门无声地滑开了。 一位身穿西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步履沉稳而迅速,脸上带着职业化却绝不谄媚的得体微笑,径直走向节目组的车辆,温和开口:“各位辛苦了,少爷和小姐正在里面等着你们呢。” 负责拍摄的工作人员带着几分拘谨,被他迎了进去。 沙发区的阴影里,率先起身的是江砚舟。 他穿着件简单的白色丝质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腕骨。明明是最常见的家居打扮,却硬生生穿出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矜贵。 他抬手朝工作人员打招呼的瞬间,镜头不经意扫过沙发另一侧。 女人正侧坐在丝绒单人沙发上翻书,阳光恰好落在她微垂的眼睫上,镀上一层柔软的金边。 听到动静时,她合上书抬头,露出了清冷中透着温润的侧脸。 弹幕突然陷入了死寂。 5、第 5 章 整个直播间历经了足足三秒的死寂后,突然炸开。 【救命!她抬眼那下我心脏骤停了!】 【抛开人品方面不说,姐弟俩的颜值是真的高。】 【我觉得这种世家养出来的气质,装是装不出来的】 江知雾的目光掠过镜头时,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声音像浸在清泉里的玉石:“路上辛苦了,喝点什么?” 被搭话的工作人员都有些脸热,结结巴巴地说:“随、随便。” 江知雾于是转向江砚舟:“把厨房准备的冰镇酸梅汤和柠檬水端出来,再切点水果。” 江砚舟不服气地撇撇嘴:“就知道使唤我。”话虽这么说,人已经起身,乖乖从厨房端出果盘和水。 【哈哈哈哈这就是传说中的口嫌体正直吗】 【江砚舟这嘴还是这么不饶人,但怎么感觉有点可爱?】 【如果不是作秀的话我倒立吃屎。】 节目组的人拘谨地坐下,高清摄像头却没闲着,四处捕捉着这座豪宅的细节。 客厅中央的水晶吊灯造型独特,折射出的光点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墙上的挂钟是复古的机械款,透露出古朴的静谧。 【刚从沈聿直播间过来,原本以为他的市中心豪华大平层已经够闪瞎我狗眼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个更夸张的。】 【简直壕无人性!】 【有点好奇,就算江砚舟是顶流,赚的钱也不够买这里吧?】 江知雾问道:“需要先参观一下家里吗?还是直接开始今天的拍摄内容?” 跟拍pd连忙回答:“先不急,我们按照流程来就好。” 在江知雾点头表示了解后,pd开口介绍录制规则: “稍后会有专车接送各位嘉宾,届时我们将统一进入场地,与其他几位嘉宾汇合。” “直播安排会比较灵活,没有固定的全天窗口。核心互动直播会在每日的主挑战环节进行,具体时间会在当天早晨任务发布时通知大家。” “由于节目全程采用直播模式,为了保障真实性和效率,所有公共区域如客厅、活动室都有多个隐藏式摄像头,这些位置会用黄色标记提前标示清楚。要是您二位对出发时间或者其他安排有想法,随时跟我们沟通就行。这样的安排您二位觉得可以吗?” 工作人员介绍得细致周全,江知雾确认无误后,便点了点头。 pd收好平板时,墙上的挂钟刚跳过十点。 江砚舟主动拎起收拾妥当的行李箱放到门口,又转身替姐姐拉开了车门。 车子行驶的时间比预想中要久,整整两个半小时后,才缓缓停稳。 江知雾刚拉开车门,就听见门内传来一阵热闹的笑谈声。抬眼望去,院子里已经站着四五个人,其中两人正背对着门口争论着什么,听见动静同时回过头来—— 是那对以活泼出名的综艺咖双胞胎,李柏和李乐乐。 李柏手里还攥着半截没剥完的橘子,看见她时突然顿住动作,像是忘了该怎么打招呼,半晌才把沾满橘子汁的手往身后一藏,耳根泛着红:“您、您好。” 江砚舟瞥了眼他充血的耳根,突然从鼻腔发出重重的“哼”声,黑着脸挡在姐姐面前。 视线中突然多出一尊嗖嗖放冷气的煞神,李柏只得讪讪收回目光。 江砚舟的恶名果然名不虚传,这黑脸也忒吓人了! 李乐乐比哥哥镇定些,只是指尖下意识绞了绞连衣裙的衣角,丸子头随着点头的动作轻轻晃着:“江姐姐,你真人比宣传照还要好看!” “谢谢。”江知雾对她笑了笑。 院子里另外几人也停下了交谈。 “欢迎。” 穿浅灰开衫的女性率先开口,她约莫三十出头,柔软的黑发优雅挽在脑后,干练地冲他们颔首,“我叫温景。” 站在她不远处的少年身形瘦削,看着和江砚舟年纪相仿,肩线绷得笔直,看起来有些寡言。 少年身侧的女生探出头介绍:“你们好,我是黄芷禾,这是我的弟弟江汀。” 她嘴角噙着浅淡笑意,目光落在江知雾脸上时微微顿了顿。 江知雾坦然地回视。 这位原来就是原书女主黄芷禾。 她神色冷淡地收回目光,转而与众人打招呼。 江砚舟全程双手插兜,眉峰拧成个不耐烦的结。他最烦这种虚头巴脑的社交,却碍于姐姐在场,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点头。 众人简单寒暄过后,最后一位嘉宾方才姗姗来迟。 是沈聿。 他站直身体的瞬间,目光像被无形的磁石牵引,越过庭院里寒暄的众人,精准落在了最内侧的江知雾身上。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惹眼,像把整个盛夏的明媚都拢在了身上。 早知道对方出落得这么漂亮,沈父沈母决定退婚时,他多少也要拦着点。 不过当年江家那摊子浑水,谁趟谁倒霉。她父母一走,那些平日里笑眯眯的叔伯姑舅,哪个眼里不是盯着那点股份?江家姐弟年纪尚轻,又能守得住什么? 他沈聿要的,是能给他事业带来助力的正妻,犯不着卷进江家那堆烂事里。 “抱歉抱歉,来晚了。”他很快收回视线,转身朝众人扬起一个歉意的笑,“路过街角的花店,看到这些花开得正好,想着大家第一次见面,总该带点见面礼,耽误了些时间。” 说话间,他从身后拎出几捧花束。 各色花束被他依次递到众人手中,粉白的洋桔梗带着晨露的清润,明艳的向日葵则托着饱满的暖意,每一束都打理得恰到好处。 沈聿分发花束的动作自然流畅,嘴角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仿佛天生就该站在这样的场合里游刃有余。 弹幕里的赞美像潮水般涌来: 【沈聿好会啊,还不忘给大家带礼物,细节见人品了。】 【路转粉了,谁能拒绝又帅又贴心的男人】 轮到李家兄妹时,李乐乐面对递过来的鲜花,似乎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李柏连忙伸手接过两束向日葵,拉着妹妹连连道谢:“太感谢沈老师了,我们俩第一次收到这么好看的花。” 沈聿笑意不变,淡淡说了句“客气了”,便走向下一位。 江砚舟正靠在廊柱上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沈聿将一束花递过去时,他连眼皮都没抬,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谢谢,不用了。” 沈聿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却没显露出半分不悦。 他上综艺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提高关注度。 而蹭热度的捷径,无非在黑红顶流江砚舟身上做文章。 “我以为这束洋桔梗你会喜欢呢。”他故意露出略显失落的语气。 江砚舟无动于衷:“我对花不感兴趣。” 弹幕里的风向骤变: 【江砚舟什么态度啊?人家好心送花还摆脸色】 【顶流就可以目中无人吗?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心疼沈聿,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他姐为什么一直朝李乐乐那边看呢?也不管管自己弟弟,两个人果然一样冷漠。】 观众向来偏袒弱势的一方,江砚舟拒绝得越干脆,就越显得对方不近人情,心疼沈聿的人就更多。 “你不想要也无妨。”沈聿见目的已然达成,便转步走向身侧的江知雾,递出花束:“江小姐,这束送给你。” 江知雾还未表态,江砚舟就皱起眉拒绝:“我姐也不——” 话音未落,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咳嗽截断。 “咳咳……咳……” 众人赶忙循声望去,发现李乐乐脸色涨得通红,手捂着喉咙蹲下身,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气管里,呼吸声粗得像破旧的风箱。 “乐乐!你没事吧?”李柏吓得脸色惨白,急急忙忙去扶妹妹,手忙脚乱地想拍她的背,却被对方痛苦的挣扎推开。 众人瞬间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出着主意,有人猛掐李乐乐的人中,有人掏出手机想打急救电话,却因为手太抖半天按不对号码。 混乱中,只有江知雾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 她盯着地上散落的向日葵花瓣,又瞥了眼李乐乐脖颈处泛起的红疹,突然冲上前一把夺过李柏手里还攥着的花束,转身就扔到了三米外的草坪上。 “你干什么?!”沈聿下意识质问。 江砚舟冷冷瞥他一眼:“我姐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弹幕里的质疑声几乎要冲破屏幕: 【江知雾疯了吧!人家都这样了,她不去帮忙,扔花做什么?】 【就算他们姐弟俩不喜欢花,也没必要糟蹋沈聿的心意吧。】 【之前还觉得她漂亮,现在看来真是蛇蝎心肠】 江知雾没理会众人的目光,蹲下身轻轻按住李乐乐的肩膀,声音冷静得不像话:“别紧张,慢慢呼吸,你可能对花粉过敏。”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奇异的安抚了李乐乐濒临崩溃的神经,急促的喘息竟真的平缓了些许。 节目组的应急人员这时才如梦初醒,匆匆上前给李乐乐做检查。 见妹妹身上的红疹开始消退,李柏松了口气,朝江知雾道谢:“刚才多谢,我妹妹确实有点花粉过敏。” “没事就好。”江知雾平静地说。 “我刚才都没想起该先把花扔掉。”李柏有些赧然地挠挠头,“你反应真快。” 江砚舟突然插嘴:“那当然,她平时揍我都这么快准狠。” 他表情看起来不以为意,言语中却流露出某种……与有荣焉般的自豪。 江知雾:“……” 这小子的脑回路,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6、第 6 章 弹幕因为这一出插曲变得热闹起来。 【哈哈哈笑不活了!江砚舟一句话直接把俩人噎沉默了。】 【所以江知雾刚刚扔花,是因为看出李乐乐花粉过敏?】 【她应变能力确实挺强的啊,刚那下跟条件反射似的,手速绝了】 【演的吧?怎么就江知雾一个反应过来了,剧本痕迹能不能再重点?】 不管弹幕如何质疑,李乐乐确实因为及时的处理,没发生如过敏性休克之类更严重的情况。 沈聿知道自己闯了祸,连忙欠身道歉:“对不起,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了。” 李乐乐客气地冲他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随即,她转向身旁递来温水的江知雾,眼底满是感激:“刚才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这会儿怕是得躺着说话了。” “举手之劳而已。”江知雾并未居功,语气温和平静地安抚道,“先喝点水缓一缓吧。” 她身上有种莫名沉静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就生出信赖感。 “好。” 李乐乐温顺地应了声,双手捧着水杯慢慢摩挲着。 实时滚动的弹幕依旧吵得不可开交: 【沈聿这也算是典型的好心办坏事了,送花居然不先搞清楚人家过不过敏】 【前面的也别太苛责吧,他又不是故意的。】 【一群蒙古人!就我觉得今天这一出,根本就是给江知雾量身定做的作秀现场吗?】 直播间观众争执不休,弹幕滚动得飞快。 见李乐乐已经没事了,工作人员推着行李车从走廊尽头过来,几个硕大的行李箱堆叠在一起,轮子碾过地砖发出沉闷的声响。 江砚舟眼疾手快,在江知雾弯腰去拎那个黑色行李箱时,抢先一步攥住箱柄:“我拿着。” 指节扣紧的瞬间微微发力,箱轮离地时带起一阵极轻的气流,裹挟着他袖口清冽的皂角香。 江知雾抬眸看他,没应声,只是脚步稍稍放缓,自然地与他并肩同行。 节目组适时递来房卡,提醒嘉宾们看看分配好的房间。 江知雾接过属于自己的房卡,指尖微顿——203号房,和李乐乐的204正好相邻。 李乐乐顺着她的目光瞥见房号,声音里带着点雀跃:“好巧啊。” “嗯。”江知雾淡淡应着,视线落在对方仍有些苍白的脸上,“需要帮忙搬东西的话可以叫我。” “不用不用!”李乐乐连忙拒绝,不好意思地说,“我怎么能让美女给我搬行李!” 她盯着自己那三个鼓鼓囊囊的行李箱,眼珠一转,朝着不远处领房卡的李柏喊:“哥!过来搭把手啊!” 李柏头也没回地拒绝:“妹,哥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你要学会自给自足。” “可是我箱子真的很重嘛,”李乐乐拖着长音,小跑着凑到他身边,伸手去扯他的袖子,“你看这轮子都快被压塌了。” “谁让你带这么多东西的?”李柏瞥了眼那几个堪比小衣柜的行李箱,嘴角撇了撇,“出门录个节目而已,你是打算把家搬过来?” “哎呀哥——”李乐乐立刻换上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双手拽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我刚过敏完呢,现在手脚都软乎乎的,万一搬箱子时晕过去了怎么办?” 江知雾看着李乐乐拽着哥哥袖子撒娇的模样,脚步忽然顿了半秒。 很多年前,自家那个小不点弟弟也是这样。 总爱穿着毛绒绒的拖鞋,啪嗒啪嗒跟在她身后,不管她要做什么都要黏着,被拒绝了就往她怀里钻,软乎乎的脸颊蹭着她的衣角,奶声奶气撒娇。 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前方,江砚舟正拎着她的行李箱走在最前面。 少年脊背挺得笔直,侧脸线条利落如刀刻,和记忆里那个总爱黏着她的小不点判若两人。他自始至终没回头,背影在走廊灯光下显得有些冷硬,像块没被焐热的玉。 江知雾心头忽然漫上一阵说不清的怅然。 好像在她不曾留意的一眨眼之间,那个会抱着她脖子哭鼻子的小不点,就不知不觉长大了。 江砚舟拎着行李箱走到203门口,随后直起身,目光快速扫过分配给江知雾的房间——靠窗,通风,阳光正好。床上已经铺好了干净的蓝格子床单,看起来干净又清爽。 