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炽热[破镜重圆]》
3. 第三章
chapter 03
傅蔺征望着她,黑眸如同落叶沉湖,探不见底。
容微月愣了愣,保持镇定走过去。
本以为傅蔺征会扭头冷漠走人,谁知这人仍旧八风不动,直至她走近,男人把手中她的外套丢来,语气冷淡无波:
“酒席结束,别人让我带给你的。”
原来是为了给她东西,被迫在这儿等她。
她抱紧外套,后退一步:“……谢谢。”
熟悉的薄荷蓝莓味道在空气弥漫散开,是从前他喜欢抽的Marlboro的爆珠。
傅蔺征立直身子站在她面前,他长期锻炼,肌肉精壮又劲瘦,哪里都是又硬又大,和她有二十五厘米的身高差,体型快有两个她那么宽。
当初他单臂就能将她腰肢牢牢圈住,绝对的力量压制,拥抱的时候是很温暖,但那时候却不太适配,她在他怀中就跟小猫似的,却要纳入那宛若巨蟒的恐怖之物,一开始吃了好多苦。
此刻傅蔺征朝她笼下压迫感的暗影,见他还不走,她不明所以垂眼,轻抿红唇,“还有什么事吗?”
头顶落下一道轻嗤,似乎是嘲笑她的自作多情,傅蔺征递来个纸袋:
“你隔壁大姐给你打包的,托我拿来的。”
里头是盒糯米糍和甜汤,应该是酒席后面上的菜,她最喜欢甜糯口,傅蔺征轻笑:
“不然你以为我在这儿等着你什么?”
“……”
她接过,忽而看到他左手腕口一片空白。
曾经的那处月亮刺青被洗掉了。
容微月眼底微动,嗓音恢复疏离客气:“那我倒没那么想,谢谢。”
傅蔺征看着她,眼底黑沉,空气短暂安静,她欲开口说先走,一道声音却捷足先登:“容小姐——”
是刚刚同桌的那位科先生。
他走来朝傅蔺征点头致意,期待看向容微月:“容小姐,外头有雨,我送你回家吧?”
“谢谢不用了,我有车。”
她往前走,科先生追来:“容小姐,我们能不能加个微信?有空可以聊聊。”
她还没说话,后方傅蔺征的冷声横亘而来:
“让让,挡道了。”
他插着兜,脸色冷倦不耐。
科先生连忙道歉后退,傅蔺征从两人中间穿过,而后容微月清冷开口:“不好意思科先生,我工作忙,没时间聊天。”
婉拒的态度明显。
对方落寞离开。
最后容微月和新人道别,驾车离开酒店。
车子停在路口红灯前,很快绿灯亮起,忽而低哑的引擎咆哮声响在耳际,一辆黑色超跑从旁边车道疾驰而过。
正是傅蔺征的那辆布加迪。
如鬼魅暗影,风掣雷行,很快消失在视野。
容微月收回眼,闷得降下车窗,车内电台播放的歌声被风吹散,正好是王菲那首《匆匆那年》。
“匆匆那年我们究竟说了几遍/
再见之后再拖延/
可惜谁有没有/
爱过不是一场七情上面的雄辩/
匆匆那年我们一时匆忙撂下/
难以承受的诺言/
只有等别人兑现……”
女主持人温柔的声音传来:“青春像场绝版的电影,不知大家想起那个十八岁的夏天,是否有无法忘记的人或事呢……”
容微月目视前方,思绪乘歌渐飘,跨越千山万水,回到高三开学前的那个盛夏。
那晚,她第一次见到傅蔺征。
因为想要更好的教育资源,容微月被父母安排强制转来澜高读书,七月底全体高三生提前返校补课,她被分到重点班高三六班,一进去就是各样大考小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八月最后一天,正式开学前,学校为了让大家喘口气,破格同意举办了一场夏日音乐会。
晚上很多高一高二生也来了,容微月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殷绿给她拿了两根应援棒,拉着她在六班阵营的草坪坐下。
夏风燥热,操场人山人海,汇演开始前,班后方突然响起惊呼:“诶,征爷终于回来了?!”
鼎沸的人声如波浪般往四周传开,容微月扭头就看到几个男生从远处看台下来,走在最当中的男生最吸睛,一身黑T牛仔裤,乌眉冷目,帅得夺人眼目。
不知旁边人说了什么,他笑得抬腿踹过去,又拽又野。
许多男生上前和他勾肩搭背,恭喜他凯旋而归:
“征爷,我们本来都以为你要开学才来,好家伙给我们惊喜是吧!”
“对啊,难道你没有庆功宴吗?没事我们给你办!”
男生们说笑,周围许多女生也投去爱慕目光,甚至传阅起他比赛的视频,激动声时不时发出。
容微月不认识,殷绿给她介绍说他叫傅蔺征,是个富家少爷,也是个厉害的赛车手,“我们学校论坛里有很多他的赛车视频和表白贴,大家都认识他。”
音乐会开始后,容微月后方的热闹声就没停过,要不就是来找傅蔺征签名,要不就是找他合影,中途有个提问环节,有个高二男生接过话筒,笑问:
“我想提问的是高三的傅蔺征学长,我们班有好多女生喜欢你,托我来问问你的联系方式!”
操场起哄声爆炸,仿佛有人带头,此起彼伏的声浪扑来:“傅蔺征!加个微信啊——!”
现场有类似于演唱会的设备,摄像机镜头对向傅蔺征投影在夜幕下的大屏,只见男生曲着腿懒懒坐在草坪上,一只手往后随意撑地,背后是昏黄球场灯拉长的影子。
晚风卷过,黑T衣角卷起褶皱,傅蔺征闻言掏出手机,扬了扬手对准镜头,散漫勾唇,一身浑不吝:
“懒得一个个给了,直接扫吧。”
下一秒,他的微信二维码清晰显示在夜空下的LED屏上,格外炸眼,像某种肆无忌惮的邀请。
场下一阵尖叫:
“Ohhhh我靠不愧是征爷!”
“哈哈哈卧槽这操作骚死了!!”
全场沸腾炸锅,真的有许多人纷纷举起手机去扫码,不管男女,有喜欢,有凑热闹的。
六班女生们感慨:“我看今晚傅蔺征的好友申请肯定要爆了。”
“肯定的,他多少人喜欢啊,我听说隔壁班班花追了他一个暑假,还有三班那个啦啦队队长也和他告白了,不知道成功没有。”
“傅蔺征才不缺女朋友,都是女生追着他跑,前仆后继的……”
周围女生八卦着,殷绿问容微月:“你刚刚扫了傅蔺征没?”
容微月淡淡道:“没有。”
为什么要扫,这人骚包得要死。
音乐会结束,人群渐散,殷绿回宿舍,容微月离开学校,口渴得厉害,走去校门口的小卖部。
头顶传来闷雷声,像是要下雨,她在冰柜前快速挑着饮料,后方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女声:
“阿征,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等会儿我和朋友们去唱歌吃夜宵,你能不能来陪我一起过呀?”
容微月扭头,忍不住好奇看去,樟树下,傅蔺征在和几个朋友喝汽水,一个高挑漂亮的女生撒娇着,好像正是隔壁班的班花。
周围朋友们调侃,傅蔺征闻言,神色仍旧云淡风轻:“没空,不去。”
“可我真特别希望你来,”女生瘪嘴,“傅蔺征,我追了你这么久了,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吗,我保证做个特别乖的女朋友,你不喜欢的点我都改。”
他轻笑:“怎样都改啊?”
“嗯……”
他抽回手,唇角勾起弧度:“可我不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你怎么改?”
女生气红了眼:“傅蔺征!!”
他单手捏扁易拉罐,扔到垃圾桶里,黑眸抬起,朝容微月精准落来。
像是早就发现她在偷看。
她怔了怔,平静回望。
眼睛在她身上,凭什么不能看。
傅蔺征轻笑了声,不知是笑谁,随后俯身朝面前的女生桀骜挑眉:“十八岁生日快乐啊,寿星可别掉眼泪。”
女生气哭跑了。
末了容微月拿了瓶青橘气泡水去算钱,走出店里时,大雨骤然落下,小卖部的伞全部被人借完了。
轰隆一声,大雨兜头灌下。
她只好举着书包挡住脑袋,飞快朝公交车站跑去。
低头跑着,就感觉和人擦肩而过,后方传来男声:“喂。”
她没停下来,那声音再度响起。
大雨天的,谁要停下来,她正想往前,谁知手臂被拉住,往后一扯,一道高大身影闯进她视野。
烟草味笼下,头顶的雨跟着停了。
她抬头看到是傅蔺征。
男生撑着伞,眼皮的那颗黑痣垂下,五官凌厉,极有攻击性。
他扯起唇角:“同学,我有这么吓人么,跑这么快。”
她微愣,他看了眼手中捡起的班牌,指尖把玩转了圈,递给她:“你掉的。”
她接过,攥着青橘气泡水,垂眼低语:“谢谢,我刚才没听到你声音。”
头顶传来声哼笑,似乎是不相信。
她手中被塞进把伞。
“不用……”
她还想拒绝,傅蔺征已经走进雨中,拖腔带调的嗓音落来:
“用完还我就行。”
“——同班同学。”
……
她从未想到,那晚接过班牌的那刻起。
她与傅蔺征的命运就此交织。
从一场大雨开始,又从一场大雨结束。
后来,没人说得清,这段关系里,谁才是飞蛾扑火的那个。
-
雨声淅淅沥沥一夜,容微月吃了颗药,仍旧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清晨楼下一大早就敲锣打鼓搞白事,她被惊醒,再也睡不着了。
起床,她看着床头的唑吡坦发呆。
这药对她来说也没什么用了。
外面还是阴天,她绕过门口堆积的纸箱,走去卫生间洗漱完,回到客厅。
房间里是简单的白灰色装潢,客厅摆着茶几沙发还有个饭桌,几朵桔梗插在花瓶里,房间整洁但是稍显拥挤,客厅角落堆了几个纸箱,里头是她花丝镶嵌的工具书,都没地方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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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回到京市,她不想回家,独自在外租房,钱都拿去开工作室了,这个老破小还是大学一个学姐介绍的,房东是她表哥,位置偏了点但价格便宜,不用和人合租,还省了笔中介费。
老小区环境一般,靠近马路噪音大,离工作室远,每天来回通勤要一个多个小时,她居住体验一般,也不想花心思多布置。
坐到硬邦邦的沙发上,她消毒了下手,戴上隐形眼镜,冰凉的薄膜贴入眼皮,她眼球转了转,原本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
她仰头看着脱皮开裂的天花板,叹了声气。
等明年房租到期了,她还是换个公寓吧。
她还是想有个自己喜欢的小窝,价格高点没事,但至少能让她有舒服的落脚感。
早上去到工作室,她打电话给《霜雪吟》剧组的统筹,问了合作的事。
那头说:“和你们竞争的是翠安,老牌珠宝公司,名气比你们大,报价还比你们低。”
容微月为难:“我报的都是底价了,成本和技术摆在那儿,我能保证我们工作室做出来的绝对是精品。”
“你们的技术我是认可的,可人家翠安未必达不到我们的要求,或者你这边有人脉吗,也托人帮忙引荐下。”
现在做生意,一看能力,二看人脉。
各方都在暗自争取,她现在需要有人牵线。
挂了电话,容微月看着窗外沉思。
突然一个人在脑中浮现。
她立刻走去桌前,发送邮件。
两天后,对方回来电话:“小月,我昨天刚出差回来,下午在学校,你来找我,我们面谈。”
她欢喜应下:“好的老师。”
午后,中央美院的某间办公室里,茶香弥漫,陈儒生给她倒了杯茶:“来,尝尝我这个醉西施,浓茶你喝得来。”
陈儒生,知名教授,大三时她来央美当交换生,他是她的老师,陈儒生很欣赏她,带她参赛拿过奖,平时还会给她介绍客户。
或许,他这边有她需要的人脉。
容微月说帮老师斟茶,自己怕失眠只抿了一口,陈儒生慈祥笑:“最近工作怎么样?我看你瘦了,很辛苦啊。”
她淡笑说还行,陈儒生知道她很努力,“有男朋友了吗?是不是都没时间谈恋爱。”
“老师,您也催婚啊。”
他大笑:“开个玩笑,现在年轻人都晚婚晚育,不急,缘分自然而来就来了。”
容微月问:“老师您最近身体如何?”
“我自从去年查出脂肪肝后就很注重养生了,师母天天盯着我,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
说笑间,敲门声响起,陈儒生道:“进来——”
门打开,陈儒生看到门口的人,惊喜:
“阿征,你怎么来了?!”
容微月倏地扭头,看了过去,脸上清浅的笑意突然停住——
男人一身黑色冲锋衣,衣服被拓落高大的身影撑起,两条腿修长逆天,腰腹窄瘦有劲。
视线再往上,傅蔺征的脸进入视野。
鸭舌帽下,他面容落在阴翳中,黑眸锐利,张扬的气质中带着冷欲。
傅蔺征怎么会来这里??
他和陈儒生认识?
陈儒生招呼他进来,傅蔺征慵懒道:“我爸前两天从国外回来,给你带了一些药,顺便让我来看看您这把老骨头。”
“我比他好多了,你让他多操心他自己吧。”
傅蔺征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容微月怔愣对上他冷淡的目光,指尖收紧低头。
怎么最近遇到他的频率这么高。
陈儒生看向傅蔺征:“你通常这个点不是在训练?”
傅蔺征摩挲着右手的潮汐尾戒,“下午去集团了,听了两个小时财务报告,快睡着了。”
陈儒生笑:“你爸好不容易说服你管管公司,你提早锻炼也好,我在和学生聊点事,你不着急走就坐坐?”
他看了眼对面的人,长腿交叠,没骨头似的往后靠:“不急,您聊您的呗,别再给我倒那苦了吧唧的茶就行。”
“臭小子,给你喝都白瞎了我的好茶。”
陈儒生给容微月介绍:“这是我老同学的儿子,傅蔺征,现在是个赛车手,阿征,也给你介绍下,微月,我之前的学生,人家小姑娘才二十五岁,自己就开公司当老板了,怎么样?”
容微月抬眼,就撞进他看来的视线里,男人道:“嗯,年轻有为,打败全国99%的毕业生,我都比不过。”
“……”
容微月不想理会,陈儒生见傅蔺征吊儿郎当的样子,笑骂:“人家是比你听话多了,你说说你,动不动就要把你老爸气出高血压,人家小月从小就是学霸,读书不让人操心,特别乖巧听话。”
“乖巧听话。”
傅蔺征轻嗤一声,舌尖慵懒滚过这四字:“是么。”
嗓音仿佛带着浓浓的嘲讽。
容微月头皮发紧,就见男人唇角扯起,视线直勾勾落向她:“那高中和别人早恋的话,算乖么?”
高考毕业后和他待在房间里,一周做了二十次爱,也算乖么?
4.第四章
chapter 04
从小到大,容微月一直被父母规训着成为一个知书达理、听话懂事的大家闺秀,在打压对比式的鞭策教育下,她努力读书,努力成为所谓的别人家的乖孩子。
但她知道,她一直都不是一个乖孩子。
就比如她军训的时候讨厌站军姿,会故意装晕;她表面应着老师的话,实际上只会把假大空的演讲稿撕掉;她讨厌无聊的题海战术,有时候写作业就抄答案,甚至她还想过抽烟和喝酒,只是并没有成功。
也只有傅蔺征,看到真实的她。
偏偏巧她的叛逆老是被他看到,傅蔺征抓包她时都会调侃:“容微月,你怎么那么会装乖啊?”
其实她讨厌装乖的自己。
后来他们在一起后,她心情不好,就逃课坐着他的跑车去山顶兜风,她不想听老生常谈的学习讲座,就跟着他翻墙去校外吃烧烤,下雨天,她会和他躲在无人的实验楼后偷偷接吻。
很多事,甚至是她主动。
就像高考后那晚热燥的夏夜。
那晚同学聚会,容微月喝得醉醺醺的,说不想回家,就跟傅蔺征去了他公寓。
傅蔺征把她抱到客房让她睡觉,半夜一点多,她酒醒出房间遇到他,他问她头晕不晕,她摇摇头:“就是有点口渴。”
“过来喝点水。”
俩人去了厨房,傅蔺征泡了杯蜂蜜柠檬水给她,一身黑T工装裤,倚着料理台垂眼睨她:“就你这酒量,以后出去别在外面喝,等会儿被人拐跑了。”
容微月咕哝:“没事,不是有你在。”
他扯唇,她喝着水,抬眸看他,眸光亮亮:“傅蔺征,其实我口不渴。”
“嗯?”
“是我刚刚见到你,想亲你了。”
她眨巴眼:“能亲亲吗?我可能酒还没醒。”
话音刚落,她就被抱到放到料理台上,傅蔺征扣住她后颈,热热沸沸的吻就落了下来。
气息交换,空气像着了火。
杯子被打翻,水流了一地。
容微月主动圈住他脖子,半晌傅蔺征堪堪停下,咬她红唇,呼吸沉沉:“容微月,你知不知道大半夜跟我胡闹的后果?”
她眸子澄澈:“什么后果?”
“你说呢?”
潜入裙摆,潺潺汨汨,她脸颊热烘烘的,声音绵软:“你会忍不住c我吗?”
傅蔺征气笑,不知道她怎么敢说这种话的,痞坏扯唇:“嗯,会。”
男生直白地讲述着,像是告知她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后果,气音喑哑:“你那么娇气,肯定要疼得哭鼻子,而且老子没那么快放过你,至少要到天亮。”
“怕么。”
他想把她吓跑,“怕就给我老老实实回去。”
以为她会逃走,可容微月像是真思考了番,咬了咬唇瓣小声道:“不怕,你别那么凶就好。”
傅蔺征眼底风暴骤起,瞬间暗下,她说她刚刚看到了,小区门口有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后来他从便利店回来,直接把她扛回了卧室。
然后,就是跟疯了一样。
此刻,傅蔺征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讽意明显,像是故意当着老师的面,戳破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容微月闻言,脸颊如被火燎过几分,好在陈儒生听到这话,倒是不相信:“早恋?你以为人家和你一样啊,人家肯定是特别乖的,小月你说是不是?”
容微月无视某道目光,温软点头:“嗯。”
有其他老师来叫陈儒生去处理公事,他让他们先喝茶,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傅蔺征走来她身后的办公桌放下药,漫不经心的嗤笑响起:
“容小姐是挺乖的,当初在我怀里扭成那样。”
“……”
就像那晚,她明明青涩可还是大胆,又娇又媚地在他怀中,她不知道原来这是这种感觉,一遍遍不受制地…,灰色薄单都透了。
荒唐的一幕幕回忆被扯起,陈儒生回来时,办公室里一片沉默,容微月脸上带着明显的绯红,问怎么了,对面的傅蔺征慢条斯理开口:
“没事,我刚刚在和容小姐讨论早恋的问题,我说现在学生早恋也很正常,不单单是男孩子,我看女孩子也有很乐意的。”
傅蔺征抬眼看向容微月,抱着友好探讨的目的:
“你说是吧,容小姐?”
