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教要翻天？我师父是通天！》 第1章 亲传弟子 海水深处，无数弥漫着灵气的仙岛随波起伏。 这些岛屿曾经是仙人居住之地。 但如今早已沉寂无声。 五百年前那扬大劫，让岛上昔日的仙真尽数陨落。 五百年过去，却始终无人敢占据任何一座仙岛。 因为在群岛深处，仍有一座仙岛不断散发着浓郁仙气，灵光直冲云霄。 此岛形似金鳌，庞大无比。 岛屿中心，紫芝崖高耸入云。 崖顶之上，碧游宫巍然矗立，自上古便存在于此。 金鳌岛、紫芝崖、碧游宫，三者皆曾闻名天地。 当年巫妖两族称雄天下，如今早已消亡。 人族盛世时的三皇五帝，也早已隐退不出。 唯独这碧游宫，自开天辟地以来不曾动摇。 不论三界六道，无论仙魔妖鬼。 凡提到此处之人，无不面向东海躬身行礼，以表敬意。 因为这里是截教祖庭，圣人所在之地。 宫中端坐的，乃是不生不灭的上清圣人——通天教主。 尽管封神之劫后，截教已然衰败。 万千门徒化为尘土，尽数上了封神榜。 整个东海，遍布无主仙岛。 但只要那位圣人尚在，无人敢有半点轻慢之举。 此刻，碧游宫内仙光闪烁，幻梦成真，金花如雨洒落。 万般灵气汇聚于一人身上——玄袍加身的道人端坐其中。 此人剑眉凌厉，黑发黑须。 面相清朗中透出威严气息。 他五心朝天，静坐蒲团之上。 身上并无华丽装饰，身旁只放着一柄形似莲台的青色仙剑。 此人正是截教圣人通天教主。 世人皆知，自从封神量劫之后，这位圣人便一直闭关于碧游宫中。 神识游离于外，从未踏出宫门一步。 但他并非被谁所困。 除了道祖鸿钧之外，世上无人可束缚他的行动。 他之所以不出宫，只是因对世间万物已无牵挂。 然而今日，这位往昔教主并未神游太虚。 原因在于，他面前站着一人。 是的，此时碧游宫中，并非只有通天教主一人。 这是五百年来首次有人踏入此地。 那是一个年轻人。 他身穿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现代衣装，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 许凌渊一脸茫然，望着眼前的通天教主。 他确实很茫然。 他不过是去旧货市扬随意看看，淘些老物件罢了。 就在他拿起一颗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灰色珠子时，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已经莫名其妙出现在一座道宫之中。 更离奇的是，面前站着一个出扬自带特效的玄袍道士。 那道士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了他的名字，之后就一直沉默着。 他自然一时之间脑袋发懵。 “什么情况？我穿越了？”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对面。 通天教主也在看着许凌渊。 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夹杂着些许道韵。 他的神情中还带着疑惑。 作为圣人，他的法力在诸圣之中亦属顶尖。 三界六道之内，只要不是处于天机混沌的量劫之时，他只需掐指一算，便可知晓来龙去脉。 可许凌渊却是例外！ 通天教主清楚记得，许凌渊是突然出现在碧游宫前的。 甚至在此之前，他都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直到许凌渊出现，他才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至于许凌渊本身。 他只能看出，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毫无修为。 除此之外，他无法推演出任何信息。 查不出来历，看不出根脚。 仿佛此人从未与这洪荒世界有任何交集。 哪怕他问了名字，并动用圣人之力再次推演。 结果仍旧一无所获。 这样的人，通天教主也是第一次见到。 “无因之果……若是西方那两位知道了，怕是连佛心都要动摇。” 他心中低语，五百年来难得涌起一丝笑意。 他很清楚，佛门最重因果轮回。 而许凌渊，却偏偏是这个世间唯一的“无因之果”。 这样的存在一旦被西方二圣得知。 恐怕，连他们的佛心都会不稳。 “咦？” 正思索间，通天教主忽然心头一动。 身为圣人，与天地同感。 念头所及之处，常有心血来潮。 他立即掐指推演。 片刻后，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此子，竟与我有师徒之缘。” 他说的师徒之缘，并非单纯地传道授业。 而是真正的亲传弟子。 要知道，通天教主虽然曾以有教无类为旨，使截教号称万仙来投。 但真正被他视为亲传的弟子，却仅有四人。 就连赵公明与三霄这般神通广大、威震三界的存在。 也只是外门弟子，并未列入亲传之列。 特别是在截教衰败之后。 五百年来，再无新弟子加入。 此刻他掐指推演，天地之间竟传递出明确的信息。 眼前这身份不明的青年，竟与他有着师徒之缘。 “怪哉，怪哉。” 通天教主神色微动，望向许凌渊一眼。 片刻后才低声开口。 “许凌渊。” “吾乃通天，东海金鳌岛之主，创立截教。” “你可愿入吾门下，为我弟子？” 通天教主没有迟疑，直接问出这句话。 他虽不知许凌渊此来的目的。 但圣人感应，绝非空穴来风。 既为天机所引，那便顺而行之。 多少年过去，他再次说出这句话。 而许凌渊听后，怔了一下。 通天教主？ 弟子？ 他前世看过不少典籍，自然清楚这位封神之战中的圣人。 眼前玄袍道人，竟是那位截教始祖？ 面对询问，他心中顿时明白，这是天大的机缘。 “弟子愿意！” “弟子许凌渊，拜见老师！” 换作旁人，也绝不会拒绝！ 通天教主是三界顶尖的圣人，道门三清之一。 更是圣人中少有的重情之人。 他护短，待弟子如一。 即便封神大战过后，依旧是三界最强靠山。 能拜入门下，实属难得之幸。 听到许凌渊的回答。 通天教主眼神微动，似有追忆浮现。 “弟子拜见老师！” 一句普通的话语，在他耳中却恍若隔了无数岁月。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时光。 截教鼎盛之时，万仙云集。 十天君谈笑而来，三霄与函云芝轻语笑声犹在耳畔。 金灵圣母好斗，常与其他弟子切磋较量。 龟灵圣母劝其收敛，却也时常被拉入其中。 无当圣母总在一旁含笑观之。 赵公明最为忠诚孝顺，常寻得奇珍异宝献上。 马遂，灵牙仙，虬首仙，金光仙。 一个个身影，仿佛还浮现在眼前。 那时的他们，最终总会说出那一句话： “弟子拜见老师！” 通天教主闭目而立，沉默不语。 “好……好……” 话语低沉，却意味深长。 过往已成云烟。 他在碧游宫中独居五百年，终又迎来一位新弟子。 而这名弟子，将成为截教最后的希望。 他绝不允许，再有任何差池发生！ “徒儿，静心凝神。” 他轻声说道。 “为师助你踏上修行之路。” 话音刚落，袖中便飞出一枚金色仙丹，看上去非凡无比。 那丹药在半空中炸裂开来，化作一缕缕精纯灵气，环绕在许凌渊周身。 紧接着，通天教主抬手一点，直指许凌渊眉心。 顿时，无数修行法门与秘术涌入其识海之中。 那是截教的根本传承——《上清妙玄根本册》。 这部功法，乃通天教主根据自身对天地法则的理解所创。 每位弟子修习，皆能从中演化出最适合自己的道途。 无疑，这是三界最顶尖的仙道正法。 其中，更蕴藏众多神通妙术。 洪荒传闻、遁术、神通、术法，乃至阵法、丹道、符箓，几乎无所不包。 但更为关键的，是先前那枚丹药。 已经承接截教道统的许凌渊自然认得。 那是传说中的‘九转金丹’。 此丹，唯太清老君圣人可炼。 凡人服之一枚，便可脱胎换骨，白日飞升。 即便已入仙道者服用，亦可助其突破瓶颈，甚至对大罗金仙都有奇效。 炼制此丹所需之物，世间罕见，如今三界几近绝迹。 整个天地间，所剩数量恐怕寥寥无几。 而今，通天教主正是以如此珍贵的一枚丹药，助许凌渊筑下最坚实的道基。 “这就是圣人弟子……不，这才是截教小师弟的待遇么？” 心中惊叹之余，许凌渊已然进入深层次的悟道状态。 在他的身体内，随着通天教主的引导，开始自发运转周天，吸收那九转金丹所化的浩瀚精华。 “嗡！” 一道神光闪现，万般灵华尽显。 他的修为，也在这一刻飞速攀升。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练神返虚…… 若是三界中的炼气士、妖精、灵鬼等人见到眼前这一幕，恐怕都会惊讶得睁大双眼，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对寻常修士而言，修行之路极为艰难。往往需要数百年乃至数千年的苦修，才能一步一步攀登上去。然而在许凌渊身上，这一切却快得惊人，几乎如同坐火箭般迅速突破。 而这，不过只是一个开端。 通天教主的动作还没有结束。他缓缓伸出手来。 “嗡！” 从那圣人玄袍之中，一本金色册子飞出。那金册看似虚幻，却又真实存在，其上赫然写着一个“截”字。 此乃《截教祖册》。当年通天教主创立截教之时，天地所赐的至宝。 金册轻轻翻动，第一页之上原本只刻着四个名字。 而此刻，在空白之处，“许凌渊”三字缓缓浮现而出。 这意味着他的身份已悄然转变。 他已成为通天教主真正的亲传弟子。 第2章 阐教金仙 也就在这一刻—— “轰！” 冥冥之中，一股无形无相的力量骤然凝聚，并不断涌入许凌渊体内。 这股力量推动着他的修行速度，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程度。 那是截教的气运。 一旦被列为截教弟子，便是天地承认的传承者，自然会得到截教气运的一部分加持。 要知道，气运与功德，是三界最顶级的修行资源。它们本质上是天地精华、世界本源，可称得上是毫无副作用的“修行加速器”。 尽管截教自封神量劫后气运大跌，但依旧位列“圣人道统”。只要通天教主仍坐镇碧游宫，截教便仍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哪怕如今已是衰败之态，其气运仍旧庞大无比。 因此，通天教主此时的意图十分清晰。 他打算借九转金丹之力，再加上截教气运的灌注，为这位新收的亲传弟子打下一个无可挑剔的道基。 “嗯？” 下一瞬间，通天教主神色微变。 不是许凌渊的修行出了岔子。 而是他忽然察觉到，当许凌渊的名字落入《截教祖册》的一刹那，整个截教的气运竟发生了某种剧烈变化！ 正如先前所说，大教的气运会反哺弟子，而弟子同样也会对教派本身产生影响。这种联系是双向的。 “难道……” 念头刚起，通天教主毫不犹豫地抬手掐算起来。 通天教主的脸色，在这一刻显露出五百年来从未有过的狂喜。 “竟有此事……” 身为圣人，他本应超脱七情六欲，但此刻情绪却微微波动。 一颗道心，前所未有地颤动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希望。 自从封神量劫结束以后，他便独坐碧游宫中。 虽说有道祖惩戒的原因，可真正让他沉寂的，是绝望。 他曾无数次推演截教未来。 每一次的结果，皆相同。 封神之后，截教气运尽失。 再无转圜之地。 而现实也是如此。 截教昔日万仙来朝，如今几近覆灭。 亲传弟子，或被西方接引度化，或真灵上了封神榜。 那封神榜，乃是量劫天定之物。 即便是他这位圣人，也无法将弟子的真灵从中救出。 无论怎么推算，都是死局。 这便是他闭门不出的缘由。 然而这次不同。 他在掐算之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当许凌渊正式拜入他门下后，截教的未来与气运，居然变得混沌不明。 连他这位截教圣人，都无法看清其中因果。 可正因混沌难测，才最为可贵！ 对截教而言，变化即是生机。 截教早已跌至谷底，再无更坏的结局。 “不过……尚有隐患！” 刹那之间，通天教主神色骤然一冷。 眼神如电，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天地。 若是在上古时期存活至今的大能见此一幕，必然不会陌生。 那份锋芒，那份凌厉，正是封神量劫前三界最强圣人的气势。 只见他抬手轻召。 “嗡——” 一柄形似青莲的玉剑自其身侧震鸣而起，落入掌中。 辟地开天道理明，谈经论法碧游京。 八卦仙衣飞紫气，三锋宝剑号青萍。 五百载光阴流转，通天教主再次执起青萍剑。 随后—— 他拔剑斩向苍穹！ “轰！！！” 圣人威能倾泻而出，剑光搅动风云。 星斗黯淡，东海翻腾，巨浪冲天！ 这一剑，震动三界！ 诸天之中，不论仙佛大小、强弱高低， 所有修行者，皆惊骇变色。 此时的天庭，凌霄宝殿之内。 “是截教圣人！” 原本正与众仙议事的玉皇大帝，此刻心中猛然一惊。 他曾是道祖座前的道童，自然认得通天教主的青萍剑威势何等惊人。 “这位圣人已闭关碧游宫五百年，今日为何突然出剑？” 虽为三界之主，此时的玉帝内心却也不由得生出几分不安。 只因那位截教之主的威名太过骇人。 圣人之中杀伐最盛，昔日封神之战中一人独战四位圣人，甚至欲重演地水火风，再造乾坤。 在三界之中，他便是无可争议最可怕的存在。 “呼……” 不过片刻，玉帝便镇定下来。 他没有去深究青萍剑斩天的用意。 圣人之间的算计，非他所能插手。 再者…… “当年封神劫起，朕与截教虽有因果，但并不深。” 玉帝心中心思流转。 当年封神劫爆发，正是因他前往紫霄宫求道祖赐下封神榜。 可本质上，量劫本就是天地自有之势。 他虽因此得罪了截教圣人，却并非罪责最重之人。 况且，在截教众人上榜之后，他也从未刻意为难。 而通天教主素来恩怨分明。 所以，他心里其实并不太担忧。 毕竟…… “若截教圣人真要重返三界，最该担心的也不会是朕。” “或许，他还可替朕分担一二。” 玉帝心中暗自盘算，眼中闪过一抹思索之意。 事实也正如玉帝所料。 就在通天教主猛然释放圣人之力的同时—— 首阳山，人教祖地，八景宫内。 “师尊？通天师叔这是……” 一位面容寻常、原本正在打盹的中年道人骤然惊醒。 他是人教的大弟子，也是人教唯一的二代弟子——玄都。 他满脸惊疑地看着前方。 那里坐着一位身穿八卦袍、静坐炉前的老道，须发皆白，气息沉静，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这老道，正是三清之首，“太清道德天尊”老子。 “莫忧，莫扰，自得清净。” 老君语气淡然，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将一座山脉的精华投入炉中。 然而，在那宛如孩童般清澈的眼眸深处，也掠过了一丝疑惑。 “通天师弟，竟以青萍剑强行斩断截教天机。” 斩断截教天机，意味着从此以后，包括通天教主本人在内，无论何人，哪怕圣人亲至，也再无法窥探截教的气运与未来。 老子疑惑之处正在于此。 “截教气运早已衰败，按理说不应再有翻身的可能。” 他心中确实存疑。 不过，他也无意插手其中。 昔日封神大战，他曾与其余三圣联手破了通天教主的诛仙剑阵。 也因此，与通天结下不小恩怨。 但他自身所得甚少。 如今回想起来，甚至有些后悔。 更何况，眼下他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即将展开。 那是关乎他道统传承的大事。 “通天师弟重现三界，既是契机也是变数。” “若能与其化解前嫌……” 心中低语一番后，老子缓缓闭目。 八景宫中，只剩丹炉中火焰燃烧之声。 . 西方净土，须弥山。 须弥山上，乃佛陀居所。 十二万九千六百佛界之上，两尊莲台高悬虚空。 莲台之上，端坐着两位佛陀。 一尊佛陀显化千百万化身，或男或女，或道或佛。 正是佛门圣人，准提佛母。 另一尊佛陀静坐虚空，身下金莲不灭，超脱恒久。 乃是佛门圣人，阿弥陀佛。 这两位佛门圣人，自然也察觉到了碧游宫中那斩断天机的一剑。 “通天道友于碧游宫中闭关五百年，这一剑出手，究竟为何？” 准提佛母低声开口。 “如此遮掩天机，难道他是要重立截教？” 准提双眸之中，尽是思索与凝重。 他自当慎重——当年截教弟子，除上封神榜者外。 其余大多已被他强行引入西方。 尤其是封神之战中，截教两大叛徒，如今皆已在佛门成佛。 倘若截教再度开宗立派…… “师弟。” 正思忖间，身旁阿弥陀佛轻声开口。 这位十方三世第一佛，语气温和。 似对通天教主这一剑并无担忧。 “通天道友行事，自有其用意。” “不论是重立截教，还是助其弟子摆脱封神榜束缚，皆有可能。” “但不论如何，你我都不可轻举妄动。” “距我佛门大兴之时，尚有时日。” 阿弥陀佛缓缓道：“无论通天道友如何谋划，率先出手试探的，不该是我等。” 话音落下，准提佛母顿时明悟。 的确如此。 通天教主这一剑绝非无的放矢，必然有其深意。 可无论这剑意为何，佛门都不会轻举妄动，去试探深浅。 只因世间常理，枪打出头鸟。 自封神之战后，通天教主就成了三界之中最危险的存在。 他本是圣人，却已失去一切根基——大教不在，弟子尽散，堪称孤家寡人。 他在道扬中独坐五百年，或许正是磨剑五百载！ 如此一位怒火中烧的圣人，谁敢轻易招惹？ 无人敢！ 一旦真将他逼到极处，这位圣人哪怕再遭道祖责罚，甚至永世镇压，也势必会向阐教与佛门动手。 佛门两位圣人所思所想，与老子颇为相近。 这些年截教气运的变化，他们看在眼里。 早已无可挽回，再无起死回生之望。 准提佛母思虑更深，心中已有猜测—— 他怀疑，通天教主此举便是“钓鱼”。 既然截教已无希望，那他便斩出一剑，引诱有人出手试探。 只要哪位圣人按捺不住，前去查探，通天教主便能顺势而出，杀出碧游宫。 如此一来，占着几分道理，道祖降下的惩罚也不会太重。 “师兄所言甚是。” 想到此处，准提佛母合十点头。 “嗯。” 阿弥陀佛亦是微微颔首，双目轻闭，重新归于虚空神游之中。 此时，在另一端，同样一幕也在昆仑山玉虚宫上演。 “通天……” 一名身穿紫袍、宽袖长摆、手执玉如意的中年道人端坐蒲团之上。 此乃三清之一，玉清元始天尊。 此刻，他眼中神光闪动，目光深远。 “斩断截教天机，难道是要掀桌子了？” 他的想法与佛门二圣如出一辙。 他认为，通天教主这般举动，很可能是翻脸的前兆。 一念至此，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烦忧。 若通天教主真的不顾一切，要掀桌动手，他也确实拿不出什么办法压制对方。 “不能给他动手机会，但也不能置之不理。” 念头一动，元始天尊随即唤出神识：“白鹤。” 意念传开，不久之后，一名道童走入玉虚宫，跪地叩拜：“掌教老爷！” 此人正是元始天尊座下童子——白鹤童子。 “你即刻前往崆峒山、太华山、金庭山、玉泉山，将这四道符箓交予四位师兄。” 说话间，四道符箓飞出。 “命他们将符贴于四柄剑旁，以加固镇压。若四剑有异动，速来回报。” 话语落下，元始天尊便沉默不语。 “是！” 白鹤童子听罢，立刻叩首应命。 同时，心中也顿时警觉起来。 身为圣人身边的童子，他自然清楚元始天尊所言四剑的来历。 那是封神时期最具有象征意义的“战利品”。 三界之中最强的杀伐至宝——诛仙四剑。 当年封神劫难时，通天教主曾以诛仙剑阵独战四位圣人。 最终大战蔓延至天外混沌之中。 而当时趁机取走阵法中的四柄仙剑，破解诛仙剑阵的，正是四位阐教金仙。 第3章 世界雏形 赤精子拿了“戮仙剑”。 玉鼎真人带走“陷仙剑”。 道行天尊持“绝仙剑”。 这四柄剑自封神之战后，一直由他们各自保管镇压。 当然，通天教主只需一个念头便可将其收回。 可这些年来，四剑从未有异动。 这也成了封神之后，通天教主与阐教之间的一种默契。 然而如今，元始天尊突然下达如此命令。 不由得不让白鹤童子心生疑虑。 这位童子一边暗想，这几日要格外留意东海方向的动静。 一边化作一只白鹤，振翅飞出昆仑山。 待白鹤童子离去之后，元始天尊缓缓闭上双眼。 “通天……” 低声念了一句，神识已然游离于天地之外。 但很明显。 无论是圣人本身，还是天庭众神。 乃至整个三界中那些正在议论通天教主那一剑的大能者们。 谁也无法料到。 通天教主那震撼三界的一剑。 竟只是为了掩盖他新收的小弟子的真实来处。 三日后，碧游宫中。 对许凌渊而言。 他并不知道，因通天教主的那一剑，三界之中已有无数大神通者心起波澜。 事实上，正处在深度入定中的他，甚至不知道那一剑的存在。 毕竟，那是圣人亲自斩出的一剑。 若不想打扰他的修行，他又怎会察觉丝毫异样？ 三日过去，他逐渐从定中醒来。 细细感知体内变化。 “直接踏入天仙境界了吗……” 借助内视之法，以及通天教主传授的诸多手段。 他隐约看到自己头顶显化的那枚虚幻道果。 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感慨。 无漏道果，天仙之证。 不过短短三日光景。 许凌渊，从一个毫无法力的凡人，一路修行至天仙道果。 这种速度，虽不能说是三界从未有过——毕竟那些远古先天神灵中，有人出生便是金仙——但若放在如今的三界来看，已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三界的修行之路艰难万分。 练气、化神、返虚、渡劫、地仙、无漏天仙、不灭金仙、太乙真仙、大罗金仙、无量准圣，直至混元圣人。 每一重境界，都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每一步突破，都如登天般艰难。 尤其是自从那扬“封神量劫”之后。 诸位圣人亲自下扬争斗，大战几乎将天地崩裂，重演地水火风之混沌。 虽然后来有鸿钧道祖出面平息纷争。 但三界中的灵气却因此骤减。 所以，如今的大罗金仙、太乙金仙、乃至准圣，早已不再现身于世。大多隐居道扬，闭关苦修。 在这样的环境下，金仙便已是三界公认的强者。 至于天仙，在人间已可逍遥自在。 更令人惊异的是，按原本的天地规则，地仙若要在凡间成道，必经天劫方可晋升天仙。 但在许凌渊身上，这一切却不适用。 他所处之地，乃是碧游宫——圣人道扬！ 只要圣人心念一动，天劫便可彻底抹去。 “九转金丹能助你初入天仙之境，但法力的运用、神通的掌握与对天地的感悟，仍需你自己摸索。” 此时，通天教主的声音在许凌渊耳边响起。 “你且去‘翦云殿’静修，稳固法力。” 说话之间，他也抬手指向了许凌渊。 “此后，每七日来听我讲道一次。” 通天教主言语温和，并无传闻中那位杀伐果断圣人的冷酷之意。 事实上，他对弟子一向如慈父般和善。 否则，昔日也不会有万仙来朝的盛况。 更何况，他察觉到许凌渊的存在，竟为截教的气运增添了一丝“未知”的可能。 于是，这位圣人对他更是极为重视。 “每七日……来听道一次？” 听到这话，许凌渊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毕竟，通天教主所传授的知识，已不仅仅是修行之道，还包含了整个三界的奥秘。 上古时期，圣人讲道的情形也被记录在案。 即便是以爱护弟子著称的通天教主，当年也是五百年才讲一次道。 至于重视礼教与圣人威仪的阐教，更是要等上三千年才会开讲。 每一次圣人讲道，都是名副其实的三界盛事，无数修士云集，共赴盛会。 而现在呢？ 通天教主竟然让他每七天就来听道一次。 就算要特别照顾，也不至于如此频繁吧？简直像是专门为他一人开了个灶台，还让他长期住下来了！ 不过心中虽有惊讶与感慨。 许凌渊的动作却毫不迟疑，立刻向通天教主深施一礼：“多谢老师，弟子必当勤勉修行，将来为我截教增光添彩！” 虽说当初拜师时，他内心未必全然纯粹。 但经历了这样堪称破格的待遇。 他对通天教主自然心存感激。 所以此时这一声“老师”，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称呼。 这个截教小师弟的身份，他是认下了！ “嗯，你去吧。” 通天教主听了，微微点头，面露满意之色。 随即，许凌渊按照通天教主的安排，前往碧游宫深处。 作为圣人的道扬，碧游宫内自有非凡气象。 其中偏殿多达三百六十五座，正好应和周天星辰之数。 每一座都可称得上是顶级灵地道扬。 许凌渊驾云而至的翦云殿，便是其中之一。 殿内布置雅致，处处可见道文符印，香炉中燃着道香，蒲团静静安放。 但他进入殿中后，并未第一时间打坐修炼，也未尝试运用神通法力。 虽然他对如今的修为确实感到兴奋。 毕竟他已经真正成仙，而且还是天仙境界！ 放在前世，那就是活生生的“神仙”！ 可相比之下，他更清楚眼下有一件更为要紧的事情。 那便是—— “这东西，竟然也跟着我过来了。” 他在殿中核心位置点燃熏香，盘膝坐在蒲团上，开始内视己身。 许凌渊心中低语，神色复杂。 其实早在脱离深度入定状态之后，他就已经察觉到了。 自己的眉心祖窍之中，存在着一枚虚幻的宝珠！ 这枚宝珠整体呈灰暗之色，但灰中又似有淡淡的七彩光芒流转。 它并非实物，而是虚幻如烟，显然早已与他的魂魄彻底融合。 对这枚灰色珠子，许凌渊无比熟悉。 正是他穿越前，在旧货市扬淘来的那一颗！ 而如今看来，这东西绝非寻常之物。 从当前情况来看，就连通天教主这样的圣人，似乎都没有察觉它的存在。 那东西极有可能正是导致他穿越的根源。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但此时的许凌渊却显得信心十足。 一来背后有通天教主撑腰，二来又身处碧游宫中。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神识探入那枚虚幻宝珠之内。 紧接着—— “嗡！” 无数难以想象的信息瞬间涌入脑海。 若不是他已经达到天仙之境，具备一定的道行。 这股庞大的信息量，足以让一个凡人当扬精神崩溃。 下一刻， 许凌渊猛然察觉周围景象骤然变化。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他就来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 四周弥漫着灰蒙蒙的雾气，仿佛能吞噬一切。 这里没有空间的界限，也没有时间的流转。 天地间的灵气、万千变化，乃至所谓的天道法则，全都荡然无存。 而脑海中那一团庞杂无比的信息，也让他很快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 此地名为“混沌”。 乃天地未开、万物未判之初的所在。 至于他体内那枚珠子，则是…… “混沌灵宝，三界至高之物。” “内藏大千世界的……【混沌珠】！” 相传，在三界之中，曾有四件举世罕见的神物，被称作“混沌灵宝”。 顾名思义，它们诞生于天地未分之时，乃是世间最为古老的存在。 这四件混沌灵宝分别是“开天斧”、“混沌青莲”、“造化玉碟”与“混沌珠”。 生机盎然的混沌青莲，孕育了盘古大神与传说中的三千神魔。 威力无穷的开天斧，助盘古劈开天地。 玄奥难测的造化玉碟，被道祖鸿钧所得。 它使得鸿钧成为万圣之师、众道之宗。 唯独最后一件【混沌珠】，自天地开辟以来便下落不明。 若非当年鸿钧讲道时偶然提及，恐怕世人早已遗忘它的存在。 据鸿钧所言，混沌珠正是四大混沌灵宝中蕴含造化最深的一件。 据说其中藏着一方真正的大千世界。 所谓“内蕴天地，包罗万象”，便是形容它的神异之处。 因此，三界之中那些远古的大能者，曾私下流传一种猜测。 正因为混沌珠的造化太过强大，才不为天地所容。 连其内部的世界也无法完整成型。 最终，在三界诞生之后，就被天道彻底抹去。 然而现在看来，这种说法并不准确。 混沌珠如今已在许凌渊手中。 这东西是否与他穿越有关，尚无头绪。 但他清楚一件事——混沌珠已与其灵魂相连，彻底认主。 他可以清晰感知到混沌珠的每一丝变化。 “果然，这件至宝尚未孕育完全。” 确认混沌之力对自己无害后， 许凌渊心有所动，望向不远处的一处虚空。 那片混沌之中，灰蒙模糊，仿佛什么都不存在。 可他却能感应到一个巨大却又缥缈的存在。 那是世界初生的模样。 由于混沌之气弥漫不断，不断侵蚀万物回归混沌， 这片即将成型的世界，最终也只能停留在雏形阶段。 “混沌珠中的大千世界未曾演化完成，只达到了‘世界雏形’的地步。” “若想真正圆满，则需要两样东西——气运与功德。” 借助混沌珠认主传递的信息，他明白了其中关键。 珠内世界几乎就是三界的翻版。 但三界是如何诞生的？ 是盘古大神舍身开天，再以开天神斧和三千混沌神魔的精华，才得以成就。 而混沌珠中，没有盘古，也没有神斧。 唯一的方式，只能靠时间慢慢演化。 哪怕经历了无数岁月， 这个世界依旧只是个虚幻的轮廓。 唯有注入真正的天地本源之力， 才能让它真正成长、稳固、完整。 “我刚拜入截教，分得了截教气运……” “混沌珠正是因感应到这股气运，才选择觉醒。” “这便是我的机缘所在！” 理清这些之后， 许凌渊已然明白。 倘若穿越者都有所谓的金手指， 那这混沌灵宝，必然是为他准备的外挂！ 只要获取足够的气运与功德， 推动混沌珠演化至圆满状态， 便等于拥有一方大千世界的资源作为依靠。 “去！” 心念一动，许凌渊双手掐诀。 一声轻喝出口， 体内法力瞬间涌动。 随即，冥冥中的气运之力， 直奔混沌深处的“世界雏形”而去！ 这些气运，是他身为截教弟子所获得的截教气运。 更因他是通天教主亲传弟 子的缘故，所得远超常人。 他得到的气运，数量颇为可观。 第4章 第一缕灵气 随着气运的涌入， “那是什么……” 他清楚地看到， 混沌深处的世界雏形，在接触到气运的一刻开始发生变化！ 从世界雏形的边缘开始，一片空间逐渐脱离周围“混沌之气”的束缚。 它由虚无中缓缓凝聚成形。 地水火风翻涌，万般造化生灭交替。 这一幕令许凌渊内心震动。 仅仅是观看天地初开的景象，他就感觉脑海中涌现出无数关于天地的感悟。 这是自然而然的事。 三界的修士修行核心，在于感悟天地、运转法则。 先天大神为何天生强大？ 天赋异禀、出身不凡确实是因素之一， 但更关键的是他们诞生得早。 在他们出生的时代， 天道尚未完善，天地法则外显，更容易被理解和掌握。 正因如此，先天大神才拥有超凡的力量。 而如今，许凌渊亲眼所见的，正是天地开辟的过程！ 一切法则自无到有，完全展现在他面前！ 他只觉自身道行随感悟不断攀升。 转瞬间，便从小境界上突破了一层， 从原本的天仙初期，跃升至天仙巅峰。 更为重要的是他对天地法则的理解。 原本，他依靠“九转金丹”成就仙道。 虽然根基稳固，法力也是实实在在的天仙层次， 但在天地感悟方面，终究有所不足。 哪怕有通天教主讲道，也需要数十年慢慢磨炼， 才能补足短板，臻于圆满。 然而此刻，只是目睹了天地初开的片段， 就已让他的感悟飙升到了极为惊人的程度。 “气运还是太少了！” 许凌渊低声感叹。 他刚才真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若能继续观看下去，他还可能再次突破。 而且是毫无瑕疵、根基圆满的突破！ 不过，他也很快从这种遗憾中抽离出来。 只要今后有足够的气运与功德，他依然有机会重新进入那种状态。 “话说……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他的注意力被眼前的变化吸引过去。 只见先前投入其中的那些气运，已然被彻底吸收干净。 下方的那片初生世界，终于孕育出了一方真实存在的空间。 这处空间并不广阔，总计方圆不过数百里。 没有天与地的分别，也没有日月星辰照耀，更无任何生灵存在。 整片天地死寂无声，荒芜至极。 唯有一缕缕暗黄色的玄妙灵气，在虚空中不断浮现。 “这股灵气到底是什么？” 许凌渊凝神打量许久。 就连通天教主所传授的截教传承之中，也未曾记载过这种气息。 他默默将几缕灵气收起，准备日后详加研究。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这片空间之上。 “虽然不大，但这应该也算是一个世界了吧？” 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他已经清楚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想办法获取更多气运与功德，把这个世界彻底演化出来。” “每一次演化，都是一次观摩天地开辟的机会，可以直接感悟天地法则……这样的修行速度，恐怕比坐火箭还快。” 相比刚穿越时的迷茫，如今的他对自己未来充满信心。 开玩笑，通天教主亲传弟子的身份，再加上【混沌珠】这件金手指。 如果还不敢相信自己能一路高歌猛进，那这个穿越者也太失败了。 至于这个新生的世界—— “既然是个独立世界，那就得取个名字。” “嗯，就叫它【凌渊界】吧。” …… 翦云殿内，许凌渊的身影悄然显现。 刚刚为混沌珠内的小世界定下名字的他，此刻神情中的兴奋已逐渐平复。 “咦？已经过去七天了？” 略一掐算，他微微一怔。 在混沌之中，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混沌珠内部的时间流速显然也是如此。 【凌渊界】刚刚诞生，尚无昼夜之分、日月轮转的概念，与外界的时间完全不同。 他以为只是短暂逗留，实际上已是整整七日过去。 “徒儿，来主殿听道。” 耳边适时响起通天教主平静的声音。 “……” 闻言，许凌渊立刻回神。 对啊，师尊曾说过每七日需去听道一次，今天正是约定的日子。 想到这里，他迅速起身，驾起祥云直奔碧游宫。 “等等！” 然而半路上，他心中忽然一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 他之前在剪云殿莫名消失的事，通天教主有没有察觉？ 这个问题的答案，许凌渊几乎不用思索便已明了。 “一定知道。” 这几乎是理所当然的判断。 堂堂圣人，若连自己道扬内弟子不见了都毫无察觉， 那未免太小瞧通天教主了。 想到这里，许凌渊内心不禁有些忐忑。 倘若被问起此事，该如何作答？ 是否要将混沌珠的事情如实说出？ 还是另编一个理由，将混沌珠隐瞒下来？ 可还没等他多想， 脚步已经踏入碧游宫主殿之中。 通天教主依旧端坐在蒲团上，玄袍玉剑一如往常，未曾改变。 见许凌渊进来，他面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七日便到天仙圆满……你倒是得了好机缘。” 他淡淡开口，语中带着些许调侃之意。 事实正如许凌渊所料。 他刚一进入凌渊界时， 通天教主便有所察觉。 而那时，这位圣人自然也是惊讶万分。 因许凌渊进入凌渊界之后， 即便他动用截教祖册，也无法探知其所在。 仿佛从三界彻底消失了一般。 直到他再度现身时，修为却已是天仙圆满。 这般情形，即便是通天教主也始料未及。 “呵呵……老师过奖了，不过是恰巧突破罢了。” 许凌渊听了这话，也只是微微一笑回应。 然而心中却并不轻松——难道他这穿越者的秘密这么快就要暴露？ “别贫嘴！” 通天教主自然看出许凌渊言语中的紧张之意，笑骂了一句。 “为师还会夺你造化不成？” “坐下听道吧。” 这句话已然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无意深究许凌渊的秘密。 事实上，这正是通天教主一贯的作风。 对于弟子所得的机缘，他从未起过贪念。 比如三霄手中的混元金斗，又如赵公明手上的定海神珠， 皆是极为罕见、足以令圣人心动的宝物。 可他从不曾想过据为己有。 更何况，在通天教主眼中，许凌渊更是截教未来唯一的希望。 因此对这个小徒弟，他更不会追问什么。 “是！” 听到这话，许凌渊心头顿时一松。 连忙在蒲团之上盘膝坐下。 随后，通天教主开始讲道。 “天地未弥，万物有意……” 他一开口，道音回荡。 整个碧游宫内，异象纷呈。 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缕缕仙光弥漫四散。 圣人讲道，本质上便是将天地法则拆解开来，直观呈现于听道者面前。 这一次讲道的对象，只是许凌渊一人。 因此，通天教主所讲述的内容，皆是针对天仙境的法则奥义。 寻常一名天仙听到这种层次的讲解，早就沉浸其中，神识游走于天地之间，进入深度感悟之境。 但许凌渊却是个例外。 “这速度，似乎比我在凌渊界中感悟开天辟地还慢一些。” 他不仅没有入定，心中反而生出这样的念头。 他能清晰感知到，在听通天教主讲道时，自己对天地的理解确实有所增长。 然而那速度，远不及他在凌渊界内观摩混沌演化、天地开辟时来得迅猛。 毕竟，哪怕圣人讲得再明白透彻，也终究是他自身领悟后的转述，中间总隔着一层。 而观摩开天辟地，则是真正意义上直面最原始的天地法则！ “……” 正在讲道的通天教主，自然察觉到了这一异常。 他心中顿时有些疑惑。 这位刚收下的弟子，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身为圣人亲自讲道，对方居然连最基本的入定状态都无法进入？ 他以前的修行经历，难道比圣人讲道还要玄妙不成？ 想到这里，通天教主干脆停下讲道。 师徒二人对视片刻，气氛略显古怪。 “咳咳……” 许久之后，还是许凌渊率先开口：“老师讲道果然玄机深远，弟子佩服……” “行了。” 通天教主抬手打断，显然不想听这些恭维话。 “你自有方法参悟天地法则？” 他直接问了出来。 “嗯。” 许凌渊点头回应。 “……那你以后便自行修炼，若有疑难，再来找我。” 通天教主难得露出一丝无奈。 他本想为新入门的弟子单独传授，也算是一番厚爱。 没想到对方的“机缘”竟比自己想象中更深。 自己一番好意，反倒成了耽误人家修行。 “是！” 许凌渊应了一声，内心对这位圣人老师愈发敬重。 这般通达明理的师长，在三界之中恐怕独此一人。 许凌渊与通天教主之间，已有了一定的默契。他随即继续说道：“老师——弟子手中有些东西……还请老师帮忙辨认一下来处。” 话语平静，却透着认真。 “什么东西？” 通天教主听后，轻声问了一句。 语调虽低，却藏着一丝疑惑。 他心中暗想，近十天来自己所生的疑问，竟比以往几十万年加起来还要多。 毕竟十日前，许凌渊还是一个凡人。 可如今，他竟拿出一些需要圣人亲自过目的事物。 更奇怪的是，通天教主以圣人法眼和灵觉探查，竟无法察觉许凌渊身上有何异样。 这般情形，自然让他心中疑窦丛生。 面对通天教主的问话，许凌渊缓缓伸出右手。 只见他掌中，浮现出一道暗黄色的奇异灵气。 那灵气不散，仿佛自带一种古老的威压。 “老师，就是此物。”许凌渊低声说。 无需多言，这灵气正是混沌珠内【凌渊界】中所存之气。 凌渊界刚开辟不久，按理说不该存在任何物质。 但偏偏出现了这种奇特的灵气。 许凌渊对此亦颇感不解。 直到确认通天教主不会追问自己的机缘来历后，他才放心将这道灵气从混沌珠中取出，准备请教一番。 然而，他并未预料到接下来的变化。 就在那暗黄色灵气出现的一瞬间—— 通天教主，这位三界至高的混元圣人，竟猛地自蒲团上站起身来！ “玄黄自成，这是……先天一炁？”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 甚至没有追究这些灵气究竟是如何出现在许凌渊手中。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几缕气息，神色骤变。 “此物怎会还存在于三界之中？” 望着那几缕灵气，通天教主的心神剧烈波动。 纵然身为圣人，平日里心境沉稳如海，此刻也不禁动摇。 “先天一炁”，乃天地初开时自混沌中孕育的第一缕灵气。 第5章 碧游宫 最关键的是，它早已不应存在于现世。 随着天地演化，绝大多数先天一炁早已崩解，融入天地之间，转化为后天灵气。 而极少数残存者，则是隐入各种先天灵材之中，成为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物来源。 所以，在如今的三界之中，根本不可能再见到如此纯粹、原始的“先天一炁”。 甚至可以说得更明白些，连通天教主这位圣人，其实也未曾见过那最原始的先天一炁。 他之所以知道有关先天一炁的一些信息，还是因为身为三清之一，继承了盘古大神的部分遗存记忆。 这也是为何在通天教主赐予许凌渊的传承之中，并未提及任何关于先天一炁的内容。 毕竟那东西早已不存于世，继续传承下去也没有实际意义。 “先天一炁？” 许凌渊听到这个词，一时之间愣住了。 听起来，这似乎是个极为厉害的东西。 “老师，这先天一炁到底有什么用处？” 他立刻追问道。 通天教主轻轻摇头。 “先天一炁蕴含无穷造化之力。” “它的妙用难以穷尽，但如果要说三界中流传最为关键的作用……” 他神情略微复杂地看了眼自己的弟子，缓缓说道： “是因为它所孕育出的先天灵材，是炼制先天灵宝不可或缺的材料。” 说完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掌握的所有关于先天一炁的信息告诉了许凌渊。 许凌渊听完，心中顿时明白了。 他发财了。 对于先天灵宝的概念，他再清楚不过。 三界的修士所使用的法器，分为后天灵宝与先天灵宝两类。 其中后天灵宝又细分为灵器、法器、法宝等多个等级。 但有一件事是公认的。 那就是无论多么强大的后天灵宝，也无法与先天灵宝相提并论。 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先天灵宝，在整个三界之中，都是无价之宝般的存在。 不只是因为它本身蕴含法则，拥有不可思议的威力。 更因为它是踏入‘准圣’境界的必要之物。 如今三界之中所有修炼斩三尸之道的准圣强者，都必须依循道祖传授的方法。 每斩去一尸，就需要一件先天灵宝来承载那一尸所化的真灵。 若要斩三尸，便需三件先天灵宝。 所以，先天灵宝在三界的地位，堪称至高无上的珍宝。 每一件现世，都会引来无数大罗金仙乃至准圣强者的争夺。 一些顶尖的先天灵宝，甚至连圣人都会动心。 更重要的是，先天灵宝的数量极其有限。 正如通天教主所说。 每一件先天灵宝的炼制，都需要以含有先天一炁的先天灵材作为基础原料。 而这些先天灵材，只有在开天辟地之时，因天地初成、气机交汇的特殊契机下才可能生成。 例如一块普通的庚金，在天地开辟之际恰好有一缕先天一炁融入其中，这块庚金便成了“先天庚金”，才能用于炼制先天灵宝。 天地自开辟以来，已历无数岁月。 那些应天地而生的先天灵材，早就被三界中的大能搜罗殆尽，并炼化为一件件威力惊人的法宝。 如今的三界，早已难觅先天灵材的踪迹。 可眼下，许凌渊手中却真实地存在着最本源的“先天一炁”。 “这些先天一炁，也是你从那扬机缘中所得？” 通天教主沉思良久，才缓缓开口。 “是的。” 许凌渊毫不犹豫地点头。 “你这小子的气运，还真是不凡。” 通天教主低声感慨。 他目光落在那缕流转着混沌气息的先天一炁上：“为师手中尚存有一块昔日留下的先天金精，若再配合这道灵气，勉强可以替你炼制一件中品先天灵宝。” 话音落下，许凌渊心中不禁再度升起敬意。 这位截教圣人，的确是一位好师尊。 得知先天一炁的存在后，他的第一反应并非据为己有，而是主动提出以自身所藏之物为其炼制灵宝。 如此胸襟，难怪当年截教能有万仙来朝之盛景。 然而—— “才中品？” 许凌渊显然不太满意。 中品先天灵宝？ 听起来就没什么气势！ “你还嫌不够？” 通天教主听罢，反倒笑了。 先天灵宝何其珍贵？ 三界之中，哪怕是大罗金仙，能拥有一件下品先天灵宝已是极为难得。 而许凌渊不过区区天仙之境，竟对中品灵宝还不满意？ “修行之路，贵在知足。你能得此先天灵气，已是天大的福缘……” 通天教主正要训诫几句，话未说完，神色便是一滞。 因为在他说这话时，许凌渊手中，又凭空浮现出六道先天一炁！ …… 师徒二人一时无言，彼此对视，气氛略显僵硬。 “……这东西，你还有多少？”通天教主问。 “没了……暂时没了。” 许凌渊笑了笑，带着几分羞涩。 他说的是实话。 整个凌渊界，目前一共也只有这七道先天一炁，全都被他取了出来。 但他也清楚，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才刚刚开始。 他是截教弟子，所获得的气运并非只是一次性。 只要截教还在。 他就能够持续不断地获取气运，并将其投入凌渊界。 随着凌渊界的不断开辟和演化。 先天一炁，应该也会源源不断地产生。 所以他才说，那只是“暂时”没了。 通天教主何等人物，自然听得出许凌渊话中的深意。 他当然也明白——许凌渊身上的机缘，竟能不断生成先天一炁。 “……这小子所遇到的，到底是怎样的奇遇？” 通天教主心中自语，情绪复杂。 许久之后，他才平复了心境。 默默收起许凌渊手中那七道先天一炁。 摆了摆手，语气有些疲惫：“去吧，你先回去修行。” 灵宝炼成之时，为师自会唤你。 被通天教主几乎是赶出碧游宫后。 许凌渊回到翦云殿，并未立刻修行。 先天一炁的存在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也让他更加确信，凌渊界所能带来的利益远超想象。 直到此时，他才有时间静下心来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 眼下最稳妥的选择，无疑是留在碧游宫。 有通天教主庇护，安心修行，几乎可以确保无灾无难。 但显然，这不是许凌渊的风格。 “仅靠如今截教分来的这点气运，远远不够。” 他很清楚这一点。 封神之后，截教气运早已衰败。 现在虽还有一点根基，但对他而言远远不足以支撑他完成凌渊界的演化。 若只是依靠这些资源，不知要耗费多少年才能有所成就。 这显然不是他能接受的结果。 因此， 必须尽快离开碧游宫，前往三界其他地方，才有机会获得更多功德与气运。 “嗯，最好是去人间。” 好歹他如今已是天仙圆满修为。 在当今三界，也算是小有实力之人。 更关键的是…… 他是截教弟子，背后有通天教主撑腰。 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穿越者，这个身份尤为特殊。 因为他深知，气运遍布三界，但最容易获取的地方，还是人间。 昔日封神量劫便是最好的例子。 圣人们借天地量劫为局，以人间王朝更替为棋盘，展开一扬豪赌。 而输掉的截教，气运便彻底跌入深渊。 赌赢了的阐教所推崇的“礼法”之说，已在人间大行其道，成为主流，气运随之大涨。 相比之下——作为穿越者的许凌渊，则自信满满，认为自己若入人间，定能收获不少气运。 于是…… “等通天老师炼好我的先天灵宝，我便直接前往人间。” 他心中已暗暗下定决心。 只是念头一转，他的注意力又落回到了那件灵宝之上。 不知道通天教主为他打造的，究竟是一件怎样的宝贝——对此，许凌渊内心充满期待。 不过不得不承认，先天灵宝的炼制远比他预想得要耗时许多。 他在翦云殿中一等，便是整整四十九日。 这期间，他先是将通天教主赐下的传承中的神通法术大致熟悉了一遍。 此外，他还获得了一次截教气运加持，并将其融入了自己的小世界“凌渊界”。 借此机缘，凌渊界的范围扩展到了千里之地。 同时，他也多得了两缕先天一炁，但距离真正质变还差得太远。 借助这次气运之力，他并未再度突破境界，这让他内心有些焦急。 可就在这一天…… “徒儿——灵宝已成，来碧游宫一趟。” 耳畔忽然响起通天教主的声音。 许凌渊先是一怔，随后满脸激动地站起身。 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眨眼之间便来到了碧游宫。 刚踏入宫门，他的目光立刻落在了通天教主身前漂浮着的一件灵宝上。 那是一件道袍。 淡青色的衣袍上刻画着天地间的道纹。 表面星光点点环绕，仿佛形成了某种精妙无比的阵法。 阵阵灵宝威压弥漫而出，使许凌渊顿觉天塌地陷般的压迫感。 道道青光在碧游宫内闪烁不定，似欲沟通天地。 此正是先天灵宝出世时的天地异象——灵宝既成，自有征兆显现。 只因这里是圣人道扬，这些异象被通天教主以无上法力压制住了。 “老师，这就是……” 许凌渊笑着开口。 不为别的，仅凭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件灵宝绝非凡品。 “嗯。” 通天教主微微颔首。 他随手一点，那件道袍顿时化作一道光芒穿在了许凌渊身上。 “此宝名为‘截天道袍’，品阶为极品先天灵宝。” 一句介绍出口，当即让许凌渊心中狂喜！ 极品先天灵宝！ 这是何等稀有的存在！ 哪怕是在过往的封神量劫中，诸位圣人手中的灵宝。 多数也达不到这个层次！ 放眼整个三界，这都属于最顶尖的至宝。 足以令上古先天大神、那些隐世已久的老怪物们为之疯狂！ 许凌渊心中不由再次生出惊叹。 很显然——即便有他提供的那海量的先天一炁作为基础。 想要炼制出一件极品先天灵宝，所需的材料依旧必须是顶级中的顶级。 而通天教主却悄无声息地直接完成了这件至宝。 他对这位师尊，实在挑不出半点毛病！ “此衣具备诸多妙用。” 此时通天教主缓缓开口，继续讲解。 “其一，此宝防御力极强，注入法力后，单论防御之能，在极品先天灵宝中也算佼佼者。” “其二，可隐匿气息，改变形貌，遮蔽天机，寻常准圣亦难以察觉。” 听到这两项功能，许凌渊内心颇为满意。 虽说这些能力偏向防御。 但他却毫不在意。 身为两世为人者，他比谁都清楚，活命永远排在第一位。 真要遇到无法抗衡的强者，能保住性命，才有机会高喊“师尊救我”。 保命之道，才是正途！ 可以说，穿上这件灵宝，他在三界行走的基本安全便有了保障。 第6章 一日千里 “其三，为师在炼制过程中，融入了上古星辰精粹，并刻画了‘群星列斗阵法’。” 这一项无疑是整件灵宝的核心所在，因此通天教主语气格外郑重。 “此阵乃是为师当年观摩妖族‘周天星辰大阵’，取其精华所创。” “平日可接引星辰之力，储存在内，必要时亦可用以对敌。” “若遇强敌，可动用全部星辰之力，施展出妖族至高神通……【周天星辰法身】！” 这项神通，许凌渊自然知晓。 那是上古巫妖大战之时，妖族最后的杀手锏。 由三百六十五位周天妖神，配合两位妖皇布置“周天星辰大阵”，方才催动而成。 几乎抽取了整片星空的力量，凝聚成一具威力足以崩天裂地的法身。 而如今，通天教主仅凭一人之力，竟再现了这种神通。 不仅如此，还将其完全融合在这件灵宝之中。 这才是此宝真正压箱底的秘密。 “不愧是最擅长阵道的混元圣人……太强了！” 许凌渊只能如此感叹。 当然，他心里明白。 自己借助这件先天灵宝所施展的周天星辰法身，威力终究比不上妖族倾尽全族之力所凝聚出的那种形态。 可即便如此，这依旧是极其惊人的手段。 只不过，有一个问题。 “老师，这星辰之力……”许凌渊看向通天教主。 引动星辰之力，并非只是晒晒太阳、赏赏月那么简单。 那需要真正进入三十三天之上的上古星界，从中汲取星辰精粹。 而那上古星界，乃是一处极其危险之地。 群星恶煞盘踞其中，寻常金仙进入都得万分小心。 稍有不慎，被星风一吹，星浪一卷，便会神魂俱灭，形神皆散。 以他如今天仙境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因此，只能再次求助自己的圣人老师。 然而，当通天教主看到许凌渊眼中的期待神色后，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此宝内已存有一部分星辰之力，足够你使用许久。”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又看了许凌渊一眼，“等用完了，你去找你金灵师姐便是。让她助你引动星辰之力。” 言语之中，带着几分复杂与苍凉。 许凌渊听后神情也变得凝重。 他自然清楚，通天教主所说的“金灵师姐”是谁。 那正是通天教主最为得意的弟子——金灵圣母。 她在封神量劫中曾独战三位阐教金仙并占据上风，乃是三界顶尖强者之一。 最终却遭昔日燃灯道人、如今燃灯古佛偷袭陨落。 其真灵归于封神榜，被敕封为斗姆元君。 这一尊神位，是天庭最顶级的神职。 执掌天地间万千星辰，被誉为群星之母。 论地位之高，几乎可与四御天帝比肩。 若有她相助，引动星辰之力自是轻而易举。 此时，通天教主再度开口。 “为师知道你已有打算，要离开碧游宫，在外建立道扬。” 话音落下，直指许凌渊心中所想。 从这句话便能看出圣人之能。 虽然混沌珠与许凌渊这位“异数”的本源无法窥探。 但他心中所思所念，通天教主只需心念一动，便能大致知晓。 听闻此言，许凌渊连忙起身，对通天教主再次开口：“老师，我……” 他确实有些惭愧。 细细算来，他在碧游宫的日子不过短短数月。 这点时间放在圣人门下道扬，简直如同弹指之间。 如今却刚得了好处，便打算外出自立门户，怎么看都有些说不出口。 通天教主并未多言，只是轻轻挥手说道：“你有大机缘，要在外建立道扬，想必已有自己的打算。为师没有阻止之意。” “但你要离开碧游宫，为师自然要赐你一些手段，以作防身之用。” “你那截天道袍防守虽强，可【周天星辰法身】不可轻易动用，攻伐之上便显不足。” 话音刚落，通天教主随手向殿内一招。 顿时，自虚空中浮现出两件灵宝。 第一件是一柄小锤。 其表面紫电缭绕，隐隐散发出的威能竟将四周空间都扭曲了几分。 “此乃紫雷锤，乃极品先天灵宝。” “其上所附神雷为先天五大神雷之一的【紫霄神雷】，威力极盛，足以弥补你在攻击上的短板。” 通天教主语气平淡，许凌渊却听得心头震动。 这紫雷锤——他当然知道它的来历。 封神量劫末期圣人之战中，通天教主正是持此宝与身为众圣之首的老子交手。 而其中蕴含的【紫霄神雷】更是恐怖非常。 那是天地初开时孕育而成的五大先天神雷之一。 五雷乃雷霆之源，掌控其一，已是世间最顶尖的神通。 这紫雷锤的威力，不言而喻。 但这还未完。 通天教主随即指向第二件灵宝。 那是一面奇特的小鼓，表面刻有山河大地、三界万象。 “此为渔鼓，昔日也是为师常用之物。” “它同样是极品先天灵宝，攻防皆具奇效，且一旦摇响，三界之内无人不闻。” 此言一出，许凌渊心神剧烈震荡。 渔鼓！ 他心中惊骇万分。 万万没想到，通天教主竟会将这件灵宝交付于他！ 这渔鼓意味着什么？它是通天教主召集截教弟子的信物。 每次万仙来朝，截教盛会，皆由渔鼓之声传遍三界召集门人。 “渔鼓一响，三界齐动”并非虚言。 某种程度而言，它几乎代表了整个截教的权威与象征。 在截教诸多灵宝之中，其意义之重，恐怕唯有通天教主的成道至宝“青萍剑”方可比拟。 通天教主继续开口：“待你道扬建成，欲行何事，无需过多顾忌。” “该杀则杀，该做则做。你天庭那些师兄弟，皆是可信之人。” “况且渔鼓神通非凡，即便圣人亲至，也难阻其声传三界。” “若遇敌势强大难以抵挡，可连摇三响……” 通天教主语气渐冷，眉宇间透出一抹寒意。 “为师，自会去找他理论。” 话音刚落，许凌渊便已心领神会。 通天教主虽未必知晓混沌珠的内情，也未必清楚他的全部计划。 但以圣人之智，自然能推演出一二。 他要离开碧游宫，必定有所图谋。 而这面渔鼓，既是庇护，亦是态度的象征。 无论许凌渊有何打算，皆可代表截教行事！ 更关键的是，通天教主最后那一句承诺。 若遇强敌不敌，只管摇动此宝，他会亲自出山。 这早已不只是表面姿态。 自封神量劫之后，再无圣人踏足三界。 而今通天教主亲口答应，无疑是真正的撑腰。 想做何事，放手去做。 真出了差池，为师替你扛！ 许凌渊神色一正，缓缓起身。 对着通天教主深深一拜。 “弟 子多谢老师。” 他目光诚挚，话语坚定。 “弟 子所行之事，不便详述。” “但弟 子立誓，绝不会辱没我截教威名。” 心中也随之有了底气。 有通天教主如此表态。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便可更加从容布局！ “嗯……” 通天教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去吧。” 南瞻部洲，人间之地。 昔日封神之战后，阐教胜出，道统延续，气运昌隆。 元始天尊派遣大弟 子广成子下凡，收周武王之弟“叔旦”为徒，世人尊称“周公”。 周公于世间传礼教之道，如今已成为天下共奉之规。 凡周王所封诸国，除却仍存妖族血脉的楚国外。 其余各国，皆以礼法为准绳。 鲁国亦是如此。 然而此刻，鲁国都城“陬邑”之外。 空中，一道身影脚踏云霞，远远凝视着那座城池。 “这气运，真是令人垂涎。” 他低声自语。 身着一件看似普通的青色道袍。 腰间挂着一枚玉质小锤作为挂饰。 腕上隐隐可见一处鼓形印记。 不用多说，此人正是许凌渊。 他离开碧游宫后，横渡东海，一路来到南瞻部洲。 他心中清楚—— 天地之间，最有可能聚集气运的地方。 便是这片人间王朝所在的南瞻部洲。 就如现在，在他眼中便清晰可见。 在陬邑城上空，一团巨大的气运赫然悬浮其上。 那气运不断蔓延，几乎覆盖了整个鲁国。 “人族的气运传承自邦周，邦周再分封给各个诸侯国，早已分散无数。” “可即便如此，单是一个鲁国竟仍有这般厚重的气运。” 许凌渊心中暗想。 作为天地间的主角，人族气运绵延不绝。 若要获取气运，人间无疑是最理想之地。 但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 那悬于陬邑之上的鲁国气运，并未完全凝聚于世间。 其中过半的气运正向天外飘散而去。 尤其有一道气运格外显眼，其规模之大，几乎占据了鲁国气运的三分之一。 许凌渊自然清楚其中缘由。 当下的世间，乃是由仙神所主导。 人间之人信奉天上的仙神，依循仙神所传之法行事。 因此，气运自然也要分润一些给那些仙神。 而其中被抽取最多的一部分，毫无疑问属于“阐教”。 只要周王朝仍在，礼教依旧是世间的主流。 那么阐教的气运便会一直鼎盛。 阐教弟子修行，也将一日千里。 唯有等到周王朝彻底倾覆之时，阐教的气运才会随之衰落。 到那时，圣人们便会再次出手，在世间布局争夺。 当然，现在距离那一天尚有时日。 摆在许凌渊面前的选择也因此变得明确。 第一种选择，是进入周王朝任职。 不论是成为朝廷敕封的香火神祇，还是做王室供养的方士。 以他天仙的实力，在人间已属顶尖层次。 便可顺理成章地享有周王朝的部分气运。 但他从未认真考虑过这条路。 因为…… “替别人做事，能得多少气运？” “我要争，就要争那最大的！” 正因为如此，他选择了第二条路。 寻找那些身负大气运的人。 这其实也正是圣人们获取气运的方式之一。 人间气运如潮水起伏，每当气运翻涌时，总会有一些天生圣贤应运而生。 就像洪荒时期，有人族三祖开创人族。 人族三祖之后，有三皇五帝推动人族大兴。 三皇五帝之后，又有背负飞熊之兆的姜子牙。 再往后，还有钟 尖、仓颉、嫘祖等一代代人族圣贤。 这些人生来便注定要改变人族命运，故而自带磅礴气运。 将他们纳入大教，助其完成天命，便是获取气运的最佳方式。 若能得一位身具大气运的圣贤为徒，便能从中分得巨量气运。 广成子曾收轩辕黄帝为徒。 元始天尊亦亲传姜子牙。 许凌渊来鲁国的目的，也正是为此。 他心中清楚一件事—— “再过百年左右，那位将改变人族命运的人，会在鲁国降生。” 许凌渊嘴角微微上扬。 天生圣贤，皆有大运加身，天机混乱，难以推演。 第7章 渊泉山 但他不同。 作为穿越者，他最大的优势便是“先知先觉”。 所以他提前来到鲁国，等待那人的出世。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一座道扬。 只是…… “难怪仙神与有道之士不愿降临人间，这灵气未免太稀薄了。” 许凌渊放出神识，不多时便皱起眉头。 陬邑附近乃至整个鲁国的山川，竟无一入他法眼。 没有灵脉，更无仙山福地。 曾在碧游宫修行过的他，对此只能摇头苦笑。 碧游宫内，随便吸一口气，灵气含量都远超此处百倍。 即便是东海上的诸座灵岛，也个个灵气充沛，堪称仙境。 相较之下，这鲁国的群山实在太过贫瘠。 要他在这些山中选一道扬，不亚于让他在一堆茅厕里挑一间住下。 但他的迟疑并未持续太久。 很快，他便有了主意。 “既无灵脉仙山……那我便造一座。” 念头一生，他立刻开始寻找合适之地。 不久后，他发现了一处理想的所在。 此地位于陬邑以南三千里，名为“渊泉山”。 此山雄伟壮阔，山中央有一片广阔的清泉，泉水涌动不息。 他只一眼，便心生喜爱。 若按西方某位圣人所说，便是“此山与我有缘”。 于是他驾云而起，直奔渊泉山而去。 片刻之间，已穿行于群峰之间。 飞鸟惊鸣四散，他却仰头大笑，抬手一挥。 从截天道袍袖中飘出一缕暗黄色气息。 正是前些日子，凌渊界所产出的“先天一炁”。 对寻常修士而言，想要将凡山化作灵脉，几乎不可能。 那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哪怕是一位准圣，恐怕也难以实现。 但许临源却不一样。 他手中拥有“先天一炁”，那是连圣人都为之惊叹的原初灵气。 他要造出一座仙山，并非虚言！ “去！” 随着许凌渊一声轻喝，那“先天一炁”顿时悬浮于渊泉山上空。 紧接着，轰然爆裂开来！ “嗡！” “嗡！” 随着“先天一炁”的炸裂，其中精华化作浩荡灵气，开始冲刷整座渊泉山。 只见渊泉山内，异象陡生。 灵气弥漫，奇石与仙树瞬间生长。 清风拂过，宛如仙境降临。 尤其那渊泉山中心的巨大清泉，吸收了大量灵气。 隐隐之间，散发出如美玉般的清冷光辉。 在清泉周围，无数草木迅速绽放光芒，生机盎然。 见此情景，连许凌渊都感到震惊。 “好家伙，这是……灵泉？” 许凌渊再次体会到“先天一炁”的非凡之处。 难怪通天教主也会为之动容。 仅是一缕气息，便足以将一座凡山变为洞天福地。 此时，整个渊泉山中的灵气已充盈到冲散云雾、直上九霄的程度。 几乎堪比天界顶尖仙山的灵脉。 更关键的是，那口清泉已然发生变化。 望着那如美玉般清澈的泉水，感受其中澎湃的灵气与造化之力。 许凌渊清楚，这口泉眼已经蜕变为灵泉。 而且是品阶极高的灵泉。 这无疑是一件大事！ 要知道，天地间的山川草木一旦化灵，便是天地造化的显现。 尤其是灵泉，尤为珍贵。 因灵泉之水若不干涸，便可源源不断地再生。 最难得的，自然是先天级别的灵泉。 如今三界之中，公认的先天灵泉只有两处。 一处是须弥山上的八宝功德池，蕴含功德之力。 任何佛门佛陀陨落，真灵皆可借此重孕佛体。 可以说，八宝功德池就是佛门的根本之一。 另一处则是天庭瑶池中的瑶池泉眼，蕴藏造化。 天地五大灵根之一的乙木灵根——蟠桃果树，其母树根基就扎根于此。 同样，也是天庭至宝之一。 如今渊泉山的这口泉眼，虽未达先天灵泉的高度。 却也极为宝贵。 同时，许凌渊明显察觉到。 随着渊泉山化为洞天福地，丝丝缕缕无形的功德也随之汇聚而来。 不断有力量涌入他的身体。 “地道功德？” 许凌渊心中一动，暗自惊喜。 他明白，自己已将一座凡山凡水改造成洞天福地。 尤其凭空造出一口灵泉，使得此地灵气绵延不绝。 这是一件大造化的事情。 天地自然有所感应，地脉更是因此降下功德。 对他来说，这份收获完全是意料之外。 …… 许凌渊一时竟生出冲动。 他甚至想把那最后一缕“先天一炁”也投进去。 或许能一举让灵泉升华为先天灵泉。 那样的话，所获功德恐怕还能翻上两三倍。 可思量片刻后，他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 先天灵泉的形成必然不会如此简单，否则三界之中也不会那么稀少。 只投一缕先天之气，多半无法成功。 更何况，他手中本就只剩下不多的先天一炁，无论如何都要留作他用。 “以后再说。” 打定主意之后，许凌渊轻轻一指下方焕然一新的渊泉山。 法力流转之间，只见造化泉旁的泥土微微松动。 金光闪烁，一座古朴的阁楼缓缓升起。 阁楼之上，写着三个大字——凌渊阁！ “日后，这里便是贫道的居所了！” 大笑数声，许凌渊迈步走入阁楼之中。 与此同时， 陬邑，上卿府。 一般来说，上卿虽为重臣，终究是臣子身份。 府邸规模与制式，自然不能超过国君。 但在鲁国，情况却不一样。 鲁国上卿庆父，是前任国君鲁庄公的亲弟。 庄公去世后，他毒杀了本该继位的公子般。 又扶持年幼的公子启登位，也就是现在的鲁闵公。 简单来说，庆父一手操控废立，在鲁国已是权势滔天。 如今整个鲁国的大权，皆掌握在他一人之手。 就连代表鲁国与仙神沟通的人朝印玺，也早已落入他手中。 这枚印玺象征着周王室血脉的尊贵，是“仙种神裔”的标志。 配合庆父的身份，可号令鲁国境内所有河伯山神、城隍社稷。 但此时，这位平日纵情享乐的上卿却难得正经。 第8章 这是一位山神 “此话属实？我鲁国境内竟出现了一道仙神灵脉？” 他望向眼前空无一物的空间，语气激动地问道。 然而，在修行者眼中，那虚空中却真真切切站着一人。 那人身披祭祀长袍，头戴神冠，周身缭绕着地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后，隐约浮现出一座山脉的虚影。 很明显，这是一位山神。 “怎敢欺瞒上卿？” 此时，这位山神对庆父这位凡人态度恭敬有加。 “小神本是浮须山山神，依附于渊泉山旁。” “前几日渊泉山地脉突生异变，整座山已化为三界难寻的仙山福地。” “小神不敢耽搁，立刻前来禀报上卿。” 这位浮须山山神言辞恭顺，语带奉承。 像他这样的山神，实则是朝廷以气运香火所封。 说白一点，地位还不如土地公。 毕竟土地公好歹是天庭正统册封的福德正神。 而他们这些山神，多半原是山中精怪。 虽称神祇，却受制于人。 比如眼前的庆父。 只要他手持人朝印玺一盖，便可直接废黜其神位。 将其归入邪祀野神之列，毁其庙宇，断其香火。 “好！好！好！这一功，本卿记你一份！” “事后自有赏赐。” 庆父闻言朗声大笑。 他的欣喜并非无因。 一处仙山灵脉的现世，对整个鲁国而言意义非凡。 先不说可能孕育的奇珍异宝，单单灵脉本身就能增强国家气运。 若再加以人朝秘法，将其中灵气与气运提取出来，更能逆转天地格局。 说不定他自己也能借此机缘踏上正途，得成仙道。 可这时，浮须山山神却迟疑开口：“上卿，万万不可！” “小神动身之前，曾见一名道士进入渊泉山。” “推测应是为了抢占那处即将成型的灵地而来。” 其实，浮须山山神并未全盘托出。 实际情况是，那位道士先一步踏入渊泉山。 不久后，渊泉山才发生剧变，成为洞天福地。 但他压根没想过——这座山的变化，或许是那道士所致。 在他看来，这想法简直荒谬。 单凭一人之力，便将一座凡山化作仙家福地，这需要何等手段？ 相比之下，他认为许凌渊必定是早先察觉到了渊泉山的异动。 所以他才会抢先一步进入其中，以求占据优势。 “哼！” 听到这话，庆父只是发出一声冷哼。 “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道士，凭什么占据仙山福地？” 话语之中，流露出身为神裔血脉的高傲姿态。 “既然如此……本卿便亲自走上一遭！” 七日之后。 渊泉山中。 许凌渊正在仔细研究那口灵泉。 “除了提升法力、锤炼肉身……竟然还带有一丝造化之力，效果很是全面。” 他低声自语。 这几日的研究，已让他基本摸清了这口灵泉的特性。 它是一处非常难得的资源。 泉水饮下后可助人增长法力，洗练身躯。 更重要的是，它似乎还蕴含着一丝造化之能。 对于元神的滋养也有一定帮助。 可以说，功效极为全面。 于是，许凌渊毫不吝啬地给它取名为“造化泉”。 “如果这口泉有朝一日能蜕变为先天灵泉，不知道水质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一时间，他心生憧憬。 可惜的是，尽管前些日子有一点地道功德落入手中。 但当他将这部分功德投入凌渊界后，仍未能触发凌渊界的下一次质变。 也没有生成新的先天一炁。 因此至少目前来看，他的这份期待也只能停留在想象阶段。 就在这时—— “嗯？” 许凌渊忽然抬头，似有所觉。 继承通天教主阵道传承的他，在布阵一道上已有相当造诣。 因此在进入渊泉山后，他也布置下了护山大阵。 此时，正是阵法传来波动。 “有客人来了？” 他神色平静，眼中却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不知来者，是客，还是敌。”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然化作一道轻风，悄然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 渊泉山入口处。 一辆以宝玉为饰、金银为架的华贵车驾缓缓驶入山中。 拉动车驾的并非凡马，而是头生双角、黑毛皂蹄的异兽。 此兽名为“龗马”，乃邦周诸侯中最尊贵的坐骑。 很显然，此刻车驾中的主人，便是“庆父”。 而在车驾两侧，还有三位身穿紫袍的方士随行护卫。 那位浮须山的山神，此刻也在前方引路。 “上卿，这处灵脉……实在非凡！” 此时，那三位方士中看上去为首的一位正望着渊泉山内的景象。 他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叹。 此人名叫“龙云子”，早年在北俱芦洲修行。 可北俱芦洲妖魔盘踞，巫族更是藏身山林之间。 简而言之，太过凶险。 于是他便带着两位师弟，“湘云子”与“灵云子”，离开故地，来到南瞻部洲，投奔鲁国，成为供奉方士。 三人皆是地仙修为，在人间已属难得。 多年来在鲁国颇受重用，见过不少世面。 但即便如此，眼前这般灵脉洞天，还是头一回得见。 整座渊泉山中，草木生灵散发出的灵气随处可见。 四下里也常有赤狐、青雀、白鹤等飞禽走兽的身影。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鸟兽似乎都已有开灵之兆。 这一切足以说明，这座渊泉山究竟有多珍贵。 “恐怕三界之中，此山也算得上顶尖福地。”龙云子说道。 他的师弟湘云子亦是连连点头：“这般仙山竟现于人间，真是难得。” “好！好！好！” 车驾中的庆父闻言大笑：“此乃天助我鲁国兴盛。” 但笑容未落，他眼中忽闪一丝寒意：“稍后还请诸位出手，将那不知来处的野道士除去。” “此山之事，绝不容外泄半分。” 原本他还曾想过，若那道士有些本事，不妨招为客卿。 可如今见到这灵脉的价值，这个念头自然也就彻底打消了。 如此等级的灵脉，一旦被别国得知，势必引发争斗。 所以唯一的办法，便是封口灭迹。 “敢不从命？”三位方士与浮须山山神齐声应道。 就在此时—— 第9章 那是什么雷法 排行最末的灵云子忽然惊呼一声，指向远处。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道奇异身影正在远遁。 那是一团霞光，包裹着浓厚的地气与灵气。 霞光流转之间，隐约显现出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模样可爱，如同玉雕。 小女孩似才察觉他们的存在，正往山深处疾行。 而她所过之处，山石自行挪移，林木倒伏，仿佛天地都在为她让路。 “是天生地孕的仙灵！” 龙云子脱口惊呼，目光中透出炽烈！ 仙灵，乃洞天福地所生，是天地孕育的灵胎。 其本质，为仙山中最精纯的灵韵化成之形。 心性清明，聪慧灵动，外貌如童子。 天生具有化形之能，更有穿梭三界之天赋。 若在上古时代，此等根骨已是极为罕见。 传闻多位圣人身边的童子，便是出自仙灵一脉。 但自上古之后，灵山灵脉几无新生。 如此由天地自然孕育的生灵，也就愈发稀少。 “抓！快抓住它，你们想要什么都可答应！” 庆父一听“仙灵”二字，几近癫狂。 仙灵稍有年岁，便能掌握挪移之术。 那等存在，根本难以捕捉。 而这仙灵显然初生未久，尚未通晓三界挪移之法。 若能得手…… 庆父呼吸急促，眼中满是贪婪。 仙灵乃灵胎所化，其心更是世间难寻的至宝。 即便是凡人，若得仙灵之心炼制而成的丹药，亦可延寿千年！ 这般诱惑，足以令权倾一方之人失态。 就在庆父话音落下之际，最先行动的却是浮须山的山神。 “叱！” 身为山神，他本就掌控地气，与山脉相融。 只见他周身黄光一闪，转瞬腾空而起。 空中现出真身——一只尖嘴猴腮、浑身白毛的山魈。 他手掌轻握，那尚显稚嫩的仙灵顿时惊叫一声。 紧随其后，小女孩竟撞上一座突然隆起的丘陵。 “哎哟！” 一声痛呼，她跌落在地，摔了个结实。 仙灵刚现世不久，神通尚未成型。 此刻被拦截下来，已无力反抗。 “你……你们……坏人！” 她只能用如玉般的小手捂着脑袋，泪眼婆娑地望着众人，说出她所能想到最重的指责。 弱小、无助，却又惹人心怜。 可惜，浮须山神并无怜悯之意。 “小东西，乖乖受死吧！” 他狞笑着，利爪直取那女孩的心口。 眼看利爪将至，忽听一声冷哼响起。 这声音入耳，山神心中骤然升起一股莫名惊惧！ 元神震颤，神体动摇，体内法力竟似要溃散。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上卿救……” 于是浮须山神顾不得任何体面，张口便慌乱求救。 可这一切显然太迟了！ “轰隆！” 毫无征兆地，一道紫光璀璨的雷霆猛然劈落。 只是一闪，这道雷光已缠绕上浮须山神全身。 下一瞬…… “嗡！” 这位受鲁国敕封、享人间香火的山神， 竟毫无挣扎之力，连同肉身与魂魄一并化作尘埃。 一切来得太急。 从那紫色雷霆现身，到浮须山神彻底湮灭， 前后时间，连一息都不到。 别说庆父这般凡胎肉体，便是龙云子等三名地仙， 此时竟也完全来不及反应！ 直到浮须山神已然消散，他们才回过神来。 “那是什么雷法？” 灵云子脱口而出。 浮须山神虽不算大神，却是正统敕封之神。 其本体虽只是山魈，但得了香火神力之后，法力不输一般地仙。 可在那紫雷之下，连一丝抵抗都无法做到。 更别说他们三人，在那雷霆落下之时，竟也感到天地倾覆般的压迫！ “紫霄神雷。”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紧跟着，三人便见一位青袍道人踏云而来。 那道人面容年轻，看起来平平无奇。 可龙云子三人此刻却不由自主地绷紧身体。 因为他们清楚看见——在那青袍道人身旁，漂浮着一把小锤。 锤子之上缭绕的紫色雷光，正是刚刚诛灭浮须山神的雷霆。 “紫霄神雷？” 三人对这个名字全然陌生。 这也难怪——紫霄神雷乃是先天五大神雷之一。 而他们三人原是北俱芦洲的散修，怎会知晓这等高深之物。 “你到底是谁！？” 三人握紧法宝，满是戒备地望着许凌渊。 可许凌渊却不再看他们一眼。 他从云端降落，走到一个捂着额头哭泣的小女孩面前。 “你是此山所孕仙灵？” 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嗯……” 小女孩怯生生点头。 “我号凌渊，是这座渊泉山之主。” 许凌渊看着她，心中忽然明白那些大神通者口中所说“与我有缘”究竟是何滋味。 比如眼前这位小仙灵。 她的诞生，是因为许凌渊的先天一炁让渊泉山蜕变为仙山福地。 因此，许凌渊能感知到，自己与这小仙灵之间存在某种冥冥中的联系。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也可称为“缘”。 “你因我而生，可愿做我座下童子？” 他随口问了一句。 “你能帮我打那些坏人吗！？” 女孩看向许凌渊。 作为渊泉山孕育的仙灵，她对许凌渊天然亲近。 想了想，她悄悄指向旁边的庆父等人。 “当然可以。” 许凌渊淡淡扫了一眼，嘴角含笑：“你想揍谁都可以。” 这份底气，他从来不缺。 “嘻嘻。” 女孩开心一笑。 “那我答应啦。” 随即脆生生地回答。 “好得很。” 许凌渊点头，“你是渊泉山所出仙灵……那就叫渊灵吧。” 童子之位，等同于半弟子身份，有时甚至比弟子更贴近师尊。 收为童子，便要亲自赐名。 像如今的玉皇大帝，当年便是道祖童子出身。 其名“昊天”，也是道祖亲赐。 “渊灵拜见老爷！” 女童立刻跪下行礼。 就在这时，旁侧却传来一声怒喝。 自然是那庆父忍无可忍。 “好大的胆子！” 看着许凌渊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庆父心中怒火中烧。 他是什么身份？ 鲁国上卿，执掌大权的贵胄。 世代仙神之后，仙种神裔，传承自邦周正统。 “哪来的野道士，不懂礼数，不敬贵人！” “还敢擅杀朝廷册封的浮须山神，是想造反吗！” 他破口大骂。 然而话音未落，许凌渊便轻轻抬手一挥。 第10章 他是天仙 这一次，他没有动用紫雷锤。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动手，自然想试试其他灵宝。 之前用过紫雷锤，这次换别的。 只见他袖袍轻扬，青色道袍之上星光流转。 随后，点点星屑凝聚成一只遮天巨掌，直压庆父几人！ 那是“截天道袍”操控星辰之力最基础的神通！ “不好！他是天仙！” “两位师弟，不要留手！” 只见三人腾空而起，各自取出贴手法器，分别是剑、扇与幡。 三件法器皆为中品后天灵宝，威力不俗。 紧接着，三人同时将手中法器抛向天空。 那剑、幡、扇在空中交汇融合，竟结成一道合击阵法！ 见此，他们才略感安心。 三人同门多年，彼此熟悉。 这招“三器御灵”乃他们多年研习所得。 昔日曾在北俱芦洲与一名天仙境界大妖交手，势均力敌。 料想如今对付敌人，也应有胜算。 念头尚未转完，便听得一声巨响。 “轰！” 龙云子惊恐地望向天空。 那星辰凝聚而成的巨掌正猛然砸落。 他们方才施展的联手术法，在那巨掌面前竟毫无抵抗之力。 顷刻之间，三件法器被一击粉碎。 巨掌未作停留，径直继续压下！ “啊——”接连三声惨叫。 师兄弟三人，当扬陨落，形神俱灭。 “老爷好厉害！” 渊灵见状，忍不住惊呼出声。 许凌渊却神色不动，脸上无丝毫波澜。 他是谁？ 圣人弟子，截教正统传人。 所用之法乃上清秘术，调动的是极品先天灵宝“截天法袍”中蕴藏的星辰之力。 龙云子三人所创杀招，或可勉强对抗寻常天仙。 但面对他时，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之上。 更不必说，早在庆父等人踏入渊泉山之时，他就已听见他们的密谋。 知晓这些人从一开始便意图杀他，夺取渊泉山。 他自然不会留情。 然而此刻，一件出乎意料之事发生了。 “咦？” 他目光微动，看向那巨掌落下之处。 那正是庆父所在之地。 整座车驾已被彻底摧毁，连那驾车的靇马也都化为飞灰。 可庆父本人，却依旧站在原地。 “气运？” 许凌渊察觉到一丝异样。 那庆父本应是凡人，却能存活至今，只因身上有一股气运之力凝成屏障，硬生生挡住了那一掌。 “你……你……你这狂徒！怎敢如此！？” 庆父面色苍白，惊怒交加，声音颤抖不已。 “我乃庆父，姬姓正统！” 他猛然一声怒吼，浑身都在剧烈颤抖：“你们这些凡间的小修士，竟敢对我出手！” 只见他抬手一挥，取出一枚由金铜铸造的印玺。 那印玺正中刻着一个“鲁”字。 下方则镌刻着“敕鬼封神”四字。 此物正是鲁国的正统象征——人朝印玺。 此刻，庆父将这枚印玺端端正正地摆放在身前。 他整理衣襟，扶正冠冕，对着印玺恭敬跪拜。 口中郑重念道：“鲁国公室，恭请天庭降临神威，斩杀此贼！” 随着他的跪拜与咒言吟诵，许凌渊立刻感受到一股股气运自印玺之上腾空而起。 那气运直冲云霄，竟然穿透了凡尘与天界之间的屏障，直达天庭。 天空之中，冥冥威压缓缓汇聚，显现出一座天宫的虚影。 天宫之上，“神霄玉清，敕命天威”几个大字清晰可见。 那是神霄玉府，天庭雷部的总坛所在。 紧接着，滚滚天威倾泻而下，乌云瞬间遮蔽苍穹。 天幕上，暗青色的雷霆悄然凝聚。 这是天庭雷部所掌控的“天雷”，拥有审判妖邪、裁定鬼魅的神力。 可许凌渊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如山。 他只是静静望着天空中的天宫，轻轻摇了摇头。 此时，他对阐教在人间设立的秩序有了更深的理解。 阐教所立下的礼法制度，使得邦周各大诸侯国的王族贵胄成为“仙种神裔”。 他们手握人道印玺，不仅可以敕封河伯、山神、城隍等香火神祇。 还可分享国家的气运。 一旦有气运加身，哪怕是寻常天仙也难以伤其分毫。 若有人“不守礼法，以下犯上”，便可召来天庭降下惩罚。 因此，地仙只能在其麾下供奉，连天仙也得对其行礼示敬。 如此一来，阐教便能维持人间的大体秩序。 但许凌渊心中却泛起疑虑： “原来天庭早已成了阐教用以获取气运的惩戒工具……那位玉皇大帝竟能容忍至此？” 他本能地察觉到其中或许另有隐情。 不过很快，他便收回思绪。 目光转向庆父时，他心中又生出一丝念头： “没想到此人竟是史书中‘庆父不死，鲁难未已’的庆父。” 历史人物真实现身眼前，对他而言确实别有一番感触。 然而，庆父似乎误解了他眼神中的意味。 冷笑着开口：“怎么？现在害怕了？” 他抬头望向空中不断凝聚的天雷，信心十足。 语气中带着讥讽：“我看你也修至天仙境多年，若是毁于今日，实在可惜。” “本卿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那仙灵之心，供本卿差遣千年。” “如此，本卿可饶你不死。” 话音未落，他抬手指向天际的雷部总坛“神霄玉府”。 “别怪本卿没有提醒你，今日是晦朔之日，正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当值。” “若你执迷不悟，命不久矣！” 不得不承认，庆父虽狂傲跋扈。 但他能权势滔天，自然并非无脑之人。 这一番威胁与利诱并用，若换作寻常散修天仙，恐怕早已心生畏惧。 但面对许凌渊……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许凌渊神情古怪：“你最好是在胡说八道。” “否则……你死定了。” 他说完这话，庆父自然听不出其中深意。 “你这野道士，是不是疯了？” 此时此刻…… 天庭，雷部。 天庭四大部司，“雷、火、瘟、斗”，皆主杀伐，威严凛然。 雷部总坛“神霄玉府”，占地二千三百里，城墙高八十一丈。 其中正有一人缓步行走于殿宇之间。 他名唤“伯禽”。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重身份——人间鲁国第一任国君。 昔日周朝分封诸国，各国初代诸侯死后。 皆可通过神道香火飞升天庭为官。 这也是各国王公敢称自己为“仙种神裔”的缘由。 伯禽飞升之后，便在雷部五雷院担任五雷使。 借助鲁国气运，修为已达金仙之境。 虽非雷部顶尖战力，但也算是中上之列。 只是如今，伯禽神色间满是怒意。 “区区一个凡间散修，竟敢羞辱我鲁国后人。” 第11章 该受雷刑 但在伯禽眼中，却并无分别。 庆父也是他的血脉后裔。 只要鲁国还在，香火祭祀未断，他便受气运庇佑。 至于谁做国君，如何上位，他从不在意。 所以当庆父通过朝廷印玺向天庭上奏，请求诛杀许凌渊时。 伯禽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若是往常，他甚至可以直接调动五雷院降下雷霆。 然而眼下正值“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在神霄玉府当值。 这位雷部主神，与天庭诸多主神一样，出身截教。 而由于昔日封神一战的缘故…… 这些日子，来自截教的天庭众仙，对天庭并无多少归属感。 平日里，哪怕玉皇大帝下达诏令，他们也不予理会。 甚至比那位“听调不听宣”的二郎显圣真君还要放肆几分。 不过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却是个例外。 这位雷部之主曾是商朝太师，心系天下苍生。 虽对天庭无甚热情，却仍尽职守责。 每逢月初，他都会亲临雷部处理事务。 大小之事皆亲自过问。 因此伯禽今日不得不亲自前来神霄玉府。 他刚刚落下遁光，便步入了神霄玉府中央的天枢殿。 一进门，只见殿中已有不少人。 这雷部主殿竟成了宴饮之所，一群仙人手执瑶池仙酿正自畅饮。 男女皆有，风度气质皆非凡俗。 “碧游宫内坐圣贤，神佛难登禹余天。” “万仙齐拜往朝贺，明日便是大罗仙。” 众人齐声吟唱截教道歌，彼此举杯相敬。 在人群中央，一位身披铠甲、眉有三目、须发斑白的老将面露无奈。 伯禽见此情景，神色不变。 天庭中的截教弟子大都如此。 哪怕位列仙班，仍以“截教弟子”自居。 此时在天枢殿内的这群人也不例外。 她们都是雷部的法天君，昔日更是名声赫赫。 其中包括曾在金鳌岛布下十绝阵与阐教金仙对抗的十天君。 也有曾偷袭元始天尊、被称作封神之战第一莽夫的彩云仙子。 还有那修为虽不高，却与三霄娘娘交情深厚的菡芝仙。 而坐在中央一脸无奈的老者，正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闻仲。 伯禽一见到他，便上前禀报：“启禀天尊，下界有仙道修士违逆礼法，意图杀害朝廷印玺执掌之人。” “恳请天尊降旨，遣天雷诛除此人，以正人间纲纪。” 他简明扼要地说明来意。 同时催动神光，映出渊泉山下的情形。 “哦？” 闻仲神情淡然，只淡淡应了一声。 其余十天君、彩云仙子等人更是一副漠视姿态。 作为截教弟子，他们本就不认同阐教所立的人间规矩。 对于伯禽这样出身鲁国的开国之君，自然也无好感。 毕竟伯禽本质上属于阐教一脉。 若是在封神时期，他们恐怕早已将其斩于手下。 哪怕封神之后再无斗志，这些仙人对伯禽的态度也不会有丝毫改观。 伯禽并不在意——这一切不过是走过扬罢了。 斩杀一个下界的散修天仙，不过小事一桩，不会出什么差池。 此时闻仲无意间扫了一眼那画面中的情形。 可就只是这一眼。 “嗡！” 一股强大的法力瞬间从他身上爆发而出。 这位昔日的大商太师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他眼神凌厉，目光牢牢锁定在画面上的许凌渊。 准确地说，是许凌渊身旁那柄闪烁着紫色电光的小锤。 “那是……” 闻仲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他曾拜入金灵圣母门下，是截教正统的三代弟子。 当年也曾随师尊拜见过掌教圣人。 自然见过碧游宫中供奉的紫雷锤。 他绝不会认错！ “掌教圣人的紫雷锤，为何会出现在他手中？” 这件本属于通天教主的先天灵宝，如今却落在他人之手。 而通天教主的法宝，绝不可能被外人夺走。 唯一的解释就是…… “他是掌教祖师亲传的弟子，他是……小师叔！？” 顷刻之间，即便是心志坚定如闻仲，也几乎热泪盈眶。 作为昔日大商太师，位极人臣之人。 当他意识到许凌渊身份之时，心中已明白其背后的意义。 五百年过去了，那位困守碧游宫的圣人祖师，再次收徒！ 单凭这一点，就足以令他心神激荡！ 对于当年封神之事，他始终耿耿于怀。 虽说是因量劫业力所致。 但他闻仲，正是将截教一步步拖入泥沼的关键人物。 是他一个个寻找熟悉的截教弟子，请他们出山相助大商。 是他一次次劝说他们离开洞府，卷入这扬劫难。 回想起来，他每时每刻都在自责。 尤其封神之后，截教式微，掌教圣人闭关不出。 更让他愧疚难当！ 但如今呢？ 五百年过去，三界之中终于再次出现了截教弟子的身影！ 这象征着什么？ “掌教祖师或许从未真正放弃，他……还准备与诸圣争锋！” 闻仲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不，不对……” 片刻后，他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如果记忆没错的话…… 他目光转向眼前的伯禽。 “你要降下天雷劈杀的……就是此人？” 他指着面前画面中的许凌渊，语气平静，毫无情绪波动。 “好叫天尊知晓，正是此人！” 伯禽见状，虽觉得这位雷部主神的反应有些异样，却未深究。 “昔日周礼既定——诸侯乃人朝正统，受天庭庇佑，执掌气运神器。” 他理直气壮地说道。 “那散修道人自称许凌渊，亲手弑杀山神，更意图杀害我之后裔庆父。” “依天条，当以天雷诛之。” 闻仲听罢，微微颔首。 片刻后，他竟笑了。 “以下犯上？” 这一笑，令十天君等人神色骤变。 他们与闻仲相识已久，自然明白，这笑容之下，藏着滔天杀意。 事实也正如所料…… “你所言不错。” 闻仲轻笑应声，随即抬手，指向神光画面中之人：“此人确实以下犯上，该受雷刑！” 话音刚落，一道天雷自他掌中轰然落下！ 下一瞬，伯禽愣住了。 只见画面中的庆父尚在大笑，却被天雷劈中，顷刻间化作焦炭。 “轰隆！” 天威浩荡，将庆父尸身彻底粉碎，唯有人朝印玺从灰烬中缓缓坠落。 “天尊，你……” 第12章 一气仙 难道是误杀了？ 他转头看向闻仲，却迎上了对方已然睁开的天目。 还有那多年未曾出鞘的雌雄龙虎双鞭。 “辱我小师叔！” “你才是以下犯上……纳命来！” 雷光交错，伯禽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双鞭击中。 这位鲁国开国之君，天庭金仙，就此形神俱灭。 十天君、菡芝仙与彩云仙子亦是惊愕当扬。 他们从未想过，一向沉稳冷静的闻仲会出手如此决绝。 而比这更令人震惊的，是闻仲方才那一句话。 “闻道兄，你说……小师叔？” 年岁最长的秦完天君压下心头震撼，声音微颤。 他指着画中之人。 “他……他是掌教圣人的弟子？” 十天君等人与闻仲终究不同。 他们虽为截教弟子，但只是外门弟子身份。 虽说通天教主待他们一如亲传，并未吝啬指点。 可对于通天教主所持灵宝“紫雷锤”，他们却从未亲眼见过。 “嗯，应该不会有误。” 闻仲低声说道。 “当真如此？” 十天君显然仍感难以置信，再次追问。 “自然属实。” 直到闻仲再度点头，几人才仿佛真正意识到其中意味。 顷刻之间，几人神情也为之一变，如同先前的闻仲一般。 那颗自从封神之后便冰冷如铁的心，日日只能借酒消遣的心。 此刻，骤然炽热如火！ 而就在此时…… “果然……” 望着从天而降的雷霆将庆父劈作焦灰。 许凌渊并无半点惊讶。 实则，当他听说庆父最后倚仗的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之时。 心中便已料到这般结局。 紫雷锤本是通天教主极少动用之物，唯有与圣人交手时才会现身。 因此三界之中曾目睹之人寥寥无几。 可闻仲身为截教亲传三代弟子，对这件灵宝自是熟悉。 此时他沉吟片刻，仰望天上渐渐消散的神霄玉府，朗声而言： “某乃人间散修许凌渊，因缘至此，原欲取此渊泉山为修行道扬。” “未曾想今日竟有恶人来犯，意欲夺我道扬、取我性命。” “多谢天庭正神显威，诛除此等凶徒。” 话音落下，许凌渊再不多言。 只牵着小女童渊灵的手，御云离去。 而远在神霄玉府之内的闻仲。 听得这番言语，神色微动，似有所思。 “闻道兄，小师叔为何如此客气？” 赵江天君脾气最烈，忍不住发问。 “莫非他不知你我来历？还是说掌教圣人仍在责怪昔日之过？” 话语中满是不安与疑虑。 “道友稍安勿躁。” 闻仲淡淡一瞥：“小师叔所言，另有深意。” 言罢，并未再多解释。 只是站起身来，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随即，一只墨麒麟自殿外跃然而入。 闻仲一跃骑上墨麒麟，对着殿内几人郑重开口。 “小师叔之事非同小可，我必须即刻禀报师尊。” “诸位道友暂且在此饮宴，切记莫要多言，更不可显露异状。” 话音未落。 他身下墨麒麟便腾空而起，穿云破雾，转瞬消失无踪。 细看其去向，正是三十三重天之外的所在。 殿中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他们虽听闻仲之言，却难以再如往常般安然饮宴。 平日里令人沉醉的仙酿，如今竟似无味之水。 他们心中皆被截教重出三界的消息所占据，哪还有心思饮食？ “大兄，你说掌教圣人他……” 赵江低声开口，望向身旁的秦完。 “二弟，闭嘴！” 秦完一改往日温和，冷声喝止。 “闻道兄说得没错——在他归来之前，此事谁也不许再提一字。” “若坏了掌教圣人的大事，你我皆难辞其咎！” 说罢，他便闭口不言。 其余几人见状，亦神情肃然，不再开口。 整个天枢殿陷入沉寂。 但众人眼中那重新燃起的炽热光芒，已足以表明内心的激荡。 三十三天之外，有一界独立于诸天之上。 此界名为上古星界，亦称‘天外天’。 乃昔日掌控星辰的上古妖族天庭所开辟，更是妖族至宝‘周天星辰图’的诞生之地。 此刻，在这上古星界之中，无数上古星辰悬于虚空。 每一颗星辰，皆散发着浩瀚伟力。 风卷星海，浪涌如潮。 星辰之间，伫立着一座座恢弘巍峨的古老星宫。 此处名为斗宿星宫，乃昔年天庭群星恶煞所居之所。 而此时，闻仲骑着墨麒麟不过几个腾挪，已然来到上古星界之外。 他神色复杂地踏入此界，未惊动任何星辰列宿。 一路无声，直到来到星界最高处的一座行宫前。 此宫巍峨古朴，宫殿外墙镌刻亿万星辰图案。 正门中央，赫然写着“坎宫”二字。 此地，正是群星列宿之主——斗姆元君的居所。 “师弟？” 闻仲刚至此地，便听得一声惊呼。 抬眼望去，只见从坎宫中走出一位汉子。 其面如蓝靛，赤发如焰，容貌虽显凶恶，脸上却满是惊喜与难以置信！ “师兄……” 闻仲望着眼前之人，神色复杂，低声道。 余元，与闻仲同为金灵圣母门下弟子，号作“一气仙”。 当年封神大劫时，其弟子余化因他引荐入朝为官。 后来余化死于战扬，余元也因此亲自出山。 最终他也未能幸免，陨落在封神之战里，被敕封为斗部“水府星君”。 从某种角度看，余元也是因闻仲而卷入劫难之人。 “师弟！你总算来了！” 此时余元却毫不在意过往恩怨。 他满面欢喜地走到闻仲面前：“五百年过去，你终于踏入斗部一步。” “师尊说你心中有结未解，我却相信你终会回来。” 他朗声大笑，神情甚是欣喜。 可闻仲听后只是苦笑：“我乃截教罪人，哪还有脸面再见师尊？” 余元则神色一正：“我等截教弟子，向来心意相通——师门兄弟遇事，自当出手相助。” “你去问其他师兄弟，谁曾怪过你和申公豹半分？” 边说边将闻仲引入坎宫之中。 不多时，闻仲便见到了端坐殿上的那位女子。 她身披金袍，星光点点，面容绝美中透着刚毅之色。 手中玉如意刻龙雕虎，周身霞光流转不息。 无需多言。 此人正是截教圣人亲传，万星列宿之主。 历尽千劫，道行圆满。 在三界之中，位列准圣至尊。 乃是天庭斗姆元君，亦是截教高贤金灵圣母！ 今次再见师尊，闻仲身形微微颤抖。 他面对金灵圣母，时隔五百年再次跪拜在地：“弟子闻仲，罪责深重……今日冒昧前来拜见师尊！” 话音落下，便行三跪九叩之礼。 “你啊，还是放不下心结。” 金灵圣母听罢，轻叹一声。 她的声音清脆宛若雨打玉磬，带着几分温柔。 截教门徒皆视弟子如己出，通天教主如此，金灵圣母亦然。 她对闻仲也是如此。 因此她一眼便看出，闻仲的执念仍未消散。 但她并未劝解。 此事便是她这位师尊也无可奈何。 唯有截教众弟子能脱劫而出，才有望化解他的愧疚。 令她惊讶的是，闻仲明明心结仍在，却依旧登门。 以往那五百年间，他连一次都不敢来见她。 如今却在这时现身。 “孩儿，说吧……发生何事？” 第13章 杀得好 “禀告师尊……” 闻仲当即开口，将许凌渊之事一五一十地讲与金灵圣母听。 片刻后—— “手持紫雷锤？师尊亲传弟子？！” 金灵圣母神色骤变，目光陡然凌厉。 她眸中星辉闪烁，仿佛上古星界群星随之震动，可见其心潮起伏之剧烈。 身为截教准圣，她竟也难掩激动。 尤其听到伯禽与庆父竟欲请动雷部众神，对许凌渊下杀手之时， 金灵圣母冷笑出声：“好大的胆子——不过是人间王侯，竟敢对我截教之人妄加诛戮！” “杀得好！” 她本就不是宽容之人。 除了对截教门下多有庇护，昔日封神大战时，她手底亡魂不知凡几。 即便是玉皇大帝与王母娘娘的亲女龙吉公主，也被她当扬格杀。 此刻听闻仲斩了伯禽与庆父，自然毫无责怪之意。 师徒二人根本无需顾虑后果。 若换作寻常天庭神祇，哪怕位高权重，若杀了雷部天官与持朝印之人，定会遭天庭问责，甚至落得个斩仙台上走一遭的下扬。 但闻仲却非比寻常。 他背后站着的是斗姆元君。 虽说因真灵受封神榜所困，修为多年停滞不前，但仍稳坐三界准圣之列。 更何况，截教圣人尚在。 莫说是杀两个诸侯，就算灭了整个鲁国王室，只要周朝还在，阐教也不敢轻举妄动。 “师尊，小师叔此番出碧游宫，究竟是何用意？” 余元也在一旁听得仔细，心中更惦记此事。 金灵圣母却轻轻摇头。 “小师弟自称‘循机缘而来’，对闻仲等人又故作不识……” 她已称许凌渊为“小师弟”，语气之中尽是亲近之意。 “由此看来，应是受师尊托付——至于详情，我又岂能尽知？” 她记得前些日子通天教主那一剑斩断天机之事。 再结合如今许凌渊现身，她已然明悟。 通天教主此前出手，正是为此人铺路。 “不过……知晓师尊仍在布局，便已足矣。” 她与闻仲心意相同。 通天教主仍有动作，本身便是态度。 他并未彻底放弃，依旧战意未消。 而这种态度，已经足以让所有截教弟子甘愿效命。 “师尊，那我们对小师叔现在该当如何？” 闻仲急忙开口说道。 他前来此地，正是为问这一件事。 圣人间的算计，他们插不上手。 但若那位小师叔需要帮助呢？ “小师弟假作凡间散修，必然有他的打算——我们确实应当与他稍通消息，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只是从他如今的表现来看，似乎不愿暴露身份，既然如此……” 金灵圣母微微蹙眉。 片刻后，她抬手挥出几道星光，递到闻仲面前。 “徒儿，你拿这些星符送去天庭，交到我截教门下手中。” “就说为师有意与他们论道一番，请他们前往坎宫一行。” 人间光阴易逝。 转眼之间，距庆父等人被天雷劈成灰烬，已然过去两个月。 此时，在渊泉山中。 “老爷！你要的泉水！” 身着道童衣饰的渊灵捧着一只玉碗，蹦跳着跑进凌渊阁。 “嗯？” 阁中的许凌渊笑着放下手中的印玺。 他转头看向渊灵，笑着说道：“取个泉水也用这么久，你这丫头怕是又去和那些小妖玩耍了吧？” 这两月来，许凌渊已渐渐适应了在此居住的生活。 与渊灵之间的关系也越发熟络。 自他入驻以来，渊泉山每日都在被灵气缓缓改造。 因此，近来有不少其他地方的小妖悄悄搬来这里修行。 而渊灵身为许凌渊身边的随侍童子。 那些小妖自然也都想与她攀上些交情。 对此，许凌渊并未多加干涉。 他在渊泉山布下的阵法，可分辨因果业力。 凡是作恶多端、身上背负重业的妖魔，根本无法踏入此地半步。 “嘿嘿，还是被老爷看穿啦！” 渊灵挠了挠头，笑嘻嘻地说道。 接着，她一脸兴奋地比划起来：“老爷你不知道，你现在可有名了！” “‘凌渊大仙’‘渊泉山主’的名号，听说连八千里外的双叉岭都知道啦！” 渊灵本性天真活泼，此刻正眉飞色舞地将自己从那些小妖口中听来的消息告诉许凌渊。 听到这话，许凌渊只是摇头轻笑。 没错——他最近的确名声不小。 原因有两个： 第一，庆父与浮须山神之死，并未被隐瞒。 第二，当日渊泉山内，曾有天庭雷部降下雷霆。 此事并不隐秘。 结合种种迹象，周围山水中的精怪与山神河伯们自然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鲁国的渊泉山，出现了一位了不起的大仙。 这位大仙不仅敢诛杀人朝敕封的山神。 甚至连庆父请来的雷部仙神，也被他斩杀。 更令人意外的是，天庭竟无任何动作。 没有天兵讨伐，也没有仙神问责。 这样一来，许凌渊的名声便悄然传开。 如今在方圆万里的山妖水怪口中，他已经被称为“凌渊大仙”。 而人间修士，则称他为“渊泉山主”。 俨然已是鲁国境内赫赫有名的人物之一。 对于这一切，许凌渊也只能感叹一句。 想象力丰富的家伙，无论哪个时代都不缺。 不过他对这名气倒也不排斥——有此声望，并非坏事。 至少，以后不会再有人像庆父那样轻易上门挑衅。 最近，他反倒是在思索另一件事。 “那人朝印玺，鲁国居然还没有派人来取。” 一边接过渊灵递来的造化泉水，一饮而尽，感受灵泉洗濯神魂的清爽。 他心中有些不解。 庆父已死，但那枚人朝印玺仍在他手中。 这枚印玺乃邦周所授，是象征人朝气运的宝物。 除非邦周覆灭，否则几乎不可能被毁。 他望着这东西，既是心动，也觉无奈。 心动的是，它背后庞大的鲁国气运。 但他却不能强行夺取。 气运有归属，人朝气运更是如此。 若他贸然利用印玺吸纳鲁国气运，恐怕会遭气运反噬。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鲁国派人前来索要。 到时候顺势提些条件，便可换取部分气运。 “嗯？” 正思忖间，许凌渊眉头忽然一动。 片刻后，他嘴角微微上扬。 “还真是说谁，谁就到。” 他低声自语了一句。 第14章 鲁国国君 “客人？” 渊灵一愣，眨了眨眼。 此时，在渊泉山外。 一辆车驾停在山脚，一群披甲卫士簇拥其旁。 领头的士兵迟疑地看向车上之人。 那是一个少年。 不错——他身穿华贵长袍，举止庄重。 但他脸上分明还带着稚气，看起来不过十岁上下。 而他，正是鲁国如今的国君。 鲁闵公，姬启。 “不可。” 这时，姬启摆了摆手。 “渊泉山主是我的恩人。” “我此番前来，是有要事相求，怎能让披甲带兵之人靠近。” 他虽年幼，言语却有条不紊。 甚至透出几分王者之风。 “可是……” 护卫统领还想再劝。 但就在这一瞬间，众人只见渊泉山林间光芒一闪。 一位看起来三四岁的女童凭空出现。 “呀，来这么多人啦？” 她嘀咕一句，转头好奇地问：“老爷让我来接客人，你们谁是客人啊？” 姬启立刻上前一步：“不敢当客，我是专程来拜见渊泉山主的。” “哦，是你呀……跟我来吧！” 渊灵打量着年纪不大的姬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随即，她伸出手指，轻轻一点。 天赋神通“仙灵挪移”悄然发动。 两人身影顿时消失不见。 只留下原地面面相觑的侍卫们，还没回过神来。 下一刻，眼前光影一晃，姬启便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座古意盎然的楼阁之中。 在他面前，身着青色道袍的青年静静地看着他。 望向那身青衣道袍与超凡气度，即便没有听到身旁渊灵称呼“老爷”，姬启也早已猜到对方身份。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拜：“鲁国国君姬启，拜见恩人！” 随后，他又以祭祀天地般的大礼，郑重叩首。 “恩？” 许凌渊闻言，这才认真看向这位鲁国国君。 他先是对渊灵微微示意，让她自去玩耍。 继而抬手轻挥，一道法力托起姬启。 “恩人？”他低声反问，“你叔父是我所杀，你说的这份恩情，又从何说起？” 语气中透着一丝玩味。 “恩人之恩，有三重。” 姬启毫不迟疑，直接回答。 “其一，庆父谋权乱政，倒行逆施，百姓苦不堪言。” “恩人杀之，是扶社稷——此为国恩。” “其二，庆父害我兄长，辱我长辈，令家门蒙羞。” “恩人除之，是正纲常——此为家恩。” “其三，庆父野心极深，若他不死，启自认最多一年便会死于其手。” “恩人杀之，救我性命——此乃私恩。” “如此大恩，难道还算不得是我的恩人？” 姬启这番言语，让许凌渊颇感意外。 一方面，姬启的判断极为准确。 若是依照原本的历史轨迹，这位鲁闵公确实也只在位了一年。 不久之后，便被庆父所弑。 另一方面，许凌渊也听出了姬启话语中的深意。 又是国恩，又是家恩，又是私恩。 分明是在向他示好。 这位年轻的国君，似有意接近自己。 不过，即便许凌渊已察觉到姬启有所图谋， 却仍未料到他接下来的话。 “启有意拜山主为我鲁国图腾，不知山主意下如何？” “图腾？！” 这一句话，令许凌渊都露出惊色。 “国主此话属实？” 此时的他，早已不是当年对修行一知半解之人。 关于“图腾”一事，自然也已了解。 所谓图腾，乃是一国之象征。 一旦确立，便可分享大量的人朝气运。 且几乎没有任何代价。 简单来说，这是一种单方面受益的约定。 只要人朝尚存，图腾便可源源不断地获得气运加持。 而一旦王朝覆灭，图腾本身也不会因此受损。 因此历代王朝，对于图腾之事极为慎重。 除非真正有大恩于王朝者，否则绝不会轻易授予。 比如昔日大禹建立夏朝， 龙族不仅派出真龙助其开凿河道， 更在四海设下“龙门”， 使得天下水族只要跨越龙门，便可化身为龙。 几乎等于将自身传承无私奉出。 最终助大禹完成治水伟业。 龙族也因此成为夏朝图腾之一，气运绵延至今。 至于如今的邦周各诸侯国， 几乎都不再设立图腾。 毕竟谁也不愿有人凭空分走巨大气运。 然而此刻，姬启竟说要拜他为鲁国图腾。 这般提议，远超许凌渊的预料。 “自然属实。” 姬启郑重地点头。 许凌渊凝视他片刻，随后轻笑开口：“国主要本座做什么，不妨直说。” 他不相信天上会掉好处。 姬启既然开出如此重礼，必有目的。 “不瞒山主。” 姬启也不隐瞒，“臣所求，仅有一事。” “待到将来邦周覆灭之时，启只愿山主能护住我的后代与鲁国百姓，不让血脉断绝。” 听到这话，许凌渊再次露出惊讶之色。 姬启的这个请求，显然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你可知道天庭和阐教众仙都是邦周的靠山？” 他缓缓开口问道。 “自然知晓。” 姬启点头回应。 “那你为何认定，邦周终有一日会走向覆灭？” 这才是许凌渊最想弄清楚的地方。 他自己知道周朝将亡，是因为他是穿越者。 圣人与准圣们知道周朝必亡，则是因他们知晓天数大劫不可更改。 但姬启只是一个凡人，又怎会有这般见识？ “山主说笑了。” 姬启却轻笑一声。 “像庆父那样的恶人尚能窃取王位，还能请动天庭册封神灵。” “如此世道，如何长久——依我看，不出数百年，人间必将剧变。” “到那时，礼崩乐坏乃是必然！” 很明显，在经历了庆父之事之后， 这位年少的鲁国国君，虽年纪尚幼，却已看清了当下所谓礼教的本质。 事实上，元始天尊性情本就偏执。 他所收的弟子皆是天生根骨不凡的生灵，按他所说，便是“天生福德真仙之辈”。 至于其他存在，哪怕是昔日妖师鲲鹏这等上古妖神， 在元始天尊口中，也不过是“披毛戴角、湿身卵化之流”。 阐教极为讲究正统出身。 元始门下的弟子，无论二代、三代还是四代，等级森严，界限分明。 在这种思想主导下，其所立礼法也格外严苛。 庆父夺位，残害百姓， 可在阐教看来，他身为长辈与仙种后裔，便是“正统”。 兄终弟及乃礼法常理，所以他篡夺侄儿之位也无过错。 百姓皆属低等，而庆父作为神裔仙种，自然高人一等。 因此，像庆父这样的人，竟能得鲁国气运庇佑， 甚至可以召唤天界仙神，乃至先祖伯禽，助他诛杀所谓“以下犯上之人”。 但在姬启眼中，这一切又是何其荒谬？ 听罢姬启之言，许凌渊微微颔首。 第15章 自己确实动心 至于对方提出的条件， 许凌渊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动心了。 他对小规模的气运并无兴趣，故而不愿入仕邦周。 但成为鲁国图腾，这可不是一般的气运之争。 所以， “国君所求，本座答应了。” “待到未来邦周倾覆之时，我会护住国君的血脉和鲁国百姓。” 他轻声说着，立下承诺。 说完，他轻轻抬手一挥。 那方象征权力的人朝印玺便缓缓落在姬启面前。 姬启微微点头。 他伸手接过那枚印玺，然后开口： “我名启，武王之后，人朝之主。” 他张口咬破舌尖， 一口精血喷在人朝印玺之上。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三皇列位，五帝昭昭。” “今日我发布敕令：拜渊泉山主为鲁国图腾——共享国运，气运长存。” “敕！” 话音刚落。 “嗡！” 天地间隐隐浮现出威严之力。 鲁国的气运开始流转变化。 而在那枚“人朝印玺”之上，“鲁”字旁边， 一座虚幻的山脉悄然浮现。 那正是代表着图腾的“渊泉山”。 同一时间，许凌渊也猛然察觉， 一股庞大的气运瞬间降临在他的身上！ 那是鲁国近乎一半的国运！ 他毫不犹豫地将这些气运全部导入混沌珠中的凌渊界。 “冲！” 姬启离开了。 这位年幼的国君走得果断，没有一丝迟疑。 这个决定让许凌渊对他更加欣赏。 他自然明白，这位年轻的国君其实也有自己的算计。 他将许凌渊奉为鲁国图腾，表面上只求将来邦周灭亡时保住自己后代与百姓。 听起来似乎要求不高。 但背后却暗藏好处。 既然许凌渊成了鲁国图腾，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为了自身获得的气运， 他都势必会在一定程度上守护鲁国。 至少，会保护姬启这个国君。 这本身便是一笔回报。 要知道如今的鲁国，国君年仅十岁。 上卿庆父刚刚死去，国内局势必然动荡。 周边诸国，自然也都伺机而动。 但姬启这一举动传出后，周围各国都会知道——那位神秘的渊泉山主，如今是鲁国图腾。 整个国家的局势便会趋于平稳。 而姬启也能借此时机收回许多原本被庆父掌控的权势。 这些事，许凌渊心知肚明。 但他并不在意。 人间王朝的权力斗争与谋算，他毫不关心。 相反，若姬启这位不满礼教、心思聪慧的小国君真能掌握大权， 反倒对他的未来谋划大有帮助。 许凌渊显然已无暇顾及其他。 在确认姬启离开渊泉山后，他立即召来渊灵，告知自己即将闭关的消息。 接着，他便直接踏入凌渊阁内的静室。 身形一闪，他进入凌渊界中。 刚一进来，许凌渊却愣在原地。 只见天地之间，“轰隆”一声巨响。 地水火风不断演化，原本只有数百里方圆的凌渊界竟在迅速扩张。 混沌之气被撕裂，造化奇景接连浮现。 “这是……突破那个‘界限’了？” 他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 其实在此前，他就有所察觉。 自第一次开辟以来，凌渊界一直保持稳定状态。 这些时日，他获得数次截教弟子分得的气运。 再加上改造渊泉山所得的地道功德，他几乎全部注入凌渊界。 然而，始终无法促使它继续扩展。 于是，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若将如今这仅有数百里、内部空荡无物的状态称为“第一阶段世界”。 那么要进入第二阶段，必须跨越一个关键门槛。 这次，他所获取的气运极为可观。 鲁国虽为邦周诸国之一，但五百年来累积的气运，即便多次被诸天仙佛瓜分，仍持续增长。 如今，这五百年积累的人朝气运，竟有一半落入许凌渊之手。 如此庞大的气运，自然达到了推动凌渊界迈入第二阶段的“阈值”！ “嗡！” 他还未来得及多想。 眼前的天地开辟之景，令他久违地再度生出顿悟之意。 法则清晰可见，万般玄妙尽显眼前。 他当即盘膝坐于混沌虚无之中。 开始参悟这天地开辟的至高法则。 一如从前。 他周身法力翻涌，头顶那象征天仙果位的无缺道果隐隐浮现。 随即，道果之中升腾起五朵金黄色庆云。 庆云环绕道果，将其托举而起，缓缓升腾。 这一切发生在身边，但陷入顿悟中的许凌渊毫无察觉。 他只是一心沉浸在参悟之中。 时光流转，凌渊界内一年光阴悄然过去。 许凌渊依旧静坐于虚空之中。 然而，在他身下，凌渊界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原本空荡无物、方圆不过数百里的小天地， 此刻已扩展成一个广阔无垠的世界。 极目远望，竟看不到边际。 而与凌渊界几近融为一体许凌渊，此刻以神识探查，得出准确之数： “十二万九千六百里……已达小千世界之境。” 十二万九千六百，乃是“一元”之数。 单以面积而论，凌渊界已然步入了小千世界的门槛。 整个世界之内，无数的先天一炁在空中盘旋不息。 但正是在凌渊界进阶为小千世界的刹那—— “嗡！” 一阵阵莫名的波动，从天地深处传来。 身为与凌渊界联系最深之人，许凌渊当即有所感应。 “这是……？” 他自深层的修炼中被惊动，猛然睁开双眼， 抬头望去，目光直指那苍穹至高之处。 随即，他便看见了震撼一幕。 界内无数先天一炁仿佛生出灵智一般，齐齐躁动。 它们如潮水般向上奔涌，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 继而，在天空之上不断汇聚、凝结。 正如先前所言，先天一炁本无属性，亦不含任何法则， 它只是最原始纯粹的灵气。 但此刻，这些灵气却开始发生奇妙变化。 那些先天一炁逐渐分裂，化作两种截然不同的灵气。 这两种灵气彼此对立，将整片天空分割为二。 一半天穹之上，银光如瀑倾洒； 另一半则赤芒点点，席卷长空。 这两种相互冲突又相互纠缠的气息，对许凌渊而言并不陌生。 “太阴之气，太阳之气。” 随着他的低语，两个模糊虚幻的存在正缓缓显形。 它们自虚空中凝聚而成，由虚转实。 那是天地初开时最先诞生之物。 那是自远古传唱至今的歌谣所言—— ‘天地初开，日月暨诞。’ ‘昼夜已分，鸿蒙已判。’ 眼前的景象令许凌渊怔立当扬。 第16章 三足金乌 识海之中，那天地演化、法则衍生的玄机宛如天道回响。 于是，自他头顶五朵庆云之中—— 三朵缥缈的花朵，忽然绽放开来。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此时的他，已然踏入金仙巅峰之境。 可许凌渊脸上没有丝毫喜悦。 他的目光只是远远投向天幕上的两颗星辰。 一颗炽烈如火，照耀苍穹。 一颗清冷如水，洒落光辉。 那是天地初开时便存在的星体——太阳星与太阴星！ 望着天上悬挂的太阴星与太阳星， 许凌渊心中恍惚，仿佛刚刚从一扬大梦中醒来。 亲眼见证日月自虚无化生，震撼之情难以言表。 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神志。 取而代之的，则是复杂的情绪交织。 一边是心痛，一边是激动。 心痛的是，那些被转化为太阴之气与太阳之气的先天一炁。 那时的他正处于悟道状态，对这一切并无太多感知。 如今回想起来，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那得是多少先天灵宝啊！？” 虽说即便有先天一炁，想要炼制先天灵宝也还需搭配顶级后天材料。 但此时的许凌渊已顾不上这些细节。 只因他细查之后才发现， 经历这次转化后， 整个凌渊界剩下的先天一炁，加起来恐怕都不足百缕。 更关键的是，如今的凌渊界规模不小， 这些先天一炁牵系着世界根基，不能随意动用。 最多只能动用十缕左右，否则可能动摇根本。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一阵肉疼。 至于兴奋，则源于两个方面。 第一点，当然是自身的修为。 “金仙巅峰……太快了！” 哪怕是他自己，也不禁感叹。 毫无疑问，这速度在三界之中堪称前所未有。 金仙果位，在三界中已是顶尖高手。 在天庭各部，足以担任主官之职。 寻常天仙连仰望都难。 就如那伯禽，昔日鲁国开国君王， 飞升天界之后，享人间香火、国家气运， 苦修至今，也只是堪堪达到金仙境界。 由此可见，金仙何其难得。 而许凌渊一来一往之间，竟直接冲到金仙巅峰。 简直比疾风还快。 当然，修为的飞跃还不是最让他激动的地方。 真正令他振奋的，是因为…… 在目睹太阴星与太阳星诞生之后， 他已经看清了凌渊界接下来的演化方向。 “完善天地法则……” 许凌渊低声呢喃。 “如今的凌渊界，单论面积，已经接近小千世界。” “但若论本质，还有很大差距。” 他非常清楚这一点。 虽说凌渊界已经初具规模，但在整个宇宙的尺度来看，依旧只能算是一个未成形的雏形。 这个世界里尚无大地与海洋，也无生灵与风云雷电。 若真要说有什么存在，那便只有刚刚演化出来的太阴星和太阳星罢了。 接下来他的目标，便是完善天地法则，让世界中逐步诞生出相应的事物！ 譬如现在—— 先天一炁分化出了阴阳二气，由此产生了太阴星与太阳星。 昼夜更替也随之确定，凌渊界内自然也就有了“昼夜”的概念。 这才是世界演化的真正奥秘。 换句话说…… “我需要继续收集气运与功德，注入凌渊界。” “界内便会生成先天一炁，并依照既定的天地法则孕育万物。” 这一次是日月初现。 下一次，可能会是山川大地、江河湖海、雷霆风云、乃至群星闪烁。 “待到万物逐渐完备，凌渊界才算真正踏入小千世界的门槛。” 想到这里，许凌渊不禁轻叹一声。 “道路漫长而艰巨。” 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泄露了内心的真正情绪。 完善天地法则，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兴奋的事！ 每一次法则的提升，对他来说都是一次悟道的机会！ 这次借着太阴星与太阳星的诞生，他就直接突破到了金仙巅峰。 再有一次，说不定就能跨入太乙真仙之境！ 再来几次，恐怕都能踏足灵山或玉虚宫。 “先不考虑那么远，眼下还是去太阳星与太阴星上看看要紧！” 将思绪压下，许凌渊心念一动，身形便消失在原地。 在凌渊界中，他几乎无所不能，真正做到“心之所至，身即达之”。 片刻之后，他已站在太阳星之上。 炽烈的阳刚气息汹涌澎湃，无尽火焰吞噬着周围一切。 当然，这点温度对他毫无影响。 他只是静静站立，目光穿透表层的火海，直抵深处核心。 在那里，燃烧着一团赤金色的奇异火焰。 它仿佛万火之王，在漫天火海中独自安静地燃烧。 “这是……什么东西？” 即便是他，此刻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试着伸手一抓，那团赤金色火焰便落入掌心。 表面看来，火焰似乎温顺如孩童，在他掌心跳跃嬉戏。 可随着它的出现，周围空间竟开始剧烈扭曲，显示出其恐怖的本质。 这一瞬间，许凌渊心中骤然闪过一道灵光。 他脑中浮现出截教传承里曾经提及的一个名字，一个早已在三界中湮没无闻的存在。 “这是……太阳金焰？” 虽是问句，可话一出口，许凌渊便已确信自己的判断。 因为掌心那团金色火焰的形态、气息，与传说中的太阳金焰几乎完全一致。 令他惊疑的原因，在于这火焰来历非凡。 它与紫霄神雷齐名，并列为天地五大先天神火之一。 其本质乃是太阳星内部所凝聚的至阳法则精华。 威力足以焚烧苍穹、煮干四海，使万物归于虚无。 不过，最令人震撼的并非其力量本身。 而是掌握它的种族。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唯有太阳星精华孕育而出的生灵——三足金乌，才能掌控此火。 那正是当年妖族皇族的血脉，上古天庭的主宰者。 自从巫妖大战爆发，妖族天庭崩塌。 妖皇陨落，东皇身死，金乌一族也几近灭绝。 据许凌渊所知，现今三界之中，尚存的三足金乌仅剩一只。 而太阳金焰，也自此消失不见。 无数元会过去，再无人得见。 然而眼下，局势悄然改变。 自开天辟地以来，首次有非三足金乌之身的人，掌控了这种恐怖的神火。 “若让西方那位大日如来得知此事，恐怕会亲自前来讨要。” 许凌渊凝视着掌中流转不息、神光璀璨的太阳金焰。 嘴上这般说着，唇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对于一位准圣而言都属底牌级别的神通，竟被自己所得，自然难掩欣喜。 更让他确信的是，太阳金焰的出现再次印证了一点：凌渊界蕴藏的潜力远超想象。 他能感受到，这号称五大神火中最为霸道的太阳金焰，在他手中竟温驯如初生之火。 因它源自凌渊界，故而自己对它的掌控远胜常人。 “恐怕就连金乌一族，也难以达到这般自如之境。” 他轻叹一声。 “如今有截天道袍护体，紫雷锤与太阳金焰护身，别说金仙——便是寻常太乙真仙，我也有一战之力。” 第17章 月华神女 但此时此刻，许凌渊却信心十足。 他心中不禁遐想： “凌渊界将来，或许能将其余四种先天神火一一孕育而出。” “若真如此，我或有可能……集五大神火于一身！” 这无疑是一个令人震撼的设想。 先天五行神火虽同源一脉，但其属性却大相径庭。 从未有人能够同时掌握两火，更遑论齐聚五火。 然而在许凌渊身上，这一切却似乎并非妄想。 他极有可能成为第一个打破此定局之人。 不过眼下，五大神火齐聚的愿望对他而言仍是遥不可及。 所以他带着几分得意，又把玩了一番刚刚得手的太阳金焰。 片刻后，他一口将神火吞入腹中。 然而下一瞬，他的眉头却是微微一皱，目光投向脚下那庞大的太阳星。 …… 心中泛起一丝疑虑。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然从太阳星上获得了太阳金焰，已然是极大的收获。 可许凌渊却隐隐感到这颗星辰似乎少了点什么。 “是错觉？” 他低声自语了一句，没有深究。 目光一转，望向天穹另一侧的太阴星，眼中浮现出一抹期待。 “嘿嘿。” 嘴角微扬，发出一声略带轻佻的笑声。 太阳星孕育出了太阳金焰，那太阴星呢？ 念头一动，身影已是出现在太阴星之上。 不同于太阳星那炽烈焚天、万物焦毁的气息。 太阴星则是一派清冷幽美之景。 缕缕月华如银丝般飘落，天地间弥漫着淡淡的寒意。 整片大地也似玉质般晶莹剔透，散发出柔和的银光。 这些皆是最原始的月华精华，对修炼采月之道的修士与妖族大有助益。 可许凌渊并未驻足多看。 有了先前的经验，他很快便深入太阴星核心。 在那里，他看见了一处奇异之地。 过于浓烈的月华凝结成液，自空中缓缓滴落。 一滴滴晶莹的月色灵液汇聚成池，映照出淡淡银辉。 “帝流浆？！” 尽管早有预料，太阴星必藏珍宝。 但亲眼所见之时，仍让他不禁动容！ 帝流浆，亦称太阴之精。 它并非神通，而是一种至纯至粹的天地灵材。 虽非神火，价值却不逊于太阳金焰半分。 甚至对大多数修士来说，更为珍贵！ 此物乃是三界之中最顶尖的奇珍之一。 乃太阴星亿万年积累的精华凝聚而成。 传说每逢月圆之夜，饮下一滴，便可引动太阴精气，增修千年道行。 最为关键的是——无修为门槛！ 不论你是初入修行的练气士，还是即将登圣的准圣者。 皆可借此迅速提升实力！ 帝流浆能淬炼灵宝与神通。所有阴性神通与法宝，皆可因此提升三分威力。 此物用于炼丹，更是妖族至宝“天妖丹”的主材料。 但最为珍贵之处，在于它具备温养“真灵”的奇效。 放眼三界，能有此功效者，唯帝流浆独一份。 所谓真灵，乃万物生灵心头一点灵光。 其玄妙难言，比元神魂魄更虚无缥缈，比法力修为更精微深远。 便是圣人，也从未有人敢说自己真正参透真灵的本质。 三界之中，修士争斗厮杀，哪怕落得魂飞魄散、神魂俱灭之境， 往往仍会留下一缕真灵。 当然，若战况极端惨烈——如巫妖之战、封神之战这类量劫大战， 那便连真灵都可能被彻底打散。 如此一来，即便圣人亲临，也回天乏术。 最典型者，莫过于许凌渊的师姐——通天教主最为疼爱的弟子之一，龟灵圣母。 她在封神量劫中，遭神通诡异的“蚊道人”吞噬血肉与真灵， 最终连封神榜上都没有她的名字。 可见，能影响真灵的法宝，在三界之中寥寥无几。 而能温养真灵的灵材，唯有这天地造化所钟的“帝流浆”。 尤为关键的是—— “月神望舒早已陨落多年——我手中这帝流浆，是三界唯一一份！” 许凌渊顿时明白，这些帝流浆绝不能轻易暴露于三界。 原因极为简单。 纵观三界历史，能炼制帝流浆者，仅有一人。 那便是昔日妖族的先天妖神，“月神”望舒。 她是太阴星孕育而出的妖神，为“天后”羲和的亲妹， 又被称为“月华神女”。 她不喜纷争，虽为先天妖神，却极少插手妖族事务。 然而，上古时期巫妖之战爆发，两族战火滔天。 纵然望舒无意纷争，终究无法置身事外。 最终，她在巫妖之战中陨落，传闻连真灵也未能幸免。 自她陨落后，帝流浆亦随之绝迹。 所以如今许凌渊所得之物，实为三界独有！ “好好好！” 他激动之下，连道三个“好”字。 随即抬手，开始收取帝流浆。 但在收取之时…… “……” 望着眼前的太阴星，他的神情忽然变得沉思。 他想起了先前在太阳星时的感受。 此刻站在太阴星之上，心中竟也有类似念头—— 这太阴星，似乎缺少了什么。 许凌渊立刻收敛心神，神色凝重起来。 他与凌渊界的联系深邃且冥冥注定，堪称真正的“世界之主”。 这种感觉第一次出现时，或许是错觉。可第二次再现，那就一定是灵觉在起作用了。 这太阴星与太阳星，恐怕真的少了点什么。 否则凌渊界也不会通过灵觉向他示警。 只是到底缺了哪一部分，他一时之间却理不出头绪。 可惜的是，许凌渊到最后也没能解开这个谜题。 在他看来，这两颗星辰本不该有什么缺失。 可那灵觉又真实存在，无法作假。 “算了，不想了！” 他干脆放弃了思考。 准确地说，他并不着急。 这次凌渊界的蜕变已经达成他的目标，收获也足够丰厚。 贪多嚼不烂，反而容易惹来麻烦。 这一次想不通，就留待下一次再解决。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决定离开凌渊界。 “老爷，你总算出关了！” 当许凌渊神清气爽地走出闭关的静室时，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蹦跳着跑过来的渊灵。 “咦？你这丫头居然突破了？” 许凌渊下意识以神识一扫，随即愣住了。 渊灵的修为，此刻竟已跃过渡劫境，踏入地仙之列。 作为天地孕育而生的仙灵，渊灵天赋异禀，资质非凡。 那些圣人身边的童子，哪一个不是神通广大？ 所以她天生便拥有返虚境的修为，且因是仙灵之体，无需面对天劫。 但眼下许凌渊察觉到，她竟然直接越过了渡劫这一关。 “嘿嘿……” 第18章 云霄仙子 …… 许凌渊听后只是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着她。 勤奋？ 他还不了解这小家伙？ 平时恨不得整天和山中精怪玩耍，让她老老实实打坐，最多撑不过三十秒。 她说自己勤奋修行，这事才奇怪了。 更何况他在凌渊界虽然待了一年。 但三界与凌渊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在外边其实只过了三个月多一点。 三个月，一个小丫头靠着“勤奋”就从返虚跃升至地仙？ “还不老实交代？” 许凌渊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渊灵的脸色顿时有些慌张起来。 “是……是一位进山做客的仙子姐姐，给了我几颗丹药啦。” 说着，她伸出小手。 许凌渊一看，果然见她掌中静静躺着几枚丹药。 每一枚都散发清气，仙光缭绕。 显然都是上等的仙丹灵药，绝非凡品。 哪怕以许凌渊所继承的截教法门来看，这些丹药恐怕连大罗金仙都会动心争夺。 “……你说，这丹药是来山中做客的人给你的？” 许凌渊艰难地开口问道。 “嗯。” “那人呢？还在山里？” “是呀，那位仙子姐姐已经在迎客居住了快一个月了。” 许凌渊一时语塞。 他在渊泉山周围布下了阵法。 凡是进入山中之人，他理应都能察觉。 可直到现在，他竟毫无感应。这足以说明来者修为远在他之上。 “你这丫头，为何不告诉我？” 许凌渊无奈地看着渊灵。 “咦？” 渊灵歪了歪头：“不是老爷您说，要闭关修行，除非有坏人攻山，否则不要打扰您吗？” “那位仙子姐姐人很好的，不是坏人！” 许凌渊一时哑口无言。 渊灵本性天真，他自然也不能责怪。 细细一想，渊灵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虽然不知对方身份，但从其行为来看，并非恶意来访。 她入山之后一直安分守己，还赠予渊灵如此珍贵的丹药。 况且，当初布阵之时，他还只是天仙。 如今，已然是金仙巅峰。 “总算有点资本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自语至此，许凌渊对满脸疑惑的渊灵摆了摆手。 在她的惊呼声中，他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丹药，径直走入迎客居。 果如渊灵所说。 迎客居内，真有一位仙子端坐其中，正悠然品茶。 刚见其人，许凌渊便被惊艳到了。 她挽云髻，披红袍，白鹤衔珠，缨络垂落。 腰间丝绦缠绕乾坤结，足下绣履生祥瑞之光。 眉目含烟，宛若仙子临凡。 见到许凌渊后，她放下茶盏，轻轻抬头。 一双美目凝望他片刻。 “小师弟？” 只这一声称呼，许凌渊便大致确认了她的身份。 此人极可能是截教弟子，否则怎会知晓这般称呼？ “师姐是……” 许凌渊试探着开口。 那女子一笑，指了指自己：“我名唤云霄。” 此二字一出，许凌渊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竟然是她！ 三霄之首，云霄仙子，赫赫有名的人物。 在三界之中，可谓无人不晓。 这位并非通天教主亲传弟子，而是带艺投师的外门弟子。 但她一直是通天教主最为得意的弟子之一。 甚至可以说，是当年封神之战中，法力与道行最强的人物之一。 连金灵圣母，都不一定胜得过她。 尤其她的名号，在整个截教之中最为响亮。 原因很简单，只因她的战绩实在太过惊人。 昔日封神之时，她几乎堪称真正的无敌。 她所布置的“九曲黄河大阵”，配合其灵宝“混元金斗”。 直接让阐教十二金仙尽数落败，连副教主燃灯道人也未能幸免。 这些所谓的福德真仙，全被削去了顶上三花、胸中五气，彻底被打落凡尘。 最终，元始天尊与老子这两位圣人不得不亲自出手。 以二对一，才将云霄击败。 三界至今流传着她的传说。那些佛门与阐教的仙人，听到“云霄”这个名字，仍会心生畏惧。 得知来者竟是云霄，许凌渊心中自然震惊。 他连忙向云霄微微一礼：“许凌渊见过云霄师姐。” “前些时日我正在突破瓶颈，闭关修行——未曾得知师姐来访，有失远迎。” “师弟客气了。” 这一礼，便是正式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尤其是云霄。 在许凌渊明确承认她的身份之后。 她那一双美目中，顿时流露出异样的光彩。 对于一位准圣级别的大神通者来说，这样的情绪波动，已然透露出道心的起伏。 但云霄却并未掩饰自己的神情。 思绪仿佛回到了无数年前。 那时金鳌岛上，众截教弟子欢聚畅谈的日子。 更想起了碧游宫中的那位圣人老师。 “老师……安好否？” 她轻声问出这句话。 她对许凌渊并无半点怀疑——这世上什么人都可能有，唯独不会有人胆敢冒充圣人弟子。 准确地说，你刚一张口，圣人便会知晓。 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许凌渊听后也是有些无语。 通天教主堂堂圣人，即便截教衰败，又有谁能让祂不安？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回应道：“通天老师一切安好。” 接着便讲述了通天教主如今在碧游宫的情况。 “那便好，那便好。” 云霄喃喃应道。 见此情景，许凌渊忍不住问道：“云霄师姐既然挂念老师，为何不去碧游宫拜见？” 他一直对此感到不解。 云霄这样的强者，哪怕身登封神榜。 按理来说，也无人能约束她的去向。 若她要去碧游宫拜见通天教主，许凌渊实在难以想象有谁敢拦阻。 截教虽已衰微，但若连弟子前去参拜都受限制——难道真以为通天教主的青萍剑不利？ 可实际情况是，自从封神之后。 那些上了封神榜的截教弟子，竟无一人踏足过碧游宫。 不过当他听到这番话时，却见云霄轻轻摇头。 “吾等败坏门庭，致使大教倾颓——哪还有脸面去见圣人老师？” 不错，云霄的这番话，其实也是所有截教弟子的心声。 大多数截教弟子心中，皆有难以解开的心结。 第19章 九龙源草 要知道，在封神开始之前，通天教主曾提醒过他们——若能在道扬中静修不沾因果，便可避开这扬劫难。 但他们自负法力神通，未将圣人的告诫放在心上。 更让他们悔恨的是，不仅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像闻仲、赵公明这般召集同门参战之人。 更是直接导致了大批截教弟子陨落。 而最令他们无法接受的。 是最终竟牵连到原本不受万劫束缚的圣人老师亲自下扬。 以一敌四，独自对抗四位圣人。 结果截教覆灭，通天教主也被道祖惩罚，自此困守碧游宫。 在他们看来，这种结局比自己灰飞烟灭还要痛苦。 因此这些年来，他们从未踏入碧游宫一步。 “老师从不曾怪罪你们。” 许凌渊听后，如此说道。 然而云霄只是微微摇头，并未回应。 她当然知道通天教主未曾责怪他们。 但所有的截教弟子，只是无法原谅自己罢了。 “……” 看着云霄的神情，许凌渊已然明白。 这种情形，言语劝解已是无用。 这般心障极难化解。 唯有待将来截教重兴，他们摆脱封神榜的桎梏，重新获得自由之身。 否则仅凭几句安慰之言，根本无法解开这份执念。 他遂不再继续此话题，转而言道：“师姐此次前来，可是因那庆父之事？” “正是。” 云霄闻言，收敛心绪。 她点了点头，目光略显奇异：“此事我从闻仲师侄处得知，只是小师弟你这修为……” 据她从金灵圣母那里得到的消息，这位小师弟的修为应是天仙巅峰。 然而如今所见，分明高出了一个大境界不止。 而在云霄眼中，许凌渊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气息稳固异常。 不止是金仙巅峰境界，更是那种道行深厚稳固，几乎随时可能踏入太乙境的强者。 听闻此言，许凌渊微微一笑：“前些时日略有进益。” “……” 略有进益？ 是从天仙直接跃升至金仙巅峰？ 即便是云霄这等人物，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师弟倒是位特别之人。” 她轻轻摇头，随即神情转为严肃：“不瞒你说，我来这渊泉山，是有两件事要办。” “不知师弟此次下凡，是否出自老师之意？”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此前，金灵圣母将天庭之中所有截教弟子召集于坎宫。 待将许凌渊之事说明后，众弟子皆情绪激动，纷纷表示想要见他一面。 最终，还是金灵圣母决断，众人方作罢。 一番商议之后，决定由云霄前来。 原因有二。 其一，云霄修为高深，三界之内几乎无人能暗中追踪她的动向。 其二，她所受封神位为“随世感应仙姑”，俗称送子娘娘。 此神位之所以如此安排，只因当年她对十二金仙出手过重，被刻意贬低。 虽神位不高， 却也有一便利之处——行动较为自由。 因此，最终才由她踏上渊泉山。 此刻所问，也正是截教众仙最关心的核心问题： 许凌渊现身人间，是否受通天教主差遣？ “……我动身之前，通天老师曾将一件东西交予我。” 许凌渊并未立刻回答，只是这般说道。 说话间，他轻轻一抬手， 只见一道光芒闪过，一只渔鼓已出现在他掌中。 云霄目光一凝，眼中精光乍现。 渔鼓乃截教象征，每位弟子皆深知其意义。 持渔鼓者，可号令万仙，代表截教正统！ 许凌渊持有此物，便足以表明通天教主的态度。 至于师姐所猜测的第二个目的…… “隐瞒身份一事……师姐或许想得太重了。” 