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喘息声。 李柏弓着背,吃力地拖着最大的那个行李箱,额角沁出的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滑,他一边往204挪步一边喘气:“呼……总算……到地方了……” 话没说完,李乐乐已经从他身后钻出来,怀里捧着鼓鼓囊囊的零食,轻快地越过勤勤恳恳的老哥,径直跑到江知雾面前。 “姐姐,我带了好多进口零食。”她笑着对江知雾说,“你要不要尝尝?” 江知雾随手拿起一包,温声应下了她的好意:“谢谢。” “姐姐跟她客气什么呀。”李柏弯腰捡起妹妹不小心掉在地上的薯片,顺手拍掉灰尘,习惯性地抬脚想跟过去打招呼。 李柏跟李乐乐是双胞胎,比江知雾小了一岁,便顺嘴跟着妹妹的称呼,呼唤江知雾为“姐姐”。 可他的脚刚抬到半空,去路就被堵得严严实实。 李柏抬起头,看见江砚舟正满脸不爽地抱臂,挺拔颀长的身形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占据了门框正中央的位置,活脱脱一尊门神。 这位爷是又咋了? 黑着个脸也忒吓人! 李柏悻悻地收回脚,只能隔着江砚舟这座屏障,使劲伸长脖子,视线费力地绕过那道宽肩,朝着一墙之隔的江知雾扬声道: “姐姐,要是还有什么想吃的零食,随时跟我说就行~” 话音未落,挡在门框中央那尊“门神”终于有了动静。江砚舟侧过身,冷冰冰地甩过来一个眼刀,那眼神锐利得像是要在他伸长了的脖子上戳个窟窿。 李柏登时一个激灵,伸得老长的脖子“嗖”地一下缩了回去。 * 收拾完行李,一行人在大厅集合。 江知雾到楼下的时候,听见沈聿、黄芷禾在和温景讨论拍戏的事情。 “情绪爆发戏要是太内敛,就容易让观众代入不进去,我总觉得得放开,用台词带出来才更有张力。”沈聿说得振振有词。 黄芷禾柔柔应和道:“你说得对,外放表演的效果确实更戳人。” 温景坐在他们身侧的沙发上,安静地抿了口茶,既没有张口反对,但也没赞同。 她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琢磨不出她的意思。 弹幕上夸赞之声就没断过: 【不愧是专业演员,就连闲暇时间也不忘琢磨演技的事情。】 【听说沈聿和黄芷禾下一部剧还要合作,有点磕他俩了怎么办?】 【欸,听说江砚舟的公司就准备让他拍戏,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拍成。】 【?他就是个唱歌的,他能拍什么戏。】 …… 讨论声断断续续飘过来,江知雾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低头用手机回复助理的工作请示。 江砚舟不动声色地左右扫了眼,默默从角落搬来一把椅子,轻轻放在她身侧。 那边的黄芷禾恰好结束话题,缓声朝大家道歉:“不好意思,一聊起专业领域就有些收不住了。” “太敬业了。”李柏客套道,“我老妹儿也就追剧有这个劲儿。” 他说着还夸张地叹了口气,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惊叹,瞬间活跃了气氛,综艺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黄芷禾顺势朝这个方向看过来,目光在江知雾身上打了个转,随即落在江砚舟替她搬来的椅子上。 她状似无意般询问:“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江姐姐是什么工作呢。” 这话问得轻描淡写,像是随口一提。 随着话音落下,沈聿的目光也若有似无地投了过来。 自从退婚后,他便再没关注过江家的事。在他看来,江知雾如今大约也就守着从叔伯手里分得的零星股份,靠着年底分红过活吧? “在公司上班。”江知雾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沈聿暗忖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在他看来,真正有身份的人,哪会用“在公司上班”这种模糊的说法?定是那种在格子间里做着重复性工作,接触不到集团核心产业的小职员。 望着眼前这位出奇漂亮,却明显“落魄”的前未婚妻,他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微妙的优越感:“那就是白领了?” 一旁的江砚舟闻言,几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 是白领。 ——一秒钟就能进账几千万的那种。 7、第 7 章 江知雾向来低调,从不接受财经杂志的专访,也鲜少在公众面前露面,在场的人也就无从得知她的真实身份。 江知雾也懒得去解释这个误会,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肯定了“白领”这个称谓。 沈聿笑了笑,随口道:“白领也挺好,女孩子嘛,有个体面的工作安身立命就够了。” 他这话多少带了点对性别的偏见。 江砚舟听得刺耳,毫不留情地反问:“按你这意思,合着干什么工作、能有多大追求,还得看染色体?” 沈聿张了张嘴,被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 “嗯,其实安稳的节奏也挺让人羡慕的。”黄芷禾出来打圆场,“白领朝九晚五,不用操心太多杂事,下班了还能约着逛逛街、做做饭,多舒服啊。不用像我们这样到处跑通告,熬夜拍戏。” 她又转头看向江砚舟:“砚舟你也别往心里去,沈老师他就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咱们这行太特殊,常年不着家,压力又大,他大概是觉得女孩子不用这么辛苦吧。” 沈聿眉头一松,往黄芷禾身上多看了一眼。 后者对他回以温柔的笑。 江知雾淡淡地抬起眼,那双清冽沉静的眸子像平静无波的湖面,缓慢、清晰地扫过沈聿,最后定格在黄芷禾带着完美微笑的脸上。 黄芷禾的笑意僵了僵:“怎么了?” “辛苦和压力,不是只有站在聚光灯下的人才有。”江知雾冷淡地说,“写字楼里亮到深夜的灯光,地铁末班车挤满疲惫的人,他们为了一份方案熬红的眼,为了一个订单磨破的嘴,和一场戏吊威亚摔出的伤、为一首歌练到沙哑的嗓子,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空气静了两秒,黄芷禾有些哑口无言。 弹幕上有人附和: 【说得也是,白领就不辛苦了吗?劳资天天被主管骂,不想无偿加班就得被炒鱿鱼,发际线都后移了。】 【谁懂啊!我就是那个加班到深夜赶方案的,狠狠代入】 【黄芷禾怕不是活在真空里?真以为白领都岁月静好啊】 【我们黄芷禾只是好心帮沈聿解围,而且明星就是很辛苦啊。】 【明星那么辛苦至少赚的钱多吧,哪像我,勤勤恳恳三十天,一看月薪三千五。】 【对江砚舟无感,不过他反驳沈聿这种“女孩子不用太辛苦”的论调,听着有点爽。】 …… 在密密麻麻的弹幕里,突然飘过一条:【就我一个人好奇吗?江姐姐明明只是个白领,哪来的钱住豪华大别墅啊?】 但大家争论的焦点都在刚刚的谈话上,这条弹幕很快就被更多新的弹幕顶了上去,没引起什么注意。 眼看气氛有些冷场,导演连忙敲了敲桌子,顺势转入下一个话题: “马上就到饭点了,不过开饭前,咱们需要先玩一个游戏。” 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导演干咳一声,接着说道: “这个游戏叫《你来提问我来答》。我这儿收集了些网友的提问和小挑战,大家按顺序抽卡片,抽到的人要回答卡片上的问题,或者完成对应的挑战。” 李柏觉着有意思,积极道:“我来抽!” 导演把卡片打乱顺序,让李柏随机抽取一张。 他故作神秘地“哇”了一声,吊足观众胃口后,才对着镜头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卡面: “我抽到的问题是提问温景前辈的。请问温景前辈,为什么会决定参加这档综艺呢?” 温景笑眯眯地吐出三个字:“欠人情。” 这三个字说得太快,以至于连昂贵的直播设备都无法收录。 李柏掏了掏耳朵,歉意道:“啊?您能再说一遍吗?” 在摄像头扫过来的时候,温景又恢复了端庄的姿态:“感谢这位网友的提问。决定来参加这档亲情综艺,首先是因为节目本身传递的‘亲情无距’的理念特别打动我。” “——无论是朝夕相处的家人,还是平时联系不算频繁的远亲,那份血脉里的联结其实一直都在,我觉得这样的主题很有温度,也值得被更多人看见。” 官方的回答,完美到挑不出一丝错。 抽卡片的人轮到了下一位嘉宾。 江知雾瞄了眼卡片,说道:“我抽到的是快问快答挑战,请李柏、李乐乐兄妹作答。” 李柏和李乐乐紧张地点点头。 “妹妹喜欢吃香菜吗?” 李柏:“喜欢!” 李乐乐:“不喜欢!” “哥哥会吃辣吗?” 李柏:“不吃!” 李乐乐:“吃!” “上学的时候一般排名多少?” 李柏:“倒数第一。” 李乐乐:“倒数第二。” 快问快答结束,这对双胞胎兄妹只在学习上展现出了该死的默契。 【哈哈哈哈哈双胞胎感情破裂。】 【笑死了这俩活宝,长这么大竟然从未观察过彼此的喜好。】 【没事嘟没事嘟,至少你俩还有倒一和倒二的战略友谊。】 【楼上的你也没放过他们hhh。】 李乐乐对哥哥翻了个白眼:“我不吃香菜你不知道?” 李柏不甘示弱:“我什么时候会吃辣的?” 眼看兄妹俩快掐起来了,导演赶紧示意下一位嘉宾抽卡片。 沈聿随手拿起一张:“唔,这张卡片是考验江汀对姐姐的了解程度的。” 江汀闻言一怔,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脊背霎时僵硬几分,不动声色地朝黄芷禾投去一瞥。 摄像头精准捕捉到他线条紧绷的侧脸轮廓,弹幕瞬间涌来一片鼓励: 摄像头扫在他略微紧绷的侧脸轮廓上,弹幕纷纷鼓励: 【听说虽然弟弟跟芷禾是同父异母的关系,但两人的关系很好呢。】 【芷禾这么温柔的人,很难有谁不喜欢她。】 【弟弟加油!肯定难不倒你】 沈聿道:“请在五秒钟内,尽可能多的说出姐姐演过的作品。” 江汀似乎对这个问题有所准备,神情不由自主一松:“《星尘坠落时》《被遗忘的代号》《四季流转的我们》《老街烟火记事》。” 他一口气念出了四个。 沈聿随口说:“这么快?看来你挺了解你姐姐的。” “那当然。”黄芷禾神色微闪,“小汀总会特意关注我的作品。” 弹幕上又是一片夸赞: 【就算是老粉面对这个问题,也得稍微想一下答案,可见小汀真的很爱姐姐了。】 【只能说我们芷禾值得。】 …… 下一回合,轮到黄芷禾抽卡片。 下一回合轮到黄芷禾抽卡。她指尖轻捏着卡片翻转,看清字迹的瞬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呀,竟然抽到了问自己的问题呢。”她语声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 跟拍pd迅速把镜头推近,卡面上赫然写着:“to芷禾,听说弟弟在读a大,他是什么专业的呀?” “a大?”李乐乐眼睛一亮,惊叹道,“弟弟是高材生啊!” a大是国内有名的百年学府,金融学、农学、电气都是其中的王牌专业。 对她这样的学渣来说,a大简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黄芷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他读的是……嗯……”她轻咬了一下下唇,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就是研究种地的专业啦。” 江汀斜睨她一眼,搁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 “那应该是农学。”不远处忽然传来清冷的女声。 江汀循声望去,正对上坐在斜对面的江知雾。 “a大农学系的作物遗传育种实验室是国家级重点实验室,”她目光平静地看向江汀,“分子标记辅助育种技术更是国际领先。你现在主攻哪个方向?” “物联网灌溉和生物防治技术。” “略有耳闻。”江知雾点点头,“听说你们系近年来在智慧农业方面成果显著,所研发的物联网灌溉系统,能精准控制每一株作物的用水量,节水率高达40%。” 李乐乐有听没懂,只知道他们在谈论一项很牛比的东西,于是鼓了鼓掌:“能让大家吃饱饭,是最了不起的事啊!” 江汀紧抿的唇角终于舒展些许:“我现在也只是学了些皮毛。” 黄芷禾看他们相谈甚欢,眼底掠过一丝不悦,刻意提高声音岔开话题:“对了,下一位该谁抽卡了?” 江知雾淡淡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 略微侧过头时,正巧听见江砚舟酸溜溜地说:“家禽没得野味甜,家花哪有野花香!” 江知雾:“……” 这小子突然念什么莫名其妙的打油诗? 轮到李乐乐的抽卡环节,她像只雀跃的小兔子从导演手里胡乱抓过一张,念道:“江姐姐平时会听弟弟创作的歌吗?最喜欢哪首?” 听到这个问题,江砚舟本就不怎么高兴的脸彻底耷拉下来。 他姐脑子里装的不是合同条款就是商业数据,哪有半分闲心听他捣鼓那些旋律? 前阵子他把新写的demo发给身边的人试听,江知雾到现在都没回一个字,反倒是管家李叔还点了个赞。 恐怕在江知雾眼里,他写歌唱歌都被视作不务正业吧? 8、第 8 章 江砚舟正暗自腹诽,冷不防听见身旁传来清浅的声线。 “会啊。” 他猛地转头,江知雾正对着镜头,大厅的顶灯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柔光,平日里总是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些许,“我会听。” 没等众人反应,她已经轻轻唱了起来。 是江砚舟刚出道时唱的第一首歌曲,也是让他一炮而红的成名作。 调子很简单,像春日午后掠过窗台的风,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温柔。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江知雾唱完最后一个音符,尾音轻得像叹息。 “哇!江姐姐唱歌也好好听!”李乐乐追问:“你为什么最喜欢这首呀?” 周围的摄像机沙沙转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江知雾身上。 她抬眼,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江砚舟脸上,平静的眼眸里像落了片羽毛,轻轻拂过。 “因为这是我弟弟很久之前为我写的歌。” 【怪不得这首歌听起来总是暖洋洋的,原来是写给姐姐的呀。】 【抛开人品不提,江砚舟的歌还是有水平的。】 【很久之前是多久?年纪还小的话真能写出这种一曲封神的歌吗?】 