容微月默了默,淡淡道:“女生乐不乐意不知道,但是很多都是男生死缠烂打。”
傅蔺征偏眼轻笑了声。
明显带着嘲弄。
氛围怪异,陈儒生收回在他们当中打转的视线,笑了笑:“行了,我们继续喝茶。”
容微月给他斟茶,陈儒生拐回正题:“小月,我看了你们晴月阁的设计方案,我个人觉得不错,但是你说合作没谈成,是什么原因?”
容微月温声回道:“本来我们都准备下周签约的,但翠安也想争取,他们用的是模压机和3D打印技术,比我们纯手工节约不少成本,报价也比我们低了三成。”
“机器做出来的和手工制作在镜头下还是能看出区别,其他的我不好说,小月你的手艺和审美一般人比不了。”
容微月从小师承身为花丝镶嵌非遗大师的祖母容芳洁,大学就拿过国际级非遗青年设计大奖,但凡了解点花丝镶嵌,都知道圈里有个天资出众的年轻小姑娘,将来是奔着非遗传承人的位置去的。
容微月为难道:“手工制作成本高,压力大,我们给的已经是最好的方案了。”
她提出希望陈儒生能帮忙牵牵线,陈儒生看着策划书,突然记起什么:
“《霜雪吟》这部剧有点儿耳熟啊?阿征,我前两天听你爸提了嘴,明恒刚投资了两部剧,这好像就是其中一部?”
对方一直没出声的男人,此刻慢悠悠抬眼,接过策划书看了看:“昂。”
出品方处在金字塔顶端,享有极高的话语权,傅蔺征刚刚玩着手机跟局外人似的,此刻不疾不徐扔出个重磅炸弹:“我爸逼我管点集团的事,这项目他前两天刚给我了,是我在跟。”
容微月:??
什么??
傅蔺征虽然常年玩赛车,但大学就学金融投资,遗传了父亲的经商头脑,在商界也极有权势。
容微月没想到明恒的出品人是傅蔺征……
这消息宛如噩耗。
她感觉自己在这一刻就被宣布out了。
陈儒生不知背后的事,倒是还在帮她争取:“阿征,那你刚刚也听到了,晴月阁很不错,你们可以考虑下。”
容微月看到对面的男人翻看着文件,神色淡漠,未置可否。
时间在沉默中被拉长,她如坐针毡,欲开口,忽而傅蔺征电话响起。
他起身:“我去接个电话。”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
陈儒生要去开会,容微月也说不再打扰,前者道:“我有个朋友的朋友认识这部剧的导演,我今晚去打个电话,或者我帮你和阿征谈谈?你别看这小子浑不吝的,事业上还是很认真,我觉得他会考虑你们。”
“不用了老师。”
傅蔺征考不考虑另说,她和他的关系摆在那里,她不想让教授在中间为难。
陈儒生看她这态度,忍不住问:“小月,你和阿征之间,是不是认识啊?”
“你们之间是发生过什么吗?”
陈儒生这把阅尽千帆的年纪,什么事儿能逃过他眼睛,刚刚就察觉到了两人之间暗流涌动的氛围。
容微月默了默,敛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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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事了。”
陈儒生见她不愿意多说,含笑无奈调侃:“其实刚刚阿征一来,我倒是想撮合你俩来着,你们年龄差不多,外貌工作还有各方面都很般配。”
容微月抱着资料起身,唇角扯起淡淡弧度:“老师您说笑了,我们不合适……就是陌生人的关系。”
她话音刚落,转头便对上傅蔺征站在门口的身影。
她心间微动,下一刻就见男人神情淡漠,目光略过她,看向陈儒生,嗓音低冷:“陈叔,我要训练,先走了。”
“好。”
容微月也和陈儒生道别。
教学楼楼梯螺旋而下,此刻正值放学,学生们结伴说笑着往下走,人潮汹涌。
那年大课间,人群熙攘的楼梯上,容微月抱着课本走在前头,马尾轻甩,她转头看了眼跟着的人,羞恼:“傅蔺征,你别跟着我了,我讨厌你。”
少年手插着兜,一身白衬衫校服洒落旁边窗户投射进来的日光,眼尾抬起:“不就刚刚趁你睡着偷亲了你几下,至于么?”
六年晃过,早已物是人非。
傅蔺征步伐很快,他们被人群隔开,相隔越来越远。
容微月手机进来助理舒槿的信息:
【姐,下午园区主任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下个月要把下个季度的房租交来,财务算了最近要进购的机器订单还有各项开支,现在工作室能流动的资金不多。】
【月底我们赶完那些联名款饰品,尾款能补点窟窿,但是估计还差十来万。】
【听说翠安那边中午约了制片方吃饭,估计他们快谈妥了……】
短信一字字如石砸在容微月头顶。
从前她觉得光靠努力就够了,但是在这个社会上混,人脉、身份、甚至是朋友圈都很重要,现实根本让她没有选择的空间。
似乎,她面前只剩下那一根稻草。
这或许是她能接触到最好的人脉了。
容微月吐了口气,一瞬间做好了某个决定,飞快追上前面的身影。
教学楼后方的停车场里,那辆炭黑色的柯尼塞格Jesko Absolut在众多车中格外吸睛。
傅蔺征刚走到车旁,后方传来声音。
他转头,看到追来的容微月,一身墨蓝色扎染长裙被风吹得微扬,白瓷面容上的那双琥珀眸子漾着水痕,亮晶晶的。
不知道每天吃几粒米。
个子没长高多少,比高中还瘦了。
她走到他面前,恭敬道:“傅蔺……傅总,您好,我是晴月阁工作室负责人容微月,我们诚心想为《霜雪吟》这部电视剧制作道具。”
她把手中的文件递给他:“这是我们的策划案,请您过目。”
她只想工作室可以活下去。
哪怕知道被傅蔺征拒绝的概率很大,她也必须去试一试。
四周无人,淡蓝色的暮色笼罩而下,将男人轮廓分明的脸落在阴影里,晦明难辨。
傅蔺征直直看着她平静到宛若曾经什么都没发生的眼睛,黑眸下沉,唇角扯起讥讽弧度:“‘傅总’,我还真没想到能从你口里听到这称呼。”
容微月敛眸,摩挲左手腕口的月牙疤痕,仍旧客气:“我们工作室很需要这个项目,希望您可以帮帮忙。”
他突然朝她走近,容微月后退几步,就被他抵在银黑色超跑前。
想到刚刚在办公室门口听到的,傅蔺征笑了:“你说说看,我用什么身份帮忙?”
烟草薄荷冷香和青橘气息在空气中缠勾,傅蔺征俯身看她,硬朗的身躯带着极大的压迫感,嗓音灼沉:
“校友?”
“同班同学?”
“……”
他直直盯着她:“还是那个被你说扔就扔的前男友?”
5.第五章
chapter 05
暮色四合,霞光弥散天际。
末了容微月离开学校,路上车马辐辏,拥挤的尾灯汇成荧光海。
中途殷绿打来电话,她被男朋友放了鸽子,一个人走去吃饭,找容微月闲聊,得知刚刚发生的事,殷绿咂舌:“‘说扔就扔’……看来傅蔺征对你怨念很深啊?”
凉风涌入车窗,容微月脑海再度浮现六年前那场大雨。
大学校园的教学楼后,傅蔺征浑身淋透,被她甩开的手微微颤抖,看向她自嘲一笑,眼底猩红:
“容微月,是你不要我的。”
“从今以后……你别妄想我还会再回头。”
傅蔺征转身离开,把手里那对曾经他们一起做的素戒,扔到了远处的草丛。
此后山遥水远,他们再没遇见。
今天也是重逢后,傅蔺征第一次直白地戳破当年难堪的结局。
他说得没错,她当初发去一个分手短信就走了,真是说扔就扔。
“那后来……你怎么回答他的?”殷绿问。
“还能怎么回答,”容微月声线淡涩,“他的态度挺明确的。”
当初那样骄傲的他被她甩了,现在又怎么会帮忙。
殷绿感慨:“或许之前他实在是太喜欢你了吧,你没来澜高之前都是女生围着他转的,从来没见过他对哪谁那么疯狂热烈过。”
殷绿随意说起傅蔺征从前做过的事:“在百日誓师大会上说喜欢你,为你打架出头,你受委屈他直接掀了副校长的桌子和学校叫板,什么事都护在你前面,就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容微月沉默,殷绿感觉讲这个也不太合适了,收了话题:“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回去改方案,再和剧组谈。”
“嗯,傅蔺征不帮就算了,都怪我不够有钱,我要有钱直接投资五十部电视剧找你做道具,或者把你工作室盘了,养你一辈子。”
容微月浅笑:“我期待这么一天。”
堵了两个小时的车,她回到小区,先去门口的超市挑了点鸡蛋,又拿了罐临近保质期的牛奶和打折促销的辣卤。
晚上超市的食物都会打折,虽然没有那么新鲜,但也是能吃的。
走去隔壁的水果店,老板认得她,笑问:“妹儿啊今天买点啥?”
容微月看到特别喜欢吃的车厘子,问了价格,听到七十五一斤便作罢。
她现在得省钱,如果接下来工作室缺钱,她要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
容微月拿着袋子蹲在门口挑了点橘子递给老板,老板又多给她两个苹果,说她是老顾客了,“平时要多吃点啊,太瘦了。”
她莞尔道谢接过,离开往小区走去。
没注意到马路斜对面停着的柯尼塞格。
夜幕低垂,车内男人目光沉沉落在她渐远的背影上,黑眸翻涌着暗潮。
指尖星火烫得让人回了神,傅蔺征垂眸抽了口烟,白雾在唇齿间散开,只剩回忆不断在脑中涌现。
半晌电话响起,那头助理查到了信息:“征哥,《霜雪吟》剧组和翠安珠宝公司明天签合同,道具制作部分已经定好了。”
傅蔺征冷声问:“定好了,谁定的?给我审批了么?”
助理愣了愣,傅蔺征向来不太插手这方面的事,今天主动从董事长手里要了这个项目已经破天荒了,还要管这种小事:“是剧组的美术指导挺满意翠安,和导演推荐的,对方报价也合适。”
“当成重点项目来做,明恒缺这点钱?”
傅蔺征按灭烟头,懒声言:“所有花丝工作室的方案收集后报上来统一看,我记得当中有个叫晴月阁的,让他们一定要提交。”
助理懵然:“好的征哥。”
挂了电话,傅蔺征看了眼手机锁屏上的白色小狗,半晌启动车子驶离。
……
另一头,容微月爬了六楼回到家。
晚饭后,她想着调杯喜欢的青橘柠檬水再去工作,谁知一条信息进来,打乱了她的节奏。
房东赵鑫通知她要卖房子了,让她尽快搬走。
冰块砸到杯底,她心里咯噔一下,问:【赵哥,你卖房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和你签到了明年二月,两周之内我哪里去找新房子。】
那头说最近缺钱就卖了,希望她理解:【我把押金和剩余房租退给你,还有合同上规定了你要配合看房,最近我会带人过去,你要给我开门。】
容微月没记错的话,在租赁期间卖房属于违约行为,但她没办法改变,去卧室把租房合同翻出来拍给他:【赵哥,你既然提到合同里,合同上说不单单是押金和剩余房租,你还要给我一个月的房租作为违约金。】
赵鑫:【小妹,当初我是看在我表妹的面子上才给你租这个房子的,价格很划算了,我现在经济困难,没钱给你违约金,你通融一下吧[抱拳]】
容微月头疼,只好去找他口中的表妹,也就是学姐何薇,那头刚下班,说帮她问问,五分钟后她回来电话:“微月,对不起啊,我表哥最近做生意亏了一大笔钱,只能卖房了。”
容微月说能理解,但违约金要给,何薇含笑哄她:“微月,我知道你人善良,我哥现在不容易,你看能不能算了?我当初帮你找房子让你省了中介费,也就四千块钱,你现在都当老板了,也不缺这点是吧?”
容微月淡声言:“我缺啊,为什么不缺?这本来就是要给我的,学姐,你可能不知道我刚搬过来的时候马桶没几天就坏了,厨房漏水,都是我自己掏钱修的,找你表哥要他都没给,这些我已经没算了。”
当初何薇帮她租房子,容微月请她吃了一顿饭,还给她送了个市值一千的花丝镶嵌首饰,真要算价格肯定比中介费高。
容微月说她工作现在也难,何薇无言以对,说帮她再去谈谈,半晌赵鑫打来电话,容微月直接挂了:【打字吧,聊什么有理有证。】
她说法律规定买卖不破租赁,不赔违约金她可以不走的,赵鑫没想到她这么强硬,变了脸色:【小姑娘,我之前还觉得你挺温柔人挺好的,你这样一根筋不懂得变通,以后在社会上混不好的。】
容微月:【谢谢您,我大学毕业了,不缺老师给我上课。】
那头气得沉默许久,最后回复:【行,我赔你一个月房租,两周内给我搬走。】
容微月锁上手机屏幕,吐了口气,拿了两颗冰块放在嘴里嚼着。
次日办公室里,舒槿得知表示也帮忙去找房,“真是什么事都赶到一块儿了,微月姐你还好吗?”
容微月淡笑:“挺好的。”
条条大路通坟墓,活着一天就是胜利。
舒槿离开后,容微月正打开电脑,手机进来电话。
她眼波微动,几秒后接起:
“妈。”
“微月,上班了吗?这周怎么都没点消息啊,这周末回来吃饭吧?”
“这周我们要加班,等下周吧。”
“这么忙啊,你弟还说想你呢,要不你还是搬回家里,在外面租房不便宜,”盛柳把手机开免提,看向餐桌对面的丈夫容承业,“你爸天天还念叨你呢。”
容承业冷嗤:“整天就知道忙工作,你姑妈好心给你相亲,你什么态度?还有说的什么话乱七八糟的,没一点女孩子的矜持!我听说你在争取《霜雪吟》的合作,我告诉你,你在外面搞不成什么气候,你知不知道这个社会多残酷,不要以为生活像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你回来厂里工作,我帮你争取。”
容微月冷笑:“不需要,工作室是死是活是我自己的事。”
“怎么,我还不能管你了?”
“你想怎么管我?再把我关起来一次?”
容承业忽而一噎,盛柳让他不许说了,拿着手机去了阳台,让女儿别生气,“你爸爸是希望你回来继承家里的花丝厂子,别在外那么辛苦,他是很爱你的……”
容微月觉得讽刺,“他是爱我,还是想让我活成我姐?”
盛柳呆住。
容微月挂了电话,手后知后觉传来疼痛,松开手,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两道深深的红痕。
她阖上眼眸,深呼吸几下,去车间点蓝。
点蓝是用蓝色的釉料填充到金属胎体里进行烧制,需要细心和耐心,最近点蓝的师傅生病了,容微月就来帮忙。
早上十点多,一位中年男人来定制送老人的寿桃贺礼,明年年初要,对质量要求很高,但竟然开价到了八十万,比市场价高四成。
“容小姐,您看这个单可以接吗?”男人问。
她懵了懵连忙点头:“当然可以。”
“好,那我们签约吧,下周我会把定金打来。”
签约完,中年男人离开,打去电话:“哥,按你说的下单了。”
工作室里,员工们惊叹:“哪个老板这么阔气啊,上来就签大单?”
“那个人说他去了好多个花丝镶嵌厂都不满意,最喜欢微月姐的作品,年纪轻轻还挺有眼光。”
大家都笑了,容微月唇畔弯起:“行了,抓紧时间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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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订单如及时雨般,解了他们资金的燃眉之急,让她浅浅松了口气。
下午容微月接到了制片方的电话,说过几天提供来一个详细的设计方案,他们会再度讨论。
本来她以为翠安十拿九稳了,没想到事情还有转机,立刻叫来几个设计组的员工开会。
接下来容微月一边找房一边赶工。
有时候晚上她还得被迫早点回去,配合房东看房。
几天后的周五晚上,十点多,车间的灯暗下,容微月忙完,摘下袖套,走去洗手池洗手。
手腕隐隐作痛,指关节也酸胀发红,她涂了涂药膏,给干涩的眼球滴了下润眼液,关掉全部的灯走出工作室。
外头寒风呼啸,她裹紧外套上了车,驶出创意园区。
车子路过一个夜店门口,一辆白色汽车快速驶出切进她的车道,容微月差点措手不及,急刹着按了两下喇叭。
怎么这样开车……
白车没停下,副驾驶的矮瘦男人往后看,开车的红发男人笑骂:“按个屁的喇叭啊,傻逼。”
容微月换了车道,在红灯前停下,白车停在旁边,俩男人转头看来,只见女人侧脸莹白,纤长的睫毛像只蝴蝶翩跹展翅,挺鼻红唇,气质温柔。
没想到是个漂亮的女司机,喝了酒的红毛吹了声口哨,朝她喊:“美女,晚上一个人去哪儿,认识一下呗?”
两人朝她笑得一脸痞坏,矮瘦男人挑眉:“美女,我们保驾护航送你回家啊?你一个人太寂寞了。”
容微月面色平静:“你们应该左拐。”
她清冷的眸子看向他们:“前方五百米就是精神病院。”
两人:??
容微月关上车窗,踩下油门,车上俩人没想到她性子这么烈,笑着爆了句粗口:“我草挺牛啊……”
容微月往前开,白车跟上来变道,开到她前方,她险些和他追尾,再度急刹。
周围车流稀少,她忍下恶心选择变道,谁知她往左对方也往左,她往右,对方也往右,就要挡在她前面。
又到一个红灯,两人降下车窗,对她吹口哨,挑衅的意味明显:“美女,哥的尾灯漂亮吗?”
绿灯后,对方还在恶意别车。
两人和赖皮糖一样,非要恶心她。
虽然容微月高中毕业就被傅蔺征教着学了车,但就是个本本族,今年才开始开,车技一般,试图超车,却总被挡住去路。
她眉头拧起,心底愠意不断叠升。
等会儿她就去报警。
直至前方第四次再度刹车,有一瞬间她不打算松油门,撞上去算了,突然却听到后方传来喇叭声。
紧接着,一道如金属撕裂的引擎声划破夜色。
像是一头蛰伏已久的野兽发出低吼,声浪迭起,强势撞入人的耳膜,震彻心扉。
她扭头,看到那辆全球限量的帕加尼Huayra Roadster BC超跑进入眼帘,碳纤维裸色和酒红色线条帅气,急速碾过地面的轮胎发出尖啸声,引擎尾声还带着爆破回响,野拽又张狂。
超跑开到她旁边,打着转向灯作为提醒,她愣得刹车,对方如鱼灌入,尾巴轻松一甩,就到了容微月正前方,挡在她和白车中间。
耳边的轰鸣声帅到炸耳,她定睛一看,车牌后四位竟然是熟悉的数字——0831。
是某人的专属,一出场就代表那位顶级太子爷。
是傅蔺征?