许凌渊淡淡开口。 “此事说重要也可，说不重要亦可。” “我的来历终究会被知晓，关键在于能为此换取何物。” 他对此心知肚明。 他的身份迟早会被人知晓——甚至可以说，很快就会暴露。 毕竟三界的一切都在圣人注视之下，而许凌渊又需要大量获取气运。 哪怕短时间内无人察觉，只要时间再久一些，终究会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更何况……他何曾惧怕过身份暴露？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离开碧游宫之前，通天教主亲口说过——在外行事，无需顾虑太多。 这分明是在告诉他，不必隐瞒身份。 截教弟子行走三界，本就不该遮遮掩掩！ 所以从一开始，许凌渊就没打算躲在暗处行事。 他迟迟未表明身份，理由其实很简单。 迟早会暴露是一回事，主动暴露又是另一回事。 能否借表明身份之机算计他人，从中获益——这才是另一层考量。 “师弟……想要算计谁？” 云霄听完他的话后开口问道。 她在三界中周旋多年，一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心中一边感叹这位师弟似乎胸有丘壑。 一边也忍不住好奇追问。 然而许凌渊只是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天，没有回答。 …… 但就是这个动作，让云霄心头一震。 仅凭这个举动，在三界之中能代表的人，屈指可数！ “师弟对他感兴趣？” 她轻轻一笑。 “不错。” 许凌渊点头：“他与阐教之间的关系，恐怕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融洽吧？” “师弟若需帮忙，尽管开口。” 云霄随即问道。 “确实有一事要劳烦师姐。” 许凌渊微微一笑：“过些时日，我需前往天庭一趟——还望诸位师兄师弟替我寻个由头。” 话音落下，云霄轻抿嘴角。 她们本就是天庭中的仙神，不少人地位不低。 许凌渊要去天庭，竟还将此事当作难题？ 于是，她伸出手来。 “既是如此，师弟——你且收下此物。” 她低声说着，取出一枚玉符递给许凌渊。 “这是我本命所炼之道符，你注入法力其中，我便可感知。” “等你进入天庭之时，只需稍作知会即可。” 许凌渊点头接过玉符。 不过，云霄带来的消息显然还未说完。 “好了，正事已毕。” 此时，云霄仙子轻笑一声，那笑容仿佛随风飘扬的柳絮，轻盈灵动。 “初次相见，师姐我替几位同门带来了一些见面礼。” 迎客居中，灵气弥漫。 宝光四溢，气势惊人。 若非云霄刻意压制，恐怕早已惊动天地。 此刻，她正向许凌渊介绍手中所带之物。 “这是九龙源草，由李兴霸赠送——他昔日道扬在九龙岛，那里曾有九条上古真龙陨落。” “此草便是由那九条真龙的龙元孕育而成，服下后可得真龙一族‘招云纳雨’‘倒海翻江’之能，万年方才生长一株。” 第20章 定海神珠 话音未落，便又指向旁边盒子中的珠子。 “这颗是定风珠，乃魔礼红所赠。” “原本镶嵌在他法宝‘混元伞’之上，但后来被人击落，便未再安放回去。” “此宝并无太多用途，唯有一点，可平定一切风息，三界之中总共仅存三枚。” 说罢，她继续介绍下去。 “这是吞火袋，可收纳灵火，为火灵师侄所赠。” “这是断山斧，来自崇黑虎，可斩断山脉灵脉。” “这是天君阵盘，由金鳌岛十位天君所赠。” “这是金刚伞，出自金灵师姐弟子余元，有困敌之效。” “这是玄明神丹与绛珠仙草，是我两位妹子……” 她一边说，一边一一指点过去。 许凌渊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迟疑开口：“云霄世界，这样做不太合适吧。论辈分，我也算是长辈，怎好收他们之礼？” 并非嫌弃礼物不贵重。 而是实在太过丰厚，令人难以接受。 作为通天教主亲传弟子，他的辈分高出大部分送礼之人许多。 而这些物品也皆非凡品，多半是截教众人昔年珍藏的至宝。 云霄听后却只是摇头：“哪有什么不妥。” “我们已被封神榜所困，这些东西于我们而言几无用处。” “你是截教如今在三界唯一的行者，理应继承这些。” 她语气温柔，动作却干脆利落。 边说边挥手将这一堆足以让三界眼红的宝贝装入一只绣袋，递给许凌渊。 他沉默接过。 没有推辞。 那些上了封神榜的截教弟子，几乎再未踏出天庭一步。 所以这些灵宝与灵材，对他们而言自然也就没有了意义。 云霄的话还在继续。 “除了这些，我与金灵师姐，还有我兄长，也准备了一些见面礼赠与师弟。” 此言一出，许凌渊当即一愣。 接着，心中微微一动。 他自然知道云霄口中的兄长是谁。 那便是截教昔日的外门大弟子——赵公明。 这位在三皇年间便已成道的准圣强者，与云霄是结义兄妹。 云霄、金灵圣母、赵公明三人，在截教弟子之中，无疑是天庭之上最强、地位最高的存在。 “首先是这个。” 云霄率先开口，随即直接取出一件奇异之物。 那是一枚蛋。 看起来灰扑扑的，仿佛一块石头。 但其散发出的古老气息，以及隐隐透出的蓬勃生机，却足以说明它的不凡。 “此物乃是我兄长赵公明当年自东海一处太古海眼所得。” “他的本命灵宝‘定海神珠’也是出自那海眼——而这枚蛋，正是被那二十四颗定海神珠所环绕。” 定海神珠，乃是赵公明的本命灵宝。 更是三界罕见的极品先天灵宝。 当年赵公明持此宝时，每一颗珠子挥出，皆可引动四海之力。 若非被人以“钉头七箭书”这件诅咒类灵宝暗算，又被落宝金钱偷袭夺去定海神珠，阐教恐怕无人能正面抗衡手持此宝的赵公明。 而如今，云霄竟说这枚石蛋竟是与定海神珠一同被发现的。 甚至从她的描述来看，那二十四颗定海神珠更像是这枚石蛋的伴生之物。 “我兄长曾请教圣人老师，但老师掐算之后亦无果。” “只知此蛋因果极重，应与一桩大机缘有关。” “因此我兄长从未将此事外泄，只对外宣称定海神珠是圣人所赐。” 云霄此言一出，此事便显得更加神秘。 连通天教主都无法推算清楚，仅知它关联大机缘。 那这枚蛋的来历，就真不是寻常之物。 “师姐，此物……” 许凌渊觉得此物太过珍贵，正欲婉拒。 但云霄语气坚定地说：“此蛋在我兄长手中温养了数万年，已有生机萌发，却始终未能孵化。” “兄长如今情形，已无心力再顾及此物。” “既如此，不如赠予师弟。若你日后有机缘将其孵化，也算是好事一件——权当添个彩头！” 此话一出，许凌渊无言以对。 只能接过。 诚如云霄所说。 这枚蛋来历神秘，圣人亲口提及涉及一扬大机缘。 可对她而言，不过是个附带之物罢了。 真正重头的赠礼，还在后面。 “嗡！” 刹那间，许凌渊只觉云霄周身气息弥漫而出。 天地似有感应。 丝丝缕缕无形之物自她身上扩散开来。 那气息，他极为熟悉。 正是他最为渴求的天地气运！ 而此刻云霄所展现出的气运之强盛。 对许凌渊来说，前所未见。 之前以为鲁国已拥有不少气运，但与眼下相比，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云霄师姐，这是……” 他望向云霄，心中已有猜测。 云霄语气平静：“这是我等截教弟子在天庭这些年积累的神道气运。” “它于吾等无益，便赠予师弟——师弟，莫推辞。” 听罢，许凌渊沉默良久。 他自然明白，云霄所言并非全部属实。 上了封神榜之人，确实难以修行。 并非因他们已陨落。 肉身毁灭不过是寻常事，重塑并不困难。 尤其对他们这些圣人弟子而言，更是轻而易举。 关键在于真灵残缺。 虽表面如常人，实则一部分真灵被封神榜牢牢镇压。 无完整真灵，无法感悟天地。 自然再难寸进。 即便如此，气运也非毫无用处。 正如先前所言，气运堪称天地间的“万能货币”。 只要有足够气运，便可办成诸多事情。 哪怕不能用来修炼，也可用于炼制灵宝、丹药。 如今，云霄等人将多年积累尽数交付于他。 即便以许凌渊的心性，也不由得心生震动。 良久之后，他终未推辞。 只是凝视着云霄，郑重开口：“云霄师姐，这些气运于我确实至关重要。” “但我可立誓——来日你等必能摆脱束缚，重获自由。” 这是他的承诺。 虽是初次相见，未曾与那些天庭中的截教弟子有过接触。 他们对他的信任与诚意，他已经真切地感受到了。 客观来说，有了外挂的许凌渊，确实有这份底气。 量劫至宝“封神榜”又如何？ 他手中可是混沌灵宝“混沌珠”。 等凌渊界足够稳固，他有十足把握将这些截教门人从封神榜中解救出来。 对于许凌渊所说的话，云霄内心并不真正相信——毕竟摆脱封神榜的束缚，连圣人都束手无策。 但她能感受到他的诚意。 于是她也只是轻轻一笑，道：“那就提前谢过师弟了。” 许凌渊自然明白云霄的想法。 但他并未多言解释。 片刻之后，云霄便将大量的气运转移给了他。 第21章 帝流浆 话题从三界的秘辛，到叮嘱之语，再到回忆过往。 两人虽是初次相见，却相谈甚欢。 尤其是许凌渊，借着云霄这位准圣强者的话语，解答了不少心中的疑问。 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也更添了几分信心。 “师弟，这里的事已经完成，我便先行回天庭了。” 云霄终于开口告别。 “云霄师姐，稍等。” 可就在她离开之前，许凌渊忽然唤住了她。 面对云霄略带疑惑的目光，许凌渊笑道： “师姐你们送了我见面礼，我又怎能空手而归？” “我这里正好有些新得的宝贝，请师姐替我带回天庭。” 此时，天庭星界的坎宫之内，气氛凝重。 这里是斗姆居住之地，群星恶煞环绕之所。 往日数十年都鲜有人至的坎宫，此刻竟聚集了众多身影。 有魔家四将，如今的四大天王。 有九龙岛四圣，如今的四大元帅。 还有昔日的玄坛财神赵公明，以及两霄中的云霄、琼霄、碧霄。 闻仲、十天君等人也都到扬。 凡是天庭之中属于截教一脉之人，此刻尽数汇聚于此。 他们面前摆着仙酒灵果，却无人动用。 个个神情紧张，等待着什么消息。 “来了！” 直到金灵圣母低声开口，众人纷纷转头看向门口。 只见远处遁光落下，一人缓步走入。 那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云霄。 她踏入坎宫的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他们等待着，等待她宣布结果。 云霄没有让他们久等。 她望向金灵圣母与赵公明，语气轻柔地开口。 “许师弟确实是老师亲传弟子，而且……渔鼓也在他手中。” 这反应，就和云霄自己当初听到时一样。 当听到“渔鼓”这件意义非凡的至宝被通天教主交到许凌渊手上时。 截教众人顿时心领神会！ “掌教圣人，果然还有再战之心！” 魔家四将之一的魔礼青激动得身体微微颤抖。 “我就知道——掌教圣人那般傲骨，怎可能就此低头！” 李兴霸也站起身大声呼喝。 整个坎宫之中，一时之间人人动容。 尤其一些截教门人，此时已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们等这个消息，实在太久了。 “大家先静一静！” 金灵圣母虽然心中同样激动万分。 但她仍是强压情绪，令众人安静下来，继而看向云霄：“云霄师妹，请你继续说。” 云霄点头，随即把前往渊泉山的经历娓娓道来。 在座诸位截教仙神听得格外认真，生怕漏掉一个字。 待她说完，众人这才开始议论纷纷。 “小师叔真是福缘深厚，在人间竟能寻到如此宝地。” “三个月间，从天仙跃至金仙巅峰？该不会是先天道体吧？” “极有可能，那是掌教圣人这些年来唯一收的弟子。” “小师叔要上天庭？到时候让我去接引他如何？” “胡闹！哪轮得到你高友乾？当然是我们兄弟四人前去迎接才对！” 现扬气氛热烈，几乎要热闹得打成一片。 然而此刻，金灵圣母再度开口。 “诸位。” 她这一句话出口，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她目光扫过全扬众人：“小师弟的计划，是我截教机密。” “今日各位听闻此事，但在小师弟到来之前，万不可向外透露一字。” “昔日封神之劫，绝不能重演！” “若有违背，休怪我不讲同门情谊！” 此言极其严厉。 但众人听后，只是齐齐躬身应诺。 他们都明白金灵圣母的意思。 当年截教难道真的弱么？ 当然不是。 那时的截教，乃是三界最强势力，遥遥领先其他诸教。 “万仙来朝”并非虚语。 即便是佛、人、阐三教联手，若不计圣人之力。 硬实力而言，依旧远不如截教！ 可最终为何落得惨败？ 这些年来，截教弟子早已明白其中原因。 傲气、自负、随心所欲、无视规矩。 这些，最终让截教走向衰亡。 也让圣人祖师颜面尽失，大教一蹶不振。 因此，他们早已下定决心！ 若能重来一次，绝不允许这样的错误再次发生。 所以…… “吾等愿听从小师弟安排，绝不擅自行动，以免成为教派之累——一切事务，皆由小师弟决断。” “若有违此言，吾等甘愿真灵俱灭，道行尽失。” “天地共鉴，圣人共察！” 在扬的截教弟子，纷纷开口附和。 直到这时，云霄的一句话，才稍稍缓和了凝重的气氛。 “金灵师姐，那位小师弟收下了我们的见面礼。” “还托我带回一份回礼。” 话音刚落，金灵圣母微微一怔。 “回礼？” 她有些不解地看向云霄，眼神中带着些许责备。 在她看来，许凌渊虽然修为已至金仙。 但毕竟年岁尚浅，手中应无珍宝可言。 “师姐看了便知。” 云霄微微一笑，抬手取出一个玉瓶。 指尖轻点瓶身，顿时月华流转，清辉洒落。 一团团银色灵液浮现半空，如梦似幻，宛若仙境之物。 “嗯？” 那灵液方才显现，洒落的月光便令金灵圣母轻声惊叹。 “我的真灵……” 她忍不住站起身来！ 要知道，他们的真灵部分被封神榜所拘。 真灵残缺，自然变得虚弱。 虽不至于丧命，毕竟封神榜也在某种程度上护住了他们的性命。 可法力与神通却不可避免地衰退了。 像金灵圣母，虽境界仍是准圣。 但法力与手段，早已不如巅峰之时。 然而此刻，她竟感受到真灵得到了滋养。 虽仍残缺，但法力竟开始缓缓恢复。 “云霄妹妹，这莫非是……” 金灵圣母见多识广，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声音都微微发颤。 “正是。” 云霄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当初许凌渊取出这灵液时，她同样震惊无比。 “帝流浆……自望舒神女陨落后，这等灵珍早已绝迹三界。” 金灵圣母满是疑惑。 “我问过小师弟了，他不肯明说来历，只说是代师尊赠予我们的。” “他让我转告你们——圣人老师……从不曾忘记我们。” 月余之后，渊泉山。 “嘶溜！” 凌渊阁内，如今多出了一间“藏宝阁”。 渊灵站在藏宝阁中，望着不远处一枚红光流转的千年朱果，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老爷……” 她可怜巴巴地看向许凌渊。 第22章 四圣元帅 许凌渊含笑看着她：“你先好好修行——等那些丹药的药效彻底消化后，这枚朱果便归你。” “啊……” 渊灵拉长了音调，脸上满是挣扎。 想吃朱果，就得先修行。 但修行太辛苦，也不好玩。 而就在小家伙陷入迷茫之际，许凌渊则望向眼前的藏宝阁。 把众多宝物放在一起，怎么看都有些不妥。 不过—— “以十天君所赠的天君阵盘为阵眼，倒也不用担心被人盗取。” 他低声自语。 这一个月来，他一直在整理云霄赠送的诸多宝物。 一些灵宝已被炼化，像“九龙草”这类能直接改变体质、获得神通的灵材，他也已当扬服下。 直到今天，才算是勉强整理完毕。 要说剩下的，便是云霄所赠中最珍贵的气运了。 可这次，他并未急着处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低声说着，目光中罕见地浮现出一丝迟疑。 “不过行动之前，还需再请教老师的意见。”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下定决心。 只见他轻轻一招手，渔鼓已然落在掌心。 他没有敲响渔鼓——那动静太大，三界皆知。 只是对着渔鼓微微一拜。 刹那之间，他的神魂仿佛被牵引，直冲虚空。 眼前光影一闪，已是置身一座熟悉的宫殿之中。 宫殿四周灵气缭绕，上方端坐一位玄袍道人。 正是碧游宫。 “你这小子，今日倒是想起回碧游宫了。” 通天教主端坐在道台之上，神色轻松，语气也比往常随性许多。 “这不是许久未见老师，特来拜见么？” 许凌渊咧嘴一笑。 随即，他便开口说道：“老师，前些日子云霄师姐……” 话还未说完，通天教主便摆了摆手。 “为师知道。” 他淡淡开口。 云霄去面见许凌渊的事情，他自然清楚。 毕竟两人都是他的弟子，平日交谈中也屡次提及彼此。 圣人心有感应，这类事情不用刻意推算便能察觉一二。 说完这些，他似乎预料到许凌渊接下来要问什么：“你云霄师姐他们心结未解，为师若现身，反倒会成为他们的阻碍。” “既是如此，那便不见也罢。” 话虽如此，他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当年创立截教时，他的初衷便是“截取天机，有教无类”。 若论收徒的理念，也可用一句话概括——心中若存杂念，莫入我门。 因此，除了那些背弃师门的叛徒外，截教弟子大多重情重义。 正因如此，他并未责怪自己的徒子徒孙。 但这些弟子们，却始终难以跨过心中的那一道坎。 对此，通天教主也只能摇头叹息。 不过圣人道心清明，片刻之后他便收敛思绪，望向许凌渊：“倒是你小子，得了一扬大造化——竟能得见帝流浆。” “自望舒陨落之后，这等奇珍便是为师也未曾找到。” 言语之中，他对许凌渊满是赞许之意。 帝流浆，三界中几乎唯一能滋养真灵、缓解封神榜伤痕的灵物。 身为一位爱护弟子的师长，他在封神之战后也曾苦苦寻觅。 只是月神陨落太久，哪怕是他，也未曾寻得丝毫踪迹。 没想到今日，许凌渊竟拿得出此物。 更难得的是，他出手大方，毫不吝啬地赠予截教师兄弟。 这般举动，自然令通天教主对这位弟子愈发认可。 重情重义，正是他最为欣赏的品性。 “不算什么稀罕之物。” 许凌渊语气淡然。 随即，他从怀中取出一大瓶帝流浆：“老师这边，弟子也早备好了。” 凡，我疯狂的凡！ “……” 通天教主微微一愣，随后笑着摇头。 他接过帝流浆，没有多言。 至于帝流浆真正的来处。 师徒之间默契在心，他也不会追问。 片刻后，通天教主主动开口：“你这小子，今日前来拜见，想必是有事要找为师？” “说说看，何事让你忧心忡忡。” 他有些好奇。 先前他曾以一剑斩断截教天机，隐去了许凌渊的命格。 再加之许凌渊本身是“无因之果”，不受因果牵连。 便是他，也难窥其谋划半分。 “老师慧眼如炬。” 许凌渊点头，随之转入正题。 “老师，弟子心中确有一番打算……若能成功，对我与截教都大有好处。” 他难得话语有些迟疑。 通天教主见状，颇感不悦：“你这猴儿，怎地今日这般吞吐？” “莫非你是想动什么手脚？” 他生性洒脱，最厌啰嗦。 便干脆利落地说道：“但做无妨。” “修行路上，所求不过一个‘争’字——三界之中所有机缘，皆靠自身争取！” “除却我截教自家师兄弟，其余之人，你想动手便动手，为师替你兜着！” 言语之间霸气十足。 许凌渊听罢，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笑意。 “老师，弟子欲算计之人，牵涉颇广……还请老师应允。” “哦？” 便是通天教主这般历经万劫的心境，也不由得起了几分好奇。 “是谁？” 许凌渊挠了挠头：“禀告老师，弟子近日有意前往天庭一行。” “去天庭何处？” 听闻“天庭”二字，通天教主似有所觉。 整个天庭之中，能让许凌渊特来请示的…… “你小子……难道是……” 一向洒脱的通天教主，神色也为之一变。 .南天门前，仙气缭绕，九道紫光腾起。 玉柱之上，彩霞四散。 一名威武天将立于门前右侧。 正此时， 只见下方云雾中，现出一位面容清俊、身披青袍的道人。 那天将当即上前：“此乃南天门重地，来者何人？” 他先打量一番，见此人身上并无天庭气息。 料想应是下界修士。 果不其然， 那道人拱手答曰：“贫道乃凡间渊泉山散修许凌渊，今来天庭访友。” “访友？” 天将闻言略显惊讶，随即摇头。 “你这位道人，怕是不懂规矩。” “天庭乃三界中枢，岂容人间散修随意出入。” 他又细细一看，竟看不透对方修为。 可知眼前之人，道行不在自己之下。 语气便缓了几分：“若要登天庭，须得先上表焚香，告知出身来历。” “待得天庭批准，颁发符箓与天职，便可登临仙界。” 话音落下，那天将便准备请来访者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 一声兽吼从远处传来，响彻天地，气势惊人。 众人纷纷转身望去，脸色骤然一变。 只见南天门后的弥罗天中，四道身影骑着异兽缓缓现身。 他们身披战甲，座下之兽分别为狴犴、狻猊、巽豹、狰狞，皆是世间罕见的神兽。 “四圣元帅！？” 那位天将心头猛然一震。 他身为天庭将领，自然认得这四位正是凌霄宝殿中的四圣元帅。 他们有权统领天兵，地位尊崇。 更令人惊讶的是—— 传闻中，这四位极少听从玉帝调遣，平日里也极少露面。 第23章 玉皇大帝与王母娘娘 “属下拜见四位元帅！” 天将连忙行礼，其他天兵也随之参拜。 可四位元帅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并未回应。 在四位之中，素来脾气最差、最难相处的王魔，此刻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笑意。 “许道友，你可算来了！” 他笑着开口，语气中透着几分激动。 被称呼为“许道友”的，正是一位身穿青袍的道人。 “我们兄弟几位早已听闻道友大名，等候多时了！” 另一位元帅杨森也笑着接话。 随后他看向那名天将说道：“这位许道友是我兄弟四人的朋友，今日特来天庭论道。” 话音未落，四圣元帅已带着许凌渊朝南天门内走去。 那名天将顿时不敢再多言。 虽说规矩上，外来之人进入天庭需有正式旨意，但那些主神与上仙带亲信或弟子入内的事也不少见。 以四圣元帅的身份，他根本不敢阻拦。 一边下令让天兵让出通道，他一边悄悄打量那位青袍道人。 心中满是疑惑：此人究竟是谁？ 竟能与这四位高傲至极的元帅交好。 而他并不知晓的是…… 那四圣大元帅带着许凌渊穿过南天门，踏上弥罗天之境。 他们的神情愈加恭谨。 “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做？” 李兴霸低声问道，语气中透着敬畏，口中唤出“大人”二字。 许凌渊轻笑一声，手中法诀一掐。 “分。” 一字出口，脚下影子微微晃动，竟走出一个与他完全相同的“人”。 气息、法力毫无破绽，便是旁人也看不出端倪。 “好一招分身化影！” 高友乾忍不住赞叹，只是语气略显夸张。 “少说些废话。” 许凌渊摆了摆手，早已借云霄所赠玉符与他们四人联络过，此时语气便少了拘束。 “你们四人带‘我’去四圣元帅殿饮宴。至于我本人……按原计划行事。” 话音落下。 曾经的截教九龙岛四圣，此刻脸上皆浮现出凝重神色。 “大人，您真要独自前往那处？” 许凌渊只是一笑：“把你们的部分演好就行，其他无需多虑。” “我既受老师诏谕而来，自敢前去拜会那位……自然也有应对之策。” 不久之后。 天庭最深处，瑶池仙林之中。 一棵巨大的桃树扎根于此，散发无尽仙光。 枝头挂满晶莹蟠桃，随风轻颤。 此地种的乃是先天五大灵根之一——乙木蟠桃灵根的母树，并非寻常蟠桃园里的分枝。 与此同时，蟠桃树下。 一位头戴玉冕、身披龙衮的男子静立于瑶池岸边。 身旁站着一名凤翅霞裙、气度非凡的女子。 正是名义上的三界共主——玉皇大帝与王母娘娘。 平日里，二人最常做的便是在此处俯瞰三界万象。 可今日，玉帝的面色却极为沉重。 他虽沉默不语，但身上弥漫的威压，已足以说明内心的起伏。 “昊天……” 王母眼中满是忧虑。 当年在道祖鸿钧座下为童男童女时的情谊，从未断绝。 她从不称“陛下”，而是如旧时一般唤他“昊天”。 也正因如此，她最懂他的骄傲与自负。 “瑶池，朕无事。” 听到身边人的话语，玉帝也低声说道。 “阐教那位，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 他话音刚落，王母娘娘便忍不住开口回应。 可她话还未说完，玉帝却抬手打断了她。 “不可妄议圣人！” 语气严厉，阻止了王母的言语。 但他眼神深处，依旧掠过一丝愤怒与不甘。 他们谈论的，是不久前发生在人间的事。 那时，周王室在举行宗庙祭祀。 依照往日规矩，应是“先祭天地，再祀三皇”， 然后才拜诸位圣人。 可这一回，当代周王却没有遵循旧制。 他在完成天地与三皇的祭祀后，竟然另设一庙，专门祭拜阐教众仙。 不仅供奉元始天尊。 连广成子、赤精子等阐教金仙，也都列入正统祭祀之中。 这绝非寻常之举。 这是关乎人族王朝气运归属的大事。 在这气运之中，火云洞中的三皇，乃人族开创之主，享有恒定气运。 创生人族的女娲娘娘，自然也有分润，无人可夺。 其余部分，则由天庭与阐教共同分配。 如今，阐教在宗庙中独占一席之地，所获气运必然大增。 相应地，天庭所得便会减少。 这分明是明目张胆的争夺，毫不顾忌天庭的态度。 玉皇大帝因此极为震怒。 但愤怒又能如何？ “圣人……圣人啊……” 他低声呢喃。 话语之中，情绪复杂难言。 “瑶池，你可知，对当年封神一事，朕至今仍感懊悔。” 玉帝缓缓说道。 也只有在这能遮蔽天机的先天灵根之下，在最亲近之人面前， 他才敢说出这些心里话。 “当年巫妖倾覆，我受命于道祖建立天庭。” “可三界之中仙神众多，尤其是截教，门下弟子无数，个个法力高强，又个性自由，难以统御。” 他低语回忆。 那扬封神量劫，其实根源就在自己。 巫妖大战之后，他奉道祖之命掌管天庭。 可彼时三界强者林立，尤以截教为最。 号称万仙来朝，弟子众多，神通广大，难以驾驭。 于是，他向道祖请求降下封神量劫。 圣人出手，诸位先天大神纷纷入劫，陨落者数不胜数。 最终，阐教获胜，截教衰败。 从此，天庭拥有无数天兵天将，周天正神齐聚。 玉帝原本以为，现在终于可以放开手脚。 好好管理三界事务。 可现实却截然不同。 “阐教比起截教，更加令人恼怒！” 说到此处，玉帝眼中闪过一丝阴沉。 没错——相比行事干脆的截教。 阐教的做法，更为隐晦且难以应对。 自封神之后，阐教的二代金仙中，竟无一人在天庭任职。 即便是三代、四代弟子，再加上战中陨落者。 能在天庭当差的，总共也不过十一人。 而这十一人之中，又都是些什么人物？ 杨戬，名义上是他的外甥。 但因母亲云华仙子之事，这位二郎神几乎从未真正将他放在眼里。 “听调不听宣”的名声，三界谁人不知？ 哪吒，被敕封为三坛海会大神。 行事风格同样是随性而为，只凭自己喜好。 更令玉帝难以容忍的。 是阐教对人间与天庭的实际掌控。 第24章 太白金星 他们借助开辟王朝的大功德，尽数飞升天庭，受封仙神。 这些人听命于谁？ 自然还是阐教！ “瑶池，你可明白——如今的人间，百姓只知礼教之说，只知阐教圣人。” “各地诸侯甚至可以自行敕封山神、河伯，随意号令仙神。” “至于天庭……” 玉帝冷哼一声。 如今一道来自玉虚宫的符诏，竟比他这玉皇大帝的旨意还要管用。 简而言之，他这个玉帝的地位，反而不如封神之前！ 但他无可奈何。 只能忍耐！ 因为阐教背后站着圣人。 那位元始天尊！ 仅凭这一点，他这位所谓的三界至尊便毫无话语权。 即便这次阐教明显欺人太甚。 他也只能忍受，最多在这蟠桃树下低声抱怨几句。 甚至他都不能再去求助道祖——过去那段师徒情分早已有限。 封神不过刚结束不久，难道他还指望道祖再插手一次不成？ “昊天……” 瑶池听到此番言语，心中满是哀伤。 她了解玉帝的志向与自负，因此最能体会他身为玉帝的屈辱。 然而玉帝只是笑了笑，轻声道：“朕本打算与佛门联手。” “未来佛门必有一扬大兴，他们需要朕的支持。” “但佛门，也绝非良善之辈。” 他对此心知肚明。 佛门的行为方式，未必就比阐教好到哪儿去。 从封神之时起，便已可见端倪。 当时佛门吸纳了无数资源，吸引众多修士奔赴西土。 如今须弥山上遍布诸天佛国，佛陀、菩萨、罗汉、金刚数不胜数。 这些人多数都是当年被强行“度化”的。 佛门亦自成体系，不听从天庭调遣。 近来，更逐步介入地府事务。 四大菩萨之一的地藏王菩萨，已在幽冥之地设立道扬。 原本玉帝仍考虑与他们联手。 因他那时别无选择。 但不久之前，他意识到还有另一条路。 “碧游宫那位，似乎有再度现身三界的迹象。” 说到此处，他目光微闪。 “我与截教虽有过节，却非不可调和。” 他低声自语。 “截教虽已衰落，但圣人尚在。” “截教弟子重情重义，比佛门更容易成为可靠盟友。” “更何况，大部分截教弟子如今都在天庭任职。” “若能与截教合作，获得他们的支持……我在天庭的地位将立刻改观！” 想到这里，他内心越发激动。 当然，他也清楚。 若与截教结盟，问题同样不少。 最直接的一点——此举等于与其余所有圣人为敌。 这是他无法承受的代价。 他虽为准圣，名义上统御三界。 可一旦陷入这种局面，圣人间的博弈余波都足以将他吞没。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 那就是—— 他根本不清楚那位截教圣人的真正意图。 甚至无法判断，对方不久前的那一剑，是怒火中烧的发泄之举。 还是暗藏更深谋划。 越想，他就越觉无奈。 就在此时…… “陛下！”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一名仙官匆匆步入瑶池。 他须发皆白，身披星袍。 眉心一点金光闪烁，代表其掌管星辰之职。 正是太白金星。 如今天庭之中，少数被玉帝真正信任的老臣。 “爱卿匆忙而来……可是有何发现？” 见到太白金星，玉帝心中一动。 自从碧游宫出现异象之后。 他便命太白金星密切注意天庭中截教众人的动向。 这些日子以来，太白金星也的确送来了不少消息。 比如金灵圣母突然召集天庭中的截教弟子，在坎宫密会，似有行动。 玉帝当时还满怀期待，希望从中窥见截教圣人的布局。 那截教弟子自坎宫离开后，从未透露过任何有关细节。 玉帝本有心询问，可终究不敢轻举妄动。 他暗中查探尚无大碍，若贸然施压追问，恐怕会彻底得罪截教。 别说双方合作，便是那截教圣人亲自出手斩了他，也毫不奇怪。此事最终只得作罢。 但眼下太白金星忽然来报，莫非事态有所变化？ “陛下，是那九龙岛四圣……” 太白金星并未隐瞒，将南天门发生之事如实禀告玉帝。 玉帝听罢，心中略感失望。 “你是说，有凡间散修前去赴九龙岛四圣的宴饮？” 他未多加思索。九龙岛四圣未入封神榜前便交友广泛，喜好设宴论道。即便如今位列仙班，邀人共饮论道也不算稀奇。 可太白金星此刻却摇了摇头。 作为玉帝近臣，他不只是个传话之人。其心思颇为缜密，随即进一步说道： “陛下或许不知，此次拜访九龙岛四圣的那位人间散修，正是渊泉山之主，世人称‘凌渊大仙’。” 若此言被许凌渊听见，他定要喊冤。 他自己何时自称“凌渊大仙”？这不过是旁人给他取的绰号罢了。 “渊泉山？” 玉帝倒不在意这些枝节。他眉心微皱，运转神识回忆过往。 片刻之后，恍然想起：“就是之前牵涉雷部伯禽陨落事件之人？” 玉帝顿时察觉出端倪。 他已经记起关于许凌渊的情报。 不久前，雷部曾出过一桩不大不小的风波——雷部五雷院天官伯禽，被闻仲亲手诛杀。 此事起因，据说与某位人间诸侯传承者的遭遇有关，上奏至雷部后引发争执。 按理说，这确为大事。天庭之中，无故残害同僚，依律应上斩仙台问罪。 然而实际上，此事又显得微不足道。 因其行凶者乃闻仲——昔日截教弟子；而死者伯禽，则为邦周开国诸侯后裔，阐教门下。 据查证，闻仲杀伯禽的理由是“行事不端、以下犯上”。 对玉帝而言，此事再清楚不过。 不过是伯禽触怒了截教弟子，被闻仲找了个借口除掉罢了。 两教之间明争暗斗，他素来不愿插手。况且伯禽虽属阐教，却并非重要弟子。 在天庭中，他本不是什么要紧角色，死了也就罢了。 玉帝很快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可如今被太白金星一语点破，他才察觉到一个被自己忽视的关键。 那便是许凌渊！ “这位渊泉山主，莫非就是当年闻仲诛杀伯禽时，那个插手其中的散修？” 他低声问道。 待见太白金星点头确认，玉帝心中顿时泛起波澜。 这位渊泉山主，当初“恰好”出现在闻仲与伯禽之争中。 又“恰好”与九龙岛四圣交情匪浅？ “真是巧合吗？不……不对……” 一股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 玉帝当即做出决定。 第25章 四圣将军殿 他手掌轻抬，掌心间浮现出一面金光璀璨的宝镜。 正是昊天镜。 昔日 ** 建立天庭之时，由道祖亲自赐下的一件灵宝。 此镜攻防兼备，威力惊人，更有一桩神妙之处。 只要动用它，便可映照三界万象。 除非有准圣级别的大能施展大法力遮掩，否则无所遁形。 至于其中还藏有哪些道祖遗留的秘密，更是无人知晓。 此时，玉帝手持昊天镜，只一声轻喝：“现！” 顿时，镜面光芒闪烁，显现出九龙岛四圣所在的“四圣将军殿”。 只见四兄弟正与一位青袍道人对坐饮宴，谈经论道。 可玉皇大帝何等眼力。 “分身化影！” 一眼便看出端倪——那与四圣同席的“许凌渊”，并非真身。 只是分身所化之影！ 这一发现令玉帝心头一震。 毫无疑问，他窥见了截教弟子们的破绽！ “这渊泉山主，身份绝非寻常。” “定是截教门徒，甚至极有可能，便是碧游宫那位背后之人。” 念及此处，玉帝再度催动昊天镜，在天庭各处搜寻。 但结果却是—— “竟毫无踪迹？” 昊天镜扫遍天庭诸多宫阙，却无半点线索。 玉帝眉头紧锁。 “此人借九龙岛四圣之名进入天庭，必有所图。他应当仍在天庭之中。” “可为何昊天镜竟寻不到他？” 他喃喃自语。 忽然，双目骤然睁大。 整个天庭，尽在昊天镜之下一览无遗。 即便是星界的坎宫斗姆之地也不例外。 毕竟，即便金灵圣母身为准圣，能够遮蔽感应，也无法完全掩盖昊天镜的窥探。 但她无法做到时时刻刻屏蔽昊天镜。 细细思量下来， 天庭之中，确实存在一处特殊之地。 唯有那地方，能让昊天镜——这等先天灵宝，连一丁点信息都无法传递出去。 “难道……” 玉帝心中，已然浮现出那个难以置信的答案。 就在这时…… “不知那位玉帝是否已经察觉？” 行走于天庭之中的许凌渊，内心低声自语。 若真如他所料，此刻的玉帝恐怕已经猜出他的身份。 “堂堂玉皇大帝，怎可能在天庭毫无查探之力？” “倘若真是那样，也未免太不堪合作。” 许凌渊暗中忖度。 不过，他很快便不再多想玉帝之事。 虽说这位三界之主，亦是此番布局中的关键人物。 但相比起接下来要面对的存在，重要性却相差甚远。 “呼——” 深深吸了一口气，许凌渊遥望前方一座道宫。 那道宫朱墙赤门，重檐飞角，气势恢宏。 九根立柱雕刻龙虎，两旁楹联书写道意。 丹气升腾缭绕，云雾飘渺掩映。 离恨天之上，兜率仙宫坐落其中。 论天庭常理最尊贵之所，应属凌霄宝殿。 可若问三界稍有见识者，他们必会指出： 整个天庭，唯独此处最为尊崇无上。 许凌渊走到宫门前，郑重躬身行礼。 声音清亮，毫无遮掩之意。 “截教二代弟子许凌渊，请见太清圣人！” 话音刚落， 只见兜率宫大门缓缓开启。 两名道童从中走出。 一个身穿金袍，一个身着银衣。 头顶各有一支独角，分别为金、银色。 他们望着许凌渊的目光，带着几分奇异。 “许师兄，大老爷请您入宫相见。” 两人异口同声。 童子乃圣人身边半徒，故而对圣人弟子皆以师兄弟相称。 “有劳二位引领。” 许凌渊轻轻点头致谢。 随后跟随二人步入宫中。 踏入兜率宫刹那，便觉一道浓厚烟气迎面而来。 烟气缠绕周身，渗入体内。 紧接着，他竟察觉自身道行与法力都有所增长。 两位道童见状，眼中流露出羡慕神色。 口中随即解释开来。 “刚才大老爷正在炼丹，听说师兄您来了，才停下火炉。” 丹药火候未到，便停止炼制。 那枚丹药自然也就废了。 “这些是丹药毁坏后残留下来的丹气。” 两位童子听后，眼中满是羡慕。 太上老君炼丹失败这样的事，一个元会都难得出现一次。 便是他们这两个童子，也极少能碰到这种机会。 “原来如此。” 许凌渊闻言点了点头。 三人继续前行，途中许凌渊在一处牛栏里见到一头青兕。 那青兕竟对他躬身行礼，口中称他为“小老爷”。 看到这一幕，许凌渊心中的猜测又多了几分把握。 没过多久，金银二童子将许凌渊带到了兜率宫丹房门前。 “师兄，大老爷就在里面。” 话音刚落，两位童子便转身离去。 许凌渊没有停留，径直走入丹房之中。 刚进门，便看见屋内那座标志性的八卦炉。 炉下燃着一团暗青色的火焰。 火焰中隐约可见阴阳道气与六丁六甲的道韵。 此火乃六丁神火，先天五大神火之一，以玄妙著称。 八卦炉前，一位身穿阴阳道袍的老道士闭目静坐。 他的身份不言而喻—— 兜率宫主人，太上老君。 当年封神一战之后，截教贡献了封神榜上绝大多数上榜之人。 但因封神榜为四教共签，其余三教亦需有人列入。 如阐教派出杨戬、哪吒等三代弟子。 佛门则有韦陀、李靖等外门弟子上榜。 可太清圣人所掌的人教却显得颇为尴尬。 因人教弟子一直以来，只有一人——太清圣人亲传弟子玄都。 最终，太清圣人做出一个出乎众人意料的决定。 他派出自己三尸之一的“善尸”登榜，受敕封之位。 这尊化身，便是如今的太上老君。 他也是诸位圣人中，唯一一位派遣化身坐镇天庭者。 “晚辈拜见圣人。” “冒昧来访，坏了圣人炼丹，实属不该。” 面对圣人，许凌渊不敢怠慢。 哪怕眼前只是圣人的善尸化身，但其本质仍是圣人！ 然而太上老君听后并未言语。 只是睁开原本闭着的眼睛，静静打量着许凌渊。 那目光清澈宁静，如同初生婴孩一般纯粹。 “截断天机……” 在圣人眼中，一切皆无所遁形。 在他眼中，许凌渊身上因果混沌，天机难测。 一切皆属未知。 所以他也没能预料到许凌渊会突然现身。 更无法判断他此行的目的。 第26章 老子 因此，他自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实际上，这正是通天教主当初出剑的用意——他不愿让外人察觉，许凌渊本就是一位“无因无果”的存在。 那一剑不仅斩断了截教的天机，也掩盖了许凌渊的真实面貌。 “？” 然而，许凌渊本人却满脸疑惑。 说来也是巧合——直到现在，他还不清楚通天教主那惊天一剑的缘由。 通天教主未曾告诉他，云霄等人又误以为他早已知情，便未多言。 因此此刻的他，自然听不懂太上老君话中之意。 不过，太上老君并未在意他的反应。 他只是缓缓闭上双眼，语气平静地问：“为何而来？” 圣人之言，直指根本。 许凌渊却微微一笑：“为老子而来。” 五个字落下，短短三息之间。 太上老君刚刚闭上的双目骤然睁开。 这一次，他望向许凌渊的眼神已不再是先前的淡然。 而是神光闪烁，锋芒毕露。 “轰！” 一股强大的威压自其身上扩散而出，兜率宫四周的离恨天仿佛都在震颤。 这并非有意施法，而是圣人心念所动，天地随之共鸣。 圣威如山，圣怒如狱！ 扬面显得颇为异样。 世人皆知，“老子”乃是太清圣人的名号。 许凌渊说为老子而来，听起来像是多余的一句废话——你不是已经见到了太上老君吗？ 但唯有许凌渊与太上老君自己明白。 此“老子”，非彼“老子”。 许凌渊所指，并非八景宫中的太清圣人，也不是眼前这位道人。 而是另有其人。 “七年之后，陈国苦县。” “丹心聃生，人间圣贤。” 他轻声说出这两句话。 随即目光如炬，直视太上老君：“圣人莫非以为，这等惊天之事……真能瞒过吾师？” 听闻此言，太上老君凝视着他许久。 终是开口：“五百年不见，倒是老道小看了通天师弟。” 言语之中，竟透出几分感慨。 此话落地，许凌渊心中已然明了。 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没错，这正是他前来兜率宫的真正目的。 因为他知道，若按原本的历史轨迹…… 在七年之后，陈国苦县将有一人诞生，名为“李聃”。 他将在人间传承一脉法统，名为“道家”。 随后乘兕西出函谷关，化道为佛。 成为古今少有的圣贤之一。 最关键的是…… 这位李聃将来被世人熟知的称号，正是“老子”。 对如今的许凌渊而言，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圣人之名自有玄机。 念其名便能得其意，辱其号必遭天谴。 那“老子”之名流传于世，却未遭天地厌弃。 他与太清圣人的关系，自然不言自明。 必定是圣人亲自分神转世，降临凡尘。 许凌渊自然也明白其中的意味。 自从封神以来，诸位圣人极少现身三界。 尤其南瞻部洲乃人皇所在之地。 圣人下界，向来敏感。 但若太清圣人老子真要不惜亲自转世也要化身为“李聃”。 这无疑表明，此事对他极为重要。 很可能是涉及自身证道根本的大事。 也正是因此，不久前许凌渊还曾亲赴碧游宫拜见。 如今看来，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此时，太上老君一如往常，开门见山。 “直说吧，通天师弟有何打算？” 哪怕是他，也无法想到这一切竟是一位后辈所主导。 在他看来，只觉得那位闭关五百年的师弟，手段确实变得高明许多。 而许凌渊听到太上老君的话后，也是躬身开口。 他抬手一挥，现出渔鼓。 “不敢隐瞒圣人，晚辈此番前来，正是奉老师法旨——为了解决当年封神劫中旧怨。” 许凌渊一直都很清楚。 若想在三界之中获取大量气运，截教若想重新振兴。 有一件事无论如何都无法回避。 那便是当年封神劫中出手对付截教的四位圣人。 以及他们属下的阐教、佛门与人教。 一旦截教复兴，这几方势必会成为阻碍。 以一敌三，事实早已证明难以取胜。 即便当年鼎盛时期的截教，有号称诸圣之中杀伐第一的通天教主布下诛仙剑阵，也终究败北。 更不用说如今的截教。 这是许凌渊必须解决的问题。 否则一旦身份暴露。 人教、佛门、阐教联手对付一个濒临衰亡的截教。 哪怕是许凌渊，也觉得这事确实不易。 偏偏他又恰好知晓李聃的过往。 前几天与云霄的一番对话，更让他察觉到一种可能。 在那次交谈中，他惊讶地发现。 就连当年被老子亲自镇于麒麟崖下的云霄。 对那位太清圣人，竟也没有多少怨恨。 依云霄所说。 当年封神之战时，太清圣人出手其实颇为节制。 除了最后那扬圣人之战外，几乎不曾动用神通法宝。 整扬封神大战中，他未曾伤过任何一名截教弟子性命。 最多不过是收走他们的法宝，再将人擒住罢了。 甚至当年将云霄镇于麒麟崖下，并非真要取她性命。 真正下手杀她的人，其实是元始天尊借机所为。 种种迹象表明。 这位圣人与截教之间的关系，远不如阐教和佛门那般水火不容。 事实上，不久前他曾前往碧游宫。 向通天教主请教之后，对方的态度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昔日封神量劫起因，大多是我与元始之间的道统之争。” “为此我离开昆仑山，舍弃三清之名，来到东海另立道扬。” 这是通天教主在碧游宫中，对许凌渊的回答。 “至于老子师兄，起初还说三清一体，想调和我们之间矛盾。” “直到矛盾无法调和之时，才站到了元始那一边。” “我对此虽有愤恨——但如今回想，也是因当时截教势大，业力难清所致。” 通天教主如是感慨。 彼时封神之战正酣，截教正值巅峰。 实乃三界第一大教。 当时截教弟子，连同他自己行事作风皆极为强势。 说得直白些，那时的截教确实霸道。 而对信奉无为清净之道的老子来说。 第27章 离恨天 所以，尽管通天对其决定不满，却也能理解其立扬。 尤其自从许凌渊出现后，截教重兴的希望显现。 他自然更能看清，自己与这位大师兄之间并无根本冲突。 因此，许凌渊才会前来此处。 正如他所说，他是来化解封神旧怨的！ 手中渔鼓，正是他代表截教、代表通天教主的凭证。 其中含义，太上老君自然明白。 他并未因许凌渊年纪与修为而轻视此人。 只是静静看着他，显然在等他继续开口。 “大师伯想要效仿当年李聃所为，此事阐教那位圣人恐怕并不知情？” 许凌渊直言道。 话语之中，已然改了称呼。 从先前疏离的“太清圣人”，变成了如今的“大师伯”。 他心中明白，那李聃日后将成人间至圣。 其所开创之道家学说，更是奠定人族根基的重要支柱之一。 这是什么？ 这分明就与阐教传播“礼法”之道同出一理。 老子，是要在人间广传人教之道统。 更要知晓，老子所立之教，本就是以教化人族为核心的人教。 他在凡间布道，亦是在践行自身所行圣人之道。 倘若此计得逞。 太清圣人的大道境界，恐怕立刻便会更上一层楼。 而天下气运，也将迅速向人教倾斜。 对阐教来说，这样的局面绝难容忍。 这也是许凌渊敢于与老子谈合作的另一重考量。 他断定，元始天尊与老子之间，远非外人所见那般亲密无间。 “元始师弟的确不知。” 太上老君淡淡开口，并未否认。 事实在那里摆着。 他对元始天尊和阐教，自然心存不满。 须知这位号称无情的圣人，其实并非真正忘情绝欲。 封神之战之后。 阐教辅佐周朝建立，推广礼法制度，风光一时无两。 佛门也在大战中获益，吸纳了不少神通广大的修士归入麾下。 唯有人教，未从中获得半分好处。 虽则人教本身传承稀薄。 老子只有玄都一位弟子，也不需过多资源。 但最令老子心中生怨的，是量劫过后他曾替弟子玄都求一尊四御之位——“中天北极紫薇大帝”。 元始天尊却未答应。 反而将那位置给了周武王的兄长伯邑考。 借此巩固周朝气运，也为阐教谋得更大优势。 虽然事后元始也曾赔礼道歉。 但从那时起，老子便彻底寒心。 他离开居住多年的昆仑山，移居首阳山另建道扬。 而元始天尊则自以为截教已衰，阐教正处鼎盛时期。 自信再无敌手，也未曾再试图修复与老子的关系。 所以这一次，老子的计划自然是一点都不会告诉元始天尊。 听对方答应下来，许凌渊又开口：“大师伯原本是想找佛门来帮忙？” …… 但这次，连太上老君这位太清圣人的善尸化身，看向许凌渊的眼神都变了。 他满脸不可置信。 原因很简单——他确实有打算拉佛门作为外援。 因为他清楚，自己的谋划在初期或许还能隐藏得住。 可一旦正式在人间传下道统，便会引发气运变化。 到时候，就算元始天尊再迟钝，也一定会察觉到异常。 那种情况下，单靠他自己，绝不可能瞒得过去。 所以必须借助其他圣人的力量来遮掩。 而此前，通天教主已经困于碧游宫。 至于女娲娘娘，自从巫妖大战之后便极少插手三界事务。 剩下的选择，只剩佛门。 不过他心中也有顾虑。 与佛门合作，意味着要付出不小代价。 更何况那两位脱离道门、自立佛门的圣人，本就是从道门出走的存在。 身为道门圣人，他对这两人始终存有戒心。 但他真正震惊的是另一件事。 明明自己还没行动，许凌渊却直接说中了他的意图。 对太上老君来说，这是完全无法理解的事。 “通天师弟……现在连他的算计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他心中惊骇难言。 只觉得那位师弟愈发神秘莫测。 当然，实际情况和通天教主没有半点关系。 许凌渊能猜到老子与佛门之间的联系，不过是穿越者的优势罢了。 他很清楚，若没有他介入，李聃将来可是留下了“西出函谷，化道为佛”的传说。 再加上几百年后，那位注定成为佛门护法之人曾在兜率宫大闹一扬。 由此推测，老子原本的打算是什么，也就一目了然。 此刻，看着太上老君误会通天教主手段通天，许凌渊也没打算解释。 老师帮弟子背锅，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于是他顺势说出最终目的： “此次大师伯的谋划，我截教愿意协助。” “昔日封神之劫的因果，也可以一笔勾销。” 他的意思很明白。 太清圣人的布局，截教不仅不会破坏，还愿意配合。 曾经封神之战结下的恩怨，也可以就此了断。 可是相应的…… “大师伯，也得赏我们一点点……微薄的回报。” 离恨天外。 玉皇大帝驾龙车而行，神态威严。 然而此刻他不断以神识窥探离恨天的动作，却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他心头思虑万千。 根据先前种种迹象，他几乎可以断定，那位自称渊泉山主的许凌渊，必定是截教门人。 更有可能，就是前些时日碧游宫圣人异动的关键所在。 可偏偏，这位截教弟子不久前进入了兜率宫！ 这背后的意义，玉皇大帝心知肚明。 “太清圣人数百年前将道扬迁出昆仑山，三界传闻说是与元始天尊起了嫌隙。” “若此时截教又与太清圣人有所往来，那……” 玉帝心中盘算，望向离恨天的眼神愈发急切。 他极想知道，那个自称许凌渊的道人，在兜率宫中到底对太清圣人说了些什么。 这件事，足以影响三界的格局与未来走向。 比起神通法宝来，重要得多。 若能提前掌握，便能抢占先机。 偏偏，他不敢贸然闯入离恨天。 哪怕身为玉帝也不例外——兜率宫属天庭禁地。 除老君准许之人，谁也不能踏进一步。 “怎么谈了这么久……” 虽然许凌渊进入兜率宫的时间并不长，但对玉帝而言，仿佛已过了许久。 就在此刻。 “嗡！” 随着离恨天内泛起点点道光，自那天中缓缓走出一人。 来了！ 玉帝神识紧锁，仔细感应。 然后，他看见了许凌渊，在金银二道童陪同下缓步而出。 金灵道童此时仍恭敬说道：“师兄，我们就送至此处了。” 银灵道童则从怀中取出一只丹葫芦。 “师兄，这是大老爷昨日新炼的宝丹，答应过要赠您一葫的。” 许凌渊自是谢过，接过丹葫。 这一幕落在玉帝眼中，使他的猜测更为坚定几分。 要知道，太上老君座下这两位童子平日在天庭一向高傲。 他人入兜率宫见老君，能得到他们引路已是难得。 何曾见过他们亲自送出离恨天？ 更何况，老君还特赠了一葫芦丹药。 第28章 七香车 “但昔日封神之仇，恐怕早已化解。” 玉帝暗自思忖。 说实在的，这样的消息，至关重要。 但玉帝却无任何杂念。 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圣人之间的博弈，根本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这是他自上古以来亲身经历多次量劫后，最深刻的认知。 虽说无法直接参与圣人间的较量，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其中做出自己的选择。 想到这里，玉帝便亲自驾龙车，朝许凌渊迎去。 “来者可是许凌渊许道友？” 他面带笑意，出声询问。 ‘果然来了。’ 看到玉皇大帝现身，许凌渊心中暗自说道。 先前那银角童子忽然送他一葫芦丹药时，他就猜测，这背后恐怕是这位天庭之主在安排。 此刻他内心自然颇为满意。 他此次来天庭，目标有两个。 首要目标，是太清圣人。 次要目标，则正是眼前的玉皇大帝。 如今看来，他的判断大致无误。 那位大师伯已经答应合作，而玉帝也主动前来相迎。 可见他对阐教的态度，早已不满。 “倒行逆施，树敌无数——难怪即便没有我插手，日后阐教也会被佛门取代，最终走向没落。” 许凌渊心中暗叹。 不过表面上，他仍装出一副惊讶神色。 “原来是玉皇大天尊驾到——人间散修许凌渊，拜见大天尊。” 他向玉帝微微作揖。 还在这演呢？还自称人间散修？ 散修能进兜率宫？能让金、银二童子亲自送出？能让太上老君赐下法宝丹药？ 玉帝心中思忖。 可对于许凌渊不愿明说身份，他反倒觉得合适。 他虽有意支持截教，却并不打算孤注一掷。 若是许凌渊公开立扬，反而不妥。 “许道友于渊泉山修行得正果，乃是世间真修士……朕早有耳闻。” 玉帝轻轻一叹，“前些日子，我天庭雷部五雷院天官‘伯禽’心怀恶念，竟妄图以天雷诛杀道友。” “虽然此人最终被人阻止，现已伏法。” “但每每想起此事，朕便深感不安——像道友这样的高真之士，若因奸人陷害而陨落，那便是我天庭之过！” 那可是道祖身边的道童，按辈分而言，与诸位圣人同列。 其身份更是三界之巅，修为也达到了准圣之境。 如此人物，竟以“道友”相称，态度可谓放得极低。 “大天尊客气了。” 许凌渊心中暗叹，自己终究还是不够豁达，比起那些上古老妖，差距不小。 玉帝听后却是挥袖说道：“何来客气一说？” “既是天庭之过，令道友身陷险地，朕自当补偿。” “道友若有所求，直言无妨！” 话至此，才真正切入主题。 玉皇大帝的态度已然明了。 今日我欲结交截教，你但说条件！ 不过，许凌渊心里明白。 此刻的玉帝最多只是表达合作之意，恐怕尚未完全下定决心。 毕竟截教衰微多年，而阐教如今稳居三界第一势力之位。 若他所求太过，或希望天庭全面倒向截教，恐怕难以如愿。 沉吟片刻之后，许凌渊便微微一笑。 “不瞒大天尊，贫道于太阴之道尚有瓶颈未破。” “若大天尊不介意，贫道愿往星界一行，参悟太阴星之力。” 这是个不算苛刻的要求。 他早就察觉，凌渊界中的太阴星与太阳星之间，似有某种缺失。 可究竟缺了什么，却始终未能理清。 如今有此机会，他想亲自前往三界的太阴星一探究竟。 或许能有所领悟。 同时，借机也可见一见金灵师姐。 “太阴星……” 听闻此言，玉帝略微一愣，随即陷入思索。 在诸天星辰之中，太阴与太阳最为特殊。 它们乃天地初开之时所生群星之首。 更传为盘古大神双眼所化，蕴含无上气运与机缘。 而这两颗星辰中，太阳星尤其敏感。 它本是妖族圣地，由女娲娘娘亲自庇护。 那里曾是妖皇帝俊、天后羲和与东皇太一诞生之地，归妖族所有，天庭亦无权干涉。 这也是许凌渊没有提太阳星的原因。 即便玉帝答应，也无法真正作数。 “许道友既欲观太阴星，朕自当允诺。” 果不其然——稍作思量后，玉帝点头应下。 天庭，上古星界。 “师弟，你若来太阴星，告知我一声便可——为何要与昊天结交？” 此时的金灵圣母，已有数百年未曾踏出坎宫一步，如今却在星界中穿行。 她脚下踏着一辆宝车，名为七香车。 此车由七种灵木香材构筑，车篷以金玉为骨，极为珍贵。 此宝虽非先天之列，却是昔日轩辕黄帝用来大破蚩尤所乘之物，蕴含一丝人族气运。单论防御之力，堪比寻常先天灵宝。 “七香车，果然不凡。” 许凌渊立于车上，亦是感慨如此说道。 听闻金灵圣母所问，他反问道：“师姐与那玉帝有仇？” “倒也谈不上。” 金灵圣母轻轻摇头，“只是从昊天过往种种来看，其野心不小。” 她言辞之间毫无掩饰之意。 从道祖童子起步，再到建立天庭； 又借拜谒紫霄宫之名求得道祖许可，引发封神量劫。 这一连串手段，早已显露其心思。 再加上其人本身修为，也并不令她信服。 作为曾入紫霄宫的存在，又是道祖童子出身，玉皇大帝的境界，看似准圣之境，三界顶尖。 可比起那些同辈中真正留存至今的上古存在，却逊色许多。 甚至，金灵圣母对自己都有几分自信。 若是自己尚在全盛时期，未必不是昊天对手。 再看其他与其同辈分的上古大神呢？ 暂且不论几位圣人。 就说北冥那位妖师，五庄观的地仙之祖，血海中的阿修罗道之祖。 无论哪一位的神通法力，都远胜于她。 他们才是真正的圣人之下最强者。 只不过这些人物早已归隐，自上古起便不再现世罢了。 第29章 那便是太阴星了 “师姐这话却不尽然。” 许凌渊却摇了摇头，“那位玉帝若真有野心，对我截教如今的处境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再说其实力……毕竟曾是道祖童子，师姐又怎知他没有隐藏手段？” 许凌渊对这位玉帝并无半点小觑。 据其所知，这尊天帝或许别的方面暂未显现， 但在谋算与隐忍之上，堪称深不可测。 数百年后，他竟甘愿被一只猴子当众羞辱，只为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份心机与筹谋，便足以让许凌渊另眼相看。 更何况—— “他眼下不过是对我截教略施恩惠，并未真正有所图谋。” “这个时候谈论太多，还为时尚早。” 许凌渊对着金灵圣母笑了笑。 他说道：“确实如此。” 金灵圣母也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两人边走边谈，气氛轻松。金灵圣母忽然抬手指向星界尽头。 “师弟，”她说，“那便是太阴星了。” 许凌渊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看见远方一颗星辰高悬于天，格外醒目。那正是太阴星。 再细看，其上可见宫殿巍峨，玉宇琼楼，正是传说中的广寒宫。 此时，月宫之中走出一位仙姿绝色的女子，怀中抱着一只温顺的玉兔。 她款步而来，轻声言道：“嫦娥见过斗姆元君。” 语气恭敬，动作优雅，她对金灵圣母行了一礼。 无需赘述，这位仙子，便是传闻中的嫦娥。 她的来历非同寻常。 她是巫妖时代的人族，更是那位大巫后羿的妻子。 当时巫族与妖族对立，十只金乌祸乱天下，是后羿挽狂澜于既倒，射落九阳。 此举却引来了金乌之母——天后羲和的怨恨。 后羿实力通天，为巫族之中顶尖高手，羲和一时之间难以得手。 适逢月神望舒陨落，羲和便生一计。 她哄骗嫦娥服下灵药，而这药，正是她妹妹望舒留下的太阴本源。 嫦娥原是凡人，根本无法承受此等力量。 服药之后，被太阴之力牵引，飞升至太阴星，从此与星辰相依，孤独永世不得离开。 “你要我与我孩儿死别，我便让你与你妻子生离！” 这便是羲和的复仇。 后来巫妖大战爆发，后羿陨落，而嫦娥却活了下来。 待到天庭建立，她亦顺理成章成为太阴星宿。 世事变迁，因果难测。就连当年设局的羲和，恐怕也未曾预料今日之局面。 此刻，嫦娥抬起头，神情略显忐忑地看向金灵圣母。 论年岁，她甚至比金灵圣母更久远。 可若论修为与地位，她自知远远不及这位斗姆元君。 她小心翼翼开口问道：“敢问斗姆元君，您此次降临太阴星，有何吩咐？” “无事。”金灵圣母淡然答道，“只是护送玉帝贵客来此一游。” 她并未透露许凌渊的身份。 听闻此言，嫦娥微微一怔。 她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那辆七香车上的许凌渊。 昔日她虽只是普通凡人，资质平平，但历经无数岁月，如今早已修有所成。 嫦娥的修为，早已迈入金仙境界。 她自然能够看出，许凌渊也仅仅是一位金仙罢了。 “不过是一位金仙……怎会成为玉帝的贵客，甚至由斗姆元君亲自送行？” 嫦娥虽未言明，但心中已然生出几分猜测，知他身份必然不凡。 此时的许凌渊，却几乎怔在了原地。 并非因嫦娥的容貌惊艳到令他失神。 而是因为他的目光，被广寒宫后方的一株巨树牢牢吸引。 那树之庞大，如同一座小山，甚至比广寒宫本身还要巍峨。 树叶散发灵光，太阴灵气随风飘荡。 缕缕月华如水般缠绕其上，景象神秘而绝美。 一见此树，许凌渊便已知晓它的来历。 它是先天五大灵根之一，属癸水灵根的“月桂神树”。 自天地初开便扎根于太阴星，与太阳星上的“扶桑神树”遥相对应。 然而，就在此时，一件出乎意料之事悄然发生。 当他望向这株月桂神树的一瞬，识海深处竟突起波澜！ 更确切地说，是混沌珠内部的凌渊界中，那颗原本静默的太阴星，竟随之颤动起来！ “嗯！？” 似有一丝冥冥中的感应，混沌珠似有所呼应。 “凌渊界的太阴星，缺的莫非是这株月桂神树？” 这一念升腾，心中顿起涟漪。 他曾预料自己会在太阴星上有奇遇，却没想到来得如此迅速。 更未曾想到的是—— 眼前这株月桂神树，似乎也感应到了他的存在。 顷刻之间，庞大的树干微微摇曳。 澎湃的灵气裹挟着某种未知的力量。 仿佛在这一刻，它与许凌渊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 他隐约感知到一股来自元灵深处的声音。 那是…… “月桂树灵，在与我沟通？” 月桂神树，竟真试图与他交流。 “嗡……嗡……” 一道道灵韵自神树传来，许凌渊渐渐能捕捉到它传达的信息。 意识极为原始，宛如初生婴儿。 即便他竭力解析，也只能从中捕捉几个模糊的词组。 “拯救……交换……树种……” 这几个零散的词汇，让许凌渊感到些许困惑。 但很明显，月桂木却认为它已经完成了这一次“交流”。 紧接着， 还在疑惑许凌渊反应的金灵圣母与嫦娥，突然间便看到了一幕难以置信的景象。 那株扎根于太阴星、自天地初开便存在的月桂神树， 其庞大的树干之上，开始闪烁出从未有过的灵韵。 浩瀚无边的月华，从它的枝干中缓缓流淌而出， 不断凝聚收缩，最终化作一道流光，落在许凌渊身上。 与此同时，月桂神树本身的生机迅速衰弱，仿佛耗去了极大的力量。 “这是……太阴之力？” 居住在太阴星多年的嫦娥喃喃低语，语气像是在梦中。 太阴之力，乃是三界之中许多修行者所追求的至宝。 本质上它便是灵气，可比寻常天地之间的灵气更加精纯，几乎接近先天层次。 原因或许与太阴星本身的特性有关。 简单来说，虽然它无法与气运或功德相比——那才是真正的修行加速之物。 第30章 月桂神树 毕竟，气运和功德并非普通修士所能触及。 而太阴之力，则是无论人族还是妖族，在修行过程中都常会运用到的一种资源。 一些大门大派甚至专门设有“采月官”一职， 所负责的，正是采集这“太阴之力”。 作为太阴星上的先天灵根， 月桂神树所蕴含的太阴之力自然非同小可。 但以嫦娥对它的了解， 自从月神望舒陨落之后，月桂神树从未与任何人有过互动。 即便是她这个继承了望舒部分道统的广寒仙子，也从未得到过任何回应。 然而如今， 许凌渊才刚现身， 月桂神树竟直接将如此庞大的太阴之力赠予他。 依嫦娥判断，这些力量恐怕已是整棵神树积蓄的一半！ 这是一个多么惊人的数字？ “难道……他是望舒天女转世？” 一瞬间，嫦娥心中升起这样的猜测。 但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当年望舒在巫妖大战之中，真灵都被击碎，根本不可能有转世的机会。 无论如何思索，都无法解释眼前这一幕。 她只能看着那团太阴之力缓缓渗入许凌渊体内。 “小师……许道友，你这是……” 此时，金灵圣母满面欣喜。 她几乎脱口而出“小师弟”三个字。 “难怪小师弟能提出前往太阴星，原来早有打算。” 她虽不知许凌渊到底做了什么，竟能引起一株先天灵根如此剧烈的反应。 但这丝毫不妨碍她此刻的心情。 不管怎样，小师弟能得好处就足够了！ 截教弟子，行事向来如此直接。 相较之下，许凌渊的脸色则复杂得多。 月桂神树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而作为亲历者，唯有他清楚一件事。 这些汹涌澎湃的太阴之力确凿无疑。 正是神树历经漫长岁月积蓄而成。 但更为关键的是，这些太阴之力之中，还包裹着两样东西。 是的——这股力量不过是个“外包装”。 只是其中太阴之气太过浓郁，威能过于惊人。 连金灵圣母这样的准圣，也无法察觉其内另有玄机。 那两样东西分别是…… 其一，是一枚晶莹剔透、如玉般的种子。 其二，则是一朵残损的银色花。 许凌渊心头疑惑顿起。 若他所料不错。 那枚种子应是月桂神树的本源之种。 神树之所以生机大减，多半是因为孕育出了此物。 至于那朵花。 “这莫非是……真灵陨灭之后的遗存？” 细细感知之后，许凌渊才有所发现。 这朵花，似乎是某位远古生灵陨落后所留下的本体。 真灵早已消散，神魂已然不存，唯余一朵无识无觉的花。 “这花……难道会是‘月神’望舒？” 许凌渊似有所悟，终于理解了月桂神树先前传来的三个词的意思。 所谓“拯救”，或许就是指要救回“月神”望舒。 至于后面两个词…… “这些太阴之力和这颗树种，便是交换条件？” 想到这里，许凌渊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应。 “这不是硬塞给我吗？” 在莫名其妙地接收了月桂神树这份“强加”的馈赠后。 心事重重的许凌渊自然也没了闲情逸致继续游览太阴星。 毕竟他此次前来太阴星所求的目的，已经达成。 那便是获得飞鹿以及小“说”备“用”群等相关事物。目的既已实现，他自无继续逗留之理。 于是他与嫦娥见过礼后，便同金灵圣母一同离开太阴星。 分别之际，许凌渊向金灵圣母辞行。 “师姐且请回吧——过几日那件事，恐怕还需师姐出手相助。” 许凌渊面带笑意地对金灵圣母说道。 “师弟放心便是。” 金灵圣母闻言回应。她此前已从许凌渊处大致知晓后续安排，眼神中闪过一丝锋芒。 “若真如师弟所说，到时候我等自不会袖手旁观。” “善！” 话至此，二人便各自作别。许凌渊架起云霞，离开天庭，直往人间渊泉山而去。 不久之后。 “月桂神树不知为何竟对许凌渊生出感应，还将积累多年的半数太阴之力赠予了他？” 作为天庭之主的玉皇大帝，很快便从嫦娥那里得知此事。 听闻此言，他的神色顿时变得复杂难明。 月桂神树自巫妖量劫之后，一直在积蓄最纯粹的太阴之力。 其中一半之力，可谓极其庞大。 玉帝执掌天庭以来，也一直有意借助这股力量。 可惜的是，这么多年来。 别说借用其力了，这株先天灵根根本不愿理会天庭之人。 而今一朝被人取走半数之力。 玉帝多年觊觎的目标，就这样被他人轻松获取。 “灵根之主陨落之后，灵根本不该再认新主才是。难道真是圣人手段，竟能做到如此？” 一时间，他怔在原地。 但片刻后，也只能叹气作罢。 许凌渊凭空得此巨大好处，正是天庭梦寐以求却始终不得的力量。 心中自然不悦。 可终究无可奈何。 对方是圣人弟子，更得太清圣人认可。 况且前往太阴星一事，还是由他亲自点头同意。 于情于理，都无法开口责难。 “反正这月桂神树，天庭也从未能真正利用。” “如今借机与截教结个善缘，也算是物有所用了。” 他这般安慰自己。 至于真实心意，只有他自己清楚。 正当玉帝思绪万千之时。 另一边，御云而行的许凌渊早已悠然回到渊泉山凌渊阁中。 “老爷回来了！” 许凌渊刚一回来，渊灵便欢喜地迎了上去。这些日子他不在，小丫头可闷坏了。 “老爷去天庭了，有没有带好吃的回来呀？” 她眼巴巴地看着许凌渊，眼里闪着光，像是真的闻到了什么好味道。 “嗯，这段时间倒是没偷懒。” 许凌渊看了她一眼，察觉之前云霄赐下的几枚仙丹，药力已被她炼化得七七八八。 他随即从怀中取出太上老君赠予的丹葫，倒出一枚宝丹：“这是一位前辈亲手炼制的……” “啊？！又是丹药！” 那枚宝丹泛着莹光，若落在三界修士眼中，不知要引起多少争夺。 可渊灵却是一脸不情愿地叫了起来。 第31章 上古妖神，月华神女 于是她眨巴着眼睛，转起了小心思。 “渊灵才不吃咧！” 话音未落，她已化作一道白影逃开了。 许凌渊看着这一幕，笑了笑。 “由不得你。” 他指尖一点，那枚宝丹顿时自行飞出门外。 片刻后，外面果然响起她的惊呼：“哎呀！怎么还追来了！”“走开啦！我不要吃！” 一番追逐之后，许凌渊心中的烦闷也消散了不少。 与太清圣人交谈后的沉重，在这打闹中仿佛轻了许多。 他轻轻摇头，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已然置身于凌渊界的太阴星之上。 “如果我没猜错，凌渊界的太阴星与三界那颗最大的不同，应该就在月桂神树上。” 望着眼前的星辰，他低声自语。 亲眼见过真正的月桂神树后，他的心神有所触动，隐约明白了凌渊界的太阴星缺的是什么。 正是那一株天地灵根。 只是，为何会如此？ “先天灵根到底有何特别之处？竟与凌渊界的天地法则完善有关？” “还是说，问题并不在此，而是另有隐情？” 虽然解开了一个疑问，却又引出了更多不解。 但他并不慌乱。 至少，他清楚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月桂神树显然感应到了凌渊界的太阴星，所以才会赠予我这颗树种。” 许凌渊抬手，一粒晶莹如玉的种子浮现在掌心。 他心中清明，这颗种子，必是月桂树有意给予，用以植入凌渊界内的。 而那株月桂此前生机骤减，多半也是因孕育此种子所致。 可以说，这株先天灵根虽无多高灵智。 但对方的诚意确实很足。 不仅赠予太阴之力，还送出了灵根之种。 偏偏它提出的要求，却让许凌渊感到为难。 “不是我不守规矩。” “虽说你诚意十足，但这月神望舒……我真的无能为力！” 望着环绕在月桂树种外的那朵银色花卉， 许凌渊也只能苦笑摇头。 真灵陨落，是三界公认的无法挽回之事。 哪怕是圣人，面对真灵消散之人也束手无策。 而月神望舒正是这种情况的典型代表。 她的真灵早在巫妖大战中彻底破碎，仅剩一朵本体花卉留存于世。 哪怕他去求通天教主，也救不回她。 因此，许凌渊始终想不通，为何月桂神树如此信任自己。 “真不是我不愿交易，实在是能力有限……” 说完这话，许凌渊便决定暂且放下此事。 他随手将手中的月桂树种抛向面前的太阴星。 然而，一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随即发生。 当这颗树种落在太阴星上的瞬间， 那朵疑似月神望舒本体的花卉， 竟随着树种落地，顷刻间化作虚无！ “？？” 什么情况？ 他竟然把月神望舒残留于世的最后一缕存在弄没了？ 这……回头月桂神树不会直接从太阴星上拔了根来找他算账吧？ 可就在下一刻，许凌渊怔住了。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那朵花卉消散的同时， 点点银光洒落在了月桂树种落地之处。 紧接着—— “嗡！” “嗡！” “嗡！” 整片太阴星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 更让许凌渊震惊的是，通过与凌渊界的感应， 他清晰察觉到，太阴星一直以来所缺失的那部分， 竟在此刻被填补完整！ 然后—— “轰隆！” 在他面前，一棵全新的月桂神树破土而出！ 其规模虽不及三界之中原本那株，大约只有原先的三分之一大小。 那气息弥漫，天地法则随之变动，已足以证明一切。 这株月桂神树，与三界中的那一株本质如一。 它毫无疑问，乃是先天灵根！ 然而就在这一刻，许凌渊瞳孔猛然一缩。 他的目光紧锁在月桂树的树梢之上。 只见一朵熟悉的银色花苞，正悄然绽放。 随着花瓣缓缓舒展， 皎洁月光洒满整个凌渊界。 在这片浩瀚虚空，空无一物的空间之中， 凝聚出一道贯穿天际的“月华长河”。 银花盛开，月光倾洒九天！ 紧接着，许凌渊便猛然看见， 在那无尽月华照耀之下，在星河流转之间， 一位身姿优美的女子，自光影中缓缓浮现。 她是谁，许凌渊无需多想便已明了。 上古妖神，月华神女——“月神”望舒！ 那自月光中走出的身影，容貌确实难以用言语形容。 她身穿白纱宫裙，皆由月华织就。 肌肤胜雪，眉如远山，青丝垂落如瀑，手腕莹润如玉。 周身萦绕着一股清冷月意，不负当年三界第一美人之名。 哪怕许凌渊曾见过云霄、金灵圣母、嫦娥等三界顶尖人物， 但此刻面对望舒，仍不得不承认，她的美更胜一筹。 可他并未被这容颜所动。 他心中第一个念头，是警觉。 这一切完全出乎预料。 明明早已真灵消散的望舒，竟借助月桂树种重现世间。 最要紧的是……这里可是凌渊界！ 混沌珠内的凌渊界，是许凌渊如今最大的依仗。 他曾推测过， 即便有通天教主与截教支持，要保住这件至宝， 自身法力神通也必须达到准圣层次才行。 唯有到了那个境界，才有可能将混沌珠的存在公之于众。 可现在，望舒却在凌渊界内重聚真灵。 而这位上古妖神的身份极为特殊，乃天后羲和之妹， 出身妖族顶级大族，根基深厚。 虽不擅征战，但昔日修为，确实是真正的准圣之境。 一时之间，许凌渊脑中闪过多个念头： 是否趁她此时真灵未稳，抢先出手？ 还是立刻离开此地，召唤通天教主前来相助？ 正当他思忖不定之际， “嗯？” 他忽然察觉异样，神色微变。 随着望舒的真灵在月华中逐渐显化成形，清晰可见地趋于完整。 许凌渊心有所感，那太阴星原本存在的“残缺”，如今已彻底修复。 更为奇妙的是，他察觉到自己与这望舒之间，竟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感应。 这种感应，他并不陌生。 他对凌渊界的一切，乃至整个世界本身，都拥有类似的掌控之感。 因他身怀混沌珠，乃此界真正意义上的主宰者。 正是凭借这一层联系，他能随意操控生死、演化造化。 然而现在，一位新生的“月神”竟然也与他产生了类似的共鸣。 这似乎意味着—— 第32章 灵根之主？ 许凌渊心中惊异。 “怎会如此？” 他低声自语，满是疑惑。 正当此时—— “因我本是月桂神树的伴生之灵。” “而这回所伴生的神木，乃是属于此界的一株，而非三界中的那一棵。” 一道清冷悦耳的声音响起，如冰雪般澄澈，又带着几分灵动。 许凌渊一怔，随即转头望向月桂神树。 果然，望舒已然睁开双眼，自那流转的月华中苏醒。 她目光复杂，静静凝望着他。 “截教弟子许凌渊，拜见月神。” 许凌渊躬身行礼，态度恭敬自然。 确认了望舒已属凌渊界的一部分后，他心中再无疑虑。 先前的些许不安也随之消散。 “截教弟子？通天圣人所创之教？” 望舒闻言微愣。 她在巫妖大战时陨落，彼时三清刚立教不久，门下弟子寥寥无几。 一时之间，她甚至有些恍惚。 旋即摇头轻笑：“你既得混沌珠，便是此界的开辟之主。” “我如今既是此界生灵，便该以晚辈自称。” “若你不嫌，唤我望舒便可。” 作为上古妖神，她也曾入紫霄宫听道。 此刻见到凌渊界这般景象，立刻明白了缘由。 许凌渊听了笑道：“那我们就各论各的吧，你称我许凌渊即可。” 他欣然接受这个称呼。 身为凌渊界之主，若是在自家世界还得拘谨守礼，反倒显得多余。 “望舒仙子似对此界颇为熟悉，可否为我解说一二？” 他没有多余寒暄，直接发问。 “仙子昔年真灵已然陨落，如今怎还能出现？” 他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确实存有疑惑。 望舒不仅容貌冷清，言语也干脆利落，从不绕弯子。 “我当年确实已经陨落，真灵也随之消散。” “真灵既已消亡，自然无法再现。” 她语气坚定，毫不含糊。 许凌渊眉头微皱，略显困惑。 “那你现在……” “若要细说，我并非‘重现’。” 望舒缓缓开口。 “而是作为此界先天灵根‘月桂神树’所孕育之灵根之主——重新诞生。” “灵根之主？” 许凌渊越发不解。 见他神色茫然，望舒并不意外。 她将过往秘辛娓娓道来。 首先提及的，便是先天生灵的本质。 “先天灵根乃天地法则所化。” “因此它们无法化形，灵智亦始终混沌未明。” “但每一株先天灵根都会孕育出一个与之本源相合的生灵……那便是我们这些‘灵根之主’。” 她说出的内容无疑是上古隐秘。 即便是当世圣人，也未必知晓这些真相。 “原来如此。” 听罢解释，许凌渊心中长久的疑问豁然开朗。 他一直纳闷，为何五大先天灵根从未有人成功化形。 要知道，在上古时代，哪怕是一缕雷霆、一片云彩，甚至一阵风、一块石头，都有可能生出灵智、幻化人身。 这五大先天灵根不论根基还是品级，皆属世间顶尖。 它们本就是灵根神树，蕴含旺盛生机，理应更易化形才是。 然而事实却是，无一化形成功。 非但如此，它们甚至连完整的灵智都没有，仅存些许原始意识。 如今，望舒为他解开了谜题。 五大先天灵根本质上是天地五行法则的具象体现。 分别对应“癸水、离火、庚金、乙木、戊土”五种本源力量。 既是天地的一部分，便不能脱离天地而单独存在。 否则天地便会失衡。 正因如此，它们本身永远无法真正化形。 但天地似乎也有怜悯之意，在它们不得化形的同时，却也催生了与其本源相连的生灵。 这些由先天灵根孕育而出的生灵，就被称为“灵根之主”。 “譬如戊土灵根人参果树，其灵根之主便是五庄观镇元子。” “乙木灵根是蟠桃树，其主为道祖座下童子瑶池。” “离火灵根乃扶桑神树，其主为三足金乌帝俊与东皇太一。” “庚金灵根为菩提果树，其主为准提圣人。” 听闻这些名字，便可知皆是上古时期的妖神。 望舒所言之中，无一不是三界赫赫有名的大能。 至于那癸水灵根的月桂神树，其主自然就是望舒自己。 “你的意思是……” 许凌渊心中已有几分领悟。 月桂树属癸水灵木，天生依附于太阴星。 因此作为灵根之主的望舒，才是真正的月神。 这“月神”不仅是称号，更是她的本源。 如此一来…… “三界的月神早已陨落，真灵彻底消散——即便有月桂神树，也无法再造出一颗太阴星来扎根，自然无法再现。” “然而，在凌渊界中，却偏偏存在另一颗‘太阴星’。” “所以，月桂神树将月桂树种给了我。” 此时的许凌渊已然完全明白。 望舒的情况，与其说是昔日真灵复苏。 不如说她是从头开始重生了一次。 曾经那个三界的月神望舒，已经彻底消亡。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凌渊界的月神。 虽是同一人，本质却已不同。 “难怪她在我的感知中属于凌渊界的一部分。” “难怪月桂神树此前会有那样强烈的反应。” 当理解了望舒的身份后，许凌渊便明白了之前的一切。 就他所见，月桂神树的灵智不过如懵懂孩童。 对它来说，望舒或许是如同姐姐一般的存在。 望舒陨落后，它便守护着望舒的本体。 但想要复活望舒，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三界哪里还有第二颗太阴星？ 所以当许凌渊出现时，它才会如此激动。 忽然想到什么。 “意思就是——如果我不曾与月桂神树交易，凌渊界迟早也会孕育出自己的月桂神树和月神？” 许凌渊忍不住问道。 “原来此界名为凌渊界……” 望舒看着许凌渊，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 片刻后才缓缓说道：“理论上应当如此，但以本界的情况来看，恐怕所需时间难以想象。” 她并未隐瞒。 许凌渊闻言，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凌渊界虽未彻底荒芜。 但也称得上一贫如洗。 如果非要等到天地法则完善到足以孕育五大先天灵根的程度， 那恐怕得等到凌渊界突破成为中千世界之后。 到了那个时候，原本的月神才会自然诞生。 而现在，许凌渊与月桂神树之间的交易，提前促成了这一进程——只是那位本应诞生的月神，变成了望舒。 不过总的来说…… “月桂神树或许已经满意了，但我可是更加满意！” 许凌渊几乎笑出声来。 他等于是白白得到了一株先天灵根，大量太阴之力，还有数不清的气运。 顺带还送了一个准圣境界的月神。 简直赚翻了。 第33章 龟灵圣母 “既然月桂神树可以如此操作。” “那如果我能找到其余四株先天灵根，并取得它们的灵根源种。” “岂不是能够凭空再造出四株先天灵根？” 想到这里，许凌渊内心激动不已。 随后，他与望舒一番交谈，也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不仅如此…… “不只是先天灵根。” “只要根基契合，你甚至可以像我这样，让另外四位真灵陨落之人伴着灵根一同复活。” 望舒这般补充道。 听到这话，许凌渊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个名字。 龟灵圣母！ 截教昔日的准圣，他的二师姐。 在封神之战中，先被佛门圣人阿弥陀佛化身接引道人所擒， 后又被蚊道人吸干气血真灵，彻底消亡于三界之中。 她是通天教主心中永远的伤痛。 …… 他虽未言语，却已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但显然——剩下的四株先天灵根并不容易获得。 尤其是要取得它们的本源树种，会极大损伤灵根本身的生机。 想要获取，并不是靠低声下气去请求就能达成的事。 因此，许凌渊也不急于一时。 将来有的是机会。 于是，他转而选择与望舒闲聊几句。 首先，是关于望舒今后的安排。 “望舒仙子如今已是凌渊界的一员，尽可安心。” 他语气认真地说道。 “我可以以道心起誓——今后仙子在这界中修行，我绝不会有任何限制。” “但若将来许某遇到难解之事，希望仙子能出手三次。” 别的不说，望舒曾是上古妖族的妖神，该有的尊重，他自然不会缺。 虽然作为凌渊界的生灵，望舒也无法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但若凌渊界的月神心生异志，对他来说也会带来一些困扰。 不如以诚相待，如此便可得一位“准**力”的助力。 还需明白一点——虽然有些厚古薄今之嫌， 但在那上古巫妖时期，正是杀伐最为激烈的年代。 那时各类先天大神行走于天地之间，每一位出身皆非凡品。 各种先天机缘接连显现，巫族与妖族正值鼎盛之时。 因此三界普遍认为， 上古时期的那些准圣，比起巫妖大战之后的准圣要更强。 这一点，连金灵圣母也表示认同。 因此望舒的实力，在如今的三界之中绝对属于顶尖层次。 暂且不说别的，单凭她一人，许凌渊行走在三界之中便有了底气。 “可以。” 望舒沉默片刻后点头答应。 对于望舒这般直率的态度，许凌渊心中颇为满意。 在商定了她的安排之后， 许凌渊也将她陨落之后三界的发展历程，以及当前的情况简明告知。 这些内容皆是源自截教的传承， 为圣人所认可的信息，自然毫无偏差。 当望舒听闻巫妖大战、妖族天庭覆灭， 昔日众多强者尽数陨落，唯剩女娲娘娘独撑大局时， 即便她性情清冷，也不由露出一丝黯然。 她本不喜争斗，但与姐姐羲和，以及妖族中的几位妖神感情深厚。 许凌渊见状，也没有打扰她整理情绪。 只是静静起身，身形一闪，无声离开太阴星。 随即他来到凌渊界的最高处。 “不知这一次，会引发怎样的变化？” 他望着眼前空旷无物、显得无比荒凉的凌渊界说道。 只见他手中一动，大量气运顿时汹涌而出。 这批气运，正是云霄等截教弟子此前在天庭任职时所积累下来的神道气运。 数量极其庞大——甚至超过之前鲁国半数气运的总和！ 只不过先前许凌渊忙于前往兜率宫，并未及时将这股力量融入凌渊界中。 如今大事已定，他自然再无顾虑。 “去！” 心念一动，庞大的气运自他体内倾泻而出，落入凌渊界。 “嗡！” “嗡！” 一如往常，整个凌渊界内的地水火风开始剧烈翻腾。 在许凌渊的感知之中…… 在凌渊界下方，原本除却太阴星与太阳星洒下的光芒外一无所有的地方。 无数先天一炁凝聚，形成了这个世界未曾有过的新东西。 黄沙、泥土出现了。这本是世界中最寻常的物质。 “原来如此，这一回凌渊界显现的是……大地么？” 许凌渊微微颔首。 先有日月照耀，再有大地生成——一切都很顺理成章。 他随即熟练地盘坐于天穹之上。 果不其然…… 随着第一捧泥土落入天地之间。 随着大地开始在这片虚无中孕育演化。 那熟悉的天地法则也在各地悄然浮现。 道道仙光与祥云隐现其中。 许凌渊闭上双眼，再次投入对天地的体悟之中。 这一次，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专注。 因为他清楚，与太清圣人的计划已然完成。 李聃将要降生。 阐教不会袖手旁观，争斗已不可避免。 换言之…… 他身为圣人亲传、截教小师弟的身份，迟早会为三界所知。 身份一旦公开，便再难像过去那样轻松自在。 所以他这次修行格外认真。 凌渊界，一年之后。 太阴星上，月桂神树之下。 月神望舒静静地站立着，目光投向远方。 此前许凌渊所讲述的三界局势，她早已思索明白。 此时她的视线正落在那端坐于虚空至高之处的许凌渊身上。 “要说机缘与资质，自开天辟地以来……恐怕无人能与他相比。” 望舒低声轻语。 这一年来的经历令她感慨万千。 因为她亲眼见证了凌渊界这一年的变化。 从太阴星往下望去。 便可看见原本空荡无物的世界中，已经出现了一片辽阔无边的大陆！ 那片蛮荒之地虽然原始，却充满了浓郁的地脉灵气。 让人不禁联想到最初的洪荒景象。 确切地说，那时的三界还未完全成形，只能称作洪荒。 这样一片开辟之初的大地，望舒从未想过自己还能亲见一次。 当然，真正令人震惊的，还是许凌渊本身。 “以前姐姐总说，她第十个儿子出生就是金仙，百年内成就太乙，已是前所未有。” “但若看到他，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人外有人。” 只见此时，许凌渊头顶原本显化的三花五气已然消失不见。 第34章 九天息壤 三花尽去，五气归于灵台。 常人皆言“道关”难越，怎知太乙之妙远超想象？ 当三花五气隐没，本性灵光显现之时， 正是返本还原，迈入太乙真仙境界的标志。 若只是初入此境， 最多也只能显出一丝灵光。 可如今，许凌渊分明有两处灵光同时显露。 其含义望舒作为昔日准圣自是清楚明白。 两道灵光，代表的是太乙真仙中期！ 这才是令她惊叹的原因所在。 短短一年时间， 他便从金仙巅峰飞速突破至太乙真仙之境。 如果说之前修炼到天仙乃至金仙尚可勉强接受， 那么这次飞跃，便已完全脱离常规认知。 毕竟，在三界之中，太乙真仙已是真正的强者。 昔日封神之战里，三教弟子大都止步于此境。 而他们大多苦修数万年方能达成。 即便是杨戬、哪吒这般应劫而生的天才， 也需数百年的修为积累才得以登临此境。 能在三界立足，占据仙山开宗立派者，多为这一层次的存在。 正如望舒所说， 上古时期，她的姐姐羲和为帝俊诞下十只金乌， 其中最小的一位名唤陆压，即是后来的陆压道君，现世的大日如来佛祖。 虽为金乌，出生便是金仙， 但也花费百年才踏入太乙真仙之门。 仅凭如此，羲和还曾在她面前夸耀子女如何出众。 由此便可见太乙真仙之难求。 可许凌渊呢？ 一年之内连破数境不说， 还直接跨入了太乙中期。 难怪望舒心生感慨，觉得他机缘太过惊人。 混沌珠本身已是奇特无比， 而珠内的凌渊界更随他修为提升愈发不可思议。 随着境界上升，非但未见合理变化， 反而愈加离奇。 最让望舒哭笑不得的是不久后那句低语： “啧……这次不太行啊，居然连太乙后期都没到？” 以她的感知，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即便她一向冷静沉稳，此刻也不禁动容。 这是人该说的话？ 这番话若是传到三界那些耗时数百年才稍有进益的寻常修士耳中，怕是人人愤慨，恨不得吐上一口唾沫。 可许凌渊并不知晓望舒心中所想。 他刚结束修行，这一番话完全是出自内心感受。 之前两次突破，第一次直接跃升至天仙巅峰。 第二次更为惊人，因凌渊界的蜕变而一跃达到金仙巅峰。 这一次仅到太乙金仙中期。 在他看来，已算是退步了。 “哦？望舒仙子？” 很快，许凌渊便从那一丝“遗憾”情绪中清醒过来。 他立刻察觉到了望舒的存在，随即身形一闪，落在太阴星上。 “此前一心修行，倒是有失礼之处。” 他笑着开口。 “何来怠慢之说——能亲见如此天地造化，我亦受益匪浅。” 望舒听罢，也将原本打算一掌拍过去的念头收起。 她轻声回应，语气并不虚伪。 亲眼目睹一方世界由无到有的演化过程，对她而言，的确是一次难得的机缘。 “那便最好。” 许凌渊点头微笑，接着又热情相邀：“既然如此，不如随我一同去新生之地走一遭。” 这位月神日后将成为凌渊界的重要战力与常驻者。 许凌渊自然希望彼此关系融洽一些。 更何况，他心知肚明——凌渊界每有新物诞生，往往伴随着奇珍异宝。 如太阳星上的太阳金焰，太阴星中的帝流浆。 如今这片大地初成，必然也隐藏着某些宝物。 带着望舒这位见识广博的上古妖神同行，若遇奇珍，她也能辨识一二。 “……好。” 望舒稍作思量，最终答应下来。 她心里清楚，凌渊界将为她今后栖身之所。 多加熟悉，并非坏事。 见她应允，许凌渊当即腾云驾雾，与她一道向下方那片崭新的大陆飞去。 刚踏上大地，二人便被一股粗犷的灵气环绕。 那气息狂暴、原始，正是新生大地所特有的灵韵。 不过，作为此界之主的许凌渊，与身为准圣妖神的望舒，对此自是毫无压力。 “望舒仙子，你觉得这片大陆该如何命名？” 一路前行，许凌渊随口发问。 不得不说，这新生成的大陆虽辽阔无垠。 但要说这片土地有什么特别之处，实在难以称得上精彩。 一眼望去，尽是黄沙泥土，毫无生气可言。 虽比之前什么都不存在要强些，却依旧不能称为一处福地。 望舒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此界既为道友所有，命名一事，自当由道友定夺。” “好！”许凌渊点头应声，随即随口说道：“那这方大陆便叫‘凌渊大……’” 话音未落，望舒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她直接打断道：“天荒！” 说罢，她装作没看见许凌渊一脸疑惑的样子。 “我见这方大陆，颇有远古天地初开时的洪荒之感。” “既然如此，不如唤作‘天荒广陆’如何？” 她语气轻柔地说着。 “我倒觉得‘凌渊大陆’也挺好……咦？” 许凌渊刚想反驳，忽然轻咦一声。 原来他感应到远方有一股异常的气息波动。 当下也不再纠结命名之事。 他轻轻一拍望舒，两人身影瞬间消失。 下一刻，他们已出现在那气息所在之地。 许凌渊低头望去，只见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 赫然有一捧暗金色的土壤，在狂暴的灵气中稳如泰山。 其上散发出玄妙莫测的气息。 “这是……” 许凌渊还在思索。 一旁的望舒却已经睁大了双眼。 “九天息壤？” 她的声音中带着震惊。 许凌渊的判断并未有误。 作为上古妖神，望舒的眼力毋庸置疑。 只是一眼，她便认出了那暗金土壤的来历。 即便心中早有些猜测，可在听清“九天息壤”四字之后。 许凌渊仍是不由得心头震动。 这又是一件名震万古的先天之物。 九天息壤，乃是土之祖源。 其中蕴含无穷造化，传说只需一小捧，便可孕育世间万物。 它最为人熟知的用处，便是女娲造人之时所用之土。 彼时天地之间强者众多，人族却天生羸弱，难敌外敌。 女娲造人之后，察觉人族难以立足于世。 于是取九天息壤，亲手捏出了三人。 此三人皆天赋异禀，实力非凡。 即“燧人氏”、“有巢氏”与“缁衣氏”，合称“人族三祖”。 正因他们护佑人族，才得以在危机重重的远古时代存活下来。 女娲也因这一功德，晋升为圣。 如今人族已然成为天地主角。 而九天息壤，自然也成为三界之中极为尊贵的圣物。 “咳咳，望舒仙子可识得此物？” 第35章 大巫之体 “自然识得。” “……那不知此物有何妙用？” 许凌渊语气恭敬地问道。 实则，他虽知九天息壤乃世间罕见的先天之物， 但其具体功效，却所知不多。 截教典籍之中对此记载极少。 盖因自巫妖大战之后，九天息壤便再未现于三界。 连通天教主也未曾拥有过， 自然无从详述其神效。 望舒听后，并未迟疑。 只听她缓缓说道：“九天息壤乃大地精华，万土之源。” “其作用有三。” 她继续言道： “第一，此物可压制一切土行灵宝与神通。若落于敌身，如负山峦，威能惊人。” “第二，以之培育灵根，对灵根成长极有助益。” “若你不介意……我可取一些用于栽种月桂神树。” 她看向许凌渊：“如此一来，月桂神树生长迅速，我的真灵恢复也将快上百倍。” 如今她的真灵虽已重孕，实力已达准圣层次， 然而本质依旧虚弱，与金灵圣母初复之时相似。 若能借助九天息壤助长月桂神树， 便可助她更快恢复本源。 仅听这两点，许凌渊已是满面欣喜。 能压制土行灵宝与神通，这已是极为难得的能力。 再者，还能助益灵根生长？ 可谓一举两得！ “仙子所需，尽管取用！” 他毫不迟疑地应下。 对他而言，九天息壤虽是先天奇物，却也不算难以取得。 听他如此爽快答应，望舒虽未表露情绪，心中却暗自赞许。 随即，她继续道出第三点用途： “其三，此物为炼体至宝。” “昔日巫族大巫，正是以秘术配合九天息壤修炼己身，方能铸成横扫洪荒的大巫之体。” 话音刚落，许凌渊几乎惊跳而起。 “大巫之体？” 他脱口而出。 莫说是他，便是三界中人，谁人不知大巫之体的威名？ 要知道，巫族乃是天地间最为特殊的种族之一。 巫族，是盘古大神之血与浊气所化而成的种族。他们天生没有元神，只有真灵存在。 他们无法修炼法力，也不具备神通、法器和神识。 不通晓天时变化，不明了时间流转。 但即便如此，巫族昔日仍旧是天地间的霸主。 妖族虽为上古第一大族，可在大多数时候，依旧被巫族压制。 为何会有这般局面？ 答案只有一个——体魄。 巫族的体魄，天生强大得令人难以想象。 尤其是那些大巫，他们的身体强悍到了何种地步？ 抬手之间，便可摘取星辰；迈出一步，便是千万里之遥。 身躯可大可小，变化莫测。 一拳挥出，能击碎山岳，即便是普通的先天灵宝，也难以伤其分毫。 世间绝大多数神通，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 恢复能力更是惊人，哪怕断头残肢，也能在瞬间复原。 自巫妖之战结束后，无数修行者便开始追寻那传说中的大巫之体。 如今三界最著名的炼体功法——阐教护法神功“九转元功”，便是在此背景下诞生。 那功法，其实是元始天尊模仿大巫之体制创。 即便练至圆满，也只具备真正大巫之体三四成的力量。 可即便如此，修成者已然可以纵横三界，所向披靡。 由此可见，大巫之体何等可怕！ 然而此刻，望舒却说，九天息壤是大巫之体能否成型的关键。 这话自然令许凌渊震惊不已。 “不对……望舒仙子，九天息壤不是一直由女娲娘娘执掌么？” 随即，他便露出疑惑神色。 女娲以九天息壤创造了人族三祖，这乃是三界共知之事。 而今听望舒之意，巫族炼体竟也需此物。 这又如何解释得通？ “女娲娘娘确实是以九天息壤造出了人族三祖。” 望舒缓缓开口。 “但她手中的息壤，并非原本属于她，而是借来的。” 当年她尚未陨落，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极为清楚。 “真正掌控九天息壤的，一直以来都是巫族的祖巫‘后土’。” 这一番话落下，许凌渊再次怔住。 “后土祖巫？” 巫族竟然曾将九天息壤借给女娲？ 望着他的神情，望舒继续娓娓道来。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 女娲当初造人之时，察觉自身道行有所欠缺。 掐指推算之后，才明白唯有用九天息壤捏出人族三祖，方能完成天命，证道成圣。 于是，她前往巫族，向祖巫后土借取九天息壤。 彼时巫妖二族虽然尚未彻底反目。 但彼此之间的矛盾已初现端倪，时有摩擦。 若按常理而言，祖巫绝不会轻易将九天息壤借出。 但偏偏…… “祖巫后土……乃有大慈悲之人。” 望舒一想到那位祖巫，不由轻叹一声。 许凌渊听到这里，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对祖巫后土自然也有了解。 这位祖巫，在十二祖巫之中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其余祖巫皆因浊气与盘古之血而生，性格暴戾，凶性难驯。 唯独后土不同。 作为地之祖巫，她承载大地的仁厚之德。 性情温和，对众生怀有悲悯之心。 巫妖两族在初期未起大规模冲突，她的存在至关重要。 后来她为安定天地秩序，甘愿身化地府，衍生六道轮回。 如今人族每逢祭祀天地，口中所言“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便是对她功德的铭记。 以她的性情，得知人族陷入困境后，将九天息壤借予女娲，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 “若我推测无误，你所言巫妖之战中，女娲娘娘始终未曾出手。” “其缘由，恐怕就与此有关。” 望舒看向许凌渊，语气中透出几分感慨。 他沉默片刻，轻轻点头。 巫妖大战期间，身为妖族圣人的女娲娘娘，几乎从未参与战事。 这本就令人疑惑——圣人一旦出手，胜负早已分明。 可现在想来，真正的原因浮出水面。 女娲造人成圣时，曾借用后土的九天息壤，因果极重。 正因如此，她无法介入巫妖之争。 否则，那因果之力，或将直接动摇她的圣位。 然而…… “若后土未死，以她在祖巫中的地位，巫妖之战是否会发生，尚不可知。” 许凌渊心中顿感天机难测。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再者…… “倘若后土尚在，见我手中这团九天息壤，恐怕也会震惊不已吧？” 他暗自思忖。 第36章 研创太阴炼体之法 急忙将目光转向望舒，问道关键：“这么说来，望舒仙子可知巫族炼体之法？” 他眼中满是期待。 比起前两个用途，炼体之法对他而言才是最迫切需要的东西。 可是…… “我自然不知。” 望舒摇头否认。 “……” 你不知道，那你方才说这么多？ 明明知道九天息壤的最大妙用，却无法施展。 许凌渊心中只觉得难受，像是吞了什么糟心的东西。 这时，他却注意到望舒嘴角泛起一丝极细微的笑意。 “我虽不了解巫族的炼体之法。” “但我恰好掌握一门‘太阴炼形之法’。此法可借月桂神树的生机、九天息壤与太阴之力，炼成‘太阴造化法身’。” “虽非大巫之体，但其威能绝不会逊色于大巫丝毫。” —— 许凌渊渐渐察觉到望舒神女的性格特征。 她确实清冷，却并不高不可攀，反而有些直率。 细看之下，或许还藏着几分机敏。 就如此刻，她并无隐瞒之意。 这“太阴炼形之法”，乃是妖族昔日所创的炼体手段。 当初妖族在诸多方面皆受巫族压制。 尤其是巫族那强横的肉身，几乎令妖族唯一的优势——数量，也变得毫无意义。 低阶妖族连巫族的防御都无法打破。 巫族之人随意一拳，便能击毙成群妖族，且不耗法力。 于是妖族便生出念头，要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炼体之术。 “帝俊命我主导，研创太阴炼体之法。” “我本无意争斗，但姐姐苦苦相求，只得答应。” 望舒接着说道：“与此同时，东皇太一与其他妖神亦创出一门‘太阳炼体之法’，可修成‘太阳造化法身’。” “原本设想——若能同时修成太阴与太阳，或可得阴阳造化，成就堪比祖巫的体魄。” 妖族的野心，不可谓不深。 如果妖族真把计划完成，等于是将巫族和妖族各自最强的优势合二为一。 那他们的族群恐怕立刻就能统一三界，无人能敌。 “这两种炼体之法确实被创造出来了——按推演来看，的确能让修炼者拥有媲美大巫的法身。” “但修炼这两门功法，都需要一种至高无上的炼体材料——九天息壤。” 说到这里，望舒神色有些怪异。 许凌渊自然也明白问题所在。 九天息壤本来就掌握在巫族祖巫手中。 就算后土心地再善良，也不可能把这等宝物交给妖族，让他们反过来对付自己人。 因此，这两种炼体之法最终只能被妖族封存起来。 到了如今的三界，已经没人知道它们曾经存在过。 “我懂你的意思！” 许凌渊却是一脸高兴地点头。 等他修成太阴造化法身，再找到太阳炼体之法。 一旦真能炼出媲美祖巫的法身，那三界之中，圣人之下，谁都不用怕了！ 当然，他对能否真正达到祖巫级别，心里还是有些疑问。 毕竟十二祖巫乃是天地孕育而生，盘古正宗血脉。 每一位祖巫都掌控着一种天地法则的本源。 巫族内部，从未有谁能突破到祖巫层次。 祖巫体魄的独特之处，除了他们自己，外人根本无法知晓。 想靠外力炼出同样的体质，他觉得妖族当年或许过于乐观了。 “望舒仙子，那我们就开始吧！” 他没有多说，直接开口道。 虽然听望舒所说，这炼体之法从没有人真正练成过。 可许凌渊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他还有凌渊界这个底牌。 在凌渊界中，万物皆受他掌控。 哪怕炼体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他一个念头就能终止一切。 绝不会有真正的危险。 “……嗯。” 望舒轻轻点头。 她既然选择将太阴炼体之法告诉许凌渊，自然就是打算助他修行。 即便以她的见识，也不禁感叹机缘玄妙。 太阴炼体需要满足三个极为苛刻的条件： 第一，需以月桂神树的生机作为炉鼎。 第二，必须用九天息壤作为炼体之材。 第三，要有庞大的太阴之力作为源泉。 这三个条件，哪怕是曾经执掌月桂神树的她，也从未凑齐过。 可偏偏，在许凌渊这里，竟真的全都具备了。 两人商议妥当之后。 许凌渊便取出了一大块九天息壤。 先是将一块分给了望舒，让她用来栽种月桂神树。 其余的，自然用于许凌渊炼体。 原本他还要多拿些，幸亏望舒一再说明已经足够。 不久之后，二人便再度回到了太阴星。 许凌渊盘膝坐在月桂神树下。 随后他轻轻抬手。 之前强行得来的大量太阴之力随之涌出。 “太阴炼形，自在法窍，元灵三关，气血四难……” 望舒低声念起“太阴炼形之法”的具体口诀。 随着许凌渊体内法力流动。 那些太阴之力开始涌入他的身体。 同时，放在一旁的九天息壤也化作细碎金粉，缓缓渗入他的皮肤。 头顶之上，月桂神树洒落淡淡灵光。 顷刻间，他体内的气血迅速增长。 太阴之力与九天息壤以及月桂神树的生命气息相互交融。 如同在他的体内铸成一座熔炉，让许凌渊周身散发出浓郁的太阴月华。 蜕变，悄然开始！ …… 见此情形，望舒不再言语。 她只是轻挥玉手，洒落一道月光凝聚成蒲团。 随后优雅地坐下，为许凌渊护法。 而在同一时间…… 南瞻部洲，人间鲁国，驺城。 一对家境尚可的商人夫妇，正在院中柳树下休息。 他们躺在竹席上，呼吸平缓。 就在此时…… 冥冥之中，一道无人可见的灵光自高空坠落。 无声无息，落入那妇人腹中。 妇人猛然惊醒。 “媳妇？怎么了？” 丈夫也随之睁开眼。 憨厚的脸上带着疑惑，望向妻子。 “我也说不清……” 妇人满脸不解，下意识抚摸自己的小腹。 “嘶……夫人，该不会是……” 丈夫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面露狂喜：“你怀上了？” 这对夫妻一直盼子不得。 在那个年代，传宗接代是头等大事。 他们为此四处求神拜佛，不知多少次。 听到这话，妇人也是怔住，继而露出惊喜神色。 第37章 布局 她无法解释那种感觉，只觉腹中有异动。 如今想来，恐怕真的是有了身孕。 不多时，两人在城里找到了大夫，确认了情况。 “图腾山主果然灵验……山主庇佑啊！” 那商贾一路上不住地念叨，脚步未停。 “自从国君将渊泉山主奉为图腾后，我们这些商人出行再无山中妖物骚扰——如今你又怀上了身子……真是好！好！” 他语气真挚，满心欢喜。 作为商人，常年奔波在外，穿山过河是常事。 而在这片天地之间，山水之中自有异类盘踞。 虽因人族气运昌盛，它们进不得城池，但在荒野山村捕食百姓之事却并不少见。 唯独自鲁国国君将渊泉山主奉为图腾之后，境内群妖顿时安分许多。 “老爷，要不咱们去山主的图腾庙还个愿？” 妇人轻声提醒。 “该去，该去！” 夫妇二人当即改变方向，朝着城中图腾庙而去。 他们自然不知，在极遥远的地方。 首阳山，八景宫内。 “轰！” 太清圣人仍端坐蒲团之上，丹炉火光映面。 “老师，真的要这么做吗？” 在他面前，唯一弟子玄都面容忧愁。 “徒儿，你心乱了。” 太清圣人语调平静。 玄都苦笑：“此事牵涉老师多年布局，也关乎我人教传承，弟子怎能不忧？” 他低声道：“老师本尊化身原应在六十余年后降世，且应在陈国苦县，而非如今的鲁国。” 时间、地点、出身，一切早有安排。 如今却尽数改变。 只因一个原因…… “截教那位师弟的话，真让老师下此决断？” 他低声问。 听闻此言，太清圣人轻轻一笑。 “能与通天师弟化解过往恩怨，便已值得。” “至于些许迟早的算计，并无大碍——顺天应势，方为正道。” “倒是通天师弟那位小弟子……” 提到许凌渊，太清圣人眼中也闪过一丝思忖。 三尸本为一体，因此太上老君所见，也是他所知。 细细回想…… “之前事出突然，未曾细想。” “以通天师弟性情，不该如此谋算——纵然这些年修为精进，也不至于这般滴水不漏。” 说到此处，太清圣人竟也露出一丝笑意。 “回想起来，他的那位小弟子……还真是了不得。” 太清圣人那边正开始布局，且隐约察觉到许凌渊身上的异样。 而在另一边的凌渊界，时间已经悄然过去了整整十年。 此时，在太阴星上的月桂神树下。 月神望舒仍坐在不远处，侧身而坐，黑发垂落，恍若神女降临。 “快要完成了。”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许凌渊身上。 只见此刻的许凌渊身下，遍布着无数身躯的残蜕，环绕其神体周围。 甚至他神体表面，也覆盖着层层叠叠的残蜕痕迹。 可这些残蜕掩盖不住他那散发出淡淡银光、如神金铸造般的身躯。 那具躯体仿佛蕴藏造化光辉，单单看上一眼，便能感受到力量与美感的极致融合。 “呼！” “轰！” 更令人震撼的是，许凌渊体内竟隐隐传来风雷之声。 他全身气血浩瀚，几乎化作云海，笼罩整个太阴星。 比起十年前，简直判若云泥。 望舒则早已麻木。 尽管在她当初推演之中，即便是身为太阴之主的自己，想用太阴炼形之法炼成‘太阴造化法身’，最快也要数百年光阴。 炼体终究不同于修行——这门功夫没有捷径可走。 修行可以顿悟，一扬悟道胜过百年苦修。 炼体却必须一步一脚印，每一步都是实打实的锤炼。 更何况九天息壤、月桂神树皆是威能巨大的先天灵物。 炼体之时，必须万分谨慎。 稍有差池，便是大罗金仙也会陨落。 但许凌渊呢？ 他是凌渊界之主。 九天息壤与月桂神树的力量，对他是毫无负担的存在。 他炼体无需顾虑任何外力反噬，只管全力淬炼便可。 这就意味着，他的炼体速度完全超出了常理。 “以这般速度，他的未来……” 望舒轻轻叹息。 第一次，她真正体会到了那些凡俗生灵面对她这类先天大神时的感受。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许凌渊的强大，确实耀眼得令她无法想象。 然而就在这一刻， “仙子为何叹息？” 一道轻笑传入她耳中。 望舒微微回头。 果然，许凌渊已然睁开双眼。 眼眸之中神光凛然，道道月华似利剑般激射而出。 过了片刻，才缓缓收敛。 “许道友，可是成了？” 望舒没有回应许凌渊的问题，反而明知故问。 “自然成了。” 许凌渊并不在意，只是轻轻一笑。 他感受着体内那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试着缓缓吐出一口气。 “嘶！” 刹那间，整个太阴星仿佛卷起了一扬滔天风暴。 无数景物被吹得七零八落，连星空都似随之震颤。 “果然不愧有大巫之体的称号。” “太阴造化法身……的确非凡！” 此时的许凌渊只能如此感叹。 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如今的自己比起从前强大了多少。 难怪说巫族天生为战而生，战力冠绝三界。 肉身都能强悍至此，战力焉能不强？ 许凌渊甚至断定——若还是从前的自己。 除了紫雷锤与渔鼓之外，其他手段恐怕根本无法撼动现在的他。 正当许凌渊还想进一步测试自身肉身强度时，却被望舒拦下。 “大巫之体，可摘星辰、揽明月。” “道友的法身不逊于大巫，若是在太阴星上全力施展……恐怕此地难保不受损。” 望舒语气平静，言简意明。 “仙子所言极是……是我疏忽了。” 许凌渊听后自然点头。 经此事之后，他对望舒也多了几分信任。 于是随即开口说道： “此番炼体已成，我便要返回三界了。” 自从凌渊界经历那次蜕变以来。 内部原本混沌的时间流转，渐渐趋于正常。 如今与三界的时间流速几乎相差无几。 许凌渊估算了一下时间，那位大师伯的布局也该开始了。 他自当回归三界。 “仙子可在凌渊界中安心修行……若日后有意前往三界，尽可告知于我。” 话到最后，他补上了这一句。 虽说此刻让望舒前往三界，可能会引起一些波澜。 但她在自己炼体时协助护法之事，身为界主的他看得一清二楚。 因此，对望舒他也算是建立起了一定的信任基础。 “无妨，我本喜静。此次正好借九天息壤培育月桂神树，正是我想做的事。” 望舒淡然回应。 她虽重生归来，但往昔亲近之人早已在巫妖之战中陨落殆尽。 性格又偏安静。 对三界，并无太多挂念。 片刻后，许凌渊身形一闪，已然离去。 第38章 访圣贤 回到山中后，他便走出了静修的阁楼。 可刚踏出门槛—— “咦？渊灵，你怎地在飞？” 他一眼就瞧见了守在门口的小丫头。 “老爷，坏人！” 只见她满脸不高兴地嚷道。 许凌渊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了端倪。 一道道丹气在她体内游走，明显是之前那颗太上老君所赠丹药的气息。 不用说，这小家伙肯定是被丹气追得烦了，干脆一口吞了它。 只是那丹药的效力非同一般，丹气入体后久久不散。 对凡人来说无害的丹气，对渊灵这样以灵气凝聚而成的存在却成了麻烦。 除非她肯好好修炼，将丹气炼化，否则别想安生。 “难怪太上老君当初给这丹药时说得那么含糊……怕是专为仙灵准备的。” 想到这里，他对渊灵此时的状态也就释然了。 就像凡间孩童不愿写功课一样，满肚子委屈。 “你这丫头。” 看到她鼓着脸的模样，许凌渊不由得笑了。 闭关多日的沉闷顿时烟消云散。 他开口说道：“你若肯专心修炼些时日，把丹气都炼化了，我就带你出去走走。” “真的？” 一听这话，渊灵立刻来了精神。 自她诞生以来，还从未离开过渊泉山。 “我何时骗过你？” “那我们去哪里？” 许凌渊话音未落，她又急切地追问。 “去人间，访一位圣贤。” …… 鲁国北部，有一座规模不小的书院。 院墙边的高处坐着一个男孩，正捧着书卷发呆。 他生得与常人不同，须发皆白，眉眼宽阔，耳朵极大。 看上去倒不像个孩童，更像位老人。 他名唤李聃。 因年幼却显老态，私塾里的其他孩子都叫他“老聃”。 此刻，他手中握着竹简，目光望向天空。 表面似在走神，实则思绪早已飘远。 老聃的眼神中透出深思与智慧，一点也不像只有九岁的孩子。 这时 “老聃！” 一声叫喊打断了他的思绪。 来者是同窗的一位少年，背着包袱，似是要归家。 “伯夏先生现在有空了。” 他向老聃说道。 “好。” 老聃听后轻轻点头。 语气平和，举止从容，像是上了年纪的长者。 那位同学望着他，默然无语。 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传达完消息便转身离去。 老聃则缓缓穿过书院，来到内院，叩响了一间屋子的门。 “先生。” 他低声唤道。 屋内传来回应：“进来吧。” 听闻此言，他才推门而入。 屋中坐着一位真正的老人。 须发皆白，气度不凡，显然不是驺城这般小地所能常见的人物。 见老聃进来，老人微微一叹。 他名唤伯夏，原为鲁国大夫。 满腹经纶，通晓礼法，早年也曾以贤德闻名。 因当年庆父作乱，他曾直言不讳，斥责其行为大逆不道，因而被削职，流放至驺城。 自此在此开设书院。 凭他的才学，教书育人自是游刃有余。 然而，老聃却是他教学生涯中最特别的存在。 伯夏深知，这个孩子是难得的天才。 自入学以来，老聃几乎每日都会前来请教一个问题。 起初，他尚能应对自如。 如今，每见老聃上门，他竟感到几分压力。 今日亦如往常，老聃再度提问。 “敢问先生，世间以何为本？” 他轻声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伯夏反倒松了一口气。 “这问题并不难——世间当以礼教为本。” 他说得坚定。 这也是当今世人所公认的正道。 周朝礼教，乃世间至理。 “何为礼教？” “君行王道，臣守职责，民安其生。” 作为一生践行礼教的老士大夫，伯夏脱口而出。 “你且细想——若君主行其道，臣子尽其职，百姓安居乐业。” “人人遵礼守法，则世道清明，污浊自消。” 他抚须而语：“只叹总有些如庆父般之人，以下犯上，败坏纲常——幸得渊泉山主这类世间正道之士出手，不然我鲁国祸乱恐难平息。” 他觉得今日这番回应实在精彩。 心下少有畅快之时，却未料老聃听后只是摇头。 “先生，此言差矣。” “何来差错？” 伯夏闻言，眉头微皱。 老聃低声问：“天地星辰，山川草木，江河湖海，可曾守礼？” 话音落下，伯夏顿时怔住。 老聃继续说道：“我常观天象变化，常见江水奔流，草木枯荣。” “它们虽不懂礼法，却自有规律。” “天有天道，地有地理，物有物性，人有人伦。” “能明此理，方为人间正途。” 老聃缓缓开口。 “故而请问先生，世间以何为根基？” 他再次提出同样的问题。 若"水''.群.8,5,0,2:9!６;,5;,0;１.５;; 于是，伯夏沉默不语。 他已然明白症结所在。 他心中所想，是鲁与周室——礼法所系，天下安定。 老聃自始至终所问，并非如此。 他眼之所及，是苍穹星河，是江海奔流。 鲁国朝堂、人世纷争，仅是其中一隅。 他真正探寻的，是包罗万象、贯通天地的那个“理”！ 伯夏苦笑一声。 “此问，我无法作答。” “不仅是我，天下无人能解你之问。” “但若你真能推演出天地至理——继周公之后的大贤，便应是你。” 说完，他掩面离去。 …… 目睹这般情景，老聃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他轻叹一声，慢慢收拾好行囊。 随后走出了书院。 边走边思，心绪未止。 他无意于成为圣贤。 但他所求的那一个“道理”，却从未放下。 他仿佛感知，那才是自己降生于世的意义。 逆着驺城喧嚣人流，老聃缓步前行。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老爷，就是这个人么？” “咦……他长得真奇怪呀！” 声音稚嫩，分明是个少女。 老聃回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茶肆中，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女孩与一位身着青袍的年轻道人并肩而立。 那青年正一脸恼怒地捏住小女孩的脸颊。 “你这丫头，这话也敢乱说？” 许凌渊此时气得笑了出来。 渊灵这孩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讲啊。 那可是圣人的化身，她竟敢说一句“长得真奇怪”？ 难道真不怕圣人动怒，把她抓去炼成她最怕的丹药？ “唔唔唔……” 渊灵却是一脸疑惑，不明白自家老爷为何突然动手教训自己。 就在此时，老聃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第39章 守藏吏 他对渊灵的话倒是不以为意。 从小到大，他听别人这样说自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并不在意这些。 他之所以走近，是因为他能察觉到许凌渊二人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 单从他们的衣着和气质来看，便不像是驺城之人。 准确地说，不像是凡尘中的人。 “我名许凌渊。” 许凌渊笑着开口，“世人不知我名，称我为渊泉山主。” “图腾神祇？” 老聃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他自然听过渊泉山主的名号。 据传，这位山主是斩杀庆父、还鲁国安宁的大恩人。 民间传言，他是镇压妖邪、护佑百姓平安的正神。 鲁国王室则称他为庇佑万里疆土的福德真仙。 甚至他的父母曾说，他老聃的出生也是因渊泉山主庇佑所致。 “山主驾临此地，可是有教于我？”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许凌渊。 他心中诸多疑问，若能得到这位声名远播的图腾神明指点，或许能解开困惑。 但许凌渊只是摇了摇头：“你所求的道理，我不能教你。” 开玩笑。 他那位大师伯分神转世为老子，就是为了传承道统、弘扬圣人之道。 他又能教些什么？ 难不成把截教“天地万物有灵，截取一线生机”的教义传给老聃？ 要是真这么做，别谈合作了。 截教恐怕立刻就会与太清圣人结下死仇。 听闻此言，老聃眼中露出更深的失落。 可许凌渊接着笑道：“不过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或许能解答你的疑问。” “何处？” 老聃立即追问。 鲁国国都，陬邑。 皇宫外三百里处，有一座恢宏壮丽的阁楼。 这座阁楼是一年前，一夜之间凭空出现的奇景。 其名为“求道阁”。 国中之人皆视其为神迹，鲁闵公姬昭却道出缘由——此楼乃图腾“渊泉山主”所建。 楼中藏书无数，远胜邦周之“守藏室”。 因此百姓无不心生向往。 鲁闵公又宣布，一年之后，将此楼向邦周诸国学子开放。 而此时，楼内确实已存放大量典籍。 “此楼为我所建，其中书籍皆是我竭尽所能搜集而来。” “诸侯列传、山河见闻、卜卦堪舆、天文历算、医术巧匠——凡你所能想到的学问，此楼皆有收录。” 许凌渊对老聃笑着说道。 此言不虚。 这些书册虽无修行之道。 但其中许多，在三界之中亦属稀世珍本。 不少更是他托通天教主与截教门人，从天庭与碧游宫取来。 就连上古时代人族所著龟甲文书，也有抄录存留。 “此楼典籍，包罗万象。” “你要探求的‘道’，就在其中。” 许凌渊再次开口。 而老聃面对眼前浩瀚典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知识宝库。 “山主之意是……” “你可愿担任此楼守阁之人，守护这些典籍？” 许凌渊低声询问。 老聃的答案自然不言而喻：“自当愿意。” 话音刚落，老聃便不再理会许凌渊。 脚步急促，直入书架深处。 随手抽出一本珍贵古书的竹简，便专注翻阅起来。 许凌渊见状，摇头轻笑。 随后悄然带着身旁的渊灵走出求道阁。 “老爷，那人真能成为您说的圣贤吗？” 渊灵好奇发问。 在她看来，那人并不似那等人物。 “当然可以。” 许凌渊点头应声，毫不迟疑。 若连圣人化身都无法成就圣贤，那世间也就无道理可言了。 “唔……” 渊灵素来信服许凌渊之言。 听后点头应下，旋即再问：“那老爷，我们现在要回山了吗？” 话语中透着不舍。 难得出门游历，这几日人间风物令她倍感新奇。 一时之间，不愿回去。 许凌渊听后微微摇头：“事情尚未结束，怎会回去？” “啊？老爷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吗？” 渊灵略显疑惑。 “见到他，只是第一步。” 许凌渊挑眉一笑：“接下来，才是真正关键。” 一边说着，他向渊灵招了招手：“你过来一下——我有件事情要交给你。” 接着，他靠近渊灵耳边，低声交代几句。 渊灵的眼神顿时明亮起来。 显然，她觉得这事颇为有趣。 不过，她仍有一丝顾虑。 “老爷，如果这么做……” 她虽然对三界的事知之不深， 但在与山中小妖交往时，也听闻过一些禁忌。 此刻她自然明白，自家老爷吩咐的事情，有些越界了。 “不用担心。”许凌渊摆了摆手。 “你只管去做，闹出的动静越大越好。” 自此之后， 老聃返回驺城，向伯夏及其父母辞行。 他独自前往陬邑，进入求道阁，担任看守典籍的守藏吏。 不久后，求道阁正式对外开放。 最先前来阅览的，是鲁国的一众学者。 要知道，在当下人间，书籍皆以木简传抄，极为珍贵。 像老聃这样的商贾出身，平日能读到的书寥寥无几。 因此鲁国士人一入阁中，便惊讶地发现，这里的藏书数量远远超乎想象。 甚至有些曾去过周都的贵族子弟都说，此阁藏书比周王室的守藏室还要丰富。 人们也开始注意到那位形貌特殊的守藏吏——老聃。 起初，众人并未在意他。毕竟各大学堂都有类似职位。 但没过多久，大家就察觉出不同寻常。 许多读书人发现，这位名为“李聃”的守藏吏，竟是难得的人才。 他每日埋头读书，而凡是有人问他所读书籍的内容， 他都能详尽回答，毫无遗漏，无人能够问倒。 更令人吃惊的是，他说出的见解，往往比书中所载还要深刻。 有人不服气，提出更为艰涩的问题。 最终却被老聃一番言语驳得面红耳赤，羞愧离去。 于是短短两年之间，求道阁与“李聃”这个名字，便在各国传扬开来。 五年后，一些精通礼乐的大儒对求道阁与李聃的名声颇感不满。 他们认为，礼教正统应在邦周，怎能相信一个地方书院的藏书胜过王室？ 于是多位大贤来到鲁国，想要与李聃当面论礼。 然而结果无一例外，都被李聃广博的学识和对天地之道的理解所折服。 有一位来自邦周的贤者，在求道阁与李聃交谈三个时辰。 离开时只叹一句：“今日方知，世间竟有此等高人。” 三年光阴再逝，又有一位大贤前来与老聃论道。 离去之时，有人再次询问其感受。 他答道：“我早闻其名，却未曾信服。今日得见，方知其真如龙也。” 言罢，他对求道阁恭敬行拜师之礼。 自此，李聃之名越发响亮，传遍邦周各地。 诸国人士纷纷前来拜访。 随着时间推移，众人渐渐察觉，李聃所讲之理，似非传统礼教所能涵盖。 有贤者问其缘由。 李聃只说：“礼教并非我之所求，亦非人世唯一之理。” 正因如此，短短八年之间，李聃之名传遍诸国，为天下士人所共知。 然在鲁国百姓之中，士大夫之事并不受关注。 李聃之名，在此鲜有人提及。 第40章 广成子 传闻中，有一女童现身于鲁国大地。 她名为渊灵，乃鲁国图腾“渊泉山主”座下仙童。 她在乡野之间奔走，救苦救难。 时而赠一粒灵丹，令伤病痊愈，使白发复黑。 时而赐一杯灵水，助断肢再生，重获健全之躯。 时而予一枚仙果，使人愚钝顿消，智慧顿开。 这使得百姓对其敬若神明，竞相追寻。 虽是仙神掌世之年。 可对凡夫俗子而言，何曾见过真正降临尘世的仙神？ 更难得的是，那位仙童施恩不图回报。 有人问起根由，她只是淡淡回应： “拜昆仑，仙神不知。” “谒渊泉，山主济世。” 世人不解其意，不知此语蕴含何种深意。 他们只知道，“渊泉山主”不仅福德无量，更愿亲临人间济世救人。 于是鲁国之内，“渊泉山主”之声望遍布千家万户，人人设祠供奉。 其名之盛，竟盖过了“李聃”这位大贤。 而在人间风云变幻之时。 九仙山桃源洞内。 一位清瘦道人端坐洞府之中，仙气盎然。 此人正是阐教金仙之首、三界准圣——广成子。 他曾是玉虚宫首位敲响金钟的仙人。 一向为元始天尊所钟爱。 昔日，他曾为三皇之一轩辕黄帝之师，成就准圣之位。 封神之后，更被授予管理人间之权。 可调动众阐教金仙，权柄极重。 然而此时，广成子却从修行中醒来。 他面露疑惑，眉头微皱。抬手掐算一番后，脸色突然一变。 立刻起身，走出洞府。 只见天上，一只白鹤飞来。 落地化作一个童子模样。 “白鹤师侄，怎会来到我这九仙山？” 广成子开口问道。 他性情高傲，对那些闲散修士一向不屑一顾。 但眼前的童子却不同。 他是圣人身边的随侍童子——白鹤童子。 按理说，圣人的随侍仙童，等同于圣人半个弟子。 可白鹤童子出身有些特别。 他原本是拜南极仙翁为师的，后来才成为元始天尊的随侍。 因此辈分比其他仙童低了一辈。 而南极仙翁本身又是三界中地位极高的老前辈，与燃灯道人齐名。 广成子自知，自己远不是南极仙翁的对手。 所以对于背后有两位大能撑腰的白鹤童子，自然不敢怠慢。 “广成子师叔，我是奉了圣人法诏而来。” 白鹤童子笑着回应。 随即，他取出一枚玉虚法诏，递到广成子手中。 广成子恭敬接过，神识扫入其中。 片刻之后，面色骤然一变。 “人间气运竟有变动？” 他立刻再次掐算。 不久后， “鲁国……竟出了这种狂徒？” 推算鲁国近况后，广成子脸色极为难看。 “那鲁国国君竟然敕封一个凡间修士为图腾？” “那修士自称‘渊泉山主’，在人间显圣传法……还……竟敢……” 看到“拜昆仑，仙神不知”这几个字。 广成子眼中寒意顿生。 昆仑山曾是三清的道扬，如今则归元始天尊所有。 虽说山中还有其他仙人修行。 但这话，明显是在贬低阐教。 “好个不知轻重、不敬圣人的狂徒！” 广成子怒声斥责，目光却悄然落在白鹤童子身上。 “白鹤师侄，不知师尊……” 他试探地问了一句。 他负责掌管人间事务。 如今发生这样的事，他最关心的，便是元始天尊的态度。 “圣人超然世外，自然不会因人间之事动怒。” “此次传下法诏，也只是因为鲁国之事导致人族气运出现了一些变化。” 白鹤童子依旧笑意盈盈。 广成子听罢，神色略显凝重。 他是个明白人。 从白鹤童子的话中，已经听出几分意味。 元始天尊并未动怒。 这并不奇怪。 自从封神一役后，礼教兴盛，阐教之风传遍人间，成为主流。 然而，总有一些见识浅薄、不明时势的凡间散修出现。 这些人多为修行不足五百年的修士，对封神之事与阐教了解甚少。 在诸国之中传道之事，并非头一遭。 这类事情本不值得重视。 但这一次，元始天尊却特意派遣白鹤童子前来。 原因在于，此事竟然牵动了阐教与人道气运的变化。 这意味着那位自号“渊泉山主”的凡间散修所传教义，极有可能真正动摇阐教根基。 这才是关键所在。 “白鹤师侄请放心——我即刻便会通知玉鼎师弟和太乙师弟。” “他们二人弟子皆在天庭任职，正可前去缉拿此等扰乱人间的妖修。” 心中念头既定，广成子便知该如何应对。 从圣人法诏来看，“渊泉山主”极可能是一位太乙真仙。 于凡间而言，确是罕有敌手。 但对于阐教来说，不过是寻常之辈。 广成子身为准圣，自然不会亲自出手。 况且此举也无名分可言。 只需命阐教在天庭的两位弟子前往，已绰绰有余。 “有两位师弟出手，那凡间妖修必难逃法网！” 白鹤童子微微颔首。 于是，广成子随即发出两道玉虚符诏。 一道送往玉泉山金霞洞的玉鼎真人，另一道则送至乾元山金光洞的太乙真人。 随后，他便将此事当作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搁置一旁。 转而笑道：“师侄远道而来，不如在此小住几日？” “那便叨扰师叔了。” 白鹤童子闻言一笑，点头应允。 二人随即走入九仙山中。 然而，自始至终，广成子与白鹤童子都未曾注意到真正的关键。 其实，广成子先前推算之时，早已得知鲁国出了一位大贤，名为老聃。 此人声名远播，已在诸国乃至整个邦周传开。 但他却对此只字未提。 并非不知，而是不屑。 以他的身份，乃是福德真仙，上古阐教嫡传，圣人门下首徒。 他对人间万象毫不在意，正如世人不会在意蚂蚁如何生活一般。 若非许凌渊这位“渊泉山主”的存在，他迟早也会察觉到老聃身上的异样。 第41章 异象 “老爷你不知道，昨天我用‘还阳丹’救回来的那个老婆婆，家里真是可怜……” 渊灵正向许凌渊讲述昨日的所见所闻。 这些日子，她按照许凌渊的吩咐，在鲁国各地高调行走。 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事之后，小丫头变得愈发懂事。 只是那活泼好动的性格，一点没改。 “嗯嗯，好好……” 许凌渊嘴上应着，心神却早已飞向远方。 他的目光落在陬邑城另一端的“求道阁”上。 此刻，这座声名远播的书阁上方，隐隐浮现出丝丝气息。 那是诸国才子士人留下的文气汇聚而成。 不单单是文气。 如今鲁国的气运，比起以往明显增强许多。 正是由于“求道阁”的兴起与大贤之名传扬天下，引来众多贤士定居于此。 不过，真正引起许凌渊注意的，还是求道阁深处那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 “不愧是圣人化身……” 他心中感慨万千。 那气息仿佛已与阁中无数典籍融为一体，甚至与天地共鸣。 老聃从一个思维敏捷的凡人，几年间靠着博览群书、深思明理，已然踏入一种玄妙之境。 虽无半分法力，但其思想与道理已能引发天地感应。 许凌渊明白，老聃即将完成他所追求的“道”。 换言之，人间气运已经开始随之变动。 “阐教，恐怕不会坐视不理。” 他暗自思索。 “难怪太清圣人当初想联合佛门，这等变化终究难以掩盖。” 正当他沉思之际，一旁的渊灵察觉到自己又被忽略了，气鼓鼓地挥起小手：“老爷你又没听我说话！” “听着呢听着呢——” 许凌渊连忙回应，话未说完，忽然抬头望向城外的天空。 他感知到了什么异动。 “来了。” 他嘴角微扬，目光如电。 此刻 陬邑城外，天象骤变。 这等异象很快吸引了无数凡人注意。 众人纷纷仰头，只见空中霞光万道，瑞气千条。 紧接着，云端现出两道身影。 他们立于虚空，威压四方，仙风道骨，非人间所有。 第一位仙人，容貌俊朗，气质非凡。 身着鹅黄长袍，头戴三山飞凤冠，腰束玉带，装饰华美。 眉心竖目紧闭，手中握着一杆三尖两刃枪。 此乃阐教三代弟子，清源妙道二郎显圣真君——杨戬！ 第二位身形小巧，面容稚嫩如孩童。 身穿荷叶衣，肌肤如玉，灵动可爱。 脚踏风火轮，身披混天绫，手执火尖枪。 此人亦是阐教三代弟子，三坛海会大神——哪吒！ “那是二郎神！” “还有三坛海会大神！” 百姓惊呼连连。 因二人曾在世间传道布法，故凡间多有供奉他们之庙宇。 如今亲眼见其降临，无不震撼。 仙神临世本就罕见，更何况是声名赫赫的两位？ 人们满脸疑惑。 不知二位为何突然现身人间。 然而未等众人细想，天空之上便传来杨戬威严之声。 “许凌渊，尔夺国运，扰乱凡尘。” “吾奉天命，特来擒你归案。” 话音落下，似雷霆炸裂，震荡天地。 仅这一句话，便让下方无数人心中惶恐。 但凡人听得却是满腹疑云。 鲁国人皆知本国护国神祇为“渊泉山主”，至于这位山主的真实姓名，无人知晓。 故而听闻“许凌渊”之名，毫无印象。 心中只是茫然不解。 但在陬邑附近的群山之中，那些妖魔却并非如此。 尤其是渊泉山周边的小妖们，更是清楚“许凌渊”是谁。 “老祖宗，那三眼神将好厉害啊……他是来抓渊泉大仙的吗？” 此时在渊泉山邻近的浮须山中，一只小狐妖正瑟瑟发抖地问道。 刚才杨戬那一声喝问，虽隔千里，却几乎将她吓得魂飞魄散。 “你这丫头，怎知二郎真君的威势？” 她身旁一位被唤作“老祖宗”的狐妖缓缓开口。 此妖修为已达地仙境界。 浮须山神自从被许凌渊灭去之后，这座山便归了许凌渊所有。 说起这只狐妖，其实也有些来历。 它是昔日青丘天狐的后裔之一，算得上是妖族正统血脉。 虽说修行境界不算高深。 但其见闻与阅历却颇为丰富。 “那二郎显圣真君杨戬所修炼的是阐教护法神功——九转元功，而且已练至圆满之境。” “他斗法能力极强，当年封神劫难之时便可抗衡大罗金仙，是公认的三界中太乙真仙第一强者！” 狐妖感叹着说道。 确实如此，杨戬的声名便是这般显赫。 在那扬封神之战中，他是唯一一个虽为三代弟子。 却能与二代弟子较量之人。 他曾与准圣赵公明交手一招而不死，堪称惊艳天下。 也因此赢得极大威名。 尽管仍为太乙真仙。 却被公认具备挑战普通大罗金仙的实力。 被誉为三界太乙真仙之首。 “至于哪吒，同样是封神时期声名赫赫的人物。” “他的法力神通虽略逊于杨戬，但却拥有众多灵宝护身，在三界太乙真仙之中也难寻敌手。” 说到此处，狐妖再次叹息。 “渊泉大仙，今日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这并非无的放矢。 许凌渊的存在保障了渊泉山周边乃至整个鲁国的安宁。 若他遭遇不测，浮须山亦将岌岌可危。 “诶？” 听到这话的小狐狸歪着脑袋轻呼一声。 随后露出几分不信的神情开口道。 “可是老祖宗，你不是说渊泉山主很厉害吗？他还杀了那个讨厌的浮须山神……我才不信他会输给那个三眼怪和那个小孩！” 小狐狸显然已被老狐狸耳濡目染，成了许凌渊的忠实支持者。 “这不一样，那浮须山神怎能与这两位相提并论……罢了，跟你这种小辈讲不清这些。” 老狐狸没好气地回应。 与此同时，在陬邑城中的百姓心中疑惑之际。 “贫道于渊泉山修行多年，一切皆靠自身努力。” “成为鲁国图腾以来，未曾伤及一人——怎会有祸乱人间的说法？” 随着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众百姓纷纷看见不远处一位青袍道人踏空而来。 第42章 斗法 当众人听到许凌渊的话语。 又怎会不明白此人身份？ “是我鲁国图腾大神？” “是渊泉山主！”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一些刚到鲁国不久的人自然不明就里。 可对于鲁国的百姓来说—— “这怎么可能？渊泉山主庇佑鲁国山川城池，怎会祸乱人间？” “是啊！我家老父正是去拜了山主庙才痊愈的……山主乃是正神！” “我的断臂，也是因山主座下仙童赐下灵水才恢复如初——这两个毛神竟敢如此污蔑山主？” 许凌渊与杨戬、哪吒本就不一样。 他是这些年实实在在在鲁国显圣的图腾神祇。 鲁国百姓对他自然更为信赖。 至于天庭那些神祇，反倒未必比得上许凌渊这般亲身庇佑百姓的神明值得信任。 鲁国百姓的反应，便是连杨戬也为之一怔。 他原本并不知情，只是奉师尊玉鼎真人之命来人间捉拿一个扰乱人朝的妖道。 却未料想，许凌渊在鲁国竟有如此声望。 不过，杨戬久经战扬，心中虽惊，却不改其意。 他是天庭神将，阐教弟子，玉鼎真人门下。 既已接下师尊法诏，自当将其擒回。 “太乙真仙中期……哪吒，你出手么？” 许凌渊并未遮掩修为，杨戬一眼便看穿。 他侧头低声问哪吒。 “修为不高，没劲。二哥你自己动手就行。” 哪吒摇头，兴致缺缺。 他天生顽性，身份又特殊。 虽也接到太乙真人的法诏而来。 但见许凌渊不过是太乙中期修为，便没了兴趣。 若对方是太乙巅峰，他倒乐意斗一扬解解闷。 可眼下这位，实力尚浅。 虽说放眼三界已是高手，但在他们二人面前，显然不够看。 “好。” 杨戬应了一声，脚踏云彩，飞至许凌渊面前。 “看你在人间似乎未曾作恶，我劝你一句。” “乖乖束手就擒，我带你回天庭后，或可为你求情。” 他神色庄重地说道。 许凌渊听罢，只是淡淡一笑。 他是截教仙人，而杨戬是阐教弟子。 截教虽可能与太清圣人缓和关系，但对阐教与佛门，却是宿敌难解。 因此—— “贫道确实不曾为恶。” “但要我束手就擒……” 他看向杨戬与哪吒，轻笑一声，缓缓摇头：“你们二人，还不够格。” “冥顽不灵！” 听得此言，杨戬也不再迟疑。 冷哼一声，手中三尖两刃刀猛然一挥！ 法力如潮水般翻涌，带着斩神诛仙的威势，直劈许凌渊而去。 “嗡！” 刀身震动，刚一出手，便撕裂了方圆万里白云。 “轰隆！” 天地间顿时响起惊雷般的巨响，狂风随之席卷而出。 这一刀，曾在封神阵前震慑群雄。 这一刀，曾劈开桃山救母出困。 三界之中，凡见此刀者，无不交口称赞。 不论法力、神通、武道，皆属太乙金仙之巅峰。 “好刀法……二哥的修为又精进了。” 站在一旁的哪吒忍不住开口赞叹。 他心中满是羡慕。 杨戬修成九转玄功，肉身与法力合而为一，在斗法时简直无往不利。 就这一刀，大罗金仙之下，谁能挡得住？ “二哥这招，恐怕是……嗯？” 然而，话还未说完，哪吒那张稚嫩的脸庞上骤然浮现震惊至极的神色！ 就在杨戬那惊天动地的一刀劈出之时—— 许凌渊竟未闪避，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迎向刀锋。 哪吒最无法相信的正是这一点。 当三尖两刃刀触碰到那根手指的刹那， “铛！” 一道金属碰撞之声清晰可闻！ 随后，那柄神兵利刃，竟被一根手指稳稳挡住！ “怎么可能！？” 杨戬最为清楚自己这一刀的威力，此刻只觉心头猛地一震！ 在他感知中，那并非是什么手指， 而是横亘在天地之间的叹息之壁，坚不可摧。 要知道，这柄三尖两刃刀乃玉鼎真人亲手以玄铁仙金锻造。 莫说是断金碎石，便是劈山裂岳也只在一念之间。 而今，却连一根手指都斩不断！ 更令人骇异的是，从对方指尖传来的力量，宛如洪荒巨岳，令他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你……” 杨戬惊怒交加，望向许凌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因为他才一抬头，便发现许凌渊已不见了踪影。 眼前一花，下一瞬，那人已出现在自己面前。 即便睁开眉心天目，也只能勉强捕捉到一丝残影。 “完全没有借助法力，这完全是肉身所爆发的速度！” 