江知雾现在还记得那个静谧的午后,十三岁的小砚舟抱着一本磨得卷边的乐理书,像只急着献宝的小兽,拽着正要去看书的江知雾的衣角,巴巴地往钢琴边拉。 “姐,你等等!就一小会儿!”他的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雀跃,还有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我写了首歌,想唱给你听。” 那首破亿万播放量的曲子,就诞生于他指尖下。 李柏忍不住感叹:“这是一首有温度的歌。” 江砚舟神色略显复杂。 原来她还记得。 只是随意弹唱出的曲调,却被江知雾一个字不差地记了这么多年。 他喉结干涩,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却没发现自己注视着姐姐的目光,究竟有多么闪闪发亮。 “江知雾……” 翻涌的情绪还未来得及平复,江砚舟就听到姐姐小声松了口气: “幸好没问我还会唱什么。” 江砚舟瞬间气结,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 江知雾唇角却漾开浅浅的笑意。 逗弟弟真好玩。 但很快,笑意慢慢从她脸上褪去,江知雾的神色重新沉了下来。 正是刚刚这首歌,将会在未来被打上“抄袭”的标签,不明真相的人打压,嘲讽,将歌曲拉下神坛,踩进泥里。 ——不过这一次有她在。 只要她没死,那些脏水就别想泼到江砚舟身上。 饭前小游戏结束后,导演举着喇叭站在露天庭院里,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既然已经到饭点,也是时候——做饭了!” “今晚的晚餐,各位嘉宾请自行解决。看到你们面前搭好的灶台了吗?每组一个,今晚的晚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话音刚落,人群里立刻响起李乐乐的哀嚎。 “导演您也太狠了吧!连晚饭都得自己做啊!” 导演笑眯眯地赞同:“就是这么狠。” 看着导演身后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灶台,上面架着崭新却透着廉价感的不锈钢炒锅,旁边散落着几个煤气罐,嘉宾们面面相觑。 “不是吧,这灶台看着也太简易了,能行吗?”李乐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灶台的砖块,生怕它会塌掉。 沈聿则盯着煤气罐,隐隐不耐烦:“这玩意儿怎么用啊,我平时根本就没进过厨房。” 江知雾和江砚舟被分到了最边上的一组,江知雾走到灶台边,刚想看看怎么操作,就听见隔壁传来“咔哒”一声。 黄芷禾已经系好了围裙,正熟练地打开煤气罐阀门,点燃了灶火。 蓝色的火苗蹿了起来,她回头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这种临时灶台看着简单,但用起来也得注意安全,还好我在家经常做饭,对这些不陌生。” 江汀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 粉丝没注意到他的反应,纷纷吹彩虹屁: 【黄芷禾也太厉害了吧,这么快就上手了。】 【我一男的也被圈粉了,黄芷禾这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人。】 【果然是贤惠的女孩子,比那些啥都不会的强多了】 江知雾视线漠然地抽离,蹲下身继续研究着面前的灶台。 “江姐姐,这个给你。”李柏拿着一条围裙走了过来,殷勤道,“这灶台虽然是临时搭的,但炒起菜来油烟也不小,你戴上围裙,别把衣服弄脏了。” 江知雾轻轻推拒:“谢谢,不过我用不上。” 李柏挠了挠头,略显尴尬地补充:“也是,这条看着确实有点皱巴巴……要不我再去跟节目组要条新的?” “不必了。”江知雾向他解释,“我们组负责做饭的是砚舟。” “啊?!!!” 李柏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他?他会做饭?” 在他的印象里,江砚舟分明是个性子又冷又傲的大少爷,浑身上下都透着“五谷不分”四个大字,怎么看都跟厨房搭不上边。 直播间的弹幕也炸开了锅: 【???江砚舟会做饭?我没听错吧!】 【别是什么只会煮泡面的水平吧,已经开始期待翻车现场了。】 【真是为了立人设什么谎话都说得出来啊……】 恰在此时,江砚舟提着锅铲和蔬菜,快步从里间出来。刚抬眼,就见李柏正杵在江知雾的边上,神态热络地说着什么。 他不悦地抿起唇。 江知雾跟别人说话时,原来有这么多话可讲? 那为什么平日里跟自己相处,却总是三言两语就冷了场。 不远处的李柏莫名觉得后颈一阵发凉,冷不丁抬眼,就撞进了江砚舟冷飕飕的眼神。 他下意识挠了挠头,赶紧找个借口开溜。 江知雾捏着手里的围裙转了个圈,目光落在不远处提着锅铲和蔬菜的江砚舟身上,忽然弯起唇角喊:“江砚舟,过来。” 少年闻声抬眼,眼神里还带着点没散的冷意,脚步却诚实地挪了过来,只是走到她面前就停下,梗着脖子问:“干嘛?” “这灶台我不会用。”江知雾用下巴点了点面前的锅,“今晚的晚饭交给你,可以吗?” 把他喊过来,就只是为给她做饭? 当他是随叫随到的工具人吗! 江砚舟越想越气,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胆子也跟着肥了起来。 他猛地将锅铲往灶台上一丢,带着怒意质问:“江知雾,你自己没手做饭吗?” 江知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噎了一下,明显愣了愣神。 她依言从灶台边站起,许是方才蹲得久了,起身时一股眩晕感猝不及防地涌上来,眼前瞬间蒙上一层白雾,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小心!” 江砚舟瞳孔骤缩,方才那点怒气瞬间被惊慌冲散。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往前跨了一大步,伸手稳稳扶住她的胳膊,语速快得有些反常:“你怎么了?没事吧?” 江知雾看着他紧张的面色,眼珠一转,到嘴边的安抚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咳嗽。 “我……不太舒服。” “哪里不舒服?” “我胳膊使不上力气。”江知雾虚弱地说,“……咳咳,好像拿不动锅铲。” 9、第 9 章 江砚舟眯起眼睛,视线在江知雾苍白的脸上打了个转。 方才她那瞬间的眩晕瞧着不像作假,可这恰到好处的咳嗽,还有那句“胳膊使不上力气”,怎么听都透着股刻意。 况且,这人还有拿健胃消食片欺骗过自己的前科! 江砚舟拿不定主意,一半觉得江知雾在演戏骗他干活,一半又忍不住犯嘀咕——万一她是真的不舒服呢? 正纠结着,江知雾的咳嗽却骤然变本加厉。她佝偻着背,一只手紧紧按住胸口,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每一声都带着气若游丝的虚弱。 “喂!你别吓我啊!”他慌了神,“是不是刚才我跟你吵架,把你气着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咳了……” 江知雾似乎是咳得说不出话,只是摆了摆手。 江砚舟看着她这副模样,赶紧跑上楼随手取了件衣服,垫到江知雾身下的草坪,手忙脚乱地想扶她坐下。 “你、你先坐会儿。” 江知雾从喉咙中挤出支离破碎的声音:“咳咳,晚饭……” “行了行了,我做就我做,你赶紧歇着去!” “哦。”江知雾一秒恢复正常。 人不虚弱了,面色不苍白了,连咳嗽也停了,顺便还得寸进尺地要求,“再帮我洗一些樱桃来,谢谢。” 江砚舟:“……” 他突然就有了种强烈的上当受骗感。 【哈哈哈哈哈江砚舟走过最长的路,就是姐姐的套路。】 【我不行了,突然get到了这对姐弟的萌点怎么办!】 【等等,江姐姐坐着的那件衣服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 【!!这不是上回江砚舟拍pv时穿的那件吗!据说是天价定制的!】 【我靠,天价打歌服就随手拿来给姐姐垫着?】 观众对江砚舟的大手笔咂舌不已,而顶流本人系着围裙,黑着脸回到灶台旁,准备弄晚饭。 其实他厨艺不算差,之前看江知雾每天吃外卖应付,还特意钻研过一段时间的厨艺,厨房早就摸得熟门熟路。 此刻静下心来,倒油、热锅、下菜一气呵成。切菜时刀刃在案板上敲出规律的笃笃声,翻炒时锅铲与铁锅碰撞出轻快的脆响,连火候都掌握得恰到好处。 不过毕竟是急着出锅,难免有些手忙脚乱。等终于把两菜一汤端上桌时,他的额角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被沾在皮肤上。 看着桌上油亮的红烧排骨和翠绿的清炒时蔬,其他嘉宾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李乐乐凑过来看了看:“哇,卖相不错啊!” “辛苦了。”江知雾由衷地说。 江砚舟别开脸,不自在地说:“尝尝。” 江知雾拿起筷子尝了尝,排骨炖得酥烂入味,时蔬清爽可口,比家里阿姨做的还要合胃口。 她弯起眼睛,毫不吝啬夸奖:“手艺越来越有进步了。” 江砚舟耳尖倏地泛起薄红:“也就勉强能吃,没发挥好。” 弹幕都在嘲笑他: 【哟哟哟,是谁嘴上不在意,但是耳朵红得能滴血了?】 【是偷偷等着姐姐夸的小学鸡没错了~】 【救命!顶流这口是心非的样子也太好玩了吧!】 【呜呜呜主要是江姐姐笑着夸那一句,换谁能顶得住啊!】 …… 没过多久,其他嘉宾也陆陆续续完成了自己的菜品。 温景的厨艺算不上顶尖水准,但几道家常菜做得也算中规中矩。沈聿顾忌着维持温柔绅士的人设,不情不愿地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李柏和李乐乐这一组干脆彻底摆烂,直接煮了一大锅捞面条,两人吃得那是涕泗横流,痛不欲生。 而女主黄芷禾明明是最早开火的一组,却成了最晚吃上饭的人。 原因无他——她做的菜实在太多了。从黄昏时分一直忙到晚上七八点,满满一大桌菜肴才终于悉数上桌。 作为她的搭档,江汀自然没理由闲着,忙到最后饿得狠了,期间直接生啃了个黄瓜。 黄芷禾见状,立刻露出心疼的神色,递过一块糕点柔声叮嘱:“慢慢吃,别急。” 弹幕自然又是一片夸赞之声。 到了九点多,所有嘉宾总算忙完了当天的任务,拖着疲惫的身躯各自回了房间。 江知雾打开手机,发现微博弹出了几条新消息提示。 她点进那个名为“雾”的小号,看到七小时前有一条私信: 【画手您好,想问问您微博上发布的这几张画作是否考虑出售?】 隔了几分钟,这人又补充: 【我是娱乐圈的知名导演,觉得您的画作特别符合新戏的角色造型设计,想向您购买版权,价格方面好商量。】 江知雾没有回复他。 现在的骗子手段真是花样百出,连“知名导演”这种身份都编出来了,一看就是骗人的。 退出私信界面,江知雾在推送上无意中看到了江砚舟的名字。 她点进去,发现是营销号上传的切片视频,标题是“江砚舟乖巧洗手做羹汤,天价打歌服沦为坐垫”。 这个出圈视频吸引了一波路人网友: 【看到标题我以为我眼瞎了,江砚舟居然能和“乖巧”两个字搭上边?!】 【坐在顶流打歌服上吃樱桃的人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顶流这么听话。】 【这位是江砚舟的姐姐,建议直接看《推开家门是你》的综艺直播回放,江姐姐装病那会儿笑死我了。】 【这对姐弟不管是颜值还是互动都是全综艺最有看点的。】 【呵,只是刚开播一天反响不错就敢称“最”字了?我们黄芷禾那组也很温情,很有看点的好吗?】 【江砚舟也是被姐姐拿捏住了哈哈哈哈】 【有点被安利成功了,我倒要看看这档综艺到底有多好玩。】 …… 这条营销号发的视频很快被顶成了热门,连路人网友都纷纷表示要蹲直播看个究竟。 江知雾眼底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这小子,上综艺才一天就闹出这么大动静,果然走到哪儿都自带话题体质。 她退出视频界面,刚想放下手机,房门就被轻轻叩响了。 “叩叩叩——” “进。”江知雾扬声应道。 门被推开一条缝,江砚舟的脑袋探了进来,乌黑的发梢还带着刚洗过的潮气,额前碎发软软地搭着,少了几分镜头前的锐气,多了些少年气的乖巧。 “还没睡?”他小声问,视线飞快扫过房间,最后落在江知雾握着手机的手上。 “刚准备睡。”江知雾放下手机,拍了拍床边,“有事?” 江砚舟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灰色的纯棉睡衣,双手背在身后,脚步放得很轻,像只小心翼翼的大型犬。 “那个……”他磨磨蹭蹭地走到床边,从背后拿出一个小小的保鲜盒,递到江知雾面前。 “这个给你。” 江知雾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颗圆润饱满的樱桃,晶莹剔透,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 “洗好了?”她有些意外。 “嗯。”江砚舟点头,眼神飘向别处,“看你下午爱吃,节目组送的水果里还有,就顺手洗了点。” 说是顺手,可这盒樱桃洗得干干净净,连梗都摘得整整齐齐,显然费了不少心思。 江知雾拿起一颗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舌尖蔓延开来。她弯起眼睛,笑得眉眼弯弯:“谢谢。” 少年故作镇定地说:“没什么,你赶紧吃了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好。”江知雾应着,又拿起一颗递给他,“你也吃。” 江砚舟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接过来,塞进嘴里。 他嚼了两下,含糊不清地说:“那我先走了。” “嗯。” 江砚舟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晚安。”他低声说。 “晚安。”江知雾抬起头,对他笑了笑,“今天辛苦你了,晚饭很好吃。” 江砚舟轻哼一声,随后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两个房间的光线。 * 次日清晨。 嘉宾们刚吃完早饭,导演就拿着任务卡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 “各位嘉宾注意了,接下来是今天的第一个任务——两小时内自行前往云栖观景园集合,超时的队伍将接受惩罚。” 温景扫了眼地图,挑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云栖观景园离这里有十几公里吧?” 