前面白车里,两个喝醉的男人还在嘚瑟笑着,没察觉后方早已换了车,一见帕加尼变道,他们立刻斜切过去,猛踩刹车,想故技重施,然而下一秒——
帕加尼没有减速的意思,正常踩着油门,发动机轰鸣声划破夜色,两千万的顶级超跑不带怕似的,直接撞了上去。
“砰——!”
一声巨响,红发男人的方向盘脱手,白车尾部瞬间塌陷了一块,整个车被撞地甩向路边的护栏。
车里两人惨叫着,脸上挂血,肋骨像是被狠狠碾压过,痛得哀嚎。
帕加尼稳稳一个甩尾,利落刹停在他们旁边。
车门被打开,男人长腿踏下车,修长挺拔的身影在街灯下投下凌厉的阴翳。
他一身赛车训练服,勾勒出紧绷冷硬的肌肉线条,黑色短发微乱,眉骨锋利,脸上挂了点血,五官帅气逼人。
傅蔺征走过去,指腹擦了擦嘴角的血,看向白车里的两人,桀骜扯唇:
“垃圾,不会走直道是吧,今天你爹教你们开车。”
6.第六章
chapter 06
白车上的俩人疼得龇牙咧嘴,大声惨叫。
傅蔺征手撑着车窗,俯身看进车里,眼皮上的黑痣挑起:“就是老子的课一般人上不起,今天免费送你们一节,感受如何?”
红发男人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毒打过,晕头转向,但还能走路,闻声强忍着疼推开车门下车,踉跄得差点跪下来,开口就骂过去:“你他妈……”
他还没站直,领口被拎起,整个人如一大块猪肉饼被傅蔺征强有力按在车门上。
“啊!!!”
红毛疼得眼冒泪花求饶,傅蔺征居高临下睨他:“怎么,不继续说了?刚刚别车的时候不是挺牛的?”
喝醉的红毛转头看到帕加尼,脑中重重一沉。
不对,他们挑衅的不是一辆美女的车吗……
这车谁敢惹啊,红毛慌了立刻认怂:“哥我错了……”
另一头,容微月也把车停在路边,赶过来:“傅蔺征,你没事吧?”
她都没想到这人竟然撞了过去,那可是几千万的超跑啊……
傅蔺征说没事,甩开按着红毛的手,看她:“你有没有事。”
她摇摇头。
傅蔺征打了122,又联系了生活助理和保险公司,转头看到小姑娘一身单薄的白色毛衣和针织半裙,像朵澄澈的山茶花,绾着低髻的黑茶色长发盖住半边脸,冷得抱着双臂。
他拧眉:“上车待着,这事我处理。”
“没事,我陪你一起吧,刚才他们别的是我的车,我也能提供证据。”
他冷脸脱下外套递去:
“披着,风再大点你就被吹跑了。”
容微月老实接过披上,像是穿了大人衣服,熟悉的蓝莓薄荷烟草味涌上鼻尖。
她突然想起从前冬天放学,傅蔺征陪她回家时会给她披外套,那时在无人路过的小巷里,他会把她连着外套困在怀中索吻,霸道又浑坏,教她接吻,教她换气,把她吻得面红耳赤,还喜欢咬她的耳朵。
她垂眼掐灭思绪。
很快交警来了,看到傅蔺征惊,讶地叫了声“傅少”,和他握手寒暄,“没想到是您……”
红毛见状傻眼,矮瘦男人把查到的资料给他看:“哥!这男的是傅蔺征,傅蔺征啊!明恒集团的太子爷!”
在四九城里,谁不知道傅家有位号称玩得最疯最野的爷,权贵中的顶级权贵,跳伞、风筝冲浪、长板速降等等,什么极限玩什么,不单有钱还不要命,人人敬他但更怕他,因为没人比他更豁得出去。
就连那些富家公子哥见到他,都要毕恭毕敬,更别说是他们这种小罗罗。
完了,他们怎么惹到这人了……
交警察看了行车记录仪,恶意别车铁证如山,又测出红毛是酒驾,扣分扣证跑不了,而且酒驾出事不在保险公司理赔范围,他还需赔偿帕加尼的维修费用,大概是三十万。
“夺少?三…三十万?!”
“傅先生这车是从国外空运来的,光车漆一平米就十几万,加上车头凹陷,三十万只是初步预估。”
保险员轻描淡写的一句,红毛脸色惨白,瘫坐在地上。
傅蔺征把车钥匙抛给助理:“剩下的交给你。”
“好的傅总。”
容微月在自己车旁等待,看到傅蔺征走来,把外套递去,感激道:“今晚谢谢了。”
本来她是要去报警的,但他的出现让这事意外得到了迅速的解决。
事情处理完,她道别正要离开,傅蔺征开口:“喂。”
“嗯?”
他偏开眼,故作随意道:“我车被拖走了。”
她怔愣,他舌尖抵了抵腮,“我助理要和保险员留下来交涉,我走不了。”
容微月明白过来,傅蔺征刚刚也是为了帮她,她肯定是要帮忙的,可他应该不想和她多接触吧,“那……那我给你叫车可以吗?”
大少爷宽肩窄腰,站在那儿拽懒气质明显,轻嗤,“这地方这么偏,你让我等到什么时候?你送我。”
“我……”
他走近一步,堵住她去路,直直垂眼看她:“怎么,找我帮忙的时候追着我,现在捎我一程都不愿意了?”
这人不是特别讨厌她吗……
傅蔺征的话显得她好像特没良心的样子,容微月说不是那个意思,“那你上车吧。”
她要去开车,被傅蔺征拦住:“车钥匙给我。”
“嗯?”
“你要给我开车?”
“……”
算了,她给赛车手开车,她也紧张。
两人上车,容微月还怕他这样开惯了超跑的大少爷肯定要嫌弃她的车,然后傅蔺征调好座位,开车后什么都没说,她轻声道:“你就开去你的地方就好,我自己再开回去。”
“你家在哪儿。”他目视前方。
容微月怔了怔,“西五环那边。”
傅蔺征默了几秒:“我刚好也去那边找个朋友,送你回家我自己再过去。”
她只好报了小区名,想输在导航上,傅蔺征淡淡道:“不用,知道怎么走。”
嗯?他对郊区的地方也这么熟悉吗……
她轻声道谢,车子平稳前行,窗外昏黄的路灯节节倒退,清甜的青橘味香氛馥郁在车里。
容微月感觉小腹传来隐隐的坠酸感,这几天例假来了,她偷偷揉着肚子,傅蔺征瞥过来注意到,面色淡淡:“肚子疼?”
她愣了愣,“没有……”
现在的关系她也不好意思和他解释,没说话,傅蔺征忽而反应过来,黑眸微澜。
从前他记得她的例假都是月末,不过六年过去,变化也正常。
她一来例假就怕冷,傅蔺征调高暖气,仍旧漫不经心的语气,“温度可以么。”
“嗯……”
吹着暖气,身体舒服了点,容微月没想到,上次他们见面不算愉快收场,今天又坐在同一辆车里。
安静良久,她随口问:“你今晚怎么在这儿?”
傅蔺征慵懒道:“刚好在附近训练。”
她想起刚才:“你是故意没有踩刹车吧?其实他们恶意别车的事实跑不了,你那车那么贵,没必要陪他们玩的。”
“无所谓,不就一辆车。”
容微月闻言,想起高考后她去学车,傅蔺征直接把他那些最宝贝的千万超跑拿来给她练,这些车平时旁人碰都碰不得,有一次她不小心撞到了路边栏杆,傅蔺征跑过来第一时间把她抱下车,哄问她有没有事。
她愧疚的是把他车磕了,他却笑:“无所谓,一辆车而已,你不比车重要?”
容微月不知道刚刚傅蔺征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她被别车,为她出头的,“刚刚你要没来,我本来也打算直接撞过去的。”
“就你那副小身板?”傅蔺征眉眼沉沉,“车是铁人是肉,你以为撞车闹着玩的?”
他是长期训练才敢,容微月老实应了声,见路边有家药店:“你靠边停一下。”
傅蔺征停车,她进去一趟,他吃了颗薄荷糖,女人回来时拿着袋碘伏棉签,看向他嘴角和额头的血:“你回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男人满不在意:“小伤不用。”
“你血都流成这样了。”
从小到大傅蔺征什么大伤大病没经历过,头破血流生缝十针都没喊一句疼,高中时他受伤不当一回事,容微月每次看他这样都生气了,他后来就黏着她让她来处理,朋友们说他骚包,在女朋友面前就会装可怜。
回忆在他脑中翻滚,傅蔺征朝她落来的眼神深沉,车内气温烘高,容微月敛睫把药往他怀中一放,淡淡道:“不涂你就扔了吧。”
两秒后男人滚了滚喉结,把药揣到口袋里。
他偏眼,踩下油门。
过了会儿“中介小刘”的电话显示在车内屏幕上,她点下接听,那头说给她发信息没回:“姐,我这边又找到了几套房源,按照你说的条件,离你工作室通勤半小时以内,装修也还可以,明天带你看?”
“明天早上吧,我下午没空。”
“好嘞。”
容微月挂断电话,驾驶座的男人嚼着薄荷糖,懒洋洋看向前方,指尖轻敲着方向盘。
车内格外安静,一开始的尴尬过去,她困意上头,忍不住打个哈欠,随后不咸不淡的男声传来:“睡吧,到了叫你。”
“没关系……”
“怎么,怕我把你车和人拐了?”
她摇摇头温吞道:“没有,这不是你开我的车,我睡觉不太好。”
他轻嗤,“我开车你睡觉的时候还少了?”
毕业他带她出去玩,他全程开车,她就在副驾安心睡觉,停车休息时,他就把她抱到腿上吻到浑身发热,甚至折腾了一顿,简直坏透了。
她揉揉手腕垂眼,“那麻烦了。”
傅蔺征开车平稳,她很快困倦睡去。
已经好几天,她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微月睁开眼,发现车停在小区对面,驾驶座的傅蔺征看着手机,黑睫垂下,侧脸轮廓帅气。
她睡多久了,他怎么不叫她……
傅蔺征看到她醒来,轻谑:“几天没睡觉了,困成这样。”
她眨眼湿润着隐形眼镜片,“不好意思,你怎么不叫我?”
“叫你了啊,你没醒。”
?不至于吧……
她脸颊熏热,傅蔺征把放在侧边车门的东西给她:“我朋友让我带的,促销买多了,剩下的你带回去解决一下,我不吃这些。”
她发现好像是袋水果,“多少钱?我转你。”
“忘了,我买东西又不看价格。”
“……”
大少爷从前给她买东西就这样,但现在他们不是那种关系了:“我不想欠你的,还是给你转吧。”
男人眸色沉下,冷嗤:
“容微月,你欠我的还少么?”
容微月眼中像是扑了只蝴蝶,翩跹微颤,傅蔺征冷声落来,把那句话还给她:“不吃就扔了吧。”
他下车直接走了。
周围许多店都关了,夜色寂凉,一片昏黄的梧桐叶落在前挡风玻璃上。
袋子沉甸甸的。
她低头一看,是一大盒黑彤彤的车厘子,还有一杯温热的红枣雪梨茶。
-
翌日下午,容微月跟着中介去看了房。
最后一套房看完,俩人走下楼,小刘汗颜:“姐,都不满意啊?”
“嗯。”
有的靠近高架桥太吵,有的布局不好,唯一还能接受的那套房东狮子大开口要六千,性价比太低。
小刘说没关系,继续帮她找,下午她去工作室,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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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厘子带来给大家分享,舒槿说好吃:“这个季节车厘子能这么甜好少见啊,这一斤多少钱啊?”
“……不太清楚,别人给的。”
她没有傅蔺征的好友,也没办法把钱还给他。
她咬了颗,甜甜的果香在唇齿迸发,可想到昨晚的话,心头却蔓开浅浅的涩意。
高中时傅蔺征因为忙赛车读书成绩在年纪中游,但自打他们约定好一起在北京读大学,他就为了她拼命读书,高考他们的分数都很高,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她就改了志愿去了杭市。
在他眼里,她真的狠狠耍了他吧。
接下来的几天,她再没见过傅蔺征。
仿佛那晚的交集,只是一场梦。
周末她在工作室加班,收到信息:【微月,我出差回来了,今晚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来自彭清时。
容微月:【可以啊,但我在工作室加班,要迟点。】
彭清时:【我先过去找你。】
半小时后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走进工作室,还提了许多纪念品送给大家,员工们早和他很熟,热烈欢迎。
容微月带他去办公室,彭清时另外给她准备了礼物,她被迫收着:“以后别破费了。”
男人淡笑:“别多想,都不昂贵的。”
“那我今晚请你吃饭。”
“那必须,我就是冲着你的晚饭来的。”
高中时容微月在六班,彭清时在一班,俩人在外头艺考补习机构认识的,后面俩人都去了中国美院,这么多年都是朋友。
傍晚,彭清时开车带她去市中心,问她近况,“我听殷绿说你又被抓去相亲了?”
彭清时也认识殷绿,容微月让他别提这事,彭清时感叹:“所以你现在还不打算谈恋爱吗?从傅蔺征到现在也六年了吧。”
听到这名字,容微月眼底晕开几分波澜:“我前段时间……遇到他了。”
他一怔,“你们重逢了?”
她简单说了前几次见面,彭清时掌心摩挲方向盘,哑声问:“那他是什么意思啊,他想和你复合?”
容微月摸着手腕的那枚月牙伤疤,淡声道:“怎么可能,他挺恨我的。”
“那你呢……你是不是还在意他?”他忍不住问。
她默然两秒,轻声否认,彭清时道:“主要是你们都这么多年没见了,傅蔺征现在是什么样的人你都不知道,你还是慎重吧。”
他换了话题:“不聊这个了,你最近身体怎么样?还有没有吃那些药?”
容微月指甲按了按掌心,低头:“我尽量不吃,就是最近工作压力挺大的。”
彭清时感觉她越来越瘦,是不健康的,可很多病,是只有心药能依。
“你多注意休息。”
一个小时后,到达市中心,容微月找了家古色古香的餐厅,停好车俩人走进去,后方传来一个女声——
“微月,清时?”
一个年轻女人走来,一身浅紫色长裙,五官温温柔柔,看到他俩诧异:“真是你们啊?好久不见。”
女人名叫向安悦,高中隔壁班同学,是学美术的,也认识彭清时,当初他们在艺考机构一起补习过。
高中时向安悦看过去普普通通的,成绩也一般般,可是高考超常发挥去了央美,后来越来越优秀,如今却像是换了个人,大方又漂亮。
双方打招呼,向安悦笑问:“微月,我都好久没见你了,毕业后你也回来京市工作了吗?”
“对。”
向安悦莞尔说想和她好好叙叙旧:“我今天和几个高中老师们还有同学吃饭呢,给我高中班主任过生日,喏,他们来了。”
容微月扭头,看到几个男男女女从门口走来,而站在老师旁边的正是傅蔺征和夏斯礼。
傅蔺征个子最高,执一身黑色冲锋衣如鹤立鸡群,面容嶙峋分明,气场冷拽张弛,一眼就夺目。
傅蔺征走来,目光精准朝她落来。
她心脏瞬间绷紧。
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一帮人过来,向安悦对他们热情介绍:“老师们,我正好遇到两个同学。”
夏斯礼看到:“微月?你也来这儿吃饭啊?”
这也太巧了吧!
向安悦挽住容微月的手,给其他人介绍道:“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容微月,我们的年级第一,可优秀了。”
大家都是隔壁班的老师同学,隔壁班班主任也是容微月的体育老师,所以还有几个校篮球队队员,傅蔺征当时正是校篮球队队长,所以和他们都认识。
容微月眸光微动,朝他们问好,老师们怎么会忘记她,笑说好久不见。
向安悦介绍彭清时:“这位叫彭清时,跟我和微月一起学画画的,也特别厉害,后来和微月一起考去中国美院了。”
彭清时淡笑和老师同学们握手,最后看向傅蔺征,眼神幽深几分,伸出手去:
“傅先生,您好——”
旁边的向安悦打趣:“我刚开始看到微月和清时俩人走在前面说说笑笑的,还以为是哪对才子佳人呢,简直是天作之合,太般配了。”
傅蔺征闻言,掀起冷若冰霜的眸看向站在容微月身旁的彭清时,忽而挑唇,笑意若有若无:
“天作之合,是么?”
瞎了吧,他怎么没看出来。
7.第七章
chapter 07
他一贯张扬桀骜,不带掩饰,这话反问意味明显,向安悦微怔,老师同学的表情也微妙起来。
沉默间,彭清时提唇轻笑了下,未置可否:“我刚好出差回来,微月说请我吃顿饭。”
傅蔺征看着他,没说话。
容微月觉得气氛奇怪,扯了下彭清时的衣袖,对旁人道:“那我们先走了。”
向安悦笑着拉住她:“微月、清时,好不容易老同学见面,今晚我们给兴章老师过生日呢,咱们一起吃吧?还能叙叙旧。”
向安悦曾经的同桌,名叫荷心的女人也走过来,笑:“对啊,大家都认识。”
老师们也邀请,夏斯礼挑眉看向傅蔺征:“阿征,我们定的包厢够大吧?”
傅蔺征看了眼容微月刚刚拉着彭清时衣袖的手,唇角扯起:“够大,容得下两位的二人世界。”
容微月攥着包,眼底泛起涟漪,彭清时见此,对容微月柔声道:“没关系,都是同学,那一起吃吧?人多热闹。”
于是一行人走上楼,容微月惊讶问彭清时:“你怎么就答应了?”
彭清时揶揄:“明显有人不想放你走,反正就一顿饭而已。”
俩人说着话,像是在咬耳朵的模样落在后方的傅蔺征眼里,夏斯礼见他看着,忍笑揽住他肩膀:“傅大少,是不是那二人世界挤到你了?”
傅蔺征冷脸:“闭嘴。”
夏斯礼压低声音:“那位彭同学和微月竟然从高中玩到现在,还是大学同学,那他们感情一定挺好呢!”
傅蔺征冷眼睨他:“最近在谈的安城广场项目,你公司不想要了?”