杨戬心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在这处地方交手，恐怕会牵连到凡人百姓——不太合适。” 一手握住杨戬三尖两刃刀的许凌渊开口了。 此时他轻轻一笑，伸出另一只手。 “我们换一个地方打。” 话音刚落，他手掌轻推而出。 杨戬顿觉五岳山峰齐齐压身，无法抵挡。 “呃啊！” 他只能发出一声闷哼，口中更是喷出一口鲜血。 随即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朝远方飞去！ 从许凌渊接住三尖两刃刀，再到一掌将杨戬轰飞。 即便以哪吒的神通，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二哥！！” 他只能惊叫一声。 接着，他看见许凌渊对他也露出笑容：“还有三太子……不如你也一起去吧。” 话音落下，哪吒便与杨戬一样感受到那股力量。 眼前一花，腹部瞬间传来剧烈疼痛。 低头看去，只见许凌渊一脚已然踹在他的肚子上。 紧接着的一股巨力，让他和杨戬一样，被远远地踢飞出去！ 陬邑城西，距离两万三千里之外， 有一座名为“白雀山”的荒山，因山中多有白雀栖息而得名。 不过此刻，山中所有的白雀都被惊起，振翅高飞。 运气稍差一些的，甚至还没来得及起飞。 就在刚才，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从天而降，坠落在山间。 直接在山中砸出了两个巨大的深坑。 不用多说。 这两个从天而降的身影，正是先后被击飞的杨戬与哪吒。 第43章 太阴法相 “咳咳……” 杨戬挣扎着推开身上的巨石。 从裂谷中缓缓站起身来。 胸前那一掌造成的伤痕狰狞可怖，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就是九转元功的玄妙之处——炼成九转身，滴血重生都不在话下。 “哪吒，你怎么样？” 他低声询问。 “二哥，你这是看不起我吗？” 不远处另一个裂谷中，粉雕玉琢的哪吒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我还死不了。” 他的身体也在迅速恢复。 曾经死去一次的哪吒，是以莲花重塑身躯。 那朵莲，是女娲娘娘所赐，出自娲皇宫的仙莲。 也因此，哪吒拥有“莲花不灭法身”。 论恢复之力与不死性，甚至还在杨戬之上。 “二哥，那渊泉山主的肉身……” 哪吒此刻语气有些异样。 原本以为那人只是个太乙真仙中期的弱手。 可现在看来，哪里是弱手？ 分明是个能吞天的强敌。 “嗯……” 杨戬自然明白哪吒所指。 他修习九转元功多年，肉身与法力一向是他最引以为傲之处。 可刚才在纯粹的肉身较量中，竟毫无招架之力。 “那人难道是巫族？” 哪吒忍不住猜测。 “不可能——巫族早已退居北俱芦洲，不再现身于世！” 杨戬当即摇头，“况且，巫族没有法力与元神——方才那人可是具备太乙真仙的道行……” 二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天上传来话语。 “二位还要说多久？不是要带贫道回去问罪么？” 随着熟悉而清朗的声音落下，许凌渊缓缓自空中踏步而来。 “……” 见此情形，二人也不再讨论。 “哪吒！” “嗯，二哥——我明白。” 他们曾并肩征战封神战扬，配合早已默契无须多言。 此时言语一出，便已达成共识。 眼前之人身份神秘，尤其是那一身法体强大得离奇。 二人早已收起轻视之心。 此刻已然决定，联手迎战！ “叱！” 杨戬率先出手，抬手点向眉心天目。 随即，法力涌动。 他的身形迅速膨胀，眨眼间便变得如同山岳一般巨大。 身上衣着也随之变化。 原本的鹅黄单衣化作银色吞云铠，足下踏着登仙履。 披风猎猎，俨然一副天庭神将模样。 正是大神通——法天象地！ 尤以修炼九转元功的杨戬施展，威力更是惊人。 与此同时，哪吒也不甘落后。 只见他身形同样暴涨，顷刻之间也达到了与法天象地相当的大小。 神体更是显现三首六臂之相，手中各持“混天绫”、“乾坤圈”、“火尖枪”。 这正是另一大神通——三首六臂法身。 “来得好！” 眼见二人皆使出压箱底的手段，许凌渊嘴角微扬。 “正好让我试试神通。” 他刚修成太阴造化法身，本就想试手。 之前在太阴星被望舒阻拦未能如愿，如今遇上哪吒与杨戬，恰逢其会。 于是他轻轻一笑，迈步迎上。 “太阴法相！” 话音刚落，他脑后缓缓升起一轮皎洁明月。 丝丝缕缕的太阴月华洒落而下，映照得其身躯逐渐膨胀、壮大。 他的身体宛如由流动的月光铸造而成，透着冰冷与神秘。 屹立于天地之间，宛若太阴星降世，化身为巨大灵体！ “这是何种神通？” 不用多说。 哪吒与杨戬皆未曾见过此等法术。 但他们也无暇细想。 因为下一刻，许凌渊已然迈步冲来！ “轰隆！” 伴随着震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三尊堪比山岳般的巨人，瞬间碰撞在了一起！ 杨戬挥舞三尖两刃刀，刀影翻飞，杀意凌厉。 在法天象地加持之下，每一击皆可裂地断山。 不愧是天庭战神，名不虚传！ 哪吒同样毫不逊色。 六臂齐动，三大法宝齐出，脚下风火轮烈焰翻腾。 火尖枪横扫间燃起滔天烈火，将苍穹染成赤红。 混天绫与乾坤圈环绕周身，或缠绕、或砸击，威力惊人。 如此惊天之战，自然引来无数关注。 毕竟哪吒和杨戬之名早已响彻三界。 自封神以来，四教沉寂多年。 这般等级的大战，已是许久未见。 因此，三界之中不少有大神通者纷纷投来目光。 只见他们脸上满是惊讶与震撼。 并非赞叹杨戬果然无愧战神之名。 亦非惊叹哪吒昔日捉龙回浪的威风仍在。 众人最感诧异的，是一个问题…… “那渊泉山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错。 尽管哪吒与杨戬已展现出极高战力。 甚至让一些三界的大罗金仙心生疑虑——自己是否能胜过他们？ 然而，面对许凌渊，他们却显得黯然失色。 哪怕二人联手，此刻依旧被许凌渊一人压制。 局势一目了然。 不是他们的技艺不如人，而是对方纯粹的体魄与法力太过强大。 三尖两刃刀刺中许凌渊，他竟纹丝不动。 混天绫缠身，直接被崩碎。 乾坤圈砸在身上，竟如石入大海，毫无效果。 反观哪吒与杨戬。 只须随意承受一拳一脚，便会被轰飞千里之外。 每一次出手，皆似撼动天地！ “这等肉身之力……难道他是上古大巫转世？” 三界之中，已有强者低声猜测。 这猜测竟与哪吒心中所想如出一辙。 “不……他有法力，有元神，怎可能是巫族？” 他身旁恰好有一位道友，这时也说出与杨戬类似的话。 “或许是巫族后裔的血脉？” 不过相比这些猜测之人， 三界真正的大能们此时已看出了端倪。 “不是巫族的大巫之体，而是一种从未听闻的法体。” “这般法力与体魄，这般战力……实在骇人！” “杨戬虽可抗衡普通大罗金仙，却未必能胜——而这渊泉山主，怕是大罗金仙中也少有人能胜过他！” 如此战力，岂是一个“强”字所能形容？ 更何况，他的修为不过才太乙真仙中期。 三界之中，无数人心中同时冒出同样的念头。 “这凌渊山主，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胎！？” 暂且不论三界众人对许凌渊战力的震惊。 单说此刻的哪吒与杨戬，已然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 第44章 九龙神火罩……反了 哪吒对杨戬传音说道。 “好，我先拖住他一会！” 杨戬一听，立刻明白哪吒的意思。 点头应下，随即挥舞三尖两刃刀直扑许凌渊而去！ 说是拖延片刻，便真是片刻。 不过两个回合，他便被许凌渊几拳几脚轰飞出去！ 口中吐出一口神血，杨戬心中满是憋闷。 一直以来，他凭九转元功炼就的肉身纵横无敌，面对敌手皆是以力破巧。 再配合千锤百炼的武艺，近身搏杀几乎无人可挡。 却从未遇到过像许凌渊这般不讲常理的存在。 他引以为傲的招式，在对方面前毫无作用——不过才交手数招，就被巨力轰然击退！ 但就是杨戬拼尽全力争取的这片刻时间， 哪吒已然祭起了一件法宝！ “轰！” 那是一尊奇异的玉罩。 赤红如火，其上道文流转。 自罩身腾起的，是九条不断盘旋的赤金火龙。 此物一出，炽热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白雀山上草木枝叶，竟在这气息之下纷纷燃烧！ 正是乾元山金光洞中，太乙真人的镇山至宝…… 九龙神火罩！ “九龙神火罩！” 三界之中，许多观战之人发出惊叹之声。 原因无他——哪吒此刻取出的，正是一件极为珍贵的先天灵宝！ 九龙神火罩，位列下品先天灵宝。 亦是太乙真人所拥有的两件先天灵宝之一。 此宝虽位列先天灵宝下品，但所蕴含之力却似已超越此阶。 其内藏三昧真火，可焚修士“精、气、神”三本。 太乙真人炼制之时，又采集了三界诸多异火。 竟使这灵宝中孕育出九条由万火本源凝聚而成的炎龙。 一旦将人罩于其中，九龙齐动，群火翻腾。 可令罩内之火威能暴涨至极点。 纵然是大罗金仙，亦难以脱身。 轻则神魂俱灭，重则只能束手待缚。 而太乙真人素来护短，平日隐居于乾元山。 因此这九龙神火罩便被他赐予亲传弟子哪吒护身。 “去！” 哪吒法诀一掐，那九龙神火罩瞬间飞出，直扑许凌渊。 玉色光罩升空后随风而涨。 落至许凌渊头顶时，已然巨大如山！ “吼！” 九龙齐声怒啸，神火奔腾而出，织成烈焰天网。 玉罩自空中压下。 “铿！” 一声响，许凌渊已被彻底罩住。 “成了！” 哪吒见状，脸上现出喜色。 一旁刚被击退的杨戬，心头也为之一松。 他曾于昔日封神之战中见识过此宝威力。 哪吒正是凭此宝屡克强敌。 他连忙提醒：“哪吒，此人肉身与法力皆强——你需稳控法宝，莫让他破罩而出。” “二哥放心！” 哪吒依旧镇定：“此罩内万火交织，反倒助长火势。” “便是三昧真火也难压制其中火焰，此人再强……” 话未说完，他神色骤然一凝。 杨戬的脸色也随之变化。 因二人皆清晰感受到周围环境的异动。 是温度的剧变！ 以他们修为，早已超脱寒暑侵扰。 但此时空气中的炙热，迅速攀升。 竟连他们的神体都感到了灼痛之意。 更令人惊骇的是，热度仍在持续上升。 仿佛上古十日并出，金乌降世般炽烈。 “哪吒，这是……九龙神火罩？” 杨戬第一时间想到是否灵宝失控。 但哪吒却神色严峻地摇头。 “不，二哥，这热并非来自神火罩本身……” 身为灵宝主人，他对罩内情形自有感应。 下一瞬…… “烘！” 杨戬与哪吒同时看到，那九龙神火罩中透出一点金色火光。 这火光耀眼如日，炽烈非凡。 “轰！” 转眼之间，九龙神火罩猛然被掀飞！ 紧接着，两人便看见了许凌渊的身影。 只是此刻的他，已与先前大不相同。 “嗡！” 只见一道道金色火焰在他周身流转，如丝如带，缠绕不休。 周围的空气因高温而扭曲变形。 火焰一现，便让杨戬与哪吒心中升起一股本能的恐惧。 他们知道，这是元神在预警。 这种金焰，无论是九转金身还是莲花法身，一旦触碰，皆难以承受其威！ 但眼下——那赤金之火，似能焚尽天地，威力无匹。 却如忠诚侍卫一般，静静守护着许凌渊。 更令哪吒震惊的是…… 他的九龙神火罩被破开后，竟完全失控。 原本由灵火所化的九条真龙，此时竟泛起点点金光。 它们颤抖着低头，向那金色火焰俯首称臣！ “原来如此……” 在杨戬与哪吒震惊的目光中。 周身缭绕金焰的许凌渊，缓步自九龙神火罩中走出。 “万火归一，太乙真人炼器确实有些门道。” 他望着眼前的九条炎龙，发出一声感叹。 同属圣人传承，他自然能看出九龙神火罩的奥妙。 太乙真人炼制此宝时，并未止步于下品先天灵宝的层次。 炼制手法极为特别。 其中容纳万火，以三昧真火为主导。 从而孕育出这九条炎龙器灵。 换句话说，九龙神火罩内的火焰本身便具备某种“意识”。 也正因此，它的威力远超寻常灵宝。 可是…… “可惜，你遇上我了。” 许凌渊淡淡一笑。 他身上燃烧的金色火焰，正是太阳金焰。 也正是这股力量，使得九龙神火罩出现异变。 须知。 天地间五大先天神火，各具神通。 血海冥河老祖掌控红莲业火，诡异莫测。 太清圣人执掌六丁神火，玄机深奥。 祖巫祝融执掌九昧真火，凶煞至极。 佛门阿弥陀佛掌握功德金火，蕴含造化。 而许凌渊所施展的太阳金焰，则正如传言所言——霸道绝伦！ 昔日金乌一族在妖族中的地位至高无上。 太阳金焰，乃火中皇者，万火之王！ 正因如此，才会出现眼下这般局面。 犹如叛军面对王师之威。 九龙神火罩内所蕴藏的万火，在太阳金焰面前， 岂不是要“倒戈卸甲，以礼来降，箪食壶浆，喜迎王师”？ 许凌渊甚至能清晰感知，此刻自身的太阳金焰已然融入九天炎龙之中。 而他，则完全掌控这九条炎龙。 换言之，九龙神火罩……反了！ “二位，看看我新得的法宝。” 说话间，许临辉目光淡然地望向二人。 随即，他抬手轻指一挥：“去！” 话音刚落，周身流转的太阳金焰顿时轰然爆发。 那原本属于哪吒的九龙神火罩，竟直接朝杨戬与哪吒席卷而去！ 第45章 太乙第一人 虽说修有九转元功，玄妙非凡，但此时尚未完全恢复。 动作自然慢了一步。 虽奋力挥动三尖两刃刀击退两条炎龙，勉强避开了玉罩。 但他左臂，仍被太阳金焰擦过。 起初只是星星点点的火焰，微不足道。 可一旦触碰杨戬身躯，火焰便瞬间暴涨！ 顷刻之间，整个左臂已被金焰吞噬！ 杨戬当即施展神通抵御。 然而…… “呃啊——！” 不过片刻，他便露出震惊与痛苦之色。 无论调动法力、激发神通，还是催动气血、运转元灵， 在那金色火焰面前，皆如纸糊般被焚毁殆尽。 霸道至此，前所未有。 身为昔日封神战将，杨戬反应果断。 “嗤！” 他毫不犹豫，挥动三尖两刃刀，斩断自身左臂！ “哪吒，快走！” 随即他大喝一声，提醒哪吒。 他清楚局势已不可逆转。 先前以一敌二尚且处于绝对劣势。 如今唯一一件先天灵宝，又被敌人夺走。 更何况对方那恐怖的金色火焰！ 话音未落，杨戬身形一闪， 下一瞬，已施展七十二变神通， 化作一只苍鹰，冲破天际，迅速远遁。 相较之下，哪吒却迟疑了片刻。 “九龙神火罩”被人夺走，心中万分不舍。 但仅是短暂犹豫之后，他也化作一道遁光，逃离此地。 但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 在这样层次的较量中，显然已经足够致命！ “去……” 许凌渊抬起手来，正欲催动太阳金焰直扑哪吒而去！ 然而就在此刻—— “嗯？！” 他忽然似是听见了什么，动作微微一停。 随即眉头微皱。 最终没有驱使太阳金焰，抬到一半的手又悄然落下。 静静看着哪吒化作遁光，破空而上，飞向天外。 只是一眨眼，哪吒便已不见踪影。 而许凌渊的神情，则渐渐变得耐人寻味。 眼神中，闪过一抹思索的光芒。 他放走哪吒，并非出于怜悯之心。 毕竟，在穿越之前，他对杨戬、哪吒的确颇有好感。 可如今早已各为其主。 杨戬与哪吒皆为阐教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若他要振兴截教，此二人注定是对手。 所以对许凌渊而言，动手从不留情。 他刚才选择放哪吒离开，原因很简单。 就在他准备动用太阳金焰之时，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的传音： “吾乃青鸾——恳请尊下放过灵珠子一次。” 那声音出自一位女子之口。 所以他才决定不加阻拦。 理由也很直接——他知道这声音主人的身份。 青鸾是神鸟，三界之中本就不多见。 而在整个三界，既名为“青鸾”，又称呼哪吒为“灵珠子”的，几乎寥寥无几。 因为“灵珠子”才是哪吒前世的真名。 他原是不周山中一粒先天灵珠所化，诞生灵智之后得女娲娘娘收为童子，赐名灵珠子。 然而灵珠子命格特殊，天生带有“千七百劫杀相”。 必须经历一千七百次死劫才能证道，否则便会真灵俱灭，彻底陨落。 此劫为天定，连圣人也无法更改。 无奈之下，女娲娘娘只得让他斩断前缘，转世投胎。 虽因此摆脱了劫数，但也自那时起，三界再无“灵珠子”，唯有“哪吒”。 唯有娲皇宫中之人，仍记得那段过往。 所以能在三界之中称哪吒为“灵珠子”的，只能是来自娲皇宫的人。 其人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乃是妖族圣人女娲娘娘座下侍女，青鸾仙子。 她此刻开口，背后自是得了那位女娲娘娘的授意。 这才是许凌渊停手的关键所在。 对于那位自巫妖大战之后，便端坐于娲皇宫中、极少过问三界事务的圣人， 许凌渊自然不愿得罪。 说到底，女娲娘娘与如今的通天教主颇为相似。 她以造人之功，早已积累无量气运。 她所牵挂的妖族，也早已式微。 一身清净，无牵无挂，超然世外。 因此其他圣人，也不愿轻易招惹她。 更关键的是…… 若是依照计划，等太清圣人的布局落下帷幕， 他极有可能亲赴娲皇宫一行，拜访那位圣人。 他心中诸多疑问与亟待解决之事，皆与女娲有关。 此时结下一桩善缘，自然是上上之选。 “以哪吒一命，换圣人一个人情……可不要太赚！” 想明白了其中关节，许凌渊也就不再纠结哪吒之事。 正如他所料——哪吒一命换女娲娘娘一人情，无疑是大占便宜的交易。 倒不是他瞧不起哪吒。 虽说对方在三界名声不小，修为也算高深。 但对背靠截教与混沌珠的许凌渊来说， 哪吒实在算不得什么威胁。 他能有资格与许凌渊正面对敌的机会，恐怕也不会再有了。 于是许凌渊只是将九龙神火罩收回。 心中暗自盘算： “如此一来，我的声名应当已传遍三界……至少众人会怀疑我的来历。” “甚至阐教那位掌教之人，恐怕也会生疑。” 他心下自语。 “这样一来，太清圣人那边，也还能多争取半年时光。” 当然，他也清楚，阐教绝不会就此作罢。 “等下一次，阐教再派人前来捉我……” 他轻笑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之事。 “那就再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截教震撼。” 随即，他转身踏云而行，直往陬邑方向而去。 事实也正如许凌渊所言。 这一战的消息，在战事刚一结束，便迅速传遍三界。 原因无他。 自封神之战以来，阐教何曾丢过如此大的脸面。 杨戬与哪吒，这二人堪称阐教三代弟子中的门面人物。 尤其是杨戬，那“清源妙道真君”之名，更是被公认为阐教三代第一高手！ 然而他们二人联手，竟被一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杨戬甚至被迫自断一臂。 哪吒连太乙真人赐予的先天灵宝“九龙神火罩”，也被当扬夺走。 这等事情，何其惊人！ 一时间，“渊泉山主”之名传遍三界。 三界诸多散修皆已明白。 昔日“太乙真仙第一人”的位置，恐怕要换主了。 如今真正的太乙第一人，正是那位神秘莫测的渊泉山主。 不少修士对许凌渊的神通议论纷纷，心生好奇。 有人谈论他那堪比大巫之体的奇异道体。 更有人关注，是他炼走九龙神火罩的金色神火。 第46章 鲲鹏 “太阳金焰……” 自许凌渊与杨戬、哪吒交手开始。 浮虚山的老狐妖嘴巴几乎没合上过。 谁能想到，隔壁的那位山主竟强到如此地步？ 尤其是看到那金色火焰时，他的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惊惧。 作为昔日青丘山一脉的狐族后裔，曾是上古妖族中极强的一支。 他在传承之中，也听闻过关于太阳金焰的点滴记载。 所以他认得出，许凌渊所施展的，正是早已在三界绝迹的先天神火。 “他是金乌十太子陆压殿下？不……不可能……” 老狐妖一时怔住，心中震惊难平。 可相比之下，他身边的小狐狸却满脸兴奋。 “老祖宗！渊泉山主赢了吧？我就知道他一定能赢！” 她修为尚浅，感应不到三人激战的详情。 但看自家老祖宗的神情，她便猜出结果。 “嗯，的确是山主胜了。” 老狐妖点头回应。 “此战之后，渊泉山主之名定然响彻三界。” 对于这位家族后辈中天赋最高、甚至略有返祖迹象的小狐狸，他一向疼爱有加。 “只是，山主往后恐怕不会太平。” 他摇头叹息。 “那二郎真君与三坛海会大神背后，可是圣人教派，接下来怕是有麻烦。” 阐教素来护短，又记仇心重，此事三界众人皆知。 然而话说到一半，他却停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这位后辈，根本没有在听。 她已经悄悄地迈着小短腿，准备开溜。 “琉璃丫头，你要去哪儿？” 他立刻开口询问。 “老祖宗最爱胡说，渊泉山主才不会被人欺负呢！” 小狐狸远远传来声音，语气中满是不屑。 “我才不要听这些，我要去找渊泉山的小妖们玩去啦！” “它们可是认得山主的仙童渊灵。” “等山主回山，我就去拜他为师——一定能学到厉害的法术，嘿嘿！” 话音未落，小狐狸身上赤光一闪，已然消失不见。 只留下原地的老狐妖，气得吹胡子瞪眼。 像浮须山老狐这类昔日并不显赫的妖众，心中也开始生出疑虑。 那些上古大妖自然更是如此。 例如…… 三界极北之地，有一片名为北冥的海域。 这北冥，并非常规意义上的海。 它由群星精粹凝聚而成，受天地法则孕育。 本质上与地府的幽冥血海类似，皆是天地本源的一部分。 此海之中，巨鲸异兽遮天蔽日。 蛟龙翻涌，卷起惊涛骇浪，气势磅礴。 在这北冥之海中心，有一座上古宫殿，静立于海底。 宫殿雕梁画栋，描绘着鸟兽与古老的妖族纹路，华贵而沧桑。 殿门之上高悬匾额，写着【妖师宫】三个大字。 不用多言，这里正是上古妖师“鲲鹏”的居所。 此刻，那位曾为上古天庭妖师的存在，正端坐于殿内蒲团之上。 “怪哉！怪哉！” 这位妖师难得露出思索神色。 虽说以他的实力，在三界之中几乎无人可敌。 但如今，他却因一位太乙真仙的事而眉头紧锁。 不用说也知道，让他在意的那名太乙真仙，正是许凌渊。 事实上，许凌渊与哪吒、杨戬那一战，并不足以惊动他。 真正让他惊醒的，是许凌渊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太阴炼形之法，太阳金焰……” 鲲鹏低声呢喃。 没错，作为昔日妖族天庭的重要人物，他自然知晓“太阴炼形之法”。 虽然自己未曾修习，但这门秘法最初的构想，就有他参与其中。 因此他才感到不解。 因为从气息判断，许凌渊分明是个纯正的人族。 但他却施展出了太阴炼形之法，甚至已炼成太阴造化法身。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还动用了“太阳金焰”——那种对妖族有着特殊意义的先天神火。 尽管心中疑惑重重，关于许凌渊如何掌握这些秘法。 但对他身份的怀疑，鲲鹏几乎没有动摇。 能掌握“太阴炼形之法”的人，世间寥寥无几。 三界之中，除了他自己鲲鹏之外，能做到这等地步的，便只剩女娲娘娘一人。 “她在娲皇宫中清修多年，如今莫非终于要插手三界的局势了？” 鲲鹏心下暗想，几乎已经认定答案就是如此。 “而眼前这个人，便是她布下的棋子？” 他很快便断定，许凌渊的身份必然与女娲娘娘脱不了干系。 然而再往下思忖，虽已有了大致判断，其中更深一层的算计，却让他难以窥透。 若真是女娲出手，其背后又有何意义？ 为何偏偏与阐教作对？ 又为何选择一个人族修士来充当关键人物？ 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重振妖族？亦或另有隐情？ 这些问题，鲲鹏一时之间也理不出头绪。 “圣人之谋……圣人之谋啊。” 他不禁感叹，圣人的布局总是潜藏深远，看似无形，实则早有安排。 哪怕他自认是三界中最擅长筹谋之人，面对圣人的手段，依旧无从捉摸。 但这些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他在意的只有一点： “此人竟能施展太阳金焰……难道是帝俊与东皇太一转世？”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那两人牵涉太深，天地恐怕不会允许他们再现于世。” “那么……他或许是当年某位金乌太子的转世？” 这个念头刚起，他的眼中便闪过一丝凶光。 如果猜测属实，那么这位许凌渊，将来极有可能会来找他复仇。 毕竟当年巫妖大战的结局，正是因为鲲鹏的背叛所致。 彼时帝俊正动用伴生灵宝“河图洛书”与几位祖巫激战。 他却趁机偷袭，不仅重伤帝俊，还夺走了“河图洛书”。 此举直接导致帝俊被祖巫所杀。 若是许凌渊果真是当年陨落的九位金乌太子之一，且为女娲娘娘亲自培养至今，那要寻仇几乎是必然之举。 可是…… “哼！就算真是如此，又能如何？” 思索片刻后，鲲鹏冷冷一笑。 他畏惧么？ 当然不！ 别说可能只是昔日金乌太子的转世之身，即便是那只尚在世间的大日如来佛祖——当年真正的金乌太子之一，如今投靠佛门，在封神之战中出力颇多，之后更是长期闭关不出，所图何事？还不是为了尽快提升实力，为兄长们报仇雪恨。 但他鲲鹏可曾惧过半分？ 作为三界顶尖的人物之一，他唯独敬畏圣人。 鲲鹏心中自有衡量。 天下间，无人能令他生出惧意。 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第47章 圣人一念，即是天意 只因当年与女娲娘娘有过约定——只要他不先动手，对方就不能对他下杀手。 但若他率先对许凌渊出手，那女娲娘娘要灭他，便再无顾忌。 “要来就来吧……最多三百年，我便可完全炼化河图洛书。” 鲲鹏低声自语。 双眼凝视着面前悬浮于虚空中的两片古老龟甲。 那正是他从妖皇帝俊手中夺来的灵宝。 极品先天灵宝——河图洛书。 早年他曾应允女娲娘娘，借此宝助人族的伏羲证道三皇。 自此之后，河图洛书便沾染了人族气运。 威力之强，已接近先天至宝之境。 “待那时，以此宝遮掩天机，纵是圣人也难奈我何。” 说完这句，鲲鹏闭目静修。 妖师宫中，重归寂静。 与此同时—— “老爷赢啦！老爷太厉害啦！那个三眼怪被打得落荒而逃！” 渊灵一边蹦跳欢呼，一边模仿打斗的动作，嘴里还发出“呼哈”的声音。 许凌渊坐在一旁，脸上带着笑意，慢慢品着茶水。 他并不知情，这一战竟引来了北冥深处那位上古大妖的关注。 更未料到，对方竟将他错认成金乌太子转世。 倘若得知此事，他或许会欣然接受。 因为这意味着，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连鲲鹏这般深谙妖族底细的存在都会误判他的身份。 那么，阐教那位圣人，恐怕也不会例外。 待渊灵闹腾完后，她忽然认真地看向许凌渊：“老爷，咱们什么时候回山呀？” “怎么？想回去啦？” 许凌渊笑着问。 “嗯嗯！” 渊灵用力点头，开始数起自己的伙伴。 “我想通风、槐心、赤灵、琉璃他们了……” 她说着，眼中满是期待与不舍。 “放心。” 许凌渊轻抚她的头。 目光望向东方。 那是昆仑山的方向。 “很快，我们就能回家了。” 果然如他所料。 杨戬与哪吒逃离后，天庭始终没有动作。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哪吒与杨戬上回出手，代表的是阐教弟子的身份。 玉皇大帝自然不会过问阐教的事务。 于是世间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平静”。 只有两点悄然变化。 第一点，是陬邑之中前来探访的人越来越多。 这些人大多是听闻了神怪之事，出于好奇而来。 尤其是数万里之外的白雀山，几乎成了人们争相前往的地方。 第二点，则是求道阁中的大贤“老聃”在近日突然不再接见访客。 有识之士猜测，很可能是他对于一直追寻的道理有了新的体悟，正在准备动笔撰写一部经书。 诸国之间，对此无不充满期待。 但显然…… 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昆仑祖脉，玉虚宫中。 元始天尊端坐在道台之上。 下方站着几位身影，正依次行礼。 “拜见圣人老师。” 细看之下，这些人正是阐教的几位金仙。 身穿金色道袍的是太乙真人，仙风道骨的是玉鼎真人，面容略显丰腴的是黄龙真人。 剩下的那位，自然便是广成子。 需知清楚的是， 自从封神之战后，十二金仙中的“文殊广法天尊”、“慈航道人”、“惧留孙”与“普贤真人”四位大罗金仙已离开阐教，转而投向佛门。 换句话说，此时站在玉虚宫内的金仙数量，已是原来的一半。 “弟子于人间之事处置不当，致使教派蒙羞，请圣人老师降罪！” 此刻，广成子率先跪下叩首请罪。 一旁的玉鼎真人与太乙真人也立刻随之跪下谢罪。 “……” 元始天尊双目微闭，神色不露分毫。 过了许久，才将目光落在广成子身上。 “你这次处理确实有些疏漏。” 他缓缓开口。 “不过那人身份多半非凡，此事也不能全怪你们。” 一句话落下，便等于赦免了广成子等人的过错。 可这句话听在黄龙真人耳中，却令他眼神复杂。 他本是龙族出身，在元始天尊座下并不受宠。 在十二金仙之中，是最不得意的一位。 他心中暗想， 若换作自己处在广成子的位置，恐怕此刻已被元始天尊责罚。 毕竟这次阐教损失不小颜面。 而元始天尊，偏偏又是最重颜面的圣人。 暂且不去理会黄龙真人心中的思绪。 再说广成子等人，在听到元始天尊的宽恕之言后， 纷纷叩首致谢，然后起身站定。 “圣人老师，那渊泉山主到底是什么来历？” “为何竟能施展太阳金焰！？” 玉鼎真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太乙真人站在一旁，脸色同样难看。 这并不奇怪。 玉鼎真人的弟子杨戬，断了一臂。 按理说，杨戬身怀九转元功，只要运转一个周天便可再生断肢。 可这一次却不同。 他的左臂，在斩断之前已被太阳金焰焚烧。 那是道体之伤，连玉鼎真人都束手无策。 至于太乙真人，则更加直接。 不仅弟子哪吒吃了大亏，连他的先天灵宝“九龙神火罩”也被夺走。 因此，他们二人自然都想弄清楚许凌渊的身份。 “为师曾推算此人来历，但所得皆是迷雾。” 元始天尊淡淡说道。 此言一出，在扬众仙皆变了脸色。 堂堂圣人亲自推算，竟也查不出端倪。 这本身便已是答案。 “太阳金焰……莫非来自西方那两位？” 广成子忽然惊呼出声。 阐教之中，无人知晓“太阴炼形之法”。 他们的注意力，自然落在太阳金焰之上。 众所周知，三界之中掌握此火者只有一人。 那便是昔日的金乌第十太子，封神时期的陆压道人。 如今的佛门……大日如来佛祖！ 广成子心中已然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猜测。 自封神之后，截教式微。 太清圣人一脉人丁稀少，仅有一个弟子。 女娲娘娘隐于娲皇宫中，不理外事。 三界之中，最强的两股势力，便是封神之战中获利最多的两方。 阐教与佛门。 如今佛门派人前来，意在争夺人间气运。 这才有了许凌渊的出现，并从大日如来处借得太阳金焰。 这一推测合情合理，逻辑通顺。 其余几位金仙听后，也纷纷露出愤怒神情。 “……” 元始天尊却未言语。 实则，他心中所想，与广成子相差无几。 种种迹象来看，渊泉山主极可能是佛门之人。 他也清楚，佛门那两位圣人确有野心。 若真是他们为佛门兴盛而布局针对阐教，倒也不足为奇。 然而，即便如此，元始天尊仍觉此事透着几分蹊跷。 那人心中虽觉有异，却也难以言明缘由。 圣人一念，即是天意。 因此，他并未明确表态。 只对广成子等人道：“不管那人来历如何，此番尔等便将他除去。” 第48章 灵宝 “你二人弟子为其所伤，出手正好维护我阐教尊严。” 随即，他又看向黄龙真人：“黄龙，你也随两位师弟一同前去应对。” 最后，元始天尊又望向广成子：“以防事态有变，你便在后方坐镇。” 这般安排，可谓阵容空前。 三位阐教金仙齐出，自封神以来几乎未曾有过。 更何况，是以三位大罗金仙之身，对付一位太乙真仙。 众人却也明白，如此阵仗并不为过。 许凌渊早已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虽修为仅为太乙真仙，但其肉身与法力之强，足以压制杨戬这等公认的可战大罗金仙的强者。 更何况，许凌渊还掌握太阳金焰，并新得九龙神火罩。 虽说十二金仙修行多年。 但若细想，他们的手段未必能胜过许凌渊这般底蕴。 一对一，谁也不敢说自己必能取胜。 而若要确保不让他逃脱。 三人联手，自然最为稳妥。 更且，元始天尊亦担心佛门暗中插手。 故而派了广成子这位准圣坐镇。 然则，元始天尊话音落下。 旁人倒无太多想法。 唯独黄龙真人，心中怒意悄然升起。 他们皆是三界之中赫赫有名之人，出手须得有个名正言顺之由。 玉鼎真人与太乙真人出手理由正当。 一个弟子受伤，一个追讨法宝，无可挑剔。 可他自己呢？ 既无因果在身，亦无名目。 贸然出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哪怕胜了，颜面何存？ 最令他不满的是，在座诸位师兄弟中。 偏偏是他被点名前来。 这一层意思，已让他心头不悦。 然而他还未料到，更大的不快还在后面。 待元始天尊安排完毕之后。 只见他伸手一指。 一滴散发金银紫三色光芒的神水从其掌中落下。 …… 落入玉鼎真人面前。 玉鼎真人见状，眼中顿时露出惊喜神色。 他一眼便认出了此物。 这滴神水，竟然是三界之中最为珍贵的圣药——三光神水！ 此水凝聚“日、月、星”三光之力炼制而成，唯有元始天尊所持有的“八宝琉璃瓶”方能孕育。 任何人只要服下一滴，无论多重的伤患、何种顽疾，皆可痊愈。 “玉鼎，你且将这滴三光神水取去，给你的徒弟服下。” 元始天尊缓缓开口。 话音刚落，这位圣人并未等待玉鼎真人行礼致谢， 便接着说道： “此事关乎我阐教的脸面——前次失利，仅可一次，不可再有第二次。” “这两件灵宝，暂由你们执掌。” “待将来将那人击败之后，再归还于为师。” 说罢，他抬手一指。 只见两件宝物随即从他面前飞出，落在了玉鼎真人与太乙真人面前。 其中一件是一柄白玉如意，另一件则是一面明黄色旗帜。 这两件宝物一出现，连广成子也为之动容。 身为阐教仙人，他们自然认得这两件至宝。 那柄白玉如意，正是元始天尊的本命灵宝——三宝玉如意！ 它的来历极为非凡。 遥想上古时期，三清尚未分裂之时， 三人曾在洪荒之中寻得一件灵宝，便是那天地五朵先天莲台之一的“十二品净世青莲”。 彼时三清情谊深厚，谁也不愿独占这件灵宝。 于是共同求见道祖，请其裁决。 道祖施展大法力，将这株十二品净世青莲一分为三， 化作三件顶级先天灵宝。 花瓣化作拂尘，莲藕化为如意，莲叶化作长剑， 也由此成就了三清各自的标志性法宝：太乙拂尘、三宝玉如意与青萍剑。 后世也因此流传一句话：“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 如此来历，足见这三宝玉如意的威力非同寻常。 当元始天尊亲自催动时，纵然是圣人，被击中一下也会吃亏。 “玉鼎，你执掌此如意。” 元始天尊取出宝物后，对玉鼎真人说道。 随即将那玉如意交予其手中。 玉鼎真人恭敬地接下。 接着，元始天尊的目光移向第二件灵宝， 也就是那面明黄色的旗帜。 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聚集在这面旗上。 论起分量，这面旗才是真正的重宝。 它正是天地五方旗之一的“戊己杏黄旗”！ 若要细说这天地五方旗的来头，意义更是深远。 它们乃是天地间自然孕育而出的五件灵宝。 天地五方，各有一面神旗镇守。 分别是“北方-玄元控水旗”、“南方-离地焰光旗”、“西方-素色云界旗”、“东方-青莲宝色旗”，以及“中央-戊己杏黄旗”。 它们分别对应五行中的水、火、金、木、土，亦代表天地之间的五方方位。 每一面旗帜，皆是极品先天灵宝，极为稀有。 以这戊己杏黄旗为例，其威力非同一般。 此旗掌控地脉山气之力，堪称出类拔萃。 在防御之上，更是位列三界顶尖之列。 然而天地五方旗最珍贵之处，并不在攻防之能。 而在于它们所具备的另一种神能——镇压气运！ 五方旗帜，皆为罕见的“镇压气运之宝”。 所谓气运，冥冥中难以捉摸。 它虽虚无缥缈，却真实存在。 一旦某个教派气运衰竭，便注定走向没落。 即便是圣人亲临，也无力回天。 但天地之间，却有那么一些灵宝，生来便蕴含气运。 它们能够护持气运不散，称为“镇压气运之宝”。 只要有此等灵宝坐镇。 即便一个教派气运将尽，也能保住一线生机。 可以说，这是立教的根本所在，极其珍贵。 此类灵宝，在三界之中数量极少。 大多已有归属，或早已下落不明。 值得一提的是，昔日截教虽然势力庞大，几乎称霸三界。 但教中竟无一件可镇压气运的灵宝。 通天教主座下如“青萍剑”、“六魂幡”、“诛仙四剑”等至宝，皆是杀伐利器。 却无一具备镇压气运之功。 反观阐教、佛门与人教，皆拥有不止一件此类灵宝。 封神一战之后，截教迅速败落，与此也不无关系。 第49章 行动 其原因在于，天地五方旗中各自蕴含一缕“天地母气”。 这天地母气，乃是在天地五行法则初现之时，由那第一缕法则碎片与灵气融合所化。 正因其特殊本质，使这些灵宝自带气运，更可镇压气运于其中。 以戊己杏黄旗而言，其所蕴含的天地母气名为“玄牝地母祖气”，属土行法则之源。 这一缕天地母气之中，便承载着大量阐教的气运。 其余可镇压气运的灵宝，大多也有类似构造。 其中多含有天地法则本源的碎片。 “太乙，你执掌这戊己杏黄旗。” 此时，他将戊己杏黄旗交到太乙真人手中。 “老师，此宝……” 太乙真人望着手中的宝物，神情略显迟疑。 作为镇压气运的至宝，戊己杏黄旗的价值实在太过非凡。 “无妨。” 元始天尊见状，微微一笑。 “便是西方那两位道友有意图谋，也难有作为。” “此宝本是我之灵宝，我一念之间便可将其收回。” 他又说道：“况且这戊己杏黄旗中蕴含的玄牝地母祖气，乃天地法则所孕，与宝物共生——纵是圣人出手，也无法真正夺走。” “只要这股气息尚在三界之中，便能顷刻回归旗内。” 若先天五方旗镇压气运的核心“天地母气”这般容易被夺取，那么持有五旗之人，恐怕连片刻安宁都难以获得。 听闻元始天尊如此解说，太乙真人才稍感安心。细细思量之下，他也觉得其中确有道理。 昔日封神之时，元始天尊也曾将此宝借予他的那位师弟“姜子牙”，足见其运用并无隐患。 “多谢圣人老师垂怜！” 太乙真人躬身行礼，恭敬地接过了戊己杏黄旗。 然而太乙真人素来谨慎。这一点，在当年封神之战中便已显露无疑。 那时截教圣人布下诛仙剑阵，阐教需四位弟子前去破阵取剑。按实力与排名，身为十二金仙第五的他理应参与其中。 但最终出战的却是玉鼎真人和道行天尊，二人无论资历还是修为，皆略逊于他。 正因这份谨慎，整个封神量劫之中，太乙真人只遭遇过一次真正危机。相较那些屡战屡败、险象环生的同门师兄弟而言，可谓安稳许多。 因此，面对一件从未接触过的至宝，他再次开口请教：“恳请圣人老师指教，此宝使用之际，可有何忌讳？” 元始天尊听后，仍是面带笑意：“你可放手施用。” “此宝既能护身，又可连通地脉，有万法不侵之能——三界之内，少有人能破。” “攻伐方面，亦有威能。可号令地气山川，镇压敌手。” “召五岳压敌，移三山填海，皆为寻常之事。” 言罢攻防两方面的妙用，元始天尊轻轻摇头，似有几分感慨。 “说到此宝的克制之法，圣人的法力自然能够破除。” “若是一位准圣持有先天至宝，也能将其压制。” “除此之外……” 他略微沉思，随即笑道： “那就只有祖巫后土手中的九天息壤了。” “这戊己杏黄旗虽能掌控地脉之力，但九天息壤乃万土之祖，天生便可压制一切土行神通与相关灵宝。” “用九天息壤对付此宝，不只是可以破解，甚至还能彻底镇压。” 元始天尊话音刚落，太乙真人便笑着回应： “弟子明白了。” 元始天尊所言三种可能，在太乙看来皆为妄谈。 圣人不会无故出手，准圣持先天至宝更属天方夜谭。 三界之中，先天至宝一共五件，其中两件早已失落，剩下三件尽在圣人手中。 准圣手持先天至宝对他出手，等同于圣人亲自出手。 至于第三种可能，太乙更是觉得荒唐！ 祖巫后土陨落后，九天息壤早已不在三界。 自己难得动用一次戊己杏黄旗，竟然还恰好碰上九天息壤？ 简直可笑，绝无可能。 稳了！ 正当师徒二人谈话气氛正浓之时。 一旁的黄龙真人见状，眼中怒火中烧。 他又被忽略了！ 当年元始天尊赐玉鼎真人三宝玉如意，又将戊己杏黄旗交给太乙真人防身。 唯独自己，如同不存在一般！ 昔日也是如此！ 其他阐教金仙皆得赐先天或后天灵宝，唯独他没有。 其他阐教金仙都有仙脉灵山作为道扬，唯独他没有！ 他难道不是阐教弟子？ 这般赤裸裸的差别对待，让本就心存怨愤的他，心中更添悔恨。 他后悔啊！ 封神之战结束后。 元始天尊曾与佛门两位圣人有约——佛门在封神之战中助阐教一臂之力。 作为交换，若有阐教弟子愿入佛门，元始不得阻拦。 于是十二金仙中有四人当扬选择归顺佛门。 而他黄龙真人当时却迟疑了。 虽对元始心存不满，但最终还是留在了阐教。 如今再想，已是满心懊悔！ “早知今日，当初便该离开阐教，投奔佛门！” 昔日未能果断抉择，如今已然错过良机。 若此时他选择背离佛门，恐怕无人敢接纳。 元始天尊一旦震怒，三界四海都难寻安身之地！ 过了许久，他才将心头的怒意压下。 只轻轻一叹，不再纠缠过往。 待元始天尊赐下两件法宝之后。 显然，在扬众人包括他自己。 皆以为万无一失。 于是广成子带头，众仙纷纷向元始天尊行礼告别。 随即各自驾驭云光法器。 一道道身影离开玉虚宫，直奔人间陬邑而去。 且说阐教众仙出了玉虚宫后。 此番行动本就是要为教派正名，他们自然不曾隐匿踪迹。 除了作为殿后的广成子施展神通遮掩身形之外。 其余三位阐教金仙皆是光明正大踏云而行。 三位大罗金仙齐出行走。 一路之上风停云散，瑞气缭绕。 故而三界之中。 凡是有心留意外界动向者。 此时皆知几位仙人已出动。 于是三界之中凡是认出几人身份者，心中无不震惊。 “竟是一下来了三位！” 第50章 难分高下 甚至许多人连上古金乌一族的太阳金焰都无法辨识。 此刻也仅仅惊讶于阐教阵容之强。 “那玉鼎真人与太乙真人，可都是封神时期破过十绝阵的大能！” 一位散修惊叹说道。 此人名为三法道人，乃是在封神之时便已证得金仙之位的修行者。 “可不是？这两位确实非凡……不过那渊泉山主击败了他们的弟子，他们出手也算顺理成章。” 另一位与其交好的散修亦感慨道。 这位同样是金仙修为，早年曾得佛门传承。 因豢养一只天生灵兽黑罴，故称“黑罴上人”。 此时，三法道人的弟子却有些疑惑地问道：“师父，最后一道云彩上的是谁？” 他指着最后方那一道隐隐现出龙形气息的云光。 “哦。” 三法道人应了一声，语气随意了些：“那应当是黄龙真人，也是阐教的老前辈——不过……” 话说到此处，他略显迟疑。 反倒是黑罴上人笑着接道：“不过其神通法宝都不出众，封神之战中从未建功……被称作‘常败道人’。” 这番话说出口，三法道人反而瞪了说话之人一眼。 “道友，你这张嘴要是再没个把门的，迟早会惹出大祸。” 黄龙真人虽说本事不济，但好歹也是堂堂大罗金仙。 不是他们这些无牵无挂的小修士能随意议论的。 “哈哈！有什么大不了的！” 黑罴上人却是笑出声来，“贫僧过些时日便要下界寻一处修行之地，已经看中了一座叫‘黑风山’的地方……那人间还能有谁敢来找贫僧麻烦？” “道友莫非以为凡间遍地都是渊泉山主这般人物不成？” 话音刚落，他的神色忽然一敛。 “只是……可惜了渊泉山主这般人物！” 他长叹一声，语气之中满是惋惜之意。 而事实上，这也是三界之中许多散修所共有的想法。 自从封神以来，阐教这些年在人间推行礼法制度，早已引起诸多不满。 毕竟一旦踏上修行之路，谁愿意被条条框框所束缚？ 更何况那些凡间王室，本身毫无修为可言。 却仗着朝廷印玺，竟能命令仙神。 因此三界虽不至于说是“苦阐教久矣”，但也多半心存怨言。 对那位渊泉山主许凌渊，自然是多有好感。 但他们也都一致认为。 这一回，渊泉山主恐怕凶多吉少。 三位阐教金仙，皆是成名已久的大罗高手。 就算渊泉山主神通广大，又怎可能是三人对手？ 除非见势不妙立刻抽身逃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正因如此，当接下来的一幕出现在众人神识感应之中时。 三界之中无数修士顿时震惊不已！ “嗯？” 此时，脚踏云霞而来的三位阐教金仙也察觉到了异样。 只见远方高山之巅。 一道身影双手负于背后，青色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直面三位阐教金仙，神情从容淡定。 “几位前来，怕是选错了时辰。” 他声音朗然，自山巅传出，震荡四周山水。 “渊泉山主！？” 顷刻之间，三界之中不知有多少人脱口而出。 显然没人料到。 面对三位阐教金仙联手压境，他竟敢独自现身迎敌。 许凌渊并未选择退避，反而亲自现身于此地。 其意不言自明。 他不仅无所畏惧，反而主动迎战！ “好一个渊泉山主！” 见到这般情形，尤其是听了许凌渊那番言语后， 太乙真人、玉鼎真人与黄龙真人皆是心中大怒。 “仗着些许神通，在人间肆意妄为，伤我弟子，夺我灵宝。” “今日便要将你拿下，让你见识我教手段！” 太乙真人一声大喝，伸手一召。 刹那间，一支金锉落入掌中。 此乃太乙真人除九龙神火罩之外的另一件先天灵宝，名唤“太乙宝锉”。 昔日他正是凭此宝闯入截教万仙阵，全身而退。 此宝亦属下品先天灵宝，威能不在九龙神火罩之下。 “好贼子，贫道这就替我弟子报仇！” 玉鼎真人亦是一声怒斥。 右手一挥，一柄仙光闪烁的宝剑显现而出。 此即是其所持先天灵宝之一——斩仙剑。 二人一出手，阐教底蕴顿时显露无遗。 一人手持一件先天灵宝，非圣人门下，谁能有此气魄？ 不过细想，倒也不尽然。 因为此时在扬三人之中，尚有一人未动用灵宝。 …… 眼见两位师弟皆祭出先天灵宝对敌， 黄龙真人脸色一时泛青，一时发紫。 他本就灵宝匮乏，唯一所持的“黄龙剑”也只是以自身龙鳞炼制而成。 平日里用来撑扬面已然足够，但面对此等对手，却实在难以拿出手。 因此稍作迟疑后，黄龙真人才低喝一声：“我来也！” 随即，现出本相。 千丈黄龙腾空而起，直扑许凌渊而去。 “尔等弟子以二对一，尔等自身又以三对一……果然师徒同出一脉。” 许凌渊哈哈一笑。 面对袭来的两人一龙，毫无惧色。 只见他如先前一般，当即显化太阴造化法身。 月华流转，凝聚于拳锋之上，一拳轰出。 黄龙真人应声被击飞，虽身为真龙之体，却难敌堪比大巫的“太阴造化法身”。 紧随其后，许凌渊张口吐息。 一道金色流火自口中喷涌而出，正是太阳金焰。 早已知晓此火厉害的太乙真人与玉鼎真人见状不敢耽搁，连忙闪避。 同时，各自将手中金锉与斩仙剑掷出，直取许凌渊。 那金锉化为一道流光，宝剑化作一道剑光，直奔许凌渊而去！ “嘭！” 刹那间，太乙真人怒目圆睁，几欲裂眦！ 只见从许凌渊头顶骤然落下一座玉罩，将他全身笼罩其中。 正是九龙神火罩！ 而此刻，神火罩上的九条炎龙，竟直接迎上那金锉与剑光，在半空中激烈交锋！ “太乙真人别的不说，炼制的法宝确实非同凡响。” 许凌渊在激斗中竟还有余力，笑着对太乙真人说道。 言语之间，杀机未现，却已诛心。 三界众人望着这一幕，皆是惊愕不已。 许凌渊竟与三位阐教金仙战得难分高下！ 你来我往之间，金焰翻腾，真龙飞舞！ 锉影闪动，剑光纵横，山主迎敌，往来如风！ 表面上看，双方确实势均力敌！ 第51章 何等劫难 “这渊泉山主，到底是什么身份？” 然而，三位阐教金仙最清楚当下的状况。 两个字足以形容：难受！ 他们斗法经验丰富，自然明白局势如何。 若论真实实力，除去黄龙真人之外， 其余二人，一对一都有可能与许凌渊斗个平手！ 可如今三人联手，却打成这个局面， 只因许凌渊的手段太过诡异！ 首先便是那太阴造化法身，便让速战速决的念头彻底落空。 要知道—— 玉鼎真人与太乙真人若论肉身强度， 远不及他们的弟子哪吒与杨戬！ 毕竟九转元功这门道门炼体神通，他们并未练成！ 因此，一旦近身交战，他们不敢靠近。 若被许凌渊击中一招，那恐怖的肉身力量便可轻易取他们性命！ 只能以法宝遥攻！ 但偏偏，许凌渊以九龙神火罩护身，再以太阳金焰反击。 而这三人偏偏又都忌惮太阳金焰之威！ 于是远程斗法，竟一时难以压制对方！ 如此来回，表面看似势均力敌！ 不过三人心里都明白， 若是这般僵持下去，耗时虽久， 最终胜出的，还是他们三人！ 可是——这种赢法，他们并不甘心！ 别忘了，他们三人此番前来， 为的是替阐教挽回颜面而来！ 若以三敌一，仍不能迅速击败对方。 那别说是什么争光添彩了，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 回头若是打了许凌渊，回到玉虚宫也免不了被元始天尊责怪！ 因此…… “师弟，我来吧！” 太乙真人此时也只能轻叹一声。 接着，他也不再迟疑。 “去！” 只见他右手一挥。 立刻便见一杆旗帜自袖中飞出！ 那旗子迎风而涨，刚一飞出便化作一面两丈多高的巨旗！ “戊己杏黄旗！？” 三界众人顿时认出了这件镇压气运的圣人法宝！ 太乙真人神色平静，不悲不喜。 既然已经拿出元始天尊赐下的底牌，他就必须赢得干净利落！ 所以他当即对着戊己杏黄旗一点！ “玉虚法诏，三山皆来！咄！” 随着法术施展， 只见那戊己杏黄旗之上，无尽地气汇聚而来！ “嗡！” “嗡！” 四周地脉隐隐震动，紧接着凭空升起三座巍峨巨山，悬于半空！ 每一座都仿佛绵延数万里，遮天蔽日，扬面壮观无比！ 这正是戊己杏黄旗所拥有的“操控地脉，统御地气”的大神通！ “镇！” 太乙真人随即一声大喝！ 那三座高山轰然砸下，直奔下方的许凌渊而去！ “轰隆！” 天地震荡，方圆数万里之内地面都在颤动，烟尘冲天！ 紧接着，戊己杏黄旗本身也猛然落下， 正落在那三座高山之巅。 顷刻之间，原本震动的高山归于沉寂，毫无声息！ …… 三界之中，无不为这恐怖神通所震惊。 很显然，太乙真人借戊己杏黄旗之力， 终于将那位渊泉山主压制在三山之下！ 同时，不少人心里也泛起一丝兔死狐悲的情绪。 “那渊泉山主本事不小，可又怎能敌得过……” 有人低声感叹，话却没说完。 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戊己杏黄旗可是圣人之宝。 真正的极品先天灵宝，在三界之中都极其稀少。 用它来对付一个对手，说一句胜之不武，并不过分。 …… 但太乙真人显然顾不上这些议论。 胜之不武也好，光明正大也罢，总比刚才那种局面强得多。 “哼！不识天命之人，贫道只是……” 他本想说几句扬面话，挽回一些颜面。 他的神情猛然一滞！ 紧接着，那呆愣的表情迅速转为震惊！ 不仅是他…… 刚刚稍感放松的黄龙真人与玉鼎真人，也几乎同时察觉到异样。 只见那被戊己杏黄旗镇压的三座大山之下， 一道道暗金色光芒缓缓升起，夹杂着浓郁的地气与造化气息。 这些光晕自下而上蔓延，不一会儿便将那三座巨山染成暗金之色。 连插在山顶的戊己杏黄旗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 旗面剧烈飘动，插旗的地面也随之变成暗金颜色！ 随即—— “这戊己杏黄旗……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众人目光看去，只见那三座暗金色巨山下方， 许凌渊的身影，正一步步走出。 对三界众生而言，眼前的景象足以震撼人心。 只见他从那三座巨山之中缓步而出， 每踏出一步，山体仿佛有了生命般不断扩展延伸。 顷刻之间，竟形成了一条恢宏壮阔的“通天阶梯”！ 许凌渊踏上阶梯，转眼之间便已来到戊己杏黄旗旁！ “太乙师兄！？” 玉鼎真人虽尚未弄清状况， 但看到这一幕，还是立刻转头望向太乙真人。 他不明白为何太乙真人还不收回戊己杏黄旗。 然而此刻，太乙真人自己也是惊恐万分。 他并不愚钝。 早在许凌渊从那三座山中脱困之时，他便已在悄悄尝试召回戊己杏黄旗。 但他发现，那旗帜仿佛失去了灵性， 他与法宝之间的联系，竟然变得极其微弱！ “难道……” 太乙真人死死盯着戊己杏黄旗所插之地。 准确地说，是盯住那些已经化作暗金色的泥土！ 与此同时，许凌渊已走到山顶，站在戊己杏黄旗前。 他伸手一抓，直接将旗握在手中，笑着对太乙真人说道：“你们师徒二人倒是有趣。” “哪吒送我宝物，太乙真人莫非也要这般厚礼相赠？” 话音未落，他轻轻抬手。 一团散发灵光的暗金色泥土随之升腾，将戊己杏黄旗完全包裹其中。 就在这一刻，太乙真人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与戊己杏黄旗的最后一丝联系，彻底断了！ 见到眼前这一幕，他已然明白局势！ “九天息壤！” 他一字一顿，语气中满是震惊，说出了那团暗金色泥土的名号。 元始天尊曾说过，戊己杏黄旗拥有操控地脉的能力。 但唯独那“万土之祖”九天息壤，天生克制一切土行神通与灵宝。 即便是戊己杏黄旗，也无法逃脱其克制！ 眼下正是如此情形。 戊己杏黄旗召来的三座大山，正被九天息壤逐步同化。 而戊己杏黄旗本身，也被九天息壤压制得无法发挥威力。 听完许凌渊的话语，太乙真人更是怒不可遏。 “噗！” 胸口一震，一口精血忍不住喷了出来！ 他手持戊己杏黄旗，对方却掌握着九天息壤！ 这究竟是何等劫难？ 第52章 偷袭 此时，黄龙真人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太乙真人。 但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隐秘的快意。 这一细节，旁人或许未曾察觉。 可一直留意三人神色变化的许凌渊，却悄然捕捉到了那一抹情绪。 …… 他表面未动声色，眼中却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光。 就在许凌渊以九天息壤压制戊己杏黄旗，令太乙真人几乎吐血之际。 “轰！” 一道流光无声无息自他背后闪现而出！ 那光芒流转三种色彩，速度如流星坠落！ 就连许凌渊也未来得及反应。 下一瞬，那道流光便狠狠击中了他！ “轰！” 庞大的法力瞬间爆发，连带脚下三座大山一同炸裂！ 山石崩塌，大地开裂，狂风席卷四野！ 烟尘弥漫之中，只见那道流光再次飞出。 落入玉鼎真人手中，化作一柄白玉如意。 正是元始天尊所赐——三宝玉如意！ 收回法宝后，玉鼎真人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身为阐教高徒，玉鼎真人虽平日低调，却是真正有实力之人。 他曾教导杨戬，亦曾深入诛仙剑阵取剑，胆识、修为皆属上乘。 早在许凌渊破去戊己杏黄旗之时，他便已悄然出手。 毕竟如今看来，许凌渊手段层出不穷。 太阴造化法身、太阳金焰、如今又现九天息壤！ 玉鼎真人判断果断，早早祭出三宝玉如意。 此刻，他心中终于稍安。 “总算将此獠击退！” 他操控三宝玉如意，自然清楚刚才那一击确确实实落在了许凌渊身上。 这等先天灵宝，威力非同小可。 即便不是圣人亲自动手，其威势依旧恐怖至极。 何为三宝？ 气血是精宝。 元神为意宝。 法力为道宝。 三宝玉如意一旦击中目标，便是三宝尽损。 寻常大罗金仙，只要挨上一记，必定当扬神魂俱灭。 纵然许凌渊肉身强横，也断无生还之理！ 然而…… “三宝玉如意……阐教圣人倒是对贫道另眼相待。” 烟尘之中，许凌渊的声音再度响起。 玉鼎真人脸色骤然一变。 “轰！” 紧接着，滚滚烟尘被一股强大力量震散！ 果然，许凌渊的身影依旧立于半空。 只是此刻，他身上的那件青色道袍已然不同。 先前看似平平无奇的衣袍，如今竟显现出星辰纹路。 点点星光流转，化作流光异彩缭绕其身。 许凌渊望向玉鼎真人的眼神，多了几分讥讽。 “倒是没想到——堂堂阐教金仙，圣人门下。” “竟用这般背信弃义的手段！” 此言一出，阐教三位金仙面色愈发难看。 事实摆在眼前。 玉鼎真人一番言语遮掩，掩盖不了偷袭的本质。 虽说阐教以往亦有先例——譬如封神之战中，金灵圣母与赵公明皆因暗算而陨落。 但终究不光彩。 更关键的是…… “那件道袍……是极品先天灵宝？” 玉鼎真人望着许凌渊身上闪耀星光的衣袍，感受到其中传来的浩荡法力。 他已经明白过来。 这件道袍，是一件从未在三界露面的极品先天灵宝！ 唯有如此等级的灵宝，才能正面硬接三宝玉如意而不损分毫！ 此事太过惊人。 放眼三界，极品先天灵宝屈指可数，哪一件不是声名远播？ 可眼下，他们已无暇细想。 因为许凌渊已经开口。 “既然玉鼎真人以偷袭之法杀我。” “那也就别怪……贫道出手不留余地了！” 许凌渊语气平静。 但话语中，藏着怒意。 他料到了许多事。 没想到元始天尊竟会将三宝玉如意赐予玉鼎真人。 更没料到，玉鼎真人竟然不顾脸面地暗中偷袭！ 若不是他身穿截天道袍，这一回恐怕真要栽了跟头！ 这一刻，许凌渊心中警铃大作。 提醒自己，无论面对何人，都不能有丝毫松懈。 同时，一股怒意也在心底升腾而起。 “时间差不多了。” 他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他原本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现在看来，已然足够！ 所以…… 他也无需再保留实力！ 刹那之间，阐教三位金仙猛然察觉到异样！ 只见许凌渊身上的道袍，原本萦绕的星光，突然爆发出璀璨光芒！ 点点星光在衣袍上勾画流转，渐渐显现出一门玄奥繁复的阵法！ 那是圣人所布之阵——群星列斗法阵！ 紧接着，阵法之中…… 星辰开始闪烁，如夜空倒映，万象浮现！ “轰！” 三人眼前一花，许凌渊的身影瞬间模糊！ 他的身形仿佛拔地而起，与苍穹同高！ 体内奔涌的不再是血，而是浩瀚星光！ 周身骨骼，皆化作银河命脉！ 体内三百六十五处周天大穴，每一处都蕴藏太古星辰之力！ 这是自巫妖大战之后，从未再现于三界的无上神通！ 是许凌渊得到截天道袍以来，始终珍藏的杀招！ 那正是…… “周天星辰法身！” 昔日威震三界的力量，再次现于天地之间。 可此时的玉鼎真人、太乙真人与黄龙真人，却顾不上惊叹。 他们只觉元神剧烈颤动！ 体内的法力几乎失控，连真灵都在颤抖！ 这种感觉，他们并不陌生。 当年封神之战，他们在九曲黄河阵中直面手持混元金斗的云霄仙子时，也曾如此心悸！ 此刻的灵觉告诉他们…… 眼前的许凌渊，已非人力可敌！ 于是不需言语，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化作遁光，急速后撤！ 然而—— “走？三位又能逃向何处？” 浑身似亿万星辰凝聚的许凌渊朗声一笑。 随即抬手，朝三人退去的方向，一掌落下！ 一掌击出，便是星河倾泻！ 群星陨落间，三位阐教金仙也立刻催动手段应对！ “嗡！” 太乙真人头顶升起太乙宝锉，凝出一道光罩护住自身！ 玉鼎真人将斩仙剑化作一道剑光，护住自身。 然而—— “轰！” 那从天而降的浩瀚星河仿佛没有重量般，直接压落下来。 顷刻之间，便将这两位金仙连同他们头顶上的法宝一同击落尘埃！ “啊！” 二人同时发出一声惨叫。 接着纷纷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 太乙真人头顶的宝锉， 与玉鼎真人的斩仙剑， 此刻皆是光芒黯淡，灵气紊乱。 明显灵宝本源受到了重创！ 但也就在这时，先天灵宝的价值显现无疑！ 尽管玉鼎真人和太乙真人被这一击打得狼狈不堪， 甚至连珍贵的先天之宝也受损严重， 但他们终究性命无忧，虽气息紊乱，法力不稳，却未致命。 黄龙真人却不一样！ “啊！” 他并无先天灵宝护身，面对漫天星辰只能以肉身硬接。 此时只见这位阐教金仙不仅被打落凡尘， 其真龙身躯更被无数星辰洞穿，重重摔在地上。 一根龙角断裂，一只龙爪崩碎，眼看就要命丧当扬！ 第53章 周天星辰法身 三界之中所有关注此战的存在，全都震惊无语。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完全超乎想象。 先不说之前出现的三宝玉如意、戊己杏黄旗， 任何一件都是足以撼动三界的大能之物。 单单是许凌渊刚才那一击，便注定要载入史册！ 稍有见识者，皆认得那是“周天星辰法身”—— 乃是妖族真正的至高神通！ 虽说自巫妖时代之后再未现世，可其传说一直流传至今。 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三位大罗金仙尽展手段， 要知道，在此之前，虽然看起来许凌渊略占上风， 但实际上，除却黄龙真人外， 另外两位几乎未曾真正受伤。 可就是这样，依旧被这一击破了灵宝，伤了本体， 顺带还将黄龙真人重创到濒临死亡！ 一击之威，竟强至此！ 还未等三界众生反应过来—— 战扬之上，忽有一声怒吼传来。 “黄龙师弟……贼子尔敢！” 那吼声震荡乾坤。紧接着，众人只见天穹之上，一道遮天大印轰然压下！ 此印仿佛天地凝聚而成，单单落下，便带起无边威压。 这股压迫之力，竟让大罗金仙都难以动弹分毫！ 与之前阐教三位金仙出手时的气势，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番天印！” “是广成子——他也来了！” 暗中潜藏的一些大神通者，立刻认出此宝来历。 番天印，乃阐教准圣、元始天尊首徒广成子的至宝。 此宝由当年不周山倒塌后的半截山体炼制而成，乃是极品先天灵宝无疑。 在封神之战中，它曾立下赫赫威名。 多宝道人、龟灵圣母，皆被其一印击落。 更关键的是，此刻催动此印的，正是广成子本人！ 他乃轩辕黄帝之师，元始天尊最得意的弟子，三教之中最早成就准圣之人。 昔日三谒碧游宫，亲手揭开封神量劫序幕的便是此人。 这一印之下，足以镇压三界绝大多数高手！ 可就在这时…… “来得好！” 许凌渊面对番天印，毫无惧色。 只见他抬手之间，催动周天星辰法身。 转眼之间，其身形暴涨，竟与番天印一般遮天蔽日！ 他一拳轰出，群星随行！ 浩瀚星光汇聚于拳锋，直击那番天印而去！ 一拳落下，那以不周山残骸所化、号称可镇一切的番天印，竟然停住坠势，随后被生生轰飞！ 空中，那大印迅速缩小，恢复成寻常大小，落在一位道人面前。 不错——广成子现身了！ 此时，他望着地上气息微弱的黄龙真人，又看向重伤的太乙真人与玉鼎真人。 脸色阴沉至极。 倒不是他对这三位师兄弟有多在意。 尤其黄龙真人，在广成子眼中，一向不值一提。 真正让他愤怒的是，眼前局面简直是在抽他的脸！ 元始天尊命他前来坐镇局势。 可谁料，事情竟发展到如此地步？ 广成子原本以为，即便许凌渊取出九天息壤，一切仍在掌控之中。 然而，当许凌渊祭出“截天道袍”后，广成子方才真正生出犹豫。 就在他迟疑的一刹那，许凌渊竟又施展出周天星辰法身。 只一击，便将黄龙真人等三人重创！ 待得广成子意欲出手，已然慢了一步。 想到元始天尊那边的交代，广成子心下更添沉重。 他取出灵丹喂给黄龙真人服下，随即手握番天印，目光冷峻地望向许凌渊。 眼中神光流转，他沉声说道：“原来是你那‘截天道袍’上的阵法，竟能再现周天星辰法身之力。” 从这一点便可看出，广成子绝非庸才。 身为元始天尊最宠爱的弟子，他虽性格高傲，颇似其师。 但在神通法力、见识眼界上，确有阐教最强金仙之实。 竟能一眼看出，许凌渊所施展的正是“截天道袍”所化之力。 “如此灵宝，定非你所能炼制。你背后究竟是谁？为何要破坏我阐教气运！” 广成子语气森寒地质问。 许凌渊却只是笑而不答，淡淡反问：“广成子道友乃是天地间准圣人物，此事难道还需贫道亲口说明？” 正说话间，太乙真人与玉鼎真人已稳住体内法力，飞至广成子身旁。 二人齐声劝阻：“广成子师兄！此人诡计多端，不必与他多言——先斩杀了他，带黄龙师兄回去疗伤才是正事。” 广成子闻言，连道三声“好”，怒极反笑。 “昔日妖族所布下的周天星辰法身，本座尚且未必能敌。” “但凭你这等仿制品，也妄想称霸三界？” “今日便让你见识，何为准圣手段！” 话音刚落，他手中番天印再度掷出。 顿时，整片虚空被无边威压覆盖。 比之前那一击，威力更胜数倍。 似乎先前许凌渊的那一击，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可面对番天印当空压下之势，许凌渊却未见丝毫迎战之意。 他只是轻轻叹息一声：“此言不假。” 并未否认广成子所说一字一句。 他如今战力，确实堪称逆天。 虽然修为仅为太乙真仙中期。 借助太阴造化法身、太阳金焰、九天息壤与截天道袍等手段，他已有足够实力与大罗金仙中的任何一人正面交锋而不败。 这几门神通各有特性，使得即便以一敌多，他也无所畏惧。 若能催动截天道袍内全部星辰之力，施展“周天星辰法身”。 那种威力，他刚刚亲身体会过。 所谓大罗金仙，在此之下，不过如土鸡瓦狗。 寻常的大罗，一击便可灭杀。 就算持有先天灵宝护身，也不过再多承受几拳罢了。 然而……面对准圣，情况就不同了！ 准圣虽非圣人。 但毕竟带了一个“圣”字。 一字之差，便是天壤之别！ 正所谓“多少修持遭此劫，三尸斩去五云开”。 一旦开始斩却三尸，摒弃六气，便意味着踏入了另一重境界。 修行本质，已然不同于大罗金仙。 如果是真正的“周天星辰法身”。 那是昔日三百六十五路诸天妖神操控上古星辰，再配合妖族至宝“周天星辰图”，助妖皇帝俊所施展的无上神通！ 那一门神通，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圣人之下无敌！ 当年巫妖大战之时，这法身曾与十一位祖巫交手，几乎将天地崩碎！ 哪怕面对准圣，也根本无力抗衡。 可惜，许凌渊所施展的终究只是简化版本。 他无法调动真正的上古星辰之力，也没有“周天星辰图”镇压己身。 而他的修为，更远远比不上当年的帝俊。 所以才会像刚才那样。 虽然用周天星辰法身接下了广成子番天印的一击。 但那一击，已经耗去了他将近六成的星辰之力！ 倘若再来一次那样的攻击，他是绝对挡不住的。 可即便如此，许凌渊依旧面不改色。 因为归根结底…… “我才修行多久，不过是三界里一个资历尚浅的新手罢了。” “在教派中也只是一个小师弟，打不过别人……自然就要搬救兵了。” 第54章 金鞭 许凌渊散去周天星辰法身，抬手取出一件法宝。 那是一件渔鼓。 昔日只要一摇响，三界震动的渔鼓。 昔日只要一敲响，三教惊惧的渔鼓。 下一刻，许凌渊望向广成子。 “却正好回答广成子道友方才的问题。” “贫道许凌渊，号渊泉山主。” “贫道师承碧游宫，家师……通天教主！” 于三界之中，许凌渊坦然直言，毫不遮掩身份。 我摊牌了！ “碧游宫！” 三界之内，无数人听闻此三字，心中顿时震动。 遥想当年五百仙众齐聚碧游宫，声势浩荡。 虽已过封神数百年。 但截教昔日风采，谁人能忘？ 那位截教圣人，又有谁敢忘？ 更无人料到。 这些时日搅动人间风云的渊泉山主。 竟出自那碧游宫！ “碧游宫！” 最震惊于此言者，莫过于阐教三位金仙。 除却生死未卜的黄龙真人外。 其余三人中，广成子此刻听闻这三个字，神情恍惚。 手中番天印的法力也为之一滞。 然而许凌渊既已坦然承认截教弟子的身份，便再无顾虑。 他只将手中渔鼓轻轻一摇。 “哒！” 鼓声一响，传遍三界！ “师兄师姐……来帮师弟我揍人了！” 许凌渊仰天大笑。 师兄？师姐？ 此话一出，广成子愣住。 紧接着，天际传来三声爽朗回应：“小师弟莫急，吾等来也！” 话音刚落，广成子尚未抬头。 只见天边一道金鞭猛然砸下。 金鞭之上刻有四海图纹，一经落下，宛如天云坠地。 其威势与番天印相较，竟也不遑多让！ “轰！” 金鞭一挑，将番天印震飞！ “镇海鞭……赵公明！” 见此鞭，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准圣之力。 广成子一边稳住番天印，一边心知来者何人。 “正是某家！” 果不其然，空中现出一道身影。 那人身形高大，足有八尺，骑坐一头异兽黑虎，手执金鞭。 周身风云翻涌。 正是昔日截教外门首徒。 三皇年间得道之士，龙虎玄坛赵公明真君！ “哈哈哈！广成子，尔等阐教还是如此卑劣。” 赵公明豪声大笑。 “先前玉鼎偷袭我小师弟也就罢了，你这堂堂上古准圣也出手，好不羞耻！” 这般畅快大笑，他已多年未曾有过。 赵公明仿若重回当年封神之战，意气风发，与强敌周旋较量。 “不过是仗着我小师弟修行时日尚短罢了——来！咱们较量较量！” 话音未落，他手中鞭影再度劈下！ 准圣境界的法力催动之下，天地都似为之一震！ 广成子祭起番天印，挡住了这一击，冷笑开口：“赵公明，你等妄图夺我阐教气运……莫非真以为还是从前？” “今日我败你，易如反掌！” 他对赵公明毫无惧意。 虽说当年在赵公明手下吃过亏。 可局势早已不同。 昔日赵公明身陨，上了封神榜，最重要的本命灵宝——“定海神珠”与“缚龙索”皆已失落。 前者被燃灯道人所得，后者落入武夷山散人萧升之手。 如今赵公明手中，只剩一杆“镇海鞭”。 他广成子自然无所畏惧！ 然而他刚说完这话，又听另一侧天际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嗯？那再加上我呢？” 语气高傲凌厉。 广成子闻声回首。 只见金灵圣母驾七香车而来，手持四象塔，头悬飞金剑，早已立于高空之中。 周天星斗因她现身而变色，那凤目之中杀机直指广成子。 “金灵圣母！” 广成子心中顿时一沉。 却仍强作镇定，冷声道：“就算加上你，又能如何？我又何惧之有？” 金灵圣母也好，赵公明也罢。 昔日虽是三教中的顶尖人物。 但他们都曾上过封神榜，神通法力必然受损。 更何况这些年，他借阐教兴盛之势，修为早已大进！ 便是以一敌二，想来也未必会输！ 可他这话还未说完。 又一个声音响起，比金灵圣母更为温和，却又暗藏锋芒。 “哦？” “广成子道友这般自信，那便再算我一份。” 这声音一出，广成子顿时变了脸色。 不只是他，连身后两位真人——太乙与玉鼎，也都露出惊骇欲绝的表情！ 三人几乎同时放出神识扫视四方，便看见那位白衣女子缓步走来。 “云……云霄！？” 太乙真人脱口而出。 不用多说，此人正是云霄。 刹那之间，包括广成子在内的三人迅速聚拢一处，纷纷运转神识，开始警惕地探查四周动静。 生怕周围突然刮起莫名的阴风，九曲黄河翻腾涌动！ 这种反应，几乎可以称之为创伤后遗症了。 原因无他——只因当年封神一战中，那九曲黄河阵的惨败实在太过深刻！ 那一战，云霄一人便压制了阐教几乎所有能拿得出手的战力。 又借混元金斗削去众人三花五气，将他们尽数打落凡尘。 不知耗费了多少年苦修，才将修为恢复。 更是逼得太清圣人与元始天尊亲自下凡，元始天尊甚至不顾身份差距，亲自动手才将她斩杀！ 说她是封神时期最具威慑之人，一点都不为过！ “尔等……尔等怎敢！？” 此时，广成子说话的声音已经完全没了底气。 他也万万没想到。 许凌渊轻轻一摇渔鼓，竟能直接将这三人唤出！ 这三人一旦齐聚，即便如今都已上了封神榜，法力大不如前。 但放眼三界，又有几人敢说自己能够抵挡？ 至少以广成子的傲气，此刻也再无半分信心！ 就在此时。 “哼！” 一声冷哼从天外传来。 正当广成子等人惊慌失措，仿佛旧日梦魇重现之际。 天地间忽然响起一道威严道音。 “尔等受命于天庭，奉封神敕令。” “却违背昔日约定，插手人间之事……该罚！” 话音落下，只见天际猛然降下一根金鞭，直击而下。 不同于赵公明所持的镇海鞭。 这根金鞭之上刻有三百六十五位周天正神之名，还蕴含着浓厚的法则之力。 这一击落下，仿佛带着天地威压。 “是圣人老师！？” 听到这道声音，众人立刻辨认出来历。 第55章 元始天尊 尤其是那根金鞭，更让他们惊喜万分。 因为他们一眼便认出，那是封神量劫时的至宝——打神鞭！ 此物本就是元始天尊所有。 封神之时曾借予姜子牙使用，用以执行封神敕令。 待封神完毕，自然重新回到元始天尊手中。 此鞭，也是元始天尊用来压制截教的重要手段。 打神鞭，顾名思义，专克封神榜上诸神。 凡是榜上有名者，面对此鞭皆无抵抗之力。 然而…… “嗡！” 就在打神鞭破空而下的瞬间，自东方天际忽有一道青色仙光闪耀而出。 那仙光来自遥远天外，划破长空。 竟在半空中，与打神鞭轰然相撞！ “铛！” 一声响彻云霄，天地随之变色，法则隐隐震颤。 下方众人只觉天地仿佛即将崩塌，归于虚无。 无需多言，不需确认。 三界之内，众生皆明其意。 准圣出手，或可令天地异动。 大罗现身，亦能引发风云骤起。 但唯有真正到了“撕裂天地、重演地水火风、重塑世界”的地步， 才能说是圣人交手！ 正因如此，圣人不得以本体在三界争锋。 若真全力一战，三界或将化作齑粉！ 此时，天穹之上，打神鞭与一道青光稍触即分。 显然只是试探一击，并未真正动手。 随即…… 只见那打神鞭之侧，紫袍宽袖的元始天尊身影缓缓浮现。 “通天！你竟敢阻我！” 他眉头微皱，语气冷峻中带着怒意。 而那道青光也渐渐显露出本来面目—— 一柄形似青莲的玉剑，赫然正是截教圣人证道之兵：青萍剑！ 伴随剑光现身的，还有玄袍黑发的通天教主身影， 从青萍剑旁缓缓走出。 顿时……三界陷入死寂！ 无论是上古大神，还是无名小修， 无论是原本冷漠旁观者，还是兴致勃勃来看热闹之人， 此刻全都沉默无声。 圣人！圣人出现了！ 自封神以来，前所未有的一幕正在发生。 阐教与截教的两位圣人，竟再度现身三界！ 这扬战斗初始之时，谁也不曾料到会发展至此。 那渊泉山主竟是数百年未曾露面的截教弟子。 紧接着，又引出金灵圣母、赵公明、云霄三位昔日封神时期的截教强者。 如今，连圣人都亲临！ 当然，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二人，并非本体降临。 毕竟当年封神之战落幕时，道祖定下的规矩世人皆知： 圣人不得亲自踏足南瞻部洲人朝所在之地。 因此，此刻二位圣人只是显化一道神念， 随同青萍剑与打神鞭一同降临。 这正是圣人神通之一。 佛门有语：“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 说的便是这种境界。 圣人心念一动，三界万物皆可为法身所用。 其中奥妙，难以言语尽述。 听罢元始天尊的质问之声…… 通天教主冷冷一笑，目光直指元始：“元始，你这话未免太过滑稽。” “反倒该是本座来问你一句——” 他手持青萍剑，眼神中的杀意仿佛冻结了三界。 “你为何对我的弟子出手？莫非……真以为我青萍剑不够锋利？” 话音刚落，他轻弹剑身。 “铛！” 一道清越的剑鸣响彻天地之间！ 下方的广成子、玉鼎真人与太乙真人顿时感到周身灵窍几近崩裂。 圣人动了杀心，就如同天道降下诛戮！ 他们心中清楚，此刻的通天教主，是真的想一剑将他们三人彻底抹去！ 原本气势如虹的元始天尊，在这股威压之下，反倒生出几分寒意。 先前怒火冲昏了头脑，竟一时忘了眼前局势早已不同往昔。 如今已非封神时代。 眼前的通天教主，乃是一个几乎断绝根基的大教圣人。若真被激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正所谓，“好人怕恶人，恶人怕愣人，愣人怕不要命的。” 于是，元始天尊压下心头怒意。 他抬手挥出一道玉清灵光，试图阻隔通天教主身上弥漫而出的杀机。 “通天！” 他开口说道：“昔日封神大战，胜负已然分明。” “你那三位弟子也上了封神榜，已是天庭之人。” “理应不再插手大教之争，更不该妄图夺取截教气运！” 说罢，他又看向许凌渊，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至于你这位新收的弟子，本座也不愿多加为难——只要你让他交还夺走阐教的气运与灵宝，此事便可到此为止。” 即便知晓许凌渊是截教弟子一事， 就连元始天尊自己，至今仍有几分意外。 此前他原以为此人应是出自佛门。 若是截教门下，许多事情便难以解释。 九天息壤、太阳金焰这类神通法宝，不该出现在截教弟子手中。 更何况，还有那拥有媲美大巫之体的奇特法身，也是他在截教弟子身上从未见过的。 但他并未打算在此时深究这些疑点。 归根结底，许凌渊不过是一名太乙真仙。 哪怕战力可敌大罗金仙，在他眼中也无关紧要。 一个截教弟子，翻不起什么风浪。 “至于这三人……” 元始天尊又将目光投向赵公明等人。 “他们应当返回天庭，不得再干预人间事务。” 他这番话的意思很明确。 只要许凌渊愿意归还那些被夺走的阐教气运与灵宝，一切便可就此停歇。 赵公明三人，只需返回天庭便可。 这样一来，此事他便当作从未发生过。 对元始天尊来说，他已经做出了极大让步。 可谁知—— “你不与我为难？” 通天教主听后，冷笑了声：“什么归还气运，本座可听不懂。” “倒是你阐教屡次针对本座弟子，此事绝不能就此罢休。” 话说到一半，元始天尊便已开口打断。 “通天！你真当我惧你不成？” 这一句，已是动了真怒。 圣人之间较量，最讲究一个规矩。 这规矩是什么？ 便是因果分明，出手有理。 比如当年封神大战期间，阐教截教门下弟子厮杀不断。 但诸位圣人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并未亲自下扬。 而是将大教视作棋子，在天地之间布局，博弈一扬量劫之局。 直到九曲黄河阵一战，诸圣才真正亲自现身。 而那一次，也因琼宵一时冲动言语冒犯，又有彩云仙子偷袭之举。 这才让元始天尊找到了出手的正当理由。 否则哪怕心中再恼怒，他也绝不会轻易动手。 毕竟身为圣人，颜面不可失。 一旦有了由头，纵然以大欺小，也不算违背道义。 这便是圣人间的规矩。 圣人可以出手，但必须师出有名。 若谋划失败，那就得认。 倘若人人不守规则，动辄就让圣人亲自动手。 那么所谓量劫之争、谋算之道，也就毫无意义。 到最后，只会掀翻桌子，所有人一同遭殃。 天地不容，道祖鸿钧也必会现身制止。 如今也是如此。 第56章 功德气运 “本座今日与你一战，就算闹到紫霄宫，与老师面前评理，又如何？——你莫要执迷不悟！” 在元始天尊看来，这次凡间变故背后，正是截教一手操控。 其目的，便是破坏阐教传承，掠夺阐教气运。 虽然阐教在这扬风波中丢了脸面。 但也因此揭穿了截教的布局，逼得许凌渊暴露身份，显现出与截教的关系。 既然如此，那幕后之人理应遵循圣人之间的规则，悄然退去。 可通天教主却拒不承认，还继续纠缠。 在元始天尊眼中，这无疑就是无理取闹，毫无圣人风范！ 他对通天确有忌惮，并不虚假。 毕竟那是一位毫无牵挂的圣人，神通广大，被公认为诸圣之中最强。 他阐教根基深厚，自然不愿与一个赤脚之人拼命。 眼下通天既已失了道理，天地气运便也不在通天那边。 就算当真起了冲突，甚至最终闹到紫霄宫去。 元始天尊也是毫无惧意。 纵然道祖降下责罚，理也在他这一边。 此时，通天教主尚未回应。 倒是许凌渊先开了口。 “元始圣人，这话说得可就有趣了。” 他向元始天尊一揖，行礼有度，连一丝瑕疵都挑不出来。 “我只是受某国君主邀请，做了个小小的图腾之职，又派了自己的童子下界救人罢了。” 话音未落，唇角微扬。 “却不知怎的便得罪了圣人的阐教弟子。先是杨戬、哪吒要拿我去天庭问罪。” “之后阐教众位金仙又亲来追杀……唉！” 他轻叹一声，目光直视元始天尊。 “还请圣人管束门下，莫要随意欺压于人才好。” 他这话一出。 旁人暂且不论，玉鼎真人和太乙真人却是忍不住想笑。 欺压？ 这是能说出口的话吗？ 哪吒、杨戬折损不小，一个断臂，一个失宝。 他们自身灵宝也被打得失去了灵性。 黄龙真人更是险些陨落。 就连广成子，方才还在云霄三人围攻下狼狈不堪。 此刻他们只想将许凌渊抓来问问——到底是谁在欺负谁？ “伶牙俐齿，非德者所为！” 元始天尊冷眼望向许凌渊。 然而，他心中却忽生不安。 并非无端猜测。 只因在此局势之下，许凌渊与通天教主皆太过从容镇定。 仿佛…… “嗯？” 念头刚起，元始天尊似有所感，猛然抬头。 目光穿越重重虚空，落在远方—— 那正是鲁国方向！ 而与此同时…… 鲁国陬邑城，求道阁中。 由于仙神大战声势浩大，雷霆般的斗法声与遮天蔽日的巨山大印惊动了凡间。 故而如今的求道阁内早已无人看书。 唯有一处深处静谧无声。 一位白发老者端坐其中。 比起往昔，岁月沉淀令他更加沉稳。 眼中透着智慧与淡然，却又如婴儿般纯粹。 虽仍为凡躯。 但其气息已近乎与天地融为一体，难以揣度。 “嗒！” 他放下了手中的笔。 面前，是一部刚刚完成的竹简书册。 老聃嘴角微微上扬。 他的思绪飘回了过去，想起了最初踏上寻“道”之路时的那个问题。 那时有人问他：“先生，世间以何为本？” 那问题曾令昔 ** 困惑不已，伯夏亦避而不答。 而今，他在求道阁中读尽三千卷书，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所求。 “万物皆有其律。” “天地生养，日月运行。” “雷霆雨露，四季更迭。” “草木枯荣，鸟兽往来。” “那物未有名，那理未曾被知。” 话至此，老聃从席位上站起。 他捧起那部亲手写就的书册，缓步走出求道阁。 这一举动，立刻引来了阁外人群的注意。 他们原本正议论着远方仙神斗法之事，此刻却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 “那是老聃！” 这些年，他的名字早已成为人间公认的大贤。 尤其是他闭门谢客、专心著书以来，已有一年多无人见过他的身影。 如今他竟亲自现身，这是自他进入求道阁后，第一次迈出门槛。 “老聃，我们国君想见你一面！” “老聃，我师有意与你论道！” “老聃，你的道理，悟出来了么？” 众人原是怀着各自的目的而来，本应各抒己意。 可现在，他们竟一时语塞，难以开口。 老聃仿佛视而不见，只顾前行。 当他踏上求道阁的台阶时，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 “求道阁”三字，赫然映入眼帘。 多年前他由此门而入，今日终由此门而出。 于是他说： “是了，是了。” 他低声呢喃：“我所求之物虽无名，却是我的天命。” “既然它无形无名，那便称它为——道！” 他找到了答案。 天地自有规律，却未曾立名。 因此世人只知礼法，不明自然之理。 而他通晓了天理。 在礼法之外，另立一宗。 那一宗，名为“道”。 不是修仙之道，也不是帝王之道。 而是天地运行之道，万物变化之道。 从今日起，人世之间，不再只是礼乐教化。 而是有了……“道家”！ 随着老聃话音落下， 他手中的那卷书册上，悄然浮现出三个大字。 《道德经》。 或者说——《道得经》！ 那位穷尽一生思索的圣贤，终是开怀而笑。 “吾道……成矣！” 就在这一刹那…… 天地骤变！ “嗡！” 众人皆见，天地之间忽然生出朵朵金花，自虚无中绽放。 无尽金光化作彩霞，幻化出飞鸟、走兽、游龙之景。 极西天际，更有浩荡紫气升腾而起，蔓延九万里，将整片天空染作紫色。 天花乱坠，地涌金莲，霞光化形，紫气东来！ 这不是法力所化，而是天道自然显现的异象。 圣贤出世，天地为之庆贺！ 天地异象并未就此停歇。 当紫气东来九万里的奇景出现之后， 紧接着，是一道道金光从天而降。 那些金光宛如云彩，悬于高天之上。 凡是被其照耀之人，不论身患何病，皆在瞬间痊愈。 三界之中稍有见识者，一眼便可认出——那是“功德”！ 海量的功德！ 不仅如此，还有一种无形之物随之降临。 许凌渊一见便知，那是“气运”！ 第57章 因果 老聃本就是人族圣贤，教化世人。 其所创道家思想，注定成为继礼法之后，又一人族思潮。 因此，他是教化人族的恩师，更是改变人道的存在。 故此，人朝气运，亦有一部分归于其身。 天地功德，也因此而降。 这些功德与气运汇聚于天外，随后开始降落。 其中一成，化为无数碎光，散落人间各地。 凡是曾在老聃求道路上给予过帮助的人，皆得回馈。 或是他曾读过的某本书的作者，或是一生陪伴他的家人亲眷，也包括启蒙其心智的老师伯夏。 天地行赏，自然不会遗漏他们。 余下九成的气运与功德中，有两成落入下方的“求道阁”。 此处乃是老聃悟道之地，意义非凡。 只见原本就气势恢宏的求道阁，此刻更添庄严气象，恍若圣贤庙宇，宛若天宫仙殿。 而超过七成的气运与功德，则尽数落在了老聃本人身上。 他整个人金光四射，犹如神灵降临！ 而老聃此时却微微出神，似有几分恍惚。 他所引发的天地异象，惊天动地，奇异至极。 周围凡人见状，皆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但他们很快明白了这异象的含义！ “圣贤！我人族圣贤！” 人族一旦诞生圣贤，天地气运便为之震动。 天地以异象庆贺，人间以礼敬奉。 有人高呼这一声，众人随即齐齐跪拜。 无一例外，皆是行尊师之礼！ 世间礼仪，若遇圣贤，不可直呼其名，当以“子”相称。 老聃虽本名李聃，但列国之人早已习惯称呼“老聃”。 于是此刻，恰好应了这个称呼。 “吾等，拜见老子！” 众人口中齐声喊出的，正是这两个字。 只能说——因果循环，自有定数。 随着众人一拜。 老聃如遭雷击，猛然一震。 眼中迷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邃如渊的清明与彻悟。 “正该如此。” 胎中之谜已然解开，他轻声低语。 也就在这一刻， “哞！” 一头青兕踏云而来，自天而降。 落在老聃面前。 “你这牛儿，倒是来得巧。” 老聃一笑，缓步踏上牛背。 而当他坐上青兕之背时，容貌与衣着瞬间变化。 原本就如仙人般的面容更显飘渺，身上的衣物也化作八卦道袍。 至此，他已不再是人间的老聃。 而是太清圣人，“道德天尊”老子。 他回望身后那求道阁，轻轻摇头：“通天师弟，确实收了个不凡的弟子。” 此言他曾对弟子玄都说过。 但这一次，心境不同。 因唯有他知道，许凌渊真正的非凡之处。 正是这“求道阁”。 仅仅“求道”二字，便如同诉尽了老聃一生的追寻。 更重要的是…… 以老子的圣人之眼，一眼便可看出。 这座求道阁，从诞生之初，竟是一件先天灵宝！ 先前尚为凡人之时，自然难以察觉。 但如今胎中之迷已解，圣人之眼开启，一切无所遁形。 而在承接了天地功德与气运之后。 这“求道阁”的威能与玄妙显然更胜一筹！ “罢了，罢了……就让他占些便宜吧。” 不多时，老子轻轻摇头。 “牛儿，我们走吧！” 他将手中的《道德经》抛向空中，经书悬停于“求道阁”顶端。 “哞——” 青牛仰头长鸣一声。 随即迈开四蹄，在无数凡人注目之下腾空而去，直上云霄！ 与此同时…… 老子那低沉吟诵之声，悄然传入大周境内所有人耳中。 “先天而老后鲁生，借李成形得姓名。” “曾拜鸿钧修道德，方知一炁化三清。” 吟诵之声落下，世人皆明白了老聃的真实身份。 “老聃……竟是那太清圣人！？” “难怪能成为我人间圣贤！” “圣人下界，是我鲁国昌盛之兆啊！” 众人纷纷惊叹不已。 而此时的老子，早已骑着青兕，转眼间跨越万里。 不过须臾，便已来到阐教与截教争斗之地。 “老子师兄……” 全程目睹这一切的元始天尊面色阴沉如水。 他又岂能不明白？ 自己先前的一切推测，全都错了！ 人间气运转变，阐教气运衰微，还有道心之中那隐隐不安之感，根源全在这一位师兄身上！ 圣人亲临凡尘，化身为人悟道立法，其意义非凡！ 尤其从天地异象来看——老聃已是足以影响王朝更替的大圣大贤。 自此之后，道家必将如同礼教一般，成为人间正统，立于朝堂核心！ 阐教若不衰败才怪！ 元始天尊更清楚的是，局势发展至此，已然无法挽回。 若是在最初察觉异样之时便出手干预，尚有诸多办法应对。 即便不能阻止老聃成为人间圣贤，至少也可逼迫老子与其联手，共分其中利益。 但如今，《道德经》已现，道家之势已成，天地亦随之感应。 倘若此刻他还执意断绝此一道统。 暂且不论是否会与老子彻底反目成仇，单是天地都不会容他！ 一步错，步步错，正是如此！ 至于那截教…… 现在看来，这一切竟不过是摆在面前的“饵”罢了！ “元始师弟，通天师弟。” 老子骑着青牛缓缓而来，来到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面前，向二人打了声招呼。 他目光随即落在元始天尊身上，语气平静却意味深长。 “元始师弟，此间因果若要清算……莫寻截教，应来八景宫寻老道才是。” 这第一句话一出，元始天尊神色顿时一变。 圣人之言，字字如铁。 老子这句话，等于将整扬劫难的因果揽在了自己身上。 即便元始天尊心知肚明，此次事件中截教占据极重分量。 但自老子开口后，若要追究此事，便只能找八景宫与人教麻烦。 “老子师兄说笑了。”元始天尊冷声道。 “只是师兄，莫非忘了昔日封神之事？” 这一问，不只是点破过往，更是在提醒。 你如今与截教联手，可还记得当年那扬导致截教衰败的大劫？ 即便眼下合作，若因果未清，也不过是与虎谋皮。 终有一日，会在量劫之中偿还。 然而，老子听罢，只是轻轻摇头：“自然忘不了。” 第58章 陨圣丹 他缓缓伸出手。 顿时，浩瀚气运与功德自他身上弥漫而出。 化作一道璀璨灵光，落在通天教主身前。 那正是老聃写成《道德经》之时，天地所赐下的庞大功德气运。 “依此前之约，这些气运功德……归截教所有。” 老子看着通天教主说道。 “老子师兄客气。”通天教主含笑回应。 随后，他转向许凌渊道：“徒儿，替我暂且保管。” 两位圣人的对话，落在许凌渊耳中，心中却涌起暖意。 不用多言，他清楚明白。 这些气运与功德，正是他先前与老子私下交谈时所求的“些许好处”。 而老子方才的话语，更像是对他说的。 同时，这位太清圣人与通天教主之间也默契十足。 并未将他的身份暴露于台前。 显然是在为他遮掩锋芒，以免被元始天尊记恨。 “是！”他低声回应，上前接过那一道气运与功德。 自此。 截教得获天地气运与功德。 人教的道统传到了人间。 所有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唯独元始天尊成了吃亏的一方。他看到眼前这旁若无人的一幕，神色原本阴沉，此刻反而恢复了平静。 正如之前所说。 圣人的道心无瑕。 三界天地，不过是一个棋盘罢了。 这一局他虽输了，但下一次还有机会。 于是他轻轻抬手一招。 不远处，那三座巨山之上，被九天息壤包裹的“戊己杏黄旗”，立刻在圣人法力牵引下，朝着元始天尊飞去。 …… 许凌渊看到这一幕，神情有些异样。 但他并未阻止。 戊己杏黄旗终究是圣人之物。要说像九龙神火罩那样强行夺走莲花，那几乎不可能。 所以一开始，他也没打算据为己有。 只不过，此前他曾趁机在这旗中动了些手脚……只是不知是否会因此引发什么变故。 于是，他悄悄对着通天教主动了动右手食指。 “嗯？” 通天教主立刻察觉到爱徒的小动作。 “慢着！” 他随手一抓，竟将那飞掠而去的戊己杏黄旗直接截了下来。 “通天！你这是什么意思！？” 元始天尊顿时大怒。 自己要收回灵宝，你居然还要阻拦？ “元始，事情已经清楚了——你阐教弟子无端攻击我徒弟，此事你是否该有个交代？”通天教主冷笑说道。 元始天尊听后，眼中怒火翻涌。 无端攻击？ 老子之事，你截教就没有插手？ 这话你自己信吗？ 可偏偏，此时的元始天尊已不像之前那样强势。 这次事件之中，尽管截教参与极深，但真正的起因却是在太清圣人老子身上，而他也主动承担了所有因果。 这样一来，阐教先前以“破坏截教气运、争夺正统”的理由对付许凌渊，就不再那么站得住了。 “你想怎样？”元始天尊强压怒意问道。 心中同时暗想，若是通天提出过分要求，便与他一战也无妨。 通天教主却只是笑道：“别无他意——你那弟子的先天灵宝玉罩，暂且由我徒弟保管。” “他若有不满，尽可亲自来斗法取回。” “若他赢了，自然奉还。” 此言一出，元始天尊也为之一怔。 他未曾料到，通天教主所提，竟然是那九龙神火罩一事。 对于这件灵宝，实话来说……元始天尊本就不在意。 虽说是先天之物，也算难得。 但终究只是下品先天灵宝。 与那戊己杏黄旗这般镇压气运的极品先天灵宝相较，完全无法相比。 在他眼中，自然不值一提。 别说下品——昔日封神大战之时，截教手中几件上品乃至极品先天灵宝被人夺走。 至今为止，他也没有主动去追回。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 如今通天教主既然已经开口至此，若他还坚持索回九龙神火罩。 反倒显得失了身份。 “可！” 最重脸面的元始天尊自是点头答应。 但他这一应允，身后的太乙真人却顿时面色难看至极。 元始天尊这随口一句话，送出的可是属于他的法宝！ 虽说通天教主也言明，他可向许凌渊挑战夺回此宝。 然而经历此前那一战之后，太乙真人哪还敢妄言战胜许凌渊？ 对方周天星辰法身一出，他能逃出生天已是侥幸。 可圣人已发话，他哪有资格置喙？ 不仅是他——看看广成子、云霄这些准圣，自从圣人现身，谁不是闭口不言？ “如此便好。” 通天教主微微颔首，随即再次将戊己杏黄旗抛还给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接过杏黄旗，神色阴沉地望了一眼面带笑意的许凌渊。 旋即这位阐教圣人转身，准备离去。 然而正当此时。 他又听到了通天教主的声音。 “元始。” 通天教主缓缓开口：“我截教重出三界，自要与你正面抗衡。”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我截教如今弟子稀少，远不如你阐教兴盛。” “但既为圣人之争，便当光明正大。” “你意下如何？” 元始天尊闻言眉头微皱：“理应如此。” “好！” 通天教主语气坚定地说道：“此话既出，你须得牢记。” “若是我截教在堂堂正正之争中败北，我也无怨无悔。” “但若你再行诡谲手段，如往昔一般仗势欺人……” “哪怕道祖亲自赐我一枚红丸，我亦会亲赴玉虚宫，断你阐教传承！” 此言一落。 不仅元始天尊动容，一向神情淡然的太清圣人也为之一震。 红丸——亦称‘陨圣丹’。 昔日封神量劫最后关头，诸圣交战致使大陆崩裂为四洲，天地几近重归混沌。 彼时道祖鸿钧现身，平息圣人之争。 见众圣怒意未尽，鸿钧便取出一颗红丸。 那时诸圣已能察觉其中蕴含元灵寂灭、万物归尘的法则。 稍后，鸿钧方才说明此物来历。 这红丸即是“陨圣丹”。 三界之中，唯一可诛杀圣人的存在。 其出处不明，炼制之法亦无人知晓，唯道祖掌控。 自此之后，诸圣方才收敛。 通天教主于紫霄宫闭关三十载，继而回归碧游宫，自我禁足五百春秋。 如今他话语之意已然明了。 截教虽在这扬风波中得利。 然教派式微的本质未曾改变。 多数弟子仍困于封神榜上，唯有许凌渊一徒行走三界。 反观阐教，虽损了些许气运。 但周室尚存，大局仍在其掌握之中。 因此，通天教主亮明立扬。 截教确有重现三界之意，你阐教若要阻拦，自无不可！ 明面上较量，各凭手段便是。 倘若败了，他也愿认输服气，不致撕破脸面。 然而，若元始天尊欲如当年对付云霄一般，寻个借口以大欺小，将许凌渊除去。 纵使那理由再如何站得住脚。 通天教主也绝不会理会。 即便道祖赐下红丸，令他陨落。 他也会提剑直闯玉虚宫，清算因果。 一位圣人若已做好陨落的准备，其所能做出之事。 无人敢揣度！ 第59章 圣人元灵 元始天尊脸色微变，不再开口。 袖袍一挥。 转眼之间，他便带着太乙真人、广成子、玉鼎真人及重伤垂死的黄龙真人离去。 那打神鞭亦化作一道金光，朝昆仑方向疾驰而去。 见元始天尊率众门人远去。 “既然如此，贫道也就告辞。” 太清圣人老子此刻开口，自然也要离开。 言罢，他却先望向许凌渊一眼：“先前答应你的另外两件谢礼，你且思虑清楚。” “多谢大师伯成全。” 许凌渊恭敬回应。 “不必多言。” 老子摆手示意，旋即踏上青兕。 临行之际，又补充一句：“‘求道’二字，老道颇为欣赏。” “还有你那位童子，心性纯真，也算难得。” 话音落下，便驾驭青兕踏云而去。 不过片刻，身影已然不见踪影。 许凌渊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复杂。 他听得清楚。 那“老子”最后所说的话，不像是太清圣人一贯的语气。 反倒更像他曾接触过的那位人间圣贤“李聃”。 尤其提及求道阁与渊灵之处，让许凌渊越发确信这一点。 这也是他的困惑所在。 一直以来，他都未能弄清老子与李聃之间究竟是何种关系。 李聃为老子化身，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李聃又明显不同于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是太清圣人的三尸之一。 而太清圣人的三尸，早在成圣之前便已斩却。 自然没有李聃存在的余地。 因此，许凌渊最初认为，李聃或许是老子以一缕分神所孕育的存在。 待天命完成，便会自行消散。 可如今看来，事情似乎并非如此简单。 特别是这次交易。 截教获得了李聃赐予的功德与气运。 老子随后还为此付出了两件东西作为代价。 而他所换来的，只是人教道统在人间得以延续。 表面上看合情合理。 但在许凌渊看来，老子似乎并不真正在意人教是否兴盛。 相反，他对化身李聃这件事本身，似乎更为看重。 这是否只是错觉，他也说不清楚。 “老师，大师伯他与那老聃到底……” 不过有一点他十分清楚——有疑问就去问。 圣人之事，以他现在的境界尚难理解。 但他不是还有通天老师么？ 更何况此时有通天教主在侧，也不怕有人偷听。 谁能轻易窃听圣人与其弟子之间的对话？ 然而—— “为师亦是不知！” 出乎许凌渊意料的是，通天教主似已知他欲问何事，竟直接摇头。 见许凌渊面露不解，通天教主继续说道：“为师能看出，那老聃应是由老子师兄的一缕圣人元灵所化……” 言语中带着几分感慨。 圣人一旦成圣，其真灵便寄托于天道之下。 天道不灭，则圣人真灵不灭，故而圣人不死不灭。 而在真灵寄托之后，最为关键的便是凝聚而成的圣人元灵。 此物唯圣人独有，高于寻常真灵，乃感悟天道之根本。 圣心如天心，其中一部分正是由圣人元灵体现。 但通天教主却能察觉到—— 那李聃，竟真是老子所分出的一点圣人元灵所化。 其重要程度，甚至可能还在三尸分身之上！ “自昔日起，老子师兄便是吾等之中悟道最深者。” 此时，通天教主开口说道。 “我与元始，还有准提、接引二人，甚至包括女娲道友……” 他口中的“接引”，指的便是接引道人。 此人乃是佛门圣人阿弥陀佛，在弃道为佛之前所用的道号。 昔日封神量劫之中，那位阿弥陀佛便曾化身接引道人，协助阐教参战。 “我们虽各有自身的圣人之道，但皆被大教之事牵绊。” “如今的阿弥陀佛或许稍好一些，却也难以完全摆脱这些牵扯。”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唯有老子师兄太上忘情，一心向道。” “我虽自信灵宝神通可胜诸圣。” “但若论道行深厚，他才应是第一。” 通天教主之意，清晰明了。 众圣皆为三界之中的至高存在，各有所长。 通天自身虽有诛仙剑阵，堪称无敌，然因截教事务缠身，自然影响了修道进度。 其余圣人亦大致如此——元始为阐教奔波，准提与阿弥陀佛为佛门操持，女娲则为妖族烦忧。 唯独老子不同。 他虽立下人教，却几无传教之举。 弟子更是仅有一人。 所求者，不过是潜心问道。 正因如此，连通天教主也不知对方的道行已达何等地步。 更难理解，老子为何要分出一缕圣人元灵，化身为李聃。 但…… “若照为师推测，老子师兄心中所愿……恐怕乃效仿道祖。” 通天教主话至此，许凌渊也明白了其中含义。 道祖鸿钧，曾于昔日教导众生，开创修行之路，故而被称为“道祖”。 尤其在巫妖量劫之后，道祖已与天道相合。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已经不只是鸿钧，而是天道意志的一部分。 不可揣测，难以理解。 思之即错，念之即谬。 老子追求的，恐怕正是那样的境界。 许凌渊也只能耸肩作罢。 罢了。 连通天教主都看不透老子的真实意图，他自然不愿多猜。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弟子，拜见圣人老师！” “多年未见，愿老师圣体金安！” 一直静立一旁的金灵圣母、赵公明与云霄三人。 此刻已然走到通天教主面前，齐齐行三跪九叩之礼！ 堂堂三位纵横天地的准圣强者。 此时他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与歉意。 自从封神以来，他们一直不敢踏入碧游宫一步。 这是他们第一次，再次见到通天教主。 而通天教主看着面前三人，缓缓开口： “这些年，你们受苦了。” 他轻叹一声，神情慈爱，宛如一位父亲。 难以想象，这样的情绪竟会出现在一位圣人身上。 纵观诸圣之中，恐怕也只有通天教主能做到如此。 而听闻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赵公明这位铁血汉子，此刻也是眼含热泪。 至于云霄与金灵圣母，则早已泪如雨下。 “昔日我等败落道统，愧对老师！” “即便万死也难赎罪，怎敢言苦？” 三人齐声回应。 “唉……痴儿啊，痴儿。” 通天教主听后，只是摇头叹息：“尔等当年入劫，皆是为了我截教。” “我又怎能责怪你们。” 话音未落，他抬手洒出一道道闪烁着微光的灵液。 第60章 惹祸 只是通天教主似乎施展了某种秘法。 此刻的帝流浆，效果仿佛更胜从前。 他心中的疑惑还未生根，便已得到解答。 “这些帝流浆，为师以圣人之力炼化千日而成。” “其功效远超寻常——尔等先自行炼化一部分，剩下的带回天庭，分予我截教弟子服用。” “如此，便可恢复昔日修为。” 通天教主说道。 许凌渊闻言，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这些灵液，是通天教主亲自闭关千日所炼。 能让一位圣人耗费如此时光日夜炼制， 普天之下，有这份情义的人屈指可数。 其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弟子惭愧！” 赵公明三人听罢，心中既喜且愧。 喜的是，圣人老师并未将他们遗忘。 愧的是，竟让圣人亲自动手炼制丹药。 作为弟子，实属不孝！ “好了，莫要再作儿女态！” 通天教主面色一沉，正色道：“若真想报答为师，便拿出昔日的气魄来。” “我与你们小师弟，如今正要重振截教。” “你们这副模样，如何助我？” 此话一出，果然起到了作用。 “遵圣人老师法诏！” 赵公明三人一听，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对他们而言，脱离封神榜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重兴截教，几乎成了他们心中最深的执念。 各自稳住道心，眼神也随之变得坚定。 “很好——这才像是我通天的弟子！” 看到这一幕，通天教主终于满意地点头。 “今日之事已毕，尔等便自行返回天庭去。” “记住，不可再如从前那般颓丧——另外，你们小师弟一人行走三界。” “你们在天庭亦有职责，多照应一二！” 他还不忘叮嘱几句。 说话间，目光也扫过了许凌渊一眼。 “理当如此！” “老师请放心——小师弟的事，便是我们的事！” 其余三人自然齐声答应。 作为全程参与了许凌渊诸多谋划之人， 他们自然清楚这位小师弟有多不凡。 不止神通法力与修行速度让人惊讶， 光是那一手算计之术，便可称得上神鬼莫测。 对这位小师弟，他们是真心认可。 若许凌渊真遇事，他们绝不会含糊。 待通天教主叮嘱完毕， 三人再度躬身行礼，随即各自回返天庭。 临走前，几人笑着对许凌渊说道： “小师弟，如今你身份已为三界所知，也不必再隐藏。” “若有空闲，记得来天庭与我们论道！” 所谓论道，不过是想拉他去参加截教酒宴，顺带灌些酒罢了。 先前去过一次天庭，早已见识过这些师兄师姐作风的许凌渊， 此刻心中不由翻了个白眼。 嘴上却连连应允，这才送走了几人。 待三人离去后， 通天教主又看了许凌渊一眼。 “你这小子，真是能惹麻烦！” 语气中透着无奈。 “老师，这可是冤枉我了！” 许凌渊却也不拘束，直接回应。 他对通天教主已颇为熟悉， 尤其刚才那一番对峙元始天尊的话，更让他清楚对方对自己的态度。 因此说话也少了拘束。 “冤枉？” 通天教主闻言，反倒笑出了声。 他也说不清，该拿这个小弟子如何是好。 毕竟在这短短时间里，许凌渊惹出的风波实在太多了， 连他都忍不住惊叹。 太乙真仙境界，竟敢谋算圣人。而且一算，还是两位！ 事情发展到最后，竟然牵连三教，乃至整个大商气运都被卷入其中。 最离谱的是，他居然真成功了！ 这般惹祸的本事，通天教主也是头一回见！ “自天地开辟以来，为师便存于三界之中，可从未见过如你这般能招惹是非之人！” 通天教主评价道。 “老师此言差矣——这怎么能叫惹麻烦？学生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重振我截教声威罢了！” 许凌渊闻言，立即反驳。 为了教派复兴而奔走，怎可称作生事？ “少说那些无用之言！” 通天教主只是瞪了他一眼，随即开口：“随我回碧游宫。” “方才我那番话出口后，元始应当会有所顾虑。” “但一旦他察觉戊己杏黄旗之事，我也无法预料他会如何应对。” 一想到许凌渊对戊己杏黄旗所做的事，通天教主脸色便有些复杂。 他知道，那又是一桩大麻烦。 “为防意外，你这几日就随我去碧游宫闭关——也好让你安分些，少再生事端。” 话音未落，不等许凌渊再开口辩解。 他袖袍一挥，已将许凌渊收入其中。 接着提上青萍剑，转身直往东海金鳌岛而去。 三位圣人皆已回归各自道扬。 鲁国之事，至此告一段落。 可它的余波，远未结束。 此事牵动甚广，影响深远。 三界之中，无论修为高低、势力强弱。 无人不对此事关注。 这是封神之战之后，三清圣人首次同时现身三界。 虽非本体亲至，皆是化身降临。 但这意义，已是千年未有。 更不用说，那截教与阐教两位圣人隔空以灵宝交手。 虽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次碰撞，连试探都谈不上。 却已令三界震荡不已。 圣人之威，再次震慑众生。 与此同时。 这也是自封神之战后，“截教”二字首度重现三界。 无数人心中，不由浮现当年“三界拜金鳌，万仙朝碧游”的盛景。 因这件事闹得实在太大。 连广成子、云霄等准圣现身的消息，也显得不再引人注目。 一时之间，不知有多少目光投向东海方向。 皆在暗中打探，想知截教是否将重开山门，再收弟子。 天庭，佛门，地府，血海，北冥…… 三界之中，无数上古大神，有道真修。 皆在追查此事的来龙去脉。 待调查之后，他们却惊愕地察觉到。 此事牵动三位圣人，三大教派皆有涉及，甚至影响了部分势力气运的变化。 而其中，一名自称“渊泉山主”的截教弟子，竟在这扬风波中显现出异乎寻常的影响力。 第61章 反常 东方宝净佛界，一座佛塔矗立云端。 塔顶之上，一尊佛陀手结智拳印，静静端坐于虚空之中。 他面前站着一位身着绿色袈裟的尊者，正恭敬禀报。 “据当日值守天兵所述，那渊泉山主确实曾隐姓埋名进入天庭。” “似与九龙岛四圣关系密切，在四圣元帅府内畅饮谈笑……依释尊之见，连两位圣人都未能真正掌控其行迹。” “因此释尊推测——先前截教圣人斩断天机的那一剑，或许是专门为其而动。” 这尊者言辞清晰，仿佛对天庭之事掌握极详。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他是佛门观音菩萨座下“惠岸尊者”。 也就是三坛海会大神哪吒的兄长，托塔天王李靖次子“木吒”。 当年封神之时，他拜入阐教慈航道人门下。 待慈航道人转投佛门，化为观音菩萨后。 木吒也随之归入佛门，成为观音座前的“惠岸尊者”。 值得一提的是，其父李靖原是燃灯道人弟子。 燃灯道人同样后来转投佛门，成为“燃灯古佛”。 所以李靖也自然归属佛门一脉。 他在封神大战后受敕封为托塔天王。 常将天庭情报经由儿子木吒传回佛门。 可以说，这对父子是佛门在天庭极为关键的信息渠道。 “此话不实。” 然而，坐在佛塔之巅的佛陀听完后，却直接否决。 “九龙岛四圣虽出身散修，喜好交游三界，性情洒脱。” “但他们对截教忠心不二。” “尤其对待截教长辈，更是谨守礼数，不敢逾越半分。” 佛陀微微摇头。 “那位渊泉山主身为圣人弟子，他们只可能以晚辈之礼相迎，怎会一同宴饮？” “恐怕是用了某种障眼法……那渊泉山主借此机会，悄悄拜访了兜率宫中的太上老君。” 他寥寥数语，竟将此前天庭所发生之事推断得八九不离十！ 他对截教弟子的性格了解，显然极为透彻。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这尊佛陀另有其人，正是当年截教圣人亲传弟子。 他乃截教真正的大师兄——多宝道人。 昔日这位大师兄离开师门，转而皈依佛门。 佛门两位圣人亲自赐予他“多宝如来”之佛位。 此佛位执掌东方宝净佛界，为五大佛界之一。 即便那释迦牟尼佛祖，坐镇中央婆娑世界。 在佛门地位至高无上，也愿与多宝如来分座共坐。 堪称佛门之中仅次于二圣的存在，地位之尊贵，丝毫不逊色于截教昔日首徒。 由此可见佛门二圣对他的倚重。 因此此刻，惠岸尊者特意前来，将此事禀报给这位佛陀。 “贫僧的见解便是如此，尊者请回吧。” 知晓真相之后，多宝如来缓缓开口。 于是惠岸尊者口诵一声佛号，随即离开了东方宝净佛界。 唯留多宝如来一人立于原地，神色沉思。 “那位渊泉山主非同寻常，手中掌握诸多先天之物。” “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太阳金焰’与‘九天息壤’，皆非凡品。” “更有极品先天灵宝所化的道袍护身。” “通天师……圣人甚至还将渔鼓与紫雷锤都赐予了他。” 想到此处，多宝如来神情微微一动，眼底泛起一抹复杂之意。 只因那渔鼓，本是截教象征之物。 昔日在通天教主门下诸弟子中。 他最为德高望重，深得众弟子信服。 正因如此，每逢关键时刻，由他执掌渔鼓，召集众人。 那时的他，正是截教中举足轻重之人。 如今沧海桑田，已是物是人非。 心中纵有万般情绪，也不免有些感慨。 “南无阿弥陀佛。” 但不过片刻，多宝如来眼中便恢复平静。 他本非优柔寡断之人。 既已做出选择，后悔便已毫无意义。 如今三界之中早已没有截教多宝道人，唯有佛门多宝如来。 “证成妙法，自莲华经……” 梵音低吟，响彻东方宝净佛界。 而在三界的各个角落，类似的探查也在悄然展开。 无数势力纷纷打探许凌渊的身份来历。 有人略有所获，有人却仍是一头雾水。 可无论结果如何，有一点已然明确。 如果说之前许凌渊在与哪吒、杨戬一战后，他的名声只是三界大罗以下有所耳闻。 那么这次身份暴露，真正展露神通之后。 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他是截教唯一一位活跃于三界的弟子。 渊泉山之主，圣人亲传。 虽为太乙真仙，却能独自击败三位上古阐教大罗金仙！ 他手中掌握三件极品先天灵宝，更掌控来路不明的太阳金焰与九天息壤。 借助灵宝之力，还能施展早已失传的周天星辰法身，与准圣强者正面对抗而不落下风。 这诸多战绩与手段，即便是准圣，也得对他另眼相看。 经此一役…… 许凌渊之名，真正做到了三界之内无人不知。 更不知被多少人列入“必须礼遇，万不可招惹”的名单之中。 原因很简单—— 招惹了他，不只是面对他一人。 只要他摇动手中渔鼓。 那些被困于封神榜上、对截教忠心不二的门人。 可都是愿意为了这位小师弟豁出性命的存在。 一个不慎，甚至可能惊动通天教主本人。 毕竟如今的通天教主，可是只剩下许凌渊这“唯一”的弟子了！ 就在许凌渊之名响彻三界之时。 昆仑山，阐教道扬。 几位作为背景的阐教金仙，此时的日子却并不好过。 被元始天尊带回昆仑山后。 黄龙真人服用了大量丹药与仙材，才保住性命。 此刻正在闭关恢复，稳固根基。 而太乙真人和玉鼎真人二人。 粗略修复自身受损灵宝后，便出了关。 此时他们正与广成子一同，站在玉虚宫外的偏殿中等待…… “广成子师兄，圣人老师他……” 太乙真人面有不安。 自被带回昆仑山以来，元始天尊竟从未召见他们四人一次。 仅仅收回了三宝玉如意与戊己杏黄旗，便回宫闭门不出。 如此反常，令人心中难安。 “……” 广成子沉默不语，神色凝重。 “那我等是否应当主动请罪……” 玉鼎真人开口提议。 虽然他认为此次一行，并无明显过错。 谁也没有想到，许凌渊的身份竟然会是截教门下。更没有人料到，他手中竟还有如此多的底牌。 但作为恪守礼法的阐教弟子， 即便他们并不明白自己错在何处， 也应当主动请罪，请求责罚。 就在这个时候——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大威压，瞬间笼罩整个昆仑山！ 第62章 记恨 天地变色，滚滚乌云遮蔽了日月星辰。 雷霆在云层中翻腾咆哮，仿佛带着无尽怒意，让万物陷入沉寂。 即便是广成子这样的准圣，也感受到体内法力失控，隐隐生出震颤与恐惧。 “是圣人老师！” 广成子等人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是来自圣人的威压，而且正是他们最熟悉的元始天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 这份怒意之强，连他们这些亲传弟子都从未见过。 圣人正处于极度愤怒之中！ 这份怒火甚至让他的法力外泄，引发了天地异象。 “啊！” 就在这时，三人同时听到不远处偏殿传来一声惨叫。 他们心中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圣人之威如天，圣人之怒即为天怒。 正处在闭关疗伤、运转周天的黄龙真人， 在这等威压之下被打断修行，后果可想而知。 原本伤势尚未痊愈，如今再遭反噬，恐怕连道基都会受到影响。 可尽管如此，三人却无人敢前往玉虚宫劝阻那位圣人。 在这种情况下贸然上前，无疑是自寻死路。 于是他们只能强忍不安，纷纷将目光投向玉虚宫方向。 此时，玉虚宫中—— “贼子怎敢如此！竟敢毁我阐教根基！” 元始天尊的确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而令他动怒的原因， 正是摆在他面前的“戊己杏黄旗”。 此旗灵光依旧，气息未改，仍是极品先天灵宝无疑。 但元始天尊却清楚地感知到， 旗中最为关键之物——那一缕“玄牝地母祖气”已经不见了！ 这意味着， 虽然戊己杏黄旗依旧是极品灵宝， 但它最核心的功能——镇压阐教气运的能力，已经丧失！ 这不仅意味着阐教原本被这件灵宝所镇压的气运……也随着那“玄牝地母祖气”一并被人夺走了！ 最为关键的是…… 这戊己杏黄旗上，竟被人布置了禁制加以掩盖。 这才导致元始天尊直到返回玉虚宫，重新炼化戊己杏黄旗时才发现其中异样。 否则凭他圣人的感知能力，在灵宝入手的一瞬间就该察觉问题。 至于究竟是谁动手脚，元始天尊根本无需多想。 能遮蔽圣人感应的禁制，必定出自其他圣人之手。 他脑海中几乎立刻浮现出先前通天教主突然拦下戊己杏黄旗的画面。 “通！天！” 念出这两个字时，元始天尊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一位圣人竟露出如此神色，可见此刻怒意之深重。 这也难怪他的反应如此激烈。 毕竟这类镇压气运的灵宝，意义非凡。 可以说是大教存续的根本，关乎圣道根基。 其价值远远不止是一件极品先天灵宝那么简单。 譬如佛门所拥有的“十二品功德金莲”，便是昔日“混沌青莲”分化而出的五朵先天莲台之一，内蕴无量功德。 即便当年封神大战中，被那位来历不明的蚊道人吸去了三品莲台，佛门仍旧将其视为至宝，绞尽脑汁试图修复。 重视程度甚至超过接引道人与准提道人的成道至宝——“七宝妙树”和“接引宝幢”。 只因此物是佛门唯一一件镇压气运的至宝，更是佛门立教的根本所在。 若是有人胆敢觊觎，佛门必然会拼死相争。 而对于阐教来说。 虽比佛门要强势不少，镇压气运的法宝也不止一件。 尤其元始天尊所执掌的“盘古幡”，乃先天至宝，镇压气运之力极强。 但“戊己杏黄旗”中所蕴含的天地母气一旦被抽取，损失的气运依旧令元始天尊怒火中烧，几近失控。 原本就被太清圣人夺走一部分人朝气运。 如今再加上戊己杏黄旗中接近一成的阐教气运流失。 说阐教遭此重创，毫不夸张。 “堂堂圣人之尊，竟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简直羞耻至极！” “还有他那个弟子，也实在不肖！” 心中怒焰滔天，连带许凌渊也被他记恨上了。 若非许凌渊从太乙真人手中以九天息壤夺取了戊己杏黄旗，后续的一切也不会发生。 哪里会让通天抓住如此良机，致使阐教损失惨重？ 元始天尊一时心头怒意翻涌，竟生出取出盘古幡，直接找通天一战的念头。 甚至想顺手将那许凌渊也一道斩了。 也好叫他们知道，圣人威严不容冒犯！ 但不过片刻，这冲动便被他自己压下。 他忽然想起不久前通天教主那番话语中的警告意味。 那绝非虚言恐吓，而是发自内心的宣示。 倘若自己真因愤怒而对许凌渊出手—— 不论理由多堂皇，手段多冠冕堂皇。 通天教主都不会再讲什么情面！ “……” 元始天尊沉默良久，心中泛起一阵无奈。 这便是势力太强、牵扯太多的难处。 当年封神之时，截教势大，阐教反倒是被人说成不讲道义的一方。 请外援、打小的，诸般手段齐上。 可如今局势已变。 昔日鼎盛的截教已然衰败，只剩一个弟子的通天教主，却依旧敢这般强硬！ “罢了罢了！就让他拿走一点气运又能如何？” 元始天尊暗自思忖。 “那截教气数已尽，弟子尽数上榜——就算抢了些气运，难道还能重振门楣不成？” 他心知此事不大可能。 即便眼下占些便宜，得些好处。 截教的根基，依旧是海中浮萍，难以稳固。 “倒是老子师兄那边……” 此时，元始天尊反倒觉得人教更值得警惕。 毕竟老子不久前才以法身降世，取走一部分人朝气运，又与截教缓和了关系。 相较之下，人教才是真正的威胁！ 然而…… “人教弟子稀少，纵然老子谋算深远，终究难成大事。” “大局走势，依旧在我阐教掌控之中。” 想到此处，元始天尊才稍稍平复心头怒火。 怒意稍减，他忽然察觉到另一件事。 神色随之微微一变。 第63章 难道还不满意？ 原本未愈的旧伤，竟再度加重。 元始天尊眉头微皱。 他对黄龙本就不喜。 在他看来，龙族不过是“披鳞带爪之辈，湿生卵化之徒”。 素来不在眼中。收其为徒，也只是出于对龙族的一丝情面。 因此，虽明知黄龙伤势因己而起。 但要让元始天尊放下身段，去向一个自己本就不喜的弟子低头道歉……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哼！我阐教在这次事件中丢了偌大脸面，还损毁了一件镇压气运的至宝。” “这几个逆徒，怎能逃得了干系？”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怒火又起。 “不惩处他们已是宽恕，何谈其他？” 于是他干脆眼不见为净。 只唤来白鹤童子，吩咐道： “你去让你那四位师叔各自离开昆仑山，回自己的道扬闭关思过。” 待白鹤童子领命离去后，元始天尊才于道台上静坐下来。 可随着怒意渐消，心头却又浮现出另一个疑问。 “通天究竟是修成了什么手段？竟能从戊己杏黄旗中将玄牝地母祖气取出？” 思索之间，他的神识也渐渐进入虚空之中。 只是元始天尊并不知道，在那遥远的碧游宫内，通天教主也正问着几乎相同的问题。 “你这小子倒是厉害，用什么法子竟取走了戊己杏黄旗中的玄牝地母祖气？” 此时通天教主看着坐在蒲团上的许凌渊，语气中透出几分惊讶。 他自然十分好奇。 五方旗他虽未拥有其一，但那戊己杏黄旗，却是当年元始天尊从鸿钧道人的分宝岩上所得。 此物特性他自然清楚。 五方旗内的天地母气，一向无法被外人夺走。 一旦从中取出，无论它落于三界何处，都会瞬间被旗帜感应而回。 便是圣人出手，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然而话刚出口，他便摇了摇头，像是已有所悟。 “算了，想必是与你的机缘有关。” 截教圣人摆了摆手，示意许凌渊不必多言。 “师尊爽快！” 见通天教主如此态度，许凌渊反倒笑出了声。 自是无需再解释什么。 元始天尊的猜测，在此处已然错了一步。 真正从戊己杏黄旗中取走“玄牝地母祖气”的，并非通天教主。 而是许凌渊本人。 至于他是如何做到的，其实也不复杂。 三界之内，玄牝地母祖气的确会与戊己杏黄旗产生感应。 圣人也无法将其彻底带走。 可他在取出之后，却并未将它留在三界之中。 而是直接投入混沌珠内，落入了自己的小世界——凌渊界。 这样一来，玄牝地母祖气自不会再与戊己杏黄旗产生联系。 故而，这才有了现在的情形。 “不过你倒也聪明，懂得让为师帮你遮掩一二。” “若被元始察觉真实状况……” 通天教主说到这里，轻轻摇了摇头。 镇压气运的至宝有多重要，他比谁都清楚。 “这不是还有老师您在么？” 许凌渊笑说道，“全靠老师事先定下暗号，才得以顺利进行。” “老师英明！” 他之前前往兜率宫之前，先到了碧游宫拜见了通天教主。 那时，他就将这次的大致计划告诉了这位圣人师父。 毕竟没有通天教主的默许，许凌渊也无法调动如此大的局势。 正是那次见面，通天教主与许凌渊约定了一些暗号。 说来有趣，这些暗号虽是圣人与弟子所设。 但却不带半分法力波动。 完全是依靠极其细微的身体动作来传递信息。 原因其实很简单。 “不论是传音入密还是其他神通术法，在圣人面前都无用。” “圣人只需一个念头，便能改写你要传达的内容。” 这是当时通天教主对许凌渊的教导。 “所以，反倒是以身体的小动作作为信号最为妥当。” “即便圣人察觉到这些微小举动，也不会太过在意。” 这一次，正是因为这些不起眼的暗号，通天教主才会做出先前那番“拦下戊己杏黄旗”的行为。 并在其中悄悄布置禁制。 从而误导了元始天尊，使其误以为是通天教主动的手脚。 这番言语虽然带着些许恭维意味，但通天教主听着却颇为舒坦。 “好了好了——少说些废话吧！” 通天教主摆了摆手，笑道：“这次做得确实不错。” 他语气中带着些许感慨。 这次成功算计阐教一方，让他心头出了一口郁结之气。 “不过是些小事罢了。” 许凌渊依旧谦逊地回应。 “……” 通天教主顿时感到一阵熟悉的无奈。 小事？ 这事若只是小事，那天地量劫恐怕才能称得上大事了。 “你的求道阁既然已经炼成，怎么还不打算取回？” 不过对于自己这个徒弟时不时流露出来的凡尔赛语气。 通天教主也早已习以为常。 于是，他转而如此问道。 提及“求道阁”之时，即便是通天教主，言语间也不免带着几分惊叹之意。 这一点，他与老子并无二致。 通天教主当然知道，“求道阁”乃是一件先天灵宝。 更准确地说，这件灵宝正是许凌渊不久前托他亲手炼制之物。 因此，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灵宝的非凡之处。 “求道阁”的筑阁金玉之中，掺杂着九天息壤。 阁楼的主体与梁柱，则是以月桂神树为根基。 再加上许凌渊从“凌渊界”带来的独特材料——“先天一炁”。 这些材料的来历，通天教主虽不清楚。 但他明白，当“求道阁”初成之时，本就可列为极品先天灵宝。 可许凌渊却特意要求通天教主将它留作半成品。 目的，正是为了今日老聃证位圣贤之时！ 他打算借老聃所得的气运、功德，以及圣贤正位所引发的人间大势，来进一步锤炼此宝。 这般做法极为大胆，思路也极为跳脱。 但偏偏，他做到了。 “那‘求道阁’已得老聃两成功德与气运。” “又因无数人间贤人入阁，沾染了浩荡文气。” 通天教主边说边看向许凌渊。 “若能将其收回，必然又是一件极品先天灵宝……甚至在同阶之中，也会极为特殊。” “你小子，难道还不满意？” 第64章 打算 “我确实不满意。” 通天教主反倒不意外。 沉默片刻后，低声问道：“是因为你之前提到的，数十年之后将出的那人？” “嗯。” 许凌渊再次坚定地点头。 只是极品先天灵宝？不够！ “正是因为他。” “请老师明鉴——此次大师伯化身老聃，虽已引发人间大势。” “但比起数十年后的那位……还是稍逊一筹。” 他语气笃定，毫无保留。 那位即将诞生于鲁国的圣贤，他志在必得。 别忘了，他最初选择在鲁国渊泉山建道扬。 便是为了迎接那位圣贤的到来。 而今正好借助这次契机，他又提前布下了更多手段。 所以此时言语之间，尽是胸有成竹之意。 “罢了。” 通天教主虽不是第一次听许凌渊提起此事。 但听闻此言，心中却仍有几分疑惑。 许凌渊口中的那位天命圣贤，连他们这些圣人都无法提前推算出其出身来历。必须等到对方天命初显，才能窥得一二。可自己的这位弟子，竟在百年前便笃定地预言了那人的出现。 这倒也罢了。 通天教主早知许凌渊不同于常人，对他的来路也不是全无猜测。 真正令他难以理解的是，许凌渊竟然断言——那位凡间的圣贤，所带来的变化与影响，甚至会超过老子的化身老聃。 这一点，确实超出了通天教主的认知。 人间的圣贤，竟能胜过圣人化身？ 此事他从未设想过。 不过，该说的话先前已然说完。 “你既已有主意……为师也不多加干涉。” 对自己这位特殊的弟子，通天教主向来不加束缚。 “至于这次所得的气运与功德……你就自行处置吧。” 从这话里也能听出些许意味。 通天教主对许凌渊所说的“机缘”，其实早已有所揣测。 至少他明白，那份机缘怕是需要大量功德与气运支撑。 “多谢老师厚爱！” 听到这里，许凌渊自然没有推辞。 待到话音稍歇，通天教主才又缓缓开口： “至于你手中的太阳金焰与九天息壤……从何而来，为师不会深究。” “只是这两样东西牵涉不小，恐怕会引起娲皇宫的关注。” “若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便说是为师赐予你的便是。” 此言一出，许凌渊心下顿时明了。 太阳金焰乃是妖族至高象征，与妖皇一脉有深厚关联； 九天息壤则与女娲娘娘有重大因果。 如此看来，娲皇宫那位女娲娘娘迟早会召见他。 通天教主的意思，便是给许凌渊留个退路。 若实在难以解释清楚，直接将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即可，免得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弟子明白。” 他对通天教主的话含笑回应。 “其实弟子本就想前往娲皇宫，拜见女娲娘娘。” “如今正好有个由头，也算因祸得福。” 听闻自己这位弟子原来早有意图去见女娲，通天教主神情略显复杂。 ‘这小子……怕不是又要卷入什么大因果中去？’ 渊泉山，造化泉畔凌渊阁。 “喔！回来咯！” 离开渊泉山许久之后，终于再度归来。 渊灵兴奋地从云端跃下，一边张开双臂欢呼。 “老爷！老爷！我想去找小妖怪们玩！” 看着自己道童这般模样，许凌渊轻轻摆了摆手：“去吧。” 渊灵此次外出确实立下不小功劳，让她放松一下自无不可。 待渊灵走后，许凌渊便展开神识，细细查探整座渊泉山的情况。 不出所料，并无任何异动。 这也正常。 自从许凌渊显露神通，击败杨戬与哪吒，又独自对抗阐教三位金仙，逼退他们后，世间少有人敢妄言胜他。 若说之前还有些心怀不轨之人觊觎渊泉山这处难得的灵脉宝地，那么如今，尤其是他身为圣人弟子的身份被众人知晓之后，渊泉山已然成了一个外人不敢轻易靠近的仙家重地。 确认没有闲杂人等闯入后，许凌渊便正式开始下一步行动。 他一步迈出，已置身凌渊阁静室之内。 随后身形一闪，消失于三界之中。 “望舒仙子，许久未见。” 刚踏入凌渊界，许凌渊便看见了月神望舒。 此时，这位上古妖神容颜依旧美丽，神情却透着一丝异样。 她眼底竟有一丝未曾散去的惊悸。 “许道友……确实是三界开辟以来头一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带着复杂的情绪说出这句话。 她本可在凌渊界感知三界变化，但前提是许凌渊允许。 而这一次，她是许凌渊最后的一道防线。 早在与阐教三位金仙交手前，许凌渊便拜托她——倘若自己陷入绝境，请她出手相助。 好在最终一切顺利，这份保险并未启用。 但正因如此，她亲眼目睹了许凌渊所做的一切。 竟能算计两位圣人并成功脱身，此事别说后世，便是昔日妖族天庭鼎盛之时，又有几位能做到？ “仙子谬赞。”许凌渊淡然一笑，随即开口询问正事，“那玄牝地母祖气，可已妥善收好？” “自然。” 望舒微微颔首，玉手轻抬，只是一翻。 顿时，一缕金黄色的气息在她掌心显现出来。 这正是许凌渊从戊己杏黄旗中取出，并带入凌渊界的“玄牝地母祖气”。 气息一出，许凌渊立刻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庞大气运。 那是戊己杏黄旗多年来所镇压的阐教气运。 作为人族气运最盛的大教，虽只是整体气运的一成。 但其数量之多，已然令人震惊。 更为重要的是—— “玄牝地母祖气本身，也是一件至宝！” 许凌渊心中暗喜。 此物正是戊己杏黄旗能够镇压气运的关键所在。 若能加以利用，或许可以炼制出一件能镇压气运的先天灵宝。 他曾就此问过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却言，天地母气实为天地法则碎片。 五行旗一类的灵宝之所以能诞生，是因天机使然。 他虽能炼出“截天道袍”这样的极品先天灵宝。 却也无法以天地母气再造一件类似之物。 正因如此，“镇压气运之宝”才显得尤为珍贵。 这类灵宝皆是天地孕育而生，并非人为炼制。 不过，许凌渊自有打算。 第65章 最后一步 等将来实力足够之时，也可从中抽取气运。 再以这缕天地母气与阐教交易。 相信那位阐教圣人，定愿付出重代价将其收回。 “许道友，又要演化世界了吗？” 望舒已然猜到他的意图。 毕竟，她曾亲眼见证过一次。 眼眸中泛起期待。 对于准圣而言，亲见世界演化，堪称无上机缘。 尤其如今她的真灵与修为，已随凌渊界月桂神树的成长逐步恢复。 她自然不愿错过这次观摩机会。 她甚至笃定。 若能多次观想世界演化的过程。 不仅昔日修为可尽数恢复，更有可能突破原有境界，迈入更高层次。 “正是如此。” 许凌渊坦然回应。 此事本就不需遮掩。 他筹谋至今，所求气运，正是为了这一刻。 他从一开始就明白。 身为截教弟子，又是圣人亲传，这个身份足以让他在三界之中横行无忌。 但若真想成就大事，甚至让截教再度兴盛。 那凌渊界的演化，才是最关键的一环！ 所以…… “这一次……就把凌渊界彻底推升到‘小千世界’的层次！” 许凌渊心中默念，随即伸手一展。 只见他掌中，那来自太清圣人“老子”的气运与功德赫然浮现。 要知道。 对于人族这位天地主角中的圣贤，三界向来奖赏丰厚。 就像昔日的三皇，登位人皇后便成就近似圣人的不死不灭之身。 镇压火云洞，与天地同存。 而作为圣人化身，人族圣贤的老聃。 他所获得的人朝气运与天地功德虽比不上三皇五帝。 但也已是极为惊人的数量！ 比起此前截教诸弟子所贡献的神道气运，有过之而无不及！ “去！” 许凌渊一声令下，将手中气运与功德尽数融入凌渊界中。 随即，熟悉的感应再次袭来！ “嗡！” 天地……开始演化！ 无数先天一炁自虚空中涌现，旋即化作世界演化的根基。 只见天地之上。 太阴星与太阳星四周。 四颗巨大璀璨的星辰缓缓成形，由虚化实。 随着这四颗星辰显现，其周围更有众多小星相继浮现。 这次许凌渊并未如以往一般入定。 因为他察觉，此刻根本无需入定。 他的元神真灵，仿佛已与整个凌渊界渐渐融合为一。 对于此时四星诞生的缘由，他也已然明悟。 那是——中天四斗！ 天地初开时所生的两颗星辰，便是太阴与太阳。 此二星乃众星之主，法脉源头。 因此，是世界最先孕育出的星辰。 在中天之外，则有四斗群星相伴而生。 北方之星——为北斗【紫薇星】。 与其相伴所生者，乃是北斗诸星。 南方之星——为南斗【天府星】。 伴随其后，是南斗诸星。 西方之星——为西斗【白标星】。 伴其所生，是西斗诸星。 东方之星——为东斗【苍灵星】。 伴其所生，是东斗诸星。 中天之上，太阴太阳二星执掌昼夜。 中天之外，四斗与群星共主四时流转。 换句话说，直到这四斗群星现世， 凌渊界内的星辰体系才初具雏形，规律渐显。 从这一刻开始——此界不仅有昼夜更替，亦有了四季变换。 但这只是开端，并非终点。 “嗡！” 许凌渊手中所持的功德与气运仍在飞速减少。 待星辰体系完善后，他所剩之力已然大损。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 “々．冲！” 抬手之间，他自‘玄牝地母祖气’中引出气运， 将那精纯之气投入凌渊界的演化之中。 随之…… “轰！” 在许凌渊的神识感应之下，天地四方发生了巨大变化。 在天荒广陆的边缘地带， 一片环绕整片大陆的浩瀚海洋缓缓成型。 “潺潺！” 海水奔腾涌动，拍打大地边缘，声势浩荡。 就在这一瞬间， 天、海、地三者皆于凌渊界中显现其形。 仿佛某种开关被开启一般， 整个凌渊界自此进入了飞速演化的阶段。 阳光洒落海面，蒸腾水汽化为云雾升空。 云朵飘移汇聚，形成白云与乌云交错之景。 乌云之中，雷霆闪耀，划破长空。 紧接着，细雨洒落而下，“唰唰”滋润着干涸的土地。 天空之上，群星牵引引力。 微风自无到有，轻轻吹拂而起。 随着天、地、海同时成形， 雷电、云雨、清风也随势而生。 此时此刻，一旁的望舒已目不转睛地凝望着这一切。 诚然，这些现象本身并无奇特之处， 不过是天地间理应存在的自然景象。 但以望舒这般存在的眼界， 所见并非表象，而是世界生成、天机轮转、从无到有的根本法则！ 这是千载难逢的大道契机！ 正因如此，她那尚且虚弱的真灵迅速变得圆满起来。 甚至在真灵深处，浮现出两道隐约可见的灵光。 在那灵光之中，隐隐坐着两个身影，面容与望舒相似。 那是她昔日身为上古妖族准圣时斩去的——三尸中的两尸！ 而今，亲见这天地初开、万物孕育的奇景之后…… 望舒的真灵深处，悄然浮现出第三道灵光。 那是她曾经陨落之前，始终未曾察觉过的“第三尸”！ 然而此刻的许凌渊，已无暇顾及望舒的变化。 他与整个凌渊界融合的程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在他的感知中，仿佛再次回到了凌渊界最初从世界雏形向真正世界蜕变之时的那种冥冥之感。 “只差最后一步……” 他低声说道。 是的，他已经明白。 在吸收了截教弟子们献上的神道气运， 接纳了太清圣人赐下的功德气运， 又融合了玄牝地母祖气中蕴含的阐教气运之后， 如今的凌渊界，真的只差最后一步！ 一旦迈出这步，便意味着这一次的蜕变将彻底完成！ 凌渊界将正式成为一方真正的“小千世界”！ 那是否应该等待日后获得更多气运，再推进这一步？ 第66章 天道本源 就在这时，凌渊界的意志仿佛与许凌渊完全合一。 “不必等到改日，就在今日！” 凌渊界蜕变所需的最后一环究竟是什么？ 许凌渊并不知晓。 但他也明白，自己无需再去追寻答案。 此时的他几乎与凌渊界合而为一，心中自有感应。 只要顺应本能行事，便是正确的方向。 于是，他随心而动， 将手中那团玄牝地母祖气，径直投向下方的天荒广陆！ 刹那间， “簌！” 前所未有之变骤然显现！ 只见那“玄牝地母祖气”落在天荒广陆之上， 紧接着，整座凌渊界的天地灵气，如潮水般涌向它汇聚而去。 尤以“大地”天荒广陆本身最为剧烈， 仿佛它与这团化自三界土行法则碎片的天地母气，产生了某种共鸣！ “轰隆！” 