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回档:从黑店开始修仙》 第1章 土匪 “……快些,再快些!我要升仙了!!!” 秦寿此刻正蹲在蟠龙寨,那张披着虎皮的大椅子下,一动不敢动。 他脑袋正上方,一名身着大红轻纱的妖艳女人,双手捧着土匪头子王衍的脸不停娇声催促道。 “芸娘!至圣仙师果然没骗我!这升仙丸果真能在双修之时练出一缕真气!!!我终于可以入道了!哈哈哈……” 只见王衍双手握住腰间之物疯狂抽搐,面容扭曲,脸颊通红一片似乎完全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几息之后,他突然仰天大笑,双目圆睁,身体筛糠似的抖了两下,接着一口炽热的鲜血喷在那位名叫芸娘的妖艳女人脸上,一命呜呼。 芸娘见他死了,忽然一改往日风尘,眼神中带着些许蔑视。 她伸手抹了把脸上的血,一脚踹开王衍的尸首,拿起那本沾了血的经书甩在他脸上,怪异的笑道:“咯咯咯……那牛鼻子老道的鬼话你也敢信,活该死这儿,蟠龙山几十年存下的金银我便笑纳了,奴家还得多谢大当家的慷慨解囊……” 随后,芸娘从尸体上取走了钥匙,打开聚义厅后头的库房,仅仅待了半刻钟,那抹火红的身影走出来,扫了一眼刚刚那张大椅子,嘴角不禁扬起一个意义难明的笑容,随后便遁入侧门彻底消失不见了。 秦寿在椅子下多等了半炷香的时间,才敢钻出来,顺手把王衍脸上那本经书取下,又跑到库房里搜索片刻,在角落里找到了遗落的三张银票,共计三百两,取来绢布一包与经书一块儿塞进了怀中。 做完这一切,秦寿是一秒都不敢耽搁,立刻往聚义厅下的山门跑去,他得赶紧去救人。 “秦头领,大当家怎么说?” 一位土匪头头目见秦寿从聚义厅来,便开口问道。 “大当家吩咐我等守好大门,再稍等片刻,他老人家便会练成传说中的《金枪秘录》!到时候,咱蟠龙山也能成为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大势力!” 秦寿对着一众山贼打完鸡血。 又飞快来到一位黑脸络腮胡的大块头身边低声吩咐道:“徐尧,待会儿门外那金枪小将冲寨时,一定得跟我往后山跑!” 此时,透过寨门缝隙,他已经能看见那名骑着高头大马,手握纹金枪的边军小将了。 “呃……头儿,那家伙看上去毛都没长齐呢,咱跑什么?” 徐尧一看来人满脸不解,那双牛眼瞪得老大,眼神清澈而愚蠢。 “你不信我?” 秦寿瞪了他一眼。 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跑路太过显眼了点,他早就拉着这夯货溜了。 “信信信……” 徐尧点头如捣蒜。 “信就别废话,我让你跑就立刻跑,千万别逞能,跑慢了会死得很惨。” 秦寿脸色非常严肃。 “嗷,知道了……” 徐尧不敢多问,点点头应下。 他两人虽不是兄弟,但其实比兄弟还要亲上几分。 毕竟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世道,能豁出命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真不多。 而现在的秦寿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土匪头目了,他原本是个蓝星人,也叫秦寿。 某个夏日的夜晚,在入睡不久便突然听见耳边传来阵阵鼓声,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同时还觉醒了一个名为【无限存档】的系统,这个系统并没有其他作用,但却可以花钱存档,死亡后再花钱便能回到原先的存档点! 他脚下站的地方位于清江府三衢县蟠龙山大寨,大寨主自称“搬山仙君”王衍,手底下浩浩荡荡聚了两三千人,号称三万蟠龙匪,在整个三衢县地界无人可制,好不威风。 但自从他前几日接待了个不知名讳的紫袍道士和一位身穿大红轻纱的妖艳女人芸娘,一切都变了。 那道士号称至圣仙师,说有办法能让大当家入道修成无上妙法,接着给了他几颗名叫升仙丸的丹药和一本名为《金枪秘录》的功法。 从此以后,王衍的精神越来越疯癫,那状态跟嗑药磕疯了似的,甚至还脑子抽抽带人劫了清江知府张炳文小妾的弟弟,最后还把人给活剐了。 清江知府张炳文在得知此事之后大怒,立刻下令调来镇南边军大营八百营兵。 好在蟠龙寨地形易守难攻,门口仅有一条蜿蜒小道,并行过两匹马都够呛,不然百八披甲边军一字排开,怕是能把这群土匪吓尿咯。 而就在十分钟前,秦寿又死了一回。 他从穿越过来的短短半小时内,一共已经死了两回了。 第一次,他刚睁眼,什么都不知道,正傻乎乎站在聚义厅中消化突如其来的记忆,只见王衍带着芸娘从侧门进来,发现有人在聚义厅中,突然发狂,抽出刀便把他砍了,第一世,卒。 第二次是外面那位金枪小将干的,对方犹如天神下凡般一枪捅开山门,碎裂的门板将他砸了个半死不活,徐尧看他受伤毅然拼命挡在身前,但奈何武力值差距过大,仅两回合就被小将军连着他带自己一块儿给捅死了。 而现在则是他第三次面对危机。 秦寿深吸一口气,收起颇为惨烈的回忆,心中默念一声系统,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道光屏。 【秦寿】 【体:1.1】 【气:0】 【神:0】 【寿元:39(剩余)】 【当前存档点:永和十三年,六月初三,巳时一刻】 【存档剩余时间:30天】 【存档费用:110两/60天】 【读档费用:50两/次】 【财物:纹银353两2钱】 秦寿前面死了两次,发现这系统虽然效果强大,但却是个吃钱大户。 第一次读档只花了1两银子,很便宜,第二次读档,直接涨到了10两,这还没读档的第三次居然膨胀到了50两! 而他刚拿了三百两银钱,这存档费用也跟着涨了起来! 秦寿现在还不清楚这两种费用会不会降低,如果无法降低,那就麻烦了,以后每死一次都得掂量着来。 当秦寿刚关掉脑海中的系统面板,便听到门外小将军略带稚气的叫喊声:“尔等蝼蚁还不快快跪地请降,知府大人吩咐,只诛首恶,其余从犯服劳役三年便可还籍,现在给你们一炷香时间,如果还不开门投降,老子便自个儿杀进去!” 此时,那位单骑站在离寨门两百步远的金枪小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屑报,只是朝着山寨喊完这句,便不再说话了。 “哪来的黄毛小儿!” “哈哈哈,这家伙看上去连奶都没断吧!” “细胳膊细腿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 他喊的话让众土匪一阵哄堂大笑,那略显稚嫩的语调确实没什么威慑力。 但熟知剧情的秦寿可不敢托大,早已偷偷四处观察在心里规划好了撤退路线。 刚才那位身份神秘的芸娘和这金枪小将一样,绝壁不是普通人类,这个世界也根本不像原主记忆中那样简单,于是决定逃出去后一定得找人了解清楚再做打算,有用的信息实在太少了。 “时辰已到,看样子尔等还想负隅顽抗,那么本将军只好踏平你这鸟寨了!” 只见金枪小将把悬挂在马背一侧的头盔取下,往那张稚嫩的脑袋上一盖,双腿一夹马腹,顶着射来的箭雨便冲向山寨大门。 秦寿双眼微微眯起,他能看见对方金枪枪头上萦绕的淡淡光芒,散发着极为可怕的气息。 几秒后,他突然拉着身边的徐尧,丢下一众土匪,头也不回地往后山跑去。 徐尧仅仅愣了不到半秒钟,破碎的寨门便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去,尖锐木刺在他右眼下方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妈呀!这还是人嘛!” 徐尧抹了把脸,手上全是血,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这要是跑慢了一步,脑袋都烂了! “他妈别愣着,快跑!” 秦寿催促道。 “知道了,头儿!” 两人不顾身后不停死亡的土匪,往后山狂奔,那里是蟠龙寨的后门,只要出了后门往林海深处一躲,这条小命就算保住了。 不过此时的后门这里有还两队土匪守着,他们甚至还在不知道寨门已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打屁,见秦寿带着满脸是血的徐尧便立刻挡住了去路,齐刷刷转脑袋线来。 其中一位吊梢眉的土匪小头目把腰间的佩刀抽了出来,警惕地看着着气喘吁吁的两人,疑惑道: “喂!秦小哥,徐尧,你俩不是在前头守寨门吗!慌慌张张的准备干什么去?难道想临阵脱逃!?” “呼哈……快跑吧,寨子破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秦寿喘了口气,提醒道。 “怎么可能!咱蟠龙寨这地形,易守难攻,就算是精锐官军来了也得吃瘪!” 小头目一脸不屑道。 “滚你妈的,不信自己去看看!记得到阎王爷那儿,可别怪我俩没提醒过你!” 徐尧虽然干不过金枪小将军,但在土匪中还是有着极大的威慑力。 只见他骂了一句,亮出砍刀,径直用身体撞开前面的几个人,带着秦寿打开寨门扬长而去。 正当小头目还在犹豫之时,一道披甲的身影从天而降,手中金芒竟然将他瞬间砸成了肉泥! 剩下的土匪也被一群披甲士兵挨个捅死,甚至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少将军,这次扫匪立下大功,回去之后定能升任千总一职,这偏将的勋位应该稳了!” 一位校尉拎着朴刀笑意盈盈抱拳道,他身上脸上全是血,看得出来刚刚杀得很尽兴。 “呵呵,你就别抬举我了,父亲大人把我从北地调往南方,就是怕我好高骛远,如今只是剿匪而已,有什么功劳可言,只有北出秦川,杀入草原屠光夷狄才是大吕边军该干的事!” 于铮摆摆手,收起纹金长枪,那张略带稚气的脸微微面向遥远的北方怔怔出神。 话说他一个练气九重就差一步入筑基的武将,如果连全是普通人的贼匪山寨都拿不下,那还打个屁夷狄。 “少将军过谦了……不过这知府大人那儿?” 校尉夸了一句,突然好奇道。 “闭嘴,你不要命了!上面的事情少打听!而且读书人的心都脏,大宅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只是接了道调令来此剿匪而已,现在山寨已破,也该回去复命了!” 于铮面容一冷。 他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耳濡目染,这种糟烂事儿还真没法细说,而且谁沾上谁倒霉。 “……属下知道了!” 校尉再次拱手,转身离去。 就在两人说话间,这聚啸山林几十年的蟠龙山土匪被边军们连锅都一块儿端了。 其实秦寿并不清楚,在他眼里的大吕朝表面上看起来摇摇欲坠,民不聊生。 但在世家大族眼里,朝廷武德充沛,天下稳如老狗,那些土匪流民不过都是些疥癣之疾而已。 至于剿匪嘛,自古以来都是个好买卖…… 第2章 莲花岙 另一边,秦寿两人拨开茂密的灌木丛,忍着蚊虫山蛭叮咬,走了条极为险峻的老路往另一边的山下奔逃。 几个时辰后,夕阳逐渐西下,仅剩一轮火红吊在天边。 秦寿拨开树丛,终于看到了山脚下的村庄,再回头望向山顶,蟠龙寨早已化为灰烬,只剩几缕浓烟还在随风飘荡。 “呼……总算跑出来了,咱先刨个坑把刀埋了再进村。” 秦寿这才松了口气,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 “好嘞……不过头儿,你说这世上真有神仙吗?” 徐尧点点头开始用刀刨坑。 一边刨一边问,似乎还未从那金枪小将带来的震撼中回过味来。 话说他活了二十年,从没见过一个人能顶着箭雨单枪匹马砸开山门肆意屠杀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 秦寿苦笑一声,摇摇头。 心说,我他妈刚来这鬼地方,比你还懵呢。 “呃……头儿,那现在蟠龙寨都没了,咱今后该怎么办?” 徐尧被他怼了一句,沉默片刻又问道,那张黝黑的脸上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 “唔……看样子土匪是不能干了,风险太大,咱得先安顿下来再看看能做些什么营生。” “可我啥也不会啊。” 徐尧有些尴尬的说道。 他从小在山寨里长大,浑身都是一股土匪味儿,都快腌透了。 让他打家劫舍,强抢民女那都是一把好手,但让他干正事儿……屁都不懂。 “妈的,不会可以学,俩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啊?快挖!” 秦寿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笑骂道。 “好嘞头儿!我都听你的,嘿嘿嘿……” 徐尧挠挠头,笑得跟个夯货似的,手上挖坑的动作又加了几分力道。 秦寿脑子里还残存着些记忆,知道大吕朝户籍的重要性,他俩上山至少七八年,户籍早就消了,回原籍的可能性并不大。 再说这儿离老家少说四五百里地,一路上过大镇、住官驿、入城什么的都要查路引,还不如就近买个户籍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埋好刀子,秦寿突然说两句:“徐尧,从今往后千万别再叫我头儿了。” “那叫什么?” 徐尧愕然。 “叫寿哥,今后咱俩便不是土匪了。” 秦寿笑道。 “好嘞,寿哥!” 夯货也笑了。 随后两人穿过最后一片灌木,往山下的村子走去。 古代靠近人类聚居地的小山几乎都是光秃秃的,没任何树木遮挡。 秦寿手搭凉棚,远远看见村口那四个持械民兵,对方似乎也发现了自己,只见这群民兵立刻高声喊叫着进入村庄关起大门,爬上简易的门楼无比警惕地盯着他俩。 蟠龙山一带强人土匪不少,周边各个村落结寨而居,稍大的村子基本都会训练民兵以防万一。 一旦受到山贼匪徒的攻击,便会立刻关闭大门燃起烽火,等三衢县几处卫所派兵过来救援。 而眼前这处村子在他的记忆中名叫莲花岙,盛产莲子酒,和蟠龙寨的关系不好不坏,这么多年来,最严重就是被蟠龙寨土匪抢了几次粮,倒也没受什么太大的影响。 当秦寿他俩走到门楼下,几支土弓已经上了弦直指两人的脑袋,很快门楼后露出张脸,大约五十岁上下,髯须能看见几撮白色。 对方的眼神很沉稳,面容十分精神,在一群乡民中显得极为突出。 看两人来到门口,随即喝道:“站住,你们是谁?来此地做什么?” “老丈,我俩是蟠龙山对面五丰村人士,今日上山砍柴,遇到官兵攻打蟠龙寨,我俩为避兵祸走岔了道,想回头时天色已晚,不得已想在此借宿一宿!万望老丈行个方便!” 秦寿拱拱手说道。 “五丰村人士?你们身上有路引或户籍牌吗?” “我俩只是上山砍个柴而已,怎么会带那东西啊!” 秦寿一脸苦笑。 “唔……你说你俩是五丰村的人,先报上名来,我们莲花岙有人与你们村通婚,也该有些印象。” 老丈看了眼即将落山的太阳,心想两人夜晚行路实在太过危险,便开口问道。 “我是村东头的张小丰,他叫刘二蛋!” 秦寿指指自己,又指了指身边魁梧不凡的徐尧说道。 “你们几个谁认识?” 老丈点点头,回头问聚集过来的几个村民,其中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往外看了一眼,对那老丈说道:“张小丰……这名听是听过,但我都离家七八年了,真认不出来。” “嗯……只要有印象便好,我就怕他们俩是从蟠龙寨逃下来的土匪,混进村插千的(卧底),现在边军在山上清剿山寨,我们这儿离得近,万事都得小心些。” 老丈说着将制式朴刀往腰间一跨,然后探出半个身子,仔细打量了下两人。 那位自称‘张小丰’的男人二十岁上下,面容俊秀,衣衫稍显破烂,并不似土匪那样粗鲁。 而他身边的大个子倒是有点像土匪,黑脸络腮胡,右脸一道伤疤,双目跟牛一样突出,浑身肌肉鼓涨着,神色颇为狠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铁牛,去开门,放他俩进来!” 老丈思索片刻,反正他俩身上也没带武器,便做主放了进来。 “谢谢,谢谢老丈!” 秦寿和徐尧闻言面露喜色,不停作揖。 接着两人在几位村民和民兵的注视下,成功进到了村子里面。 此时的天光还剩最后一丝火红,与外面光秃秃的山头不同,莲花岙村里有条小溪横穿而过,乌廊墨瓦,植被茂盛,一片田园牧歌的景象,这画面让秦寿十分好奇。 按照原主记忆,周边除了几个县城之外,大多村落都很穷,寻常人家都快吃不起饭了,更别提有闲情逸致把村里建成这幅样子。 “莲花岙可比以前可好太多了!” 徐尧只觉得新鲜,不禁开口感叹道。 灾年,饿极了的土匪下山抢劫,蟠龙山周边村庄虽然与山上关系没那么僵,但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该抢粮食的时候也会顺带抢一遍。 所以徐尧来过也不奇怪。 但他的话却让前头带路的老丈不禁偷偷握紧了刀柄。 秦寿见此,立刻拍了拍徐尧的肩膀让他闭嘴,然后笑着转移话题:“敢问老丈姓甚名谁?” “老夫姓周,单名一个顺字,添为莲花岙村正,两位唤我周老便是。” 周顺回头看了他一眼,警惕道。 “在下一看周老爷子风范便不似常人,冒昧问一句,您可曾当过大官?” 秦寿看他那比旁人伟岸挺拔的身姿,和一股不凡的气势便知道此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呵呵,你小子还挺有眼力,老夫曾在北地军中任职,去年年初受了重伤,不得已只能退下来了。” 周顺说得轻松,但声音中依旧能听出一丝不甘和苦涩。 “原来如此……您当的可是武官?” 秦寿点点头追问道。 “幼稚,咱大吕一朝国祚五百年,文武从不分家,官员下马治民,上马披甲杀敌,那都是本分。” 周顺不禁哑然失笑。 秦寿闻言,立刻在脑海中唤出系统栏开始存档。 这难得的信息来源,他可不想放过。 随后一道金光闪过,怀中金钱瞬间消失三分之一,存档点已经变成了: 【永和十三年,六月初三,酉时酉正】 【存档剩余时间:60天】 【财物:纹银243两2钱】 见存档更换完成,秦寿立刻开口道:“周老爷子,在下有个问题,恳请您为我解惑。” “你说吧。” “今日边军打上山寨,我远远望见那为首的小将军单人单骑破寨门,宛如天神下凡一般,您以前在军中待过,可知这世间真有如此可怕的功夫?” 秦寿话音刚落,只见周顺面色冷然,突然往后退出两步,拔出朴刀开口呵斥道:“哼,你们必是从蟠龙寨上溃逃下来的贼匪,进村插千,老夫本想瞧瞧你俩何时才会说实话,现如今竟敢刺探军情,给我死!” 随着话音落下,那柄明晃晃的朴刀瞬息而至,当头劈来。 “艹!” 秦寿见状不禁暗骂一句,仿佛看见一个中立角色突然变成了敌对精英首领,脑子嗡嗡的。 而身边的徐尧反应很快,他一把推开秦寿,抬腿蹬向周顺腰腹。 不过周顺的武艺似乎完全超出了两人的认知,只见他一个膝撞顶住徐尧的蹬腿,手中朴刀在空中一歪,速度不减,斜斜斩下。 咔擦! 下一秒,还没站稳的秦寿只觉得脖子一凉,眼前的画面立刻调了个个,视线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你死了】 【纹银-50,正在读取存档……】 【读档费用:100两/次】 接着金光一闪,秦寿便回到了几息之前。 他看了看系统里的财物栏,只觉得一阵肉痛。 【财物:纹银193两2钱】 心中暗骂道:老子好不容易搜刮的钱又快花没了! 而这五十两花掉之后,唯一获得的消息便是说实话可能一定机会,毕竟周顺在他死前说了一句【老夫本想瞧瞧你俩何时才会说实话】。 思考片刻,秦寿决定换种方式再试一次,便开口说出了实话:“您说的是!周老爷子,实话给您说了吧,我俩确实是蟠龙山上逃下来的土匪……哦对了,在下名叫秦寿,这位是我兄弟徐尧,承蒙您发善心放我俩进来,否则在外面冻一宿可不好受,还请老爷子勿怪!” 周顺闻言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秦寿表情坦然,见他沉默半晌却没拔刀,心中不禁松了口气。 狗日的,赌对了! 周顺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哎……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啊,秦小哥,要按老夫以前的性子必然抽刀砍了你俩,但这世道艰难,你俩怕是不得已才被逼上山寨的,实属无奈罢了,话说能活得下去谁愿意干这种刀口舔血的营生……” “老爷子说的是,如今我真是悔不当初啊!还不如早早死在那柄刀下罢了!总不至于被裹胁上山,做下了不少龌龊事!哎……” 秦寿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回答道,脸上甚至还带着浓浓的悔意。 只不过他俩的对话却让身边的徐尧瞪大眼睛,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好家伙,头儿啥时候变这么能装了?当初抢钱抢娘们儿的时候,你他妈跑得可比我快多了! …… 第3章 解惑 “无妨,你既然敢说实话,便是信得过老夫,现如今蟠龙寨已被边军端了,周边的匪患应至少会消停个几年,你俩以后谋个营生好好活着吧,千万别再干那生孩子没屁眼的事儿,否则迟早得送命。” 周顺原先还想看看他能瞒到什么时候。 要是走到住处他俩还不肯说实话,自己一定会抽刀杀人的,村子上下几百口人的安危可不是小事。 现在他俩自己先承认了,这反倒让周顺觉得对方诚实,是真心想改过的,那股杀心便收了起来。 “多谢周老爷子提醒。”秦寿嘴上敷衍一句,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不过,在下还有个问题,不知周老爷子可否为我解惑。” 穿越大半天以来,他心里着实藏了不少疑问,必须找人问清楚。 “你说吧。” “今日巳时,边军打上山寨,那为首的小将军单人单骑破寨门,宛如天神下凡一般,您以前在军中待过,可知这世间真有如此可怕的功夫?” “哈哈哈……” 见秦寿一脸好奇,周顺不禁抚须大笑,就像看傻子似的。 “呃,您为何发笑?” 周顺笑了半天才收住笑意,随即解释道:“秦小哥,你有所不知,此次奉命剿匪的乃是镇南卫所边军,领头的小将是北地雍州大营副指挥使于横的第三子。” “名叫于铮,天赋上佳,年纪轻轻便已至练气九重,但他在军中可排不上号,我大吕朝南方地区一直以来都比较安定,战事不多,所以高手也不多。” “你要是真有机会去北方看看就知道了,尤其是在北地边军之中,高手如云,就拿他爹副指挥使于横来说,今年四十有三,已修至筑基九重大圆满,差一步便可入结丹境,一旦迈过那道坎,此人在战场上便真如那天神下凡一般……” 随着周顺的叙述,这方世界的修炼体系也慢慢展现在秦寿面前。 据他所说,这方世界的修炼体系与传统意义上的修仙差了很多。 境界由下至上分为: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大乘,还有大乘之上传说中的元仙境,加起来一共七个境界。 只不过并没传统玄幻修仙世界所描述的高阶修行者能搬山填海那么离谱,也没什么灵石之类的东西,除了元仙境,大部分境界的能力其实都比较合理。 而如今天下的修练者大致可分三类。 一种是单纯的以武入道,如军中世家于横于家,便是家传内劲《大游龙诀》,到化神境都有明确修行路径,只要天赋足够,苦修上百年入化神不是不可能的事。 另一种便是文武双修,先读书修身,淬炼气神,而炼精锻体次之。 这种方式比武学入道更轻松,突破瓶颈却比以武入道难上不少,但胜在起步极快,加上大吕朝廷规定三品官员往上必须修行,修为至少得至练气六重才行,否则功劳再大,也不可担任一州主官,所以立志以文治天下的人都会选择这条路。 而大吕朝每任皇帝,最少也是结丹境修士,不管皇帝是不是靠丹药和修炼捷径堆上去的,修为必须跨过结丹境,否则连继承皇位的资格都没有。 还有最后一种,便是在野的修士,其中分为江湖人与隐士。 江湖三教九流门派众多,人也多,但人员质量参差不齐,百年内能出个化神境都算烧高香了,与朝廷那样高端战力永远维持十位化神境,一两位大乘境的根本比不了一点。 至于隐士,那更是稀罕物,他们大多出身世家大族,不爱凡俗纷争,因某些原因选择避世隐居。 就如眼前这位周顺一般,他原本是北地三品九原卫指挥使,勋位定远将军,在与夷狄高手作战的过程中失手重伤,丹田气海被对方绞烂,一身筑基大圆满修为尽废,不得已从前线退下来,之后又因各种阴私纷争,搞得连祖宅都回不了,被迫跑到遥远的三衢县当个村官隐居。 如今还有没有练气三重的实力都不太好说,更别提什么筑基大圆满了。 而修炼功法,则分为内功,外功两大类。 内功是一切的基础,类似真我教《金枪密录》、于家《大游龙诀》、周家《青华经》等等,都能让人修出真气,至于功法好坏,资质好坏,决定了修炼者的上下限。 而外功类似招式,那就很多了,大吕朝基本不禁外功,反正普通人没内功打基础,外功招式再强,再厉害,也无法对筑基之上的高手产生威胁,金丹境以上甚至能凭借雄浑的真气短距离飞行,身若洪钟,金铁难伤,跟普通人完全就是两个物种。 以上便是秦寿从周顺处所知整个大吕朝修炼体系的基本情况。 不过以大吕朝五千多万的庞大人口来看,在册修士也仅有不到万人而已,即使加上各种不在册的,估计连五千分之一的不到,这里面甚至还包含了刚修出一丝真气的家伙,可见修行之道有多难,传承有多隐私。 按大吕普通人的见识,基本一辈子都见不到一个修士,难怪在原主当土匪那七八年的记忆中,蟠龙寨里人来人往,没个一万也有七八千人了,这么庞大的土匪群中甚至连个能运气的家伙都没有。 号称搬山仙君的山寨头目王衍也只是个寻常武夫罢了,甚至还不如徐尧呢。 “……哎,往事不提也罢,老夫此生早已无怨无悔,只想在这地方颐养天年,顺带还能让莲花岙村民吃得上一口饱饭,那就足够了。” 周顺神情颇为洒脱。 他虽然把这一路的列刀光剑影说得颇为隐晦。 但在秦寿看来,对方似乎是对如今的朝廷心灰意冷了。 好在这一百一十两的赌博,已经超额换到了自己所需的基本信息。 至于开局山贼,扯旗造反这种愚蠢的想法早已被他死死摁在了心底最深处。 真想造反,那也得修到大乘境再说吧,要知道这大吕朝开国皇帝特么就是大乘境圆满…… “呃,那您可曾听过至圣仙师和《金枪密录》……” “嗯?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寿还没说完便被周顺颇为严肃地打断了。 “这事儿还得从几日前说起……大当家的便是死在了那女人手上。” 秦寿见他这么认真,便把一切的情况事无巨细告诉了他。 周顺皱了皱眉,冷哼道:“哼,什么狗屁至圣仙师,区区真我教余孽而已,不足为惧,而你所说的那本《金枪密录》,乃是真我教蛊惑人心所写的功法,大吕朝廷三百年多年前就禁了,只因这门功法的修行方式有违天和,你看那王衍不就因此命丧九泉了吗!?” “原来如此,好在大当家已经死了,他修的那本功法也下落不明,否则还真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祸事来。” 秦寿闻言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 他已经获得了怀中功法的基本信息,这也算额外收获。 说着三人便又来到了那间还算干净的民房中,床铺被褥齐全,桌上已经放了些地瓜粥咸菜之类的吃食,正冒着热气。 “到了,今晚你俩就在这栋屋子里对付一晚吧,明天早些走。” 这位名叫秦寿的年轻人让周顺有些许好感,虽然知道他俩是逃出来的土匪,但心里却并不在意。 毕竟这年头走投无路被逼上山落草的人并不少,可不管怎么说,留人一晚也已经仁至义尽了。 “没问题!我这有十两银子,您收好!” 秦寿点点头,从怀中掏了块银子递过去。 “不用了,粗茶淡饭,值不了几个钱。” 周顺摆摆手。 “那小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寿见此只能把钱塞回怀中,然后感激地抱了抱拳。 随后坐下拿起碗筷大快朵颐,他俩走了大半天山路确实饿极了,一大盆地瓜粥肉眼可见地消失在嘴里。 周顺看这两人狼吞虎咽的样子,开口问道:“够不够吃?不够的话,我让人再做一些。” “够了够了!” 有腌咸菜就地瓜粥下肚,秦寿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随即抹了抹嘴唇,站起身来一躬到底,看他行礼,身边的徐尧也夯夯地站起来行了个礼。 “起来吧,左右不过一顿饭而已。”周顺笑着将两人扶起,开口问道:“对了,你们是三衢县本地人吗?” “并不是,我俩在山上待了六七年,估摸着原籍官府处的户籍都消了,怕是回不去了……” 秦寿无奈道。 “那便有些麻烦了,嗯……”周顺想了片刻,才开口说道:“老夫与三衢县典史王坤有些交情,今晚写封信,你俩带着,将来去县城找衙门买个户籍罢了,不过可能要些银钱疏通疏通。” “无妨,银钱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便好,多谢周老爷子给我等指条明路!” 两人再次作揖。 “只要你俩改过自新,那便不枉老夫这番良苦用心,我年纪大了,今日唠叨颇多,早些休息吧,明天我会把书信送过来的。” 周顺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便往门口走去。 “我送您。” “呵呵,不必客气。” 周顺摆摆手,走出屋子,离开之前,还从外面把门给锁上了。 出了小院之后,他回头看了眼屋子,对门口的两位持木矛的年轻人低声吩咐道:“铁牛、二狗,你们俩一个盯上半夜,一个下半夜,如果那两人有不轨之处便立刻敲锣,咱小心些总没错。” “好,您放心。” 两个年轻人沉声应道。 “辛苦了。” 周顺微微颔首,穿过小巷回到自家宅院。 这一踏进居所,便看个到年仅十六七岁的绝色少女向自己飞奔过来。 …… 第4章 周家有女初长成 少女身后还跟着个满脸担忧的村妇,嘴中喊道:“哎,孙小姐!您慢点跑,别摔着!” 只见她毫不在意,一把拉住了周顺的手臂,娇声道:“爷爷!您可回来啦!我听婶娘说您黄昏时救了两个五丰村的村民!我想去看看,但婶娘硬是不让我去!” “锦儿,那些都是大人的事,小孩子有什么可关心的!” 周顺嘴里故作严肃,可双眼中那股溺爱之情怎么也藏不住。 “爷爷!您忘了锦儿今年过十六岁啦!这莲花岙好多姑娘年过十五都嫁人生娃了,我已经不小啦!” 名叫周抚锦的少女皱了皱鼻尖,娇嗔道。 “简直胡闹!咱跟村里那些女孩子能一样吗!?对了,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周顺有些无奈。 他发现从小听话周抚锦似乎已经长大了。 再也不是那个天真烂漫,不懂世事的小孙女了。 “当然啦,锦儿还要告诉您个好消息,我的修为已入练气六重咯!嘿嘿嘿……” 少女一脸傲娇道。 “真的啊!?爷爷看看!” 周顺闻言终于面露笑容。 颇为认真地扣起孙女那白皙秀气的手腕,连连点了几个穴道。 沉下心神仔细一品,片刻之后脸上的笑容更显喜悦,不由点头夸赞道: “好啊好啊!我周家也算有个能传承衣钵的后人了,锦儿,等你年过十八,修至练气九品之后,爷爷便准你回北地找你爹,不管你是要进九原大营,还是入铁雁军,都没问题!” “啊……那不是还得两年呐!?可您去年来这时不是说过的嘛……” 周顺的话让周抚锦小脸蛋立刻垮了下来,在莲花岙住了一年多,每日除了读书写字练武,简直无聊透顶。 村子里的小伙伴仅仅有那么两三个,而且人大部分没读过书没练过武,见识极少,交流起来实在太累,而她又正值叛逆的年纪,这日子过得跟坐牢也没什么区别。 想当初爷爷说自己什么时候能修至练气六重,便让人带自己回北地见爹爹,如今竟然又食言了! 骗子!大骗子! “哎,锦儿,爷爷觉得你现在年岁还小,加之北地近日又起战事,危险得很,这才堪堪练气六重又无与人交手的实战经验,去了战场实在太容易受伤了,我是怕……” “哼!我看啊,您就是瞧不起我!” 周抚锦抱胸轻哼,一脸我很生气的样子。 “哪能啊……咱锦儿的天分可比你爹高多了!” 周顺不由讪笑道。 “那,那锦儿不去北地,一直窝在这小山村里,怎么会有实战经验!要不……要不您还是让我闯荡江湖去吧!” 周抚锦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破山村她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江湖!?江湖可比北地还危险呐,这年头外面到处是人伢子,我们家锦儿生的这副花容月貌,万一被人下药掳走,卖进青楼那便全完了……况且爷爷又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这该如何是好啊!” 周顺拍了拍孙女的小手,一如既往的恐吓道。 “唔……那好吧,我便在这多待两年罢了……” “哎,这就对了!” 周抚锦撅着嘴低下头,可那双满是星辰的眼眸竟透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 此时,被反锁在屋子里的秦寿两人已经洗漱完毕,躺在床上。 一天的山路逃亡让人累得够呛,而没心没肺的徐尧早就四仰八叉打起了呼噜。 “这人,还是蠢点好啊……” 秦寿看着身边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徐尧,面露无奈。 然后从怀中拿出了那本锦布经书,观看起来。 这卷《金枪密录》全文仅仅几百字,还插了两幅人体经脉图示。 跟他想的秘籍全是深奥的文言文不同,非常浅显易懂,大概的意思就是抽取目标身体中的元阴或者元阳,导入气海顺着经脉图转上一圈,再回到气海中便是了,理解起来完全没难度。 就是这抽取的第一个目标必须有真气在身,因为修炼者自身没有真气是无法留住那一缕精纯元气的,所以得借助对方的真气消化元气,化为己用。 这样一来,往后就能靠这缕精气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周而复始,话说这就是抽人一点真气和精元,左右不过采补之术罢了,看上去也不像什么特别邪门的功法,怎么会被朝廷禁绝呢? 秦寿想了想,又想到了一种可能。 即然,那位神秘的至圣先师一开始就忽悠王衍磕药与功法一起练,如果这功法真有作用,那他就不会发疯了。 毕竟同样神秘的芸娘一看就是个高手,作为双修炉鼎非常完美,不可能出问题的。 难道?她俩根本就没肌肤之亲!