“卧槽你至于吗,小心眼……”
到包厢里,大家落座,老师们和同学们分开两桌,容微月看到同学那桌一侧的空位是傅蔺征旁边,一侧是隔壁班同学旁边。
“微月你坐哪里?”向安悦问。
她忽略某道灼灼目光,走去隔壁班同学旁边:“我坐这里吧。”
彭清时坐在她旁边,向安悦则坐去傅蔺征旁边。
傅蔺征把玩打火机,沉沉偏眼。
服务员递上菜单,徐兴章说让年轻人点,向安悦接过任务:“来份五福拼盘,鸿运当头,再来只清蒸松叶蟹,白灼九节虾……”
“哎呦,今晚是海鲜盛宴啊。”有同学调侃。
“老师过生日嘛,肯定要点点大菜。”向安悦朝傅蔺征腼腆莞尔,“傅蔺征我记得你挺喜欢吃海鲜?我多点点吧。”
傅蔺征:“我不爱吃海鲜。”
“啊?可是高中时我经常都看到他吃。”
夏斯礼打趣:“这就是你的误会了,高中是他女朋友海鲜过敏,他负责帮忙消灭。”
容微月闻言神色微顿。
她记起当初学校每周有餐补,如果是虾等海鲜容微月吃不了,就会全部丢到傅蔺征碗里,她太瘦,傅蔺征总管她吃饭,有次让她多吃个鸡腿不愿意,他懒道:“行,今晚放学多亲一个小时。”
她脸红在桌下踢他:“你这是威逼利诱……”
男生笑得混坏:“利诱啊?这么说来你挺愿意的啊?”
向安悦脸色微僵,抬头看向容微月。
谁不知道,当初傅蔺征唯一的女朋友是谁。
夏斯礼旁若无人问:“微月你想吃点什么?你这么瘦要多吃点。”
容微月回过神:“没事,你们点就好。”
服务员刚要走,谁知傅蔺征拿过菜单:“再加份干煸和牛粒,红油椒麻鸡球,还有青橘冻乳。”
向安悦微怔,笑笑:“还是你会点菜呢,这些听过去都挺好吃的。”
傅蔺征淡漠没理,去喝茶,容微月垂眼,发现莫名都符合她口味。
但他怎么可能是为她点的,她掐灭思绪用湿巾擦着手,突然手机进来房东的信息:
【在家吗,我现在带人过来看房。】
她微皱眉,回复:【不在家,要等九点后。】
之前都规定过,看房要提前两个小时说,这样临时通知让谁有办法配合。
房东:【周末还不在家?你现在回来一趟吧,或者我拿钥匙先开进去。】
她觉得可笑:【合同规定看房必须我在场,你没经过我同意强行闯入我就直接报警,房子里很多我重要的文件,丢了你也说不清的。】
不管那头如何叨叨,她按灭屏幕不再理。
菜陆续上齐,服务员最后又端来一份拼盘,道:
“傅先生和我们老板是朋友,傅先生说今晚的单都记在他账上,这份年年有余拼盘是老板赠送的,祝各位用餐愉快。”
“卧槽不愧是征爷,大气啊!”
徐兴章说说好他请大家吃饭的,傅蔺征直接收了小票:“老师给您过生日,就一点心意。”
夏斯礼打趣:“大家别跟阿征抢,他身上除了钱就是钱,这个逼让他装。”
大家笑,随后切蛋糕先庆祝,容微月去敬:“徐老师,抱歉我没准备礼物,等下次见面给您补上,祝您工作顺利,身体安康,桃李满天下。”
徐兴章让她不用那么客气,笑笑:“当初体育课我最担心微月,书读那么好,生怕你体育成绩不好耽误了高考成绩,也希望你工作顺利,越来越好。”
容微月含笑应下,彭清时也祝贺,老师笑着与他碰杯,坐下后大家动筷,彭清时给容微月夹菜:“来,尝尝这个鱼。”
“谢谢。”
她用筷子把姜丝拨到旁边,面前转来道时蔬羹,彭清时给她舀,她正要喝,然而对面传来道冷淡的嗓音:
“加了虾仁。”
容微月懵然抬头,对上傅蔺征的眸,同学说这是虾仁时蔬羹,彭清时反应过来她过敏忙道歉,容微月说没事,“我自己夹就好。”
荷心笑问:“微月,好久没见你了,毕业后你也回来京市了?现在在做什么啊?”
“花丝镶嵌,自己开工作室。”
“这样啊,”荷心拉住闺蜜向安悦,“悦悦也厉害呢,中央美院高材生,现在是个画廊主理人。”
向安悦浅笑:“才刚开始呢,微月,你开的花丝镶嵌工作室叫什么啊?”
“晴月阁。”
“晴月阁?”向安悦诧异,“我最近在给一部剧做美术指导,你们是不是在竞争道具的制作?”
容微月微愣:“《霜雪吟》吗?”
“是,这么巧,没想到我们要从同学关系变成甲乙方关系了呢。”
容微月也没想到。
所以给制片人推荐翠安的,是向安悦……
向安悦含笑抿了口茶:“不过微月,你的工作室规模太小了,像翠安那种老牌大厂各方面都比你们好,我还是挺佩服你的勇气敢和他们竞争的。”
容微月神色不变:“合作都是争取来的,总要试一试。”
向安悦笑笑:“早知道你是老板,我肯定会帮你美言几句的,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明恒影业就是这部剧的出品方,是傅蔺征负责的。”
向安悦知道她不方便求情,看向傅蔺征,“傅蔺征,你还不知道吧,那个晴月阁之前……”
男人懒声直接截断:“我接手后都做过调查,不需要别人介绍。”
向安悦僵了神色,提唇:“这样啊。”
“微月很厉害,都是能靠实力取胜,也不需要谁帮忙。”夏斯礼道。
荷心打趣:“是啊,微月之前是我们年段又漂亮学习又好的,不然也不会让人追了那么久。”
大家表情微妙,篮球队里有黑皮男生嘀咕:“诶,我记起来了,征哥和微月之前谈过恋爱吧?!我记得在百日誓师大会上征哥说了句‘几千条聊天记录不如两张同市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下课不打篮球都去做作业了……”
他话音未落,桌下夏斯礼踹过去,男生疑惑摸摸头:“怎么了?不是吗?”
夏斯礼:“……”
这人比他牛。
容微月心头绷紧,浑身像是被裹了黏腻的雾,荷心叹气:“好可惜……本来以为你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容微月对上周围的目光,淡声开口:“我们高中毕业就分手了,已经分了很多年了。”
对面的男人看过来。
眼皮褶皱,黑眸沉沉如隼。
向安悦笑着出来打圆场:“都过去了,没必要再提啦,每个人不同阶段喜欢的人很正常,我记得微月之前说她喜欢绅士温柔、温文尔雅的男孩子,我当时就觉得清时很符合呢?当初在校外机构,他们俩可是天天黏在一起画画。”
彭清时看容微月表情不好,解释道:“就是一起上课而已,向安悦你别乱说话。”
荷心戏谑:“我可听说,当初微月可以去央美的,后来却了中国美院,不会是因为彭清时吧?”
容微月神情一冷:“我们只是朋友。”
“微月,这里都没有外人,你不好意思什么嘛哈哈哈哈哈哈。”
荷心正笑着,“砰”的一声在耳边炸开。
像是巨石投入湖中惊涛四起,吓得这桌突然安静。
傅蔺征手扶着用力扣在桌面的酒瓶,掀起眼皮看向荷心和向安悦,黑眸锋利冷厉,压迫感横生:
“吵够了么?”
鸦雀无声如死寂般。
所有人都知道大少爷发火了。
两人脸上笑容僵住,后背冒汗,戏谑的声音卡在喉咙口。
几秒后,傅蔺征捞起打火机和烟盒,起身走出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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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斯礼说他出去抽个烟,彭清时道:“我和微月从高中到现在,就是多年朋友。”
荷心嘴角抽动:“是吗,那感觉你们……”
容微月面色无澜开口:“你感觉什么?我和你熟吗?轮得到你感觉?”
荷心呆住:“……”
“既然这么喜欢聊私生活,不妨也说说我听到的你当初脚踏两只船的事?还是考试作弊被抓的事?”
“……”
夏斯礼噗嗤笑出声,“荷心,你的故事可比别人精彩多了啊!向安悦你还研究别人呢,你知道你同桌这些事吗?”
荷心和向安悦脸色发青,说不出话。
气氛太僵,过了会儿其他同学出来打圆场,带走了话题,有人去给老师敬酒,容微月没了胃口,对彭清时道:“我去趟洗手间。”
“好。”
室外夜色朦胧,容微月走出包厢,垂眸吐了口气。
她今晚就不该答应来这场饭局的。
下楼穿过假山丛林,尽头处是洗手间。
走到镜子前,她看到自己一身水青色古董毛衣长裙,一阵风吹过,她拢紧白绒披风,冷白的脸上只有唇瓣淡淡胭红。
缓了许久的心情,她原路折返,正往前走,突然就看到傅蔺征在前方,指尖猩红明灭,逼近一米九的颀长身影拓落如落了雪,气场掩不掉张扬。
他按灭烟,直直朝她看来。
没想到又遇到她,容微月低头走过去,不打算打招呼,谁知路过他身边,手腕却被牢牢攥住。
她怔住,下一刻被他拉到一面假山石墙后。
四下无人,周围只剩下水流声潺潺,皎皎月光洒在石壁的藤蔓上。
他朝她走近一步,抬手掐住她纤细腰肢,把她困在领地范围。
冷冽的蓝莓薄荷烟草味和酒精味萦绕周遭。
“傅蔺征,你干什么……”
“喜欢绅士温柔、温文尔雅的?”
傅蔺征看她的眼神如滚了火,沉哑嗓音重重砸在她耳畔:“彭清时那样的是么?他出差回来你给他接风,全程说说笑笑,高中时候你就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他,怎么,他才符合你的择偶标准?”
压抑了一整晚,从重逢克制到现在。
他再也藏不住,宽大的臂膀像两堵墙把她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傅蔺征,你松手!”
他大掌箍住她下巴,让她被迫扬起脸,他黑眸炽热翻滚,快要在她脸上烧出洞:
“为了他改志愿去杭市的是吗?你就那么喜欢他?为了他你放弃自己的前途?”
傅蔺征一只手臂就能完整圈住她,掌心隔着旗袍瞬间烫进她的腰窝,从前她就被他这样抱着撞到shi神颤dou,大雨淋漓,趴在他肩头哭哼求饶。
男人的情绪突如其来,如同海啸汹涌而来,容微月拧眉瞪去,讨厌这样的他:
“我现在喜欢谁关你什么事,我去哪儿读书也不关你的事,傅蔺征,我已经和你分手了,我怎么样和你没关系。”
他扯起唇角,“是么?那当初是谁说说好喜欢我,是谁说要和我一起在京市读书,老子什么都想做到你满意为止,你有心么,耍我很好玩?!”
容微月眼眶像落了片枫叶,鼻尖泛酸:“高中时谁没有说过傻话?我怎么样和你无关,反正彭清时就是比你好,至少人家不会这样……”
傅蔺征的吻直接落了下来。
强烈的气息滚烫热烈,辗转碾压间凶狠又霸道,男人掐着她腰,一手扣住她的后颈,勾着她的舌纠缠,掠着她口腔每一寸气息。
耳畔突然传来彭清时的声音:“微月?”
对方下楼来找她,一墙之隔,看不到他们在纠缠。
她口袋里手机响起,带着她心尖发颤,所有呜咽都被傅蔺征吞入腹中。
直至彭清时走远,傅蔺征放缓一下一下吻她,铺天盖地的情绪太过复杂,可他像是掌握她的开关,有一瞬间她像是本能般不受控沦陷,可下一刻,她强制自己回过神,贝齿重重用力。
血腥味在唇间蔓延。
她一把推开他,一个巴掌落了过去。
傅蔺征垂着脸,额前的黑色碎发遮挡住他的眼。
“傅蔺征你是不是有病?”
回忆排山倒海,容微月不敢去想,徒留眼眶泛酸,瞪着他:“我喜欢谁都和你没关系,反正我特别特别讨厌你……”
周遭无人,格外寂静。
头顶的月色躲在乌云后。
几秒后傅蔺征侧过头,薄唇挂着她咬出的血。
他看着她冷漠的眼,黑眸渐渐染上血色,舔了舔唇上的血,扯起唇角轻笑,嗓音喑哑:
“你那么讨厌我,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8.第八章
chapter 08
高中时,傅蔺征追容微月追得轰轰烈烈。
当初她喜欢小提琴,他清晨就接她去学校练琴,给她买早餐守在琴房外等她,去国外为她定制最好的小提琴;她一句想看海,他就带她飞去海边,为她放满天烟花;她被校外男生纠缠,他上去一挑四把人揍到头破血流,自己快站不起来,眉骨碎裂生缝了八针。
容微月想要什么,他都会为她实现。
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都想不顾一切去摘。
曾经她第一次松口同意傅蔺征送她回家,见她不开心,跑了一公里给她买了爱吃的青橘糯米团回来哄她。
那天梧桐树旁昏黄的路灯下,傅蔺征俯身看她,收了满身的肆意拽懒,声线低哑温柔:
“容微月,我没追过女孩子,这是正儿八经第一次追人,你教教我该怎么样能让你开心好不好?我不想惹你讨厌。”
傅蔺征从小活得顺风顺水,想要什么都有人捧到他的面前,什么贵的东西他都不稀奇,可面对她就像面对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小心又珍视。
后来在这个世界上,她再没有过遇到这样的人。
假山后方流水声潺潺,夜色昏暗,只剩回忆在眼前如雪纷飞。
容微月闻言,偏开眼,紧绷的喉间几秒后漫出苦涩几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早就忘了,现在再纠缠还有意义吗。”
傅蔺征眼睫抖动,须臾后轻笑:“是啊,当初说散就散,跟过家家一样,是没什么意义。”
容微月没说话,男人看着她眼底猩红:“当年分手你说的话我还记得很清楚,你想多了,哪来的纠缠,我恨你都来不及。”
他走近一步,自嘲一笑:“就当我刚刚我喝多了,曾经的征服欲作祟罢了。”
容微月站在原地,眼眶覆了层雾。
傅蔺征收回冷沉的眼,擦肩而过离开。
夜色凉如水,冷风穿过枝桠卷落几片迟黄的叶,高空的那轮白月被厚云遮住,只余一圈冷淡的晕光透下,仿佛连空气都凝着凉意。
半晌,容微月回到了包厢,饭局已经临近尾声,但同学们还组织了下半场的K歌。
彭清时看到她:“你去哪儿了?找你半天。”
她垂眸扯谎:“刚刚肚子有点不舒服。”
“没事吧?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她摇摇头,转眼看到傅蔺征和老师们道别,朝门口走来。
而后无视她般,走出了包厢。
她敛了敛神,对彭清时道:“我去和老师们说声,我们也先走吧。”
“好。”
另一头,傅蔺征走下楼,夏斯礼见他喝酒,拿了他的车钥匙去开车。
餐厅门口,傅蔺征一身黑,倚着红墙点上根烟,头顶投下的阴翳冷冷沉沉,吞云吐雾间,一个温柔女声传来:“傅蔺征——”
向安悦和荷心走过来,到他面前,前者柔声道:
“傅蔺征,对不起啊,今天我们就是同学开个玩笑,冒犯到你了,对了我想和你讨论下《霜雪吟》这部剧的事,你有没有空啊?”
向安悦腼腆笑:“我在这方面挺有想法的,你也是出品人,刚好大家要去唱歌,咱们一起去吧?还能聊一聊。”
傅蔺征吐了口烟,冷眼看去:“现在是工作时间么?有想法和你的领导汇报,我需要和你聊?”
向安悦笑容僵住,如感觉被扇了个巴掌,荷心偷偷拽住她手,俩人离开,傅蔺征冷声在后方响起:
“站住。”
俩人怔住,回头就听傅蔺征薄唇吐出几字:“警告你们,今天是最后一次。”
她们对上他阴鸷冰冷的眼:“以后我再听到你们议论传播容微月的私事,你们在校友圈里就别想混了,老子说到做到。”
如冷水浇头灌下,向安悦和荷心面色难堪僵白,傅蔺征按灭烟头,把两人丢在原地,走向开来的布加迪。
上了车,车子开车。
冷风强势灌入,傅蔺征再度点上烟,看着窗外。
“傅蔺征,我们都是三分钟热度的人,我从来没把你的喜欢当回事,大学想谈新的恋爱了不行么?你别来找我了。”
“傅蔺征,我们不会有结果的,从今以后我们各奔东西,你放过我吧。”
回忆在耳边飘荡,男人喉间干涩,吐了口白雾,赤深的眼底一点点沉如深海。
……
另一头,容微月和老师们先行道别,和彭清时走下了楼。
彭清时说送她回去,她婉拒:“我想一个人坐公交回去,你先走吧。”
彭清时见她情绪格外低落,欲言又止,“好,那你到家给我发个信息,注意安全。”
容微月走到公交车站,上车坐在窗边的位置出神,半晌看到有几个高中生走在路边,说说笑笑,追逐打闹,走在最后的男生偷偷给女生围好围巾,女孩朝他腼腆一笑。
“容微月,把围巾戴好,你感冒了心疼的还不是老子?”
“容微月,你不是喜欢看极光,等明年大一冬天,我们一起去挪威的特罗姆瑟好不好。”
“容微月,新年快乐,你男朋友想你了。”
“容微月……”
曾经许多画面浮现在眼前。
眼前如浪在拍打,容微月揉了揉微酸的眼睛,带着隐形眼镜片的琥珀眸子模糊映照着窗外一节节路灯。
下了车,她慢慢走回小区,安静的楼道里,冬风从楼道缝隙里钻进来,她一脚一脚拖着走上,一节节感应路灯慢慢亮起。
打开家门,开灯没反应,她去小区物业群里一看,电路维修,又断电了。
漆黑中,她打开手机手电筒去到卧室,点亮床头的充电台灯。
房间里落针可闻。
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她窝坐在床边,推开衣柜,拿出里头的黑色盒子,里头是把漂亮的小提琴。
乌木漆面泛着温润的光泽,琴头刻着个弯弯的月亮,隔着微弱的光,她看到小提琴尾部,浅雕着一段撒着银粉的英文。
To my princess(给我的公主):
Don’t be afraid,when the sun sets, the moon still shines.——FLZ
不要怕,太阳落下有月光。
微光也能照前方。
姐姐留给她的那把琴被人弄坏了,这是后来傅蔺征为她定制的小提琴,说全世界只此一把,这琴就代表他永远守在她身边。
英文的刻痕渐渐被磨得圆润。
她敛睫摩挲,眼底刺痛濡湿。
琴还在,可她早就弄丢他了。
-
晚上容微月吃了唑吡坦,仍然难以入睡。
翻来覆去到凌晨三点多,她昏昏沉沉入睡,谁知第二天八点多,一阵大力的敲门声响起,让她瞬间惊醒。
脾气濒临爆发的边缘,她强撑着身子爬起开门,发现是房东赵鑫和一对陌生男女,他语气不善,说带人来看房。
她脸色沉沉:“一大早你问过我吗?”
“小姑娘,你几个意思,我昨晚提前给你发信息了,你别说我没提醒你,你态度怎么这么差?”
昨晚电到半夜才来,她手机早早没电关机了,她一看,确实发了信息。
忍下怒火,同意他们进来,陌生情侣看完不太满意,赵鑫见又吹了一单,不爽地把火撒到容微月头上,说昨晚有个买家非常中意想过来看房,就因为她没在家,对方就去找了同小区的别户。
“反正你下周就赶紧给我搬走!!”