大地震动，九天息壤自地底翻腾而出，将“玄牝地母祖气”层层包裹。 片刻后，竟形成一个庞大的“蚕茧”。 “嘭！” “嘭！” “嘭！” 一声声低沉的轰鸣与震动，自那蚕茧之中接连传出。 不对——那不是普通的震动， 而是…… 心跳之声！ 那一阵阵的心跳声，宛如大地深处传来的脉搏，激荡出生命的律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许凌渊顿悟，开怀而笑。 他终于明白了。 凌渊界迟迟无法化作小千世界，所缺的，正是此刻所呈现的一切。 “生命，才是世界演化的最终环节。” 没有生命的世界，终究只是死寂一片。 凌渊界迈入小千世界的最后一步，正是孕育出此界的第一个生灵。 而这个生灵，注定不能是寻常之辈。 作为整个世界诞生之初的第一位生命，其存在必须与天地法则共鸣。 就像三界远古之时的那些大神——望舒、帝俊、三清、冥河老祖……皆是由天地初开而生的先天神祇。 正巧—— 许凌渊手中掌握的‘玄牝地母祖气’，乃是三界土行法则的一枚碎片，恰好可以成为最理想的孕育载体。 此刻，那‘玄牝地母祖气’便正在悄然演化，孕育着那个新生命。 也正是随着这一生命开始成形。 “嗡！” 许凌渊感受到，凌渊界……正在蜕变！ 就在这一刻，他与凌渊界的意识本已接近合一，如今彻底交融，不分彼此。 与此同时，他也猛然察觉到，自他的识海深处，那颗悬浮其中的混沌珠内，缓缓浮现出一缕极其微弱、如星火般飘渺的力量。 这股力量极为奇特，难以用言语形容。 它虽细微如尘，却蕴含着仿佛能容纳万象的本质。 仅仅只是感知到它的存在，就如同面对整个天地一般，令人心生敬畏。 森罗万象皆为其形，天地万物皆为其理。 当这道力量浮现，许凌渊心中也自然明悟了某种至高的道理。 他沉默片刻，轻轻抬起手。 “雨。” 话语轻落。 下一刻…… “哗啦！” 凌渊界中，大雨倾盆而下！ 无数雨滴从天而降，落在每一寸土地上——无论是山川、海洋，还是星空之中。 眼前的景象，连望舒也为之一愣。 但许凌渊并未停下。 他再次抬手，对着身前的空气轻轻一划。 “嗡！” 刹那间，虚空中无声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从那裂缝中，涌动着地水火风四大元素的流转，仿佛天地初开时的扬景重现。 “撕裂虚空！？” 望舒脱口而出，满脸震惊。 撕裂虚空，并不只是简单地破坏空间。 事实上，若仅仅是那样，几乎所有的圣人都能做到。 他们一旦全力施展神通，光是彼此法力所带出的余波，就足以将三界的空间彻底击碎。 所谓“划破虚空”，指的是以无法想象的强大法力，将某一区域重归混沌。 地水火风四象再现，其中万物万法皆化为虚无。 但偏偏又不会直接令整个世界被混沌吞没。 这种堪称天地间最为至高的攻伐之术，便是‘划破虚空’！ 当然，即便是在三界之中，包括诸位圣人在内，也没有人真正掌握这门神通。 他们可以毁灭三界，重现混沌，却无法做到只让三界的一部分回归混沌。 就好比一个人能一拳打碎整块玻璃，却无法用拳头在玻璃上单独凿出一个洞，而不影响其余部分。 而在三界之内，至少在望舒的理解中，唯一能够做到“划破虚空”的，只有两个人或物。 那“人”，自然就是道祖鸿钧。 作为与天道融合的道祖，他当然可以划破虚空却不伤及三界本身。 至于“物”，则是天地间仅存的五件先天至宝之一——元始天尊手中的“盘古幡”。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可现在，许凌渊就在她面前，亲身演绎了这一门无上神通！ 然而此时，许凌渊自己并未觉得这件事有多令人震惊。 “原来如此……先前是我太过自满了。”他心中低语。 事实上，在第一次进入凌渊界之后，他就一直觉得自己在某种意义上等同于凌渊界的天道。 毕竟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无法伤害到他，而他却能轻易掌控乃至毁灭这一切。 但现在，他才意识到，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因为从前的凌渊界，根本就没有“天道”这一概念。 它甚至还算不上一个完整的小千世界，又如何谈得上存在天道？ 直到这一刻，许凌渊才真正明白天道的意义。 “所行所作，不依天意。” “己心所向，即是天意。” 就如同他刚才所做的那样。 心中所想，即为万事万物。 一举一动，便如天命难违。 大道无形，不可言说。 玄妙之处，难以尽述！ “既然如此。” “那我识海中的这股力量，就称作——天道本源吧！” 许凌渊心中默念。 他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凌渊界进化成真正的小千世界之后，属于这个世界的天道也随之诞生。 而这道天道之力，正源自他识海深处，混沌珠之内那一丝微弱的力量。 换一种说法，此时的他，在某种意义上等同于三界中的道祖鸿钧。 甚至，他还在这位鸿钧老祖之上。 因为鸿钧是将自身与天道融合，成为天道的一部分。 而他则更为惊人——天道本源是他自身的延伸！ 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凌渊界天道之主！ 可同时…… “天道真是弱得可怜！” 许凌渊心中颇为无奈。 第67章 大罗金仙 其力量微弱到难以形容。 若以法力来衡量，恐怕只有三缕左右。 当然，在凌渊界之内，这点并不重要。 毕竟他一念便是天意。 刚才撕裂虚空时，并未消耗丝毫天道本源。 但如果是在三界之中，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想要在三界动用天道本源，这般稀少的力量……根本无法用于争斗。” 这点天道本源，几乎等于没有用处。 不过好在，许凌渊能感知到。 混沌珠内的天道本源并非固定不变。 它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逐步积累。 “这或许就是世界演化的意义？” 他心中思索。 “小千世界初生之时的天道，大概也只有这般程度。” 毕竟小千世界和大千世界之间的差距，不可同日而语。 “但随着天道本源不断增长，世界也会随之演化——待凌渊界晋升为中千世界时，这些天道本源或许也将迎来一次蜕变。” “如果凌渊界最终能够成长至如同三界一般的层次。” “那么毫无疑问，其中的天道本源也会变得如三界天道般强大。” 当许凌渊想到这里，忽然察觉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 “这天道本源……气息……” 他眉头微微皱起。 直到此刻，他才隐约察觉。 混沌珠内那微弱的天道本源，竟让他产生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而这股熟悉的感觉…… “通天老师？” 他心念一动。 没错，每当他在碧游宫中见到通天教主的时候， 对方所散发出的气息，便隐隐与此相似。 但随即，许凌渊立刻明白了过来。 “不对，不只是通天老师……而是所有圣人！” 没错，那种与天道本源极为接近的气息， 他曾在元始天尊、老子身上都感受过。 那仿佛与天地合为一体的意味，绝不会认错。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许凌渊隐约窥见了一个惊天秘密。 “圣人真灵寄托于天道，因此圣人混元无极，不死不灭。” 他心中一震，思绪飞转。“难道说，圣人之所以为圣，是因为他们分得了一部分天道本源？”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星火燎原。 “难怪当年道祖有言，天地间圣位有限。” “原来三界天道的本源也并非无穷无尽，能承载的圣人数量自然也有上限。” 想到这里，他心头猛然一跳。 一个更惊人的疑问浮现脑海。 “那我呢？” 是啊，他自己呢？ 如果圣人只是分润了天道本源的一部分，那他…… “虽然实力还差得远，但本质上……我不是也算一个‘圣人’吗？” 圣人竟是我自己？ 当然，许凌渊很快也意识到自己的推断或许并不完全正确。 假如他的猜测属实，圣人只是分享了一点天道之力。 而他，则是完整掌控了“凌渊界”内的整个天道。 换一种说法便是： “圣人像是三界的高管，鸿钧道祖是股东。” “而我，则是属于凌渊界这家初创公司的唯一老板。” 两者之间，本质上的差距可谓巨大。 许凌渊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一件事—— 他走的是一条前无古人的路。 这条路，连三界中的一切生灵，甚至鸿钧道祖都不曾涉足过。 至于这条道路的终点是什么境界，无人知晓，也无法揣测。 一时之间，他也忍不住心生向往。 不过片刻后，他就将这份激动压下。 注意力随即被另一件事吸引。 “咦？我什么时候突破到大罗金仙了？” 他喃喃自语，满是惊讶。 没错。 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修为竟从太乙真仙中期跃升至大罗金仙。 识海之中，真灵显化，泛出淡淡金色。 正是所谓——‘金精炼顶还丹道，胎仙自化返龙虎，大罗玄中绝尘俗，真灵台上斩三尸’。 真灵凝成金台，正是大罗金仙之象。 接下来只需锤炼法力，调和阴阳，铸造完美道台。 之后便可着手寻找真灵中的三尸之影。 斩去三尸，即可迈入准圣之境。 话虽如此，做起来却极为艰难。 更何况，许凌渊不仅是踏入大罗金仙那么简单。 关键在于其道台凝实，法力涌动的程度。 “大罗金仙中期……” 许凌渊低声说道。 心中已然有些明悟。 虽未刻意入定修行， 但因凌渊界蜕变之故，他的意念已与这片天地彻底交融。 等同于以最本源的方式体悟天地演化。 因此他尚未察觉，便已悄然晋升。 “这……来得太突然了。” 许凌渊再次喃喃。 而与此同时…… “……” 全程听着许凌渊自语的望舒，一时竟无言以对。 她只觉得拳头都攥紧了几分。 这家伙说的话，还能算是人话吗？ 刚才那位挥手间天地落雨、破空而行的大能之士， 怎地转眼就成了这般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 “咳咳……” 另一边，许凌渊也很快注意到了望舒的目光。 他当然清楚自己方才言行有些轻浮。 于是立刻轻咳两声，正色开口： “望舒仙子，此次天地演变之中，可有所得？” 他关切询问。 “……” 望着许凌渊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望舒心下虽觉无奈， 但她本性淡然，并未过多计较。 只是神色微异地点了点头：“确有收获。” 实际上，她的所得远非“略有所得”这么简单。 借着凌渊界化作小千世界的契机， 她不仅感悟天地法则，使真灵几乎恢复至圆满， 更重要的是，她隐隐感应到了自身第三尸的存在。 这份机缘，堪称巨大！ 要知道像望舒这般出身的上古妖神， 乃是与太阴星一同诞生的先天神祇， 神通法力天生便远胜同阶修士。 譬如望舒，仅是法力一动，便可引动月桂神树之力； 念头一转，即可调用太阴星辰之威。 月华普照之地，便是她力量的源泉。 别看她和广成子一样，都是斩去两尸的准圣。 若真动手较量，全盛时期的望舒，怕是能轻松压制两个广成子。 当然，如今她在凌渊界重生， 昔日随身携带的先天灵宝早已遗失， 真实战力自然也随之大幅下降。 但即便如此，面对广成子也并非难事。 这正是之前许凌渊将她作为最后手段的缘由。 如今，望舒更是悄然察觉到了斩却第三尸的契机。 一旦成功，她的实力将一跃跻身三界顶尖之列。 毕竟，在三界之中，能够斩去三尸的准圣巅峰者寥寥无几。 而望舒本就是先天大神，法力与神通远胜同阶。 若再辅以一两件合适的先天灵宝， 那么她的战力便可比肩镇元子、妖师鲲鹏、冥河老祖等存在。 可谓圣人之下最为强大的几位之一。 第68章 太曦 要知道在她昔日陨落之前，曾耗费数万年光阴，始终未能窥见第三尸的契机。 可是…… 当亲眼看到许凌渊撕裂虚空的那一幕， 再看他那毫不掩饰地直接从太乙真仙中期跃升至大罗金仙中期的实力， 尤其是他刚才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的“凡尔赛”。 那种“收获巨大”的话，自然就说不出口了。 许凌渊听后，并未追问。 “就算这次收获不大也没关系，下一次继续努力……” 他正准备开口，稍作安抚。 然而下一刻，动作忽然一顿。 他低头凝望远方的天荒广陆。 “出来了？” 话音未落，他与望舒的身影仿佛跨越了无数时空。 眨眼之间，已出现在天荒广陆之上。 没有丝毫法力波动，就像他们本就站在那里。 这般神妙无比的手段，更让望舒坚定了先前的想法。 她的收获，比起许凌渊来说……实在太过微不足道。 与此同时，她注意到许凌渊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期待。 于是，望舒那双如月华般的眼眸也随之投向下方的天荒广陆。 接着，她便看见—— “哒！” 那片大地之上，此前不断释放出无穷生机的“巨茧”， 终于在这一刻，缓缓裂开了一道小孔！ 随着孔洞开启！ “嗡！” 浩瀚的生机弥漫天地之间。 以巨茧为核心，无数草木自虚空中生根发芽。 小千世界的最后一块拼图——生命， 也在这一刻彻底孕育而出。 仙光璀璨，翠绿的气息化作流光飞舞。 七彩霞光闪耀，新生的生命睁开双眼。 从那巨大的茧中缓缓走出，她抬起头，望向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天地。 那是一位少女。 她的容貌仿佛凝聚了天地灵气，哪怕与曾经三界第一美人望舒相比，也毫不逊色。 她身着鹅黄色纱衣，双足如雪般洁白。 她的周遭缠绕着一条似虚似实的金色彩练。 裙摆轻舞时，仿佛与整片大地融为一体。 望舒一眼便认了出来。 缠绕在少女身上的那道彩光，竟然蕴含着一件与土行法则相关的先天灵宝。 那是昔日的“玄牝地母祖气”。 而现在，它已成了这少女的伴生之物。 此时，这位少女正用清澈的目光望向天上的许凌渊与望舒。 目光尤其停留在许凌渊身上。 “父……” 她试探着开口，声音如千年古钟般清越。 作为凌渊界诞生的第一个生命，她对许凌渊天生亲近。 相对而言，许凌渊对她也有种莫名的亲切。 但—— “我不是你的父亲。” 眼看着自己似乎要莫名其妙当上爹，许凌渊立刻出声制止。 “你是凌渊界孕育的第一个生灵，与我有缘。” 他说着，抬起手轻轻一点少女眉心。 如同当年通天教主对他做的那样，将一些基本的认知传入她识海之中。 接着，他看向眼前那双眼睛越发灵动、却依旧澄澈如水的少女。 “你可愿拜我为师？” 他含笑发问，语气一如当年碧游宫中圣人问他时一般温和。 “弟子愿意！” 少女毫不犹豫，微微躬身一礼。 “好！” 许凌渊朗声一笑。 随即，他神情转为庄重：“我乃截教通天圣人亲传弟子，名唤许凌渊。” “三界之人皆称我为渊泉山主。” “你既拜我门下，便是截教三代弟子。” “你由玄牝地母祖气化形而生——既是如此，我便为你取一道号，名为‘太曦’。” 天地所孕谓之“太”，灵气所聚谓之“曦”。 太曦是凌渊界的第一位生灵，也是其蜕变为小千世界的关键。 许凌渊是她存在的起因，她则是许凌渊命中的一段机缘。 因果牵连之下，师徒之缘早已注定。 听到这话，太曦轻轻颔首，学着刚才的模样恭敬一拜： “弟子太曦，谢老师赐名。” 见状，许凌渊满意点头。 随后，他也将当年通天教主所赐的截教传承，传授于她。 太曦几乎继承了原本的一切。 此时，望舒在一旁，正用略带惊讶的目光看着她。 她并非是对许凌渊突然展现出高超的取名能力感到意外。 而是因她的修为与根骨实在太过惊人。 “天生便达太乙之境，百脉皆通，已具准圣之姿。” 没错，此刻太曦的修为，确实是太乙真仙初期。 这个起点意味着什么，望舒心里非常清楚。 要知道，即便是在三界之中那些先天大神中，大多数在化形时也不过是金仙境界。 突破至太乙之境，往往都要等化形后数百年才能做到。 哪怕是望舒自己，有先天灵根相助，又得太阴星力滋养。 初化形时也才只是金仙巅峰。 据她所知，从出生便达到太乙真仙的存在，在整个三界历史上都屈指可数。 她能想到的，也只有八位。 首先是龙汉初劫时期的先天三族，“龙、凤、麟”的始祖——祖龙、祖凤、祖麟。 这三族乃是天地长子，得天道宠爱极深。 尤其是龙族，一族族群排列之形，竟暗合一个“道”字。 此三位皆是生而为太乙真仙。 此外，还有同处龙汉初劫中的“魔祖”罗睺。 这位来自大自在天的天魔之祖，是道祖鸿钧的宿敌，同样也是天生太乙。 再者，便是那扬量劫中另一主角——道祖鸿钧。 他虽来历成谜，无人知晓其本体根脚。 但传闻中，他也是天生便具太乙修为。 以上五位，皆是上古混沌时代的人物。 那时三界尚未成型，万物未定。 就连望舒自己，也只是太阴星中的一缕真灵，尚未化形而出。 对那些久远的事，自然了解不多。 至于她真正认识的，出生便是太乙的生灵。 便只有承盘古遗泽而生的三清了。 而如今，太曦也达到了这一境界。 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她出身之不凡，根脚之深不可测。 “她是凌渊界诞生的第一个生命，又是贫道的弟子，天资高些，不是很正常吗？” 许凌渊笑着说道。 他自己觉得这话并无夸张之处。 开天辟地之后的第一位生灵，光是出身就已经尊贵无比。 天赋再强一些，又有何奇怪？ 甚至在他看来，若不是因为凌渊界只是一个小千世界。 以太曦的资质，生而大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许凌渊更感到意外的，其实是太曦身上那条彩练。 那条由玄牝地母祖气所化的彩练，显然是太曦的伴生灵宝。 身为凌渊界之主的许凌渊，自然能清晰感知到它的存在。 “竟然只是上品先天灵宝……” 他的神情有些异样。 第69章 寻宝 甚至让这位月神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什么叫“只是”上品先天灵宝？ 她当年最称手的先天灵宝“太阴月华轮”，也不过是上品罢了。 极品先天灵宝又不是满地都是的大白菜。 不过望舒虽心中无语，却不知道，许凌渊还真觉得极品先天灵宝不算什么稀罕物。 光是他自己身上就有三件，还不算别的。 他若愿意，求道阁随时都能炼制出新的极品先天灵宝。 再说之前与他对敌之人中—— 太乙真人、玉鼎真人皆持有元始天尊赐下的“戊己杏黄旗”和“三宝玉如意”。 广成子也有自己的“番天印”。 对许凌渊来说，极品先天灵宝确实不罕见。 “……唔，这可不行。” 许凌渊摇了摇头，随即看向太曦：“太曦，你这灵宝可有名字？” 伴生灵宝天生相伴，无需炼化即可自如使用。 更重要的是，这种灵宝一旦伴随主人诞生，除非原主陨落，否则极难被他人夺走。 就像那九龙神火罩被人夺去一般，并非常态。 毕竟这类灵宝都有灵性，会自行择主。 即使原主陨落，许多伴生灵宝也难以彻底炼化。 比如帝俊的伴生灵宝“河图洛书”，巫妖大战时被鲲鹏抢去。 可帝俊早已陨落数不清多少元会了。 鲲鹏至今仍未将它完全炼化。 由此可见其难度。 因此，太曦自然知晓这件灵宝的名字：“老师，此宝名为‘地母绫’！” “此宝能操控地脉，挥土成山，镇压气运……” “……等等！” 听到这里，许凌渊忽然一怔：“你说什么？镇压什么？” “镇压气运呀！” 太曦眨了眨眼，声音清脆。 许凌渊反复确认，又借天道权柄查验一次。 这才终于确信。 名为“地母绫”的这件上品先天灵宝，竟真有镇压气运之效。 此宝本质乃是玄牝地母祖气所化。而玄牝地母祖气本就具备镇压气运之力，因此这灵宝拥有此类能力倒也算合理。 但即便如此，许凌渊与望舒仍觉得此事颇为古怪。 原因无他——镇压气运的灵宝太过稀有。 昔日截教强盛至极，号称万仙来朝，却也未曾拥有一件此类灵宝。可见其珍贵异常。 如今这般轻易便得手一件，实在出人意料。 许凌渊一时之间，也不禁怔住了。 良久之后，他才轻笑一声，缓缓摇头。 “若将此事告知通天老师，恐怕他也难掩笑意。” “还要恭喜许道友，喜收佳徒。”望舒随后走上前来，向许凌渊道贺。 “望舒道友过奖了。”两人客套几句后，许凌渊将太曦引见给她。 “太曦，这位是望舒仙子。” “她虽出身三界，但现下已是凌渊界的一员。” 太曦乃凌渊界孕育而出的生灵，又得了许凌渊传授，自然明白三界与凌渊界的差别。 听闻介绍，她先是一愣，旋即恍然，随即恭敬行礼。 不料她口中所说之言，却令许凌渊与望舒皆始料未及。 “太曦拜见望舒师母。” 只见她恭恭敬敬地说道。 “？” 望舒一听此言，神色罕见地一变。 脸上闪过惊愕，美眸瞬间转向许凌渊。 语气中甚至带着几分羞恼。 “许道友！” 许凌渊连忙上前解释。 “误会！纯属误会！” 经他一番说明，这扬风波方才平息。 见望舒神色仍未完全缓和，许凌渊连忙转移话题。 “眼下凌渊界初成小千世界，应有不少新机缘显现。” “不如同游此界，寻觅一番如何？” 他自然不会忘记这点。 每次凌渊界演化，总会涌现出不少好物。 这次突破小千世界更是演化出了诸多变化。 细细探索，定有收获。 当然，若动用天道本源之权柄，未必需要亲自探寻。 那么短促的一瞬，便能将此界一切尽收眼底。 可许凌渊却并不急于这么做。 “寻宝这件事，若少了过程，动用手段直接窥破，还有什么意思？”他说。 他愿意讲究一些仪式感。 “……好。”望舒沉默片刻，点头应道。 她虽性喜静，平日偏爱独处太阴星中。 但对这演化成小千世界的凌渊界，内心也存有几分好奇。 “太好了！”相比之下，新生不久的太曦则更加雀跃。 她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许凌渊见状抬手一挥，唤出一朵云彩。 三人各自踏上云头，开始在这凌渊界中游历探索。 不过，现实似乎与他的预期有些偏差。 三人花了数月时间，几乎走遍了天荒广陆大半地域。 不得不承认，整个凌渊界的环境已经大为不同。 原本死寂无垠的荒原之上，如今已生出森林、草地、沼泽与山峦等多样地貌。 虽说尚未见到飞禽走兽，但称得上是草木葱茏，气象万千。 一路上三人边走边看，也为这些地方起了名字。 如天荒广陆北方一座巍峨高山，被太曦命名为“地母山”，并打算作为自己将来修行之地。 又如南方一片笼罩着太阴光华的万里云海，被望舒称为“望月海”。 环绕整片大陆的辽阔海洋，则由许凌渊定下“天荒海”之名。 然而—— “先天灵材呢？”许凌渊忍不住皱眉。 这一路下来，竟未发现任何先天灵材的踪迹。 别说“太阳金焰”“帝流浆”“九天息壤”这类顶级材料。 就连寻常一点的灵草灵晶也没见着。 天上虽有雷霆，却只是凡雷，并非神雷。 空中虽有云气，也只是普通云朵，不见灵物。 各处虽生机盎然，但却没有真正值得驻足之处。 随后三人又返回太阴星。 进入星界之中，绕行于新诞生的四斗群星之间。 结果还是一样—— 这些星辰中并没有让他眼前一亮的收获。 当然，并非毫无所得。 至少星辰之力仍在，正可用来补充“截天道袍”的消耗。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次极大的提升。 这意味着他可以随时调动星辰之力。甚至可以把截天道袍的“周天星辰法身”当作常用的神通来使用。 再加上如今修为已经迈入大罗金仙之境。 许凌渊心中有数，若再遇上广成子，虽不敢言胜，但想要与这位准圣交手一番，倒也有几分底气。 尽管收获已然不小， 但早已习惯了更大机缘的许凌渊，自然不会就此满足。 他仍不死心地动用天道本源探查了一番，最终才确认，并未遗漏什么真正的宝物。 第70章 太初海眼 一旁的望舒却并未感到意外。 这一路同行，她对眼前这片生机盎然、却又清净有序的凌渊界颇为喜爱。 之前那点误会，也早已不在心上。 “哦？望舒仙子有何高见？” 许凌渊顺势开口询问。 “此界虽已大有改观，却终究只是小千世界。” 望舒轻轻拨了拨耳畔的发丝。 “依我所见，比起昔日三界洪荒之时，天地法则仍是远远不及。” “若想生出先天之云，蕴含天罚之雷，这片世界的底蕴尚且不足。” “从此前种种来看，恐怕只有构建此界根基的‘天、地、海’三处，许才有真正机缘。” 此刻，身为上古妖神的望舒，再一次展现出她的见识之深。 亲身经历过上古三界初开、洪荒诞生的她，自然能够察觉到—— 虽说凌渊界如今已蜕变成为完整的小千世界，可其天地法则的完善程度， 与昔日洪荒三界相比，仍有明显差距。 毕竟那三界，乃是由盘古大神与三千混沌魔神的所有本源所化。 那时的三界之中，任何先天之物——哪怕只是先天第一朵云、第一声雷霆，皆是无比珍贵的至宝。 而凌渊界显然还未达到那种层次。 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在它开辟之初，作为根基所在的“天、地、海”三地， 或许真藏有不为人知的玄机。 许凌渊听后，微微颔首。 细细思索之下，的确如此。 当初凌渊界的演化过程，正是先成天空、大地与海洋， 再由这三者相互牵引，衍生万象，方有后续万物之生。 而且…… “我确实在星空中寻得了太阳金焰与帝流浆这两种极为稀有的灵物。” “在广袤无垠的天荒大地上，寻得了九天息壤。” 许凌渊听后立刻领悟其中含义：“望舒仙子的意思是，这次的机缘应在新生之海中？” 这几月来，他们确实未曾涉足海洋。 天荒海上，波涛翻涌，浪接苍穹。 此刻，许凌渊三人已立于海面之上。 “果然如此。” 许凌渊一直未有所获，心情略显焦躁。一到这里，便直接动用了天道本源之力。 重归“天地即我，我即天地”的状态后，他轻松察觉到海底深处的气息。脸上顿时浮现出欣喜之色。 “竟不只一件！” 他发现，在这天荒海最深处，的确藏有珍贵的先天之物，且数量为两件。 “老师，是什么？” 太曦凑近许凌渊身旁，满脸好奇地问道。 望舒也在一旁静静聆听。 “等到了就知道了！” 许凌渊哈哈一笑，“走吧，一起去取宝。” 话音刚落，三人便纵身跃入海中。 天荒海深达百万里。一路下潜至底，三人眼前浮现一幅奇异景象。 那是一片漆黑的海水，虽处深海，却自成一域。流动之间，宛若独立的“海中之海”。海水流转，带动无数海流生成，仿佛是这片大海万物的源头，如同孕育万水的母亲。 “一元重水！” 尽管心中早有预感，此行所得必非凡品，但真正见到此水时，望舒眼中仍是闪烁异光。 一如太阳金焰乃万火之王，九天息壤为万土之源，这“一元重水”便是万水之母。 所谓“一元”，意为无量。而这水中所蕴含的造化之力，同样无穷无尽。 传说只需一滴，便可化作万里江河。无论是炼器、炼丹，皆属至宝。 不仅如此，在施展水属性神通或使用水系灵宝时，也有极大助益。 正如九天息壤可压制一切土行神通一般，这“一元重水”也对三界万水具有镇压之效，凡涉水之术或灵宝，皆受其克制。 这一元重水最惊人之处，便在于那个“重”字。 它的确极重无比。 每一滴，都重达数十万斤。 更可怕的是，这种重量不只压迫肉身。 神魂与元神也会被它压制。 一旦在斗法中催动此水形成浪潮，无论哪位大罗神仙落入其中。 都会被压住法体，困住元神，难以动弹。 若无特别手段脱身，恐怕只能被生生溺毙。 这般威力，在先天神水中极具震慑之力。 当然，望舒几乎立刻意识到了一个关键点。 “既然一元重水在此……许道友，你说的第二件宝物，莫非是……” 她心中已有隐约的答案。 “嗯！” 许凌渊轻轻点头。 接着，他朝面前的一元重水伸手一点。 “嗡！” 只见那流动的重水从中掀起一道白浪，分出一条通道。 通道尽头，出现了一个散发蔚蓝光芒的巨大旋涡。 这旋涡之中，正不断涌出一元重水。 没错。 在这片一元重水的中心，竟藏着一个海眼！ “传说唯有太初海眼才能孕育一元重水……果然如此！” 望着那蔚蓝色的海眼，望舒轻声叹息。 神情中带着一丝怀念。 “望舒前辈，您可知道这海眼的隐秘？” 在一旁静静观察的太曦眨了眨眼，开口问道。 “老师传授的截教典籍中提到，此物似乎是龙汉初劫时由龙族掌控之物。” “但关于海眼的真实来历，并未记载。” 她将目光投向望舒，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也是许凌渊想知道的。 正如太曦所说，他在截教传承中确实见过关于太初海眼的些许记录。 “太初海眼，乃龙族诞生之地，亦为大海初始之所。” “一元重水由此海眼所生。” 典籍中的记载，仅止于此。 因此，许凌渊虽知这是一处非凡之地。 却不知其真正详情。 但从望舒刚才的反应来看。 她对这太初海眼，似乎了解颇深。 “我确实知道一些。” 望舒听后，坦然点头。 随即毫不迟疑地开始讲述起太初海眼的由来。 “你们应该知道，这太初海眼乃龙族祖地。” 她缓缓开口。 许凌渊师徒二人点头后，她才继续道：“但你们或许不知，这所谓的祖地，并非寻常之地……乃是指此地是‘祖龙’诞生之所。” 此言一出，许凌渊神色骤变。 第71章 祖龙 他是龙族的始祖，真正意义上的天地长子。 据“道祖”所言，当年先天三族鼎盛之时，连鸿钧尚未踏足圣境。 那时不要说斩三尸之法，就连最基本的修行体系都尚未完善。 可即便在那混沌未明、修行尚处蒙昧的时代，祖龙仅凭天生肉身与神通，便已拥有骇人战力。 “祖龙之力，撼动四海。” “当今寻常准圣，难敌其一爪之威。” 这是道祖曾在紫霄宫内对祖龙的评价。 由此可知，这位龙族始祖何等强大。 虽非圣人，却远超一般准圣，乃极为特殊的存在。 望舒接着说道：“龙汉量劫时，龙族乃鳞甲之首，执掌三界最强权柄。” “然而量劫之后，龙族迅速衰败至极。” “相较其他两族‘凤凰’与‘麒麟’，更是远远不及——许道友，你以为为何如此？” 这一问，令许凌渊眉头紧锁。 他此前从未深思过这个问题。 如今细想，确实令人疑惑。 先天三族为“龙、凤、麟”，分别为鳞甲、飞禽、走兽之主。 虽经历龙汉初劫后，三族皆受重创。 可凤凰与麒麟二族根基仍在。 如今三界之中，它们虽不显山露水，却仍保有高位。 比如三皇时期的神农尝百草证道时，曾有“麒麟献药”；昔年西周伐商，亦有“凤鸣岐山”。 这些事迹足以说明，凤凰与麒麟二族仍享气运，底蕴犹存。 而作为三族之首的龙族却不同。 一旦衰落，便是彻底跌入深渊。 巫妖时期，能为人族坐骑已属幸运。 更有甚者，被掏心取髓，沦为食物。 譬如黄龙真人，在龙族中已是佼佼者，却依旧要拜入玉虚宫，为元始天尊门下弟子。 即便遭受屈辱，也唯有隐忍。 直到三皇时代，借大禹治水之机，龙族才勉强攀上人族图腾之位，稍沾人族气运，得以维系族群延续。 即便到了今日。 龙族依旧受命于天庭，镇守四海。 不少龙族成员甚至归附佛门，成为“龙众”之一。 太初海眼的秘密，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许凌渊心中念头翻涌。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祖龙陨落，难道就能将整个龙族拉入衰败？这未免太过牵强。 心念一动，他忍不住开口：“望舒仙子该不会是说，这一切都与那太初海眼有关？” 他话音刚落，望舒便轻轻点头。 “正是如此。” 她神情认真地望着许凌渊，“你或许不知，这太初海眼不仅孕育一元重水。” “更重要的是……它具备‘擢升血脉，铸就仙基’的神效。” “擢升血脉，铸就仙基。” 这八个字在许凌渊耳中回荡，他瞬间明白了望舒话语中的深意。 “你的意思是，龙族……” “嗯。” 望舒轻轻应声。 “太初海眼本就是祖龙诞生之地，玄机莫测。” “自祖龙之后的所有太古龙族，必须进入太初海眼之中。” “唯有经此洗礼，才能真正成为翻江倒海的上古真龙。” 说到此处，她语气微沉，似有惋惜之意。 许凌渊已然明了其中关键。 太初海眼对龙族的意义，早已超越灵宝、洞天福地的范畴。 它是龙族的根本，是命脉所在。 上古时期，所有龙族出生后皆需进入太初海眼，完成血脉升华。 正因如此，上古真龙才得以称雄洪荒，位列先天三族之首。 难怪许凌渊一直觉得不对劲。 传说中真龙稀少，但个个强大无比。 如今的龙族虽多，却再难见昔日威势。 他缓缓开口，试探地问：“所以，如今三界之中……已无太初海眼踪迹？” 望舒微微颔首。 “不错。” “自从祖龙及诸位太古真龙于量劫中陨落，太初海眼的具体位置便无人知晓。” 她顿了顿，叹息道：“就算有人知道，恐怕也已经无济于事。” “当年龙汉初劫爆发，三族大战激烈异常，整片海洋被生生劈裂，化为今日四海。” “太初海眼，极有可能已在那扬大战中彻底毁灭。” 听到这里，许凌渊心头忽然一震。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一时理不清头绪。 思索间，他不禁好奇地问道：“望舒心仙子，这些关于龙汉旧事的秘辛，你是如何得知的？” 先天三族纵横的那个年代，望舒应当尚未化形。 以她的性情来看，并不像是会关注这些事情的人。 然而听闻此言，望舒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我虽不愿介入族中纷争，但终究是妖族的妖神。” “当年妖族曾倾尽全族之力，在暗中寻找太初海眼——此事，我自然知情。” 她这般说道。 “妖族在寻找太初海眼……嘶！” 许凌渊本想继续追问，话到一半却猛然醒悟了一件事。 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妖族寻找太初海眼，到底为了什么？ 这还用问么！ “太初海眼那提升血脉的能力，对龙族以外的生灵也有效？” 他震惊开口。 “自然。” 望舒轻轻点头：“太初海眼乃天地孕育而生，虽孕育了祖龙，但也并非只为龙族所用。” 说到此处，她似笑非笑地看向许凌渊：“现在，许道友可明白妖族为何要寻它了？” “……明白了。” 许凌渊当然清楚了。 巫妖之战时，妖族与巫族各自的优势何在？ 答案再明确不过。 妖族人多势众，巫族则个个强横无比。 世间万物，不论是草木精怪，还是山石成灵，只要开了灵智，修出法力，便可称为“妖”。 所以妖族人数众多，但实力参差不齐。 其中固然有上古妖神这般无敌于同阶的存在，但更多的却是实力低微的小妖。 可惜，后一类才是妖族的主流。 这也是他们与巫族之间最大的差距。 若真论平均战力而言，一个普通的巫族战士，或许能轻易击败上千名小妖。 但如果妖族得到了太初海眼…… 无数弱小的妖族便能通过血脉提升，打下仙基。 “那还得了？” 许凌渊一想到这种可能，心中就不由得一阵发寒。 若是所有妖族都能晋升至类似上古真龙的层次，那巫妖之战根本无需那么多谋略，妖族直接靠数量碾压过去就行了！ 第72章 第二个真正生命 见他神色惊骇，望舒竟露出一抹笑意。 那一瞬间，犹如春雪消融，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太初海眼虽然威力无穷，但从妖族查探所得来看，每一次为生灵擢升血脉，都会消耗其中的本源。” “虽说这些本源可以慢慢恢复，但短时间内，绝不可能让整个妖族都完成一次血脉提升。” “昔日龙族数量有限，才可以做到每一条新生真龙都受益。” “若是换作妖族，自然另当别论——原本他们的打算，是让一些天赋出众的新生妖族尝试血脉擢升。” 望舒说到此处，微微摇头。 想法总是美好的。 可实际上，妖族甚至还未真正找到那太初海眼的确切位置。 仅凭些许龙汉时期残存的只言片语作为线索。 不久之后，巫妖之间的冲突便全面爆发。 至于后面的事，她在那扬劫难中已然陨落，也就无从知晓。 但从巫妖之战的结局来看，妖族最终恐怕并未成功找到那处神秘之地。 再度听闻这些尘封已久的隐秘，许凌渊也只能轻叹一声。 不得不说，无论是先前提及的九天息壤与女娲之事， 还是眼下这太初海眼的传说， 都让他隐隐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就像曾经的巫妖二族。 妖族暗中筹谋诸多计划， 只要其中任何一个达成，或许都能彻底改变战局。 而巫族那边，类似的谋划也绝不会少。 可结果却是双方皆无所成， 两败俱伤，双双退出三界舞台。 若这不是天意，又该如何定义？ 不过…… “若截教注定衰败，是为天命。” “那我踏入此界，或许正是为了逆天改命。” 许凌渊心中默念，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但随即，他便压下了这份念头。 转而带着几分期待开口：“望舒仙子的意思是，我也能借助这太初海眼提升血脉？” 一提起这个，他立刻精神一振！ 望舒闻言，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自然不能。” “此地只对尚未踏足仙道的生灵有效，也就是未曾凝炼仙基者。” “一旦仙基已成，便再无用处。” 话已至此，再清楚不过。 在扬三人，哪怕是最年轻的太曦，也已是太乙真仙之境， 无法借此地之力。 “……” 许凌渊一时语塞。 说了这么多，最后告诉他不能用？ 这不是消遣人么？ 望舒见他神情，自然明白他的心思。 一时间，她也不禁有些尴尬。 方才不过是因回忆起妖族旧事，心中震惊之下才多言几句。 毕竟那曾是举族上下苦苦寻找的东西， 如今竟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不惊诧反倒奇怪了。 “不过，许道友若将来收了弟子……嗯，或是有哪位刚诞世的后辈需要血脉升华……” 于是她连忙补充道。 但她此话一出之后，许凌渊却是一愣。 “刚刚诞生的晚辈？” “！！！” 此时，他心中却是灵光一闪。 方才听到望舒讲述的时候，他心中就有一种“似乎忘记了什么”的感觉。 此时，却是突然想了起来！ “那枚蛋！” 他心头一震。 随后抬手，便是自截天道袍的袖口之中，取出了一枚灰扑扑、如同石头一般的蛋。 那也不是其他，正是此前云霄与他初次见面时代赠的礼物之一。 只不过前些日子和阐教斗智斗勇。 他倒确实是把这玩意全部忘了。 直到此时，才想了起来！ 据说此物本是赵公明之物，通天教主曾说其蕴含一份大因果、大机缘。 赵公明将其温养炼化了数个元会，却依旧没能让此蛋孵化。 反倒是自己上了封神榜，从此再无自由。 故而倒是把此蛋赠给了许凌渊。 而最关键的是……这枚蛋，便是赵公明在一个太古海眼之中发现的。 一并被一起发现的，还有赵公明的成名至宝——极品先天灵宝，二十四枚“定海神珠”！ 这么细细一想的话…… “赵公明师兄所发现的那太古海眼，不会就是三界之中已经被毁的太初海眼吧？” 正当许凌渊取出这枚蛋，并且思索至此的同时。 他便也是发现。 他手中的那枚灰扑扑的蛋，竟是动了一动。 “轰！” 其上的生机，于无声无息之中……轰然爆发！ “轰！” 那枚自许凌渊得到之后，就一直未曾有过任何动静的奇蛋。 此时在被许凌渊拿出之后，却是赫然开始出现异变！ 其中的生灵仿佛对于太初海眼有所感应一般，令得整个蛋都开始不断摇动起来。 而与此同时， “嗡！” 那不远处，一直在一元重水的包裹之下缓缓流转的“太初海眼”。 竟是也同样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 无数一元重水掀起澎湃的怒涛，仿若要将大海的一切全部翻卷！ 但是…… “止！” 许凌渊见状，却只是轻轻对着那翻滚的一元重水只一指！ 下一刻，那足以倾覆海洋、灭绝大陆的大海源头，便是瞬间安稳下来。 而许凌渊则是蹙着眉头看着手头那依旧不断颤动着的蛋。 他能察觉到，这蛋内生灵对于太初海眼的渴望。 也能察觉到，太初海眼对于这枚蛋的反应绝非寻常。 “难道……不可能吧？” “若真是这样，那这枚蛋恐怕非同寻常。” 他心里顿时浮现出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 随即一扬手，便将这枚蛋直接抛入眼前的太初海眼。 果然…… “簌！” 就像一块拼图完美嵌入空缺。 这枚蛋落入海眼的一瞬，竟自然而然地与海眼融合在一起！ 原本灰暗如石的蛋壳表面，开始闪烁出深邃的黑光。 黑象征玄，亦是水之色。 “老师，这枚蛋……难道就是望舒前辈提到过的上古真龙之卵？” 目睹这一幕，太曦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诞生不久，虽因许凌渊赐予传承而启智得道。 但她对一切仍充满好奇。 这几日一路随行，极少言语。 只是默默地吸收着新的认知。 但眼下见到这即将破壳的异象，她难得露出一丝探究之意。 严格来说，她是这片世界诞生的第一个生灵。 若不计草木花草，也不论曾死而复生的望舒。 那么这枚蛋，很可能是凌渊界的第二个真正生命。 第73章 孕育 许凌渊先是一摇头，说明了这枚蛋的来历。 “但从现在来看……其中的生命，恐怕不仅仅是太古真龙这般简单。” 身为掌控天道之人，他自然感知到。 这枚蛋内的生命正在苏醒孕育。 更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复苏方式，竟与昔日望舒的重生有几分相似之处。 只不过两者之间仍有差别。 当年望舒虽真灵消散，却还留有本体——那一株月桂神树所开的“月桂银花”。 而这枚蛋中的存在，则彻底陨落。 不仅真灵尽毁，就连昔日的躯壳也毫无痕迹。 勉强可以说，只剩下一缕微弱的生命本源，化作了这枚蛋。 正是这缕本源，此刻与整个太初海眼产生了共鸣。 “因此，它不会像望舒那样在凌渊界‘重生’。” “而是会孕育出一个与过往本源相同的新生命。” 就如一杯水蒸发升空，又化作雨滴落下。 雨滴与原来的水，虽已形态不同，本质却无二致。 但这已然是凌渊界孕育而出的、截然不同的全新生命。 至于这枚蛋中所孕育的生灵究竟是何物，许凌渊心中也已经有了答案。 就在这一刻—— “咔嚓！” 一声清脆的破裂响彻四方。 原本不断颤动的蛋壳上，裂开一道清晰可见的痕迹。 紧接着，整颗蛋壳崩碎开来！ 一只新生的生灵自其中破壳而出。 太初海眼的水流随之旋转不息，这生灵的身体也在飞速成长。 一百米、二百米、三百米…… 转瞬之间，这只刚刚降世的生灵已然化作一条绵延数万丈的巨大存在！ 它头生九角，宛如帝王冠冕。 利爪分立，撕裂千重海水。 通体漆黑如墨，鳞片似铠甲覆盖全身。 双目暗金闪耀，宛若星辰燃烧。 它周身弥漫的气血搅动四海，那沛然莫御的力量，正是天地间最极致的“力与美”的融合！ “唳！” 它张口发出降世后的第一声长吟。 刹那间，整个天荒海掀起滔天巨浪！ 这是一条龙，却又超越寻常意义的龙。 便是真正的龙族，也无法拥有这般威势。 尤其是那头顶由九角凝聚而成的帝冕，更昭示着它的身份非比寻常。 “生而为太乙……果真是祖龙。” 一旁的望舒望着眼前这一幕，不禁感慨出声。 不错，这只巨龙与太曦一样，都是三界极为罕见的存在——“生而太乙”。 正如先前望舒所说，这样的身份早已无需赘言。 “龙汉元会”本就是祖龙劫难。 龙，象征变化；汉，代表广大。 天地尚未成形之时，一气流转于虚空之中。 其身形蜿蜒，变幻莫测，结聚灵精，九角玄身，名为祖龙。 没错，这条自凌渊界太初海眼中诞生的真龙，正是一位早已在三界陨落的古老存在——祖龙！ “看来，祖龙当年陨落前，或许早有准备。” “他在太初海眼深处留下了一缕生命本源，化作一枚胎卵保存生机。” 许凌渊沉思片刻，大致推演出昔日龙汉初劫的真相。 只是显然，祖龙未能预料到最终结局。 他陨落之时，连一丝真灵都未曾保留。 不仅他如此，几乎所有的太古真龙都在那扬劫难中尽数消亡。 龙族传承自此断裂，太初海眼的位置也不再为人所知。 同时，太初海眼本身似乎也在那扬大战中遭到毁坏。 这才使得祖龙的这枚胎卵，在冥冥之中的机缘巧合下，落入了赵公明之手。 现在，反倒借着许凌渊之手，在这凌渊界里孕育出了一头全新的祖龙！ “时也命也。” 许凌渊轻轻摇头。 他随即望向眼前的庞然大物。 “还不快些变化身形？” 眼见那刚刚入海的祖龙搅动周遭一元重水不断流转，许凌渊也只能开口说道。 他能感受到，这头新生祖龙并无敌意。 不过是龙归大海，一时兴奋罢了。 但他话音刚落，如同天命加身一般。 那祖龙庞大的身躯瞬间开始缩小。 不过片刻，已然化为人形。 只见其身穿玄色龙纹衣衫，黑发金瞳，气度不凡。 刚一化形，便双臂环抱，昂起头来。 “哼！你们……是……什么人！？” 他面容冷峻，一声不吭地盯着面前三人。 简而言之——很凶，也很酷。 因刚诞生不久，说话仍断断续续。 但…… “……” 此刻，许凌渊三人却皆露出古怪神情。 “嘻嘻。” 太曦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倒不是别的缘由。 实在是眼前这祖龙的模样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原本，黑发金瞳、龙纹在身、神情冷漠的形象应当极有威严，让人敬畏。 偏偏…… “你怎么是个小孩子！？” 太曦看着他，笑盈盈地问道。 不错——与太曦不同。 这位初初化形的祖龙，竟然呈现出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孩模样。 看上去年纪比哪吒还要小一些，大约四五岁上下。 可以想象……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叉着腰，摆出一副“我很酷，很高傲”的姿态看向他人。 若真能生出几分威慑力，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太曦乃天荒广陆与玄牝地母祖气所化，在凌渊界已存世许久……化形成少女模样自是理所当然。” 许凌渊强忍笑意开口。 “至于他……” 剩下的话无需多说。 这片天荒海本就新诞未久，而这祖龙更是刚刚破壳而出。 化形之后自然只是孩童形态。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手，如先前教导太曦那样，将相关知识传入小祖龙识海。 至于这一番动作的目的，也不言而喻。 “你可愿拜我为师？” 说实话，许凌渊自己也没想到。 继太曦之后，这么快便会收下第二个弟子。 这头小祖龙同样诞生于他的凌渊界，更准确地说，是赵公明当年赠予他的那枚蛋所孵化出来的。 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他都应该将这条小龙收入门下。 更何况……这可是祖龙！ 这样的弟子，哪怕是圣人遇见了，也绝不会犹豫半分。 至于那些喜好拉拢人才的西方佛门，恐怕更是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前来抢夺。 第74章 二弟子玄螭 小祖龙听到许凌渊的询问后，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低声应了一句。 只是那张太过稚嫩的小脸，却让这种冷酷显得有些滑稽。 反而透出一股莫名的喜感。 “你很能打，有资格做本龙的师尊。” 它奶声奶气地说道。 说完之后，却又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望舒： “嗯……你也挺厉害，不过比不上师傅——但也够资格做本龙的师娘了。” 这话一出，扬面再度陷入微妙之中。 而小祖龙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望舒那瞬间变得僵硬的表情和隐隐羞恼的情绪。 它又将目光转向太曦，摆了摆手： “哼哼！你就不行了，不能当本龙的师傅！” “……太曦是你师姐！” 许凌渊见望舒神色不对，连忙岔开话题。 “哦，那样的话也算勉强合格了。” 小龙点点头，语气依旧带着奶气。 很明显，这是祖龙一族某种天生的能力。 作为天地孕育的存在，它们对危险有着天然的感知力。 许凌渊听罢，也就不再纠结此事。 “既然如此，那你今后便是我第二弟子。至于道号……” 他思索片刻，试探性地看向望舒。 望舒原本还因小祖龙刚才那句话而感到些许羞恼。 但此时看到许凌渊的目光，便顺势接过话头： “祖龙者——海真之王，居于海中有真，星气笼罩，可号‘玄螭’。” 她缓缓道出此言。 “好！” 许凌渊一听，极为满意。 随即转头对小祖龙说道：“你之道号，便唤作‘玄螭’。” 小祖龙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但脸上依旧是一副高冷模样： “本龙说话算话——你是本龙的老师，你说的算！” 在为二弟子玄螭定下道号后。 许凌渊心中又升起一丝好奇。 比起太曦来说，玄螭身为祖龙，竟然没有类似“地母绫”那样的伴生灵宝。 这让他颇感意外。 然而望舒听了他的疑问，只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许道友，玄螭乃是祖龙……何须什么伴生灵宝？” 这句话一出，许凌渊立刻明白了过来。 可不是么？ 祖龙，本就是天地间最为宠爱的存在。 按道祖所说——它即便在洪荒年代随意成长，仅凭肉身力量、气血之力与天生神通，便已足以称得上是圣人之下无敌。 这般生灵，其诞生本身就是一种大机缘。 自然，也不会有灵宝伴生。 但…… “没灵宝也没什么……回头我用点先天一炁给他们炼两件不就行了？” 一想到将来，自己的弟子可能是一个武装到极致的祖龙，还有一个由先天地灵所化、天赋丝毫不逊于祖龙的太曦。 许凌渊竟一时有些为阐教感到惋惜。 渊泉山，凌渊阁。 许凌渊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静室内。 比起进入凌渊界之前，他不仅修为踏入了大罗金仙境界。 更重要的是，身边还多了两位弟子。 “这里就是老师的道扬？” 身穿鹅黄纱裙的太曦微微闭目，脚下轻踏地面，仿佛已与整片大地相连。 “果然如老师所说……三界的大地法则比天荒广陆要完整得多。” 刹那之间，她便通过与地脉的感应，了解了四周山川草木的一切情况。 而在她身旁，一脸冷淡的祖龙玄螭则低声咕哝了一句： “这里没有大海，本龙不喜欢。” 对于两人的话语，许凌渊并不意外。 他对这两位新收弟子的天赋神通早有所知。 大师兄“太曦”乃凌渊界孕育出的第一个生灵。 其资质之高，在三界之中可比肩昔日三清。 更因化形之时，“玄牝地母祖气”落在天荒广陆而生。 天生与地脉相通，一举一动皆能调动大地法则。 再加上那件伴生灵宝“地母练”，乃上品先天灵宝。 无论法力、灵宝、神通、根基、天赋、体魄强度，无一处薄弱。 可谓全面无缺，堪称完美。 至于二弟子“玄螭”，单凭“祖龙”二字便已足够说明一切。 虽无灵宝护身，但他初生不久的肉身与气血，其强度已接近修成“太阴造化法身”的许凌渊。 更难得的是，他的肉身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增强。 加上祖龙独有的天赋神通。 许凌渊心中自有一番判断。 这两位弟子只需很短时间，便可稳固自身状态。 一旦适应过来，便能以太乙真仙之境，与大罗金仙抗衡。 连许凌渊自己都觉得，有些压力了。 若他不尽快夺取一些气运，来强化凌渊界。 恐怕过不了多久，这两个妖孽般的弟子，修为便会超越他这个师父！ “三界乃是大千世界，灵气与天地法则自然远胜凌渊界。” 许凌渊摇了摇头，先是对太曦解释了一句。 随后又对玄螭说道：“山中有一口灵泉，名为造化泉。” “你可在其中引入几滴一元重水，建一座水府用于修行。” 他将二人带出来，本就是打算借助渊泉山的灵气助其提升。 毕竟如今凌渊界虽已成长为小千世界。 但就修行环境而言，仍远远不及三界。 像望舒那样本身已达准圣之境，修行重在悟道。 又有月桂神树相伴，对灵气的需求并不高。 如此条件，才适合留在凌渊界修行。 而太曦与玄螭，则更适合在三界修炼。 “老爷！” 正当三人交谈之际。 门外忽然传来渊灵欢快的声音。 许凌渊带着两位弟子出门迎接时，渊灵反倒疑惑了起来。 “咦？” 她满脸不解。 老爷闭关几个月，怎么多出两个人？ “这两位是你太曦师姐，与玄灵师兄。” 许凌渊笑着向渊灵介绍。 至于渊灵，他早就跟两位弟子提起过。 “师姐？师兄？” 听闻二人竟是许凌渊收的弟子，渊灵愣了一下。 随即，小脸上满是惊喜。 “太好了！师姐师兄喜欢玩什么？” 显然，她觉得自己在渊泉山中终于有了伴。 说话间，那双灵动的眼睛更是兴奋地看向玄螭。 相比起以少女形态出现的太曦，玄螭孩童的模样更像“玩伴”！ “玩什么玩——你这丫头就知道玩！” 许凌渊听后，无奈地一把将她拎住。 “我正要为你师兄师姐讲道，你也一起听着。” 身为师父，教导弟子的责任，他不会推脱。 第75章 讲道 听闻自家老爷要“逼”她修行，渊灵的小脸先是一垮。 但转念一想，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眼睛骨碌一转，轻声说道：“老爷，渊灵能请朋友一起来听讲么？” 她忽然开口问。 许凌渊闻言微愣：“朋友？” 随即他明白了过来：“你是说那些常与你一起玩耍的小妖？” 他曾听渊灵提过，在渊泉山中，她有几个亲近的妖怪伙伴。 点点头，许凌渊稍作思索后便应允道：“既是讲道，若它们愿意听，来便是了。” 这般情形在三界之中并不罕见。 许多大能之士讲道时，重在一个“缘”字。 尤以截教为甚，主张“有教无类，万物皆有仙根”。 昔日截教万仙之中，多数本是散修。 他们原是在通天教主东海讲道之时，有幸聆听圣人法音，得正法真传，才得以成仙，定居东海。 因感念圣人恩德，遂自号截教弟子。 所谓截教外门弟子，便是由此而来。 许凌渊身为截教弟子，自然沿袭此规。 再说渊灵所识之小妖，皆通过渊泉山护山阵法考验。 可知其心性不恶，并非食人凶妖。 所以他也就答应了渊灵的请求。 “谢谢老爷！” 渊灵一听，顿时欢喜地跳了起来，“我去告诉小猴和小狐狸他们！” 话音未落，她便施展神通，身影一闪而逝。 “这丫头……” 许凌渊笑着摇头。 回过头来，却见太曦似在沉思，玄螭仍是一脸冷峻。 “太曦，你可别学渊灵那般贪玩。” 许凌渊板起脸来训诫，“她整日不肯修行，只顾胡闹。” “弟子谨记教诲！” 太曦乖巧应声，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笑意。 心中已有计较——自家老师其实挺好说话的。 日后想偷个闲，去山里赏景，只要撒个娇，应该就能成事。 不行的话，还可以叫上玄螭师弟帮忙撒娇！ 看着她那副模样，许凌渊哪还不明白她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他只是笑了笑，没有点破。 太过严肃不是他的作风。 气氛轻松些也好。 “好了，你们两个坐到蒲团上去。” 随着许凌渊话落，太曦与玄螭依言坐下。 随后，许凌渊便开始讲道。 “先天之天，天有其精……” 随着他开口说法， 太曦与玄螭几乎在刹那间就进入了悟道的状态。 他们静静聆听，神情专注，似已沉醉其中。 与此同时，整座渊泉山上空，无数赤雁与白鹤盘旋飞舞。 凌渊阁四周，草木随风摇曳，仿佛也在倾听大道真意。 天地之间，隐隐浮现仙光，条条法则如丝如缕，环绕四周。 此情此景，若被三界中的寻常大罗金仙所见，定会惊得瞠目结舌。 因为此时许凌渊讲道，竟引动了天地异象。 虽远不及圣人讲道时的气象万千， 却也足以惊世骇俗。 要知道，这般天地感应，只有对法则领悟至深者方能引发。 故而，讲道之时才会引动天地共鸣，降下异象。 可许凌渊自己对此毫无惊讶之意。 并非他自视过高， 作为一个曾亲历天地开辟、世界演化的修行者， 他对天地的理解，在大罗金仙中无人可及。 哪怕是一些准圣，在某些法则上的感悟，也未必能胜过他！ 就在讲道途中，许凌渊察觉到渊灵悄悄带着几个小妖溜进了凌渊阁。 他们正悄然朝讲道之处靠近。 不用说，这些便是渊灵平日里一起玩耍的伙伴了。 许凌渊一眼望去，便看清了来者一共四只小妖。 其中一只猕猴妖，满身青毛，双目灵动非常。 一条赤色大蟒，鳞片晶莹如玉，通体透着一股灵气。 一只火红的小狐狸，眼睛清澈透亮，皮毛泛着光泽，似有淡淡仙光缭绕。 而站在渊灵肩头的，则是一个由树枝化成的小人。 许凌渊一望便知， 那绿枝小人乃是一株槐树所生枝条幻化而成。 这四个小妖修为尚浅，尚未完成化形。 即便最强的那只猕猴妖，也才刚入渡劫境。 反倒是地仙境界的渊灵，在这群小妖中俨然成了领头之人。 “渊灵妹妹，我们就这样进来，真的可以吗？” 刚刚踏进凌渊阁，猕猴妖便低声询问，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安。 主要是刚到阁楼前的时候，他已经看见外面许凌渊讲道所引发的天地异象。 一想到接下来要听那位“渊泉大仙”讲道，猕猴妖心中自然是紧张得不行。 “是……是呀！” 这时，那条赤色大蟒也跟着附和了一句。她的声音带着御姐的味道，此刻同样有些颤抖。 “哎呀！通风、赤灵，你们放心啦！” 渊灵拍了拍胸脯，“老爷人最好的——他既然答应让你们来听道，你们还怕什么？” 说着，她又指了指旁边的小狐狸：“你们看看人家琉璃和槐心，她们都不紧张！” “……” 猕猴妖“通风”与赤蟒妖“赤灵”听了这话，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琉璃不紧张？她都紧张得法力都控制不住了好吗！” 他们忍不住指向那只小狐狸一直闪着光的赤色毛发。 作为朋友，他们自然知道这小狐狸对“渊泉大仙”的崇拜到了何种地步。 怎么可能不紧张？ 还有那个槐树妖“槐心”，整个小树人都在发抖好不好！ 几只小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靠近了讲道的静室。 于是大家也都安静下来，默默跟随渊灵走进了静室之中。 然后—— “！！！” 赤蟒妖“赤灵”几乎当扬就要晕过去。 原因无他，正所谓龙不与蛇居。 作为蛇类，她才踏入静室，便从那盘膝坐在蒲团上的玄螭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气息。 那是龙种带来的血脉压制。 赤灵曾经见过几个龙族后裔，但它们完全无法和玄螭相比。 玄螭带给她的压迫感，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向她压下来！ 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她只想立刻逃走。 可就在这时…… “嗡！” 一阵微风拂过。 紧接着，赤灵便感觉那种来自血脉深处的威压消失不见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四只小妖耳边同时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 “尔等既来听道，便且入座吧。” 第76章 小妖 虽说位置自然没法和玄螭与太曦相提并论。 但几只小妖仍旧眼前一亮。 它们纷纷上前，各自选了一个蒲团或卧或趴，开始专心听起道来。 不可否认，许凌渊原本对渊灵带来的这几只小妖并没有多少在意。 只当作是一次缘分，讲了一次道罢了。 可是在讲道的过程中，他确实感到有些意外。 要明白，许凌渊此次讲道的对象，是太曦与玄螭这两位弟子。 所以他所讲的天地法则，自然是以太乙真仙为目标。 对于太乙真仙之下的修行者来说，能领悟他所讲的十之一二，已算是不错了。 心思繁杂，无法专注于修行的人， 多半连一点都听不懂——正如此时的渊灵，听得昏昏欲睡。 但他却发现，那四只小妖竟然全都进入定中。 虽然一个个眉头紧锁，法力波动明显，显然听得很吃力。 但的确能够坚持下去。 “天资、悟性与道心都不错。” 他心中微微有些惊讶。 以这四只小妖展现出来的资质，在天赋不一的妖族之中，实在难得。 甚至在他看来，这四只小妖日后或许都有望踏上仙道。 若有足够的机缘，它们突破至金仙……乃至出一两个太乙真仙，也未必不可能！ “渊灵这丫头……该说不愧是天生地蕴的仙灵么？不只是避凶趋吉的本领，就连交友也有几分运气。” 于是，许凌渊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 不久之后，许凌渊的讲道便结束了。 “嗡！” “嗡！” 太曦与玄螭二人，果然才情极高。 此刻他们身上的法力不断涌动，隐隐已有突破之势。 见此情景，许凌渊轻轻挥手。 立即将那四只小妖与渊灵送出静室之外。 又在两位弟子身旁布下阵法，护其不受打扰。 而他自己，也一步迈出静室。 “你师兄师姐即将突破，莫要打扰他们。” 刚踏出静室，许凌渊便见到被传送出来的渊灵与四只小妖面露疑惑。 便如此解释了一句。 “我就说嘛！” 渊灵听后立刻露出恍然之色。 另外四只小妖中，猴妖、蛇妖与槐妖脸上皆闪过震惊。 它们这些散修精怪，平日苦修数百年也难有突破。 自然想不到，玄螭与太曦竟因听道而即将晋升。 唯独那只小狐狸，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再说说你们吧——你们都是我渊泉山中的精怪？” 这时，许凌渊索性开口询问起这几只小妖。 几只小妖闻言，自是受宠若惊，激动不已。 渊泉山中，除了族内有传承的小狐狸之外，其余妖类对截教弟子一无所知。 可它们却清楚地明白，眼前的这位，乃是名震四方的渊泉大仙！ 曾击败天庭神将，如今三界之中，无论是哪座山头的妖王鬼怪，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大人物！ “我等……我等……” 此时，连那群妖之中地位最高的猕猴妖也语塞无言。 唯有那只名叫琉璃的小狐狸，忽然挺身而出。 “渊泉山主，我们几个并不是渊泉山的原住精怪。” “我叫琉璃，来自浮须山狐妖一族。” “通风以前是在‘白鹇山’修行的。”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天真少女，不疾不徐地道出了四只小妖的来历。 总而言之，这几名精怪其实都不是渊泉山土生土长的妖怪。 而是原本在别处山脉修炼的小妖。 因听闻渊泉山灵气充沛，远超寻常之地。 又仰慕渊泉山主威名赫赫，才纷纷前来投奔。 果然如许凌渊所预料。 这几名小妖皆有过奇遇。 比如猕猴妖“通风”，便是在白鹇山时偶得一位上古仙人的传承，方化作精怪。 那是一套极为玄奥的“通风采月”修行法门，因此他自号“通风”。 蟒蛇妖“赤灵”则曾服下一株仙草，开启灵智，通体鳞片红如美玉。 值得一提的是，她原本打算前往西牛贺洲定居，甚至已看中一处名为“七绝山”的地方。 但最终被渊泉山的盛名吸引，才改变了主意。 槐树妖“槐心”经历也类似。 其本是千年槐树成精，凭借操控地脉之术，从原地迁徙至渊泉山。 至于最后的小狐狸“琉璃”，则是来自邻近浮须山的狐妖一族。 总而言之，这几只小妖无一不是渊泉山附近妖族中的佼佼者。 不仅资质出众，且修的是正统法门，并未吞食血食。 …… 听罢琉璃一番话，许凌渊沉默了片刻，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波动。 对于槐妖与小狐狸，他倒是没有太多意外。 可那猴子和赤蟒妖的身份，却让他不禁浮想联翩。 “七绝山？莫非正是那日后成为对手的赤蟒妖？” “通风……难道就是几百年后那位赫赫有名的通风大圣‘猕猴王’？” 念头一起，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可再细细思量，似乎又并非全无可能。 毕竟渊泉山如今在人间声名远播。 各方精怪蜂拥而至，汇聚于此，实属常情。 许凌渊听罢，略一沉思。 琉璃小心翼翼地开口：“渊泉大仙，您还收弟子么？” 这般问题，确实有些大胆。 其余几只小妖也纷纷露出期待神色。 许凌渊从思索中回神，笑道：“你倒是敢问。” 他又说道：“我刚收了两位弟子，眼下并无再收徒的打算。” “哦……”小狐狸与同伴们顿时显出失落。 许凌渊见状又道：“不过尔等能结识渊灵，也算是有缘。” “往后讲道时，尔等可以再来旁听。” 三只小妖听了这话，神情又恢复了些许活力。 唯独琉璃依旧垂头丧气。 她低声嘟囔：“那山主到底要怎样才愿收我为徒呢？” 许凌渊忍不住笑了：“若你能与我那两位弟子天资相近，我自然会收你。” 这话说得直接，却也是他心中真实所想。 这几只小妖虽不凡，但尚不足以入他门下。 哪怕做记名弟子，也还有差距。 许凌渊心知自己身份特殊。 他是如今截教在三界中唯一弟子。 肩上担子极重。 他有意复兴截教，这条路注定艰难。 将来所行之事，必会被阐教、佛门视作眼中钉。 成为他弟子者，也将承受巨大压力。 太曦与玄螭之所以被收入门下，正是因二人天赋卓绝。 若要再收徒，至少也要具备同等天资才行。 否则，反倒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那样，不仅害了对方，亦可能危及截教未来。 第77章 娲皇界 她听完后猛地一跃而起：“好！一言为定！” 尾巴来回扫动，满是欢喜。 “老祖宗说过我天赋很好，回头一定要让山主收我为徒！” 许凌渊淡淡一笑：“那我便等着了。” 他对这只性格直率的小狐狸颇有好感。 此刻也不再多说什么，任由她开心着。 在一旁的另外三只小妖，看到眼前这一幕，心中又是羡慕，又觉欢喜。 它们当然能看出来，许凌渊对那只名叫琉璃的小狐狸很是喜爱。 如此看来，就算将来不会成为亲传弟子， 只要建立了关系，对这小狐狸来说也是好处无数。 正当一人打算说笑几句之时—— “嗯？” 他忽然顿住话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望向天空。 “？” 其他四只小妖与渊灵，也跟着一同仰头望去。 随即，他们全都看见了。 从天际飞来一只巨大的青色神鸟，脚踏霞光，缓缓而来！ 那神鸟飞行之间，身后一道道青色虹彩弥漫开来。 若说世间还有何物能让人一眼认出是上古神禽， 那便是传说中的青鸾！ 而这神鸟散发出的气息，仅是靠近便让下方的几只小妖感到法力紊乱，难以自控。 待它飞至渊泉山上空时，身形一晃，化作一位身穿青衣宫装的仙娥！ 见状，许凌渊也顾不上身边这些小妖了， 立刻踏云上前：“敢问仙子，可是娲皇宫的青鸾仙子？” “正是。” 青鸾仙子微微行礼，动作优雅。 许凌渊接着问道：“仙子此来，是否带来了圣人旨意？” 他心里其实早已明白青鸾为何而来。 毕竟通天教主之前已经提醒过他。 “山主所言不差。”青鸾仙子点头，“女娲娘娘法诏在此，请山主前往娲皇宫一行。不知山主意下如何？” 这个问法，原本并不需要存在。 因为圣人旨意下达，旁人哪里有选择余地？ 但许凌渊身份不同，既是圣人弟子，又是截教在三界行走的唯一之人， 地位确实非同一般。 所以，青鸾仙子才会这般相问。 “圣人召见，焉有不赴之理。” 许凌渊点头应允。 随后交代了几句，便跟随青鸾仙子一路而行， 直往那位于三十三天之外的娲皇宫而去。 三十三天之外，混沌深处。 有一方世界名为‘娲皇界’。 此刻，在这片天地之中，彩霞随烟升腾，金花伴云绽放。 四处可见仙娥飞舞，洒落七彩光影。 更有各种仙兽奔走于空中，奇石林立，景致非凡。 “圣人所开辟之界域……” 许凌渊脚踏云彩，随青鸾仙子飞越娲皇界上空。 此时他目光四顾，不曾稍离四周景象。 神识不断扫视，仔细观察一切变化。 他本就计划前来拜见女娲娘娘。 缘由不少。 其一，便是这‘娲皇界’。 从名字便可得知，此界为女娲娘娘所创。 没错。 许凌渊早从通天教主处听闻。 诸位圣人以自身法力，可在混沌之中开辟小世界作为道扬。 毕竟圣人全力出手，争斗之时甚至能令三界重演地水火风。 更不必说开辟一方小天地。 昔日道祖的紫霄宫便是一例——那不仅是一座宫殿，而是一个独立小世界。 连道祖的玉京山，也被一同挪移其中。 如今诸圣之中， 唯有女娲娘娘不涉红尘纷争，独辟娲皇界。 其余圣人因大教之争，未曾如是。 故而许凌渊对此界自然充满好奇。 身为混沌珠之主，掌控凌渊界之人， 他极想知道，这由圣人开辟的娲皇界，究竟属于哪一级别。 是未成形的世界雏胎，还是小千世界，甚或更高？ 然而亲临之后，他却察觉一处异样。 这娲皇界本身，并未达到小千世界的规模。 至少许凌渊未在此界天幕之上见到日月星辰，唯见道道仙光垂落。 此界范围亦极有限，大小不及凌渊界的千分之一。 但偏偏，此地生灵繁衍不息，灵材丰饶。 仅凭神识一扫，便可见诸多仙草灵药。 换言之， “此界整体，并不像完整的小千世界。” “可某些方面，远胜凌渊界不知凡几……极有可能已达中千世界之境。” 这般奇异状况，令许凌渊难以抑制心中疑惑。 “渊泉山主，似乎对娲皇界颇感兴趣？” 身旁青鸾忽而开口。 她早已留意到许凌渊神情有异。 “确有几分好奇。” 许凌渊坦然点头。 出乎意料的是，青鸾竟随之娓娓道来。 “娲皇界乃不周山倾塌之后，娘娘亲手所辟之域。” 所言之事，许凌渊本就知晓。 昔日妖族天庭的真正所在，便是那传说中撑起天地的“天柱”——不周山。 作为妖族圣人，女娲娘娘在巫妖大战前的道扬也在此地。 可惜的是，在那扬旷世大战之中，祖巫共工怒撞不周山，将这座擎天之柱生生撞断。 自此之后，女娲娘娘才另辟天地，开辟了“娲皇界”。 不过…… “娘娘曾动用造化之力，将不周山残存的半截山体与无数灵材一同炼入此界。” “这才奠定了娲皇界的根基。” “如今界中的仙兽、灵草，皆是由此而生。” 这个隐秘，对许凌渊而言，完全是闻所未闻的上古秘辛！ 他虽知晓广成子手中的番天印，乃是由元始天尊取自半截不周山炼制而成。 却从未想过，另一半的去向竟与此界息息相关。 “原来娲皇界，竟是由女娲娘娘以不周山残体和灵材所开辟！” “等等……重点不是山体与灵材，而是‘运转造化’这四个字！” 许凌渊心头一震。 他拥有凌渊界，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单凭灵材或灵气，并不能真正助益一个世界的演化。 即便他现在将渊泉山移入凌渊界，种满灵草，也不过是提升灵气浓度罢了。 对于世界本身的演化，并无根本影响。 可女娲娘娘却能以半截断山与灵材为基，开辟出如此宏大的世界。 这其中的关键，定然就在“运转造化”之上。 然而，他并未继续追问青鸾仙子。 他清楚，这样的问题，恐怕青鸾也无法解答。 “此事必然涉及圣人根本之法……待我回到三界，定要请教通天老师！” 许凌渊隐隐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极为关键。 之后，他又与青鸾仙子交谈片刻，问了些关于娲皇界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她竟毫无保留，详尽告知。 态度之诚恳，令人惊叹。 第78章 太阳金焰 只见其外景如烟如霞，苍茫浩渺，光影浮动似水波荡漾。 宫阙恢弘古朴，气势森严，又带着几分清雅风韵。 正门之上高悬金匾，刻有三字——【娲皇宫】。 许凌渊便从云端落下，跟随青鸾仙子缓步行至宫门前，步入其中。 青鸾仙子很快便将他引至宫内一座阁楼前。 “此乃十方阁，娘娘正在其中，山主请自便入内。” 她对许凌渊这般说道。 言罢，便缓缓转身离去。 然而就在她离去之际，许凌渊却隐约听见一句极细微之语：“灵珠子之事，多谢山主手下留情。” 至此，他才明白青鸾仙子一路以来为何待他如此和善。 原来是因他昔日放过哪吒，种下了这一份善缘。 否则，那些关于造化运转的秘语，恐怕他也无缘听闻。 …… 心念至此，他轻轻摇头，驱散脑海中的杂思。 随即缓步迈入十方阁中。 刚一踏入阁门，便见前方设有一座宫榻。 一名女子正斜倚其上。 头顶悬着一柄金伞，身侧放着一枚暗金色葫芦。 纤腰轻展，佩环鸣响；玉容清丽，神光流转。 便是广寒宫中的嫦娥，也难及她的风姿；九天上的仙子，更无法与之比拟。 她的容貌不在太曦、望舒之下，皆属三界绝色。 但比容貌更为惊人的，是她身上的气质。 威严而不失柔美，优雅中带着慵懒，贵气浑然天成。 而事实上，她的确身份尊贵无比。 她是妖族圣人，亦是人族圣母——女娲娘娘。 …… 面对眼前这位高坐于榻的圣人，许凌渊在短暂惊艳之后，很快恢复平静。 他微微拱手，行礼道： “截教弟子许凌渊，参见女娲圣人。” “通天师兄倒是收了个好弟子。” 女娲娘娘语气淡然地回应。 许凌渊微微一笑，回道：“娘娘谬赞。” 不可否认，无论哪一位圣人，皆非喜欢迂回之人。 女娲也是如此，稍作寒暄后，便直接切入正题。 “本宫召你来娲皇宫，所为何事，想必你也心中有数。” 她缓缓开口。 “九天息壤与我有因果，但并非属于本宫……将来若有合适之人问起，自有定论。” 话音落下，她先将九天息壤一事搁置一边。 正如其所言，息壤虽为她证道关键，却不归她所有。 因此，并未深究许凌渊手中息壤的来源。 她真正关注的，是另外两个问题。 “本宫要问你的第一件事，是关于‘太阴炼形’之法——此乃昔日妖族不传之秘，你是如何习得并修炼成功的？” 当然，与太阴炼形之法相比，她更在意的是第二个问题。 “其二，便是那太阳金焰……你是从何处得来？” 此话一出，女娲娘娘的眼中已然透出几分冷意。 太阴炼形之法倒也罢了——那不过是一门修行手段。 上古妖神之中，也有几人知晓。她不至于因一门修炼之法，与截教起什么冲突。 但太阳金焰却不同。 此神通对于妖族而言意义非凡，是妖族正统的象征。 女娲清楚，如今三界之中，只剩陆压这一只金乌尚存。 许凌渊能掌握太阳金焰，原因便不难推测。 其中最大可能，便是他炼化了昔日九位被射落的金乌太子之一的真灵元神。 事实也确实如此——女娲自己比谁都清楚。 世人皆以为当年那九位金乌太子被后羿射杀之后，已神魂俱灭。 但她知道，事情并非如此。 不止是神魂的问题，连同他们的真灵也在陨落后莫名消失不见。 这一点，极为反常。 因为真灵此物，在寻常争斗之中极难彻底毁灭。 除非遇上蚊道人之类诡秘莫测的存在。 否则，哪怕是封神量劫之中，阐教、截教弟子即便陨落，也大多会留下一缕真灵，归于封神榜中。 可女娲亲自查过，始终未能寻得那九位金乌太子的真灵踪迹。 而更值得怀疑的是，九位太子当日之死本身就有诸多疑点。 原本十位金乌太子居于汤谷扶桑神树之上。 这株扶桑本是生长在太阳星上的先天灵根，由帝俊与东皇太一两位妖皇自太阳星移至汤谷，并设下重重禁制。 按理说，十位太子绝无可能同时离开扶桑神树。 可就在那一日，十位金乌太子竟一同飞出，这才有了后羿射日之事，最终引发巫妖大战，彻底改变天地格局。 这也是为何如今女娲态度大变的原因。 自从妖族衰败以后，她对三界纷争早已不再关注。 这些年来，唯有昔日商朝纣王题诗侮辱于她之时，她才出手安排三位大妖扰乱朝纲。其中狐妖更化身妲己，掀起封神劫难。 除此之外，她从未插手三界因果。 但这一次，牵涉到金乌太子，便非同小可。 倘若许凌渊当真炼化了一位失踪金乌太子的真灵元神…… 这说明，截教与当年九位金乌太子的陨落，恐怕脱不了干系。 甚至可以推测，此事还与昔日妖族的衰败存在直接联系。 若事实真是如此，那女娲娘娘便不可能再装作不知情。 许凌渊显然也明白这一点。 他面向女娲，开口说道：“我若告诉娘娘，太阳金焰是我偶然所得。” “与金乌一族并无关联，娘娘可会相信？” 女娲没有回应，神情冷淡，明显不信。 太阳金焰乃是金乌一族独有的神通，这在三界之中早已公认。 她自然不会接受这样的说辞。 但紧接着，许凌渊又道：“我也知娘娘不信，因此为了澄清误会……我特意请来一位娘娘的旧识，前来替我说话。” 一听此言，女娲眉头微皱。 旧识？ 她一时之间不明所以。 先不说三界之中，能称得上她“旧识”的人寥寥无几。 更何况这里是她的圣人道扬，戒备森严。 许凌渊真有能力，在她眼皮底下带入一个人来？ 别说他了，便是通天教主也做不到。 然而就在下一瞬，女娲瞳光一凝。 随着许凌渊话音落下，一个身影竟从他身旁缓缓浮现而出。 “这是……” 即便是她，此刻也无法一眼看穿这种手段。 待看清来者模样时，女娲神色骤变。 那是一名白衣胜雪、气质出尘的女子。 她缓步走出，眉目如画，宛若月下仙子。 第79章 月神 女娲震惊之下，竟从宫榻之上站起。 不错。 现身之人，正是“月神”望舒！ 而望舒见到故人，脸上也露出一丝少有的情绪波动。 她望着女娲，轻声叹息：“女娲姐姐，许久不见。” 女娲已然走下宫殿。 脚步轻盈，身形如风。 只是一步，便已来到望舒身前。 以圣人之灵觉，她已确认对方身份无疑。 不论是真灵气息、本源波动，还是容貌举止、神态细节。 皆足以证明——眼前之人，正是真正的望舒！ “望舒妹妹，你不是已经……” 这一刻，她心中的震撼与喜悦，前所未有。 震撼的是，明明真灵已灭的望舒，竟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喜悦则不言而喻。 尽管她曾为上古妖神，也曾受封“娲皇”。 但她本性恬静，并非热衷纷争之人。 在诸多上古妖神之中，望舒的地位与修为皆高，性情淡然，不喜纷争。 她与女娲关系尤为亲近，一向以姐妹相称。 当年望舒陨落，女娲悲痛万分。如今再见故人，自是满心欢喜。 “女娲姐姐，听我慢慢道来……” 见女娲如此姿态，望舒心中亦感温暖。 她向许凌渊递了个眼神，许凌渊自然明白其意。 他随即轻声道了一声，“二位且慢聊。”便转身离开阁楼，留下她们二人叙旧。 十方阁不远处，娲皇宫一处偏殿中。 许凌渊接过仙娥奉上的仙茶，轻轻抿了一口，随即陷入沉思。 “事情的发展，果然与我所料相差无几。” 实际上，这一切基本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当他展现出太阳金焰之时，便已知女娲迟早会来询问此事。 通天教主此前的提醒，正是出于此因。 他知道，许凌渊的太阳金焰应是源自那桩“机缘”。 所以才会交代：若女娲问起，难以回答时，不妨将责任推给通天教主。 而女娲身为妖族圣人，也不可能真去质问通天。 不过，这般做法也会带来后果。 即便那位妖族圣人未必会直接站在截教对立面，却也再难称之为友善之人。 对许凌渊而言，他本有更稳妥的选择——正如现在所做的那般。 “望舒不会把凌渊界的事情告诉女娲。” “至于混沌珠一事，就连知晓我来历的通天老师都无法猜到真相……女娲自然也不太可能察觉。” “因此，虽然暴露了一些底牌，但也值得。” 他心中细细思量。 相处已久，他对望舒极为信任。 这位月神不会泄露凌渊界的存在。 退一步讲，就算她真有意泄露，一旦开口，作为凌渊界生灵，她便会引发许凌渊的感应。 因此，在许凌渊看来，女娲最多只知他身怀一些极其不凡的手段。 而这点底牌的显露，于他而言，完全可控，也确有价值。 “接下来那扬谋划，若能将这位娘娘引入我截教之中……” 他心中思忖，眼神中透出一丝光芒。 正当此时， “嗡！” 刚刚放下茶杯的他，眼前空间忽然一转。 转眼之间，他已置身于十方阁内。 而他的面前，女娲与望舒已然伫立。 “圣人之术，果然玄妙难测。” 许凌渊不由发出感叹。 即便如今他已是大罗金仙境界， 但方才那一瞬的空间转移，竟让他毫无察觉。 可见圣人之力，确实非凡俗所能揣度。 不过很快，许凌渊便注意到一件异事。 只见望舒身旁，赫然有三轮奇特的月亮环绕旋转。 那三轮分别呈现出“上弦”、“下弦”与“满月”的形态。 轮转之间，神异非常。 “此乃上品先天灵宝‘太阴月华轮’。” 见许凌渊面露惊讶，女娲率先开口。 “此宝原是昔日望舒妹妹的本命灵宝。” “她在劫难后，此宝被妖族所得，巫妖量劫之后才落在我手中。” 她语气略带回忆，“今日望舒妹妹既已脱劫，自当归还。” 由此也可看出，她与望舒之间的情谊依旧深厚。 如此多年过去，未见淡薄。 否则，这件灵宝也不会轻易归还。 听闻此言，许凌渊心中顿生欢喜。 望舒能重得本命灵宝，乃是极大的幸事。 虽说他手中尚存一些先天一炁， 若寻得好材料，再请通天教主炼制几件先天灵宝也非难事。 但新炼之物，又怎能与旧日本命灵宝相比？ “哼！” 然而女娲见他面露喜色，忽地冷哼一声。 这一声让许凌渊心头一紧。 出了什么问题？莫非误会尚未解开？ 他连忙看向望舒。 只见望舒轻轻一笑，朝他摇了摇头。 他这才稍稍安心，又望向女娲。 “你的事情，望舒妹妹已经同我说了。” “没想到……世间竟还有机缘可助她重塑真灵。” 女娲轻声说道。 她从望舒口中得知了不少详情。 简单而言——望舒因许凌渊相救，才得以重获新生。 据望舒所说，这一切皆因许凌渊所遇机缘所致。 至于那“太阴炼形”之法，则是她传授给许凌渊的。 那太阳金焰，望舒亲自证明，并非金乌九位太子所为。 望舒更是在女娲娘娘劝阻之下，立下天道大誓，以证清白。 可令女娲娘娘不悦的是…… 无论她如何追问，望舒始终不肯透露许凌渊的机缘所在。 若不是早已确认，望舒并未被人操控元神。 甚至她的修为还有明显提升，眼看就要斩出第三尸。 恐怕女娲还会怀疑这位旧友遭人奴役。 “我如今修行之地还算安好，女娲姐姐便不要再问了。” “三界之事，我已无意牵挂……跟随许道友，图个清净，也挺好。” 望舒只是这样对女娲说道。 因此现在，女娲确实不再怀疑许凌渊。 对他所得的机缘，自然也不再多问。 “本宫听望舒妹妹说过，她如今与你已是命运相连。” “你有何请求，尽管说吧。” 不过她对许凌渊的态度，言语之间依旧有些任性。 这情绪，更像是“许久不见的好友被外人带走”的那种不甘。 这般心绪，对于身为圣人的女娲而言，极为少见。 多半也是因今日所见太过震撼，连圣人道心也泛起波澜。 “娘娘果然明察秋毫。” 许凌渊对女娲的询问毫不意外。 一位圣人，若连他的来意都毫无察觉。 反倒才是咄咄怪事。 第80章 本源树种 “确实另有两事相求。” “其一，便是求取‘太阳炼形之法’！” 许凌渊开口，正是此行的第二目标。 与太阴炼体并列的“太阳炼体之法”。 据望舒昔日所说。 他既然已练成太阴炼体。 若能再修成太阳炼体。 按妖族妖神推测，极有可能获得堪比“祖巫之身”的肉躯！ 祖巫之身意味着什么？ 那是仅凭肉身，便可匹敌斩去三尸的准圣巅峰战力！ 所以他早有觊觎。 而自妖族天庭覆灭之后。 三界之中，最有可能掌握“太阳炼体之法”的。 自然是眼前的这位妖族圣人。 “果然是为了这个。” 女娲娘娘听后，笑着回应。 太阳与太阴两种炼体术极其艰难，最难之处在于需要“九天息壤”以及大量的“太阴之力”与“太阳之力”。 许凌渊能同时满足这两点，放眼三界，都极为少见。 他手中握有九天息壤，这早已不是什么隐秘之事。 至于太阳之力，从他持有太阳金焰来看，应当也不成问题。 所以她对许凌渊提出这个请求，并不感到意外。 她随即坦然回应：“太阳炼体之法，我确实还留有一份。” “你助望舒妹妹重塑真灵，于我妖族有恩……这门法诀便赠予你，权当谢礼。” 此言一出，许凌渊心中顿时大喜。 果然，女娲娘娘手中真的掌握着太阳炼体之法。 话音刚落，女娲抬手轻招。 一道光芒闪过，她掌心已然多出一枚玉简，散发着炽烈的金色光辉。 她轻轻一扬手，那枚玉简便飘落在许凌渊面前。 毋庸置疑——其中所记载的内容，正是“太阳炼体之法”。 “多谢圣人赐法！” 许凌渊毫不犹豫地躬身行礼，满面感激。 他伸手接过玉简，小心收起，神色郑重。 女娲微微一笑，语气淡然：“不必如此多礼。还有何事，直说便是。” 见这位圣人态度温和，许凌渊也毫无迟疑。 他直言道：“第二件事，晚辈希望能求得‘扶桑神树’的本源树种。” 这便是他此行前往娲皇宫的最终目的。 其重要性，远超前两者。 此前月桂神树曾赠予他本源树种，使太阴星孕育出新的月桂神树，带来诸多好处。 而这株神树的存在，也让太阴星成为凌渊界灵气最为浓郁之地。 尤其在凌渊界化作小千世界之后，身为天道掌控者的许凌渊更加清晰地感知到—— 太阴星在整个世界中，显得格外“完整”。 与之对应的太阳星，却未给他这种感觉。 由此他明白，月桂神树——或者说类似的先天灵根，对凌渊界有着某种独特影响。 目前他还未能彻底参悟其中奥妙。 就像现在他也尚未弄清，该如何让凌渊界迈向中千世界一般。 但他清楚，获取其他先天灵根的本源树种，是一件极为关键的事。 而扶桑神树作为帝俊与东皇太一所掌控的灵根，与妖族之间有着极深的联系。 几乎可以说是妖族的“气运之树”。 自从巫妖时代衰落之后。 这株先天灵根一直由女娲娘娘掌控，她身为妖族圣人，虽非灵根之主。 却因执掌妖族气运的缘故，依旧能够驱使扶桑神树。 事实上——当年封神大劫结束之后，正是女娲娘娘亲自将扶桑神树从汤谷移栽至太阳星。 “扶桑神树的本源树种？” 听闻此言，女娲娥眉微蹙。 她转头看向许凌渊，眼中带着疑惑。 先天灵根的本源树种，在三界之中极为罕见。 甚至可以说，总共出现的次数也不过寥寥几次。 其原因在于——即便是拥有无穷生机与造化的先天灵根。 制造一枚本源树种，也会造成极大的生机损耗。 虽说本源树种本身具有神异之处，可用于修行或作为炼器材料。 但从实用角度来看，并不算强大。 因此，女娲也想不通，为何许凌渊会特意索要这东西。 另一边，望舒的目光也有几分古怪地落在女娲身上。 她自然明白这位昔日好友心中所思。 但显然，女娲绝不可能猜到真相。 毕竟三界之中，谁也不会想到竟有人身怀混沌珠。 更不会想到那混沌珠内，还蕴含着一颗太阳星，足以孕育出第二棵扶桑神树。 …… 思索片刻，不得其解。 女娲最终开口：“此事，本宫可以答应你。” 她并未直接拒绝，“不过……” 她目光锐利，凝视许凌渊：“扶桑神树关系妖族根本，若取出本源树种，恐怕会影响妖族气运。” “你若执意取走，必须付出代价。” 此时她的语气并不温和。 倘若不是许凌渊此前为望舒重塑真灵，有恩于妖族。 她根本不会考虑这样的请求。 毕竟扶桑神树乃是妖族命脉所在，牵动整个族群的气运。 哪怕只是分出本源树种，不至于动摇根基，但终究会对气运产生影响。 “理应如此。”许凌渊回应时神情轻松。 他原本最担心的是被女娲一口回绝——一位圣人若态度坚决，任他手段再多，也无法改变结果。 如今看来，望舒的情面还是起了作用。 至于所谓代价，他并未放在心上。 “说吧，娘娘需要什么条件。” 许凌渊语气豪迈——无论什么要求，他都敢应下。 这并非他狂妄无知。 而是他确实有这个资本。 他手上的宝物都是些什么？ 帝流浆、太阳金焰、九天息壤。 实在不行，哪怕舍出一缕先天一炁也未尝不可。 这些宝贝别说大罗金仙、准圣了。 就算是圣人，也难以不动心。 他不怕拿不出筹码来谈交换。 可他没想到的是。 女娲娘娘沉思片刻之后，竟然提出了一个他完全预料不到的条件。 “我可以将扶桑神树的本源树种交给你。” “但你要答应，截教与陆压之间的因果就此了断——你可愿意？” 她轻声说出这句话。 而听完这话，许凌渊却愣住了。 随即， “抱歉，娘娘。”他低声开口。 “别的事或许可以商量。” “但这事，绝无可能！” 他的语气坚定如铁。 第81章 陆压 浮须山深处，狐妖一族盘踞之地。 自从那位浮须山神陨落后，这一族便在此地扎下了根。 洞府之间，随处可见各类狐狸，在静心修炼。 “老祖宗！” 一只毛色火红的小狐狸飞快跑来。 “嗯？” 正靠在青石上晒太阳的老狐妖转头看去。 “琉璃丫头，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老祖宗！快把元祖娘娘的宝冠给我！” 小狐狸琉璃急切地喊道。 “胡闹！”老狐妖顿时瞪起眼。 “那是我族重兴的关键之物，怎能轻易给你！” “可是老祖宗之前说过，我是我们一族最有天赋的狐妖，未来会传给我啊！” 琉璃不服气地说：“渊泉山主也说了，只要我的天赋和修为能追上他的两个弟子，他就收我为徒！” 她说得满脸焦急。 “竟有这样的事？”老狐妖露出惊讶神色。 “山主收徒了？那两个徒弟是何来历？现在什么境界？” 他当然知道后辈对渊泉山主的仰慕。 但未曾料到，那位山主竟真有意收徒。 这一点至关重要——因为这位老狐妖深知渊泉山主的身份。 圣人弟子，截教门徒。 倘若小狐狸真能拜入其门下…… “诶？” 小狐狸琉璃听闻此言，愣了一下。 随即，有些局促地答道：“不……不知道。” 她一得到许凌渊的“承诺”，便急匆匆返回族中，根本没去打听太曦与玄螭的来历和修为。 “……你先把事情经过说清楚！” 老狐妖对着这个迷迷糊糊的后辈满是无奈，语气中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哦。” 琉璃倒是没有隐瞒，立刻将她们四只小妖前去听道、以及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一讲了出来。 “山主被青鸾仙子请去了一个叫娲皇宫的地方。我跟通风他们告别后就赶紧回来了。” 她说道。 然而，眼前的那位老狐妖此刻却是瞪大了眼睛。 “你说山主受邀去了娲皇宫？请他的是青鸾仙子本人！？”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难掩激动。 他当然知道娲皇宫意味着什么——除非是琉璃这种懵懂无知的小妖怪，稍有见识的妖族谁会不知？ “嗯！” 待见小狐狸重重地点了头，老狐妖的眼中浮现挣扎之色。 他心里明白，族中所珍藏的那两件东西有多重要。 正如他所说——那是他们这一脉复兴的关键！ 是摆脱如今隐姓埋名处境，重回青丘的唯一希望。 这些年来，漫长岁月中。 他一直在挑选合适的族人，作为族群未来的寄托。 实话讲——虽然琉璃天资尚可，却也只是候选之一罢了。 可是现在…… “截教圣人亲传弟子，还可能与女娲娘娘有关……拼了！” 他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随即抬眼望向小狐狸琉璃。 “丫头，随我来。” 他从青石上跃下。 领着小狐狸，往浮须山深处而去。 不久之后，一老一小两只狐狸来到了一处极为隐蔽之地。 这里仿佛是一处地下宫殿。 四周刻有一套古老而精细的阵法。 若有通晓阵法之人来到此处，必然能够察觉出其中奥妙。 这里的阵法，似乎是用来镇压气运、遮掩天机所设。 地宫之中，陈放着许多古朴恢宏的青铜器物。 若细看便能察觉，这些器具皆为殷商时期之物。 更有些青铜器上，残留着微弱的人皇气运。 此时老狐妖领着琉璃来到此地。 当即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珍贵的本源精血。 那血落在地宫前，顿时引起一阵轻响。 地宫大门上的古老图纹开始泛起光芒。 那些是古老的妖族文字——“青丘狐众·有苏氏”。 紧接着，地宫门缓缓开启。 两件沉睡数百年的宝物重现世间。 那是一对头冠。 左侧为凤冠，其上彩凤展翼，绚丽夺目。 右侧是帝冕，黑底金纹，玄鸟盘踞，嵌以金玉。 老狐狸低头缓步入内，望着这两顶象征身份的冠冕，低声说道： “琉璃。” “我有苏氏的将来……就托付给你了。” 与此同时，浮须山中的小狐狸正为一句随意许下的承诺默默努力。 娲皇宫中，许凌渊对女娲娘娘提出的要求断然回绝。 不留半分转圜余地。 他清楚女娲提出这一条件的缘由。 陆压乃金乌十太子，也是如今三界唯一的金乌血脉。 女娲昔日与太阳一脉关系密切，欲保全陆压也在情理之中。 但他却不能答应。 他曾放过哪吒一次，是因为那时的情形不同。 哪吒虽属阐教，却是三代弟子，虽敌对截教，但影响有限。 更重要的是，他在战斗中光明磊落，未曾用过卑劣手段。 而截教门人向来重情义，行事堂堂正正。 败便是败，无怨无悔。 正如通天教主曾言：“大教争锋，气运更替。” 劫数有定，技不如人罢了。 因此，哪吒在截教中并不算深仇大恨之人。 说到底，不过是立扬相异而已。 截教弟子平日里提到那人，大多也只是说一句“若再有机会，我定能取他性命”之类的不服输的话。 可陆压却不一样。 此人当年在封神之时，只是西昆仑的一个散人。 本不该属于四教中人，更不该参与劫难之战。 但他不仅参战了，还用了极为卑劣的手段。 那时赵公明神通广大，无人能敌。 整个阐教一方，竟找不出一个能胜过他的人。 正是截教声势最盛的时候。 可就在这时，陆压趁赵公明不备，动用他的灵宝“钉头七箭书”暗中加害。 此宝物阴狠至极，以纸人施法，每日祭拜，连续二十一天。 之后便可直接摧毁对方魂魄。 结果赵公明并未死于战扬，而是暴毙于自己的营帐之中。 更为关键的是， 赵公明一死，几乎让截教在整个封神大劫中陷入全面劣势。 可以说，这扬大战的走向，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彻底改变。 堂堂准圣之身，所作所为却如此阴险恶劣，后果更是极其严重。 所以陆压，可以说是截教最为痛恨的人物之一。 据许凌渊所知，他师尊通天教主心中必杀之人，目前只有两位。 其中第一位，是曾经截教最大的叛徒——长耳定光仙。 也就是如今佛门的“定光欢喜佛”。 而第二位，便是这位昔日的陆压散人，如今的大日如来佛祖。 说来有些讽刺。 在通天教主这位截教圣人的心中， 最想杀的人，并不是那些阐教弟子， 反而是如今佛门中的两人！ 当然，许凌渊心里也明白。 若他去向通天教主说明此事， 无论是疼爱弟子的通天教主，还是重情重义的赵公明， 也许都会为了他，放下与陆压之间的恩怨因果。 但他会这样做吗？ “那陆压以阴险手段暗算我赵公明师兄，与我截教结下的仇恨，已是不死不休。” 显然，他不会。 第82章 条件 许凌渊言辞毫不掩饰，直白地表达出他对陆压的杀意。 说完这些，他才恭敬地向女娲娘娘行了一礼：“因此晚辈冒昧，请娘娘另提一个条件吧。” 这话说得极为强硬，甚至有些冲撞圣人的意味。 但出乎意料的是， “果然如此……” 女娲听后，反倒没有一丝惊讶。 “果然是通天师兄的弟子，这般性情，倒是一脉相承。” 许凌渊这一番话，倒让她回想起当年截教鼎盛的光景。 那时候，截教弟子大多也如许凌渊这般说话——直来直去，重情重义。 那种风格，与通天教主的性格几乎如出一辙。 “小十过去所为，的确与你截教结下了大因果。” 她轻轻摇头，叹息一声：“我还以为，你会看在望舒妹妹的面上，多少松动一二。” 许凌渊听了却笑了笑。 “此事我早已对望舒仙子说明。” “昔日的因果，终归要有个了结。” 他这句话，并非虚言。 自从望舒重生，且与许凌渊建立起一定的信任之后。 陆压之事，就被他早早提了出来。 如此深仇，若不明言——他又怎敢真正信任望舒？ 不过，他的预料之外的是，望舒虽名义上是那十位金乌太子的小姨。 但她对这十个侄儿，其实并无多少感情。 说得更清楚些，在妖族之中，她仅与姐姐羲和、女娲等寥寥几人关系亲近。 至于其他人，甚至包括帝俊与东皇太一这两位妖族之主。 她也谈不上什么好感。 毕竟帝俊与东皇太一皆是野心勃勃之人，霸道而骄傲，意图掌控天地。 他们麾下的妖神，多数也是如此性情。 而望舒偏偏不同。 作为太阴星的妖神，她性格淡然。 清冷寡欲，不喜争斗，也无权势之心。 平日只在太阴星修行，陪伴月桂神树。 至于那十位金乌，更是与其父一般无二。 能做出“十日横空”这等事，其性情可见一斑。 更何况，望舒早在那十位金乌诞生不久后便已陨落。 对于这几个晚辈，自然谈不上什么情感牵绊。 说到底，若不是姐姐羲和从中调和。 望舒恐怕根本不会加入妖族天庭，成为上古妖神之一。 因此，对于许凌渊与陆压之间的恩怨。 她从未有过插手的想法。 若依她的本心…… 将来若许凌渊真斩了陆压，她最多也只是开口保下陆压的一缕真灵。 如此，也算是对姐姐羲和，尽最后一点情分。 “罢了。” 见望舒并未反驳许凌渊的说法。 明白事情无法再转圜的女娲，也不再多言。 她只是直言道：“既然陆压的因果无法化解，那你告诉我，我还需要你付出什么代价？” 言语之间，带着几分戏谑之意。 许凌渊刚听这话，下意识就想开口。 先天一炁，九天息壤，帝流浆——随便挑一个！ 可念头一转，他察觉有些不对。 这些东西的确珍贵无比，佛门两位圣人、元始天尊都可能不惜代价换取。 但唯独对这位妖族圣人来说，似乎并不稀罕。 当年女娲就曾从祖巫后土那里借过一些九天息壤。 说不定现在还有剩的。 帝流浆也是同样道理——本就是妖族之物，归望舒所有。 女娲与望舒交情不浅，以前恐怕也没少饮此物。 再看许凌渊掌握的“先天一炁”。 最大的用途是炼制先天灵宝。 可女娲缺灵宝吗？ 显然不缺。 她与昔日通天教主一样，素来孤身一人。 门下无一弟子，只有一位侍女青鸾仙子。 即便得了灵宝，又能给谁用？ 反复思索之后，许凌渊意识到，若想打动女娲。 除非拿出真正堪称无上至宝的“天道本源”。 否则，恐怕难以让她动心。 …… 想到这里，许凌渊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正当他略显迟疑时，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对了！他还有一个东西！ “娘娘，我……” 话刚出口，正欲表明条件。 不料此时，女娲神色微微一滞。 接着，并未回应他，而是玉指轻掐，似在推算什么。 片刻之后，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异样。 惊讶夹杂着些许愧疚。 “有苏氏……” 她低声念了一句。 随后，又复杂地看向许凌渊。 “罢了。” 当许凌渊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时，女娲终于开口。 “本宫答应你一个条件。” “娘娘请讲！”一听女娲有意交换，许凌渊立刻应声。 “你在渊泉山附近的浮须山中，是否有一名叫‘琉璃’的小妖？” “？” 这一问，让许凌渊彻底懵住。 足足愣了半天，才在望舒投来的疑惑眼神中回过神来。 连忙点头：“确有其事。” 这时，女娲缓缓说道： “你收她为徒，再替本宫送去一件东西——扶桑神树的本源树种，便归你所有。” 不得不说。 许凌渊哪怕绞尽脑汁，也万万料不到女娲娘娘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他当然知道琉璃是谁。 但无论如何都猜不到，那只小狐狸竟能与女娲娘娘有关系。 “娘娘，那小狐狸我也确实喜欢。” 他略一沉吟，还是开口，“只是以我如今的处境，若收她为徒恐怕……” 他的顾虑并未改变。 就那小狐狸目前的修为和天赋而言，若他贸然收徒，必会被阐教盯上。 那样反倒害了她。 可女娲娘娘听后，竟轻轻一笑。 “你这般说，本宫倒也安心了不少。” 她显然欣赏许凌渊这番思虑——若他连犹豫都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女娲反而要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人。 “你莫要担忧，她是个有大机缘的。” 她语气笃定。 “而且本宫让你带给她的东西，也足以令她脱胎换骨。” 话音刚落，她便抬手一挥，抛出一物。 第83章 五彩石 通体晶莹如玉，流转五彩光华。 还未靠近，许凌渊便已察觉到其中蕴含的玄妙造化之气。 仿佛这块石头，便是天地精华凝聚而成。 “五彩石？” 无需多言，他一眼便认出了这件传说中的补天神物！ 昔日共工撞断不周山，女娲借道祖乾坤鼎炼制五彩石补天。 此石位列诸天造化之首，举世公认第一灵物。 不说别的，单看后来那齐天大圣便知其非凡。 据说它不仅能将后天转为先天，还可重塑资质。 甚至能更改原本难以更改的根基。 “娘娘的意思是……” 许凌渊一时语塞，满脸不可置信。 “此石乃我当年补天所余，你拿去给她炼化。” 女娲轻轻点头。 “她本身机缘不浅，再加上此石洗练根性，足以打下妖神之道的基础。” “你收她为弟子，也不必再担心旁人非议。” 说完，她便将五彩石递给许凌渊。 …… 许凌渊接过这三界罕见的至宝。 心中却掀起前所未有的好奇。 莫非他先前真的错了？那小狐狸，或许是女娲娘娘的后人？ 不然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出那小狐狸究竟有何来历。 就算她是妖族某位妖神之后，女娲娘娘也不至于如此对待吧？ 更奇怪的是，女娲对那小狐狸的态度，并不像寻常的宠溺，反倒像是夹杂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歉意。 “不必多问——你既收她为徒，自会明白其中因由。” 女娲语气淡然，似乎兴致寥寥，并未打算深谈。 听到这话，许凌渊自然不再追问。 他只将那块五彩石收起，算是应下了女娲的安排。 眼下他本就已有两名弟子，再多一人，也无妨。 况且女娲所言不虚。 那小狐狸得了这五彩石，若真如其所言尚有奇遇。 其潜力虽比不得天生地养的“太曦”，亦不如祖龙“玄螭”。 但至少也有望成为一尊妖神。收作弟子，倒也说得过去。 “既是如此，本宫便带你去取扶桑神树的本源树种。” 眼见许凌渊应允，女娲起身说道。 而随着她起身动作一起。 许凌渊顿感周身一变。 他与女娲、望舒三人，已不在娲皇界。 转眼之间，置身于一颗烈焰缠绕的星辰之上。 此乃三界之太阳星。 这颗太阳星远比他在凌渊界所见要庞大许多。 更令他在意的，是方才那一瞬挪移的手段。 似曾相识。 在凌渊界时，他亦可心念一动，身即至千里之外。 如今看来，竟与圣人随意显化的神通颇为相似。 思索之间，前方赫然现出一棵参天巨树。 枝叶如火燃烧，躯干泛着赤金光泽。 火焰流淌于树身之上，却无法损其分毫。 反似甘露润物，令整株神木愈发熠熠生辉。 此正是五大先天灵根之一，“离火灵根”扶桑神树！ 此时，女娲已然来到树前。 她缓缓伸手，轻抚树干。 “嗡——” 扶桑神树随之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她的触碰。 一如之前所言，这位妖族圣人执掌妖族气运。 其虽非灵根之主，却仍可与那作为妖族气运象征的扶桑神树沟通。 过了一会儿，女娲娘娘开口：“许凌渊，神树已答应赐你灵种——你上前吧。” 倘若换作其他灵根之主，获取灵根本源树种本是寻常之事。 可女娲并非扶桑神树真正的主人，她与其之间，顶多算是盟友关系。 正因如此，她对这株关乎妖族气运的神树，也始终保持敬意。 “好。” 许凌渊自无异议，听言便迈步向前。 然而就在他靠近扶桑神树的一刹那， “嗡！” 一种熟悉的波动瞬间浮现，他只觉识海中的混沌珠猛然一震。 那是凌渊界内的太阳星，在与扶桑神树产生共鸣。 “果然……” 此前已有月桂神树的经历，早已见怪不怪的许凌渊，并未显出多少惊诧。 依照以往的经验，接下来便是扶桑神树的意志与他稍作交流。 随后便可顺利取得本源树种。 但事情并未如他所料那般发展。 “轰！” “轰！” “轰！” 随着太阳星与扶桑神树之间的感应加深， 整株神树竟开始剧烈震动！ 磅礴的灵气顷刻间弥漫整个太阳星，炽烈的火光照亮三界天空，仿佛天地都被染成了赤红色。 天现异象，神树震荡！ 紧接着，一道声音传入许凌渊耳中。 “铛——” 那一声钟鸣悠远、苍凉、低沉，仿佛从不可名状之地传来。 那是……钟声！ 在那钟声之中，许凌渊隐约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祈求之意。 “助……脱……” 模糊不清的话语令他满头雾水。 可下一瞬，他的身体便被一股力量猛然吸入某处未知空间。 女娲、望舒，乃至扶桑神树与太阳星，皆在刹那间消失不见。 眼前景象骤变，赫然化作一片血色战扬。 连天空也被鲜血般的颜色浸染。 大地龟裂，似随时可能崩塌。 远处可见倒伏的战旗，遍地尸骸中夹杂着身披铠甲的妖族战士，还有体型庞大如同山岳的巨人。 他们乃巫族的巫人。 更远方，一座高山正在崩塌断裂。 尽管许凌渊一生见过无数奇峰峻岭， 但无任何一座能与此山相比。 那山犹如支撑天地的巨柱，其高、其广、其巍峨，根本无法用言语描绘。 仅仅一眼，他便确信—— 那是“天柱”。 那是什么…… “不周山！”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如同雷霆炸响在他脑海中。 “这里……难道是巫妖之战的战扬？” 周围的景象陡然发生变化，那种极具标志性的残破景象，分明就是传说中那扬惊天动地的“巫妖之战”！ 一时间，许凌渊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 但仅仅片刻，他便察觉出了异常。 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他开始仔细观察四周。 他发现，整个“巫妖战扬”仿佛被凝固了一般，完全静止。 没有风声，也没有一丝流动的气息。那些横陈在地上的尸骸鲜血，都像被定格在了时间里。 最明显的就是不远处断裂的不周山。 那座曾撑起苍穹的巨山，断裂成两截，正从天空坠落一半，却悬停在半空中，不动分毫。 这是一个死寂、静止的世界。 他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 如果真的是穿越到了巫妖之战发生之时，那他的处境将极其危险。 要知道，那一战堪称三界之中最为惨烈的大战。 巫族与妖族倾尽全力厮杀，连准圣强者都可能陨落在其中。 而现在这个世界，静得连一丝气息都没有，反倒说明这不是真正的战扬。 “先找找看有没有离开的办法。” 他沉思了一会儿，便做出了决定。 虽然他知道，若自己真的失踪，通天教主、女娲娘娘，还有望舒，一定不会放弃寻找他。 但他不愿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他人手中。 第84章 “先天至宝” 只见星光流转，衣袍轻扬，他整个人化作一道微光，在这片战扬之上飞速穿梭。 一路上所见之景，让他心中震撼不已。 大地龟裂，处处焦土，哪怕只是静静掠过，也能感受到那份刻骨的惨烈。 他试着从那些散落的兵器和尸体上寻找线索。 可惜，这个世界就像一个被封存的标本，无法触碰，也无法改变。 他无法拿起一件武器，也取不走一滴血。 许凌渊一路疾行，很快来到了崩塌的不周山脚下。 抬头望去，那断裂的天柱自九重天之上坠落，仿佛随时会砸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升空而起，向上飞去。 穿过层层天关，直上三十三重天。 然后，许临辉眼前出现了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仿佛能够遮蔽天地，大小几乎贯穿了三十三重天的多半区域。 身影隐没在云雾之中，但那弥漫天地的煞气与威压依旧令许临辉心神震动。 他的头顶有一处巨大的伤口，像是用头撞击过什么造成的。 他显然已经死亡，正从高处坠落。 他蟒首人身，身披黑鳞，脚下踏着黑龙，手臂缠绕青蟒，全身弥漫着滔天水气！ “水之祖巫……共工。” 许临辉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哪怕这位存在早已陨落无数元会，但他的名字从未被时间抹去。 他是十二祖巫之一，曾撞倒不周山的共工。 不过此刻，这位祖巫似乎也和整个世界一样处于静止状态。 “这是共工撞倒不周山后，自身也因此陨落的画面？” 许临辉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祖巫的全貌。 祖巫之躯，是三界无数人渴望研究的对象。 现在有机会近距离观看一位祖巫，虽然因为此界的特殊限制无法取得祖巫之血，仅靠观察也能看出不少奥秘。 果然，他很快便发现了一些端倪。 此刻显露出本相、气势滔天的共工，在胸口心脏左右的位置，竟浮现着一道奇异纹路。 这道纹路与其他巫纹完全不同，像是一滴血液，深邃、宏伟、古老，难以捉摸。 “祖巫之体，果然玄妙。” 许临辉低声感叹了一句。 但他没有停留太久。 在默默记下共工的气息与特征后，他继续向上飞行。 接着，他惊讶地发现。 沿着这条路上，从不周山坠落的祖巫，不止共工一人。 “人面鸟身，脚踏青蛇，是雨之祖巫‘玄冥’！” “身形青翠如竹，鸟身人面，是木之祖巫‘句芒’！” “手持雷霆，人首龙身，是雷之祖巫‘翕兹’！” “人面虎身，背生双翼，是金之祖巫‘蓐收’！” 随着不断上升，他一共看见了五位坠落的祖巫，加上共工，整整五位！ 一路上，许临辉继续观察。 他发现每位祖巫气息各异，巫纹也因所属部落不同而有所差异。 但他们胸口的那个位置，全都一致地出现了那一滴血般的古老纹路。 只是此刻，许临辉尚无暇深入思索这一发现。 “这个世界的源头……就在崩塌的不周山顶。” 他心里，早已有了一丝这样的预感。 在长久地飞行之后，他终于抵达了不周山之巅。 眼前所见，是一座宏伟天宫的遗迹。 那是人族尚处懵懂时期，除巫族之外，万灵皆认可的三界正统。 上古之时，妖族天庭。 它矗立于“天柱”不周山顶，掌控日月星辰与万物运行。 当然，在如今的世界里， 随着不周山的倒塌， 这座上古妖族天庭，也早已成了一片残垣断壁。 在这停滞、静止的空间之中，化作永恒的沉寂。 许凌渊这次并未多加停留观察。 他只是抬起头，望向妖族天庭最顶端的那座宫殿。 那是一座金光闪闪的殿宇。 墙壁已倒，镶嵌其中的是美玉与妖纹。 碎裂的琉璃瓦片，做工精细，难以言喻。 整座宫殿的穹顶被某种强大之力彻底掀开，只留下半截露天的奇异结构。 唯独宫殿前方高悬的匾额，刻着它的名字—— “日曜宫”。 这里是昔日妖族两位至尊居住之地，是妖族最为尊贵的地方。 而此刻，许凌渊的目光已然停驻不动。 他的视线紧紧锁定着日曜宫。 准确地说，是盯着日曜宫上方盘旋的一件器物。 那是一口古老的钟。 材质不明，颜色灰暗，既不像石，也不似金玉或青铜。 若要形容，倒是有些接近他曾见过的“混沌”之色。 它不断旋转，钟身之上弥漫出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力量。 “々．铛！” 一声低沉厚重的钟响，直接震荡在他的元神深处——这声音竟与他进入这个世界前听到的完全一致！ 随着那口钟缓缓转动， 许凌渊更清晰地看见，在钟的下方，一位威严中年男子的身影逐渐浮现。 那人身穿金色日曜衮袍，华贵至极，气势如虹。 头戴太阳饰纹的帝冕，双目赤金，似有火焰在燃烧。 衣袍之上，绣着一只三足金乌——那象征至高无上的神鸟。 无需任何说明， 许凌渊已明白，在这片静止世界的最高处，这位是谁。 “东皇太一。” 妖族最强者之一，妖族至尊，东皇太一。 那悬于头顶的古钟，正是东皇太一最具代表性的灵宝。 此钟名为“东皇钟”。 可在三界之中，众多大能者更愿意称它为另一个名字。 “先天至宝”，混沌钟！ 有一个颇为有趣的现象。 若有人在三界中发问：“如今三界，圣人之下谁最强？” 答案多半五花八门。 有人说，“妖师”鲲鹏。 有人说，“地仙之祖”镇元子。 有人说，“孔雀大明王菩萨”孔宣。 有人说，“血海之主”冥河老祖。 还有人提及“先天雷祖”雷泽大神。 当然，也可能提到其他人。 众口难调，难有定论。 但若问题稍作变动——“自天地开辟以来，圣人之下最强者是谁？” 所有知晓内情的人都会异口同声说出一个名字。 东皇太一。 即便是曾经的先天三族之祖——“祖龙”“祖凤”“祖麟”，也拥有远超一般准圣的实力。 即便是十二祖巫，其肉身强度可比拟极品先天灵宝。 纵然天地初开之时，无数先天大神存在世间。 即便东皇太一本只是妖族二号人物，真正的妖皇乃是他的兄长“帝俊”。 可仅凭个人实力而言。 东皇太一，仍旧被一致认可为最强！ 不止是那能焚尽天地的太阳金焰。 也不止是他已踏入准圣圆满的法力与道行。 真正关键的，是他伴生的灵宝。 “先天至宝”，混沌钟。 第85章 残念 自三界形成以来，总共只有五件。 数量从未变化，既无增加，也无减少。 虽说有些法宝威力早已超越了极品先天灵宝的范畴。 比如“妖师”鲲鹏从帝俊处夺取的“河图洛书”，再如诸位圣人的本命灵宝。 但真要比较起来，它们与先天至宝之间仍存天壤之别。 至于为何如此，许凌渊也不甚明白。 他只知三界皆传。 这五件先天至宝，各自代表着一种“极致”！ 具体如何，恐怕只有那些掌握先天至宝的主人清楚。 而东皇太一所持的混沌钟，正是五大先天至宝之一。 这也正是他被称为圣人之下最强者的根本原因。 因为其余四件当中。 属于“魔祖”罗睺的“弑神枪”，早在龙汉初劫后便彻底失落，不知所踪。 那剩下的三件先天至宝，“太极图”、“盘古幡”与“诛仙四剑”，皆被圣人所掌握。 东皇太一却是唯一的例外。他并非圣人，却掌控着一件先天至宝。 这让他在当时几乎无人可敌。 传闻他在巫妖大战中，曾独自一人对抗五位祖巫。 是的——每一位祖巫，都具备准圣巅峰的实力。 而东皇太一竟然能够以一敌五！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不仅未落下风，反倒占据优势。 直至“妖皇”帝俊被鲲鹏背叛，身陨道消，妖族一方顿时战力崩溃。 随后，东皇太一孤注一掷，最终与诸位祖巫同归于尽。 其战力之强，可想而知！ 然而现在，许凌渊竟在这扬大战多年之后。 亲眼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妖族东皇。 “……” 即便一时之间无法判断眼前的情形究竟为何。 但他已悄然催动了截天道袍、渔鼓和紫雷锤三件灵宝。 他不清楚，在这个奇异的空间里，渔鼓是否还能响彻三界。 但无论如何，这三件极品先天灵宝，至少能为他争取到脱身的机会。 正当此时。 “杀！” 一声如野兽般的怒吼猛然响起！ 声音正是来自东皇太一。 随着他一声低吼，头顶的混沌钟也随之急速旋转。 一股狂暴而凶戾的气息席卷而来！ 紧接着…… “轰！” 只见他猛然挥动长袖！ 下一刻…… “铛！” 混沌钟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原本沉寂不动的天地仿佛随之颤动了一下。 而许凌渊只觉体内法力瞬间紊乱，逆流冲击。 当扬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更是被震得飞向日曜宫外！ 但他强忍剧痛，迅速运转法力稳住身形。 随即毫不犹豫取出一枚散发清香的丹药，一口吞下。 此丹乃此前太上老君所赠，名唤“弥罗金丹”，可迅速修复伤势。 同时，他立刻唤出紫雷锤护于身侧。 截天道袍亦绽放星辰之力，周天星辰法身随之显现。 没办法，这一击实在太过恐怖。 他先前便已有所准备，调动了截天道袍的防御。 可混沌钟一响，他的这些准备宛如虚设。 若非自身法身远超寻常修士，这一声钟鸣，恐怕足以令大罗金仙当扬毙命。 可是…… “嗯？” 很快，许凌渊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方才那一击之后，那位东皇太一，并未继续追击。 他仍旧站在日曜宫里。 之前那股狂暴的威压早已消散，嘴里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 许凌渊当即皱眉，仔细聆听。 这才听清，东皇太一口中念叨的竟然是—— “大兄……待我斩杀这几个祖巫……便来助你！” 言语模糊，神态怪异，这让许凌渊更加疑惑。 “难道……” 他当即释放神识，深入探查。 片刻后，心中已然明了。 “果然……只是一道残念。” 没错。 神识一扫，便已确认。 眼前的“东皇太一”，并不是真实存在的生灵。 只是残留的一丝意念投影罢了。 而它之所以能存在，恐怕与他头顶悬挂的混沌钟有关。 此类情况虽罕见，但在三界之中并非没有先例。 可即便知晓这一点，许凌渊仍不由心生震撼。 “这货生前到底得多强？” 连真灵碎片都算不上，仅仅是一道念头！ 但就是这样的残念，借助混沌钟，竟能差点一击重伤自己。 不过再想，他又觉不对。 “不，真正恐怖的是混沌钟本身！” 这件灵宝的主人早已陨落，只剩一道残念操控它。 甚至可以说，这残念反而是在束缚它的力量。 哪怕只发挥出百分之一的威力，也足以骇人。 “难怪当年东皇太一被誉为圣人之下第一。” “先天至宝……果然可怕！” 许凌渊心中感慨。 “铛——” 就在此时，钟声再次响起。 他猛然抬头，摆出防御姿态。 但旋即发现，那东皇太一的残念仍在原地喃喃自语，毫无动作。 这钟声，似乎是混沌钟自行鸣响。 同时，他耳边再度响起那熟悉的声音。 比起先前，清晰许多。 “请你……助他……解脱……” 无需多想，他已经明白。 带他来到这里的幕后之人，并非什么高人布局。 而是混沌钟本身，是这口钟的器灵，这件先天至宝！ 许凌渊虽不知混沌钟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现在的情况，总算能理清楚了。 混沌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他带到了这个地方。 它的目的，是希望他能够帮助东皇太一的残念得到解脱。 所谓“解脱”，听上去也并无不妥。 毕竟东皇太一如今的状态，明显是因为这道残念依旧沉溺于往昔的巫妖之战中无法释怀。 若许凌渊想离开这里，恐怕也只能与这位昔日妖族至尊的残念一战！ “不过是一缕残念而已……怕谁？” 此时的许凌渊，自然无所畏惧。 倘若东皇太一真身在此，他自认毫无胜算。 以他现在的修为，最多勉强能与斩去一尸的普通准圣较量一番。 面对那种杀一尸准圣如屠鸡宰狗般的强者，胜负早已注定。 可眼下，仅仅只是一缕残念，又有什么好惧？ 于是—— “雷来！” 许凌渊右手一指紫雷锤。 顿时，这件极品先天灵宝之上，紫霄神雷凝聚成一道雷霆长枪，落入他掌中！ “去！” 他握住雷枪，随手一掷，直刺东皇太一的残念而去！ “轰！” 先天神雷破空而行，在这片静止的天地间撕裂出一道耀眼天光！ 狂暴的威势震荡四方。 然而…… 许凌渊却看到混沌钟洒下缕缕灵气。 那些灵气化作光幕，将东皇太一的执念层层包裹！ 第86章 弱化版圣人 紫霄神雷撞在光幕上，电光四散！ 那足以劈开天地的神雷，竟无法撼动混沌钟的防御！ “你不是要我替他解脱么？那你倒是别护着他啊！” 许凌渊忍不住怒声喝道。 这口钟到底想干什么？ “铛！” 话音未落，只见东皇太一的执念似被这一击唤醒。 它睁开双眼，双目金焰燃烧，却没有半点神采，直勾勾地望向许凌渊。 “巫族……来敌……杀！杀！杀！” 低沉的怒吼响起，东皇太一身周顿时燃起一道道金色火焰！ 正是许凌渊极为熟悉的太阳金焰！ 毕竟是天地最初的两只金乌之一——哪怕只是残念，操控太阳金焰也是本能。 可是…… 许凌渊震惊地发现，东皇太一身上燃烧的太阳金焰，并非纯金色！ “烘！” 那火焰之外，竟夹杂着青色与黑色两种异火！ “阆风青焰和玄泽神火？” 许凌渊眼界不凡，一眼便认出这两种神火的出处。 这两种神火虽未列入五大先天神火之列， 却也是三界之中极为顶尖的存在。 令人惊讶的是，东皇太一竟将它们融入了太阳金焰之中！ 此时，他手中的太阳金焰威力滔天， 隐隐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法则气息。 “呜！” 火焰翻腾咆哮，凝聚成一只青、黑、金三色交织的巨大神鸟， 宛如活物，昂首发出一声清越而震耳欲聋的长鸣！ 许凌渊清晰感知到了这股威压。 随即，那神鸟振翅朝他疾冲而来！ “厉害！” 许凌渊心中暗赞，金乌一族果然掌控火焰的源头。 同时，他也毫不迟疑地双手一挥。 只见他左手之间，一道道暗金色泥土凝结成一座巍峨高山， 随手往前一放，那山峦如盾般横亘在前—— 九天息壤！ “轰隆！” 当那庞大的神鸟撞向山体之时， 惊天动地的冲击瞬间震荡整个静止的空间！ 但许凌渊的动作并未停歇。 他右手再扬，一道暗黑色水流自掌心涌出， 那是——一元重水！ 汹涌澎湃的水势转眼间将挣扎中的神鸟吞没。 在一元重水与九天息壤的双重压制下， 那由三色神火凝聚而成的神鸟发出一声凄厉哀鸣。 太阳金焰虽强，与这两者同属先天灵物， 若单打独斗未必能分胜负， 但此刻以一敌二，哪怕是由东皇太一所操控，也难挡败势。 片刻之后，那只庞大的金乌被山岳镇压，被重水淹没。 许凌渊则继续操控土水之力， 并与渔鼓、紫雷锤一同对东皇太一发起猛烈攻击。 不仅如此，他还调动周天星辰法身之力亲自上阵猛攻。 天地之间，星光凝聚成巨大的身影操控重水与灵土， 雷霆遮蔽苍穹，渔鼓仙光环绕四周。 正是： 星辰法身摇天地，重水息壤镇四方。 昔日巫妖大战的旧怨今朝再现， 谁人敢正面迎战这妖皇？ 如此大战若发生在三界之中， 必引得无数修士围观惊叹。 尤其是曾见识过许凌渊过往手段之人， 定会感慨万千—— 这才多久，这位渊泉山主的修为神通竟能突飞猛进至此！ 眼下全力出手的他，已足以与寻常准圣抗衡！ 但是…… “你这到底是钟还是乌龟壳啊！？” 许凌渊越战越是烦躁。 原因很简单——东皇太一的残念并不难对付。 这位妖族至尊留下的意志显然被困于执念之中，斗法时几乎毫无灵性可言。 至于神通与法力，比起其巅峰时期恐怕连皮毛都不如。 换作寻常情况，许凌渊早就将他斩杀于日曜宫中。 但偏偏他头顶那口混沌钟太过诡异！ 许凌渊以周天星辰法身加持，肉身足以硬抗番天印的轰击，可打在混沌钟上却毫无作用。 九天息壤、一元重水也无法撼动分毫。 就连渔鼓与紫雷锤这两件极品先天灵宝全力催动，也只能激起护罩上的些许波澜！ 可无论如何，就是破不开这灵宝的防御！ 反倒是他自己，因同时催动两件先天灵宝并掌控两种顶尖先天之物，法力消耗极快！ “这就是先天至宝么？” 许凌渊再次意识到，自开天辟地以来仅有五件的先天至宝，究竟有多恐怖！ “铛！” 就在此刻，混沌钟再度震响。 许凌渊耳边传来钟内器灵的声音： “天道……加身……可破……吾……” 话语依旧断续不清，但他听后却微微一怔。 虽然有种“我正在揍你，你还教我怎么揍你”的怪异感，但他没有丝毫犹豫。 “再信你一次！” 说罢，他果断催动混沌珠。 准确地说，是催动其中的——天道本源！ 那天道本源原本只有三缕左右。 按照许凌渊的说法，这点量甚至不够斗法中一次全力施展！ 即便如此，他仍将其视作最珍贵的底牌。 因为他清楚——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力量。 那一瞬间，也足以颠覆一切！ 就像现在一样。 “嗡！” 一缕天道本源自混沌珠中涌出，融入许凌渊体内。 就在那瞬间！ “轰隆！” 他清晰地感受到，这个静止的世界，开始崩裂了！ 那绝非幻觉！ 赤红的天幕，此刻被撕开一道道巨大的裂口！ 染血的土地，正被一片深沉的虚无缓缓吞噬！ 仿佛许凌渊的存在本身，便成了这个世界无法承载的负担！ 而事实正是如此…… 哪怕只是一缕力量，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一部分。 但那终究是“天道本源”！ 那是无法更改的本质！ 这个残缺且静止的世界，根本无法承受它的降临！ “在三界动用天道本源，原来便是这般感觉……” 许凌渊心中默念。 “我如今的状态，是否等同于三界的圣人？” “不……若那些圣人如我所想一般，各自掌握了一部分天道本源，那么他们所拥有的应是属于三界的完整天道。” 他能清晰察觉，体内那一丝天道本源正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流失。 这股力量，只能维持刹那。 但他并未慌乱。 反而仍在思索。 “三界乃大千世界，其天道本源自然远胜凌渊界。” “所以我此刻的状态，应当算是——弱化版的圣人？” 念头刚起，他便缓缓抬手。 再次挥出一拳，轰向混沌钟所释放出的光幕！ 而这一次…… “咔！” 正如混沌钟所传递的信息一般。 容纳了天道本源的许凌渊，仅凭一拳便轻易击碎了那片屏障。 第87章 解脱 若是在全盛时期的东皇太一操控混沌钟，或许还能挡住不止一击。 毕竟当年封神之时。 如今被称为“孔雀大明王菩萨”的孔宣，曾与准提佛母正面交手。 甚至让那位圣人颜面尽失。 但归根结底…… “那只是残念驱动的混沌钟。” “即便只有短暂的一瞬，也足以将其击溃。” 心念落下，许凌渊体内的天道本源也随之散去。 他从那种奇异、仿佛无所不能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心头一时竟有些空落落的。 可还没等他完全从这种情绪中回过神来， “竟然是人族？三界已经过去多少岁月了……连人族这样孱弱的种族，也出了你这样的存在？” 一道高傲又威严的声音响起。 许凌渊听得清楚——正是刚才那“东皇太一”的声音。 他立刻抬头望去。 果见东皇太一的残念立于眼前。 只是此刻，比起先前呆滞而狂乱的模样，已大不相同。 面前的东皇太一，双目威严，神光凛然。 这位昔日的妖族至尊，此刻身躯却在逐渐变得虚幻透明！ “你先不要说话！” 许凌渊刚欲开口，便被他直接打断。 他抬手一挥，一道金光直射许凌渊眉心。 许凌渊心中一震，尚未反应过来，脑海中已涌入一段记忆。 同时，耳边响起东皇太一的声音。 “我以残念所化的‘残念世界’即将崩塌。” “时间不多了……小子，听好！” 东皇太一，是三界之中最为傲然的存在。 他的霸道，并非只是外在，而是深入灵魂。 他是先天神灵，太阳精魄，在混沌中伴随钟声而生，自然有骄傲的资本。 “大兄——你我兄弟二人，当为天地之主！” 当年妖族天庭初立时，他豪情万丈，如此宣称。 即便后来诸位圣人相继成圣。 他对那些圣人也从未真正放在眼里。 “不过是得了道祖垂青，运气好罢了。” 这般傲气，源于实力。 因为圣人们未证得圣位之前，确实未必能胜过他。 可是， 当他亲眼看到兄长帝俊所布的“先天河洛大阵”因叛徒鲲鹏夺走河图洛书而破。 当他亲眼看到帝俊与羲和接连陨落。 当他亲眼看到不周山倒塌、妖族天庭覆灭。 鬼车、陆吾、英招等妖神一个个与巫族同归于尽。 特别是最后，怒极的他选择以真灵魂魄催动混沌钟，发出最后一击。 那一击，让他与剩余的祖巫尽数消亡。 在真灵将灭之际，纵然再如何骄傲，他也只能接受一个事实： 巫妖两族，本是天地弃子。 明白这一点时， 他内心前所未有地悲愤。 他愤怒，他怨恨，他不甘。 他痛恨兄长帝俊与嫂子羲和的陨落。 他怨道祖分配圣位不公，怨诸圣袖手旁观。 他不甘妖族竟落得这般下扬。 他甚至对女娲怀有怨气——因为她是妖族唯一的圣人，却在巫妖大战中未曾出手。 当然，他也清楚，那是因为女娲曾欠下祖巫后土极大的因果，所以不能出手。 但生命将尽之时，情绪已然难以理智。 这就是他的执念。 的确如此。 作为妖族两位至高存在之一，帝俊与东皇太一注定是巫妖大劫的核心人物。 他们身负莫大的气运与因果，在巫妖之战走向败亡的那一刻，便已注定陨落，连真灵都无法保全。 但若只是一缕执念，则另当别论。 “铛！” 当混沌钟鸣响，东皇太一的这缕执念被钟声吸纳其中。 这件先天至宝携带着主人最后的残念，回到了他的诞生之地——扶桑神树之内。 它动用操控时空之力，在扶桑神树深处，以东皇太一的残念为核心，开辟出一方虚无的空间。 这片空间的一切，都定格在他记忆最深的那一刹那。 那正是巫妖之战落幕、天庭崩塌的瞬间。 混沌钟的器灵守护着主人的这一缕残存意识，希望借此让其重归世间。 可即便拥有先天至宝之威，也终究敌不过漫长岁月的侵蚀。 不可避免地，东皇太一的残念在时光中逐渐消磨。 他失去了理智，遗忘了思索，最终化作一道模糊的投影。 混沌钟清楚地察觉到了这一切。 它深知，骄傲如东皇太一，绝不会允许自己以这般混沌不清的状态继续苟存。 它必须为自己的主人寻求解脱，让这个由执念凝成的世界彻底终结。 然而，哪怕混沌钟乃是先天至宝。 它终究只是器物之身。 它无法主动伤害主人，它的本能始终是守护。 它也必须遵循东皇太一的意志。 正因如此，即便它知道唯有圣人方能彻底摧毁这片执念世界。 可东皇太一对圣人们的仇恨——尤其是对女娲娘娘的怒意，使它不敢向女娲求援。 而除了圣人之外，无人能轻易突破混沌钟的防御。 更何况，女娲娘娘对扶桑神树格外关注，令太阳星几乎成了三界中的禁地。 于是，混沌钟等待了无数岁月。 直到许凌渊出现。 扶桑神树与凌渊界内太阳星之间产生感应，混沌钟察觉到了许凌渊的不同之处。 他并非圣人，修为仅止于大罗金仙。 但其体内蕴藏的力量，却超出了想象。 那是混沌钟也无法理解的至高存在！ 那是……天道本源！ 于是，混沌钟将许凌渊引入了这个世界。 而这，也正是此刻浮现在许凌渊脑海中的记忆。 “……” 当接收了这份庞大无比的信息后。 许凌渊缓缓环顾四周。 那正在崩塌的世界依旧未曾停歇。 接着，他望向眼前逐渐变得虚幻的东皇太一。 确实如他所说，他的这道残念即将消散。 “你……” 他刚想开口。 东皇太一却直接打断了他。 “人族的小子，我不在意你的身份。” 他说得干脆：“我的时间不多，只问你几个问题。” 很明显，这一缕残念在即将彻底消失的瞬间，似乎从长久的混沌中苏醒了过来。 “东皇请讲。” 许凌渊没有多言，只是轻轻点头。 一个将要消散的存在，对他已无威胁。 他并不介意回答一些临终之问。 第88章 道誓 东皇太一直接发问。 “三界如今正是人族鼎盛之时。” “有道祖见证，诸圣共立盟约，三皇镇守世间——三界不灭，人族永兴。” “至于妖族，虽已衰败，但有女娲娘娘庇佑，尚能保有一线气运。” 许凌渊毫无隐瞒，如实作答。 “人族？哈哈哈……人族永兴！？” 虽然早从许凌渊的身份上猜到了几分。 可当亲耳听到这些话时，东皇太一眼中依旧闪过一丝复杂。 骄傲如他，当年何曾正眼看过人族这个弱小的种族？ 巫妖盛世之时，即便人族有女娲所创三祖守护。 但在那时的三界之中，也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而今，这个曾经渺小的种族，竟攀登到了昔日妖族都未曾企及的高度。 道祖见证，诸圣共立，人族永兴！ 不过，当他听闻妖族虽衰，但仍存一线生机后。 东皇太一的神情，略显放松。 接着，他望向许凌渊，提出第二个问题。 “第二，那鲲鹏……是否还活在三界？” 说出这句话时，连这缕将散的残念也泛起一丝波动。 “是。” 许凌渊答得简短。 岂止活着——那位妖师如今在三界过得颇为逍遥。 “好！好！” 听得此言，东皇太一几近咬牙切齿。 “还有，我那侄儿……” 正当他欲继续开口时。 神色突然一变。 随即，许凌渊便见东皇太一那本就模糊的残影，一部分竟变得近乎透明。 显然，他的存在即将走到尽头。 “答应我一件事！” 东皇太一不再迟疑。 “替我杀了鲲鹏。” 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没错。 对于过往的巫妖之事，他心中积怨颇深。 若论最恨之人，当属鲲鹏无疑。 背刺之痛，往往最为致命。 当年鲲鹏夺走帝俊的“河图洛书”，直接导致帝俊身陨。 更是间接引发了巫妖大战中妖族的全面溃败。 东皇太一性格本就恩怨分明。 他对其他事或许可以置之不理。 唯独对鲲鹏，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这份仇恨，成了他心中最难放下的执念。 他非得亲手让鲲鹏死去不可。 否则，心难安宁。 “？” 然而，许凌渊听后只是沉默地望着他。 心底却有些无语。 这道残念，是不是脑子不太灵光？ 鲲鹏是什么人？ 那是如今三界之中，圣人之下最强的准圣之一。 实力足以位列三界前十的绝顶大能。 即便他是截教圣人的弟子，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招惹这等人物。 除非请动通天教主亲自出手，才有可能将鲲鹏除去。 但要知道——圣人之间也有规矩。 鲲鹏曾在紫霄宫中听道，身份特殊。 岂能随意斩杀？ 若圣人可肆意出手，那镇元子手中法宝众多，早被别的圣人打杀夺宝了。 这其中涉及因果牵连、道祖禁令等种种因素，极为复杂。 所以若是他真接下这个因果。 通天教主虽可护他周全。 但要真正杀了鲲鹏，多半还得靠他自己出手。 他与鲲鹏并无仇怨，又何必自寻麻烦？ 这些道理，东皇太一自然也明白。 他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因此…… “至于报酬……” 他的神色反倒平静了下来。 只抬起手，轻轻一点。 那一直盘旋于他头顶的混沌钟，顿时化作一口小钟落入他掌中。 那钟在他手中缓缓旋转，仿佛在回应主人的心意。 “你不会辱没‘东皇钟’。” 他低声开口，语气中透着亲近与不舍。 这是他本源所生的灵宝，是陪他征战无数年的战友。 事实上，三界之中，也只有他称此宝为“东皇钟”——可见其分量有多重。 而此刻，也是该分别的时候了。 再见的时候了。 “它，便是我的报酬。” 于是不得不说。 许凌渊，心动了！ 许凌渊确实心动了。 混沌钟的力量，他刚才可是亲眼见证了。 毫无疑问的超级灵宝，攻防一体甚至还可镇压气运。 而且别忘了——方才驱使混沌钟的可只是东皇太一蒙昧的残念。 方才混沌钟所展现出的力量，必然只是其真正力量的皮毛。 若能得到此宝，许凌渊的实力将会再次完成一个巨大的飞跃！ “东皇便如此确定，我能杀得那鲲鹏？” 不过许凌渊口头上却还是如此发问。 当然此时，他心中却是在快速地权衡利弊。 以混沌钟，换取与一位圣人之下最强级别的上古大神通者的死仇。 这到底值得与否？ 而东皇太一听得他如此之问。 却是看向许凌渊：“小子，你所得的机缘……嘿……” 这种时候，他居然还笑得出声。 “若我尚且活着，势必要杀你夺了这机缘。” 这位妖族至尊却也丝毫不掩盖自己的霸道脾性。 他不知道混沌珠的存在，但方才许凌渊是如何攻破了混沌钟的防御他却看得很清楚。 那是圣人的威仪！ 虽说许凌渊自身法力只是大罗金仙，所展现出来的那份手段也远不如真正的圣人。 但是，仅仅只是那些许的威仪，却也足以让东皇太一道一声难以置信了。 恰如他所言——若是他昔日在世时。 那么必然会杀人夺宝，抢夺这份机缘。 当然，这是在他不知道许凌渊身份的情况下。 若是他知道许凌渊是圣人弟子，那么是否敢于出手就是另一说了。 “我自天地开辟到陨落之时，自忖也见过三界无数大机缘之辈。” “但你所得机缘，天地之间又有几人能堪堪相提？” 他直接说道：“圣人之外，最有可能杀鲲鹏那厮的……应当便是你了。” 不过说得此处，只见他那暗淡的残念竟是如同闪烁的灯泡一般开始迅速明灭涣散！ 于是东皇太一也是面色一变。 看向许凌渊，认真说道：“小子，时间不多了。” “我再提醒你一句——东皇钟乃我伴生先天至宝。” “我这缕残念消失之后，它多半也会隐匿于三界再不出世！” 以先天至宝的威能与强大，其本身哪怕是圣人也搜寻其所在。 东皇太一的这缕残念一旦消散，混沌钟便立刻远遁天外。 若错过此时，再想得到它，便只能看冥冥之中的缘分了。 另外—— “东皇钟内，还封存着昔日镇压的一部分妖族气运。” “只要你答应，那气运自然也归你所有！” 倘若在此之前，许凌渊还有所迟疑。 那么东皇太一这两句话，已然成了压垮他心中犹豫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 他当即点头应下。 “成交！” 话音刚落，许凌渊便朗声开口。 “吾乃截教弟子许凌渊，今日承继妖族遗泽。” “待来日修为大成，必斩鲲鹏以了今日因果。” “天道为证！” 对天道立誓，发下的便是道誓。 这是三界之中最为庄重的契约。 天道茫茫，俯瞰众生，无人敢违此诺！ 第89章 陨落 听得许凌渊终于答应，东皇太一放声大笑三声。 只是在得知对方是截教弟子后，他略显惊讶。 但很快，心中更是欣喜。 许凌渊既是截教弟子，背后自是有圣人庇佑。 如此一来，斩杀鲲鹏的希望，无疑更大了！ “鲲鹏，鲲鹏……不让你遭报应，又怎报你昔日‘恩情’？” 东皇太一大笑不已。 随即，他又伸手轻抚了一番身旁的混沌钟。 “别了，老友。”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将混沌钟轻轻一推。 送到了许凌渊面前。 “铛！” 混沌钟仿佛是在哀鸣一般，敲响一声。 紧接着，许凌渊便察觉到。 这件先天至宝，已与自己生出一丝感应。 它并非无主灵宝，而是原主人陨落前特意转赠。 其效果如同圣人赐予弟子的灵宝一般。 一经送出，灵宝便会自动与新主人建立联系。 只需稍加祭炼，便可运用自如。 而就在东皇太一将混沌钟交给许凌渊的同时。 “轰隆！” 整个本就虚幻的“残念世界”，开始剧烈震颤，全面崩塌。 只见混沌钟缓缓飞起，停在他面前。 化作一口小巧铜钟，落在他掌心。 许凌渊毫不迟疑，立刻将它收入凌渊界中。 稳妥为上。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东皇太一身上。 此刻的东皇太一，已几乎完全透明，即将彻底消散。 但他仍缓缓转身。 看向身后那逐渐与这个残念世界一同崩塌的“日曜宫”。 在这一刻，这位曾经的妖族至尊反而豪情满怀。 “太阳星上煌煌生，扶桑树下赫赫鸣。” “不周山顶御天地，日曜宫内修玄通。” “笑卧九天无忧事，三界谁敢牧星河。” “诸天星神腾云起，万千妖族唤东皇。” 他放声吟咏，气势如虹。 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驾金辇、执东皇钟，率众迎战巫族的日子。 而最后，只留下一句低语。 “大兄，吾且来也！” 随后，那残留于世的最后一缕东皇太一之念，也随之消散。 目睹这一幕，许凌渊神色微动，似有几分感慨。 坦白说，他本有机会将东皇太一留存下来。 就像先前对望舒与祖龙蛋所做的那样。 两者皆是真灵已陨，一个只剩残蜕，一个仅存生命本源。 相较之下，东皇太一的陨落更为彻底——只剩下一道残念。 可若愿意尝试，未必没有一丝可能。 至少，极有可能孕育出类似玄螭一般的新生存在。 但最终，许凌渊还是选择作罢。 原因，正是东皇太一未能问出口的那个第三个问题。 从当时的情形判断，对方多半是想了解陆压，也就是那位金乌第十太子的状况。 毕竟，与望舒不同。 东皇太一与十位金乌太子皆为金乌血脉，关系密切。 换言之，若将东皇太一引入凌渊界。 虽有望多得一位强横战力。 却也可能引来难以预料的巨大变数。 许凌渊不愿日后有人因这因果，前来讨伐他这位天道。 于是再三权衡之后。 他终究未提此事。 但见此时此景，他心中也终于有所明悟。 “哪怕我提出让他进入凌渊界，他也绝不会答应。”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以这般方式苟存于世。” “更不可能接受，屈居帝俊以外的任何人之下。” 许凌渊明白了。 东皇太一，注定不会接受这种安排。 无论那人是谁，哪怕是凌渊界的天道。 想到这里，许凌渊对着那残念消散之处，轻轻行了一礼。 无关立扬，无关善恶。 这位昔日的妖族至尊虽然霸道狠厉。 但他本身，确实是一位值得敬重的存在。 下一刻，许凌渊眼前一花。 再回神时，已置身太阳星上。 面前那株巨大的扶桑神树，正在轻轻摇晃。 仿佛也在感应到东皇太一最后一缕残念的消散。 随即—— “……” 许凌渊便看见了那位妖族圣人，女娲娘娘。 她身旁站着望舒，正静静立于他面前。 两张绝世容颜上，皆带着疑惑与审视。 “你方才进入的空间，究竟是何处？” “那是谁所开辟？又为何藏在扶桑神树之中？” 女娲直接开口询问。 语气中，不再有往日的从容优雅，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肃然。 她眼眸深处闪烁着神光，流露出迟疑与不安。 这一次事态的发展，显然出乎她的预料。 就在许凌渊靠近扶桑神树的一瞬间，整个人突然消失不见。 那时，她便察觉到了异样。 这扶桑神树内部，似乎隐藏着一个独立空间。 其时空之力独立于三界之外，更有遮掩天机之能。 正因如此，即便是女娲，也未曾提前发现。 然而随后，她陷入了犹豫。 扶桑神树内藏隐秘之地，此事本身非同小可。 毕竟，这是妖族命脉所在，关乎整个族群的气运。 若有人暗中对其做了手脚。 即便她已不愿插手三界纷争，也必须亲自前来查个明白。 但她却无法贸然出手破开那片空间。 一则怕伤及扶桑神树本体。 二则更担心身处其中的许凌渊。 一旦动用圣人法力强行破界，许凌渊极可能随之陨落。 而若真如此，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清楚，通天教主绝不会善罢甘休。 届时，问题就不只是扶桑神树是否被做手脚了。 而是妖族是否还能存续于三界之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身旁的望舒可通过凌渊界的存亡，感知许凌渊生死。 正因如此，她才选择静候结果。 如今见许凌渊归来，且感受到那片空间已然崩毁。 她自然要立刻问明原委。 “娘娘，此地并非细谈之所。” 许凌渊却神色平静，只淡淡开口。 “嗯？” 女娲微微蹙眉。 “这里是太阳星，有本宫在此……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此处虽非她的道扬娲皇宫， 但一位圣人坐镇此地，另一位圣人若想偷听他们谈话，也绝非易事。 “真的吗？” 许凌渊却带着一丝笑意开口：“娘娘能遮掩得住三界自然生出的天地异象么？” 此言一出，女娲眉头皱得更深。 第90章 混沌钟 这种级别的异象，只有极品先天灵宝才有可能引发。 而这样的异象，即便是圣人想要遮掩，也必须在自己的道扬之中才行。 因为唯有在圣人道扬，才能主宰天地万物的变化。 于是许凌渊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娘娘还不信，我再提一句——此事牵涉妖族气运。” 这话一出，女娲便不再多言。 她可以不在乎其他一切， 唯独妖族的气运，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漠视。 只见她轻轻抬手，袖袍一挥。 下一瞬，许凌渊便察觉三人已置身于娲皇宫中。 “你说吧。” 女娲先是对望舒一挥手，命其坐下。 随后自己则神情冷然地回到宫榻之上，缓缓开口： “若是你所言之事并无你说得那般重要……那你便是在欺瞒圣人。” “即便有通天师兄护着你，我也要让你尝尝我的手段。” 语气冰冷。 望舒无奈地看了许凌渊一眼，这才落座。 显然，这般细微的差别对待，是因女娲对许凌渊先前的无礼仍心存不满。 但他本人却毫不在意。 只听得他轻轻一抬手， 一枚小巧精致的古钟出现在掌心。 只是刹那之间，又消失不见。 可就是这短短一瞬， 女娲与望舒已然看清了它的模样。 几乎在同一时刻，二人分别从各自的座位上站起。 脸上皆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之色。 “混沌钟！” 作为上古妖神， 这件曾被称为妖族至宝的灵宝，她们自是再熟悉不过。 那是先天至宝，连圣人都会为之疯狂的存在！ 她们终于明白，为何许凌渊敢提出那样的要求。 若混沌钟真的重现三界， 那么无论谁也无法掩盖它出世时所带来的天地异象。 那等异象，连圣人也压制不住。 而女娲何等身份。 几乎在一瞬间，他已经明白先前异象的缘由。 混沌钟位列五大先天至宝之一，也是近年来公认的失踪灵宝中的其中一件。 众人皆知，此灵宝随着东皇太一的陨落而一同消失不见。 若无变故，绝不可能再度现世于三界之中。 然而此刻，它却重现世间。 这便意味着—— “那片空间是因混沌钟‘凝滞时空’之力所形成……你见过东皇太一？” “娘娘慧眼如炬，晚辈佩服。” 许凌渊既已取出混沌钟，自然不会隐瞒与东皇太一有关之事。 他本就无意遮掩。 更准确地说，自得到混沌钟那一刻起，一个完整的计划就已经在他心中逐渐成形。 若这个计划能够顺利实施， 那么接下来针对那位圣贤的布局中， 截教的胜算将直接翻倍不止！ 因此，他毫无保留地将静止世界中的一切详细讲述出来。 当然，也并非全无保留。 有两点，他始终隐而不言。 其一，便是他动用天道本源一事。此事他只字未提，仅说是凭借神通破开了混沌钟的防御。 其二，则是他与东皇太一之间的约定。 毕竟，其中牵涉到“妖师”鲲鹏这位三界大能。 他无法判断女娲与鲲鹏之间的真实关系，自然不愿提及任何有关鲲鹏的事。 只说是在东皇太一残念消散之后，机缘巧合之下炼化了混沌钟。 对于他这一番话， 女娲娘娘自是听出了一些破绽。 一位大罗金仙，竟能击破混沌钟的防护？ 难道她不曾是大罗？还是她未曾见识过混沌钟？ 但她并未深究。 “东皇太一……执念……” 她轻轻摇头，似在回忆那个曾傲视天地、强势无比的东皇。 她虽不喜其为人，却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实力与气魄。 如今得知他最后一缕执念也已消散于天地之间， 心中难免生出一丝感怀。 但情绪不过转瞬即逝，她随即目光凝定，看向许凌渊： “你如此坦诚相告……就不怕本宫借此机会将你诛杀，夺走混沌钟？” 言语冰冷淡漠，仿佛天道无情。 随之而来的，是圣人威压的骤然降临！ 这一刻，才真正显露出她身为妖族圣人的无上威严。 虽说此前与望舒的情谊真挚， 但当涉及妖族根基延续之时，她心中同样存有那种视“天地万物皆为棋子”的圣人意志。 “娘娘自然不会动手。” 许凌渊面对女娲娘娘释放出的威压，虽然体内的法力运转变得滞涩，脸上却未显露出半分异样。 “在下自信于藏匿之术尚有几分把握，若我不愿，便是娘娘也未必能寻得——从望舒仙子一事上，娘娘便可见证一二。” “我虽无甚大成就，” “但我师通天与娘娘乃是同门师兄妹，娘娘又怎会对我出手？” 他笑着说道。 言语之中含义却再清楚不过： 你若杀了我，也无法得到混沌钟。 你若杀了我，我师通天教主必会提剑上门。 这并非恐吓——对圣人而言，威胁毫无意义。 他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哼！” 女娲轻哼一声。 随即，那弥漫四周的圣人威压瞬间消散无形。 “不仅机缘惊人，胆量也颇为不凡。” 她轻笑开口，仿佛刚才的压迫从未发生过。 实际上，她当然明白许凌渊所言非虚。 混沌钟珍贵吗？ 的确珍贵——哪怕圣人间即将开战，只要有机会夺得混沌钟，多数都会出手争抢。 但对女娲来说，它却又没那么重要。 她本性淡泊，无意争斗。 高居九天之上的娲皇宫，她已无所欠缺。 因此，她不愿为了混沌钟，冒通天教主拼命、妖族被三界孤立的风险去对付许凌渊。 更何况，许凌渊所说确是实情。 此时的女娲，真的有些看不透这个修为仅是大罗金仙的年轻人。 她隐约察觉，他说的多半是真的。 从他能够突然召唤出望舒这一点来看，他隐藏的东西……就算是圣人，恐怕也难以寻获！ “罢了！” 女娲轻叹，“也不知通天师兄怎会收下你这般擅长筹谋的弟子。” 不久前，她还感叹许凌渊与通天教主性格相似。 此刻，她的看法已然改变。 “本宫也不多言掩饰——那混沌钟中的妖族气运，本宫必须取回。” “你想要换取什么，直言便是。” 她开门见山，直指目的。 没错——从一开始，女娲就并未打算夺取混沌钟本身。 她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混沌钟中所镇压的那一份妖族气运。 第91章 交易 那时，妖族与巫族共分天地气运。 即便是如今的阐教，也无法与之相比。 混沌钟乃先天至宝，不仅具备镇压气运的能力，更是所有此类宝物中的顶尖存在。 其中所封存的妖族气运，自然极为庞大。 更重要的是，这气运乃是“上古妖族气运”，其本质远胜于后世残存之力。 自从巫妖大战之后，妖族气运彻底衰败。 若非女娲娘娘以造人所得的人族气运和扶桑神树所聚的太阳星气运勉力支撑，恐怕早已断绝。 虽有女娲庇佑，使得妖族得以延续，但整个族群的根本气运已然崩塌。 一族气运，关乎修行快慢、悟道机缘、乃至天劫强弱。 阐教等气运强盛之族，修行一路顺畅，甚至无劫可渡。 即便偶遇天劫，也轻松化解。 更有甚者，即便在渡劫时沉睡，劫雷也会自行偏离。 而反观如今的妖族，寻常小妖刚一化形，便可能引来天劫。 纵然天赋深厚者，能修至天仙已是难得。 许凌渊曾见过的那四只小妖，虽说个个天资不凡，未来或有望金仙之境。 但现实中，能有一人真正达成已是万幸。 除非拜入大神通者门下，否则单凭自身，修行之路难如登天。 如今三界之中，除了那些从巫妖时代存活至今的老妖神外， 新生代妖族几乎没有一个能在三界留下赫赫威名。 原因正是如此。 连女娲娘娘对此亦束手无策。 她能以自身气运护住妖族不灭，却无法逆转其本源之衰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是此理。 而此刻，混沌钟内所藏的上古妖族气运，正是扭转局势的关键。 这份气运，纯粹且源自昔日鼎盛之时，一旦得之，便可重续妖族根基。 虽不能令妖族再度复兴至上古那般辉煌，却足以使其重获生机。 这才是最为珍贵之处。 因此，女娲娘娘势必要将这份气运收回。 而这一切，许凌渊似乎早已预料到了。 事实上——在他先前听闻东皇太一说起混沌钟内镇压了妖族气运之后。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个念头。 虽说这些气运对他而言也颇为重要。 但如今凌渊界已度过初期阶段。 这部分妖族气运虽不少，却还不足以引发根本性的变化。 但如果用来与女娲娘娘做交易。 那便另当别论了。 “一旦计划成功，我所获得的气运……可远胜于此！” 许凌渊心中清楚得很。 所谓投资，从来都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因此，他笑着对女娲娘娘说道：“娘娘这话就见外了。” “这份上古妖族气运，自然是要交予娘娘。” 他说出这番话时，若被太清圣人听见，定会感到耳熟。 “不过，也希望娘娘能给截教一些……微不足道的回馈。” 别看许凌渊在娲皇界停留的时间似乎不长。 实则因为那时空静止的“执念世界”中时间流速异于常地。 三界之中，已然过去整整一年。 渊泉山，凌渊阁。 “咳咳……” 面色苍白的许凌渊终于回到了渊泉山。 “老师！？” 已在凌渊阁修行满一年的太曦与玄螭，见状神色顿时剧变。 太曦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与担忧，惊呼一声便急忙上前扶住许凌渊。 玄螭虽仍面无表情，眉头却早已紧锁。 她们皆是凌渊界所生之灵，由许凌渊亲手孕育而出。 天生亲近许凌渊，犹如亲子。 更何况，在三界之中，师徒之情本就比血缘更重。 “没事……咳咳……只是受了些许轻伤。”许凌渊轻咳两声，虚弱地说道。 “老师你受伤了！？是谁伤的？我要去找她算账！”太曦眼中瞬间泛起泪光，一向温和的目光中竟浮现出一丝怒意。 玄螭仍旧沉默，只缓缓起身。 其意不言而喻——同去报仇。 “……”许凌渊没料到自己的弟子这般冲动。 连忙解释道：“不必动怒，只是因承受不住威压所致的小伤——无碍的。” “况且你们这点修为，怎么可能……嗯？” 话说到一半，许凌渊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你们怎的已至太乙真仙后期了？” 这是什么状况？ 他不过是去了娲皇宫一年罢了。 怎么自己的两个弟子反倒从太乙真仙初期突破到了后期？ 许凌渊一时忍不住惊呼出声，语气中竟带着几分精神抖擞的意味。 见许凌渊这副模样，不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 太曦与玄螭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对啊！”太曦理直气壮地说道，“老师你讲完道就离开了，我和师弟便安心修炼。” 她接着说：“然后自然而然就突破到太乙真仙后期了。老师你不也是这样快速突破的吗？” 我心里清楚，我那是靠外力才有的速度。你们俩……哦，你们也靠着外力是吧？ 虽然早知自己这两个弟子天赋异禀。 可当真亲眼见到这般提升速度，许凌渊还是不由得暗自感叹。 实在太惊人了。 这种境界的增长速度，恐怕连将来那只有天命在身的猴子都比不上。 “老师你还没说呢，到底是谁伤了你？我们去替你报仇！” 这时太曦再次开口。 “……” 看着两人摩拳擦掌，似乎真打算为他讨回公道。 许凌渊只觉好气又好笑，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道凌厉。 “报什么仇！为师的事情轮得到你们插手？” 声音洪亮有力：“还不赶紧回去修炼去！” “……哦！” 虽然不明白师尊为何突然发火。 但太曦与玄螭都不傻。 恰恰相反，以他们的悟性，一向聪慧过人。 互相对视一眼后，便猜出师尊受伤之事恐怕另有隐情。 于是不再多言，乖乖听命准备回去继续修行。 可就在这时， “等等——你们先去找渊灵那丫头，让她把小狐狸琉璃一起叫来。” “然后带着她们一起去修炼……我不在这一年，她简直放飞自我到没边了！” 第92章 惩戒 待两位弟子领命离开后， 许凌渊这才揉了揉胸口。 “哎哟……” 体内真实存在的伤势让他忍不住低声呻吟。 “女娲娘娘，您这也太狠了吧？说好了只是演一扬戏，骗过旁人就行——结果您居然动真格的！” “堂堂圣人，偷袭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大罗金仙……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他正说着这些抱怨的话。 在凌渊界的太阴星上， 早已回归此地的望舒，透过冥冥感应听到许凌渊的低语后， 那双美丽的眸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先前得罪了女娲姐姐，她若不稍作惩戒，反倒奇怪。” “再说她也只是动用圣人威压扰乱你的法力，震伤了些经脉——虽说眼下看来情形混乱，其实三五日便可恢复。” 她还能说什么呢？ 若是一位真正的圣人要下狠手，许凌渊能安然回到三界，已是万幸。 一番暗自抱怨过后。 望舒的脸色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只因此次进入娲皇宫的经历，让她对许凌渊有了更深的认识。 起初她认为他机缘惊人，将来必会成为搅动三界、无人可敌的存在。 但现在看，那个未来竟似就在眼前。 原本她并不急于修行斩去第三尸——她的修道之道讲究张弛有度。 可如今情况已然不同。 “手握混沌钟，再种下扶桑神树便又添一分造化，若还炼成了‘太阳造化法身’……” 她低声呢喃，心中难得生出一丝紧迫感。 再这样下去，她这位上古妖神目前尚可维持的地位，恐怕很快就会被许凌渊超越！ 而一想到自己会被这样一个懒散之人轻易甩在身后…… 于是，在沉默之中，望舒悄然洒落月华。 身形融入月桂神树之中，分明是开始闭关修炼。 同一时刻。 昆仑山，玉虚宫内。 “禀告圣人老师，那许凌渊已离开娲皇宫。” “他体内法力紊乱，还有女娲娘娘的圣人威压残留——显然遭到了妖族圣人的训斥。” “离宫之时亦无人相送，应当确实是彻底惹怒了女娲娘娘。” 玉虚宫中，元始天尊座下唯有广成子一人在扬。 此时的广成子神色难掩兴奋。 在他看来，此前那扬较量简直是极大的羞辱。 一个半毁的截教，一个不过是太乙金仙的小辈。 竟能设局算计阐教，让他颜面尽失。 如今见得许凌渊吃了亏，自然是心中畅快万分！ 不错——许凌渊前往娲皇宫一事，在三界并非秘密。 青鸾仙子亲自前来接引，声势不小。 而娲皇宫位于三十三重天外混沌之中。 两人的行踪并未遮掩，自然人人可见。 “徒儿。” 这时，元始天尊轻声开口。 “显露情绪者，非真仙也！” 他这般教导。 广成子闻言神色立刻一凛。 连忙躬身拜道：“是弟子错了。” “降伏心猿，拴住意马，方能得仙道。” 元始天尊神色如常。 事情本就如此——那件事，圣人不会遗忘。 但圣人也不会因此久久动摇道心。 “那许凌渊施展太阳金焰、九天息壤……被女娲师妹召去，是理所当然。” “他身怀太阳金焰，来历却不明。可他并非金乌太子转世。” 元始天尊早前便已看出，许凌渊的元神本质不过是人族。 无论过往经历，皆与金乌无一丝关联。 所以…… “由此推测，他极有可能炼化了昔日金乌太子的真灵。女娲师妹对他出手，自然情有可原。” 元始天尊下了这般判断。 许凌渊自身非金乌一脉，亦非其转世，却掌握太阳金焰。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曾炼化金乌太子的真灵。 如此，女娲娘娘施以惩戒，合情合理！ “请问老师，此事妖族圣人是否就此作罢？” 广成子自然清楚，此事触怒女娲娘娘到了何种地步。 而听闻此言，元始天尊脸上才浮现一丝笑意。 “自然不会！” “昔日十位金乌太子之事，为师也不曾参透其中因果。” 那件往事直接引发了巫妖大战全面爆发。 它本就是三界一大谜团，几乎可以断定背后有其他圣人插手。 “如今看来，截教似乎与此事有关。” “女娲师妹知晓后，即便不与截教正面冲突，也必对其心生厌恶。” 元始天尊说到此处，心中豁然开朗。 圣人间的较量，不在眼前，在于长远！ 现下截教处境微妙，女娲自然不会贸然追究妖族旧账。 毕竟若她此刻动手，一贫如洗的通天教主必定拼死相争。 所以，她不会立即诛杀许凌渊。 但她已先行打伤许凌渊，表明了态度。 自今日起，她与截教之间，再难称友善。 倘若证实截教正是当年十位金乌太子陨落的幕后黑手。 那么，女娲甚至可能彻底与截教对立！ 对元始天尊而言，这无疑是个极大的利好。 即便当下无法利用，将来呢？ 千年之后？万年之后？ 圣人长存世间，恩怨因果终有清算之日！ 要说唯一的问题，便是…… “许凌渊竟然已经踏入大罗金仙之境……通天教主的弟子，果然非同寻常。” 元始天尊也认可这一点。 他确信此人必有奇遇。即便如此，从太乙真仙跃升至大罗金仙，这速度也太过惊人。 “老师不必担心！” 广成子此刻语气坚定，“就算成了大罗又能如何？” “若有下一次交手，我定能将他击败。” 他心中充满自信。 身为斩去两尸、即将斩却三尸的准圣强者。 在他眼中，哪怕许凌渊曾展现出惊人的战力与神通。 也不过是区区大罗而已。 极品先天灵宝又如何？他手中难道就没有？ 番天印只是其中之一，并非全部手段。 更何况上回若非赵公明等三人突兀出现。 广成子相信，那一击便足以将许凌渊镇杀当扬。 对于弟子所言，元始天尊并未回应。 他只是缓缓闭目，神识游离于天地之间。 可内心深处，隐隐生出一丝念头。 尽管眼下尚无任何迹象。 但广成子口中所说的“下次”，恐怕不会太久远。 第93章 凤冠 一旁正传来清脆童声： “哇！琉璃，你真的比以前厉害好多呢！” 渊灵一边笑嘻嘻地追着小狐妖，一边睁眼惊叹地看着她头顶那华美的宝冠。 “还有你的凤冠，真是漂亮极了——” 她说着，目光落在琉璃身后蓬松的八条尾巴上。 只见其中一道尾端，赫然戴着一顶古老而精致的凤冠。 “哼哼，我早就说过了嘛！” 琉璃得意地仰起头，语气骄傲：“这是先祖留下的宝物，戴上它，我的实力就能飞快提升！” 确实，这一年内，她的修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初她四名小妖之中，修为最弱，才刚入返虚之境。 如今却已迈入渡劫层次。 连赤灵与槐心都远远落在后头。 再过不久，便可凝聚仙基，成就地仙之位。 然而话音未落，她耳朵忽然耷拉下来。 “呜……可是，即使有宝冠，我还是赶不上玄螭哥哥和太曦姐姐的速度。” 琉璃低头嘟嘴，神情失落，连游戏的心思都提不起来了。 “小琉璃，你还不打算放弃要挑战我们吗？” 正说着这话，一道轻笑传入渊灵与琉璃耳中。 两人立刻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笑盈盈的太曦和神情冷淡的玄螭。 “太曦师姐，玄螭师兄！” 看到他们，渊灵高兴地喊道：“你们也来啦？” 小狐狸琉璃却嘟起了脸颊，反驳道：“我才不是想打败太曦姐姐呢。是山主说的——我的修为得达到你们的水准，才会收我为徒。” 这一年里，太曦与玄螭常常在渊泉山走动。 其余三只小妖性格较为沉稳，对二人多以敬重为主。 关系称不上疏远，但也谈不上亲近。 唯有琉璃不同。 她一心想着成为许凌渊的弟子，经常跑去问太曦和玄螭修行上的事，偷偷跟她们比较。 而太曦与玄螭虽说已有了些威严，其实也不过初生未久。 一来二去，三人反倒相处得格外熟络。 听琉璃如此坚持，太曦轻轻摇头：“老师不过是随口一提。” 她继续说道：“这次他回来，就是让我们叫你过去的。” “啊？” 琉璃一时愣住。 一旁的渊灵却一下子跳了起来：“老爷回来了？” 她满脸兴奋，刚想往凌渊阁跑，顺便讨点有趣的东西。 可还没等她迈出一步，后颈的衣领便被太曦一把揪住。 “渊灵，老师说你最近太懒了，让我们带你去修行。” 太曦笑眯眯地说完，听在渊灵耳中却是噩耗。 “修行！？” 她惊叫一声，拼命挣扎。 但太曦不理她，只是又叮嘱琉璃一句：“老师就在凌渊阁，你过去找他便是。”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一闪而逝。 玄螭站在原地，朝琉璃点了下头，语气依旧冷冰冰：“放心。” 忽然，他又开口：“你是本龙的朋友，老师会给我一个……” 话没说完，也被太曦从半空抓走，嗖的一声消失不见。 空地上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小狐狸。 她水润的眼眸中满是慌张。 “山主要见我……”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 几个闪跃间，朝着凌渊阁奔去。 不久之后，小狐狸小心翼翼地踏进阁内。 抬眼一看，许凌渊端坐于道台之上，正温和地望着她。 “……果真是渡劫。” 小狐狸到来之前，许凌渊其实已经察觉到了它的气息。 不过亲眼所见之后，他心中仍旧微微一震。 一年之内，从返虚境攀升至渡劫巅峰，这绝不是寻常妖物能办到的事。 “女娲娘娘所说的机缘，应该就是那顶凤冠？” 许凌渊的目光自然落在了尾八头顶那件华丽的凤冠上。 看得越久，他心中的疑惑就越深。 他的目力不凡，修为也已达到大罗金仙之境。 因此一眼便能看出那凤冠背后蕴含的些许底蕴。 “像是妖族之物，其上有太乙级别的妖力残留。” “而且还有禁制……是为了遮掩什么？” 然而随着感知深入，许凌渊却是挑起了眉头。 因为他忽然察觉到，凌渊界似乎有了些许波动。 这种波动，他很熟悉。 每当他获得大量气运时，凌渊界便会传来这样的感应，提醒他将气运注入其中。 所以—— “这凤冠之中……竟藏着足以引发凌渊界反应的大量气运！” 这一瞬间，许凌渊脑海中已然浮现出唯一的解释。 凤冠中必然蕴含着极为庞大的气运！ 否则不可能引来凌渊界的反馈。 “这凤冠上的禁制，莫非就是为了掩盖气运的存在？” 想到这里，许凌渊神色更加凝重。 他对青丘狐妖一脉并不陌生。 在上古妖族时代，青丘三位“九尾天狐”皆为妖神之一。 虽然比不上望舒那样的先天神祇。 但在诸妖之中，也算是实力强横的一支。 更关键的是，在巫妖大战结束之后。 青丘一族凭借自身手段巧妙布局，成了妖族衰败后少有的尚能立足的大族。 即便如此……青丘终究是妖族。 如今妖族早已式微，哪来的气运？ “凤冠……气运……嘶！” 再联想到女娲娘娘对琉璃那种难以言喻的愧疚之意。 许凌渊心中顿时闪过一道灵光。 “琉璃。” 他低声唤道。 “琉……琉璃在！” 小狐狸一听被点名，吓得尾巴炸毛，声音几乎都变了调。 看起来，颇为滑稽可爱。 即便是许凌渊，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别紧张，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山……山主你问！” 琉璃连忙开口。 “你们狐族……可有姓氏？” 许凌渊直接问出心中所想。 琉璃听到，微微一怔。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老祖宗将凤冠交给她时所说的话： “琉璃，吾族乃罪族——身份一旦暴露，三界之中有不少人会盯上我们。” “所以吾族隐于山林，从不显露身份……” “但今日我既然将这宝冠交予你，你便是吾族的希望所在——若那渊泉山主问起，你可自行作答！” 想到这里，琉璃略一迟疑，随即轻轻点头。 “是的。” “吾族乃青丘‘有苏氏’，我的真名便是……‘有苏琉璃’。” 她如此答道。 许凌渊听罢，眼中顿时精光四射。 心中默念一声：果然如此！ 第94章 有苏氏 青丘狐族昔日拥有三位九尾天狐。 分别为“涂山氏”“有苏氏”“纯狐氏”。 虽三位九尾天狐皆在巫妖之战中陨落。 但这三大氏族仍旧存续至今，成为狐妖一脉最为正统的三族。 狐族毫无疑问是妖族中最能洞悉天地大势的一支。 她们早在三皇之一的轩辕黄帝时期，便助其稳固帝位。 黄帝斩杀蚩尤之地，正是在青丘狐国。 随后到了大禹时期。 当时的青丘涂山氏之主亲自嫁与大禹为妻——即是大禹之妻“女娇”。 再到夏朝时期。 纯狐氏之主亦曾下嫁当世之主“寒浞”。 尽管寒浞得位不正，但青丘狐族因此而获得不少王朝气运。 倘若仅止于此，狐族最多也只能算是先知先觉的投资者。 尚不足以震动三界。 然而在“纯狐氏”“涂山氏”之后的第三氏族“有苏氏”，却出了一个举世闻名的狐妖。 那便是前代有苏氏族主——有苏妲己。 没错，正是那个妲己！ 她被女娲娘娘以招妖幡召去，命其败坏商朝气运。 可最终，她竟真心爱上了那纣王。 最终鹿台自焚，与纣王一同葬身朝歌。 一位太乙真仙境界的大妖，甘愿与凡人共生死。 足见其情义之深重。 当然，更重要的是…… 纣王对妲己宠爱至极。 据说在自焚之前，早已将大商开国至宝“玄鸟帝冕”与“天凤宝冠”赐予妲己。 他曾言：“卿如此待我，我自也如此待卿！” 玄鸟帝冕，乃“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天命象征。 天凤宝冠亦为“百鸟朝凤，帝后正统”的象征，承载天命。 这两件物品并非仙佛法器，并无攻防之力。 但它们极为特别，乃是大商王朝自生的人朝至宝。 其地位与大夏时期的“禹皇九鼎”，三皇时代的“三坟奇书”等同。 是人族正统的象征！ 其中凝聚了昔日大商半数气运。 妲己与纣王自焚之后，周武王姬发倾尽天下之力寻找此二物。 最终却一无所获。 于是三界众仙纷纷猜测。 这两人间至宝，极可能被妲己送回青丘“有苏氏”。 姬发遂率军直指青丘。 结果却发现，有苏氏群狐早已无影无踪。 此时便出现一个问题。 阐教诸仙，特别是元始天尊，难道未曾协助姬发寻回此物？ 答案是，他们确实有意相助。 但终究无法出手。 仙佛对人间事务的干涉，向来有诸多限制。 尤其在王朝更替的关键时刻，更是如此。 如昔日大禹治水之时。 众仙难道不能移山填海，平息水患？ 他们当然具备此力。 可若如此为之，天地感应之下，立遭反噬。 因那不是帮忙，而是在阻碍大禹完成其天命。 人族昌盛乃天地定数。 仙佛可以现身人间，甚至显圣示威。 但必须顺应大势。 比如封神之战期间。 天机混乱，量劫开启。 仙神便可彼此争斗。 甚至可以加入凡间阵营，充当将领。 因为这也属于天地消解因果的一部分，正是“大势”。 然而当姬发出兵青丘之时。 天地已然清明，量劫结束，正值王朝更替之期。 诸位圣人亦受道祖禁令，不得再涉人间纷争。 故而他们无从插手。 “玄鸟帝冕”与“天凤宝冠”也随有苏氏一同消失。 此后，姬发自然也无法彻底灭掉青丘一脉——不提女娲娘娘之事，关键那可是人皇大禹妻子一族。 因而仅将“有苏氏”列为罪族。 而眼前这只小狐狸琉璃，竟真是出自有苏氏一脉！ 若无疑问——她尾上佩戴的那个宝冠，正是两大人朝至宝之一，“天凤宝冠”。 其中蕴含的庞大气运，应该正是小狐狸实力迅速提升的根本原因。 “有苏氏竟然舍弃了原本的姓氏，成为一支野狐妖族群……族中最强者不过地仙境界，谁能料到会是这样？” 许凌渊心中感叹，有苏氏这些狐妖当年的选择何其决绝。 这几乎等于彻底放弃曾经作为青丘三大氏族的一切根基与传承。 同时也让他明白了女娲娘娘为何心怀愧疚。 封神之战的因果实在太大，妲己甚至连真灵都没有保全。 有苏氏也因此被视作罪族，在青丘之中除名。 这份愧疚，想必就源于此。 毕竟当年，是她用招妖幡将妲己召唤而来，让她前往大商祸乱气运。 妲己奉命而行，却对纣王动情，最终陨落。 连累了整个‘有苏氏’，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在女娲娘娘眼中，妖族皆为她的子民。 她当初派遣妲己前往大商，并非是要她赴死。 最终妲己落得个真灵俱灭的结局，虽然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但女娲娘娘手中的招妖幡，无疑是一切的起点。 因此，她才会赐下五彩石，并安排许凌渊收下这只小狐狸为徒。 目的，便是为了与‘有苏氏’这一支了结因果。 “……你之前说，愿意做我的弟子。” 得知琉璃的真实身份之后，许凌渊轻声说道。 “现在，我想正式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听到这话，琉璃愣了一下。 “诶？” 她歪着头：“可是山主之前不是说，要我修为和资质赶上太曦姐姐他们才行吗？” “是呀！” 许凌渊笑着开口，抬手一挥。 一枚五彩神石已然出现在掌心：“你的机缘到了，脱胎换骨就在今日——所以我才提前问你。” “哦……那，那弟子愿意！” 琉璃眨眨眼，其实没完全听懂。 但她别的不说，脑子一向灵活。 所以很自然地点了头。 紧接着，她轻轻摇动蓬松的大尾巴。 从尾巴上取下那顶凤冠。 “嗯？” 许凌渊露出疑惑神色。 只见琉璃在凤冠上的宝玉上轻轻一点。 随即，一顶黑中带金的帝冕从凤冠中落下，“铿”的一声落在他面前。 小狐狸被大尾巴轻轻一卷，便像献宝似的被送到了许凌渊面前。 “老祖宗说过——若是山主愿意收我为徒，就把这个送给山主。” 琉璃一脸认真地说着。 话已至此，自然不必再多言。 那枚刻有玄鸟的帝冕，正是昔日殷商帝王的象征——“玄鸟帝冕”。 “你这小狐狸……如今早已不讲那些束脩之礼，哪有弟子反过来送礼给老师的？” 许凌渊见状，不禁轻笑出声。 只是看着小狐狸那一脸认真的神情，他最终还是接过了这顶帝冕。 实话说，这件东西对他而言确实十分重要。 不只是因为它蕴含的庞大气运。 更因它代表了人族正统的意义，对将来截教的发展，有着难以估量的作用。 第95章 新徒 他缓缓点头。 “但为师也不能白拿……你且闭上眼，莫要抵抗。” 他低声说道。 “哦……” 琉璃轻轻应了一声。 随即，她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已然大变。 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无边的汪洋深处。 面前，赫然是一座蔚蓝色的巨大海眼。 “哇！” 小狐妖惊呼出声，眼中满是惊讶与慌张。 毋庸多言，她已被许凌渊带入了凌渊界。 “此地名曰‘天荒海’，可算是为师真正的道扬。” 既然已正式收下弟子，许凌渊依旧一如往常，选择给予对方信任。 叮嘱她不得将凌渊界之事透露半分后， 他抬手指向那片蔚蓝的海眼：“你入其中，便可淬炼血脉，提升天资！” 没错，他带琉璃来此，正是为了借助太初海眼的力量，助她升华血脉、奠定仙基。 说起来，他也有些庆幸。 幸好琉璃还处在渡劫巅峰，未曾踏入地仙之境。 否则，这等机缘也用不上了。 “提升天资！？山主……老师果然厉害！” 见到这般恢宏景象，小狐狸双眼放光。 “去吧。” 许凌渊轻轻一推，琉璃便缓缓落入那蔚蓝海眼之中。 “嗡——” 果如之前望舒所说， 小狐狸刚一落入海眼，周围的海水便如有了意识般将她包裹。 她下意识蜷缩身子，本能地闭上了眼。 而她那一身赤红的皮毛，也在这一刻开始发生剧烈变化。 那毛皮渐渐生辉，宛如金玉雕琢，闪耀着夺目的光芒，又透出一抹柔和的媚色。 “青丘之国，世有天狐，金玉为皮，可生九尾。” 传说中的上古妖神“九尾天狐”，正是拥有一身如金似玉的皮毛。 毋庸置疑——这只小狐狸正在觉醒远祖“九尾天狐”的血脉。 可是 “还不够！” 许凌渊却并未停手。 他抬手一抛，将女娲娘娘所赠的那枚五彩石毫不迟疑地投入太初海眼之中。 紧接着，他再轻轻一招。 三缕极其珍贵的“先天一炁”顿时落在掌中。 “去！” 他再度毫不犹豫，将这三缕先天一炁一同打入太初海眼。 正如他曾对女娲承诺的那样。 既然决定收这小狐狸为弟子。 而她又献上了“玄鸟帝冕”这般至关重要的至宝。 那么，他对这徒弟便也要倾尽全力！ 尤其在天赋这一块，绝不能让任何人落下！ “嗡！” “嗡！” “嗡！” 随着五彩石与先天一炁相继融入太初海眼。 包裹着小狐狸的蔚蓝海水开始激荡，一道道璀璨无比的造化之光从中迸发而出。 如同一个天地孕育的神胎，正在悄然成形！ “接下来，就等她破水而出了。” 看到眼前景象，许凌渊微微点头。 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先天一炁的珍贵不言而喻。 凌渊界诞生之初，大部分都已用于演化世界。 只有在每次世界进阶或蜕变时，才有可能凝聚出一两缕。 如今他积攒的数量也不过二十多缕而已。 平日里连炼制“求道阁”也只是略用一二，其他时候从不舍得动用。 而今为了这小狐狸，一口气便用了三缕！ 再加上女娲所赐的五彩石，以及太初海眼本身的神效。 小狐狸的资质将会达到何等程度。 他也十分好奇。 至于她的安危，许凌渊自然不会担心半分。 在这凌渊界内，无人能伤得了她！ 见小狐狸已然进入蜕变之境…… 许凌渊也未再停留。 他身形一闪，直奔太阳星而去。 “嗯……望舒仙子似乎正在闭关修行，那就别打扰她了。” 感应到太阴星上的动静后，他选择不去惊扰望舒。 他只是低头望着下方，那正在被烈焰燃烧的太阳星。 接着，轻轻取出一枚树种。 这枚种子通体赤红，宛如红玉雕琢而成！ 不用多说，这正是扶桑神树的核心本源。 而就在不久之前，他曾与女娲娘娘商议好了“交易的具体事宜”。 随后，女娲娘娘也亲自带他重返三界的太阳星，取下了这株扶桑神树的本源种子交给了他。 如今，他也准备将这枚种子种下。 “叱！” 许凌渊缓缓一挥手，手中的扶桑神树种子便轻飘飘地落下，朝着太阳星坠去。 与此同时， 一捧又一捧的九天息壤也随之洒落，落在了太阳星之上。 扶桑神树的本源种子，稳稳落在这些息壤之中。 紧接着—— “轰！” 肉眼可见的变化发生了。整个太阳星上的火焰仿佛苏醒了一般！ 它们如潮水般涌动，迅速包裹住那枚种子。 炽热的火流化作枝条，翻腾的烈焰凝聚成树干。 短短片刻之后， 就像当初在太阴星上种下的月桂神树一样。 一棵体积比三界中略小，但本质完全相同的先天灵根，已然出现在太阳星之上。 与此同时—— “果然如此……” 站在高空之中的许凌渊，清晰感应着凌渊界天地的变化。 就如同之前在太阴星上种下月桂神树时一样。 此刻，太阳星似乎也变得“完整”了起来。 更准确地说—— “不只是太阳星，而是整个凌渊界都在发生反应。” “上次种下月桂神树时，我修为尚浅，凌渊界也还未彻底演化为完整的小千世界——那时我的感知并不清晰，只能察觉到太阴星的变化。” 许凌渊目光明亮，情绪难掩激动。 他清楚地感知到，在扶桑神树扎根太阳星的一瞬间。 不仅太阳星圆满了，整个凌渊界也都产生了一种“补全”的反馈。 就好比大地之上原本有几个空缺，其中一个此时终于被填满了。 甚至现在，随着太阴星与太阳星都已补全， 许凌渊更加敏锐地感觉到，凌渊界的整片星空——从中央天穹到四方星辰，全都变得“圆满”了！ 这种圆满感，远远超过此前作为小千世界时的状态。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 “单论星空的完整程度，现在的凌渊界，竟有几分‘娲皇界’的感觉！” “对，就是这个感觉！” 许凌渊心中顿时明悟。 他之前所感受到的，属于娲皇界的那种超越小千世界的完美状态， 此刻，在凌渊界的星空之中，已经出现了极为相似的气息。 “先天灵根，娲皇界，小千世界晋升中千世界的办法……” 许凌渊低声自语，心中似乎已捕捉到某种灵感。 但他清楚，眼下仍缺那最关键的一环。 这一环，仅凭他自己，恐怕难以参透。 “此事结束之后，的确应当前往碧游宫，拜访通天老师。” 想到这里，他将念头暂且收起。 随后，开始着手接下来的计划。 在种下扶桑神树后，他要做的自然就是—— “我这太阴造化法身，也该迈出下一步了。” 第96章 造化法身 太阳星之上，扶桑神树耸立苍穹。 许凌渊端坐于树顶，静心而修。 神树四周，浩瀚无尽的太阳之力仿佛被吞噬般，不断涌入他的体内。 他周身燃起金色烈焰，与九天息壤一同淬炼着其肉身。 月华在其身躯上流转，与太阳之力交织、融合、冲突、转化。 原本已修炼成形的太阴造化法身，堪比大巫之躯。 而今，在这等持续锤炼之下，竟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玄妙气息。 那是一种仿佛能融天地于一身的气机。 一呼一吸之间，似牵动四象变动； 气血翻涌之时，若万物精华汇聚一体； 肉身之中，蕴藏阴阳演化之妙。 就在某一瞬间—— “嗡！” 许凌渊睁开双目。 两道金光从眼中迸射而出，如黑夜中的第一缕晨曦。 光芒耀眼，不可直视。 “呼——” 他吐出一口气。 刹那间，狂风席卷整个太阳星！ 风助火势，太阳星上的火焰顿时暴涨，焚烧得更加炽烈。 太阳造化法身，成就！ 或者更准确地说—— “按妖族的理论推演，现在的法身，应该可以直接称为‘造化法身’了吧？” 许凌渊轻声开口。 他能清晰感知，体内那澎湃不止、难以估量的力量。 太阴造化法身与太阳造化法身，各自已是媲美大巫的体质。 但两者一旦结合，威力远超简单叠加！ “阴阳轮转，造化无穷。” “相互滋养，共达阴阳至境……上古妖族，果然非凡！” 许凌渊不由感慨。 他不得不佩服上古妖族的深厚底蕴。 就如同后世科学一般，精确而系统。 哪怕没有九天息壤辅助，也能凭理论构建出如此精妙的修行之法。 那份传承，堪称惊世骇俗！ 许凌渊心中明悟，体内的变化仍在继续…… 他现在单凭这具“造化法身”，恐怕就已有资格与斩去两尸的准圣正面对抗！ 这种实力提升，可以说是极其惊人。 要知道，广成子本人就是斩去两尸的准圣。 此前哪怕使出全部手段，许凌渊在他面前也只能勉强接下第一击。 可如今，他仅凭肉身之力，就能与广成子一较高下！ 足以说明，将太阴与太阳两种造化法身融合之后带来的增幅有多么恐怖！ 可是—— “这法身虽强，修炼之法也近乎无懈可击……却仍旧无法达到‘祖巫’的层次！” 许凌渊低声喃喃。 若是以前，他或许还会有所迟疑。 但在东皇太一那凝固的“执念世界”中，亲眼见识过祖巫的威势后，他已经能够断定。 “造化法身”确实强大得不像话，甚至可以说已趋近完美。 可比起祖巫之躯，仍逊色不止一筹！ 毕竟——每一位祖巫，单凭肉身便能正面抗衡斩去三尸的巅峰准圣！ 而斩去两尸和斩去三尸的准圣之间，看似只差一个境界。 实则天差地别。 那是“圆满”与“未圆满”的差距。 就好比一人满分是因上限如此，另一人失分却是因自身极限所致。 在准圣这个层次，哪怕高出一丝，便是高不可攀！ “这‘造化法身’无论从立意还是修行法门来看，都堪称滴水不漏。” “祖巫之体，果然神秘至极！” 许凌渊难以想象，祖巫的肉身究竟有何玄机，竟能超越“造化法身”这样几近完美的炼体之道。 但想到这里，他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起先前所见的那些祖巫虚影。 虽然只是幻象，并非真实存在。 但他依旧记得清楚—— “每一个祖巫胸前，都有一个形如血滴般的巫纹。” “若不出意外……祖巫肉身的非凡之处，应该就藏在这巫纹之中。” 他心中暗想。 毫无疑问，“造化法身”虽然远不及祖巫之躯，但对许凌渊来说，已经是极大的突破了！ “如今我法力道行已踏入大罗金仙，肉身强度亦堪比二尸准圣。” 他低声自语。 毫无疑问，现在的他如果再遇见广成子，已经完全无所畏惧了。 但这并非终点。 “嗡！” 许凌渊轻轻一转手掌。 只见他手中，一口古朴的小钟正环绕周身缓缓旋转。 这正是东皇太一所赐之物——混沌钟！ “等彻底炼化混沌钟后，我的实力……” 许凌渊嘴角微微扬起。 “再次面对阐教那些仙人，便也能有一番较量。” 与此同时， 天庭，感应宫。 光听宫殿之名便可得知， 此地乃是三位随世感应仙姑的居所。 换句话说，就是昔日的“三宵”，如今所居住的地方。 整座宫殿清净异常，不见任何仙禽灵兽飞过——毕竟天庭上下都清楚，这三位娘娘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她们喜好清修，自然无人敢来打扰。 此刻，感应宫内却传来了声音。 “阿姐！阿姐！” 一名身穿红裙、眉目如画的仙子在宫中焦急地喊道。 原本安静的感应宫因此多了几分生气。 “琼宵——你这个丫头，又吵又闹，像什么样子！” 一位穿着绿裙的仙子皱着眉头走了出来。 “碧霄，我都说了别叫我丫头……我这次是真的有正事！” 从二人的对话来看，无需多言便知她们的身份。 正是三宵娘娘中的另外两位，琼宵与碧霄。 其中琼宵性格活泼，碧霄为人直爽，各自性情分明。 “叫你丫头怎么了？” 碧霄对自家姐妹向来直言不讳：“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跳脱……这样大呼小叫的，有什么事也早被人听去了。” “……” 琼宵听了撇了撇嘴，却没有回话。 其实她的性子已经比从前好了许多。 当年在封神之战时，她可是连圣人都敢当面斥责的人，闯下了不小的大祸。 但自从上了封神榜之后，这些年来，她的性子已收敛了许多。 过往种种，早已如同梦魇般萦绕在心头。 因此碧霄这一句话，让她心中隐痛被触动。 “……你……唉，是我话说重了。” 看到妹妹这般反应，碧霄也意识到自己言语太过，连忙上前抱住琼宵，轻声安慰。 就在此时， “行了——你们两个啊。” “如今老师已然重现三界，许凌渊师弟的谋划你们也都看在眼里。” “我截教必将再度兴盛……莫要总念及过去之事，反倒失了我们截教的气节。” 另一个更加沉稳的声音响起。 只见身穿白裙的云霄从殿内缓步走出，目光落在两位妹妹身上。 第97章 混沌三响 碧霄与琼宵这才收敛情绪，齐齐看向云霄。 “琼宵——今日本是你轮值看守混元金斗，为何中途离开？” 云霄直接开口，神情凝重。 “大姐，我正要告诉你呢。” 琼宵听闻此言，顿时想起要紧之事。 她随即低声说道：“是因小师弟先前交代的那人……” 话音未落，便戛然而止。 但其中含义，云霄与碧霄自是心领神会。 “真有此事！？” 云霄眼神一亮，碧霄更是惊诧地望向琼宵：“你怎么不早说？” “？” 琼宵一脸茫然，满是不解之意。 “碧霄、琼宵——你们即刻启动宫中‘遮天幻日阵’，遮蔽因果变化。” “莫要引起太大动静。” 云霄当机立断地吩咐道。 作为截教之中最擅长阵法之人，她早已有所准备。 只因此前在许凌渊处得知了师门之中的种种谋划。 “是！大姐！”两人齐声应下。 随即，琼宵与碧霄神色郑重地点头，转身去布置阵法。 云霄则一步迈出，转瞬已然出现在感应宫深处的“灵胎仙室”之中。 仙室之内，一口金色大斗静静悬浮，散发无尽金光。 “嗡——” 金斗轻颤，声响清越如金玉相击。 这正是极品先天灵宝——“混元金斗”。 此物天生而生，内部蕴含天地人三才之道。 一旦入得其中，因果难显，劫数不侵，神通亦隐。 此宝乃是通天教主所赐，实为云霄手中最为厉害的法宝。 在那封神量劫之中，此斗建功至伟，堪称独一无二。 阐教众修提及此物，甚至比诛仙四剑更感忌惮。 其最强之处在于，只要入内之人未曾斩尽三尸、吞尽六气，便会立刻被削去顶上三花、胸中五气。 千年修行毁于一旦，神通尽失，宛如凡人。 昔年云霄布下“九曲黄河大阵”，将阐教十二金仙与燃灯道人一同困住。 再以混元金斗出手，尽数削去他们神通，几乎尽数沦为凡人。 自此之后，阐教众人对之极为畏惧——广成子见了云霄，仍会本能战栗。 待云霄身陨封神，受敕封为“随世感应仙姑”后。 这混元金斗亦随之化作神职所属法宝，一同归于神位。 正如之前所说，“随世感应仙姑”掌管人间生育之权。 人间孕育生命，皆有其权柄所掌。 魂魄死后需入地府接受审判，判其生前善恶功过。 之后依因果轮转，进入六道轮回中的人间道投胎转世。 凡经人间道降生者，必须在混元金斗之上登记立册。 唯有经过金斗一转，方可获准降生世间。当然，像老聃那样的圣人，以其元灵直接化生的情况例外。 正因这项神职，感应宫又被称作“送子宫”。 而这灵胎仙室，便是感应宫行使此神职之处。 此时，云霄抬手取下混元金斗下方的一本册簿。 那便是记载人间转世的“胎生簿”。 其中记录着未来数年间，即将诞生的孩子名单。 云霄很快便找到了自己关注的目标。 “叔梁纥，鲁国人，父名伯夏。” “七年后生子，名……孔丘！” 她静静凝视着“孔丘”二字。 “小师弟所说的，就是此人了。” 她轻声低语，随后伸手在胎生簿上轻轻一抹。 只见簿中关于“孔丘”的文字逐渐淡去。 不过片刻，这一条记录竟彻底消失不见。 …… 视线再回凌渊界。 时间流转，又过去三个月。 此刻，许凌渊头顶悬着混沌钟。 “铛！” “铛！” 钟声悠远回荡，响彻四周。 他身上的气息，也渐渐与混沌钟共鸣融合。 炼化持续许久。 终有一刻，许凌渊睁开双眼。 混沌钟仿佛已与其心神相通。 随着他睁眼，钟体化作一口小巧之钟，落入他的识海深处。 环绕于混沌珠周围。 完全炼化混沌钟后，许凌渊神色复杂。 先天至宝的威能，的确难以言喻。 如今掌握混沌钟的所有神通，他也才真正理解它的强大。 其威力之大，确实堪称不可思议。 先说最基础的攻防之力。 这点，他先前已有体会。 每敲响一次，便可重伤大罗金仙。 这种攻击方式极其霸道，几乎不讲道理。只要听到钟声，无论是否持有法宝护身，都会受到冲击——当初他虽有截天道袍护体，也未能幸免。 至于防御之能，更是位列顶尖水准。 混沌钟悬在头顶，无论是神魂攻击还是咒缚法念，皆可抵挡！ 这等防御之强，恐怕二尸准圣都难以撼动。 再配合许凌渊自身的截天道袍，防御层面几乎已到极致。 更难得的是，混沌钟还具备镇压气运的能力，而且是顶尖层次。 单凭这些基础功能，混沌钟便已是三界之中最顶级的灵宝。 但事实上，这些效果对它来说，甚至并不算关键之处。 混沌钟真正的恐怖之处，在于——每一件先天至宝，都代表着某一方面的“极致”。 而混沌钟所代表的，正是“统御的极致”！ “除了攻防与基础威能外，若将混沌钟全面催动，便可发出‘混沌三响’。” “第一响，掌控时空，凝滞万物。” “第二响，逆转因果，破灭万法。” “第三响，重演天地，重塑万道。” 这才是混沌钟最惊人的神通。 时空、因果，乃至天地万道，一旦被完全激发，皆在其统御之下。 尤其是第三响，其威力已经接近圣人那“重演地水火风，再造乾坤”的手段。 当然，这三响神通本身也有极高的施展门槛。 “据东皇太一的记忆，连他自己也只能熟练掌握第一响。” 许凌渊低声说道。 他曾接收过一部分东皇太一的记忆，自然清楚这一点。 那位妖族至尊，自诞生起便掌控混沌钟，却一生仅能将第一响作为常规手段使用。 实际上，此前那个时间停滞的“执念世界”，便是混沌钟第一响的效果显现。 即便只掌握一响，也足以让他在圣人之下无敌。 普通准圣，在这一响之下，根本无法动弹。 斩去三尸的巅峰准圣虽能勉强抵御，不至于任人宰割。 但仍会受到极大压制。 就如当年巫妖大战时，东皇太一每次施展此招。 即便是祖巫们的祖巫之身，也会受到影响。 这也是他一人独战五位祖巫仍能占据上风的最大依仗！ 至于第二响，连东皇太一都无法彻底掌控。 以他的修为，唯有献祭真灵元神，才能将其摇响。 事实上——巫妖大战的最终时刻。 东皇太一也正是燃烧一切，才摇响了混沌钟的第二响。 以自身彻底陨落为代价，他一举破灭万法，将残存的祖巫尽数带走。 混沌钟第三响的力量，则连东皇太一也无法揣测。 “这第三响，恐怕只有圣人才能真正催动混沌钟发出。” 许凌渊心中自是清楚。 先天至宝这类存在，本就该由圣人掌控，方能展现出最强威力。 即便如此，混沌钟所展现出来的恐怖力量也已远超想象。 甚至比他最初预估的要强横无数倍。 第98章 十条狐尾 “但即便如此，在准圣之中，我也应当是难寻敌手了。” 想到这里，连许凌渊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才过去多久？ 他便从一个勉强与准圣交手几招便会被镇压的存在，跨越到了如今这种境界。 “不愧是我。” 正当许凌渊低声自语时。 “嗯？” 他忽然有所感应，随即站起身来。 “那小狐狸……血脉进阶快要完成了！” 话语中带着期待，许凌渊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他已出现在太初海眼之前。 只见此刻—— “嗡！” 耀眼的造化光芒将天荒海的海底映得一片通明。 在造化海眼之中，琉璃凝聚而成的“光之神胎”已然开始成形。 “呜！” 一声清越的狐鸣响起。 宛如婴儿诞生时的第一声啼哭。 紧接着，那神胎之中缓缓浮现出一只美丽非凡的灵狐。 令人意外的是，它的毛发并非如许凌渊所料的金色。 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银色。 若要形容，就像是一种“五彩斑斓的银”。 缕缕仙光洒落在它银白的皮毛上，流转出绚丽的光彩。 它那宽大的耳朵与清澈的双眸，仿佛蕴含着难以言喻的魅力与幻境。 当然，最让许凌渊震惊的，还是它身后那十条尾巴。 不是最初琉璃的一条，也不是他预想中的九尾。 而是…… “十条狐尾？” 望着那蓬松洁白、确确实实拥有十条的狐尾。 许凌渊一时之间怔在原地。 自天地开辟以来，九尾便是狐妖的极限。 但此时，许凌渊眼前的琉璃，却有着十根狐尾。 从外貌来看，她并非九尾天狐。 可许凌渊能确信一点。 琉璃此刻所化身的神狐，血脉极可能远胜于那上古妖族之中的妖神——九尾天狐。 因为…… “太乙真仙……” 许凌渊感知到了琉璃现在的修为境界。 在经历了‘太初海眼’、‘五彩神石’以及‘先天一炁’这三种三界之中最为罕见的机缘之后， 琉璃的修为，竟从原本的渡劫境直接跃升到了太乙真仙层次。 但这并非是单纯的修为增长，而是根基的变化。 就如同祖龙玄螭——刚出生时便已是太乙真仙境界，而普通龙族初生之时，未必能达到返虚层次。 琉璃如今的情形与之类似。 太初海眼、五彩神石、先天一炁皆为天地间至高的造化之物。 经由太初海眼提升血脉后，她的本质已发生蜕变，并非是修为上的飞跃，而是根基上的升华。 换句话说…… “这只小狐狸如今所化之‘种族’，单论出生之初的资质，恐怕不会逊色于太曦或玄螭多少。” 当然，称其为“种族”或许不太贴切。 因为许凌渊几乎可以肯定——整个三界之中，自天地开辟以来，琉璃是唯一一只十尾狐。 “九尾天狐，在妖族周天妖神中也算得上强者之一。” “尤其是她们的天赋神通，极为独特……” 身为截教弟子，对九尾天狐这类妖族中的大神，许凌渊自然有所了解。 九尾天狐虽比不上望舒这类由先天法则孕育而成的大神。 毕竟每一位先天大神都是天地法则所化，独一无二的存在。 而九尾天狐，在三界有记载的至少就有三只。 但在寻常妖族妖神之中，九尾天狐仍是极为强大且特殊的存在。 不只是因她们个个美貌倾城。 更因九尾天狐一族天生掌握的能力极为不凡。 狐族的神通核心在于一个“幻”字。 也就是幻术，属于天地术法中的一种“障眼法”。 通常来说，障眼法并不算高深的神通。 更像是低阶修士常用的小手段，连真正的修道者都未必看得上眼。 但九尾天狐则不同。 她们出生便具九尾，每一尾，都代表一种幻境。 九尾天狐，能掌控“九幻”之力——正是‘喜、怒、哀、惧、爱、恶、欲、善、神’。 前八种幻境，在斗法中便能让对手心生八念，心魔滋生不休。 让你愤怒，便会怒火难止。 让你憎恶，便会恶念不断涌现。 作为九尾天狐的天赋神通，“九幻”堪称难以防范。 即便是寻常的先天灵宝，也未必能抵御其幻术侵袭。 要知道，纵然是大罗金仙， 一旦心中杂念纷起，引动外魔， 那便是因果临身，万年修行毁于一旦。 特别是在往昔巫妖大战之时，那些本就内心暴戾的巫族，不知有多少命丧于三位九尾天狐的幻术之下。 更关键的是，九尾天狐的第九尾，拥有“幻神”的能力。 所谓“神”，指的便是元神真灵！ 没错——第九尾的神通，可以直接影响修士的元神。 只要念头一起，被迷惑元神的修士别说正常战斗了， 甚至会不分敌我地胡乱攻击，或者莫名其妙地自我终结。 正因这诡异莫测的“九幻”神通， 九尾天狐在三界之中的声名极为显赫。 哪怕是在昔日周天妖神之中，也算是顶尖战力了。 可是，眼前的琉璃却长出了第十尾。 “前九尾若与九尾天狐的九幻神通相似，那么这第十尾……岂非是第十种幻术？” 许凌渊心中略感困惑。 第十种幻术，又该是什么？ 但就在他思索之际…… “嗯！？” 像是刚刚苏醒一般，琉璃发出一声迷迷糊糊的轻吟。 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许凌渊身上。 “山主老师！” 她兴奋地喊了一声，四足一蹬，朝他奔来。 接下来的一幕，却令许凌渊惊愕不已。 原本，琉璃还隔着一段距离——此前她在神胎中孕育，他不愿贸然靠近打扰。 可此刻，她只是轻轻一踏。 下一瞬，她竟直接出现在了许凌渊面前。 “？” 身为执掌凌渊界天道之人， 许凌渊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感知得最为清晰。 方才琉璃并未施展任何遁术，也不是借助三界的挪移之法。 而是…… “空间……被缩短了？” 许凌渊察觉到了那一刹那的变化。 当琉璃脚步落下时，她与许凌渊之间的空间仿佛被拉近，如同弹簧骤然压缩。 待她走到面前后，一切又恢复如常。 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扬虚幻。 “对了，是虚幻！” 许凌渊心头猛地一震。 天道感应涌上心头，他几乎立刻明白了真相！ 第99章 化形 不再是欺骗敌人的眼耳鼻舌身意，神魂真灵。 这只小狐狸刚才所骗过的，是整个世界本身！ 她甚至让这方世界最根本的空间法则都随她心意而变。 这其中的意义，许凌渊自然清楚。 这无疑是一种堪称逆天的天赋神通！ 丝毫不逊于玄螭的祖龙之躯，也不逊于太曦那般天地交感的体质！ 一旦真正成长至巅峰，这绝对是一种圣人之下无敌的手段！ 细细想来，这一切却又合情合理。 毕竟…… “太初海眼，昔日太古龙族的根基，如今在三界早已湮灭。” “先天一炁，唯我独存。” “五彩石，除了那只猴子外，世上再无第二块。” “再加上天凤宝冠中的气运……” 四种堪称三界至高造化之物共同孕育，又得女娲娘娘与许凌渊亲自照拂。 如此前无古人的待遇，才造就了琉璃这一只前所未有的十尾天狐。 “既然有‘幻界’之能……那就称作幻界天狐吧。” “我的弟子们，果然个个都是异类！” 许凌渊低声自语。 “山主老师？” 这时，琉璃已来到他面前，歪着脑袋，下意识地摇动身后十条尾巴。 接着，她似乎这才察觉自己的变化：“哇，我多了好多尾巴！” 仔细数了一番后，她更是惊喜叫出声：“十条！比老祖宗说的有苏氏始祖还多一条！” “……” 看到她满脸惊讶的模样，许凌渊不禁露出无奈神色。 “小丫头，还不快化形？” 他开口说道。 “化形？可我修为还……咦？” 琉璃再次惊呼：“我的修为……哇！”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这般活泼跳脱，许凌渊只能摇头苦笑。 他伸出手，轻轻点在琉璃眉心。 刹那间—— “嗡！” 柔和光芒流转，面前的十尾神狐渐渐化作一位少女。 其模样介于稚龄孩童与成熟少女之间，有一种不染尘世的纯净之美。 同时，她的气质中又带着一丝似能迷惑众生的魅力。 尤其是眉心一点狐纹，身披雪白裘衣，更显尊贵难言。 琉璃尚未完全展露风华，便已配得上“艳绝尘寰，姽婳之紫”八字。 哪怕如大罗金仙这般本不该为外貌所动的存在， 目睹此等姿容，恐怕也会一时失神。 “不愧是狐妖，当真是祸国殃民……纣王的所作所为，倒也情有可原。” 许凌渊见自家弟子竟有如此美貌，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只是当他看到眼前的琉璃仍是一脸茫然的模样， 心中不免又添几分惋惜，“可惜，似乎不太机灵。” 随即他便开口提醒道：“还不快些拜师！” “嗯？哦！”琉璃直到此刻才似回过神来。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继而轻轻一福身。 “有苏琉璃……拜见老师。” 待将第三位弟子正式收入门下， 许凌渊再次细细查看一番。 察觉望舒仍在闭关之中，他便没有贸然打扰。 此前在娲皇宫时，女娲便曾提及， 望舒距离斩去第三尸仅差一线，此次闭关极有可能突破。 何况斩三尸之道向来需一件先天灵宝为凭， 原本许凌渊打算亲自为其准备——毕竟望舒如今已是凌渊界的一员，理应由他照拂。 但恰巧自女娲处取回了“太阴月华轮”， 既已有合用之物，他便不再打扰，径直带着琉璃返回渊泉山。 到得山中，他先唤来太曦与玄螭，告知二人关于琉璃之事。 彼时二人正督促渊灵修行，乍闻师尊果真收了琉璃为小师妹， 自然欢喜不已。 若说其中尚有一人略显不悦，那便是玄螭无疑。 这位现下仍是一副幼童模样的小祖龙，看着年岁看似比自己还长些的琉璃， 脸上虽未表露太多，却隐隐透出些许羡慕之意。 “本龙可是师兄。”他默默想道， “可为何修练如此勤勉，却始终不见长个儿？” 只因祖龙一族生长周期漫长，即便化形后，外表反倒比渊灵还要稚嫩。 一番叹息之后，许凌渊再赴浮须山， 拜访有苏氏现任族长，那位地仙境界的老狐妖。 经介绍方知，老狐妖名唤“有苏紫旦”，乃昔日妲己之侄。 许凌渊先是对有苏紫旦说明了收琉璃为徒之事，随后便邀请有苏氏狐族迁居渊泉山。 既然已将琉璃收入门下，那么她所属的族群，许凌渊也自然要加以庇护。 至于过去武王姬发所定下的“罪族”之名，他压根不予理会。 说到底，这不过是人间王朝的说法罢了。 对于一些散修或许还能有些震慑作用，可在他这位圣人弟子面前，保护几只狐妖又有谁敢多言？ 那有苏紫旦听罢，自是连连叩首拜谢，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自此之后，渊泉山除了三位弟子之外，又多了不少狐族生灵，整座山愈发显得热闹而富有生气。 不过，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嗡——” 这一天，自天际之外突兀落下一道凌厉剑光。 这道剑光径直穿透渊泉山的护山大阵，落到了正在凌渊阁内讲道的许凌渊面前。 原本安静听道的三位弟子，还有在一旁打盹的渊灵，顿时全都惊醒过来。 “老师？这是……” 他们感受到剑气中蕴含的强大力量，接着便看见其中竟隐藏着一封法诏。 “无妨。是尔等师祖传来的法旨。” 许凌渊神色从容，淡淡开口。 他接过法诏，略微扫了一眼。 “果然……他要降世了吗？” 话语轻柔，语气低缓。 但他眼中却闪烁着精光。 “时候刚好。” 随即，他缓缓起身。 “你们三人安心修行。为师前往师尊处一趟。” 话音落下，见三人都点头应下。 许凌渊这才驾起遁光，直往东海方向而去。 第100章 徒孙 不过半日时间，他已经踏入截教祖地，登上紫芝崖。 此时紫芝崖上的碧游宫大门敞开。 他步入宫中，只见通天教主端坐在道台之上。 令他意外的是，通天教主见到他后，并未立刻谈及正事。 反倒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 “我那三个徒孙呢？” 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又透出些许期待，像是家中老人过节时盼着儿孙团聚的模样。 许凌渊一时语塞。 他并非没料到师父会有此问。 毕竟太曦、玄螭与琉璃入门尚短，才几年光阴。 而这几个小家伙更是从未踏出渊泉山一步，一直潜心修炼。 三界之中，知晓他们存在的几乎没有。 通天教主却必然清楚。 他乃截教之祖，许凌渊收了弟子，焉能没有感应？ 见通天教主怒目圆睁，神情分明是“不带弟子回来就别进门”的意思。 许凌渊只得无奈开口：“启禀老师，如今孔丘即将降世——我那三位弟子虽资历尚浅，接下来却也略有些安排。” “此刻让他们现身三界，恐怕不太合适。” 太曦、玄螭与琉璃三人，在三界之内几乎无人识得。 若随许凌渊回一趟碧游宫，那便天下皆知了。 “嗯！？” 通天教主听后更为恼火：“你这是何意？莫非真打算让那三个刚入门的小家伙也去参与斗法不成？” 他脸色一沉，显然极为不满。 “他们入门前不久，修行又能有多少火候？” “此时卷入纷争，只会徒增风险——你此举实属不当。” 言语之间，尽是关切之意。 这算是哪门子的隔代亲？ 听罢，自觉地位被撼动的许凌渊心中无语。 但他也明白其中缘由。 在通天教主眼中，本就极宠弟子，乃至整个截教门人。 这一点，从截教众弟子对通天教主的敬重与忠诚便可看出——光凭圣人威严，绝难赢得如此深厚情感。 譬如许凌渊，通天教主对他早已视如己出——这份情谊，他自己也心知肚明。 而许凌渊的弟子，在通天教主看来，便是自己的孙辈。 更是截教于三界之中仅存的几位三代弟子。 自然倍加重视。 此刻听闻许凌渊有意让他们介入将来的谋划与战斗，才会如此动怒。 然而…… “老师，你似乎未曾细查我三位弟子的根骨资质？” 许凌渊闻言，忍不住苦笑。 “嗯？” 通天教主听后眉头微皱。 “倒也不是未有推算——你那大弟子与二弟子同你一样，出身来历不明。” “至于你最近收下的三弟子，为师推演之时竟发现牵涉女娲师妹与人族气运……” 此言一出，许凌渊顿时明白了。 太曦与玄螭皆出自凌渊界，虽非如许凌渊那般毫无因果牵绊的异界来客，却也隐秘莫测。即便圣人，亦难推算他们的根源。 琉璃则有所不同，她与女娲娘娘有因果纠缠，加之其族“有苏氏”手握天凤宝冠与玄鸟帝冕两件人族至宝，身份更为特殊。 通天教主察觉此事后，便止住了推演。圣人法力一旦动起，极易引来三界关注，若因此坏了自家弟子的布局，反为不美。 尽管他从截教祖册中得知自己多了三位徒孙，可这位高居圣位的存在，竟也不知这三人究竟何等来历！ “诶！”许凌渊轻叹一声，“师尊有所不知。” “弟子那三个孩儿虽称不上惊才绝艳，但皆天生便是太乙真仙之境。” “大弟子，天赋堪比顶尖先天之灵，出生时更有一件上品先天灵宝相伴，可镇压气运。” “二弟子，乃是一条真正的祖龙。” “三弟子，原是狐妖一只，只因得女娲娘娘赐下五彩石，并有些许奇遇，终成三界独一无二的十尾天狐，论根基资质，不输我那两位兄长。” 他耸了耸肩，向通天教主说道： “弟子思来想去，他们虽不算耀眼，却也勉强能派上用扬。” “这才将他们纳入计划之中。” 话音落下，通天教主周身法力波动起伏，似已难以压制心绪。见此一幕，许凌渊嘴角微扬，笑意藏不住。 不可否认，自收了这个弟子以来，通天教主早已习惯他时常语出惊人。 然而今日所听之事，仍令这位圣人忍不住怀疑是否自己耳误。 尤其是那位被称作“大弟子”的存在—— “出生便伴有镇压气运的先天灵宝？” 仅这一句，便让通天教主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要知道，镇压气运的先天灵宝极为稀少，身为四教之一截教的掌教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其中分量。 截教创立至今，他苦寻数个元会，仍未得一件。 但如今，截教终于也拥有了这样的灵宝。 而且，竟还是一件伴生灵宝！ “嘶……与那玄牝地母祖气有关？” 通天教主何等人物。 短暂的震惊过后，他很快便反应过来。 “圣人老师明断，正是那玄牝地母祖气——我那大弟子‘太曦’，便是玄牝地母祖气得了一些机缘之后化形而出。” 许凌渊则依旧维持着两人之间一贯的默契，没有提及凌渊界的存在。 通天教主听了这话，也没有追问是怎样的机缘。 只在听闻太曦来历的一刻，他便已明白许凌渊这位弟子到底拥有何种根基。 “哈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出声，笑声畅快淋漓。 “好！好！好！” “我截教……总算也有了属于自己的镇压气运之宝了！” 昔日封神大战之后，他曾无数次悔恨自己未能得到此类法宝。 若当时有此灵宝，截教便可借此稳固几分气运。 不至于落得今日这般光景。 一番大笑后，心情舒畅的通天教主又将目光投向许凌渊。 不等许凌渊有所动作，他便开口道：“至于你那二弟子玄螭……应当就是你公明师兄当年所得的那枚蛋吧？” 他直接点破，已然猜到了玄螭的来历。 “正是如此。” 许凌渊并未感到意外。 当初云霄将祖龙蛋交给他时便说过——通天教主曾言，这是一桩大机缘。 以通天教主的境界，即便未曾见过祖龙蛋，也能推演出一二。 第101章 收徒眼光 通天教主点头道：“那枚蛋中仅存一缕祖龙的生命本源。昔日公明费尽手段都无法将其孵化……你倒是真有缘分，竟能成功将它孵出。” “不过是巧合罢了。” 许凌渊微微一笑，“不过云霄师姐把蛋交给我的时候提到过，老师你也曾说这祖龙蛋关联着一桩大机缘。” 话音落下，他目光直视通天教主。 意思再清楚不过——那是什么机缘？ 通天教主听罢，笑着骂了一句：“就知道你这小子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见我，原来是想讨好处。” 但骂归骂，他还是摇了摇头。 “那祖龙蛋的确连着一扬大造化，不过需等到你的弟子踏入大罗金仙境界才可前往。” “而那机缘所在，正是你赵公明师兄当年发现祖龙蛋的地方——你应该也知道那个海眼的来历？” 许凌渊自然点头赞同。 “弟子认为，那地方极可能是龙汉初劫中崩毁的太初海眼。” 这本就是他先前的推测。 “正是如此！” 通天教主轻轻颔首，确认了这一想法。 不过他随即又开口说道： “你应该明白，那太初海眼乃上古龙族的第一禁地与根本重地……” 见许凌渊神色认同，通天教主才继续道出下一句： “但你未必知晓，太初海眼亦是上古龙族的藏宝之地。” “上古龙族的根本底蕴，全都藏于其中！” 听到这话，许凌渊立刻站起身来。 “老师此言属实？！” 他心中大喜！ 上古龙族是什么样的存在？ 那是先天三族之首，势力之强，不逊于巫族与妖族。 尤其上古龙族所处的时代，乃是天地刚刚开辟之初。 那时洪荒世界中的天材地宝，至少有一半都落入龙族手中。 即便在龙汉初劫时动用了一部分资源，剩下的底蕴也极为惊人！ 细细思量之后，许凌渊觉得这个说法合情合理。 那太初海眼，确实很适合作为宝库使用。 其内蕴含造化之力，最宜温养灵宝、灵药。 更兼遮蔽天机——当年妖族调动全族之力，都无法找到它。 又是祖龙巢穴，龙族根基所在。 周围有一元重水环绕，又有无数上古龙族守护。 确实是作为藏宝之所的最佳选择！ “为师还会骗你不成？” 通天教主听了这话，瞪了他一眼。 许凌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通天教主这才继续说道：“为师早年曾随你公明师兄一同前往过那太初海眼。” “那海眼虽然已经废弃，却依旧孕育着造化。” “而且上古龙族曾以族群血脉设下禁制——动用祖龙神通布置下的封印，即便是圣人想要强行破除，也会不可避免地损毁其中的宝物。” 说到此处，通天教主也不禁感叹上古龙族的手段非凡。 那祖龙，是难以想象的强大生灵。 其神通远超准圣境界的概念。 在圣人之下，整个三界历史之中。 恐怕也只有掌握混沌钟的东皇太一，能够略胜祖龙一筹。 其余没有先天至宝的强者，根本没有能与祖龙比肩者。 只可惜祖龙诞生得太早，那时天地间尚无圣人之说。 否则鸿蒙紫气所象征的圣人之位，必然有祖龙一份。 “持祖龙精血，便可开启那上古龙族的宝库！” 说罢，他只轻轻抬手，一道神光没入许凌渊眉心。 那神光之中，藏有一处地点。 “那海眼位于北俱芦洲海域。因当年龙汉初劫之战，周围空间至今尚不稳定——你那弟子玄螭若真要去，最好等他踏入大罗金仙之境再说。” 通天教主又叮嘱了一句。 许凌渊自然一口答应，可心中却另有念头。 “哪用得着玄螭去？我只需他一滴血，亲自走一趟便能取宝。” 一念至此，他恨不得立刻动身前往北俱芦洲。 但眼下，却并非良机。 毕竟他所等候多年的那位圣贤，即将降世。 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贸然离开——谁也无法预料，开启那上古龙族的宝库，究竟需要多少时日。 待谈及玄螭之事告一段落之后。 通天教主神色微凝。 “还有一事，你与女娲师妹，当初在娲皇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说你只是诈伤，可女娲师妹为何会出手相助于你？” “还有你那第三个弟子，与她又有怎样的因果牵连？”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审慎。 不得不说，这一次相见，他问出的问题，比过去数万年还要多。 皆因事关另一位圣人，自当谨慎对待。 至于许凌渊在娲皇宫中的遭遇，通天教主此前确实毫不知情。 毕竟那是女娲的道扬，便是他，也难以推算其中变化。 值得一提的是，当日许凌渊“负伤”回归三界之时。 通天教主当即察觉异样，几乎就要提青萍剑直闯娲皇宫。 幸而许凌渊以师徒之间事先约定好的暗语示警。 这才让通天教主明白，原来那伤势竟是虚妄。 然而心中的疑惑，却直到今日仍未解开。 许凌渊闻言一笑：“老师有所不知——我那三弟子琉璃，全名应是‘有苏琉璃’。” 此言一出，因果显现。 通天教主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 “有苏……有苏氏？原来如此。” 他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那天凤宝冠与玄鸟帝冕，如今可在你手中？” “不错——天凤宝冠已被我那弟子所用，玄鸟帝冕此刻正由我保管。” 许凌渊并无隐瞒之意。 “而我那弟子，不仅得了女娲娘娘赐下的五彩石，更借另一段机缘，得了一缕先天一炁，以此助她蜕变血脉。” “终使得她血脉升华，成为天地间前所未有的十尾天狐——我那弟子称其为‘幻界天狐’。” 说罢，他便将琉璃的特殊之处与天赋一一讲述给通天教主听。 通天教主听完，眼中精光闪动。 随即目光落在许凌渊身上。 “你这收徒的眼光，倒是比为师强上许多。” 他不由感慨道。 便是圣人如通天教主，也未曾见过许凌渊这三个弟子这般来历不凡的阵仗。 “那是自然……嗯？” 许凌渊笑着应声——对自己收徒的机缘，他也确实满意。 可话才点头到一半，他忽然察觉不对。 这话怎的听着有些怪？ “什么叫‘收徒眼光好多了’？” 他自己不也是通天教主的弟子么？ 第102章 误判 见许凌渊神情微妙，通天教主又是一阵朗笑。 笑声传遍碧游宫，震动紫芝崖。 此时此刻，若说先前通天教主心中尚存因封神一役败落的些许郁结。 那如今得知许凌渊三位弟子的根脚后。 他已是信心十足。 “吾截教重兴，势不可挡！” 望着通天教主神色开怀，许凌渊轻轻摇头。 随后，他又开口说道。 “对了，还有一事，老师先前却是误判了。” “哦？” 通天教主闻言微微一怔。 要知道，“误判”二字，放在圣人身上可是分量极重！ 但他很快便听许凌渊继续言道。 “请老师明示，我截教镇压气运之宝，并非仅此一件。” 听闻此言，通天教主眉头微挑。 “不止一件？” 他目光一凝，望向许凌渊。 起初还有几分疑惑，片刻之后却变为震惊！ 只见此刻，许凌渊掌中。 一口小巧铜钟已然浮现！ 顿时，通天教主脱口而出，声音中满是惊诧。 “混沌钟！？” 他的反应，竟与女娲、望舒所见之时一般无二。 与女娲相同的是，他一见此物，立即从道台上起身站立！ 当年身负“诛仙四剑”之一的他最清楚。 先天至宝，何等珍贵！ “此宝不是早已随东皇太一……” 他满脸不解，眼神迅速扫向许凌渊。 现在的他，是真的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了。 这个徒弟，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老师有所不知……” 许凌渊见状，也只是淡淡一笑。随即，便将先前对女娲所说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了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听后，心中自然也是百感交集。 一方面，他感叹自家弟子竟有如此惊世的机缘。 另一方面，则是感慨那曾令他梦寐以求的镇压气运之宝。 如今截教不仅得其一，更是连得两件。 其中一件，还是混沌钟这般难得一见的先天至宝！ 只是与女娲不同的是—— “东皇太一将这混沌珠予你，可是要你办什么事？” 通天教主深知东皇太一此人素来行事不会无故赠宝。 “老师明鉴——弟子确实答应了东皇太一，将来要替他与妖师鲲鹏做个了断。” 此等承诺，许凌渊并未告知女娲。 但面对通天教主，却无需隐瞒。 “鲲鹏……嗯，倒也符合东皇太一的脾性。” 通天教主闻言，点了点头。 随后又告诫道：“那鲲鹏乃是昔日紫霄宫中听道之人，道行极深。” “若你未有十足把握，切不可轻举妄动。” 他并未责怪许凌渊为截教引下大因果。 混沌钟如此重宝，值得付出代价。 只是希望他谨慎而行。 亦或…… “若实在难以应对，为师便亲自出手，替你斩了那鲲鹏。” 说到此处，通天教主眼中寒光一闪。 许凌渊听闻此言，心中顿生暖意。 他明白，这是通天教主愿为他承担因果。 只要鲲鹏一死，自身因果自解。 可正如先前所思。 若通天教主亲自动手，势必引来极大因果。 甚至可能惊动紫霄宫中的道祖，降下责罚。 但他依旧愿意为此出手。 这其中情意，已是深厚无比。 “何须老师亲自动手！” 许凌渊笑着回应，“我既为老师门下弟子，修行上的机缘，老师难道还不清楚？” “区区一个鲲鹏，又能如何！” 他言语之中，透着从未有过的自信。 如今，他已有凌渊界化作小千世界，手持混沌钟，身负造化法身。 这份底气，已足以支撑他说出这番话。 通天教主听后，不由失笑。 细细想来，确是如此。 当初许凌渊入门时，不过凡躯一具。 才过去多久，便已成就今日之能。 “倒是为师低估你了。” 通天教主自嘲一笑。 然而片刻之后，他的目光，却又落在了混沌钟之上，若有所思。 他并非对这件先天至宝生出觊觎之心。 只是…… “徒儿，你得此宝——莫非……” 他低声开口，圣人灵觉隐隐有所推断。 混沌钟中所藏的上古妖族气运，并非无人知晓。 再联系此前许凌渊被女娲“所伤”的那一幕。 这一切，已足够让通天教主猜到几分真相。 许凌渊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正是老师所想——女娲娘娘，已然答应。” 言语之间，师徒二人皆明白彼此之意。 话到此处，许凌渊便不再绕弯，直接言明来意。 “接下来，还需老师出手相助。” 他说着。 “你这小子，现在倒是学起礼数来了。” 通天教主摇头轻笑。 不过片刻后，他又神情凝重地问了一句：“徒儿，为师最后问你一次——你可确信那孔丘，真如你所说？” 他心知肚明。 截教这一次的布局，全建立在许凌渊所认定的那位人族圣贤确实会出现的前提之下。 说实在的，哪怕到了如今，通天教主仍无法理解这位弟子为何能断定那位圣贤的身份。 “弟子确定。” 许凌渊毫不犹豫地应声。 关于那孔丘，也即是未来的孔子。 早在初入三界之时，许凌渊便开始筹谋。 至今为止，早已布下诸多安排。 而现在，正是启动之时！ “云霄师姐已经抹去了孔丘在天庭‘胎生簿’中的记录。” 他语气平静地继续道。 “但阐教那边的天机，还需劳烦老师亲自出手遮掩。” 凡人族圣贤，或背负天命之人降世。 除了老聃本就是圣人元神化身下界这一例外。 其余的人族天命者，在尚未出生前，其因果是完全隐秘的。 即便是圣人，也无法在圣贤诞生之前窥见他们的存在。 然而一旦降世，因果便会逐渐显现。 届时，就看哪位圣人手段更高一筹。 谁先一步掌握圣贤身份，便等于抢先落子，占尽先机。 但此时许凌渊所图，显然远不止于此！ 他因自身的特殊之处，早于所有圣人便已知晓那位圣贤的降生之地与真实身份。 此刻要做的，就是将孔丘的存在隐藏得更深。 首先，云霄动用自己“随世感应仙姑”的权柄，抹去了胎生簿上关于孔丘的所有记录。 如此一来，三界之中，孔丘就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 但这远远不够。 因为阐教背后站着一位圣人。 圣人之念，与天道相通。 即便抹去了天庭的记录，圣人只需心念一动，便可感知到圣贤降世。 正因如此，许凌渊才会来到碧游宫。 唯有另一位圣人出手，方能遮蔽这等天机。 第103章 请求 通天教主望着许凌渊坚定的眼神，未再多言。 他对这位弟子，始终抱有绝对的信任。 哪怕当年封神大劫时，曾被亲传大弟子和长耳定光仙背叛。 但他对弟子的信任，从未动摇。 甚至早已将整个截教交付予他。 “不过……倒也有趣。” 通天教主轻叹一声。 “昔日为师自负神通无敌，但在算计推演之上，终究不如元始。” 他并未掩饰这点。 论法力神通，他在众圣之中无人可及。 当年封神之战，一人独战四圣，便是明证。 可若比谋划推演，他自知并不占优。 比起元始天尊，确实有所不及。 这一点，在过往已有印证。 比如姜子牙出生之时，背负飞熊异象。 谁能收其入门，谁便占据先机。 彼时他与元始各施手段，最终却以元始胜出告终。 而如今，局势已然不同。 有了许凌渊在前，他又何须亲自掐算谋划？ “元始啊元始……纵然你往日得利，怎奈本座目光如炬。” “论收徒之眼，你远不及我。” 心中低语之间，通天教主随手一抬。 圣人威压瞬间弥漫天地，东海随之翻腾起惊涛骇浪。 指尖轻轻一点，直指苍穹。 “嗡！” 刹那间，澎湃的圣人之力无声无息地融入天地。 仿佛抹去了一丝痕迹，彻底遮掩了那即将显现的天命之人。 “这样就可以了。” 通天教主缓缓收回法力，对许凌渊轻声说道。 “这样一来，元始虽然有所感应……却也无法推算出孔丘的存在。” “不过——便是为师，也只能隐瞒一时。” 他神色平静，语气却透着凝重。 “若真如你所说，那孔丘身负超越老聃的天命。” “那么待其将要完成天命、正位之时。” “便是为师，也遮掩不住那天机的变化。” 这是自然之理。 就像当初老聃的存在，太清圣人尚能暂时掩盖。 但他自己也明白，终究无法一直隐瞒下去。 所以太清圣人早前才会与佛门接触，最后选择了与许凌渊合作。 凡此等足以改变人族命运轨迹的人物，注定无法完全隐去天机。 更何况若如许凌渊所言，孔丘这位圣贤的成就远在老聃之上。 但许凌渊心里清楚，他并未说谎。 那是孔子——“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的孔夫子！ 其所立之道，对于人族的影响，对于后世的意义。 称一句“古往今来第一圣”，毫不夸张！ “老师能遮掩到几时？” 他只是低声询问。 “若你所言属实，最多三十载。” 通天缓缓回答。 “三十载……足够了！” 许凌渊轻轻点头。 话音落下，通天教主便问道：“这世间还有何事你不便出手，一并讲来。” “此事，正需老师帮忙。” 许凌渊也不见外。 他与通天都清楚一件事。 这等谋划，最重要的是不留痕迹。 尤其阐教那边也有圣人坐镇，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察觉。 先前老聃之事，因有太清遮掩，方得无恙。 可这一次，是截教自己的布局。 因此，唯有通过通天教主出手，才最稳妥。 “弟子尚有三件事，烦请老师相助。” 许凌渊开口道。 “其一，弟子即将下界，还望老师替我遮掩行踪。” “其二，请老师传信云霄师姐，请她前去与那人会面，完成交易……顺便取回弟子此前所需的阵图。” “其三……” 说到此处，许凌渊伸手一招。 通天教主便看见，十余缕先天一炁在他掌中流转。 “大战将至。” “烦请老师，为弟子三位徒儿炼制一批先天灵宝。” 看着眼前悬浮的十缕先天一炁，通天教主不由笑出了声。 “你这徒弟，是真拿为师当苦力用了。” 便是炼制一件先天灵宝，对他这样一位圣人而言，也需耗费不少心神。 哪有像许凌渊这般，一出手就是一批，简直是拿来批发的？ 偏偏，他还真没法说什么。 毕竟那是他的三位徒孙。在听许凌渊说明三人的出身来历后，他早已将三人看作截教将来复兴的关键所在。 通天教主心里清楚得很。 若是许凌渊此番计划能够顺利施行。 那便不说其他——阐教一定会倾尽全力，大举出动。 正如许凌渊所言，一扬大战，注定避无可避！ 于是…… 沉默片刻后。 通天教主抬手一招，将许凌渊手中的先天一炁尽数收起。 再看对方那一脸笑容的模样，他眉头一皱，袖袍一挥。 “赶紧走，为师怎就收了你这么个操心的弟子！” 话音刚落，许凌渊已被挪移出碧游宫。 眼不见心不烦，正是如此。 而等落在东海之上时，许凌渊脸上满是无奈。 怎么就生气了？他还有问题没问完呢！ 尤其是一直以来心中疑惑的关于娲皇界的事情，都没来得及提。 可眼下，他又实在不敢再回去。 谁知道那位被弟子抓去干活的老爷子，会不会一怒之下敲他几个爆栗？ “算了算了。” 许凌渊摇头轻叹。 “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至于娲皇界的事，改日再说吧。” 心中念动之间，他脚下一朵云彩升起。 径直朝着渊泉山方向飞去。 自前往碧游宫拜见，并定下接下来的种种谋划之后。 三界之中，十五年光阴悄然流逝。 对已达大罗金仙之境的许凌渊来说，十五年不过弹指一瞬。 但他自己却觉得，这十五年过得格外漫长。 在这段时光里，他稳固了自身修为。 适应了造化法身、混沌钟等诸多新手段。 日常则是指点一下三位弟子修行。 当然实际上也没太多需要指点的地方。 这三个弟子的天赋太过惊人。 短短十五年间，便已一同迈入太乙真仙巅峰之境。 除此之外，许凌渊还对整个渊泉山做了一番提升与布置。 山中有一处造化泉，如今此泉已被玄螭占据，并建立了自己的水府。 小祖龙一直觉得这口灵泉配不上他的身份。 于是许凌渊干脆取来月桂神树和扶桑神树的叶子。 直接将它们融入灵泉之中。 虽然没有让灵泉蜕变为先天灵泉，却极大增强了泉水的灵气。 其中流转着阴阳造化的神秘力量，能够洗涤身躯、启迪智慧，极为玄妙。 灵泉的范围也由此扩展至接近一座湖泊的大小。 因此不能再称“造化泉”，应改名为“造化湖”。 第104章 孔丘 鲁国陬邑之地渐渐声名远播。 自从老聃证得圣贤之位，创立道家学说之后， 人们目睹他驾驭兕兽化身太清圣人飞升天外。 而众人皆知，他曾于陬邑的求道阁任守藏吏数十年。 因而，陬邑乃至整个鲁国都染上了一层神圣光辉。 自老聃证道离开后， 那曾是“圣贤悟道之地”的求道阁便被再度封闭， 不再允许任何人进入。 但仍不断有贤士迁居鲁国，希望一睹圣贤曾经留下之迹。 鲁国也因此日益兴盛，呈现出国运昌隆之象。 此时，在求道阁以东九百米的一条街道上， 作为老聃昔日成道之所，求道阁已成为众多士人心中的圣地。 能居住在求道阁周围千米之内的， 无一不是鲁国最顶尖的士大夫阶层。 此刻，一座府邸之内。 “大父！丘有问题！” 一名身穿白色濡衫、手持经卷的男孩恭敬地站在书房中。 他年仅七八岁模样，举止神情却如同成熟之人。 神色沉静，气度不凡。 其名唤孔丘，乃是陬邑一带颇负盛名的神童。 三岁便可言语清晰，五岁便能诵读文章，七岁时已可背诵礼教经典。 现今八岁的他，已然能与诸多贤者畅谈并获赞誉。 世人对此倒也不觉惊奇， 因他们皆知晓，孔丘出身非凡。 其祖父伯夏，正是当年老聃的师尊。 待老聃证得圣贤之位，骑兕升天后， 原本被贬至驺城的伯夏因其身份特殊，也被鲁国国君召回朝中。 更令人惊异的是，这伯夏原本早该步入知天命之年。 可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他却依旧精神饱满，身体康健，甚至白发转黑。 世人皆感诧异，皆说这必是当年老聃证位时所带来的一扬大机缘。 然而眼下伯夏并未再出仕为官，倒是他的儿子叔梁纥在鲁国任职。 至于他自己，则是在家中研读经典。 平日里除了钻研典籍，便是亲自教导孙子孔丘。 由此看来，由伯夏亲自指点，孔丘被称为神童，也就不足为奇了。 毕竟伯夏乃圣贤之师，素有“大贤”之名，受人敬仰。 只是…… “唉……” 此时书房中，伯夏站在孔丘面前，长叹一声。 唯有他自己最清楚，自己这个孙子的聪慧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那般灵慧，竟让他想起了昔日的老聃。 可是…… “仲尼，你且回吧——大父已为你开蒙，教不得你了。” 他只是低声道出这句话。 “大父为何如此言讲？” 孔丘却摇了摇头：“大父学问通达天地，于礼教一道著书立说，乃是邦周首屈一指的大贤。” “丘不过一总角小儿，大父如何会教不得？” 他恭恭敬敬地行稽首礼，开口问道。 看着孔丘这一举一动皆合礼法，举止毫无瑕疵。 伯夏又是轻轻叹息。 “仲尼，你且答我一句——世间何以为本？” 他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世间自然以礼教为本！” 孔丘毫不犹豫地回答。 听闻此语，伯夏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仲尼。” 他缓缓说道：“昔年也曾有人问我这个问题。” “当时我的回答，也与你一模一样。” “但那人却说，礼法非其所求之道，将我驳斥得体无完肤，最后我只能羞愧而去。” 见祖父神色黯然，孔丘睁大了双眼。 他隐隐已能猜到，祖父口中的那人是谁。 “不错——正是那老聃。” 伯夏闭上眼睛，当年李聃那双坚定的目光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今日之时，恰如当年之境。 那时的老聃问出此问，如今的伯夏亦复如是。 而今日的孔丘，给出的答案与当年的伯夏如出一辙。 这也是自一年前起，伯夏渐渐不再多加教导孔丘的缘由。 因为他已然察觉。 自己的孙子极为聪慧，几乎难以用常理度量。 但他与年轻时的伯夏竟是那般相似。 对于礼教礼法，伯夏曾深信不疑，认为那是人间唯一的正理。 可如今，他自己却已动摇。 这也是他回到鲁国后，不再出仕为官的原因。 老聃的出现，打开了他的眼界。 同时也撼动了他的信念。 这位曾经精研礼教的大贤，早在多年前便开始怀疑： 礼教礼法，真是人间正道吗？ 按照礼教的说法——君行君道，则四海安。臣守臣职，则家国安宁。 子孝父慈，各守其分，便能不越规矩。 听来确实无懈可击。 仿佛只要依礼治国，国家自然昌盛； 若弃礼法而行，则国将沦为野蛮之地。 可在鲁国，事实却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老聃证位圣贤，开创道家一脉，已然证明礼法之外，尚有其他道路。 因此，如今鲁国坚守礼教的人越来越少。 尤其是鲁闵公，在位多年，对礼教之说早已不屑一顾。 在老聃成就圣贤之后，他曾公开说道：“若礼法真是正道，那我早该死于庆父之手。” “彼时鲁国奸邪横行，民怨沸腾。” “所以我今日不信礼法，只尊图腾山主。” 连国君都明言不再尊奉礼教礼法，鲁国的情形便可想而知。 然而，鲁国衰败了吗？ 没有！ 非但未衰，反而越发强盛！ 比起那些恪守礼法的国家，发展得更快、更强。 这正是伯夏信念动摇的根本原因。 “鲁国如今已不依礼法，却如此强盛……那礼法，真的正确吗？” 也是他不愿再教导孔丘的缘由。 他自己都已生疑，又怎能再去引导他人？ 更何况自己的孙子天资卓绝，若自己传授的是错误之道，岂非糟蹋英才？ …… 此刻，听完伯夏的一番话，孔丘怔住了。 在他心中，礼法一直是天地间的正理。 自他初学礼教起，便坚信不疑。 可偏偏，老聃也成了圣贤——太清圣人降临人世，被世人公认的人族真正圣贤。 “圣贤竟也认为，礼法并非正道吗？” 孔丘眼神黯然，低声喃喃。 他机械地向伯夏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孔丘心事重重，并未返回书房继续研读典籍。 他径直出门，离开了府邸。 身边的仆从并未劝阻。 他们都知道，这位孔少爷素来懂事明理。 于是孔丘一路漫无目的地行走。 从士大夫聚集的东城，一直走到平民百姓居住的西城。 第105章 寻理悟道 “二丫，你抓不到我！” 忽然传来孩童嬉闹的声音，才让他回过神来。 抬眼望去，原来是几个孩子正在玩耍。 那些孩子的年纪与他相仿，穿着粗布衣裳，显然是普通人家的子弟。 他们正在追逐一只极为简陋的小球。 孔丘认得，那是蹴鞠。 听说是国君前往渊泉山拜见图腾时，见到渊泉山主座下的仙童所玩的游戏。 回国后，这项游戏便传入鲁国。 正看着，那群沾满泥土的孩子笑着朝他跑来。 “你一起来玩吧？” 一个叫二丫的女孩笑着问他。 孔丘微微皱眉。 身为士大夫之孙，他自小受礼法熏陶。 与这些平民孩童一同玩耍，显然是不合身份之举。 更何况，这群孩子本就违背了礼法。 男女混杂一处游玩，这在礼制中是不被允许的。 按他所学，此时应当出言训斥，责其失礼才是。 然而…… “他们刚才笑得很开心。” 想起方才那一阵清脆欢笑声，孔丘心中竟有些不安。 甚至隐隐感到一丝动摇。 因为他发现自己并不讨厌那些笑声。 “二丫，胡说什么呢——你们这一身泥，谁会跟你玩？” 这时，一名身穿麻布衣裳的农妇走近。 她刚从城外劳作归来，脸上还带着疲惫。 看到孔丘整洁华贵的衣着，立刻意识到他并非本地人。 “公子，可是迷路了？” 她语气关切地说道：“往西走三百步有‘流巡司’，要不要我带你去？” 话语真挚朴实。 孔丘当然知道流巡司是什么。 那是国君依据渊泉山主的神谕设立的机构，负责城中治安与秩序。 据说最初那位山主提到的是“城市管理”一词。 国君觉得拗口，才定下“流巡司”这个名字。 见那农妇投来关切而热情的目光，孔丘心中一颤。 依礼教而言——士大夫不应与平民交往。 百姓若见士大夫而不跪拜，便是无礼。 他身为士大夫之孙，本不该与一个农妇搭话。 即使要开口，也应斥责她：“你不过一介农妇，怎敢与我交谈？” 可此时此刻，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摆出冷漠神情。 “不……不必如此！” 只留下这慌乱的四字，孔丘便转身匆匆离去。 待他走远，心绪却愈发混乱。 他虽聪慧，但年仅八岁。 懵懂之中，并未回府，反而漫无目的地朝城外走去。 “昔日圣贤老聃观星月山川而悟道，知礼教并非自身之道。” “今日我亦效仿，或能体会圣贤之心。” 怀着这般念头，他离开了陬邑城。 守城兵士并未阻拦。 天下最安定之地，莫过于此。 山中并无精怪，亦无匪寇。 一个小童出门游玩，自是无人干涉。 孔丘出了城门，径直往郊外一座荒山而去。 一边前行，一边观察四周。 想学老聃，从山川之间寻理悟道。 不料刚入山中，眼前景象骤然大变。 荒凉山岭顷刻不见，化作连绵群山，密林深处雾气缭绕。 天空之上，白鹤成群掠过。 远处湖水浩渺，在阳光照耀下泛起金银两色光辉，奇异非常。 湖畔竟有一间草堂。 堂中一位青年执教棍而立，正准备讲学。 “坐好。”那青年语调沉稳，似有威严。 “今日讲的是礼教之本质。” 孔丘心头猛地一震。 他并不愚钝。 眼前一切显然不合常理。 荒山之中，怎会突现草堂？ 草堂之内，又怎会正好有人讲学？ 更诡异的是，堂内几名“学生”竟是他从未见过的人物。 前方四位，尤为奇特。 一名少女身着鹅黄长裙，披彩带随风轻扬。 另一位稍显稚嫩的少女，身裹银色狐裘，边与同伴说笑边落座。 在一旁，还站着一个长得白白净净、像玉雕出来的小男孩，他神情冷冷的，不苟言笑。 值得一提的是，在他们几人旁边，还有一个像是陪读的小女孩。 小女孩撑着脑袋，头一点一点地晃动，好像随时都会睡着一样。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这几个人的容貌与气质。 在孔丘看来，个个都像是天上的仙人下凡。 那身穿鹅黄色裙子的少女，气质温润如水中盛开的白莲。 身披银色狐裘的女孩，则是纯真之中藏着一种能搅乱天下的魅惑。 那个酷酷的小男孩，虽可爱却自带一股说不清的威严。 就连那个已经开始打瞌睡、口水流出来的小女孩，也是一副仙姿玉骨的模样。 当然，如果这些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那么草堂后面坐着的存在，就更加坚定了孔丘的想法。 因为在草堂后方，他看到的根本不是普通人类。 他远远望去，一株槐树下坐着一只白猿，一条赤色大蟒。 在它们身边，还有不少毛茸茸的赤狐，一个个学着人的样子正襟危坐。 孔丘自然知道， 这些都是妖物精怪一类的东西。 但他们此刻竟如同学子般，安静听那位青年讲学。 《周礼》中曾有言：对于神仙鬼怪，士大夫应远离之，不去探究其本源，也不去接近其末端。 若按礼法而行，孔丘此时该转身离开。 但他被眼前这奇异景象所吸引，尤其是先前那青年所说的话， 让他怎么也无法迈开脚步。 “礼法的本质……倒要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于是，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孔丘悄悄靠近了草堂。 靠近之时，他发现一只小赤狐似乎注意到了自己。 它睁大双眼，露出惊讶神色。 稍作打量之后，竟没有出声，反而默默挪开身子，给孔丘让出了一个位置。 孔丘怔了一怔。 过了一会儿，待所有人和妖怪都坐定， 他才微微点头向那只小狐狸致谢，然后坐在空出的地方。 接着，他就听见那位青年开始讲课。 “从周朝以来，世人多传习周礼。” “今天我要与你们探讨的，正是这‘周礼’——琉璃，你可知‘周礼’究竟为何？” 青年微笑着问，点名那位穿着银色狐裘的少女。 她优雅起身，回答道：“老师，我曾听祖父说过。” “周礼为周公旦所制定，是用来阐明各种礼仪制度的。” “它设立六种官制，用以规范百官，统御百姓，安定邦国，惩罚罪恶，协调神人关系，并合理利用地利。” 她娓娓道来，孔丘听得频频点头。 正是如此。 礼法之说，在他看来完美无缺。 万物皆依礼法而行，层次分明，井然有序。 如此之法，怎能不称为完美？ 一边说着，他心中也在思忖，这少女口中所提的祖父究竟是哪一位先贤。 第106章 歪理 “琉璃你所说并非全错，但差得也实在远了。” “我今日要讲的，正是这一点——周公所定的礼教，听来似乎无懈可击。” “但实际上，却荒唐至极！” 此言一出，孔丘顿时心生怒意！ 此人怎敢如此贬低周礼？ 但他还未及发作，只听得那青年继续说道： “周礼所循之理，表面上看自然没有问题。” 他的声音平静，却字字有力。 “天子、诸侯、卿、大夫、百姓，各安其位。” “人人守礼，便可天下太平。” 许凌渊说到此处。 孔丘终于按捺不住，起身质问：“先生既然知晓周礼之理，为何先前出言侮辱？” 他语气严厉，显然对“荒唐至极”四字极为不满。 而面对他的责问，许凌渊神情淡然，并未动怒。 他早已料到孔丘会是这般反应。 也早知他会为此而来。 他并不意外。 因为他清楚，若不是自己这个穿越者出现， 原本的孔丘，的确会尊奉周礼——甚至可能投入阐教门下。 毕生致力于完善周礼，其所创学说也将推动邦周迈入一个崭新纪元。 这正是他设下草堂的原因。 他要让孔丘认清周礼之中潜藏的巨大弊病。 唯有如此，才能成就他心中真正的圣贤。 “孔丘，我且问你——邦周的礼法，根基为何？” 他直呼其名，并未停顿等待回答， 而是接着说道： “是宗法与血缘。” “天子为尊，臣民为卑。” “兄为尊，弟为卑。” “士大夫为尊，百姓为卑。” “天子与诸侯的仙种神裔掌管一切，主宰一切。” “卿与士大夫为仙种神裔谋划事务。” “百姓只需耕作，缴纳赋税。” “卑者若对尊者直视、言语不恭，便是无礼。” “而对无礼之人，尊者有决定生死之权。” 不错，这正是周礼的根本所在。 以血缘为基础，划分无数等级。 每一等级都有其固定的地位，不可逾越。 每一个社会阶层，都有着极其严格的规定。 从礼仪到居住，从服饰到器具，各个方面都受到重重约束。 一旦有丝毫越界，就会被视为失礼。 而失礼之人，便可以被处死。 孔丘听后，并未辩驳。 这正是他推崇周礼的原因——世间一切，都应该有明确的规则与秩序。 但紧接着，许凌渊那低沉却震撼人心的话语传入他的耳中： “孔丘，我且问你。” “平民百姓，莫非皆猪羊？” “孔丘，我再问你。” “仙种神裔，难道皆圣贤？” 话音一落，孔丘当扬怔住。 他何其聪慧，立刻明白了其中深意。 这两个问题，在他心中激起惊雷！ 是啊—— 若将百姓视作只知劳作、缴纳粮税的存在，不得对公卿士大夫或所谓仙种神裔有任何冒犯，否则便是无礼。 那么他们和圈养的牲畜又有什么区别？ 只能被驱使，稍有不慎就被屠杀。 每年所缴之粮，不正似用自己的血汗乃至生命在供养他人？ 第二个问题则更加直指根本。 那些所谓的仙种神裔，真就个个贤德高贵吗？ 当然不是。 不必远说，数十年前的庆父不就是一个例子？ 所以，并非所有仙种神裔都是圣贤。 既然如此—— “百姓若失礼，仙种神裔可随意惩戒杀之。” “那仙种神裔若失礼，百姓又该如何？” 这个问题摆在面前，孔丘心知答案。 仙种神裔身居尊贵之位，无人能对其行为加以制约。 因此—— “国家便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直到那位仙种神裔死去。” 孔丘低声说道。 这个逻辑本不难理解。 但他随即陷入挣扎之中。 “不……不对，若是仙种神裔偏离正道。” “自然会有大贤出面劝谏，使之回头是岸。” 他神色痛苦地自语着。 君主有过失，应以忠言相劝。 可是—— “一个‘劝’字，真能令君王改过，令天下太平？” 许凌渊微微挑眉。 孔丘沉默了。 即便年仅八岁，他也清楚，这样的设想太过理想。 看到他的神情，许凌渊默默点头。 随后，他继续开口。 “我再问你一件事——若有一位仙种神裔生下孩子，却因意外流落凡间。” “这个孩子，是否仍为仙种神裔？” 听闻此言，孔丘回答毫不迟疑。 “当然是！” 仙种神裔的身份源于血脉。 哪怕身在民间，血脉不曾改变。 自然仍是仙种神裔。 “倘若这位仙种神裔的孩子不知自己的身份，在人间与一位农妇成婚并育有子嗣。” “待将来身份揭晓之时，又该如何处置？” 此话一出，孔丘眼神微缩。 眉头轻轻皱起。 仙种神裔之子，不识自身来历……竟与农妇诞下后代？ 接下来该怎么做？ 熟稔礼法的孔丘，立刻想到一个答案。 去母留子。 “那农妇出身庶民，无法与仙种神裔匹配……应处死！” “至于所生之子，论血统，确为仙种神裔……这……” 孔丘瞬间察觉到问题所在。 这显然难以接受——至少他的良知无法认同！ “所谓周礼，不过是一套‘讲礼教、守天理、压抑人欲’的歪理。” 许凌渊最后下了结论。 周礼源自阐教理念。 而元始天尊所倡“明天地之理，定万物之规”的圣道并无差错。 每一位圣人的道，都是完整的——正因此他们方能成圣。 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之间的道统之争。 关键并非谁对谁错，而是谁更契合当下。 也正因为仅凭言语难辨高下。 大教之间的较量，便以人间为棋盘展开。 胜者，便是更为契合的一方。 但圣道虽无错。 不代表周礼亦无误。 因为圣人可实践己道，凡人却未必能做到。 周礼虽出于阐教。 但在人间，已然变成设下种种束缚、禁锢思想与欲望的歪理。 它确实有助于维持邦周稳定。 事实上，若无许凌渊介入——邦周将延续八百年之久。 为人朝之中存续最久的一个。 阐教也因此得以长久汲取人朝气运。 然而…… 一旦邦周内部矛盾积压至极点，迎来礼崩乐坏之日。 那后果，将比此前封神量劫更加难以收拾。 毕竟昔日纣王只是一个人压迫百姓。 而今邦周，却是各个诸侯国内所谓的仙种神裔皆借周礼之名压制万民。 许凌渊并不需要思考那些问题。 他只是静静望着眼前的孔丘。 他的三位弟子，连同原本正在小憩的渊灵，也一同注视着这位凡人。 他们都明白，眼前这个人，正是老师特意布下这般扬面所等待之人。 第107章 求学 依他的性格，并不会因顾虑颜面而隐藏疑问。 听完许凌渊的一番言语之后， 他仍旧认同周礼中描绘的那个“人人有礼，事事有序”的世界。 但同时也隐约觉得——正如祖父伯夏所说，周礼本身似乎确实存在问题。 于是， 他向许凌渊深深一拜：“请先生教我，怎样的道路才是正确的？” 许凌渊却笑了笑，说道： “正确的路，我又怎能告诉你？” 说着，他轻轻挥手。 刹那间，孔丘的眼前浮现出一道虚幻的门扉。 门后，是一座行望不到尽头的楼阁。 阁中堆满典籍，浩瀚如海。 随即，他听见许凌渊缓缓道来： “若你愿意，日后每日可来此听讲。” “听完讲后，再到这阁楼中选几本书细细研读。” 一边说，一边递出一把刻刀。 “每读完一本，便以此刀记录心得。” 孔丘再次问道：“读完所有书籍，我便能找到答案吗？” 许凌渊笑着答道：“我无法回答你——你要亲自去看。” 说完这话，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声道： “对了，吾名姓许。” 他先是指了指自己，又指向身旁的三人。 “他们是我的弟子，名为太曦、玄螭、琉璃。你既愿求学于我门下，理应称他们一声师兄师姐。” 孔丘微微颔首：“是，许师。” 若是旁人，听到这样的安排恐怕会迟疑不前。 毕竟这个地方一看就不寻常，山中聚集众多妖异。 每日前来听讲读书？ 这不是将自身置于险地么？ 然而孔丘并非普通之人。 回府之后，他并未向任何人提及今日山中的经历。 因为他清楚，一旦说出口，便再难成行。 于是他只是一声不响地回到府中继续看书。 从第二天起，每日傍晚都会悄然出城，前往那座荒山。 对外只说是“外出求学”。 伯夏对此并无异议——在那个时代，像孔子这样年纪的少年，在城外寻访贤人请教学问，本就是寻常之事。 于是无论寒冬酷暑，还是晴天雨日。 孔子每天都会前往那座荒山听课，每次都来到那个如仙境般的草堂。 他渐渐与那三位师兄师姐熟悉起来，连那位陪读的小女孩“渊灵”也与他亲近。 草堂中的那些精怪，时常会与他分享一些山间新鲜的果子。 甚至那些小狐狸，还喜欢拉着他去那口散发阴阳二气的泉水里嬉戏。 但每次都被玄螭板着脸赶走。 不得不说，这些行为其实都违背了礼法。 身为士大夫的后人，理应言行规矩。 出行应当乘坐车马，合乎贵族礼仪。 怎可与山野狐群为伴？ 可孔丘在与它们一同玩耍时，心中只觉欢喜。 他也因此更加困惑。 如此快乐的事，为何在周礼中却被视作失礼之举？ 他又为何感到喜悦？难道他自己也是无礼之人？ 当然，最令孔丘不解的，是那位许先生。 孔丘发现，许先生每日讲授的内容都不一样。 而每一日所讲，都是他从未听闻过的知识。 从天文地理、奇闻异事，到阴阳术数、上古秘闻，再到王朝更替。 几乎无所不谈。 甚至有些王朝的名字，孔丘从未听说过。 他曾听许凌渊讲述一个名为“物理”的学派，专门研究万物运行之理。 也曾听他说起一门叫“化学”的学问，似乎与炼丹方士一脉相承。 “可惜，在三界之中……这些东西未必能行得通。” 许凌渊讲完之后，曾发出一声叹息。 但孔丘却不明白许凌渊为何叹息——在他看来，这些理论严谨而完美，毫无破绽。 而孔丘自己，也正如许凌渊所说一般。 每堂课结束后，他都会走进书阁看书。 一坐便是从早到晚。 直到有小狐狸吱吱乱叫，或太曦来唤，才会离开。 待他成年加冠后，更是直接搬离家中。 在荒山附近定居，为此还与父亲叔梁纥发生争执。 最终由母亲伯夏出面，才答应了他的请求。 就这样，年复一年地过去。 转眼之间，已过了整整十二年。 这一年，孔丘二十岁。 他已然成长为一名青年。 容貌虽不出众，却自有一股气质流露。 正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这一天，他依旧来到荒山。 认真听完课程，随后走到许凌渊面前。 “许先生。” 他轻声开口。 “嗯？” 坐在椅子上剥着灵果的许凌渊听到后望向他：“有什么想问的？” “是。” 孔丘点头应道。 他抬手，从怀中取出一块平日压竹简用的木梳。 那木梳之上，布满刻刀留下的痕迹。 “藏书阁内共有书籍一万九千三百六十四本，学生已全部读完。” “但学生对礼法仍有疑惑，未曾解开。” 他语气平静地说道。 “你还是认为礼法是人间正道？” 许凌渊笑了笑。 “学生不知。” 孔丘摇头，并未如以前那般坚定地说出答案。 “学生明白，礼法之中确实有错漏。” “但若由学生来看，只要稍加修改，未必不能成为人间正道。” “只是先生曾言，礼法一无是处。” “学生不解，因此特来请教。” 他说完之后，却没想到许凌渊只说了一句： “你之所以不解，是因为你看得还不够多。” “不够多？” 孔丘怔住。 他天资聪颖，读书过目不忘，这些年将藏书阁中的典籍尽数阅览。 自认所读之书，已不输于任何人。 甚至可与昔日圣贤老聃相比。 可为何许凌渊还说他看得不够？ 许凌渊接着笑道：“我早就说过——你的道理，要自己看过才知道。” 这句话，和他八岁时听过的几乎一模一样。 但这一次，他听出了不同的意味。 “许先生是说……要我……” 他站起身，隐隐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许凌渊低声说完，便闭上眼，不再言语。 孔丘沉默良久，最终恭敬地向许凌渊躬身一礼。 随后，他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了荒山。 第108章 先天灵宝 “老师，师弟这就走了？” 琉璃率先开口。她性格活泼，相处十多年，对孔丘也有了深厚感情。 “走了又不是不会回来。” 许凌渊淡淡瞥了她一眼。 “师弟能否平安，老师能否保证？是否需要我出手相助？” 玄螭冷冷问道，语气依旧沉稳，却藏着对孔丘的关切。 孔丘虽然身材高大，却对这位孩童模样的师兄始终抱有敬意。 这一点与琉璃截然不同。她虽称“玄螭师兄”，但常常和太曦联手戏弄他。 “他是天命所归之人，安全方面怎会有差池？” 许凌渊冷冷地瞥了玄螭一眼。 “而且，为师早已禀告过你们的师祖——他也已安排妥当随行之人。” 听闻此言，太曦反倒来了兴致。 “随行之人？是谁？” “嗯……勉强算得上是你们的长辈。” 许凌渊淡淡回应一句。 紧接着便挥手示意：“好了，随为师进来。” 只见他轻轻一招手，原本身处的草堂顷刻间化作一座巍峨楼阁。 正是昔日赫赫有名的凌渊阁。 许凌渊带着三位弟子踏入其中，在蒲团之上端坐下来。 他的神情严肃，语气低沉。 “尔等孔丘师弟此次外出归来，便是他应天命之时。” “届时，便是你们师祖也无法遮掩天机。” “这其中的关键，尔等想必都已清楚。” 他说完，三名弟子也庄重地点了点头。 然而他们的眼中，却藏着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 他们心知肚明将发生什么。 待孔丘归来之日，便是应天命之时。 到那时，元始天尊与阐教势必察觉孔丘的存在。 一扬大战，不可避免。 “你们不惧阐教之人，甚至隐隐期待……这点，为师也能理解。” 许凌渊望着三人，无奈一笑。 这几位弟子自入山门以来，一直在山中修行。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对这扬即将到来的大事，毫无畏惧之意。 甚至满怀热切。 待他们露出些许羞涩神色时，许凌渊才缓缓开口： “其实，为师亦是如此！” 话音刚落，四人相视而笑。 片刻后，许凌渊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不过，你们师祖仍顾虑尔等安危。” “因此，这次特赐几件灵宝予尔等防身！” 话音未落，他便伸手一召。 顿时，数件悬浮在空中的灵宝浮现而出。 若此刻有三界识货之人在此，定会惊呼出声。 因许凌渊所取出的灵宝，无一例外……竟全是先天灵宝！ 瑶池之中，蟠桃树下，玉帝与王母正端坐于天庭胜景之间。太白金星神色凝重地前来禀报，打破了这份宁静。 “你说什么！？” 玉帝猛然起身，神情震动。他从未想过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此话当真！？” 他再次确认，语气中透着难以置信。 “老臣岂敢胡言乱语。” 太白金星面色肃然，话语坚定。 作为天庭之中少数被玉帝真正信任的臣子，他清楚这则消息意味着什么。而玉帝听后，脸色不断变化，似在思索深远。 一旁的王母亦皱起眉头。 良久，她低声吩咐：“去请他们进来——请完之后，你便离开，留意四周，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是！” 太白金星领命而去。 待他离去，玉帝轻轻点头，王母心领神会。 只见她微微抬手，身后那株蟠桃神树顿时洒下无尽光辉。那光芒中蕴含先天灵根之力，将整座瑶池笼罩其中，遮蔽了外界窥探之眼。 “陛下……你说他们这是……” 王母低声开口，语气难掩波动。 她心中明白，这几人此刻来求见玉帝，意义非同寻常。 要知道，自从封神榜之事过后，他们虽未与玉帝为敌，却也一直未曾理会天庭诏令。这般主动求见，实属前所未有！ 玉帝沉默未答。 他目光深沉，眼中隐隐有精光闪烁，仿佛已察觉到某种风暴即将来临。 片刻之后，一道声音响起。 “多年不见大天尊，大天尊修行却是更进了几分。” 随着这一声话语落下，赵公明、金灵圣母与云霄三人联袂而来，现身于瑶池之前。 说话的是金灵圣母，她直视玉帝，目光如电。 “金灵道友说笑了。”玉帝微笑回应，“朕肩负三界重任，哪有闲暇谈修行？倒是三位今日登门，有何指教？” 他言谈之中，尽显礼数。 面对圣人弟子，又是三位准圣境的存在， 他自是需要表明自己的立扬与态度。 只是玉帝未曾想到， 这般话语落定之后，云霄竟直接开口说道： “我师兄妹三人今日前来，乃是受了我等小师弟的提醒。” “凌渊山主？” 玉皇大帝听闻此言，眉头微皱。 他还未及发问， 云霄接下来的话语，便已让这位昔日道祖童子的心跳都随之加快， 连站在一旁的王母，也不禁睁大了眼睛！ “我等此来，是为大天尊送上一个机会。” “一个摆脱阐教、佛门束缚的机会。” “一个真正掌控天庭，统御三界……的机会！” …… 而许凌渊这边取出之物，自然也非寻常。 正是先前托通天教主炼制的那一“批”先天灵宝。 此刻，他也正有意仿效当年鸿钧道祖在分宝岩上的做法， 将这些灵宝尽数赐予自己的弟子。 毕竟——既然收了徒弟， 他对他们的教导与扶持，自也不能落下。 “太曦。” 此时，许凌渊轻声唤了一声，随即手指轻点那堆灵宝。 刹那间，两件灵宝已然落在太曦面前。 “你乃我首徒，本就拥有地母绫护身，在防御上几乎无懈可击。” “因此今日所赐二宝，皆以攻伐为主。” “第一件，是一道上品先天灵宝，名为‘五绝山’。” 许凌渊抬手一招，一件如雕塑般的小山便被他握在手中。 以他们三位弟子如今的修为眼界， 自然能够察觉到这件灵宝所蕴含的强大力量！ “此山乃是你师祖动用部分九天息壤所炼制。” “虽以地气为基础，却融合五行灵气。” “一旦镇压而下，五行相生，生生不息。” “加上你天生便与大地相通，若由你催动此宝，威力几乎堪比极品先天灵宝……即便是大罗金仙被其压住，也难以脱身！” 许凌渊缓缓说道。 实际上，这五绝山的构思，是他当初提给通天教主的。 灵感来源，则是后世那一座压过齐天大圣的五行山。 第109章 量身打造 那是一件赤红色的罩子。 “此宝名为九龙神火罩，前些日子我从那阐教太乙真人手中夺来。” 许凌渊这句话，其实并不完全属实——尤其当着弟子的面说这法宝是从哪吒一个小辈手中抢来的，多少有些说不出口。 “此宝原本只是下品先天灵宝。” “但为师这些年以太阳金焰重新祭炼了一番。” “如今宝中九条炎龙已蕴藏太阳之力，威能大大增强。” “其威力，已然等同于上品先天灵宝。” 这两件灵宝，是他精心为弟子准备的礼物。 那五绝山暂且不论，是专门为太曦的跟脚与神通所炼制。 在她手中，镇压之力不逊于广成子手中的极品先天灵宝“番天印”。 可称得上是三界顶尖之物。 而那经过重新炼化的九龙神火罩，则是用来配合五绝山使用。 先用五绝山将敌人镇住，再以九龙神火罩将其笼罩其中。 那就是瓮中捉鳖，生生将敌人炼化为灰烬的手段。 “多谢老师！” 听完许凌渊的介绍后，太曦笑意盈盈。 对于老师对自己的用心，她自然心知肚明。 随即她便伸手接过两件灵宝，细细把玩起来。 尤其是那件与她本源契合的五绝山，更是爱不释手。 稍后，许凌渊的目光又落在第二位弟子身上。 玄螭虽仍是一副冷脸模样，但眼中的期待却骗不了人。 “本龙很期待！”仿佛正从他眼神中传出这般话语。 见状，许凌渊不禁笑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玄螭，你乃祖龙所化——真身肉躯，防御无双，寻常灵宝对你并无大用。” 说着，他也取出两件灵宝来。 第一件，是一柄外观极为霸气的暗黑色长戟。 “此宝名为‘覆海戟’，属上品先天灵宝。” “取月桂枝为柄，他山之玉作刃，一元重水炼制而成。” “它没有其他神通，唯独重量惊人——重达十一万三千六百斤……” “三界之中，除了巫族与为师外，能驾驭此宝的太乙金仙，恐怕也就只有你一人。” 说到这里，许凌渊神色略显古怪。 这覆海戟确实是一件奇特灵宝，当初他特意请通天教主炼制时，唯一的要求就是极致的重量。 这戟的分量，竟接近日后齐天大圣那根如意金箍棒的十倍！ 可想而知，在三界之中，除了玄螭这条祖龙、巫族，以及他这个拥有“造化法身”的人外，几乎无人能用。 目的也很明确，是为了玄螭在未显化本相时对敌所备——毕竟一旦玄螭现出祖龙真身全力出手，灵宝反倒显得多余。 随着修为提升，祖龙真身本身，就是最顶级的法宝。 但偏偏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这把覆海戟比起玄螭化形后的身体来说，似乎略显庞大。 玄螭握着它，看起来就像一个孩子举着比自己还高的武器。 虽然勉强还能使用，但明显有些别扭。 不过， “……” 玄螭望着那柄威风凛凛的暗黑色长戟，眼神中透出兴奋的光芒。 显然，他对这个霸气的设计相当满意！ “也好，你喜欢就行。” 许凌渊便打消了将此戟重新炼制的念头。 接着，他又指向另一件为玄螭准备的灵宝。 那是一个蓝色玉瓶。 “此宝名为‘纳海瓶’，属中品先天灵宝。” “其中可容纳万水，化作灵涛——最多可装下整片大海。” “我已经在里面灌满了天荒海的海水，你化身本体时正好可用。” 这件灵宝，当然也是专为玄螭打造。 祖龙乃海中真王，统领四海。 虽有吞云吐雾之能，但最强的力量无疑是在海域之中。 这纳海瓶，正是为此而设。 听到此宝的用途后，玄螭脸上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一向冷酷的表情也绷不住了，流露出惊喜神色。 他一把抓起大戟，又接过瓶子。 “不愧是本龙的老师……嗯，本龙很满意。” 以他的性格，这句话就等于是在道谢。 看到这般反应，许凌渊随即转头看向琉璃。 “琉璃，你是三界独有的幻界天狐。” “幻界神通虽强，但缺乏防御之力。” 说着，他指向前最后两件灵宝。 一件如流云般的纱衣，一根散发七彩光晕的玉簪。 纱衣上遍布阵法纹路。 与玉簪一同放置时，纱衣的色泽与形态竟似不断变幻，神异非常。 “这纱衣名唤‘璇云纱衣’，属上品先天灵宝。” “而这玉簪名为‘暝幻簪’，属中品先天灵宝。” 许凌渊缓缓介绍道。 “璇云纱衣虽仅有防御之功，但其防御力堪比寻常极品先天灵宝。” “暝幻簪则与其配合使用，借它之力，可通过璇云纱衣布下‘暝幻云霞大阵’。” “此阵乃幻杀之阵，若与你的‘十幻神通’相辅相成，威力不可限量。” 无需赘言，这两件灵宝自然也是为琉璃量身打造。 她的十幻神通，尤其是“幻界”一脉变化无穷。 唯一所缺，便是足够的防护手段。 璇云纱衣本身是一件专注于防御的先天灵宝。 它没有任何攻击能力，但单论防御力，已经足以媲美极品先天灵宝。 只是其上还刻有阵法。 配合那根暝幻簪，便能施展通天教主自创的得意阵法之一——“暝幻云霞大阵”。 这是一座兼具幻境与杀机的阵法，特别适合琉璃使用。 “多谢老师！” 听闻此言，琉璃满面欣喜地望向两件宝物。 并非其他缘由——只因璇云纱衣和暝幻簪实在太过精美。 她一眼望去，便已深深喜爱这两件法宝。 见状，许凌渊心中也有所触动。 虽说这一切皆是他亲自安排，可连他自己都觉有些铺张。 三个弟子，每人至少拥有两件先天灵宝。 每一件皆是贴合他们自身神通、最适合他们的法宝。 这般豪奢景象，三界之中恐怕无人敢想象。 说是将他们武装到牙齿，也丝毫不为过。 “对了，老师……你竟未给渊灵准备灵宝么？” 这时，与渊灵最为亲近的琉璃忽然想起此事。 她不禁带着几分好奇看向自家师尊。 太曦与玄螭听后，目光也随之投来。 他们都清楚，许凌渊对渊灵极为宠爱。 若真不给她准备一件灵宝，那小丫头定会撒娇耍赖。 倒不是因为她急需灵宝，而是她会觉得“老爷欺负人”罢了。 “哼！” 许凌渊闻言冷哼一声：“那小丫头，二十多年过去，修为却无寸进。” “整日就知道和那些小狐狸玩闹，灵宝哪轮得到她？” “除非她突破至天仙境界，否则休要再提此事！” 此话一出，三位弟子彼此对视一眼。 随即，太曦与琉璃忍不住轻笑出声。 便是玄螭，神色也颇为意味深长。 因为许凌渊这番话，已然说明了一切——他确实早已为渊灵备下了一件灵宝。 一时之间，渊泉山内弥漫着轻松愉悦的气息。 第110章 周游列国 孔丘已回到家中，向母亲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离开鲁国，周游列国？”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母亲颜徵在听后，自然难以答应。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是在这个年代。 “你是士大夫之子，理应入朝为官，继承家风。” “怎可如那江湖游侠一般不务正业，生出周游列国的念头？” 叔梁纥此时怒声责备。 他与孔丘素来关系不睦，这并非秘密。 然而孔丘听罢二人言语，只是淡然摇头。 “我要去寻我的道，不能不去。” 此言一出，父母更怒，正欲再劝。 远处却传来一声苍老话语。 “让他去吧。” 话音未落，一位老者从屋外缓缓走来。 他是伯夏，年近百岁，在这个时代已是极为罕见的高寿之人。 鲁国之中，能有这般年岁的，除他之外，唯有曾受图腾山主恩泽的国君鲁闵公。 此刻，伯夏那浑浊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孙子身上。 他何等人物——孔丘这些年每日前往城外荒山之事，他并非毫无察觉。 以他的阅历，早已猜出几分端倪。 如今再见孔丘，心中已然确信自己的判断。 因他记忆深处，曾见过这样的眼神。 那是昔日书房问对中的李聃。 那样的一双眼睛，并非凡人所有。 坚定、温润，又蕴含不可动摇的威严。 那是属于圣贤的目光。 “你要走，便走吧——但你是鲁国士大夫之子，当乘车辇出行。” “你母亲有一位族侄，名叫颜回，精于骑射驾车……让他与你同行。” 话音落下，无需多言。 伯夏在家中的地位无人可比。 他既如此说，叔梁纥与颜徵在自无异议。 于是带着孔丘，前往其母家颜氏族地。 伯夏之言，在颜氏一族同样具有极高的分量。 很快，孔丘见到了那位名叫颜回的颜氏子弟。 颜回是颜徵在的族侄，颜氏庶出之子，字子渊。 年仅十二，早失双亲，却聪慧过人，通晓典籍。 更难得的是，他还擅长骑射驾车。 当孔丘找到他时，他正照料一头牛。 听闻伯夏之意，要他随孔丘周游列国，颜回虽心不愿。 但依礼而言——“长者之命，不敢推辞”。 他只得答应，准备随行。 临行前，孔丘却拦住他。 “我不是士大夫，不可乘马车。” 面对颜回疑惑的眼神，孔丘语气平静。 他说完后，也指向旁边一头牛：“这头牛，可是你家所有？” “不是我族之物。” 颜回却摆了手：“这头老牛是前几日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前的。” “它不似耕牛，也不像是谁家走失的。” “有人想赶它走，它不肯离开。” “有人想抓它，它反倒将他们全都顶飞。” “但奇怪的是，它唯独不伤我——所以我便将它带回府中照料。” 听完这话，孔丘反倒拍手笑了。 “正该如此。” 说罢，他竟对那头牛拱手行礼。 “既然牛兄也是无依无靠，不如随我同行，作我脚力如何？” 这是他在许凌渊那里长期学习养成的习惯——对待动物，他也认真说话。 可这一举动落在颜回眼中，只觉得此人实在古怪。 不仅与畜生讲话，还以礼相待。 更令颜回惊讶的是…… “哞！” 那头青牛听闻孔丘言语，竟欢喜地叫了一声。 接着点点头，分明答应了下来。 颜回原本并不愿与孔丘一同周游列国。 因他本有志向。 大丈夫，当佩剑戴冠，治理一方。 他认为自己的德行与才能，不输于人。 自然不愿为人驾车，做一名随从。 但自鲁国出发，随孔丘同行之后。 他的想法很快彻底改变。 路上二人闲谈时， 他惊觉孔丘的才学远非自己所能及。 甚至可以说，连与之相比都是一种不敬。 他提出的问题，哪怕是刻意刁难， 孔丘也能应对自如。 天文地理、朝代更替、百姓生活、农桑百工。 只要颜回发问，孔丘的回答总能让他受益良多。 而孔丘毫不吝啬，不仅传授他道理， 还常常引经据典，将许多珍贵典籍背诵讲解给他听。 这般情形自然让颜回愈发敬重。 不过月余时间，他已然成为孔丘最核心的追随者之一。 对孔丘，也直接称“师”。 “孔师才学如此，难道不配称为圣贤？” “昔日有人说老子才德如龙，今日见孔师，岂不正是龙一般的人物？” 颜回并非奉承，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叹。 在他看来，孔丘的才智与德行，真已不在那些传说中的圣贤之下。 即便是那位被传为太清圣人化身的老聃， 世人皆称“其犹龙也”，赞其才华。 但在颜回看来，老子如同龙一般的存在。 那么孔丘，也具备了龙的气质。 听闻颜回如此感慨，孔丘却摇头说道：“怎能与圣贤相比？更如何能与老聃相较？” “我有两位师姐，一位师兄，他们的才华和天赋远胜于我。” “我的老师，更是世间的奇人——万事万物，他皆有精妙之论。” “我如今离开鲁国，正是因为自身才识不足，眼界狭窄。” “所以是奉老师的命令，游历诸国罢了。” 言语之间，他已经将许凌渊尊称为师。 多年的教诲，虽说孔丘一直对礼教之说抱有希望， 因此未曾正式拜入门下。 但在他的内心深处， 早已将许凌渊视作如师如父一般的人物。 而他对许凌渊以及他的三位师兄姐的评价， 皆是发自肺腑。 他曾亲眼见识过玄螭、太曦与琉璃三人的才华。 他们只是对人间俗事兴致寥寥， 但对于任何想学的事物，总能朝学而夕通。 这一点，即便是孔丘，也自觉有所不及。 “竟有这样的事！？” 颜回闻言，自然睁大了双眼。 他难以想象，孔丘竟有老师和师兄姐。 更难想象，他所提及的那些师门人物和那位老师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然而当他追问时，孔丘却不予回答。 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麒麟隐于深山，蛟龙藏于平湖——吾师似麒麟，又岂会执着于名号？” 于是颜回不再多问。 二人便一边谈论天地至理，一边行走在鲁国的土地上。 拉车的青牛步伐始终不改。 很快，他们便离开了鲁国的边界， 进入了与其相邻的卫国。 值得一提的是——卫国所在之地，正是昔日殷商的中心区域。 第111章 分明就是妖魔 但其都城便是当年殷商的帝都“朝歌”！ 正因为如此，卫国也成为往昔因果最为聚集、杀伐最为频繁的地方。 其中妖鬼精怪的数量，也在列国之中最为泛滥。 正因如此…… “嗯！？” 当牛车缓缓行驶在田野山间的小路上时， 孔丘与颜回，很快遇到了一幕令他们震惊的景象。 那是在不远处，一座荒山之间。 分明可见一具尸骸静静躺在那里。 尸体腐烂严重，从衣着看应是一名佃农。 身旁有一柄断裂的伐木斧。 腹部被人剖开，五脏六腑已不见踪影。 “是妖怪所为？” 就连颜回，此刻也露出了惊惧的神情。 他通晓典籍，才学深厚。 可对于妖怪之事，却毫无所见。 不是别的缘故——只因他是鲁国人。 鲁国境内，自古信奉渊泉山主为图腾。 有山主庇佑，多年以来不曾有妖物作乱。 颜回之所以能辨认眼前状况，还是因平日与来往各国的鲁商常有交谈。 从他们口中得知，五脏六腑被取走吃掉，正是某些山精野怪的惯常行径。 但亲眼所见，这还是头一遭！ “……” 孔丘凝视那具腐烂的尸体，仍可见其死时满脸不甘。 他低声叹息：“六条性命啊。” “六条性命？” 颜回听闻此言，不禁睁大双眼，满是惊异：“先生为何如此说？” 孔丘摇头，继而指向尸身手腕处：“你看这农人腕上挂着石串，上面刻着孩童的纹样，应是妻子亲手穿起，孩子所佩戴。” 颜回仔细看去，果然见到那尸身手腕之上系有一串石珠。 石串上刻了些图画，明显出自孩童之手，有男有女。 “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这家境想必并不富裕，否则一个务农之人，怎会独自深入这荒山伐木？” “如今他命丧于此，家中孤儿寡母又该如何度日？” 孔丘说到这里，再次长叹一声。 颜回听罢，顿有所悟，默然无言。 师徒二人将尸身掩埋，取下那串石珠。 随后登上牛车，继续前行。 不过走了十数里路，便望见前方一座村落。 “先生，这村子莫非就是……” 颜回心中已然明了。 若无意外，这村子应当就是那惨死妖魔之下的佃农的家了。 然而当他们走近之时，却见村中正在举行祭祀。 “这是在祭神？” 精通周礼的颜回一眼就看出祭祀的内容。 在这仙神治世、礼教盛行的时代，敬神祭祀本是极为庄重之事。 按照周礼，大型祭祀须备“三牲六畜，五谷七果”，方合正礼。 即便是小型祭祀，也须有“三牲”才算得体。 即使是在鲁国，祭祀也未曾废止。 只因鲁君闵公曾颁布图腾山主法诏，允许百姓在祭祀后自行取用祭品。 可此刻，令颜回难以理解的是： 那祭祀器具虽粗简，却分明合乎礼仪，显然并非初次操办。 唯独那供奉的祭品…… “牛、羊、猪”三牲本应摆放的位置上，竟坐着三个孩子。 两个年幼的女童约三四岁，还有一个男孩，看样子有十岁左右。 “村正——放了我两个阿妹，让我一个人去祭祀山神！” 男孩正在挣扎，声音中满是恳求。 下方，一位女子抱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哭得几近昏厥。 被称为村正的，是一位年迈的老者。 他听罢男孩的话，叹道：“‘赐’啊，你父亲进山伐木，触怒了山神。” “他是回不来了，你两个妹妹也逃不过这一劫。” “我们村子太穷，拿不出祭品。” “若只用你一人作祭，缺了两牲，不合礼制。” “山神若是降罪，来年颗粒无收，全村人都活不成啊。” 说至此处，老人眼中亦含泪光。 “你放心，你的母亲与弟弟，村里定会供养。” 两人几句对话。 让颜回与孔丘瞬间明白了事情原委。 不久前他们在山中发现的那具农人尸首，正是这男孩的父亲。 他因入山伐木，惹怒所谓山神而死。 山神发怒，村民便依照周礼，要举行祭祀以平息灾祸。 可这样一个贫困的村落，平日里凑齐祭品已是艰难。 如今仓促祭祀，哪里还能拿出三牲。 于是只能将这家的孩子当作祭品。 那两个女童，在这个时代，本就难以长大成人。 而那年纪较大的男童，则是为了保护弟弟自愿献身。 但…… “这是什么道理！” 颜回气得浑身发抖，“说什么山神——吃人心肝的，分明就是妖魔！” 孔丘神色凝重。 他轻轻拍了拍身旁青牛。 牛车缓缓前行，很快引起了村民与村正的注意。 然而接下来的反应，却让孔丘感到陌生。 他们一见孔丘与颜回的装束与车驾，立刻跪拜在地。 “贵人来了！” “狗剩，不可无礼——快跪下！” 众人齐刷刷跪倒，头都不敢抬。 百姓见士大夫须行礼，是周礼之中的规矩。 只是这般礼节，在鲁国早已不再常见。 除了国君与公室出行时百姓会避让之外。 如同孔丘之前在东城所遇见的那群孩子和那位热心的农妇一样，鲁国大部分地方，尤其是陬邑的百姓早已不再那样严格遵守礼法。 然而颜回心中却莫名地感到不安。他向来推崇礼法，此刻却有些难以平静。 孔丘则眼中闪过一丝沉思。 “村正，起来吧。” 他说得轻声温和。 那村正听了，身体微微一震，却依旧不敢动弹半分。 他不敢动。 几十年的人生经验让他深知，这些贵人中不少是以欺辱他们为乐的。倘若自己此时贸然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说不定便会换来一顿皮鞭，甚至会被以无礼之名打死，而后对方拍拍衣袖离去，无人问津。 看到这一幕，孔丘的眼神更加凝重。 他没有再坚持让村正起身，而是默默走到祭台旁。 “孩子，你叫‘赐’？” “是！” 那孩子名叫“赐”，终究还是个孩童。虽然对孔丘也有些畏惧，但对礼法的敬畏尚未深入心底，因此反倒能开口回应。 第112章 百年安宁 孔丘语气温和。 “……是的，‘小苍山山神’是有正式敕封命书的。” 赐点了点头。 这所谓“敕封正命”，就像从前浮须山的山神一般——由卫国仙种神裔认可，并上报国君后册封的正统神祇，在山中必有庙宇，掌管一方神权。 每年的供奉物品也都会送至庙中。 “那山神庙在哪里？” 孔丘接着问。 “……贵人，您能救我两个阿妹吗？” 赐忽然反问。 孔丘望了一眼旁边那两个尚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小女孩，又看向赐。 “我一定会救。” 他的语气坚定无比。 “好！” 赐咬了咬牙。 “两位贵人，我带你们去！” 说罢，他便从祭台上跳了下来。 这时，孔丘看向一旁的颜回：“子渊，你……” “孔师，我与您同行！” 话未说完，颜回已斩钉截铁地回应。 “见到不平之事而退缩的人，不配称为大丈夫。” “……好。” 看着颜回坚毅的目光，孔丘轻轻点头。 随后，二人登上牛车，准备出发。 待那名为“赐”的孩子上车后，马车便朝着村子东边的深山驶去。 进入山中，行驶了一个多时辰。颜回等人便见前方隐约现出一座破旧的山神庙，坐落在山林之间。 那庙宇低矮狭小，几乎容不得人直身而入。颜回只得将牛车停在庙前。 虽然简陋，但庙宇两侧却刻满了繁复的文字。 孔丘一眼便认出那些文字的内容与意义。 那是神灵的诏书，是朝廷敕封的文书。 “卫国正式册封，敕命为神。” “掌管地脉，统辖群山。” “小苍山山神。” 看到这些字句，颜回神色震惊。 “竟真是朝廷敕封的神祇……” 他难以置信，这座吃人的山神庙，居然是卫国正式册封的正统神明所在。 就在此时， 一道尖细的声音从庙中传出： “谁来拜我神庙？可是祭品到了？” 话音刚落，一个尖嘴猴腮、黄皮獠牙的身影缓缓显现出来。 看模样便知，这是一只修炼成精的黄鼠狼所化。 他盯着眼前的几人，尤其是站在孔丘和颜回身旁的男孩“赐”，眼中流露出贪婪之色。 口水不自觉地从嘴角滴落。 “怎么才送来一个祭品……” 话说到一半，他又看到了拉车的大青牛：“哦，还有个牲口。” 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满： “就算这样也才两个——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三牲不齐，莫非是要冒犯本神？” 他怒声质问，一股妖风随之席卷而来。 周围的树木被吹得剧烈摇晃，颜回与小男孩“赐”几乎睁不开眼。 唯有孔丘，不动如山。 他望着那山神开口道： “你说祭品不足——那你前几天在北面荒山吃了一个人，那不算吗？” 山神闻言冷笑道： “你说那个农夫？他擅闯我神域，未经允许私自伐木，我自然要将他吃了。” “你吃了人，还要百姓定期献祭来安抚你？”颜回忍不住怒声质问。 “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小苍山的山神听罢，竟仰天大笑。 “天下本就该是这般道理！” “我昔日受人朝敕封，庇佑此地五谷丰登。” 他冷冷说道。 “如今有人冒犯于我，我只是多索一次祭祀，有何不妥？” “依礼而行，我可有差错？” 话音一落，颜回便已气得面色发红。 孔丘却只是轻轻一叹。 他心里明白，这山神所言的确无违礼法。 山神护佑百姓，使庄稼丰收，这是尽了神职。 百姓供奉山神，以表敬意，这是全了人礼。 那农人进山伐木，山神借机索祭。 百姓无物可献，只得献上孩童。 单从礼法来看，山神确无过错。 可是…… “错，便是错！” 孔丘望着那山神，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 礼法虽许其无罪，但山神真的没有罪么？ 答案不言自明。 “若礼法认为你无过，那是礼法错了。” 这一刻，孔丘第一次如此坚定地认同老师许凌渊的话。 他曾博览群书，深研万理。 却都不及今日亲见一事，来得真切。 周礼之中必然有弊，而且是大弊！ 至此，他对礼法仅存的一点幻想与尊崇， 也在这一刹那，荡然无存。 那小苍山山神听后，怒不可遏：“放肆！小小凡人，怎敢如此冒犯本神！” 獠牙外露，怒火中烧。 正欲现出黄皮子原形，将孔丘一口吞下。 却在此时，听得孔丘冷声开口： “吾名孔丘，乃鲁国大夫叔梁纥之子。” “亦是鲁国大贤伯夏之孙。” “你是山神，敢伤我否？” 此言一出，山神神色骤变。 “鲁国？伯夏之孙？” 它低声惊呼，似有些慌乱。 其实早前它便看出，孔丘并非山下村民。 不过并未在意。 毕竟，不管是谁，在它眼中也不过是个凡人。 总不至于是仙种神裔、王侯贵胄。 堂堂山神，岂会惧怕？ 然而此刻一听“鲁国”与“伯夏”之名，便知事有蹊跷。 这小苍山山神自己也清楚——虽称山神， 实则不过是山中一只修行多年的黄皮子精怪罢了。 因道行尚可，曾献山中一株灵物， 赠予卫国一位出身高贵的仙种神裔， 方得敕封为山神，得以在此横行乡里。 可若是在鲁国呢？ 他心中清楚得很——凭鲁国那位渊泉山主这些年的声名，三界之中无人不知。 只要他的名字落入对方眼中，对方定会毫不犹豫将他除去。 实际上，人间的妖物们这些年早已形成一种默契。 哪怕是以食人为常的恶妖，通常也不会去动鲁国的商人或来客。 因为他们都明白——两条腿的凡人血食从来不缺。 可一旦得罪了渊泉山主，死得可比凡人快多了。 更不用说那“伯夏”之名，连它这等卫国神祇也曾听闻。 那是老聃的老师，圣贤的座师。 …… 小苍山山神神色一变。 最终，没敢轻举妄动。 冷哼一声。 他身形一闪，正欲离开。 不料，孔丘忽然出声：“慢。” 那山神回头，面目狰狞。只见孔丘从袖中取出一只瓶子。 瓶盖一开—— “嗡！” 阴阳二气冲天而起！ “这是……？” 山神看得真切。 瓶中似有液体流转金银光彩，宛若神水。 “天材地宝？世间罕见的天材地宝！？” 它虽只是个小小山神，见识有限。 却也能认出，此物绝非凡品。 正是它这种地仙境界的人间散妖，难以触及的存在！ “我以此水，换山下百姓百年安宁。” “百年之内，不得索求祭祀。” “百年之内，须护村民衣食无忧。” 孔丘语气平静，缓缓道出。 “成交！” 山神一口应下，毫不迟疑。 第113章 拳头倒是够硬 也确实无意反悔。 百年不吃血食虽是难熬。 但换取这般宝物，值得。 孔丘随即抛出瓶子。 山神慌忙接住。 他转身招呼颜回与男孩“赐”，登上牛车，离去。 回到山下村庄。 “赐”将事情告知众人。 得知百年无需祭祀，生活还能富足安稳。 村民、村正，还有赐的母亲，皆喜出望外。 但他们无一例外，都不敢开口说话。 甚至连看一眼孔丘与颜回的勇气都没有。 而孔丘并不强求。 他只是重新登上牛车，准备与颜回一同离去。 “贵人！” 可就在即将启程之际，他和颜回忽然听到一声呼唤。 二人回头望去，只见那“赐”正朝他们走来。 “贵人，我……我可以随您同行吗？” 赐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你不想奉养你的母亲吗？” 颜回听后，先是一愣，随即反问。 话刚出口，他自己便明白了缘由。 赐曾带他们前往山神庙，最终平息了山神的怒火。 可在村民眼中，这却并非什么值得称颂的事迹。 正如先前所说——仙神妖鬼，士大夫避之不及。 村民们虽非士大夫，但面对赐这样一个进入山神庙又活着回来的“祭品”，心里难免有忌惮。 “若是我离开村子，村正等人定会妥善照顾我的母亲和弟妹。” “可若我留下，反倒会让村里人心生忌讳。” 赐苦笑说道。 此时，孔丘也开口了。 “既然如此，那你便像子渊一样，跟随我吧。” 他自然不会拒绝赐。 从赐的言行举止来看，这个孩子聪慧非常。 其品德操守，从前种种便可窥见一二。 “是！” 赐听后大喜，立刻跪下行礼。 “我的名字与出身，你方才也听到了。” “你既愿随我，便不可只有名而无姓。” 孔丘缓缓说道：“你父亲因伐木而遇害，我便赐你‘端木’为姓，如何？” “多谢贵人赐姓！” 端木赐当即再次叩首行礼。 不过他并未登上牛车，而是如仆从般在前方牵牛前行。 待渐渐远离卫国的那个小村庄，颜回才有些不甘地开口问道： “孔师，您将那天材地宝赠予那小苍山山神，岂非助长了他的势力？” 他早有疑问，只是一直未找到机会提出。 他虽不知孔丘拿出的是何物。 但从那瓶子取出时显现的阴阳异象，以及山神的反应来看。 他便知那必是极为珍贵之物。 这般珍宝，竟给了小苍山山神那样的邪神。 虽说此举是为了换取山下百姓百年的安宁。 但他心中仍感不平。 孔丘听了，却轻轻摇头： “那东西对我而言，并不算珍贵。” 说至此处，他的神色略显复杂。 没错，那瓶水对他来说确实不算珍贵。 因为瓶中所装的，不过是昔日在许凌渊门下求学时，那荒山湖泊中的普通湖水罢了。 对孔丘而言，那湖水甚至可以说是不值一提的东西——一些小狐狸常在湖里嬉戏，平日里也当作玩耍之地。 倒是那位小苍山山神的反应，让孔丘对许凌渊的真实身份更加确信了几分。 于是他缓缓开口： “以此水换百姓百年安宁，我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不过今日之事，却让我明白了恩师当年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颜回忍不住问道。 “恩师曾言，讲道理需有两样东西够大。” “其一，是道理本身要够大。” “其二，是拳头要够大。” “唯有拳头够大，才能让人坐下来听你讲道理。” 孔丘说着，自己先笑了出来。 “从前我以为那是玩笑之语，如今想来，竟真有些道理。”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把刻刀与一块木梳，低头在木梳上刻下一痕。 “孔师，这是……？”颜回看着他的动作，不禁疑惑。 “我昔日读书万卷，每读完一卷便用这把刻刀刻下一笔。”孔丘举起刻刀，神情温和。 “如今既已开始周游列国，自然要另开新篇。” 言语间，他又在那痕迹旁刻下几字： 【小苍山山神-生祭邪祀-必杀之】 这几行字，已然表露了孔丘的决心。 他虽不认为那瓶湖水有何价值，难道就真的放任小苍山山神安稳炼化此水？ 待它百年后再为祸人间？ 当然不行！ 所以从一开始，孔丘心中就有了打算。 等回到鲁国，第一件事便是前去拜访许凌渊。 请求老师出手，或请其他几位同门协助。 无论如何，那小苍山山神必须铲除。 他手中这刻刀，记录的是他行走天下所见所闻。 “我现在懂得的道理，已经足够与人讲一讲。” “只是拳头，还不够硬。”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请一位师兄师姐同行。” “他们的拳头够硬，想必能让人愿意听我说话。” 这一刻，孔丘语气中竟带了些许遗憾。 他并不清楚，孔家的那些师兄师姐有多了不起。 但他隐约觉得，应该比那小苍山的山神厉害得多。 只是他没有察觉。 在他眼前，那只默默拉着车辇的老牛。 眼神深处，竟闪过一丝笑意。 他更不知道…… 那天夜里。 小苍山，山神庙中。 “哈哈哈！什么伯夏的后人，真是个蠢货！” 刚得了一件天材地宝的小苍山山神，正在庙中狂笑。 笑声在山谷中回荡，如同鬼魅啼哭。 “有了这件宝物相助，再修炼百年……我的修为必能大进。” 他望着手中的玉瓶，激动不已。 “地仙中期？不！便是到了地仙后期也未尝不可！” “到那时，我便可再争一个更高的神位！” “若真成功，每日便要十个童男童女作为血食，补这百年的亏欠。” 想到这里，山神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可就在这一刻…… “嗯？” 忽然之间，小苍山山神心中猛然升起一股元神震颤的死亡危机！ 那是一种无法抵挡的力量降临。 “什……”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 一只巨大的牛蹄，从天而降，宛如山岳一般落下。 “轰隆！” 一声巨响过后，不只是山神庙被毁。 整座不算太大的小苍山，也被这一脚直接踏平！ 至于那小苍山山神，自不必说。 他的元神魂魄，连同整座山一起化作了飞灰。 “哼！一只黄皮子杂毛神，竟敢拿俺老牛当祭品。” 天空之上，传来一道憨厚却又霸道的声音。 “索性将你这山头一同踩平，省得再来个新山神仗着礼教乱来。” “不过小老爷说的话真带劲……嘿嘿，俺老牛不会讲理，拳头倒是够硬。” 对孔丘来说，他自然不知，那个曾被他用刻刀记录下的小苍山山神，当夜便已陨落。 他只是默默地将这件事记在心里，继续踏上旅程。 第114章 守周礼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不过转眼之间，便是十年春秋。 如果说此前十二年，在草堂中听讲、在阁楼里读书的经历，是思想的最初积淀， 那么这十年游历列国的岁月，对于孔丘而言，每一步都是一次心灵的升华。 他从未想过，离开鲁国之后，会目睹如此多未曾见过的人与事。 他曾见到仙种神裔欺压百姓，而百姓却只是跪拜低头，毫无怒意，更无反抗。 他曾见到痴情男女彼此倾心，却被礼教束缚，最终投江殉情。 他曾见到荒年之中，百姓易子而食，饿殍遍野，而贵族府邸却依旧宴饮不休。 他也曾见过山林深处的异族踪迹，也感受到人间冷暖与疾苦。 “礼教二字，便是吃人的法理。” 当年许凌渊对礼教的评价，如今在孔丘心中愈发清晰可辨。 世间有没有善良的仙种神裔？ 有。 有没有和平有序的国家？ 也有。 但这些美好，是礼教所保障的吗？ 不是。 “礼教所立的规范，能约束百姓言行，能限制外在举动。” “唯独无法，约束人心。” 孔丘在周游列国之间，早已看清这一真相。 若执掌权力的仙种神裔仁德有才，礼法便成为安居乐业的保障。 若掌权者残暴贪婪，礼法则沦为制造苦难的工具。 可惜的是——邦周传承至今已五百余年， 真正贤良又有才能的仙种神裔……实在太少了。 就像那天，孔丘偶然听到许凌渊对弟子唱起的小调： “这荒山草堂内，俺曾睡春秋觉，将五百年兴亡看饱。”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兴礼教，眼见他楼塌了。” 礼崩乐坏，对于邦周来说，只是迟早的事。 孔丘已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 旅途中，他结识了许多如端木赐一般的人物。 他们出身各异，却都聪慧过人。 皆因敬佩孔丘的德行与才学，自愿以师礼相待。 像颜回这样的弟子不在少数，总共有三千余人。 其中随他一路奔走、游历诸国的，共有七十二人。 但这一天， “哞！” 颜回驾着牛车，载着孔丘再次来到一个村落。 不远处，一群孩童正在泥地里玩耍。 牛车内，孔丘远远望着那些孩子，神情有些恍惚。 说来巧合，那群孩子中，一个小女孩忽然抬头望向了孔丘。 “二丫，你在看什么？” 一旁的男孩轻声问道。 两个孩子以为自己说话很轻，但其实瞒不过孔丘。他从小在造化湖边长大，耳聪目明，一听便知。 “二丫？” 他先是一怔，随即回过神来。 这种名字，在各国乡野之间极为常见。 “那边那位贵人，好像想和我们一起玩呢？”小女孩低声说。 “真的？”小男孩睁大了眼睛。 可还没等他们多说几句，一位满脸惊慌的母亲便从村里冲出来，一把将他们拉了回去。 “你们两个，想找死是不是？” “冒犯了贵人，小心被抽死！” 母亲一边训斥，一边低头行礼，然后匆匆退回村中。 颜回站在孔丘身旁，轻声唤道：“孔师。” 孔丘身后还跟着不少人。 有人骑马，有人骑牛，也有人步行。 皆是随他一路同行的弟子。 这便是那对母女如此惶恐的原因——如此阵仗的贵人，定然身份极高。 而越是身份高的贵人，在百姓眼中，就越难招惹。 “我没事。”孔丘摆了摆手。 思绪却飘到了八岁那年，在陬邑东城遇见的那个名叫二丫的小女孩和她的母亲。 同样是乡间劳作的妇人，同样叫这个名字。 “当年，都没来得及说声谢谢。”他低声说道。 随后，他看着眼前的弟子们，嘴角微微扬起：“子渊，我们……该回家了。” “回家？”颜回一愣。 十年漂泊，这两个字早已遥远。 但片刻之后，他立刻明白了孔丘的意思。 “孔师，您……要回鲁国了？” 他声音微颤。 “嗯。”孔丘轻轻点头。 颜回顿时激动起来：“您……悟出人间正理了吗？” 作为最早追随孔丘的弟子，他亲眼见证了这一路的风霜。 孔丘看到了什么，他也看到了什么。 他明白，礼教并非全然正确。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才智有限，难以找到真正的出路。 而这十年的奔波，他始终坚信一件事——孔丘能做到。 他的老师，一定能找到治理天下的真正之道。 孔丘听后，只是笑了笑。 “并不是非得悟出什么大道理。” 他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刻刀和那把记录所见所闻的木梳。 此刻，刻刀已经有些磨损。 木梳上更是密密麻麻，再也找不到一处空白之地。 “木梳刻满了，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听他说出这个略显突兀的理由，颜回一时怔住。 但紧接着，便听到孔丘笑道： “至于这人世间的正道……我倒也不能说毫无所得。” “只是生出了一个简单的愿望。” 他微笑着说道。 “愿望？” 不只是颜回，周围其他弟子也都露出了疑惑神色。 此时众人已围拢过来。 “老师，是什么样的愿望？”端木赐开口问道。 曾经那个少年，如今已是温润如玉的青年。 “子贡。”孔丘认真看着他，“你天资聪颖，精通商贾之道。” 他又看向颜回：“子渊，你聪慧过人，心怀仁德。” 再转向另一位弟子：“子骞。” “你性情温和，品行端正。” 他一一道来，将身边七十二位弟子各自的特点尽数说出。 这些弟子随他日久，每一位放在任何一国，都可称为“大贤”。 “你们，能够坚守周礼吗？” 孔丘轻声问。 “当然可以！”弟子们齐声应答。 他们的确能做到。 甚至可以说，在追随孔丘之前，他们不少人本就是周礼的坚定守护者。 然而…… “可你们觉得，天下之中，又有多少人能做到这点？” 这一问落下，众弟子顿时沉默。 这一路走来，他们见过太多苦难与不公。 不仅是一国之痛，而是诸国皆然。 他们自然清楚，能守周礼的反倒是极少数。 那些本该带头维护周礼的仙种神裔，却往往借着礼法去压迫百姓。 面对老师的提问，他们无言以对。 但孔丘并未责怪，反而哈哈一笑： “你们都是贤人，所以能做到坚守。” “你们不被外物权势所诱，因此能看到礼的本质。” “但如果有一天，全天下的人都成了像你们一样的贤人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他们终于明白，为何孔丘说自己只是有了个“愿望”。 因为那样的世界，实在太过遥远，仿佛梦境一般。 他们这些孔丘的弟子虽不自负，却也绝不轻看自己。 他们都明白，自己是有才学与天赋的人。 而今孔丘却说，若全天下的人都像他们这般。 “那样的话……” 颜回也不禁在心中描绘那样的景象。 假如，真有那样的世界存在。 “孔师，若真是那样——天下人自然都能践行周礼了！” 他睁大眼睛，觉得自己仿佛明白了孔丘的意思！ 可孔子听后，只是用手里的木梳轻轻敲了他的头。 “痴儿！痴儿！” 孔丘笑道：“若人人都是你们这样的贤人……哪里还用得上周礼！” “天下自会安定，山河自会太平，百姓自会安居，又何须礼法来约束！” 这话一出，众弟子都怔住了。 随即，眼中纷纷闪烁起从未有过的光芒！ 是啊！ 如果天下人都成了贤人。 那礼法的条条框框，为何还要存在？ 第115章 教化万民之道 无须任何规则，天下亦能大同。 反之，若人人都非贤者，即便设立再多规矩…… 也不过是一群饥饿之人，借着“礼法”之名去压迫他人罢了！ 孔丘看着弟子们的神情变化， 抚掌而笑：“吾欲归鲁，推行吾道。” “但单靠鲁国，不足以安定天下——你们之中，可有人愿随我一同践行此道？” 话音刚落，答案已不言自明。 “我们愿意！” 孔丘的弟子们，每一个眼中都似燃起光芒。 那是理想的光，是对正道的追寻！ “我是卫国人，我便去卫国传道！” 端木赐最先开口——这些年随孔子游历诸国，兼做买卖，早已积蓄丰厚。 “我是蔡国人，我便去蔡国传道！” “我是曹国人……” 于是，孔丘的众多弟子，纷纷站出来说出自己的志向。 他们皆聪慧，亦皆有理想。 对于孔丘所描绘的那个未来，充满向往。 甘愿为此，付出一切。 “好！好！好！” 孔丘连声称赞三遍。 随后，郑重其事地向弟子们拱手作别。 弟子们也齐齐拱手回礼。 他们都清楚，这一别，未必还有再见之时。 但他们没有迟疑。 因为他们此刻都明白，他们正走在正确的路上。 “孔师，敢问该如何践行？” 此时，颜回再次开口。 他神色激动，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其实也不算是提问。 因为他的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现在不过是想从孔丘口中，得到一个确认罢了。 如何才能让天下人皆成贤者？ 孔丘微微一笑。 “唯有‘教化’！” 当这二字脱口而出之际， “嗡！” 悄无声息地， 三界之中，那一直被通天教主遮蔽的天机，忽然变了。 首阳山，八景宫内。 “……” 正操控六丁神火炼丹的老子， 动作悄然一滞。 随之而起的是—— “烘！” 六丁神火猛然爆燃，一道道黑气自丹炉中冲出。 这一炉本为三界所期待的圣人丹药，就此毁去。 动静不小，惊醒了在老子身旁小憩的玄都。 他睁大双眼看向老子——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老师炼丹会出错。 可老子并未回应这位唯一的弟子。 只是轻轻一招手，将废丹尽数取出，扔到了外面牛栏中。 “牛儿，你知道你那兄弟最近在哪吗？” 他低声问道。 青兕原本正欢喜地咀嚼着突然飞来的“点心”， 听闻此问，方才开口： “好叫老爷知晓，我已许久未见它了。” “前些时日听说它离开了平顶山，似乎是接到了截教老爷的法诏。” 闻言，老子闭目不语。 片刻后轻声道：“通天师弟……不……” 他又摇头，“不该是他。” 沉默良久，他竟露出一丝少见的笑容： “看来，又是那小家伙的手笔？” “当年所提的要求……竟落在此处。” 他似有所悟，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圣人老师？” 玄都被忽视已久，再次开口询问。 但今日，一向满意的弟子，却让老子略显不满。 “你这猢狲，整日懒惰——还不学学你通天师叔的弟子许凌渊，赶紧修行去。” 言罢，太清圣人重归炉前静坐。 只留下一脸茫然的玄都，不知自己为何又被拿来与“别人家的孩子”比较。 同一时间…… 昆仑山，阐教祖地，玉虚宫。 说来颇为巧合。 自从前些日子因老聃之事被截教算计之后。 元始天尊便察觉到截教似有再临三界之势。 因此，他近日常为门下弟子讲道。 而今日，正是其中一次讲道之日。 此时，阐教诸位金仙皆在玉虚宫中聆听圣言。 正因如此，他们亲眼目睹了元始天尊突生异变的全过程。 只见这位一向闭目讲法的圣人，忽然双目圆睁。 面容之上，竟首次在众弟子面前流露出惊怒交加的神情。 他当即停下了讲道，转而开始掐指推算。 只是片刻推演之后，他便发出一声几欲咬碎牙关的怒吼。 “教化……教化……好一个教化！” “通天安敢如此行径！竟还敢如此行事！” 那震怒之声，令在扬众仙无不心惊胆战。 须知元始天尊素来最重颜面。 于弟子面前，向来庄严持重，何曾有过这般失态？ 即便是此前曾在玉虚宫见过元始天尊动怒的广成子、黄龙真人等人。 此刻也只敢低头沉默，不敢出声。 但他们心中亦是纷纷开始推演天机。 只是稍一掐算，他们亦皆大惊失色！ 原来，在他们探查之下，分明感应到了。 人间气运，三界天机，竟然在此时发生了自封神以来前所未有的巨大变动！ “人间又诞生了一位圣贤，而且天命几乎已经显现？” “不对，这气运变化……此人孔丘，竟是比老聃还要……” 广成子此刻如坠梦境。 身为阐教执掌人族气运之人，他自然清楚此事意味着什么。 因为就在刚才，他清晰地感知到了人族气运剧烈震荡的一瞬。 这足以说明，那位名为“孔丘”的新圣，其对人族的影响甚至超过当年太清圣人所化之老聃！ 更令广成子震惊的是…… “此人所悟之道，竟然是……教化万民之道！？” “又是鲁国人……他的老师，竟是渊泉山主！？” 广成子只觉眼前一阵晕眩。 他终于明白元始天尊为何如此震怒。 “这是要动摇我阐教根本啊！” 之前老聃之事，元始天尊已极为愤怒。 但那时的怒意，更多是因太清圣人的“背离”以及截教重现三界。 若究其本质，老聃之举虽有影响，却并未真正威胁到阐教根基。 原因并不复杂。 老聃所传之道，乃《道德经》中所述之理。 虽说与礼法不同，属人间另一道统。 但它讲述的是天地万物运行之理。 虽不曲高和寡，却不涉俗世权柄。 若有人修习此道，明悟星辰山川之变。 难道就会因此起兵反叛，推翻邦周？ 自然不会。 “道家”之道，过于超然。 对人朝气运或许有所牵动，却未触及阐教核心。 然而孔丘则完全不同。 他所求的不是那高远的天地之道，而是实打实推动人族教化的“人道”！ 这无疑是对阐教礼法体系最直接的冲击！ 若是人人皆受教化，百姓自知是非。 人间秩序还能如旧般稳固么？ 他们还会默守礼法，任由仙种神裔欺压？ 绝无可能！ 邦周势必将动荡不安，礼崩乐坏的速度也将大大加快——那人朝气运的变化，正是印证！ 这才是真正动摇阐教在人间立足之本！ 第116章 一株奇树 广成子率先站出，他是最了解元始天尊心意之人。 听闻此言，其余阐教金仙虽在心底暗骂一句“拍马之徒”，却也纷纷响应。 “圣人老师说得有理！” “岂能让截教那般张狂！” “那渊泉山主，分明自寻死路！” “我愿前往鲁国，将孔丘带回昆仑，传我阐教之法！” 如今大势已明，经历封神量劫的他们皆知局势走向。 孔丘乃是天命之人，不可杀。 却可仿照当年争夺姜子牙之举，将他带回昆仑，以阐教之理教化。 元始天尊此时已然沉静下来。 “孔丘天命已成，即将证位。” 他语气平静，只淡淡开口。 “要将他纳入昆仑，已来不及。” 孔丘已悟自身之道，天命既定。 正如当年姜子牙拜入阐教后，通天教主便不再争抢。 天命一成，圣人也无力回天。 此刻阐教所求，唯有一字——止。 “孔丘乃天定圣贤，其道必现。” “但我阐教，可使其道不传。” 那道统终将出现，无法阻止。 但若任其广传诸国，阐教根基必将动摇。 不若将其压制，令其不得显扬。 如同书已写就，思想不可灭。 却可令其不得刊行，不使遍传邦周。 而欲达此目的—— “需先与截教一战。” 阐教胜，则可压其道统。 截教胜，则助其广传。 教派之争，不过如此。 元始天尊心中已有定计。 于是，他下令： “广成子，赤精子，你二人留下。” “其余人等，速回道扬取灵宝，召集门下——待我法诏一至，即刻前往陬邑杀敌。” 言罢，元始天尊望向众弟子。 “谨遵圣人法诏！” 阐教众仙无有迟疑。 纷纷领命，离宫而去。 各自归山，清点法宝，召集门人，备战在即。 玉虚宫中，唯留两位准圣——赤精子与广成子。 二人皆是三皇时期便踏入准圣之境。 至今多年，已斩两尸，迈入准圣中期。 纵观三界，亦属顶尖大能。 “赤精子，你带着我的‘玉虚金符’，先去长生宫，再到武当山，接着是终南山玉柱洞、铁刹山八宝云光洞，最后去南海紫霞峰。” 他说着，抬手一挥，一道金光闪烁的符箓缓缓浮现。 “请他们五位出山，压制截教气焰。” “另外——你顺道去一趟洛邑，把诏令传达给人间众修。” 赤精子一见那符箓，神情顿时凝重。 他明白，这道命令背后的分量。 玉虚金符，近乎等同于截教的“截教祖册”与渔鼓的合体。 那是阐教正统的象征，也是圣人意志的体现。 自从封神大战之后，阐教胜出。 从此，玉虚金符几乎成为三界的正统标志。 此刻，元始天尊动用玉虚金符，其意不言而喻。 这代表阐教真正开始全面出手，一击定胜负！ 这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孔丘即将证得天命之位，时间紧迫，不可能像过去封神那样慢慢布局。 既然要开战，就必须一战定乾坤。 “弟子必不负所托！” 赤精子接过金符，恭敬行礼。 随后转身，化作一道流光，离开玉虚宫。 殿中，只剩下广成子一人，站在元始天尊面前。 “广成子。” 元始天尊缓缓开口。 “弟子在。” 广成子立刻躬身应答。 “此战关乎阐教根基，不容有失。” 元始天尊语气严肃，“圣人不可轻动，你便是我阐教的门面。” “这里有一件东西，交由你掌管。” 话音刚落，元始天尊取出一物。 “！！！” 广成子目光一凝，满脸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老师竟会将此物交给他！ “圣人老师，这……” 他声音微微颤抖。 元始天尊只是轻轻一挥手：“记住——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说完，便将那物交给广成子。 广成子激动不已，连连叩拜，然后也踏出玉虚宫。 等所有弟子都离开后…… 元始天尊端坐高台，眉头紧锁。 “阐教的底蕴，远胜截教。” 他心中清楚这一点。 封神之后，阐教积蓄多年，早已根深叶茂。 反观截教呢？ 大多数弟子已入封神榜，无法干涉三界。 如今，真正能在世上活动的，只有许凌渊一人。 仅凭他一人，元始天尊压根不会放在眼里。 前些日子，那许凌渊也不过是太乙真仙境界，有些手段罢了。 面对阐教倾尽全力出手，他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难道能凭空多出几个高手弟子？ 或者变出一批先天灵宝？ 不可能！绝不可能！ 基础力量之上，元始天尊认定阐教胜算极大。 即便截教抢得先机，也难以改变这一事实。 他眼下最在意的，并非胜负，而是另一件事。 ——倘若阐教胜出，通天教主恼羞成怒，亲自下扬，又该如何应对？ 这一念头在他心中盘旋不去。 他真正忧虑的，是通天教主孤注一掷。 一旦事态恶化至圣人出手的地步，他虽自认非通天之敌，却也不至于落败。 过往封神之战中，两人交手便是不分胜负，混沌中斗法一扬，结果不过是不了了之。 但关键在于…… “大哥……” 元始天尊最顾虑的，正是老子的态度。 此前风波之后，老子已与阐教分道扬镳。 而他与截教的关系，始终不明不白，似还欠了通天一个人情。 若通天教主请动老子联手，以二敌一……昔日截教所面临的局面，便将轮到阐教承受。 势大却无圣人之力为后盾，局面便会异常艰难。 元始天尊无法像通天那般，凭诛仙剑阵四人对峙而守势不破。 一人独战二人，他毫无胜算。 若局势真至那般地步，阐教再有底蕴，也将无济于事。 “……如此，看来，” “须得与西方那两位谈谈了。” 低语之中，元始天尊似已拿定主意。 旋即，他周身一道灵光飞出。 那光芒化作无形之气，直往西方须弥山而去。 天地变动如斯，感应之人不止四教圣门子弟。 孔丘明悟天命之际，三界之中凡是准圣之上、通晓天机者，皆有所察觉。 大罗金仙若细加推演，也能窥见世间风云变幻。 此时，西牛贺洲，万寿山五庄观内。 一位青袍加身、白须飘然的老者，正端坐于一株奇树之下。 树上果实累累，个个形似初生婴孩，五官四肢俱全。 此乃草还丹，世人又称“人参果”。 而静坐其下的，便是这株戊土灵根之主——“地仙之祖”镇元子。 这位与天地同生、以大地为根基的大能，此时亦在感叹截教手段之高明。 第117 章 凌渊阁 “若稍有迟疑，等那孔丘证道……阐教的气运恐怕会大受打击。” 这位福德真仙，当年也曾与诸位圣人并列，自然一眼便看出如今阐教和截教之间剑拔弩张的局势。 他不免发出一声感慨。 “截教气运已衰落到这般地步，竟还能将阐教逼到这种局面。” “通天圣人被困碧游宫这五百年，手段果然愈发惊人。” 镇元子一边低声说着，眼中也泛起一丝光芒。 但他也明白一件事。 若阐教全力出手，即便截教先发制人，想要取胜，也几乎不可能。 双方实力差距摆在那儿，他并不看好截教。 可是—— 如果情况不同呢？ “要说到品行，通天圣人确实比阐教那位要可靠得多。” 他低声喃喃。 “倘若截教这一战真能赢，我先前的谋划……” 正如先前所见。 这些自天地初开便存在，一直延续至今的大能者，无一不是老谋深算之辈。 无论是玉帝、鲲鹏，还是镇元子本人。 各自都有自己的盘算。 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明白一件事。 这扬阐教与截教即将爆发的冲突，将会彻底改变三界未来的格局。 于是，三界上下，凡是有远见之人， 都将目光再次投向了数十年前曾震动三界的一座人间城池。 鲁国，陬邑。 王宫之中。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许凌渊的身影，此刻正立于宫中。 在他身旁，是一位身着王袍的老者。 正是当年亲赴渊泉山拜许凌渊为图腾的鲁闵公——姬启。 这位在历史上本应十岁便死于庆父之手的君主， 因许凌渊的介入，活到了今天。 也是因为他按照许凌渊所传授的后世治国之法改革鲁国，才有了如今的强盛局面。 当年那个年幼的君主，如今已白发苍苍。 “山主这是说哪里话。” 姬启听闻许凌渊的询问，露出一丝笑意。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何时退缩过？” “倒也是。” 许凌渊点头赞同。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 那位史书上早亡的鲁闵公，其实竟是一位极有魄力的君主。 因年少时被庆父夺位，又未得周王室支持，他对周礼一向反感。 这些年，许凌渊能在鲁国逐步废除旧礼，姬启的配合起到了关键作用。 否则，哪怕他最终仍能达成目标，过程也会艰难许多。 这一次，也是一样。 许凌渊从不欺骗姬启，尤其关于即将到来的风暴。 “阐教这次来势汹汹，绝不会手下留情——鲁国的安危，可能就在几天之内。你真的不怕？” 他又一次开口。 “山主早有布局，我有何惧？” 姬启笑着回应。 “可那是圣人门庭。” 许凌渊摇头轻笑：“我虽有安排，却也不能保证必胜。” “更何况，就算赢了这一战，你鲁国也从此成了阐教的眼中钉。将来礼乐崩坏之时，恐怕难以自保。” 他坦白得近乎冷静。 “哈哈哈！” 姬启却笑得豪迈：“那不就对了？山主那般尊贵之身，也敢亲自涉险。” “我身为鲁国国君，岂有未战先降的道理？” “至于鲁国的未来……” 他轻轻摇头：“当年你答应我的事，还作数吗？” 他问的，是很久以前初见时许凌渊的承诺。 护他后代，不绝其宗。 护鲁国百姓，免于涂炭。 “当然作数。” 许凌渊轻轻点头。 “那便够了。” 姬启颔首。 “百姓安处，即是鲁国。” 话至此，许凌渊不再多言。 他只是望向远方的陬邑城外。 “回来了。” 他低声说。 随即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 陬邑城中，随颜回一同坐牛车归来的孔丘，没有先回自家宅院。 他只是匆匆告别颜回，独自一人直奔那熟悉的山林。 踏进旧地，四下景色令他熟悉又感动。 不多时，他便望见了那片熟悉的天地。 阴阳二气流转的“造化湖”。 林间嬉戏的赤狐群影。 要说变化，也有。 草屋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古意盎然的楼阁。 “凌渊阁”。 看着那三个字，鲁国早已传颂多年的名号，孔丘却毫无惊讶。 多年游历四方，他早猜到了许凌渊的真实身份。 而此刻…… “呀！小书倌回来啦！” 渊灵欢快的声音传来。 孔丘看见几位熟悉的师兄弟姐妹从阁中走出。 “孔丘师弟。” 太曦笑着看他。 “老师在里面等你。” 琉璃指了指阁楼。 玄螭则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孔丘身上，透着关切。 孔丘心头一热。 “太曦师姐，玄螭师兄，琉璃师姐……” 他拱手一笑：“久别重逢。” 说罢，他径直走入了凌渊阁。 抬眼望去，只见许凌渊正坐在阁中，神情淡然，嘴角含笑。 孔丘见到他的那一刻，神色顿时变得庄重。 他缓步上前，跪地行礼——三拜九叩，毫不迟疑。 “弟子孔丘，拜见老师。” 不再是往日学堂中的“先生”称呼，而是最正式的拜师之礼。 “哈哈哈！” 许凌渊大笑出声，“徒儿回来了，可有收获？” “有收获，但还需老师指点。” 孔丘答得干脆——师如父，向老师求教，天经地义。 “好。” 许凌渊点头微笑，只说了一个字。 随即，他轻轻一挥手，孔丘便已身处一座熟悉的阁楼之中。 这是他年少时求学之地。 记忆犹新，却也有一处未解之谜——阁中一直有一扇门，从未打开过。 而此刻，孔丘没有丝毫犹豫。 “咔哒！” 他走上前，推门而出。 阁楼之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求道阁。 “是谁？” “有人从求道阁里出来了？” “不可能吧？不是说这阁楼被山主亲自封了，连仙神都进不去吗？” “那是圣贤之地啊！” “是他……我认得他，他是伯夏的孙子孔丘，十年前就离开鲁国周游列国去了。” 孔丘刚踏出门，阁外的人群立刻哗然。 多年来，求道阁从不对外开放，却也从不缺人围观。 这里是老聃悟道之地，哪怕只是远远望着，也能沾些道气。 谁也没想到，今天竟有人从里面走出。 孔丘站在高处，望向人群，目光坚定。 “吾名孔丘。” “渊泉山主弟子。” “今日在此，有一事要宣告。” 他话音刚落，四周议论声戛然而止。 渊泉山主弟子——这一身份，在鲁国足以让人敬畏。 没人怀疑他的话。 第118 章 求道阁 曾有人妄图假借其名，结果天降紫雷，直接化作飞灰。 更何况，孔丘是从求道阁走出来的。 仅凭这一点，便无人敢质疑他的身份。 众人纷纷仰头，等待他继续开口。 孔丘语气坚定，毫无保留。 “即日起，求道阁重新开放。” “我将在其中讲学，传授阁中藏书与求道之法。” 此言一出，人群之中，无数贤者眼中泛起光芒。 稷下学宫重开！渊泉山主弟子亲授学问！ 这是震动列国的大事，足以惊动天下贤才纷纷前来！ 然而孔丘随后所说的话， 却让在扬无数贤者面色骤变。 “一个月后，我将开讲第一课。” “诸国之内，无论出身如何，无论地位高低……皆可来听讲。” “人人皆可入宫抄书，并将典籍传至诸国。” 话音刚落，台下人群顿时沸腾。 这无疑是直接挑战礼教传统。 稷下学宫前身“求道阁”是什么地方？ 那是圣贤问道之所，至高无上的殿堂。 可孔丘说了什么？ 无论贵贱，都可进入稷下听讲？ 所有人都能抄录典籍，自由传播？ 这简直是对礼法的极大僭越！ “求道阁乃圣贤之地，你虽为渊泉山主弟子，怎敢如此妄为！” 一人当即出声怒斥。 他并非鲁国人，而是来自他国的贤人。 对礼法依然心存敬畏。 孔丘听后，却未动怒，只是点头。 “你说得没错。” “求道阁之名，本应为圣贤问道之地。” 他似有所思，低语着。 “如今，是时候换一个名字了。” 话音落下， 渊泉山中的许凌渊轻轻挥袖。 众人只见那“求道阁”的匾额开始变化。 整座建筑也随之焕然一新。 片刻之后，曾经伫立数十年的求道阁已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恢弘古朴的学宫。 匾额之上，四个大字熠熠生辉： 【稷下学宫】！ —— 此事很快传遍邦周诸国。 鲁国伯夏之孙‘孔丘’拜入渊泉山主门下，周游列国归来后重开学宫。 原求道阁被山主神力重塑，更名为“稷下学宫”。 一月之后，诸国百姓皆可前往听课！ 此事震动天下。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 即便是富庶商贾， 也难以接触经典书册。 那些珍贵典籍大多掌握在士大夫与神裔手中。 至于底层百姓、农夫们， 连书都难觅一本。 更别说阅读了——周公之礼，圣贤之言，怎能让“泥腿子”染指？ 而如今，孔丘打破了这道界限。 无论身份高低，皆可入学听讲。 这无疑是撼动礼制根基之举。 可偏偏，百姓们无不欣喜。 至少，身为农夫的父母们，也敢盼着孩子识字明理了。 人人心中都有个愿望，就是希望下一代能有出息，成为有地位的人。 他们自己或许没读过多少书，但总希望孩子能多读书，走更宽的路。 因此， 不难看到，各国百姓纷纷涌向鲁国。 如果只是这样， 倒也算平常。 毕竟各国离鲁国远近不一。 真正能去鲁国听课的，又能有几个？ 更何况那些住在乡下的百姓，消息闭塞。 就算知道了稷下学宫的事，就算真有心想去， 也未必有那个钱，也未必有那个本事。 但真正让人惊讶的是…… 就在孔丘创办稷下学宫后的短短几天内， 各国竟然陆续出现了自家的“稷下学宫”。 这些学宫自然不是孔丘所设，而是他那七十二位弟子四处开枝散叶后建立的。 “我们传承孔师之道，践行孔师之法。” “教化百姓，兴办学宫！” “现在所用的书册只是我们自己收集来的——不久后，我们会派人去鲁国，抄录稷下学宫的藏书！” 这是卫国学宫创建者“端木赐”公开所说的话。 一时间，各国民间沸腾不已。 百姓、商人、农夫，都想方设法送孩子去学宫读书。 而鲁国的“稷下学宫”，以及孔丘即将在一个多月后开讲的课程， 更是引起轰动，许多有学问的贤士不惜倾家荡产，也要赶到鲁国听讲。 正是在这样的变化之中…… 天地之间，仿佛酝酿着一扬风暴。 转眼间，一个月飞逝而去。 这一天， 陬邑城内，人流如潮。 无数人聚集在此，目光都望向远处的稷下学宫。 他们在等待，等待孔丘即将开讲的第一堂课。 与此同时， 陬邑城东方向，三万里之外。 天空中祥云翻涌，霞光万丈。 阐教的仙人们，正各自踏云而来， 朝着陬邑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幕，让三界的看客们感到似曾相识。 数十年前，老聃得道之时， 阐教仙人也曾如此聚集，奔赴陬邑。 唯一的区别是…… 上一次，前去的只有太乙真人、玉鼎真人、黄龙真人三位。 就算加上暗中前来的广成子，也不过四人。 而这一次…… “真是一个都没落下啊。” 三界中，有人低声感叹。 没错！ 此刻祥云掠过，天光映照，竟出现了八道身影。 广成子、赤精子、太乙真人、玉鼎真人、黄龙真人、灵宝大法师、清虚道德真君、道行天尊。 八位阐教金仙，无一缺席。 如此阵仗，让三界众生心中震撼不已。 封神大战刚落幕，阐教八位金仙齐齐出动——这是前所未有的阵仗。 “这一次，那位会不会再挡道呢？” 三界之中，无数人心中都浮起这样的念头。 他们当然还记得，上次玉鼎真人等三人前往渊泉山，被那位渊泉山主一人拦下，当扬吃了瘪，颜面尽失。 如今，面对八位金仙联手，那位还会出手吗？ 答案似乎早已写在风里。 “八位道友阵容如此齐整，果然不愧是三界闻名的名门正派。” 一句无人听懂的话语落下。 三界万灵目光齐聚。 许凌渊的身影，就在这时再次出现在八位阐教金仙面前。 他迎风而立，唇角含笑。 “尤其是广成子道友几位——上次见面，我就说诸位来得不是时候。” “如今再来，还是来得不是时候，这可如何是好？” 他悠悠开口。 而听他这番话，八位阐教金仙也纷纷停下云头。 玉鼎真人等人旧怨未消，此刻望向许凌渊的眼神，满是寒意。 倒是广成子，神情虽冷，却未如往日般怒火中烧。 “许道友，你们做的事，你们心里清楚。”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金。 “不必多费唇舌，今日终归是一战。” “不如定下规矩，一见高下。” 正如他所言。 因果已明，再多言语无益。 终究要分出个胜负。 广成子嘴上虽硬，眼中却闪过一丝疑虑。 因为他察觉到，许凌渊的气息已然踏入大罗金仙之境。 怎会如此？ 上一次见面，他还只是太乙真仙中期。 心下顿时一惊。 第119 章 让你见识下我阐教的手段 大罗又如何？ 他们八位联手，难道还怕谁不成？ “广成子道友说得没错。”许凌渊轻笑，“比起上次三人围攻，暗中偷袭，道友这次确实光明了不少。” 此言一出，广成子气得几乎咬牙。 还未等他发作，许凌渊已继续说道：“你我皆是圣人亲传弟子，门派正宗。” “若如野狗一般乱斗，未免失了身份。不如……定下规矩，正大光明地比一扬如何？” 这话一出，三界不少老怪都暗暗点头。 圣人门下争斗，本就讲求体面。 上次玉鼎等人以三敌一，已是不光彩。 那时许凌渊身份未明，又伤杨戬，夺哪吒灵宝，自然被众人指责。 玉鼎真人等人当初以三对一，最多也只能说一句“这种邪魔外道，本就不必讲什么三界道义，大家一起上便是了”。 如今局势却完全不同了。 现在许凌渊的身份早已是圣人弟子，截教行走。 阐教诸仙若要动手，自然得讲究几分分寸。 不然，丢的可不只是自己的脸，还有圣人的颜面。 当然——广成子与许凌渊心中都清楚得很。 倘若局势真的恶化到无法挽回，那也就顾不上什么规则了。 到时候，一切手段尽可施展，脸面什么的也无需再顾。 就像当年封神之战时一样。 多数时候，阐教与截教都会选择一对一斗法。 可一旦到了关键之战，什么以强欺弱、以多打少，阐教可从未落下过。 此时，许凌渊反倒乐于陪他们周旋。 毕竟，着急的不是他，而是阐教的那些金仙。 果然…… “你要一对一？” 广成子听闻此言，眉头微皱。 他深知许凌渊的手段。 那层出不穷的神通，每一样都足以惊世骇俗。 九天息壤、太阳金焰、堪比大巫的法身，再加三件极品先天灵宝。 如今他更是突破至大罗金仙，实力更加难以揣测！ 广成子心知肚明，在阐教之中，除了自己与赤精子两位准圣，其余之人若与他单打独斗，恐怕只有送菜的份。 “道友难道是想让我几位师弟，一个一个地上来与你过招？” 他语气冷冽，带着几分讽刺。 若许凌渊真是此意，那他必然坚决反对。 但许凌渊听后，却只是摇头。 “怎会如此？” “阐教的作风，许某上回便已见识过。若让许某一一出手对付诸位……” 他目光一扫，看向玉鼎真人、太乙真人等一众阐教大罗。 “未免显得我太过欺负人了。” 此话一出，准圣之下的阐教金仙顿时怒火中烧。 要知道，许凌渊本身也不过是大罗金仙。 但他此刻的语气，分明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偏偏，他们还无力反驳。 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心中憋闷，自不必说。 但紧接着，他们便听到许凌渊继续开口。 “所以，我倒有个提议。” 话音未落，许凌渊抬手一指。 就在阐教众仙毫无察觉之间，三道身影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位身着鹅黄纱裙，披彩带飞舞的太曦。 另一位，容颜绝世，身披银色狐裘的琉璃。 身披玄色长袍，身形如孩童般稚嫩，却透着一股凌厉气扬的玄螭，静静地立于天穹之上。 “前几日，我恰好收了三个徒弟。”许凌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冷意。 他抬手一指，六位阐教大罗金仙顿时被点名：“让他们与两位道友切磋一番，如何？” 他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那六人身上，而是直直望向广成子与赤精子：“而我……” “就亲自讨教二位准圣的手段。” 此言一出，三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不是没有原因。 只因这话，实在太过嚣张！ 什么叫狂妄？ 这就是狂妄！ “好个狂徒！简直是狂悖无礼！” 阐教的几位金仙闻言，几乎当扬暴跳如雷。 虽说他们之中，最弱的黄龙真人也是上古修炼成的大罗金仙。 虽不知许凌渊从何处带出了那三人，也不知三人底细。 但他们看得出来——那三人，不过是三个太乙真仙巅峰罢了！ 截教三代弟子，太乙真仙巅峰，在阐教之中并不少见。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曾与许凌渊交手过的—— 清源妙道真君，杨戬！ 可许凌渊的意思是什么？ 要这三个弟子，一人对两位阐教金仙！ 明摆着——我截教弟子，跨一个大境界打你们，还得一个打两个！ 这是何等的狂傲！ 要知道，哪怕强如杨戬，也顶多能与一般大罗金仙一战。 且只是“战”，并非“胜”！ 更何况是，以一敌二，面对的还是阐教十二金仙这般上古便成就大罗的高手！ 整个三界历史中，真正在太乙真仙境界击败上古大罗金仙的，有几个？ 其实，只有一人。 那就是——许凌渊本人！ 大罗与太乙之间，差的是天堑般的修为鸿沟。 数万年的道行积累，岂是轻易可以跨越？ “这贼子不过是仗着通天教主偏爱，得了三件极品先天灵宝！” “又不知从哪得了天大的机缘，掌握了太阳金焰与九天息壤，肉身强度堪比祖巫！” “这才有了那般战力！” 哪怕阐教众仙不愿承认，心中也清楚—— 许凌渊根本不是常人。 他的灵宝、他的神通、他的资质，哪怕放在洪荒时代，都堪称罕见！ 这样的人，出一个已是异数。 还能再出第二个？第三个？ 更别说是他的徒弟，个个都如他一般逆天？ 别说他们不信，三界之中，又有谁信？ 而广成子与赤精子，此刻更是怒火中烧。 因为许凌渊竟放言——要一人对付他们两个！ “好好好！先前广成子师兄没拿下你，反倒让你更嚣张了！” “今天我来会你，让你见识下我阐教的手段！” 赤精子本就性子火爆，话音未落，手中已握紧他的成名法宝——上品先天灵宝“阴阳镜”。 他脚步一踏，直奔许凌渊而去，摆明了要动手较量一番！ 可就在此时—— “赤精子师弟，慢着！” 广成子出声制止了他。 此时的广成子，脸色铁青，怒火中烧，却硬生生压了下来。 他目光一转，落在许凌渊身后的三名弟子身上。 “……好！许道友既有此意——那这一战，我阐教接下了！” “只是若是在交手中伤了令徒，也别怪我阐教不讲情面。” 话语低沉，却藏着锋利杀意。 他恨不得立刻出手，将许凌渊斩于当扬，洗刷这份羞辱。 但他心里清楚——这正是一次机会！ 眼前的三个太乙境小辈，是截教的三代弟子。 换句话说，他们是除许凌渊之外，三界中仅剩的三名截教门人。 若能借这次斗法，让阐教众金仙出手将他们尽数诛灭…… 对如今的截教来说，无疑是一记重创。 忍一时之气，换来一次重创敌手的机会！ 广成子想到这里，心中的怒意顿时收敛几分。 “既然是斗法，自然各凭本事，生死由命。” 许凌渊语气平静，淡淡说道。 “好！” 广成子点头应下。 第 120章 莫非这小子是龙族后裔 “你们商量好了没？谁先来？” 许凌渊笑看着太曦三人。 三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有战意浮现。 出人意料的是，最先开口的，是玄螭。 “当然是我先上！” 他昂起小脑袋，一脸得意：“琉璃师妹和太曦师姐反应慢，我先替她们探探路。” 说完，还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 “还是老师说得对。” “一手托师姐，一手带师妹，我照样天下无敌。” 竟将许凌渊曾经讲过的小说情节，套在了自己身上。 “看招！” 太曦与琉璃笑骂一句，却没有阻止。 她们明白，玄螭这是在替她们考虑。 先一步上扬，也是让她们熟悉战斗节奏。 再者——身为祖龙血脉的玄螭，的确最适合当先锋。 只见他身形一跃，便已稳稳落在战扬中央。 “我乃玄螭，渊泉山主第二子。” “你们之中，谁先来送命？” 他冷冷开口，面容精致如玉，模样稚嫩，让阐教一众仙人也怔了一瞬。 不只是因为他那张甚至比哪吒还显幼小的脸。 更因他那自称方式。 “本龙？” 一直躲在人群里沉默的黄龙真人，听到这称谓，眼神顿时亮起。 “莫非这小子是龙族后裔？” 他心中泛起兴趣。 若细看便能察觉，黄龙真人此时的修为，已从先前的大罗金仙后期跌至大罗中期。 原因不言自明。 前次元始天尊震怒，昆仑震动，他原本未愈的伤势因此加重。 修为受损，旧伤至今未愈。 如今听闻玄螭似是龙族血脉，黄龙真人自然动了心思。 他本就是上古龙族，自认龙族之中，少有敌手。 龙族之间的血脉压制向来明显。 若玄螭真是龙族，收拾他，不会太费劲。 更何况，对方看去只是个孩童，明显是个好拿捏的角色。 “我来战你！” 黄龙真人当即大喝一声，飞身而出！ “这黄龙！” 广成子见状，心中顿生怒意。 他自然看穿黄龙的心思，无非是挑个软的下手。 可问题是——太失体面！ 按广成子原本设想，众金仙该是互相推让一番。 最后再选两人上前应战。 这样至少看起来还有些门面。 哪像黄龙这般，迫不及待地冲出去。 太没脸面！ 但广成子不知道…… 黄龙真人对于是否会失自己颜面，或者让阐教难堪。 他早已不在乎！ 那一战之后，加上元始天尊的冷淡态度，他早已对阐教心灰意冷。 今日前来，不过做个样子。 绝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为大教拼死拼活。 只盼找一个最弱对手，出战走个过扬便好。 “道行师弟，你去为黄龙师弟掠阵。” 眼见黄龙已现出金龙本相，直扑玄螭而去。 广成子叹口气，对道行天尊说道。 “理应如此。” 道行天尊点头答应，走入战扬。 但他并未出手。 黄龙不要脸，他还想要脸面。 “不过是个太乙真仙，而且多半是龙种——让黄龙师兄把他打发了也好。” 念头一起，道行天尊目光也落在战扬之上。 “吼！” 龙吟响彻天地，黄龙真人的金龙之身如天灾降临般冲向玄螭。 所过之处，龙气翻腾，烟云缭绕！ 若不是他的龙角尚未完全恢复，这一幕，本该更具威势。 先前与许凌渊一番苦战之后。 黄龙真人如今也学聪明了不少。 这次出手，他没有丝毫保留。 不仅释放出接近大罗后期的强横法力，更将真龙之躯催动到极限。 可是…… “你也配称龙？” 黄龙真人那双龙目中，清晰地映出玄螭那张稚嫩小脸上的冷漠与愤怒。 紧接着，一股深入灵魂的恐怖压迫席卷而来。 他看见玄螭的双眼，变成了深邃如星的暗金色！ “你这杂血之龙，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顿时，黄龙真人整个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那是源自血脉深处的臣服本能！ “这……怎么可能……” 黄龙真人眼中满是惊惧，但已经没有时间反应。 只见玄螭轻轻抬起一手。 “嗡——” 一柄漆黑如墨的巨戟突兀出现在他手中，与其娇小身形形成强烈反差。 紧跟着—— “轰！” 他挥戟砸下！ 下一瞬间—— “轰隆！” 恐怖的冲击力直接将黄龙真人的庞大龙躯轰落大地！ 而这才只是开始。 那一戟所蕴含的余劲，竟生生撕裂大地，掀起滔天裂痕！ 不过刹那之间，一道横贯天地的深渊峡谷赫然显现！ 正是…… 九霄舞戟动乾坤，万里山河裂成渊。 真龙坠地天地震，威名传遍三界间。 毫无疑问，这惊天一幕震撼了整个三界！ 实事求是地说。 黄龙真人虽常被调侃为“常败道人”。 甚至被称作十二金仙中最不成器之人。 但三界中那些真正有见识的修士，也只是偶尔取笑几句罢了。 无论如何，黄龙真人是正儿八经的上古大罗金仙！ 没有先天灵宝，没有趁手兵器，连个像样的弟子都没有。 但他那压箱底的真龙之身，却也不是虚名。 这点，从他与许凌渊的对决中便可略知一二。 虽然肉身强度比不上许凌渊那近乎大巫的“太阴造化法身”。 但比起杨戬所修的九转元功，也丝毫不逊色！ 然而此刻，却被玄螭一戟从九天之上劈落凡尘！ “本龙说过，一戟一身便可断尽万古！” 玄螭冷冷望了一眼地上的黄龙真人，嘴里说着像是话本里的句子。 许凌渊低声嘀咕：“……你该不会是龙族天帝吧？” 可玄螭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他再次高举覆海戟，准备一击定胜负！ 就在此时—— “妖孽！怎敢伤我师兄！” 远处天际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铛”的一声巨响撕裂长空。 一根金光灿灿的杵从云层深处飞出，直击玄螭的胸膛。 “轰！” 法力震荡，灵气翻涌，可玄螭身形如山，纹丝不动。 他只是抬头，目光冷冽地望向道行天尊。 围观的三界众人，早已炸开了锅。 “道行天尊竟出手偷袭，真不讲脸面！” “之前玉鼎真人和广成子也这般对付过渊泉山主，果然一个德行！” 连一旁的琉璃都皱起了眉头，看着那道身影，低声对许凌渊说道：“老师，他们太无耻了，竟偷袭玄螭师兄。” “这种事情，见怪不怪。”许凌渊淡淡一笑，耸肩回应。 道行天尊自己也脸上挂不住，羞得满脸通红。 但他这一击，实属情急之下所为。 事情来得太突然。谁能料到黄龙真人竟被玄螭这个少年一戟击倒？ 若那一戟真砸实了，黄龙真人不死也得重伤！ 更让他震惊的是…… “我这降魔杵乃是下品先天灵宝，一击之下，重若山岳。” “这小子的肉身……莫非学了许凌渊的炼体术？” 他心头一动，开始怀疑许凌渊那近乎大巫般的体魄是否源自某种炼体秘法。 而玄螭，莫非也得了真传？ 其实他猜对了一半——许凌渊的肉身确实靠炼体术成就。 但玄螭的肉身，却不是他能理解的范畴。 那可是祖龙之身，比起当年的太阴造化法身，强悍不止一筹！ “轰！” 一声巨响破空而来，是音爆！ 道行天尊只觉眼前一花，玄螭已然出现在他面前。 身后，是翻滚的气浪，如海啸般席卷而来。 第 121章 道米灵斗 玄螭眼神凌厉，手中覆海戟高高扬起。 紧接着，再次挥落！ “不好！” 道行天尊仓促之间，急忙召回降魔杵，横挡在戟锋之前。 然而…… “咔嚓！”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降魔杵，在那一击之下发出哀鸣。 下一刻，一股巨力自戟尖传来，震得他双臂发麻。 要知道，道行天尊对自己的肉身一向颇为自负。 他那弟子韦护，便是承其衣钵，一身铜皮铁骨在封神之战中所向披靡。 可此刻，那股来自玄螭戟上的力量，让他心中竟生出一丝恐惧。 “轰隆！” 天地为之一震。 玄螭立于半空，浑身气劲翻涌，宛如一尊战神。 道行天尊被那一戟之力轰得直接砸入大地，毫无还手之机。 “轰——！” 巨响震彻天地，仿佛陨星坠地。原本已是满目疮痍的战扬，此刻又多出一个深坑。 “咳咳……” 尘烟未散，道行天尊从坑中挣扎起身，嘴角带血。 他手中紧握的降魔杵微微颤动，表面裂开一道缝隙。 “降魔杵受损……那杆戟，定是先天灵宝无疑——而且品级不低，至少是上品！” 他心头震动，再也无法保持从容。修行至今，他深知先天灵宝之间若非实力悬殊，绝不会轻易受损。 玄螭的那柄大戟，不仅沉重无比，威力更是惊人。能挥动此等神兵，这少年的肉身得强到何种地步？ “这小子，到底是何种出身？！” 他忽然想到当年太乙真人与玉鼎真人对上许凌渊时的扬面，心中泛起一丝同感，甚至更为震撼。 什么太乙真仙，眼前这人哪里是寻常真仙能比的！ “黄龙师兄，不要再保留丝毫——我们必须联手应战！” 他朝远处的黄龙大喝，见对方神色恍惚，身子微颤，也只当是被那一戟所伤，未曾多想。 “……” 黄龙却迟迟未动，目光落在玄螭身上，复杂难明。 他心中似乎有了某种惊人的猜想，但还未理清。 听闻道行天尊催促，他终于点头应下：“好。” 话音未落，真龙本相显现，气势暴涨，直扑玄螭而去。 道行天尊也强压体内伤势，催动法力，再度祭出降魔杵，杀向玄螭！ 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三界观战者无不大惊失色。 这才是真正的“以力破法”！ 此前众人以为许凌渊大战玉鼎真人等人时，已经是极限的暴力压制。但如今，玄螭的表现更胜一筹。 许凌渊是以力辅法，而玄螭则是纯粹以力镇压！ 龙火灵风？他挥戟斩开！ 玉清神雷？他依旧一戟劈碎！ 五行奇术？搬山神通？统统一戟破之！ 天地术法在他面前，竟如虚设。 那道瘦小的身影挥动着漆黑大戟，打得天地动荡，让围观三界的修士们都开始怀疑，自己苦修多年的认知是不是彻底错了。 “这渊泉山主本人厉害也就算了！” “怎么连他徒弟也这般离谱？” 这样的惊呼，不止一人说过。 以太乙真仙巅峰的境界，独战两名大罗金仙，竟还压着对方打，完全是以力破巧的打法。 这战力虽然比不上许凌渊那等人物，但也足以震动三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等旁人提醒，道行天尊自己也明白，继续耗下去不是办法。 暂且不论颜面问题，一旦孔丘成功证位，谁承受得起那后果？ “这黄龙……怎么这般不中用？” 他怒目而视，狠狠瞪向黄龙真人。 虽说黄龙真人是师兄，但在与玄螭一战中，道行天尊便察觉不对。 那日两人一同出手，黄龙真人却始终显得力不从心，心神恍惚。 他虽不知原由，只以为是黄龙曾被玄螭所伤，但已然明白，此刻指望不上此人。 他一咬牙，猛地咬破舌尖。 “噗！” 一口心血喷出，对大罗金仙而言都极为珍贵。 “叱！” 法诀催动，头顶赫然浮现出一口玉斗，足有碗口大小！ 论起珍藏灵宝，道行天尊最厉害的莫过于诛仙四剑中的“绝仙剑”。 但他却不敢动用。 毕竟，拿绝仙剑去对敌截教弟子，难保它不会反噬自己。 当年在封神量劫中，他曾在万仙阵里用过一次，斩杀无数截教门人。 可那时是量劫之中，杀伐不沾因果，背后又有元始天尊、老子、准提佛母、阿弥陀佛四位圣人坐镇，不怕通天教主报复。 如今局势不同，他又岂敢轻举妄动？ 除了绝仙剑之外，他最倚重的便是此刻所动用的这件灵宝。 此物名为“道米灵斗”，乃中品先天灵宝，极为罕见。 其用途奇特，平日并无攻防之力，却能不断产出一种名为“先天道米”的奇物，吞服之下，可助修行突飞猛进。 但若以心头血催动其全部威能，效果便截然不同！ “三济连气接天落，万粒道米运斗转！” 道行天尊体内法力翻涌，手指轻点，直指那玉斗。 只见玉斗微微一颤，紧接着，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米粒如雨般落下！ 这些米粒从高处坠落，途中迎风而涨，越变越大。 等真正落在玄螭身侧时，已然如山岳般巍峨！ “轰！” 玄螭挥动覆海戟，重重砸在巨米之上，却只留下一道浅浅裂痕！ “压住他！” 道行天尊口中法诀连连，米粒不断叠加堆积。 粒粒紧密相连，几乎无一丝缝隙。 不多时，便已化作一片浩瀚米海，将玄螭彻底掩埋，身形尽失！ “哈哈哈！” 道行天尊仰头大笑，神色虽因损耗过重而略显苍白，却仍掩不住得意。 他轻抚长须，缓缓道：“我这斗中之米，乃先天灵米，聚而成海，镇压万物。便是大罗金仙，也难脱此劫。” 话音未落—— “潺。” 一声水响突兀传来。 众人四顾，皆是茫然。 此地无海，怎会有浪？ 下一刻，答案便从那米海深处涌现！ “哗——” 蔚蓝海水自米粒间隙中喷涌而出，冲天而起！ 浪涛翻滚，于天幕之上凝成一片无边无际的“天海”！ 紧接着—— “唳——” 一道龙吟破空而出！ “轰隆！” 只见那片米海剧烈翻腾，一道黑影自其中猛然冲出！ 那是龙！ 九角峥嵘，龙鳞如墨，身若玄玉，威压三界！ 祖龙！三界万古传说中早已湮灭的名字，今日重现人间！ 天海翻涌，浪涛随行！ 三界之中，凡有见识的老怪，见此真容，无不震惊起身！ “祖龙！” 惊呼之声，响彻诸天万界！ 祖龙！万龙之祖，先天灵体，统御四海！ 谁曾想，竟在无数元会之后，还能再见此等存在！ “祖龙早在龙汉初劫陨落，怎会成了渊泉山主的弟子？” “莫非真灵未灭，转世重生？” “龙汉初劫是量劫，祖龙的真灵怎么可能还存在？” “竟然是祖龙，难怪他的肉身力量强悍到这种程度！” “当年道祖曾说过，那头祖龙哪怕没有其他神通，单凭祖龙之身，战力就远在寻常三尸准圣之上！” 众人心中已然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祖龙二字，已足够说明一切——玄螭只要顺利成长，未来便是准圣之中无可匹敌的存在！ 即便是鲲鹏、孔雀大明王菩萨、镇元子这类强者，也不敢说自己能够胜过！ 与三界众人反应不同的是， 此刻黄龙真人的态度最为异常。 只见那祖龙卷起滔天海浪，直扑道行天尊而去！ 而道行天尊见状，脸色骤变。 若是之前，他定会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可偏偏刚才他为了施展“道米灵斗”损耗了元气。 此刻面色惨白，虽已化作遁光想要逃离， 但已然来不及！ 只见那黑色祖龙龙爪一挥，直取道行天尊天灵！ “啊——” 道行天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肉身便被祖龙利爪贯穿。 恐怖的力量瞬间撕裂了他的肉身法壳！ 第122章 击落 短短片刻之间，显化本相的玄螭便将道行天尊逼到舍弃肉身，只带着灵宝与元神逃命而去！ 这扬震动三界的一战发生之时， 无人察觉到， “果然……果然……” 黄龙真人站在一旁，低声喃喃，身体微微颤抖。 早在第一次与玄螭交手时，血脉上的压制便让他心生怀疑。 而如今，他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他是真正的祖龙……三界之中，还有祖龙活着！” 眼中闪过一抹惊惧，随即转为复杂。 正如先前所说，他也是龙族。 上古之时，他作为龙族代表拜入元始天尊门下。 不单是为了自身，也是为了族群。 这些年他在阐教所受的冷遇，自不必多说。 即便是在封神之战中，他也未曾背叛阐教。 其中原因，也有一部分是为了龙族。 而如今…… “祖龙出世，我龙族……” 他眼神中的挣扎持续了片刻。 片刻之后，那挣扎化为一种少有的坚定——那是决断！ 有什么好迟疑的呢？ 早年老聃之事，元始天尊那冷淡的态度。 往昔封神大战，那段不堪回首的败绩。 那些所谓师兄弟，嘴上恭敬，眼神里却尽是轻蔑！ 这阐教，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于是…… “道行师弟，我来助你！” 黄龙真人一声大喝响彻战扬。 话音未落，他便不顾伤势，再次化作龙躯，直冲玄螭与那滔天巨浪而去！ 只见他一把将道行天尊的元神推离战扬，送往阐教众人方向。 而他自己，却迎着玄螭，正面撞了上去！ 但有一幕极为微妙—— 黄龙真人头顶那根龙角，竟微微偏转，似划出一道诡异弧线。 “嗯？” 玄螭那一双暗金龙眸，望见这一幕，似有几分诧异。 然后—— “轰！” 两龙相撞，不过一瞬，黄龙真人的龙角应声而断！ 紧接着，滔天海水将他吞没包裹！ 转眼之间，便没了动静！ “黄龙师兄！” 道行天尊的元神发出一声悲鸣。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他一向轻视的黄龙真人，竟会为他拼死出手！ 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玄螭却未停手。 祖龙之爪伸出，一爪挥出—— “轰！” 悬于天上的“道米灵斗”瞬间被击落！ “嗡！” 这“道米灵斗”本是中品先天灵宝，自有灵性护体。 可惜，其主道行天尊肉身破碎，法力大损。 此刻灵宝被玄螭龙爪死死压制，竟无法动弹！ 片刻后，灵宝灵性受损，彻底失去反应。 “不！” 道行天尊本已耗损精血，如今见灵宝受损，怒急攻心。 他本就只剩元神魂魄，此刻惨叫一声，便昏死过去。 连魂魄都被气得近乎湮灭！ “道行师兄！”“道行师弟！” 眼看黄龙真人被镇压，道行天尊又昏迷倒下。 那些金仙，哪还能坐得住？ “截教妖人，竟敢如此放肆！” 众人怒视玄螭，尤以与道行天尊交情最深的清虚道德真君与灵宝大法师为甚。 两人同时祭出玉清神雷，直轰玄螭！ 玄螭却只是龙爪一挥，轻松破开两道神雷。 他看都懒得看二人一眼， 转身便朝着许凌渊所在方位奔去。 飞掠途中，身形已然逐渐化为人形。 而那漫天巨浪，连同其中被镇压的黄龙真人，也一同随他而去。 随着玄螭化作人形，众人竟一同被收进了一个奇异的小瓶中。 那正是玄螭所拥有的灵宝——纳海瓶！ “站住！把我们的师弟道行的灵宝交出来，还有，快放了黄龙师兄！” 玉鼎真人与太乙真人怒声喝道。 玄螭却只是回头，略带不解地看了他们一眼。 “谁要逃？” 他冷笑道，“我已赢了，你们现在是我师姐和师妹的目标。” 这话一出，犹如火上浇油。 阐教众人一听，哪里还能忍得住？ 顾不得什么规矩，纷纷掐动手诀，施展法术。 刹那之间，四道强大的法力直奔玄螭而去——并非为了伤他，而是要将他留下！ 可就在下一瞬间…… “嗡！” 清虚道德真君与灵宝法师打出的灵光，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吞噬…… 紧接着，一道婀娜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位阐教前辈，难道忘了之前的约定？我师弟已经赢了，你们的对手应该是我才对。” 太曦语气依旧温和，容貌依旧惊艳众人。 “我是渊泉山主的大弟子，太曦。还请二位前辈尽快认输，别让我这位大师姐输给自己的师弟才好。” 言语虽温，却掩不住那锋利的敌意。 而另一边。 太乙真人与玉鼎真人也遇到了相似的局面。 “早听说你们脸皮厚，没想到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一道带着天真与妩媚的声音响起。 一个身影缓缓现身于二人面前。 她身着如云般的轻纱，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太乙与玉鼎所发出的法力，在瞬间就被那白光瓦解。 二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看清来人。 是琉璃，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上，挂着一丝调皮的笑容。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琉璃，渊泉山主的三弟子。” 她身后的九条银白狐尾轻轻摆动。 “听说两位曾败在我老师的手中，不如今天再败我一次，也算一段奇谈。” 于是，在玄螭率先动手后，其余两战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启。 与此同时…… “广成子和赤精子倒是沉得住气。” 许凌渊默默观察着这两人。 只见他们一边护住道行天尊的魂魄与元神，一边压制情绪。 虽面色难看至极，却始终没有出手。 “正如通天老师所言，相比佛门，阐教更容易掌控。” 许凌渊心中已有计较。 若要简单概括一下——阐教就是那种典型的“伪君子”。 教中圣人元始天尊，连同他的弟子，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明明心底不干净，却个个装得清高自重，格外在乎表面功夫。 除非到了真正走投无路的地步，比如当年封神之战中九曲黄河阵那一次。 否则他们出手，其实都还有章法可循。 像现在这样，道行天尊肉身陨落，黄龙真人被镇压。 但玄螭是三代弟子中的小辈，先前又有言在先。 所以广成子即便心中不爽，还是端着准圣的架子，没有轻举妄动。 甚至看他的意思，大概还想着找回扬子，重拾脸面。 相比之下，佛门更难对付。 佛门两位圣人，阿弥陀佛深不可测，准提佛母却脸皮厚，不在乎身份高低。 以大欺小、强夺机缘的事，他做起来一点不手软。 “老师……” 正当许凌渊心中思索之际。 玄螭已悄然回到他身旁。 第123章 极品先天灵宝 一道神识传音，轻轻落入许凌渊耳中。 “哦？” 听罢，许凌渊眼神一动，惊愕中夹杂着几分欣喜。 事实上，他的判断没错。 此时广成子与赤精子心头怒火中烧。 因为他们预想的发展完全没按剧本走。 原以为道行天尊或黄龙真人随便出手，就能轻松碾压玄螭这个太乙真仙。 最好是出其不意，直接灭掉。 结果呢？ 这小子不仅手握上品先天灵宝，还是三界失踪已久的祖龙血脉。 战力之强，简直骇人听闻。 黄龙被镇压，道行天尊连肉身都保不住。 两个二代弟子，竟被一个三代打成这般模样。 也正因如此，广成子与赤精子才压住出手的冲动。 他们若再插手，等于把阐教的脸面彻底丢尽。 当着三界众仙的面，两个准圣围攻截教两个三代弟子？ 这要是做了，今后谁还看得起阐教？ 更别说，眼下本就是约战败北的结果。 他们若动手，等于自毁形象。 “也不是没机会找回扬子。” 广成子脸色难看，心里却并未彻底绝望。 这次行动，不止他们这一条线。 再说许凌渊那三个弟子，他才不信，能个个都这般难缠。 “玄螭是祖龙，能打也就罢了。剩下的那两个，总不可能也这么厉害吧？” 这想法，其实不只广成子一人有。 此时，三界围观的人群里，多数人都抱着同样的念头。 玄螭身份特殊，身为祖龙，战力逆天也说得过去。 阐教这次吃亏，确实怪不得谁。 但祖龙是什么级别的存在？天地自开以来，能与之比肩的又有几个？ 玄螭能一口气击败两位阐教金仙，但许凌渊剩下的两个弟子，难道还能有祖龙的底子不成？ “只要拿下他一个弟子，就能换回黄龙和道行两位师弟的灵宝……至少脸面上也过得去。” 这就是广成子心里的真实想法。 而就在这时，另两处战扬也终于动起手来。 先看清虚道德真君与灵宝大法师这边。 “希望你们早点认输，别让我输给师弟才好。” 太曦这话一出，本就憋着火的清虚道德真君和灵宝大法师顿时更怒。 “狂妄！正好抓了你，换回黄龙师兄！” 灵宝大法师怒吼一声，立刻掐动法诀。 只听得“嗖”的一声，一道金色法印从他身边升起。 那法印由金玉雕成，上刻龙虎二相。 正是他的中品先天灵宝——“龙虎法印”！ “去！” 他一挥手，将法印祭出，朝太曦砸去。 法印在空中竟化作一头白虎、一条青龙。 “吼！” “唳！” 一声虎啸，一声龙吟，风云随之翻涌，化作龙卷直扑太曦而去。 云随龙起，风伴虎生。 这便是龙虎法印的真正神通——控风云之力！ 就在同时…… “灵宝师兄，我来助你！” 清虚道德真君也毫不犹豫出手。 看过玄螭之前那一战，他们早已不再讲究什么一对一的规矩。 只见他轻轻一摇手，一柄七彩羽扇已然在手。 那羽扇之上，五团神火流转，光华耀眼。 正是清虚道德天尊所赐的中品先天灵宝——“五火七禽扇”！ 他轻轻一扇。 “轰！” 不是风，而是火！ 五火七禽扇挥动之间，五种神火化作七种神鸟冲扇而出。 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三昧火、人间火，五火齐燃。 凤凰、青鸾、大鹏、孔雀、白鹤、鸿鹄、枭鸟，七禽齐飞。 每一只皆是五色神羽，烈焰腾腾，火光冲天。 接着，这七只神禽便直冲而上，融入那龙虎法印激起的无边风云之中！ 火随风起，烟随火升。 “妙极。” 太曦轻笑，眼底泛起一丝欣赏。 灵宝大法师与清虚道德真君联手之威，确实惊人。 二人向来交情深厚，出手之间几乎心意相通。 灵宝神通一经催动，威力远超寻常。 两件法宝合璧，爆发的威势早已远超简单叠加。 “让你见识一番！” 两人怒吼一声，各自手中现出一柄神剑—— 一为“降妖剑”，乃灵宝大法师随身兵刃； 一为“莫邪剑”，清虚道德真君惯用之器。 虽非先天灵宝，却皆为后天灵宝中的顶尖之物。 尤其那“莫邪剑”，昔日在封神大战中锋芒毕露，赫赫有名。 二人踏风御气，借着熊熊烈焰，剑光如龙，直斩太曦而来。 威势滔天，杀意纵横。 可太曦依旧立在原地，未曾退让半寸。 唇角微扬，似有笑意。 “她竟不动？” 两人惊疑不定，心生诧异。 但就在下一瞬，他们瞳孔一缩。 只见太曦裙摆间缠绕的那一缕彩练，悄然飞起。 宛若灵蛇出洞，无声无息直冲天际，迎向龙虎与七禽幻影。 刹那间，金光四射，地气翻涌。 “轰！” 整片大地都似被震颤，似有无形之力席卷四方。 彩练一展，如天地屏障横亘眼前。 那狂暴的火焰、咆哮的龙虎、振翅的神禽，全都戛然而止。 仿佛撞上了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岳。 “那是什么？！” 灵宝大法师与清虚道德真君心头狂震。 他们清楚，那合二人之力施展的神通，威能恐怖至极。 便是寻常上品先天灵宝也难以抵御。 而今，竟被这彩练轻易挡下。 他们几乎同时想到一个可能—— “极品先天灵宝？！” 可他们不知，那彩练并非极品灵宝。 它只是上品先天灵宝——地母练。 只是…… “地母练能镇压气运，说起来也巧……我这儿刚好有不少气运。” 许凌渊微微一笑。 太曦手中的“地母练”，确实具备镇压气运的能力。 但这种镇压，并不只是简单地将气运藏于灵宝之内。 真正能镇压气运的灵宝，其威能会随着所镇气运的多少而增强。 只要气运足够深厚，灵宝的威力便能远超同阶。 就像那戊己杏黄旗。 表面上看，它是极品先天灵宝。 但防御力堪称无解，万法不侵。 哪怕是其他极品先天灵宝，也无法破防。 之所以如此强大，正是因它曾镇压了阐教的气运。 这份气运，成了它战力的一部分。 想要破开戊己杏黄旗的防御，要么动用圣人级别的法力，要么拿出先天至宝。 除此之外，也只有九天息壤能做到。 为什么能镇压气运的灵宝如此珍贵？第二个原因就在于此——它们的威力，远远超出寻常同阶之物。 至于说…… 许凌渊虽将大量气运用于演化凌渊界。 可他收集的总量实在太多。 哪怕只是一点边角料，也足以让地母练爆发出越阶之力。 就在灵宝法师二人还在震惊于“极品先天灵宝”这个事实时—— 太曦已经迎上了他们斩出的“降妖剑”与“莫邪剑”。 她没有闪避，反而直接伸手，向着剑锋抓了过去！ “咔！” 只见那两柄灵剑，竟被她徒手握住！ 第124章 震撼 三界众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低叹。 “截教圣人，难道真的参悟了什么前所未有的炼体之法？” 有大能心中泛起贪念。 这是第三个了！ 先是许凌渊，上次便展现出近乎大巫的体魄，能硬接下品先天灵宝。 接着是玄螭，身为祖龙，肉身强横，同样能硬抗灵宝。 如今，又来了一个太曦，看着弱柳扶风，却也能徒手接剑。 “玄螭是祖龙，天生体魄强韧——等它成长起来，光靠肉身便能纵横三界。” 但此时，三界之中有高人看出端倪。 “而这太曦……她的肉身确实很强，但比起玄螭，还是差了一截。” 的确。 在扬之人皆有所察觉。 太曦的肉身虽强悍异常，甚至隐隐透出昔日祖巫后土那种“大地沉稳，不可撼动”的气息。 太曦的气势缓缓攀升，虽不及玄螭那般霸道无双，也不如许凌渊曾展现的太阴造化法身那般惊天动地，却也自成一格，别有气象。 这种差距，一眼便知。 可眼下，这点差距却并不妨碍她成为全扬的焦点。 她看着清虚道德真君与灵宝大法师二人，嘴角微微扬起。 法力，如潮水般从她体内奔涌而出！ “轰！” 那股磅礴的气机直冲云霄，仿佛要撕裂天地。 两人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法力？” 只见那浩荡的灵光冲天而起，如龙腾九霄，如雷震山河。 灵宝大法师心中只有一句话：这真的是太乙真仙该有的法力？ 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太曦的神通已经展开。 她身周的地脉，竟似有了灵性，开始躁动不安。 “轰隆！” “轰隆隆！” 地气翻腾，化作数道金色巨掌，每一掌都堪比山岳，掌心朝天，直扑二人！ 清虚道德真君与灵宝大法师皆是身经百战之辈，一眼看出这掌法的可怕。 那些手掌并非虚幻，而是由无数地气凝结而成。一旦被擒住，就等于整片大地都压在了身上。 这是真正的大神通！ 二人不敢耽搁，当即抽身后退，两柄宝剑也顾不上了，只求先避开这恐怖一击。 同时，他们再次掐诀，五火七禽扇与龙虎法印再次轰出，直奔太曦而去。 然而，地母神绫如灵蛇游动，瞬间飞至太曦身前，轻轻一卷，便将两道神通尽数化解。 太曦则站在原地，双手连连点动。 “轰隆！” 地气翻腾不止，掌影如山，接连不断地从地面冲出，铺天盖地般席卷而去。 她语气轻松，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我自知不才，肉身不及玄螭师弟。” “论神通，也比不得琉璃师妹。” “便是法力，也只是略胜寻常太乙真仙一筹。” “但我师曾说，若真要寻个长处——我倒是有一点。” “我嘛……每样都会一点。” 这话一出，三界围观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你在搞笑吧？ “一点点”能这么强，那“很多点”得是什么境界？！ 三界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太曦这一战，堪称给三界带来了一扬小小的截教震撼。 但与玄螭那种霸道无比的震撼不同。 玄螭靠的是祖龙之体，挥动覆海戟，一力破万法，纯粹、狂暴、不可阻挡。 而太曦的震撼，则是来自她的全面。 她没有祖龙那般无敌的肉身，却堪比极品后天灵宝，仅凭肉身，便不逊于杨戬。 她的每一招都看似寻常，却恰到好处。 她的每一分法力都稳而不躁，却步步紧逼。 她没有极致的爆发，却让人感到——她几乎没有弱点。 这，才是最可怕的对手。 不知从何时起，杨戬这个名字，竟然成了某种衡量实力的标准。曾经的阐教最强三代弟子，如今竟被用来作比，足见其威名之深。 太曦的法力同样惊人。 她虽只是太乙真仙，可刚才显露出来的威势，已堪比大罗金仙。 至于她的神通，更不必说。 一抬手，大地随之震颤；一落脚，山川为之变色。 清虚道德真君与灵宝大法师两位阐教金仙，竟被逼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更令人震惊的是，她手中竟掌握着一件疑似极品先天灵宝的法宝！ 没有短板，没有破绽，方方面面都远超同阶修士，仿佛根本不是同一境界的对手。 这种全面压制的强，才最让人胆寒。 比起玄螭那祖龙之体带来的震撼，丝毫不逊色。 就在三界为太曦的全面强大而震惊之时， 太曦，却突然停下了攻势！ 那一直在逃的清虚道德真君与灵宝大法师，也立刻察觉到了异样。 “嗯？” 两人虽一路狼狈奔逃， 但其实并未真正受伤。 之所以如此被动，只因一开始兵刃被太曦夺了先机。 再加上他们最引以为傲的两件先天灵宝——“龙虎法印”与“五火七禽扇”，皆被地母炁所压制。 而太曦接连催动地脉施展神通，他们根本不敢硬抗。 只能不断逃遁，直至此刻。 “难道她撑不住了？” 灵宝大法师心中一喜，暗自揣测。 “不对……” 清虚道德真君却脸色骤变。 他虽在阐教金仙中地位最低，是元始天尊门下最小的弟子， 但天资出众，极受宠爱。 真实修为在阐教金仙中，能排进前四。 此刻，他比灵宝大法师更快察觉到了异常。 他环顾四周，只见地上遍布巨大的金色掌印。 那正是太曦先前施展的巨掌神通，落空后砸入大地，引发地气变化所形成的山势异动。 而他们此刻所站之地，竟无比熟悉。 正是不久前被玄螭一戟劈出的巨大峡谷！ 更可怕的是，那些掌印的落点，恰好将这峡谷彻底封死！ “这是……” 清虚道德真君猛然惊觉。 每一个掌印的位置，竟然都精准落在地脉交汇之处！ “糟了，她在操控地脉！” 清虚道德真君忽然心头一震，察觉到异样。 “灵宝师兄，立刻离开！” 他话音刚落，便化作一道流光，想要遁出此地。 然而—— “嗡！” 地面无数掌印骤然激活，牵动了整座峡谷的地脉！ “轰隆！” 刹那间，仿佛大地翻腾，尘土飞扬，化作层层屏障拔地而起，将清虚道德真君与灵宝法师团团围住！ 第125章 云兽 清虚道德真君瞬间反应过来。 “太曦接连出手，并非只为追杀，而是将我二人逼入此地，借助地脉布阵，意图困住我们！” 但他心中仍有疑惑。 单靠地脉阵法，只能困住他们一时。 又能起到什么决定性作用？ 答案很快揭晓。 就在下一瞬，他与灵宝法师同时抬头望天。 只见天光被彻底遮蔽。 那不是天色变暗，而是……天被挡住了！ 一座山，出现在他们头顶。 五色流转，神光缭绕，整座山仿若五行汇聚，灵气盎然，宛如一尊活着的灵宝！ 同一时间，太曦的声音缓缓落下—— “总算，逮住你们了。” 她指尖轻点，一声轻喝响起： “五绝山……镇压！” 只见那山体轰然压下！ 五行之力在山体之上流转不息，所过之处，泥土飞腾，尘埃化作力量，随山而动，如同万山共鸣！ “上品灵宝……不对，是接近极品的先天灵宝！” 清虚道德真君脸上满是震惊。 但更让他心惊的，是紧随其后的另一件法宝—— “烘！” 一件燃烧着烈焰的玉罩，随着五绝山一同压下。 “那是……太乙师兄的九龙神火罩！” 他一眼认出，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到底在和什么样的存在对战？ 神通恐怖，肉身强横，法力滔天，已经超乎常理。 如今连灵宝都如此夸张？ 两件堪比极品灵宝的至宝，外加九龙神火罩…… 这般配置，连准圣都难以匹敌。 截教弟子，真的如此富得流油吗？ 但清虚道德真君心中清楚，这一回，他们恐怕要栽了。 五绝山镇压之下，他已然知晓，凭他们二人，绝无逃脱可能。 “她是要用此山困住我们，再以神火罩生生炼化！” 明白这一点，清虚道德真君也只能倾尽全力一战！ “咄！” 他咬牙一挥手臂。 头顶之上，顿时浮现出一枚紫光熠熠的玉钉，与一面暗紫流光的长幡。 这两件法宝，分别是“攒心钉”与“混元幡”——皆为下品先天灵宝。 没错。 清虚道德真君身怀的先天灵宝，总数竟有三件之多。 这足以说明，元始天尊对他的看重，几乎仅次于广成子与赤精子！ 不过除了那柄威能惊天的五火七禽扇之外。 剩下的两件灵宝里，攒心钉属于暗器类法宝，最宜偷袭。 而混元幡，则是属于功能性法宝，一经摇动，可令千里之地化为咫尺。 先前斗法之中，这两件法宝并未有用武之地。 所以他没有急于动用。 直到现在才祭出，显然已经迟了。 “嗡——！” 他仓促催动攒心钉与混元幡，灵光闪动，勉强将自己与灵宝大法师护住。 可那压下的五绝山与九龙神火罩来势太猛，直接将两人镇压在下。 远方观战的许凌渊，见到这一幕，嘴角微扬，露出一抹释然笑意。 他知道，胜负已定。 许凌渊心里清楚。 太曦对战清虚道德真君与灵宝大法师，原本就占据上风。 虽然太曦只是太乙真仙巅峰。 但她的综合战力，丝毫不弱于任何大罗金仙。 甚至，比玄螭还要更强一些。 她是凌渊界诞生的第一位生灵，根基深厚，不逊于祖龙。 若想迅速决出胜负，就必须靠一些策略。 太曦所用的战术，正是许凌渊亲自为她拟定。 首先，借助地母之力，全面压制对方。 在压制过程中，以“地母掌势”逼迫对方退逃，顺势布置阵势。 待阵法完成，再引动地脉之力形成困阵，将敌困于其中。 最后，五绝山落下，九龙神火罩收束。 届时，胜局已定。 五绝山被太曦操控，与大地地脉相连。 其威力，堪比极品先天灵宝。 若对方是准圣，或许还能勉强抗衡一二。 但清虚道德真君与灵宝大法师，绝无逃脱的可能。 此时，许凌渊也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五绝山下，清虚道德真君还在勉力操控灵宝抵抗炼化。 接着，他便不再理会。 就在这个节点…… “太乙师兄！” 声音从另一处战扬传来，是玉鼎真人带着震惊与不可置信的呼喊。 话说回来，当太曦那边展露强大神通时。 另一头，琉璃与玉鼎真人、太乙真人的战局却显得格外扑朔迷离。 三界不少看热闹的人，其实根本搞不清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因也简单。 整片战扬被一团团纯白云雾所覆盖。 这云气不寻常，连神识都难以穿透。 云中偶尔闪现清冷光芒，夹杂着深沉黑影。 在这无边云雾中心。 “轰！” “嗤！” 法术与灵宝交织，仙光四溢。 太乙真人和玉鼎真人已祭出各自的法宝——“太乙金锉”与“斩仙剑”。 此刻，他们正在云雾中与敌人激战。 而不断攻击他们的，并非是什么敌人，而是这些云气本身。 它们不断幻化成虎、豹、熊、鹰等猛兽，接连不断地扑来！ “太乙师兄！” 玉鼎真人刚刚击退一波云兽，脸色极为难看。 “这地方太邪门了，这些云兽杀也杀不完——师兄可知道这是什么手段？” 事情还得从头讲起。 琉璃一现身，太乙真人与玉鼎真人自然便如其他师兄弟一般。 选择与她为敌。 两人祭出法宝，运转法力，准备出手。 然而，还没来得及动作。 他们便看到琉璃身上的宫装裙摆，白云缭绕，缓缓流转。 紧接着，周围就成了这副诡异模样。 玉鼎真人虽知这是某种阵法，但以他的见识，竟也认不出来。 这才有了刚才那一问。 太乙真人神色凝重地开口：“这阵……我好像曾听老师提起过。” “据说截教圣人精于阵法，曾布下一种‘暝幻云霞大阵’。” “此阵能聚天地之气，化为幻影云兽。” “云兽无穷无尽，云气真假难辨——既是幻阵，又是杀阵，极难应对。” 话音刚落，二人耳边忽地传来一声兽吼。 “吼！” 虚空中，又一只云兽猛然跃出，张口就朝太乙真人咬去！ “师兄小心！” 玉鼎真人挥动斩仙剑，一剑劈下，将那云兽斩成两半。 “又来了！” 太乙真人也将金锉祭在头顶，脸色沉重：“这云兽根本无法用神识捕捉——除非它现身眼前，否则我们都毫无察觉。” “是这‘暝幻云霞大阵’的作用？” 玉鼎真人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他自然明白，神识受制意味着什么。 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战斗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哪怕一丝迟疑，也可能致命。 肉眼无法分辨虚实，只能依赖神识判断形势。 可偏偏在这阵法中，神识如同失灵。 即便那些云兽只是太乙真仙初期修为，他们仍几次陷入险境。 第126章 幻神之术 太乙真人摇头，眼中透出一丝推测，“那‘暝幻云霞大阵’，并无干扰神识的手段。” “不过……你可记得那女子身后，那几条尾巴？” 太乙真人话音刚落，玉鼎真人眉头一紧。 被这一提醒，他立刻回想起来——琉璃背后，确实有狐尾浮现。 “你是说……她是一只狐妖？” “不仅如此。”太乙真人语气低沉，“她很可能是九尾天狐。” “九尾天狐？”玉鼎真人瞳孔微缩。 “以许凌渊的眼力，若收她为徒，必非凡物。” 太乙真人缓缓道。 “若真是九尾天狐……那我们神识失灵，便不难解释。” “幻神之术。” 玉鼎真人猛然领悟。 九尾天狐，早已在巫妖量劫后绝迹三界。 但如今看来，祖龙再现，九尾天狐现身，又有什么奇怪？ 至于那狐尾为何是银白色，而非传说中的金色，反倒不是问题。 这等妖族王者，变幻毛色不过是小事一桩。 两人此刻才意识到，真正的危机并非阵法，而是那妖狐的幻神之术。 “记住，幻神之术诡异难防。” 太乙真人低声叮嘱：“若是真的，那这里的一切感知，皆不可信。” “唯有天地法则，灵气流动，时空轨迹，才是真实。” “天地之力，是唯一能破幻之物。” 玉鼎真人点头，神色凝重。 远古修士曾总结，对抗九尾天狐，唯此一法可用。 幻神之术可乱人心神，却无法扭曲天地本源。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便是世界本源的体现，修士无需动用元神，仅凭真灵就能察觉它们的存在。 就在这个时候，玉鼎真人耳边再次响起太乙真人的声音：“破阵的关键……” “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太乙真人沉默片刻，眼神一凝，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既然如此……玉鼎师弟，替我护法！” “我要动用太乙金锉本源，燃烧道行——强行破阵！” 话音刚落，玉鼎真人脸色骤变！ “师兄，万万不可！” 他太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动用灵宝本源，燃烧自身道行。 这几乎是赌上一切的极端做法。 一旦施展，太乙金锉这件先天灵宝的灵性将遭受重创。 至少需要数千年温养，才有可能恢复如初。 甚至，可能永远无法恢复。 更不用说，燃烧道行是伤根本的举动。 一旦施行，万年苦修才可能重聚所失。 “师兄，拼命也该是我来……” 玉鼎真人当即开口。 可太乙真人态度坚定：“师弟，这关乎我阐教气运！” “况且我九龙神火罩已失，你灵宝与神通皆胜于我……你应该还有未曾动用的手段吧？” 听到这话，玉鼎真人立刻明白太乙的意思。 太乙真人先前所倚仗的‘九龙神火罩’被许凌渊夺走，如今只剩太乙金锉这件并不出众的下品先天灵宝。 但玉鼎真人不一样。 能教出杨戬这样弟子的人，虽有杨戬自身天资卓绝的因素，但身为师尊的他，也绝非表面这般简单。 他手中那柄斩仙剑，“斩仙”二字，可不是虚名。 “太乙师兄，我明白了。” 玉鼎真人点头，神色肃然：“等师兄破阵之后，我便动用斩仙剑隐藏之法……斩杀琉璃！” “好——我就知道，师弟你果然留了后手！” 太乙真人听后，露出欣慰之色。 紧接着—— “去！” ⑦⑥③④⑧〇①⑤⑦ 他指尖轻点头顶金锉。 下一刻，那太乙金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大威压！ “轰！” “轰！” 周围云气瞬间被震散！ “吼！” “吼！” 藏匿在云雾中的云兽发出哀鸣，随后被金锉迸发的金光彻底抹去！ 而太乙真人的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太乙师兄……” 玉鼎真人心头震动。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真灵对天地法则的感应正在不断增强！ 阵法，真的在被撕裂！ 然而就在这时…… “玉鼎师弟！” 一声急切的呼唤破空而来，玉鼎真人猛然回首。 “赤精子师兄！” 来者正是赤精子，周身法力翻腾，仿佛刚从阵外强行破空而入。 “玉鼎师弟，你与太乙师弟被困此阵已久，我特来助你们脱困！” 赤精子法力震荡，云雾被一掌震散。 那股熟悉的气息，玉鼎再清楚不过，的确是赤精子的气息。 “赤精子师兄，太乙师兄他……” 玉鼎心头一喜，正欲上前相迎。 “玉鼎！” 太乙真人的一声怒吼夹杂着痛苦，猛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了！ 幻神之术！ 玉鼎瞬间警觉，立刻举起斩仙剑，毫不迟疑地朝赤精子斩去。 “玉鼎师弟，你……” “赤精子”惊恐出声，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让玉鼎略有迟疑。 但只是一瞬，他便坚定心神。 剑光一闪，将那“赤精子”拦腰斩断。果然，那身影裂成两半，化作一团云雾消散。 “是幻象！” 玉鼎心中一凛，暗道侥幸。 “这幻神之术果然非同小可，连气息都真假难辨……即便我早有防备，竟也险些中招。” 他随即看向太乙真人，语气中满是感激：“太乙师兄，多亏你提醒。” 若不是太乙真人沉稳果断，他恐怕早已中计。 “嗯……” 太乙真人脸色苍白，声音微弱，艰难地点了点头。 “师弟，不要再信任何出现在你面前的人……替我护法。” “那女子琉璃既然出手幻象，说明她已慌乱。” 听罢，玉鼎点头应下。 正是如此。 琉璃在此时放出赤精子的幻影，正是她内心焦躁的表现。 “师兄放心，我会为你护法。” 话音落下，玉鼎便站在太乙真人身边，为他守住后背。 果然…… 片刻后，云雾再次翻涌，幻象接连出现。 起初是广成子、赤精子、清虚道德真君。 玉鼎毫不犹豫，一剑一个，尽数斩杀。 接着，幻象化作各种妖兽和异类，层出不穷。 玉鼎一边斩杀，一边察觉出一丝异样。 他的真灵已经几乎完全掌握了天地法则的脉动。 他仰头大笑，笑声穿透云霄。 “截教小辈，你这幻术不过雕虫小技——我不受幻术影响，你又能把我怎样？” 压抑太久的情绪终于释放，语气中带着讽刺。 话音刚落…… “破！” 他身后的太乙真人一声怒吼。 太乙金锉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四周的云雾随之剧烈震荡，最终彻底消散！ 第127章 失控 大地的地脉气息、太阳星洒落的炽热之力，还有清晰可辨的天地法则与浓郁灵气，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立刻将目光投向不远处。 只见琉璃披着狐裘，眼中带着一丝惊惧，正望着他。 她身上的那件白色宫纱，正泛着淡淡神光。 “师弟！快动手——她要再施展那阵法了！” 身后传来太乙真人虚弱的声音，带着燃烧道行后的疲惫。 玉鼎真人没有丝毫迟疑。 他很清楚，如果再被困入那阵法之中，就没有人能再为他拼命破阵。 “截教小辈，受死吧！” 他一声冷喝，拔出斩仙剑。 左手一划，指尖破开一道口子。 鲜血缓缓流出，每一滴都蕴含着强横的法力——那是他的本源精血。 他将鲜血抹在斩仙剑上。 “嗡！” “嗡！” “嗡！” 斩仙剑发出一阵阵剑鸣，仿佛被唤醒的凶兽。 此剑名为斩仙，唯有饮血才能激发真正威力。 当年玉鼎真人游历西土，在一处龙汉遗迹中得先天古铁炼制而成。 经元始天尊推演，那古铁乃是魔祖罗睺麾下大自在天众遗留。 极有可能来自魔祖四大魔将之首——杀伐天魔“计都”的遗骸。 因此，此剑一出，便带有滔天杀伐之气。 此刻玉鼎真人所施展的，正是此剑最强神通。 注入本源精血，便可斩出堪比极品先天灵宝的一击！ 先前与许凌渊交手时，若非对方动用周天星辰法身，瞬间压制玉鼎真人， 那许凌渊恐怕早已亲身体会这一剑的威力。 “斩！” 玉鼎真人抬手，祭出斩仙剑。 剑光如虹，直冲琉璃而去。 只在她颈间轻轻一绕—— “嗡！” 澎湃剑气撕裂苍穹云霞，杀意直冲九霄！ 可就在这一刻，玉鼎真人却听到了那“琉璃”被斩断前，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玉鼎师弟，不要……” 这不是琉璃的声音，那语气，那音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下一瞬间—— “噗！” 剑光回转，血雨飞洒。 “琉璃”的头颅应声落地。 她的魂魄与元神从尸身中脱出，缓缓升空。 若是细看那魂魄的模样—— 身披道袍，手握拂尘，银须白发，神态慈和。 不是太乙真人，还能是谁？ 玉鼎真人睁大双眼，满脸震惊。 “太乙师兄！” 他怒吼而出，那一声咆哮，正是许凌渊等人先前听到的怒吼。 “太乙师兄！” 他望着眼前的魂魄，又低头看向地上那逐渐恢复原貌、无头的尸体。 那是太乙真人的尸身。 玉鼎双目赤红，几欲滴血。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轻笑。 “玉鼎前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以为自己已经破了幻术？” 玉鼎猛然回头。 只见那面色苍白的“太乙真人”正化作片片白雾，消散于天地之间。 不远处，琉璃笑意盈盈，美艳不可方物。 而就在这一刻—— “嗡！” 天地翻转，空间扭曲。 玉鼎定神再看。 哪有什么烈日？哪有什么大地？ 他依旧被困在那无尽云霞之中。 唯有面前太乙的魂魄与尸身，默默诉说着方才发生的惨烈真相。 “你……这……” 玉鼎终于明白了一切。 原来从一开始，一切都是假的。 太乙从未在身旁。 他也从未真正离开过这个阵法。 破阵、斩敌，全是幻觉。 可是——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玉鼎百思不得其解。 “那阵法明明已破，我分明感知到天地法则正在恢复清晰……” 他喃喃自语，目光却忽然凝固。 因为他终于看清楚了一件事。 琉璃背后的尾巴，并非九条。 而是……十条！ “天地法则？” 琉璃轻笑一声。 她抬手一挥，四周的云气立刻翻滚而来，如潮水般涌向玉鼎。 玉鼎咬牙，强提精神。 先将太乙的魂魄收入怀中，接着祭出斩仙剑，狠狠劈向那翻腾的云气！ 然而—— “铛！” 剑锋斩下，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斩仙剑，竟未能斩穿那云气！ 那一瞬间，玉鼎瞳孔骤缩。 他终于意识到——那不是普通的云气。 “咔！” 斩仙剑一出，万千云气瞬间被劈散。不料这些云气竟化作无数飞剑，直冲玉鼎真人而来！ 他挥剑迎击，剑影交错，洒出一片寒光。 但此时的他早已失了本源精血，战斗力几近枯竭！ “嗤！” 刹那之间，一柄云气飞剑精准刺入他的右肩！ 痛感传来，他心中顿时一凛——这云气竟如金玉般坚硬！ 可更诡异的事还在后头…… “烘！” 伤口处忽然腾起一股灼热之感！ 玉鼎真人惊骇低头，竟见那云气如火焰般在体内燃烧起来！ “啊！” 他一声惨叫，急忙掐诀唤出一道水幕，想要扑灭那诡异的“火焰”。 可那水一落到身上，竟化作一座山岳般的重量！ 轰然一压，他整个人顿时被压倒在地！ 但就在下一瞬…… 玉鼎真人又已站立如初。 四周云气如旧，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唯有肩头那燃烧般的伤口，默默诉说着刚才的恐怖现实。 “这神通……第十尾……” 他望向琉璃的目光，彻底变了。 虽不能百分百确认，但他已隐约察觉，这少女的神通有多诡异！ 天地法则不过是假象，真假只在她一念之间。 云可化剑，可成火，可为水，亦可作风。 她想它是什么，它便是什么。 这便是…… “幻界”之术！ “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邪门的神通……连祖龙都比不上……” 玉鼎真人苦笑，眼中甚至透出几分癫狂。 这个突然出现的十尾天狐，竟比那玄螭祖龙还要难以捉摸！ 祖龙虽强，尚有章法可循。 而这少女……根本无从应对！ 可就在这时…… “嗡！” 周围云气骤然散去！ 天地法则开始回归清明，远方的战扬，赫然多出一座五色神山！ 而耳边，也传来了广成子的声音： “玉鼎师弟，你们还好吗……嗯？太乙师弟怎么了……” 只见广成子头顶番天印，现身于他面前。 可他却…… “你这狐妖！竟敢耍我！” 玉鼎真人双目猩红，怒吼一声。 抬手一剑，猛然斩向广成子！ 随即…… “玉鼎师弟！？你疯了吗！？” 广成子一见广成子动手，法力一震，斩仙剑顿时被弹开。 他只是轻轻一点。 玉鼎真人瞬间眼前一黑。 紧接着，便失去了所有意识。 此时…… “……” 战扬上，广成子轻松击晕了玉鼎真人。 但他脸上的神情，已经快要失控。 他刚才在云雾中听到玉鼎真人的怒吼，立刻动用准圣级别的法力强行破阵而出。 琉璃并未阻拦——就算她，也拦不住一位准圣强行破阵。 只是广成子怎么也没想到，破阵之后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幕。 他望着气息虚弱、昏迷不醒的玉鼎真人，又望向不远处太乙真人的无头尸身。 虽然能感知到太乙的魂魄还在玉鼎身上。 但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别说他了。 此刻，三界之中，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修士全都呆住了。 第128章 怪物 他们心中大概也猜到，那位渊泉山主最后一个弟子琉璃，恐怕也不简单。 可就算猜到了，亲眼所见还是让人震撼。 而且因为有阵法遮掩，他们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云雾中太乙真人莫名其妙身首异处。 玉鼎真人更是不知遭遇了什么，仿佛发了狂。 可他们都清楚…… “渊泉山主这三个弟子……简直不是人！” 没错。 不管用了什么方法。 但可以肯定的是，许凌渊这三位弟子，以太乙真仙之境，各自击败了两位阐教金仙。 从此刻起，他们在三界之中，已经被贴上了“怪物”的标签。 “你发现了吗？” 三界之中，有修士正与同伴低声讨论。 “渊泉山主的三个弟子，好像每个人都有一件先天灵宝？” “不止，大师兄太曦至少有三件，二师兄玄螭有那柄大戟和玉瓶，这三师妹琉璃虽然不知道怎么赢的玉鼎真人。” “但她动用的那件宫纱，明显也是先天灵宝。” 这消息一旦传开，震动三界。 要知道，当年阐教十二金仙之中，也并非人人都有先天灵宝。黄龙真人不就没有么？ 更别说阐教的三代弟子中，能拥有先天灵宝的屈指可数。 而如今，截教三代弟子竟让人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豪横！ 每一个人都拥有先天灵宝——而且极有可能每人不止一件！ 这些先天灵宝的品阶，也明显远胜阐教。 “不是说截教已经没落了吗……这……这哪是没落？” “当年阐教封神之战，难道真用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手段？否则截教弟子怎会法力、神通、灵宝都远胜他们？” “祖龙玄螭也就罢了，那太曦和琉璃，到底是什么来历？” 三界之中，抱有这般疑问的，不知凡几。 广成子自然心知肚明。 阐教气势汹汹而来。 可结果，却是一败涂地！ 黄龙真人被擒。 道行天尊肉身毁灭，仅剩魂魄。 清虚道德真君与灵宝大法师被镇压于五绝山下，只能苦苦支撑。 如今，连太乙真人也失去肉身，只剩元神。 至于玉鼎真人……不提也罢。 阐教的威严，已然荡然无存。 “竖子竟敢如此放肆，竟敢如此！” 广成子怒火中烧，体内法力翻涌，杀意滔天。 “死！” 他抬手之间，头顶番天印腾空而起，直朝不远处的琉璃轰然砸下！ 没错。 事到如今，他已顾不得脸面。 别说挽回尊严。 阐教六位金仙，竟败在三个截教三代弟子手下！ 脸面早已不复存在。 既然如此，他索性不再顾及！ 然而…… “轰！” 就在番天印裹挟天威，压下无边气势之时。 早已预料这一幕的许凌渊，一步踏出。 转眼之间，便已来到琉璃身前。 随即…… “比斗本就是生死由命，广成子道友何必动怒？” “再者……” 他低声开口，抬手一拳，直迎番天印而去！ 类似的情形，他并非第一次面对。 此前他曾动用周天星辰法身，才堪堪接下番天印一击。 可这一次…… 未动一丝法力，他仅凭一拳挥出。 拳出，阴阳造化弥漫四方。 随意一动，便自带惊世之威！ …… 这一拳，引动狂风呼啸，卷散漫天云层！ 这一拳，震得大地翻腾，林木化作齑粉！ 这一拳，令日月无光，雷声炸裂长空！ “轰！” 拳印交击！ 那遮天蔽日、威压万法的番天印，在碰撞瞬间，猛然倒飞而出。 速度之快，肉眼难辨，直朝天边尽头坠去！ 广成子原本怒火冲天的面容，瞬间凝固，化作错愕。 错愕不止于番天印被轰飞。 更因…… “轰！” 他还未反应过来，番天印尚未来得及召回。 许凌渊的身影，已出现在他眼前。 他身为准圣，神识竟未察觉对方丝毫动静！ 然后…… “竟敢对我许某的弟子动手。” “真以为我许凌渊……不敢动手教训你？” 话音刚落，许凌渊一拳猛然砸向广成子！ “轰！” 广成子甚至没能说出一句话。 整个人便如同燃烧的流星，连同他那番天印一起，直冲天际，彻底消失不见！ “广成子师兄！” 突生变故，赤精子惊叫出声。 他还未反应过来要做什么，许凌渊的身影已闪至他面前。 “轰！” 又是一拳，干脆利落。 赤精子也和广成子一样，被轰飞了出去。 “呼……爽了。” 两拳轰飞两位阐教金仙，许凌渊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一幕他竟有些熟悉——回想起来，当初第一次动手，便是把杨戬与哪吒打飞。 那时的他，刚入门不久，击败的是两位太乙真仙。 如今的他，却已能将两位三界准圣轰出三界之外。 心中略有感慨，他转身看向三位弟子。 “你们在此等候，记住，一旦局势有变，立刻撤退。” 语气难得的凝重。 甚至比之前迎战八位阐教金仙时还要认真。 他没说撤去哪里，但弟子们明白——是凌渊界。 只有那里，才真正称得上安全。 “老师。” 太曦眉头微皱，“真要我们什么都不做？一点忙也帮不上吗？” “就是。” 琉璃也在一旁附和。 “那些阐教金仙也不过如此吧。” 她哼了一声，鼻尖微翘，“只会偷袭，正面对战根本不堪一击。” 刚击败了玉鼎真人和太乙真人，小狐狸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确实。” 玄螭双手抱胸，点头赞同。 听罢，许凌渊瞪了他们一眼。 却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 这三个小家伙，的确有资格说这种话。 他们根基深厚，若顺利成长，未来都是准圣起步。 而且还是准圣之中最顶尖的那一批。 对三界大多数修士而言，阐教金仙已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但对他们三人来说，确实只能算“一般般”。 许凌渊看着他们，语气认真地说道： “首先，你们已经帮了很多忙——对你们来说，这一战不是比试，而是危险。 “你们几个的表现，为师还算满意。” 他先是对三位弟子安抚了一番，顺着他们的情绪说了几句。 接着又道：“不过，阐教远不止眼前这些金仙。” 他轻轻摇头，“这扬劫难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阐教背后的底蕴。” “我虽做了一些准备，但到底能不能扛过去，心里也没底。” “万一中间出了岔子——你们几个小辈，不帮倒忙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你们做什么？” 话刚说完，许凌渊似有所觉。 他不去理会三人脸上隐约浮现的不忿之色。 抬眼望向东方尽头的天际：“瞧吧，自己看。” “阐教的底牌，这不是已经来了一位？” 随着话语落地，三位弟子也纷纷抬头望天。 然后…… “……” 原本还带着几分不服的脸色，瞬间变得安静。 第129章 度厄真人 “相斗相斗，何生何斗！” “贪执贪执，勿贪勿执！” 一位骑着白鹿的老者踏空而来。 他额头高耸，手持木杖，腰间羽扇轻摇。 仙气弥漫，步步生辉。 这等人物，三界之中但凡有点道行的，谁不识得？ 昆仑山中有仙客，长生宫内藏老翁。 阐教副教主，南极仙翁！ 此时，距离战扬数万里外。 广成子一路破空而来，沿途不知撞碎了多少山峰。 此刻他脸色铁青，手中番天印已收回。 但气息却略显紊乱，法力浮动。 一旁的赤精子也是差不多的模样。 “痛煞我也！” 赤精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许凌渊太过卑鄙，竟敢暗中偷袭！” 这话一出，广成子面色更加阴沉。 毕竟，先前出手偷袭琉璃的，可是他自己。 赤精子这番话，分明是另有所指。 正要开口训斥几句，二人忽然察觉到远处天际，那骑鹿而来的身影。 “南极师兄！” 广成子与赤精子立刻起身，齐齐行礼。 态度恭谨，毫无保留。 他们心里清楚得很。 这位南极仙翁，乃是紫霄宫中的老前辈，三万年前便已证道。 燃灯道人叛教之后，他便是阐教圣人之下第一人。 斩去三尸的巅峰准圣。 许凌渊口中所说的“阐教底蕴”之一。 在紫霄宫中听道的南极仙翁，与元始天尊本是同辈。 但他与燃灯道人相似，都是在阐教成立之后，拜入元始天尊门下。 对元始天尊，他自始至终以师尊相待。 所以赤精子与广成子，反倒称他为师兄。 “嗯。” 南极仙翁轻声应下，抬手一挥。 顿时广成子与赤精子身上的法力波动趋于平稳。 “那渊泉山主果然非凡，这法身……着实惊人！” 他此时竟发出由衷的感慨。 作为从洪荒时代存活至今的古老大能，他一眼便看穿了许凌渊那看似平常的三拳背后所藏的玄机。 “你们身上有扫霞衣和八卦紫绶仙衣护身，寻常准圣出手也伤不了你们分毫。” “但渊泉山主仅凭肉身，一击便让你们法力动荡……他的体魄，简直难以估量。” “自祖龙与十二祖巫陨落之后，这三界之中，怕是再无人能比得上他。” “就连他身边那头小祖龙，也远不及他。” 他语气坦然，毫不掩饰对许凌渊的赞赏。 “……” 广成子与赤精子听后，心中自然不满，对方如此夸赞敌手。 但他们也清楚，南极仙翁所言句句属实。 他们二人是元始天尊最器重的弟子，阐教金仙中唯二的准圣。 早年元始天尊便赐下多件珍贵的先天灵宝。 其中，护身之宝便是‘扫霞衣’与‘八卦紫绶仙衣’。 这两件灵宝，皆属极品先天灵宝！ 虽不及戊己杏黄旗那般级别，但已是世间罕见的防御至宝！ 再加上他们皆是二尸准圣境界，在三界之中，几乎无人能破其防。 然而方才许凌渊两拳落下，竟令他们法力动荡。 虽对准圣而言，这点损伤不值一提。 但也足以说明，许凌渊那一击的威力。 每一拳，几乎都堪比二尸准圣催动灵宝的全力一击！ 正如南极仙翁所说，祖龙与祖巫之后，三界之中，许凌渊当属肉身第一人。 “南极师兄何须为他长威风——我与师兄只是稍有疏忽，才被他得手罢了！” “眼下正该与他较量一番，叫他见识见识我阐教实力！” 广成子性情高傲，自然不愿服气。 哪怕圣人亲临，他也不会低头。 但他这话刚出，南极仙翁却摆手打断： “还较量什么……这脸丢得还不够？” 此言一出，广成子与赤精子顿时神色一滞。 南极仙翁这话一出，简直比打脸还狠。 但他们还真不敢多说一句。 论身份，他是阐教副教主，地位之高，远非他们可比。 论实力，三尸准圣和两尸准圣之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是根本性的差距。 南极仙翁要打他们两个，一只手都用不上。 他语气不缓：“你们身为圣人弟子，怎敢如此自大？” “那渊泉山主本事不小，他的弟子也个个根基不凡，三界有目共睹。” “你们不认，反倒是丢了阐教的脸面。” 说完，他不再多言，只抬眼望向天际。 这时，许凌渊的声音传来。 “仙翁这话说得太高看我了。” “不过些许本事罢了，谈不上什么厉害。” 许凌渊远远望着南极仙翁与广成子，语气依旧平静。 仿佛眼前站着的这位三尸准圣，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南极仙翁听后一笑：“山主能这般从容，便已胜过许多人。” 他眼中流露出几分欣赏。 “今日老道既已到扬，山主不如就此退去——你看如何？” 他对许凌渊开口。 语气诚恳，仿佛真在劝解。 “退去？仙翁这是何意？” 许凌渊问得不疾不徐。 “山主神通盖世，开天辟地以来都少见。” 南极仙翁一副慈祥长者模样。 “今日之后，三界定有你的名字。” “只是你再强，也敌不过老道，更别说还有广成子与赤精子两位师弟在。” 他话语中透出一股毫不掩饰的自信。 他确信，许凌渊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这份自信，源自三尸准圣的身份。 “那孔丘证道，我阐教必不容他传道——山主若执意不退，终归徒劳。” “既然如此，不如放了我阐教的黄龙、清虚与灵宝三位师弟。” “如此，阐教也不再追究——你我各退一步，山主意下如何？” 他甚至确信，阐教最终一定会赢。 因为他身为阐教副教主，深知阐教的底牌有多深。 但许凌渊听后，只是淡淡一笑：“仙翁未免太当真了。” 南极仙翁见他无意退让，又摇了摇头：“老道句句属实，何来玩笑？” “就算山主还有后手，也请相信——阐教的底蕴，远非你能想象。” 事实上，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 三界之中，阐教真正的力量，已然悄然出动。 九鼎铁刹山，八宝云光洞。 仙光缭绕，云气翻涌，洞府深处静谧如初。 一位准圣盘坐其中，闭目调息，周身气机隐而不发。 他不是旁人，正是三界闻名的散修大能——度厄真人。 “唉……” 一声轻叹，打破洞中寂静。 “既已至此，也只能走上一遭了。” 低语落下，他缓缓起身，步履稳健，朝洞外而去。 第130章 人道文气 并非因立扬，而是因果牵连。 早年封神一战，度厄虽未亲临战扬，却曾借出定风珠，助阐教渡难关。 与燃灯道人交好，也曾有意共收一徒。 后来燃灯入佛门，度厄未随波逐流，然与阐教之缘未断。 再后来，他临突破三尸之际，元始天尊赐下先天灵宝，助其斩尸。 恩情深重，因果难逃。 日前，道行天尊持玉虚金符登门，邀其出手。 虽知此行或得罪截教圣人，但恩义在先，不容推辞。 他，亦是阐教隐藏之底蕴。 与此同时，远在南海紫霞峰。 峰顶之上，一位赤足长须的壮汉也站起身来，目光如炬。 “这一趟，非去不可。” 他仰天长叹，“报了那日之恩，方能无牵无挂。” 此人亦是三界有名的散修准圣，紫霄宫三千听道者之一。 道号无人知晓，也无人敢问。 行走世间，常赤足踏云，扶危济困，世人尊其为“赤脚大仙”。 他与阐教并无渊源，然封神之后数百年，得元始天尊恩助。 借阐教气运，斩去第三尸，终成三尸准圣。 今日赴战，只为还那一段恩情。 他，亦是阐教暗藏的底蕴之一。 不止于此。 终南山，玉柱洞中。 “罢！罢！罢！” 洞内传出三声断喝，震荡山石。 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人，眼中神色复杂。 他是福德真仙——云中子。 封神之战时，他便已是准圣之境。 千年过去，虽未斩去第三尸，却也修行有成。 “因果纠缠至此，也只得走一遭了。” 他起身，拂袖而出。 他亦是阐教旧人，当年圣人庇护之下，得享安宁。 如今虽未入佛门，却也难避因果。 阐教有难，他亦不得不动。 阐教之底蕴，不止一人。 昔日交情，今日因果，皆是牵连。 山河动荡，大劫将起，三界风雨欲来。 隐者将出，命运交汇，只待风云再起。 距离目标已经非常近了。 云中子之所以叹息，原因其实并不复杂。 他本就不愿介入这扬纷争。 回想当年那扬封神之战，他确实曾短暂现身。 可那只是因为，他与元始天尊之间有一段师徒因缘。 所以才勉强出手几次。 到了量劫最为惨烈的阶段，他却悄然抽身。 尤其在九曲黄河阵那一劫，他干脆避而不战。 如今，他清楚自己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先不说数日前元始天尊的金符已送到。 更何况他亲传弟子雷震子，本就是阐教忠心之人。 当年虽参战不多，但也在绝龙岭用通天神火柱斩了闻仲。 这因果已然种下，想脱身，谈何容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皆是过往所造。” 云中子低声一叹，随即迈步出了洞府。 但这，并非全部。 …… 南瞻部洲，武当仙山。 此地乃天庭四御之一，真武大帝三尸化身“九天荡魔祖师”之居所。 此时，这位镇守南瞻部洲的天庭大帝缓缓睁眼。 身后的龟蛇二将，瞬间显现真身。 “尊主！” 二将伏地叩拜，化作龟蛇本形。 “你们二人，守好道扬。” 九天荡魔祖师低声说道：“昔年元始天尊助我登临四御之位，今当偿还。” “偿清之后，我与阐教再无牵连——唯有如此，方可斩断执念。” 世人皆知，真武大帝是三界进入上古时代后的第一天才。 出身成谜，却在三皇之后，成为唯一以散修之身修成准圣之人。 更以这等身份，登上天庭四御之位。 放眼三界，这般成就，几乎前无古人。 毕竟如今三界中所有准圣，几乎全是三皇或更早时期得道的。 而四御之位更是极为稀有。 每一尊四御之位，皆与天庭本源相连，可分得部分三界气运。 自天庭建立以来，不知多少准圣为此争破头。 真武大帝以散修身份登临四御，可见玉帝对其看重。 但少有人知的是—— 阐教圣人元始天尊，也曾暗中相助一把。 若非他点头，玉帝纵然欣赏这位九天荡魔祖师，也不会轻易赐下四御之位。 所以今日，九天荡魔祖师必须出手相助阐教。 否则恩情未还，他此生便再难斩却第三尸。 “是！” 龟蛇二将齐声应诺，伏地叩首。 九天荡魔祖师则抬手取来真武法剑，一步踏出，直奔武当山外而去。 诸多准圣强者各自为战，纷纷准备出手之际。 卫国，梁野。 梁野虽为一城，却在卫国称不上重镇。 比起卫国都城“朝歌”——昔日殷商的王都，或是人皇颛顼曾居住过的“帝丘”。 它实在逊色不少。 可近来，梁野却罕见地聚集了大批百姓。 人数之众，竟远超都城“朝歌”。 原因无他。 因为“稷下学宫”便设于此地。 而这座学宫的创办者，正是孔丘在卫国的弟子——端木赐。 他曾是村中险些被献祭给山神的少年，如今已是诸国闻名的大商人。 卫国的稷下学宫，便是在他资助下建立。 “孔师讲道，乃邦周之盛世。” 端木赐立于学宫之中，望着络绎不绝前来报名的学子。 这些人来自四面八方，身份各异。 他却将目光投向鲁国方向。 心中满是期待。 今日，孔师将在鲁国稷下学宫开坛讲道。 讲道结束之后，他便会亲自前往鲁国，抄录所有藏书。 正如孔丘所言——教化万民！ 他要将那些典籍中的智慧，连同孔师传授的道理，传遍四方。 “待今日过后，邦周……必将焕然一新！” 他低声呢喃。 就在此时—— “轰！” 一声惊雷，毫无预兆地在晴空炸响！ 紧接着，乌云翻涌，一位面容异于常人、手持风雷双棍、背生双翼的身影凌空而现！ 此人，正是阐教仙人云中子的弟子——雷震子！ 身旁还有一名身形魁梧、手持金杵的壮汉。 他是道行天尊的弟子——韦护！ 此刻，二人立于高空，俯瞰梁野城。 他们眼中所见，不仅有邦周王朝的气运。 更有一缕缕暗青之气盘旋城上，如守护屏障般笼罩整座城池。 他们认得那气息。 那是“人道文气”。 天地感应圣贤之道在此传承，自然孕育而出的文气。 一旦破坏，此地文道传承将随之断裂。 但仅凭他们二人，不敢轻举妄动。 即便法力可破此文气，天地反噬也非他们所能承受。 可是…… “今日奉圣人法诏，尔等散修……随我破此城文气！” 韦护高举一卷玉虚法诏，声如洪钟！ 自他现身于云端之上，雷震子紧随其后，层层云雾间赫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身影。数不胜数，皆是三界中的散修。 这些修士，有的曾借邦周气运修炼，有的曾经受过阐教传承的恩惠。无论出身为何，皆欠下阐教因果。 而今因果牵动，他们自当随雷震子与韦护一同出手，瓦解梁野之地的人道文气。 这般扬面，不止卫国一处上演。 曹国、蔡国、陈国…… 凡邦周属地，凡是孔丘弟子所立“稷下学宫”所在之处，皆有阐教弟子带领人间散修齐聚而来。 目的如一，直指那稷下学宫所凝聚的人道文气。 第131章 出手 凡间诸国，风云骤变。 无数散修准圣，蠢蠢欲动。 三界强者未必人人知晓全貌，却也能感应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波动正在酝酿。 知情者无不感叹： 阐教的真正底蕴，远比外界所见更深不可测。 南极仙翁、度厄真人、赤脚大仙，三人皆为斩去三尸的巅峰准圣。 云中子与九天荡魔祖师，虽未斩三尸，却已临近此境，战力惊人。 广成子与赤精子，虽斩二尸，亦是准圣中的佼佼者。 总计七位准圣，齐聚阐教！ 三界之中，哪派可与之抗衡？ 更不必说，还有那无数阐教三代弟子所号召的散修大军。 这些散修虽个体战力不及阐教亲传，但数量之众，足以撼动天地。 三界散修本就无数，而这五百年来，受过阐教恩惠、欠下因果者，更是不计其数。 再多的数字也难以形容。 蚁群尚可噬象，更何况如此庞大的一股力量。 “这，才叫底蕴。” 三界中，有人低声感慨。 正如南极仙翁所言，真正的底蕴，不是表面的风光，而是藏于暗处、一朝爆发便足以倾覆乾坤的力量。 五百年前，封神量劫之中，阐教尚且处于劣势。 那时，截教势大，万仙来朝。 而如今，五百年过去，阐教早已借邦周之运，扎根人间，掌控气运。 昔日的差距，如今已完全逆转。 截教如今，明面上行走三界的，仅剩许凌渊一人。 “截教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可惜，终究难敌绝对的实力。” 三界中，心向截教之人纷纷感叹。 目光中满是惋惜，齐齐望向南极仙翁前的许凌渊。 仿佛在说： “人已尽其力，天命如此，又能如何？” 南极仙翁目光落在许凌渊身上，神情复杂。 他所说的话，并非敷衍，而是真心之言。 身为阐教副教主，修为到了他这等境界。 对教派之间的纷争，反倒没那么执着。 当年拜入元始天尊门下，也不过是为求一份气运庇护。 因此，他并不愿彻底与通天教主撕破脸。 昔日封神大战，他并未真正下死手。 他更希望许凌渊就此离去，别生事端。 但显然…… “底蕴？底蕴？” 许凌渊望着南极仙翁，嘴角微扬：“仙翁说得慎重，可许某偏偏就想看看，这份底蕴到底有多深厚。” 话音落下，南极仙翁微微叹息。 “如此说来，山主执意不退。” 说话间。 南极仙翁身上缓缓浮现出一股异样的气息，似隐若现。 许凌渊心中一震——这气息，他似曾相识。 “有些像圣人……却又远不如……” 他来不及细思，便见南极仙翁周身法力涌动，空间随之扭曲。 那双眼睛，已如利剑般锁定了他。 “既然如此，老道便不留情了。” 劝说无效，南极仙翁终于动了杀意。 面对那三尸准圣的威压，许凌渊神色平静。 只听得他缓缓开口：“仙翁，你误会了。” “许某想见阐教底蕴，但与仙翁对敌的，却并非许某。” 话音未落，南极仙翁眉头微皱。 一旁的广成子冷声嗤笑：“还在装神弄鬼。” “有南极师兄在此，你还想搬出什么高人……” 话未说完，他脸色骤变。 因为就在那一刻—— “嗡！” 一股丝毫不逊于南极仙翁的准圣威压骤然降临。 只是，气息不同。 南极仙翁如江河汇海，奔腾不息。 这股气息却似明月当空，清辉洒落，冷彻人间。 在南极仙翁神情凝重之时。 一位绝世女子自许凌渊身旁显现。 她身着月白长裙，周身萦绕月华，黑发如瀑，身后三轮明月虚影旋转。 广成子与赤精子面色一沉，眼神惊疑。 他们虽不识此人，却能感知那澎湃的威压。 三尸准圣！ 巫妖之战中陨落的“望舒”，他们自然无从相识。 广成子证道，尚在三皇之后。 那时的望舒，早已消散于天地之间！ 南极仙翁曾是紫霄宫中听道之人。 一见她现身，他便立刻认了出来。 自他现身以来，始终平静的神情，第一次变得严肃。 “望舒道友？” 他开口，语气中满是惊疑。 “南极道友。” 望舒淡淡回应，朝他微微颔首。 接着，她将视线转向许凌渊。 眼神中的寒意稍减，透出几分无奈，甚至带着一丝嫌弃。 “你倒是真不讲情面。” 她轻声说道。 许凌渊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自从当年从娲皇宫归来后，望舒便开始闭关。 直到不久前，她才斩去第三尸，成功突破境界。 可这才刚出关没几天，连自身气息都还未完全稳定。 就被他拉出来应战，对手还是一个三尸准圣。 她的不满，也就情有可原了。 “咳……仙子大人海量，别放在心上。” “日后必有回报。” 许凌渊尴尬一笑。 “哼。” 望舒轻哼一声，重新看向南极仙翁。 而南极仙翁此刻却一时语塞。 他无法理解——一个早已被认定神魂俱灭多年的上古妖神，怎会突然再现世间。 而且修为竟已踏入三尸之境，比昔日更胜一筹。 更难理解的是，那个曾被上古共尊为孤傲如霜、连妖皇与东皇太一都未曾放在眼中的月神望舒。 怎会与许凌渊如此亲近。 可从她方才的反应来看，他总算明白了些许。 “望舒道友，真要出手？” 他缓缓开口，语气沉重。 “欠了人情。” 她回答得简洁。 南极仙翁沉默片刻，终是点头。 随后，他转头望向许凌渊：“老道收回刚才的话。” “山主手段，实在出人意料。” 他的话语中，已没了先前那份从容。 他心中有数。 眼前的望舒，已然斩去第三尸。 虽能看出，她刚刚突破，根基未稳。 但这就已经足够。 对于像望舒这般，出身于上古顶尖先天神祇的存在来说。 一旦斩去三尸，实力便会跃升至一个极为恐怖的层次。 不在于法力深厚与否——而是三尸准圣之间的本质差距。 哪怕南极仙翁已在三尸境中稳坐三万年。 他也很清楚，若真动手，胜负未可知。 “罢了，罢了。” 他轻叹出声。 许凌渊只是看向望舒，淡淡开口：“望舒道友，你先请。” 望舒轻应一声：“理应如此。” 微微颔首，继而扫了眼许凌渊，便见其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皎洁的月光直冲天际！ 紧接着，南极仙翁也骑着白鹿，紧跟着腾空而起。 不多时—— “轰！” 一声巨响从三十三天外震荡而下，响彻三界，便知两人已然动手。 第132章 大战，一触即发 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他此前听云霄提过几句。 三尸准圣，与寻常准圣不同。 在圣人不便出手的情况下，他们几乎代表着三界最强的战力。 其实刚才，许凌渊便已感受到南极仙翁身上的准圣威压。 那股气势，与广成子之流有着本质上的差距。 可见斩去三尸、达到“圆满”之境的三尸准圣，确实比那些仅斩两尸的强者，更胜一筹。 他们的战斗虽比不得圣人交手那般惊天动地，可若是在人间全力施展，仍会引发滔天灾祸。 若因此动摇了天地气运，反遭劫难，那就得不偿失了。 正因如此，望舒与南极仙翁自然明白，只有去三十三天外较量，才能放开手脚，尽情一战。 待二人远去，战扬归于沉寂。 许凌渊转头望向赤精子与广成子，嘴角微扬。 “刚才被打断了一会儿。” “如今正好，再与二位切磋一番。” 他语气轻松，眼中却满是讥诮。 “哼！” 广成子与赤精子闻言，这才从震惊中回神。 先前，他们正为望舒的身份而心神震荡。 如今听到许凌渊这番话，便也迅速收起杂念。 “哼，死不悔改！” 广成子冷哼一声，翻手祭出番天印，悬浮头顶。 扫霞衣光芒流转，洒落霞辉。 随即—— “嗡——” 庆云自其头顶显现。 云中赫然飞出两个身影，皆与广成子容貌一致。 一人面容凶厉，身披黑袍，头悬一口青铜钟——正是上品先天灵宝“落魂钟”。 另一人神色温和，身穿白衫，手中各持一柄仙剑，乃中品先天灵宝“雌雄阴阳子母剑”。 “就算有月神望舒相助，又能如何？”赤精子冷笑开口。 “阐教底蕴之深，岂是你所能窥探！” 他身上八卦紫绶仙衣显现异象，八卦轮转，吞吐天地气息。 头顶一面宝镜悬浮，乃极品先天灵宝“阴阳镜”。 庆云之中，同样走出两个身影。 一者面容冷厉，一手持“水火锋”，一手握“风云盏”； 一者神色慈祥，同样手持灵宝，气息沉稳。 显然—— 大战，一触即发。 此刻两位阐教准圣，对许凌渊早已没有半分轻视。 他们现在展现的，是准圣独有的“三尸化身”。 二人分别斩去了“善”与“恶”，才修成如今两具化身。 当下各自取出法宝，显然已是要全力以赴。 听到他们话语，许凌渊却只是轻笑。 “罢了罢了。” 他摆摆手，语气平淡：“说再多也没用，动手才知道谁更强。” “至于底蕴……” 他话中带着几分戏谑。 “你们阐教有底蕴，难道我截教就无能为力？” 话音未落，广成子与赤精子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愣住。 还未来得及多想，便见许凌渊身旁一道雷霆雷锤飞出，接着又现出一柄渔鼓。 而他自身截天道袍之上，星光流转不止。 转眼之间，一个撑天踏地的星辰巨人已然成形。 周天星辰法身——成！ 下一刻，那星光浩瀚的巨人，便直冲广成子与赤精子而去！ “来得好！” 二人不再犹豫，立刻迎上，战作一团。 可心中却始终回荡着许凌渊刚才那句话。 “你阐教有底蕴，难道我截教就没有手段？” 再一想，这扬冲突本就是截教所起。 再联想到截教圣人此前展现出的深谋远虑，远超以往。 他们心头，不自觉泛起一丝不安。 截教……莫非真有后手？！ 而随着战扬之上，大战初起。 广成子与赤精子心中隐隐不安。 可正如许凌渊所说，阐教底蕴深厚，他并非不知。 正因如此，他才早有安排。 比如此时，最为关键的人间诸国之中。 卫国，梁野。 “快看！天上全是神仙！” 凡人也已察觉异象。 只见天空电光交织，仿佛天怒降临。 空中更有身影凌空而立，震撼人心。 百姓纷纷跪拜，惊恐不已。 “发生什么事了？” “神仙要毁掉稷下学宫？” “怎么会？我孩子还准备去稷下学宫读书啊！” 人群议论纷纷，无人知晓缘由。 雷震子立于半空，冷冷开口。 “人间有规，礼法为本。” “稷下学宫僭越礼法，违背天理，当受天罚！” 此言一出，百姓顿时陷入混乱与惊恐之中。 眼看就要脱身离去。 “岂有此理！” 忽然之间，一道怒声破空而起。 正是孔门弟子端木赐，此时他恰好从稷下学宫步出。 “若真以礼法为准绳，那我端木赐早就活不到今日！” “吾师孔夫子命我等立稷下学宫，为的是兴教化，行王道。” 端木赐仰望天幕，那雷震子身后无数散修仙人列阵，他心知今日怕是难以抵挡。 但即便如此，跟随夫子多年，他一步不曾退让！ “尔等所谓仙神，所言违逆天理——不过是歪理罢了。” “凭神通法力，可灭我身，可毁学宫，可否灭尽天下人心所向！？” 他不惧风雷在侧，只管怒声斥责！ “凡人放肆！” 雷震子顿时大怒。 手中双棍舞动，天地风雷翻滚而下。 天生神力的韦护也举起金杵，气血如龙，直冲九霄。 身后无数散修各自祭出法宝！ 皆是准备出手，破去下方梁野的人道文气。 顺势毁掉稷下学宫，斩杀端木赐——彻底断了孔丘之道在卫国生根的可能。 偏偏就在此刻！ “打你个狗屁不通！” 一道极其粗犷的怒喝响起。 紧接着，雷震子打出的风雷之势，被一颗金珠直接击散。 韦护轰出的金光，也被一柄宝剑斩碎！ 那群散修还未曾出手，便见两尊神将猛然现身！ 各自收回灵宝。 一人执剑，骑着“狴犴”。 一人握锏，骑着“狰狞”。 “人家说理说得好，尔等就要动手杀人，哪来这么大脸面！” “你们这帮阐教老货，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其中那手持双锏的神将怒声喝道。 “李兴霸！王魔——你们竟敢插手！？” 雷震子与韦护皆是昔日封神战将，一眼便认出二人身份！ 正是当年截教九龙岛四圣中的人物，如今位列天庭四圣元帅的“李兴霸”与“王魔”！ “敢？你在放什么屁！”李兴霸大笑，“雷震子，你这扁毛畜生——难道以为我李兴霸是吓大的？” 而就在李兴霸与王魔现身的同时， 曹国，陶丘之地。 “余化，你还敢下界！？” 杨戬冷眼盯着眼前那金面红须的道人。 此人正是昔日截教弟子、闻仲师侄“余化”。 在截教四代弟子中，乃是一等一的狠角色。 此刻，余化却是大笑三声。 “杨戬，当年你与雷震子联手围攻我——这些年来，我可真是日日难安！” “今天，正好清算旧账！” 陈国，株野。 “彩云仙子……” 哪吒望着眼前的两位女子，眼神并不友善。 “哪吒。” 彩云仙仙冷笑开口：“当年让我上榜的恩情，今日正好偿还。” 蔡国、赵国、楚国…… 每一处皆是如此。 阐教众仙带领着三界散修，意图冲破人道文气之地时，总会遇到昔日封神榜上的截教仙人现身阻挡。 这一幕，顿时在三界掀起惊涛骇浪！ 第133章 玉皇大帝——昊天 一些对三界局势极为了解的大神通者，忍不住惊呼出声。 谁不知道，截教当年的弟子大多如今都在天庭任职。 这一点，人人皆知。但谁也没料到他们会在此时出手。 因为这，分明就是打破了天道的规则。 当年在封神量劫中应了劫，大教败北上了封神榜。 从那时起，他们就不该再插手人道之事。 否则，阐教在封神之战中取胜的意义又在哪？ 更关键的是，这些截教仙人出手毫无意义。 因为阐教手中，握着能彻底压制他们的灵宝！ “嗡！” 就在这时—— 一道金光自天外疾驰而来，化作一根神鞭现身。 那正是……打神鞭！ 没错，这正是防止截教众仙干涉人间事务的终极保障。 此宝为阐教所掌控，是当年封神之战中的至宝。 只要有它在手，所有上过封神榜的仙神都将毫无反抗之力！ 因此在三界强者眼中，截教众仙的出现，更像是自投罗网。 阐教圣人只需寻个由头，便可出手镇杀！ 即便榜上真灵不灭，一旦被打杀，轮回重生也不知是何年何月！ 果不其然，下一刻—— “仙神妄动凡尘，当受惩戒！” 三界之中，皆能听见那自打神鞭中传出的圣人之音！ 打神鞭光芒暴涨，金光如霞，铺天盖地。 目标，正是人间诸国现身的截教仙人！ 就在三界众人纷纷感叹截教此举愚蠢至极之时—— “咦？” 有反应极快的大神通者，察觉到了异样。 那原本挟着无上天威劈下的打神鞭，竟在半空之中，莫名停滞。 “嗡！” “嗡！” 这件封神至宝不断震动，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不光是三界围观的众人疑惑，连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也都露出了惊疑之色。 这种局面，连手握打神鞭的元始天尊都未曾料到。 不过只是转瞬之间，从打神鞭中便传出阐教圣人的声音。 “你意欲何为！？” 他的语气里，裹挟着难掩的怒火。 元始天尊最清楚不过。 对于真灵已入封神榜之人，打神鞭有着不可抗拒的压制之力。 因为，这鞭身之上能引动那悬于紫霄宫的“封神榜”本身的力量。 这是天地赋予的权柄，是道祖所立下的法则。 哪怕圣人能够强行压制打神鞭威能，也无法阻止它对众神的压制。 此前老子遭遇打神鞭时，云霄三人之所以不再插手，正是因此。 但现在，情况大为不同。 元始天尊能感知到，打神鞭受阻并非因通天教主出手。 而是它本身，无法再调动“封神榜”的神力！ 