李柏已经掏出手机打开地图,皱眉道:“我看看路线……开车都得半小时,这附近荒郊野岭的,哪有车啊?” 众人纷纷拿出手机查看打车软件,屏幕上统一显示着“暂无可用车辆”,连网约车都显示需要等待一小时以上。有人不死心问节目组:“附近有公交站吗?” 导演摊手:“抱歉,这一带是新建的民宿区,公交还没通呢。” 江知雾闻言抬眼看向窗外。 这地方确实偏僻,昨晚她查地图时就发现,周围三公里内连个便利店都没有,更别说公共交通了。 众嘉宾正思忖着,就见李柏眼睛一亮,拽着李乐乐站起来:“有了!门口路边停着共享电动车!” 两人风风火火往外冲,路过江知雾身边时,李乐乐还不忘回头挥挥手:“江姐姐我们先走啦,你们也赶紧想办法!” 江知雾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的身影刚消失在院门,黄芷禾就为难地开口:“怎么办,我穿着裙子,骑共享单车可能有些不方便。” 江知雾握着牛奶杯的手指微顿。 来了。 她没记错的话,原书里就是这个剧情点。 在黄芷禾说出这句话后,沈聿不知从哪调来几辆限量版超跑,载着黄芷禾还有其余几位嘉宾,风风光光地赶到目的地,靠着“骑士精神”“男友力”狂吸一波好感。 而江砚舟当时正巧在找民宿老板借摩托车,等骑车出来的时候,自己的临时搭档已经先坐沈聿的车走了。镜头拍下他那面无表情的侧脸,配上“顶流江砚舟拒载弱质女流”的通稿,直接让江砚舟被贴上了“耍大牌”“没风度”的标签,一时间辱骂声铺天盖地。 回过神时,沈聿已经大包大揽地拍着胸脯,朝黄芷禾表示自己有办法解决问题。同时意有所指般瞥了眼没什么表示的江砚舟。 江知雾看在眼里,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嘲弄。 10、第 10 章 沈聿清了清嗓子,对黄芷禾安抚道:“别急,我联系了‘星驰’的人,让他们安排几辆车过来。” 他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从容,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星驰?!”黄芷禾微微拔高了音量,“沈老师您是星驰的会员?” 星驰是传说中有钱都进不去的顶级豪车俱乐部,就算想砸钱,也得考量对方的社会影响力和圈层资质。 可以说,能成为星驰的会员,本身就是一种社会地位和财力的象征。 沈聿微微扬眉,看似随意地点了点头:“嗯,前几年机缘巧合入的会,算起来也算是资深会员了。” 网友纷纷惊叹: 【我光知道沈聿家里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 【难怪他刚才一点都不急,原来早就有后手了,这才是真?云淡风轻啊】 黄芷禾适时露出惊讶又感激的表情,双手交握在身前:“沈老师您也太贴心了,那真是太麻烦您了……” “举手之劳。”沈聿笑着摆摆手,目光转向站在角落的江知雾和江砚舟,“江老师,知雾,反正车子够宽敞,不如一起走?总比在这里耗着强。” 江砚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动声色地往前半步,恰好将江知雾挡在身后:“不用。” 沈聿没有理他,目光在江知雾脸上停顿了两秒,像是在期待她露出惊讶或艳羡之类的表情。 可江知雾只是迎着他的视线,扬了扬眉。 星驰就是她名下的资产,是父母还没出意外离世前,送给她经营着玩的。 沈聿干嘛为了个俱乐部会员得意成这样? 看着她毫无波澜的反应,沈聿心里莫名窜起一丝怪异感,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当是这对姐弟故作镇定,便又挤出温和的笑:“别客气啊,多两个人也不挤的。” 江知雾这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清淡淡的:“不必了,说不定星驰今天不营业呢。” 沈聿被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噎了一下,眉头微蹙:“怎么会?星驰全年无休,从没听说过停业的事。” 直播间里的骂声凶狠—— 【不是吧?星驰的车都不坐?这姐弟俩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沈聿好心邀请还拿乔,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姐弟俩特立独行是吧?】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俩就是故意的,知道沈聿在镜头前不好发作,故意给人难堪呢!】 【之前还觉得江知雾挺有气质,现在看来跟她弟一样讨人嫌。】 【什么玩意儿啊,不识抬举的东西,祝他们走路过去,走到天黑!】 …… 沈聿只以为他们是出于拉不下面子才拒绝的,不由优越感更甚。 沈家本是暴发户起家,论财力与影响力,向来远不及根基深厚的江家。从前他与江知雾联姻时,背后多少人酸溜溜地说他是“攀了高枝”,那些话像根细刺,扎在他心头好些年。 如今在“失势”的江知雾面前,他也总算能扬眉吐气了。 念头转过,他脸上已换上副惋惜的神情:“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勉强了。” 他转身对黄芷禾和其他几位嘉宾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重新变得热络:“车子应该快到了,我们先去门口等着吧。” 江知雾等他们走远了,才慢悠悠地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她找到备注为“星驰-秦”的联系人,指尖飞快地敲下一行字:“今日星驰暂停对外营业,所有预约订单全部取消,无论会员等级,概不接单。”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不过三秒,对方就回了个简洁的“好的”,没有半句多余的询问。 江砚舟站在一旁,看到姐姐在玩手机也没多问。 他知道,江知雾从不做多余的事。 * 沈聿带着黄芷禾等人刚走到门口,工作室已经趁此机会,放出了沈聿的精修图。 那组照片显然是提前准备好的存货,有坐在迈巴赫驾驶座的特写,也有他站在星驰俱乐部金色徽章前、被十几辆顶级豪车众星捧月般围着的合影。 每张照片都经过专业团队的精修,色调高级,构图十分讲究。 各大营销号像是收到统一指令,几乎在同一时间转发了这组照片。 “谁懂啊家人们!蹲《推开家门是你》直播间也是被我看到真霸总了。” 评论区如同过年一般热闹: 【救命!这组图我能舔到明年!西装革履配豪车,这杀伤力谁顶得住啊】 【一个电话叫来这么多豪车,这才是小说里的真男主吧。】 【对比某些姐弟那不识好歹的样子,更觉得沈聿人帅心善了,好心当成驴肝肺,心疼我哥。】 这波操作把不少路人也吸引了进来,有人问: 【星驰?是我想的那个星驰吗?它居然能把车调过来接人?!】 【只要钱到位,会员等级到位,什么车不能帮你弄过来?】 【能让星驰为他安排车辆,还是在这种直播场合,可见他在俱乐部多有面子。】 【难怪他在娱乐圈那么低调,人家根本不缺这点资源,纯粹是热爱吧。】 【看他对黄芷禾他们那么绅士,细节见人品,果然优质男性都是全方位优秀的。】 在巨大的讨论度下,没过多久,“星驰”的入会门槛也被扒了出来。大家看到堪称苛刻的申请条件,不由对沈聿“贵公子”的人设加深了认知。 沈聿工作室的后台数据一路飙升,团队成员看着不断上涨的粉丝数和讨论量,脸上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只觉得这波热度捞得实在漂亮。 而此时,沈聿正半靠在罗马柱旁,眼神时不时瞟向路口,嘴角始终挂着游刃有余的笑。 温景看了眼腕表:“小沈,你叫的车应该快到了吧?” 沈聿轻咳一声:“别急,顶级俱乐部的服务讲究精准,说好了时间就不会差。毕竟是为各位老师准备的,不能出半点岔子。” 这话既抬高了同行,又不动声色地彰显了自己的排面,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又被捧杀淹没: 【呜呜呜沈聿也太会说话了!明明是他的面子大,还说是为了大家】 【羡慕两个字我已经说累了】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荡荡的大马路还是不见车的影子。 起初的从容渐渐被一丝不耐取代。 按照星驰的效率,别说安排几辆车,就算是临时调动一支车队也该到了。可眼下,门口除了呼啸而过的冷风,连辆像样的车影都没见着。 黄芷禾察觉到他的异样,柔声打圆场:“沈老师,是不是路上堵车了?要从二环开出来,偶尔是这样的。” 沈聿回过神,强压下心头的躁意,重新挂上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应该是,再等等。” 可这一等,又是十分钟过去。 直播间的风向悄然转变—— 【不是吧?说好的星驰呢?车呢?】 【我蹲了半天就看你们在门口喝西北风?沈聿怕不是吹牛逼呢?】 【前面的别乱说,沈聿再傻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谎,肯定是有特殊情况。】 【特殊情况?我看是会员身份有水分吧?】 【别尬黑!沈聿家什么家底没数吗?就算不是星驰会员,叫几辆豪车很难?】 【但他自己说的是星驰啊……现在车迟迟不到,多少有点打脸了吧?】 沈聿的脸色越来越沉,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找到星驰接待人的号码拨了过去。 “嘟——嘟——” 电话响了许久,却始终无人接听。 他皱紧眉头,又连续拨了两次,结果依旧。 站在他身后的黄芷禾,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温景和江汀站在他们身后,始终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艹。”沈聿觉得丢了面子,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 在第三次拨打时,接待人带着标准的公式化语气说:“您好,星驰俱乐部为您服务。” “我半小时前预约了车辆,到现在还没到,地址是城郊壹号庄园门口,你们怎么回事?”沈聿刻意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语气里的不耐。 对方顿了两秒,似乎在查询信息,随后礼貌地回应:“抱歉先生,查询到您今日的订单已于十分钟前取消,定金已原路退回至您的账户,您可以查收一下。” “取消?”沈聿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谁让你们取消的?我什么时候取消订单了?” 他赶紧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难堪,对着电话沉声道:“我是你们的资深会员,沈聿。就算有什么变动,难道不该提前通知?就凭我的会员等级,临时安排几辆车很难吗?” 他特意加重“资深会员”四个字,像是在提醒对方自己的身份。然而客服的回应却像一盆冷水,浇得他透心凉: “非常抱歉沈先生,系统显示您的会员等级为白金,目前俱乐部临时接到通知,今日仅接受黑钻会员及以上的紧急调派。您的等级暂时不符合今日的服务标准,因此订单被自动取消,给您带来不便请谅解。” 话里话外,都在说沈聿还不够格。 而这段话,被收声很好的直播设备断断续续录进了直播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聿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对着手机吼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这么对我说话!信不信我让你们俱乐部关门!” “抱歉沈先生,这是今日的临时规定,我们也只是按章办事。”接待人的语气始终平稳,挂电话的忙音“嘟嘟”响起,像在无情地嘲笑着他的失态。 “妈的!”沈聿终于克制不住脾气,把手机狠狠扔到地上。 【所以到底什么情况?俱乐部今天暂停营业?】 【我听到的是沈聿等级不够,不能临时调派车辆。】 【嘶……你们回想一下江姐姐刚才的表情,总感觉她像是知道什么。】 【不过沈聿这么凶的吗,就算没喊到车也不用砸手机吧。】 江知雾看着窗外的闹剧,轻轻收回视线,声音平静无波地对江砚舟说:“走吧。” “走?”江砚舟一愣,“你安排好了?” “嗯。” 江知雾淡淡嗯了一声,率先迈步向外走去。 江砚舟跟着她来到后门,就看到了一辆私人直升机。 机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精准地避开了所有镜头,低调地缓缓降落。 江砚舟:“……” 他姐是真的有钱。 11、第 11 章 有了直升机这种堪称bug级别的存在,江知雾和江砚舟到达云栖观景园时,仅仅花了十几分钟。 为了低调,他们关掉了随身摄像头。江砚舟先跳下去踩稳地面,转身扶了把江知雾。 观景园的路面是由碎石铺成的,江砚舟目光在姐姐那双高跟鞋上瞟了三次,才憋出句:“要不……我背你?” 江知雾低头看了眼鞋跟,笑出声:“没事,这点路难不倒我。” “早知道就不让你陪着我来综艺了……”江砚舟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为什么?” “做任务很折腾。”江砚舟说,“我黑粉还多,总是连累你被骂。” “说什么傻话,你觉得我在乎流言蜚语吗?”江知雾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阳光透过树叶在她睫毛上跳,“平时总是忙着工作,能抽出这几天陪你,我很高兴。” 江砚舟的脚步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下。 风卷着花香漫过来,将他没说出口的话轻轻吹散,只余下耳廓泛起的薄红。 * 到达目的地时,院子里的导演组正围着监视器讨论着什么。 工作人员们听到脚步声抬头,手里的对讲机“啪嗒”掉在地上,连带着旁边举着摄像机的摄像大哥都忘了按录制键,镜头直愣愣地对着突然出现的两人。 “你、你们??”导演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你们…这也太快了吧?” 直播间的弹幕在两人入镜的瞬间就刷了满屏: 【啊???我没看错吧?这是江知雾和江砚舟?他们不是后出发的吗?】 【刚刚他们直播间黑屏了十几分钟,再有画面的时候就已经到目的地了。】 【这速度绝了!他们是长了翅膀飞过来的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抄了什么近道?】 