这一切都是升仙丸的功效!? 啧啧啧,这么一想,便全说得通了。 那么这本《金枪密录》八成也是假的,至少没练过武的寻常人是完全看不出真假而已…… 秦寿只好收起密录,心中不禁对人心险恶又有了几分明悟。 虽说有周老爷子给的信息,但蟠龙山寨覆灭依旧盖着重重迷雾,一个三十多年都没被剿灭的山寨,突然之间被强力扫平,这背后一定有人在努力掩盖些什么…… 秦寿想到此处,又看了看身上的财物,还有将近两百两。 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这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但他自带的无限存档系统却是个吃钱大户,前面死一次现在读档已经膨胀到一百两了,满打满算只够再冒险一回,这让秦寿压力山大。 手里没有余粮心中自然慌。 必须得抓紧时间搞钱了,否则再死两次就彻底死了,那不成穿越者之耻了嘛! 想着想着,秦寿只觉眼皮越来越重,睡意慢慢涌了上来。 等他再一睁眼,已经能看到窗外淡淡的晨光已经从山峦上冒出头来。 因为逃了一天的关系,身体差不多透支了,他这一觉睡得相当很安稳,几乎没做梦。 唤起睡眼惺忪的徐尧,两人起来洗了把脸,很快门外便传来了钥匙转动锁芯的清脆声响。 “吱呀!” 门开了,一个鹅蛋脸长发及腰,上衣雕纹春花短夹袄,下身锦绣马面裙,长相极为漂亮的少女站在门外。 只见她睁着灵气四射的大眼睛,扫了一眼还在愣神状态的秦寿,开口说道:“喂,你俩就是昨夜那个五丰村的村民吗?” 一声如清脆莺啼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是啊,怎么了!?” 徐尧瓮声瓮气地说道,一双牛眼上下扫视着对方。 秦寿见状一把将夯货拉到身后,笑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周抚锦看了秦寿一眼,双眸一亮,心说这人长得真好看! “姑娘?” “呃,我来送信的,给你!” 周抚锦回过神来,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秦寿接过信封,瞧了一眼,上书【典史王坤亲启】,落款:周顺。 不由点点头,拱手道:“多谢姑娘送信,劳烦替我谢谢周老爷子!” “你是不是读过书习过武?” 周抚锦见他礼节颇为到位,好感又增了几分。 “说来惭愧,在下读过几年书,倒是没练过武,只可惜后来家道中落,也就无法再继续攻读了,冒昧问一句,姑娘可是周老爷子的亲人?” 秦寿问道。 他本能觉得眼前这漂亮的女孩,又拿着周顺的信件,必是老爷子的亲近之人。 毕竟这一身高档衣裙,普通人家可买不起。 再加上那张吹弹可破的鹅蛋脸,穷人家连饭都没得吃,根本养不出这种圆润的感觉。 “嘻嘻,被你看出来了!我叫周抚锦!周顺是我爷爷!” 周抚锦咧嘴一笑,大大方方,一点都不怯懦,跟印象中大户人家的小姐完全不一样。 这让秦寿有些意外,随后便回答道:“在下秦寿,见过孙小姐!” “我知道,你不必多礼!” 周抚锦摆摆手。 只见少女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院子,下一秒,迈步进来把门一关。 然后跟做贼一样凑在秦寿身边低声问出了一句:“哎,你俩应该是从山上逃下来的土匪吧?快给本小姐说说,做土匪是不是很带劲!?” …… 第5章 黑店 这话问得两人嘴角直抽抽。 秦寿不由心道:谁能想到周老爷子家的小孙女居然是个熊孩子! “你快说啊!等会大人来了,我就没得听了!” 周抚锦一脚踹在秦寿小腿上催促道,差点给他踹了趔趄。 “孙小姐,你别动手,我说我说便是!” 秦寿汗都下来了,连连摆手道。 好家伙,别看这丫头十六七岁的年纪,刚这一脚的力道绝不是姑娘家家能踢出来的,必然身怀武艺! “孙小姐,这当土匪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哎,基本就是这样。” 秦寿一边把土匪的工作流程说了一遍,一边观察少女的神色。 “我当你们能肆无忌惮地抢钱抢粮抢女人呢,原来当个土匪也有这么多门道,有些人依旧不能碰,听着跟军中也没啥太大区别,都是各种规矩……” 周抚锦吸了吸琼鼻,瞬间对土匪这个职业祛魅了。 “话说,孙小姐,你要真修到大乘境,天下之大倒也都可抢得……” 秦寿讪笑道。 “大乘……那有点远了,不过以周家家传《青华经》加上本小姐的习武资质,将来也不是不可能的嗷!” 周抚锦傲气道。 她这话只是不想堕了自家威风,牛逼不得不吹一吹而已。 大乘境,那可都是名动天下的人。 “那当然,孙小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将来必能突破大乘,入那传说中的元仙境!” 秦寿竖起大拇指,跟个狗腿似的捧道。 “哎,对对对!大乘,大乘!” 身后的徐尧也是一脸憨笑道。 “你能看得出我这一身天赋,属实不错……哎,那什么秦……” “秦寿!” “哦,秦寿,听我爷爷说你们无家可归了,对吗?那接下来可是准备闯荡江湖了!?” 周抚锦点点头,问道。 “闯荡江湖?拿啥闯?” 徐尧挠了挠头,看了秦寿一眼,不禁拿他那豆大的脑子思考起来。 “咳咳……孙小姐,你可知这江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秦寿觉得除了周顺以外,这两天遇到的人没一个脑子正常的,不由苦笑道。 “我怎么知道!” 周抚锦昂着小脑袋,理所当然地回答。 此时她心里着实犯了难,以前耳中听到的江湖,是刀光剑影,是奇诡故事,是儿女情长,想想都刺激,可真让她说,却发现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便是了,江湖是什么您都不清楚,那还怎么闯啊?” 秦寿两世为人,加起来都快四五十岁了,自然非常清楚熊孩子心里的想法。 对他们而言家庭是束缚,学业是苦难,只有外面的世界才充满了自由的空气。 现在给人好言相劝回去,这是做人的底线。 “那倒也是……哎!好烦呐!” 周抚锦一脸郁闷,下意识踢了脚板凳。 松木制成的板凳瞬间飞出去,啪的一声撞在土墙上,掀起一片尘土,整个板凳也裂成了一地碎木片。 “锦儿!你怎么在这里!可让爷爷好找啊!” 下一秒,周顺便从门外走了进来,正好看见孙女把板凳踹飞,不由说了一句。 “……爷爷!你来啦!” 看见周顺进来,周抚锦那叛逆少女的性子立马收了起来,双手放在身前,微微屈膝行了个礼,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这让秦寿和徐尧面面相觑,甚至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惊为天人这四个大字! “你快回去吧!” “知道了,爷爷!锦儿这就回去!” 周抚锦站起身来,回头朝两人眨了眨眼,一溜烟跑了。 “孙女顽劣,秦小哥不要见怪,来人,把吃的端上来!” 周顺摆摆手,几名村妇端着热腾腾的吃食从门外进来,放在桌上摆好。 “呵呵,周老爷子见外了,我看孙小姐天赋异禀,将来出将拜相也不是不可能啊!” 秦寿拱手夸道。 大吕朝女官、女将军虽然不多,但五百年来真正做到一品的至少十位起步,所以这番话并不算出格。 “哈哈哈,借你吉言,来来来,两位先把早饭吃了,吃完便快些上路吧。” 周顺抚须长笑,隔代亲在哪个年代哪个世界都一样,夸他确实不如夸她。 “好嘞!” 两人点点头仅仅半刻钟便将桌上的饭食一扫而空。 “来,拿好,这里面有些馒头煎饼,你们带着路上吃。” 等他俩吃完,周顺又走了进来,将手中两个鼓鼓囊囊地包裹放在桌上。 “我这有十两银子,周老爷子,请务必收下!” 秦寿立刻从怀中掏出一锭成色上好的银子,放在桌上。 “用不着,银子收起来吧,你俩只要不再当土匪,老夫便满足了。” 周顺摇摇头,把银子塞回了他手中。 秦寿见状不禁有些感慨,收起银子,拱手道:“周老爷子,大恩不言谢!请受在下一拜!” 说完他和徐尧便拿起包裹,头也不回地往村口走去。 正当他俩离开的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背着锦布制成的行囊,偷偷摸摸运功爬下围村的石墙,一闪身隐入田埂之中,撒开腿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飞奔…… 秦寿两人先去山上埋刀处刨出砍刀带上。 然后从莲花岙这一路往三衢县走,记忆中这里到县城大约有个两百多里地,靠双腿得走两三天左右,而且这一路上并不全是官道,因为抄近路走小道能节约不少时间。 不过这种选择虽然路途缩短了,但也不全好事,毕竟小道走的人少,沿途树林茂密,村庄也少,容易遇上剪径的强盗和黑店。 两人走了整整一天,道路两旁茂密的树林下早已经看不到几缕阳光,好在不远处能瞧见袅袅的炊烟升起,那里不是店铺便是村庄,但不管怎么样,总比住在树林里挨饿受冻强不少。 “寿哥,你快看,前面有人家!” 徐尧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指着不远处喊道。 “那咱加把劲,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赶到住处!” “好嘞!” 秦寿这会儿说话都大喘气。 长途跋涉一天,他只觉得浑身肌肉有些酸痛。 而跟牛一样的徐尧除了出汗较多以外,似乎还远未达到极限。 两人随即沉默下来,埋头赶路。 半个时辰后,秦寿终于看到几间房子。 这几间房坐落在官道与两条山道的交叉口。 门前有一条十步左右宽的溪流穿过,溪上驾着木板桥,可直通对面的三叉路口。 房子一共有三间,分别是牲口棚,二层石木混建的客栈主体,另外一间应该是厨房,顶部的烟囱正冒着缕缕炊烟。 三间房依次坐落在山坳之中,整个格局三面环山,墙壁皆用砖石垒起,依稀能看见客栈主体的桐木大门上挂着一块黑底红字的匾,走近一看,上书:通衢客栈,四个大字。 “寿哥,这叫通啥客栈来着?” 徐尧抬头看了看匾,尴尬道。 “通衢!三衢县的衢!走吧,进去看看。” 秦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解释道。 “哎!嘿嘿嘿……” 推开客栈虚掩的门,店里的景象便展现在两人面前。 大抵是客人不多的缘故,此时楼下大厅中空无一人,只有个跑堂打扮的小哥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 似乎听到了开门声,他微微睁开眼,扫了扫进来的两个人,挂起一丝笑意迎了上来。 “哎呦!两位客官,有失远迎,您两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呐?” “这么晚了,当然是住店咯,快帮我们安排一间两张床的上房,再打桶热水洗漱洗漱。” 秦寿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拍子柜台上。 “好嘞!两位爷楼上请!” 小二收起银钱,一张脸笑得跟花儿似的,称呼也从客官变成了爷。 只见他微微弯着腰头前带路,把人引向二楼。 安排好住处后,小二又开口问道:“两位爷,这到饭点了,要点什么吃食吗?” “嗯,那就来二斤熟肉,几个小菜,至于馒头米饭你就自己看着上吧。” 秦寿好在依稀记得住过几次客店,这番话也不算出格。 “哎,再给本大爷来坛好酒!” 徐尧两天没喝酒了,总觉得身上不得劲,便开口要了坛酒。 “好嘞!您两位洗漱洗漱,喝口茶,饭菜酒水马上来!” 小二点点头,把门一关,向着楼下喊道: “二楼上房两位爷,住店,要二斤熟肉,几个小菜,馒头一屉,好酒一坛,嗨嗨的迷子!” 等小二喊完,厨房便传来一声沉闷的“知道了”。 屋内,正准备脱鞋洗漱的两人对视一眼,嘴角不禁一抽,心说,妈的果然遇上黑店了! …… 第6章 杀人! 嗨嗨的迷子! 这是句道上的黑话,意思是在酒里下蒙汗药。 酒水刺鼻,味浓,下药不容易尝出来。 至于蒙汗药不下到饭食里的原因是容易串味,人吃上去有股子馊味,所以一般不会下到饭菜里。 很快,小二便把一大桶热水拎了上来。 “两位爷,先擦吧擦吧,洗洗风尘,饭菜马上就好!” “好,你去吧。” 两人不动声色拿毛巾擦了把脸,又把随身的刀子抽出来擦洗干净,收刀入鞘,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坐着随意聊天。 小二见此只是微微一笑,收拾完一切,又把脏水拎了下去。 一炷香后,小二再次敲开了房门 “二位爷,咱这穷乡僻壤也没什么好吃食,不过,这坛酒倒是还不错,那可是掌柜去三衢县李家酒楼进的女儿红,够味,待会儿两位好好尝尝!” 小二边说边把二斤熟羊肉,炒丝瓜,咸菜炖杂鱼,一屉玉米面馒头,一小坛女儿红,在桌子上一一摆好。 “辛苦,这是一钱银子,赏你的,去吧。” 秦寿看看一桌子饭菜还算满意。 又掏出一颗碎银子,丢了过去。 “好嘞!多谢大爷看赏!有事儿您招呼小的便是!” 小二拿着碎银子面露喜色。 不禁在心里暗自兴奋,总算遇到肥羊了! “去去去!别打扰我和哥哥吃酒!” 徐尧摆摆手,将人赶了出去。 等小二步履之声远去,秦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先在脑海中唤出系统栏。 果然,读档费过了酉时之后真有了变化! 【读档费用:80两/次】 原来十二时辰过后不使用回档功能,会降低20两银子,这倒是个好消息! 秦寿沉默片刻,关掉系统栏,准备在明天酉时过后看看费用还能不能再往下降低。 这时徐尧正打开了那坛女儿红,凑近闻了闻,皱眉道:“寿哥,这酒里确实有蒙汗药的味儿!” “那酒就不喝了,先尝尝饭菜里面有没有下药。” 秦寿点点头,倒了点酒在两人碗中,然后把剩下的全部倒进恭桶之中。 “饭菜里没味儿,可以吃。” 徐尧拿起筷子每个都尝了尝说道。 “好,那吃饭吧,这一天赶路光啃干粮,嘴里实在没味儿。” 随后两人便拿着热气腾腾的玉米面馒头,呼噜呼噜把一桌子饭菜连汤一块儿就活下肚。 吃饱喝足,两人故作晕倒,顺手将桌上的碗筷扫落在地,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几息过后,楼梯传来阵阵脚步声,听上去大概有三四个人。 “嘭!” 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随后一个略显阴冷的声音开口道:“这两人一看就是从蟠龙山上下来的土匪。” “掌柜的,他俩还真是土匪啊!?” 这是小二的声音。 “呵,即便不是那现在也是了!” 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迈步走到桌子边,看到两只碗中还有些残酒,心中大定。 “掌柜英明!” 另一个略显粗粝的声音捧道。 掌柜点点头,然后吩咐道:“等会把这两人的衣服扒了,再拖到柴房里,肉剔下来剁成臊子蒸好,明日一早送龙湾村李家酒楼分铺,骨头敲碎了埋村子后山的乱葬岗,手脚利索点!” “好嘞!” “嗯!” 随着话音落下,小二和另一个人便准备伸手扒两人的衣物。 “锵!” 此时徐尧突然伸手握住刀柄顺手一拉,将漆黑的镔铁砍刀拔了出来。 刀锋斜着往上一挑,轻易将那小二右手手臂整个切了下来! 血流如注! “啊!我的手!!!” 小二脚下没站稳,滚落在一边,左手握着断了一截不停流血的手臂哭嚎着。 而秦寿反应也不慢,他抽刀的同时一脚踹在身前那位粗汉胯间。 然后双手举起镔铁砍刀,就往对方脖颈上斩去! “当!” 一柄带着红色纹路的单刀轻易就架住了秦寿的镔铁刀。 眼前这位声音阴冷的掌柜,眼中并无慌张的神色,而是略显惊讶,口中不怒反笑道:“好杀才!你俩没喝酒!” “哼!既然知道我们是蟠龙寨的人,还敢下药!” 秦寿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对方。 “蟠龙寨?早他妈被边军端了,老子今日杀了你们,也算是为民除害!呵呵呵……” 眼前这掌柜个头不高,面容消瘦,一双丹凤眼又细又长,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单手持红纹单刀,也在上下打量着秦寿。 “那便是不死不休了!?” 秦寿也没想到这荒村黑店居然还能碰到个练家子! 眼前这掌柜单手便能接住自己双手斩击,如果他是个普通人早被就震脱手了! “不死不休?哈哈哈,大言不惭,你俩身上一丝真气都没有,在我眼中不过蝼蚁罢了!下药不过是为了干净些罢了,给我死来!” 说话间,掌柜一挽刀花,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刀芒。 “寿哥让开!” 徐尧大吼一声,持刀挡在秦寿身前,与对方叮叮当当,打了三四回合。 “一介武夫仅凭蛮力竟能接我几招!不错不错!算得上天赋异禀了,可惜啊,身无半缕真气,给老子去死!” 那掌柜说完,左手呈剑指往刀身上一划,一缕真气萦绕其上,血纹长刀如一道血月般尖啸着向徐尧劈去! “艹!徐尧,别硬接!” “喝啊!” 秦寿还没说完,刀芒已至,徐尧双臂青筋凸起,握着镔铁砍刀就硬砍了上去,丝毫没退缩! “当!” 金铁相交,一阵火花闪过。 徐尧根本握不住镔铁刀,整个人也被巨大的力道磕飞,撞在身后的墙上滑落在地。 他口中呕出大量鲜血,再一看那双手直至小臂已经布满了细密的血点,显得异常狼狈。 徐尧口中出气多进气少,可依旧瞪着牛眼,对秦寿喃喃道:“咳咳咳……寿寿,哥,你快,快跑……” “徐尧!妈的,老子跟你拼了!” 秦寿见状只觉得一股怒火上涌,将土匪王衍教的乱劈风刀法使得密不透风。 掌柜表情轻蔑,随手挥出几刀,便将他砸倒在地,随后提着单刀半蹲在他身侧阴笑道:“呵呵,你俩吃了我这顿饭倒也能好好做个饱死鬼了,安心去吧……” 说完,单刀作剑,刺向秦寿胸口。 下一秒,这濒临死亡的家伙竟然做出了一件让他无比惊骇的事情。 只见秦寿脸上带着略显疯狂得笑容,拿右胸接住刺下的单刀,左手死死握住对方抓住刀柄的手,将刀身尽根没入胸膛。 “老子,死也得,拉你一起,陪葬!” 说完,秦寿右手紧握的镔铁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鲜血,随后掌柜一脸难以置信地捂着脖子摊倒在他怀中。 “呵,呵呵……” 秦寿看看奋力往自己爬来的徐尧,又瞧瞧拿起刀准备向自己脑袋上劈的粗汉,不由洒然一笑。 心想,兄弟别慌,大不了老子重开一把,再救你一回! “嗖!” 正当他闭上眼准备回档的时候,一道破空之声从窗外传来。 接着那个拿刀的粗汉便一声不响往后倒去,只见他的喉头上竟嵌了一块碎银子! …… 第7章 与你成亲便是! 随后一个旖丽的身影从窗外蹦进了来。 伸出纤纤玉手扣掉粗汉喉头的碎银子。 卧槽!周抚锦! 秦寿都快看傻了。 这丫头怎么来了! 只见她立刻从袖中掏出个锦囊,拿出两粒乌黑的丹药,分别给秦寿和半死不活的徐尧喂下去。 秦寿刚想说些什么,便被她的话堵回去了:“有话等会儿再说!我先帮你治伤!” 周抚锦先把徐尧拖上床,又在秦寿胸口连点几下,握住刀柄将单刀拔出。 这让秦寿感到一阵剧痛,忍不住呕出几口鲜血。 接着,少女打开随身包裹,拿出一个小瓷瓶,分别给两人受伤的地方倒上。 “嘶……” “忍着点,刚捅自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呲牙咧嘴!” “那不是拼命嘛……” “你的伤比他重,这两天伤口处千万别碰水,尽量躺着休息便是,应该没什么大碍。” 上完药,包扎好。 秦寿眼睁睁看着周抚锦提着那把血纹单刀,一刀捅死了昏迷的小二又在粗汉和掌柜身上补了一刀,手法之利索,让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脖子一凉。 这丫头下手可真狠啊! 随后周抚锦又把三具尸体一一丢出窗外,扔到后院之中。 只见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做完这一切,又打了点水把手上的血渍擦干净,最后才搬了张凳子坐在秦寿面前,笑嘻嘻地盯着他道:“秦寿,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血性的!本小姐竟然有点欣赏你了!” “咳咳……多谢孙小姐夸奖,不过,您怎么来了!?周老爷子不得急死啊!” 秦寿咳了两声,无奈道。 好嘛,之前还劝人家老老实实待在村子里,现在一看,她比自己还适应江湖的节奏。 杀人,救人,这两件寻常女子做不到的事情,她做起来比谁都顺手,甚至那张绝美的俏脸上一点不适都看不到! 尼玛,这丫头是不是把行走江湖的天赋都点满了啊! “你就放心吧,我来之前给爷爷留了信的!再说了,我周家儿女哪能一直在安乐窝里待着啊!要知道我娘,几个哥哥姐姐,叔叔伯伯,他们哪个不是十多岁就上阵杀敌了,北地戍边苦寒,天天死人,我都见怪不怪了!” 周抚锦十五岁之前都在边疆生活,对生死倒是司空见惯。 至于受伤,治伤,那更是家常便饭,熟悉得很。 “原来如此,这人是个练家子吧?” “嗯,这掌柜至少练气三重,不过好像受了点伤,真气远不如正常情况,而他用的刀术,我看着有点像义州苗人,但这柄血纹单刀却是青州谢家刀铺的东西,还真是奇怪呢!” 关于功法和器械这一块,十个秦寿都顶不上常年与边军为伍的周抚锦,边军之中天南海北的人都有,自然会对武功和刀剑枪械非常熟悉。 “唉,算了,反正人都死了,不管那些!秦寿,本小姐现在可救了你们的一命,说说呗,该怎么谢我啊!?” 周抚锦一脸不在意的摆摆手,又笑嘻嘻问道。 “孙小姐想要我俩怎么谢啊?” 秦寿捂着胸口问道。 心说,这调皮熊孩子的画风怎么突然变成了侠女风了。 巨大的转变属实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想想……要不你俩带我一块儿呗!以后咱们仨就叫莲花三侠,嘿嘿嘿……你们觉得怎么样!?” 周抚锦此时的眼中满是对江湖生涯的憧憬。 “……孙小姐,这外头实在太过危险了点,您看我才刚走一天呢,就差点被人弄死了,要么,咱还是回莲花岙吧……” 秦寿对周老爷子颇为敬佩,碰到他离家出走孙女,自然想着把人带回去。 “歪!没我你们已经死透了欸!怎么!?一缓过来就准备给本小姐匡回去啊!不成!绝对不成!” 周抚锦执拗脾气上来了,撅着嘴猛摇小脑袋。 “嘶……那要么咱们先在这客栈住下,缓两天再说,如今我俩受伤也没法走啊。” 秦寿见拗不过,立刻使出一招缓兵之计。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周抚锦的脑洞比自己可大多了,立刻从他怀中掏出那封信,笑嘻嘻的说道:“秦寿,你唬我没用,要么这样,爷爷不是让你俩去县城买个户籍吗?这好办,本小姐明日一早就带着信和钱去三衢县城,把这事儿给办了,然后再去衙门做个公证,与你成亲便是!这样一来,我就算嫁出去了,爷爷就没理由再逼我回去了!” “寿哥!这办法好!你还能白得一媳妇儿欸!” 半天没说话的徐尧,突然冒出一句,然后搁那猛点头。 “你给我闭嘴!”秦寿喝了一声,疼得差点背过气去,但也只能忍着剧痛连连拒绝道:“咳咳,此事万万不可啊!孙小姐!万一让周老爷子知道不得砍死我啊!” “嘿嘿,你放心吧,爷爷如今气海被破,一身修为不过练气三重,我现在已入练气六重,他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过我的!你的安危包在我身上!” 周抚锦拍了拍隆起的胸脯,自信道。 “……” 秦寿一阵愕然。 喂,大小姐,这是打不打得过的事吗!? 周抚锦看他被自己的话怼到哑口无言,便开口道:“哎呀,咱俩是假婚嘛!你俩有所不知,在我们北地边疆连年打仗死人,婶婶,两个表姐,她们可都是二婚,甚至三婚的都不在少数,在我们那儿,女人只要能生娃,能提刀砍夷狄,夫婿战死后改嫁几次那也是正妻之位,并不像南方这么看重名节,无所谓的啦!” 艹,难怪她会这么说,但这也太叛逆了点吧…… 周抚锦这话说的秦寿大为震撼。 不过由此可见,大吕北地边境男人的死亡率绝对高得可怕,加上大部分女人不愿意跑到前线讨生活,这间接导致北地的女人远比南方少得多。 而南方世家大族安稳几百年,早已习惯了一夫一妻多妾制,讲究开枝散叶,多子多福,但这在北地而言却是个笑话,那里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女人哪够分啊! 在这种情况之下,改嫁便不再受礼法约束。 而周抚锦一直在北地长大,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不会对此不会太在意。 “秦寿,本小姐这办法谁都不吃亏,你今晚写个文书让我带去呗!反正又不要你的三媒六聘,那一纸县衙文书足以,只为了搪塞我爷爷罢了,你觉得怎么样?” 周抚锦成竹在胸,那双大眼睛都弯成月牙了。 “咳咳……此乃婚姻大事,还请孙小姐容我多考虑考虑。” 秦寿发现自己有些小看这丫头的智商了,对方这做法几乎把所有的路都给他堵死了。 自己现在就是个普通人,身上一丝真气都没有,在她眼里就跟小鸡仔似的,毫无反抗能力。 这样即保证了她人身的安全,也能获得充足的理由搪塞周老爷子。 再者,如果她哪天真想嫁人,自己能拦得住吗?根本不可能的好不好! 哪怕自己不同意写和离书,以这丫头的性格,绝对能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逼着写。 周抚锦看他还在拒绝,火气腾得一下就上来了,立刻拿来血纹刀,以刀尖怼在徐尧脖子上,怒道:“秦寿!本小姐一未出阁得女子都肯放下脸面跟你成婚,你竟敢不答应!那好,我今天就先捅死他,然后再杀了你!左右不过俩土匪而已!杀了也就杀了!” “寿哥,我还不想死,你就应下吧!” 徐尧闻言咽了口唾沫,苦笑道。 “……” 秦寿看了看佯装愤怒的周抚锦,又看了看不停煽风点火的徐尧,只能叹了口气。 心中哀叹,这一难怕是跑不了了。 因为一旦他写下聘书,在县衙留了底,那两人法律上便算作夫妻,无非是没办婚宴而已。 至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传统的娶妻流程,并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必要条件。 如果换做灾年,一顿饱饭都能换个媳妇,看人吃完便能拖进去洞房,只要生下娃来,什么流程都没有,官府其实也认,最多交点钱补个公证文书罢了。 “孙小姐,婚姻大事,万不可儿戏啊!既如此,且容在下再多问一句,如果我秦寿今日写下这聘书,交予县衙留底,你的名节便彻底毁了,以后再想嫁个好人家,怕是会难上加难,你,当真不后悔吗!?” …… 第8章 被篡改的金枪密录 秦寿面露认真地问了最后一句,称呼也从您变成了你。 她一女孩都不怕,自己怕个鸟啊! 只不过他实在不想少女将来后悔,毕竟周老爷子只把最疼爱的孙女带来南方,大概的意思也能猜到一二。 如果一切按部就班,周抚锦最好的归宿便是嫁给南方世家大族第三代做正妻,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而不是回北地那绞肉机中找个军户嫁了。 “呵,我周抚锦虽一介女流,但好歹是将门后人,如今可对天发誓,本小姐与秦寿成婚,将来绝不后悔!” 周抚锦将刀放下,收起笑意,右手竖在太阳穴一侧,极为认真地盯着他道,那圆润娇艳的脸蛋上满是坚定。 “好!我写!” 秦寿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穿越过来不过两天而已,甚至一直在逃命,现在居然莫名其妙娶了个媳妇! “嘻嘻……那我给你取笔墨来!” 周抚锦看他应下,立刻笑容满面,一溜烟跑到楼下柜台把笔墨纸砚都端了上来,生怕他反悔。 “怎么写?” 提着笔的秦寿有些犯难。 他可没在古代娶过老婆,哪知道怎么写聘书啊! “哎呀,我看过表姐的聘书,很简单的,我说你写便是!” “好……” 秦寿点点头。 随后,周抚锦便开始回忆起聘书内容,甚至还偷偷摸摸给自己加了不少光环。 “谨启,伏以,乾坤交泰,世德钟祥。谨占吉日,肃具微仪。仰承,贵府不弃寒微。 允以周公讳肃老先生之闺秀,周氏嫡出三女千金周氏名抚锦。 钟祥世族,毓秀名门,性秉温庄,度娴礼法,体巽居谦,温庄发乎至性。 与秦姓……才德俱备,容貌上佳,年已及冠,愿结秦晋之好,永谐琴瑟之欢,谨遵六礼。 特遣……敬奉聘礼如下: 聘金:纹银五百两,金五十两。 钗钏:金环凤钗一套、赤金镶玉手镯一对、金缕藕丝嫁衣一套。 绸缎:织金妆花缎十二副,云锦六匹。 牲醴:全猪全羊成副,女儿红十坛。 茶果:上品大红袍六罐,四色喜饼五十匣,珍果蜜饯十匣。 其他…… 涓择……为纳采纳吉之期,伏冀,俯允笑纳,永缔良缘,谨此通闻,不胜欣忭之至! ……薰沐顿首拜,于永和十三年,六月初四,亥时,日吉旦。” 秦寿写完字,沾了点未干透的鲜血,签字画押,一张完整的聘书便成了。 “嗯,不错不错,拿去应付我爷爷足够了。” 周抚锦拿着聘书连连点头,充斥着一股阴谋得逞的味道。 “孙小姐,这聘书上的礼,着实有点……” 秦寿一想起那聘书上的礼单,嘴角直抽抽。 礼单聘金虽然不多,但那钗钏绸缎就太过离谱了点。 金缕藕丝布,他记忆中抢知府小妾弟弟的时候看到过一匹,被人小心翼翼装在一个金丝楠木制成的大箱子中,就这小小的一匹布,在王衍口中至少四千两打底! 而织金妆花缎十二副,云锦六匹市价少说也得一千两往上。 再加那一水成套的高级首饰,总价怕是一万两都打不住。 好家伙,你这是结婚还是合法抢劫啊…… “那都不重要,等你以后赚了钱再给我爹便是,本小姐不着急的,嘿嘿……” 周抚锦摆摆手,把聘书折好放进怀中,那张俏脸笑得异常明媚。 “恭喜啊,寿哥,嫂子!等伤养好了,我便去抢点钱,给你们送礼!” 徐尧非常适时的开口道。 “……徐尧,以后少提抢劫这事儿,我俩是假婚,不需要送礼,真要送那也等将来办宴席的时候再送!” 秦寿无奈的说道。 “嘿嘿嘿,我知道了!” 徐尧也开始傻笑。 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没有,不过这声嫂子却叫得周抚锦很开心。 过了几息,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道:“咱俩即然已经成婚,这称呼也得改改了,秦寿,你长我几岁,叫我锦儿便是。” “那你该叫我什么?” “夫君我倒是叫不出……” “哎!夫君在此!娘子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秦寿一听她说,便挑眉应道。 反正老子聘书都写了,你便是我名义上的妻子了。 “你!你怎么这么下流啊!” 周抚锦发现自己被占了便宜,立刻皱眉道。 “……那你把聘书撕了呗,我可以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秦寿耸耸肩,一副请自便的表情。 “哼,本小姐才不上你的当,激将法对我没用,秦寿,以后我直接叫你名字算了!刚才那称呼,我实在叫不出口……” 被秦寿戏弄,周抚锦不禁气道。 脸颊不由带上了些许红晕,看上去有股子娇憨的味道,难以形容的漂亮。 “那随你,我反正管不了你怎么叫。” 又与她玩闹了几句之后,秦寿才开口:“事已至此,咱们还是想想今后该怎么办吧。” “我都听你的!” 徐尧除了一身蛮力,脑容量不高,确实没什么主意。 “你呢,有什么想法吗?” 秦寿点点头,又看向周抚锦。 “我又没闯过江湖,我也不懂啊……” 周抚锦虽然狠辣,做事干脆,但她确实没在江湖混过。 这会儿咬着下唇,也没了想法。 “那这样,这是一百两银子,明日你去县城把我俩的户籍买了,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先把伤养好再做打算。” 秦寿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少女。 “不用你的钱,喏,我偷偷从家里带了,嘿嘿嘿!” 周抚锦从随身的锦布小包里掏出一叠银票。 都是一百两一张的,足足有二十多张! “……那我便不跟你客气了。” 秦寿见此,不禁无力吐槽。 心说,大小姐,我是小丑还不行吗…… “嗯,不用客气,反正我现在也用不了多少钱。” 周抚锦点点头。 作为边军勋贵,她从一出生就没穷过。 几千两银子在大小姐眼里真不算什么。 在她记忆中,爷爷仅仅为了让莲花岙看上去舒服点,便不惜花钱移栽树木,开水渠,建石质围墙和简易门楼,一年多以来,少说五六千两银子花进去了,也没见他老人家觉得贵。 “哦对了,锦儿,我要是这么闯荡江湖,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现如今,我想修炼,你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速成?” “修炼?还要速成!?” 这话周抚锦犯了难。 “不行吗?” 秦寿不免有些失望。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们周家的内功《青华经》不能外传,所以没法教给你们,至于刀术、剑术、枪术之类的外家功夫,没真气练了也是花拳绣腿,做个土匪还成,真要和练家子交手,分分钟被砍死……” 周抚锦颇为无奈的解释道。 “如果我有内家功法呢?” 秦寿突然想起了那本《金枪密录》! “什么内功?能告诉我吗?” 周抚锦一听,来了好奇心。 “这个就是当初蟠龙寨大当家搬山仙君王衍练的功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人给练疯了,我虽然拿了功法也不敢私下尝试,你看看能行吗。” 秦寿想了想还是把那本金功法交给了周抚锦。 “竟然是真我教的《金枪密录》!” 周抚锦接过锦布书写的功法,眉头忽然揪了起来。 “怎么?不能练么?” “别说话,让我仔细看看!” “好嘞。” 接下来秦寿便看到周抚锦逐字逐句地研读起来,甚至时不时运起劲气来回尝试。 窗外月色渐沉,等得他俩都快睡着了,少女才忽然昂起脑袋,一脸兴奋地说道:“秦寿,我发现这功法真有问题!被人改了好几处!” 