他骂骂咧咧摔门离去,容微月了无困意,心头烦躁。
现在房子还没找到,她必须抓紧时间。
中午殷绿来找她吃饭,说到时候容微月先搬到她公寓,虽然离工作室远了点,但可以过渡一下。
吃饭时,殷绿刷到朋友圈正好有个招租视频,“诶这个房子不错啊,宝这个房子你觉得如何?”
视频里是个大平层,温馨的米色家具和原木风装潢,落地窗视野开阔,光线充足,阳台还有个小花园,地点还正好就在她工作室附近,开车不到十分钟。
容微月抬头一看,发朋友圈的竟然是夏千棠。
夏斯礼的亲妹,曾经高中她的好朋友,去年回国她们有出去吃过饭,只是平时都忙所以联系少了些。
殷绿说这简直就是梦中情房啊,容微月也很喜欢,赶紧去问,那头回来电话说房子还在:“挺便宜的,一个月只要三千五,周边设施齐全,还是新的楼盘,我是帮蔺征哥挂的出租信息。”
她听到最后一句愣住:“……傅蔺征?”
“对呀这就是他的房子,他说最近生意资金需要周转,打算出租个十来套,你要感兴趣,我下午带你去看看呗?”
“……没事不用,我再看看。”
挂了电话,殷绿疑惑:“傅蔺征那么有钱还需要租房啊?”
容微月也不知道,殷绿给她敲锣打鼓:“不过傅蔺征总比你现在这个房东好吧,你要不去问问?”
容微月想到那晚他说的话,敛睫摇头:“算了,他知道是我,估计也不愿意租。”
他们现在的关系,也不适合再产生交集。
新一周,她在工作室赶工,晚上因为太忙,没回去就直接在办公室打地铺,两天后,关于《霜雪吟》道具的策划案出了细致版本,她也不幸感冒了。
早晨她把文件发给道具组的负责人,那头道:“上头通知了,所有的策划案要给出品人亲自审核。”
亲自审核……
她怔愣应下。
工作归工作,容微月没想太多,中午随便拿了个面包就赶去明恒集团,到楼下,前台帮忙询问后道:“助理说,傅总今天有个重要会议,需要您要等等。”
“好,没关系。”
她坐到沙发上,手里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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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杯热水,咬着干巴的面包,一身灰蓝色毛衣长裙衬得身影单薄,长发铺散在肩头,面容苍白,拧眉轻揉着隐隐作痛的肚子。
两个小时后,她没等到人,“您好,可以帮我问下傅总有空了吗?”
前台问后道:“傅总开完会了,但是还有个特别重要的视频会议,不好意思啊。”
她低声应下。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不想见她。
过了会儿前台过来道:“傅总今天事情太多了,不好意思,要不然您先回去?”
腹部传来隐隐的疼痛,她忍着道:“没事,我再等等吧。”
她想无论如何,都要让他看到策划案。
又等了会儿,她终于看到傅蔺征走出来。
男人剑眉星目,一米□□的个子拓落挺拔,肩颈线又宽又平,他步履不停,身后还跟着几个助理,气场矜贵淡漠,仿佛写着生人勿进。
他走来掀起眼皮,视线落向她。
不知道她在这里,他眼神微动。
容微月看到他,立刻起身走过去:“傅总,我们晴月阁做好了具体的道具设计方案,请您过目。”
看她疏离的模样,傅蔺征眼里冷了几分:“现在没空。”
车队那边十几号人等了他一天,疯狂催逼,叫他去训练。
容微月捏紧文件:“不会耽误您太久时间的。”
他扯起唇角,低头看她:
“容微月,你凭什么还觉得我现在会同意剧组和你合作?”
她神色绷紧,保持平静道:“我相信傅总公私分明,这方案您一定会满意的。”
头顶落下声嘲讽的轻笑。
容微月跟着他走出明恒大厦,一辆炭黑色的柯尼塞格停在门口,傅蔺征从助理手中接过车钥匙,拽冷的眸睨向她:“行啊,我要去车场训练,路上有二十分钟,上车。”
她呆住,他掀开柯尼塞格的蝴蝶门:
“怎么,不敢坐?”
她敛眸,走过去,踏进了副驾驶座。
傅蔺征上车,启动车子,很快柯尼塞格汇入路上的主车流,低底盘如匍匐在地上嘶吼咆哮。
他冷如墨的眼目视前方,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脚下却不断轰着油门。
他平时驾驭着世界上最快的赛车,在最危险的道路以将近25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疾驰,所有的车他都驾驶得游刃有余又极致狂野。
车道不断变化间,他流畅地超过一辆辆车,容微月坐在副驾,强烈的推背感让她肾上腺素飙升,心脏仿佛要跳出了嗓子眼,连一句话都发不出。
过了会儿,柯尼塞格在一个路口拐弯,驶上一条山路,路途盘旋蜿蜒,大拐弯一个接着一个。
“不是要介绍么,你只剩下十分钟。”
傅蔺征开口。
容微月握着文件的指尖泛白,几秒后努力翻开第一页道:“针对于男女主各自身份和唐朝背景,我们打算给男主设计一顶金丝云冠顶……”
山路七拐八弯,翻江倒海的眩晕感上涌,她手压着纸张边缘,一边咳嗽一边念着,强撑着没有停下。
傅蔺征听着她颤抖的字音,眼底沉沉,几秒后一把夺走她手里的文件。
她转头看他:“我还没念完。”
“你想念你以为我想听?”
“傅总,这不是你的要求么?”
腹部莫名传来钻心疼痛,她额头冒出汗珠,紧紧捏着安全带。
很快车子停在了山腰的训练车场的大门。
傅蔺征转头却看到她脸色惨白,蜷缩着身子。
一瞬间,他心脏重重坠地,迅速下车,打开她那侧的车门,眉峰蹙起:“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容微月一把推开他下车,“你让开。”
可疼痛感根本让她站不稳,傅蔺征试图抱她,被用尽全力推开:“我不要你抱,你放开我……”
他臂弯将她箍得更紧,她气得咬了下他手腕。
几乎是下了最狠的劲儿,鲜血瞬间冒出。
傅蔺征手微松的瞬间,容微月甩开他,后退几步,靠墙疼得滑下身子,瞪向他,清冷决绝的眸子淌下道泪痕,声音哽咽:
“傅蔺征……你不是说恨我吗?”
“看着我这样,不是正合你意。”
傅蔺征看着她落下的那滴泪,像是一把刀,用力扎进他的心口扭着,再血肉模糊扒出,疼到撕裂。
他曾经许诺过她,以后不会让她哭的。
他想她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他会为她摆平所有的问题,擦干她所有的眼泪,让她一辈子快乐平安,顺遂无虞。
可是现在,他发脾气惹她哭了。
她肯定恨透了他。
傅蔺征眼眸滚烫,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抬手小心翼翼抱起她,抹掉她眼泪,低哑的嗓音落进尘埃里,像从前般温柔唤她小名:
“月月,你先告诉我,你哪里疼好不好。”
9、第九章
chapter09
最后傅蔺征抱着容微月去了车场的医务室。
这里都是他专业团队,医生给容微月检查后道:“应该是急性肠痉挛,感冒后没有好好吃饭,肠胃虚弱,又受到刺激引发了感神经应激反应,一定要好好休养,可别再折腾了啊。”
傅蔺征想到刚刚,愧疚得眉峰紧锁,喉间发涩:“严重么?”
“没什么大碍,先吃点药,有什么用药过敏吗?”医生问。
容微月欲开口,傅蔺征直接道:“她对头孢过敏,还有阿司匹林。”
她怔了怔。
这些她从前只和他提过一次,他是怎么记得的……
男医生目光在俩人之间转了一圈,眉梢微挑,说去配药,走后,傅蔺征倒了杯温水给她:“先喝点水。”
容微月接过小口吸着,小脸还白得憔悴,傅蔺征哑声问:“现在还很疼么。”
她没看他:“好一点了。”
“我叫助理送来粥了,喝点后再吃药。”
容微月淡淡应了声,傅蔺征让她躺下来休息,手机来电,他走出去接起,是集团的人给他汇报情况:
“前台说,容小姐在门口等了四个小时,中途有叫她先回去,她没走。”
小姑娘疼着肚子等了他这么久……
傅蔺征脸色极差,“为什么她来没有通报?”
“抱歉傅总,因为您之前说过开会的时候不希望被打扰,除非有紧急情况……”
“所有和她有关的都是紧急情况。”
他语气沉冷:“下次她来第一时间通报。”
“好的傅总……”
很快助理怀裕把粥送来,是刚刚连忙下山买的,医生也配好了药拿来,揶揄嘱咐:“她太瘦了,体质这么虚很容易生病,要心疼,还是得好好照顾着。”
傅蔺征沉默,门口跑进来几个年轻的车队人员:“征哥,我们听说你带一个女的来了?!”
刚刚老大抱着一个女人冲去来医务室的事已经在车队里炸开了,几人赶来一睹真容,看了进去:“欸,那不是嫂子?!”
高中时傅蔺征经常带容微月来训练,车队的人都知道这是他追了好久特别喜欢的女孩,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上大学就分手了,后来傅蔺征就像变了个人,发了疯一样训练比赛,像是要把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事业上,身边连一只母蚊子都找不到。
本来大家以为他今儿是铁树开花,谁知道还是曾经的那个女孩子,这么看来,还是有故事啊。
“哥,这是什么情况,你和嫂子破镜重圆了?!”
几人习惯了还这么叫容微月,只是她之前在傅蔺征这儿是最大的禁忌,没人敢提。
男人挡住几人的视线,眼睛微眯:“前翼改装调教好了?这么闲?”
“哦,那看来是没重圆。”不然以傅蔺征这性格,不得嘚瑟得敲锣打鼓全车队拉横幅宣传?
几人起哄:“哥,嫂子就在眼前,机会转瞬即逝,你加油啊,追完人赶紧来训练。”
傅蔺征踹了他们一脚,让他们滚。
几人走后,他看着手里的药和粥,推门进了病房,容微月睁开眼,他走过去:“起来吃点东西。”
她虚弱地坐起身,傅蔺征把粥和小菜摆到她面前,又把药和水摆在一旁。
看到是寡淡的白粥,她用勺子慢慢搅动着,半晌傅蔺征的无奈嗓音落下:“都搅成汤了还不吃?不然我喂你?”
她闷声道:“不用,我自己吃。”
毫无胃口,容微月没动小菜,舀着粥机械般往嘴里送,跟吞铁一样,傅蔺征见此无奈走出病房,回来时拎着个冬瓜糖罐:“配点这个?”
从前有次她在学校生病,只能喝粥,她什么都不想配,唯独想配冬瓜糖,当时傅蔺征跑去校外的超市买了糖赶回来,朋友就看到向来不可一世的大少爷,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跟哄小朋友似的哄她多喝一口粥。
后来傅蔺征的课桌抽屉里都会放着罐冬瓜糖以备不时之需,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这里还有,她微怔点头,加了糖,粥甜丝丝的,让人有了胃口,她喝了几口淡声道:“你不是还要去训练吗,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他偏开眼,故作随意道:“车有问题,还在维修。”
容微月没再说话,傅蔺征拿走她的策划案:“这个我会看的。”
她轻轻应了声。
末了她喝完粥吃了药,躺下来休息,他也出去了。
肚子痛感渐渐消失,迟些时候外头夕阳漫天,容微月恢复过来,下床走出病房,却看到傅蔺征还坐在门口,手里拿着策划案,弓背压低,逆天长腿微敞,鸭舌帽盖住眼底的冷拓。
傅蔺征刚刚去训练后又回来了,看到她,合上文件,起身走来,“怎么不多躺会儿。”
“我好多了,没什么事。”
男人示意了下策划案:“你写的我看了,创意很好。”
“谢谢。”
昏暗的室内,只剩一道浅浅的金光透过侧门的高窗户投在他们脚边。
安静须臾,薄荷蓝莓的烟草味在空气弥漫,男人高大的身影挡在面前,沉哑声音落下:“抱歉,刚才车开太快了。”
“没事,是我自己身体不舒服,”容微月敛睫,“我先回去了。”
她要走,手腕被轻轻攥住。
“我送你。”
容微月垂下的视线顿住,正好落向他的左手腕口。
七岁那年,她开始学做花丝镶嵌,容承业就教她用皮老虎焊接,当时她力气太小,皮老虎没拿稳,左手腕口就烫了下,她疼得直掉眼泪却被父亲逼着不许哭。
后来伤口结痂,留下一个月亮形状的疤痕,她觉得很丑,就老是用手或者衣服故意遮着,傅蔺征得知后,什么都没说,第二天却在相同位置刺了个月亮刺青,和她说着,笑意懒拽:“丑什么,这月亮多好看,老子也刻一个,以后我们牵着手走出去,不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一对?”
那刺青在离脉搏跳动最近的位置,如今却不见了。
他早已放弃了这段感情吧。
容微月敛睫,“不用,你忙你的吧。”
他直直看着她,眼底深沉。
沉默间,只剩墙上的钟摆滴答答。
容微月抽回手,轻声道:“傅蔺征,我知道你恨我,每次见面我们都弄得不欢而散,你放心,以后除了工作外,我会和你保持距离,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
傅蔺征看向她,喉间如含了沙。
手臂的咬痕再度隐隐作痛。
她疏离颔首走出医务室,往门口走着,正在手机上叫车,一辆黑色奔驰大g开来,助理下车:“容小姐——”
她看过去怔住。
这不是上周来工作室订了贺礼大单的人吗?
“征哥让我来送您,这附近没公交,打车也不好打,”怀裕为难道,“他说我要是没把你送回去,我明儿也别来了,您就让我交个差吧。”
手机的确一直叫不到车,她只好应下。
上车后,容微月看了几眼副驾的怀裕,戳破沉默:“所以上周那个寿桃订单,是傅蔺征让你来下单的吗?”
怀裕摸摸头,笑笑:“是,不过征哥的确打算送给他爷爷一个生日贺礼,他不让您知道,我、我刚刚应该戴个口罩的。”
“不用,你眯眯眼,特别好认。”
“……”
她敛神解释:“我的意思是,眯眯眼帅得很有辨识度。”
“……”
怀裕干笑了笑,转移话题:“傅总后天有比赛,今天董事会临时有好几个重要会议,他把训练推到了下午,今晚还要赶去外地,行程很满。”
“刚刚您出事,他抱着您冲去医务室,我还以为他是开车把人撞了。”怀裕调侃,却忍不住道,“容小姐,我从来没有看到他那么慌过,哪怕是在比赛场上。”
容微月垂眸,眼底漾开波痕,心头像是咬了片柠檬皮,涩得发苦。
所以他还有一点点在意她吗?
可这怎么可能。
重逢以来,傅蔺征态度那么冷漠,对她连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当年她又把话说得那么重,她怎配抱有任何的期待。
她没说话,失神看着窗外的风景。
车子下山后,殷绿打来电话,说今晚和她吃饭,那头例会还没结束,容微月和怀裕说了学校地址,决定过去找她。
殷绿所在的那片校区,就在高三的澜高附近,此时正值放学,高中们结伴而行,书摊文具店堆满了人,街道两边的小吃车散发着炸串卷饼的香味。
她买了瓶青橘气泡水,坐在榕树下的椅子上喝着,夕阳的光倾泻在她身上。
远处,车里的男人静静看着。
半晌他下车去买了个蛋糕,叫来老板儿子,用个糖葫芦贿赂他:“把这个蛋糕偷偷送给那个姐姐。”
小男孩鬼机灵地眨巴眼:“哥哥,你干嘛自己不去?你是不是做错事了?”
傅蔺征挑起唇角,喉间沙哑苦涩:
“嗯,哥哥惹她不开心了,你帮我哄哄她。”
远处,容微月坐着,很快一个小男孩走来:“姐姐,我爸爸说你以前经常来我们家买蛋糕,他认得你,这个送给你吃,希望你每天都开心,不要掉眼泪哦。”
容微月懵然看去,蛋糕店里的老板朝她笑笑。
她心间化开柔意,含笑揉揉小男孩的头:
“谢谢。”
小男孩跑开,容微月低头看到盒子里是她最爱的青橘乳酪蛋糕。
突然间,回忆翻涌而来。
她想起高三那年,有次晚上她和父亲吵架,跑出了花丝厂子独自去广场待着,给傅蔺征打电话,他担心说来找她,她突然问:“傅蔺征,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那头愣了下,嗤笑:“你觉得呢?老子费尽追你这么久,是想和你做好朋友?”
她闷声道:“我突然想吃学校门口那家青橘乳酪蛋糕了,你要是买给我,我就答应你。”
傅蔺征愣住:“没骗我,这么简单?”
“没骗你。”
那头瞬间挂了电话,那是深冬的晚上十点多,她等了许久,就在她以为他不会来的时候,远处的暖黄色路灯下,一道身影朝她奔来。
傅蔺征只一身单薄的灰卫衣和牛仔裤,明明是水结成冰的季节,他额头却挂着大粒汗珠,冻到通红的手视若珍宝地捧着个蛋糕盒。
他像是冲破一切阻碍,喘气着垂眼看她,勾起的唇角消融冰雪:“蛋糕,我买到了啊。”
大少爷衣服和裤子上狼狈地沾着泥,又湿又脏,是因为怕她走了,一路着急忙慌赶来,就不小心摔了一跤。
拉开袖子一看,他手肘一大片红紫,容微月眼泪砸到他手上,“傅蔺征你是笨蛋吗……”
她说她明明就是故意刁难他,傅蔺征笑着用不脏的那只手臂搂住她:“我知道啊,但好不容易等到你松口,我不得抓住这次机会?省得你又赖账。”
容微月和他哽咽讲起从前:“傅蔺征,我小时候可笨了,一个简单的花丝别人学一天就会了,我要学两天,我爸就把我留在工厂里一个人练习,每天晚上我姐姐都会买个青橘蛋糕来哄我,带我回家。”
她眼泪落下:“可是,我姐姐不在了,再也没有人会给我买蛋糕哄我了……”
傅蔺征闻言,心疼抱紧她,柔声道:“不管别人怎么样,以后只要你不开心时我都会在,让我陪着月月,好么?”