【但就算有近道,也不可能十几分钟从另一头闪现过来吧!】 正说着,外面传来“叮铃铃”的共享单车铃声,李柏和李乐乐气喘吁吁地停在门口,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看到院子里的江知雾和江砚舟时,两人同时张大了嘴巴。 “江姐姐……你们怎么过来的?” 他们可是把共享单车都踩得要冒火星子了,居然不是最快的吗? 江知雾端起刚泡好的茶抿了一口,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俏皮:“秘密。” 李柏和李乐乐看着她带着笑意的眼,被美得有一瞬间失声。 江姐姐不笑的时候很好看,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 沈聿的工作室本来还在为他疯涨的热度而高兴,正准备买点通稿,再刷刷“小说男主走进现实”的词条,结果就被突如其来的热搜弄得傻了眼。 #沈聿装b失败##沈聿因丢面骂脏话#高高挂在娱乐榜前几,再搭配上他愤怒摔手机的切片视频,让工作室精心包装出的贵公子人设都崩塌了。 而与之相对的,#江砚舟跟姐姐闪现目的地#高高悬挂于热搜榜首,一枝独秀。 【妈呀,我现在感觉江姐姐有种世外高人的气质,先预言俱乐部不营业,又开挂一样完成了节目组的任务。】 【我现在感觉江家姐弟俩不喜欢沈聿是有理由的,毕竟这人一遇到事就暴露本性,骂人的样子跟街头混混似的,太掉价了。】 【本来还觉得沈聿有点风度,结果因为丢了脸就急眼摔手机,还爆粗口?这素质也是没谁了,滤镜碎一地。】 【是啊,就是可怜了我们芷禾,还得柔声细语安慰他。】 【芷禾还陪着弟弟一起去借二手车了,情绪好稳定。】 【不愧是我最看好的一组,感情好得令人羡慕。】 …… 而另一边,心血来潮的沈老爷子抽空看了眼儿子的情况,差点被气得撅过去。 这废物儿子应付不来家族生意,想混娱乐圈,他同意了。 多年不温不火,伸手向家里要钱要资源,他同意了。 打电话请求安排个综艺名额,他不仅同意,还把欠了沈家一个人情的温景安插进去,结果沈聿就是这么给家里丢脸的! 他一边拍着胸口顺气,一边给儿子打了个电话:“沈聿!我让你去综艺是让你长脸的,不是让你对着全国观众摔手机骂街的!” 沈聿烦躁地说:“脾气上来了谁能控制得住。” 老爷子的火气更盛,声音陡然拔高:“你还敢顶嘴?我看你是被惯得没边了!居然还能被江家那个没了父母的野小子比下去,混得也没人家好。” 沈聿恼羞成怒:“您要是不帮忙就别说风凉话!出了事您只会骂我,有本事您把热搜撤了啊!” “蠢货!”沈老爷子被他气笑了,“撤热搜?治标不治本的事!你还不如把矛盾转移到别人身上,靠别人的话题把你这点事情压下去。” 沈聿跟他爹也算是一丘之貉,稍微被一指点,就想明白了。 他阴冷的目光飞快掠过恬静温柔的黄芷禾,最终落在对他始终不冷不热的温景身上。 * 最先到达的四个嘉宾一直等到一小时后,才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突突突”的引擎声。 只见沈聿他们开着一辆二手的老手动挡汽车,摇摇晃晃地停在了院子门口。车身布满了灰尘,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车门上还有几道明显的划痕。 沈聿率先从驾驶座下来,他一脸疲惫,额头上青筋微露,估计是一路跟这老手动挡较劲累的。 他身上的衣服变得皱皱巴巴,头发也被风吹得乱糟糟的,灰头土脸的样子和院子里悠闲喝茶的江知雾他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当看到江知雾等人正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聊天,正在接受迟到惩罚的沈聿露出了愤懑的神色。 导演清了清嗓子,无意间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好了,人都到齐了,咱们该说下一个任务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嘉宾,“接下来,咱们要体验一把赚钱的不容易——接下来的半天,所有人都得赤手空拳赚生活费。” 李柏眼皮一跳,举手询问:“请问这‘赤手空拳’是什么意思?” 导演解释:“就是说,节目组不会提供任何物品供大家售卖,所有人也不能动用私人资金,也不能找熟人帮忙,全凭自己的本事赚钱。” “导演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热吗!”李乐乐夸张地大喊,“我们刚骑车赶过来,胳膊腿都快散架了,这就开始赚钱?” 导演朝她比了个大拇指:“加油,我相信你们可以的。” 沈聿本就憋着一肚子火,闻言直接嗤笑一声。 温景全当做没听见,默默往自己的胳膊和脸上抹防晒霜。 李柏和李乐乐上综艺的经验丰富,是点子最多的人。他们也就唉声叹气了一会儿,马上想到办法,跑去云栖观景园最热闹的地方表演才艺。 李乐乐脸皮厚,叉着腰一通吆喝,李柏则负责跳舞,倒真的吸引了不少游客的视线。 黄芷禾和江汀一组则选了附近的一家中餐馆打零工,江汀负责端盘子,黄芷禾负责站在门口迎宾,时不时还要过来给弟弟擦个汗,弹幕上纷纷感叹姐弟情深。 另一边,温景则沉默地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家挂着“宠物乐园”招牌的店铺上,径直走了过去。 没过多久,就见她在店里帮着给小狗梳毛、清理笼子,动作算不上熟练,却透着一股认真劲儿。 沈聿站在原地,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他瞥了眼在宠物店忙碌的温景,又看了看远处隐约传来音乐声的方向,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最终只能僵硬地跟进去帮忙。 太阳渐渐升到头顶,气温越来越高。 李柏兄妹跳得满头大汗,t恤都湿透了,实在扛不住这热浪,跑到黄芷禾所在的中餐馆屋檐下乘凉。 李乐乐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往四周看了看,疑惑地嘀咕:“这天也太热了吧……江姐姐和江砚舟呢?” “江姐姐细皮嫩肉的,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这太阳。”李柏有些愁。 李乐乐受到感染,也跟着唉声叹气烦恼起来。 刚送走一波客人的黄芷禾正好端着水壶出来添水,听到这话便笑着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温和又大方,语气也带着十足的体谅:“估计是找地方歇脚去了吧,这天确实晒得人受不住。” 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顺势补充道,“不过也没事,反正咱们最后赚的钱都是要汇总到一起用的,谁多干点谁少干点,其实也差不了太多。” 这话听着是在宽心,李柏兄妹对视一眼,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也说不上来。 直播间的观众却打抱不平起来: 【最后赚的钱大家一起用?那也太不公平了!大家都在累死累活搞钱,凭什么要跟没干活的人平分?】 【前面的+1!江家姐弟到现在连人影都没见着,要是最后钱要汇总,那谁还愿意卖力啊?】 【节目组也没说要集体用啊!这要是真一起分,那努力赚钱的人也太亏了吧?强烈建议各自持有!】 弹幕上吵得不可开交时,李柏无意间瞥见不远处的垃圾桶旁,有张被人揉了一半的传单。 他本来没在意,可风一吹,传单边角展开,露出里面五彩缤纷的字迹。 他弯腰捡起来一看,只见上面用夸张的字体写着:“本地导游,提供英语翻译/行李搬运/路线规划服务,附赠帅哥陪玩!”尤其是“帅哥陪玩”四个字,用红色马克笔加粗描了三遍。 光天化日之下,实在辣眼睛! 李柏正纳闷这传单是谁扔的,忽然被一阵对话吸引了注意力。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江知雾正站在几位金发碧眼的游客中间,白皙的手指轻叩着手里的景区地图,发音流畅、吐字清晰地用英语介绍着什么。 江砚舟则一手提行李,一手举着伞,默默替姐姐挡住阳光,顺便还得僵着脸忍受外国小姐姐的调戏。 李柏突然反应过来,抽了抽嘴角。 这不会就是传单上的帅哥陪玩业务吧? 12、第 12 章 不过,江砚舟虽然不耐烦,却始终亦步亦趋地跟在姐姐身后。哪怕手上一堆行李,额角的汗已经淌成排,也没发作他的大少爷脾气。 江知雾身上的白衬衫被风吹得贴在后背,勾勒出纤细的线条,发尾沾着几缕被汗水打湿的碎发,却丝毫没影响那份从容—— 她正用生动的比喻解释着当地的历史典故,逗得几位游客连连点头,其中一位金色卷发的阿姨更是拉着她的手笑个不停,满眼都是喜爱。 直播间的风向顿时变了: 【江姐姐这英语太绝了吧!发音标准得像bbc播音员。】 【英专人表示她用词也特别地道,连“榫卯结构”都能用英语说得清清楚楚。】 【她开口的时候有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江砚舟被调戏的时候,有股纯情男高既视感(不是)】 【我就想知道那个“帅哥陪玩”是谁写的,戳中我笑点了谁懂啊。】 看到弹幕清一色的夸赞,部分黑粉坐不住了: 【为了吸引眼球也是出卖上男色了,投机取巧。】 【黄芷禾和江汀在餐馆里端盘子、擦桌子,一站就是几小时,那才叫踏踏实实赚钱!】 有路人忍不住站出来反驳: 【??没必要踩一捧一吧?用自己的技能赚钱也算不踏实?逻辑感人】 【赚钱的方式本来就多种多样,能靠能力赚到钱,就是本事。】 【刚才还有某家粉丝打抱不平,说赚来的钱汇总用不公平,现在江砚舟他们赚得最多,这又怎么说?】 * 沈聿蹲在宠物店的软垫上,指尖悬在那只布偶猫蓬松的尾巴上方,正琢磨着该用什么角度抚摸才显得既温柔又不刻意。 旁边的摄像大哥很上道地把镜头怼近,给他的侧脸和猫咪的绒毛来了个特写。 ——按照沈聿的预想,接下来弹幕该刷起“沈聿好温柔”“猫咪和帅哥好配”之类的话了,正好能冲淡他摔手机的负面印象。 结果无意间一扫手机,直播间满屏滚动的弹幕里,十句有八句在调侃江砚舟的“帅哥陪玩”传单,剩下两句在讨论他们靠导游费赚了多少。 偶尔闪过几条提到他的,也全是“他怎么还在摸猫”“别磨蹭了快干活”的嘲讽。 “……” 沈聿顿时没了摆拍的心情。 江知雾这边的讲解刚告一段落,几位外国游客便热情地掏出小费,连声道谢。 她又细心地用手机帮他们查好返程的巴士时刻表,才目送着一行人离开。 看着江知雾手里红色的钞票,黄芷禾脸上那抹大方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淡了。 “江姐姐,你也太厉害了吧!”李乐乐第一个凑上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知雾手里的钱,语气里满是崇拜,“这才多久啊,就赚了这么多。” 黄芷禾跟着笑笑:“说起来,我之前还真没往导游这方面想过。早知道能赚钱,我也去试试了。” 沈聿也走了过来,带着一副慷慨热心的表情说:“知雾,你们这导游生意看起来挺不错的,要是以后忙不过来,尽管跟我说,我可以过来帮忙照顾照顾生意。” 他刻意把“帮忙”两个字说得很重,仿佛自己做出了多大的牺牲似的。 也真亏他好意思说出口。 江砚舟听到沈聿这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完全没理他,就好像没听见一样。 黄芷禾跟着表示:“我和小汀也能帮忙啊,人多的时候我们可以打打下手,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他们在中餐馆打零工,干满三个小时也就50块钱。而江知雾和江砚舟只是动动嘴皮子带带路,居然就能拿到一张红钞票。 这么想来,还是当导游比较划算。 李乐乐顺嘴问道:“芷禾,你会英语吗?这里外国游客很多,英语好像还挺重要的。” 黄芷禾说:“小汀会,他英语说得可好了。”顿了顿,她又自信地补充道,“而且我也会一点。” 之前她受邀去国外拍杂志的时候,有突击培训过英语,简单的对话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正说着,他们附近的摊位前停下了一个高鼻梁的外国游客。 他手里捏着个编得活灵活现的草蚱蜢,眉头微蹙地打量着,嘴里冒出一串叽里咕噜的问句。 摆摊的是个年迈的老爷爷,他见到好不容易来了生意,赶紧弓着背站起。 他脸上堆着沟壑纵横的笑,手里比划着捻草绳的动作,又指了指草蚱蜢,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好得很咧!纯手工编的,结实!” 可碍于语言不通,那名外国游客眼里的期待渐渐变成茫然。 老爷爷急得额头渗出细汗,佝偻的背又弯下去几分。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不远处的黄芷禾一行人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朝着他们的方向扬手,声音带着恳求:“小姑娘……能不能帮个忙?这外国朋友……我实在听不懂他说啥啊!” 他一边喊,一边用另一只手朝着外国游客比划,又指了指黄芷禾,大概是想让对方明白,自己需要翻译帮忙。 外国游客顺着他的手势看过来,眼里立刻露出释然的神色,也跟着朝离他最近的黄芷禾露出友善的微笑,还特意把草蚱蜢举得更高了些,显然是希望她能过来搭个话。 黄芷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半秒。 因为她也没能听懂那名外国游客在说什么。 黄芷禾下意识地看向江汀,却见少年正低头数着刚从中餐馆结的零工费,指尖在皱巴巴的纸币上捻来捻去,似乎压根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实在没了办法,黄芷禾只能根据情景瞎蒙一下对方的意思: “呃……他在问你这东西的价格。” 老爷爷连忙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比划了个“五”字:“五块钱!一个五块钱!” 可外国游客却更困惑了,他把草蚱蜢举到眼前,眉头蹙得更紧,又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疑问。 老爷爷这下彻底懵了,不知所措地望向黄芷禾。 黄芷禾在脑子里搜刮半天,却依旧不解其意。 就在这时,一道清润的声音插了进来:“这是用当地特有的龙须草编的,” 江知雾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用流利的英语解释,还顺手拿起摊位上一束晒干的草茎展示,“每年春天收割,要在阴凉处晾足三个月才能变得这么有韧性。” 