她拿着锦布便凑到秦寿边上,自顾自叽里呱啦讲了起来: “你看,此间真气无法穿过气海,是因为经梁门时居然要转道上浣,这两个穴道乍一看离得很近,但完全不是一条气脉上,硬练不出问题才怪!” “咱们又不是化神、大乘境的那些神仙,体内气脉无穷,随便练都没事,寻常人根本无法承受真气借道穿肉而过,不仅练不成还会让人浑身难受,甚至有死亡的风险!” “而且你说王衍练功导致神志不清,这么练下去,当然会神志不清了!这运功图入脑的那几步问题太大了,硬冲能把人冲成傻子!” 周抚锦兴冲冲说完。 却看到一脸茫然的两人,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想当然了…… …… 第9章 杀上门来 “你们不会没学过《天人经络图示》吧?” 这回终于轮到周抚锦苦笑了。 “我俩都上山当土匪了,学那玩意儿干啥!” 徐尧也懵了,他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懂对方说的话。 而秦寿这时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阶级固化。 如果没点学问,就算传给你真法又怎么样。 到最后大多变成,听又听不懂,学又学不会,根本毫无意义可言! 再加上世家大族敝帚自珍,不让家学外传,普通人只能走科举这一条路。 读书学文,步入官场,才能真正接触到高阶内功心法,强身健体也可,上马杀敌也罢,没内功一切都是枉然。 此时,如果发现个人修炼资质不行,那又会被再次刷下来。 最终能爬上三品主官位置的天才之中,和世家大族有关系的至少占九成九以上,寻常人想从底层爬上去比登天还难! 因为在大吕朝想当高官不仅考文,还得考武! 在整个大吕朝廷治下,大约五千万人口,在秦寿看来人口其实并不少,赶得上明朝初期了。 毕竟一个国家大小仅有明朝一半,加之对外天天打仗常年失血,对内土地兼并严重,世家辈出的封建政权,还能突破王朝三百年魔咒,维持统治根基五百年,并且在册人口不减反增的朝廷确实很牛逼,但即便如此,修炼人数依旧少得可怜。 不得不说,这一切确实超出了秦寿的想象。 “……先养伤吧,待明日我去县城买两份简易的经络图回来,给你们先学,我也得好好研读这套《金枪密录》,争取改一改,或许能用也说不准。” 周抚锦揉了揉额头,对他俩说道。 “呃,锦儿,这密录不是朝廷禁书吗?” 秦寿看她毫不在意的样子,显得有些疑惑。 “大吕朝禁书还少啊,青竹寒士的春宫图我都……呸呸呸!我先回房了,你俩好好休息……” 周抚锦一想起那本藏在表姐床单下的图册,瞬间脸蛋通红,丢下一句话便撒丫子跑了。 “……寿哥,话说,我俩是不是要读书啊。” 徐尧的伤看似严重,其实只是些皮外伤而已,但他似乎感觉到了即将面对的东西,只觉得心脏不停抽抽。 “对,没错,想练武,先学文,快睡觉吧!” 秦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捂着胸口躺下了。 “哎……愁啊!” …… 第二天一早。 秦寿踉踉跄跄地走到隔壁,发现周抚锦已经走了,桌上还留了字条和一瓶金疮药。 叮嘱他安心养伤,并说以她的脚程,今晚亥时之前一定能赶回来。 秦寿先让徐尧给自己换了药,然后弄了点吃食随便对付两口。 便开始指挥这夯货在牲口棚中挖了个坑,把尸体埋进去,然后又上上下下搜刮起通衢客栈中留下的财物。 将近黄昏,他俩一共搜出五百两银票,一百二十两零七钱银子,不到三十五吊大吕通宝,两罐蒙汗药,三本账册,地契,米面食物酒水若干。 当能集中的财物都堆在二楼桌上时,久违的系统提示立刻冒了出来。 【叮!】 【财物已达宿主持有上限,开启随身财物空间】 【任何货币化的金银铜钱,放入空间后会自动转换成等值官银,也可手动关闭转换功能,但此空间无法放入与财物无关的物品】 【秦寿】 【体:1.1】 【气:0】 【神:0】 【寿元:38↓(剩余)】 【当前存档点:永和十三年,六月初三,酉时酉正】 【存档剩余时间:59天】 【存档费用:220两/60天】 【读档费用:80两/次】 【财物空间:纹银846两8钱、十香软筋散*2,上品金疮药*1,通衢客栈地契*1】 受了重伤,少了一年寿命,倒也合理。 不过这存档费用翻了一倍是什么意思啊! 老子拿命换的钱,立马就得上供是吧! 秦寿一脸无奈关掉系统栏,准备等伤好一些再存档,存一次实在太贵了。 周抚锦回来的要比预计早不少,酉时过了没半刻钟她便到了客栈,只见她跳下一匹骡马的马背,对着客栈里喊道:“徐尧!快出来,帮我把东西搬进去!” “来了!” 徐尧应了一声,立刻放下手中的白面馒头,三步并两步走打开客栈大门,在略显昏暗的灯笼下将少女买回来的东西全数搬了进来。 秦寿看着一地的纸包布包,惊讶道:“你到底买了些什么?” “这些,是给你治伤的药,这些,是修练必备的补品,这些是你俩换洗的衣物,一人两套,尺寸就不好说了,我只能看着买,喏,这两本是寻常的经络图示,你俩回去好好记熟,不然有真气也没法运劲!而这些嘛,都是本小姐的东西。” 周抚锦先把药拿了出来,递给徐尧,再把衣物也拿了出来,摊开给两人看。 她给秦寿买的是一套青色圆领公子衫,加一套日常青衫短衣,束带头巾一应俱全。 给徐尧买的都是比较粗犷的对襟汗衫,不过布料相当扎实。 而两本经络图册是医馆中买的,书上写着不少注解,还带着一股子浓重的药味。 最后几个纸包和小锦盒,则被她迅速塞进怀中,估摸着应该是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能闻到一丝丝细碎的幽香。 “对了,我晚饭在县城里吃过了,先上楼洗漱,这一路跑得我一身汗。” 周抚锦说着便往楼上走去。 “……哎,你,这丫头。” 秦寿刚想说点什么,人就跑没影了。 估摸着还在为昨晚的口不择言害羞。 他俩吃过晚饭,将药煮了喝下,才回到二楼,见隔壁房间点着灯笼,秦寿便对里面喊了句:“锦儿,你早些休息,功法的事咱不急。” “知道啦!” 秦寿听到少女的回应,莞尔一笑,捂着胸口慢悠悠回房歇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午时半刻,一道骑着马的人影便从小道上飞速奔而来,只见他策马穿过木桥,飞身下马,连缰绳都来不及栓,便焦急地冲进客栈之中。 “锦儿!锦儿!!!” “爷爷,您来啦!?” 周抚锦听到喊声,立刻从二楼房间里走出来,长发被一支嵌玉金钗盘起,发髻前多了一枚鎏金简易凤冠,身穿对襟袄裙,一副人妻打扮。 秦寿此时在二楼养伤,走出来的速度稍慢一些,但两人一前一后,衣着改换的模样,与那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完全一样! 这画面让周顺呆立当场,半晌过后,他略显黝黑的脸颊立刻变得潮红,双眸满是杀气地瞪着秦寿骂道:“秦寿!你可真是个无耻禽兽!老夫念你改过自新,好意放你离去,却凭白毁我锦儿清白,老夫今日不杀你,誓不为人!” 周顺回身走出客栈,从马上取下朴刀,径直往秦寿头上砍去! “当!” 见爷爷发怒,周抚锦迅速取来血纹单刀,硬生生架住了含恨劈来的朴刀,焦急道:“爷爷息怒,此事不关夫君的事,请听锦儿一言……我对秦郎一见倾心,是自愿嫁给他的,聘书与衙门公文都在我这儿,孙女这便取来给您过目可好?” 两人交手散逸的猛烈劲气,让本就受伤的秦寿实在站立不住,瘫坐在地。 “胡闹!这门婚事经过老夫同意了吗!?经过你爹娘同意了吗!女儿家家的,怎能做下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必是此人蛊惑于你!先等我杀了他,再去县里改换公文便是!” 周顺难受至极,今天一早,他便接到了县典史王坤的回信。 信上说周小姐拿着他的书信来了县里买下两个户籍,户籍地正是龙湾村北五里通衢客栈,然后又将聘书和户籍牌交由县衙,花了银钱做下夫妻公证文书,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他差点背过气去,立刻取来马匹和朴刀杀了过来。 如今下狠手,又怕伤了孙女,不下手又恨对方拐走心头肉。 周抚锦低估了周顺的怒火,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冒出一句差点让所有人都炸裂开来的话: “爷爷,我已与秦郎有了肌肤之亲,这辈子便是他的人了!” …… 第10章 第一缕真气 周抚锦说出这句话后,空气都安静了几秒钟。 她虽然对周顺很在意,但叛逆的心思早已种下,如果不是下定了决心,怎么可能自污清白与秦寿假婚。 周顺那张老脸憋得跟关二爷似的,说了句:“……那也不成!老子必须砍死他!” 接着两人来回过了十几招,把店里的桌椅板凳砸得一片狼藉。 周顺受了重伤,真气不足,怎么可能是周抚锦的对手,越打越无奈。 这股气撒出去后,喘着气杵刀而立,顿足捶胸道:“锦儿!你如何能私自与一土匪成婚,这让爷爷,让你你爹娘今后的脸往哪儿搁啊!哎呦!” “爷爷,我相信秦郎将来一定能飞黄腾达的!您放心……” 周抚锦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秦寿打断,拉到了身后。 他要再让两人打下去,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锦儿莫急……周老爷子,消消气,请听我一言,我与锦儿乃是真心相爱,虽说私定终生这事儿确实不怎么地道,但如果放在平日,您能同意我俩的婚事吗? “呵呵,您怕是一定会说我秦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长得丑想得美!但不管如何,我与锦儿已经成婚,这点是改变不了的,她不愿在莲花岙待着,想随我出去走走看看这大吕河山,其实并无不妥。” “在下恳请您老可否给我三年时间,如果三年后您还觉得我秦寿没资格做锦儿夫君,我便写下和离书放锦儿离开,如何?” 看秦寿高大的身影毅然挡在自己身前,周抚锦只觉得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心里甜丝丝的。 “如果我不允许又当如何!” 周顺怒目而视,那股杀意直冲秦寿。 但他却毫不在意,目光依旧坚定平和地开口道:“那便杀了我吧,我秦寿也算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还不屑躲在女人身后!” 当然,在说这话前,他已经在脑子里唤出系统栏存了档,不然万一死了便会回档到前天傍晚,实在不划算。 【当前存档点:永和十三年,六月初五,午时三刻】 【存档剩余时间:60天】 【存档费用:220两/60天】 【读档费用:60两/次↓】 【财物空间:纹银626两8钱、略】 “秦郎!” 这话让周抚锦心头一颤,紧张道。 “锦儿,男人该硬的时候绝不能软!我秦寿若连命都豁不出去,那还是你看上的男人吗!?” 秦寿反手拍拍少女的肩膀,安慰道。 “你当老夫真不敢杀你!?” 周顺一踢刀柄,直指秦寿的心脏,怒道。 “呵呵,周老爷子,但凡在下皱一皱眉头,都算我输!” 亲手洒然一笑,把胸口往朴刀上一顶,丝毫不惧,他倒想看看周顺是不是真敢杀自己! “……” 周抚锦看着身前的男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不觉间,这个男人似乎已经悄悄闯进了她的心底,再也抹不去了。 “呼……既如此,你俩的婚事先不急着办,三年,老夫就等就你三年!如果三年之后的今天,你不能过老夫这一关,那便写下和离书,可否!?” 周顺见他如此,内心的火气也渐渐熄灭,长出一口浊气后,凝眉怒视道。 “可!” 秦寿点点头。 心说,妈蛋,总算混过去了! 周顺看看两人那副夫唱妇随的样子,只好收起朴刀,从怀中拿出两本描着金边的书,丢过去。 “这是?” 秦寿接过书,疑惑道。 “这是大吕朝边军军官的修行法,内功为《骧龙真诀》、外功《破杀战法》,你们行走江湖,至少得有一门功法傍身,否则怎么保护我家锦儿!” 周顺没好气的说道。 他来之前是真想砍死他,但秦寿视死如归的做法却让他有了些恻隐之心,且看看吧,万一真是块璞玉呢? “爷爷,你真同意我俩的婚事了!?” 周抚锦见此,眼中似有雾气。 “胡说!我可没同意!三年之后看罢!秦寿,好好照顾锦儿,但凡她缺胳膊少腿,老夫必活剐了你!” 周顺摇摇头,丢下一句便转身出了客栈。 很快,马蹄声便渐渐远去。 周抚锦将带着不舍的视线收回来,眼神中取而代之则是满满的憧憬。 “秦寿,你刚刚说的话可是真的!” “你觉得呢?” 秦寿莞尔一笑。 “你敢取笑本小姐!?” 周抚锦佯怒,随即卸下了大小姐的伪装,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之上。 “嘶……你别动不动就给我来一下,受着伤呢!” 秦寿倒吸一口凉气。 “呃,不好意思,没想到这茬,我给你揉揉?” “……” 看两人打闹着回了客栈。 几百步外,却有一缕大红色的魅影突然如游龙一般消失在了竹林之中,扬起一阵落叶…… 没多久,牵着马拉来一车木柴的徐尧推门进来。 看见一楼大堂空空如也,不由对躺在椅子上看书的秦寿问道:“寿哥!店里来贼了?” “没有啊。” 秦寿头都没抬。 “那,这这这桌椅板凳呢?” 徐尧更疑惑了。 “打烂了呗。” “谁打的!?” “周老爷子和锦儿。” 秦寿放下满是药味的人体经络图册,往二楼努了努嘴。 “嗷,那你怎么没事?” 徐尧更疑惑了。 强抢民女这事儿,得把人家里的男人都杀光以绝后患,而寿哥和嫂子身后站的可是从边关退下来的老将军,不砍死他都算脾气好了,怎么可能一点伤都没有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赶紧把柴搬厨房,喂马,读书!” “哎哎哎……” 买下户籍,又安抚好周老爷子之后,三人的生活便稍稍安定下来。 好在这方偏僻的客栈路人极少,一天都碰不到一位,自然不算忙。 秦寿也乐得如此。 在休养了四五天后,刀伤已经没了大碍,这全赖周抚锦那瓶上好的金疮药,以及从县城花大价钱买来内服的补药。 当然,这期间他和徐尧通过几天的学习,总算把人体经脉图示记了个七七八八。 基本达到了修炼《骧龙真诀》的最低标准,于是,周抚锦便开始教他们如何以精化气。 不曾想,秦寿与徐尧的天赋完全是两个极端。 秦寿做事严谨,逻辑思维强,修炼的进度又稳又快,毫无瓶颈可言,要不是年纪大了些,从小开始练的话,到现在至少是筑基水准,可见其天赋之恐怖。 而徐尧则钟爱力大飞砖,很多经脉穴道都是忍着剧痛强行冲开的,修炼进度不比秦寿慢上多少! 话说这修炼一途不仅对天赋要求高,对钱的要求也高得离谱,为了打好基础,周抚锦整整花费近千两银子,配了最好的药浴给两人洗筋伐髓,冲破於堵的经脉。 终于在修习《骧龙真诀》三天后,秦寿正式修出了第一缕真气,而徐尧稍慢一天,也在其后一举冲开瓶颈,将浑身筋脉贯通。 他俩这算正式跨入了练气第一重,只要稳健修行,每日增加饭食,补充营养,慢慢炼精化气,不停将穴窍经脉撑开,日积月累之下,便可轻易突破第二重。 【秦寿】 【体:1.5↑】 【气:0.1↑】 【神:0】 【境界:练气一重】 【功法:《骧龙真诀》粗通】 【寿元:45↑(剩余)】 【存档剩余时间:45天】 【读档费用:1两/次↓】 秦寿看着系统栏中暴涨的体力和终于动了一下的气力值,不由感慨万千。 王衍拿命都没换来的修炼基础,他仅仅用了几天便得到了,这就是世家大族传承的威力。 如果没有周顺与周抚锦的倾囊相助,他要练出一丝真气,还不知道得过多久。 正式跨入修行带来的好处很多,首先是因重伤掉了一年的寿元突然涨了七年! 估计是冲破穴窍,真气将暗伤和先天不足补了回来,生命获得了第二次修复带来的,只是不知道再往上修炼会不会增加寿元。 …… 第11章 登徒子 除了修炼之外,秦寿还处理了不少杀人后的遗留问题。 牲口棚草草掩埋的尸体得妥善处理,与外界的社会关系也要重新勾连,这个工作不仅费脑子,还费时间。 原先通衢客栈的掌柜与不少地下组织有关联,比如龙湾村就有不少人靠客栈赚取收益。 要知道在生产力不发达的时代,柴米油盐都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东西。 通衢客栈不生产以上的物品,那就必须得花钱让人提供,而不到五里路的龙湾村便是最好的初级农产品来源地。 这个村子比莲花岙大得多,人口足有两千多。 村口与官道相连,而村后翻过一座不高的山岙,再过条小河便与通衢客栈前的那条小道相交,来往比较方便。 龙湾村一般隔十几天便会组织一批人带着物资往通衢客栈运,这一行人发现客栈换了东家,一时间满是疑虑。 “呃……请问这位先生,客栈原先的掌柜呢?” 车队领头的男人大约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看得出来是那种一辈子在地里刨食的主。 看到秦寿一身文士打扮,便拱手问道。 “这位大哥,你们是来自龙湾村的村民吧,在下秦寿,前几日刚买下这间客栈,添为新东家。” 秦寿笑着拱手道。 “秦老板,你叫我刘大力便是,外头都是些柴米油盐,我等辛辛苦苦从村里驼过来,您看这……” 刘大力指了指外面那几担满满当当的物资,不禁犯了难。 “这个您尽管放心,在下看过原先留下的账簿了,柴米油盐收购价照旧。” 秦寿从袖子里掏出五两银子,交给对方。 “呃……成,只要秦老板按时收便是,您给的这些钱,多了些……” 刘大力有些意外,捏了捏手中的银子,又觉得新东家人不错。 “多出来的,就当在下请各位乡亲们喝茶吃酒,就当熟悉熟悉!” 秦寿故意把声音提大了些。 “秦老板仁义!” “多谢秦老板!” “秦老板真是个好人!” …… 村民大多比较淳朴,对谁是新东家并不在意。 他们更在意能拿到多少银钱。 所以在他这番操作之下,好感自然也多了起来,纷纷鞠躬致谢。 但秦寿却并未发现,其中有位担柴的村民眼珠在秦寿身上扫了扫,然后若有所思的一齐鞠躬。 “我替大伙先谢过秦老板,大伙还不把把东西给抬到库房去,动作麻利点,别给人弄乱弄脏了!” 刘大力擦了把汗,把银子放进怀中,让外面的村民把东西抬进去。 等人忙碌起来,他把秦寿悄悄拉到一边,轻声问道:“秦老板,您盘下这家店,怕是不仅挣不到钱,还容易丢了性命……” “这话怎么说?还请刘大哥为在下解惑。” 秦寿又朝他问道。 “哎……你有所不知,这家店……不干净。” 刘大力叹了口气说道。 他毕竟给客栈供了好几年的物资,是知道些内幕的。 他看秦寿年轻,又一身文人打扮,弱不经风,容易遭奸人所害。 “哦?这偏僻的地界连坟都看不到一座,还能闹鬼不成?” 秦寿故作不懂。 “哎呀,闹鬼都是小事,秦老板,据我所知,这里经常死人!死了的人大多会被充作肉糜,卖与我们村上的李家酒楼分店,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啊!再说了,这地方来往的都是些江湖客,那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实在太危险了!我是见您文文气气,大体也该是个好人,不忍瞒着啊!” 刘大力看他无所谓的样子,一下便急了,把内幕和盘托出,以求劝他不要为了赚点钱而白白送命。 “哈哈哈,刘大哥,您怎么知道我就是好人呢?万一我也是那杀人越货的强人匪徒呢!?” 秦寿不由笑了,表情毫不在意。 “以我刘大力活了这么多年的眼力,一个人是好是坏,我还是分得清楚的,秦老板,你看着真不像!” 刘大力摇了摇头。 “刘大哥,不用担心,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秦寿倒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要他们敢来闹事,我就敢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徐尧!” 秦寿说完,大吼一声,只见一柄血纹单刀从柜台后飞了过来。 “锵!” 他接过单刀,挽了个刀花,淡淡的真气萦绕刀身,然后朝着桌角挥了一刀出去。 一张结实的木桌瞬间缺了个角,切面光滑如镜,其下的长凳也被一并切开两半! 这叫真气透体! 刘大力见状,脸上那丝担忧之色立刻消解,笑着拱手道:“秦老板!既然你有武艺在身,那我便放心了!” 秦寿嘴角微微上扬,把单刀交还给了徐尧,又取来一小吊钱,塞进对方手中:“这钱您拿好,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谢谢大哥能如实相告。” “这可使不得,您给得够多了!” 刘大力连忙把钱往回推。 “哎,您拿着吧!以后小店还得指望刘大哥送这些东西,劳烦您多多费心!” 秦寿身怀真气,自然比他力气大多了,硬生生把钱摁在了他怀中。 “那,那我便收下了。” 刘大力只好收下钱,比过往更加丰厚的回报让他安下心来,也让一众村民安心。 送走这群村民,秦寿很快迎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当天傍晚,一位五短身材,两撇八字胡的男人牵着马从小道上走来,很熟练地把马匹送进牲口棚,又自作主张铲了一些玉米和豆子给马儿补充营养。 做完这一切,他才背着小包走进客栈大门。 只见他把小包往柜台上一砸,喊道:“人呢!人都死哪儿去了!快给本大爷上些好酒好菜!银子少不了你们的!” 这会秦寿和徐尧正在二楼运功。 不过,练气六重的周抚锦早已不用打坐运气。 此时刚刚在对面的山林中泄完劲气,还没走到店门口,就听见大堂中有人高声喧哗。 她皱了皱眉迈步进去,看到是个腰别单刀的江湖客,便想开口问人家是住店还是打尖。 可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口呢,对方刷得一转身,那双豆大的眼睛里立刻射出两股淫邪目光,脸上满是惊喜,嘴花花道:“哎呦,哪里来的小娘子,长得可太俊了,让本大爷好生瞧瞧!” “喂,你是什么人!?” 周抚锦脸色一沉,嘴上并不客气。 “我?嘿嘿,你管我什么人,小娘子,老子给你一两,哦不二两银子,陪我快活一次如何?” 男人以为眼前的少女是客栈中新请的帮工,这二两银子给到穷苦人家能买好几个月的粮食了! “登徒子!” 这话让周抚锦气恼不已,开口骂了一句。 “呔!” 下一秒,只听一声愤怒的呼喊,二楼房门开了。 人高马大的徐尧一步跨过栏杆,从二楼跳至两人中央,一双牛眼死死瞪着来人:“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我嫂子不敬!” “呵,我乃丰州挂地虎许冲,区区练气一重,也敢在老子面前撒野!老子这就替你爹教训教训你!” 许冲见人修为不高,嘿嘿一笑,取下腿上绑着的短刀,如一只猛虎般贴地冲向他的下盘。 徐尧脸上带着狞笑,反手从柜台下抽出黑漆漆的镔铁刀与他打在一处。 许冲修为在练气三重,一手趟地刀法招式阴狠毒辣,专攻人下盘。 不过,他得修为虽然比徐尧高不少。 可一交手,他突然感觉眼前这位黑脸络腮胡的大汉反应极快,内劲雄浑刚猛,招式凌厉,完全不像练气一重的样子。 要不是修为占了优势,甚至还不一定拿得下来。 “好汉子!小看你了!不过修为低就是低,在老子面前依旧是待宰的羔羊!看刀!” 许冲大吼一声,身上真气暴涨,抽了个空挡闪身往地上一滚,尖锐的短刀擦着镔铁刀锋向他两腿之间砍去,这要是被砍中了,徐尧下半辈子就得进宫当太监去! 在二楼观看许久的秦寿见状,立刻唤出系统栏存档。 【纹银-220,已存档】 【永和十三年,六月十四,午时三刻】 【存档剩余时间:60天】 【财物:纹银296两1钱,略】 “住手!” 存完档,他立刻大吼一声,手持血纹单刀,从天而降。 手中刀刃径直斩向许冲的脖子! …… 第12章 老子有回档,你特么有几条命? 许冲反应极快,收回招式,一拧身退后三步。 看到来人手中的武器,面色有些不自然,不禁疑惑道:“你手上的……” “你是说那卢掌柜啊,不好意思,前些天被我给宰了。” 秦寿将血纹刀横在身前,左手抵住刀背,笑道。 眼前这矮子,虽然修为明显比自己高不少,但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即使打不过,也有周抚锦在身边压阵,用来喂招正合适。 “你可知他的身份吗,竟敢下杀手!” 许冲有些不解。 如果是常年行走江湖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卢兄身后的势力。 如今竟然被两个愣头青给弄死了! “我管他是谁,想杀人劫财,我还傻乎乎伸出脖子让他砍?笑话!” 秦寿不屑道。 “初出茅庐,真是不知死活!他可是化尸门的引尸童子!如今你俩下手杀了他,那我便替化尸门宰了你们,换点赏银花花!” 许冲说完决定不再留手,真气灌入刀身,骤然向秦寿甩去! 只见那柄短刀划破空气,发出令人惊骇的啸叫,瞬间分成六柄刀片,将他笼罩在刀阵之中! “来的好!” 秦寿双手持刀,凝神一一格挡。 但他有些低估那六柄刀片上蕴含的劲气,仅仅挡住三片,剩下的三片分别切出三道血痕。 一道在脸上,擦着耳朵过去,差点把整块头皮都削掉。 一道在右肩膀,深可见骨,最后一道在左腿,虽然不够深,但依旧让他血流如注。 “秦寿!” “寿哥!老子砍死你!” 周抚锦运气劲气就准备朝许冲砸去,而徐尧则双目欲裂,握着镔铁刀就要上去砍人。 “你们住手!让我自己来!” 他们俩刚准备动手又被秦寿喝止。 只见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拄着刀站起来,脸上带着一丝略显癫狂的笑容。 “你的对手,是我!看招!” 秦寿一拧身,血纹单刀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直指对方脖颈。 “自不量力!” 许冲轻蔑一笑,将六柄刀片收回合成一把风车似的奇怪武器,滴溜溜转起来,后面连着条看不见的丝线,在空中不停转圈,就像个血滴子一样! “当!” 两人再次斗在一起。 金铁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 秦寿修为虽然低,但修的是军中高级功法,真气质量高。 打个比方,如果大家都用同样的真气,同样的招式,他的破坏力要远胜对方,这就是真气质量上的差距。 而且,一手《破杀战法》专为战场杀戮而生。 秦寿看似被压制,不停受伤。 但他却越打越得心应手,以极快的速度适应了这场战斗。 其身法内劲外功在高压之下融会贯通,原先的一丝迟滞也很快被抹平! 十几招下来,许冲越来越着急,他猛然发现这家伙竟在拿自己喂招! 要知道这他妈可是生死相搏啊!他怎么敢的! “天杀转轮!” 许冲见状不敢再耗下去,大吼一声,拼命运起劲气。 他的身体以一种怪异的方式滑动身体穿档而过,那柄圆形异刃再次加速,带着恐怖的刀芒迎头盖了下来。 “小心!” 两声惊叫,血光飞溅。 秦寿持刀挡住了头上的刀芒,但却没挡住身后袭来的攻击。 只见许冲双拳左右开弓,直接砸在他的后腰上,清晰可闻的骨裂之声响起,巨大的力道让他飞出十几步开完,撞在砖墙上,嘴中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鲜血,软软倒下去。 但不知为何,许冲心中猛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看了秦寿一眼,发现对方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痛苦,反而充满了诡异的笑容。 只见他咳出两口血沫,冷冷道:“咳咳……老子有回档,你特么有几条命!?” 秦寿诡异的话还没落下,一声哀鸣便响了起来。 “秦郎!你给我去死!!!” 下一秒,周抚锦的身影宛如惊鸿过隙,瞬间出现在许冲面前。 秀气的拳头带着恐怖的力道,一拳将人砸飞出去,许冲甚至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轰然倒下。 秦寿闭眼之前,看见对方那颗丑陋的脑袋整个凹了进去了!可见这一拳有多夸张! 他带着洒然的笑意朝梨花带雨的周抚锦看了一眼,随后合上了双眼。 生命终止,剧痛也随之消失,系统提示立刻浮现在眼前。 【你死了】 【纹银-1,正在读取存档……】 【读档费用:10两/次】 金光闪过,他睁开双眼,耳边便传来许冲那句:“好汉子!小看你了!不过修为低就是低,在老子面前依旧是待宰的羔羊!看刀!” 听见尖锐的短刀带起破空之声响起,秦寿不由嘴角一扬,没说话,而是持刀跳下二楼向他脖子上捅去! “你手上的……?” 许冲依旧如之前那般退后三步,抬头看到他手中的武器,面色有些不自然。 “呵呵,化尸门下走狗而已,杀了便杀了!锦儿,徐尧,你俩别动手,许冲小儿,爹在这里,你的对手是我!” 秦寿勾了勾手指,蔑笑道。 “小子,区区练气一重的黄口小儿,竟敢如此托大!老子这就把你大卸八块!” 许冲被这话一激怒火上涌,立刻掷出手中短刀,分成六柄向他罩去。 “雕虫小技!” 秦寿这次没再失手,举起单刀一一挡下了对方的攻击,甚至还有余力骂上一两句。 又打了十几个回合,秦寿越来越顺手,血纹单刀划出一道道虹影,以及其刁钻的角度在他身上留下不少伤口。 许冲不由暗自心惊,这小子竟然稳稳压制住了自己,似乎每一次出招都能被对方提前看破,加以应对,这让他越打越急,最后属实打出了真火,便开口大吼一声:“老子定要扒了你的皮!天杀转轮!” 秦寿听到这招的名字,双目一沉,往前进了半步。 先是挥刀格开迎头切下的诡异刀刃,膝盖一弯,往后一登。 这一脚不仅挡下了拳头,还借着拳头上饱含的劲气就地转了半圈。 “你妈的!老子就等你这招!” 秦寿脸上满是狰狞之色,双手紧握刀柄,血红的刀芒随着他的身子转了半圈,到身上淡淡的劲气一闪,以可怕的速度斩向对方。 许冲看到双拳被对方用脚挡下,便知大势已去,但这天杀转轮前后夹攻的套路本就是拼命用的,招式一旦启动,便是全力进攻,丝毫不留防守的余地。 在这新力未生之时,他依旧强行转身,用背部去接那一刀。 “当!” 秦寿只觉得手中单刀砸在了一块钢板上,震得双手生疼。 但他没时间多想,反手一撩,刀尖直奔对方喉咙而去。 “啪!” 许冲行走江湖多年,实战经验极为丰富,躺在地上双手一拍,硬生生夹住了刀刃! “好小子,你若放我一马,今日之事便一笔勾销!” 许冲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他已经拿不下了,身边还站着虎视眈眈的徐尧,想跑都难,大丈夫能屈能伸,此时求饶,倒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秦寿占据上风,自然不着急,只见他嘿嘿一笑,说道:“呵呵,留下一只耳朵,我便放你离开!如何!?” “我那包里有一瓶上品青岚玉露,能帮你快速积累真气突破二重,原本我想拿它去两仪宫换本高阶功法,现在归你了!这可是上千两白银都买不到的好东西!足够换我一只耳朵了!” 许冲不得已,把最珍贵的财产说了出来,只为保下自己的耳朵。 “……锦儿,去他包里找找!” 秦寿吩咐道。 “好嘞!” 周抚锦刚刚都看呆了。 她实在没想到区区练气一重的秦寿能将练气三重的许冲逼到这个份上! 这会才回过神来,笑嘻嘻的跑到柜台,把包裹打开。 只见包裹里是一只黑铁制成的盒子,又沉又凉。 她用钥匙打开盒子取出锦布棉花层层包裹的小瓷瓶,抽出塞子放鼻尖一闻,一股浓郁的药香和酒味冲入鼻腔。 让少女顿时喜笑颜开。 “是真的!” “那好,这买卖我同意了,你走吧。” 秦寿点点头,收回血纹单刀,指了指大门。 “江湖路远,后会有期,我记住你了!” 许冲抱了抱拳,一边说一边挣扎着站起身来。 “寿哥!你!” 徐尧见此,顿感不解。 “我心里有数。” 秦寿摆摆手,阻止了他。 可当许冲一转身,准备跑路时脚下不禁一顿,胸口一道沾满鲜血的刀刃透体而出。 他双目圆睁,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只觉得身体中的力量在不停流逝。 “你,你,你竟,然……” “竟然你妈呢竟然!调戏完老子的媳妇,还能把你放了?开什么玩笑!” 秦寿骂骂咧咧,一脚踹在他的背上,将刀子拔了出来。 脸上狰狞的笑容慢慢归于沉静。 他刚刚只是想骗对方松懈下来,真气无法快速聚在背后,这样动手才能一击必杀! 眼见徐尧被这一幕惊得微微发愣,秦寿又是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笑道:“愣着干什么,干活了!” “哎哎哎,嘿嘿嘿……” 徐尧这才反应过来动手扒衣服。 心说,寿哥果然还是那个寿哥!真特么阴险! …… 第13章 金尸护法 搜刮完许冲带的财物。 足足四百七十六两,其中有四百五十两银票,二十五两七钱银子,还有一小把散碎铜钱。 再加上一瓶价值近千两的上品青岚玉露,黑铁盒子以及那把造型怪异的短刀。 秦寿满是收获的喜悦。 心说,果然还是江湖人值钱,这一单做下来,能顶好长时间! “锦儿,你在北地见多识广,用什么办法处理尸体更好?” 秦寿看着光溜溜的尸身,有些犯难。 姓卢的黑店掌柜,剔肉拆骨,能保证最大限度地解决尸体。 但秦寿作为现代人,实在做不到把人肉剁成肉糜送到别人嘴里去。 “在北地战死的尸体大多就地掩埋,要么就点起桐油焚毁,只要不污染水源,发生瘟疫就好了,能留个全尸的一般边军会派人将其送回家安葬,边塞的官差们一般也不会像南方这般碰到具尸首就查一查。” “再说北地环境恶劣,野兽众多,如果暴尸荒野,用不了几天时间就被野兽吃完了,哪还需要处理,除非发生战乱,死尸堆积太多,双方军队才会集中处理一下。” 周抚锦摇摇头,脱口而出。 “那不跟咱山寨一样吗?” 徐尧搔了搔胡子,附和一句。 “等天黑以后,先把人拖山里去让野兽啃完,等过几天再把骨头捡回来敲碎了丢龙湾村乱葬岗……看来以后还得找个可靠的方法解决尸体问题,不然实在太费劲了。” 秦寿咂咂嘴。 “好嘞!” 徐尧点点头,用破草席把尸体一裹丢进柴房。 “秦寿,咱是不是也成开黑店的了!” 周抚锦那张漂亮的脸上看不出恐惧,反而像是得到了某些新奇的体验,两只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胡说,咱这叫替天行道……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都快馊了!” 秦寿摸摸少女的脑袋,看见她身上汗津津的衣物,不由笑道。 “啊!?我马上去!” 周抚锦一听,小脸顿时垮下来了。 抬手一闻,好家伙,真是一股酸臭味。 下一秒头也不回地往二楼跑去。 秦寿看着对方凹凸有致的背影,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暖意。 