那天晚上,傅蔺征的怀抱驱散了她所有的寒冷。
她才知道,在这世界上会有一个人可以顶过风雪,哪怕千难万阻,头破血流,都会来到她的面前。
容微月低着头,咬了口蛋糕送入嘴中,熟悉的青橘清香伴随着奶油甜味弥漫口腔。
微风轻轻拂面。
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她仰头看向天边的鱼鳞云,眨了眨酸涩的眸。
-
晚上殷绿走出学校来找容微月,俩人吃了顿饭。
饭后容微月回到家打包行李,第二天先把部分家具搬到了办公室。
她想着所有的行李要等违约金发来再搬走,现在她对房东毫无信任,学姐又出差经常失联,她必须捍卫自己的权益,大不了就打官司。
中午容微月在车间赶工,有人来找她,竟然是傅蔺征的生活助理送来了营养餐。
“这是傅总交代的,他说您生病和他有关系,必须负责您接下来的一日三餐。”
容微月婉拒,助理道:“容小姐,傅总说您不吃,直接倒掉就好了。”
“……”
她只好收下,打开餐盒一看,是丰盛的四菜一汤,像是私房小灶烹饪,色香味俱全。
浪费粮食可耻,她还是吃了。
往后每天都有人固定送饭,她三餐倒被迫规律起来。
周三时,一千件联名饰品终于赶完,可她右手的腱鞘炎也复发了。
这是老毛病了,每次发作的时候她手疼得用不了力,舒槿说陪她去看看,她不想浪费时间,说贴膏药就好。
下午她收到消息,晴月阁、翠安和另外一个品牌进入《霜雪吟》道具制作的最终选拔,明天是最后的提案会,他们一起来现场竞选。
第二天,舒槿陪同容微月去到明恒集团,容微月和领导们问好,而后看到了身为美术指导的向安悦。
向安悦看到她,眼神淡了几分,提唇走来:“微月,恭喜啊,进入决赛圈了,听说领导们挺满意你们这个小工作室的方案呢。”
容微月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面色不变:“谢谢。”
向安悦挑眉:“今天好好表现吧,我会帮你美言的。”
她离开,很快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来,眼瞧着四十来岁,微秃的额头抹着一层亮得发油的发胶,浅灰旧西装被肚腩绷得鼓鼓的,点头哈腰给制片人递烟。
这是剧组分管道具的副导演,名叫杜海滨。
到面前时,容微月礼貌打招呼,杜海滨抬头轻飘飘看她:“容微月,你就是晴月阁的老板吧?”
“嗯。”
容微月把名片递去,杜海滨扣过牙缝里菜叶子的手接过:“你们这工作室规模挺小,想揽的活还挺大,能做得来吗?”
“今天您看了方案就知道了,希望能得到杜导的认可。”
杜海滨懒嗤了声,把名片踹到口袋里往前走,到拐角处,一个男人在等他,笑着给他递来包烟:“杜导,今天辛苦您帮帮忙,我们翠安还得您提携。”
杜海滨是道具公司未来的直系领导,虽没决定权,但在这场提案会中的意见很重要,杜海滨接过,压低声音道:“行了,会帮你的,成了该给我的抽成得给我。”
“那肯定的,就是我听说那个晴月阁挺有实力,总导演很满意她,这事儿会有变数吗?”
杜海滨往外看去,注意到容微月贴着膏药的手腕,眼神微深,一笑:“有实力,也得有发挥空间啊。”
过了会儿,提案会正式开始,多媒体会议室中央,十几个剧组人员坐着,正中间是制片人和总导演。
容微月看到傅蔺征不在,估计还在外地比赛。
三方依次上台阐述,再由领导提问,翠安第二个演讲时,杜海滨提的问题都很简单,甚至还开起玩笑,氛围轻松愉快。
到最后一个,容微月走上台,“各位好,我是晴月阁花丝镶嵌工作室的创始人,容微月。”
她鞠了一躬,底下的人看到她如此年轻,不禁惊讶,身后的屏幕亮起,她一身淡青色的古典旗袍,清柔嫣然,讲解流畅,原本不报期待的许多工作人员都抬起头看她。
“这个小姑娘优秀啊。”
“这方案比第一个好……”
台下,杜海滨听着,眼底微冷。
讲完后,其他人提问,容微月都完美回答,突然杜海滨慵懒开口:“晴月阁,一个成立不到两年、规模不到二十人的小型工作室,竟然提出纯手工制作,难不成让我们剧组投了几百万,去等待一个毫无保障的结果吗?”
周围有人认可,一旁的向安悦道:“是啊,杜导问得好,现在经济这么不景气,我们拍戏都在压缩成本,容小姐,凭什么我们要增加价格,去冒更大的风险?”
容微月沉吟几秒,温声开口:“我学花丝镶嵌,其实受的是我祖母的影响,她是一个花丝镶嵌的老匠人,从业六十年,小时候我看到她天天在家里那间小房子里掐花丝,我总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枯燥无聊的事。”
容微月娓娓道来曾经看到祖母做工的经历,她说一开始不认可,直到看到祖母掐出一个金丝嵌玉海棠花瓶,那是她见过最美的花瓶:“那一刻我开始理解了我祖母,手工看似代表着落后和过时,但花丝镶嵌这项技艺能从夏朝延续至今,代表的是华夏民族的智慧勤劳,和我们的文化自信。”
“手工的作品更有温度,在镜头下也会更显精致,如果要打造一部史诗级巨作,每个细节都会展现剧组对观众的诚意,提高了点成本,却是为了呈现更好的画面,不是我坚持手工,而是一个好的手工艺饰品,才配得上我们这部剧不是吗?”
她弯眉说着,心思正戳总导演,他不禁点头率先鼓掌,会议厅里掌声很快响起。
向安悦脸色微僵,杜海滨暗暗和翠安的老板对视了眼,面容沉沉。
三组陈述完毕,领导们讨论,杜海滨心生一计,提了个想法,得到认可后笑着对大家道:
“今天三组表现都不错,这样吧,我们想临时增加个环节——现场设计制作一个女主的耳坠,直接看看机器和手工制作出来的区别,如何?”
容微月微愣。
翠安表示认同,说工具都带来了,第一个公司也是机器制作,三方公司的手艺师傅被请上台,舒槿担忧:“微月姐,你的手能操作吗?”
容微月微微拧眉,没想到还有这环节,“我试试吧……”
把工具带上台,容微月画完稿图开始拉丝,就是把一根根银条用力穿过拉丝板的小孔,抽成细长的花丝。
右手传来钻心的痛,她拿不稳镊子,舒槿忍不住表明情况,说能不能回去线上直播,杜海滨说荒唐:“这是比赛,考验的就是临场发挥的能力,你们晴月阁回去直播对其他人公平吗?”
另外一个副导演看容微月实在难受,说不如通融一下,杜海滨道:“通融也行,但是肯定要扣分了。”
容微月额头冒汗,轻声开口:“没事,我没问题的,我可以继续比赛。”
最后关键时刻了,她不能放弃。
她继续做着,旁边的翠安用机器制作得有条不紊,杜海滨拿起一看:“这个流苏可真漂亮啊!各位导演,你们看看现在机器的水平很厉害的,不输人工。”
有人又和容微月做的对比,“是啊翠安做的还挺好看……”
杜海滨和导演笑:“我看他们晴月阁吹得天花乱坠,做出来也就这样,咱们没必要浪费钱。”
各样的议论声和贬低声传来,容微月心头绷紧,垂着头逼着自己不受影响。
她手抖着拉完花丝,开始掐丝,腕口传来刺骨的疼痛,她额头冒出大粒汗珠,强压手指的微抖。
向安悦淡笑看着,杜海滨看过来:“容小姐,你行不行啊?不行还是别逞强啊,身体要紧。”
他话音刚落,下一刻,会议厅的门被推开——
一阵骤冷的风卷着外头的日光涌入。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身影骤然映入眼帘。
男人一身纯黑色冲锋衣衬得宽肩线条凌厉,周正挺拔,长腿线条笔直,日光从他身后漫进来,他眉眼深刻锐利,掀起眼皮看来,右眼眼皮上的那颗黑痣若隐若现。
大家震惊——
傅蔺征来了?!
男人走进来,强大的上位者气场震慑全场。
议论声被人骤然掐断,空气凝成一片。
没想到大boss突然来了这个小提案会,几个领导迎上去:“傅总,您怎么来了?您不是说去外地参加比赛吗?”
“比赛结束,改了航班提前回来的。”
大家恭迎着他走到前排,给他介绍今天的流程,傅蔺征目光落向台上的某处,“这在干什么。”
“今天有个临时加赛,让三方现场制作一个饰品看看看效果。”
傅蔺征看上去,容微月坐在最边上,低垂着眸正拿着焊枪,整张脸发白冒汗,右手红肿。
他眉峰微拧:“她手怎么了。”
有人道:“说是有点腱鞘炎……”
傅蔺征沉眼,瞬间火了:“腱鞘炎你们让她操作焊枪?”
杜海滨干笑:“没事傅总不要紧的,她说能坚持。”
一旁的舒槿着急地要哭了,忍不住插话:“什么不要紧,我们老板腱鞘炎很严重,能不能先暂停啊,万一她手留下后遗症或者被烫伤怎么办……”
傅蔺征黑眸凛沉,快步走上台,一把拿走容微月正要打开的焊枪,容微月还在全神贯注做工,看到他懵然:“你怎么……”
全场惊愕看来。
傅蔺征看到她手腕皮下都淤血了,眼底沉下,扫视全场,脸色沉如山雨欲来,嗓音极冷:
“谁提出来的加赛?”
10.第十章
chapter 10
傅蔺征沉冷的质问声重重落地,比赛突然暂停,全场吓得鸦雀无声。
他拿起旁边的规则文件,扫视台下,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安静中,杜海滨发颤的男声响起:“傅总,是我提议的……我想着现场更加直观地看看三家工作室的制作水平……”
“她手肿成这样你没看见?让一个腱鞘炎的人操作高温焊枪,出了事谁负责?流程审批了吗?安全责任书签了么?”
傅蔺征怒火腾起,浓黑断眉下眼神极锐。
杜海滨就是因为看到容微月的手受伤了,所以才提出来临时加赛给翠安表现机会,谁知道大老板突然出现还发了火,他额头冒汗,弱声解释:“是容小姐要坚持比赛的,我看她也能撑得住……”
身旁的向安悦也忍不住劝:“傅总,您误会了,杜导其实一开始也同意晴月阁推迟制作的……”
傅蔺征转眼看向容微月,容微月淡声道:“他们说了,推迟可以,但要扣分,拿这个威胁我,我也没办法,只能参加比赛了。”
杜海滨:“……”
杜海滨脸色难看,向安悦拧眉道:“这怎么就叫做威胁了,这本来就是公平……”
向安悦话音未落,面前地上就摔来一份文件。
“砰——”
她吓得叫出声,身子一抖,傅蔺征黑眸阴鸷:“你算什么东西,再说一句试试?”
周围目光投来,向安悦感觉铺天盖地的羞辱感浇下,脸色惨白难堪。
傅蔺征冷声问:“你们就是这样办提案会的是吧?”
杜海滨心惊肉跳,赶忙道歉:“傅总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了,容小姐我给您赔不是了……”
他鞠躬得肚子上肥肉挤成一团,就差跪下来,导演和纸片人连忙走上台,也道歉:“傅总,是我们没有考虑到位,安排欠妥当了,那容小姐的作品到时候转为线下,比赛先暂停,我们立刻送您去医院看看……”
导演话音未落,容微月道:
“不用暂停,我能完成。”
傅蔺征拧眉看他:“你手不要了?”
“我没事,”容微月对上杜海滨和向安悦的视线,提唇,“既然追求公平,那我还是当场做完,不辜负他们的期待,省得又有人在背后用其他说辞来给晴月阁使绊子,对吧?”
向安悦瞪着她,气得指甲掐进掌心,容微月看向傅蔺征,淡然道:“我真的可以的。”
傅蔺征看向她,黑眸炽热翻滚。
他真的很想中断比赛带她走,为她摆平一切难题,他无条件站她,哪怕合作不成,他会为她找到更好的影视剧,更好的资源,他所有的人脉都可以为她铺路。
但她是容微月,她有她的骄傲、她的倔强和坚持,高中时她就不会轻易为任何人任何事服软低头,就连他也拗不过。
看着她坚定而澄澈的眸子,傅蔺征心脏强烈跳动,末了哑声开口:“不舒服别硬撑,随时暂停。”
最后容微月继续焊接,碎发垂下,遮住她半边柔和的侧脸,她动作利落,呼吸平稳,手上的伤口透着红,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
指尖在银丝间穿行,她如同在编织一片光,周围的视线仿佛都隔在一层无形的屏障之外,她只沉浸在每一次掐丝和贴合的精准里。
抛光、打磨,一步步淬炼出金属最美的样子。
她温柔又坚定,凝结着千万个大国工匠的缩影。
许多人看着,被她的实力和坚持打动,不由得欣赏,而一旁翠安的机器出了问题,制作中断,急得焦头烂额。
最后,容微月做完,把饰品拿起来。
“这耳坠我取名为‘霜雪留银’,主体是脱胎镂空的工艺,用0.2毫米的细丝掐出八瓣芙蓉,下面垂着三链流苏,顶端我用唐代流行的嵌玉技艺,嵌入羊脂白玉,整体与女主温柔淡然的性格十分匹配。
我相信,手工的美是无法代替的,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
耳坠盈盈泛光,璀璨夺目,容微月鞠躬:“谢谢大家,这是晴月阁递交的作品。”
安静一秒,全场掌声爆发开来,就连第一家饰品公司也被她的坚持打动,为她鼓掌。
杜海滨和向安悦看着,感觉之前所有的谋划如一个巴掌重重扇回脸上,无地自容。
容微月走下台,舒槿激动:“姐你真的太棒了!做得真好看!”
舒槿去看她的手,“你手怎么样……”
容微月此刻才感觉到疼,“我回去敷一下膏药。”
领导们过来关心她,她温声回应,随后傅蔺征走来,冷沉声落下:“跟我出来。”
容微月愣了愣只好出去,他拉着她走下楼,她疑惑想抽回手:“我们去哪儿……”
“你手都这样了不要处理?”
“没事我自己回去处理就好了……”
他滚了滚喉结,“这是在明恒举办的提案会,临时加赛没通过审批,如果你出了事,我们剧组要负责任。”
他语调不带情绪。
或许任何人他都会帮忙吧。
到楼下,她被迫上车,傅蔺征从手套箱里拿出个压缩冰袋,啪地捏爆,用毛巾裹住,轻按在她红肿的手腕:”先冷敷下。”
她道谢,他冷嗤:“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手不比这次合作重要?万一要落下什么病根,你工作室以后不要了?”
她无话可说,今天她确实赌了一把,傅蔺征给她拿布洛芬和水,神色冷淡:“吃了,带你去医院。”
傅蔺征踩下油门,启动车子,容微月给舒槿发了个信息,让她先回去,那头好奇问她和傅蔺征的关系,容微月突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说等回去再告诉她。
外头天色沉沉,没多久后下起了雨,雨刷快速摆动,布加迪平稳穿行在雨幕中。
手上痛感随着冰敷缓解了点,过了会儿容微月手机进来房东赵鑫的电话,她接通后按下录音,赵鑫不客气地问:“今天收房了,你收拾好了没有?我现在过去收钥匙。”
“我现在不在家,而且你违约金还没给我,我说了把违约金给我我才搬走,你要不给我们就打官司,我已经联系好律师了。”
“小姑娘你什么毛病啊?非要赖我家?!我违约金都说了以后给你!”
“你微信把我拉黑了,我以后怎么找到你?或者你给我打个欠条,一个月之内给我。”
赵鑫暴怒骂了句脏话:“你别得寸进尺!不搬是吧,后果自负!”
那头挂了电话,傅蔺征看她:“房东找你麻烦?”
容微月抿唇,不想多说什么:“没事。”
她联系了何薇学姐,对方明天出差回来,到时候三方再谈一次。
傅蔺征目视前方,也没再多说。
过了会儿,布加迪停到一个中医馆门口,走进诊室,傅蔺征叫了声“章叔”,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中医看到他诧异:“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了?”
“不是我,是她,右手过度劳累腱鞘炎发作,您赶紧给看看。”
老中医调侃:“我懂了,女朋友啊。”
容微月连忙否认,却见傅蔺征也没说话,估计是离谱到懒得否认,老中医让她坐下来:“小姑娘,你这手都这么严重了怎么才来啊?阿征你怎么回事,这太不上心了。”
她还没说话,傅蔺征哑声应:“怪我有事耽误了,麻烦您一定给她治好。”
容微月微怔,老中医看他眉头紧锁的样子,笑了笑,“行,现在知道心疼着急了,我开点草药,先给她热敷。”
容微月面颊微热,解释不通也不解释了。
傅蔺征去算钱,走到外头,怀裕打来电话,说提案会已经结束,晴月阁分数最高,按照他的交代,杜海滨和向安悦因为工作失误给予扣薪等严重惩罚,如果还有下一次直接撤职,同时相关方面的事情一定会把控得更严格。
万幸的是小姑娘的手没有太大问题,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要做出什么事来,傅蔺征看向外头的大雨,语气不容置喙:“告诉全剧组,在我手下不允许任何拉帮结派的小动作,还有下次,明恒所有的项目都别想碰了。”
“好的征哥。”
傅蔺征回到诊室,容微月在热敷着,医生见她体内湿寒严重,又给她开了口服的中药,内外一起调理。
半小时后,热敷完回到车上,容微月道:“今天谢谢。”
男人淡淡道:“赶紧把手给我养好,别耽误开机流程,制作道具的周期只有一个月。”
她惊讶:“晴月阁入选了?”
“你分数最高,现场评委的反应你也看到了。”
容微月眉眼如月牙弯起。
真能如此,这是她最近最开心的事了。
终于看到她笑了,傅蔺征目光不禁在她脸上停留几秒,强制移开:“我送你回家。”
下着大雨,她手不方便也只能麻烦他,道谢。
傅蔺征问了在小区哪栋楼,直接开到家楼下。
他说送她上楼,容微月拒绝:“雨挺大的,你也早点回去吧,谢谢。”
道别后,容微月走上楼,轻哼着歌,打算犒劳自己一顿,点个喜欢吃的外卖,谁知走到了六楼,看到眼前的场景,呆住——
她的公寓门被撬开半敞开,门口东倒西歪堆积她的几箱行李,大雨泼得整个楼道都是湿漉漉的,她的纸箱底部被泡烂,里头许多工具书和她高中时抓过的娃娃掉出来,又脏又乱,像个垃圾堆。
心脏重重一跳,大脑空白。
对门打开,邻居隔着铁门看她,唏嘘道:“刚刚房东来带人撬了锁,把你东西扔出来了,小姑娘你怎么回事啊,房东说你赖在这里不走坑他钱,你年纪轻轻不能干这种事啊。”
容微月压着怒火,鼻尖微酸:“是他不给我违约金的,不是我……”
“唉,那你还是赶快搬走吧,钱拉倒了,安全最重要。”
容微月看到鞋柜旁躺着个琴盒,慌得跑过去拿起来,手抹掉上头的脏水,拉开拉链检查着,外头的雨水泼进到她身上,冷得她眼睫颤抖。
她红着眼摩挲着琴上的那串英文。
还好,她的琴没有湿……
邻居见此,无奈叹气,关了门。
容微月忍下情绪,拿出手机把周围先拍下,走进公寓,里头乱糟糟的,电闸直接被拉了,她的部分行李还在里面,但门已经坏了,关不上了……
她没想到赵鑫会如此恶心,忍下怒火,先把几个脏兮兮的娃娃捡起来,放去干净的地方,忍着手腕的疼把纸箱抱起,底部湿漉漉的,东西掉了出来,身体乳和沐浴露等东西咕隆隆滚下楼梯,她赶紧把箱子放好,又跑下去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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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骤然响起一阵雷电的轰鸣,配合着头顶暗下来的声控灯,猝不及防在耳边炸裂,心脏骤然被捏紧。
她脸色惨白几分,俯身捞起这些瓶子,突然手机响起,是一串陌生号码。
她几秒后,缓过神接起,那头傅蔺征懒洋洋的嗓音传来:“容微月,你能不能别这么迷糊,中药落在我车里了。”
她吸了吸鼻子,“抱歉,我忘记了。”
“我到家楼下了,给你送上去。”
“不用!”