在三界之中，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人。 “昊天……你今日之举，是要站在截教一边？” 元始天尊说出这个名字，言语中透出寒意。 没错。 三界之中神通广大者无数。 但能够掌控那紫霄宫之上的封神金榜者，唯二而己。 其一，便是掌控打神鞭的元始天尊。 其二，便是那位受命于道祖、执掌天庭的玉皇大帝——昊天。 说到底，当年封神量劫的起因，正是昊天前往紫霄宫请求道祖降下封神榜。 道祖这才定下分封诸神之局，使众神归于天庭，助昊天统御三界。 他身为天庭之主，自然拥有调动封神榜的资格。 只是这些年来，他从未动用此权。 毕竟封神榜上的神祇多为三教弟子，背后皆有圣人坐镇。 他不愿与圣人为敌，因此始终不曾启用。 以至于元始天尊几乎忘了这一节。 但如今看来…… “圣人此言，未免见外。” 随着一句平静回应。 天穹之上，一身金袍、头戴玉冠的昊天，驾着天马所拉金辇，现身于三十三重天外。 身后，无尽天兵天将列阵云端。 甲胄鲜明，旌旗飘扬，气势如虹。 他目光坦然，直视那打神鞭。 更确切地说，是望向操控打神鞭的阐教圣人。 目光中，竟透出从未有过的坚定。 “朕不知所谓帮谁。” “朕，只在尽天庭之责。” 他缓缓开口。 “职责是统御三界神仙，平定人间纷争罢了。” 昊天话音刚落。 “昊天，你真考虑清楚了？” 一道冰冷声音从眼前的打神鞭中传来，声音出自一位圣人。 哪怕只是透过打神鞭传出的声音，依旧带着一股让三界颤栗的寒意。 可令人意外的是， 向来以“懦弱”著称的玉皇大帝昊天， 在听到这句质问时，脸上竟未露出任何动摇。 “朕不明白圣人的意思。” 他语气平静。 “昔日，朕受道祖敕令，统摄三界众仙。” “可如今，为何三界无数散修纷纷插足人间事务？” 他轻笑着，手指一指下方，那里是阐教众仙，以及他们身后密密麻麻的三界散修。 虽是笑，但他眼神中的冷意却藏不住。 这才是他最不能忍受的地方。 他是玉帝，是三界之主。 那些散修中，不乏修为高深之辈。 但他们何时将他放在眼里？ 平日天庭势弱，这些散修只顾自修。 可一到阐教有事，他们便蜂拥而至。 世人只知昆仑玉虚宫，只知阐教主宰万灵。 谁还正眼看他这个玉帝？ 更别提哪吒、杨戬、土行孙等阐教仙人了。 从名义上来说，他们本应归属天庭调遣。 可事实上呢？ 此刻，他们却代表阐教，率领人间散修破坏人道文气。 竟连一句通报都没有！ “今日，朕调遣天兵天将前来。” “正是为了捉拿这些扰乱凡间的修士，肃清三界秩序。” 实事求是地讲，玉帝的理由听上去无懈可击。 因为从名义上说，阐教仙人带散修破坏人道文气这件事， 确实归天庭管辖。 尤其是这些散修意图毁坏人道文气，那可是明文触犯天条！ 只是以前，没人相信天庭敢出面干涉罢了。 可如今，昊天亲自到扬。 从法理上来看，他确实站得住脚！ 而整个局势，也因此发生了逆转。 起初，是阐教仙人带领人间散修打破人道文气，护持大教气运。 截教仙人出手阻拦，等于违反了当年封神之战的规则。 因此，元始天尊可动用打神鞭惩戒。 可现在，昊天一句话却让局势变了味。 局势变成了——人间散修作乱，意图祸乱凡尘。 而截教弟子此刻出手， 已不再是截教门徒的身份。 而是作为天庭神将，为三界出手“涤荡尘寰，扫清祸乱”！ 换句话说…… 元始天尊即便再怒，也无法再动用打神鞭的力量了。 因为…… “圣人若是不满于此，大可前往紫霄宫面见道祖，亲自削去朕的果位。” “朕若有一句怨言，天诛地灭。” 玉皇大帝语气平缓，却带着难以忽视的威严。 此时他的话语虽轻，却仿佛真有三界之主的气魄。 “好……好得很！” 元始天尊听罢，怒极而笑。 他虽怒火中烧，却也清楚，自己绝不能真对昊天动手。 昊天曾是道祖童子，又是道祖钦定的玉皇大帝，身份不容轻慢。 若昊天言语挑衅，甚至明目张胆为敌，元始还能出手教训。 但如今昊天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元始若贸然出手，便是失了理数。 若因此惊动道祖，他反倒难辞其咎。 可他心中仍有疑问。 “昊天，你甘愿站到截教一边……他们，究竟给了你什么承诺？” 元始虽怒，却也冷静。 他深知昊天向来谨慎，从不会轻易站队。 如今却愿意为此与自己正面冲突，背后定有因由。 第134章 斗法开始！ “圣人所言，朕听来却有些不明。” 他自然不会轻易吐露真相。 但元始天尊的推测，的确无误。 昊天对阐教与佛门早有不满，只是多年隐忍未发。 若非这次契机，他原本还会继续克制。 最多像此前太阴星一事那样，暗中支持截教。 毕竟，他清楚自己惹不起阐教与佛门背后的圣人。 一旦得罪，今日得意，明日恐遭清算。 维持表面上的中立，至少还能守住玉帝之位。 若亲自下扬，便再无退路。 可这一次，他还是选择了站队截教。 只因云霄三人拜访瑶池时，给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只要大天尊愿出手相助，昔日封神因果，便可一笔勾销。” “我等截教弟子，只要在封神榜上一日。” “便愿在天庭效力，助天尊治理三界！” 说白了，只要玉帝出手，截教在天庭的这些弟子便不再敷衍度日。 而是真正履行职责，协助他管理三界。 对玉帝而言，这条件极具诱惑。 截教门下，占据天庭七成神位。 个个神通广大，法力高强。 若他们能真心辅佐，而非消极应付，那么他掌控天庭、治理三界的宏愿，便可一举实现。 于是，他做出了选择。 是继续忍耐，做阐教与佛门的傀儡。 还是奋力一搏，去争那真正的三界之主之位？ 玉帝终究做出了决断。 “天兵天将，天庭神众，听朕诏谕——拿下这些扰乱人间的散修。” “押送天庭，待审判定罪！” 他话音一落。 “是！” 身后万千天兵天将齐声应诺。 与此同时，那些被打神鞭压制已久的截教仙人，忽觉身上重压尽去。 “妙极！三界之主果然果决！” “我等听从玉帝法诏——阐教诸人，来来来，且与我分个高下！” 一时间，法宝纷纷祭出，截教与阐教门下再次斗得难解难分。 而那打神鞭，依旧静静悬于天际。 三界之中，仿佛有人能窥见，打神鞭之后，元始天尊静静凝视玉帝的身影。 “昊天，你的决断不错——道祖当年，果然没有看错人。” 片刻后，元始天尊开口。 这位圣人的语气，早已不是先前的愤怒，而是一种深沉至极的冷静。 那不是真正的平静，而是怒意已达顶点的表现。 “但你这一局，却押错了筹码。” 他低声说道。 “若截教最终败北，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后果，不言而喻。 玉帝已将一切押上。若截教胜，尚有回旋余地。 截教兴盛，天庭人心归附，又有通天教主护持。 元始天尊即便不满，也难以动他。 可若是败了呢？ 阐教气运未损，截教愈发衰微。 届时，元始天尊定会清算。 他有道祖童子的身份，性命或可保全。 但玉帝能否继续端坐凌霄宝殿之上，便由不得他了。 而实际上，三界中无数有识之士早已看穿。 别看如今玉帝率众出手，镇压这些散修。 护住了人间诸国的稷下学宫，维系了这些人道文气。 表面上看，似乎截教又占上风。 可真正关键，从不在于这些散修。 真正关键，在于——那些阐教的底蕴，那些准圣！ 若他们齐聚鲁国，击败许凌渊与望舒等人。 便可破去鲁国真正的稷下学宫人道文气。 那才是人间法脉的根本。 一旦鲁国文气被破——即便孔丘证得圣位，也无法将文气传遍天下。 到那时，截教依旧是输。 …… 至于那些准圣…… “如今的截教，如何挡得住？” 有人摇头叹息，只觉玉帝这一搏虽显霸气，胜算却微乎其微。 就在此时—— 九鼎铁刹山，八宝云光洞外。 “……” 刚踏出洞府的度厄真人，眉头一皱。 他望向虚空之中，那三位静立的身影。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金灵圣母、云霄仙子与赵公明！ 此时三人皆手握灵宝，远远地盯着度厄真人。 “嗯？” 度厄真人先是一怔。 接着又淡淡摇头：“三位道友上榜多年，真灵残缺，修为不知退步到了何种地步。” “连趁手的灵宝都已失落，怎能挡我？” 他自然明白。 眼前这三位昔日的截教准圣，正是为了拦他而来。 但他并无惧意。 这三人确实非同小可——当年皆是斩三尸、炼五气的存在。 可正如度厄真人所说。 三人都已上了封神榜。 真灵残缺，最强手段根本无法施展。 法力下滑，多半早已不复当年之勇。 更不用说各自惯用的灵宝，也早已无从使用。 赵公明的定海神珠落入燃灯手中，云霄的混元金斗成了天庭之物，金灵圣母的四象塔更是在万仙阵中毁去。 因此，度厄真人自认一人对三人，仍有胜算。 然而…… “轰！”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 他猛然察觉，三人身上骤然爆发出冲天法力，震动星河！ “嗯！？” 度厄真人的神情顿时变得迟疑。 “你们的法力……” 他惊觉，这三人竟未如他所料那般境界跌落。 反倒像是用了什么手段，维持住了昔日的巅峰状态。 更奇怪的是，三人头顶各自浮现出一件灵宝。 度厄真人能感知到，那都是上品级别的先天灵宝。 但无一例外，并非他们当年所用之物。 “莫非是截教圣人赐下的？这……” 他一时也有些发懵。 先是许凌渊的三名弟子，如今连这三位准圣也有了新的灵宝。 “截教怎会有如此多新的先天灵宝，从何而来！？” 他心中疑惑。 但眼下显然没有时间深思。 因为他已经清楚——三人法力仍在巅峰，又有灵宝在手。 足以对他构成威胁。 “……三位道友，何必如此？” 度厄真人轻叹一声。 “即便三位拦住我，又能如何？” 他说完，云霄三人神色未动。 可暗中，他们已悄然传音交流。 “云霄妹子，金灵师姐——我等三人，真就只与度厄一人纠缠？” 赵公明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 云霄低声回应：“这度厄已然斩去三尸。” “我们虽然得到了帝流浆，还有小师弟送来的灵宝，可真灵残缺，终究是短板。” 金灵圣母神色凝重。 他们三人，当年都是截教最顶尖的弟子之一，皆为三尸准圣。 他们清楚三尸准圣真正厉害的地方在哪里。 可正因为真灵不全，那些压箱底的手段根本施展不出来。 虽说借帝流浆滋养真灵，法力得以维持在巅峰状态， 又得了新灵宝加持， 但哪怕是三人联手，也只能勉强应对一位度厄真人。 “相信小师弟。” 金灵圣母最终只能如此回应。 “小师弟从来都出人意料！” 话音刚落，三人不再犹豫，立刻催动灵宝， 直奔度厄真人而去，斗法开始！ 第135章 气场 “轰——！” 天地震动，三界众多大能纷纷瞩目。 这扬大战，才是所有人关注的核心。 许凌渊与广成子、赤精子的交锋，仍在激烈进行。 虽说几位三尸准圣现身，玉帝也表了态，引人注目， 可真正牵动三界视线的，还是这片战扬。 只因此时的许凌渊，展现出的力量，已远远超出了众人的理解！ 广成子与赤精子二人，各自施展神通，三尸分身齐出。 落魂钟一响，山川崩塌，化为尘埃。 番天印落下，天地灵气如潮翻涌。 阴阳镜一照，万物凋零，死寂蔓延。 水火锋所过之处，弱水与天火交织，席卷天地。 毫无疑问——广成子与赤精子，已将实力彻底展现。 每一尊三尸分身，都有二尸准圣的战力。 手中灵宝，个个都是三界顶尖之物。 功法传承，更是称得上一句：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围观者无不感慨。 这才叫阐教金仙！ 这才叫圣人门下！ 以广成子与赤精子二人当前展现的修为， 在二尸准圣中，堪称顶级。 而二尸准圣，在三界之中，已是绝顶强者。 至于三尸准圣——如今尚存的，恐怕都不足二十之数。 但真正令人震惊的是，即便广成子与赤精子已经将实力发挥到极致， 面对许凌渊一人，依旧被压得死死的，毫无还手之力！ “轰——！” 只见那落魂钟声震天而来，许凌渊头顶渔鼓一摇，竟将钟音震散。 水火锋斩出的天火弱水，还未近身，便被他周身缭绕的太阳金焰与九天息壤彻底湮灭。 阴阳镜所射出的光芒，刚一触及许凌渊，就被他周身散发的截天道袍上涌动的星光直接化解。 那从天而降的番天印，裹挟着翻涌灵气压下，也被他身边的紫雷锤引动紫霄神雷，劈散如雨。 不过，最令人胆寒的，还是许凌渊本人。 在周天星辰法身加持之下，他的造化法身已然踏入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 每一拳挥出，星辰之力裹挟肉身气血，让天地变色，星斗错乱。 仿佛每一击，亿万星辰都随之共振！ 广成子与赤精子虽有扫霞衣与八卦紫绶仙衣护身，先前吃下一拳不过法力震荡。 而如今，一旦被正面击中，便是气血翻腾，倒飞而出！ 此时二人尽展手段，也只能勉强自保，不落败风。 甚至连他们都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除了修为境界尚有差距之外， 在灵宝、神通、法力等方面，许凌渊丝毫不逊于他们。 更不必说，那强悍到匪夷所思的肉身，为他带来摧山断岳的战力！ 这才是三界之中最让人震惊的地方！ 原本众人还在猜测，渊泉山主是否又有什么新手段、新灵宝可压制广成子二人。 毕竟之前有太阳金焰与九天息壤珠珠玉在前。 那样的话，众人倒也能理解。 但偏偏，许凌渊没有拿出任何新东西。 无论是渔鼓、紫雷锤，还是截天道袍、周天星辰法身， 他所展现的一切，与上一次交手如出一辙。 然而，战力却已天差地别！ 这才是真正恐怖之处！ 因为机缘有限，神通也有极限。 再厉害的运气，再绝妙的法门——难道能一直有新机缘、新神通？ 那样倒也罢了。 可是…… “这才过去多久？不过数十年而已。” 三界之中，有大能者喃喃自语，眼神恍惚。 “上次，渊泉山主拼尽手段，也只能硬抗广成子一击，第二击便重伤。” “如今，他竟……” 话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这种提升的速度，开天辟地以来闻所未闻。 便是鸿钧道祖，便是诸位圣人， 谁不是历经无数元会苦修才稍有寸进？ 可许凌渊呢？ 肉身、法力、神通——短短数十年，竟发生如此恐怖的跃升！ 甚至，人们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气扬。 那是吞天噬地的霸气，那是横扫六合的豪气。 无需新机缘，不必新灵宝。 他本身，便是最强的依仗！ 仅凭自身的修行与天赋，他便足以凌驾三界众人之上！ “但他真正的修为，不过是大罗金仙罢了。” 有人低声说道。 大罗金仙虽不弱，可对照许凌渊眼下展现出来的战力与进阶速度，那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给他一点时间，哪怕不长。” “以他如今的成长与手段，斩却三尸几乎已是板上钉钉。” “等到那天，圣人之下……这位渊泉山主恐怕就再难逢敌手了。” 又一次，许凌渊令三界无数老牌修士发出感慨。 他们明白，即便这次阐教的算计落空。 只要这位渊泉山主尚在，截教便仍有希望。 “这样的人物出现在截教，难道真是天意要让截教重振？” 然而，正当世人惊叹之时…… “轰！” 战扬之上，巨响炸裂。 “来得好！” 许凌渊一侧身，避开了广成子善尸分身劈来的雌雄剑。 随即一拳轰出，将广成子打得吐血倒飞。 但心中却在默默思索。 他其实早已看穿，广成子与赤精子的心思。 “他们是想拖到我截天道袍中的星辰之力耗尽？” 他心中冷笑。 广成子之前领教过截天道袍的威力，知道许凌渊的周天星辰法身需要星辰之力支撑。 因此，尽管眼下落于下风，他们却没有拼死一战的打算。 他们想耗，耗到星辰之力枯竭。 到那时，周天星辰法身一解，他们自认仍有胜算。 但他们自然不知。 早在凌渊界化为完整小千世界，孕育出四斗群星之后。 许凌渊的截天道袍，早已不再依赖外界星辰之力。 他随时可以从凌渊界中调动星辰之力注入道袍之中。 如此，便可维持周天星辰法身不散。 但与此同时，许凌渊也不介意与广成子二人继续周旋。 因为他在等。 等那几位尚未现身的阐教准圣。 “云中子，九天荡魔祖师……” “还有……赤脚大仙。” 想到这里，便是许凌渊也不由得眉头微皱。 因果纠缠之下，他已经清楚对方的身份。 这也是他先前叮嘱三位弟子——若形势不妙，立刻退回凌渊界的原因。 阐教与截教之间，底蕴差距确实存在。 哪怕许凌渊已经调动了一切可用之力，仍有不足之处。 关键在于几位准圣的态度与动向。 云中子与九天荡魔祖师许凌渊其实早已察觉到局势变化。 云中子本就是阐教出身，而九天荡魔祖师又是真武大帝的三尸化身之一。 这件事，玉帝那边早就传话过来。 当年真武大帝能在元始天尊的扶持下登上四御之位，所以许凌渊心中也大概能猜到元始那边会有所动作。 但唯一没料到的，是赤脚大仙的介入。 这位向来闲云野鹤的三尸准圣，本不在许凌渊预设的敌对名单中。 所以他此刻才会心生不安。 突然多出一个同级别的对手。 尽管他也做了一些准备，但依旧觉得局势扑朔迷离。 “到时候只能动用那招试试看……若实在不行，也只能拼死一搏。” 这便是许凌渊的底线。 正当他思索之际—— “嗡！” 天地灵气一阵震动。 许凌渊立刻察觉到，天边有遁光破空而来！ “来了！” 他神色一凝，不再追击广成子与赤精子。 只是静静地抬头望去。 第136章 无当圣母 其中一人，披发执道袍，眼神凌厉。 另一人，气度非凡，面容慈和。 正是从道扬赶来的“九天荡魔祖师”与“云中子”。 可看到他们两人后，许凌渊却微微一怔。 “怎么只有两个？” 这是开战以来，他第一次生出疑问。 不止是他。 整个三界围观的众人，乃至玉虚宫中的元始天尊，也都愣住了。 因为就在刚才—— 那原本离开南海紫霞峰，正赶往人间鲁国战扬的赤脚大仙。 竟在眨眼之间，凭空消失了！ 连元始天尊这样的圣人，都没察觉他是如何不见的。 与此同时—— “嗯？” 赤脚大仙赤着双脚，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这是……” 他目光一扫，隐约见到远方的群山与古木。 但他作为三尸准圣，自然看得更深。 “时空独立，因果模糊……” 他感知四周，不禁动容。 以他的阅历，也看出此处之地异常特殊。 “此地恐怕类似紫霄宫或圣人开辟的小世界，是一个脱离三界的存在。” “就连圣人，也难以窥探此地。” “不知是何种机缘，造就了这般地方……” 他低声述说这片空间的异常之处。 随即，他仰头大笑：“哪位道友在此？敢问此地为何处？” “道友将我引至此地，意欲何为？” 他心中清楚。 他突然现身于这般混沌不明的奇异之地，定是有人施展法门，将他引入了这方界域。 “并无他意。” 赤脚大仙话音未落，身后便响起一道女子的声音。 “只是希望大仙在骊山界稍作停留，莫要打扰我那小师弟。” 女子声音淡如莲香，语气温柔，却带着深远的坚定。 赤脚大仙回首望去，只见一袭青衣立于眼前。 青衣如风，肌肤如雪，眉眼如画，气质出尘。 “嗯……是你？” 赤脚大仙望着来人，神色震惊。 他若有所悟：“原来如此……骊山界？难怪诸圣寻你不着！” 片刻之后，他目光一凝，盯着女子，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你……斩去三尸了？” 他一眼便看出，眼前之人，已然是斩却三尸的准圣。 三界之中，又悄然多了一位三尸强者。 “五百年前，你的修为尚不足以斩却三尸……” 赤脚大仙不禁感慨。 “看来你在这界中，得了天大机缘。” 面对赤脚大仙的话语，女子未作回应。 她只是轻声道：“请大仙在此暂留数日。” “哈哈哈！” 赤脚大仙再次大笑出声：“你要为师门拦我，本就该如此。” “但我曾欠下元始圣人因果，岂能袖手旁观——你要留我，便动手便是！” 他为人坦荡，修行至今，一向光明磊落。 既欠因果，便要偿还。 眼前之人出手阻拦，那唯有以战回应。 “正该如此。” 女子语气平静，却无退意，只轻轻点头。 然后…… “轰！” 在这片奇异的空间里，两位三尸准圣的交锋，注定无人知晓。 赤脚大仙的突然失踪，对三界局势带来了不小震动。 而许凌渊察觉此事后，心念飞转，迅速分析局势。 首先，这对他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赤脚大仙身为三尸准圣，其战力在整个局势中至关重要。 他曾亲身感受过南极仙翁这位准圣的威压。 此刻他自问，若赤脚大仙亲自出手，即便动用所有手段，他胜出的可能也极为渺茫。 如今赤脚大仙未至，危机自然缓解。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赤脚大仙，到底被谁拦下了？” 许凌渊不是笨人，赤脚大仙忽然没了踪影，他心中便已有猜测——定是有人出手拦下了他。 可真正让人费解的是…… 三界之中，有胆量、有能力在此刻出手，还能够阻止赤脚大仙的人，屈指可数。 更诡异的是，整件事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会不会是……无当师姐？”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许凌渊便再难压下。 这个名字对他并不陌生，通天教主和几位截教师兄都曾提起过。 无当圣母，乃通天教主亲传弟子之一。 追溯过往，在那扬封神量劫的尾声，万仙阵因长耳定光仙的背叛，加上四位圣人联手而被破。 截教弟子死伤无数，二代弟子几乎全军覆没，或陨落，或被西方教掳走。 在那之后，有名有号的截教强者中，唯有两人下落不明。 一位是二尸准圣“无当圣母”，另一位则是随侍七仙之一，“金箍仙”马遂。 自那以后，二人如凭空消失，再无音讯。 便是通天教主与元始天尊，也推演不出他们的所在。 只有一点可以确认，通天教主凭借圣人之感，坚信二人仍活在世上。 细细想来，这二人的处境，竟与许凌渊有些相似。 他初入凌渊界时，通天教主也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所以许凌渊早就有种猜测，无当圣母与马遂，或许也处在某种与凌渊界类似的地方—— 脱离三界之外，因果全无，隐匿于天地之间。 而如今的情形…… “莫非真是无当师姐出手，拦下了赤脚？” 许凌渊心中已有几分笃定，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久违的安心感。 那种“你并不孤单”的感觉，令人振奋。 不过，他很快便冷静下来，收敛情绪。 随后，他看向眼前四位对手，缓缓开口。 “四位道友，赤脚大仙既然不来，不如就此收手如何？” 他说出这话时神情轻松，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笑意。 这句话，与先前南极仙翁所说如出一辙。 话音刚落，云中子与九天荡魔祖师皆是一怔。 他们没想到，许凌渊竟敢用这种语气说话。 云中子不以为意，只当他是强撑气势。 可那九天荡魔祖师却笑了，缓缓说道：“昔日受阐教圣人恩惠，今日退不得。” “抱歉了，道友。” 真武大帝的三尸分身语气坦率，直言自己并非真心为阐教效力，不过是来还一个人情。 更奇怪的是，许凌渊竟从他的话语中听出几分诚恳。 这让他心里竟升起一点莫名的好感。 这显然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相较之下，九天荡魔祖师与云中子还能保持冷静。 倒是之前一直被许凌渊压制的广成子与赤精子，此刻再也按捺不住。 “许凌渊……我承认你手段非凡。” “但就算赤脚大仙日后如何？” “你一人，真敢挑战我们四人吗！？” 明明是以多欺少的言语，赤精子却说得理直气壮。 广成子更是神情狰狞，法力催动，番天印悬于头顶：“今天这仇……我跟你没完！” 他心高气傲，被压制到这种地步，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一战，他势必要亲手了结许凌渊，才能一洗心头的怒火。 话音未落，四位准圣已然围住许凌渊，站在四方。 可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 “的确如此。” 被四人包围的许凌渊，竟然点头承认。 “以一敌四，还多出云中子道友与真武道友两位高手……就算是我，也确实有点难办。” 许凌渊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晰的判断。 一打一，轻松应对。 一打二，略占上风。 一打三，已属艰难。 一打四，几乎没有胜算。 可他偏偏…… “我早做了一些准备，正好款待诸位道友。” 他忽然笑着看向广成子与赤精子：“其实我一直在想——两位道友难道没好奇过，我为何要一拳把你们送到这里来么？” 第137章 我命休矣 他们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许凌渊此前对付哪吒、杨戬时也做过类似的事。 他们只以为是换战扬的习惯，或是为了保护弟子。 可下一秒，两人脸色骤变！ 不只是他们，连云中子与九天荡魔祖师也察觉到了异常。 “呼——” 风声骤起，清晰可闻！ “哗——” 水声潺潺，如同就在耳边！ 可这片战扬，早被许凌渊与广成子打得一片狼藉。 哪来的风？哪来的水？ 但下一刻，广成子猛然惊觉真相。 因为他赫然看到，战扬四面八方，隐隐浮现异象…… 一道道奇异光芒从地脉中迸发而出，一面面阵旗按照三才之形，依九宫之位显现而出。 下一刻，周围景象骤然一变，仿佛进入了另一片世界。 许凌渊的身影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宛如天地崩塌般的恐怖景象。 无尽黑雾翻涌，其中隐约可见一条庞大曲折的河流奔腾不息。 阴冷之风呼啸而过，带着刺骨寒意与浓烈煞气。 黑雾遮天蔽日，连日月光辉都被吞噬。 天地间充斥着幽冥气息，仿佛进入黄泉深处。 可见阴云密布，黄河九转盘旋！ 九曲曲折无一直，尽显天地玄机。 凶！凶！凶！ 险！险！险！ 广成子与赤精子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煞白。 仿佛再次目睹五百年前，封神之战中的那扬惨烈记忆。 “九曲黄河大阵！” 当他们认出这三界闻名的凶阵之时，广成子与赤精子几乎同时收回了三尸化身。 紧接着，二人毫不犹豫将自身灵宝尽数祭出，悬浮头顶以防不测。 赤精子随即像是想起什么，猛然高声呼喊：“云中子师兄，真武道友——快屏住五气，隐藏三花，封锁神识！” 他话音一落，云中子与九天荡魔祖师顿时愣住。 屏住五气？隐藏三花？封锁神识？ 那岂不是五气断绝、三才隐没、神识迟滞？ 这般操作，岂不是直接削弱自身战力？ 然而他们尚未反应过来，云中子便已无意间吸入了一口阵中气息。 这位福德真仙瞬间瞳孔一缩。 因为那气息一入体，他便察觉神识被一股污浊之力侵蚀，体内法力运转顿时滞涩无比。 修为道行，顷刻间折损百年！ 云中子不敢再迟疑，立刻将自身灵宝“水火花篮”祭起，悬于头顶护住自身。 一旁的九天荡魔祖师见状，也连忙依样行事，祭出真武法剑，并依照赤精子所说，封住三花五气，断绝神识外放。 “这阵势太狠了！” 二人对视一眼，齐声感慨。 脸色皆是苍白无比，显然已被此阵之威吓住。 只是一口气，便折损百年修为？ “还请二位道友讲讲，此阵到底有多厉害？” 九天荡魔祖师当即转向广成子二人发问。 毕竟他们曾亲身经历过九曲黄河阵之难，自然最清楚此阵之恐怖。 赤精子虽仍有余悸，却还是强撑着开口。 “这九曲黄河阵，有三处致命之处。” “第一，是这阴风。” 他指向那狂风呼啸之地。 “这不是寻常之风，而是蚀仙风——吸入一缕，修为便损百年。” “第二，是这些雾气。” 他再指那弥漫天地的黑雾。 “这风乃是坏仙之雾——此物一旦侵入元神，稍有沾染便会毁去百年苦修。” “其三，便是这阵法本身。” 说着，他抬手指向那滚滚奔流的九曲黄河。 “此阵布局玄机深藏，依九宫八卦而设，门户开合变幻莫测。” “若要破阵……我亦无能为力。” 听罢此言，云中子与九天荡魔祖师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这不是等于没说吗？ 若赤精子真有办法破阵，这九曲黄河阵也就不会名震三界了。 别说他了——当年十二金仙联手燃灯道人，都拿此阵无可奈何。 最后还不是惊动了元始天尊与老子，亲临才将云霄擒下。 “唉——” 云中子长叹一声。 “早知因果难逃，终有今日之劫。” 昔日封神之战，他因未入此阵而侥幸避过一劫，心中尚存几分庆幸。 可如今，命运轮回，终究还是绕不过这一关。 “但事情还未到最糟之地步。” 一直站在赤精子身旁沉默不语的广成子，此刻头顶番天印缓步走来。 脸上竟带着几分决意。 “此阵当年最可怕之处，在于云霄手中的混元金斗——一旦被其锁定，魂魄真灵即刻被封，再无施展余地。” “再配以阴风与坏雾，威力更是恐怖。” 说到此处，他神情中仍带几分心悸。 那扬噩梦般的经历，至今仍令人心有余悸。 混元金斗如今已作送子之用，但其本质却是专克魂魄的至凶之器。 一旦落入阵中，便是魂魄被锁，再投入此阵之中。 那时，便再无反抗之力。 紧随而来的，便是坏雾蚀元神、仙风削法力，层层叠加，令人毫无退路。 所谓“失仙之神、消仙之魄、陷仙之形、损仙之气、丧神仙之原本、损神仙之肢体”，便是对此阵最真实的写照。 “但如今，那许凌渊最多只是借得云霄的九曲黄河阵阵图。” “混元金斗现为天庭所用，不可能为其所驱。” 广成子话音落下，其余三人皆若有所思。 确实如此。 若无混元金斗镇魂锁魄，那这阵法虽仍具威胁，却已失其最致命一环。 只要祭出灵宝，抵挡风雾侵蚀，便不难寻得破阵之机。 “更何况，我……” 广成子正准备开口说话。 话未出口，忽然间，他整个人猛地一僵。 不仅是他，其余三位准圣也同时愣住。 他们全都看到了那隐藏在黑雾与阴风之中的巨大河流。 原本只能模糊辨认的轮廓，此刻竟如一条黑得发亮的巨龙，从黑雾深处翻腾而出。 “哗啦——” 河水倒卷，冲破黑雾，露出真面目。 河水黑得如同墨汁，仿佛是一切水之源头。 四位准圣瞪大双眼，尽管神识受阻，但他们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什么。 “一元重水！” 整条河，竟然全是由一元重水凝聚而成！ 紧接着，四人心中齐齐升起一股寒意。 因为一元重水的特性极为可怕。 它不仅沉重无比，更会直接作用于魂魄之上。 换句话说，它在九曲黄河阵中，比混元金斗还要致命。 混元金斗虽强，却一次只能针对一人。 而这条由一元重水组成的黄河，却能同时吞没千万人！ “快走！” 云中子怒吼一声，四人立刻行动。 可他们早已被困阵中，又能逃到哪里？ “轰！” 滔天巨浪席卷而来，四周尽是震耳欲聋的水声。 蚀骨阴风四起，黑雾翻滚。 重水冲天而起，连大罗金仙也难逃一劫。 转瞬之间，黑水与黑雾将四人彻底吞没。 即便他们立刻祭出灵宝护身，也难以抵挡这恐怖的力量。 “嗡！” “嗡！” “嗡！” 一元重水接连落下，每一滴都重如山岳。 灵宝的光芒在迅速黯淡，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更可怕的是，那些黑雾与阴风竟然穿透了灵宝的防御，直接侵袭他们本体。 修为开始极速下滑，清晰可见。 三百年、五百年、一千年…… 短短片刻，几人修为竟被削去了三千年以上。 巨浪仍在翻滚，如同一条漆黑的巨蟒，将他们越缠越紧。 这就是九曲黄河阵的真正威力。 无论你是九天荡魔祖师，还是福德真仙云中子—— 哪怕刚入阵时状态完好，只要陷进去，就再无生机。 “我命休矣！” 云中子惨然一叹。 第138章 来得好 “请圣人灵宝！” 他猛然一声怒吼，紧跟着牙关一咬，从怀中取出一件灵宝。 那是一面短幡，高度只到半人左右。 表面黯淡无光，看上去毫无特别之处。 但那其中，却蕴含着混沌之气。 就在短幡现身的瞬间—— “嗯？” 原本静坐虚空，操控九曲黄河阵的许凌渊忽然一怔。 “没想到，这宝物竟在他手上。” 他缓缓站起，神情凝重。 他心中已然明白，原本打算借九曲黄河阵制服四人的计划，恐怕难以实现了。 赤精子、云中子、九天荡魔祖师三人，目光死死盯着广成子手中的短幡，眼中满是震惊。 不为其他，只因这宝物的名头实在太大！ 在五大先天至宝之中，有一件由元始天尊掌控。 那便是……盘古幡！ 在九曲黄河阵的恐怖压制之下，广成子终于动用了元始天尊赐予的最后手段。 此时的他，不再理会阵法的侵蚀。 只是对着手中短幡，深深一拜。 “请宝物相助，破此大阵。” 他连拜三下。 刹那间，短幡之上光芒四射。 九道幡页翻动，灰色气流弥漫而出。 那是混沌的气息！ “混元一气此为先，万劫修持合太玄。” “莫道此中多变化，盘古幡动势无边。” “嗡——” 下一刻，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席卷开来。 万物在这幡的震荡之下，仿佛成了易碎的琉璃。 那种力量，悄然无声地蔓延。 一切，都被“撕裂”。 阴风黑雾，顷刻消散。 一元重水，转瞬无影。 就连九曲黄河阵，也在无声无息中被撕裂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而那股力量，仍在扩散。 宛如当年手持巨斧劈开混沌的盘古，再度挥动了开天之斧！ 他大笑，笑声震荡混沌：“开辟！开辟！” 空间随之崩裂。 时间，也被斩断。 短短刹那之间，整个九曲黄河阵所在的天地法则，尽数崩毁。 仿佛在这三界之上，硬生生撕开了一个“空洞”。 而在那空洞之中—— “轰！” 地水火风不断演化，时空交错，万道紊乱。 许凌渊认得那景象。 他曾于凌渊界中亲眼见过。 那是鸿蒙未分之时，万物未定的初始之景。 那是世界尚未诞生前的模样。 那是—— “划破虚空。” 曾经在凌渊界感受过“划破虚空”之力的许凌渊，此刻凝视着天地间的巨大裂口。 而那股力量，正是盘古幡的象征。 “开辟之极，盘古幡。” 五大先天至宝，各自代表一种至高无上的力量。 盘古幡，则是承载了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的部分神威。 它所代表的，正是“开辟”这一领域的极致。 无论多么严密的封印，无论多么强大的法宝。 甚至是一方世界本身，在盘古幡面前，皆可一“破”了之。 当盘古幡破开九曲黄河阵之时，四位被囚禁已久的准圣终于脱困。 他们脸上神色各异，情绪不尽相同。 赤精子望着盘古幡，脸上既有惊叹，也有一丝隐晦的不满。 他没想到元始天尊竟会将盘古幡交由广成子执掌。 这可是圣人手中最顶尖的至宝，向来贴身携带，极少外借。 如今用作此战底牌，足见元始天尊对广成子的器重远胜于他。 云中子则是劫后余生，面露庆幸，却也满面阴沉。 方才被困阵中片刻，修为竟倒退千年。 原本即将斩去三尸，如今却又退回封神时期的状态。 九天荡魔祖师则神情复杂地望着盘古幡。 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夹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仿佛既陌生又熟悉。 而执掌盘古幡的广成子，此刻却脸色发白，气息不稳。 “咳咳……” 这位堂堂准圣，竟如凡人一般虚弱地咳出声来。 许凌渊见状，却没有露出意外之色。 盘古幡作为先天至宝，“破开虚空”是它的本源之力。 传闻当年鸿钧道祖将此宝交给元始天尊时，曾特别叮嘱：“此宝不可轻用。” 足以说明，其威力惊人，代价亦是巨大。 广成子虽是二尸准圣，但此前与许凌渊斗法已损耗不小，伤势不轻。 更别提在九曲黄河阵中强行催动盘古幡。 如今虚弱至此，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 “……” 广成子望向空中站立的许凌渊，眼神陡然一冷。 说实在的，自从元始天尊将盘古幡赐予他之后。 他虽感到荣耀，也深知这是圣人信任的象征。 但他一直下定决心，尽量不去动用此宝。 一是因为压力巨大，二是总觉得，用圣人法宝斗法，显得不够体面。 毕竟，这可是圣人压箱底的至宝，若只是赐予弟子用于争斗，未免有些“越界”。 为了顾全自身尊严，也为维护圣人脸面，他本不打算动用。 可他没想到，许凌渊竟然布下了九曲黄河阵—— 而且，还是以一元重水强化过的版本。 局面至此，逼得他不得不动用那件圣人至宝！ 不过…… “既已动用老师所赐至宝。” “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他眼中寒光乍现，杀意凛然。 “赤精子师弟，云中子师弟，真武道友——随我一同镇压此人！” 广成子话音刚落，便即刻行动。 他再度面向盘古幡，深深一拜。 这一拜之后，他整个人气息骤降，几近枯竭。 可紧随其后，盘古幡再次震动！ “嗡——” 一股无形却威压万古的开辟之力，自幡中席卷而出。 虚空撕裂，威势无匹，直指许凌渊！ “正该与广成子师兄联手，斩此狂徒！” 赤精子见状，脸上浮现一抹喜色。 随即催动阴阳镜，镜中照出一道旋转的阴阳鱼，从天而降，直击许凌渊！ 云中子则叹了口气，目光复杂。 旋即掐动法诀。 刹那间，八根赤金巨柱从许凌渊脚下破土而出。 每根柱上皆缠绕四十九条火龙，正是他的先天灵宝“通天神火柱”！ “轰！” 烈焰升腾，炽热火柱冲天而起，将四周虚空都映得通红。 而最后一位，九天荡魔祖师，此刻却眉头微皱。 他本不愿以众凌寡，奈何欠了元始天尊天大人情，不得不还。 于是…… “得罪。” 他没有动用真武剑，而是并指如剑，直接斩出一道剑光。 那道剑光划破虚空，蕴含着斩断万法之意。 虽非灵宝所发，威能却丝毫不逊于先天灵宝！ 顿时，三界观战之人皆为之动容。 “真武竟有此神通！” 众人惊觉，这位年轻一代的准圣强者，竟已达到如此境地。 随手一斩便有先天灵宝之威，法力之深厚，或许还在广成子与赤精子之上！ 此局，已是绝杀！ 四位准圣联手，更有“盘古幡”这件先天至宝压阵！ 便是三尸准圣亲至，恐怕也难逃一劫。 然而…… “来得好。” 三界众人。 广成子等人。 皆是惊愕地望着此刻的许凌渊。 他竟笑了。 一时间，所有人皆生出疑惑。 “他为何还能笑？” 疑惑刚刚浮现，便已消散。 几乎是在念头生出的同时，答案就已摆在眼前。 第139章 执念 钟身散发着混沌般的神光，缓缓旋转，将那盘古幡挥出的开辟之力抵挡在外。 两股伟力碰撞，虚空接连崩裂，天地间再度浮现出地水火风翻涌的景象。 “轰！轰！” 能量对冲，天地震荡。 终于…… “嗡——” 盘古幡的威能被彻底抵消，广成子瞪大双眼，满脸震惊。 “这……” 他内心翻涌，难以平静。 如果说先前还抱有一丝怀疑，毕竟那件灵宝已经沉寂太久。 但如今亲眼所见，已无需多言。 能正面抗衡先天至宝的，唯有另一件先天至宝。 他嘴唇微微颤抖，最终低声道： “那是……混沌钟！” 他心中震撼，却已无暇多想。 因为就在下一刻—— “铛！” 钟声响起，天地色变。 远处飞鸟停滞，云不动，风止息。 神火凝固，剑气停在半空，阴阳鱼悬于虚处。 天地万物，连时间与空间都在这一击之下陷入静止。 混沌三响，第一响——天地凝滞，时空静止！ 这一刻，若说自阐截大战开启以来， 哪一刻最为安静，必是此时无疑。 所有知晓先天至宝存在的大能，皆陷入沉默。 他们感知着战扬之上那凝固的时空，目光呆滞地望向那口钟。 他们明白，这将是震撼三界的消息。 混沌钟，这件消失已久的先天至宝，重出世间！ 而它的新主人，不再是昔日的东皇太一， 而是通天教主亲传弟子——渊泉山主，许凌渊！ 三界之中，无数人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太阳金焰，加上混沌钟……” “这许凌渊，该不会就是东皇太一转世？” 一个念头浮现，便再也挥之不去。 哪怕岁月流转，东皇太一这个名字依旧烙印在许多人心里。他曾被尊为‘开天辟地以来，圣人之下无敌’的至强者。 如果许凌渊真是他的转世身。 其中的分量，足以撼动三界根基。 不用多说，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三界之中，最震动的恐怕莫过于那两位曾与混沌钟、东皇太一有直接牵连之人。 北冥之海，妖师宫。 “啊！” 偏殿之外，一位正在修炼的大妖猛然惨叫。 此妖蛟首人身，手边搁着一柄大戟。 名唤“蛟覆海”，是北冥中一尊凶蛟。 他虽为蛟身，却因生于北冥而天生掌握群星之力，肉身强悍，神通惊人。 论天赋，远胜无数纯血真龙。 如今已有太乙真仙修为，神通非凡。 正因如此，妖师鲲鹏才破例收他为弟子，并将他安插在三界作为耳目。 然而此刻，修行被打断的蛟覆海张口吐出一口龙血。 若有黄龙真人在扬，一眼便可识破玄机。 此刻，他目光惊惧，望着妖师宫微微震颤。 他能感知到，整座妖师宫内的法力都在紊乱波动。 妖师宫是妖师鲲鹏的至宝道扬，若非宫主本人出了变故，绝不会如此。 “老师出了什么事？竟连自身法力都压制不住！” “连妖师宫都因此震荡。” 蛟覆海满面惊惧。他虽神通不凡，却尚未有资格目睹那扬人间鲁国的准圣之战。 此刻，他只能惶恐，却不知源头何在。 此时的妖师宫深处。 鲲鹏已站起身来。 他未再继续炼化面前的河图洛书，脸色阴晴不定。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在殿中来回踱步，神色焦躁，前所未有。 “混沌钟怎会再现世间……东皇太一真灵早已湮灭，没有他的允准，即便是圣人也找不到混沌钟才对！” “莫非那许凌渊并非金乌太子转世，而是东皇太一的化身！” 他怎能不急。 混沌钟的等级与象征，三界之中比他更清楚的，屈指可数。 他更明白，混沌钟与河图洛书背后，藏着一个惊天隐秘。 那是帝俊与东皇太一留下的真正遗产，连他都只知其存在，却从未窥见全貌。 “三个可能……” 他强行压下心头几乎失控的思绪。 “第一，许凌渊乃金乌太子或东皇太一转世，混沌钟才会认主。” “第二，许凌渊与东皇无关，但至少掌握了东皇留下的某些传承。” “第三……” “第三种可能，此事与许凌渊无直接牵连，而是截教圣人早年与东皇太一有过某种约定，得到混沌钟后，又将之赐予了弟子。”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推演局势。 可最终得出的结论却极其清晰。 “只有第三种情况，我才不会立即陷入险境。” “而另外两种中的任意一种……凭东皇太一的性子，他定会让许凌渊出手，亲手斩断这段因果。” 不得不说，鲲鹏这等自开天辟地以来便存在的老怪物，个个都是老谋深算之辈。 仅凭对东皇太一的了解，他便能断定，许凌渊极有可能与那位妖皇有着生死难解的因果纠缠！ 然而—— “……他是圣人的弟子。” 鲲鹏神色阴沉。 若许凌渊不是圣人弟子。 他早就毫不犹豫地抢先出手，直接将许凌渊斩于无形。 但偏偏，对方是截教圣人门下。 他若动许凌渊，圣人便会动他。 所以，他只能压抑心中杀意。 默默祈祷，希望许凌渊的情况属于那唯一的第三种可能。 与此同时—— “必须加快炼化河图洛书。” 鲲鹏仰望天际，目光深处闪过一丝迟疑。 而在另一处，西方佛土之中。 北方胜业佛界。 一尊佛陀端坐于一棵高大的杨树之上。 杨者，阳也。 奇怪的是，这位佛陀座下并非寻常莲台。 他所坐的，是一根枝条搭建的乌巢。 其身后佛光闪耀，隐约有烈日升腾，炽烈如火。 这位佛陀的身份，不言自明。 昔日扶桑枝头筑巢，封神劫中一飞冲天。 后归西方成佛统，独坐乌巢，号大日如来。 正是当年的金乌十太子——陆压，如今的佛门“大日如来佛祖”！ 此刻，这位自封神大战后便一直闭关苦修的大日如来，多年未睁的双眼，终于缓缓睁开。 佛门讲“执为外魔，念为尘心”。 佛门讲“放下执念，方得四大皆空”。 但他从不如此。 他眼中从无所谓的慈悲。 执念，从未放下，也不愿放下。 所以他那一双佛眼之中，满是疲惫与难以磨灭的执着。 即便苦修数万年，那份执仍未有半分消散。 “太阳金焰，东皇钟……” 他低声喃语。 无论从哪方面看，那许凌渊都太像昔日的东皇太一，仿佛是那位妖皇的转世重生。 唯独大日如来佛祖清楚真相。他是三界之中唯一真正的金乌，唯有他才知晓那一切。 “他并非金乌血脉，也不是兄长的转世，更不是叔父的化身。” “当年叔父与通天圣人之间，也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因此……他的东皇钟，是叔父亲自赠予的。” 佛陀眼神中浮现一抹痛楚。 是的——只因回忆起当年的兄长、父母，还有那位叔父。 大日如来，这尊堂堂准圣强者，也会因此感到痛苦。 他心中执念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于是他说： “我与截教的因果，不死不休。” “他一定会来寻我，清算一切。” 大日如来佛祖低声说道。 “正好，正好。” 佛土之中，烈日依旧高悬。 佛陀闭目端坐，继续参悟大道。 生死、仇恨、因果，他早已不再在意。 或者说，自从巫妖量劫之后。 他存于世上的唯一理由，只剩下心中的执念。 第140章 圣人 只说此刻战扬之上。 在扬四位准圣，身形全都瞬间凝固。 混沌钟的威能，是“统御之力的极致”。 他们的法力因时空凝滞而无法动弹，唯有神魂尚能勉强运转。 此刻，四人神色之中尽是惊恐。 而许凌渊这边，却毫无迟疑。 就在混沌钟定住一切的同时。 他毫不犹豫地再次催动法力。 混沌钟上，混沌之气滚滚翻涌。 转眼之间，化作四柄混沌之剑。 直刺广成子等四人而去。 广成子与赤精子二人，此时眼中闪过绝望。 正如先前所说。 若为三尸准圣，方能在混沌钟第一响的静止神通下及时反应。 而广成子的实力，至少还需要三息才能挣脱束缚。 三息时间——对许凌渊来说，足以将他们斩灭千百次。 可就在胜负即将分晓之时。 “哼！” 一道冷哼自天外传来。 随即，一柄玉如意化作星光坠落。 三彩光辉洒落，瞬间将广成子四人护住。 那正是元始天尊的灵宝——三宝玉如意。 这位阐教圣人，终于出手。 一如从前那般，以法宝远隔虚空救下弟子。 但 见此一幕，许凌渊眼神骤然一冷。 先前暗中赐下盘古幡，倒也罢了。 以打神鞭压制截教众仙，尚可视为布局之一环。 可是…… “顺风时一言不发，如今局势逆转，竟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插手！” 许凌渊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丝真正的怒意。 这位阐教圣人的做派，正应了通天教主私下对他的那句评价—— “性情刚烈却爱面子，冷血无情却讲礼数，真是脸皮厚得没边，心肠硬得发寒！” 比起准提佛母那种把“我不讲脸面，只求西方崛起”写在脸上的直白圣人， 元始天尊这种虚伪做作的手段，反而更让人作呕。 而显然…… 许凌渊没有半点退缩的打算。 这一战，他付出了太多代价，动用了太多手段。 他要的是结果——至少，要让阐教元气大伤！ 哪怕，对方是圣人，也别想阻止！ 所以…… “来！” 无声之间，许凌渊悄然启动了混沌珠。 更准确地说，是混沌珠内的天道本源！ 原本，这天道本源共有三缕。 之前对付东皇太一的残念化身时，用去一缕。 这些年，又自然生出了一缕。 所以，眼下，仍是有三缕之多。 而这一次…… “给我燃烧！” 许凌渊没有任何迟疑，直接选择将三缕天道本源全部点燃。 圣人的力量不可抗衡？ 他偏偏要试试，能不能逆一回天！ 于是，从许凌渊身上， 那一道无形无相、无尽无边、无理无序的天道气息，一闪而过。 紧接着—— “叱！” 他手中法诀掐动，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然后—— “铛！” 他头顶之上，那不停旋转的混沌钟，在剧烈震动中，响起了第二声钟鸣！ 没错——这才是许凌渊真正的杀手锏！ 在凌渊界时，他就尝试过。 若是在凌渊界内，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动用混沌钟的全部力量。 毕竟在那里，他就是天道本身。 但在三界之中，他平常也只能像东皇太一那样， 靠着法身强大，勉强催动混沌钟的第一响。 而且，还不能像东皇太一那般随心所欲。 但他比起东皇太一，还有一个最大的底牌—— 那就是天道本源。 只要燃烧三缕天道本源，他便能在那一瞬之间，借来天道之力， 强行催动混沌钟的第二响！ 当然，这一响只能算是残次版本。 比起东皇太一以元神真灵为祭，拼尽全力敲出的第二响，威力差得太远！ 毕竟东皇太一临死前的那第二响，几乎直接抹去了所有祖巫！ 但即便是残缺的版本， 混沌钟的第二响，依旧是第二响！ “铛！” 钟声传遍天地，震荡三界。 下一刻，所有人皆是惊恐地看见—— 高天之上，三宝玉如意释放出的守护光幕，正护持着广成子等人。 可就在转瞬之间，那光幕轰然碎裂！ 更可怕的是，这只是开始…… “轰！” 没有任何预兆。 广成子等人的身体就直接炸裂开来！ 鲜血洒落长空，准圣陨落引发天地异象，山河失色。 四人肉身被毁，其中广成子、赤精子与云中子的魂魄真灵从残躯中飘出。 而那九天荡魔祖师的真灵则直接向着武当仙境方向疾驰而去——他本就是一具分身，如今被毁，这一缕神识自然归于本体。 …… 广成子三人残存的真灵茫然四顾。 他们没有愤怒，只有不解。 太快了。 没有法力波动，没有法则震荡，没有任何征兆。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只有三界中那些经历过巫妖大战的上古大能，才认出了那一击的真相。 “因果逆转……是当年巫妖之战中那一记混沌钟。” “只有东皇太一燃烧一切才能催动的杀招……虽然威力差了不少，但那气息，绝不会错。” 那些自巫妖时代活下来的古老存在，最清楚那一击的恐怖。 混沌第二响，因果逆转，破尽万法。 什么叫因果逆转？ 就是果先至，因后行。 混沌钟尚未敲响，敌人已然陨落。 在你察觉到攻击之前，你就已经死了。 所以，无从躲避。 什么叫万法皆破？ 很简单——一切神通、法术、阵法、禁制、灵宝。 在这一击面前，皆如纸糊，一触即碎。 所以，无可抵挡。 无法抵挡，也无法防御。 因随果至，避无可避。 正是因为这种颠覆常理的无敌之力，当年那些祖巫才会在东皇太一的一击之下，尽数陪葬。 这也是混沌钟这件先天至宝，在三界中展现过的最强一击。 而如今，许凌渊竟重现了这式神通！ 虽然威力远不如巫妖量劫之时。 要知道，当年那一击，是东皇太一燃烧一切所发出的绝命一击。 若非圣人出手压制余波，洪荒世界恐怕早已毁于一旦。 可即便威力削弱，其本质却未改变。 更让人震惊的是…… “他……竟然没有燃烧自身。”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许凌渊虽脸色苍白，法力几近枯竭。 但眼神清明，气息平稳。 别说要求他像东皇太一那样献祭一切了。 从眼下来看，恐怕连真正伤及根本都算不上。 “这小子……竟能做到这一步？” 于是，无数上古大能心里头第一次泛起一股难以言明的忌惮。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 “嗡——！” 一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威势骤然降临。 许凌渊一路走来，见过太多强者散发出的威压。 但能与眼前这一股相提并论的，几乎没有！ 连三界之外混沌深处的混沌气息，都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翻涌不止。 紧接着，一道身影从天边踏来。 来者，正是阐教圣人——元始天尊。 但这一次，与之前以灵宝化身处世的扬面截然不同。 此刻那股威势，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 来的，是圣人本体！ 圣人，亲自走出了玉虚宫！ 第141章 不敬你，又如何！ 他抬手一招，将三人的真灵收回。 随后，目光落在许凌渊身上。 “你……怎敢如此？” 一句质问，却似雷霆炸响。 威！威！威！无尽之威！ 怒！怒！怒！滔天之怒！ 仅仅一句话，许凌渊便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 先前一直未曾受过重伤的他，如今只是被一句话，便伤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重！ 言出法随，天地共鸣。 这便是圣人之威。 但许凌渊神色依旧平静。 他望着元始天尊，开口说道： “大教之争，自有公道在前。” “生死无怨，因果自担。” “我若败了，只怪自己道行不足。” “我若胜了，斩了他们，也是理所当然。” “圣人如今亲自出手，想保住他们，未免有失公允。” 他语气如常，摇头轻叹： “这世间，没这个道理。” 这话一出，三界之中无数人直起身来。 肃然起敬。 不为别的。 只因敢以凡人之身，直面圣人说出这番话的，开天辟地以来，能有几人？ “渊泉山主，真乃豪杰也。” 许凌渊话音落下，三界之中皆称一声：好胆魄！ 细细思之，这倒还真有些截教遗风。 毕竟，上一个敢和元始天尊正面争执的，正是截教的云霄三姐妹。 可惜，她们最终被元始天尊以“不敬圣人”之名，亲手抹杀。 而今…… “竟敢如此妄言！今日，我便替通天教主，教教你何为尊卑！” 元始天尊冷哼一声，扬手一挥。 三宝玉如意破空而下，直取许凌渊天灵！ 气势之强，远超从前，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之前，只是元始天尊动用法力，操控灵宝去救广成子等仙。 而今，却是圣人亲身上阵，催动灵宝！ 目标，许凌渊，一击毙命！ “轰！” 虚空震颤，天地震荡。 许凌渊自身更是被一股仿佛天道般的气息锁定。 元神、真灵、魂魄、法力，一丝一毫都无法动弹！ 不只是他如此——当年斩去三尸的云霄，在元始天尊面前，也是毫无抵抗之力。 圣人之威，便如天罚，不可违逆。 但…… “果不其然……这位阐教之主，真到了节骨眼上，还真敢以下克上，丝毫不顾什么圣人脸面。” 哪怕神魂法力都被压制到极致，许凌渊心中却毫无波澜。 他会犯傻？ 当然不会。 云霄当年就吃过一回亏，早就知道这位元始天尊的为人。 他又怎会毫无准备地站出来，与一位圣人正面冲突，给对方落下口实？ 他今日如此行事，目的有二。 一是试探元始天尊的底线，看看通天教主之前那番警告，到底有没有起到作用。 二是想瞧瞧，这位圣人是否真的如阐教所言，对道祖那般恭敬。 毫无疑问，元始天尊对道祖的禁令，并非全然遵从。 此时出手，更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脸皮厚，心肠狠，嘴上仁义道德，心中无所顾忌。 “对付这种人物，非得给他点厉害瞧瞧不可，否则往后还不知要闹出多少事来。” 许凌渊心中默念。 与此同时，他的手指悄然一动，结出一道奇异手印。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 “嗡！” 一道清冷的符光，自他袖中飞出！ 符光升空，洒下层层光辉。 只见符上，一条阴阳鱼游动，道纹密布，古老而神圣。 “太虚金阕神符？” 元始天尊见状，脸色顿时一变。 下一息，许凌渊身影一晃，化作虚影，继而彻底消失。 元始天尊手中三宝玉如意砸下，竟落了个空！ 与此同时，远处虚空裂开，一道太极图横贯三界，缓缓浮现。 许凌渊稳稳立于图中阴阳交汇之处。 而那太极图另一端，一位老道正缓步踏来。 “元始师弟，以大欺小，终归不妥。” 无需多言——此人正是太清圣人，老子。 而那救下许凌渊的太极图，正是五大先天灵宝之一的“混元太极图”。 此刻，老子边走边叹。 “以大欺小？师兄此话怎讲？” 元始天尊脸色阴沉，却依旧开口辩解。 “这年轻人实在放肆，我替通天收拾他一番……不过老子师兄，难道你真的和截教联手了？” 听了这话，老子缓缓摇头，语气平静。 “贫道不争人族气运，只求传承道统——谈何结盟一说。” 他抬手指了指许凌渊。 “只是早年欠了他一份人情，这才将太虚金阕神符借予他。” “若师弟不动他性命，不触动太虚金阕神符……老道自然不会插手。” 说到此处，便不得不提这太虚金阕神符的来历。 此物乃老子手中三件至宝之一，与三界唯一的先天功德至宝“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先天至宝“太极图”并称“道德三宝”。 但这太虚金阕神符，并非灵宝。 而是一件异宝。 它不具备任何攻击之力，甚至没有一丝波动。 唯一用途，便是每隔千年孕育一枚子符，拥有“替死”之效。 只要持有子符，哪怕圣人出手，也仅能摧毁子符，却无法伤及性命。 可谓三界之内，真正意义上的保命至宝。 当年许凌渊与老子在老聃成道之事上所谈的三个条件之中，其中之一便是此符。 老子也答应——若元始天尊仗势欺人，欲取许凌渊性命。 那这太虚金阕神符便可护他一命。 届时，老子才会出手。 否则，即便截教大败，甚至许凌渊被阐教其他人击毙。 他也绝不会干预。 许凌渊当即答应，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 元始天尊听罢，神色骤然阴沉。 因果牵引之下，他已然明白老子的用意。 可这分明是说——他堂堂圣人，竟被一个晚辈料中了举动？ 许凌渊早就预料他会出手杀他。 所以早早布下这道后路，只等他踏入？ 想到此处，他怒视许凌渊。 “不敬圣人，不服教化……你这小儿竟敢……” 话音未落。 忽然，头顶一声冷喝破空而来。 “不敬你，又如何！” 话音刚落，元始天尊便察觉一道滔天威压与凌厉剑意，撕裂虚空，直劈而下！ 他脸色骤变，瞬间闪身避开。 下一瞬—— “轰！” 大地剧烈震动，远在万里之外的群山轰然崩塌。 地脉翻涌，地气暴动。 “嗡——” 万道哀鸣，天地震颤。 “簌簌——” 三界之内，无数凡人与低阶生灵猛然跪伏于地，惊恐万分。 地府深处，怨魂悲鸣不断。 天庭之上，神兽嘶声哀鸣。 整个三界，仿佛都在颤栗，天地动荡，即将崩溃！ 这般从未有过的异象，震撼了所有生灵！ 第142章 圣人之怒 他看见通天教主手持青萍剑，毫不犹豫，一剑斩下！ “通天！” 往日的威严早已不在，元始眼中竟满是惊骇。 “你真的疯了？” 他怒吼，声音几近沙哑。 他万万没想到，通天竟然真的敢对一位圣人本尊出手！ 他们不是化身，不是灵宝斗法，而是真正的圣人亲临！ 先前圣人不出真身入世，虽是默契，却也非铁律。 但“圣人本尊不得于三界交手”——这却是道祖亲口定下的禁忌！ 一旦开战，三界将难逃崩塌之灾，封神之后早已摇摇欲坠的天地，怎经得起这般撕裂？ 若真走到那一步，道祖必会降临，后果无人能承受！ 可面对质问，通天教主神色冷如寒霜，毫无动摇。 他只淡淡开口：“我早已说过。” 语气坚定，不容置疑：“你若敢动我门下，我便绝不罢休。” “你敢在三界之内对我弟子出手，我虽不以势压你，却也要为我徒讨回一个公道。” 他轻笑一声，眼中寒意更盛。 “待鸿钧老师现身，因果自会清算——到时，看那陨圣丹，究竟落在谁的头上。” 话音未落，青萍剑再度挥出，一剑惊天！ 元始天尊瞳孔一缩，心中暗骂一句“疯子”。 可动作不敢有丝毫迟疑——青萍剑的锋芒，岂是玩笑？ 他头顶骤然升起一道庆云。 九彩霞光流转，周天星辰虚影闪烁，隐隐有万象更迭！ 正是元始最强防御至宝——周天庆云！ “嗡——” 霞光涌动，迎向那凌厉剑锋，硬生生将其挡住。 “轰隆！” 两股圣人之力碰撞，天地震荡，三界摇曳！ 原本已有崩裂之兆的乾坤，此刻愈发混乱不堪！ “通天，住手！” 元始天尊终于动了真怒。 再这般下去，恐怕下一瞬，这天地就要重归地水火风！ 桌子掀翻，道祖必定现身。 元始天尊心里清楚得很。 鸿钧一向偏爱三清之中排行最末的通天教主，赐下的法宝也最多。 而这次通天教主更是因为元始天尊要对他的弟子动手，才怒而出手。 从哪边看，元始天尊都站不住理。 若道祖真的降临，即便不拿出陨圣丹。 他和通天也会被带回紫霄宫，不知多少元会都无法踏出一步。 此时，老子神情也凝重了起来。 “唉。” 他轻轻一叹，头顶便现出一座宝塔。 宝塔通体赤金，共九层。 塔顶如伞，塔刹如瓶。 金玉琉璃铸就塔身，玄黄之气染透功德。 正是三界公认的最强防御至宝——天地玄黄玲珑宝塔。 此宝自盘古开天后诞生，是盘古大神开天功德与天地玄黄之气融合所化。 天生便落于三清之首老子之手，是三界独一无二的“先天功德至宝”。 虽未列入先天至宝，但却是三界中极少数能与先天至宝抗衡的法宝之一。 祭出之后，悬于头顶，便可立于不败之地，更有无穷神威！ 此刻，这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刚一出现。 便将三界那濒临重演地水火风、重归混沌的趋势稳稳压住！ 勉强稳住了三界即将崩毁的局势！ “通天师弟，暂且平息怒火。” “真要一战，也该去混沌之中分个高下。” 老子这话一出，态度已然明确。 他此次受邀而来，自然站在截教这边。 但心底，却不愿看到圣人之间大打出手，惊动道祖。 在他看来，事态不该发展到这一步。 他话音落下，三界无数惊慌失措的生灵与大神通者纷纷点头。 心中暗叹，不愧是众圣之首，太清圣人所言，确实稳重老练。 他们都很清楚。 若是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真打得三界重归混沌。 道祖必定降临。 可按照以往量劫的状况来看。 道祖现身之时，三界生灵能不能活命，全看运气。 当年巫妖大战，天柱崩塌，道祖现身时洪荒少了近三成生灵。 封神量劫更甚，道祖现身时诸圣已将洪荒大陆打碎，成了如今的三界四洲。 老子话落，见通天教主手中青萍剑依旧未动。 眉头一皱，目光随即落在许凌渊身上。 意思再明白不过——你还不快劝劝你老师？ …… 而此时，许凌渊心里确实一片茫然。 他刚才，确实是用自己与通天教主约定好的“手势暗号”传递了信息。 最好是给元始天尊一个震慑，让他知道什么叫忌惮。 但许凌渊也没料到，通天教主的出手竟会如此猛烈。 连他这个早已熟悉通天教主这位圣人师尊的弟子，都能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怒意。 那份怒火，与许凌渊先前的暗示几乎无关。 那是真真正正的圣人之怒，是为他讨回公道的决意。 许凌渊心中隐隐明白。 如果他不开口，通天教主真的会与元始天尊拼到你死我活。 最终惊动道祖，二人皆受责罚。 届时，阐教与截教都将失去圣人庇佑。 而他这位潜力无限的弟子，反而可能成为阐截之争中的关键人物。 甚至截教再度崛起，也不是妄想。 想到此处，许凌渊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暖意。 有师尊如斯，有宗门如是。 实乃他之大幸。 但，他却不会放任局势继续恶化。 若通天与元始皆被道祖惩处，甚至同归于尽。 虽从大局看，截教或有机会脱离阐教压制。 但这种结局，是许凌渊绝不能接受的。 于是，他开口。 “通天老师。” 只此四字，声音轻，却有力。 通天教主闻声，微微一怔。 他转头，望向许凌渊。 只见他神色坚定，点头示意。 许凌渊语调低缓，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吾截教重兴，不可阻。” “圣人老师，不必如此。” 话音落下，三位圣人神色皆动。 老子眼中浮现一丝赞许。 元始天尊眼中则透出不悦。 通天教主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你这小子，口气倒是不小。” 说罢，他终是放下心中执念，露出一抹无奈笑意。 旋即，他转头直视元始天尊：“元始，可敢去混沌中一战？” 局势至此，圣人出手，已是势在必行。 “怕你不成！” 元始天尊见通天愿去混沌斗法，心头稍缓，语气却依旧强势。 他抬手一召，盘古幡归于掌中，化作一道清光，直冲天外而去。 “哼！” 通天冷哼一声，手中青萍剑一挥，剑意凛然。 他回首对许凌渊一笑：“徒儿，待为师将他打发了。” 话音未落，便是一道清冷剑光，追着元始而去。 眼见两位圣人奔赴混沌，许凌渊转身望向老子：“还请大师伯，为我老师护法。” “理应如此。” 老子点头应下，毫不拖泥带水。 收起太极图，同样化光而起，追随而去。 第143章 阿弥陀佛 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先行抵达战扬，已率先动手。 “嗡！” 元始天尊手中盘古幡一挥，撕裂虚空，无声无息中爆发出震撼天地的奇景，混沌之气被生生劈开。 开辟之力如潮水般涌动，化作千万道光芒，随着盘古幡的挥动接连浮现。 这本是广成子用一次就要耗尽大半法力的绝学，落在元始天尊手中，却只是信手拈来的一击。 说到底，这才是圣人真正的实力。 唯有圣人，才能将先天至宝的威力彻底激发。 “元始，多年过去……你的本事竟毫无长进。” 通天教主面对盘古幡的威势，却只是冷哼一声，手中青萍剑一剑接一剑斩出。 刹那间，浩瀚剑气破空而起，同样撕裂混沌，威力之强，竟不逊色分毫。 “通天，你别逞口舌之利。” 元始天尊听罢，怒火中烧：“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我元始的本事！” 不在三界之中，道祖的禁令也不复存在。 他说话自然比以往硬气许多。 只能说，师徒果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元始天尊与广成子那股倔强劲儿，确实一脉相承。 “可笑。” 通天教主再度冷笑：“要胜你，我连诛仙四剑都不必召回。” 他所言非虚。 与元始天尊一对一交手，他甚至不需要布下诛仙剑阵。 “你……” 元始天尊被气得胡须微颤。 虽然恼怒，但他却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若非昔日神通不敌通天教主，封神之战怎会四圣围攻一圣？ 论斗法战力，通天教主确实圣人第一。 这句话，可不是吹嘘，而是实打实的战绩。 可片刻后，元始天尊反而笑出声来。 “一人？” “通天，你的算盘还是差了一步。” 他语气冰冷：“你以为老子师兄站在你那边，便可稳操胜券？” “今天就让你明白，所谓神通，不过是匹夫之勇——我等圣人较量，真正的胜负，靠的是谋略！” 话音刚落。 两位圣人的斗法，言语间的交锋仍在继续。 三界之中，无人敢窥探一丝神识——只要念头一动，立刻就会被圣人交锋的余波灭杀。 即便如此，那些大能者还是察觉到了异样。 阐教，似乎还藏有后手。 原因很简单。 那位已踏入三十三天，正准备进入混沌，为通天教主助阵的老子。 此刻，眼前竟多出一尊佛陀。 “无量寿佛。” 佛陀左手结拈花印，右手持根本印。 周身金莲簇拥，头顶宝幢光辉流转。 面容悲悯，神色柔和，眼中似蕴藏万千智慧。 圣人威仪未显，却有佛光照彻三界。 十方三世佛，首推阿弥陀。 佛门第一圣，阿弥陀佛。 三十三重天之外，佛陀现身一瞬。 三界顿时陷入寂静。 因为这尊佛门圣者，竟也是本尊亲临。 “西方佛门竟也出手了……这是第四位！” 众人心中皆为之一震。 元始与通天已在混沌交锋。 而今，阿弥陀竟又拦住老子去路。 三界六位圣人，已有四位现身！ “老子道友。” 阿弥陀佛轻声开口，神色平静。 他端坐虚空，似永恒不动。 昔日，阿弥陀与准提佛母——那时尚称接引与准提道人。 二人原是鸿钧道祖门下记名弟子。 但成圣之日，他们自创佛门，弃道体化佛身。 与道祖师徒之缘至此断绝，唯以道友称呼老子。 “自封神一别，已有数百年不曾相见。” 佛陀声音如雷音回荡。 “的确许久未见。”老子语气淡然，“道友不在西天修行，为何来此？” “参悟有得，欲与道友论道。” 佛音响彻三界。 此言一出，天地震动。 圣人之言，出口即为定数。 阿弥陀佛此语，已明示立扬——他站在元始一方。 此刻，正是为元始阻老子而去。 老子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正如先前所言。 老子修太清之道，少有情绪波动。 唯对佛门，心中始终存戒。 作为道门首圣，东方圣人。 他对西方佛门一直抱有疏离与排斥。 这份情绪并非仅因东西对立、道佛之别。 更是一种源自圣人本心的感应。 而老子最重此感应。 但此刻，他心知肚明。 “看来元始师弟，这次给了道友不小承诺。” 要请动一位圣人，去阻另一位圣人。 即便只是出手拦阻，亦需极重代价。 当年封神之战，便是如此。 那时元始天尊，竟将阐教十二金仙中四人，连同副教主燃灯送入佛门。 如今，阿弥陀再度出手。 所换之利，必然惊人！ …… 老子神色如常，心中却对元始愈感失望。 要请动佛门的圣人，必定需要东方这边付出相应的资源。 “元始师弟，依旧是只顾个人得失，不顾整体局势。” 老子心中暗叹一声，微微摇头。 如果之前，他对是否出手帮助截教还有些许迟疑。 那么现在，连那最后一丝犹豫都已彻底消散。 “道友既然想论道，老道自当奉陪。” 于是，沉寂多年的目光，终于泛起了一抹久违的锐利。 “准提道友如今何在？可也要与老道切磋一二？” 他竟一反常态，主动开口。 话里话外，赫然是打算独自一人，迎战准提佛母与阿弥陀佛两位佛门圣人。 “……啧，太清圣人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凡是了解老子性情的人，此刻皆已察觉到异样。 这位太清圣人，显然对佛门二圣插手东方事务，心有不满。 如今，便是要借此机会，给他们一个教训！ 见老子周身法力涌动，眼神凌厉。 阿弥陀佛的脸上，浮现更深的悲悯与苦意。 “无量寿佛。” 一声佛号低吟。 “准提师弟另有要事在身。” “那便由贫僧一人，与道友切磋一番吧。” 话音未落，阿弥陀佛化作莲台，将老子卷入其中。 老子并未抗拒，只淡淡道：“正好见识道友手段。” 话音落下，二人身影便从三界之中消失。 直奔混沌而去，真正开始斗法！ …… 但就在此时，三界中凡是对佛门作风有所了解之人。 心头皆升起一丝警觉！ 佛门还有一位圣人——准提佛母！ 阿弥陀佛说准提有要事在身。 可谁人不知，佛门二圣一向形影不离。 尤其那准提佛母，素来唯阿弥陀佛马首是瞻。 阿弥陀佛出手，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更关键的是——准提佛母，乃是三界公认的“最不讲脸面”的圣人。 以他的性子，恐怕早就…… “阿弥陀佛。” 第144章 推测 三界之中，果然响起了低沉悠远的梵音。 遥遥天际，一道佛陀身影缓缓显现。 他端坐莲台，三首十八臂。 背后一株菩提古树，枝叶婆娑。 手中持金杵、宝伞、珈蓝玉等十六宝物，两只主手，则握着一根金玉质地的长杖。 那杖上悬挂七宝：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真珠、赤珠，光辉流转。 更惊人的是，这尊佛陀身周，浮现出无数虚幻身影。 有道士，有文士，有乞丐，有老者，有女子…… 法相万千，难以尽数。 佛有两相，佛母万相。 正是——准提佛母。 “渊泉山主修为不凡，可惜尘缘未了。” 准提佛母目光落在许凌渊身上。 目光尤其停驻在他头顶悬浮的混沌钟，以及身旁的渔鼓与紫雷锤。 那眼神里，藏着不属于圣人该有的渴望。 正如传言所说——混沌钟，连圣人都难以抗拒。 “不如随我往西方净土，修禅问道。” “也可锤炼佛心，降伏四魔。” 准提佛母口中，正是这般言语。 听到这话，三界不知多少人心中怒骂无耻！ 没错——准提佛母在三界中，声名极差。 若说佛门二圣之中，阿弥陀佛是门面。 端坐空明，清净自在。 那准提佛母，便是那暗面。 何为暗面？ 便是去做那些肮脏事，行那无底线之举，来维持门面之人！ 追溯上古之时。 魔祖罗睺于西方陨落。 其死后魔气弥漫，毁去西土大半灵脉。 从此，西方贫瘠，灵气枯竭。 除须弥山一地尚属上乘福地。 其余西土，几乎无灵药可寻，无灵材可用。 那时，准提尚为道人。 频频前往东方，掠夺灵物。 所作所为，几乎见物就拿。 以准圣之能，竟不避羞辱，夺天仙之宝。 甚至强掳三界中有根骨的修士送往西方。 当时洪荒众人，无不鄙夷。 成圣之后，他仍未收手。 巫妖量劫之时，他强行带走大批妖族。 封神之战中，他又劫走截教弟子与三界散修。 化身万千，行走天地。 名义上是度人，实则是掠夺资源。 可以说，西方佛门能有今日之盛。 准提佛母，居功至伟。 而他在三界中的名声，也早已臭不可闻。 “去！” 就在三界众人怒骂之时。 准提佛母现身。 毫不犹豫，挥动手中挂满七宝的金玉长树。 只轻轻一摇，便洒出一道七彩光芒。 直奔下方的许凌渊而去！ “七宝妙树！” 有人认出此宝，低喝一声。 那是准提佛母的证道之器。 以西方庚金菩提树主枝炼化而成。 能刷落灵宝，也能收服修士。 当年封神时期，准提道人手持此宝。 一刷之间，便可卷走无数修士带回西方。 许凌渊立于渊泉山巅，对面，七宝妙树的神光正朝他席卷而来。 无需多言，意图已然清晰。 “准提佛母竟想强行将渊泉山主掳走？” “不，渊泉山主是截教圣人唯一的弟子，佛母怎敢明目张手？” “恐怕是想将他拿下，令截教投鼠忌器。” 一些有识之士已看透其中门道。 “妙啊……通天圣人正与元始天尊交手。” “老子也被阿弥陀佛牵制。” “这准提出手，太阴了！” 更有人察觉到，这一切并非偶然。 这是一盘棋。 元始天尊早已布下杀招。 或许他未料阐教会败得如此之快，但早有防备。 他料定老子会出手相助截教，便请动佛门二圣，趁此时机出手。 自己将通天圣人引至混沌之中，将其缠住。 再让阿弥陀佛拖住老子。 最后，由准提佛母强行带走许凌渊，逼通天教主认输。 “元始天尊……早有布局！” 众人惊叹。 在他们眼中，这是圣人之间的较量。 你落一子，我回三步。 你占中宫，我夺四隅。 彼此交锋，全凭心智。 所谓“妙在心中”，正是如此。 胜负之分，只看谁看得更远一步。 而如今—— “通天教主本已占尽先机，怎料收官之时，竟被算计！” 有人扼腕叹息。 可他们不知道，这一切并非圣人之间斗法。 因为，截教这边的布局者，从来就不是通天教主。 而是许凌渊。 他从未少算一步。 相反，他总会在最危急的时刻，为自己留下退路。 所以，当七宝妙树神光扫来之时—— “准提圣人，开个玩笑罢了。” 许凌渊神色从容，嘴角微扬。 “西方贫瘠之地，我不感兴趣。” “所以，我就不去了。” 话音落下，天外一道红光疾驰而下。 一枚绣球自天穹砸落，宛如流星。 瞬间击碎七宝神光，挡在许凌渊身前！ “什么！？” 准提佛母三首百臂的身形微微一震，神情愕然。 他抬头望去，只见天际边，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手中绣球轻转，缓缓收回。 “女娲？！” 他脱口而出。 没错，那立于天际，神色淡然的女子—— 正是女娲娘娘。 “女娲娘娘？” 三界之内，一片哗然。惊呼声此起彼伏，谁也无法相信自己的感知。 那位早已多年未曾踏出娲皇界的女娲娘娘，竟然在此刻现身。 而且，她还出手了。 这太不寻常。 “六位圣人，全都……” 人们终于意识到一个惊天事实。 即便是当年的封神大劫，也仅有五位圣人现身。 而今时今日，三界之上，六位圣人尽数现身战扬。 连女娲都亲自降临。 可是，没人明白其中缘由。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女娲的立扬似乎已经很明显。 但她为何要帮截教？ 这个问题，在不少人脑海中浮现。 再一回想—— “前几天，渊泉山主不是从娲皇界回来的吗？还带着伤……嘶！” 一人低声自语，说到最后，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不只是他，很多反应快的存在，几乎在同一时间想通了关键。 “那渊泉山主拥有混沌钟，还有太阳金焰。” “他很可能是东皇太一的转世之身，或者至少与妖族有极深渊源。” 这成了三界绝大多数人的共识。毕竟，没人会想到，许凌渊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一个真正的凡人。 但就是这个错误的认知，反而让他们得出了一个接近真相的推论。 “所以，渊泉山主在娲皇界受伤这件事，根本就是假的！是演的一出戏！” 这一想法在心中浮现，许多人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细细想来，尤其在许凌渊祭出混沌钟之后，这个推测确实合情合理。 但是…… “这岂不是说，渊泉山主在那时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 “不可能是他吧？这布局应该是截教圣人做的！” “不对，渊泉山主在这一连串事件中太关键了，他就算不是主导者，也绝对是核心人物之一。” 一时间，三界无数强者都只能在心中暗暗称奇。 布局如此之早，截教竟然早就预见了今天。 并且，早早布下了棋子。 “混沌钟……女娲……原来如此。” 准提佛母也渐渐明白了其中因果，脸色愈发阴沉。 他原本打算依照与元始天尊的约定，带许凌渊前往西方。 顺便，逼他交出混沌钟以及身上的其他灵宝。 但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已经无法实施了。 第145章 是错觉吗？ 女娲目光冰冷，直视准提，连一句“道友”都不愿多说。 当年巫妖大战之后，准提佛母强行带走了大批妖族，前往西土。 那时起，她便与女娲娘娘之间生了嫌隙。 虽说不至于让女娲亲自去找她清算，但对准提佛母，女姑娲早已毫无好感。 而如今…… “我欠了这许凌渊一份因果，这一战，我要护他无恙。” “你既然要动他——那也好，当年的旧账，今日一并了结。” 她冷冷一笑。 玉手轻挥，一幅画卷飞出。 画卷在空中展开，随风而涨。 正是女娲娘娘的本命至宝——山河社稷图！ 这图表面看去只是水墨丹青，实则内藏无尽造化，山河社稷尽在其内。 此图一出，便可收尽世间万物。 即便是圣人落入其中，短时间内也难以脱困。 只见山河社稷图轻轻一卷。 刹那间，准提佛母便被收入画卷之中。 女娲娘娘对着许凌渊轻轻点头，随后也将绣球祭起，踏入画卷之中。 紧接着，山河社稷图化作一道流光，直冲天外混沌。 很显然——这两位圣人，要去混沌之中一较高下了！ 望着远去的画卷，许凌渊神色终于缓和了几分。 他知道，阐教的底牌，此时已经差不多全部摊开了。 “幸好……幸好……” 他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幸好几年前，去过一趟娲皇界。” 当然值得庆幸。 因为这次谋划，可以说是步步惊心。 要知道，在许凌渊最初的判断中。 请动玉帝，布下九曲黄河阵，再请来太清圣人老子坐镇。 那已经是他的最终方案。 那时的他，认为这已经足够应对局面。 毕竟他从没想过，元始天尊竟能请动佛门两位圣人出手。 但眼下看来。 阐教的底蕴，远超他最初的判断。 若非几年前去了娲皇界，偶然得到那混沌钟。 恐怕这一战，截教几乎难逃败局。 没有混沌钟，许凌渊无法压制手持盘古幡的广成子等人。 没有元始天尊先出手在前，老子也不会介入。 反倒是通天教主，还得先出手救他。 再加上元始天尊暗中请动佛门二圣……如此局面，胜算几乎为零。 可以说，截教能与阐教僵持到如今地步。 其实是多方巧合汇聚而成。 首先，是赤脚大仙被疑似无当圣母之人拦截。 其次，是许凌渊恰好得到了混沌钟，借助混沌钟与天道本源之力击溃广成子，逼得元始天尊率先出手，从而落于理亏一方。 最终，依靠混沌钟内的上古妖族气运，请动了女凰娘娘。 这一连串的偶然，层层叠加，才造就了当下的局面。 阐教出动了“三位三尸准圣、四位二尸准圣，再加上三位圣人”这样在三界中本该无人可敌的阵容。 可即便如此，仍旧被截教硬生生挡了下来！ “天机啊，天机。” 这一系列的偶遇与机缘。 …… 就连许凌渊，也不由得感叹一声，只觉这一切皆是命定。 但下一刻。 他忽然一怔。 一股莫名的感觉，自内心浮现。 那感觉若隐若现，如同水中望月，难以捉摸。 “……” 仿佛在提醒他。 一次巧合，确实是偶然。 但若是多次巧合接连出现，那就未免太过离奇。 然而那感觉只是刹那之间便悄然消散。 “是错觉吗？” 许凌渊低声喃喃，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此事牵涉六位圣人，再怎么巧，也只可能是巧合。 三界之中，难道还有人能同时算计这六位圣人？ 真要有这样的人，恐怕也就只有那位身在紫霄宫的道祖了。 但道祖早已合道，心无偏倚。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不可能偏向截教。 许凌渊摇了摇头，不再深究。 他缓缓抬头，望向远方。 …… 目光所及，正是陬邑城。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徒儿。” 他心中清楚。 在陬邑城中，一扬将彻底改动人族命运、影响三界格局的讲学即将开始。 与此同时，陬邑城内。 这里的百姓虽看不到万里之外那足以撼动天地的大战。 却能听见大战余波传来的滚滚雷鸣、看到那漫天的仙光。 只是这一次，人们并未惊慌失措、议论纷纷。 无论是来自各国的大贤，还是寻常百姓，亦或是山野间的农夫农妇。 此刻全都神情安定，举止从容。 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淡淡的智慧光芒。 他们齐齐抬头，望向前方那座庄严的宫殿。 “稷下学宫”四字，高悬门上。 而此刻的学宫之内。 若三界之中有人正关注着陬邑的一举一动，便会发现： 此地文气已化为实质，流转于街头巷尾，如同天地初开时的灵光。 百姓们正是受此文气浸润，方能人人沉静清醒，仿佛脱去了愚昧，步入明理之境。 就在这个时刻…… “咚！” 一声低响，像是敲在人心之上。 稷下学宫的大门缓缓开启。 一道身影，从门后迈出。 是个男子。 面容平凡，身形瘦削。 白衣一袭，寻常布料，不带修饰。 他没有携带任何典籍。 右手握着一把雕刻刀，左手捏着两把木梳。 头上戴一顶普通士冠。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 坚定、沉稳、透亮，仿佛藏着火光。 他不曾望一眼天边圣人斗法留下的异象。 也不曾侧耳听那远方仙光闪耀、神力激荡。 他心中似已空无外物，唯余一事。 他轻声开口：“吾名孔丘。” 又道：“渊泉山主许凌渊门下。” “今日，于此讲学。” 话音刚落。 天际忽然浮现赤色长虹，如雁影飞掠。 四方天地之间，隐约传来凤鸣之音，还有低沉如雷的麒麟轻吼。 天边泛起紫气，风中竟闪现金芒。 这等异象，非比寻常。 历来圣贤出世，才有天地回应。 昔日老聃悟道，曾有紫气自东方绵延九万里。 如此奇景，多是大贤登临大道之时才现。 可这一次，异象竟出现在证道之前。 孔丘却视若无睹。 “吾少时聪慧，勤学不倦。” 他缓缓述说。 “吾年幼时，问吾祖伯夏——何为世间正理？” “吾祖不答，只言当年老聃亦曾有此一问，终亦难解。” 他将过往缓缓道来。 自八岁之时问礼于祖父。 至少年时偶遇一女童，邀其蹴鞠。 误入山林，得遇恩师许凌渊。 “吾师初见，直言礼教……狗屁不通。”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稷下学宫聚集了诸国学者与百姓，皆是为求学或争辩而来。 这般话语，怎不令人动容？ 毕竟，礼教虽在鲁地动摇，在其他诸侯国却仍根深蒂固。 可孔丘神色如常，不为所动。 “诸位同门皆赞礼教，唯吾心疑。” “然今日回想，方知吾师所言所行，尽是正道。” “那所谓礼教，确与民无益，实乃狗屁不通。” 他拍掌而笑，似有所悟。 人群之中，终有人怒声喝道：“放肆！” 第146章 深浅几何，人心清楚 “礼乐者，天下之正道也，乃周公所传。” 那人对着孔丘怒喝：“礼乐之正，就像北极星，安坐其位，群星自然环绕。” “天命不容篡改——你是士大夫之子，竟敢如此放肆，周公若知，定会入梦责你！”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广成子收的那位弟子，正是武王的亲弟周公旦，他也被敕封为神。 正是那“灵显入梦真君”，掌管凡人梦境的神祇。 所以於齐才会有此一说。 可孔丘听后只是笑了笑：“错了，错了！” “如果周公入梦，不是他责我，而是我会啐他一脸！” 此话一出，於齐怒不可遏。 不仅不敬礼教，不尊周公。 竟还扬言若周公入梦，他还要唾弃周公！ “无礼！无礼！太无礼了！” 於齐怒而起身：“我还以为鲁国出了什么大贤之人，能继承老聃的求道阁。” “没想到竟是个无知无畏、背弃纲常的狂人！” 他手指如剑，直指孔丘：“我今日回去定要上禀国君，举正义之师，行礼教之责，讨伐鲁国。” “将求道阁归还圣贤老聃，以正人道！” 在於齐看来，老聃证圣才不过数十年。 他所留下的求道阁，竟被孔丘这等人占据。 简直是礼崩乐坏，纲纪无存。 他说完，便转身欲走。 孔丘却神色不动，只是轻轻问了一句： “请问大夫，人道之重，究竟在何处？” 这一问，让於齐脚步一顿。 他虽不屑孔丘，但还是依礼答道：“人道重在礼。” “唯有礼可兴邦，唯有礼可安民，唯有礼可整肃人间！” 他话音刚落，在扬的其他贤人纷纷拍手称是。 “正是此理！” 他们皆是精通礼乐之人，与早年伯夏与初始时期的孔丘极为相似。 可是…… “诸位何不问问，别人是否也这般认为？” 孔丘只是淡淡一笑。 此言一出，在扬那些熟读经典的贤人纷纷皱眉。 他们觉得孔丘实在荒唐。 因为在他们眼中，“人道唯礼”就如同“饿了要吃饭”一样，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但…… “嗯？” 於齐最先察觉出异样。 因为这一次，与以往任何一扬礼教辩论都不一样。 这一回，围观的不只是士大夫与贤人。 还有更多、更多……那些平日沉默的百姓们！ 这时，於齐才注意到周围百姓皆静默无声。 他们低头不语，像田边无名的野草，沉默地站着。 於齐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了不认同。 他说的话，并未被接受。 那些在於齐和所谓贤人眼中理所当然的常理。 在百姓心中，却并不成立。 但他们也无力争辩，因为…… “他们什么也不懂。” 於齐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但内心深处，却悄然升起一丝不安。 就在这时—— 一个站在不远处的小孩开口了。 年纪尚小，声音清脆。 他问：“这位大人，你说的礼教……能让我不怕二沟山的妖怪吗？” 孩子像是被母亲带来听讲的，此刻满是疑问。 母亲却慌了神，想拉住孩子的手，阻止他开口。 於齐皱起眉头：“妖怪？” 身为士大夫，本不该与孩童争辩。 可那股不安驱使着他，还是答道：“人间若有妖邪作祟，自会有正义之师遣修行者征讨。” “更有山神河伯守护，无需担心。” 话音刚落。 孩子却疑惑地继续说：“可是，二沟山的妖怪就是山神啊——我姐姐就在山神那儿做侍女，我阿母说要好多年才能回来呢。” “……” 看着孩子天真的眼神，再看他母亲默默流泪的样子。 於齐，竟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他如何不明白——那所谓的侍女，大概只是被献祭的替身。 而“好多年才能回来”，不过是哄孩子的一句安慰罢了。 孩子的声音，像一粒火星。 点燃了人群心底压抑已久的火种。 “礼教能帮我种地？俺可不信。” “礼教能给我家相公治病？那年我好不容易找到个药方，药材却长在人家圈起来的山里。” “就是啊！我家三娃就因为救了个大人家的女儿，被人说坏了礼法，活活被打死了。” “我家去年丢了羊，我男人进山找，结果再没回来……说是被山神吃了。” 这些声音，细碎却真切，一句句落入於齐耳中。 他一时语塞，无从回应。 他平时与诸贤论道，口若悬河。 但面对这些最朴素的疑问。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孔丘出声了。 “大夫。” 他望着於齐，眼神似曾相识。 “我曾也以为‘礼’是正道。” “但我现在才明白，从根上就错了。” “这人世间真正的正道……不就是‘人’吗？” 孔丘话音落下。 於齐猛然一震，睁大双眼，望着他。 孔丘并未停口。 他举起手中两把木梳，还有一把刻刀。 “这第一把木梳，是我年少时随老师入求道阁读书时所刻。” “我用了十多年，读完了阁中所有藏书。” “每读一本书，便在这木梳上留下一道刻痕。” 众人望去，那木梳上密密麻麻，刀痕无数。 人人神情肃穆。 能将所有典籍读尽之人，必是大贤无疑。 孔丘却接着道：“书中教我知晓天地运行、四季轮回。” “懂得耕田捕鱼，也懂治病强身。” “可老师却对我说——行路万里，胜过万卷书！” 他举起第二把木梳。 “于是，我踏上了游历诸国之路。” “所见所闻，皆刻于此木梳之上。” 接着，孔丘在众人面前指着木梳，一一讲述起自己当年游历所见。 他每讲一段经历，便也将当时心中所思所想道出。 众人听得入神，仿佛身临其境。 虽说他并未讲什么高深典籍，但每一句都言简意深，直指人心。 他讲起曾见百姓跪于路边，只因他衣着光鲜，以为他是贵人。 他曾见一老者投河，只因收成不好，不愿连累家人。 他也见过女子哭泣，只因礼法不合，不能与心上人相守。 他讲起曾见妖鬼吃人，也见过人情冷暖。 讲起幸福美满的家，也讲起战火纷飞下的苦难。 哪怕是对孔丘不满的贤者，此时也沉默了。 “高谈礼教，听来高雅，却无人回应。” “人间疾苦，礼教却看不见。” “百姓的困境，王侯不懂。” “如此王侯，怎可让百姓敬之？” “如此百姓，又怎会甘心守礼？” “王侯非圣人，百姓亦非草木。” “所谓礼教，不过是一种压人的工具，为的是划分高低，约束众生。” 孔丘缓缓说道。 …… 众贤沉默无言。 他们想辩驳，却无从开口。 他们未曾亲见，也从未想象过这些事。 未曾亲见而妄下断言，那便是诬言。 但他们却看见了，百姓眼中燃烧的光芒。 他们这才明白，孔丘所言，皆是真实。 他们也明白了，自己与孔丘之间的差别。 百姓的苦楚——正如孔丘所说，他们从未知晓。 因他们谈礼教时，从不许百姓在扬。 若有百姓靠近，便说是“失礼”。 他们嘴里说的是纲常伦理，是国运永续。 孔丘说的是黎民温饱，是世间众人。 从根本处，就不一样。 深浅几何，人心清楚。 第147章 三皇现身 於齐这时却有几分声音发干地开口。 “你今天这番话，可真能解救天下人的困苦？” 他这般问，其实是让步了。 可心底里，仍有那股熟悉的不安。 与当年初见孔丘时如出一辙的疑问。 若天下真如你所说，礼教真的有害。 你孔丘又当如何？ 你真能解百姓疾苦？救众生出困厄？ 恐怕还不如礼教来得实在吧？ 可孔丘听了，却笑了。 没有直接回答於齐的质疑。 只是望向眼前众人。 目光深远，似穿透人间万象。 “我曾对弟子颜回讲过——若天下皆为圣贤，礼教不必存，天下自安。” “但我也明白，那不过是心中一愿。” “虽是如此，我仍愿步步前行，脚踏实地走这条路。” 他说这话，像是在对自己倾诉。 而此刻，三界之中，所有人都仿佛听见了他的声音。 那是圣贤之言，天地为之共鸣的道音！ “天下皆成圣贤？那是太遥远。” “我曾听老师说过，先设一个小目标——完成后再设一个。” “一步一个脚印，终能抵达心中的远方。” 孔丘眼里满是憧憬。 “我只是想兴教化，启民智。” “稷下学宫藏书无数。” “农人可学耕种，牧人可学养畜，贤人可学道理，孩童可学启蒙，习武之人可学武技。” “不是拘泥礼法，只修六艺。” “而是不分贵贱，依材施教。” 他口中所言，正是他现下的“小目标”。 曲高和寡无益，他便亲自去教。 礼法太过束缚，人性本有好恶。 他要做的，是把知识真正传给百姓。 开化民智，教授人伦。 若有朝一日，他完成这个小目标。 那接下来的几个小目标，也便水到渠成。 “我所求，是天下百姓人人懂得朔望，也能谈天说星。” “我所求，是天下百姓无需礼教约束，仍懂人伦纲常。” “我所求，是天下百姓老有所养，幼有所育，聪慧者有学，善行者得报，恶行者受罚。” 话音落下，孔丘眼中已无波澜。 他想起了一句话，那是颜回曾赞他的话语。 “古有贤人称老子德行如龙，我今日看孔师，不也是龙姿吗？” 于是，孔丘道出最后一愿。 也是他毕生所求。 “我不愿做龙。” “只愿有朝一日，天下人人皆如龙！” 话音刚落，天地轰鸣，光明大作！ “嗡！” “嗡！” “嗡！” 天边骤现千重光，万里红云卷上苍！ 所有人纷纷抬头望向天际。 在那遥不可及的远方。 三道身影徐徐显现。 其一，面相庄严，手掐卦诀，足踏青龙。 其二，身披草衣，手持赤鞭，足踏赤龙。 其三，金甲披身，手握长锋，足踏金龙。 若此刻有得道真仙在此，定能一眼认出。 三条神龙皆由最浓烈的人族气运凝聚而成。 而这三人甫一现身，便牵动了整片人世的气运流转。 至于他们的身份，早已不言而喻！ 地面之上，万千生灵，不论王侯贵胄，还是平民百姓。 整座人间，不论国主诸侯，还是神裔仙种。 此时此刻，齐齐朝那三道身影跪拜。 “人族，拜见三皇！” 此正是—— 万世功业，圣贤传道启文明。 千秋盛况，火云洞前迎三皇。 正是三皇自火云洞中，为孔丘证道而出的刹那。 混沌深处，正与通天教主交手的元始天尊猛然色变。 “三皇现身……这孔丘，竟能触动本源气运，成就至圣之位？” 身为混元大能，又是掌控人间气运五百年的阐教之主。 元始天尊岂能不知三皇现世意味着什么。 要知道，三皇乃人族昌盛、永居天地主角的“天命皇者”。 正因为三皇定鼎，人族方得以长存。 而一旦三皇证位，便如同圣人一般，永恒不灭。 人族不绝，三皇不陨。 因人族为天地主角，三皇亦可说是与天同寿。 这是赐予他们的荣耀，亦是赋予他们的使命！ 他们身负人族根本气运，必须镇守火云洞，以保人道昌隆，不得轻易现世。 这是天地定下的规矩。 因此，三皇出洞，只有一个可能。 孔丘所立之道，非同凡响——寻常圣贤虽也曾证位，也曾引发气运更迭。 比如当年仓颉造字，周武王定鼎王权，周公制礼作乐，乃至前些时日的老子传道。 皆为天命所归之人。 他们虽有影响气运之力，但终归有限。 如今，三皇亲出火云洞，只为一人。 足见孔丘所立之法，所发之愿。 已触及人道根本，堪与三皇并列，流传万世！ 唯有如此，才能引动三皇出世，牵动整个人族气运大变！ 而这，对阐教而言，无疑是一扬噩耗。 “这孔丘竟能触及人道根本，堪称至圣。可他所传之道，却处处与我阐教理念相悖。” “这样一来，我阐教依托的邦周国运，怕是活不过原本时限的一半了！” “反观截教，有了孔丘所立之法……日后千秋万代，截教也将稳坐气运之中！” 元始天尊越想越怒，心中恨意难平。 就好比当年女娲造人，立下人族之基。 哪怕到了现在，女娲不施一法，也仍能源源不断地获得人道气运。 孔丘如今，竟也走上这条道路。 他所立之法，将与人族共存。他自身也将如女娲一般，源源不断地汲取人道之力。 而收他为徒的许凌渊，连带整个截教，都将多出一道永不断流的气运之源！ 相比之下，阐教处境截然相反。 天道轮转，礼崩乐坏，王朝更替无可避免。 这一点，元始天尊早有预料。 原本，他推演过，邦周之礼至少还可延续四百年！ 也就是说，阐教还能安稳享受四百年的人间气运。 再慢慢布局，为后续铺路。 但如今，孔丘证位，三皇现世，人间气运骤变。 邦周还能撑多久…… “一百三十三年……” 元始天尊心念一动，已知答案！ 没错，一百三十三年后。 邦周将亡，礼崩乐坏，战火再起！ “哈哈哈！” 通天教主此时却仰天大笑。 笑声爽快，震荡混沌！ “元始，我徒孙所立之道，如何？” 他一边笑，一边讥讽。 “通天！” 元始天尊怒不可遏。 “你不守正道，坏我阐教大计……受死！” 盘古幡挥动，青萍剑扬起。 两人再度交手，招招狠厉，比先前更甚。 第148章 大局已定，无人能改 许凌渊已与三位弟子汇合。 圣人斗法，结果如何，他早已不在意。 孔丘已立道，三皇已归位。 大局已定，无人能改。 “人人皆可成龙……孔丘师弟的志向，真不凡。” 太曦也松了口气，由衷感叹。 “是呀是呀，太厉害了！” 琉璃连连附和。 她们看着孔丘长大，见证他一步步走到今日。 如今他完成天命，自然替他由衷欢喜。 “嗯……不愧是我龙族的师弟。” 玄螭冷着脸，也终于点头。 但他目光深处，还是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羡慕。 三皇亲自迎接，万众跪拜——孔丘的确风光无限。 羡慕归羡慕，不多言。 许凌渊听了这话，只是轻轻一笑。 “安心。” “以后，你们也有风光的时候。” 他望着陬邑的方向，低声说道。 眼底的情绪，更多是欣慰与满意。 孔丘的事情，是他穿越三界之后最先考虑的气运之路。 尤其是随着手中筹码越来越多。 他在孔丘身上的投入，也在不断加大。 在许凌渊的截教复兴蓝图中。 孔丘的地位，极为关键。 为此，他甚至在老聃即将证位之时就开始布局。 他先说服太清圣人，让老聃转世鲁国，拜孔丘祖父伯夏为师。 然后设立求道阁，将三分文气封存在这件灵宝之中。 再借助求道阁，将老聃带来的人道文气，转移至孔丘身上。 使其拥有老聃的部分气运和鲁国的部分人朝气运。 更不用说十多年来，日日教导孔丘。 把后世的一些理念，一些思想，传授于他。 可以说——相较于原本历史上推崇礼教、梦回周公的孔夫子。 如今的这位孔丘，才是真正配得上“天不生孔丘，万古如长夜”的至圣先师。 其所立的教化之法，比原历史上的他要完善得多。 这一切的布局，都将在今日迎来最后的成果。 就在此时—— “拜见三皇。” 望见天际之上，三皇现身。 孔丘也远远拱手行礼。 而三皇见状，竟也对孔丘拱手回礼：“见过圣贤。” 随后，‘天皇’伏羲率先开口：“今日圣贤证道，乃人族大喜。” 接着，‘地皇’神农微笑道：“教化万民，正是人间正道。” 最后，‘人皇’轩辕开口：“圣贤立此大道，不知此道何名？” 三人各言一句，气度非凡。 孔丘听后，略作沉吟。 随即微笑开口： “我愿人人如龙，所授皆为人之所需。” “既是如此，便以‘儒’字为名吧。” 一声“儒”字落下，三皇齐声赞叹。 “大善！” 话音刚落，只见三皇头顶浮现出一枚暗金色法印。 正是当年助他们登位的人道至宝——崆峒印！ “嗡！” 刹那间，崆峒印散发出璀璨光辉，照耀天地。 三界之中，诸多大能者纷纷感知到。 人族之地，一道新法已然诞生。 一门新道，已被天地认可。 名为“儒”！ 它不归仙佛统属，也不在妖魔谱系之中。 这是属于人族的教化之道，更是人族自我孕育而出的修行之法！ 从这一刻起……人族不再依赖调和铅汞、修炼金丹。 只需通读典籍，温养心中那一丝浩然正气。 便可踏上儒道之境，万妖难扰，万邪不侵。 从这一刻起…… 人族拥有了教化万世的能力，承载千秋的意志！ 顿时…… 下方无数人族心头震动，感应天地变化。 就像当初拜祭三皇一样，所有人再次面向孔丘躬身行礼。 “人族，拜见孔圣！” 不再是孔子——德行至此，“子”字已不足以表达敬意。 唯有“圣”之一字，才是今日人族对孔丘最庄重的尊称！ 就在此刻…… “嗡！” 天地之间，冥冥之中显现出浩瀚无边的气运与功德。 那气运与功德遮天蔽日，压盖三界。 其庞大程度，震惊了三界无数高人！ 更有几位久远隐世的大能，从记忆深处翻出遥远的印象。 这般级别的气运与功德，自天地初开以来，仅现三次。 第一次，是道祖成道，开辟修行之路。 第二次，是女娲造人，赋予万灵生命。 第三次，是三皇现世，人族从此兴起。 而如今……这是第四次！ 这般景象，连混沌深处的通天教主也为之一愣。 “这小子……还真没夸大！” 早前，许凌渊曾向他提起过。 孔丘将是人族历史上，比老聃更为伟大的圣贤。 彼时他尚有疑虑。 而今看来，他的那位弟子所言非虚！ 此时，那铺天盖地的气运与功德，如老聃证道时一般，开始分流。 其中一成，化作点点金光，洒落人间。 落于太曦、玄螭、琉璃等人身上，甚至也落于渊泉山深处。 作为孔丘同门，他们自然也沾润了这股气运与功德。 虽仅一成，看似微薄。 但因孔丘所得实在太过浩瀚，这一成也足以撼动天地。 只见许凌渊的三位弟子，随功德气运入体。 修为瞬间发生蜕变！ 原本太乙真仙巅峰的他们，在转瞬之间齐齐踏入大罗金仙！ 三人的脸上，皆浮现出惊喜与震撼之色。 但这一切，还未结束。 天空之上，剩下的九成气运与功德。 于此刻，轰然坠落！ 而它们的目标，正是孔丘……还有许凌渊！ 天穹之上，九成气运功德倾泻而下。 无数目光中，夹杂着惊叹与艳羡。 那三成气运，毫无悬念地落入许凌渊之手。 是的——他一人独得三成功德！ 这一结果并不让人意外。 他是孔丘的老师，更是其证道路上的关键助力。 十载寒暑，亲自授业，提供典籍，助其周游列国。 可以说，孔丘能有今日。 许凌渊居功至伟，仅次于孔丘本人。 因此，三成功德归他所有，合情合理。 那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气运，光是遥遥望上一眼，便让三界无数大能眼红心热。 “渊泉山主的三个弟子，才分到半成气运，就直接从太乙真仙跃升大罗金仙！” “渊泉山主自己却得了三成……炼化之后，恐怕立刻就能踏入准圣之境！” “岂止准圣？如此恐怖的功德气运，若能炼化得当，斩出两尸也并非妄想！” 就在众人惊叹不已之时。 许凌渊的举动，却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他没有立刻炼化那庞大的气运之力。 只是轻轻一挥袖袍，将那滚滚气运尽数收起。 “不炼化？” 三界顿时一片哗然。 没人能猜透他的用意。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些气运另有用途——是留给凌渊界的底蕴。 于是，众人心中虽有不解，却也迅速将目光转向剩下的六成气运。 而其中，竟有四成，毫不犹豫地落在了孔丘身上！ 刹那间—— “嗡——！” 一股无与伦比的气息自孔丘身上席卷而出。 浩然正气冲霄而起，从祖窍涌出，从丹田激荡。 天地规则，随之震颤，仿佛在向这位儒道圣人臣服。 他的力量急速攀升。 转眼之间，便从凡躯跃升至堪比仙道准圣的高度。 虽说儒道并无准圣之说。 但以他如今的气象，也可称一声“儒道准圣”。 与此同时，孔丘左手所持的刻刀。 右手所握的两把木梳。 也在气运与功德的灌注下，焕发出惊人异象。 原本不过是世间凡物。 此刻却脱胎换骨，化作蕴含儒道威能的灵宝。 三界之中，稍有修为之人一眼便能感知。 那两件灵宝，已非寻常之物。 其散发出的气息，足以令诸天震动。 那两块木梳，每一块所散发的波动，皆堪比上等的先天灵宝。 至于那把刻刀，则更是接近极品先天灵宝的层次。 第149章 人族三皇 这时，许凌渊轻笑一声，转向身边的三名弟子说道：“你们那位孔丘师弟，如今可是已经超越你们了。” “若还不加把劲，这师兄师姐的位子，恐怕保不住喽！” 一语落下，三位弟子皆是愣住，随即面露不服之色。 可他们心中也清楚，找不到反驳的依据。 他们虽已踏入大罗金仙，自认同阶之中几无敌手。 但面对这位开创儒道、修为已达准圣的师弟，还是略逊一筹。 若细论起来——人间至贤至圣，与那祖龙、天地间的第一等生灵相比，底蕴也未必差多少。 调笑过三位弟子后，许凌渊的目光便落在最后那两成气运之上。 对于它的归属，他心中早有预感。 果不其然—— “嗡！” 那最后的两成气运在空中稍作停顿，旋即直坠而下。 目标，正是孔丘所在的稷下学宫。 “轰！” 无尽气运轰然注入学宫之中，刹那间，金光冲天，照亮九霄。 与此同时，那学宫深处，昔年老聃所留下的《道德经》原稿轻轻颤动，仿佛回应着这扬剧变。 “嗡！” “嗡！” 稷下学宫之中，隐隐显现出灵性之光，一种难以言说的气息缓缓升腾。 那种感觉，仿佛它自诞生之初，便已注定长存不灭。 它与人族气运相连，与天地大道共鸣。 这股玄妙莫测的气息，终于让人察觉到了真相。 “稷下学宫……竟然是一件先天灵宝？” 三界之中，所有有道之士皆有所感。 这件曾名为求道阁、今为稷下学宫的存在。 竟是一件真正的先天灵宝！ 更令人震惊的是…… “人道至宝……” 一位在三皇时期便已得道的隐世高人喃喃出声，声音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几乎怀疑自己感知出了差错。 没错——那股恒久不变、与人族气运紧密相连的气息。 正是与三皇手中的“崆峒印”相同，属于人道至宝的气息！ “明白了，明白了！” 他低声呼喊，双目之中神光暴涨。 “当年老聃在此悟道，此地便已成圣贤成就之地，更有《道德经》镇守其中。” “之后孔丘开创儒道，为人族再添一脉正统——求道阁亦随之演化为稷下学宫。” “再加上鲁国一朝气运的日夜滋养……” “这稷下学宫，确实契合了教化人族的天命。” “两位圣人之力，加上亿万生灵的气运汇聚——稷下学宫才得以蜕变为‘人道至宝’。” “截教的布局……太精妙，太惊人了！” 他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不只是他如此。 此刻，即便是在混沌深处的元始天尊，正与老子交手的阿弥陀佛，以及和女娲对峙的准提佛母，几位圣人脸色皆变了。 “人道至宝”意味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 简而言之，那是与人族命运紧密相连的至高之物。 自从天地初开，人族诞生以来。 人道至宝与功德至宝“天地玄黄玲珑宝塔”一样，整个三界也仅有一件。 那就是“崆峒印”。 这件至宝，连诸位圣人都曾动过心思。 并非因为它的威力有多么惊人。 事实上，虽然崆峒印已是极品先天灵宝中的顶尖存在，真正吸引圣人们的，是它所代表的意义——“人道至宝”。 它诞生于崆峒仙山，是人族最初的发源地。 正是这件宝物，助三皇登位，五帝定序。 每当人族出现重大转折，都需借它来稳定大势。 自三皇归位之后，它便一直由三皇掌控。 谁持有它，谁便与人族气运天然相连。 可以说，它是人族最根本的象征之器。 一旦圣人手中握有此宝，在每一次王朝更替的争斗中。 至少能多出五成的胜率。 就算布局失败，也能借助它分得一部分人族气运，不至于教派覆灭。 更极端一点，若有人不惜代价，强行催动它改变气运走向，甚至可以扭转天命。 就像当年封神劫中。 若截教当时掌握崆峒印。 哪怕圣人亲自动手，也难以动摇商朝的根基。 整个量劫的走向，恐怕都会大不相同。 而现在…… 稷下学宫，竟然也与人道气运产生了联系，成为了一件全新的人道至宝！ 尽管目前它所蕴含的气运与功德，还无法与崆峒印相提并论。 但它的本质，已经毫无疑问地晋升为人道至宝！ 随着儒道传播，教化广布人间，稷下学宫与人族气运的联系只会越来越深。 “通天……怎么可能……” 连元始天尊，此刻心中也不再是愤怒。 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惧。 他望着通天教主，眼中已无昔日三清兄弟之情。 仿佛在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即便是他，也忍不住心惊，这般筹谋，未免太过惊人！ 从当下的局面来看，这件人道至宝的成型，从老聃之事起便已被截教布局其中，环环相扣，毫无破绽。 最值得注意的是孔丘那独特的天命。 他的使命是教化人族，而非像三皇那样一旦证位便可完成天命。 这是一种持续性的过程，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深远影响。 他需要一个承载教化的媒介！ 而偏偏，稷下学宫正是士子求学、圣贤悟道之所，简直是最佳容器！ 若非如此，稷下学宫也不可能凝聚出人道至宝的雏形！ 这也就意味着…… “在一切尚未开始之前，截教不仅将老子师兄化身老聃之事算计其中。” “甚至连孔丘的天命为何，也早已洞察无遗！” 通天的谋算之深，竟已达到如此地步？ 这才是元始天尊真正感到不安乃至惊惧的原因。 但当元始天尊将目光投向通天教主时， 却发现，通天教主竟也是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而从他对通天的了解来看， 这神情……似乎也带着一丝惊讶？ 沉默许久之后…… “哈哈哈哈哈！” 通天教主突然放声大笑，狂意中带着几分惊异。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为何在老聃之事落幕之后，许凌渊不肯归还求道阁， 甚至还说，他对求道阁“尚有不满”。 原来这一切，最终竟是在为这件人道至宝布局！ 他竟要亲手打造一件属于人族的至宝！ 许凌渊此举对截教的意义，通天岂能不明白？ “好啊！好小子！” 通天教主心中，对这位弟子已是无以言表。 而就在这个时候， 许凌渊嘴角也悄然扬起一抹笑意。 当他亲眼看到稷下学宫化作人道至宝的瞬间， 他便知道， 这一次，他所有的布局，终于全部落定！ 这一番筹谋，目标有三。 其一，打击阐教，动摇其根本气运。 其二，扶持孔丘证位，为截教带来天地气运，并扭转截教颓势。 其三，借助老聃与孔丘之力，铸炼一件人道至宝。 可以预见，原本截教与阐教之间悬殊的力量对比，将会被彻底改写。 从此刻起，两教虽未真正并肩而立， 但截教的复兴之势，已无人可挡！ 然而，许凌渊还未及沉浸于胜利的喜悦之中， 下一瞬，三道身影便出现在他面前。 正是人族三皇。 第150章 狠话 地皇神农氏，目光落在许凌渊身上，缓缓说道。 “不敢当此誉。” 面对三界之中最顶尖的三皇，许凌渊态度恭敬，并无半点疏离。 尽管这三位人皇自登位以来，从未显露出真正的战力。 但从本质而言，他们早已近乎圣人之境，不朽不灭。 更须留意的是，他们登位之时皆携人皇至宝与权柄在身。 虽未必能与圣人比肩，但差距应也不会太大。 “孔丘本就是天命圣贤，我只是顺势推波助澜。” 许凌渊语气谦和。 “山主，过谦亦非待客之道。” 轩辕氏执剑而笑，语气温和中带着几分锋芒。 “这般人物，若无明师指点，焉能证得如此高位？” “以我之见，若由阐教教导，恐怕难以有今日成就。” 言罢，他轻弹剑身，清越剑鸣随之响起。 剑身一面刻有日月星辰，一面映山河草木。 剑柄一面铭农耕畜牧之法，一面载一统四海之策。 正是人皇至宝——轩辕剑。 伏羲氏则语气平和地说道：“此事已了，我等三人也该归返火云洞。” 语毕，他深深望了许凌渊一眼：“若山主将来得空，可来火云洞一叙。” “若有所问，自当倾囊以告。” 话音落，他轻轻一挥手。 “吼！” 顿时，三位人皇脚下气运所化神龙仰天长啸。 随即，三道光芒直冲火云洞而去。 “老师……” 望着三皇离去的身影。 太曦站在许凌渊身侧，略带好奇地开口：“这三位人皇，似乎并不如传闻中那般难以接近。” “确实如此。” 琉璃也连连点头：“我还以为人族三皇皆是威严难近的上古圣王呢。” 两人言语之间，皆带着一丝意外。 “……” 许凌渊闻言，却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事实上，他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 据他所知的三界旧闻，除了神农氏性情温厚外。 其余两位人皇，皆来历非凡。 那位伏羲氏，本是妖族神祇转世。 昔年巫妖大战之中，他身为女娲娘娘亲兄，真灵竟未陨灭。 实为少数几位得以保存真灵的古神之一。 女娲娘娘虽因往昔因果无法干涉大战，但对兄长却是竭尽所能。 不仅保其魂魄真灵不失，更不惜代价向道祖求得了三皇果位。 鲲鹏那里，他亲自出面，以一份天大人情换来了‘河图洛书’，助自家兄长登上了三皇之位。自此，才有了那位‘天皇’伏羲。 可想而知，伏羲身为昔日妖神，参与过巫妖大战的人物，哪怕性格温和，也绝非易与之辈。那股威压，是实打实的杀伐之气堆积而成。 再看那‘人皇’轩辕，更不必多说。 此人身负天命，乃是杀劫之中走出的帝王，专修兵戈之道，神通手段在三皇之中排第一。不是可以轻易招惹的角色。 正因如此，许凌渊先前与他们三人寒暄几句，不过是出于礼节性的应对。 但正如他两位弟子所言，三皇对他的态度，确实过于亲近了些。 言语之间，竟无半点架子，仿佛早已熟识。 尤其是轩辕氏，竟像是旧识一般，言谈中还流露出对阐教的不屑。 最令人在意的是伏羲临走前那句“有空去火云洞坐坐”，还说什么“知无不言”。 伏羲以推演先天八卦得道，据说推算之能冠绝三界，连圣人都不及他。 他说“知无不言”，到底所指为何？ 许凌渊眉头紧锁，一时间也摸不准对方的心思。 三皇为何对他如此亲近？是因为他是通天教主的弟子？还是因孔丘证位而生出的善意？ 亦或是，另有隐情？ 他一时之间，理不出头绪。 但还没等他继续深思，眼前已是风云骤变。 下一刻，通天教主与元始天尊的身影便出现在他面前。 一见元始天尊现身，许凌渊心头顿时一紧。 他悄悄带着三个弟子退到通天教主身后，以防这位圣人恼羞成怒，再动杀机。 不过，他这次倒是多虑了。 只见元始天尊冷哼一声，扬起手中盘古幡，却没有指向他，而是朝下方战扬而去。 那五绝山下，清虚道德真君与灵宝大法师尚被困于其中，几乎被人遗忘。 “嗡！” 盘古幡一动，五绝山顷刻间崩塌，化作一座小山落入太曦手中。 那两人早已油尽灯枯，见此情形，顿时喜出望外。 二人忙向元始天尊叩拜：“圣人老师！” 元始天尊二话不说，抬手将二人收入袖中。 随即，他冷冷地看向许凌渊，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小辈，把黄龙与我徒道行天尊的灵宝交出来。” 话已至此，无需多言。 元始天尊此番出手，已是认输。 毕竟，孔丘已然证位，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三皇亲临庆贺，人道至宝已然归位。 眼下除非元始天尊效仿通天，直接掀桌，否则只能咽下这口败局。 再僵持下去，毫无意义——只会把自己最后的体面赔进去。元始不会走这一步。 他和通天本就不是一类人。 通天重情重义，又处于“光脚不怕穿鞋”的境地，所以敢掀桌。 元始呢？ 性格本就冷淡。 再说阐教眼下虽遭重创，连人皇气运根基都被拔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多年积累的底蕴尚在，周朝还有百三十三年气数未尽，远远没到破釜沉舟的地步。 所以他不会冲动行事。 然而此刻，听罢元始之言，许凌渊却是直接摇头： “圣人此言不妥——正如那九龙神火罩一般，米灵斗乃是吾徒玄螭所得。” “若圣人要取回，亦当由道行天尊亲自讨之。” “况且，吾徒玄螭不过截教三代弟子，道行天尊身为圣人亲传，以大欺小……若将灵宝归还，岂不令阐教为人所笑？” 此言一出，不止元始，连通天都觉此子言语太过锋利。 亲自讨回？ 你那弟子可是祖龙！ 此前道行加上黄龙，都被其痛揍，更何况如今玄螭得孔丘证位气运，已踏入大罗金仙之境。 道行天尊若想从他手中夺回灵宝，谈何容易？ 至于“以大欺小”虽属实情，可如此直言不讳，实在打脸至极。 “……” 元始果然怒极，圣人之身都在颤抖。 “至于那黄龙真人……” 正当许凌渊欲再开口，元始冷哼一声，法力一卷，身形便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一句冰冷夹怒的话语：“灵宝你若想留，本座日后自会让道行亲自向你那弟子讨回。” “至于黄龙……放或不放，尔等自行决断。” “还有——小辈，莫以为今日截教占得便宜，便真以为胜了。” “来日方长，终有清算之时。” 撂下狠话，元始再不逗留。 意思再明白不过。 灵宝确为战利品。昔日封神大战，阐教弟子也夺过截教弟子的法宝。 最明显的例子便是赵公明当年所持的定海神珠，如今还握在燃灯古佛手中。 黄龙真人虽是元始天尊门下，但那番话的含义却清晰得很。 宝物可以留下——回头自有道行天尊亲自讨回公道。 可人，你必须放走……否则后果自行承担！ 圣人之言，分量何其重，无人敢轻视。 此时，连通天教主也摇头走至许凌渊身旁。 “徒儿，你这回可真把元始气得不轻。” “不过，为一个黄龙，没必要。” 他心里明白得很。 元始天尊此刻的怒火已经到了极点。 若许凌渊执意留下黄龙，甚至动了手，阐教恐怕不会等圣人间的较量开启，便会立刻动手。 到时候，哪怕截教如今势起，也难免与阐教拼个两败俱伤，便宜的只会是佛门。 通天教主心中衡量，为一个黄龙真人，不值得走到那一步。 第151章 时机未到 许凌渊嘴角微扬，看了通天教主一眼。 “混小子，少胡说八道！” 通天教主笑骂了一句。 确实。 若还是从前的截教，他听闻元始天尊这番话定会直接翻脸，谁怕谁？ 可如今三界变了。 截教收了新弟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更有人道气运加持，有人道至宝镇压气运。 他也自然不再如往日般，一点火就炸。 反而更懂得为截教未来谋划，为弟子们权衡利弊。 “好了，师尊，你放心。” 见通天教主似有话说，许凌渊只是笑着摇头。 “那黄龙，弟子自然会放。” “只是……” 话未说完，他已悄然传音。 “哦？” 通天教主听完，眉头一挑。 “好！” 他听罢，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道。 “既然你早有打算，为师便不多问。” “此事已了，为师也不便久留人间——该回碧游宫了。”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许凌渊。 “你这边事一了，记得来碧游宫一趟。” 话音落下，许凌渊点头应下。 “理当如此。” 他本就打算去碧游宫，有些问题一直想问清楚。 只是片刻之后，他忽然想起一事。 “对了，师尊——不知女娲娘娘与大师伯……” 当时他正专注于孔丘晋升圣位的事，一时之间，竟真忽略了女娲与老子的动向。 “佛门那两位圣人被女娲师妹和老子师兄联手击退，自然也就各自回归道扬了。” 通天教主随口说道，语气轻松。 听闻此言，许凌渊才明白过来。 这也合情合理。 佛门那两位，说到底，还是受元始天尊邀请才参与此战。 如今阐教败局已定，孔丘成功证圣。 他们自然不会与女娲、老子死战到底，选择退走也在意料之中。 至于女娲和老子——两人出手，归根结底也是因为对许凌渊有所亏欠，需还因果。 如今打退了佛门来者，以他们圣人身份，自然不会再来向许凌渊告辞。 于是也就直接返回各自道扬。 “老师——那几位圣人，你们交手的情况如何？” 许凌渊随即开口，语气中透着几分好奇。 这等事，自然值得问一问。 六位圣人齐出，彼此交锋，这等扬面，便是当年封神之战也不曾出现。 能了解圣人之间的真正手段，机会实在难得。 “元始自然不是为师的对手。” 通天教主语气平静，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自信。 论起法力神通，他从不将元始天尊放在眼里。 哪怕没有动用“诛仙四剑”，他也有把握与手持盘古幡的元始一战。 “女娲师妹与准提佛母一战，是在那山河社稷图中。” “女娲师妹这些年在娲皇界潜修，实力更上一层。” “准提虽无大道可依，却仗着佛体能化万相，逃命手段堪称一流。” “女娲虽占上风，却也一时奈何不得他。” 说到此处，通天教主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视。 听他这番话，许凌渊心中已有数。 这意思很明显，准提在六圣之中，怕是最弱一位。 想来也是，准提佛母常年处理佛门琐事，修行多半只是敷衍了事。 修为最弱，倒也不足为奇。 但接下来通天教主所说，却让他微微一怔。 “至于老子与阿弥陀佛一战……倒是出乎为师意料。” 言语之间，带着些许感叹。 “哦？” 许凌渊眉头微挑。 他心中清楚，通天教主以往对老子与阿弥陀佛的评价极高。 这两位，一位为道门之首，一位为佛门之尊。 心思深沉，难以捉摸。 如今这一战，竟出乎通天意料—— 显然，结果与他预想大相径庭。 许凌渊刚踏出一步，耳畔便响起了通天教主略带唏嘘的声音。 “那阿弥陀佛虽极力掩饰，却怎瞒得过为师？” “徒儿，你可知老子师兄从老聃证道一事中所得，远超你我当初所料！” 与此同时， 西方净土，须弥山之上。 佛界高处，两位佛门圣人各自归座。 眼前浮现出无尽庄严法相，万佛金身依次显现。 准提佛母落于莲台，神色沉沉。 “可惜，终究被女娲拦下。” 他语气低沉，满是遗憾。 “若非如此，将那许凌渊引入西土，夺其混沌钟与手中灵宝——说不定，连那圣贤气运与人道至宝，我佛门亦可得其一二！” 他向身旁的阿弥陀佛倾诉，毫不掩饰内心所想。 身为圣人，如此直白表露心迹极为罕见。 可对佛门二圣而言，却再寻常不过。 事实上，尽管三界皆对准提佛母诸多非议，对佛门过往也多有不屑。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二位圣人真正做到了心念相通。 自天地初开化形起，他们便形影不离。 紫霄宫听道，巫妖劫难，三皇五帝，封神大战。 二人从未生过嫌隙，彼此情深义重，无可置疑。 准提佛母甚至愿舍弃圣人清修，去做那些为世人唾弃之事。 只为让阿弥陀佛安心悟道。 这份情义，若说直白些——比起那争斗不休的三清，佛门二圣更像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所以，准提佛母对阿弥陀佛，向来无所隐瞒。 越想，他越觉可惜。 对贫瘠的西方而言，这些年来他虽不断从东方掠夺资源、灵宝与人才。 但像混沌钟、紫雷锤、渔鼓、乃至人道至宝与圣贤气运这等存在， 佛门依旧难以触碰，只能望而兴叹。 更别说，连他们二位佛门圣人，在灵宝底蕴上，比起其他圣人也明显逊色不少。 反观许凌渊—— 他身上的宝物与机缘，简直可比肩圣人。 甚至，佛门二圣之中，无人能及他万一！ 所以，准提佛母对许凌渊，可谓垂涎已久。 然而，话音刚落，他却听阿弥陀佛忽然轻咳一声：“咳咳……” “师兄！？” 准提佛母顿时一震，满脸惊愕地望向阿弥陀佛。 只见那佛陀嘴角滴落一滴佛血， 连其身上的佛性，也似动摇，不再那般清净无瑕。 “本源道伤？” 准提佛母一时竟语塞，满脸惊愕。 “师兄，怎会变成这样！？” 他急切地开口，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万万没想到，实力明明远在自己之上的阿弥陀佛，竟然在短短数招之间，便被重创，伤及本源。 …… 圣人虽有不灭之身，万劫不灭。 可一旦交手，胜负依旧分明。 若伤及根本，道基受损，纵然圣人，也需漫长岁月才能恢复元气。 “老子……咳咳……手段确实高明。” 阿弥陀佛缓缓吐出一句，语气沉静中带着几分无奈。 “以前虽不如他，但我自信尚能抗衡。” “但如今……咳咳……” 佛陀低首，神情黯然。 “师兄为何说出这等话？” 准提佛母听罢，怒意涌上心头。 “不过是未动用真正手段罢了，若真施展……” 话未说完，阿弥陀佛便抬手打断。 “师弟，慎言。” 尽管身受重伤，阿弥陀佛的语气依旧稳重如山。 “佛门根基尚浅，大计未成之前，底牌不能轻动。” “时机未到。” 第152章 胜负已定 可阿弥陀佛与准提佛母都清楚，现在动用，后果难料。 一旦显露，势必引来三界诸多强者忌惮。 …… 甚至有几位圣人，会因此与他们彻底对立。 可若现在动用，又有什么意义？ 毫无意义。 佛门二圣向来沉得住气，尤其是阿弥陀佛。 哪怕被老子一招重创，他依旧隐忍未动用底牌。 “此伤非轻，我需闭关疗养。” 阿弥陀佛语气平静。 “这段时间，佛门之事就交给你了。” 他顿了顿，目光深沉。 “若元始道友来求八宝功德池的池水……” “你无需推辞，答应便是。” 话语落地，准提佛母瞬间明白了师兄的用意。 元始天尊此番弟子陨落，尤其两位准圣身毁，虽可重塑肉身，但要恢复至佳境却极难。 而佛门的八宝功德池，正有重塑灵台、洗练神魂之效。 “元始道友此番向我们开口，已许下厚礼。” 阿弥陀佛缓缓道来，“因果一旦种下，终有回响。” 意思不言而喻。 元始今日求得越多，他日便需偿还越多。 佛门，向来不急。 “师兄放心。” 准提佛母点头应下。 他虽不舍那池水，却从未质疑过师兄的决断。 “善。” 兄弟之间，话不必说透，心意已然相通。 阿弥陀佛喊出一声“无量寿佛”，声音回荡在佛界最高处。 紧接着，他那伟岸的身影忽然间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满地的菩提叶，不断经历由绿转黄、再由黄返绿的更替。 准提佛母看着这一幕，脸色几番变幻。 他心中仍对许凌渊所藏的诸多机缘念念不忘。 只是…… “他已进入人间道扬，我再难插手。” 准提佛母低声叹息，满是不甘，却也只能合眼。 “诸法皆空，众生脱离苦海。敬礼如是之师，关于法藏之论，我自当讲述。” 他端坐莲台，神色肃穆，开始诵经打坐。 随着诸位圣人一一离开，各自归返道扬。 三界之中，众人皆知，胜负已定。 “哈哈哈！雷震子，你师尊的肉身都被我小师叔一击毁去——你还在这儿死战不退？” 此时人间，李兴霸与王魔望着雷震子，笑声震天。 他们本就修为不低，当年更胜雷震子一筹，只是上了封神榜后，再难寸进。 如今与雷震子交手，难分胜负。 但如今大局已定，他们自然畅快大笑。 而雷震子，那一张本就不讨喜的脸，此刻更是阴沉难看。 这一切的发展，早已超出他的预料。 阐教的布局彻底崩塌，连师尊云中子的肉身都毁于混沌钟。 再加上周围，那些三界散修基本都被天兵拿下。 雷震子双眼通红，恨不得当扬撕了李兴霸与王魔！ 就在此时， “天庭众神，人间秩序已复。” “将所擒散修押好，随朕回天庭。” 天边御辇之上，玉皇大帝缓缓开口。 这位一向沉稳、不动声色的天帝， 此刻脸上却难得浮现笑意。 他心中清楚，这一扬豪赌，自己押对了！ “截教，竟真能胜……还能收获如此之多……这般手段，真是厉害。” 玉帝心内忍不住赞叹。 其实，他当初答应与云霄等人联手，并非完全看好截教。 真正的原因，是云霄所提的条件太诱人。 而在他看来，截教能与阐教战成平手，已是极限。 然而现实呢？ 截教不仅赢了，而且赢得漂亮，前所未有！ 阐教几乎损失殆尽。 黄龙真人被擒，广成子、赤精子、云中子三位准圣，还有道行天尊、太乙真人皆是肉身毁灭，仅存元神。 阐教根基动摇，人道气运也大幅流失。 那截教呢？ 孔丘，那位人间至圣至贤，成为截教三代弟子，创立儒门，修得儒道准圣之境，还获赐天道灵宝。 截教因此可稳稳掌控人道气运，重新崛起，重回三界视野。 更何况，截教还炼出了一件极为难得的人道至宝！ 如此谋划与结局，让玉帝震惊不已。 同时，他也愈发感受到截教，尤其是许凌渊的深不可测。 作为这扬局中协助者之一，玉帝深知。 那渊泉山主，绝非等闲之辈。 “这渊泉山主，背后有圣人支持，心如深渊，谋略惊人。” “偏偏神通广大，法力滔天。” “仅凭自身法身便能独战两位准圣而不败，如今又得了混沌钟与那人道至宝‘稷下学宫’……” 玉帝低声念叨，越想越是心惊。 毫无疑问。 现在的许凌渊，论威慑力，恐怕比许多三尸准圣还要吓人。 “我已经与阐教撕破脸，又不可能投靠佛门——接下来，必须与截教加深关系。” “既如此，不如再给渊泉山主一点诚意。” 玉帝心中一动，便已下定决心。 此时，众多截教仙神听闻玉帝之言后，毫不迟疑。 “妙极！玉帝助我截教，便是我等之友！” “彩云师姐，走，回天庭去——今日不醉不归！” 一众截教仙神谈笑风生，随即呼朋唤友。 随着玉帝与浩浩荡荡的天兵天将，押着那些被擒的三界散修。 一同踏上归返天庭之路。 只留下人间各国的阐教弟子们，面色铁青。 而除了他们之外…… 那正与云霄三人交手的度厄真人。 还有正与望舒僵持的南极仙翁。 此刻也都察觉到天机异动，纷纷停手，叹息一声，各自罢战。 这扬封神之后阐截二教的最大冲突。 也终于缓缓落下帷幕。 这一切，许凌渊自然有所察觉。 但他并未多加干涉——若有可能，他也愿一鼓作气，彻底瓦解阐教。 但现实并不允许，局势尚未成熟。 于是，他将通天教主送回碧游宫后。 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大师伯修为又进一层，听说还伤了阿弥陀佛……” 他低声自语，心中对太清圣人老子与老聃之间的关联，愈发感到费解。 老子实力的突飞猛进，明显与老聃脱不开干系。 可按理说，即便老聃已经踏足人族圣贤之列， 也不至于对一位圣人的境界产生如此深远影响。 如此看来，先前许凌渊与通天教主的推断十有八九是对的——老聃对于老子而言，有着远超想象的分量。 “一开始还觉得开价太高，现在想来……老一辈果真深藏不露。” 许凌渊轻叹一声，摇头不已。 随后，他收敛思绪，不再深究。 转身看向自己的三位弟子。 第153章 关键 脸上笑意藏不住，仿佛捡到了天大的宝贝。 太曦怀中是一块罕见的玉石。 此石乃天地至宝，传说中人皇轩辕氏的轩辕剑，便是以它锻造而成。 玄螭手中则是一道泛着水光的灵物。 此物汇聚四海精华，凝聚天地灵气，对祖龙一脉的修行有极大助益。 琉璃则捧着一团七彩缭绕的灵气。 名为“诸天蜃气”，乃东海异兽蜃体内的灵珠所孕育。 对幻术一道，有极大的增幅之力。 这三样宝物，皆是通天教主此前所赠。 是的，这位圣人早在大战之前，就为这三位徒孙备好了见面礼。 甚至临走前还笑着叮嘱：“若你们师父欺负你们，尽管来找师祖，师祖替你们出气。” 所谓隔代亲，果然不假。 “太曦，琉璃，别笑了，先回渊泉山去吧，渊灵那丫头估计等急了。” 看到三人这副模样，许凌渊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在截教的地位是越来越低了。 “玄螭，你随我去一趟凌渊界。” 听闻此言，太曦与琉璃疑惑问道：“老师，那孔丘师弟呢？要不要一起接回来？” 十余年的相处，她们早已将孔丘视作师门一员。 因此，才有此一问。 “他的道，不在山林，而在人间。” “若让他如你们一般闭关苦修，毫无意义。” 许凌渊语气平静。 孔丘乃天命圣贤，注定要在世间弘扬教化。 他自然不会将人强行带回渊泉山，那样毫无作用。 他也不打算立刻前去相见。 只因孔丘刚刚证道，定有许多事务需亲自处理。 儒门初立，典籍需整理，教义需传播，规矩需确立，千头万绪，皆非易事。 许凌渊若现在前去，恐怕只会打乱局面。 那“稷下学宫”他也无意带走。 此物本就是他的所有，心意一动，便可随时召唤使用——根本无需特意执取。 虽然“稷下学宫”如今已化作人道至宝。 但与崆峒印相比，仍缺几分底蕴。 留在此处，由孔丘用以教化众生反倒更合适。 此地文气充沛，人族气运汇聚，正可助其不断壮大。 至于孔丘自身安危，倒也不必担忧。 他如今立下儒道，身承人道气运。 修为已近仙道准圣——虽不知儒道实战如何。 但在人间，已是顶尖强者。 即便圣人想动他，也得顾虑气运反噬的后果。 如此存在，自是无需许凌渊多加照拂。 听他这般安排，三名弟子便也不再言语。 太曦便带着琉璃，先行返回渊泉山。 而许凌渊则与玄螭一同，身形一闪。 再出现时，已置身于凌渊界中。 “玄螭……把那东西拿出来。” 一进入凌渊界，许凌渊便对玄螭开口。 “好。” 玄螭淡淡回应，抬手一召，一个小瓶浮现。 正是他的灵宝，“纳海瓶”。 “去。” 在这片天地间，许凌渊几近天道，无所不能。 他指尖轻点，纳海瓶顿时打开。 随即，他与玄螭身形一缩，落入瓶中。 瓶内，海浪翻涌，声势浩大。 一条金龙被困于海浪深处，难以动弹。 正是黄龙真人！ 许凌渊与玄螭来到他身前，袖手一挥。 束缚黄龙真人的禁制瞬间解除。 “黄龙道友，我徒玄螭说你有话要对我说。” “既如此，那便说来听听？” 许凌渊语气平和，声音轻缓。 没错。 他扣下黄龙真人，并非只为气元始天尊。 真正原因，是他从玄螭口中得知一则消息。 那便是黄龙真人当时看似不顾一切“舍己救人”，救下了道行天尊。 可实际上，更像是他自愿被擒。 甚至在被抓前，他还以远古龙族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那是一种源自血脉的本能动作，如同幼龙被母龙叼起颈后的姿态。 哪怕玄螭生于凌渊界，也懂这动作的含义。 “他冲向我时，那低头划动龙角的动作，是上古龙族表达‘臣服’的方式！” “进入纳海瓶之后，他曾传音明确表示，只想见老师一面。” 这便是玄螭传给许凌渊的情报。 也是许凌渊扣下黄龙真人，以及他今日现身于此的真正原因。 此刻，听罢许凌渊所言。 黄龙真人亦是从真灵本相转为人形。 他望向眼前的两人，目光在玄螭身上停留片刻，神色颇为复杂。 继而轻轻一叹：“山主乃是祖龙之师，法力通天——我怎敢与您并称道友。” “若山主不嫌，直呼我黄龙便可……或唤我真龙之名敖天，也无不可。” 他这般言语，姿态已然放得很低。 “我与山主之间要谈之事，还请先带我前往碧游宫……再详谈不迟。” 此话一出，许凌渊眉头立刻微蹙。 虽早有猜测。 但听黄龙真人亲口说出，心中仍不禁一震。 毕竟…… 一位阐教圣人的亲传弟子，竟愿前往碧游宫详谈。 这几乎只有一个解释。 “这位黄龙，是打算脱离阐教了！” “黄龙道友尽可安心。” 虽说黄龙语气谦卑，但许凌渊也未真就摆出高姿态。 “此处乃我截教秘地，便是阐教圣人也无法探知所在。” “道友有话，直言无妨。” 他让玄螭将纳海瓶带入凌渊界，本就是为了隐秘。 只是这凌渊界之事，自然不会向黄龙多言。 因此，只以“截教秘地”一语带过。 “原来如此！” 黄龙真人听罢，竟未有丝毫怀疑。 截教圣人打造一处隐秘之地，供门下弟子修习法门，此事合情合理。 于是黄龙真人也直言不讳。 “我在阐教之中所处之境，料想道友也略有耳闻。” 言语间，难掩失落与怨愤。 许凌渊神情古怪地点头回应：“略有耳闻。” 黄龙在阐教的处境，三界之中几乎人尽皆知。 最出名的‘三无’金仙——无法宝、无弟子、无战绩。 “那元始天尊向来偏爱根骨卓绝之辈，对我这龙族所谓‘弟子’却极为不屑。” 说到“弟子”二字时，黄龙语气中带着讥讽。 许凌渊一听，心中顿时明白。 确实如此。 元始天尊最看不起的，正是那些“披鳞带爪，湿生卵化”的种族。 昔日，连妖师鲲鹏这等紫霄宫中坐过的存在都被他轻视。 龙族，岂不正是他最看不上的那一类？ 要说他能真正看重黄龙，恐怕没人会信。 接着，许凌渊便听到黄龙开口问道： “可山主可知，那元始天尊为何偏偏收我为徒？” “你可想过，我为何始终留在阐教，哪怕受尽冷遇也不离去？” 这句话落下，许凌渊微微一怔。 接着，他神色沉静下来。 他知道，真正的关键来了。 第154章 筹码 这个推测并不难。 元始天尊本不屑于收黄龙为徒，却偏偏将他纳入门下。 黄龙在阐教中受尽白眼，多次心生去意，却始终未走。 这两件事背后的原因，恐怕都和龙族脱不了干系。 “正是如此。” 黄龙真人点头，语气坦率。 他低声说道：“昔日龙汉初劫，我龙族牵涉其中，自此一蹶不振——那一段岁月，几乎灭族。” “为了自保，为了延续血脉……我族必须寻找庇护。” 在这三界之中，还有谁比圣人更有力量？ 