回档之前,对方那声凄厉的秦郎,似乎还在他耳边回响着。 你对我,大概也是有些好感的吧…… 经过实战的淬炼,秦寿感觉自己体内真气的迟滞感消失殆尽了,那流畅的气脉,让他浑身舒爽。 虽然系统属性未变,但运气出招,确实比之前流畅很多,与徐尧对练的时候,他已经能完全压制住以力破巧的夯货,不得不说,实践出真知,一切闭门造车都要不得。 短短一周,秦寿成功突破练气二重,随后服下那瓶上品青岚玉露,他的真气瞬间暴涨至二重大圆满,隐隐有冲破关口的感觉,似乎只差那最后的一哆嗦。 原本上品青岚玉露秦寿准备送给周抚锦,毕竟这些时日,买药锻体,都是她在花钱。 但少女却说,这药酒,对练气五重以上的人没多大用,不如给他打好基础,所以只能选择自己用。 这药酒带来的好处还不仅仅在大幅度提升真气数量与真气质量,还让他受伤之后可以更快恢复,寿元也大幅度增加。 当然,青岚玉露带来的不全都是好处,随着实力上升,存档费用也再次上涨。 【秦寿】 【体:1.8↑】 【气:0.2↑】 【神:0】 【境界:练气二重】 【功法:《骧龙真诀》粗通,《破杀战法》粗通】 【寿元:51↑(剩余)】 【永和十三年,六月二十一,巳时】 【存档剩余时间:53天】 【存档费用:260两/次】 【读档费用:1两/次】 【财物:纹银599两4钱,略】 这几日下来,秦寿不仅是修炼卓有成效。 还花了大价钱将那黑铁盒子以及异种短刀,加上两柄从山寨带下来的镔铁砍刀,一并交予龙湾村铁匠,让他用这些材料给周抚锦和徐尧打造武器。 行走江湖,武器那是命根子,周抚锦长期在北地生活,最熟悉的武器便是朴刀。 但朴刀乃长柄军械,大吕严禁私人持有,所以,她只能选择短柄长刃的横刀。 而徐尧,身型魁梧,他选择打了一长一短两柄铁鞭。 长的约二尺七寸,可破甲,破护体真气,短的仅有一寸五尺,攻守一体。 舞起来虎虎生风,一鞭下去,练气五重以下的真气和普通铁叶甲根本挡不住,碰到就伤。 不提秦寿入炼气二重的喜悦,五里外,龙湾村李家酒楼分店。 酒楼账房之中,烛火摇曳,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锦袍束带,年约四十五岁,面庞油光发亮,捏着胡须转头问那位身穿麻衣的民夫。 “果真如此?” “李二爷,真是如此!是我亲眼所见,那客栈确实被人买了下来,原先的卢掌柜与小二等人皆不知所踪!” 民夫点点头。 “唔……难怪这么多天都没人送新鲜的肉糜来,搞得老子生意都差了许多。”李家二爷李怀义点点头,又往门口喊了一句:“来人,取二两银子!” “是,老爷!” 很快,下人取了银子推门进来。 “拿着吧,赏你的。” 李怀义指了指银子,笑道。 村民见到银子哆哆嗦嗦地揣在兜里,不停作揖道:“多谢李二爷,您真是大好人呐!” “呵呵呵……早些回去吧。” 李怀义摆摆手。 “哎哎哎,那小人便走了!多谢二爷赏!” 村民弯腰往后退,退出门后一转身溜了。 “老爷……” 下人看着村民跑出楼去,拱手道。 “你,过几日找些外面的强人……做完后,再放把火……” 李怀义将下人招呼过来,笑眯眯的脸上瞬间阴沉下来,伸手往喉咙处一抹。 “明白!” 下人点点头,退了出去…… 第二日清晨,李怀义驾车来到三衢县李家大宅。 给哥哥李怀明见礼之后,便开口把通衢客栈的事情说了一遍:“大哥,龙湾村尸栈被人端了,卢掌柜等人不知所踪,我怀疑他们已经死了……您说这事儿,会不会牵扯到咱们头上?” “呵呵,你且放宽心,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秦老板不管是杀了人夺下客栈也好,花大钱买下来的也好,未必干净到哪里去,而且尸栈是什么地方,是化尸门的地盘,自有人替我们解决。” 李怀明喝了口茶,摆摆手,毫不在意。 “那我们总该做些应对吧?” “嗯,这话也对,你回去之后,先清掉所有与之相关的账目,相关器具该烧的烧,该砸的砸,别舍不得,至于肉糜包子的生意,暂时停些日子吧,等过段时间再说,如果有老主顾问起,搪塞一下便是。” 李怀明背着手走了几步后才说道。 “小弟明白,那我便回去了。” 李怀义点点头。 “去吧,路上小心。” 李怀明摆摆手,目送兄弟离开。 …… 时间来到六月二十一日晚,戌时正点。 月光皎洁,三岔路口淡淡的薄雾升起,原本偶有传来的山林鸟鸣声突然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一个十分奇怪的人出现在小道上。 这人身着黑布长袍,头戴斗笠,以黑巾覆半面,仅仅露出一双略显阴鸷的眼睛,双瞳似有青绿色的鬼火在烧一般。 他右手拿一杆五尺长幡,幡顶挂着一盏灯笼,幡面黑底红字写着: “三魂居左,七魄居右,人也该然,命也该然”。 左手则拿着一柄造型奇特的招魂铃,每走三步,晃一下铃铛。 而此人身后竟然是一辆刻满怪异红字的板车,上装着一副极为贵气的檀木棺材。 隐隐看去,表面阴雕着无数鬼神、龙凤之类的图案。 板车车头处露出两股麻绳,系在他的右手手腕上。 这位奇怪的人拖着板车穿过小桥,站立于通衢客栈门前,却并没有敲门,而是轻轻摇了一十八声招魂铃。 “吱呀。” 没过多久门开了。 睡眼惺忪的徐尧正疑惑的看着来人和他身后班车上的棺材,开口道:“客人,咱这住店不能带棺材……” 怪人闻言双眸微微眯了起来,略带沙哑地吐出几个字:“卢掌柜人呢?” …… 第14章 我爹是周肃! “呃,他将店铺卖与我们东家了。” 顿了顿,说道。 “呵呵……哪家老板胆子这么大,敢买尸栈,真是奇怪……” 怪人摇摇头,话中带上了些许好奇。 “尸栈?什么意思!?” 徐尧瞬间警觉起来。 “你们掌柜或老板可在里面?” 怪人没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在,怎么了?” 徐尧警惕的往后退了半步。 “呵呵,我乃义州断命谷化尸门金尸护法,孟郊,烦请老板出来见一面,有些话,我只能对他说。” 名叫孟郊的金尸护法笑容显得有些阴森,他又甩了下手中招魂铃,说道。 “……那你稍等。” 徐尧虽然脑子不好使,但这种江湖事,他也略有耳闻,随即把门一关,立刻往楼上跑去。 很快,秦寿便走了下来,看了看门口的一人一棺,抱拳拱手道:“孟护法,在下是这通衢客栈的新东家,秦寿。” “秦老板……你居然杀了卢掌柜。” 孟郊点点头,那双似乎冒着绿火的双眸冷冷盯着他道。 “哦?孟护法是来替他报仇的?” 秦寿望了眼对方身后那隐入云中的月光,不由将血纹单刀抽了出来。 这世界虽然没有移山填海的仙人,但依旧比江湖气功那种世界观高太多了。 秘法必然不在少数,对方怕是有办法瞧出自己杀了卢掌柜,所以抵赖应该没什么卵用。 “你即然杀了他,夺下这间尸栈,我孟某便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入化尸门看守尸栈,要么……杀了你给他抵命,秦老板,选一个吧。” 孟郊眯起双眼,扫了眼对方手中那把血纹单刀。 “呵呵,杀了小的来了老了,还真麻烦,咱们也别废话,手底下见真章吧!” 秦寿练气二重圆满,正想找个人试试手。 眼前这位金尸护法,虽然看不出修为,但他有金手指,怎么会怕。 话音刚落,便双腿一蹬,当头劈去! “自不量力。” 孟郊突出四个字,右手的长幡轻轻一斜便挡住了这一刀。 “当!” 秦寿只觉得手中刀劈砍在精铁之上。 即使有真气包裹,其上面传来的反震力也让他暗自心惊。 对方的修为至少练气五重往上,甚至还不止! “练气二重?不对,你所修的功法绝对不是普通江湖人!你到底什么身份!?” 孟郊也皱了皱眉,轻轻格开对方,开口问道。 虽说此人只有练气二重,但那浑厚的真气绝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功法级别非常高。 在他行走江湖多年,除了世家大族和军官后人,还有某些超级大宗门徒子徒孙以外,普通人绝不可能练到这种程度! “看出来了?我乃边军后人!” 秦寿咧嘴一笑,捏了捏刀柄,再次冲了过去。 他这话确实是在扯虎皮,毕竟对方修为高深,报出边军的名号也能起到些震慑作用。 “难怪!” 孟郊恍然大悟。 边军后人行走江湖的不少,死的也不少。 只不过清理不干净,便会引来大麻烦。 孟郊见红色的刀芒向自己斩来,手中招魂铃瞬间炸响。 这刺耳的铃声,让秦寿身形一阵恍惚,眼前只剩放大的铁幡! 这是什么邪术! 正当秦寿双眼模糊,内心惊骇之时。 当! 一阵清脆的金铁相交之声,震耳欲聋。 徐尧双手持鞭硬生生顶住了那五尺长幡。 “老子来会会你!” 徐尧吼了一声,双鞭猛然砸去。 巨大的力道竟让那铁幡都微微颤抖起来,头上挂着的灯笼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好汉子!” 孟郊也有些意外,眼前两人似乎都不像普通的练气二重。 这位彪形大汉天生神力,要不是自己早已练气六重,真气雄厚,这几下对砸,不受伤也得真气动荡。 “再来!” 徐尧虎口撕裂,铁鞭上全是他的鲜血,但这家伙越打越兴奋,脑子里只剩下抡鞭砸爆他的狗头! 又是几招过后。 孟郊卖了个破绽,反手一幡砸在徐尧肩上,将他整个人砸飞出去。 脚下游动,身形往后退了几步,一脚踢开那副檀木棺材,手中招魂铃疯狂摇动。 “玄天敕令,化尸护身!” 阴冷的话音落下,铁幡上那鲜红的字体发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接着一阵黑气从棺材中涌起,随后一个披甲手握精钢长枪的干尸跳了起来,以恐怖的速度冲到秦寿面前,一枪横扫而来。 “秦寿,别硬接!” 一声娇喝,从二楼窗户上传来,但却为时已晚。 枪身上传来的巨大力道让秦寿飞出十几米开外,口吐鲜血。 “艹,真他妈邪门!” 秦寿挣扎着爬起来,暗骂一句。 这具披甲干尸都快达到金枪小将的水准了! “住手!” 周抚锦持横刀立于秦寿身前。 孟郊抬手制止了披甲干尸的进攻,上下打量着对方。 少女那一身精纯的真气让他略感疑惑。 练气六重,却气聚丹田、檀中,百会三穴,这可是顶级功法带来的三气穴分布。 加上她如此年轻,身后必然有着可怕的背景,贸然杀人容易惹上大麻烦。 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了计较,准备先问清楚来历再说:“小丫头,你又是谁?” “我爹乃肃州九原铁雁军千户统领周肃!” 周抚锦面容沉着的望向对方,自报家门。 “还真是朝廷边军!?那你们擅杀我化尸门门人,该如何解决!?” 孟郊一听,不敢贸然下手杀人。 但这丫头的爹,现在正在几千里外的肃州九原郡任职,此时鞭长莫及。 所以他们擅自杀死卢掌柜的事儿,必须得给自己一个交代,否则师尊问起,自己没法回答。 “你说该如何解决?” 周抚锦问道。 “唔……这沿途尸栈绝不能缺,大吕朝廷对此事也是支持的,否则那么多边军士卒想落叶归根,没我等帮忙,经过千里迢迢运到家中尸体不是臭了就是烂了,这样吧,杀人之事,你给我写一份道歉文书,赔上百两银钱,我便替你担下了,过段时间,化尸门自会派一弟子在通衢客栈边再建一屋,引为尸栈。” 孟郊想了想,千户的女儿杀不得,今日只要跑出去一个,化尸门就惹上大麻烦了。 所以只要双方的利益都能保证,死个普通弟子问题倒不是很大。 “这……” 孟郊的话让周锦儿一时没了办法,但对方说的话并不像作假。 边军士卒中有大部分人的家乡都很遥远,除非尸身破碎不堪,一般留下全尸且有遗言交代要归家安葬,那么军队也会派人送还尸体。 不过周抚锦有所不知的是,大部分尸体其实都被边军外包出去的,会由各个具有官方认证的门派来承接运送。 毕竟这也是个赚钱的好买卖。 “锦儿……让我来说吧。” 秦寿看着事儿还有回旋的余地,便拍了拍少女肩膀,走上前去。 …… 第15章 江湖不仅仅是打打杀杀 “孟护法有所不知,化尸门也算朝廷认可的江湖大派,卢掌柜却见我等有钱便准备杀人越货,我们只是反抗而已,即使杀了他说破天也算自卫。” “这钱,我倒是可以给,但道歉文书,恕我等万万不能写,尸栈这事儿,我可从未听说过,如果真关系边军将士返乡,那在下必定全力支持。” “您回去后可派一门人来此就是,我会替他安排好住所以及一切应用之物,费用均由在下承担,如何?” 秦寿拱了拱手,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发现原来朝廷的身份是真好用啊,如果没有周抚锦,孟郊绝对不会这么好说话! “嗯……那便先赔三百两纹银,此事我来解决。” 孟郊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先答应下来,等回去与门里沟通交流之后,再做打算。 “成交!” 秦寿点点头,现在绝不能把矛盾扩大化,毕竟命比钱重要。 自己三人还真不一定打得过那具恐怖的干尸,既然打不过那该怂就得怂。 江湖可不仅仅是打打杀杀,人情世故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秦寿请人进了客栈,泡茶上点心。 随后又拿三张银票,交予对方,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孟护法可在小店住下歇息。” “不了……我化尸门人习惯昼伏夜出,现在正是赶路的好时候,我还得去下一间尸栈看看,就不打扰诸位休息了,有缘再会。” 孟郊收下银钱,摆手起身,随后给秦寿几人抱了抱拳,一握铁幡往外走去。 他现在不住店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毕竟刚才大伙还剑拔弩张,而眼前拿了人家的银票,又住店中,万一他们再摇人来怎么办? 所以安全起见,他还是选择了先走为上。 “孟护法慢走。” 秦寿拱拱手,送人到了门口。 孟郊拉着棺材走入林间的薄雾之中,消失不见。 只剩下偶尔响起的招魂铃,渐渐远去。 “寿哥,就这么放他走了?” 徐尧有些不解。 “你傻啊,这化尸门太邪性了,我们几个真不一定打得过那具干尸,好在锦儿有边军身份,否则这事真不好解决。” 秦寿目光深邃,他不是不想弄死对方一了百了。 只不过现在实力不济,就算有系统在身,依旧天差地别。 就好比十几级的人刚出新手村便对上三四十级精英大佬,一百条命也是被碾压的份。 “看样子爷爷没骗我,遇到难以解决的危险报爹的名字确实好用……” 周抚锦这才觉得爷爷经常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突然之间具象化了。 以前在家人的庇护下,她以为的危险其实都控制在一定程度以内,几乎不会有致命威胁。 如今面对实力强大的江湖人,与其卖弄一身武艺,居然还不如一句我爹是周肃来得管用! 对方甚至连门人被杀都能忍下来! 秦寿闻言,还是提了一句:“锦儿,以后能不提你爹,尽量别提,身份这东西虽然好用,但也很容易给你爹招灾,鬼知道这些江湖门派身后都站着些什么妖魔鬼怪。” “知道啦!我又不傻!” 见秦寿不仅关心自己还关心爹爹,周抚锦心里美滋滋的。 不由暗自窃喜,果然是本小姐亲自选的夫婿,嘿嘿,不错不错! …… 义州,断命谷化尸门,白骨枯坟。 一只六七米高的恐怖骷髅,正端坐在一间坟冢之中。 身下有个黑袍道人,怀中横放一柄玄铁长剑,淡淡的黑雾笼罩在身侧,端得诡异。 孟郊取下头上的斗笠,抱拳拱手。 “师尊。” “徒儿,看样子,你有事难以抉择,说与为师听听。” 黑袍道人的脸被黑雾挡住,模糊不清,但脸上那双幽绿色的双眸却直指人心。 “是……” 孟郊将卢掌柜被杀,尸栈被秦寿一行人占据的事情说了一遍。 “唔……此事你做得对,咱们与边军绝不可闹僵,否则化尸门一半的生意都得黄。” “师尊,这周肃仅仅只是一边军千户统领,有这么大能量?” 孟郊有些意外。 “呵呵,周肃我知道,他麾下的铁雁军在整个边军之中都算精锐,个人修为差一步入金丹,但以你师兄前些年去北地运尸偶然照面看来,怕是早已突破,只不过用了什么特殊的办法压制修为而已,再说,周家背后站着的可是四皇子,万一惹怒对方,咱化尸门就算能抗住一位皇子的压力,依旧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黑衣道士阴冷的笑声在坟冢中回荡着。 “多谢师尊为弟子解惑。” 师尊的话让孟郊背后泛起一片冷汗,这要是他当初稍稍不理智,下手宰了那几人,梁子就结大发了。 “好在你只是收了钱,没太过为难人家,卢鸣死便死了,他一外门弟子,修为低微,却敢私设黑店,夺人钱财,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如今对方向我们抱以善意,那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孟郊,你手中的引魂幡用了多少年?” “回禀师尊,七年。” “好好好,不急不躁,心性上佳,且拿我手谕去库房领七煞丹一枚,纹金引魂幡一杆,金十两,以资鼓励。” 黑袍道人话音刚落,身后那巨大的骷髅竟然伸出一只手掌来到孟郊面前。 手心中静静放着一枚玉笺。 “……多谢师尊!” 孟郊面露激动,跪下磕了个头,拿起玉笺便往坟外走去…… 等人消失在甬道之中,一位冷白色皮肤的青衣少女从一座金丝楠木棺材中飞出,轻轻落在黑袍道人面前,拱手道:“大伯。” “念儿,十年了,你如今已踏入筑基境,修炼一途闭门造车永远上不了台面,此去清江府,不仅能见见你爹娘,也能替为师把三衢县尸栈重新立起来,哎,二弟他虽志不在修行,但依旧是你爹,不要记恨太深,这柄玄阴搜魂剑你带着。” “大伯!这可是您祭炼一甲子的神兵!念儿不敢用!” 闻言,名叫张斩念的少女,清冷至极的脸上都带上了些许震惊。 “拿着吧,它与你有缘,再说了,你大伯我有没有剑都一样。” 黑袍道人轻轻一点剑身,那沉重的玄铁长剑便飞至少女身前,插在地面上。 随后站起身来,右手呈剑指,一股恐怖的真气由内而外形成一柄漆黑色光剑! “大伯,您这是?化神境!” 张斩念惊讶道。 黑袍道人只是点点头,不再言语。 …… 张斩念背着玄阴搜魂剑,看了眼山林深处的断命谷,心中满是不舍。 但再不舍,雏鸟也有振翅的一日,所以这一趟,她必须去。 至于爹娘……那个家不回也罢。 面容清冷的少女将傩戏面具往脸上一扣,夸着骏马一拉缰绳,便往千里之外的清江府三衢县飞驰而去。 傩戏青衣出尘女,孤马一剑下江南。 …… 第16章 酒蒙子 永和十三年,八月十五,酉时。 中秋,月圆。 三岔路口建起一座简易的凉亭,听着溪水潺潺,虫鸣鸟叫。 秦寿把一大堆干果吃食一一摆放在凉亭石台之上。 三人吃着东西,看看亭外皎洁的月光,煞是舒爽。 “寿哥,以前在大寨里,真没觉得月亮这么好看!” 徐尧一边往嘴里塞油炸花生,一边大口大口喝着自酿的米酒,好不快意! “你当初就知道跟人打架、赌钱、玩女人,人生一点追求都没有,自然看不出好坏来。” 秦寿呵呵一笑,他不习惯像徐尧一样粗犷,而是慢慢抿着杯中酒。 这新蒸馏出来的白酒口感虽然微微有些发涩,但依旧比女儿红之类的低度酒要好上太多了。 感受着久违的灼热感随酒水入喉一路烧到丹田,简直爽得飞起。 “哎,秦寿,你会作诗么?” 周抚锦酒量比他俩加起来还强,两大杯白酒下肚脸上仅仅有些红影,睁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作诗?我哪会啊……” 秦寿不由尴尬道,背诗他倒会几首。 但剽窃古人的成果,他只觉得有些丢人,即便是在另一个世界。 “哎呀,你就随便试试嘛!平时老听你嘴里一套一套的,怎么?现在怂了?我不管!你今天憋也得给本小姐憋出几句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周抚锦下一秒便撅着嘴耍赖。 “是啊是啊,寿哥,咱这仨人就你脑子最好用!试试呗!” 徐尧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这作诗怎么也不会轮到他头上。 “得得得,我作便是,不过先说好,作的差了你们不能笑……” “嗯嗯嗯!” “好!” 秦寿拗不过只能苦思冥想起来。 想当初他在网上没少装逼,现在肚子里能剩多少墨水,那还真不好说。 憋了半刻钟,心头忽然涌起一丝思乡之情,于是他抿了口酒站起身来。 遥望天空悬挂的皎洁,开口道: “天悬白玉京,孤亭青衫新;” “今夜无人来,他年盼家亲。” “好!!!” 徐尧放下碗,啪啪啪拍着手,也不知道好在哪里,反正就是好。 而周抚锦听完则微微失神,不言不语。 话说秦寿的诗对仗其实一般,用词也很简单。 但在如今这场景之下,却轻易勾出了她想念九原家乡的情愫。 “锦儿,你怎么了?” 秦寿看到周抚锦楞楞失神,眼中似乎有水雾,不由疑惑道。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想九原的爹娘和亲人了……” 周抚锦别过脑袋,咬着嘴唇,心情复杂。 秦寿见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作的这首诗明明是诉说自己的思乡之情。 毕竟穿越到这个世界也有一个多月了,家乡的霓虹早已在记忆中慢慢模糊。 三人随即陷入各自的情绪中。 “谁在那儿!?给我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周抚锦猛然起身,盯着远处的密林娇声喝道! 很快,她目视的方向,一名身着素雅青衣的女子,牵着马儿从林中钻出。 对方脸上戴着一张傩戏面具,五颜六色张牙舞爪,背上一柄没有剑鞘的长剑,用黑布裹着。 纹饰,气质看上去都与一般女子的穿衣风格格格不入。 等这女子走到面前,周抚锦眉头却越皱越深,她根本看不出对方的境界! “你到底是谁?” 周抚锦警惕的问道。 而这女子似乎完全忽略了周抚锦的质问,开口说道: “先生这诗,不错,竟让小女子有些想家了,一时间没收住真气,抱歉。” 她的声音如山泉击石,听在耳中,冷冽,湿润。 月光清冷,只见对方伸手取下五颜六色的傩戏面具,几缕青丝从额头垂下,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绝世容颜让三人皆是一惊。 “真他妈的漂亮!” 徐尧惊叹一句,看得他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此人绝对是这货见过最漂亮的女子! “你再给本小姐说一句!?” 周抚锦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 “嫂子,你你你和她一样漂亮……” 徐尧擦擦口水,秒怂。 “哼!” 而秦寿即使经过多年擦边短视频的历练,见到她时也呆愣了一小会儿。 只不过强大的美女抗性带来的恢复速度,远比徐尧这夯货快多了。 秦寿见对方身背长剑,却看不出境界,心中自然多了些担忧。 随即抱拳拱手道:“姑娘谬赞了,在下连个秀才身份都没有,作诗仅为了自家人娱乐,实在当不得。” “你叫秦寿对吗?” 清冷女子的下一句话让三人瞬间对视一眼。 心中警铃大作。 她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正是,不知姑娘……” 秦寿示意两人稍安勿躁,面带疑惑道。 “在下义州断命谷化尸门,张斩念,来此重建尸栈,打扰了。” 张斩念双眼中似乎只有秦寿一人,而亭中另外一男一女,却完全没入她的眼。 “原来是化尸门张仙子,欢迎之至!”秦寿拱拱手,又指了指身边的两人道:“这位是我夫人周抚锦,这位是我兄弟,徐尧。” “……” 周抚锦闻言,不禁斜了这俩人一眼。 心中蛐蛐道:还张仙子哦,啧啧啧。 “张仙子!我,我徐尧,嘿嘿嘿……” 徐尧有些手足无措,指了指自己嘿嘿嘿傻笑。 这夯货的表现让周抚锦更不爽了,但这会儿又不好发作,只能憋着一口气。 “嗯,幸会。”张斩念对他俩轻轻点了点头,姿态高傲,接着又毫不客气地连点秦寿身上几处穴窍,随后她的表情略感意外,开口道:“练气三重?” “有什么问题吗?” 秦寿收回手腕,面露不解。 但他内心是惊骇的,这张斩念修为之高,连突破练气七重的周抚锦都没反应过来,何况是自己! “没什么,本以为先生有如此精纯的真气至少练气五重,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了,有些意外而已。”张斩念摇摇头,继续道:“劳烦给我安排个清净些的房间,明日一早,三衢县会来些工人在客栈边上修间屋子,我以后便住这儿了。” “明白……徐尧,赶尽去安排一下,就二楼最后那间屋子!” 秦寿拍拍徐尧的肩膀说道。 “好嘞,我这就去!” 徐尧点点头刚跑出几步,秦寿又喊了句:“哎!记得应用之物都给张仙子换新的!” “知道了!寿哥!” “劳烦仙子稍等片刻,要么,先坐下喝口酒?” 随后秦寿邀请道。 “嗯。” 张斩念一撩衣裙坐在石墩上。 她早已闻到了酒香,腹中馋虫被勾了起来,但却不太好意思说。 如今对方盛情相邀,自然顺水推舟坐下。 秦寿亲自给她倒了杯酒。 张斩念倒没再端着,而是拿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 下一秒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似那昙花一现。 “唔……此酒浓烈异常!入口灼热,浑身发热!简直闻所未闻!秦先生到底哪儿来的!?可否告知一二!” 一杯白酒下肚,原本张无比清冷的脸蛋瞬间涨红,眼中竟然射出一缕骇人的精光。 秦寿和周抚锦不禁相视一眼。 好家伙,这货竟然是个酒蒙子! “……呃,自家酿的。” 秦寿顿了顿,笑道。 “卖多少银子一坛!?” “五……” 秦寿张开手,比画了一个五,口中话都没说出来。 只见张斩念腾地站起来,一拍桌子,娇声道:“如此美酒!五十两便五十两!先给本姑娘来一坛!” “……成交!” …… 第17章 宗门圣女! 秦寿点点头,他酿出这几坛酒除了自己喝,还送了几坛给莲花岙的周顺老爷子。心想着等过两天新酒出来再去三衢县找些怨种拓宽销路,也好多赚些银子。 话说,修炼一途最重要的是什么,财侣法地,财可排在第一位! 秦寿是真没想到,这酒都还没卖出去呢,怨种竟然自己找上门了! “房间收拾好了,寿哥!” 这会,徐尧在二楼开窗朝几人喊道。 “请吧,张仙子。” “嗯。” 几人走入客栈来到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 “可还满意?” 秦寿笑着领她进门。 房间早已换了被褥,恭桶,一盏添了些花油蜡烛的灯笼摆在床头,闻上去有股清雅的味道。 “满意,秦先生,将来我们便是邻居,用不着太见外,唤我斩念便是。” 张斩念点点头。 “好,那您早些休息,如果有什么事叫徐尧就好。” “嘿嘿,对对对,叫我就好!” “嗯,劳烦几位。” 等到房门一关,张斩念瞬间绷不住了,脸上写满后悔。 心说,自己刚刚也太丢人了,怎么一杯酒下去就那样了呢! 斩念啊斩念! 大伯都念叨好几遍了。 女孩子家家出门在外要保持警惕,保持与人之间的距离。 你说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不过,那秦先生看着仪表堂堂,不仅会作诗,还会酿酒!果真是个好邻居! 张斩念原本还觉得卢掌柜死了有些膈应,现在看来这货死得真好。 她抬手摸了摸桌上的酒坛子,最终还是没忍住诱惑,掀开盖子猛灌了两口。 哎呀,这酒实在太好喝了……最后再喝一口罢! 正当张斩念泡在酒缸里兴奋不已得时候。 秦寿却犯了难了。 刚才他准备关门休息,却被一只纤手摁住了门框。 门外的周抚锦正带着审视的眼神盯着自己。 “……锦儿,你找我有事啊?” 秦寿被她看得发毛,疑惑道。 “吱呀!” 随后,周抚锦硬生生挤进房间,用脚关上门,一把抱住了他。 “你这是?” 秦寿感觉有点惊悚,便轻轻把她往外推。 可刚推了一下,周抚锦就炸了,指着他的鼻子厉声道:“你是不是看上那什么张仙子了!” “锦儿,你这是哪儿的话?” 秦寿恍然大悟,一脸苦笑道。 “我看你俩的眼珠子都快粘她身上了!还作揖行礼,口口声声张仙子长,张仙子短,怎么?现在叫上斩念了?怎么不叫念儿呢,那不显得更亲近些!” 周抚锦噼里啪啦说了一顿。 “你吃醋啊?” 秦寿恍然大悟,微微一笑,顺手给她倒了杯茶。 “吃个屁!我只是……只是看不过眼而已!” 周抚锦傲娇道。 “来,坐这儿,喝口茶,且听为夫给你解释解释。” 秦寿将她轻轻摁在椅子上,周抚锦颇为不悦地甩了下肩膀。 “你看,这第一,咱们暂时还摸不清楚这位新来的邻居究竟什么境界,贸然与她发生不愉快,连个反制的手段都没有,要是跟她结仇,那便是拿咱们几人的性命开玩笑,你说对吗?” “你说的有些道理,此人我确实看不透,但修为至少筑基境往上,不可力敌,那第二呢?” 周抚锦点点头。 “这第二么,咱们与化尸门结下仇怨,本就逼得对方退了一步,但你就不奇怪,为什么这次来的弟子竟然是个女子,而且修为还如此之高,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秦寿背着手,走了两步,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没错,如果只是为了对付我们,那位金尸护法孟郊足够了!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 周抚锦逐渐被带进了他的对话节奏中,被酒精刺激上头的情绪也稍稍冷静下来,智商逐渐回归。 “这也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但不管怎么样,她将来住在咱们隔壁,时间一长自然能发现此人来意,现在她的目的不明确,咱们最好也不要轻举妄动,给足人家尊重便是,况且,你没发现她是个酒蒙子么?五十两一坛的酒也下得去手,明摆着人傻钱多,咱不赚她赚谁的?” 秦寿眼里满是对金钱的渴望,喝过那瓶上品青岚玉露之后,他发现修炼真有捷径。 试想一个有足够的钱人,如果能把极品药酒当茶喝,修为硬生生都能堆到练气五重以上。 二十坛酒的成本才多少钱?不过十几两银子的精米而已!简直是暴利中的暴利! “秦寿,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也对,不过咱们这酒卖五十两一坛真可以么?会不会太贵了,大吕皇家进贡的龙涎香才两百两一坛,咱们这个……” 周抚锦有些尴尬地说道。 “物以稀为贵,我有的是办法把这酒卖出天价,过两日,等新酒出了,我便带着去三衢县一趟。” 秦寿摆摆手。 一个现代人如果连最基础的营销不会抄,那跟傻子有什么区别。 编故事,他拿手的很! “那我可以一起去么!?” 周抚锦一听要去县城,立刻来了兴致。 “当然!天都这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卖酒的事交给我。” 秦寿点点头。 “嗯!” 送走周抚锦。 秦寿不由哑然失笑。 清晨,一群民夫带着工具和一车车材料到了客栈门口。 仅仅两天时间,便在客栈旁建起了一座小屋。 门头匾上刻着化尸门的印记,表明这是一座尸栈。 随后,一副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也运到了。 张斩念抚摸着从马车上搬下来的棺材,心想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这棺材有什么用?” 秦寿看她那样,不免好奇道。 “睡觉,修炼。” 张斩念言简意赅的回答。 “难怪这两日你黑眼圈有些重,我以为你认床,没想到认棺材……” “习惯了而已。” 张斩念言简意赅的回答。 她只要不喝酒,整个人便有种天然的距离感。 加上皮肤过于白皙,不喜言语,导致其气质如冰块一般。 如果再戴上那具傩戏面具,便仿佛如棺材里爬出的女鬼一般。 “原来如此,斩念,还未请教,你在化尸门内是……” 秦寿本想问问她担任什么职务,大概估算对方的境界。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张斩念淡淡的来了句:“我没职务,化尸门门主张炳炎是我大伯。” “……原来如此。” 艹,宗门圣女!?还是门主的亲戚!好家伙! 她这话让秦寿不禁一个头两个大。 “我看先生资质极佳,为什么二十岁出头才修至练气三重?” 张斩念也有很多疑惑。 在她看来以秦寿的天资,加上边军出身,从小开始练到二十几岁无论如何也得筑基起步。 看看他夫人周抚锦就知道了,十六岁出头,便已至练气七重,这才符合一个根骨极佳天资优异的世家后代水准。 但他体内的真气即使如此强悍,总量也不过练气三重出头,实在太奇怪了! “……我才修炼一月有余,练气三重应该算快了吧!” 秦寿苦笑道。 心说,我他妈也想从小练啊! 可谁让老子穿越过来就是经典父母双亡,土匪开局,还被边军给一锅端了。 好不容易拿到的功法还是被人篡改过的,根本没法练。 “什么!?一个多月,练气三重!?” …… 第18章 切磋 秦寿的话让张斩念瞬间没了骄傲。 她入练气三重可是用了整整两年半! “呃,确实如此。” 秦寿点点头,心里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毕竟自己前几日入练气三重的时候,周抚锦也是这个表情。 “不应该啊!如果你天赋如此之高,那之前为什么没在童试上……” 张斩念一听更奇了。 要知道这种资质的人,随便进个门派或者走官场、当兵都能快速出头,为什么蹉跎到如今才开始修炼!? 大吕朝每年三月都有童选。 每个六岁的孩童,家人都可以花十文钱,找户籍地官府参加童试。 如果真有天赋,不管出身如何,大多都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不是被世家门阀截胡收入囊中或伴读、或习武从小培养,未来便是家族壮大的助力。 就是被官府蒙学拉走统一培养,既能缓解阶级矛盾,又能为国家选材,一举两得。 这秦寿可不仅仅是根骨极佳,天资聪颖,以自己的眼光来看绝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修行天才! 除非…… “你有所不知,我从小父母双亡,与徐尧逃难几年,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又被土匪逼上山落草,哪有机会参加童试?” 秦寿摇摇头,解释道。 “难怪……” 张斩念点点头,颇为惋惜。 化尸门在江湖大派之中堪堪排名前十,对天才的渴望完全不输于大吕朝廷。 