她不想让他看到这幕,飞快拒绝说下楼拿就可以了,他轻嗤:“等你下来磨磨蹭蹭的,你当我时间很多?”
“不用麻烦,我马上就下楼……”
傅蔺征捕捉到她带着鼻音的哭腔,声音一顿,感觉不对劲:“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有……”
“我先上去。”
她刚想拒绝,傅蔺征已经挂了电话,她还没反应过来,六楼的高度,他三步并作两步就上来了。
昏暗的楼道里,原本暗下的声控灯被他的脚步声再度点亮,傅蔺征看到她站在门口一地凌乱中,身上脏兮兮的,旗袍外单薄的外套被打湿,雨水沿着她额前的几缕碎发低落,唇色苍白,抬头看到他,湿漉漉的琥珀眸子透着红晕。
像只流浪的小猫咪。
容微月第一时间是想躲。
这样的狼狈难堪,不想被他看到。
傅蔺征扫视一周,眼底翻涌起压抑不住的冷意,眉骨紧绷,冷声开口:“谁弄的。”
“房东扔出来的……”
她只能说明情况,傅蔺征拧眉走过去夺走她手里的纸箱,外头的雨溅湿他侧脸,他冷笑一声:
“容微月,你真厉害。”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都被人赶出来了,刚刚还瞒着不让我上来?”
手都白热敷了,疼着还搬这么重的东西,是不是不管出了多严重的事,她都不会和他吭一声?
问她知不知道房东的地址,她摇头,傅蔺征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怀裕:“现在去查,松柏里小区3号楼6层一单元601的户主,工作单位和住处全都给我。”
挂了电话,他对容微月道:“站旁边去。”
小猫咪被拎到旁边,男人撸起袖子,不让她插手,帮她抢救起行李,看到角落的熟悉的小提琴盒,她注意到他目光,立刻拿起来。
他黑眸涟漪几分,“放到门里面。”
她应下,室外雷声阵阵,她看到傅蔺征手直接抱过湿漉漉的纸箱,身上都脏了,那么尊贵的大少爷一点不嫌脏。
这时容微月手机震动两下,竟然是赵鑫把她微信放出来后,给她发了两段语音:
【门口都看到了吧?我跟你说了不搬这就是后果,还有我去检查了家里,地板和沙发还有餐桌都有磨损,给你打个折,你赔我三千,就当抵掉违约金了,房租和押金我之前就给你了,我们两清。】
赵鑫格外嚣张,骂道:【别给脸不要脸,明天我过去检查,你把钥匙放门口鞋柜里,你再不走我直接报警了,年纪轻轻到时候进了局子影响前途!】
容微月气得打过去,但微信和手机号码都被他拉黑了,就是不想和她联系。
傅蔺征听着语音,脸色极黑,这时怀裕打来电话,已经把对方的身份工作地址都查出来了,就在附近一个小区物业里当个经理。
傅蔺征安排人过来搬家,他把外套递给容微月,道:“你什么都别管,在这儿待着。”
“你要过去找我房东吗?”
傅蔺征冷笑一声:“这种人不得见面好好聊聊?”
他下楼,她追上来:“我和你一起去。”
……
外头大雨滂沱。
某个物业的值班室里,三个男人正在打牌嗑瓜子,牌友挑眉看向赵鑫:“租你家的那个女的现在解决了吧?她没再找你要钱了?”
身为副主管的赵鑫吐了口烟,“解决了啊,一分钱没给直接赶出去了,妈的胆子挺大还敢告我,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哥,我看你压根就没想给人家违约金吧哈哈,不过她一个人也没什么能耐,屁溜溜就得滚蛋。”
“欸,我看了那女的照片,是漂亮,可惜了没把她搞到手。”
赵鑫翘着腿,往桌面甩了一张2,“一开始我是想追她来着,谁知道她对我爱搭不理,还说有男朋友了,我还和她客气什么。”
“赵哥没事,你又不缺女人,就让她流落街头吧哈哈哈哈哈。”
赵鑫笑:“反正明天我过去没看到她搬走,我直接报警抓她,看她还敢嚣张。”
说笑间,值班室门被砰得一下踹开。
三人吓得转头,看到一个男人携着室外冷冽的水汽走进来,长腿疏漫踩地,逼近一米九的身子笼下极大的压迫感,眉眼冷厉。
“说说看,让谁流落街头?”
赵鑫看到他,惊愕皱眉:“你谁啊?”
“赵鑫是吧?”
“不是,你有事吗……”
傅蔺征步伐未停,走过去,一脚狠戾踹翻赵鑫的椅子,扑克牌洒落一地。
赵鑫摔倒在地,傅蔺征把人拎起来,就是一拳过去,垂眼看他,周身寒意逼人,狂妄得不可一世:
“老子这么猖狂,你要不要报警先抓我?”
11.第十一章
chapter 11
容微月慢了一步,冲进值班室时听到里头传来哀嚎声,她本来担心傅蔺征有危险,谁知是三个打牌的男人都倒在了地上。
刚刚赵鑫被打后,不知道哪来的人这么嚣张,抡起拳头就想揍过去,却直接被反手按在地上,旁边两个男人想冲上来帮忙,可没人是傅蔺征的对手。
容微月是见识过傅蔺征打架有多狠的,赶忙把他拦了下来,赵鑫鼻孔流血,傅蔺征长腿坐到沙发上,把地上的他像条鱼一样拎起,黑眸阴沉:
“喜欢扔别人行李是吧,现在感觉如何?”
赵鑫脑袋晕眩,直至看到旁边的容微月,突然明白缘由,破口大骂:“好啊,你就是这女的男朋友吧?妈的有人撑腰就是了不起啊!是她赖在我家不走!”
容微月沉声道:“赵鑫你搞清楚,没结违约金还扔我的房租的是你,刚刚你们在这里面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你压根就没打算赔是吧?”
赵鑫脸色一慌,恶狠狠地瞪着俩人,还在嘴硬:“我说什么了?是你弄坏我家具,你以为我怕你们啊?我要报警!一个赖在我家一个寻衅滋事!你们等着去坐牢吧!”
他话落,突然门口传来严厉的呵斥声:
“赵鑫你疯了,还敢闹!!”
赵鑫懵逼,转头就看到领导严江冲了进来,后者看到傅蔺征,忙朝他赔笑:“傅总我来迟了,我是林江物业分管这个片区的经理,我姓严,给您添麻烦了,您说您一个电话就行了,还要亲自来一趟……”
明恒是该物业投资方之一,傅蔺征的名字对于他们这些底层高不可攀,平时连见都见不到,他刚刚接到上层领导打来的电话人都傻了,不知道自己手下有人竟然惹了这么大的事,飞快赶来。
他抬手给赵鑫脑袋就是一巴掌,压低声音:“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还报警!你不想要饭碗了是吧!”
严江说了傅蔺征的身份,赵鑫顿时如五雷轰顶,脸色突变,严江痛斥他:“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坑了别人的违约金,还把人家行李扔出来,你这是违法,人家没先报警抓你就不错了!!”
赵鑫没想到容微月靠山这么大,胆战心惊,脑中空白瞬间认怂:“那个是误会,我怎么可能打算扣你的钱,小姑娘都是误会……”
“赶紧给人家赔偿!!”严江道。
赵鑫连忙点头,这时傅蔺征叫的律师也来了,容微月讲述事情原委,并提供了这段时间所有的聊天记录和今天房子的照片,律师说她证据充分,就算要打官司,大概率也能胜诉,至于家具磨损,是在正常使用范围之内,并不需要赔款。
赵鑫生怕连工作也没了,心慌道歉,律师问容微月想法,她看向赵鑫哀求的目光,考虑到学姐的关系,不想把事情做绝,淡声道:“我可以不告,但是该给我的赔偿得给我。”
赵鑫说立刻给,傅蔺征冷声道:“还有之前维修马桶和厨房漏水的费用,全部把账对过去,包括今天给我的人造成的经济损失,一分都不能少。”
向来阔绰的大少爷,难得有锱铢必较的时候。
赵鑫肉疼应下,心里一万个后悔,早知道当初给了违约金就拉倒了……
操作完,傅蔺征问容微月:“都到账了?”
“嗯。”
严江赔笑:“傅总,容小姐,这都是赵鑫的问题,我们会好好处理,还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事情解决,严江几人送他们离开,最后赵鑫降职受到处分,工作勉强保住但再无晋升空间,这是后话。
回到车上,容微月还恍惚得像做梦。
没想到困扰她这么久的房子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傅蔺征上车,她琥珀眸子看向他,想到他今天所作所为,心跳微乱,咕哝:“傅蔺征,谢谢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无论是在提案会上发火,还是冲过来帮她揍人,傅蔺征好像还和高中一样,每当她遇到事情,都会挡在她面前。
男人启动车子,淡淡道:“举手之劳而已。”
容微月还心有余悸:“没想到他一点底线都没有,我本来都做好和他打官司的准备了。”
“这种傻逼就欺软怕硬,看你女孩子好欺负,打一次就老实了。”
把小姑娘行李霍霍成那样,还让她哭了,他没把人揍趴下已经算是克制了。
容微月看他:“那你没受伤吧?”
“他们几个是我对手?”
她软声道:“总之谢谢你。”
傅蔺征撕了颗薄荷糖扔进嘴里,脑中浮现在门口听到赵鑫说的话,漫不经心:“不过你男朋友怎么不来帮你啊,你出事儿他人呢?不会怂了吧。”
这话莫名其妙的,“什么……男朋友?”
他没说话,她反应过来赵鑫对同事们说她有男朋友,解释道:“我当初怕赵鑫纠缠我,所以骗他说我有男朋友的,我没有。”
傅蔺征嚼着糖慵懒偏开眼,“哦,那还真不幸呢。”
“……”
车子回到小区,傅蔺征叫来的人已经把容微月的行李都整理好了,庆幸没有造成什么重大损失,所有行李被搬下楼,两人走在最后,傅蔺征道:
“我给你找个地方,没找到新住处之前先住那边,你别多想,毕竟你手养好了后面才不耽误合作流程。”
“不用,我联系我闺蜜了,我先搬到她那边过渡几天。”她回来时已经和殷绿联系了。
他默了默,也没说什么,“那找到新房子了么。”
“还没,我抓紧在看了。”
“哦。”
傅蔺征摩挲着潮汐戒指,语调慵懒:“找房子呢一定要慎重,要住得舒服,价格合适,通勤也方便,关键还得找个好房东,如果再遇到这种今天这种人,那后果可不好说了。”
他掀起眼皮看她:“你说是吧?”
后方的容微月对上他目光,回过神点头:“嗯……”
她再度想到了之前在朋友圈看到的傅蔺征的房子。
那是她最中意的一套。
在那个面前,好像其他的都没有吸引力了。
男人手插兜,长腿迈下楼梯,容微月脑中一热:“傅蔺征……”
“怎么了。”
那个……我可不可以租你的房子。
话到嘴边翻滚了下,可还是被理智压下,她摇摇头:“没事。”
他回头,仿佛轻嗤了声,也没追问。
-
晚上,容微月到了殷绿的公寓。
殷绿家里小有钱,考入这个学校后,父母帮她在学校附近租了套一居室,平时殷绿周内住这儿,周末回家投奔爸妈怀抱。
吃完饭,容微月接到了学姐何薇的电话,何薇听说了傍晚的事:“微月,这件事怪我在中间没有协商好,我本来说回来和你谈的嘛,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学姐,是你表哥先把我行李扔出家门还扣了我的钱,而且你出差我也联系不到你,我今天给你打了三个电话了。”
“……”何薇干笑,“都是我哥不对,你别生气,我改天过去给你赔不是,对了我哥说你认识明恒的太子爷?他今天可护着你了,之前都没听你提过,你们什么关系啊?!”
“我们是高中同学。”
“那你们现在是?”
那头八卦,容微月不想说太多,找理由就挂了电话。
殷绿把那热敷的中药拿出来,带容微月去沙发坐,“你以后离这人远点,太不靠谱了,当初就不该相信她。”
容微月点点头,抱起殷绿养的一只银渐层猫咪,殷绿帮她热敷着,还在感慨:“还得是傅蔺征,又是撑腰,又是揍人,一天之内达成两次英雄救美成就!我感觉他对你余情未了。”
容微月敛下神色:“你别乱说,他都说了是举手之劳,换做是之前认识的同学他也会帮忙的。”
“傅蔺征是很仗义,但帮忙和帮忙是不一样的,打电话的帮忙和冲过去为你揍人的帮忙能一样吗,你还说他恨你,哪家好人恨人是这样的啊。”
容微月失神,直至猫咪甩着尾巴蹭她手背,她继续给它喂小零食,垂眼道:“可能他当时说的是重话吧,但我们现在真的没什么关系。”
他们的圈子完全不同,以后除了工作也不会有太大的交集,甚至在工作上她都很难再接触到身为最顶层上司的他。
殷绿:“不管怎么样,好在违约金的事解决了,你就安心住我这儿,找到房子再搬,我可想和你住了。”
容微月含笑点头,说好羡慕她,这里好温馨,每天上班方便,还能养只宠物,这是她的理想生活了。
殷绿也很喜欢这里,“每天在学校累成狗,但是回到家就又活过来了,话说你真不考虑一下傅蔺征的房子啊?我看到今晚夏千棠还在发朋友圈呢,好像还没租出去,租金又降了点。”
“还没租出去?”
殷绿点开微信给她看,容微月又心动了,殷绿找夏千棠打探信息,对方说确实没人要,“关键是傅蔺征养了只狗放在家里,平时要租客帮忙照顾下,这要求有人不能接受。”
“他的狗很难养吗?”
“不难啊,喂狗狗吃饭,偶尔出门遛遛,定期洗澡等等,费用都是傅蔺征出,但好多人都嫌麻烦呢,不愿意。”
容微月听完,更加心动了。
她最喜欢狗狗了,一点都不怕麻烦的……
夏千棠也苦恼:“绿绿,你身边要是有人租房子也帮忙推销一下哈,傅蔺征说价格好商量,三年内不涨租不收房。”
“好嘞。”挂了电话,殷绿朝容微月歪头:“真不考虑?养狗狗耶!”
容微月痛苦纠结:“我、我再看看吧……”
她是很心动,可她和傅蔺征关系微妙,到时候扯上金钱关系,说不定会麻烦。
只是接下来的每一天,她每天都能看到夏千棠和夏斯礼在朋友圈发傅蔺征房子的出租信息。
就像在一只饥肠辘辘的小猫咪面前一直晃悠着小鱼干,勾得人心痒,太折磨了。
与此同时,中介小刘还是锲而不舍带她去看房,第二天她去看了一套二居室各方面都觉得还可以,她咬牙决定定下来,省得自己老是摇摆不定,也一直给殷绿添麻烦。
定了两天后签合同,晴月阁也竞选成功了《霜雪吟》的饰品制作,剧方发来签约时间,员工们都从舒槿那边听说了提案会发生的事,被老板的坚持感动,说这次一定努力做好饰品,把晴月阁的名声打出去。
下午,去签租房合同之前,容微月先去明恒集团签道具合作的合同。
她到达会议室,很快大门被推开,制片人、总导演、道具总监等领导走了进来,她起身和他们问好,他们看到她也很热情友善,导演问:“容小姐,您的腱鞘炎怎么样了?”
那天剧方也发来了医药赔偿,“谢谢导演挂心,好多了,现在每天都会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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敷贴膏药。”
导演再次为那天的事道歉,“但也是借着那次加赛我们看到了容小姐对花丝镶嵌的热爱和坚持,深深被打动了,您一定要把伤养好,你的手可是价值千金啊。”
容微月含笑应下。
双方坐下,导演道:“再等等,还有人。”
一分钟后,会议室门被推开,容微月抬头,却是看到傅蔺征走了进来。
男人今天难得一身深灰色西装加身,贴身裁剪的布料衬得肩宽腿长,白衬衫松着两颗扣子,领口随意敞着,领带也懒得系,痞帅气质浑然天成。
不过即使是穿西装,斯文禁yu这词在她脑海里从来和傅蔺征挂不上钩。
毕竟她曾经可是见过他有多恐怖,侧的,怀中,趴着,还有被他抱起走着,绝对的体型差压制让他游刃有余,什么都玩过了。
最后她腰被垫起,长腿架在他肩上,感受到快开快合爆发的力量感,她都感觉自己像只小虾,要被他折断了。
没想到他会来这个小小的签约仪式,容微月不禁愣住。
男人在她对面坐下,目光先是落向她右手,随后到她一身深蓝色旗袍,细腰被布料掐得很细,皮肤白到发光,鼻尖挺翘,红唇水眸,像是勾人的布偶猫。
她懵然和他对视,傅蔺征偏眼滚了滚喉结,压下痒意,低磁开口:“开始吧。”
导演把合同递给她,说了基本流程:“我们傅总非常重视这一次合作,把合作金额从原来的350万提高到500万。”
容微月怔愣,她当初想争取合作都只能赚一成,但没想到预算被拔高了,这也意味着他们的利润也提高了。
傅蔺征道:“明恒的每一笔投资都不是浪费的,我希望出品更加精细,每一步都要符合我们的要求。”
“没问题。”
傅蔺征看着她:“你的手呢,规定时间能交初步的设计稿么,来不及别逞强,我等得起。”
她怔了怔,说这几天有在调理了:“好多了,能交稿。”
确认无误后,双方签下合同,大家吃起茶点闲聊,制片人对容微月笑道:“容小姐我对你早有耳闻,陈儒生教授托人给我举荐过你,还有你父亲也联系我,说你很优秀,他能为你作保。”
制片人说说容承业有跑来找他好几次,把容微月大学高中的作品拿给他看,说她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希望他们多考虑她。
容微月呆住,当时他不是说绝对不会帮她吗……
“当然,我们真正被你打动是你提案会上的表现,让人敬佩,而且年轻人愿意传承非遗,很不容易。”
她莞尔:“希望通过这部电视剧,也能让更多人知道花丝镶嵌。”
“是的,这也是我们的心愿。”
结束后,大家走出会议室,傅蔺征手机响起,他接起电话:“嗯,游完泳了是吧,你抱来车场,零食在我办公室柜子里……”
挂了电话,制片人看到傅蔺征收到的照片:“呦,你儿子啊,好萌啊。”
傅蔺征淡淡勾唇应了声,制片人笑:“之前看你抱来过,太可爱了……”
走在后方的容微月呆住。
什么……儿子??