外国游客恍然大悟,眼睛亮了起来,又指着草蚱蜢的翅膀问编织手法。 江知雾转头看向老爷爷,老爷爷立刻来了精神,拿起几根草茎在手里飞快地穿梭起来,枯瘦的手指灵活得不像个老人,嘴里还念叨着“三股拧,四股缠,翅膀要留三分软”。 江知雾一边翻译,一边帮着比划,老爷爷说得兴起,索性放下草茎,从摊位底下翻出个褪色的布包,里面竟是些编到一半的半成品,有蚂蚱的腿,有蝴蝶的翅膀,层层叠叠码得整整齐齐。 “他说这门手艺是祖传的,到他这辈已经是第五代了,”江知雾转译道,“可惜现在年轻人没人学,这些草编卖不上价,连成本都快收不回来了。” 外国游客听得认真,听完后郑重地举了举手里的草蚱蜢,用带着敬意的语气说要多买几个当纪念品。 老爷爷笑得皱纹都挤在了一起,特意挑了几个颜色鲜亮的草编,颤颤巍巍往牛皮纸袋里装。 江砚舟看他行动不便,默不作声地走上前,伸手接过了老爷爷手里的纸袋。 老爷爷愣了一下,随即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不敢劳烦年轻人。” 江砚舟没说话,只是从裤兜里摸出个透明密封袋——那是他用来装昂贵饰品的,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他将几个草蚱蜢小心翼翼地放进密封袋,又把袋口捏紧,才重新放回牛皮纸袋里。 “这样不容易压坏。”他声音平平地解释了一句,听不出情绪,却让老爷爷有些不知所措。 老人家干瘦的手在围裙上蹭了又蹭,想说句道谢的话,喉咙里却像堵了团棉花,最后只化作几声感恩的叹息。 外国游客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对着江砚舟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youresokind.” 江砚舟抬眼瞥了他一下,没接话,只是将装好的纸袋递过去。 倒是江知雾笑着说了一句:“他就是看着冷淡,其实心细得很。”说罢又转头对老爷爷道,“您别客气,年轻人帮把手是应该的。” 外国游客付了钱,又特意和老爷爷握了握手,才带着纸袋满意地离开。 老爷爷望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江知雾姐弟,突然从摊位底下摸出两个巴掌大的草编小兔子,非要塞给他俩:“这个送给你们,不值钱,就是个心意。” 江砚舟想推辞,却被老爷爷死死按住手腕。老人家的手像枯树枝,力气却意外地大:“拿着吧,我看你面冷心热,是善良的好孩子。” 江砚舟耳朵连着锁骨都泛着薄红,像是被那句“好孩子”烫到了似的。 江知雾看他这副样子,眼底漾起细碎的笑意。 13、第 13 章 老爷爷送的草编小兔子做得活灵活现,龙须草特有的清浅草木香裹在细韧的草茎里,摸起来带着点干燥的糙意。 江知雾很喜欢,次日就挂到了自己的手机壳上。 江砚舟见状,也有样学样,草编的小兔子在手机壳上晃啊晃。 作为热搜上的常客,江砚舟槽点满满的“帅哥陪玩”业务,毫无疑问又小爆了一次。 被疯狂转播的切片视频里,有江砚舟臭着脸,提着大包小包行李、面无表情被外国小姐姐调戏的模样,也有他认真低头,帮老爷爷把草编的手工艺品放进密封袋的专注侧脸,还有他被夸“好孩子”后耳根都泛红的瞬间。 这些画面与他平日里那副拒人千里的冷淡模样判若两人,评论区里瞬间被一排排问号淹没。 【???艹了,你跟我说这是江砚舟?】 【突然觉得顶流反差好大好萌哈哈哈哈,有点点对他改观了。】 【江砚舟你不会是被啥鬼东西附体了吧?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弟弟。】 【我要蹲守直播间看看究竟是怎么个事儿!】 好奇的路人一股脑涌入直播间,打算一探究竟。 吃完早饭后,导演拿着任务卡站在队伍中间:“为了让大家更熟悉彼此,今天咱们换个玩法——重新抽签组队,继续昨天的赚钱挑战。” 江砚舟下意识问:“重新抽签组队?就是说我们要换搭档?” “对,大家到我手里抽取卡片,抽中谁的名字,谁就是你今天的临时搭档。” 江砚舟的手指猛地收紧,卡片被他按出轻微折痕。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江知雾,对方正低头回助理的消息,似乎对换搭档这件事并不在意。 这个认知让江砚舟心里莫名发闷,连带着抽到新搭档名字时,他只是瞥了眼卡片上“李柏”两个字,就面无表情地塞进了裤兜。 李乐乐在另一头激动地喊:“江姐姐,我跟你是一组的!” 江砚舟的视线就像被磁石吸住似的,不受控制地望过去,牢牢粘在江知雾的侧脸上。 直到李柏戳了戳他的胳膊:“砚舟,咱们今天去街头卖艺怎么样?你唱歌这么好听,肯定能有很多打赏。” 他才猛地回神,眼神里还带着没散的茫然,半晌才含糊地“嗯”了一声,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着江知雾的方向挪了半步。 摄像机适时地怼到他面前,编导笑着提问:“江老师,和李柏老师组队感觉怎么样?对今天的任务有信心吗?” 江砚舟的视线越过镜头缝隙,看见江知雾正在系鞋带,动作还是那样沉稳从容。他脑子里乱糟糟的,脱口而出道: “谁舍不得她了,我才没舍不得她。” 编导:“……” 江砚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别开脸假装看旁边的桌脚。 这时江知雾正好系完鞋带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笑着挥了挥手:“我们准备先去市场考察考察,你们呢?” 江砚舟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就想迈步跟上去,被李柏拉了一把才没失态。他抿着唇,声音闷闷的:“我们去卖艺。” 江知雾被他这别扭的样子逗笑:“那你们好好赚钱,要加油哦。” “知道了……”江砚舟低声嘟囔。 等江知雾转身和李乐乐离开时,他又忍不住伸长脖子,看着两人并肩走远的背影,直到那抹浅蓝的衣角消失在拐角,才怅然若失地收回目光。 李柏在一旁看得清楚,忍不住打趣:“你刚才那眼神,活像被抛弃的大型犬。” 江砚舟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李柏摸了摸鼻子,赶紧切回正题:“我们也抓紧时间吧。” 江砚舟没有应他,迈着长腿径自上了车。 被落在原地的李柏赶紧追上去,心里嘀咕。 最近有江姐姐在,他还以为这小子脾气变好了。这会儿没了人镇着,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劲儿全冒出来了,冷得能掉冰碴子。 两人到了昨天的地方,李柏扯着嗓子吆喝得正起劲:“走过路过别错过!吉他弹唱,点歌只要五块,打赏随意——” 他嗓门洪亮,态度热情,很快就围拢了一圈看热闹的路人。 圈中央的江砚舟抱着吉他坐在小马扎上,指尖拨弄琴弦的动作却没受半点影响。他垂着眼帘,长睫在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清冽的歌声顺着和弦流淌出来。 路过的游客举着手机拍个不停,打赏声不断。 但江砚舟对此似乎毫不在意,始终没有跟游客互动,跟李柏也处于零交流的状态。 日头爬到头顶时,李柏看着支付软件里的丰厚的钱,终于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笑道:“今天收成可以啊,中午咱去街口那家老字号吃顿好的——” 话落半天,却始终没等来回应。 李柏转头一看,江砚舟的视线正越过人群,直直落在街角的方向。 他顺着目光望去,发现那里站着一位穿浅蓝色衣服的姑娘,背影与江姐姐略有些相似。 “砚舟?”李柏提高声音重复道,“去吃红烧鱼?” 江砚舟这才回神,语气有些不耐烦:“随便。” 李柏尴尬地咳了咳,随即又恢复若无其事。 他心里门儿清,这些打赏里十有八九是冲江砚舟来的,天才嘛,脾气冷点也正常,犯不着往心里去。 但弹幕却有些看不下去了: 【为什么搭档喊了他两声都不理,真把自己当大少爷了?】 【今天也没谁惹他吧,江砚舟怎么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别吹什么反差萌了,看今天这死样子才是他本色吧!作秀能不能走点心?】 沈聿跟新搭档江汀就在不远处的餐馆帮厨。 他捏着鼻子从后厨跑出来时,鼻尖还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油烟味。 也不知道江汀怎么呆得住这种破地方,又油又脏,恶心死了! 沈大少爷皱着眉把沾污的地方往外撇,瞥见不远处江砚舟和李柏的摊位前围得热闹,脚步一转就凑了过去。 “砚舟。”他笑得热络,“你们这生意可以啊,我也来向你们学学。” 他说着就往江砚舟旁边的空位凑,刚要坐下,就听见江砚舟冷漠地说:“想学闭嘴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教你。” 沈聿:“不是,我来看看你们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江砚舟毫不留情:“我们这儿不缺人,更不缺添乱的。” “我没有添乱……”沈聿强笑道。 江砚舟的话带着股不容置喙的驱赶意味:“但你挡着我们做生意了。” 沈聿想发火,但被江砚舟冰冷冷地瞪了一眼之后,悻悻地克制住了。 “行吧,那你们忙……” “不送。” 【怎么感觉江砚舟像是突然吃了炮仗一样。】 【不是突然吃了炮仗,是他最近都温顺得反常,只不过今天又变回原样了而已。】 【哈哈哈哈想学闭嘴我可以教你……江砚舟舔了口嘴唇被自己毒死了。】 【不过沈聿被冷脸纯属自找的,一看就是不想干活才来这儿晃悠,被怼活该。】 另一边,温景和黄芷禾在猫咖里忙得团团转。 黄芷禾刚给一只折耳猫添完猫粮,转身就看见靠窗的小桌旁坐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对着摊开的练习册愁眉苦脸。 不知怎的,黄芷禾忽然想起昨天江知雾帮老爷爷翻译时,弹幕里满屏的“姐姐好厉害”“高智商女神”。 她心里一动,脸上堆起笑走过去:“小朋友,遇到难题了吗?姐姐帮你看看呀?” 小姑娘抬起头,眼里还含着点水汽:“姐姐,这道奥数题好难,我算半天也算不出来。” 黄芷禾探头一看,题目是关于行程问题的变式,里面还掺杂着比例换算,比她上学时做过的难题还要绕。 她心里一突,脸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不难不难,姐姐帮你理理思路。” 她拿起笔,假装认真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你看啊,这个速度和时间……应该先求路程对吧?”笔尖在纸上划了半天,公式列了一串,却越算越乱,最后得出的数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小声提醒:“姐姐,这里的单位好像弄错了,应该是千米每小时,不是米……” 黄芷禾的脸瞬间有点发烫,赶紧擦掉重算。可越急越乱,草稿纸上很快就画满了涂改的痕迹。 没想到小学奥数也这么难。 还得是江知雾运气好,刚好碰上了会翻译的话题,狠狠立了波高智商人设。 小姑娘看了看她写得一团乱的草稿,叹了口气:“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谢谢姐姐。”说完拿回自己的笔,小手握着笔在纸上飞快地演算起来。 黄芷禾臊得不行,转身就扎进了咖啡台洗杯子。 * 午后的阳光渐渐被云层吞噬,空气闷得像团浸了水的棉絮。 江砚舟抱着吉他坐在小马扎上,指尖已经被磨得通红,却恍若未觉。 李柏想劝他歇歇,但碍于那张生人勿近的冷脸,始终不敢上前。 突然,“啪”一声,吉他上的琴弦直接崩断了。 江砚舟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浓重的阴影,连带着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好几度。方才唱歌时还有的那点微末情绪,此刻彻底沉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先是零星几点,很快就连成了线,噼里啪啦地打在遮阳棚上。 人群惊呼着四散避雨,李柏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下雨了!快把吉他收进车里!” 江砚舟猛地回神,第一反应不是护着怀里的吉他,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乌云沉沉压下来,雨势越来越猛,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水花,转眼就漫湿了街面。 他的心莫名一紧。 江知雾早上出门时没带伞,她那身衣服料子薄,淋了雨肯定会着凉。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听见车外传来一阵熟悉的笑语声,其中一道清润的女声穿透雨幕,清晰地钻进耳朵里:“……幸好跑得快,不然就成落汤鸡了。” 是江知雾! 江砚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弹起身,抓起旁边节目组备着的伞,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李柏刚把吉他塞进后备箱里,抬头就见身边的人已经冲了出去,只留下一道残影。 直播间的观众一脸懵逼: 【卧槽?刚刚是什么东西闪过去了?】 【江砚舟听到姐姐的声音,直接一个弹射起步哈哈哈哈哈。】 【这么激动的嘛!】 14、第 14 章 豆大的雨点还在噼里啪啦往下砸,江知雾正和李乐乐挤在同一屋檐下拍掉身上的雨珠。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下雨了……”李乐乐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见一道黑影“嗖”地从雨里蹿出来,带着风直冲到面前。 她吓得“啊”地低呼一声,猛地往江知雾身后缩了缩,抓着的手机差点吓飞出去。 江知雾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微微惊了下,抬眼看清来人,不由挑眉:“砚舟?” 江砚舟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急了,赶紧绷着脸来了个急刹车。 弹幕却不吃他这套了: 【哈哈哈哈哈你再装酷哥试试呢?】 