当初大伯张炳炎为什么会入门,也是因为上代门主冲击化神无望,寿元将近,只能满天下寻找资质过人的孩童传承一身炼尸绝学。 他游历江湖多年,终于发现洛州张氏偏房中有一天资极佳的阴火之体,张炳炎。 此时的张炳炎不过七岁,在童试中早已获得上佳的评语,入官办学堂走文道。 可上代门主不知道为什么,竟敢公然从朝廷手里抢人,很快便把他忽悠进了化尸门。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几人知道,张斩念倒也是知晓内情的人。 当时洛州张氏还因为这事儿差点与化尸门打起来,最终上代门主给了大量好处,才堪堪平息。 不过,从此以后,入了化尸门的张炳炎就与洛州张氏彻底脱离开来,直到六十多年后,张斩念因某些原因被送至义州化尸门,才重新建立了点联系。 张斩念身怀九阴玄水之体,其实比起张炳炎有过之而无不及,完全就是为《六道轮回真经》而生的,所以才有资格被这一代化尸门门主大伯张炳炎亲手培养成人。 当然对于这一切,秦寿根本不知道。 他现在只想知道,这位贸然出现的宗门圣女张斩念到底是个什么境界! “斩念,话都到这份上了,我这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你帮帮忙?” 秦寿问道。 “说吧。” “你现在的修为如此之高,可否不吝指点一二……当然,报酬随便你开!” 秦寿觉得这么做,不仅能更好摸清对方的底细,至于能不能获得指点,那其实并不重要。 “唔……要么你每月送六坛梦中仙给我,可否?” 张斩念想了想道。 梦中仙,这是秦寿给这蒸馏白酒取的名字。 不仅文雅,还附赠一个小故事。 “成交!” 秦寿原以为她会拒绝,最次也是要钱,但没想到她居然会开口要酒喝! 这不赚大了嘛! 而张斩念虽然贵为宗门圣女,可口袋里确实没这么多钱。 一小坛酒五十两,就算省着喝,五六天也该喝完了。 随便一算,每个月至少六坛起步,都已经三百两银子了! 如果喝上一年,那便是三千六百两! 她又不是开票号、贩私盐的,哪来这么多钱挥霍。 现在只要指点一二,便能省下这三百两,何乐而不为呢! “先生,能不能先拿一坛给我?” 张斩念的酒虫一下就被勾了起来,咽了口唾沫,迫不及待地问道。 “当然!徐尧,徐尧!快去酒窖取两坛酒来!” 很快,那夯货一手抱着一坛酒,快步跑了过来。 拿到酒的张斩念一刻都不想等。 只见脸上那清冷仙子的范儿瞬间消失。 立刻掀开盖子,闻了闻酒香,陶醉无比地灌了一大口。 “嘶……仙酿也不过于此!” 过于白皙的小脸蛋上瞬间红晕一片,就如冬雪上飘落的梅花,看着煞是诱人。 看着对方像仓鼠似的把酒搬进棺材,复而出来,手中握着那柄冒着淡淡黑气的玄阴搜魂剑。 几人来到河对岸的树林中。 她挽了个剑花,伸手一指,双眸泛起淡淡的幽绿色,说道:“你俩一起上,先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水准。” 随后秦寿抽刀,徐尧持鞭,栖身攻去。 但却因双方之间修为差距过大,他俩的攻击在张斩念看来毫无威慑力。 甚至不敢在玄铁长剑附上真气,生怕给他俩手中的武器砍成废铁! 半个时辰之后秦寿只觉得身体被掏空,浑身冒汗,瘫坐在地,一丁点真气都提不起来。 徐尧稍微好一点,但也只是多撑了两招而已。 “你俩的进攻看似很凶猛,但进攻时空门大开,碰到招式犀利,修为高深一些的对手,浑身都是破绽。” 张斩念倒持长剑,脸上看不出一丝汗渍,半个时辰打下来对她而言仅仅处于热身阶段。 “的确如此。” 秦寿点点头,面对筑基修士对他而言是非常难得的体验。 也让他对筑基境界终于有了大概的了解。 “张仙子,你,你真厉害,徐尧服了!” 徐尧只知道对方厉害,具体厉害在哪里,他不知道。 但这货战斗意识超群,就跟本能一样,越练越强。 “倒也不是没好的地方,秦先生的内劲像水流一样十分圆润,毫无迟滞,出招相当顺畅,反应比起普通练气五重的修士有过之无不及,徐尧,你出招凶狠,天赋极佳,虽然才练气二重,但内劲比先生还多上几分,这说明你的经脉气海比常人宽阔很多,即使碰上高一重的人,也很容易被你耗干真气,从而失去反抗能力。” 张斩念点点头,恢复了清冷的表情。 她的内心其实是非常震惊的,两人表现出的实力与境界完全不匹配,高一两重境界的敌人猝不及防之下很容易被他们反杀。 “换我来试试!” 此时,给莲花岙周老爷子送酒的周抚锦回来了,听道张斩念在训人,不由起了争一争的心思。 随即一抖手中的横刀,瞬间跃至张斩念身前,当头劈下! “呵!” 面对隐隐带着敌意的少女,张斩念冷笑一声,随手在玄铁长剑上覆了一层真气,轻松挡下这一刀。 “你笑个屁啊!” 见自己的攻击被轻易挡下,周抚锦怒从中来,立刻屈膝往她双腿之间顶去! “笑又如何?” 张斩念一掌推开膝撞,挽了个剑花,依旧在防守。 一青,一蓝两道身影在树林中来回穿梭,刀光剑影,枝条与落叶漫天飞舞。 …… 第19章 三衢县城 秦寿眯着眼,观察这场突如其来的交锋。 抛开熟悉的周抚锦不谈。 他发现筑基境的张斩念确实有点超模了。 与那金枪小将于铮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毕竟那位选手还需要靠马匹冲锋来达到破寨的效果。 而眼前的张斩念,随手一剑,挥出的剑气就能达到那种破坏力。 眼下巨木倾倒,碎石翻飞,甚至还能靠着灵活的身法在空中借力飞来飞去。 这完全达到了他印象中修仙体系的初级水准,难怪大吕朝的普罗大众根本没法造反。 就按张斩念表现出来的可怕实力,在军中其实多如牛毛。 仅仅一个边军卫所,都能拉出五六个差不多水准的千户来! 要知道整个边军体系中,千户有将近上千人! 不难想象,更上面的结丹、化神境大佬们得有多强。 虽然这些高级修士移山填海不一定做得到。 但只要真气足够,单骑持械杀穿千人的军阵却没什么问题。 所以这个世界的战争,才会偏向高端战力捉对厮杀,斗将的比例明显更高。 “看招!戮仙斩!” 周抚锦见久攻不下,这些天来积蓄的怒气终于爆发了。 只见她双手持刀,一股青色真气从胸口涌起,绝美的脸蛋呈现一种类似神佛的气质。 这招戮仙斩是周顺交给她的绝地反击之术。 可以最大限度调动真气刺激三穴气海,引出超越境界的内劲。 下一秒,青色刀芒犹如真正的斩仙之刀,撕裂空气,狠狠劈了下去! “轰!” 一声巨响过后,地面留下一道宽约一步,长约二十步左右的裂缝。 在裂缝周围的所有树木均被绞成漫天的齑粉。 尘埃散去,笼罩身体的薄薄黑气也随之散去。 张斩念右手呈拈花指道:“突破筑基的一招,威力着实不错,周家《青华经》果然名不虚传。” “哼!需要你说!” 周抚锦有些脱力,但并无大碍。 《青华经》强就强在即使短时间爆发出更高境界的真气,也不会伤到身体。 “锦儿,斩念,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秦寿用到撑起身体,站在她俩中间。 这要是再打下去,该打出真火了。 “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周抚锦明白自身与她之间的差距,不由恨恨道。 “呵,我等你。” 张斩念比周抚锦大了三岁,虽说心中不爽,但看在秦寿的面子上,她也不想表现得太过刁蛮。 接下去几日。 四人时不时切磋,精进飞快。 直到十天后,新酒酿出。 秦寿功法栏里的《骧龙真诀》《破杀战法》都已入小成境界。 属性再次迎来提高。 【秦寿】 【体:2.1↑】 【气:0.3↑】 【神:0】 【境界:练气三重】 【功法:《骧龙真诀》小成,《破杀战法》小成】 【寿元:145天(剩余)】 于是,秦寿决定留下徐尧看店,与周抚锦带着几坛梦中仙,往三衢县城开拓市场去了。 从通衢客栈去三衢县城骡马需要三个时辰左右。 跟当初莲花岙出来不同,此时的秦寿有修为傍身。 身边还有个练气七重的周抚锦,就他俩这修为,杀穿蟠龙寨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区区劫匪。 而实力不同,心情自然不同,秦寿骑着骡马,驾车在前。 娇艳烂漫的周抚锦则坐在板车上仿佛是某位公子带着家眷出行游玩,好不自在。 骡马车一路行至官道,来来往往的商旅行人便多了起来。 放眼望去,长长的商队、挑担的乡民、甚至还有安南国的番邦外人,都让秦寿大开眼界,不禁四下找同行之人攀谈起来。 好在他面相俊朗,又一身文士打扮,南方地界重文轻武,对文人更为友好,行人也乐得与他交谈。 两个多时辰的路途,倒是收获颇多。 秦寿穿越快俩月了,这才基本了解三衢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三衢县城位于大吕朝和安南国交界处三百里左右,一条清江河穿城而过,易守难攻。 清江河两边的道路连通北方清江府城,以及南边两座边境县城:丰南县、陆川县。 战略位置极佳。 两国往来通商几乎只能从这里经过才能往大吕朝腹地,或者南下安南国,不然就只能爬类似蟠龙山那样的原始森林,但南边延绵起伏的边境山脉,却能让大部分人感到绝望。 秦寿还记得在蟠龙山大寨往南方望去,除了山川中两小块盆地乃是丰南、陆川县城,其余皆是大山,望都望不到边。 所以三衢县因此获得了得天独厚的优势,商业货运极为发达,在清江府都是数得上名号的大县城。 三衢县城城墙由大块的青石垒成,高十米,城门与蟠龙寨那种粗制滥造的木门完全不一样,通体用巨木打造,外面还覆着不知道多少层黝黑的铁皮,上面布满铜钉,看着就很结实。 据周抚锦说,这种门上面还暗刻阵法,是专门防止结丹期以下的修士硬冲门的,普通武器砍上去只能一道白印,非常坚硬。 如果这是在北地,夷狄的结丹修士攻城时也不会傻兮兮地去破正门,而是御气飞上城头,搅乱守城兵丁阵型,让更多的兵力搭云梯往城头上涌。 “哎!你们俩!户籍牌给我!” 说话间,两个兵丁持着长矛来到骡车前喊道。 “军爷,给您。” 秦寿满脸堆笑,将两人的户籍牌递上,又偷偷在其中一面牌子下塞了一钱银子。 “嘿,你小子还挺懂事,过去吧!” 其中一个稍高的兵丁摸到银子,那张略显难看的脸也有了些许笑意,摆摆手放行。 毕竟顶着大太阳站在城门口查验,又热又闷,着实不是人干的事,要不是有点小收入,谁愿意吃这苦。 但收钱,怎么收这里面也是有门道可言的。 看上去穿着普通的路人,挑担的乡民,大多收一两文意思一下,而边关地区来往商旅一般都是大商号,上面有人,兵丁们可不敢收钱。 只有秦寿这种,看着衣着还不错,又没什么身份的人才能收到超出预计的入城费。 “哎,军爷,在下多问一嘴,这清江县城之中,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在下多年不曾入城,倒是怕冲撞了强人。” 秦寿拱拱手,又问了一句。 “呵呵,几位如果要去如意坊玩一玩,那还真得小心些,那里都是些三教九流待的地方,容易惹上麻烦,至于城中其他地方,倒也无所谓,都有县衙公人在巡逻,一般没什么人敢闹事,哦对了,酉正之后只能在坊市中逛逛,禁止外出,县城中有宵禁。” “多谢军爷!” “无妨。” 两人驾车穿过城门。 入目全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人声鼎沸,一片繁华。 秦寿四处观看,眼里满是好奇。 …… 第20章 为数不多的底线 轻纱罩面的周抚锦看他这副样子,不禁开口问道: “你以前没来过三衢县城吗?” “来过,但也是在好几年前了……如今看着确实繁华不少。” 秦寿记忆中的县城已经很模糊了,才会有这种感觉。 “那是,我爷爷曾说,这些年安南国恭顺,战事少,所以商队来往便多了很多,自然繁华。” 周抚锦点头道。 “这都午时了,咱们找个地方先住下吧。” 秦寿看看高悬于天空正中央的太阳说道。 “好!” 经过一个多月相处,秦寿和周抚锦的关系其实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尤其是张斩念来了之后,这丫头三天两头往自己房里跑,甚至有时候会不由自主挽他的手臂。 出门在外,两人又是名义上的夫妻,自然听秦寿的多一些。 很快,马车便在一座名为赵氏酒楼门口停下。 这间酒楼对面还有一间更大更豪华的,正是那黑店掌柜口中所说的李家酒楼。 两间酒楼门口的小二眼力都很好,看见马车停下,便一前一后上来拉人。 “几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说话的是赵氏酒楼小二。 “客官,来我们李家酒楼吃住吧!今日店中来了些珍贵山货,平时难得一见!” 这是李家酒楼的小二。 等李家酒楼的小二一说完,赵氏酒楼的小二便冷笑一声低声在秦寿耳边说道:“客官,别听他的,什么珍贵山货,大概是从死人身上剔下来的肉糜罢了!” “好,那便去你家。” 秦寿点点头,他自然是知道龙湾村李家酒楼收肉糜,城里的总店估摸着也不干净。 “客官!” 李家酒楼小二看客人被拉走,不禁着急道。 “无妨,下次再去你家酒楼吃饭吧。” 秦寿摆摆手,拒绝道。 “哎哎,客官慢走。” 李家酒楼的小二看了眼赵氏小二招呼一行人进入酒店,目光中不禁泛起一丝恨意。 等三人安置好马车,走进酒楼雅座。 秦寿沉思片刻,拿出一小吊钱,塞进小二手中,开口道:“能不能问你件事?” “客官您尽管说,这三衢县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赵氏酒楼小二捏了捏手中的铜钱,足有一百多文,不禁喜笑颜开,分别给三人分别倒上茶水。 “李家酒楼真敢用死人肉充山货卖?” 秦寿点点头问道。 “哎,这事儿吧,不少人觉得是真的,但官府都查过了,仵作大人也没找到什么证据,但不管怎么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您说对么?” 小二乐呵呵地说道,这话说那叫一个的圆润。 “那倒是,不过出门在外,总要小心些,我们确实是怕吃到不干净的肉,所以……还请小二哥勿怪。” 秦寿点点头,站起身对他行了一礼,这让小二受宠若惊。 他这辈子哪见过如此没架子的客人。 往常稍微有点身份的对他们而言不是呼来喝去,就是动辄打骂。 这种不带有色眼镜的尊重,让他头一回感觉收的钱有些烫手。 左右仅仅一句提醒罢了。 “两位客官……呃” 小二见他如此,突然顿了顿,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秦寿一看就知道这里面必有隐情,追问道。 小二捏了捏怀中的钱,脸上一片潮红,转身掀起门帘往外看了看,这才敢对两人低声解释道:“两位客官,在县城里的大酒楼吃饭真得小心些,别看现在风调雨顺,不愁吃喝,这城中有名有姓的大酒楼,基本都会干这事儿,毕竟那个肉,不值钱,还比山货好弄……” “……” 这话说得秦寿大为惊讶,竟半晌都没缓过劲来。 而他原本对古代田园牧歌的美好,仅剩下的最后一丝滤镜都彻底破碎了。 丰年都能做出这种事儿,该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由此可见,大吕政权对于底层社会经济的干涉低到了什么程度。 “那肉菜该如何点有没有讲究?” 秦寿脸色稍显阴沉,低声反问道。 “只要店里推荐的山货、肉糜、白羊之类菜肴千万别点,咱虽然不能说完全对,但至少也能筛掉九成五!” “多谢小二哥如实相告。” 秦寿又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这次足有一两。 “客官,使不得!您给的太多了!” 小二摆摆手拒绝道。 “拿着吧,如果不是你我们还真有可能吃到不干净的肉,些许银钱,不算什么。” 秦寿把钱硬生生塞进他的手里。 “那便多谢客官了,饭后我给您两位安排间最好的上房!” “好,多谢。” 看着小二离开,秦寿心中还是不太舒服。 “秦寿……你没事吧?” 周抚锦看着他低头沉思,饭都没动,便放下筷子问道。 “没事。”秦寿沉默片刻又对周抚锦问道:“锦儿,难道这大吕朝都是如此吗?” “其他地方,我不清楚,但北地……”周抚锦看着他那难以捉摸的目光,抿了抿嘴道:“夷狄,也吃人。” “那咱大吕北地的军民呢?” 秦寿没放过她,而是继续追问道。 “灾年,实在没办法活下去的话,倒是也有人卖儿卖女的……” 周抚锦见惯生死,虽然没秦寿这般痛苦,但这会儿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嘴里的话说着说着便细如蚊蝇。 “你别说了!” 秦寿摇摇头,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心中不是滋味。 吃人!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底线之一。 黑店卢掌柜所做的事,原本还以为是个例而已,至少没这么夸张。 但现在,他觉得大吕朝的人似乎对这种事见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让秦寿一时间失去了食欲。 此刻,岁大饥,人相食,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夫妇年饥同饿死,不如妾向菜人市…… 无数讲述古人面对天灾人祸的文字不受控制地从他脑海深处不停冒出来。 等那一盘红烧羊肉端上餐桌的时候,秦寿终于撑不住了,面色一变,趴在桌子下干呕起来。 “秦寿!你没事吧!” 周抚锦紧张道。 “没事的……” 这一桌丰盛的饭菜,他根本没吃几口,仅仅咽了半碗饭便不再动手了。 夜晚,酒楼后面的厢房之中。 秦寿洗了把脸,缓了缓,坐在凳子上对周抚锦下意识地说了句:“锦儿,大吕皇帝,官府都不管管?” 周抚锦 “秦寿,小二说的事确实在朝廷中明令禁止,但总会有些人为了钱财铤而走险的,我听爷爷说,大吕这些年风调雨顺,其实很少出现这种事了。” “至于北方边境,只要发生大规模旱灾蝗灾,边军粮不够吃,要么出关抢夷狄,要么抢边民。” “至于朝廷,赈灾速度慢,再加上层层克扣,能到灾民手中的粮食自然少,但好在肃州于北地几个州府内还算不错,至少我亲眼见到的并不多……” …… 第21章 杀人案 周抚锦绞着双手,把自己知道的都给他说了。 北地有好的一面,当然也有坏的一面,古代当兵与土匪的分界线只在吃不吃得饱饭,饷银足不足。 如果真把他们逼急了,这些手握杀器的人什么糟烂事都干得出来。 秦寿很清楚,上述情况都是封建王朝的通病。 而大吕天下,个人武力过于强大,固然可以保证政权长久稳定,但也间接导致其社会生产力更为低下,毕竟修炼之人已经大幅度超越普通人,这条路吸收了太多的人才,科技发展自然就慢了下来。 就算风调雨顺之年,像清江府这种经济、文化以及物资供给相对稳定地方,也经常会见到饿死人的情况。 “嗯,知道了。” 秦寿点点头,无奈道。 “秦寿……” 周抚锦见他如此,面露担忧,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在她的三观里,整个社会的运转机制一直就是如此。 顶层为大吕皇家。 第二层是朝廷、世家大族、军队。 在这之下才是江湖、门派、商贾。 最后,也是最底层的平民,而上面的人几乎听不见他们发出了什么声音。 至于上三层的糟烂事根本不止这种事儿,更夸张的她也不是没听过。 所以,周抚锦并不能共情秦寿的想法。 “我没事,锦儿,你先歇息吧,我再坐会儿。” 秦寿拍拍她的柔荑,安慰道。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调整过来。 在第三视角扒开粉饰的太平,直视内里的腐烂血肉,已经足以让他感到不寒而栗了。 但他现在并没办法改变这一切,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在他心里已经烙下了一层难以磨灭的印记。 “嗯,有什么事,记得唤我。” 周抚锦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脱了鞋,躺在床上。 他俩是夫妻,自然要住一起,虽然周抚锦一再让秦寿睡床,但他还是坚持在地上打地铺。 秦寿沉默半晌,起身吹熄灯火,走到后窗将其打开,眼神凝望着三衢县城中闪过的灯火,心中感慨万千。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一道人影迅速打开后院的门,朝着坊市外面跑去,随后便便涌起一阵阵嘈杂之声。 “啊!有人死了!” “杀人了!丁二喜死了!快,快去报官差!” “好!我去!” …… 很快,举着灯笼的巡逻差役便走进了后宅,闹了一阵后便离开了。 离开之前,差役还留了几人分别在店铺四周把守,并给几栋楼的门都贴上了封条。 借着灯光,秦寿和复起的周抚锦正好看见被仵作盖上的那具死尸,不正是白天给自己解惑的那位小二吗! 此时,两人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凶手人选,便是对门的李家酒楼。 “我刚隐约听见差役们说,那小二的舌头整个被人取走了。” 周抚锦修为高,自然能听到了一些更为隐秘的对话。 “你觉得是谁干的?” 秦寿反问一句。 周抚锦想了想,开口道:“当时整个雅座就我们三人,小二说话这么轻,如果外头真有人,以我的修为必然知道,除非……对方修为极高,但刚才从后窗看去,那行凶之人身手一般,我觉得最大可能应该是李家与赵氏积怨已久,今日他俩的在门前争客,把这火气彻底点燃了,所以才做下这杀人之事。” 秦寿能看到,周抚锦自然也能看到了仓皇离去的凶手,所以顺着思路一捋,大概就能想到了。 “我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秦寿摸了摸下巴,本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怎么说?” 周抚锦一听也微微皱起眉头。 “唔……我猜测有人想把赵氏和李家酒楼的积怨戳破,让他俩斗起来,至于目的吗?还不清楚,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而已,现在还不能下定论。” 秦寿心里就是觉得这件杀人案不太对劲,但暂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一个小二而已,你会不会想多了?可能就是酒楼之间的仇杀呢?” 周抚锦摇摇头,她还是更倾向于仇杀。 “呵,酒楼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间酒楼干的事儿绝对没这么简单,当初那卢掌柜杀我们之前说的话可历历在目,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杀人,劫财,毁尸灭迹,你以为这种事儿只有地处偏僻黑店在做?笑话,三衢县城莫名其妙死的人肯定不少,失踪的人更是不会少……” 秦寿不由冷笑一声。 杀人其实很简单,但毁尸灭迹在人多眼杂的县城中却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几人接手通衢客栈的前期,为什么只杀了许冲一人。 不是因为秦寿心软,而是处理尸体实在太过麻烦。 当初那黑店三人,被埋在牲口棚中没过几天就腐烂生蛆了,最后发出阵阵难闻的恶臭。 不得已,又得刨出来,将尸体残渣烧了一晚上。 就这,还能残留下大量白骨,最后只能砸碎了让徐尧背到山林中分开埋了。 不像曾经在山寨里,杀了人只要往深山老林里一丢,自然有野兽帮着清理。 即使清理不干净也无所谓,反正方圆几十里的大山就蟠龙寨一家独大,告官也没用。 要不是近段时间张斩念在边上开了间尸栈,他们这黑店其实还真挺难挣钱的。 之前见到作恶多端的江湖人秦寿他们大多也只能在饭食住宿上讹些钱财。 但有了化尸门门人帮着毁尸灭迹,之后来的江湖人,但凡品行不端,罪孽深重,几乎被秦寿几人超度了个遍。 而张斩念倒也乐得如此。 处理一具尸体,不仅给两成银子,还额外送一坛梦中仙。 超度的又都是些作恶之人,她自然没什么意见。 “那接下去该怎么办?” 周抚锦皱眉道。 秦寿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说道:“罢了,算我们倒霉,一来县城就遇上了这种事,尸体既然被仵作带走,他们还留了差役把守,我想官府肯定会派人将整个酒楼连夜盘查一遍,咱们又不是强人,户籍牌什么都在,尽量不要节外生枝。” 周抚锦看着秦寿,抿了抿嘴道:“秦寿,差役等会来搜查,看到你在地上睡觉,定会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今晚,还是上床睡吧……” “呃……那也只能如此了,你睡里面,我躺外面。” 秦寿想了想只好应声道。 心说,我俩是登记在册的夫妻,这搞得跟开房的小情侣躲帽子叔叔似的。 周抚锦看到秦寿躺在自己身侧,那张脸距离自己不到一尺,这让她心脏怦怦直跳,双手下意识紧紧抓住被子,那股男人特有的气息竟让她有些迷糊,不自觉在脑子里浮现青竹寒士所作的那些画。 “怎么?睡得不舒服?” 秦寿感觉身边的人有些不对劲,回头看了她一眼,关心道。 酒楼的上房床是典型的木纹架子床,床型较小,左右不过四尺七寸,大约一米五左右。 秦寿一个大男人,往架子床上一躺,留给周抚锦的位置自然就不多了。 “不,不是,你睡便是,我很好。” 周抚锦摆摆手,只好翻了个身,背对秦寿。 但她翻身时带起的一缕少女幽香,却让他不自觉泛起一丝旖旎。 …… 第22章 真我教的来历 正当两人都陷入了奇怪的想象之中。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同时还带有兵器碰撞的声音。 “官差查验,快开门!” “嘭嘭嘭!” 官差的声音传入房间,秦寿一骨碌爬起来,趿着鞋子一边装作穿衣一边开门。 “几位官爷?这是怎么回事?” 秦寿看着外面一大群别着腰刀的官差,略显惊恐道。 为首之人脸上有两道淡淡的刀疤,双目有神,精光四射,修为看着不低。 穿着玄色官衣,头戴宝石束带,与普通官差的佩刀样式都不一样,明显高级得多。 “店里有人死了,这是官府搜查公文,赶快把户籍牌交出来查验!” 那为首的官差扬了扬手中的白底黑字还盖着红色官印的公文,呵斥道。 “哎哎哎。” 秦寿正回头往桌上的包裹中掏牌子。 门外的官差便准备拎着灯笼冲进房间。 见此,他立刻挡在几人身前,递上两块牌子。 “几位官爷,在下娘子还于屋内,这……不太合适。” “官府办事,闲杂……呃,这倒也是。”对方捏了捏牌子下的银子,脸色不变,但脚下瞬间退回两步改口道:“本官便给你们一刻钟,等我们回来,再进去搜查。” “哎,多谢官爷体恤,我这就唤我娘子起来!” 秦寿刚关上门,周抚锦便站在了他身后,目光似乎穿透房门,开口道:“秦寿,你说得对,这事儿有问题,一般的命案不会动玄龙卫,刚刚那位可是练气五重!” “玄龙卫是什么?” 秦寿好奇道。 “大吕朝每个县都会设置三到五名玄龙卫,这些人都是从军中退下来的高手,不是年纪大了难以再往上爬,就是受了暗伤,修为无法再进一步,但对于地方而言,这些人不仅可以保证一县主官的安危,还能一定程度解决江湖人作乱。” 周抚锦开口解释。 “嚯,警卫员制度?” 秦寿颇为意外。 “什么警卫员?” “这不重要,你继续说。” “知县如果觉得某些事情刑房典史难以处理,便会派玄龙卫出面解决,处理一般的江湖人足够了,要是连县衙的玄龙卫都无法解决,那上面就会派筑基甚至结丹境的玄龙卫接手。” 周抚锦继续说道。 “原来如此……” 秦寿心说,这不就是警卫,刑侦与武警的结合体么。 正当两人说话间。 门再次被敲响,互相对视一眼后,秦寿便走过去开门。 来人正是那位玄龙卫。 “官爷。” “嗯。” 只见他扬手阻止了秦寿说话,迈步进来,四处看了看,从两人的包裹中取出一柄血纹单刀,以及一柄横刀,他拿着两把武器,上下打量了下这对小夫妻。 他这次是单独来的,身后没有官差,这种做法让秦寿心下了然。 即然收了自己的钱,又不能不办事,刚刚人多眼杂很多东西不能摊开了说,所以他选择才去而复返。 只见他掂了掂武器,说道:“谢家的血纹钢刀,不错。” “这是家父传下来护身的刀,确实不错。” 秦寿点点头,笑道。 “那这个呢?” 他又掂了掂那柄颇为凶厉的横刀。 “这是我娘子的。” “呵呵,你一女子,怎么会用这种武器?” “家父在边军任职,从小耳濡目染。” 周抚锦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对于眼前这位玄龙卫,她是有好感的,毕竟都是军队出身。 “哦?敢问老爷子名讳。” 玄龙卫闻言眼中的猜忌减少了很多。 周抚锦看了眼秦寿,见他微微点头,才回答道:“铁雁军周肃。” “原来是周将军的女儿!下官钱缪有眼无珠,惊扰小姐了!” 玄龙卫拱拱手,施了一礼。 周肃虽然只是个千户,但铁雁军千户高配将军勋位,其实叫一声将军也并无不可。 “不碍事的,不过,客栈里只是死了个小二怎么会让你带队?难道其中另有隐情吗?” 周抚锦点点头,回了一礼,才开口询问道。 “小姐有所不知,凶手杀人的手法不太正常。” 钱缪一脸无奈。 “怎么说?” “死者是自己把自己的舌头硬生生拔出来的……” “什么!?” 秦寿和周抚锦都是一惊。 有些狠人是可以咬舌自尽的,但普通人绝不可能把自己的舌头整根拔出来。 难怪官府会派玄龙卫的高手来查,这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想象了。 “所以,此事必不是一般人所为,以下官多年的经验,我怀疑城内有真我教的妖人在作祟。”钱缪点点头,解释道,随后又安慰了句:“不过,两位请放心,自从月前蟠龙寨被镇南卫剿灭之后,那八百边军就驻扎在县城北边的山坳里,只要燃起烽火,短短十几里的路程,大军瞬息便至,谅那真我教妖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多谢钱旗官解惑,我知道了。” 周抚锦施了一礼。 钱缪的职位大概相当于掌管十几人的小旗官,一般称呼便是姓加职位,她这么叫也没多大问题。 “下官估摸着到明日午时,如果还找不到证据,封锁便会撤掉,但两位毕竟是在命案发生的地方,暂且不允许出城。” 钱缪拱拱手回礼道。 “明白了。” “那两位早休息,我还得继续搜查。” “慢走。” 周抚锦将人送出门。 等关上房门,两人再次躺上床,秦寿才开口问道:“锦儿,这真我教,到底是什么?之前蟠龙寨大当家王衍就死在他们手里。” “真我教是从云州两仪宫分裂出来的。” “两仪宫又是个什么地方?” “你先听我慢慢说……” 周抚锦毕竟是大吕世家,对于国家内部的敌人自然很熟悉。 秦寿从她口中得知。 真我教是源自云州两仪宫的一种秘密宗教结社,属大吕民间的邪教。 大概四百年多年前,大吕定鼎天下,此时有从龙之功的云州两仪宫出了两位天才化神境修士。 他俩不到四十五岁便以化神大圆满的境界名震天下。 男修名叫赵纯,号七剑居士,七星两仪剑阵打遍江湖无敌手,大乘之下几乎无敌。 女修唤作闵龙雀,号闵山仙雀,《太清阴阳真法》大圆满,与赵纯实力不相上下。 两人之间因为对两仪宫后续发展有隔阂,约定在云州闵山之巅斗法,据说最终赵纯没下杀手,但闵龙雀也没脸再争夺两仪宫宫主之位,远走他乡,没过几年便创立了真我教。 这便是真我教的由来。 最初的真我教秘传是改良过后的《太清阴阳真法》,教义也是劝人向善,阴阳和合。 但百年后随着教主闵龙雀羽化登仙。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的行事风格开始变得越来越奇怪,总拿活人祭祀,练功,邪门功法也越来越多。 甚至连基本的内功真法名字都被抛弃了,变成了如今的《真我天衍大法》。 又过了几十年,其教众的行为举止越来越夸张,甚至不少人都陷入了癫狂,声称只要得到龙雀真我的庇佑,便能羽化登仙,摆脱世间一切苦厄。 最后这等邪恶之徒竟然与前朝余孽勾结,打着“破除吕天,重塑真我”的口号在各地策划了多起叛乱。 但大吕朝开国几位皇帝毕竟修为足够高,也足够有威望,带着大军就把叛军杀了个人仰马翻。 从此之后,残余真我教教众便被冠以邪教的名讳,全国通缉。 而云州两仪宫,则是历经三个皇朝,屹立千年不倒的超级宗门,当今实力依旧稳稳占据大吕前三。 两仪宫当今宫主,也是江湖中为数不过的化神大圆满修士,差一步便能入大乘境的绝世高手…… 第23章 洞房花烛夜……亏他说得出来! “……秦寿,真我教藏污纳垢,这三百年做下了太多人神共愤的事情,人人得尔诛之!” “那是自然。” 秦寿点点头。 听完周抚锦的介绍,他的脑子里立刻蹦出一个念头: 这不就是白莲教的大吕朝魔改Plus版么…… 这么看来,真我教核心教众的最终目的大致分为三个: 追求羽化登仙、追求金钱权势、追求掀翻大吕朝统治。 追求羽化登仙的这批人占了大多数,但这批人对于“人牲”与“修炼资源”的争夺最为激烈,不过,这些人的战力普遍都很强,思维也很顽固。 就像那位神秘的至圣仙师,他从头到尾没掳走山寨多年积蓄下来的钱财,反而热衷于引导王衍修行,这种行为给人的感觉更像在进行一种特殊实验。 而追求金钱权势的多为心思邪恶的教众,他们就像病毒一样到处散播教义,引诱普通人服下升仙丸,以达到控制的目的,然后再一步步吸底层教众的血壮大自身。 至于对大吕朝廷统治不满的那批人,也未必好到哪里去,他们与邪教媾和在一起,必然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 秦寿想到这里的时候,甚至有种感觉,这大吕朝廷里某些手握重权的人也见得有多干净,要不是他们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以朝廷的实力早就把这群邪教徒清理完了。 窗外传来打更之声。 子时已至。 秦寿收回思绪,对身边的周抚锦开口道:“锦儿,早些休息吧,明天还得想办法把酒卖出去呢。” “嗯……” 周抚锦点点头,翻身蜷成一团。 感受着背部传来的温热,她又一次胡思乱想起来。 黑夜深沉,屋外的混乱还在继续…… 隔日清晨。 天边刚亮起一道微光。 赵氏酒楼所在的这条路上,商户叫卖、行人嘈杂的喊声已经慢慢多了起来。 两人起床洗漱,看看楼下还在封锁之中,吃了点东西便回房修炼起来。 周抚锦托着下巴看秦寿盘膝打坐,她能感受到对方体内雄浑的真气上下游走。 仅仅两个月不到,竟然能达到练气三重的境界,可见自己选的男人有多恐怖。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年时间足够他进入筑基期。 到时候再让爹爹开个后门,将他塞进铁雁军待几年。 