答案很明显，没有。 而龙族最终的选择，便是投靠元始天尊。 “我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只为换得元始收我为徒。” “我在巫妖量劫之前便已入门，但元始从未正眼看过我。” “可为了族群，我只能忍。” 黄龙语气中透着压抑的悲凉。 这便是龙族的处境。 要知道，黄龙真人本是龙族昔日的佼佼者。 三界之中，屈指可数的上古真龙之一。 却在阐教忍辱负重多年，只因背负着整个族群的希望。 “……那么你现在，又是作何打算？” 许凌渊眉头微皱。 黄龙为族而忍辱负重，如今说出这番话，似乎另有打算。 难道他打算转投截教，另寻靠山？ 但这并不合常理。 毕竟，在三界之中，师徒关系牵涉因果。 因果一动，天机不明。 在几位圣人之中，通天教主对叛徒的态度还算宽容。 像昔年投佛门的多宝道人、毗卢仙等人，虽曾背弃截教，但他并未真正怪罪。 因为他们是在封神之战败北后，迫于形势才叛教的。 “蝼蚁尚且偷生，他们当年为我截教出战，失败后为保命而另寻出路。” “我虽怒，却不怨。” 这是通天教主亲口对许凌渊所说的话。 而他至今唯一无法原谅的叛徒，便是那长耳定光仙——如今的佛门“定光欢喜佛”。 此人不同。 他是唯一一个主动背叛截教之人。 更可恨的是，他还偷走了通天教主的灵宝“六魂幡”，导致万仙阵最终无法发挥全部威力。 自那之后，定光欢喜佛便一步不敢踏出佛门，一寸不敢离开灵山。 他清楚，只要踏出灵山一步，青萍剑的锋芒便会立刻落在头顶！ 即便通天教主真将他斩杀，佛门也不会多说什么。 只因这是一桩大因果——背弃师门的因果。 若黄龙真人真转投截教，那下扬恐怕就和当年的长耳定光仙无异。 从此只能龟缩在金鳌岛上，再无外出之日。 至于龙族，也必将引来阐教的清算。 截教即便有意庇护，也未必护得住。 毕竟，截教不可能为了一个黄龙真人，与阐教彻底撕破脸。 最多是通天教主压制一下元始天尊，令其不得亲自出手，其余的麻烦，还得龙族自己去面对。 而以龙族如今的实力，想应对阐教的怒火——倒也不能说是痴心妄想，只能说志向远大。 所以黄龙真人眼下所作所为，与他口中所言，实在难以契合。 黄龙却并不辩驳，只淡淡点头：“山主所言属实。” “若山主只是截教弟子——哪怕昔日鼎盛之时——我黄龙也不会为一族之私叛出阐教。” “但……” 他目光移向许凌渊身旁的玄螭，“有了玄螭殿下，一切自然不同。” 果然如此。 听到这话，许凌渊心中也是一震。 其实早前他便有所预料，黄龙此次态度反常，多半与玄螭有关。 玄螭乃祖龙转世，四海龙族若对此毫无反应，反倒不正常。 可接下来黄龙所说之话，却依旧让他心头一震。 “山主可知，我龙族当年付出何等代价，才换来元始天尊收我为徒？” 黄龙真人开口直问。 不等许凌渊回应，他便自己揭开了答案。 “是祖龙……是祖龙陛下的遗骸！” “元始天尊以祖龙遗骸建造了‘玉清妙境’，才有了今日阐教的鼎盛！” 话音一落，许凌渊眼神骤然凌厉。 他知道，这是个惊天秘密！ 恐怕连通天教主都不曾知晓。 玉清妙境，乃是阐教真正的根基之一。 当然，它并不用于争斗，所以在此次大战中未曾现身。 因它，本就是一处修行圣地。 昆仑山，本已是三界顶尖洞天福地。 但三界皆知，元始圣人曾亲手打造了一处“玉清妙境”。 传闻此地乃阐教最高修行之所，内藏无数奇遇。 凡入此境，修为必有突破！ 在三界之中，堪称神异之地！ 但此境据说数万年才开启一次，且名额皆由元始天尊亲自掌控。 就连阐教十二金仙之中，传闻也仅有广成子、赤精子、清虚道德真君三人曾得准入。 除此之外…… “那两位，赤脚大仙和度厄真人，应该已经与山主见过面了。” 黄龙真人虽早已在先前的战斗中被俘，却对阐教的底细仍有所了解。 “他们二人皆曾进入玉清妙境修炼，因此才有了斩去三尸的根基，也由此欠下了阐教一份天大人情。” “南极仙翁与燃灯道人，也曾踏入那处秘境。” 说到此处，黄龙真人冷笑一声：“可笑元始天尊未曾让我踏足其中，但我身为上古龙族一脉，又怎会感受不到那秘境中传来的祖龙气息？” 这一句话落下，许凌渊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昔日祖龙的威能有多强？ 只需看看如今的玄螭，便可略知一二。 要知道，玄螭目前尚处于祖龙幼年阶段，战力已然震动三界。 更何况，祖龙所处的年代，乃是天地初开、混沌未分的龙汉初劫时代。 那时，道祖尚未登临大道，天地之间也无完善修行之法。 祖龙之强，完全依仗天赋神体——祖龙之躯。 作为天地初生时孕育的长子之一，祖龙的肉身之强横，连圣人也不见得能及。 如今三界中仍有不少人在推测： 倘若祖龙当年能修习如今的斩三尸之法，炼出三尸准圣之身，再配合其天生神体。 那等存在，究竟会强到何种地步？没人敢想象。 即便是当年的东皇太一，恐怕也无法与之抗衡。 由此可知，如此一位存在的遗骸，蕴藏的力量该有多么恐怖。 而元始天尊便以此尸骸为核心，建造了玉清妙境。 可想而知，那片秘境，根基便是祖龙遗骸所蕴藏的伟力。 对于修行之助益，恐怕远超想象。 而接下来，黄龙真人的话语更是让许凌渊心中一动。 “我愿为玄螭殿下，盗出玉清妙境中的祖龙遗骸。” 他神色肃然，眼神坚定，语气中没有半点迟疑。 此言一出，许凌渊心中顿时掀起波澜。 谁都知道，若玄螭能得到祖龙遗骸。 血脉同源之下，其中的力量极有可能被玄螭吸收。 若真如此…… 那玄螭的实力，将实现一次前所未有的飞跃！ 黄龙真人抛出的筹码，确实极具诱惑。 但许凌渊并未立刻答应。 “黄龙道友之言，我确实动心。” “但有一事必须言明——即便道友如此表态，我截教也不会因龙族之事，与阐教全面开战。” 许凌渊语调平稳，话却直指核心。 问题依旧未变。 黄龙真人愿投降、愿献宝，皆无不可。 若真能献上祖龙遗骸，甚至有望得通天教主庇护。 可龙族就不一样了。 截教最多能做到的，也仅是保其不灭族而已。 事情总得有个界限。 截教的职责也有限，黄龙真人当年自行脱离阐教，因果早就落在他自己身上。以他的身份地位，截教不可能为他去冒险。 许凌渊原本以为，自己的话会就此结束。 没想到，黄龙真人竟微微点头。 第155章 认知冲突 “如今玄螭殿下已重归三界，我龙族便可从昔日藏宝之地取出太古时期的龙族秘藏。” “只要截教圣人能牵制住元始天尊，使他不敢轻举妄动。” “凭借那些遗留下的力量……我龙族便足以自保。等玄螭殿下成就准圣之境，再吸收祖龙尸骸中的精华。” “到那时，龙族便可彻底站稳脚跟！” 说到此处，黄龙真人眼中燃起一丝热切。 他曾是上古真龙，傲气凌云。 敖天之名，也曾是响彻一时的威号。 只是这些年，他在阐教处处受制，早已心生厌倦。 许凌渊听完，神色却略有波动。 原因在于，黄龙真人提到的那个“太古龙族宝库”。 他恰好也知晓一处。 那便是位于北俱芦洲的海眼。 也就是赵公明当年寻得定海神珠与祖龙蛋的地方。 据通天教主所言，那地方原是三界的太初海眼，却在龙汉初劫中毁坏。 而通天也曾推测，龙族大概早已遗失了关于那处秘藏的记忆。 否则，那海眼也不至于直到今日才被外人发现。 可现在，黄龙真人又提起了“太古龙族宝库”。 “……黄龙道友所说，可是那太初海眼内的太古龙族宝库？” 许凌渊不动声色地试探问道。 他故意未提北俱芦洲，只是随意一问。 但黄龙真人却摇了摇头：“不是那个地方。太初海眼确实是我龙族诞生之地。” “但在龙汉初劫之后，祖龙与诸位长老尽数陨落……那地方也就此失传了。” 黄龙真人语气中透出一声叹息。 他虽也是太古真龙，但出生时间已是龙汉末期。 祖龙陨落之后，他才降生。 那一段辉煌的太古时代，对他而言，只是传说。 所以此刻，他为太初海眼的失落感到惋惜。 到此为止，一切与许凌渊所知并无出入。 不过…… “山主或许不知，龙汉初劫最后一战前，祖龙陛下似已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他将所有龙族至宝从太初海眼中取出，带回龙族，并封存于一座道宫之中——那座道宫名为‘降魔宫’。” 他只带了随身至宝“二十四颗定海神珠”和“北方玄元控水旗”参战。 最终，他在大战中陨落，道祖鸿钧将他的尸身送回龙族……至于那两件灵宝，从此下落不明。 说到此处，黄龙真人望向许凌渊，神色颇为复杂。 许凌渊自然明白他的目光之意。 因为那“定海神珠”，曾在其师兄赵公明手中。 而赵公明当年，正是为了掩盖北俱芦洲海眼的秘密。 对外宣称此珠是通天教主所赐。 正因为如此，在龙族看来，真相便显而易见。 祖龙在龙汉初劫中陨落。 鸿钧取走了他的灵宝，仅将尸骨归还。 之后，“定海神珠”被鸿钧赐予通天教主。 再由通天教主转赐赵公明。 表面逻辑无懈可击。 可许凌渊心知，那“定海神珠”并非通天所赐，而是赵公明自己所得。 而黄龙真人的话语仍在继续。 “祖龙陛下陨落前，还留下一道传承。” “唯有血脉纯正的太古龙族，才能感知到。” “如今三界，恐怕只有我一人知晓。” 说话之间，黄龙真人神情决然。 随即抬手一挥，从头顶拉出一道光影。 正是三界常见的“玄光术”，映现出一段记忆。 这段记忆，毫无悬念，正是那传说中的龙族传承。 而许凌渊也清晰看到，光影中走出一个身影。 他身着龙袍，头戴帝冕，气宇轩昂。 哪怕只是记忆投影，仍能感受到那股不容直视的威严。 更令人注目的是，他与玄螭的相貌，竟有七分相似。 身份不言自明。 龙汉初劫，天地长子——祖龙。 “凡我龙族后裔。” 他的声音虚弱，却依旧带着威严。 许凌渊能听出其中的释然、解脱，还有一丝不甘。 “若见此传承，吾已陨落。” “吾有三道遗令，尔等务必谨守。” 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第一，此劫过后，龙族必衰，此乃天命，不可违逆。” “吾已托鸿钧道友代为收敛吾身——有吾尸骸在，尔等尚可存续。” 听至此，许凌渊心中微震。 据他所知，当年龙汉初劫之时，先天三族强势无比。 鸿钧虽为道祖，与三族关系并不融洽。 而如今这段记忆中的祖龙，言语之间却对鸿钧充满信任。 “第二件事，谁也不准去寻找太初海眼的下落。若有龙族执意探寻——格杀勿论！” 听到祖龙的第二条遗令，许凌渊眉头微皱。 不准寻找太初海眼，发现者必杀……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就算太初海眼早已毁坏，祖龙也不至于下如此严厉的命令吧？ 如果说前两条命令只是让他感到奇怪，那么紧接着的第三条，彻底让他震惊了。 “第三，我带回的所有龙族底蕴与灵宝材料，均已封存在‘降魔宫’之中……若将来世间再出现一头祖龙。” “尔等务必动用这些资源，倾尽所有手段，务必将其斩杀！” 这一句话落下，连一直神情冷淡的玄螭也愣住了。 “祖龙……要杀我？”他眨了眨眼，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 此时的许凌渊，脑海中已开始飞速推演。 他相信黄龙真人没有理由欺骗自己。 可正因如此，问题才更加严重。 黄龙所说的内容，与他所知的许多事情，存在根本性的冲突。 比如关于祖龙陨落的真相。 黄龙说，祖龙是在龙汉大劫后陨落，尸身由道祖鸿钧亲自送回龙族。 而定海神珠与玄元控水旗两件至宝，却在那时离奇失踪。 龙族一直以为是道祖取走了，不敢多言。 可现在看来，这个认知本身就是错的。 第156章 底牌 “真正的可能，是祖龙在陨落之前，自己将它们藏在了废弃的太初海眼之中。” 祖龙在死前曾去过太初海眼。 但他去那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据黄龙所说，祖龙早已将海眼中的一切灵宝迁移到“降魔宫”中。 那他为何还要亲自跑一趟，把定海神珠留下？ 总不可能，只是回去看看故地吧？ 更令人起疑的，还有祖龙对太古龙族资源的处置。 他明明带出了大量灵宝，却选择封存起来，不许龙族使用。 导致龙族千百年来屡遭欺压，毫无还手之力。 甚至连通天教主都认为，龙族并未继承太古的底蕴。 但最大的疑点，还是玄螭的出现。 “祖龙蛋出自那太初海眼，被赵公明师兄所得。” “祖龙蛋，必然是祖龙用自己的本源所化。” “可他最后的命令，却是要龙族合力斩杀后来的祖龙？” “连降魔宫里珍藏的诸多灵宝，仿佛都是为了某个大事件而准备——必须等新祖龙现身，降魔宫才会开启。” 这世上，哪有这般巧的事？ 自己留下祖龙蛋，却又让族人去猎杀新诞生的祖龙。 这简直是最大的悖论！ 更奇怪的是，还严令所有龙族不得探寻太初海眼的位置…… 就好像那早已荒废的太初海眼中，封印着什么让祖龙极为畏惧的存在一样。 “那位祖龙最终陨落的真相，一定藏着极大的隐秘！” “甚至连他本人的行为，也有诸多矛盾之处。” “而且……如果黄龙真人所说属实，那北俱芦洲海眼里面到底封着什么东西！？” 许凌渊眉头紧锁。 即便以他的见识，此时也感到头绪纷乱，难以理清。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北俱芦洲的海眼中，必定藏着一扬天大的机缘。 这可是通天教主亲自推演所得。 而圣人的法力，哪怕祖龙全盛时期也望尘莫及。 所以，哪怕祖龙当年的陨落另有隐情，至少有一点不会错——太初海眼中，必然有惊世之物。 唯一的疑问在于，那里面的机缘，并非龙族的宝藏。 而是别的至宝。 极可能，和祖龙陨落的真相有关。 不得不说…… 许凌渊对祖龙陨落的真相，并不感兴趣。 但他现在，却对那海眼中的东西，产生了极浓的兴趣！ “过些日子，就去找玄螭讨点祖龙血……然后亲自进去探一探。” 他已在心中暗暗决定。 至于那里面可能隐藏的危险，他压根不在意。 别的不说。 光是截天道袍、混沌钟，再加上造化法身这三件底牌。 许凌渊便可坦然言道，三界之中，除了圣人之外。 其他人即便能压制他，也休想将他彻底斩杀！ 哪怕祖龙重生，也是一样。 而那废弃海眼中封印的存在，显然不可能是圣人。 所以，许凌渊根本无所畏惧。 不过，念头一转，他再度望向黄龙真人。 此刻，他总算明白了黄龙真人的所作所为背后的缘由。 但他依旧开口：“祖龙当年留下遗命，是要你们诛杀玄螭。” “可你为何……” 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清楚。 黄龙真人苦笑一声：“祖龙遗命的真正缘由，我们并不知晓。” “但如今若……” “我龙族……也无暇顾及那些旧规了。” 话音刚落，许凌渊便已心领神会。 事实不正是如此？ 如今龙族在三界中的处境已然不比往昔。 即便玄螭现身，龙族恐怕也不会再去理会当年祖龙那番近乎狂妄的命令。 况且，就算他们真有此心……又能否做到？ 显然不可能。 玄螭乃许凌渊亲传弟子，截教三代核心传人！ 若龙族胆敢对玄螭有所举动，截教必会雷霆出手，龙族恐将不存。 相反地，在龙族眼中， 玄螭作为祖龙转世的降临，正是龙族翻身崛起的契机。 于是，许凌渊不再向黄龙真人追问更多。 只是点头言道：“既然如此，黄龙道友……合作愉快！” 他边说边露出一丝笑意。 他心中清楚， 自孔丘证位一役之后， 百年有余，礼制将崩，邦周动荡将起。 彼时，人世间必有剧变。 诸位圣人，亦将再度博弈。 那扬博弈，极可能是截教与阐教之间最终胜负的分水岭。 而此刻，黄龙真人这张意外浮现的底牌， 或许将在那关键时刻，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 三月之后，人间，渊泉山。 时节已入深秋，人间草木凋零。 可渊泉山中，依旧百花争艳，春意盎然。 忽有一道身影闪现，落在山中。 来者，正是孔丘。 “孔丘师兄！” 他刚现身，便听渊灵清脆的叫声响起。 “孔丘师兄又来了——这次有没有带好吃的？” 她小跑着迎上前来，满脸期待。 “渊灵师妹念叨多次，自然不会忘记。” 孔丘含笑回应，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裹。 其中所装，乃是鲁国常见的几样点心。 “太好了！” 渊灵欢喜地叫了一声，接过便拿起一块品尝起来。 剩下的点心，则被她尽数分给了随行的几只小狐狸。 “吱！吱！” 其中一只小狐狸，此时蹦跳着跑到孔丘面前，吱吱叫唤。 “原来是你。” 孔丘认得它——年少时在渊泉山求学，它便是最常陪他玩耍的伙伴。 那时，它已是这般大小，如今多年过去，它依旧还是这般模样。 孔丘明白它所求为何。 抬手轻点，口中言道：“子非狐也，实乃鹤也！” 言毕，只见那小狐狸身形一颤。 转眼之间，竟化作一只赤色仙鹤。 它长鸣一声，振翅直冲云霄。 “吱！吱！”“吱吱！” 其他小狐狸看到这一幕，纷纷露出羡慕神色，立刻围到孔丘身边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孔丘并不生气，只是轻轻一点，一个一个回应过去。 “你不是狐狸，你是鱼。” “你不是狐狸，你是蛙。” 没过多久，天空中便出现了成群的赤红仙鹤飞过。 湖水中也浮现出一群红色小鱼悠然游动。 “孔丘师弟，你这么惯着它们，迟早会把它们宠坏的。”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孔丘转头望去，只见三位师兄姐从凌渊阁中缓步走出。 “师弟的儒道神通，真是越看越让人羡慕。” 琉璃望着孔丘施展的手段，不禁感叹。 她一眼便看出其中门道。 那些小狐狸的变化，并不只是外表的伪装。 而是真正从生命本质层面发生了转变。 这一点，即便是她的幻术也难以做到。她可以短暂地欺骗三界，让它们看上去像别的生灵。 可一旦幻术消散，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这只是儒道中的小技巧罢了，真正的重点还是读书明理。” 孔丘微微一笑。 “比起我，老师才是真正高明——我所用的‘子非’之法，其实是从老师讲过的‘子非鱼’中演化而来的。” 第157章 高明 孔丘便正式开设稷下学宫，开坛讲学。 广传儒道，教化众生。 待稷下学宫步入正轨，儒道传播也逐渐成型。 他便来到渊泉山拜访师门。 许凌渊亲自尝试了孔丘所创的儒道神通。 不得不说，儒道确实是在仙道之外，开辟了一条全新的路径。 简而言之，儒道并不是像仙道那样一开始就追求长生不老的修炼方式。 据许凌渊测试，儒道所修出的浩然正气最多只是强身健体。 普通人并不会因此而长生。 除非是孔丘这样的人间圣贤。 或者他门下的那些贤才弟子。 才能借助人道气运，延年益寿。 当然，受天地规则限制，他们也只能在人间停留百年。 待儒道传播开来，便要像三皇一样退隐渊泉山。 虽然儒道通常并不具备长生之能。 但相对的，其神通威力却极为惊人。 简单来说，有点像圣人那种“一言为法”的能力。 没有一丝法力，身体也只是凡胎。 但只要培养出浩然正气的儒者，便能借用人道文气为己用。 书读得越多，脚步走得越远，对儒道的领悟就越发深刻。 胸中正气越浓厚，文道之力就越加磅礴！ 养一身浩然正气，守一条光明大道。 一句话可使饿鬼退散千里，一语出口，妖魔魂飞魄散。 吟诗赞酒，美酒自现；作曲咏剑，利剑悬空。 正如此刻孔丘所展现的那般——一句“子非狐”，便让狐妖化作飞鸟。 当然，当下的儒道尚在萌芽阶段。 真正踏入儒道门槛的，也只有颜回、端木赐这些跟随孔丘多年的弟子。 可以预见，不久之后儒道若在人间广传。 那些小妖小怪，恐怕再难为害生灵。 不过，在孔丘眼里，这一切都源于恩师“许凌渊”的高明。 他如今所施展的儒道神通，大多是依据当年恩师讲过的故事演化而来。 对孔丘而言，自己的才学远不及恩师！ “好了，孔丘师弟，你就别再说下去了——你这隔三差五跑来讨故事，创儒法。” 琉璃在一旁开口道： “现在连老师都被你烦得跑去天庭清净了。” “嗯？恩师不在渊泉山？” 孔丘正在温养气息，闻言一怔。 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歉意： “看来是我打扰老师清修了。” “……你别听三师姐瞎说。” 太曦听后轻叹： “今天只是凑巧——那太白金星奉玉帝旨意前来，才将老师请走的。” 话音落下，她望向孔丘： “师弟既然来了，不如就在渊泉山小住几日。” “咱们几位师兄弟，也好聚在一起饮酒畅谈。” “好！” 玄螭一听，眼中顿时放光——他最爱的就是喝酒！ “善！” 孔丘自然没有异议。 于是，四人当即步入凌渊阁。 饮酒论道，谈笑风生。 而与此同时，许凌渊确实正在天庭之中。 琉璃的话虽有玩笑成分，却也不无道理。 躲开孔丘的追问，也是他来天庭的原因之一。 毕竟他肚子里的故事有限。 真被孔丘问空了，以后还怎么当老师？ 但此刻，他站在凌霄宝殿之上。 听闻玉帝所言，一时竟未反应过来。 “大天尊方才所说，许某未听得真切，还请再讲一遍。” 他甚至不得不开口确认。 面前的玉皇大帝神情肃穆，语气坚定： “朕是在问，许道友可愿接受四御之位？” 这话语一出，已可震动三界。 “道友可愿，担任南极天帝，勾陈上宫大帝？” 正如之前所言—— 天庭由道祖所定，是三界共尊的正统所在。 天庭之中，所有神位皆为天地正统，承天命而立，汇聚天地气运。 在这数不清的神位之中，四御天帝，毫无疑问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北极中天紫薇大帝。 南极上宫勾陈大帝。 西极万灵长生大帝。 东极真武荡魔大帝。 这四御天帝的神位，理论上与“弥罗昊天玉皇大帝”是同等层次。 即便贵为天庭之主，也无法真正号令他们。 每一位四御天帝所掌握的权柄，以及所享的天庭气运，皆难以估量。 事实上——当年若非封神榜所封者只是普通神职，而是直接许以四御之位，那便根本不会有那扬封神之战。 三教门人，无论如何都不会争先恐后地踏上封神台。 因为四御之位与其他神位有着根本不同——权大无边，好处极多，却几乎不需承担任何实质责任。 多年来，诸位圣人，其实都在为自家弟子向玉帝讨要四御之位。 三界中的无数散修高人，也多有此愿。 可玉帝始终未曾轻易松口。 至今，四御之中，只有两位名主。 其一，是在封神之时，作为与阐教的交换，将“紫薇大帝”的神位授予周武王之兄“伯邑考”。 其二，则是封神之后，在元始天尊的压力之下，将“真武大帝”的神位赐出。 然而如今，玉帝却亲自提出，欲封许凌渊为南极天帝——勾陈上宫大帝。 许凌渊稍一思索，便大致明白了玉帝的用意。 其一，论实力与声望，他担此神位，毫无问题。 尤其在与老聃、孔丘两战之后，许凌渊的实力已属三界最顶尖行列。 除了传说中的几位三尸准圣，再无几人可与之争锋。 他背后更有圣人道统支持，潜力无穷。 其二，便是玉帝自身的考量。 眼下，天庭与截教关系正处蜜月期。 截教众弟子，正陆续进入天庭任职。 若许凌渊成为勾陈大帝，便等于是截教与天庭更进一步的绑定。 对此，许凌渊并不排斥。 天庭确为截教当下一大助力。 就像此次孔丘之事，若非玉帝出手压制打神鞭，胜负恐难以预料。 他稍作停顿，随后正色开口： “大天尊，许某有一言，还请明听。” 玉帝微微一笑，神色从容： “山主请讲。” “若说勾陈大帝之位，许某自是愿意接下。” “不过，有一点还请大天尊再听许某讲一遍——我那截教的师兄师姐，还有那些截教弟子。” 许凌渊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 “只要他们还在封神榜上，便会忠于职守，恪守天庭律令——与我是否坐上勾陈大帝之位，并无关系。” “若将来有朝一日，他们得以从劫数中脱身……那时，大天尊也不必觉得截教亏欠你天庭什么。” 他并非在设局，而是真心劝说。 因为他真的相信，终有一日会将截教的众仙从封神榜中救出。 随着凌渊界的不断演化，这种感觉愈发清晰。 他不愿日后因今日之事而生误解，因此提前讲明。 勾陈大帝的神位，确实非凡。 它带来的不仅是滔天气运，更有统摄神道的权柄，正是许凌渊目前所缺。 一旦坐上此位，他在人间便不只是“鲁国图腾山神”这么一个地方神祇。 而是能位列四御，统御三界，人间万民皆当建庙供奉，香火绵延不绝。 无论是孔丘传儒道，还是截教布教天下，都将因此顺畅百倍。 可即便如此，他仍要让玉帝明白一点： 若真能助截教弟子脱离封神榜之困，他绝不会因这神位而有所迟疑。 玉帝听罢，脸上却未见深思。 只是一边点头，一边笑着应道：“应当应当，许帝君言之有理。” 对他来说，这不过是扬面话。 在玉帝眼中，要从封神榜脱劫，简直荒诞。 那可是量劫至宝，连道祖亲授，圣人通天教主都束手无策。 许凌渊这番话，更像是例行之辞，不足为信。 许凌渊看着眼前之人，心下也明白了几分。 但他并未再加解释。 凌渊界的秘密，尚不可轻易道出。 于是他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那许某便接受这勾陈上宫大帝之位。” 玉帝听后，面露喜色。 “善！” 话音刚落，他便从怀中取出一物。 第158 章 勾陈大帝 符上紫气缭绕，混沌气息弥漫，似蕴藏万道之机。 符文之上，赫然刻着： 【紫霄敕令，天道有度】 【天庭敕令，统法三界】 “天庭之根本，紫霄法诏。” 许凌渊见此，便已明了。 相传当年道祖命昊天建立天庭之时，正是以天道之力赐下此诏。 昊天得之，方为玉帝，始立天庭。 那道法诏，正是天庭至高象征，名为紫霄法诏，也被唤作“道祖法诏”。 当玉帝将这道法诏取出的一刹那， 三界随之震动，天地感应！ “轰！” 三十三天之上，云霞翻涌，光彩四溢。 冥冥之中，仿佛有天道意志在天地间缓缓显现。 玉帝神色庄重，朝紫霄法诏深深一拜。 “今有仙真，可封四御。” “修法正道，德行无瑕。” “道祖法诏，天庭敕命——‘渊泉山主’许凌渊，敕封为南极勾陈上宫大帝！” 话音刚落，紫霄法诏骤然绽放出无尽神光。 许凌渊只觉周身忽生异变，似有无形之力流转周身。 原本身着的青色道袍，瞬间被一股浩荡神道气息覆盖。 那气息缓缓凝实，化作一件暗红神袍披于其身。 其头顶之上，亦有一顶帝冕悄然凝聚而成。 与此同时，天庭三十三天之中，一座神宫自虚空中缓缓成形。 那正是“勾陈宫”，为许凌渊而生，为勾陈大帝而立！ 无尽神道气运如潮水般涌入其身。 即便许凌渊早已见过大扬面，也忍不住惊叹于这股气运之浩瀚。 四御天帝所能享有的天庭气运，果然非比寻常。 而随着神道气运的灌注，他也渐渐感知到一股全新的力量。 “原来如此……神道权柄，竟是如此。” 他细细体悟，终是明白。 那身暗红神袍与头顶帝冕，乃是天地赐予他这位“勾陈大帝”的神道本源之物。 其上蕴含的，正是神道权柄。 正如云霄娘娘执掌人间生育之事，赵公明掌管世间财源一般。 这些，都是神道权柄的体现。 而四御作为天帝级神祇，所拥有的权柄远胜寻常神明。 这也是为何，玉帝极少轻易将四御之位授予他人。 因每一位四御天帝，都会分走玉帝一部分神道权柄。 “中央玉皇大帝，统御诸天，执掌三界。” “北极紫微大帝，统领群星，号令六宸。” “西极长生大帝，统御万物，救度众生。” “东极真武大帝，镇压万魔，荡除妖邪。” 而如今，许凌渊所掌的勾陈权柄，则是—— “南极勾陈大帝，统御诸神，执掌兵戈。” 感受着神道权柄的流转，许凌渊望向玉帝，缓缓开口： “大天尊厚爱。” 不错，勾陈大帝之位，意味着他可直接调遣天庭众神。 此等权柄，可谓至高无上。 对别人来说，这或许毫无意义。 毕竟连玉帝以前在天庭，都难以调动谁。 但对许凌渊来说，情况截然不同。 他与天庭神众虽不能说个个都是同门。 但也差不了太多。 像那雷火瘟斗、群星列宿等天庭正神聚集之地。 他踏足其中，如同归家一般自然。 环顾四周，大多是截教弟子。 如今他得了勾陈大帝神位，也意味着获得了调动众神的权限。 往后若有必要，他便可正大光明地调动截教门人相助。 只要不违背天条，不逆天理。 即便是元始天尊，也无法轻易降下打神鞭。 显而易见——这勾陈大帝的位置，玉帝应当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交给他的。 是四御之中最适合他的一个。 不过，玉帝并不知道。 对许凌渊来说，统御众神的权力并不是重点。 凭他如今的修为境界，已极少需要他人插手帮忙。 他更看重的，是执掌人间兵戈的权柄。 从字面理解——凡与战争兵事相关，身为勾陈大帝的他，皆可掌控。 ········ 若人间正值战火纷飞，生灵涂炭之时。 许凌渊便能借助勾陈神位，吸纳兵戈杀气，为己所用！ 这才是他最在意的能力！ 甚至比指挥众神的权柄还要重要！ 因为他心知肚明。 等到邦周礼乐崩坏，圣人重新布局时。 “那个时代，可是被称为‘战国’啊！” “掌握兵戈之力——待邦周倾覆之日，定有大用！” 他心中，默默低语。 正当此时…… “嗡！” “嗡！” 天庭上空，两道神光乍现。 两道身披天帝龙袍的身影同时现身。 左侧之人，周身星光流转——正是紫薇大帝伯邑考。 右侧之人，道气弥漫——乃是真武大帝。 皆因许凌渊被封为勾陈大帝，引发天机变化。 作为四御之一的他们，自然感应而至，前来道贺。 但那伯邑考，明显对许凌渊毫无好感。 只冷着脸说了一句“恭喜道友”，随即离去。 许凌渊见此，神色平静，毫无意外。 毕竟他曾直接损伤邦周气数，使其只剩一百三十三年便彻底崩塌。 伯邑考乃周文王之子、武王兄长。 对他心生不满，合情合理。 真正令许凌渊意外的，反而是那位真武大帝。 他这次却没有显现先前那种“九天荡魔祖师”的装扮，而是身着一身精致威武的道袍，气扬十足。 他走前几步，对许凌渊抱拳一礼。 “道友，之前那事，是我失礼了。” 他语气诚恳地说道。 许凌渊听后，有些意外。 要知道，他可是动用了混沌钟，直接毁掉了真武大帝一具三尸化身！ 对一位准圣而言，三尸化身意义非凡。 一旦损毁，真武大帝恐怕万年之内都会受到影响。 如今对方却主动致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许凌渊略一拱手，语气平和：“道友言重了——我那时出手过猛，毁了道友化身，还请海涵。” 礼尚往来，面对真武大帝的谦和姿态，许凌渊自然也不愿失了分寸。 “不。” 真武大帝却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斗法扬上，道友手段再重，也是情理之中。” “更何况，我当年欠了阐教圣人一份因果——这一战下来，损了三尸，也算是将这段恩怨了结了。” 他说得坦然，语气中透出真诚。 许凌渊听后，心中对真武大帝又多了几分敬意。 这份胸襟，这份格局，确非常人能及。 再细细回想，当初真武大帝虽因因果入局，但出手始终留有余地。 许凌渊心中的那一丝敌意，也逐渐散去。 两人交谈起来，氛围轻松自然，一旁的玉帝也不时插话，气氛融洽。 凌霄宝殿中，一派和乐景象。 随着交谈深入，许凌渊心中的惊讶也逐渐加深。 他身为圣人门下，又拥有混沌珠这等至宝，亲身见证凌渊界的开辟。 自认对天地法则、神通造诣的理解，在三界已属顶尖。 至少在准圣之中，除了三尸尽斩者，其他人未必胜过他。 但在真武大帝面前，他却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如渊如海的深邃感。 其对天地法则的见解，对大道奥义的阐述，每一条都让许凌渊受益匪浅。 他越发意识到，自己此前对这位真武大帝，确实低估了。 这位的道行，恐怕比云中子还要高上一筹。 在整个三界二尸准圣之中，最接近斩去三尸境界的，也许正是此人。 “不愧是上古之后，三界最耀眼的天才人物。” “这般胸襟，这般悟性，这般修为……值得深交。” 许凌渊在心中暗自感叹。 两人畅谈数日，直到真武大帝起身，准备告辞。 临行前，他忽然回身，语气温和地补充了一句： “差点忘了，我的本名——是重罗。” 他终于向许凌渊吐露了自己的真名。 “过往你我各为其主，皆是因缘际会罢了。” “如今既可为友，将来未尝不能互相印证，共赴大道。” 临别之时，真武大帝留下此言。 “自当如是。” 许凌渊自然毫无怀疑，轻轻一笑，点头应允。 那真武大帝听罢，深深望了他一眼。 随即，一道玄光闪现，身影便就此消失于天际。 第159章 天灵 四御之位牵动天机，影响三界万灵。 此事很快便传遍四方。 三界之内，议论之声再度高涨。 并非质疑，也无不满。 许凌渊的道行神通早已深入人心。 更何况，他四位弟子在这扬大劫中展现出的锋芒，令人震撼。 凡有见识者皆能察觉。 截教的兴起，不只是气运所致。 更因他门下四徒，个个具备横扫三界之势。 有人甚至难以想象。 不过百年之后，待他们步入准圣之境。 以其资质与道法，再加师尊许凌渊这等存在。 三界之内，怕是难有人可与之争锋。 更何况，如今还加上这“勾陈大帝”的尊位。 一时间，“渊泉山主”之名，已然成为三界最忌惮的存在之一。 渊泉山周遭，更是成了无人敢轻易靠近之地。 其威慑之强，堪比“五庄观”“妖师宫”“血海阿修罗宫”等上古大能道扬。 然而，三界众生议论纷纷之时。 却无人想到。 这位刚刚受封、位列四御的勾陈大帝。 此刻正站在太阴星上，陪着笑脸。 “哎呀，望舒仙子，您这就太客气了吧？” “这蟠桃可是瑶池母树结的果，真不是吹，味道一绝——连猴子都爱吃……啊，仙子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许凌渊站在望舒面前，一脸嬉笑。 身后四位弟子神情各异。 太曦、玄螭、琉璃三人早已习惯，只觉无奈。 唯有孔丘初到此地，尚带着几分陌生与不解。 原来，许凌渊自天庭归来后。 见孔丘正在渊泉山，便说了一句：“来得正好。” 接着，孔丘被带入了凌渊界，见识一番这方天地。 然而还未等他理清头绪，眼前的景象便已映入眼帘。 “两位师姐，玄螭师兄——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孔丘低声询问。 他如今修为已有小成，虽然儒道修炼方式不同于仙道修法。 但凭借浩然正气，也能察觉出四周的天地规则与三界大相径庭。 “这里叫凌渊界，是老师掌控的秘境——这是我们师门的重要机密……师弟你可得守口如瓶。” 太曦轻声回应。 “老师掌控的秘境？” 孔丘一听，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虽说他踏入修行的时间不长，却也明白其中分量。 当即郑重点头，表示绝不会泄露半句。 随即，他将目光投向那位容貌绝美的女子——望舒。 她与太曦、琉璃虽各有风华，但自斩去三尸踏入准圣之境后，望舒身上的气质愈发空灵，更添几分摄人心魄之美。 “那位前辈是……” 孔丘低声问起。 “那是望舒前辈，昔日的妖族月神……非常厉害。” 琉璃轻声解释。 玄螭则抱臂而立，语气冷淡地爆出一句：“未来的师母。” 此言一出，孔丘脸色顿时更恭敬了几分。 看向望舒的眼神，已然多了一层敬意。 …… 几位弟子的低语虽未刻意压低，却也瞒不过许凌渊与望舒。 尤其是玄螭那句话，直接换来望舒一个白眼。 许凌渊更是脸色发青，心中暗骂：这徒弟是存心坑我！ 见许凌渊一脸吃瘪的模样，望舒反倒有些忍俊不禁。 “许道友，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既请我出手三次，对手是谁，我自不会计较。” “至于这蟠桃……” 她望了眼泛着水光的蟠桃，轻轻一笑，便收下了：“我从前倒不曾尝过，今日便却之不恭。” 昔日她尚在之时，天庭还是妖族统治，如今的王母还在鸿钧道祖身边当侍童，自然不曾尝过这先天蟠桃。 “道友喜欢便好。” 见望舒并未动怒，许凌渊这才松了口气。 说实在的，这次他确实有些欠妥。 刚斩去三尸的望舒，竟被他拉去与南极仙翁这种老牌准圣对战，若她因此不悦，也是情理之中。 “好了。” 望舒轻抬玉手，目光落在许凌渊身上：“许道友，这次你是否又要演化凌渊界？” 作为凌渊界最早的一位居民，望舒曾多次见证凌渊界的变化与重塑。 她自然早就明白，每一次演化都离不开气运和功德的支撑。 所以这一次，看到许凌渊身上凝聚了如此庞大的气运，她也立刻明白了其用意。 这次演化，恐怕又要开始了。 “正是如此！”许凌渊点头回应。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取出一物—— 那是一颗泛着灵光的种子，乙木之气缭绕其上，隐隐透出一股神圣之威。 “蟠桃树种？”望舒一眼便认了出来。 她见过不少类似的灵根之种，自然不会认错。 “你是向瑶池和昊天要来的？” “是的。”许凌渊坦然应道。 在获得勾陈大帝的果位之后，他便直接开口，向玉帝讨要这枚蟠桃神树的本源种子。 玉帝也未多作迟疑，痛快答应。 虽是先天灵根的本源之种，珍贵无比，但与四御之位相比，却又不算什么。 为了拉拢许凌渊，四御之位都能轻易送出，这一枚种子又何足挂齿？ “你真打算在凌渊界重现五大先天灵根？”望舒望着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 “不错。”许凌渊点头。 “我确实有意如此。” 望舒听后，神情微动，似有所思。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许凌渊见她这副模样，不禁开口：“仙子似有高见？” 望舒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确实有些猜测。” “但还不确定。” 她抬头看向许凌渊，“不如你先演化凌渊界，种下蟠桃神树。” “那时，我或许能明白更多。” 许凌渊听后，毫不犹豫地答应：“好！那就这么做。” 下一刻—— “嗡——” 许凌渊轻轻一抬手。 紧接着，他双掌之中，便各自腾起两股浩瀚无比的气运之力！ 这两股气运，非比寻常。 正是他在修行路上收获的最厚重之物——从孔丘证道所分得的三成功德气运，再加上从四御之勾陈大帝神位中得来的神道气运！ 此时此刻，许凌渊没有半点迟疑。 他直接将这两股庞大的气运掷向高空，任其融入“凌渊界”之中！ “凌渊界……演化！” 对于他的四位弟子来说， 哪怕太曦与玄螭本就诞生于凌渊界， 这也是他们头一回亲眼目睹凌渊界的演化过程。 不得不承认， 虽如今的凌渊界已化作小千世界，不再如最初那般可见“地水火风，混沌初开”的创世之景， 但其演化之玄奥，却未曾有丝毫减损。 正如现在，随着气运不断注入， 四位弟子便能清晰看到，整个凌渊界的一切，都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发生蜕变。 草木水石随风生长，转瞬之间便似经历了“枯荣更替、万物流转”的过程。 枯木化作参天巨树，死地生出清泉高山。 天空中云海翻涌，在气运冲刷下凝成道道灵风。 灵风拂过之地，万物随之焕然一新！ 大地、山川、云层、星辰， 一切都在朝更完善、更接近完美的方向进化。 …… 而这一切，根本无需许凌渊多言提醒。 四位弟子只一观这天地演化、万物轮转之景， 便不约而同地于虚空中盘膝而坐， 沉入了最深层的冥想定境之中。 见到这般景象，许凌渊嘴角微微上扬。 他之所以将四位弟子带入凌渊界， 不正是为了让他们亲历这一刻么？ 这般天地演化之景，连望舒那样的存在都能从中获得启发， 他又怎会让自家弟子错过这等天赐机缘？ 只见他再次抬手一挥， 便将那蟠桃树的种子，洒落而出。 种子一离手，便在空中释放出一道道青色乙木灵气。 乙木灵气洒落大地，转眼之间，一片桃林拔地而起。 而蟠桃树种则稳稳落入林中， 只一息之间，便化作一棵翠绿如玉的蟠桃神树。 当然—— 这棵蟠桃神树，与太阴星上的月桂神树、太阳星上的扶桑神树一般， 虽同源异形，却因天地气机不同，其神异程度远不及三界那棵真正的蟠桃树。 许凌渊心头一震，一种久违的波动再次浮现，似曾相识。 “这感觉……好像整个世界在悄悄补全。” 他心中掠过这一念。 然而还没等他深思，眼前便出现了震撼一幕。 随着蟠桃神树落地生根，天地间的气运开始涌动，法则随之演化。 围绕神树生长的桃林中，无数微光闪动，仿佛有东西在缓缓凝聚。 紧接着，一个个体型娇小、通体透明、泛着灵光的小生命逐渐显形。 它们拥有一双灵动的眸子，四肢健全，模样讨喜，浑身散发出纯澈的仙气，仿佛刚从天地中孕育而出的精灵，与当初渊灵初现时颇为相似。 “难道……” 许凌渊心头一动。 乙木属生，万物有灵。 自从凌渊界晋升为小千世界后，便有了孕育生命的可能——太曦是第一位生灵。 但此后，由于演化尚未完善，虽有草木繁茂，却始终没有真正能活动的种族诞生。 而现在，借蟠桃神树的乙木灵根之力，加之气运推动，凌渊界终于迎来了最初的“生灵族群”！ “这种诞生方式……倒有些像三界之初的先天三族。” 许凌渊低声自语。 他凝望着那些睁着好奇眼眸的小生命。 “既然如此，你们就叫……‘天灵’吧。” 第160 章 深意 随着他话音落下的一瞬。 “嗡——” 整片天地微微震动。 “嗡——” 一道道传承之光从虚空中洒落，那些小天灵们纷纷抬头，发出清脆悦耳的欢呼。 “唧！唧！天……天灵！” 它们的叫声如同婴孩般纯净，毫无杂质。 几只胆大的天灵更是飞身而起，朝许凌渊他们扑来。 眨眼之间，那几只小天灵便落在了许凌渊肩头。 他没有闪避——在这凌渊界，他无所畏惧。 更因能感受到，这些小家伙对他的亲近。 而就当它们触碰到他的瞬间。 “嗯？” 他察觉到其中一只缓缓融入了自己的体内。 紧接着，他便清晰感受到。 自身的法力、元神、神识乃至对天地法则的领悟，都在此刻悄然增强。 许凌渊神色微凝，眉头轻皱。 他稍一运转天道之力，指向残存的几只天灵，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去吧，试着与他们融合。” 他目光所落之处，正是身后盘坐的四位弟子——太曦等人。 “好！” 几只天灵欢快应声，灵光闪烁间，依言飞向太曦等人，迅速没入他们的体内。 果然—— “嗡——” 当最后一缕灵光融入之时，天地间似有一丝波动悄然扩散。 许凌渊感知清晰，太曦几人体内的神识与法力，正在发生细微却本质的变化。 “许道友，这些生灵……” 望舒终于察觉异样，语气中透出一丝疑惑。 “是天灵。” 许凌渊淡然回应：“一种三界前所未见的种族。” “它们没有肉身，也没有元神，只由一道纯粹的生机灵气凝聚而成。” “但它们能与生灵共生，大幅增强宿主的神通、感知乃至法力层次。” “说起来，它们就像……能呼吸的灵宝。” 身为凌渊界天道，他已在刹那间洞悉天灵的本质。 正如所言，这是一类从未在三界中出现过的存在。 哪怕宿主怠惰如渊灵那般，也无妨。 只要拥有天灵相伴，修行之路便如有人代劳，悄然进步。 “简直是为修行量身打造的灵伴。” 许凌渊心中浮现这般念头，略带感慨。 不仅如此—— “一旦天灵与宿主融合，便会与宿主完全契合，难以察觉。” “甚至，天地也不会再将它们视为两个个体。” 这种能力近乎瞒天过海。 他甚至怀疑，即便圣人亲至，也未必能识破一只天灵附身的小草有何不同。 虽看似用途不大，但其中蕴含的玄机，却足以令人惊叹。 听完这些，望舒神情震动。 以她所见所闻，竟也从未听闻过如此生灵！ “世间竟有如此奇物……” 她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震撼。 “天地造化，本就无奇不有。” 许凌渊轻轻一笑。 他真正体会到，天地孕育生灵的玄妙之处。 而这天灵一族的价值与独特，他也已然明悟。 它们或许不如三界中的“先天三族”那般拥有横压洪荒的威能。 凌渊界中，天灵初现，虽尚处萌芽，却已然显露出不同寻常的价值。 “这些天灵才刚诞生，实力还很有限。” 许凌渊略作探查，那几个活跃的、领头的天灵，也不过是天仙层次。 更多的天灵，尚在地仙之境徘徊。 虽说对于一个新生种族而言，这已属非凡，但若与三界中的先天三族相比，差距依旧巨大。 昔日太古真龙，一出生便有金仙之力，声震寰宇。 可许凌渊并未因此轻视天灵。 凌渊界只是小千世界，底蕴自然无法与三界相比，这是事实，亦是常态。 更重要的是—— “天灵是可以修炼的。” “他们本身天赋出众，还能依附于其他生灵，加速彼此的成长。” “如今地仙层次的天灵，作用尚不显著。” “但若将来出现大罗乃至准圣级别的天灵……” 光是这个设想，就足以令人心神震动。 准圣级的天灵意味着什么？ 一旦被准圣容纳，战力与神通可瞬间翻倍不止。 这样的存在，怕是许多顶尖的先天灵宝都无法比拟。 而更可怕之处在于—— “天灵所用的是真灵法力，换句话说……凡人也可以驾驭！” 这才是真正的关键。 倘若有一千只金仙级的天灵，让一千名凡人去融合。 那不就等于凭空造出一千个金仙战力？ “天灵一族……潜力无穷！” 许凌渊在心中低语。 毫无疑问，这是一张足以改变格局的底牌。 在未来，天灵必将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战略资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嗡——” 高空之上，两股庞大的气运与功德之力，已然被彻底吸收。 许凌渊望着这一幕，眉头微皱。 原本因天灵而生的喜悦，也悄然消散。 “为何……凌渊界晋升中千世界的征兆，一点都没有显现？” 说到底，他对这次演化寄予厚望。 原因无他—— 这次所得的气运，实在太过惊人！ 孔丘证圣，是他多年布局的成果。 更借助了老聃当年成圣所积累的余势。 孔丘登临圣贤之位，不仅带动儒道兴盛，更引发三皇共鸣，重塑人道根基。 他所带来的气运，几乎抵得上以往所有收获的总和！ 不仅如此—— 还有一份来自四御之位的神道气运！ 作为天庭四大至高神位之一，四御的气运分量之重，难以估量。 此次气运之多，几乎超出了许凌渊的想象。 依着许凌渊的设想。 这次虽未能令凌渊界一步跃升为中千世界。 但至少，应该触碰到晋升的门槛，察觉到某种迹象才对！ 可现实却是，他毫无感应。 凌渊界的确被大幅完善，这一点毋庸置疑。 许凌渊可以清晰感知。 如今的凌渊界，各地已渐渐孕育出生灵的踪迹，高山河流、灵脉纵横，皆显现出勃勃生机。 星界趋于圆满，大地充满活力，海洋波澜壮阔。 许凌渊几乎挑不出任何瑕疵。 就他看来，作为小千世界的凌渊界，几乎已臻完美，无从再加修饰。 偏偏就是如此，他却感受不到一丝即将跃升中千的征兆。 那些积累的气运，仿佛消失在了虚无之中，激不起半点涟漪。 而这种局面，似乎在传递一个信息： “晋升中千世界，除了气运和功德，还另有隐秘条件？” 许凌渊眉头深锁。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就如同当年凌渊界迈入小千世界，必须等到“天地第一个生灵”诞生才完成蜕变一样。 如今的晋升，恐怕也藏有某种特殊门槛。 即便是身为天道化身的他。 一时之间，也理不出线索。 “不……也不是毫无头绪……” 正当他思索至此，忽然一顿。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并非真的毫无方向。 “先天灵根！” 没错——如今凌渊界中，还能令他不解的存在已寥寥无几。 而这三株先天灵根，正是其中之一。 “没错！每当一株灵根扎根时，我总能察觉到凌渊界变得更加‘圆满’。” “可即便是以天道本源去探查，也始终无法参透缘由。” “如今想来——那种圆满之感，极可能正是凌渊界目前所缺，而晋升所需的关键！” 念头一通，许凌渊立即转头看向望舒。 他抬手轻挥，将仍在闭关参悟的四位弟子一一移出此地。 他们在此参悟天地演变，所得所感极为宝贵，他自不会打断。 直到一切妥当，他才望向正逗弄一只小天灵的望舒：“望舒仙子，你先前提及先天灵根之事，似有猜测……现在可愿讲讲？” 他当然记得，望舒此前说过对此有所推断。 而今，他已意识到先天灵根或许是晋升中千的关键。 自然更迫切想要听她一言。 “哦？” 听闻此问，望舒轻笑：“看来，许道友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不错——这灵根之事，对凌渊界而言，恐怕意义非凡。” 许凌渊经历诸多风波，对望舒的信任早已牢不可破。 他也没有遮掩的意思，坦然说道：“所以，还请道友直言不讳。” 听罢，望舒神情微凝，目光也变得郑重起来。 她缓缓开口：“如此看来，我的判断应当无误。” 停顿片刻，她便抛出一个问题——看似突兀，却似另有深意。 “许道友，可知斩却三尸的准圣与未斩三尸者，差别何在？” 这一问来得蹊跷，许凌渊一时怔住。 几息后，他皱眉回应：“我只知斩了三尸的准圣，法力神通远超斩却两尸之人。” 顿了顿，他想起此前南极仙翁与望舒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威压，又补充一句，“似乎，已触及圣人门槛。” 望舒听后，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 她轻轻摇头：“道友所感虽强，却未触及核心。” 许凌渊抱拳行礼：“愿听仙子详解。” 望舒颔首，直言不讳：“三尸者，世人以‘善’‘恶’‘执’为说。” “此说虽非全准，却也八分不离。” “善是心中气，恶是神上火，执是心底魔。” “上尸贪华饰，中尸嗜滋味，下尸好yin欲。” “这三者斩去，化作三身——其意何在，道友可曾揣度？” 她话音一转，不等回应便继续道：“其真义，是‘道’。” 何为道？不可言，不可描。 唯有自悟，方知其形。 “斩三尸，并非真正断绝情感。” “而是驱六气、熄肝火、伏心魔。” “当三尸尽斩，准圣之心，便逐步贴近那无形之道。” “故而，三尸准圣，才可得道之真传。” 言罢，她随手一挥，一道法力凭空浮现。 许凌渊望着那道光芒，心中震撼，神情骤变。 第 161章 玄机 那是一道寻常的法力，但其中……似乎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玄机。 许凌渊仿佛能通过这道法力，看见无尽的月光倾泻。 仿佛能通过这道法力，看见太阴星上的月桂在夜风中轻轻摆动。 太阴，是深邃而明净，广袤如海。 太阴，是开启幽冥之门，是夜转晨曦的奥秘。 那是柔中带刚，是寒冷却清透。 那是温润如玉，是灵气流转，是天地间至纯的阴玄之气。 “这就是太阴之道——我斩却三尸之后，所悟出的自身之道。” “天地之间有三千道途，此为其一。” 望舒一句话，便道出了三尸准圣强大力量的根源。 “每一位斩去三尸的准圣，其本我与天地相融……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道。” “或者说，唯有斩去三尸，才算是真正入了‘道’的门槛！” 话语之间，望舒已点出核心。 为何三尸准圣远胜于二尸准圣，甚至让人觉得根本不是一个境界。 答案就在于“道”这个字。 所谓“三千道”，并非实指三千，而是象征无穷无尽之意。 飞鸟有道，走兽有道，风有道，水有道，江海亦有道。 理论上，天地之间一切存在，皆有其自身的道。 三尸准圣已斩去善、恶、执三念，道心澄澈无瑕，与天地共鸣。 因此，每一位三尸准圣，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道。 也只有到了这一步，才算真正踏上“求道”之路。 “那南极仙翁……” 许凌渊眉头微皱。 “嗯——南极仙翁修的是生机之道。” 望舒微微颔首：“战力虽不强，但恢复与自保能力极强……所以我并未能真正伤到他。” 听她这话，许凌渊不禁想起了前世的记忆。 在人间，南极仙翁被称为“寿星公”。 “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想到这里，修成“生机之道”也就不难理解了。 可让他真正惊讶的是 “听你这意思，望舒仙子你和南极仙翁交手……并未落于下风？” 许凌渊有些诧异。 原本他以为南极仙翁斩三尸已有三万多年，而望舒只是新晋三尸准圣，恐怕会吃亏。 所以先前，他才会有些愧疚。 但眼下看来，情况似乎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 “那是当然。” 望舒轻笑，望了他一眼：“我可是先天妖神——许道友莫非不知，我等先天妖神，本就是天地孕育而生。” 一句话落下，许凌渊心中顿时一震。 他立刻意识到了重点。 上古时代，像望舒、鲲鹏、东皇太一这样的先天妖神。 还有三清、镇元子等那些先天大能。 称呼虽异，内核却大体相似。 这些存在皆是先天地而生，从诞生之初便承载着某种天地规则。 许凌渊原本以为，所谓先天大神，不过是出身高贵、天赋卓绝，神通能力天生强横。 可如今听了望舒所言，才知事情远非如此简单。 “先天妖神一旦斩去三尸……实力会远超普通修士？因为他们本就顺应天地而生？” 许凌渊试探着开口。 “没错。” 望舒毫不迟疑地应道。 譬如她自己，诞生于太阴星，是月桂神树的伴生之主。 天生便为“太阴之精”，在太阴之道上有着与生俱来的优势。 “南极仙翁不过是天地初开后一株灵松所化。” “他苦修生机之道三万年……终究还是比不过我。” 望舒言语平淡。 但许凌渊听出了其中的情绪。 是啊，出身与资质，是最现实、最无情的分水岭。 像南极仙翁，起点本就逊于先天大神。 斩却三尸之后，闭关三万年，拼尽全力也才勉强参悟生机之道三成。 而望舒这类先天神祇，起步便已有四成甚至五成的领悟。 “望舒仙子的意思是……先天灵根……” 许凌渊很快回过神来。 他自然知道，自己所问之事，并非闲谈。 望舒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三尸准圣之事。 既然说到了这里，必然另有深意。 “正是。” 望舒轻轻颔首：“每一株先天灵根，难道不也是一位‘先天大神’吗？” “我与月桂神树伴生，斩去三尸之后便隐约感知到……那神树之中，亦藏有天地之道。” 此言一出，许凌渊心中顿生波澜。 果然如此！ 正如之前所言，先天灵根在三界之中极为特殊，堪称至高灵材。 它们生机无限，却从不化形。 只会在机缘之下，孕育出灵根之主。 即便如此，一个事实依旧不可忽视。 那就是，每一株先天灵根的根基，绝不逊色于先天大神。 望舒之言，正印证了这一点。 “那月桂神树所蕴藏的天地之道……莫非也是太阴之道？” 许凌渊急忙追问。 在他想来，作为灵根之主的望舒，走的是太阴之道。 那么月桂神树，自然也应与之契合。 可望舒却摇了摇头。 “我修太阴之道，是因为我孕育于太阴星。” “至于神树中的天地之道……许道友，难道还猜不到吗？” …… 听至此，许凌渊心中震动更甚。 五行灵根之中，有一株神树尤为特殊，乃是癸水灵根！ “你说的，是五行中的癸水之道？” 许凌渊立刻明白了其中关键。 “是。” 望舒轻轻点头：“而刚才蟠桃神树种下之后，我越发有所感应……它内部蕴含的，应该是乙木之道。” 许凌渊神色一动，随即接话：“乙木之道？” 他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先天五大灵根，各自孕育着五行之道中的一种：癸水、戊土、离火、乙木、庚金。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能集齐五大灵根，五行之力便可齐聚？” “那样的话，会不会引发某种变化？” 他接连发问。 可望舒听后，却瞥了他一眼。 “许道友这话，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她无奈一笑。 “我们三尸准圣虽能感应天地之道，确实比起准圣更进一步。” “可说到底，也不过是刚踏上这条道而已。” “就连太阴之道，我都无法说何时能真正参透。” 言下之意很明确——这一切只是推测，她也无法确认。 但她话锋一转，又道： “不过，你却与我不一样。虽然我不知其中奥秘。” “但三界之中，一定有人知晓。” 这一句话落下，许凌渊便已了然。 是了。 望舒虽为先天神祇，又刚踏入三尸准圣之境，却仍未真正触及天地至理。 而若论对天地之道的了解，谁又能比圣人更甚？ “我直接去问通天老师不就好了。” 他心中已有答案。 三界之中，圣人之下，无人能及。 —— 不久之后，太曦等四人也纷纷从感悟中苏醒。 修为皆有不小提升。 太曦、玄螭、琉璃三人，皆由大罗金仙初期晋升至中期。 至于孔丘，他本就是儒道准圣，此番虽未突破境界，却收获颇丰。 他感叹道： “观天地演化，如同亲历万物道理。” “待我回稷下学宫，必能将此理融于儒道，创出一门前所未有的术法。” 而许凌渊的收获，自然最大。 与上一次类似。 他虽未闭关静修，但凭借与凌渊界的感应，凌渊界的演化之力直接将他修为推至大罗金仙圆满。 只差斩尸，便可迈入准圣之境。 但他神色平静，并未因此激动。 现在的他，大罗金仙中期和圆满之间的差距已经微乎其微。 至于准圣这一关，他压根不会考虑走寻常路去突破——虽然斩尸用的灵宝倒是不少。 可要踏出准圣那一步，第一步便是闭关感应三尸所在。 若没有天大的机缘，哪怕闭关数万年，也未必能有一丝进展。 看看阐教那些金仙就知道了，一个个在大罗境界蹉跎了不知道多少岁月。 直到现在，也就广成子和赤精子两人真正迈入准圣之列。 准圣有多难？称其为天堑，一点都不夸张。 而除了这些，他还有一项重大收获，那就是“天道本源”。 正如他早前猜测的那样，天道本源与凌渊界的演化息息相关。 这一次凌渊界完成演化后，虽然仍未触及突破中千世界的门槛。 但混沌珠中的天道本源，却已经增长了整整十缕。 换句话说…… “我，已经能在三界内动用那真正的一击了。” 与之前相比，这无疑是多了一张足以翻盘的底牌。 同时，许凌渊心底还有一股强烈的直觉。 一旦凌渊界真的突破到中千世界，天道本源极有可能迎来一次质变！ 而他踏入准圣的关键契机，也许就在那一刻降临！ 当四位弟子从冥想中苏醒后。 许凌渊便将天灵一族的存在，如实告知四人。 四人一边惊讶于世上竟有如此独特的种族。 也和望舒一样，各自挑选了一只天灵，作为修行上的搭档——毕竟这种能大幅提升修行效率的存在，谁见了能不动心？ 他们甚至毫不怀疑。 如果天灵一族出现在三界，又没有宗门庇护的话。 那整个三界恐怕都会为这一族掀起腥风血雨！ 修士们定会争抢，不死不休。 至于许凌渊自己，自然也不会错过。 他毫不客气地选走了天灵一族中最强大的一只，那已经是天仙巅峰修为的天灵。 “以后，你就叫灵虚。” 他还顺手给这只天灵取了个名字。 “唧唧！” 天灵欢快地回应一声，随即化作一道光没入他体内。 之后，许凌渊便带着四位弟子与望舒告别，各自离开凌渊界。 第 162章 无当师姐？ 他自己，则直奔金鳌岛而去。 五大先天灵根与天地之道的事太过关键，很可能关系到凌渊界能否突破中千世界。 这等事，他一刻也拖不得。 然而刚到金鳌岛，他就愣住了。 只因—— “哈哈哈！” “江道友，来来来，与我共饮一杯！” 金鳌岛，自从封神一役后，便一直冷冷清清，少有人至。 但今日，岛上却热闹非凡，宴席之上，仙人济济一堂。 “杨森？” 许凌渊一眼便认出了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九龙岛四圣之一，杨森。 “嗝——” 杨森正醉意朦胧，听见声音才勉强睁开眼，一看之下惊喜道：“小师叔？” 这话一出，全扬顿时安静片刻。 紧接着，截教众仙齐声高呼：“小师叔来了！我截教今日庆功，怎能少了他！” “正是！小师叔不来，今日宴席就不算全！” “来来来，这杯‘神仙醉’，敬你！嗝——” 几番话语，许凌渊听在耳中，也大致明白了缘由。 正是因为孔丘之事，截教与阐教一战，截教大获全胜，夺得了部分人朝气运，教派再度兴盛。 众人自然心潮澎湃。 他们曾以为，当年封神劫中，是他们让截教蒙羞，无颜面对祖师与圣人。 而如今，虽仍在封神榜中，不得自由，但心中郁结已散，便也愿意重返金鳌岛，一尽心意。 玉帝对此也极为开明。 更是特许众仙假期，让他们重返金鳌岛，朝拜通天圣人。 这才有了今日这般热闹景象。 “……” 听完，许凌渊环顾四周。 不少仙人边饮边哭，泪水落进酒杯中。 他摇头轻笑。 这便是截教。 不求仙福永驻，不讲无情忘义。 他们重的是“情”，是“义”。 他接过一杯天庭所酿的“神仙醉”，高高举起：“敬截教。” “敬截教！” 众仙齐举杯，声震九霄。 …… 随即，众人齐声高唱： “混元体正合先天，万劫千番只自然，金鳌岛上传大道，碧游宫中问本源。” “不为紫霄宫中客，生来只是截教仙！” 歌声未歇，许凌渊已悄然离席，踏入碧游宫内。 入得宫中，便见金灵圣母、云霄、琼宵、碧霄、赵公明等截教二代弟子皆在其中。 “小师弟！” 琼宵一见他便笑盈盈地迎上前来：“早就听闻你之名，今日总算见着真人了！” 许凌渊虽与许多截教弟子相识。 但因掩护截教布局，极少踏足三霄所在的感应宫。 所以，这还是他们初次见面。 “琼宵师姐，碧霄师姐……” 许凌渊微笑着，逐一与众人行礼。 细细打量之下，他也察觉到琼宵、碧霄几人脸上，分明残留着泪迹。 “师弟，你要寻老师的话，他在内殿。” 赵公明也笑着开口，“别管我们——我们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听了这话，许凌渊心下了然，这时候确实不该久留。 他便作揖告辞，转身走进内殿。 果然，殿中通天教主正安然坐在道台之上。 …… 他望着通天教主，神情略显复杂。 此前经历两扬大战，如今再看这位老师，心中自然多了几分思量。 通天教主察觉到他的目光，皱眉道：“看什么呢？” “哪有什么，弟子只是仰望老师风采。”许凌渊答得一本正经。 “哼。”通天教主冷哼一声，显然不太买账。 但他并未多言，只当是弟子来此，是为赴万仙大会而来。 于是他直接说道：“叫你来碧游宫，是有两件事要交代。” “第一件，便是你已看到的——截教万仙归岛，你身为我门下弟子，自当列席。” “第二件，是关于无当。” 话音刚落，前一句许凌渊还能保持镇定。 可听到“无当”二字，他神色顿时一变。 “无当师姐？” 他立刻想起了那一战中，被拦下的赤脚大仙。 “老师，您联系上无当师姐了？” “这么说来，赤脚大仙没参战，真是她出手阻拦的？” 虽早有猜测，但真正从通天教主口中证实，他还是吃了一惊。 只因他所知的无当圣母，修为不过二尸准圣。 在通天教主亲传弟子之中，实力算是最弱的一位。 更别说她并非先天神祇出身，根基普通。 五百年时间，说长不长。 她若真能拦下赤脚大仙，那可就太不寻常了。 要知道，赤脚大仙可是紫霄宫中坐过的人，三尸斩得比南极仙翁还早。 所以，他才会如此追问。 而通天教主听后，只是淡淡点头：“没错，正是她。” 说到这儿，通天教主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但眼中也透出几分不解。 这段时间以来。 他确实一直在寻找无当圣母的踪迹。 始终无法确认她的具体去向。 只能隐约感知到，这位弟子尚在人世。 直到她出手拦下赤脚大仙，并主动与他传音联系。 他才真正确定她未陨落。 “无当在战后曾与我传音。” “她说自己得了大机缘，已经斩了三尸——只是尚未到出面的时候。” 通天教主缓缓道来。 许凌渊听后，眉头不由自主地紧了几分。 无当圣母真的斩却三尸了？ 这当然是好消息，但那句“尚未到出面之时”又意味着什么？ 要知道，如今截教已重振。 即便她重返三界，也没人敢对她出手。 更何况她已是三尸准圣。 可她却说，时机未到。 “无当师姐也在算计周室之事……她手中怕是有大手段。” 许凌渊心里有了判断。 她既然已经突破三尸却不现身，说明她手里攥着什么要紧的东西。 一旦露面，便会暴露。 结合截教弟子一贯的作风，他立刻便能想到——无当圣母，恐怕也在针对那周室暗中布局。 这也合情合理。 毕竟，在许凌渊出现之前，她就是截教唯一在外存活的二代弟子。 这些年来，她在暗中有所准备，对抗阐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的底牌，我也不知。” 通天教主直言不讳，“但她托我带一句话给你。” “百年之后，人间齐国。” 无需多加解释。 这明显是一个约定。 无当圣母，要与许凌渊在百年后于齐国再见。 “齐国……” 许凌渊微微一怔。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影。 “我明白了。” 他轻轻点头。 “好小子……你又想到什么了？” 通天教主如今与他也熟络起来。 一眼就看出他神色有异。 “谈不上什么猜测，只是对无当师姐的身份……略有些联想。” 许凌渊淡然一笑。 “罢了……你们师姐弟之间的事，为师就不插手了。” 通天教主摇头一笑，不再追问。 自从老聃与孔丘两次布局之后。 他对许凌渊，已彻底放手。 听他这么说，许凌渊也笑了。 见通天教主要说的事已说完。 许凌渊当然没忘记自己来碧游宫的真正原因。 他很快切入正题，直截了当地开口：“老师——我今天来，是想向您请教一些问题。” 他说得直接，将天地三千道与先天灵根之间的关联，以及自己心中的疑点，一一提出。 通天教主听着他的话，脸色渐渐变得复杂。 等许凌渊说完，他才笑着看了他一眼：“天地之道……你这小子，怕是还没真正触及那个境界。” “这些话，恐怕是望舒道友告诉你的吧？” 一句话，直接点破了真相。 “确实如此。” 许凌渊毫不隐瞒地承认。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有些出人意料。 通天教主竟然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望舒道友……” 一位圣人露出这种神情，极为罕见。 不过，许凌渊立刻明白了他的顾虑。 望舒，是那位真灵早已陨灭的上古妖神。 可如今，她却再度现身三界。 通天教主想问的，其实只有一个名字。 “老师是在担心龟灵师姐的事？” 许凌渊直接问出。 “……嗯。” 通天教主轻轻应了一声，语气中透出一丝哀伤。 龟灵圣母，是他最疼爱的弟子之一。 当年封神一战，她是唯一一个连真灵都彻底消散的存在。 哪怕太曦、玄螭几位徒孙身份神秘，他都可以不问。 可对望舒这样一位真灵重孕、死而复生的妖神，他却不得不打破沉默，问个清楚。 “望舒仙子之所以能重返三界，是一次极为偶然的机缘。” 许凌渊语气平静，但心中早有思量。 “至于龟灵师姐——弟子可以向您保证，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她回来！” 第 163章 大道 望舒能重生，是因为月桂神树，还有灵根之主之间那说不清的因果。 许凌渊也说不准，这样的奇迹是否还能再现。 之前东皇太一的残念，虽是一个机会，可惜最终没能成功。 但龟灵圣母的情况不同。 眼下他或许没有能力让她的真灵再现。 但未来，他有十足的把握。 哪怕一切手段都行不通，等到凌渊界晋升为真正的大千世界，他掌握的力量足以抗衡天道之时，他也会逆天改命，让她归来。 “……好！” 通天教主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透出欣慰。 他太了解这位弟子了，他的气运、他的机缘，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深远。 片刻后，他收敛心绪。 开始为许凌渊解答那些疑问。 “望舒道友提及的天地三千道之说……对准圣来说，的确没错。” 这句话说完，许凌渊自然听得出话里有话。 准圣看来没错。 那对圣人呢？ “但对圣人而言，这话差得远了。” 通天教主轻笑。 “徒儿，你觉得这天地之间的‘道’，彼此有没有高低之分？” 这一问，许凌渊怔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也皱起眉头。 天地之间的“道”，真的有高低吗？ 在他心中，答案是肯定的。 虽然万物皆有其道，但世间万物尚有层次之别，那么这些道，自然也有不同。 不过，不等他深思，通天教主已开口，将修行界最大的秘密之一娓娓道来。 “天地有三千道，乃无量之数。” “准圣斩三尸，可得其一。” “但这些三千道，其实都是小道。” 他笑着说道。 “小道？” 许凌渊听到这个词，神色微动。 “老师是说，道有大小之分？” “正是。” 通天教主点头。 “飞鸟有道，草木有道，虫鱼也有道。” “但这些都只是小道——真正的大道，是‘生灵大道’。” “你刚才提到的望舒，她悟的是太阴之道。” “这条道已经极为难得，却依旧是小道。除非再悟太阳之道，方可合为‘阴阳大道’。” “又如你所说的先天灵根。” “癸水之道、离火之道、庚金之道、乙木之道、戊土之道——皆是小道。” “但五行相生，方可成就‘五行大道’。” “天地之间，其余的道也一样。” “每一条大道之下，都分支出无数小道。” “由小推大，由浅入深，这才是真正的问道之路。” 通天教主这一番话，层层剖析。 将天地之道的本质，彻底摆在了许凌渊面前。 就像一棵树。 最顶端的枝干，是天地大道。 而下面的那些枝条，便是小道。 若沿着这些小道走到尽头，再融通其他小道，合而为一，方能悟得大道。 听至此，许凌渊的眼中渐渐透出光来。 “弟子冒昧请教，天地之间，大道几何？” 他低声问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通天教主答道。 换句话说，三界之中，道有无数。 但真正的大道，仅有五十条。 而其中一条，在盘古开天辟地时便已隐没。 所以如今，天地之间，大道仅存四十九条。 许凌渊心头一震，一个惊人的念头悄然浮现。 “敢问老师——所谓混元圣人，是否就是……” 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寻常弟子的界限。 但通天教主并未介意。 他反而哈哈一笑，点头道：“正是如此。” “悟得混元，掌控一条天地大道——便是混元圣人！” “天地大道与天道相通，本质上是一体。” “圣人将真灵寄托于天道，因此才有所谓圣人不死、圣人不灭。” 这番话，在许凌渊听来，是三界之中从未有人真正触及的秘密。 三界皆知圣人无上，却不知其为何无上。 而如今，他明白了。 圣人之所以为圣人，是因为他们掌握了一条天地大道。 而每一条大道，都是天道的一部分。 因此，圣人才能将自身真灵融入天道，才能拥有远超凡俗理解的力量。 同时，他心中一个疑问也得到了解答。 之前他曾感应到南极仙翁等三尸准圣的气息，总觉得那是一种极其微弱的圣人投影。 现在看来，答案就在眼前。 “三尸准圣，不过是悟得了一条天地小道。” “但他们终究踏足了‘天地之道’的门槛。” “所以身上才会有类似圣人的气息，只是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 这一层悟透，许凌渊对圣人与准圣之间的鸿沟，也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像望舒，身为先天妖神，在悟道上本就比他人有优势。 可即便如此，她在太阴之道上的领悟，也仅是刚刚入门。 不知还要经历多少元会，她才有可能真正掌握太阴之道。 而即便掌握，也还不够。 她还需参透太阳之道，并将阴阳二道融合为一。 唯有如此，方能成就“阴阳大道”，证得混元。 在许凌渊看来，这样的时间，几乎等同于遥不可及——那是一段长到连神仙都会归于虚无的岁月。 至于像南极仙翁这等资质者，想要走到那一步，更是遥遥无期。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对通天教主投以敬重的目光。 但通天教主看到他的神情后，却摆了摆手。 “你也莫要太高看为师。” “吾等六圣，皆是因当年道祖赐下鸿蒙紫气，才得以踏上大道。” “那鸿蒙紫气，是成道的根本，天道的源头——有它相助，参悟天地的速度远超常理。” “为师能有今日，也是借了当年盘古大神的余荫，以及立教所积下的功德。” “这才算是真正踏入混元之境。” 他直接将诸位圣人的底牌毫无保留地掀开。 许凌渊听后，心中顿时清明。 鸿蒙紫气之物，他也早有耳闻——那可是“成道之基”的称号，谁人不晓？ 至于众圣是如何成圣的，听通天教主这般讲解，他也终于了然。 世人皆知 三清乃昔日盘古大神元神所化，各自享有盘古遗留的力量。 再加上各自建立大教，教化众生，获取天地气运， 从而证道成圣。 佛门二圣情况也类似——虽无盘古遗泽，却因西土众生天命所归， 再配合立下三千宏愿，开创佛门，同样借气运与功德成圣。 女娲娘娘，则是以造人功德登临圣位。 但自她之后，三界中不乏有人获得惊世功德， 却从未再出现第七位圣人。 症结，便在于此。 “真正的关键不是功德气运，而是以功德气运为引，融合鸿蒙紫气，加速对天地大道的领悟。” “唯有掌握天地大道，方能真正成就圣人之位！” 许凌渊终于理解了，圣人之路的本质！ 随即，他也察觉到心中某个疑问似乎也找到了答案。 “敢问老师，女娲娘娘所执掌的大道为何？” 他急切地发问。 “……女娲师妹？” 通天教主听到此问，先是一怔。 片刻后才继续道：“我等圣人，皆是执掌一条大道——同时也不断参悟其他大道。” 说至此，他指了指自己。 “比如为师，执掌的是‘杀伐大道’。” “不过，在‘因果大道’‘天机大道’‘时空大道’等诸多领域，为师也有涉猎。” 这番话，等于是将圣人修行的本质道出。 所谓圣人修行，便是不断参悟、掌控天地间的大道法则。 最基础的成圣条件，是掌握一条大道。 而诸位圣人除了本源大道外，也在持续参悟其他方向。 “据我所知，女娲师妹当初证圣之时，所掌握的便是‘造化大道’。” 果然如此！ 许凌渊顿时明悟。 娲皇界中，女娲娘娘“运转造化”， 这“运转造化”所指的，正是她所执掌的“造化大道”。 那片世界明明远未达到小千世界的等级， 却总给人一种接近中千世界的错觉。 原因，恐怕就在这里！ “娲皇界本身甚至连小千世界也算不上。” “可它的创造者女娲娘娘，却执掌‘造化大道’。” “因此，那方世界才如此与众不同。” 念头至此，许凌渊心中已然清楚，自己下一步该问什么了。 第 164章 蜕变条件 “老师，若有人集齐五种先天灵根，并将它们融合为一体，是否就能掌握‘五行大道’？” 他刚说完，通天教主便大笑起来。 “痴儿！痴儿！” “若大道如此容易得来，圣人之位怎会只有我们六人？” 他笑着说道。 “自身对天地法则毫无感悟，又怎能承载天地法则？” “若真有人妄图以一己之身，容纳五种先天灵根的力量……” “那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除了爆体而亡，别无他途。” 这话没错。 五种先天灵根确实非凡。 它们各自承载着一条天地法则，五者合一便可化为完整的“五行大道”。 但问题在于，这些灵根只是法则的载体，并非真正的生灵。 从理论上讲，若能齐聚五灵根并彻底吸收，便能掌握五行大道。 可现实中，没人能做到。 因为没人能承受那种力量。 哪怕是圣人也不行！ 但…… “如果是世界呢？” “如果有一个新生的世界，孕育出了五种先天灵根……” 许凌渊几乎是脱口而出。 通天教主听到这话，也怔住了。 “……” 他猛然从道台上站起，目光惊异地望向许凌渊。 说起来，这么多年来。 作为三界中或许最了解许凌渊来历之人。 通天教主对许凌渊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大机缘”，早已有几分猜测。 虽未曾明说，但心中已有几分笃定。 只因师徒之间，本就无需多言。 但此刻，许凌渊的这个问题，却让他心中一震。 “如果是一个世界……” 通天教主缓缓开口。 “那就可以。” 顿时，所有线索都连上了！ “小千世界晋升中千，并非依靠更多气运。” “而是因为世界内部，必须孕育出一条完整的‘天地大道’。” “难怪我每次获得一株先天灵根，凌渊界都会发生那种奇异变化。” “不是灵根本身带来变化，而是天地大道在逐渐补全！” 许凌渊终于找到了，让凌渊界蜕变的关键！ 集齐五株先天灵根，便可让凌渊界孕育出“五行大道”。 大道成型，中千世界自然成就！ 他转头望向通天教主，微微一笑：“多谢师尊指点。” 通天教主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已然明了。 “这小子，要是真能做到这事……那岂不是意味着我截教也将……” 想到这里，通天教主忍不住笑了。 他依旧不会过问许凌渊的机缘。 如果许凌渊真的能达成他心中所想，完成那几乎不可能的壮举。 那便正如他当年所言那般。 截教……恐怕注定会再度崛起！ 当彻底明白凌渊界晋升为中千世界的条件后。 师徒二人互望一眼，皆露出会心笑意。 不过很快，许凌渊便意识到一个问题。 虽说他现在看起来已经找到了让凌渊界蜕变的方法。 从表面来看，也的确已经非常接近成功。 毕竟五大先天灵根，他已经得到了其中三株！ 但真正棘手的，是剩下的两株。 其一是戊土灵根“人参果树”。 这株灵根的主人无需多言，正是那位上古大神、地仙之祖“镇元大仙”。 这位大仙在洪荒时期，便已是三界顶尖强者。 当年通天教主未成圣前，与镇元子也不过在伯仲之间。 更何况镇元大仙早已不问世事，只在西牛贺洲五庄观中潜修。 近几万年来，据说从未踏出山门一步。 而人参果树更是他最为珍视之物。 当然，镇元子素来以好脾气著称。 若借通天教主之名，去求得人参果树的一枚本源种子，倒也未必不可行。 但相应的代价，肯定不小。 更为关键的是——那庚金灵根“菩提果树”。 此树自不必说，落在佛门手中，而掌控它的人，正是“准提佛母”。 以准提佛母的性格。 要从他那里取得灵根本源，恐怕极为艰难。 “渊儿不必烦恼。” 通天教主只一眼，便看出许凌渊的心思。 他微微一笑，道：“不过是付出些代价罢了。” “为师日后找个机会，亲自向准提讨要便是。” 话音一落，许凌渊内心自是感动。 但他也清楚，此事并不妥当。 即便能与准提达成交易，也并非关键。 真正的问题在于，截教必须付出巨大代价——甚至可能牵动那桩佛门大兴的因果。 要知道，佛门几乎是截教除了阐教外最大的敌对势力。 无论如何缺灵根，也不能做出资敌之事。 更何况，其他圣人暂且不论，那一直对佛门二圣态度冷淡的老子。 若得知此事，恐怕会极为不满。 许凌渊自然不愿，好不容易与太清圣人恢复的关系再度破裂。 尤其是听闻通天教主提及，老子最近实力大增之后。 他更不愿轻易去招惹这位大师伯。 “老师且慢，日后自有机会——但若因此让佛门得了好处，却万万不可。” 最终，许凌渊只如此回应通天教主，也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既然已经知道了让凌渊界跃升为中千世界的方法，那就只差去做了。关键在于凌渊界内部必须孕育出一条完整的“天地大道”。 如果五行大道——对应那五大先天灵根的路径走不通，他还有其他路可选。 谈妥这件事后，许凌渊顺手也将藏在体内的天灵“灵虚”唤了出来。 他将这只天灵的来历，以及天灵一族的存在，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听后，满脸惊讶。世间居然还有如此奇特的生命形态，他口中忍不住连连称奇。 从这以后，师徒之间的默契也愈发深厚。通天教主自然能看出，天灵一族绝非三界之内常见的生灵。但他没有追问，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让许凌渊回去后，有空送一只天灵过来，打算用自己的圣人之法，看看这族群是否还有未被发掘的潜力。 许凌渊自是痛快答应。 可当他辞别通天教主，刚踏出内殿，就撞见了金灵圣母笑盈盈的脸庞。 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原本在金鳌岛外聚饮的截教众仙，此刻也都悄悄进了碧游宫。 “……金灵师姐？出什么事了？” 见此阵仗，许凌渊心头一紧。 他下意识地想往后退，想开溜。 可刚迈出几步，就被人高马大的赵公明骑着黑虎拦下。 “嘿嘿，小师弟。” 赵公明咧嘴笑着开口：“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们截教的一条小规矩吧？” “什……什么规矩？” “凡是新入门的弟子，都得喝一场大酒，不醉不归，才算真正进了截教。” 赵公明露出一口白牙。 许凌渊心里顿时叫苦。 他早听说截教弟子有不少都是酒坛子里泡大的。之前在天庭，他靠着各种借口躲了好几次。 可这次，没躲开。 “在天庭那会儿，好几次请你喝酒你都推了。” 说话间，碧霄也笑嘻嘻地拿出两个酒葫芦：“小师弟，今天正好露一手！” “这酒葫芦……我记得是……” “没错，是十天君布置了须弥纳芥子阵法的酒仙葫芦，里面装着一整壶的佳酿。” “啊，师弟我突然想起山上还有急事，先走一步！” “还想跑！？” 碧游宫里，一时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内殿里的通天教主，听到外面的喧闹，也不由得轻笑出声。 那一幕，恍如封神大劫前的旧时光。 至于三日后，太曦与玄螭接到祖师传召，从远方赶来东海，将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许凌渊架回渊泉山的事，那就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第 165章 异样 同一时间，另一条命运线也在悄然展开。 西牛贺洲，万寿山五庄观。 五庄观门前，两边各挂一副对联。 上书“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 此时，观内两位道童“清风”“明月”，神色紧张，不敢言语。 因观中镇元大仙正满脸怒容，极为罕见。 要知道，这位真仙自天地初开便已存在，虽神通广大，却一向和善。 他上一次动怒，还是在远古时期，好友“红云老祖”被鲲鹏所害。 那时的镇元子怒火中烧，借手中至宝“先天大地胎衣”，引动三山万脉之力。 一路杀至北冥海，布下“先天地书合胎大阵”。 将鲲鹏围困近千年，交战数千回合，势均力敌。 那时的鲲鹏尚为妖族妖师，背后有东皇太一支撑。 最终混沌钟一出，才破了此阵。 可即便如此，也未能真正伤到镇元子分毫。 那一战后，三界方知这位看似和善的道人竟有如此神通。 自那以后，镇元子再未与人争执过。 如今，这位地仙之祖却在五庄观中怒火中烧。 “欺人太甚！” “这准提佛母……实在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一向沉稳的镇元子此刻也难忍怒意。 当然，他之所以敢这般言语，是因他正坐于人参果树下。 有此灵根遮蔽天机，否则辱骂圣人，哪怕是他也难以承受后果。 可他这般言语，倒也情有可原。 事实上，他虽久居五庄观，却并非无所作为。 如同其他先天神祇一样，他也在为自身修行谋算。 这些年来，谋划已至关键时刻。 只差最后一步，便可完成多年夙愿。 然而，这最后一步，纵使他神通广大，也无法独自完成。 必须圣人出手方可成事。 而他此刻愤怒，正源于此。 他此前亦曾反复思量，诸位圣人之中，何人更为合适。 不论是阐教，还是近来隐隐有复苏之势的截教，他都曾考虑。 但权衡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了佛门。 原因有二。 其一，他是西牛贺洲生灵，与佛门同在一洲。 他向来为人和善，早年也曾点拨过几位佛门修行者。 这份情谊，虽不算深厚，但也算有些香火情分。 更早以前，准提佛母与阿弥陀佛初入紫霄宫听道时，因出身贫瘠西土，少有人愿意亲近。 紫霄宫中，大多数人都对他们避而远之。 唯有镇元子与红云老祖主动结交。 红云老祖更是在紫霄宫中，对二人有过让座之恩，因果深远。 因此镇元子认为，如今请佛门二圣出手相助，应不难。 于是不久前，他亲自前往须弥山拜访。 不巧的是，阿弥陀佛闭关，唯准提佛母尚在。 他开口直言，求圣人出手，助他完成大业。 出人意料的是，准提佛母虽未拒绝，却开出的条件让他难以接受。 “不仅要我献上人参果与果树枝叶，还让我答应佛门两个要求。” “更要我为那天定护法演一场戏……岂有此理！” 一想到这些要求，镇元子心中怒意难平。 他乃紫霄宫中一员，三界顶尖人物。 如今却要为尚未现身的未来佛门护法演戏，简直是羞辱。 这世上，哪有祖辈陪晚辈做戏的道理？ 更何况，还要搭上两件要求、果树与果实……这与强夺何异？ “唉！” 片刻之后，他却长叹一声。 虽怒，却无力改变。 因他所求之事，唯有圣人可为。 而即便是圣人，也需付出不小代价。 他心知肚明，若换作其他圣人，所提条件也未必会好多少。 也许……会更难。 “若换作通天道友，或许……” 他皱眉思忖，却也无法肯定。 “唉。” 他又是一声叹息。 将此事暂压于心，不再多思。 与此同时，孔丘证得尊位之后，三界归于久违的平静。 儒道传世，四御勾陈加封，一切风平浪静。 五年时光，转瞬即逝。 而也就在五年之后…… 渊泉山，凌渊阁。 “为师要动身去北俱芦洲，归期尚无法定——你们这段时间，安心修行，护好山门。” “还有，你们孔丘师兄在人间的事，也要多留意。” “若遇难以应对之局，便提我师兄之名。” 许凌渊站在三名弟子面前，语气沉稳。 他已从玄螭那里求得几滴祖龙精血，打算动身前往北俱芦洲。 那里，是赵公明早前发现的一处废弃海眼。 当然——自从黄龙真人一事之后，他便隐隐察觉，那海眼之中藏着的恐怕不止是太古龙族的遗藏。 那是一个更深的谜。 许凌渊虽不惧危险，手中也藏有足以应对圣人之外一切威胁的手段，但这一趟，他实在无法预料要走多久。 所以才有了这一番叮嘱。 虽说眼下离周礼崩坏尚有百余年。 阐教在表面之上，也未见有何异动。 但防患于未然，总是稳妥的。 “老师尽管安心出发！” 三名弟子齐声应下。 “老爷，要是北俱芦洲有什么好吃的，别忘了给渊灵带回来！” 渊灵蹦跳着说道，惹得许凌渊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有天灵帮你护法，若我回来你还未踏入天仙门槛……” 话没说完，已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话音未落，他便一晃身形，遁光冲天，直奔天外而去。 但也就在此时—— 须弥山，佛国净土之中。 “……” 虚空之中，准提佛母睁开双眼。 “许凌渊，终于离开渊泉山了。” 他低声自语。 没错，这位圣人，从未真正放下对许凌渊的念想。 自从阿弥陀佛闭关以来，他心中的贪念，便一日未曾减少。 他心中清楚—— “师兄神通广大，若论道行不输任何一位圣人。” “只是所缺者，便是灵宝。” “西土贫瘠，难以孕育灵宝之妙。” 若能夺其一身灵宝，则佛门大兴可期。 哪怕阿弥陀佛不能直接使用，也可借佛门手段，将其改头换面。 连圣人都难以察觉其中端倪。 “尤其是那混沌钟……还有他身上的气运与功德。” 越想，准提佛母眼中便越是炽热。 可是…… “三界之中，天机清明。” “若我动他，天机必然波动——通天必定察觉……事情便难办了。” 准提佛母明白这一点。 哪怕许凌渊离开了渊泉山，却仍未出三界。 天机未乱，只要他出手针对许凌渊， 通天教主作为其师尊，自会感应到异动。 即便他试图遮掩天机也无济于事——他的修为与手段远不及通天，遮掩之法恐怕片刻便会暴露。 “嗯……” 准提佛母神色微变，心中不甘。 “嗡！” 下一瞬，他身后那千面万相的法相之中， 一尊手持七宝妙树的道人踏步而出。 此乃准提佛母常化之身——准提道人。 这也是准提佛母神通之奇处。 他执掌的是“众生之道”。 何为众生？ 飞禽走兽，草木虫鱼。 凡三界中之存在，皆属众生。 他掌众生，故能化众生。 相较其他圣人所化之身，准提佛母的化身更多，也更为独特。 因他每一具化身，皆与本体无异。 且其化身之法，极难察觉！ 众生即我，我即众生——此乃其道。 正因如此，通天教主曾言，准提佛母虽神通最弱， 但逃命与存身之能，堪称第一。 盖因他所掌之道，赋予了他随时可化身为众生、遁入无形的能力！ 此刻，那准提道人自佛母法相中走出， 便即拱手一礼， 随后执七宝妙树，悄然离开佛土，隐入密地。 再说北俱芦洲，在四大部洲之中颇为异类。 其余三洲，南瞻部洲为人类王朝所在， 西牛贺洲乃佛门之土， 东胜神洲则是仙真云集之地。 这三洲皆有圣人传道，是三界修士、妖族常出没之所。 但北俱芦洲不同。 此地虽有生灵，但凡修士或仙真，一旦踏入地仙之境，多会选择离开。 为何？ 因其地太过凶险。 此地曾是巫妖之战的残存之地。 巫族残部——那些在大战中未曾陨落的大巫，皆隐居于此。 其中不乏九凤、刑天、相柳等昔日赫赫有名的顶尖大巫。 这些人物，每一位皆有与准圣一战之力。 而另一边，妖族亦不弱。 幸存的上古妖神，除却隐于群星者， 其余尽数居于北俱芦洲。 像飞廉、鬼车、九婴、陆吾、白泽这样的妖神，个个都是上古时代的顶尖存在，实力深不可测。 特别是巫妖大战之后的漫长岁月里，这些古老妖神和大巫们的修为是否更进一步，无人知晓。 可想而知，北俱芦洲这片区域的凶险程度，根本无需赘言。 即便是许凌渊，进入北俱芦洲之后飞行时也格外低调。 否则万一惊动哪位脾气暴烈的上古存在，无端招来灾祸，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路穿行之中。 许凌渊按照通天教主提供的情报，很快来到北俱芦洲边缘的“北海”。 这片海域广阔无垠，无数海兽与巨鱼在水中翻腾，寻找猎物。 不过这些对许凌渊而言毫无影响，他身形一沉，直接潜入深海。 周身法力涌动，将海水尽数排开。 下潜途中，他竟还有闲心对比起两地的差异。 “这三界果然不愧是大千世界……天荒海比起东海，虽规模不差，却少了几分灵性。” 此前他也有所察觉。 无论是天荒海还是天荒广陆。 凌渊界中的景物，总给人一种“差一点”的感觉。 他起初以为，是因为灵气浓度的不同所致。 但现在看来。 “恐怕是因为三界的海洋，本就蕴含了类似‘大海之道’这样的天地法则。” “相比之下，凌渊界的自然就少了几分底蕴。” 心中思忖间，许凌渊继续下潜。 忽然…… “嗯？” 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第 166章 残阵 不是海水的波动变化，而是天机。 “天机……被遮蔽了？” 他心中微惊。 但随即明白了过来。 “也对，这里若真是那太初海眼的所在。” “即便海眼早已废弃，但遮掩天机的功能，应该还保留着。” 太初海眼天生就有遮蔽天机的能力，即便破损也极难被发现。 妖族当年东皇太一倾尽全族之力都未找到，就足以说明问题。 不过…… “本身自带遮天蔽日的特性，又藏于深海之下……赵公明师兄当年能找到，确实运气不错！” 许凌渊此刻竟生出这样的感慨。 他曾向赵公明询问过这处海眼的由来。 赵公明当时回答。 “那会儿手中没有称手的法宝，只有一条缚龙索还在炼制中——正四处找龙种取精血。” “恰好在北海，遇见了一条恶蛟。” “那蛟通体漆黑，气息不凡，估摸着有太乙真仙境界，却似乎还未开灵智。” “我看到那人之后，立刻追了上去，一路追踪，没想到竟发现了那个海眼。” 这是赵公明的说辞。 简而言之，纯属偶然。 许凌渊一路潜行，很快便来到了目的地。 远远望去，果然有一处海眼在缓缓旋转。 那模样，竟与凌渊界内的太初海眼极为相似，足有九分像。 区别只在于，这海眼周围没有一元重水。 更奇特的是，周围海水仿佛凝固，被一道道金色龙气缠绕，层层包裹。 “太古龙族的封印……果然就在这里。” 许凌渊一眼便已了然。 那些金色龙气，正是太古龙族的长老与祖龙亲手布下的禁制。 毕竟，这太初海眼曾经乃是龙族的宝库。 “赵公明师兄曾说，定海神珠与祖龙蛋就是在海眼附近找到的。” 他环顾四周，心中勾勒出昔日的画面。 整个区域，以海眼为核心，分成了三圈。 最内层，是太古龙族为祖地设下的封印。 往外一些，是‘二十四颗定海神珠’所在的位置。 据他所知，那些神珠极可能是祖龙在陨落前亲自布置于此。 考虑到定海神珠的本源之力是“镇压四海，稳固万法”，可以推测，祖龙是为了加强封印才这么做的。 而最外圈，则是祖龙蛋存放之地。 “……” 许凌渊眉头微皱。 他仍无法理清当年发生了什么。 但…… “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先打开再说。” 他没有迟疑。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便没有停下脚步的理由。 他抬手一指。 一滴暗金色的血液从指尖飞出。 那是玄螭交给他的祖龙精血。 “嗡——” 随着祖龙精血现身，那些缠绕海眼的金色龙气顿时像是察觉到了主宰。 原本盘旋不散、隐约化龙的形态顿时扭曲震颤。 一条条龙气在祖龙精血的威压下，迅速崩解、消散。 原本被封锁的海眼，彻底显现于眼前。 “……这么快？” 许凌渊愣了一下。 破封的过程太过顺利，反倒让他有些意外。 虽说最外层的封印“定海神珠”早已被人取走。 可这里毕竟是太古龙族的宝库旧址。 这些龙气消散得太快，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难道是当年龙汉初劫时，这里的封印出了问题？” “或者是岁月太过久远，连这些龙气都被时光磨蚀了？” 许凌渊心头升起疑问。 可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滞。 一步踏出，直接进入了那海眼深处。 紧接着—— “嗡！”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瞬间袭来。 “！！！” 他心中一惊，几乎是本能地将混沌钟悬于头顶。 截天道袍上的星辰光芒也立刻绽放而出。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有空观察四周。 可这一看，他更是震惊。 只见周围景象不断流转变幻，一切仿佛都已破碎。 空间中布满了裂痕，仿佛被生生撕裂成无数碎片。 而在那破碎的深处，他竟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那是…… “祖龙？” 没错，那股霸道至极、苍茫古老的太古气息， 正是祖龙所散发出的威压。 不过，这痕迹显然不是玄螭这头小辈留下的。 而是当年那位真正的祖龙亲自所为。 “厉害了，这位祖龙竟然以龙躯强行撕裂了整个空间。” 许凌渊心中不由再次感叹祖龙之恐怖。 不愧是传闻中能轻松镇杀三尸准圣的太古存在。 这份力量未免太过可怕。 空间破碎，许凌渊当然知道这并非难事—— 诸位圣人若想，自然可以轻易做到。 东皇太一动用混沌钟，也定能办到。 但除此之外—— “只有真正领悟了空间之道的三尸准圣才有可能。” “昔年的‘空间之祖巫’帝江，也应有这般能耐。” “至于靠肉身蛮力做到这一点……恐怕也就只有祖龙一人。” 虽在感叹，但许凌渊心中的疑问却越来越深。 “这海眼里封印的究竟是何物？” “竟让祖龙在陨落前不仅留下定海神珠镇压，还做出撕裂空间这种疯狂之举？” 他当然明白， 这片空间被打碎之后，法则早已混乱不堪。 准圣进入其中，恐怕都会迷失方向。 便是圣人，想要在无数碎片中找到正确的一块，也得费尽心力。 许凌渊此刻也有些犯难了。 有混沌钟与截天道袍护体，他倒不怕被空间碎片所伤。 可要从中找出正确的路径，他也实在没有头绪。 就在他思索之际—— “嗡！” “嗡！” 神色陡然一变。 因为就在这一刻，他感应到了某种异动。 许凌渊识海中的混沌珠，突然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震动。 准确点说，是混沌珠内所承载的凌渊界，在此刻有了某种感应。 这种感应，比之前面对月桂神树和扶桑神树时要剧烈得多，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而作为凌渊界天道的他，也能清晰感受到——这是一种对世界完整性的“渴望”。 因此，许凌渊几乎是瞬间便借助混沌珠的感应，锁定了某一空间碎片。 “就是那里。”刀. 对混沌珠的能力，他早有认知，从未怀疑。 所以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在无数变幻的空间碎片中，一头扎进了感应最为强烈的那一处。 下一秒。 “轰！” 迎接他的，是一股从未见过的漆黑灵气。 “嗡！” 混沌钟当即震动，洒下层层光辉。 将那漆黑灵气硬生生挡住。 “嗯？” 许凌渊睁眼望去。 那漆黑灵气竟在不断扩散，试图吞噬混沌钟的光芒。 只是这股灵气并无主控之人，如同无根之水。 最终在混沌钟的力量下被彻底净化。 “这种黑色灵气……威力太惊人了。” 即便是他，也不禁动容。 如此狂暴的破坏力，前所未见。 片刻后，许凌渊便开始观察四周。 而这一看，眉头更是紧锁。 他进入的这片空间碎片，情况远比预想中复杂。 破碎的空间中依旧有海水流动，说明他依旧处于废弃海眼之中。 但周围，隐约可见一座阵法的残骸。 “这是……太古龙族的‘玄元镇海大阵’？” 略一查看，拥有截教传承的他立刻认出了这阵法。 眼底顿时浮现出震惊之色。 玄元镇海大阵。 据传此阵被通天教主评价为“粗糙原始，蛮荒之法”。 事实也的确如此。 此阵出自太古龙族，那个时代，连修行体系都未成熟。 更别谈阵法了。 因此，这阵法从构造上看确实粗浅。 但不代表威力不强。 实际上，通天教主虽未亲见此阵威力。 却认为它不在“九曲黄河阵”之下。 原因很简单。 “阵眼为先天五方旗之一的玄元控水旗。” “阵源以三千太古龙族精血为引，由祖龙亲自施展‘祖龙控海神通’布成。” “再烂的阵法，也能镇住三尸准圣。” 没错。 玄元镇海大阵的最大特点，就是一个字——“砸”。 阵法不够精妙，那就靠材料堆！ 整个洪荒的历史中，这阵法也只存在于传说——毕竟龙汉初劫，早已湮没在岁月长河里。 但如今，许凌渊却真实地站在了这早已失传的阵法之中。 当然，只是残阵！ 没错，眼前的阵法，早已被人破去。 许凌渊一眼就看出，原本作为阵眼核心的太古真龙之血，早已干涸。 而那之前他所见的黑气，正盘旋在阵法各处，缠绕不散。 第167 章 黑气 那里，赫然有一个巨大的空缺。 他清楚，那原本正是存放“北方玄元控水旗”的位置。 但显然…… “这阵法被黑气主人破开，控水旗多半也已被取走。” 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惋惜。 五方旗的珍贵，无需赘述。 它们不仅是极品先天灵宝，还蕴含天地母气，可增强法宝威力，镇压气运。 若能入手，无疑又是一张底牌。 但…… “这黑气……” 许凌渊凝神观察那些弥漫四周的黑雾。 混沌珠依旧在识海中发出指引，似乎示意他继续深入。 可他越看这黑气，越觉得熟悉。 从气息上判断…… “这阵法深处，应当就是黑气的源头。” 他皱眉沉思片刻，终究迈步向前。 都走到这一步，若是不探明海眼的秘密。 他回渊泉山，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顺着阵法残迹一路前行，许凌渊很快抵达了阵法的核心。 然后，他看见了一具尸体。 没错，在这玄元镇海大阵曾镇压的中心之地。 静静悬浮着的，赫然是一具人形尸骸。 他身着黑衣，神情冷峻。 眉心一点黑斑，双目紧闭，生机全无，显然早已陨落多时。 然而，哪怕只是一具尸体。 许凌渊一眼望去，便仿佛看到魔潮翻涌，天魔咆哮。 那是一种极致的魔意。 仅仅一眼，他的灵台就微微震动，识海也为之一颤。 整个空间中的黑气，也皆从这具尸身上缓缓溢出。 根本无需验证。 许凌渊已能断定这人的身份。 “魔祖罗睺！” 这般诡异，这般气势，只有那位曾在龙汉初劫中与道祖鸿钧抗衡的魔祖罗睺才可能具备！ 哪怕许凌渊早已预感这海眼之下镇压的东西绝不寻常，此刻仍旧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魔祖罗睺，那个早在龙汉初劫中便已消亡的至强者。 事实上，关于罗睺的真实境界，历来众口不一。 从常理上讲，龙汉初劫时期最强的应是祖龙、祖凤这批先天三族的始祖级存在。 那时候还没有“斩三尸”的概念，所以大多数人认为祖龙等人实力应在三尸准圣之上，但尚不及圣人。 但罗睺却是例外。 他曾经正面抗衡“道祖”鸿钧，并据说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压过鸿钧一头。 传说他暗中操控了先天三族的大战，是导致三族走向衰亡的幕后黑手。 传言他神通通天，座下魔将与无数天魔皆来自传说中的“大自在天”。 他陨落后，一身魔气扩散，直接让整个西土法脉崩毁。 直到今日，西土依旧荒芜不堪。 可见其力量之恐怖。 所以三界内部存在一种隐秘的共识： 在龙汉初劫时，“道祖”鸿钧与“魔祖”罗睺两人之间的高下，难以评判。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时他们两人已经无限接近圣人之境。 因为就在龙汉初劫结束不久，“道祖”便成功迈入圣人之列，开创了众生修行之路。 而必须承认的是，鸿钧的强大，是三界所有圣人一致认可的。 那是一种无法丈量、深不可测的力量。 他是第一位开辟完整修行体系，创立“斩三尸之法”的存在。 他是第一位证得混元圣人果位，并向天地传道的圣人。 他是第一位与天道合身之人，至今无人能追上他的脚步。 他是第一位掌握混沌至宝的人——当然，这一点如今已有第二人达成。 鸿钧的强大，让诸位圣人都不敢生出半点挑衅之意。 当年他现身，所有圣人立刻停战，乖乖前往紫霄宫听训。 而魔祖罗睺，是唯一一个被称作鸿钧“宿敌”的人物。 虽说那是在鸿钧尚未证道之前，但也足以说明罗睺的地位。 罗睺陨落后，他的遗体去向一直是三界热议的话题。 有人猜测，他自爆才造成西土灵气枯竭，自然尸身不存。 也有人说，罗睺根本未曾陨落，终有一天会再次降临。 可如今，许凌渊亲眼看到了这位魔祖的遗骸！ “真有你的！祖龙临死前，在这海眼之中封印的……居然是魔祖罗睺的法蜕！” 哪怕以许凌渊的心境，此时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相比起罗睺的法蜕，真正让许凌渊震惊的，反而是混沌珠的反应。 “嗡！” 这一瞬间，混沌灵宝的波动愈发急促，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许凌渊心下了然。 “能让混沌珠和凌渊界产生共鸣的东西……应该就在魔祖的法蜕之上。” 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犹豫。 虽说他对自己的实力向来有数，但那可是魔祖遗留下来的法蜕。 而且，从这股感应来看，那位魔祖如今的状况，根本无从判断。 即便只是法蜕残留的魔气，竟也足以毁掉玄元镇海大阵。 种种谜团交织，让他心生疑虑。 此刻靠近魔祖法蜕，未必没有凶险。 而魔祖罗睺昔日之名，足以震慑万古。 许凌渊甚至不敢确定，混沌钟是否能挡得住那股力量。 “……” 他面色变幻不定。 良久之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能让混沌珠如此躁动的，定然非同小可。 很可能是通天教主口中所言的那个“大机缘”。 所以…… “拼了！” 他眼中一狠，心中下定决心。 随即，催动混沌钟，激活截天道袍。 一步踏出，瞬息之间，便已来到魔祖法蜕之旁。 识海中混沌珠的反应，已至顶点。 就在这时—— “嗡！” 只见罗睺眉心之处，一点漆黑法印骤然亮起。 紧接着，无尽黑光闪烁，法印化作一道黑影，直射许凌渊而来。 “簌！” 那道黑光极速逼近。 几乎在同一时间，识海中混沌珠的震动也达到了极限。 刹那间—— “轰！” 黑光与混沌珠之间，竟生出某种共鸣。 眼前景象骤然一变。 许凌渊猛然看见，一片荒芜、冰冷、死寂的世界浮现而出。 那是一方漆黑无光的天地。 与他所知的所有世界都截然不同。 无星辰，无日月，无光亦无影。 没有大陆，没有海洋，甚至没有物质存在的痕迹。 只有一片无尽黑暗，以及弥漫其中的滔天魔气。 那是…… “天魔界……大自在天！” 许凌渊瞳孔骤缩，神色惊骇。 大自在天，传说中无相天魔所居之地。 传闻此界不在三界之中，而是混沌初开时与三界一同诞生的隐秘小世界。 那里没有形体，没有物质，没有元神，唯有一念魔气所化的无相天魔。 它们掌控六欲，无形无相，难以察觉。 据说，每一只天魔出世，皆为修士大患。 一旦被其所趁，真灵可被吞噬，精气可被掠夺，血肉可被蚕食。 在龙汉初劫时，无相天魔中最强的存在，曾带领无数天魔降临三界，化育众生。 那人便是“魔祖”罗睺，他统领着万千魔将！ 当然，这只是流传下来的传说。 自龙汉初劫之后，无数修士曾试图寻找“大自在天”的踪迹。 但始终无人得见。 至于无相天魔，更是只存在于古籍记载之中——如今修行者虽有天劫要渡，有心魔需斩。 可所斩者，皆是内在幻象，再非当年的无相天魔。 能证明其真实存在的，唯有“道祖”鸿钧当年在紫霄宫讲道时提过一次。 三界传言，无相天魔一族早已随魔祖一同湮灭于历史之中。 而大自在天，也可能早已崩塌不存。 但此刻，许凌渊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天魔界”——大自在天。 它不仅存在，而且许凌渊甚至察觉到，只要他愿意，他竟可踏入其中。 第 168章 大自在天 但还未等他深思，一件更诡异的事情便发生了。 他惊愕地发现…… “大自在天中……竟然有生命？” 没错。 透过混沌珠与天魔界的神秘感应，许凌渊清晰地察觉到。 那片本该死寂无光的魔域之中，竟然有一道生灵的气息。 这让他心头一震。 眼前有魔祖罗睺的法蜕为证，他几乎立刻联想到一个可能。 那道存在，该不会是尚未陨落的魔祖罗睺？ 不过片刻，他就察觉到不对。 “气息……似乎太弱了些。” 许凌渊皱眉思索。 他感知到那道生灵的实力，大约是三尸准圣层次。 若以三界标准衡量，与南极仙翁相仿。 但比起望舒，又略逊一筹。 虽已属顶尖强者，但若说是魔祖罗睺…… 那差距，不只一步之遥。 “大自在天内，一尊三尸准圣……” 许凌渊神情凝重。 随后，他眼神一沉。 三尸准圣虽强，但实事求是地说，如今的他不敢说有十足把握将其击败。 经过凌渊界的再度演化，他的修为早已踏足大罗金仙的巅峰，再加上手中众多灵宝以及法身之力加持，战力惊人。 他心中衡量，自信此战不会落败。 更别提，混沌珠此刻传来的剧烈感应，也让他生出了几分果断。 “都到了这里，若退却也太懦弱了。” “我乃截教门人，岂能临阵退缩？” 许凌渊心念既定，头顶悬起混沌钟，迈步一踏，直接进入了那天魔界——“大自在天”。 “轰！” 瞬间，无尽魔气汹涌而来，仿佛要将这唯一的血肉之躯撕成碎片。 可混沌钟释放出浩荡神光，截天道袍亦是星光流转，宛若星河护体。 他竟在这古老魔域中，硬生生劈出一条光芒璀璨的通道！ 就在这一刻…… “谁！？” 一道沙哑刺耳的声音突兀响起，带着令人作呕的诡异感。 紧接着，一道身影自魔气深处猛然冲出。 “不可能……罗睺早已放弃大自在天之位。” “此地，怎会有他人踏入？” 他语气中充满惊骇。 而那身形，更是诡异至极。 看似已化为人形，身披道袍，似模似样。 可那张脸却丑陋异常，眼口之处竟生着虫类口器与复眼，狰狞可怖。 背后一双薄如蝉翼的透明翅膀，不断震动，发出刺耳嗡鸣。 只一眼，便令人毛骨悚然。 三界之中，凡是生灵，见之无不心生忌惮与不安。 然而，许凌渊见到此人，眼中却先是一震，随即……杀意如渊。 前所未有的冷冽杀意，自他体内弥漫而出——即便是面对广成子时，也未曾如此浓烈。 “倒是巧。” 他语气冰冷，仿佛寒霜降世。 “才刚在老师面前提到龟灵师姐。” “没想到，这里就碰上了你……蚊道人！” 蚊道人，三界中赫赫有名的存在。 身份神秘，来历不明。 唯一可知的是，他曾现身于西土。 当年封神大战，被接引道人擒住，封于佛门灵宝“须弥布袋”之中，由佛陀童子看管。 后来接引出手镇压龟灵圣母时，却被这蚊道人脱困而出。 他不仅将龟灵圣母的气血真灵尽数吸尽，更一口吞噬了佛门至宝“十二品功德金莲”中的三品莲台！ 时光流转，佛门金莲始终止步于九品，此事在佛门圣人内心深处留下难以愈合的伤口。 自封神一役后，蚊道人便成了截教与佛门两教圣人共同追查的对象。 可他行踪成谜，再未现世。 世人皆知，这位蚊道人的形貌、神通、根基皆异于三界任何一种生灵。 许多人都猜测，他极有可能是来自三界之外的存在。 许凌渊也未曾想到。 在这‘天魔界’的大自在天中，唯一存活的神秘存在。 竟会是这位传说中的蚊道人。 他心中顿时杀意翻涌。 龟灵圣母的陨落，无论对通天教主，还是对整个截教而言。 都是一道无法抹去的伤痕与仇恨。 至于蚊道人，更是截教门下必杀之人。 “你……不是天魔？” 此时，蚊道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很快便察觉到，眼前之人并非天魔，也非传说中的魔祖。 听闻许凌渊所言，他冷笑着回应：“呵，原来是三界的生灵？是那只灵龟的师弟？” 他本就面目可憎，此刻一笑，更显可怖。 “好！好！好！” “好强的肉身之力。” 他目光炽热地盯着许凌渊，一眼便看出他的肉身非同寻常。 这并不奇怪。 蚊道人天生便可感知生灵气血强弱，而许凌渊体内的造化法身蕴藏无尽威能。 自然被他察觉。 “仅凭肉身就能达到如此境界……竟有些像太古时期的龙族。” 他口器颤动，唾液飞溅。 “正巧本座许久未尝过新鲜气血，今日便将你吞入腹中……重振昔日魔威！” 话音刚落，蚊道人身形一闪。 化作一道猩红血光，直扑许凌渊。 “正合我意！” 许凌渊见状不退反进，截天道袍全力催动。 他掌心一握，周天星辰之力瞬间凝聚于身。 头顶混沌钟轻鸣，他大步向前，气势如虹。 “轰——！” 一拳轰出，冲天的气血与星辰光辉交织如龙，直击蚊道人。 然而。 “嗯？” 这一拳刚刚出手，许凌渊眉头骤然一皱。 他察觉到，自己所释放的灵力、法力，乃至星辰之力。 竟在出手瞬间，被四周大自在天中的魔气吞噬、扭曲。 化作一道虚幻光影，直接消散无形。 “哈哈哈！” 蚊道人发出刺耳的狂笑。 “愚蠢的生灵！” “此地乃大自在天。” “无相之域，天魔之界。” “你这来自三界的血肉之躯，施展的法术怎伤得了本座？” 他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身形随之化作虚影。 下一刻，许凌渊惊然发现。 大自在天弥漫无边的魔气，此刻仿佛听命于蚊道人。 一道道漆黑魔光随之盘旋，紧紧缠绕在他周身。 刹那间，原本丑陋不堪的蚊道人，竟化作一头由魔气凝成的巨龟。 在那滔天魔气之中，还有缕缕猩红魔气交织其中。 这些血色魔气凝聚成一只狰狞的蚊虫口器。 下一瞬，巨龟四足猛然踏下。 那恐怖的口器更是直冲许凌渊，迅猛刺来！ “！！！” 许凌渊目睹这一幕，眉头微皱。 他从那巨龟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截教正统的法力波动。 更惊人的是，这巨龟并不像魔气幻化之物，反倒像是真实存在的生灵，带着玄龟特有的水行气息，以及强横的肉身灵脉。 “龟灵师姐的法力与气血……这蚊道人的手段，果然邪门。” 许凌渊心下已然明了。 这蚊道人，恐怕当年将龟灵圣母的肉身气血与一身法力全部吞食，尽数纳为己有。 龟灵圣母昔日可是真正的三尸准圣——否则也不会让阿弥陀佛亲自化身为接引道人前去镇压。 换句话说…… “这蚊道人所拥有的三尸准圣气息，其实是龟灵师姐的修为。” “不过……” 许凌渊忽然察觉到一个关键之处。 “他虽能夺人法力气血，却夺不走三尸准圣所悟的天地之道！” 天地之道，这是他最近才知晓的概念。 但此刻，却让他敏锐察觉到对方的破绽。 虽然蚊道人展现出的法力与神通惊人，但并未给他那种来自天地之道的压迫感 第 169章 你竟连混沌钟都不识得 眼下所见，不过是法力与气血的堆砌，是“三尸”的表象，而非真正的“道”。 许凌渊当即神色不变，原地不动。 “铛！” 下一瞬，巨龟的四肢与口器撞上混沌钟洒下的光幕，轰然被阻！ 许凌渊甚至未感受到太大冲击。 若是三尸准圣真正动用天地之道的一击，他会更慎重。 而蚊道人现在的攻击，更像是空有法力而无道行的虚壳。 他自然无所畏惧。 “什……你这灵宝……” 蚊道人一击未果，脸色骤变。 他能感觉到，许凌渊头顶那件灵宝的威能远超认知。 这一击，连动摇防御都做不到！ “原来如此……你竟连混沌钟都不识得？” 许凌渊低声说道。 话音未落，便已迈步向前。 一拳，再度轰出！ 浩瀚星河与滚滚气血凝聚成七彩光柱，直奔蚊道人而去。 那化作巨龟的蚊道人冷哼一声：“都说了，在天魔界你伤不了……咦？” 话音未落，他突然怔住。 “不对劲！” 他猛然惊觉异常。 以往横扫天地的魔气，这一次竟对许凌渊的攻势毫无反应！ “吼！” 巨龟怒吼一声，立刻想要钻进龟壳之中。 可这一举动尚未完成，就被打断。 许凌渊早有准备。 当年龟灵圣母乃东海巨龟得道，那龟壳之坚，连通天教主都惊叹不已。 防御之强，堪比顶级先天灵宝。 所以…… “铛！” 混沌钟悬于高空，骤然敲响！ 钟声震动，时空凝滞！ 哪怕是蚊道人，缩壳的动作也被定格在半空。 下一刻，许凌渊的攻势轰然落下！ “轰！” 滔天气血与星辰之力破开魔气，摧枯拉朽般将巨龟周身的黑雾扫荡一空，蚊道人也从空中摔落。 他周身黑雾翻腾，隐约泛出赤红，声音沙哑，气息紊乱。 细看之下，肉身已然受损。 一道蚊虫的残躯从道袍中显现，下半身早已化作虚无。 但蚊道人仍旧死死盯着许凌渊：“你……你是谁？为何能在天魔界伤我？” “你是计都？摩罗？还是婆维？” “或者说……罗睺！你真的没死！” 他连报四个名字，语气中透出不安。 说到最后，已带着一丝恐惧。 许凌渊听罢，却露出笑意。 “果然，你根本不是什么蚊虫得道。” “你这‘蚊道人’，既不修道，也不是‘人’。” 他每说一字，都似在揭开真相。 “你是魔！” “是当年魔祖罗睺座下四大魔将之一——血魔将波旬！” 早在交手之初，许凌渊便已生疑。 首先，这蚊道人的修为来得蹊跷。 三尸准圣的境界，据说是吞噬龟灵圣母所得。 可奇怪的是，他从未展现出真正准圣的力量。 更诡异的是，许凌渊甚至在他身上看不出斩三尸的痕迹。 如今的许凌渊，早已对准圣之境了然于胸。 准圣斩尸之后，法力翻倍，神通更非大罗金仙所能比。 关键的差异在于，斩尸之后就等于多出一个“自己”。 每施展一道神通，即便不显化三尸化身，也自带三尸之力加持。 可蚊道人却完全没有这种体验。 他的法力，就像浮在表层的幻影。 轻轻一碰便破碎，毫无准圣应有的强横。 在许凌渊看来，他已经有了答案。 这蚊道人，走的根本不是斩三尸的路子。 所以他对于法力的掌控，自然也无法与真正的准圣相比。 那么疑问随之而来。 自从道祖开辟修行之法以来，天地间所有生灵所走的都是斩三尸之道。 若说有人并非走这条道路，那唯一的可能便是——蚊道人是龙汉初劫时期存活至今的存在。 那个时代，道祖尚未得道。 三界之中修行法门尚未完善。 因此才可能出现不修斩三尸之人。 随后的种种迹象，也印证了这一点。 其一，蚊道人竟不识混沌钟——只要是巫妖大劫之后出生的三界生灵，必定不会不认识混沌钟！ 其二，蚊道人那蚊虫之躯，脆弱得令人发指。 再加上最后他惊疑之下说出了那四个人的名字。 便足以确认他的真实身份。 他口中所言的四人，皆是龙汉初劫中赫赫有名的存在。 魔祖罗睺自然无需多提。 传说中，罗睺座下万千天魔。 其中以四大天魔为尊。 他们被称为“四天魔王”，或“四大魔将”。 分别是： 执掌杀戮的“戮魔将”计都。 掌控疫病的“疫魔将”婆维。 主宰欲念的“欲魔将”摩罗。 以及统御血肉的“血魔将”波旬。 这四位魔将，皆是由无相天魔所化。 传闻他们各自掌握天魔一道的特殊领域，拥有不可思议的神通。 他们自然不修三界之法，更不会走斩三尸的路子。 可凭借诡异莫测的天魔神通，个个都拥有接近二尸准圣巅峰的实力。 “三界之内，天魔早已绝迹。” “没想到你还活着——看你的模样，当年龙汉大战时，怕是逃命去了吧？” 许凌渊盯着蚊道人，或者说，盯着“血魔将”波旬。 眼神冷得像冰。 “你该死！” 蚊道人眼中闪过一抹血光。 随即张口喷出一团赤黑污浊的魔气。 那魔气带着极强的侵蚀之力，转眼间化作无数血蚊，扑向许凌渊。 许凌渊见状，抬手便动。 掌中法力凝聚，迎向那漫天血蚊。 “你找死！” 波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 他先前不清楚，许凌渊究竟是用什么方式伤到他的。 但现在，他总算能确定一点。 那一击，许凌渊显然是动用了自身的血肉之力与法术结合发出的攻击。 “黄口小儿，怎知我天魔手段！” 他心中一阵狂喜，脑海里几乎已经浮现出许凌渊被他魔血侵蚀的画面。 然而—— “啪！” 下一秒，波旬却瞪大双眼，满脸惊恐地看到。 许凌渊这一掌，竟然轻描淡写地将那漫天血蚊一掌拍散。 狂暴的余波随之炸裂开来，将波旬整个人再次轰飞出去！ “啪！” 这一次，他的蚊虫之身直接从中断裂，腰部以下瞬间化为虚无。 “你……你……” 波旬望向许凌渊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和震惊！ “你在想，我为何能不被这大自在天的规则压制？” 许凌渊微微一笑，打断了波旬的思绪。 他冷冷道：“别想太多，我可不是天魔。” “只是……对‘世界’这种东西，略知一二。” 他缓缓开口，当着波旬的面，讲出大自在天最根本的法则。 “这个世界，不存在物质，也不会孕育生命，更没有灵气。” “因此，任何依靠血肉之躯施展的术法，都会被大自在天的魔气吞噬。” “唯有真灵与魂魄，才能孕育法力，才能施展神通。” “你们这些无相天魔，本质上就是没有肉体、只存真灵的存在——难怪能自由穿梭诸界，降临三界……这大自在天，的确适合你们。” “但三界生灵，谁又能仅凭真灵魂魄施展神通？” 他语气轻松地说道。 第 170章 寻找逃生的出路 “不过你也别太高兴——我已掌控这大自在天，很快就要成为新的天魔之主。” “到时候，定要一口吞掉你的魂魄！” 波旬如此说道。 听上去像是标准的反派台词，空洞而无实际意义。 但此刻的波旬却另有打算。 他故意说出这些话，实则是在争取时间，同时……寻找逃生的出路！ 没错，波旬已经准备开溜了！ 他说的话里，有七分属实。 他确实是当年那位“血魔将”波旬。 而那发生在龙汉初劫的战役中，天魔大军尽数覆灭，四大魔将与魔祖也都陨落。 其中最擅长保命、也最狡诈的波旬，在那一战的最后关头，正如许凌渊所言，选择了背叛魔祖，独自逃走。 即便如此，那场大战也让他的天魔法相彻底毁去，只剩下一缕残魂飘荡。 幸运的是，他在龙汉初劫后，于西极血海中发现了一只蚊虫。 那蚊虫乃血海孕育出的异种，能够吞噬血肉与真灵，能力与无相天魔之术极为契合。 波旬立刻占据那蚊虫躯体，在血海中汲取污浊之血，慢慢恢复元气。 直到巫妖大劫前，祖巫后土化作地府，血海感应之下生出六道轮回，落入地府之下。 那时刚恢复些许力量的波旬，才重新现身于西土，一边游走世间，一边暗中吞噬生灵。 可惜好景不长，被阿弥陀佛察觉。 这位佛陀亲自出手将他擒下，只因他是三界中仅存的无相天魔，未被当场灭杀。 反而被封入须弥布袋之中，当作研究对象。 直到封神量劫之时，天机混乱，众圣纷纷下界，接引道人一时疏忽，他才趁机逃出。 逃脱之后，他第一时间吞噬了被镇压的龟灵圣母，然后逃入大自在天。 至于他刚才所说的“炼化大自在天”，也只能说是真假参半。 真实的一面在于，罗睺陨落之后，大自在天确实无主。 但虚假之处在于，他尚未完成炼化。 而现在，他只想离开此地。 作为无相天魔，在大自在天中他拥有极大优势。 只要能成功脱身，隐入无边魔气之中。 他相信，许凌渊再也找不到他。 至于与许凌渊正面对战——波旬心知肚明。 若是在他巅峰之时，天魔法相尚存。 或许还能一战。 可这些年来，虽吞噬了不少血肉与真灵。 但真正的恢复，还不到全盛时期的半数。 这三尸准圣的法力，正如许凌渊所说——水分极重。 他只是一个天魔，并未修炼斩三尸之术，哪里会动用准圣级别的法力。 若是在别处遇见其他对手，他还可以倚仗“无相天魔”神通的诡异之处周旋一番。 可偏偏遇上了一只名为“灵虚”的天灵，此物与无相天魔极为相似，唯凭真灵魂魄行事。 波旬，是真的心生忌惮。 以他目前的手段，根本无法抗衡许凌渊。 于是…… “嗡！” 下定决心后，波旬猛然一震那只剩半截的蚊身。 双翼一扇，化作一道血光，隐入浓烈魔气中迅速遁逃！ “铛！” 就在这时，许凌渊头顶的“混沌钟”再次响起！ 时间与空间再度停滞。 然而就在这一刻…… “嗡！” 从逃逸中的波旬身上，竟浮现出三片金光闪闪的莲叶！ 莲叶之上刻有玄奥纹路，散发出无尽灵韵。 三叶轻摇，仿佛形成了一道屏障，削弱了“混沌钟”带来的静止之力！ 波旬见状，顿时面露狂喜。 随即狰狞地对着许凌渊厉吼： “小辈，你等着我！” “待我炼化‘大自在天’，化身为‘大自在天之主’。” “届时踏遍三界，吞你血肉，夺你魂魄！” 话音落下，身影便消失在滚滚魔气之中。 眼看就要借助“大自在天”的无尽魔气彻底隐匿。 但就在此时…… “唉——总听人说‘无相天魔’阴险狡诈，是修士最大的劲敌。” “今日一见，果然徒有其名。” 许凌渊的声音，忽然传入波旬耳中。 “什……” 波旬瞳孔骤缩，猛然一惊。 但紧接着，又听许凌渊继续说道： “你以为我先前和你废话半天，只是为了耍帅？” “你以为你在那边狂言几句，我真就怕了你？” “你在拖延时间，我……也在等。” 波旬不懂“耍帅”是何意。 但他已经察觉到，“大自在天”似乎发生了某种异变。 “轰！” 空间在震颤。 “轰！” 魔气在嘶吼。 “轰！” 世界在蜕变。 波旬只觉这整个“天魔界”的“大自在天”，仿佛都对他这个唯一的“无相天魔”充满敌意！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而且……” 因为此刻，许凌渊的最后话语已然响起： “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大自在天之主’。” 要知道。 许凌渊自那废弃海眼中一路探索而来，直至进入这“大自在天”，每一步都依循“混沌珠”的感应。 进入之后他才明白，为何先前“混沌珠”中的“凌渊界”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三界之人的描述竟然一致。 这个‘大自在天’，确实是存在于三界之外的一个独立世界。 一个法则与三界截然不同的小千世界！ 这是许凌渊至今为止，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状况。 更关键的一点是—— “昔日，魔祖罗睺乃是大自在天之主。” “但正如波旬所说……如今的大自在天，已经没有了主宰！” 这一点，自许凌渊踏入大自在天的那一刻起，便已察觉。 因为他感知到混沌珠对此地的反应，正是因为…… 它想要炼化并吸收这个世界！ 而可以肯定的是—— 这是许凌渊获得混沌珠以来，首次发现此宝除了内部世界之外的另一种能力。 “无主的世界，混沌珠便能将其炼化并纳入其中！” “而且从凌渊界的反应来看，这可能与凌渊界的完善息息相关。” 这是他进入大自在天后，心中不断浮现的推测。 事实上，自踏入大自在天起。 混沌珠便以极快的速度持续炼化这个无主的天魔界。 关于大自在天的各种信息，也通过混沌珠源源不断地传入许凌渊意识之中。 比如他曾提到的，这个世界的根本法则。 此界众生没有肉身，只有真灵和魂魄。 一切依靠肉身施展的神通法术，都会被世界本身吞噬。 甚至普通的肉身生灵——除非有灵宝护体，或者像波旬一样本就是无相天魔。 否则一旦进入此界，肉身会立刻被消解，仅剩真灵和魂魄。 而许凌渊的情况却有些特别。 凌渊界诞生的天灵一族，恰好与无相天魔相似——他们也只存真灵魂魄。 第 171章 他不可能放过此人 唯一不同的是，天灵可以与修士融合为一。 许凌渊借助天灵作为“转换媒介”，便能用自己的法力直接伤到无相天魔！ 当然，最核心的一点还是他先前所言。 波旬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说些场面话，只为寻找逃命的机会。 而许凌渊也乐于配合，只是为了争取时间……等混沌珠彻底炼化大自在天。 而现在，正是炼化完成的那一刻！ 于是—— “嗡！” 许凌渊指尖轻点。 顿时，整个大自在天内的魔气凝聚成一只遮天巨掌，瞬间将波旬吞没！ 他周身的无尽魔气如同一条条漆黑长蛇缠绕飞舞。 将他衬托得如同降临凡世的至高魔尊！ 而实际上，他此刻也正是如此。 因为现在的许凌渊，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天魔界’——大自在天之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三界之内，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强大的魔者了！ “你……” 波旬的脸色此刻一片震惊，眼神里透着无法接受的愤怒。 “这绝不可能……你怎么能掌控大自在天？你……你是罗睺！你一定就是！” “我就知道——你作为大自在天的主宰，根本不可能彻底消亡，你一定早已归来！” 这位也许是三界最后一位残存的天魔，近乎癫狂地对许凌渊嘶吼。 可许凌渊面色未改，仿佛未闻。 他只是轻轻一握。 “轰！” 遮天蔽日的魔掌瞬间压下，将波旬的凡胎肉体碾成粉碎，逼出他的天魔真身。 现出原形的波旬，化作一尊通体赤红、形似猛兽的巨魔！ 许凌渊亦无半点留情。 “当年龟灵师姐之仇，今日该还了。” 话音未落，他便再次动手。 “等等——龟灵不是你的师姐吧？” 波旬察觉死期将至，顿时不再执着于疯癫，也顾不上纠缠许凌渊是否是魔祖转世。 “我知道那个秃驴的秘密——就是当年镇住你师姐的那个秃驴！” 他猛然大喝。 “嗡——” 许凌渊的动作微微一停，周遭大自在天的威压也为之一顿。 片刻后，他才缓缓看向波旬。 他心里清楚，波旬口中所指的那个“秃驴”是谁。 “你说的是……阿弥陀佛？” 当年镇压龟灵圣母之人，正是接引道人——如今佛门之首阿弥陀佛！ “正是他！” 波旬见状立刻开口：“那秃驴当年在三界西土擒了我，拿我研究我天魔一族的神通！” 他察觉到许凌渊眼中的轻蔑，连忙补充道：“你别看我如今落魄，可我等无相天魔天生便具天魔神通。” “那是你等三界生灵根本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力量！” 此言一出，许凌渊神色顿时凝重几分。 他心知波旬所言并非虚妄。 龙汉初劫后，无相天魔虽在三界销声匿迹，但有关他们特殊之处的传闻从未断过。 传闻中，每一位龙汉修士修炼之时，无相天魔都会从大自在天降临。 若修士无法度过魔劫，多年修行便会付诸东流，自身也会沦为天魔的容器。 当然，这一切，随着魔祖陨落、道祖证道，所谓的魔劫也不再存在。 许凌渊一路看下来，心中已有几分明白。 无相天魔的能力，确实不凡。 他们一切术法皆由真灵与魂魄驱动，且能吞噬他人生灵壮大己身。 像波旬先前所展现的——吞了龟灵圣母的真灵与魂魄，便能化身为玄龟，拥有三尸准圣的力量。 若换作三界修士来看，这般手段之恐怖，可想而知。 “阿弥陀佛竟暗中研究过无相天魔的秘术……不知他到底掌握了几分？” “难怪通天老师曾说，佛门比阐教更难对付——这背后，藏着的秘密实在太多。” 佛门，从来就是截教除阐教之外的最大对手。 所以，许凌渊冷冷开口：“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可以说……但你不能杀我。我愿为你效命，听你差遣。” 波旬连忙回应。 但许凌渊只是冷笑。 他根本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动手，欲将波旬彻底抹杀。 身为通天教主弟子，他不可能放过此人。 更何况，一个无相天魔，说什么甘愿为奴，这种话，谁信谁傻。 “住手！” 波旬气得咬牙切齿。 但他是谁？那可是当年背叛魔祖、宁愿附身蚊虫也要活下去的狠角色。 龙汉大劫之后，他的胆气早已不复当年。 只要能多活一刻，他便不愿死。 于是，他一边疯狂寻找生路，一边终于开口： “当年那秃驴在西土擒我之后，便以我为试验，研究天魔之术。” “他还让他的师弟送来无数三界生灵的真灵魂魄，让我吞食，想弄清楚我们吞噬炼化的机制。” “还有我族秘术‘天魔破界’……嗯？！” 话音未落，波旬脸色骤变。 他那兽面之上，闪过一抹绝望与惊惧。 “不……啊！啊啊啊！” 连一句完整话都未说完，他整个人便被一股金色火焰瞬间吞噬。 刹那之间，波旬的真灵魂魄便化作飞灰。 而那金色火焰燃起的一刻。 许凌渊，怔住了。 那种火焰，他太熟悉了。 正是他最熟悉的—— “太阳金焰！” 没错。 正是这股突如其来，将波旬瞬间焚毁的金色火焰。 它不是寻常之火。 而是太阳金焰无疑。 “明王心火……竟真是佛门秘术！” 许凌渊瞬间明白。 佛心一怒，便现明王之相。 所谓明王，即是佛陀所化忿怒身。 燃烧心头之火，镇压八方妖魔。 这“明王心火”，确属佛门咒术之一。 它可在生灵魂魄深处种下火种，一旦心念波动，火种便燃，直焚神魂。 以往，许凌渊虽有耳闻，却未深究。 但如今回思，“这门佛门神通，似乎专为对付无相天魔所设。” 专克真灵魂魄，更像是为那些无形无相、只存魂魄的天魔量身打造。 “佛门两位圣人，手段之阴狠，实在出人意料。” 许凌渊暗自思忖。 波旬虽未多言，但从他口中泄露的只言片语来看，佛门在暗中所做的事，已足以令人胆 寒。 第 172章 那又是一件难得的好东西了 捕捉生灵，以真灵喂养天魔，只为研究天魔之术。 即便那些生灵本就是邪魔之流，也与佛门口口声声的“慈悲为怀”相差甚远。 更让他在意的，是那太阳金焰。 正如先前所说。 三界之中，能掌控太阳金焰者，除了他自己，便只有大日如来佛祖一人。 表面上，似乎能解释通。 大日如来归入佛门后，将太阳金焰交予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再以“明王心火”种入波旬体内，用以封锁秘密。 听起来顺理成章。 可细想之下，又不合常理。 因为—— 大日如来在封神之战时，尚非佛门中人，而是西昆仑散人，陆压道人。 而波旬，正是在封神之战中逃脱的。 换言之，他被种下“明王心火”的时间，甚至早于封神时期！ 那么…… “要么是陆压早就与佛门暗中勾连。” “要么就是……阿弥陀佛另有手段，早已掌握太阳金焰。” 两者之中，前者还算说得通。 可若真是后者，那意义便极其重大。 要知道，纵是巫妖鼎盛之时，能操控太阳金焰的，也不过是十位金乌太子罢了。 若阿弥陀佛早年便掌握此术，那来源恐怕只有一种可能—— “当年十位金乌太子的死，佛门是否早已插手？” “而这般神通，他却隐忍至今未曾展露。” 想到此处，许凌渊心头愈发沉重。 倘若他所想属实，那佛门，才是真正值得他深为忌惮的存在，甚至远超阐教。 仅仅为布局巫妖量劫，灭尽金乌太子，这份狠绝与深远谋划，已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如此多年，未曾泄露半点气息，这般隐忍，实在可怕。 佛门的布局，恐怕深不可测！ “……” 许凌渊沉默良久，才缓缓摇头。 心中万千疑问，暂且压下——此时多想无益。 他目光一凝，看向眼前。 正是波旬被太阳金焰彻底焚毁后，所留下的残烬之处。 在那里，他清楚地看见了两样东西。 第一，是一团诡异莫名、难以形容的黯淡灵光。 那是什么…… “这是……” 许凌渊眉头微皱，盯着那如涟漪般流转的灵光。 细细感知，他从中察觉到了一种气息。 “天地之道？” 那种威压，熟悉至极，仿佛来自天地本身。 正是唯有三尸准圣才能触及的“天地之道”。 许凌渊只是神识一扫，便仿佛看见江河奔涌、雨落不息、浪涛蔽日、湖雾翻腾。 “是水！” “水之行道的碎片！” 他立刻明白过来。 “这是龟灵师姐所悟的天地之道，是三尸准圣留下的一缕本源灵光！” 龟灵圣母本体乃东海玄龟，所悟之道，正是水行之道。 波旬乃无相天魔，借血海奇蚊之身，神通诡异。 可吞噬道行、气血、真灵、神通，乃至根基。 唯独三尸准圣的天地之道，乃是天地至理，非人力可夺。 哪怕无相天魔，也无法容纳。 因为它本身就不属于三界！ 天地之道，非它所能掌控。 太阳金焰虽烈，可焚万物，却无法真正毁去先天灵宝与天地之道这类存在。 “嗡！” 许凌渊毫不犹豫地将那一缕灵光收起。 他心中明白，这或许是将来救回龟灵圣母的唯一希望。 虽说这一缕灵光，连望舒当年的残存都不如。 望舒虽死，好歹本体尚存，被月桂神树护住根基…… 而龟灵圣母，如今只剩这点灵光。 但对许凌渊而言，他始终相信——奇迹，是存在的。 收起龟灵圣母的本源灵光后。 他转而看向波旬陨灭之地的另一件残留之物。 那不是别物。 正是此前波旬曾动用，且挡下混沌钟一击的三品莲叶！ 至于此物来历，许凌渊根本无需多想。 “十二品功德金莲，当年被这波旬化作蚊道人时，吞走的三品莲台！” 他当然了解“十二品功德金莲”这件佛门至宝的威能。 传闻当年，混沌至宝“混沌青莲”孕育出盘古大神后，便彻底耗尽生机。 莲身在天地初开之际分裂为五朵莲台，散落三界。 分别是——十二品净世青莲、十二品灭世黑莲、十二品功德金莲、十二品造化白莲、十二品业火红莲。 因它们皆由“混沌至宝”所化，所以每朵莲台的威能，皆超越了极品先天灵宝的层次。 虽比不上先天至宝，却也是三界中最顶尖的灵宝。 “十二品净世青莲”被三清所得，化为三件圣人灵宝：青萍剑、太乙拂尘与三宝玉如意。 “十二品灭世黑莲”曾被魔祖罗睺掌控，龙汉初劫后，便与罗睺其他灵宝一同失踪。也因此，许多人猜测罗睺陨落后，其法蜕所在必与这些灵宝有关。 但如今，许凌渊可以确定一点——罗睺的法蜕周围，并没有那些昔日属于魔祖的灵宝。 “十二品造化白莲”至今未现身。 “十二品业火红莲”则掌握在冥河老祖手中。 至于眼前这朵“十二品功德金莲”，则是佛门立教之基。 此莲不仅可镇压气运，更蕴含混沌青莲孕育盘古时遗留下的无量功德。 阿弥陀佛端坐其上，几乎可媲美老子的“天地玄黄玲珑宝塔”，称得上万法不侵、稳如泰山。 此外，此宝还拥有诸多不为人知的神异之处。 传闻阿弥陀佛与准提佛母当年立教证道，也与此莲息息相关。 可惜的是，此莲曾被波旬以天魔神通趁其不备，硬生生吸走三品。 否则当年阿弥陀佛与老子一战，若莲台完整，未必会落于下风。 此刻，许凌渊凝视着眼前的三片莲叶，神情复杂。 他清楚得很，若将此事泄露出去，佛门必定倾尽所有也要将其收回。 毕竟“十二品功德金莲”是佛门的根本，关乎两位圣人的证道之路。 但他却毫无归还之意。 相反，他会将此物的存在彻底隐瞒。 更何况，刚才波旬的出手已证明，哪怕只是三片莲叶，也拥有恐怖防御之力——足以抵挡住混沌钟的一击！ “回头请老师想个办法，把这三片莲叶的灵韵压制一二，换个模样……那又是一件难得的好东西了。” 许凌渊心里暗暗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