傅蔺征他有儿子了?!
他什么时候有的孩子,他结婚了吗??不可能吧,怎么之前没听人提起过……
其余领导上楼,她和总导演还有傅蔺征三人,一起乘坐下行的电梯。
总导演刚刚也听到了那话,难以置信地看向傅蔺征:“傅总,没想到您都有儿子了啊?”
傅蔺征神色淡淡:“怎么,很不正常?”
“正常啊!就是都没听人提起过,你这外形条件,一看就是很多女孩子喜欢,年轻人有时候遇到喜欢的,结婚也很早的,”他随意找人附和,“容小姐你说是吧?”
容微月机械点头,总导演感慨:“傅总,您年纪轻轻事业爱情双丰收,太让人羡慕了,祝您和您太太感情恩爱,一家幸福。”
傅蔺征吊起眉梢:“谢谢啊,借你吉言。”
容微月呆住。
他没有否认……所以是真的吗……
容微月脑袋嗡嗡,感觉之前所有的胡思乱都像个笑话,他早就结婚了,他太太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捏着文件,心头不受控冒出莫名苦涩,看着电梯下降的层数,只想飞快逃离,导演还在问:“对了,傅总,有没有你儿子照片看看啊?刚刚宋制片说很可爱啊。”
傅蔺征懒笑:“可爱是可爱,就是随他妈,太挑食了,难养。”
他把手机递来,正好在容微月视野范围内,她眼睫轻颤,不想看又忍不住,谁知瞥了眼,突然呆住——
屏幕里竟然是一只小狗。
一只白色的马尔济斯小狗。
耳朵毛带着点棕色,眼睛黑溜溜大大的,正趴在一个骨头玩偶上,像团毛茸茸的棉花。
有点像……
他们高中毕业一起养的那只小狗。
容微月:???
导演也傻了:“傅总,您说的儿子是小狗啊?”
傅蔺征懒洋洋锁上手机屏幕,“是啊,养它好几年了,感情挺好,就是它妈特别无情,六年前就抛夫弃子了,留下我俩相依为命。”
容微月懵了,傅蔺征微俯身对上她懵然的视线,悠悠然问:
“容小姐,你说,这样的人过不过分啊?”
容微月:“……”
12.第十二章
chapter 12
容微月小时候经常和祖母生活在一起,那时祖母家养了一只小比熊,她超级喜欢,每天负责它的吃喝拉撒,带着它出门遛弯,去看巷子里的大爷下象棋,或是抱着它坐在四合院的柿子树下乘凉,连睡觉都要一起。
后来小比熊去世了,她难过了好一阵,弟弟出生后,他对狗毛过敏,家里就没再养狗了。
直至高考后,有天傅蔺征带她去了一家狗舍,说给她的毕业惊喜就是这个:“你不是喜欢小狗,我们一起养一只,我陪着你把它慢慢养大,嗯?”
容微月满心欢喜,一眼就看中了一只白色的马尔济斯弟弟,才两个月的小不点,通身雪白,只有耳朵上带有淡淡棕色,一双没有泪痕的黑宝石眼睛闪闪发光,一抱着就往她怀里蹭。
她心都化了,盈盈弯眉看向傅蔺征:“它好可爱啊……”
傅蔺征笑了,“那我们就养它。”
狗狗被接回傅蔺征的公寓安顿好,她发现还没有给它取名,傅蔺征看了眼趴在地毯上呆呆地四处打量的小鼻嘎,揶揄:“和你一样傻呼呼的,就叫‘呼呼’吧。”
容微月跑去打他说自己才不傻,傅蔺征笑着把她拉进怀中,“我家月月最笨了。”
她傲娇道:“算了,呼呼就呼呼吧,还挺可爱的,主要是跟你比较像……”
后来分手,她去杭市读书,把狗狗留在了傅蔺征身边,就再没见过。
此刻容微月一脸懵地走出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导演先离开,她忍不住找傅蔺征确认:
“照片里的那只狗……是呼呼吗?”
傅蔺征低头看了她眼,眉梢抬起:“呦,难得,你还记得啊。”
这话讥讽意味明显,她脸颊微热:“耳朵很像,一眼就认出来了,我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后来送给别人养了。”
她以为分手后他讨厌她,连带着这只承载他们共同记忆的狗狗,也不会留在身边。
傅蔺征轻笑睨她:“那祖宗别人能养得来?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把它拉扯大,不像某人没良心,重逢这么久了问也不问一句。”
“……”
容微月莫名真有种“抛弃孩子”的愧疚感,主要是重逢后她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也觉得自己没资格问。
“那呼呼现在还好吗?”
“怎么不好,吃得好睡得香,一回到家就黏人地贴过来,陪它玩俩小时都不带累的,一把年纪了体力还很旺盛,就是平时缺乏教育,比我还难伺候,公子哥脾气贼大。”
她想象着,眼底不禁浅浅弯起笑意:“所以棠棠朋友圈里提到你要出租的房子,需要帮忙照顾的狗狗就是呼呼?”
傅蔺征悠然看她:“容微月,你这么关注我的事啊?”
她心虚:“没有,我就刚好刷到的……”
走到超跑旁,傅蔺征按下车钥匙:“我经常要去外地训练比赛,不在家,呼呼跟我在外面也不适应,原本照顾他的助理小哥辞职了,还没找到新人。”
所以他房子还是没租出去吗?
傅蔺征淡淡道:“算了,找不到人就寄养宠物店呗,反正这么多年没娘疼没娘爱的,跟着我都习惯了,它也挺坚强。”
“……”
她心头摇曳,纠结地攥紧文件,傅蔺征上车启动车子,她想到什么跑过去:“对了,呼呼的照片能不能发给我一下?好可爱,我也想收藏。”
“不给。”
他懒声道:“想收藏以后自己去拍。”
“……”
傅蔺征踩下油门,一溜烟就走了。
容微月郁闷回到自己车上,和殷绿说了这件事,对方大笑:“这就像你和傅蔺征生了个娃,后来你俩离婚,娃归他,你去外地闯荡多年后回来,想见娃一面,可他爸冷血得完全不同意,你心里那叫一个苦啊。”
殷绿笑:“所以你要不要去租傅蔺征的房子,可以陪陪儿子,弥补弥补当妈的责任?”
容微月忽视她这奇葩比喻,心头闷闷:“我和中介约了,等会儿要去签约,我找到了其他房子。”
“你慎重考虑啊,别后悔。”
很快中介弹来消息,说五点在小区门口等她。
一路上,容微月脑中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心绪缭乱,愈发纠结。
到了小区,小刘委婉和她说,她原本想租的那套房子房东今早签给别人了,但是他在同小区找了另外一个差不多的房源,也带她去看看。
“你怎么才告诉我?”
小刘赔罪笑:“姐,面积差不多,我想着你先过来看看,说不定更满意呢,而且定下来今天也能签约。”
容微月只好先和他上楼,房东在门口等着,是个看过去五大三粗有点凶神恶煞的大汉,让人害怕,房间里装修挺新,但布局不合理,而且就在二楼,阳台外被树挡着了采光,卧室外就是马路,有些吵。
房东说家具是新的,所以每个月要加两百,小刘说多加两百不贵,已经很划算,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房东看她没说话,吐了口烟,不耐烦道;“小姑娘你到底要不要,我这价格够便宜的了,你不要我给别人了,考虑好现在就签约。”
合同递来,跟赶鸭子上架般。
对上中介急盼的目光,末了容微月站起身:“不好意思,我不租了,我再看看。”
到楼下,小刘追上来,她揉着手腕淡声说:“刘哥,今天换房的事你先斩后奏,对方还临时涨租坐地起价,我觉得很不舒服,生意不是这样做的。”
小刘就想做成她这单拿到中介费,刚才一直偏帮着房东说话,跟着疯狂催她。
小刘尴尬:“还有另外一套……”
“先不看了,谢谢。”
……
最后,容微月开车回了殷绿家。
她先给猫咪喂了猫粮,而后去打扫卫生,迟些时候殷绿回来,看到家里焕然一新,抱住容微月:“妈呀,田螺姑娘啊!宝你手腱鞘炎好了没就干活?”
容微月笑:“没事儿,就简单收拾下。”
“啊啊啊你竟然买了北京烤鸭和酱爆肚!太爱你了!”
“本来我以为你今晚要和男朋友吃饭,还好提前问问你。”
“他说今晚加班又放我鸽子,才不管他,闺蜜局更香。”
殷绿去洗手,容微月拿碗筷:“下午我和《霜雪吟》的合同正式签了,和你庆祝一下。”
“恭喜啊,”殷绿拿了酒和杯子出来,“咱们必须小酌两杯。”
两人高兴碰杯,殷绿问:“对了你下午房子签约了吗?定下来啦?”
“没定,不满意。”
容微月提及傍晚的事,殷绿说庆幸她没签,不然再遇到赵鑫那样的房东,又是个坑。
吃着饭,两人去阳台喝酒,殷绿感慨:“要不再考虑考虑傅蔺征那房子,你说你放着个好房子不租干嘛,而且你不想要照顾呼呼了吗?”
容微月抱着猫咪,咕哝:“我想啊,可是他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一张呼呼的照片,他都不给我,”容微月红扑扑的脸靠着膝盖,委屈瘪嘴,“傅蔺征好小气啊,连一张照片都不让我拥有,他肯定不会同意我来养呼呼的。”
“好气啊,我们能不能把狗偷来,我们俩养!”
“那我去准备一个麻袋,我们今晚就去撬他家的门。”
两人对视不禁傻笑起来,殷绿正经道:“与其你在这里纠结,不如直接去问问,不同意就算了,你喜欢什么就该去争取,不将就。”
殷绿给她形容着:“你想想,住在那么漂亮的房子里,每天早你被透过落地窗投进的阳光唤醒,呼呼就趴在你脚边,你醒来边吃早餐边去花园浇花,出门开车五分钟就到工作室,晚上回到家还能窝在大大的客厅看电影,下楼就可以逛公园,再走几步就是大商场,这日子不香吗?关键是房租还不贵!”
容微月幻想着,脑中不禁冒出梦幻泡泡,殷绿说现在租房都是坑,但是傅蔺征那样有钱的大少爷不缺那三瓜俩枣,至少不会扣她违约金,总比其他人更让她有安全感。
容微月纠结良久,终于鼓起勇气;
“好,我现在就去联系棠棠。”
殷绿激动点头,容微月立刻去问,夏千棠说需要租房要直接联系傅蔺征:“我听说今晚有人去看傅蔺征的房子了,微月你要是想要,赶紧去联系呀。”
她喝着酒,听到这话,一股控制不住的冲动被酒精催逼,在她心底不断发酵。
和殷绿说了声,她走去一旁,找到傅蔺征的号码,犹豫几秒拨去。
十几秒后,那头接起。
她垂眸握紧栏杆,开口:“傅蔺征,我是容微月。”
那头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有事?”
“那个……你在禾盛庭的房子,租出去了吗?”
夜幕深沉,另一头,霓虹灯火给空荡荡的大平层洒入星光,傅蔺征独自坐在沙发上,摸着趴在他腿上睡觉的呼呼,闻言垂眸无声勾唇。
他吊儿郎当开口:“有人在看房,满意就签约了吧,怎么。”
容微月心慌忙道:“你能考虑一下我吗?如果还没签约的话。”
通话里安静了几秒。
“哦?”
傅蔺征吊起眉梢:“怎么,你也想租?”
“嗯,我工作室在附近,前两周我就看到夏千棠的朋友圈了。”
傅蔺征修长的指尖散漫地勾了勾呼呼的下巴,故作恍然应了声:“看不出来,你觊觎我……的房子这么久了。”
“……”
容微月脑袋醉乎乎的,话一股脑倒出来:“傅蔺征,我觉得租房子是房东和租客双向选择的过程,我们双方都得考察对方,都得看对眼,你说是不是?”
他笑,“容微月,你这是找我租房还是和我相亲啊?”
“不是……”她脸颊发烫,“我的意思是我挺靠谱的,第一,我讲卫生,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家里的贵价家具,第二我心地善良,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呼呼,第三……第三我讲信用,绝对不会拖欠房租。”
傅蔺征眼底漫开笑意:“还一二三呢,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自卖自夸。”
“……”
她绞尽脑汁说服他:“傅蔺征,我是说认真的,我再给你举例,第四,第四……”
“我答应你。”
他低磁的嗓音传来。
容微月微怔,傅蔺征攥着手机,垂眼滚了滚喉结,道:“不需要一二三四,这就是我的答案。”
-
翌日,白日升起。
早上八点多,闹钟声响起,唤醒床上的人。
容微月翻了个身,酒精的麻痹感退散,只剩脑袋隐隐作痛。
第三次关掉闹钟,她迷迷糊糊坐起身,无奈自己的酒量怎么差,喝了一点就醉了。
她拿起手机,看到一条信息:
【上午十点,禾盛庭B区3号楼3401,别迟到。】
禾盛庭……
一瞬间,关于昨晚零碎的回忆扑面而来。
她好像和傅蔺征打电话说要他租房子?!
她忙下床往外走,殷绿正在外头改教案,懵然问她,殷绿笑:“对啊,你昨晚自己给傅蔺征打电话,你都忘了?”
“我大概怎么说的啊……”
“你说,租房子双方都得考察对方,都得看对眼,你说你就特别好,还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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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了好几点,让他一定要考虑你。”
容微月整张脸炸红。
她都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关键是傅蔺征怎么就这样被说服了……
她洗漱完,忐忑地给傅蔺征打去电话,那头接通,她怂得声音很轻:“傅蔺征,你这房子,确定已经租给我了吗?”
“什么意思。”
“抱歉我昨晚喝酒了,一时有点冲动……”
那头吊儿郎当应了声:“所以你是想告诉我,昨晚我听你言辞恳切、据理力争了五分钟,还为此拒绝了另外一个租客,是你喝醉酒造成的错误?”
他笑了,“酒醒了?你又不要了?”
“……”
感觉他骂人的话已经在嘴边了。
她也太不道德了。
她动了动唇,道:“没有,我要的,那十点见。”
容微月立刻驱车前往禾盛庭。
微风几许拂面,头顶乌云尽散,云销雨霁,终于迎来了蓝天万里。
一路,她心里的期待超过忐忑。
一开始她是觉得尴尬,但是现在她庆幸自己勇敢了一把。
到傅蔺征给的地址门口,容微月深呼吸了下,摁下门铃。
几秒后大门打开,傅蔺征的面容引入眼前。
一身灰色卫衣黑色工装裤,极高的个子带着压迫感而来,肌肉线条在衣服下若隐若现,眼下微青,那颗黑痣慵懒又随性。
他昨晚在这里睡的?
容微月懵得打招呼,他手插兜转身走进去,倒是挺随意:“拖鞋在门口鞋柜第二层,自己拿。”
“好。”
她打开鞋柜,发现是双淡米色的女士毛绒拖鞋,她愣了愣,压下心绪穿上。
往里走,“呼呼呢?”
“一来就觊觎我的狗?”
她微窘,他道:“早上被助理抱去体检了,不在家。”
好可惜……
看到她失落的表情,傅蔺征轻笑。
得,还得是狗。
“放心,还怕接下来看不到?”
她点点头,傅蔺征走去按下落地窗窗帘按钮,窗帘打开,阳光仿佛照射进一个宝石里,她被室外高楼大平层的开阔景色震撼。
远处眺望是连绵不绝的山景,西面是公园,再远些还能看到她工作室所在的文化创意园区,东面就是繁华的生活区和商场,这里如登高望远,将周围尽收眼底。
“外面景色好好。”
傅蔺征靠着水吧吧台,目光落向她,“凑合吧,晚上夜景更美,这附近经常有烟花秀。”
客厅宽敞,柔软的米白色沙发前铺着大片地毯,角落的狗窝旁还有各样玩具,中岛台后是个开放式厨房,再往里走,是几间起居室、健身房、影音厅,阳台有恒温游泳池和花园,私人酒室……
等等,这些怎么没有在朋友圈看到?
容微月托了托鼻梁上的细边眼镜,呆住:“朋友圈里不是说你这个房子一百平吗?”
傅蔺征:“三百二十平,哪里的一百平?”
她慌了:“这太大了,我租不起。”
“这些你不使用就不扣费,房租还是那样,你紧张什么?”他一脸淡定。
啊……这对吗?
好半天才逛了一圈,他问她有什么问题,她摇摇头,这里简直是梦中情房了。
路过主卧,她无意间瞥到衣帽间放着男士衣物,疑惑:“你最近都住在这里吗?”
“是啊。”
“那我搬进来的话,你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搬走?”她怕他误会了,补充道,“就是我好安排一下搬家的时间,你东西也可以放在这里,门锁上就行。”
傅蔺征倚着墙,垂眼看她,几秒后扔下几字:
“谁说我要搬走了?”
容微月:?
男人高大的身影投下阴翳,拽懒道:
“我接下来暂时还会住在这里,怎么,你租我房子,我这个主人还要被你赶出去?”
容微月:???
她脑中空白,“可是之前不是说的整租吗?而且你市区不是有很多房子?”
“新的训练车场在附近,我要训练。”
他理直气壮:“而且我怎么放心把呼呼随便交给其他人养?我肯定要监督。”
容微月懵了,傅蔺征轻嗤:“我经常要去训练,不在家,就算我在家,这房子这么大,我喊一声你估计都听不到,一周能碰到几次,你介意什么?”
她脑中一团乱麻:“主要是我不知道对外怎么解释,万一别人误会我们同居了……”
“和我住一起,你要发朋友圈炫耀?”
???
“啊?没有啊……”
“你不说,那能去哪儿外传?”
傅蔺征笑了:“还是你在怕什么?怕我对你图谋不轨?还是怕你自己再度对我动心?”
她眼睫轻颤,垂眸:“当然,都不是。”
这两个都毫无可能性。
她考虑了几秒,到底还是房子的诱惑战胜了理智,出声:“那好吧,我能接受。”
“合同准备好了,现在就签约吧。”
他直接道。
被他带去餐厅,容微月脑中乱乱的,越想越不对劲:“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听棠棠说,你也住在这里呢?只说让人帮忙照顾狗狗。”
“我交代了,谁知道她有没有告诉你。”
“是吗……”
傅蔺征闻言走近几步,容微月心跳微乱,后退靠着墙面,就被他困在怀中。
男人俯身,黑眸单单倒映她,拖腔带调反问:
“容微月,你不会认为,我让别人发朋友圈,是千方百计想和你同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