杀夷狄,得军功。 过了三十岁至少一个千户没跑了! 到那时,两人再于九原郡城举行婚礼,还不得羡慕死一众姐姐们! 秦寿几个周天下来,浑身冒汗,练气三重之后,每次运功修炼都会感觉身体中的杂质越排越少,远不如一重二重那么多。 睁眼之后他看到周抚锦托着下巴,眼神涣散,发出嘿嘿嘿的傻笑,便开口问道:“想什么呢?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没,没想什么……” 周抚锦抬起藕臂擦了擦嘴角,脸蛋微微泛红。 “之前给你的《金枪密录》有没有头绪?” 秦寿见此主动把话题往其他地方引,所以顺嘴问了一句。 “唔,功法倒是能正常循环了,但本小姐总觉得这本功法不太对劲……” 周抚锦的奇怪思绪果然被打断了。 她这段时间把《金枪密录》来来回回试验了好几次,终于能成功运行一周天。 除了有点难以启齿的副作用外,并未发现什么不对之处。 而且练了几次之后,她体内真气确实有所增加,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修为便从练气六重步入七重。 毕竟这本功法脱胎于《太清阴阳真法》,比《青华经》要高出两个等级,那可是千年前两仪宫首任宫主留下的强大功法,属于有据可查的直通元仙境的传说级别功法,自然强大非常。 “说说看。” 秦寿洗了把脸,又坐回了椅子上,给两人各自倒了杯茶。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周抚锦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蛋腾得又红了。 “说吧,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不能说的。” 秦寿确实好奇。 “也是……我总会觉每次运完功,会,会阴处发热……前庭奇痒……” 周抚锦越说脸越红。 “……” 秦寿闻言愣了好一会儿,内心直呼好家伙!这功法也太离谱了点! “没完全悟透之前,我其实不想让你练,就怕练了会出事,毕竟这本功法来路不正,又被人篡改过,所以,我一直没跟你说……” 周抚锦喝了口茶,压下尴尬的情绪,解释道。 “呃,抚锦,能不能试着用《金枪密录》的功法,引导我体内的真气运行一周天?” 秦寿的想法是即然有进展,那就试着练练看,集思广益。 “真要试吗?” “反正也出不去,试试看吧。” “那好吧……” 周抚锦点点头。 于是,秦寿再次盘膝坐在了床榻上。 “秦寿,抱元守一,放开心神,跟着我的真气往前冲!记住沿途的穴道,如果有异像从神识中浮起,不要管它,坚守本心便是!” “明白。” 秦寿双手抱丹,垂下眼睑,表示准备就绪。 周抚锦说完便坐在他面前,右手呈剑指,运起劲气从他头顶百会穴开始注入真气。 秦寿只觉得脑袋上突然有股真气冲进来,就像开闸的洪水般带着他的真气一路狂飙。 要不是修炼《骧龙真诀》,再加上青岚玉露洗筋伐髓,他恐怕还承受不住如此恐怖的真气。 先是拓宽经脉的剧痛,再是真气滋养身体的酥麻,两股感觉在脑海中交织。 慢慢地,秦寿眼前竟然开始浮现各种教学片场景! 甚至脱离了幻觉的程度,显得色香味俱全! 他只觉得面前那如水的肌肤,摄人的幽香,性感的红唇,再加上耳边传来喃喃细语的诱惑,让人瞬间兽血沸腾,尤其是憋了好几个月的秦寿,没多久就绷不住了。 “……停停停!可以了!” 一周天结束,秦寿在周抚锦耐人寻味的目光下急匆匆跑出房间。 很快便来到后院的井旁,疯狂打水往身上浇。 等他浑身湿漉漉回到房间,刚对上周抚锦的目光便迅速移开了。 然后又背着她脱下衣物,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松了口气。 “你……” “咳咳……正常生理反应。” 秦寿假装咳了两声。 “秦寿,我说了这功法确实有问题……” 周抚锦双手绞在胸前,面露歉意。 “不不不,这功法绝对没问题!是人有问题!” 秦寿摆摆手。 他刚运行完一周天,其实已经有了隐隐突破的感觉。 只不过最后一下实在绷不住了,所以没冲开。 但这不代表功法有问题,而是这特么是他的问题。 看样子实在憋得太久,体内积蓄的元阳差点给他憋炸了,否则真有可能一举入练气四重! “此话怎讲?” 周抚锦抬起头颇为疑惑地看着他。 “我觉得,咱俩都先别练了,至少得等洞房花烛夜之时,才能肆无忌惮的练……” 秦寿想了想,用一种特别委婉的方式说了出来。 “……哎呀,你说什么呢!” 周抚锦再次羞红了脸颊,一转身把姣好的后背留给了他。 洞房花烛夜……亏他说得出来! 此时,周抚锦的心蹬蹬蹬跳,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第24章 江家少爷 中午时分。 钱缪敲响了房门,并从怀中拿出他俩的户籍牌道:“赵氏酒楼已解封,可以正常出行了,这是两位户籍牌,拿好。” “多谢钱旗官……这凶手可曾有眉目?” 周抚锦轻施一礼,接过户籍牌,开口问道。 “小姐,李家酒楼小二被抓了,他已招供,这家伙昨晚确实来过赵氏酒楼,但他只承认自己来这里是为了给丁二喜一点教训,据他所说,昨晚摸进房间便看到丁二喜躺在床上,张着嘴巴吐血,手中还拿着自己的舌头,吓得他立刻跑了,在属下看来,这杀人者必然另有其人,两位自己小心些,城里这些时日,怕是不太平。” 钱缪拱拱手,出言提醒道。 要不是秦寿给的钱和周抚锦的身份,他是绝对不会多说一句的。 “多谢,钱旗官慢走。” 秦寿看着钱缪挎刀下楼,便对周抚锦说道:“你在房中待着,我今日先解决酒的问题,至于这件杀人案,让官府处理就好,咱们尽量别沾上。” “嗯,我等你回来。” 周抚锦乖巧地点点头。 秦寿大步流星走下楼,去酒楼后院板车上取酒,当他一掀开酒坛上盖着的破棉被,一阵阵酒香扑鼻而来。 此时正在栓马搬东西的几位力夫闻到了这股酒香,立刻凑了过来。 “嚯,这比老爷喝的神仙醉还香!” “嘶……这香味可把人馋的!” “咱们过去买点尝尝?” “好好好!” …… 几位力夫闻到酒香纷纷围了过来,出言夸赞道。 其中一位忍不住问了句:“……小先生,这酒怎么卖,闻着可真香!” “来,诸位先尝尝看再说!” 秦寿掀开一坛,那浓烈的香味再次上了一个台阶,只见他拿出准备好的木勺从中舀了一勺分别给几位力夫都喝了一口。 “天!这酒烧喉咙!” “喝着比北方的烧刀子还烈上几分!” “真香!” 秦寿听到几位力夫的夸赞,便开口解释道:“这酒名叫梦中仙,乃是山上隐居的仙人偶然传下,可是真正的仙酿,没点缘分的人喝不着,几位也是有大机缘的人。” “小先生,如此好的仙酿不得一钱……哦不,二钱银子一斤啊!?” “哈哈哈,你们可知这酒有多难酿吗?一年都出不了五十坛!二钱?二两一斤都不止!” 秦寿哈哈大笑,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 此时正是吃饭时间,酒香自然而然飘到了酒楼之中,再加上几人的对话不由引了不少客人出来。 “什么好酒,给老子来一坛尝尝鲜!” 一位面容狠戾的男子从后门跨出来,几步来到亲手面前,指着酒坛喊道。 “此酒甚烈,您先尝尝再说,我怕你吃不住酒劲。” 秦寿不以为意,立刻舀了一小勺给他,毕竟来了第一个尝鲜的人,那么就会有第二个。 “笑话,烧刀子老子都当水喝!咕嘟咕嘟……” 男子抢过勺子,两口喝完,只觉得一股烈火从口腔一直烧到胸口。 “如何?” 秦寿看他的脸立刻拧了起来便开口笑道。 “嘶……他娘的真够劲!这酒多少一坛!?我全都要了!” “呵呵,您先别急,这五坛梦中仙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出来的,一年不过五十坛,珍贵的很,价钱可不便宜。” 男人作势就要伸手去拿,却被秦寿轻轻扣住手腕,动弹不得,对方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立刻变了。 “多少银子!你开个价!” “五十两一坛,一坛十斤。” 秦寿伸出五个指头,笑眯眯的说道。 “什么!?这么贵!?” 男人一惊,周边的力夫更是目瞪口呆,感情刚刚自己喝的那一口酒值好几天的工钱! “物以稀为贵,大吕皇家的龙涎香两百两一坛,但那酒的滋味绝对没我这梦中仙来得好,再说了,这可是仙酿,真正的老神仙传下来的,喝一口四肢通透,延年益寿,大伙不买的话就散了吧,刚刚这口酒算我送几位的。” 秦寿笑呵呵得将酒封好,佯装牵马,准备离开。 那位面容狠戾的男人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沉声道:“你可以走,但这酒得留下。” “酒可以留下,三百两纹银,一分都不能少。” 秦寿依旧笑得很灿烂。 眼前这人不过练气四重,完全不慌。 “老子最多给你五十两!” “啧啧,那就不用谈了,此事强求不来的。” 秦寿摆摆手,拉起缰绳便要走。 “你他妈眼瞎啊!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此时,后门处一位锦衣公子走了出来,只见他轻摇折扇,随手拨开那个狠戾的男人笑道:“二虎,莫要恐吓这位先生。” “是,公子。” 名叫二虎的男人拱拱手,退了半步。 “能否说说这酒为什么值这么多钱?” “此乃仙酿,自然值钱。” “仙酿?哪里来的仙人?我江家世世代代在这三衢县扎根繁衍,怎么不知道有什么仙人?” “江公子,老神仙既然只在梦中授我酿酒之法,自然不会入世与凡人有所勾连,酒就在这,您不买有的是人买,五十两一坛,童叟无欺。” 秦寿不以为意。 据他所知,这个世界的酒水撑死了十几度,给普通人喝都不一定喝得醉,别说给内功深厚的修士们喝了,高度酒绝对有市场。 “你就不怕定价这么贵卖不出去?” “江公子有所不知,我本没想过在三衢县卖,这几坛仙酿拉到清江府至少值一百两一坛,何必在此贱卖呢。” 秦寿摇摇头,眼神坚决。 “呵呵,那你就不怕得罪我江家?” “那又如何?” 秦寿嘴角微微上扬,毫不在意的盯着他。 江公子与他对视几息,不禁哑然失笑,他倒是第一次见这么头铁的人。 “好好好!敢问先生姓甚名谁?” “在下,秦寿。” “秦先生,这酒我江麟要了,三百两银票你拿好,在下得去县衙一趟,不知可否帮忙送到如意坊的清江别院。” 江麟说完,从怀中掏出三张银票,交给秦寿。 “当然可以。” 秦寿收了银子,把酒坛封上,又取来破棉被将板车上的酒坛盖好。 “那便多谢了。” “好说。” 秦寿目送江麟和二虎离去,玩味的笑了笑,这如意坊清江别院,怕是有点说法啊。 片刻之后。 秦寿赶着车子来到别院后门,停下骡马,把缰绳拴在门口的石柱之上。 这一路来,他能清晰感觉到有几名目光森然的汉子时不时露头盯着自己。 随即唤出系统,花费三百两存档。 【秦寿】 【体:2.2↑】 【气:0.4↑】 【神:0】 【境界:练气三重】 【功法:《骧龙真诀》小成,《破杀战法》小成】 【寿元:144天(剩余)】 【永和十三年,八月二十,未时二刻】 【存档剩余时间:60天】 【存档费用:300两/次】 【读档费用:1两/次】 【财物:纹银995两3钱,血纹单刀*1,上品金创药*3】 存档完毕,关掉系统,他便伸手叩响了门扉…… 第25章 抚南仙师李炽 “谁呀?” 敲了几下后,一个颇为老迈的声音传来。 “请问,这是如意坊清河别院吗?我是来送酒的,江麟少爷付过钱了。” 很快门开了,一位头发花白的佝偻老人打开门,对着外面的小书生扫了眼,浑浊的眼神突然露出一丝精光,又迅速隐匿下去。 他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到了身后那辆板车。 “五坛梦中仙。” 秦寿笑了笑,掀起破棉被的一角,示意装的都是酒水。 “能否帮老朽搬进来?” 老人问了一句。 “当然可以,您开下门,我给搬进去。” 秦寿点点头,撸了撸袖子,一手拿一坛酒水便往里走去。 随着老人的脚步,秦寿进入别院之中。 这座别院一路都是蜿蜒的园林小路。 引自清河江的溪水潺潺,给人一种异样的静谧。 除了带头的老人,他没看到一个下人。 “搬进去,放里面就是了。” 老人打开一间奇怪的屋子。 这间屋子除了门以外没有任何窗户,黑漆漆的。 只有天花板上开了扇天窗。 一走进来,秦寿只感觉裸露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借着门扉以及天花板射进来的交错日光。 他看见地面上浮现出一道道奇怪的暗红色纹路,这些纹路从地板一直延伸至墙面上。 但他没选择问,而是顺着老人的手指,把两坛酒放在屋子一角,然后又沿来路走回去,把另外三坛梦中仙搬了进来。 直到最后一坛酒放下,那个老人嘴角扬起一丝邪异的微笑,反手把门一关,直勾勾盯着秦寿。 黑暗中,那老人的双眸倒印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 “老人家,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寿面露疑惑,但却暗自蓄气劲气,已经准备好动手了。 果然,那位名叫江麟的锦衣公子有大问题。 “呵呵呵……江家小子果然给我送了个好皮囊,不疼,一点都不疼……呵呵呵……” 老人怪笑起来,借助天窗残留的光线。 秦寿能看见他的皮肤迅速干瘪下去,背后长出四条形若枯骨的手臂,双目像蛇一样突出。 “你是什么怪物!” 秦寿眉头微皱。 化尸门的摄魂铃,干尸武将已经足够震撼了。 但眼前这个家伙更离谱,似乎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居然向着令人作呕的状态迅速转变。 “嘿嘿嘿……又到了剥皮的时候咯,你的肉一定很香~” 怪人邪笑着,双腿一蹬,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秦寿运起劲气,抬手格档。 啪! 一交手,他发现自己的真气似乎根本无法阻挡对方的攻击,利爪直接刮开皮肤,留下十几道深可见骨的抓伤。 “啊……居然是六赤炎阳根骨,太好了,太好了!老天爷,你对我不薄啊!看样子老夫又能延寿十年啦!这次化神一定有望!一定有望!” 怪人把血淋淋的手掌放入嘴中吮吸,一副无比陶醉的模样,嘴里的喃喃之声变得愈加癫狂起来。 “怪物!” 秦寿大吼一声,从系统空间中抽出血纹单刀猛攻。 骧龙真诀带来的强横劲气汇入武器之中,放弃护身。 在刚刚交手的一瞬间他就知道眼前这货会用某种邪异的办法破开护体真气,所以不如提升武器的力量与速度,放弃防御。 “小娃娃,竟然身怀储物宝囊?真是意外之喜!” 怪人嬉笑起来,背后四个枯瘦手臂轻松挡下秦寿的攻击。 好在这间奇怪的房子还挺大,里面也没有什么家具,两人来回腾挪完全足够。 秦寿与他交手二十个回合,身上已经落下无数抓伤。 不过,让秦寿感到奇怪的并不是对方无视护体真气,而是利爪造成的伤口根本无法止血! 此刻,他喘着粗气,像个血人一般站在房间一角,不停滴落的血液似乎被那暗红色纹路一点点吸收,整个房间也变得更加阴冷起来。 甚至到最后,脑子里居然冒出一个微弱的声音,不停呢喃着:“放弃吧,你不可能赢的,放弃吧……” 【寿元:-1】 【寿元:-1】 【寿元:-1】 …… 与此同时,系统中的寿元也开始飞速降低。 “你到底是谁?即使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秦寿这会已经油尽灯枯了,气海中一丝真气都提不起来。 “嘿嘿嘿……吾乃真我教抚南仙师李炽。” 李炽舔了舔干瘪的嘴唇,双眼中最后一丝理智被食欲和即将延寿的欲望彻底占据,像个蜘蛛一般爬到秦寿身前,裂开大嘴就要往他脖颈上咬去! “原来是李仙师,至圣仙师阁下可熟悉?” 秦寿突然蹦出一句话,这让他身形突然顿住了,李炽强忍食欲盯着他问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陆崖的名讳?” “咳咳……看样子老师比你强多了,他可不会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摸样,你似乎走岔了啊,哈哈哈!” 秦寿心思电转,立刻准备乍一乍他,反正现在几乎必死了,如果能在死之前尽量套更多的信息,能多增加一份胜算。 “胡说八道!那牛鼻子连血衍天人之像都不敢修!何谈成仙!” 李炽对着秦寿嘶吼道,一口黄牙喷着令人作呕的臭气,那张干瘪的脸都快气扭曲了。 果然堵对了,这俩货是对头! 于是,秦寿的目光变得轻蔑,嘲讽般的笑道:“呵呵呵……老师诚不欺我,你的路果然走岔了!《金枪密录》是假的!《真我天衍大法》也是假的,他们就害怕我等练成真法取而代之!瞧你这副模样,估计此生都废了!谈什么成仙!只有老师的路才是对的!” 秦寿即然试出了对方的心理漏洞,那就肯定会利用好这个机会,不停逼迫他失去理智,以求透露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你给我闭嘴!” 李炽气急败坏一拳砸来,秦寿举刀便挡,却被巨大的力道砸出几步开外。 秦寿拄着单刀爬起来,啐了口血水,语气更为轻蔑:“呸……恼羞成怒了?就算弄死我,你也只是个失败者而已!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成就仙路!你见过哪个仙人是这副样子的?开什么玩笑!” “我怎么可能比他差!他就是个胆小鬼而已!我!只有我!抚南仙师李炽,才有资格继承祖师闵山仙雀的衣钵,成就仙途!他陆崖不配!!!” 李炽似乎被刺激到了,疯狂捶打着地面,可怕的力道砸碎砖石,扬起尘土。 天窗射下的阳光正好切开他那干瘪的脸庞,状若疯魔一般。 疯狂几息之后,李炽充满邪气的双瞳突然一阵收缩,冷冷盯着半死不活的秦寿问道:“小娃娃,你想拖时间?呵呵呵……等我先剥了你的皮,占了身体,再带你升仙可好!?” 秦寿趁着李炽发疯的时间,积蓄了几缕真气,全部引入单刀。 只见他嘴角一扬,面带狰狞的狂笑道:“哈哈哈……老妖怪!仙师他老人家收你来了!” “什么!?” 趁着李炽回头的一瞬间,他双手持单刀,猛然刺向对方关元穴。 噗! 刀身尽根没入! …… 第26章 邪异的别院 “艹!这都不死!” 秦寿撒开刀柄,往后退了两步。 对方虽然捂着肚子吐了口黑血,但依旧留有余力。 可没了真气的秦寿却根本逃不脱,几下被对方冲上来掰断了四肢丢在墙角。 李炽低头望着他,双手慢慢把血纹单刀从腹中拔了出来,怪笑道:“嘿嘿嘿……小娃娃,你还嫩点,我李炽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 “……” 秦寿见状不由皱起眉头。 这货的肚子确实不像其他地方坚硬,能被刀子捅进去,但似乎不致命! “小娃娃,我剥皮拆骨的技术很好,半刻钟便够了,不疼的!” 李炽咽着唾沫,早已忍不住嗜血的欲望了! 秦寿见此,知道自己接下来必死,所以也不准备挣扎了。 只见他的嘴角突然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留下一句:“咱们待会见!” 随后脖颈用力狠狠把后脑勺往墙壁上一磕,瞬间脑浆迸裂。 闭眼之前,秦寿甚至能看到李炽那极度愕然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你死了】 【纹银-1,正在读取存档……】 【寿元:99天(剩余)】 【读档费用:10两/次】 睁开双眼,秦寿摸了摸后脑勺。 不得不说,主动开瓢其实挺疼的。 但为了不给李炽剥皮,也为了尽可能减少疯狂往下降的寿元,他毅然决然选择了自杀。 定了定心神,秦寿走上去敲门。 “吱呀。” 门开了。 门后李炽那浑浊的双眼中依旧冒出一缕精光。 “老人家,我是江麟江少爷派来送酒的。” 秦寿掀开了车上的破棉被,笑道。 “嗯,进来吧。” 李炽点点头,转身在前面带路。 秦寿端起两坛酒,跟着走了进去。 只不过这次他走进别院之时,悄悄把门给带上了。 走过蜿蜒的小路,来到那间怪异的房子前。 秦寿在他开门的一瞬间,便把两坛酒丢了过去,顺手从财物空间里抽出血纹单刀借着四散的酒坛捅向对方后腰。 他这次只想在对方没变身之前试试。 “你……” 李炽嘴里冒出大量黑血,死死抓住他的手臂。 “果然,没了房间里那邪异法阵的加持,你会变得很脆弱。” 秦寿咧嘴一笑。 刚刚他就在想,如果不进这诡异的房间,那李炽的能力会不会被削弱? 反正再死一次只要十两银子,试一试又何妨。 结果果然让人很满意,非常轻易地就把这家伙给捅成了重伤。 “你到底是谁……” 李炽面目狰狞地看着他。 “我一般不和死人废话。” 秦寿咧嘴一笑,迅速抽出单刀,连续往他身上捅了四五下,戳出一个个血洞。 李炽一边吐黑血一边踉踉跄跄地退后跌入房中。 下一秒,异变徒生,他突然面露惊慌手脚并用向外面疯狂爬行。 但其身下地面上地暗血纹路纷纷亮起,地表浮现一道道黑色管状组织不停插进他的身躯中。 “救我,救我,快救我……” 李炽似乎很痛苦,嘴里不住的哀嚎。 秦寿紧皱眉头,看着他被奇怪的黑色管状组织吸成了人干。 “扑通,扑通,扑通……” 很快,秦寿的耳边传来一阵心脏鼓动之声。 只见屋子里那道自上而下的阳光正好照射在李炽的干尸上。 那干尸宛如诈尸还魂一般,张开干瘪的嘴,一字一句道: “……你,为,什,么,不,救,我!” 说完,他的舌头便如同利箭般射了出来,瞬间扎进秦寿的脑袋。 这舌头的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反应! 【寿元:-30】 【你死了】 【纹银-10,正在读取存档……】 【寿元:69天(剩余)】 【读档费用:50两/次】 当秦寿再次睁开双眼时,不由生出满满的郁闷。 眼前这座别院,着实有点邪门,两次死亡让他的寿元飞速降低。 刚刚明明杀死了李炽,但他的死却似乎触发了某种更为诡异的存在,而这个诡异存在的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认知,不仅可以秒杀自己,还能伤到命根子。 秦寿将心中的计划重新捋了一遍,随后再次敲响了门。 等李炽开门之后,他便笑着拱手拜道:“李仙师。” 李炽并不记得自己认识他,不由微微一愣,右手不知不觉间运气劲气放在身后。 沉声问道:“你是谁?” “在下秦寿,家师陆崖。” “闭嘴,快进来!” 李炽一听果然上当了。 只见他散去劲气,颇为焦急地一把将秦寿拉进院子里低声骂道:“你怎敢在外面泄露我教仙师名讳,难道陆崖这家伙没教过你吗!?” “李仙师,我与家师不过待了几日而已,连《金枪密录》也只学了个大概,教内的规矩,我其实并不太懂……” 秦寿佯装无奈道。 “他即然肯教你,怎么会遗漏掉如此重要的事?你小子不会匡我吧?” 李炽上下打量着他,眼中满是怀疑。 秦寿闻言,挠挠头苦笑道:“哎,李仙师有所不知,我原本是蟠龙寨地土匪,而蟠龙寨大当家王衍才是至圣仙师学艺精深的大弟子,承蒙师傅不弃,我也被一并授了仙法,月余之前,蟠龙寨被边军剿了,大当家身死,家师也不知所踪,但我曾依稀记得师傅提过您老人家一直在三衢县城内修行,我躲在乡下直到今日才敢出来投奔您老人家,自愿为门下差遣。” 李炽点点头,然后又道:“唔,那你把《金枪密录》背一遍!” “好……” 秦寿立即把被篡改的密录原文背诵给他听。 “嗯,那你先住下便是。” 李炽听完不由点点头,心中疑惑少了些许。 想着这人身怀练气三重的修为,根骨极佳,即是土匪又是陆崖那杀才的弟子,如今也算便宜了自己! “哎,多谢李仙师收留。” 秦寿拱手行礼。 “外头骡马拉的是什么东西?” “五坛好酒。” “那便给本仙师搬到偏厅去吧。” 李炽指了指门廊后的小厅吩咐道。 “好,我这就把酒搬过去。” 秦寿点点头,把酒一坛坛搬进偏厅。 李炽随手取来一坛。 打开闻了闻,浅尝一口,火辣辣地酒水吞入腹中,不由面露笑意:“这酒真烈,可有名字?” “回禀李仙师,此酒名叫梦中仙。” 秦寿回道。 “你哪来的?这大吕皇家的贡酒也没这么烈!” 李炽又喝了一口,问道。 “我从一乡下老翁处收来,装作贩酒商人才得已进三衢县城。” “嗯,那你把蟠龙寨里的事情再跟我仔细说一遍。” “是,李仙师……” 随后,秦寿便把陆崖与芸娘在蟠龙寨做的事添油加醋一番讲给他听。 “呵呵,果然是他的手笔,秦寿啊,我看你有练气三重的修为在身,却不像我教真法修出来的,这是为何?” 李炽眯起双眼,又问道。 “您说这个啊?仙师有所不知,我祖上其实乃是边军后人,官至总旗,家传了些内功心法,练到如今也有十几个年头了,区区练气三重而已,上不得台面。” 秦寿编起故事来眼不红心不跳。 “难怪……” 李炽闻言恍然大悟。 就说这小子怎么一身六赤炎阳根骨,修了十几年,再荒废也该筑基了。 只怕祖上功法传承不够完善,中间有缺漏,否则修为不会这么低。 但不管怎么说,这具身体可算便宜自己了。 要是能把他体内的六赤炎阳根骨彻底激活,入练气六重也不是什么难事。 到时候再引入血衍阵中剥皮拆骨,换命后起步便能达到筑基境! 想到这里,李炽双眸中难以抑制地露出贪婪的目光。 只见他舔了舔嘴唇,说道:“你那金枪密录其实并不完善,陆崖真是误人子弟啊……” …… 第27章 《真我天衍大法》 “哦?烦请李仙师解惑。” “你师傅怕你好高骛远,只传了些基础的,但我看你根骨还不错,如果能学完秘法,短时间内入筑基也不是不可能的。” “真的!?” 秦寿面露激动。 “那还有假!你想学吗?” 李炽循循善诱道。 “还请李仙师!教我!” 秦寿一躬到底。 “虽说我教真法不可轻传,但我看你为人志诚,颇知礼数,老朽看着很喜欢,那便教你吧!我说你记,能记下多少算多少……天地无极,万法真我,你可记下了?” “记下了!” 秦寿点点头,脸上的激动之色依旧未曾褪去。 刚刚这货念诵功法的时候,他就开始偷偷运气。 与周抚锦运功的方式两相对比之后,错漏的地方立即补全。 此时,他只觉得丹田如一座火炉,开始熊熊燃起,而头顶百会穴处又有一股清凉的劲气慢慢下沉。 一阴一阳两股真气很快在檀中交媾,旋转,存于心窍。 下一秒,系统提示自动在脑海中跳了出来。 【叮!】 【境界:练气四重↑】 【体:2.5↑】 【气:0.6↑】 【神:0.1↑】 【寿元:341天(剩余)】 【功法:《真我天衍大法》粗通】。 这就是顶级功法的强大之处! 原本迟迟无法突破的练气四重,瞬间被阴阳二气冲开!寿元暴涨! 一直毫无动静的“神”一栏,终于增加0.1。 而这小小的0.1却让他在冥冥中获得了超越人类的感官加强。 比如说他能细微感知到这座别院就像一只匍匐在城市中的巨大生物,祂很有可能是活的! “多谢李仙师传功!” 秦寿纳头便要拜下去,却被李炽轻轻扶起。 “不必多礼,哈哈哈……我与你师傅乃是至交,他传法,我传法都一样嘛,既然你记下了真法,那便跟我来吧。” 李炽这会儿明显更为激动,甚至连说话都带着些许颤音。 因为眼前这小子的天资高得超乎想像! 仅仅口述背诵,便能在心窍中聚起阴阳真气! 简直闻所未闻! 要是能拥有这具身体,自己登仙之路便万无一失! 那自己还等什么呢,不如先换个身体感受感受再说! “是。” 秦寿点点头。 看见李炽转身,他的双眸中立刻闪过一道精光。 双手虚握,顺势从空间中抽出血纹单刀,直刺对方后腰。 噗! 练气四重带来的强大杀伤力瞬间绞碎了丹田气海。 “你,你不是……” 李炽一脸惊愕地看着腹中刺出的刀刃。 自己大意了! 但秦寿可不管他怎么想,他现在只想赶紧弄死李炽,离开这座诡异的别院。 “给我死!” 秦寿双手用力拧动刀刃,在他腹中搅动起来! “你觉得这样就能杀死我吗?嘿嘿嘿……” 李炽挣扎了一会儿,突然脸上的表情一阵扭曲,散发出一股特殊的气息,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他的话让秦寿浑身发冷,这座别院中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苏醒。 秦寿立刻抽出血纹单刀,狠狠踹开对方的身体。 李炽滚了两圈,无数细小的黑色管状组织立刻从地面冒出来,插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依旧与之前在那间屋子里看到的一样,他被迅速抽成了人干,像个木乃伊一样抬起头张开嘴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杀,死,你!” 话音落下,舌头转瞬便至。 但这次秦寿早有准备,只见他就地一滚,拿起单刀挑开刺来的舌头。 利用院子里蜿蜒的小路以及假山疯狂向后门跑去。 等秦寿跑出这座别院,耳边似乎只剩下某个生物的咆哮声,门后却再也没什么怪东西破门而出。 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秦寿跨上骡马,伸手揩去额头的汗渍,回头看了眼隐匿在高墙中的诡异别院,往赵氏酒楼走去。 等他走后,许久未见的江麟带着二虎从街角处冒出来。 “这家伙居然没死……” 二虎眼中满是意外。 “走,我们进别院看看。” 江麟心中也充满了疑惑。 “好嘞,少爷。” 两人一前一后打开门,走进别院之中。 但随着两声闷哼响起,压抑的咀嚼声却逐渐隐没在了嘈杂的街头巷尾之中…… “酒卖完了?” 周抚锦看到骡马车上只剩一席破棉被,笑意盈盈的问道。 “呵呵,为夫出马,自然手到擒来,咱们回房再说。” 秦寿把缰绳交给小二,对着周抚锦点点头。 “嗯!” 回到房间。 秦寿先洗了个澡,擦干净身子换了衣服,才坐下。 “你没事吧?” 周抚锦感受到他的真气似乎有些不对劲,便开口问道。 “没事,只是已入练气四重而已。” 秦寿喝了口水,笑道。 “什么!?四重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周抚锦目瞪口呆的问道。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刚入门人可以在两个月内突破练气四重! 这也太妖孽了吧! 秦寿看她那样,不由起了逗逗她的想法,于是摆摆手,很随意的说道:“嗖的一声,就突破了啊……” “少唬我!快说!怎么回事!?” 周抚锦才不信他的鬼话。 “真想知道?” 秦寿饶有兴致看着她。 “嗯!真想知道!” 周抚锦点点头,一脸期待。 “行,即然你诚心发问了,那为夫便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已经修成真我教密法《真我天衍大法》了。” “???” 周抚锦双眼瞬间瞪成了⊙ω⊙。 秦寿瞧见如此娇憨的周抚锦,实在憋不住笑意,伸手捏了捏对方圆润的脸颊道:“哈哈哈……看样子,你不信啊。” “……秦寿,你让我怎么信!?此等密法应该只有真传弟子才能修行,真我教真传弟子不过百人而已,你是怎么得到的!?又是怎么练成的!?” 周抚锦摇摇头,实在难以接受。 “且听为夫细细道来……” 秦寿只好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虽然他说得很轻松,但其中的惊险之处也让周抚锦暗自捏了把冷汗。 “秦寿,你居然以区区练气三重的修为,误入血衍阵,不仅活下来,还杀死了阵眼!连我爹都不一定做得到!” 周抚锦听完之后,才惊叹道。 “血衍阵?什么东西?” 秦寿问道。 “真我教血衍大阵,不仅可以隐匿气息,还能让化神境以下的一切护体真气失效,其阵眼能在阴暗处化作六臂血衍尸,力大无穷,周身如精铁一般,普通武器伤不了分毫,一旦入阵有死无生!” 周抚锦解释道。 “既然真我教余孽敢在三衢县布下这等邪阵,江家……怕是不干净啊。” 秦寿点点头。 “我们要报官吗?” 周抚锦皱眉道。 “先别急,我总觉得这事儿蹊跷,贸然引官府的人去清江别院容易打草惊蛇,咱们先等等再说。” 秦寿摇头道。 …… 第28章 芸娘再现 秦寿本想用梦中仙的酒香引来后院劳作的马夫们。 这些马夫跟随自家家主走南闯北见识比一般人广,如果能借他们的口传至各东家口中,不愁没有买家上门。 毕竟卖往全国和在本地销售的区别实在太大了,他得先解决数量,再考虑质量问题。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家酒香竟然引出了江家少爷江麟。 秦寿本着卖谁都是卖的原则接受了这单生意,可接下来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 这三百两的酒钱,最后差点变成了买命钱! 看样子,三衢县的水真是越来越浑了! 不过完整版的《真我天衍大法》的确神异非常。 秦寿先把功法教给了周抚锦,以她的天赋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只不过在聚阴阳二气的时候并没有秦寿那么容易。 两人在厢房中整整待了三天,她才堪堪入门把阴阳二气导入了心窍之中。 如此一来,周抚锦身怀四个气海,修为在短短时间内再上一个台阶,来到了练气八重! “呼……” 午时,周抚锦呼出一口浊气,将体内的真气归入心窍,这才睁开双眸。 感受体内汹涌澎湃的真气,不禁喃喃道:“我周家的青华经确实不如真我教密法……” 她仅仅练成阴阳二气旋转入心窍,便能让内功凭白提升一个境界,就知道这功法有多离谱了。 “毕竟传承了几百年不好拿来比较,不过这功法确实过于邪异,血衍天人之像宛如鬼怪,我可不想变成李炽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秦寿摇了摇头。 抚南先师李炽修法修到身不由己,只能靠吞噬他人续命,这证明《真我天衍大法》绝对是条邪路。 “嗯,此功法小成之后必须修习血衍天人之像才能更进一步,而天人之像化尸之后又需要大量血食,实在令人毛骨悚然,难怪朝廷会严厉禁绝,要是这种功法落到邪恶之徒手中必然会导致疯狂杀人修行,最终堕入魔道,导致其彻底失去人性,至于能不能修成仙,我觉得悬,毕竟真我教创立至今都过去三百年多年了都没人成功,可见一斑。” 周抚锦修为高,也比秦寿体会更深。 那种成仙成圣近在咫尺的诱惑,心智稍弱的人根本扛不住。 好在她和秦寿对修练功法都比较克制,在阴阳二气入了心窍之后便不再往下练了。 否则等到阴阳二气入脑,那人就彻底没救了。 原先那本金枪密录完全就是阉割版的真法,无疑更激进。 它完全抛弃了基础的心窍,而是直接入脑,再入会阴,由两股真气同时撕开桎梏贯通上下两窍,以达到筑基的境界。 难怪两人试着修炼金枪密录时总会产生一些旖旎的生理反应。 心窍都不通,怎么通上下两窍,如果强行贯通只会让人陷入欲望的泥潭。 好在周抚锦修改了密录,贸然修炼原版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夫妻俩研究功法的这几天,三衢县城接连发生了几件大事。 