【感觉晚半秒就得撞墙上了。】 【有点幻视等我下班的狗子hhh,顶流有时候也挺萌的嘛。】 江知雾看着弟弟这副样子,实在没忍住,抬手就往他头上呼噜了一把。 江砚舟维持着一脸凶巴巴的表情,把头侧过去,任由江知雾的手在他头上作乱。 回到别墅之后,嘉宾们各自回房洗澡。 江砚舟拿了个衣架,把江知雾放在门后的衣服撑开,将领口理得平平整整,连袖口的褶皱都仔细捋了捋,才轻轻挂回衣帽架上。 随后,他把自己的衣服抖了抖,两只手一合,三两下就把衣服团成个皱巴巴的球,随手抛进行李箱的角落。 弹幕忍不住吐槽: 【姐姐的衣服:小心翼翼伺候着;自己的衣服:团吧团吧随便塞。】 【哈哈哈哈,所以姐姐的衣服不能有一丝褶皱,自己的就能随便造是吗?】 江知雾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对面房间的江砚舟正一脚把行李箱给合上。 她便径直走到桌前,从包包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哗啦”一声倒在桌面上。 硬币和纸币滚落的清脆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江砚舟循着声音看过去,眼睛倏地瞪圆了。 桌上铺着一层花花绿绿的钞票,还有不少沉甸甸的硬币在灯下闪着光,零零总总堆在一起,竟有不小的一堆。 比他奋力弹唱了一天赚的还多。 “你怎么弄到这么多钱的?”江砚舟忍不住问。 李乐乐在用走廊的吹风机吹头发,闻言笑着插话:“这可都是江姐姐的功劳。她拿昨天赚的钱找了卖草编手工艺的老爷爷,让他照着当地那座钟楼和古桥编了些小纪念品。” 江知雾数钱的动作没停,头也不抬地补充:“那些小玩意儿做得精巧,又带着本地特色,游客们特别喜欢,一上午就卖得差不多了。刚才跟乐乐分完成,剩下的就这些。” 直播间的观众听得目瞪口呆。 昨天嘉宾们赚的钱观众都知道有多少,本以为也就够日常开销,没想到江知雾竟能凭着这点本钱,捣鼓出这么大一笔收获。 【我的天!姐姐这商业头脑绝了啊!】 【别人还在辛辛苦苦打零工,江知雾直接开启创业模式。】 【这就是传说中的钱生钱吗?学到了学到了!】 【江姐姐不仅人美,脑子还这么好使,顶流有这样的姐姐也太幸福了吧!】 等江知雾数完最后一张钱,姐弟俩把所有钱归拢到一起,用赚取的资金向节目组点了餐丰盛的饭菜。 相比于江家姐弟这边温馨的场景,沈聿和温景之间的氛围就要紧张得多。 因为沈聿不认真做事,餐馆老板扣了他一部分的工钱。靠温景兼职的那点零工,根本不够他点上几样好菜。 他特意把摄像头给关了,气愤地用筷子戳着豆腐:“这都是些什么破菜啊,没一个能吃的。” 温景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低着头,左手手腕上缠着一圈纱布,隐隐能看到渗出来的血丝。 那是下午帮餐馆老板照看宠物时,被突然窜出来的猫抓伤的。她正拿着棉签蘸着碘伏,小心翼翼地往伤口周围涂抹,动作轻缓,像是没听见沈聿的抱怨。 “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沈聿见温景不搭理他,火气更上来了,“我看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帮我,故意划水是吧?” 他的目光扫过温景手腕上的纱布,完全忽略了那抹刺目的红,眼神里只有对饭菜的不满和对温景的指责。 温景涂药的手顿了顿,指尖微微泛白,却依旧没抬头,只是沉默地换了根棉签,继续往伤口上抹药。 沈聿对此越发不满,骂骂咧咧地发着脾气。 * 别墅的走廊尽头,黄芷禾手里拎着两个包装好的汉堡,脚步轻快地停在江汀的房门前。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食物,嘴角预先弯起一抹笑意,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该先敲敲门,就直接伸手推开了房门。 “咔哒”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一条缝隙,随即被她完全拉开。 正在换衣服的江汀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断,下意识地抬起头,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三两下套上衣服,目光落在黄芷禾身上,静静地看着她。 黄芷禾像是没察觉到江汀那瞬间的皱眉,笑眯眯地走进来,把手里的汉堡递到他面前:“江汀,这是我订的汉堡,你快趁热吃吧。” 直播间里,粉丝们立刻被黄芷禾的体贴暖到了: 【她肯定是担心江汀饿到,才这么着急送过来的,好暖心。】 【这温柔的语气,谁听了不心动啊,感觉江汀好幸福。】 不过,也有一些观众注意到了细节,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等等,她怎么不敲门就直接进来了啊?这样不太好吧。】 【就是啊,不管关系怎么样,进别人房间先敲门不是基本的礼貌吗?】 【虽然看起来是好意,但这个行为确实有点不妥,江汀毕竟还在换衣服啊。】 * 次日清晨的任务卡如期出现在餐厅中央,节目组用红色马克笔圈出重点:完成指定游戏方可领取早餐。 李乐乐踮脚看清卡片内容,笑嘻嘻地喊:“哥,我们抽到挑战绕口令任务了!” 作为播音主持专业出身的人,兄妹两念个绕口令可以说手到擒来。 沈聿他们组抽到的是诗词考验。 听到“诗词”二字,沈聿不动声色地搡了温景一把,示意让她上。 作为就没好好念过书的纨绔,别说背诗了,就连最基础的《三字经》都记不全几句,沈聿可不想等会儿因为接不上诗句而丢脸。 他的动作很微小,但刚好推到了温景被猫抓伤的地方,温景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快点。”沈聿低声催。 温景皱眉上前,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卡片:“接下句:行到水穷处”。 她垂眸思索两秒:“坐看云起时。”随后的“大漠孤烟直”接“长河落日圆”,“采菊东篱下”接“悠然见南山”,是很基础的诗句。 黄芷禾这组抽到的是数学题挑战。 她有点介意昨天没做出小学奥数题的丢脸事迹,把卡片拿到手里时略有些忐忑。 “小汀,要不你来?”黄芷禾把卡片递过去。 江汀翻到后面看了眼题目,都是些小学三年级水平的数学题。他提笔“刷刷”写出答案,递给节目组。 黄芷禾就在旁边帮忙擦汗端水,柔声说:“辛苦了。” 可惜有些路人观众不太吃这套,觉得黄芷禾的行为太过刻意。 不就是做几道简单的数学题嘛,值得又是擦汗、又是端水这么大阵仗吗? 终于轮到江砚舟,他慢悠悠地抽了张粉色签,看清内容的瞬间,脸就不由分说黑掉了。 江知雾被他的表情勾起了兴趣:“抽到什么了?” 江砚舟支支吾吾地把卡片往桌上一扔,气恼道:“有黑幕!凭什么我抽到的挑战比别人都难?!” 李乐乐悄咪咪瞅了一眼:“请面对镜头,向观众表演羞涩的告白。” 直播间的吃瓜群众纷纷叫好: 【有意思有意思,有生之年也能围观顶流告白名场面了!】 【我只能说——节目组好活!】 【哈哈哈哈xswl,江砚舟怎么这么非酋。】 江知雾眼底盛着笑意:“我们砚舟连演唱会的大荧幕都能hold住,还怕这个?” 有了江知雾这句话,江砚舟突然觉得自己不能露怯。 他把卡片往兜里一塞,梗着下巴耍酷:“小场面。” 只见这人原地踱了两步,仿佛在酝酿情绪。突然,他转身对着摄像机镜头,左手“啪”地按在镜头上方的墙壁上,标准的壁咚姿势摆得有模有样。 直播间的观众还没来得及夸赞,就见对方嘴角猛地往两边咧开,眼睛瞪得溜圆,原本该含情脉脉的眼神硬是透出股“你不答应我就活啃了你”的狠劲,凶到得像是要把镜头吞下去。 时间仿佛静止了三秒。 【哈哈哈哈救命!这哪是告白?这是要吃人吧!】 【上帝为你打开了一道门,就会为你关上一道窗。江砚舟的天赋可能全点到唱歌上了】 【不忍直视啊不忍直视,你在用你那张好看的脸做什么!】 【建议直接转型去演□□电影,这气场绝了】 江砚舟维持着龇牙咧嘴的姿势,扭头询问江知雾的意见:“我演得咋样?” 江知雾嘴唇翕动。 她在维护弟弟的自尊心和说实话之间犹豫片刻,谨慎地挑了个词: “炸裂。” 江砚舟:“?” 什么意思? 15、第 15 章 江砚舟堪称炸裂的表演,被节目组无情地判了个黄牌。 他坐到角落生闷气,抱怨道:“什么眼光啊……” 江知雾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慢悠悠地走过去。 听见动静,江砚舟猛地回头,脸上还挂着没褪干净的凶相:“他们就是不懂艺术!” “是是是,”江知雾靠在门框上点头,“不过我还等着吃早饭呢,要不我帮帮你?” 江砚舟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直觉让他往后缩了缩:“你想干什么?” “教你怎么演羞涩啊,”江知雾慢条斯理地走到他面前,指尖在他胳膊上戳了戳,“比如八岁那年,你非得把奥特曼内裤外穿,觉得那样很帅。” 江砚舟蜷了蜷手指,强装淡定:“小时候不懂事。” 江知雾:“八岁不懂事,十岁总该聪明点了吧?” “那年你以为棉花糖就是棉花做的,把真皮沙发扣了个洞,自己舔就算了,还准备分享给我……” “啊啊啊!!”江砚舟连忙大叫着打断她,耳根红得快要渗出血来,“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能不能别提了!” “我是帮你找感觉,”江知雾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江砚舟发觉,他姐平时虽然一副不苟言笑的商业精英模样,实际上蔫坏蔫坏的! 重返餐厅时,他的耳尖还泛着粉。 这次没搞壁咚的花架子,只是站在镜头前,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抬眼时睫毛颤了颤,念着节目组提供的台词:“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话音刚落,他就猛地低下头,耳后红得像泼了颜料。 时间仿佛真的慢下来了。晨光落在他发梢,连带着那点笨拙的局促都变得温柔起来。 弹幕上刷过一片“卧槽”: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顶流的演技怎么突然就进化了?】 【全程蹲守他俩直播间的人表示:江姐姐功不可没。】 【哈哈哈哈江砚舟你竟然还有内裤外穿的往事。】 【果然,你亲姐就是你亲姐。】 【???楼上都在说什么,我怎么看不懂了。】 【建议直接看他们俩直播间,真的能被笑死。】 刚开播的短短一小时内,江知雾和江砚舟的直播间人气就远超他人,断层第一。 对此浑然不知的江砚舟尚在忐忑:“现在能通过了吧?” “过。”导演毫不犹豫地挥手。 一直安静坐着的温景突然抬起头,认真地点评道:“你的表演很有灵气。” 江砚舟闻言有些微微的讶异。 毕竟这位金牌制片人眼光毒辣,圈里多少演员挤破头都想得到她一句肯定,没想到他这种非专业人士居然也能被表扬。 “谢谢温老师。”他礼貌地道谢,下意识地往江知雾那边瞥。 江知雾冲他比了个口型:“不错哦。” 江砚舟的嘴角再也压不住,像被按了弹簧似的翘得老高,转身回座位时脚步都带着点雀跃。 黄芷禾坐在原位,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衣角,心里像塞了团乱麻。 明明自己才是科班出身的演员,可刷了这么多天脸,温景却对她始终不冷不热,从未给予特殊关注。 反观江砚舟和江知雾姐弟,不仅得了温景的格外青眼,连带着在综艺上的话题度和人气都稳居榜首。 她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江知雾身上。 此时江知雾正低头看着手机,神情专注。黄芷禾心里本就憋着一股劲儿,见江知雾这副模样,更是好奇她在看什么,便不动声色地往她那边挪了挪身子,偷偷关注着她的动静。 江知雾此刻确实在忙正事,她点开微博私信,发现上回那个自称“知名导演”的骗子又发来消息了。 对方言辞恳切,字里行间满是急切,反复强调想让她的画作为新戏的角色造型设计,还说已经找了很多画师都不满意,只有她的风格最贴合角色灵魂。 江知雾看着对方锲而不舍的样子,想着或许可以进一步了解情况,便回复同意加微信详谈。 这人似乎一直在蹲守她的回复,第一时间就与江知雾交换了联系方式。 微信好友申请刚通过,对方就发来一长串消息,还附带了几张剧本片段的截图。 【江小姐,实在抱歉之前用“知名导演”这种模糊的说法,我是《雾锁山城》的执行导演,姓张。】 【我们这部戏的男女主设定很特别,女主是民国时期留洋归来的建筑设计师,您画里那种“易碎感里裹着锋芒”的气质,跟她完全契合!】 江知雾指尖划过屏幕,看着剧本里“白若渝”这个名字,以及旁边标注的“偏爱浅色调调旗袍”的细节,眉梢微微挑起。 对方紧接着发来一段语音,背景里隐约有键盘敲击声:“我知道您可能觉得突然,毕竟咱们素未谋面。但之前无意中刷到您微博那幅《雨夜钟楼》,女主角站在廊下撑伞的背影,简直就是我想象中白若渝的样子!” 他语速飞快,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道具组找了三个月,愣是没做出让导演满意的旗袍纹样。您那幅画里服装的暗纹,能不能……能不能借个灵感?我们愿意支付版权费,或者干脆请您担任全片造型顾问!” 江知雾盯着“全片造型顾问”几个字,回复道:【剧本我先看看,纹样设计需要结合人物性格、还有主要人物关系细化。】 张导几乎是秒回:【太感谢了!我把重要角色的人物小传都发您!对了,过几个月剧组试装,您要是有空来现场看看?道具库有上百种老绣片,说不定能给您灵感!】 江知雾看着不断弹出的消息,心里对这个设计任务多了几分兴趣。 黄芷禾无意中瞥到了她手机屏幕上残留的聊天界面,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她清楚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微信头像。 这不是她想争取的那部新戏的导演张平吗? 黄芷禾顿时心惊肉跳。 果然,江知雾就是想进娱乐圈! 她一个圈外人,竟然悄无声息地搭上了这么好的资源,这让在演艺圈摸爬滚打多年的黄芷禾心里更不是滋味了,看向江知雾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警惕和复杂。 黄芷禾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假装刷着朋友圈,指尖却点进了直播间。 这一看,黄芷禾顿时感觉天塌了。 明明江砚舟脾气臭、黑粉多,但他和江知雾直播间的人气却达到了恐怖的量级,连带着江砚舟糟糕的路人缘都被挽回了不少。 