江家嫡子江麟突然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家酒楼大掌柜惨死在自家房中,死亡情况与丁二喜一模一样,都是强行拔出舌头后身亡。 随后,知县下令将十几里外驻守的边军调往县城外的校场驻扎。 此时的李家大宅朱门紧闭,似乎笼罩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大哥!如今边军已至城外!连江家大少爷都失踪了!咱们还是跑吧!” 李怀义一脸焦急地说道。 “二弟莫急,官府查不到我们头上的,且再等两日,知道内情的人就永远都没机会说话了。” 李怀明拍拍弟弟的肩膀。 “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怀义不解道。 李家做这种生意本就是见不得光。 知情人无外乎招子(收货)、厨子、掌柜,以及既得利益者李家二兄弟以及三衢江家这尊大佛。 上面没人,谁敢贸然干这事儿,真当官府眼瞎啊。 “你傻啊!如果江麟漏出去了,那我们还能站在这儿?早被抓进大牢里喂老鼠了!至于其他人,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闭嘴!” 此时的李怀明,眼中充满了杀意。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尸栈被夺,卢掌柜身死。 也不知道化尸门怎么搞的,脾气竟然这么好。 自家门人惨死在秦寿手中,竟然没选择报复,而是派了个身份神秘的女子在隔壁重建了尸栈! “……小弟还是觉得得让一部分人先走,如果真没事,大不了再迁回三衢县就是,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一些总没错。” “也好,那你这两天安排人把几个小崽子和夫人们分别送到云州和义州,等事情过去再做打算。” 李怀明点点头。 “那咱这库房的银子该怎么解决?” “唔……你去宅中库房取十万两银子,去票号全部换成银票,给你嫂子七万两,弟妹带三万两便是。” 李怀明摸了摸下巴,立刻吩咐道。 “行,我赶紧去办。” “快去吧,尽量别让人发现。” “我晓得。” 当李怀义拿着哥哥李怀明的手令走出书房。 屏风后,一位身穿大红色纱衣曼妙女子飘了出来。 她的出现,让李怀明不由心脏一抽,浑身冒汗,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柳,柳仙子大驾光临……我,我……” “哦呦,怎么出这么多汗呐,奴家帮你擦擦可好?” 柳芸娘细长的眉眼微微一眯,就要动手帮他擦汗。 “哎哎哎,哪敢柳仙子大驾,我自己来便是!” 李怀明猛然退后一步,拿起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几下。 “呵呵呵……奴家又不吃人,你怕什么?” 柳芸娘咯咯咯地轻笑道。 “呃,我没怕……没怕,敢问仙子突然来此有何要事?” 李怀明虽然说着不怕,但他那张老脸都拧到一块儿了。 眼前这女人表面看着妖绕诱人,实则比十八层地狱的恶鬼还可怕。 “呵呵,奴家最近手头有些紧,等李二爷换了银票,送我一点可好?” 柳芸娘娇笑一声,伸出食指,用指尖在木桌上划动。 “那是自然,自然!您要多少!?” 李怀明见她只是来要钱的,暗自松了口气。 “五万两,不多吧?” 柳芸娘张开五指,那细腻白皙的皮肤配上鲜红色的尖锐指甲,妖媚入骨。 “好好好!五万两就五万两!” 李怀明连连点头,他心里很清楚这五万两是买命的钱! “李老爷慷慨,奴家谢过了。” 柳芸娘眼神戏谑,哪有一丝致谢的意思。 “应该的,应该的!” 李怀明只能强笑着回道。 柳芸娘看了他一眼,然后像个鬼魅一样移动到门口。 突然把自己的脸回转一百八十度,邪笑道:“呵呵呵……李老爷,你做事可太不小心哦,等孟郊杀光知情人,我再替你把他给宰了,奴家收你五万两银子,不亏的……” “……多,多谢仙子!” 李怀明拱手致谢。 可等他抬起头来,那道诡异的红影却早已消失不见了…… 第29章 江湖事江湖了 “又死人了!?本县刑房都是干什么吃的!” 知县徐文渊指指盖着白布的尸首大发雷霆。 这段时间以来城内接连死人,搞得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他也不知道朝廷到底怎么想的,一直不肯下死手扫清江湖门派! 尤其是三衢县这种远离中枢的偏远地区,鞭长莫及。 要是光靠县里的实力,怕是连个蟠龙寨都拿不下。 现在边军被知府大人调来清剿贼匪,人是来了,贼也剿了,可这每日人吃马嚼的军粮和饷银都得从县库里掏。 要不是城内发生这么多事,他早想让这些边军兵痞赶紧走人了。 如今让人走也不行,一直留着又觉得肉痛,搞得里外不是人,这一着急自然对着手下发起火来。 “大人,您也知道江湖人的事,刑房这班人马确实没什么好办法……” 刑房典史王坤的脸色明显不太好。 但知县老爷乃是一县主官,自然不可能忤逆,只能选择推卸责任。 换句人话说,就是他怕死…… “你要玄龙卫,我给你了,你要本县下令召边军来城外驻守,用以震慑宵小,我也一并照办了!可事到如今这人是越死越多!你说说,本县该怎么办!?” 徐文渊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将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人都杀杀干净! “呃,依下官之见,如今只有两个办法。” 王坤拱手说道。 “有屁快放!” 徐文渊没好气道。 他这话让周围看着两人的衙役差点憋不住笑。 “这一呢,咱们可以封城一日,让于将军带边军全城搜捕,我想以他的修为,三衢县城内的牛鬼蛇神定能轻松扫除干净……” 王坤还没说完就被徐文渊抬手打断了。 只见他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脑子被狗吃了!?边军都是些什么人你不知道!?还大索全城!但凡被人捅到知府大人那儿去,扣本县一个祸乱地方的帽子,我这知县还做不做了!” “哎呦,大人欸,如今城内真我教余孽肆意杀人,玄龙卫人少,也只够保护县衙不受威胁,再说知府大人那儿又没回音,这也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王坤这些天压力太大了,求援的公文几天前就发过去了,可到今天都没见上面派人下来。 如果知县大人能让边军进城扫一遍,不说百分百解决问题,但至少能让凶人投鼠忌器。 “不成不成!你不刚说有两个办法吗?第二个办法呢?” 徐文渊摇了摇头。 他让边军从十几里外的营房转至城边校场,已经恶了卫所千户。 要是再让人进城扫一圈,他这官还当不当了。 “大人,这第二嘛,就是花钱找江湖人解决……” “你说什么!?让本官花钱找江湖人!?” 眼见知县的火气都快盖不住了,王坤见状立刻解释道:“大人!那真我教妖人如果只是杀些平民,倒也不算什么大事,那些泥腿子翻不了天,可江家那边咱们没法交代啊!如果不早些解决此事,捅到知府大人那儿咱们照样吃不了兜着走,与其在这着急上火,不如花钱找江湖门派解决此事,但凡凶手落网,您自然能让边军回营,这些天的粮草饷银可比请人解决贵多了!” “嘶……” 徐文渊拧了拧鼻梁低头沉思,一时间难以决断。 他原本出身江州徐家,作为书香世家的旁支,从小就很讨厌不服管教的江湖人。 现在让他主动花钱请最讨厌的人办事,脸上实在挂不住。 但刑房典史的话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县衙局面如此被动,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想了半天之后,徐文渊终于开口道:“有什么好选择吗?” 这话让王坤那便秘般的表情立刻有了神采,拱手道:“大人,我倒没有,但咱县衙玄龙卫的钱缪钱旗官有啊!他在三衢县当了快十几年的玄龙卫了,对县里的江湖人了如指掌,咱们何必舍近求远!” “快喊他来一趟……不,本县亲自去找他!” 徐文渊说了一半,立刻阻止了转身离开的衙役,一撩官袍匆匆往县衙赶去。 县城玄龙卫在大吕朝属于副县级机构,与县尉同级,有属于自己的办公场所,在地方上除了知县和上一级的玄龙卫,没人可以指挥他们。 但这个机构又有监察督办之权,如果拿到知县亲自签发的公文,他们甚至可以接管县尉的权力。 当徐文渊走进玄龙厅,正在撰写公文的钱缪立刻起身行礼。 “知县大人。” “快免礼,钱旗官,近日城中频发的拔舌杀人案你这可有眉目?” 徐文渊抬手虚扶,一脸沉重的问道。 “大人,下官无能,并未查到什么有用的证据,但下官觉得此凶人修为至少在练气六重以上,并且身怀控制他人的邪术,虽说大概率是真我教做的,但凶手也有可能来自化尸门、两仪宫、万蛊教等门派。” 钱缪想了想,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话说他真一点东西的查不到,就不会如此回答了。 作为老资格的玄龙卫他与真我教明争暗斗多年,对这些妖孽的手法一清二楚。 这些天发生的凶杀案,在他看来是真我教教徒做下的概率很小,更像是有人在刻意模仿。 但这种猜测,他提都不能提。 至于为什么,说来也简单,混迹官场里的老油子们哪有把麻烦往自己身上揽的?推出去都来不及! 而且凶手手段狠辣,修为极高,自己硬着头皮出手跟送死没区别,还不如一股脑推给真我教。 大不了等上面的人下来再处理,毕竟县里死几个人对他又没什么影响。 只要把情况如时报告上去,他就没有任何责任。 所以给上级玄龙卫的公文要严谨,至于说给知县听,那就要充分考虑后果。 现在轻轻提上一嘴也就够了。 “原来如此,不过,钱旗官也清楚,这些天县城内接连死人,闹得百姓人心惶惶,总得想个办法解决,不然我等怎么对得起朝廷对我们的信任,你说是不是?” 徐文渊闻言点点头,口中的话说得非常委婉。 反正他来这里并不是问责,也不是询问情况。 他来是请人解决问题的,所以对方是否敷衍,他也不在意。 “大人说的是,但话虽如此,下官也确实没什么好办法……” “无妨,钱旗官,不知道你对江湖门派熟不熟?” 徐文渊抬手阻止了对方的,轻声问道。 “呃,您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下官听命便是。” 钱缪略微有些愕然,这徐文渊不是最讨厌江湖人吗?怎么问起江湖门派来了? “江湖人的事,本县觉得还是交由江湖人解决,钱旗官,你觉得呢?” 徐文渊抚须道。 “您想怎么解决?” “你找人,县库出钱,尽早解决凶手,死活不论,能做到吗?” 徐文渊见他一直不接茬,只好和盘托出。 …… 第30章 凶手现身 钱缪闻言定了定神,拱手道:“……大人,下官把话放这儿,只要钱到位,一切都不是问题。” “一千两,可否?” 徐文渊伸出一根手指道。 “太少。” 钱缪摇了摇头,这点钱可请不到筑基境以上的高手。 “三千两。” “勉强,大概半个月内可以解决。” “太慢了!五千两!” “大人!我敢保证三日内,必能抓到凶手!” “好!稍后我便给你写公文,只要能抓到人,不论死活赏金即付,当然凶手杀人的证据也该尽量齐全,否则本官无从撰写奏报。” “下官遵命!” …… 赵氏酒楼,亥时三刻,阴云密布,月暗星稀。 秦寿正端坐在地上运功,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从房顶传来。 “刚有人过去,修为不低!我先去瞧瞧。” “好,万事小心。” 黑暗中,周抚锦低低地说了句,然后便穿上衣服打开窗户翻身追了出去。 秦寿走到窗户边,凝神四顾。 只见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朝着坊市外飞奔,周抚锦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很快便消失在一条小巷里。 当两人消失之后,秦寿心中突然泛起一丝不安。 于是他立刻打开面板存档。 【永和十三年,八月二十三,亥时三刻】 【存档剩余时间:60天】 【财物:纹银690两6钱,略】 很快,黑暗的房间里,一位双眼冒着幽幽绿火的人影突然冒了出来。 “秦老板,又见面了。” “你是孟郊?” 秦寿听到这声音不禁有些愕然。 他来做什么? 难道化尸门又想找自己报仇了? 不对! 这些天死的那些人必然跟他有关系! “难得秦老板还记得我,在下颇感荣幸,但奈何,有人出钱买你的命,实在不好意思了。” 孟郊阴笑道,手中一晃,亮出一把纹金长幡。 “是谁想要我的命!?我出双倍就是了!” 秦寿心思电转,立刻说道。 “两千两?你给得起?” 孟郊身形一顿,不由笑道。 “当然给得起!”秦寿迅速从周抚锦的包裹里抽出一叠银票,拍在桌子上:“两千两,拿好!” “秦老板大气!” 孟郊看了眼银票,又看了看秦寿,伸手便要去拿。 “哎,慢着,孟护法,钱可以给你,但总得告诉我谁花钱买命吧?” 秦寿把银票往自己的面前挪了挪,试着问道。 “呵呵呵……秦老板,江湖规矩,恕在下无可奉告。” 孟郊摇摇头阴笑着说。 “好好好。” 秦寿连说了三声好。 下一秒骤然抽刀直刺对方心口。 他心里其实清楚,这货绝对没打算放过自己。 站在孟郊的角度考虑,其实很容易就能猜到他的想法。 杀了自己的好处实在太多了! 因为死人是不会告诉化尸门门主亲侄女张斩念自己私下接活的。 死人的钱也完全可以揣进口袋里,还能再领一笔赏金。 而坏处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当!” “练气四重!?” 刀刃被金纹引魂幡挡住,但此时孟郊心中却是大为吃惊。 这小子短短时间内竟然突破了练气四重! 想当初对上秦寿的时候,他的修为不过区区练气二重。 就算功法再强悍,在自己眼里也不过是一介蝼蚁。 但现在,引魂幡上传来的劲气却让他有点难以招架了。 “孟护法,你用金尸引走我娘子,就觉得可以轻易取了我性命?简直笑话,只要拖到玄龙卫到来,你命休矣!看刀!” 秦寿大吼一声,持刀向他猛攻。 两人交手四散的劲气把桌椅板凳绞得粉碎。 几招过后,孟郊不敢再拖,立刻从怀中掏出招魂铃疯狂摇动。 清脆的铃声直击秦寿意识。 【寿元-10】。 妈的又是这一招! 秦寿不禁暗骂道。 这世界某些邪异的功法能直击寿元确实很恶心。 好在自己修为比之前高出不少,抵抗能力大增,否则又得损失二十天。 就在他被招魂铃控制的一瞬间,孟郊栖身上来,引魂幡当头拍下。 秦寿勉强抬起手中单刀,但根本无法阻挡对方的全力一击,巨大的力量把他轻易拍出了房间,跌落于酒楼大堂之中。 两人发出的声响早已让酒楼灯火通明,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偷偷从厢房中露出脑袋,看着两人在大堂中死斗。 孟郊深知自己在玄龙卫来之前必须弄死秦寿,否则就麻烦了。 于是,他毅然从楼上一跃而下,径直砸向挣扎爬起的人。 “给老子去死!” “当!” “噗……” 秦寿单膝跪地,喷出一口鲜血。 虽然他双手举刀硬生生抗下了这一幡。 但练气六重的全力一击实在雄浑,直接将他震出了内伤。 “咳咳……你也不过如此!再来!” 秦寿咳出两口瘀血,心窍中的阴阳二气猛地涌出来。 孟郊只觉得手中武器上突然传来可怕的力道,眉头不禁一皱。 “……你不是修的骧龙真诀吗,这真气不对?” “谁告诉老子只修一种功法?看招!” 秦寿内劲变得时而刚劲时而阴柔,出招也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暂且饶你一命!” 孟郊自知短时间内杀不了他,猛得连砸三下击退秦寿,然后抽身快步从后门处消失在夜色里。 秦寿并没贸然追击,他摸了摸撕裂的虎口,扫了眼楼上那一圈看热闹的人,这才转身出了酒楼大堂。 不远处的坊市路口,一队差役举着灯笼快步赶来,领头之人正是许久未见的钱缪。 “钱旗官,贼人被我打跑了。” 秦寿抱拳拱手道。 “嗯,你知道来人是谁吗?” 钱缪面容肃穆的点头问道。 “我知道,乃是化……” 钱缪见他确实知道凶手来历,便抬手阻止了他,低声说道:“秦老板慎言,此地人多眼杂,不要声张,跟我去衙门一趟。” “自当如此。” 秦寿点点头跟着他回到了衙门。 钱缪屏退所有差役之后,单独把他带进了玄龙卫。 “说吧,是谁干的?” “化尸门,金尸护法孟郊。” “化尸门?唔……这化尸门乃义州大派,怎会冒如此大的风险在三衢县城中杀人,制造恐慌……” 钱缪一听,倒是满头雾水。 化尸门也算大吕有名有姓的名门大派,搞这些下三滥的干什么? “钱旗官,我怀疑是孟郊此人私下接的活,化尸门并不清楚。” “这就说得通了……”钱缪闻言背着手走了几步,细细思考之后开口道:“秦老板,事情到此为止,尽量不要走漏风声,一切交给我便是。” 秦寿虽然不知道钱缪拿了知县徐文渊的钱,但也大概能猜出对方知道凶手身份却依旧捂盖子的行为。 在他看来,其实大吕朝廷与江湖大派本质上是种共生关系,大吕朝廷中不少当权者与这些门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利益来往更是普遍。 就好比化尸门一边做死人生意,一边又吃着边军的粮,你能说它是纯粹的江湖门派吗? 如果钱缪主动把事情挑明了,非但的不能获得足够的利益,反而容易遭来祸事。 可一旦他主动捂下盖子,那就很好办了。 只要亲自把这事儿透露给化尸门,让对方内部处理,不仅结下了化尸门的善缘,还能给上面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两方都不吃亏。 …… 第31章 陆崖 钱缪看秦寿离开后,接着又迅速来到如意坊的一座临河的小楼门前。 对着大门抱拳拱手深施一礼:“在下钱缪,有要事相商。” “吱呀。” 门开了。 门后却空荡荡一片,没有人影。 他不敢多想,低头进去迈步走上二楼。 二楼房中挂着两盏灯笼,没有任何家具摆设。 房间中央蒲团上坐了个看不出年纪的道人,手拿拂尘,双眸紧闭。 等他上来之后,对方开口问了句:“你来找我又有何事?” “青云道长,凶手已经找到了,无需您老出手解决了,这是一千两的定钱,您收好。” 钱缪从怀中拿出准备好的银票,放在身前。 看不出年纪的青云道长嘴角微微一扬,玩味道:“哦?也好,省得打搅贫道清修,你回去吧,此事我知道了。” “多谢道长体谅!在下告辞。” 钱缪拱手告退。 他本想请这位自称月华山乾元观的青云道长出手扫平城内的妖人。 现在既然知道了凶手是谁,那钱就不用花了,给他一千两意思下便好,毕竟出尔反尔更容易遭人记恨。 出了这间小楼,借着夜色,又来到城外最大的尸栈,与在此地驻守的金尸护法说明来意。 半个时辰之后。 对方颇为感激地将他送出了门,并且保证在三天之内必定给县衙一个交代。 正当钱缪以为事情马上就要解决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始料未及。 钱缪刚走进城中,便看见一道炽红色的光芒自如意坊升起,下一秒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 轰隆! “钱旗官……如意坊坊主是疯了么,子时还敢放烟花……” 身边差役呆愣愣地看着升起的火球,喃喃道。 “艹!放个屁的烟花!那是炸了知道吗!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通知刑房典史王大人!叫他把能带的所有人都带上!再不救火整个如意坊都能烧成一片焦土!咱们这身官皮也该穿到头了!” 钱缪没好气的骂道。 ……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周抚锦憋着一口气硬生生吊在对方身后,却越追越觉得古怪。 这诡异家伙动作很僵硬,每一步都像丈量好的一样,甚至连手臂摆动的幅度都没有任何差别。 等她追至清江河边的如意坊,这个怪人迅速窜进一间仓库之中。 周抚锦面对漆黑的仓库不由顿了顿,最终还是选择走了进去。 她小心翼翼推开大门,虚掩的大门上贴着两个大字“禁火”。 借着微弱的坊市灯火,细细观察着仓库的情况。 这是一间巨大的谷仓,高大约一点五丈,宽二十步左右。 离门不远处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谷物研磨后独有的香味。 周抚锦提起劲气,极为小心地迈步往里走去。 透过鞋底,还能感受到地面散落着一粒粒细碎的稻米。 鼻子吸气时还能吸入一些空气中飘散的细碎粉尘。 忽然,仓库窗外冒出一个黑影,手中抓着一支火把,朝着仓库丢了进来。 周抚锦本就做足了准备,在那浑身包裹着黑布的人把火把丢进来的一刹那,她立刻将真气全部注入腿中,一转身飞快跑出去。 轰隆! 粉尘爆炸引起的冲击波击中周抚锦,护体罡气瞬间破碎,巨大的力量把她硬生生推出十几步开外,跌落在地口吐鲜血。 此时,清江别院后门打开了,一位脸上毫无表情的公子哥下半身跟蛇一样滑了出来,将昏迷在地的周抚锦轻轻拖进了院之中。 而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也将整个三衢县都给震醒了! “当当当……” “走水啦!走水啦!” “码头的仓库炸了!快救火!” “快去通知巡夜的差役!” …… 锣声和叫喊声此起彼伏,与此同时,火光之外还有不少人提着水桶、脸盆甚至是尿盆之类的东西冲过来往火场里泼水。 天干物燥,火势也越来越大,周边几栋民房全被点燃,最后被清江别院的高墙堪堪挡住,没再往外面蔓延开来。 秦寿在火场外找了两圈都没找到周抚锦,心中不免焦躁起来,唯一能帮得上忙的钱缪和差役们正忙着救火,他也不好意思打扰。 直到走近别院大门,他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种猜想,是不是里面的真我教邪物把周抚锦给掳走了! 这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瞧了瞧围墙的高度,立即运气借着砖石缝隙越过高墙,轻轻落在了别院中。 当秦寿一进来,心中不由再次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就仿佛被一只巨大的、邪恶的东西吞入了腹中,连身边的空气都变得粘腻起来,令人呼吸困难。 借着外头的火光,他手握血纹单刀,十分警惕地往里面走去。 “嗯?” 秦寿感觉踩到了一根硬硬的棍状物。 于是蹲下身子捡起来一看,脸色骤变! 这是周抚锦脑袋上的鎏金嵌玉簪!她果然被这诡异阵法给掳走了! 秦寿不敢再拖下去,立刻放弃了隐匿,挨个房间迅速搜索起来。 直到他来到那间只有一个天窗的屋子前。 屋门开着,房间中吊着昏迷的周抚锦。 她脚下匍匐一个身穿锦袍的公子,正背对着秦寿念念有词。 秦寿一步一步走到这人身后。 “嘿嘿嘿……你,比,她,可,好,吃,多,了……” 锦袍公子突然转过头来,两颗眼珠如同蛇一般钻出眼眶,怪笑着盯着他。 “江麟?” 秦寿认出了这家伙,不正是失踪多日的江家大少爷么! “让,我,吃,了,吧……嘿嘿嘿……” 江麟一字一句说完,便张开了嘴巴,那嘴巴将他的脑袋从中央撑开,越撑越大,就像蛇一样裂到一个足以把眼前的人吞进去的程度! “……你这小造型还挺别致啊。” 秦寿不由吐槽道。 下一秒,抽刀断水! 江麟的脑袋被血纹单刀切成了两瓣,在漫天喷溅的黑色粘稠物中,半个头盖骨滚落在地。 身体没了脑袋的支撑,歪歪斜斜倒了下去,他那一身肌肉似乎还在有节奏地抽搐着,就像切了脑袋的青蛙一般。 他毕竟不是血衍天人之像,毫无灵智,也没半点真气。 除了身体异化和力气大些之外并没什么过人之处,所以秦寿很容易就杀死了她。 挥刀把周抚锦身上的绳索切断,将少女扛在背上,便准备离开这里。 一转身,秦寿便发现远处的阴影中站着一个人,手中似乎拿着一柄拂尘。 这人虽然能看见,但却像幽灵般根本感觉不到。 秦寿皱了皱眉,把肩上的少女放下,持刀护在身前。 对方沉默了几息,迈步往前走了两步,面容也从阴影中浮现,变得更加立体。 秦寿一见对方的面容,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是真我教至圣先师陆崖!?” “呵,蟠龙寨土匪居然还有活口,这下面的人做事可越来越敷衍了……” 陆崖一甩拂尘,笑了笑。 那笑声却让秦寿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接着脑子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刺痛,耳朵也嗡鸣起来。 【寿元:-10】 …… 第32章 扑朔迷离 “装神弄鬼!” 秦寿咬着牙,骂了一句。 两步冲到对方面前,蓄满真气的血纹单刀以极快的速度自下而上斜撩过去。 “不错不错,你很不错!” 陆崖满意的点点头,用手中拂尘磕了一下刀锋,犹如一片树叶般借着这刀飘出几丈之外。 他也不恼,脸上扬起一个难言的笑容,上下扫了秦寿一眼,目光中竟有一丝满意。 就在秦寿准备存档杀出去的时候,陆崖竟然让开了身子,放他离开。 “你们走吧,这儿交给我处理便是。” 秦寿没说什么,只是带着些许疑惑,抱起周抚锦快步走出了别院。 陆崖的修为他根本看不透,不过以对方表现出来举重若轻的姿态,修为必然在筑基期往上,硬拼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秦寿避开救火的人群,回到酒楼厢房之中。 周抚锦这才幽幽转醒,看到近在咫尺的脸时还有些茫然,但当她发现自己被秦寿抱在怀中,不由腾得红了脸,甚至五脏六腑隐隐的疼痛都不怎么难受了。 “……我,我。” “别说话,你五脏六腑受到重击,不早些恢复容易落下暗伤,先运功疗伤吧。” “嗯……” 周抚锦细如蚊蝇地点点头,松开环住他脖颈的藕臂,盘膝坐在了床上开始运气。 秦寿则抱着血纹刀给她护法,脑海中整理着关于陆崖的事情。 按逻辑来说,陆崖应该会把他宰了,毕竟蟠龙山覆灭本就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 但这几天的遭遇,让他想到了最为合理的解释。 陆崖虽是真我教至圣仙师,但看他那状态更像半路出家,而不像抚南仙师李炽那样属于本就是真我教的人。 他一定看出了《真我天衍大法》不太对劲的地方,所以不敢妄修血衍天人之像,便私自尝试用真我教阉割过的《金枪密录》诱使王衍踏上修行之路,来测试天人之像的情况,而这种测试估计已经进行了无数次了,王衍只是其中的实验素材之一。 但这并不是他的真实目的,如果只是这样,他根本不会带着那位叫芸娘的妖女一起来,他们俩想要的东西绝对不一样,两人很有可能只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罢了。 说来也倒霉,这一趟卖酒之行,竟然让自己也卷了进来…… 第二天午时,周抚锦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只要接下去几天安心修养不动手就没事了。 除了昨晚如意坊发生的爆炸,还有一件事让他倍感离奇。 凶手孟郊,死了。 据小二说,县衙刚发了公文,通报全城。 内容大概是这几天闹得人心惶惶的拔尸鬼凶手已经伏法,请民众放心云云。 三衢县义庄。 等钱缪火急火燎地赶到,掀开白布一看,不由皱紧了眉头。 “怎么死的!?” “被人斩首而死……” 刑房典史王坤一边回答,一边用眼神一直盯着钱缪,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老王,这可不是我找人干的!” 钱缪瞪大眼睛激动道。 “那是谁干的?” “我哪儿知道去!” 钱缪只觉得荒谬无比。 这货早不死晚不死,自己刚和化尸门的人沟通完就死了。 这未免也太巧了点! “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通知知县大人?” 王坤点点头道。 如果那些拔舌而死的人真像钱缪所说是眼前的孟郊所为,那杀死他的又是谁呢? 但不管怎么说,杀人者修为绝对比孟郊恐怖得多。 “叮铃!” 这时,化尸门特有的招魂铃声由远及近。 很快一个浑身裹在黑袍中戴着斗笠的男人匆匆走进义庄,迈步来到尸体旁,掀开白布看了看尸体,又把幽绿色的眼眸对准了钱缪,冷冷道:“钱旗官,能否告诉在下这是什么意思?” “孙护法,这跟衙门可没关系,今日一早,巡城的兵丁在城门楼前发现了孟护法身首异处,便通知了刑房,王典史让人把尸体运到义庄中暂留,而我也才刚知道而已,再说了,我要真有这修为,早把孟护法抓住了,何必先通知你们呢?” 钱缪急忙解释道。 孙护法听完不由点了点头,冷静下来说道:“也是……不过尸体我今日得带走,等查验明白之后再说。” 孟郊是化尸门上一代二十七位金尸护法之一。 虽然他的修为不算高,但多年以来做事沉稳,极少惹出事端,在门内人缘不错。 他的死也许是某些人对化尸门的挑衅行为。 现如今凶手修为高深,且身份不明。 仅靠自己应对太容易出事,回去师门求援又得跋涉千里,黄花菜都凉了。 不如先把尸体带走,去一趟龙湾村通衢尸栈,找青衣圣女张斩念! “那我写份公文,孙护法签字画押之后,可自行带走。” 虽说私自把凶手尸体交由对方于流程不符。 但钱缪没在这事儿上与孙护法产生矛盾,很快便写了份公文交给他。 “好。” 孙护法提笔签字画押,便带着装有尸体的棺材离开了义庄。 “此事我俩担不住,还是禀报知县大人再作定夺吧。” “好,同去。” 钱缪与王坤结伴来到县衙,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钱旗官,你不说三日内能妥善解决吗?现在呢!?” 徐文渊听完不由面沉似水。 “大人,您稍安勿躁,且听我一言,之前那拔舌鬼案差不多到此为止了,至于化尸门人死在了三衢县城,这跟我们其实关系不大,让他们自己查就是了。” 钱缪拱手道。 “哎,其他的事儿好办,但那江家少爷江麟到现在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今早江老太爷还上府衙闹了一通,不好办呐……” 徐文渊叹了口气,自己刚上任不到一年,这都出了多少事了。 前脚知府大人小妾的亲弟弟被蟠龙寨土匪截杀,就已经让他脸上无光了。 城中突然又出现个拔舌鬼闹的全城鸡犬不宁,人心惶惶。 在这种情况下,江家少爷好死不死又玩起了失踪,一连串的坏事实在让他措手不及。 现在凶手倒是已经死了,但江家少爷依旧找不到一丁点线索。 “大人,大事不好啦!” 一名差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无比焦急的表情。 “又怎么了!?” 徐文渊没好气地催促道。 昨晚如意坊仓库发生爆炸,还烧了几栋房子,现在又给他闹出什么事了!? “李,李家大宅,一百七十六口人,全被挖眼而死!” 差役咽了口唾沫,禀报道。 他的话刚说完,整个县衙大堂落针可闻。 “什么!?你再给本县说一遍!?” 徐文渊愣了半晌,惊骇莫名的喊道。 “城东,李家大宅,死了一百七十六口人,双眼只剩两个血洞,眼睛不见了……” …… 第33章 受伤 通衢客栈门口,徐尧正拎着两个简易石墩练功。 不远处的躺椅上,躺着面容清冷一身青衣的张斩念。 她时不时往嘴里倒一口酒,欣赏着潺潺的溪流,十分惬意。 突然,张斩念脸色一变,起身望向远处。 徐尧看她那副样子,轻轻放下了石墩,又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什么也没有。 便疑惑道:“张仙子,怎么了?” “有金尸护法来了……” 话音刚落,偏僻的山道上一位浑身裹在黑袍中的男人,肩上抗着个造型别致的棺材飞奔而来。 “孙护法!?你怎么来了?” 张斩念神色凝重,一般驻大县尸栈中的护法是不会贸然离开当地的,除非发生了什么大事。 孙护法将肩膀上的棺材砸在地上,掀起一阵飞尘。 然后喘了口气,把体内暴躁的真气缓缓压下,才开口道:“小师妹,出大事了,前几日县城出现拔舌鬼,杀了不少人,闹得城内人心惶惶,没想到此事竟然是孟郊孟护法做的。” 张斩念作为门主的亲侄女,跟他们这群老油子是一个辈分,所以叫一声师妹没什么问题。 “什么!?他疯了!” 张斩念瞳孔微微放大,不可置信地问道。 化尸门作为朝廷认可的江湖大派,绝不会在明面上随意犯法,要做也只会偷偷做,尽可能保证毁尸灭迹,根本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像这种明摆着打朝廷脸面的行为,除了遭灾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以我的经验来看,他大概是接了私活……有人想嫁祸真我教,把水搅浑。” “那就奇怪了,我来清江之前,他刚被门主授了丹药、金纹引魂幡以及十两黄金,算下来至少几千两银子的财货,不可能缺钱接私活,尤其是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恶事,一个不小心咱们化尸门都得走不了兜着走……孙护法,孟护法人呢?” 张斩念皱着眉头说完,又问了一句。 “这儿呢。” 孙护法瞧了一眼棺材,一脚踢开盖子,孟郊死尸就躺在里面。 脖颈处的裂口被他用尸线缝上了,否则一路颠簸,脑袋在棺材里滚来滚去也不好。 “斩首而亡?几乎没什么反抗能力的一招毙命!看来凶手修为至少筑基大圆满,甚至可能还不止……”张斩念查看尸体,心中涌起一丝不安,随后便吩咐道:“徐尧,快去杀只鸡取一碗血,再拿些煮好的糯米给我,孙护法,把尸体搬进尸栈,等会替我护法,我要行九幽搜魂大法看看凶手到底是谁!” “好嘞,仙子稍等!” 徐尧点点头,飞快往客栈后厨跑去。 “明白。” 孙护法也点点头,抬手把棺材往尸栈里搬。 他急匆匆赶来这里也是为了这个。 毕竟整个化尸门能用动用九幽搜魂大法的修士屈指可数。 阴暗干爽的尸栈内,张斩念在尸体前沉默片刻,拿起温热的鸡血从孟郊头部到脚撒了一遍,又在煮熟的糯米上插了三柱清香。 随后便掐起法诀,口中诵念六道轮回真经。 随着阴寒无比的真气涌出,一阵阵厉鬼的惨叫声在耳边响起,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阴云密布电闪雷鸣,没多久便下起了大雨。 九幽搜魂大法是一种搜索死人记忆的邪法,只要尸体脑袋完整,便可使用。 