反观她这边,竟然被不少人批判用力过猛,显得太刻意。 怎么变成了这样? 黄芷禾深吸一口气收起手机,抬眸时恰好对上镜头。 她忙扯出一个自然的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早餐很快结束,节目组宣布上午的任务是自由逛街,顺便完成几个与当地特色相关的打卡小游戏。 下了车,喧闹的街市气息便扑面而来。青石板路两旁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摊,糖画艺人正用糖浆勾勒出栩栩如生的龙凤,叫卖声、欢笑声混杂着食物的香气。 跑在最前方的李乐乐突然发出兴奋的尖叫。 “啊啊啊!是季宁深!”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街角的巨幅广告牌上,季宁深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眉眼深邃,唇边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正是他新代言的奢侈品广告。 李乐乐双手合十,一脸激动地盯着海报:“季宁深真的太绝了!实力派里最帅的,帅哥里最会演戏的!有实力却超低调,除了作品几乎零绯闻……” 她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季宁深的事迹,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江知雾顺着她的话看了眼海报,客观评价道:“确实挺帅的,气质很独特。” 话音刚落,身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哼。 她转头,正对上江砚舟紧绷的侧脸。 江知雾有些好笑。 她当然知道江砚舟为什么不高兴。 季宁深虽然和江砚舟走的路线不同,算不上直接对家,但两人都是圈内公认的“神颜”,又同为顶流,总被媒体和粉丝拿出来比较。 尤其是每次评选“内娱颜值天花板”,两人的名字必定捆绑出现,明里暗里的较量从未断过,也算得上是王不见王了。 这时,李乐乐还在兴致勃勃地说:“听说他下部戏要挑战民国军官角色,光看路透图我就已经开始期待了……” 江砚舟的脸色更沉了,脚步都放慢了半拍,落在队伍最后面。 江知雾刻意停下等他,语气带着点哄小孩的意味:“唔……其实我们家江砚舟也很帅。” 江砚舟:“我才没那么好哄!” 江知雾挑眉,视线扫过旁边的糖画摊。 她快步走过去,买了一串裹着晶莹糖衣的糖葫芦,递到江砚舟面前,晃了晃:“那这个呢?吃不吃?” 红彤彤的山楂果裹着琥珀色的糖壳,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酸甜的气息直往人鼻子里钻。 江砚舟依旧板着脸,语气却软了下来,瓮声瓮气地吐出一个字: “……吃。” 弹幕早笑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秒破功!】 【说好的难哄,结果一个糖葫芦就哄好了。】 16、第 16 章 嘉宾们完成了节目组的打卡活动后,日头渐渐爬上半空。 江砚舟发现姐姐的额头渗出些汗珠,顺势拐弯进了路旁的小卖部,向老板要了湿巾和几瓶水。 沈聿早就渴得口干舌燥,但他昨晚吃饭已经把钱给花光了,兜里分文不剩。 正急着四处张望时,就看见江砚舟拎着个塑料袋从小卖部出来,里面鼓鼓囊囊塞着两三瓶水,瓶身还凝着白汽,一看就冰得解渴。 “砚舟,”沈聿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语气带着几分熟稔的随意,“正好渴了,分瓶水呗?” “自己买。” 江砚舟脚步没停,几乎是擦着沈聿的胳膊走了过去,塑料袋里的水瓶碰撞着发出轻响,连个眼神都没分给旁边的人。 沈聿伸在半空的手僵住了,指尖还保持着摊开索要的姿势。 他下意识往旁边瞥了眼——节目组的主摄像机正对着耍宝的李乐乐,几个跟拍的小镜头也没扫过来,幸好,这略显狼狈的一幕没被拍进去。 这时,旁边的黄芷禾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盖子递到沈聿面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沈老师,先喝点水吧,看你好像渴坏了。” 沈聿自然地接过来,匆匆忙忙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没能压下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 黄芷禾顺势在他身边站定,目光看似随意地瞟向江砚舟的方向——此时,江砚舟正专心地低头,替江知雾拧开瓶盖。 她收回视线,语气似乎有点好奇:“沈老师,您跟江老师是有什么过节吗?”黄芷禾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总感觉他对您态度挺……” 黄芷禾没把话说完,但那欲言又止的模样,配合着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然是在暗示江砚舟的态度格外冷淡疏离。 沈聿握着水瓶的指节紧了紧。 黄芷禾像是没察觉他的异样,继续轻声说:“刚才那下确实挺过分,换作是我,可能也会觉得有点尴尬呢。” 沈聿本来就对江砚舟积怨已久,再被这些话一激,心里那点憋闷忽然发酵成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怒火。 是啊,江家姐弟在节目里处处跟他过不去,个顶个目中无人。 不过是个被退婚的破鞋,不过是仗着点流量就嚣张的愣头青,也敢在镜头前给他甩脸子。 “沈老师?”黄芷禾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她递过来一张纸巾,“您脸色不太好,是中暑了吗?” 沈聿接过纸巾擦了擦手心的汗,喉结滚动着没说话。 下午三点整。 仿佛是平地一声惊雷,节目组负责监测网络舆情的工作人员的手机猛地开始疯狂震动,提示音密集地响成一片。 年轻的女编导脸色“唰”地白了,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爆款热搜词条,又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前方浑然不觉的江知雾。 排在热搜榜首、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爆”字的赫然是: #江知雾骗婚沈聿# 紧随其后的还有: #江知雾曾是沈聿未婚妻# #江知雾卷走沈家千万礼金# 热搜词条里图文并茂: 一张有着沈聿和江知雾名字的黄金长命锁照片、一份貌似是偷拍的天价礼金数目单; 一段语焉不详的文字控诉,核心信息直指江知雾曾是沈聿未婚妻,利用婚约获取沈家巨额订婚礼后突然反悔,单方面毁约不愿意结婚。 爆料者自称是“知情人士”,字字句句都在暗示江知雾人品低劣、贪慕虚荣、蓄意诈骗。 微博瞬间炸锅! 【卧槽?!什么情况?!骗婚??】 【沈聿???未婚妻??江知雾??!这俩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啊!】 【不是吧……我刚还在呲着大牙看《推开家门是你》……就来这么个惊天大瓜?】 【证据呢?就几张糊图能说明啥?开局一张嘴?】 【楼上的眼瞎?第二张图和第三张图沈家记录的礼金数目单,旁边还附着公证处的盖章,这还不够清楚吗?】 【哇靠,如果是真的也太恶心了!贪图沈家钱财!】 【沈聿家巨有钱啊!订婚礼肯定上千万起步吧?】 【怪不得沈聿第一天对江知雾态度就怪怪的!原来是前未婚夫?】 “导…导演!!不好了!”拿着手机的女编导几乎是跌撞着冲到总导演身边,声音都在发颤,急促地压低声音报告,“热搜爆了!江老师、还有沈老师……” 导演脸色剧变,一把抢过手机扫了一眼,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录制的突发状况他见过不少,但这种直接在爆点直播中引爆当事人惊天丑闻的,简直是核弹级灾难! 他第一反应就是通知场控和主持人,必须立刻、马上提示江知雾,同时暂停可能刺激到网络舆情的环节! 导演对着麦克风下达指令,示意靠江知雾最近的工作人员悄悄上前提醒—— 然而,好巧不巧的。 就在节目组内部全体戒备的这几秒钟空隙里,约莫八、九个活泼的年轻人,像是辨认出了明星嘉宾,兴奋地将嘉宾们包围住了。 “啊啊啊!是江砚舟!顶流现实里好帅啊!” “芷禾!芷禾看这里!” “沈聿给我们签个名吧!” 粉丝们热情地向他们打着招呼。 导演和工作人员急得直跳脚,这时候强行驱散粉丝不仅场面难看,更容易引发新的负面猜想,只能大声喊着“注意安全!保持秩序!” 江砚舟几乎是本能地将姐姐护在身后一点,隔开过度拥挤的人群,眉头微蹙。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变了风向: 【江知雾还有脸躲在后面?低头看看手机吧,你的嘴脸已经暴露了】 【沈聿也太惨了吧,被前任这么坑,还要强颜欢笑一起录节目,心疼死我了】 【不知道江知雾怎么有脸在镜头面前晃悠的,靠骗来的钱过日子,良心不会痛吗。】 【节目组快给力点,把热搜的事情告诉她。】 【我已经搬好小板凳准备看戏了!】 …… 混乱中,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年轻男人突然往前挤了两步,目光像淬了冰似的死死钉在江知雾脸上。 他手里还攥着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江知雾!” 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瞬间压过了周围的欢呼和议论,让喧闹的人群猛地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唰”地一下集中到他身上。 “你还有脸在这儿录节目?”男人往前逼近半步,因为激动,脖颈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你凭什么心安理得地站在这儿?!” 江知雾抬眸看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没说话。 江砚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往前彻底挡住男人的视线,语气森冷:“你谁?说话注意点。” “我是谁不重要!”男人根本没理江砚舟,只是死死盯着江知雾,“看看热搜吧!还在装什么呢!骗沈家巨额订婚钱又拒婚!现在还舔着脸出现在沈老师面前录节目?!你的脸皮是怎么就能这么厚啊?全网都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了!” 他像找到了宣泄口,一句比一句更难听:“沈家仁厚没告你诈骗,你倒还拍起综艺想当明星了?靠骗来的钱养你这张脸吗?贱不贱啊!” “骗婚?”“捞女?” 这些指控让在场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即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纷纷低头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几秒后,倒抽冷气的声音、低低的惊呼、手机屏幕的光亮在一张张脸上明明灭灭——显然,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条爆热搜。 目光,无数道或震惊、或探究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齐刷刷地投向江知雾。 直播间的弹幕更是炸开了锅: 【来了来了!终于有人当面问了!】 【这男的是沈聿粉丝吧?干得漂亮!】 【看江知雾怎么装!我倒要看看她还能维持多久那副清高样!】 那男人见江知雾始终不说话,火气更旺了,嗓门也越来越大:“你哑巴了?被戳穿了就不敢吭声了?拿了人家上千万礼金说反悔就反悔,你这种女人根本不配站在镜头前!就是个贪慕虚荣的骗子!” “操!你他爹的再说一遍!” 江砚舟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猛地往前一步,手臂肌肉瞬间贲张,带着仿佛能把那男人头骨砸碎的力道,直直朝他挥去! 眼看那饱含暴怒的拳头就要砸到男人脸上—— “砚舟!” 一声清叱,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是江知雾。 江砚舟的拳头硬生生停滞在半空,距离那男人的脸只有几厘米。 “江知雾!”他急得眼尾发红,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这种人你还拦着我?我不管什么镜头不镜头,大不了这节目我不录了!” 他以为江知雾是顾忌他的明星身份,顾忌直播间的镜头,才会选择隐忍。可他不在乎,天大的流量也比不上姐姐受的委屈。 江砚舟挣了挣,想甩开江知雾的手,却没料到—— 下一秒,江知雾突然松开了他的胳膊,自己往前迈了一步。 她的动作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直接把那个破口大骂的男人给扇懵了。他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几道清晰的指痕瞬间浮现。 而江知雾甩出去的那只手还悬在半空,大概是刚才那一下用了太大的力气,震得她手腕发麻,连带着眉梢都轻轻蹙了一下。 “姐!”江砚舟捧着她的手,心疼得声音都变了调。 离得稍远的李乐乐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江知雾蹙着眉和那个男人捂脸大骂的样子,下意识以为江知雾被动手推搡了。 “江姐姐你没事吧?”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愤慨。 “对一个女孩子动粗算什么本事!”李柏也一脸怒气冲冲地谴责。 一向不爱说话的江汀,此刻也皱着眉走了过来。他目光扫过现场混乱的局面,最后落在江知雾微微发颤的手上,声音低沉地开口:“不管起因是什么,这样太过分了。” 被打的男人:“???” 他捂着还在发烫的脸,看看怒目圆睁的江砚舟,又看看义愤填膺的李乐乐三人,最后把目光投向一脸冷漠的江知雾,整个人都气笑了。 不是,等一下—— 被打的人是他啊!那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