但释放条件非常苛刻,除了根骨极强的修士,结丹境以下的修士用了瞬间就会被九幽抽走大量精元,永久性损伤身体,还有长时间的冷却时间。 所以孙护法即使有筑基三重的实力,也不敢施展,只能找身怀九阴玄水之体的张斩念来用。 她的根骨完美契合六道轮回真经,只可惜悟性稍差一些,否则早就入结丹了。 随着诵念法诀的声音越来越大,一道紫色雷霆劈在尸栈之上,但尸栈本身就有避雷措施,在雷霆落下的一刹那,张斩念双眸猛然睁开,原本乌黑的眼瞳变成了幽深的墨绿色。 她双手飞速掐诀,一道细细的雷霆从楼顶蔓延下来,跟着她的手势击中那具尸体。 一阵青烟过后,张斩念便看到了死前留下的残影。 只见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红色影子如鬼魅般,轻轻在他控制的那具金尸额头上点了一下,鲜红色的真气瞬间把练气九重的干尸烧成了灰烬。 随后,那红影如瞬移般出现在他的面前,看不清脸面,但那鲜红的唇瓣却扬起一个令人心悸的笑容。 “看够了吗?” 随着女人妖媚入骨的声音落下,孟郊的视线转了一圈,脑袋落地,一切陷入了黑暗之中。 张斩念不禁喷出一口鲜血,她只觉得浑身颤栗,对方的实力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甚至对化尸门的熟悉程度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小师妹!你没事吧!” 孙护法幽绿色的目光一惊,关心道。 “张仙子,你怎么了?” 在一旁观摩的徐尧也惊了,怎么施个法还能施吐血呢? “无妨,岔气了而已……不过,凶手竟然能在他神魂里留下一道真气!绝对清楚下手杀了孟郊之后,必然有人释放九幽搜魂大法来调查凶手,但此人依旧毫不在意的留下了影像,怕是结丹境中期都不止,修为太可怕了!孙护法!你骑我的马,星夜兼程去一趟清江府,请三长老过来!” 张斩念只觉得脑袋就像被棍子搅过一样,但她依旧强忍着痛苦迅速下达命令。 结丹境高手在小小的三衢县城出现,还下手杀了化尸门门人。 这已经不仅是挑衅了,还是深深的蔑视。 所以无论如何,化尸门都要找到凶手,否则将颜面无存! “那你的伤?” 孙护法看她原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毫无血色,不禁泛起深深的担忧。 “我熬得住!只要三长老到了,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徐尧快去给他牵马!” 张斩念的厉声道。 “跟我来!” “小师妹你保重!” 孙护法一盖斗笠,跟着徐尧跑到牲口棚,骑上张斩念的马往清江府方向飞驰。 牵马回来的徐尧面露担忧的看着跌坐在地的张仙子,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张斩念见徐尧那副进退两难的模样,强忍痛苦爬进棺材中,对他说道:“徐尧,你不用管我,麻烦这几天替我守好尸栈,千万别让人打扰就是了。” “哎哎哎。” 徐尧见此也没了办法,寿哥又不在,只能听她的。 张斩念看人关门离开,呼出一口浊气,躺进棺材之中。 双手运气在身上连点穴道,将那股外来的真气牢牢锁住,随后闭上眼开始炼化这股邪异的红色真气…… 第34章 交涉 清江别院中。 陆崖垂眸斟茶,嘴中淡淡的质问道:“柳芸娘,你为什么下手屠了李家大宅,还把眼睛全挖了?而且连孟郊都不放过?怎么,想嫁祸于真我教?” 桌子对面一位身形妖娆,面容艳丽的红衣女人喝了口茶,开口道:“老牛鼻子,你敢想抢我看上的人,我就能让你血本无归。” “可他修的是真我教密法,与你两仪宫无关,再说,咱俩当时说好的,你求财,我便把财都送予你,但现在他竟能独自修成密法,怎么也得归我才对。” 如果不是碍于对方的身份,陆崖是真不想跟柳芸娘打交道。 自己的计划问题重重已经让他很不爽了。 这女人竟敢把他多年的心血连盆都一块端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虽说柳芸娘性格残忍、无情、还没什么底线,甚至一点都不在意合作伙伴的感受。 但陆崖除了暗自把这个仇记下之外,暂时还真拿她没什么办法。 因为这女人的真实身份虽然不甚明了,却绝对与两仪宫宫主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再加上对方年纪轻轻便一身结丹中期的修为,两人实力不过伯仲之间,真打起来,他未必能稳杀对方,要知道他陆崖在月华山乾元观苦修一甲子,才勉步强入结丹! 所以再不爽也只能憋着。 “老牛鼻子,话可不能这么说,钱是你自愿给的,当初老娘随你入山寨的时候就看上他了,也没见你反对,实在不行,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柳芸娘不免冷笑道。 她才不怕这老牛鼻子,今天大不了打一架,输了她回两仪宫摇人,赢了就把这阴险的老牛鼻子给宰了,一了百了。 “柳姑娘,不至于如此,来来来,喝茶喝茶。” 陆崖闻言不禁苦笑一声,又给人斟了一杯茶水,才继续说道: “既然咱俩之间有利益冲突,我这倒是有个好主意,你可愿意听一听?” “你先说说。” 柳芸娘闻言,轻轻一挑眉,那姿态风情万种。 “恕贫道冒昧,虽说此人根骨不错,悟性也很好,但毕竟是个泥腿子出身,对你而言无非就是男宠或药引,花些银钱找人伢子买便是,天底下什么样的好看男人得不到。” “如果你需要药引,那更简单了,大可跟老道直接开口,半年内一定给你物色个差不多就是了,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呢?” 陆崖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冷酷至极,仿佛人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件物品而已。 “有现成为什么要老娘等上半年……” 柳芸娘不由扬了扬嘴角,不屑道。 “呵呵,柳姑娘,你要真看上他的外貌,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今天,你只想等他入筑基之后采补完再炼药,我说的可对?” “你既然明白,还跟我抢什么?” “哎,没办法啊,老道满大吕寻了七八年,就这一个家伙看上去有点机会,实在太难得了,要么……老道出些钱就是了,咱不要为个男人坏了关系,可好?” 陆崖实在不愿跟她产生无法挽回的冲突。 但这么多年以来,自修金枪密录还能保持神智正常,不会陷入淫欲的人实在太少了。 但这恰恰说明自己谨慎行事没有错。 毕竟他入真我教多年,看到无数人前赴后继修习《真我天衍大法》,但基本都没熬过去,功法问题太大了。 如果秦寿能成功练成血衍天人之像,并且还能不受嗜血念头的控制,那他就可以强行抽掉对方根骨植入自己的身体中,再练真我天衍大法后续章节。 等完整的天衍大法修成,最少能把他修为提到化神境,寿元再次暴涨,到那时,摸一摸大乘境的门槛也不是没可能! 可见秦寿对他而言有多珍贵。 虽然泥腿子出身根骨好的人虽然稀少,但贿赂一州主管童试官员,让他们帮自己再慢慢找,还是能找到的,不过那也完全比不了秦寿的价值。 柳芸娘托着下巴听完,不由笑道:“老牛鼻子,你觉得他值多少钱?” “三千两,足够了!” 陆崖竖起三个指头,笃定道。 “三千两?哈哈哈……” 柳芸娘笑得花枝招展。 “你笑什么?三千两都算高了。” 陆崖微微皱眉道。 “笑什么?我笑你修炼修到狗肚子里去了,三千两,买他一个手指头都不够,三十万两,我就把他让给你。” 柳芸娘自然知道他对秦寿的给予,当初丢下的那本金枪密录只是一招闲棋,今天却成为了将死陆崖的那只过河卒。 “三十万两?呵呵……柳姑娘,不说蟠龙山库房中的几万两银子,李家少说也给你贡献了十万两,你拿这么多的钱到底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陆崖冷笑道。 他并不缺钱,也不是出不起银子。 但想想蟠龙山和李家大宅几十年积累下来的财都进了对方的口袋,竟然还喂不饱她,这让他很不爽。 “造反?大吕皇宫内厂都督可是大乘境,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造反?怕是整个两仪宫和真我教统统填进去都只够溅起一点火星子,你觉得我像是活腻了的人么?” 柳芸娘不禁翻了个白眼,大吕天下苦的是泥腿子,不是上面人。 如果她这辈子能修到元仙境,还真有可能给普通人一点活路,毕竟那都接近真正的神仙了,改朝换代也不是什么难事。 千年前那场巫蛊之祸不就是一名元仙老怪弄出来的吗? 当时天下才三千多万人,整整死了一半才把那南疆老妖怪打得神魂俱灭,他传下的几部真经经过几百年酝酿,间接分化出了义州化尸门、万蛊教,西川巫灵谷等江湖大派,这才是元仙的恐怖之处。 要不是那位老妖怪自恃实力无敌,准备砸了世家门阀吃饭的桌子,也不会招致天下群起而攻之。 “不造反?那你准备做什么?难道……你想买九转玉皇丹!?” 陆崖思来想去,也就剩下这一个可能了。 每年大吕皇家都会出一枚九转玉皇丹交由江湖大会公开竞拍。 此丹的价格大概在一百万到一百五十万两之间。 这枚超品丹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重伤之下有一口气在便能立刻活回来,而且此丹还能帮助修士突破化神境下所有瓶颈期,甚至化神境到大乘的修士吃下也能增加一重修为。 要不是大吕龙脉一年只能产生一勺纯正的元龙液用作药引,但凡有钱有势的修士,无脑磕药也能磕到化神。 否则大吕皇帝为什么每个都能把修为堆上去,除了大吕皇家的内功之外,就是这些顶级丹药的加持。 “知道就好,三十万两,换他,否则没得商量。” 柳芸娘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柳姑娘,让老道考虑考虑可否?” 毕竟三十万两并不是什么小数目,就算他出得起也得非常慎重才行。 “这样吧,老娘给你两个月考虑时间,这期间我俩都不能独占秦寿,等你想好了,把银票放我面前,再谈此事,可好?” “好,那便如此。” “如此,我就先走了,在这血衍阵里待着真不舒服。” “慢走不送。” 陆崖看着红影化作漫天的花瓣消失在眼前,嘴角不禁拉起一个弧度。 心中喃喃自语道:柳芸娘啊柳芸娘,真以为老道我没有脾气,咱们走着瞧…… 第35章 傀儡咒 九月初一。 赵氏酒楼外街面上并没一丝入秋的萧瑟,依旧人流如织。 骡马车轻车熟路停在门口,车上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跳下来。 门前揽客的小二扫了眼秦老板,又看了眼他身边戴着傩戏面具的青衣女子,不由呆愣片刻。 这青衣女子比起之前的秦夫人高出不少,身形也更为圆润饱满,绝对不是一个人! “愣着干什么,给我俩安排两间上房,这位是张仙子,切勿怠慢。” 秦寿看他那样必然是想岔了,顺手从袖中掏出十两银子丢了过去。 “哎哎哎,两位请跟我来!” 小二接过银子也不敢多看,回头把人往楼上引。 前几日秦寿带着周抚锦回去养伤,碰到了刚出关的张斩念,对方执意要去三衢县城看看。 秦寿本不想再趟浑水,但赵氏酒楼的老板赵恪听说江麟江公子三百两定了五坛梦中仙,他也决定要五坛先试试,所以他这次来主要为了送酒。 但这会儿日进黄昏,再出城回家都半夜了,住一晚再走比连夜赶路来得强,所以他才定了两间上房。 等两人安顿下来,肥头大耳的赵氏酒楼老板赵恪便来了,手中还拿着三张银票。 “秦老板,你这酒确实不赖,三百两银票拿好!” “赵老板是个识货的人,在下却之不恭了。” 秦寿收起银票,抱拳道。 “好说好说!不过这酒即然卖给我了,那三衢县的其他酒楼……” “赵老板放心,这酒一年不过五十到一百坛,多了也没有,何必再卖其他家,除非你这赵氏酒楼连五十坛都卖不掉。” 秦寿本就没想把酒卖成白菜价。 所以限制产量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三衢县周边近百万人口,再加上来来往往的商旅,他赵家卖五十坛跟玩一样,甚至还得收着点卖。 “哎呦!那我就多谢秦老板赏脸了,这是您刚给的十两银子,下次再来三衢县到我这住便是了,还给房钱那是打我赵恪的脸啊!” 赵恪又掏出刚才那十两银子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赵老板,一码归一码,亲兄弟明算账,这房钱也不是替我一个人给的,隔壁那位仙子来头不小,好生伺候着,千万别怠慢了。” 秦寿见状又把钱推了回去。 “好,那我也不跟您矫情,但凡吃怠慢一点您打我脸!那,那我就先走了……” 赵恪没多待,拿着银子起身告辞。 “行。” 秦寿点点头,给人送出门去。 打水洗漱,弄完一切,他便端坐在床上运功。 骧龙真诀虽然比不了真我天衍大法,但水磨功夫不可弃,练气五重以下必须每日打坐运功壮大气海,等五重以上,周天自行运转,气海经脉开到极限,就不用再打坐了,除非学了新的内功,从头开始练,才需要长时间打坐。 九个周天下来,气海中的真气又壮大几分,而心窍中那两道旋转的阴阳之气也比之前多不少。 两种功法结合带来的提升不小,他觉得自己再练一个月左右应该能稳稳突破到练气五重。 打开系统栏。 【秦寿】 【体:3.0↑】 【气:0.8↑】 【神:0.1】 【境界:练气四重】 【功法:《骧龙真诀》小成,《破杀战法》小成,《真我天衍大法》粗通】 【寿元:320天(剩余)】 【永和十三年,八月二十三,亥时三刻】 【存档剩余时间:55天】 【存档费用:300两/次】 【读档费用:1两/次】 【财物:纹银958两1钱,略】 体与气的增长让他的身体素质又上了一个台阶,真气也多了不少,如果再碰上练气六重的孟郊,靠着回档也能有一战之力,但可惜,孟郊已经死了。 正当他收起心思,准备躺下睡觉,却猛然发现房中坐了一个人! 这让秦寿瞬间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秦小友不必紧张,我乃化尸门童闵。” 对方点起烛火,语调有些怪异。 只见烛火下的男人脸上笑眯眯的。 长相鹤发童颜,面白无须,头上还插着一支紫黑色的莲花,黑袍宽大,纹金绣花,看着很是骚包。 秦寿知道童闵会过来,见对方没什么恶意,估计真是本人,心中稍定,于是下床拱了拱手道:“前辈,您找我做什么?张仙子在另一间厢房……” “哈哈哈……”童闵笑着摆摆手,又开口道:“小念念的事儿不急,你的事儿才急。” “什么意思?” 秦寿闻言不免充满了疑惑。 “傻小子,有人在你神魂中下了傀儡咒,我要不帮你早些解了,再过两个月你就彻底成人家傀儡了!” “什么!?傀儡咒!?” 秦寿眉头紧皱。 他根本没发现自己被人下了咒。 童闵见他不信,便开口道:“你是不是感觉有时候莫名其妙耳鸣?” “没错。” “是不是梦中偶有怪异之事发生?” “确实。” “那便是了,傀儡咒对你这种练气期的小家伙自然一下一个准,我且问你,最近可遇到过什么诡异的事或人?” 童闵点点头颇为笃定,然后又问了句。 “我进过真我教血衍大阵,还遇到了抚南仙师李炽和至圣仙师陆崖……” 秦寿这会儿确实有些担心起来,随即便把清江别院的事都给对方简单说了一遍。 这童闵修为高得吓人,与那位至圣仙师陆崖带给他的感觉差不太多,所以隐瞒没有任何意义。 万一真被下了咒,除了他没人能帮着解。 童闵听完心中不免又多了些许疑问。 孟郊因某些原因不得不杀人嫁祸真我教,但却被个身穿红衣的女人给宰了。 而三衢县城内又多出个修为高深的陆崖,这就有些危险了。 但不管怎么样,至少得先解了他身上的咒,否则留这么一个随时会被控制的人在小念念身边太危险了。 想到这儿,童闵才开口道:“难怪,当今真我教妖孽能下傀儡咒的没多少,此咒定是陆崖下的,他修过道法,对神魂极为了解,所以偷偷下了咒你也感觉不到,我先给你解了吧,此咒越晚越麻烦。” “前辈且慢,容我与张仙子说句话可否?” “哈哈哈……你小子竟然疑我,无妨无妨,快去叫她吧……” 童闵掩嘴轻笑。 那副样子让秦寿越看越觉得奇怪。 但这会儿他也不敢说什么,立刻开门去了张斩念那屋,轻轻敲了三下房门。 “斩念,童闵前辈在我屋内……” “啊?闵叔怎么不先来找我,你,你稍等片刻,我马上来!” 几息之后,房门开了,一脸红晕的张斩念走了出来。 秦寿提鼻子一闻,就知道喝大了,不免苦笑道:“你喝了多少啊?” “就,就一丢丢……” 张斩念掐着手指讪笑道。 “半坛?” “嗝儿……再多上一丢丢……” 张斩念顿了顿,又打了个酒嗝说道。 秦寿一脸蛋疼,摆摆手道:“不管了,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别让童前辈等太久了。” “没事儿,闵叔最疼我了……” …… 第36章 六道诡尸 “哎呦,快给咱家看看,咱小念念是越长越好看了!呦,这是喝了多少?” 童闵一见到张斩念,便笑眯眯的迎上来,随即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但他那一声咱家,却让秦寿打了个激灵,难怪这家伙说话怪怪的,还没胡子,感情三长老是个太监!? “闵叔……” 张斩念看见童闵。 心中不禁有些愧疚,毕竟当初过府城都没进去看看他。 “你看看,咱俩才一年不见,就生疏了不是……” 童闵白了她一眼。 “没有没有!斩念一直念着闵叔来着。” 张斩念见状主动拉起对方的手。 “哎!这才对嘛!别听门主的,什么女孩子家家就得知书达理,尊卑有序,咱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亲近一点不妨事!” 童闵被一声闵叔喊开心了,手中感受张斩念的气机流转不由更开心了: “小念念,看样子终于入筑基境了,难怪门主会放你出来,咱家当初就断定你天赋异禀!十九岁入筑基,那在整个大吕也得排进前一百了!” “我哪有这么厉害……” 张斩念脸本来就红,要不然绝对能尬到脸红。 毕竟身边这家伙才三个多月都练气四重了,眼看着突破在即,这种修炼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欸~这话有点妄自菲薄了啊,这是闵叔珍藏的六元丹,你拿着吃吧。” 童闵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塞进她手中。 “闵叔,这太贵重了!” 张斩念就要拒绝。 要知道这枚六元丹是筑基境神药,价值万金,实在贵得离谱。 “咱家无根之人,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了,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不给你给谁去?拿着吧……哦,对了,你从义州跋涉千里到清江,怎么不来府城看看闵叔,还有你爹娘……” 童闵硬生生把丹药塞进她手中,又开口问道。 “……闵叔,能不提这个嘛?” 张斩念瞥了眼身边站着的男人。 家丑总不好外扬。 “哎呀,你看我,光顾着跟小念念聊天了,秦小友快去床上盘膝坐好,我先给把你身上的傀儡咒解了。” 童闵一拍脑门,这才回过神来。 秦寿这才点点头,盘膝在床上坐好。 “咱家内劲阴柔,在你筋脉中会像冰渣趟过一般,很疼很冷,但你一定要忍住,严守心神,岔气之后容易留下暗伤,切勿喊叫坏了气机!” 童闵看他坐好,出言提醒道。 “明白,前辈放心施为便是!” 秦寿深吸一口气道。 童闵点点头,双手飞快点在他的穴道上。 穴道中冲进来的恐怖真气让秦寿如坠冰窟,身体就像陷入了一座冰水混合物组成的冰洞之中,瞬间激起气海与心窍之中的真气暴走反抗。 他强行忍住寒意,将心神沉入丹田,尽力安抚着全身真气不与外来的阴寒真气对冲造。 这让童闵脸上的表情多出一丝玩味,练气四重,即使全身真气撞过来也只会被自己的真气裹挟一同前进,除了疼一点并不会造成什么太严重的后果。 但他居然能忍下来,强制真气不出气海,这就很夸张了,一般结丹境以下的修士都做不到如此精准的掌握真气流动。 随着真气入侵全身,心窍中的阴阳二气自然也被童闵发现,但他并未声张,而是继续施为。 他将秦寿体内的真气固住周身穴窍,右手结印,最终化作剑指直指头顶百会穴。 “阴灵抚魂,六道洗魄,化!” 童闵低喝一声,双眸化作幽绿色,一道黝黑的真气从他头顶缓缓被逼出来,化作古怪的骷髅消散在空气中…… 清江别院。 正端坐在血纹屋内运功抢夺血衍阵积蓄尸煞怨气的陆崖猛然睁开眼睛,怒道:“到底是谁竟敢破我玄冥傀儡咒!” 这下他是真坐不住了,一甩拂尘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冲向阴魄消散之处。 作为结丹境的超级高手,城中除了神出鬼没的柳芸娘,几乎没人可以对他产生实质性的威胁。 他也顾不得隐藏行迹,借着夜色运气飞行,以求最快速度赶到目的地。 当他飞到赵氏酒楼百步之内,一道阴冷的劲气从酒楼内激射而来。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枚化尸门的锁魂飞针! 陆崖不敢托大,拂尘一挥挡下了这枚针,但身形也被打落下来。 “结丹境!?化尸门哪位道友在此,在下陆崖,可否现身一见!?” “呵呵,真我教什么时候有这胆子,竟敢挑衅咱家?” 黑袍童闵从窗户飞出,浮于屋檐上方,双手拢在袖中淡淡的说道。 “敢问阁下是?” 陆崖见对方能报出自己的来历和名讳不免心下一沉。 那股阴冷的气机毫无一丁点真阳,面白无须,又口称咱家,是太监无疑。 “咱家乃清王府奉承童闵。” 童闵微微一笑,对于真我教妖人,他是一点都不带虚的。 毕竟在这大吕天下,他只要敢造次,等狼烟燃起,清江府城唯一的化神境修士玄龙卫都统便能踏星而来,三百里的距离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而相较于化尸门长老的身份,王府奉承无疑更具威慑力。 “原来是童奉承!久仰久仰!请问在下的傀儡咒可是你破的?” 陆崖行了一个道揖。 不禁发现自己骑虎难下了。 对方乃是结丹境修士,硬刚起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万一拖到化神境大修赶到,他即使死不了也得脱层皮。 “是又如何?” “……童奉承,你当真要插手?” “笑话,真我邪教本就是大吕明令禁止的,你公然给大吕子民下咒,已是罪上加罪,如今还威胁咱家,简直是活腻了!” 童闵的笑容越来越阴冷,真气在身边卷起微风,吹得楼外飞檐挂着的灯笼左右摇摆。 “那就没得谈了……” 陆崖一甩拂尘,声音也冷了下来。 让他就这么放弃秦寿,那也万万不能。 除非化神境修士就在眼前,不然再怎么样也得试一试能否把人强掳走。 况且,这三衢县城中还有个柳芸娘藏在暗处…… “咱家本就没想跟你们这些邪魔外道谈,玄天敕令,尸来!” 童闵真气已经积蓄到了极致,手中弹出一根锁魂飞针,在空中旋转了几圈。 接着以这根飞针为中心,紫黑色的奇异符文瞬间亮起,似乎空间都开始扭曲起来。 下一秒,一座鎏金铜棺浮现在空中,棺盖打开,一具栩栩如生的男尸从里面飘了出来,他身穿白色长袍,手握一柄锯齿苗刀,额头有一块黑色的莲花印记,双眸睁开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 “半步化神,六道诡尸!?” 见道这具男尸,陆崖脸色无比凝重。 “知道就好,现在离开,咱家也懒得取你性命,毕竟城内百姓众多,真打起来容易伤及无辜。” 童闵这具法外尸身只比门主那具六道枯骨低了一个档次,但依旧有着短时间内突破化神境的实力。 而陆崖也没想到,这位常年待在清江清王府的大太监,竟然修到了这种程度。 定了定心神,陆崖伸手从储物宝囊中取出一柄画满咒符的长剑,一撩剑身,指着对方道:“多说无益,且来试试!” …… 第37章 结丹境的恐怖实力 月光之下,三衢县上空亮起激荡的真气,刺目的电光。 两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激烈碰撞,每一次交锋都会爆发出震耳巨响,搅动着空气。 化尸门为何能跻身大吕江湖前十? 因为其强横之处,并不是全依赖门人弟子自身的修为深浅,更在于核心真法,性命双修的法外尸身! 此乃化尸门立足江湖的根本,而寻常修士习内功锻炼体魄,就已经十分艰难了。 但化尸门弟子,还需以自身精血神魂为引,死尸为骨肉,辅以真法祭炼,于体外再造一具本命相连的法外尸身。 这尸身,绝不是寻常引魂赶尸操控的行尸走肉可比。 它有着主人部分魂魄烙印,不仅能自主运转功法,对敌作战。 更关键的是,修为境界,没了活人血肉桎梏,往往比本体还要高出两到三重! 就拿已死的金尸护法孟郊来说,他本身实力在练气六重,可他祭炼的金尸却有练气九重的实力,单挑时可以二打一,这便是化尸门修士单打独斗时的强悍之处。 尸身主攻,本体在旁辅以邪法牵制,或者用尸身硬刚,本体偷袭,令人防不胜防。 这便是化尸门能在门派林立的大吕江湖中,数百年都稳居前列的根基所在。 然而,今夜与化尸门长老童闵对峙的陆崖,也绝非等闲之辈。 其武道剑术凌厉刚猛,攻守兼备,道法不弱。 他虽没有化尸门那般二打一的手段,但胜在自身修为精深,剑身上不停跳动的电弧雷霆,对于尸气、煞气、阴邪秽物有着强大的克制效果。 纯阳至刚的雷法正是尸道功法的克星! 此刻,陆崖手中那柄布满符咒的极品法剑之上,正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呲呲”声。 丝丝电弧在剑刃上缠绕,剑身轻颤,竟隐隐传出沉闷的雷鸣之声。 “三清雷法,镇!” 陆崖左手丢出一张雷符,真气催动,一道雷光凭空而生,打在了六道诡尸之上。 满身跳动的雷电让诡尸瞬间跌落下去,砸在地面上。 见此陆崖开口一声清叱: “着!破煞奔雷剑气!给我死来!” 随即身形骤然化作一道疾电,直刺漂浮在半空中正要结印施法的童闵! 面对雷霆一击,童闵猛然发现周身气机被锁,脸色不由一沉,这一剑犹如撕破夜空的光弧,实在太快了! “畜生道!贪!” 童闵硬生生停下了结印,双手手心泛出淡淡的幽绿色符文。 “嗷!” 六道诡尸发出一声嘶吼,宛如瞬移般出现在童闵身前,手中刃口泛着幽绿寒光的苗刀猛地扬起。 刀身之上,浓郁到化不开的尸煞之气喷薄而出,隐隐凝聚成狰狞的恶鬼之像,迎着陆崖的法剑,悍然劈下! 轰隆! 刀剑交击的瞬间,没有金铁交鸣的脆响,而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鸣! 刺目闪电与污秽的煞气猛烈对撞湮灭! 无数细碎的电弧伴随着被震散的煞气,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打在下方坊市建筑上,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痕迹或腐蚀的坑洞。 狂暴的真气冲击波如同爆炸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震得下方房屋瓦片沙沙作响! 就在雷霆与尸煞剧烈碰撞,吸引住陆崖注意力的一刹那,童闵那略显苍白的手掌无声无息地从尸身腋下探出,指缝间,赫然夹着三枚锁魂飞针! 咻咻咻! 童闵出手的时机拿捏妙到毫巅,正是陆崖旧力刚发、新力未生之时,飞针的破空之声细不可闻,以极为刁钻的角度射向胸口! “老婆子,快看,天上有人在飞!” “我的老天爷啊!这么大月亮还打雷!?不对!是三位神仙在打架!?” “快看!那个道长!他的剑居然还在冒闪电!怕是雷公下了凡!” …… 无数被巨响惊醒的居民纷纷涌上街头,推开窗户,目瞪口呆地仰望着这空中激战。 恐惧、惊骇、好奇种种情绪交织在脸庞上。 三衢县的差役们倒是反应很快,在刑房典史王坤的呼喝下,提着灯笼、挎着腰刀,气喘吁吁赶到坊市,同时也被空中的景象吓得不轻。 但差役们很快便强压着心神,开始大声呼喝着疏散拥堵在街道上的百姓。 “都退后!退后!” “不想被误伤的就赶紧让开!” “把坊市两头都给我堵死!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 …… 差役们迅速疏散人群,封锁坊市,将这激战区域尽可能隔离出来。 为空中那两位高阶修士留出了足够的施展空间。 虽然这种封锁在结丹修士的眼里形同虚设,但至少让民众有了一道基本的防护,不至于被余波扫到。 清江河边。 秦寿和张斩念混在那些被疏散到河边,依旧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人群中。 他俩一眨不眨地盯着高空中那两道不断碰撞、分离、再碰撞的残影,每一次真气相交的爆鸣都让人心头一惊。 而秦寿的震撼,其实是从童闵袖袍轻挥,召唤那口棺材凭空浮现,诡尸破棺而出,并稳稳悬浮于半空时开始的。 练气期修士秦寿接触很多,如周老爷子,周抚锦,徐尧,甚至包括他自己现在的境界,其实并未真正脱离人的范畴。 力量、速度、反应等大概相当于他前世武侠电视剧里的一流高手,顶多能把真气灌入四肢、武器。 让刀剑更锋利,拳脚更有力量,还能带点附魔效果,虽然超出常人,但总归还在理解范围之内。 而筑基期,真气由气态开始液化,神魂也因为体质被真气反复淬炼而壮大,达到一种玄妙的境界。 这时,修士就能施展一些练气期难以施展的术法。 比如张斩念的九幽搜魂大法,接引天雷唤醒魂魄查看死前的记忆,这已经有了些超凡的意味。 而眼前的结丹境,确实有点超出他的预想。 其实这也怪周老爷子对结丹的描述太过模糊,导致秦寿的认知出现了偏差,让他下意识以为结丹修士无非是身体更强悍、能短暂浮空飞行、还能使用一些术法之类的。 直到此刻,目睹童闵与陆崖这场战斗,那举手投足间引动的异象,快如鬼魅的浮空移动,足以震塌房屋的真气余波,才知道原来结丹境居然强大到这种程度! 此时,空中的战斗趋近白热化。 陆崖忍着真气翻卷,将喉头鲜血咽下,硬生生躲过三枚飞针。 身形一转,破煞奔雷剑气再次带着电光扫向法外尸身,他的每一剑挥出,都带着净化邪祟的雷鸣电光,对诡尸身上的尸煞之气确实有极强的克制作用。 剑光过处,滋滋作响,煞气不断被消融,尸煞越来越弱,诡尸的动作开始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 但童闵极其老辣,毫不惊慌,因为对方施展剑气的同时,消耗巨大,涌动的真气也不如一起开始那么丰沛。 他一边运气游走,一边释放六道轮回邪咒,还不停用飞针偷袭。 而控制的六道诡尸凭借其超越本体的强悍修为,挥舞着苗刀,以大开大合的刀法死死缠住陆崖,挡下奔雷剑气的大部分冲击。 童闵与尸身的配合天衣无缝,攻守转换流畅自然,将化尸门二打一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但陆崖修为略高,道法又克制尸道,更有手中极品法剑的加持,基本掌握了进攻的节奏,稍稍占据上风。 第38章 再入别院 秦寿见此,忍不住低声问身旁同样全神贯注的张斩念:“斩念,童长老和陆崖在结丹境中,大概属于什么水平?” 张斩念眼神紧锁战局,尤其是童闵操控诡尸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和时机把握,这对她往后祭炼法外尸身有非同寻常的借鉴意义。 在听到秦寿的问话时,她头也不回地说道:“闵叔修为在结丹五重,他那具六道诡尸,生前为结丹境高手,祭炼多年,如今应该稳在结丹七重,至于陆崖……看上去怕是结丹六重都不止了。” 秦寿听得暗暗咂舌。 一个结丹五重加结丹七重,还拿不下结丹六重,足可见陆崖的水平有多夸张。 于是又开口问了一句:“那你觉得,他们俩谁能取胜?” 张斩念微微侧过头,那双清冷的眸子深处闪烁着对自家化尸门功法的绝对自信:“陆崖凭借道法克制和手中法剑,看似占据上风,短时间内确实难分胜负,但我觉得闵叔,一定能拿下他!” “哦?”秦寿闻言有些意外,眉头挑起:“陆崖的修为明明更高一筹,且占据优势,破煞奔雷剑气又能克制煞气,为什么你笃定童前辈能稳胜?” 张斩念的目光重新投向空中那激烈碰撞的中心,嘴角勾起,带着些许傲然道: “因为法外尸身的威力,远不止你看到的那么简单,这陆崖真气雄浑,能扛住一个结丹七重尸身猛攻,但他能扛住闵叔本体无休止的袭扰多久?他释放的雷法,又能中和多少尸煞之气?再说了,闵叔的杀招都还没用呢!” 她清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秦寿耳中,带着一种源自化尸门圣女对自身传承力量的强大信心,再次抬头望向那被雷光与煞气笼罩的战场。 可下一秒,秦寿心头突然一凛。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身旁竟然多了个人,而全神贯注的张斩念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顿时,一股冷意毫无预兆地从他脚底板升起,附着骨髓一路疯狂向上猛窜,瞬间冲到了天灵盖! 来人竟然是许久未见的神秘女人芸娘! 秦寿浑身肌肉紧绷,喉头滚动,内劲悄悄提起,下意识地就要张嘴。 “嘘……” 一只纤长的食指,悄无声息地按在了秦寿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口型。 手指触感有些冰凉,鲜红色的指尖瞬间冻住了他的声音。 芸娘嘴角微翘,那张看不出年纪的脸在夜色下如妖似魅。 此时,天空中一道目光忽然扫过来,童闵正想做些什么,却被一道更强的剑光缠住。 秦寿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那道红影便瞬移至几十步开外,像一滴血水渗入了深色的布帛,无声无息融入攒动的人群之中。 “斩念,你先盯着,我去解个手……” 秦寿强作镇定,话音未落便迈步拨开人群向外走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喂!” 秦寿的身影在狭窄巷道的阴影中几个急闪,便彻底消失无踪。 张斩念的声音很快被鼎沸的人声和空中震耳欲聋的爆鸣彻底吞没,她看了眼那空无一人的巷口,心中泛起一丝古怪,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秦寿一离开人群便将内劲催动到了极致,身形如同游鱼般在错综复杂的街巷中穿梭。 万幸的是,今晚巡夜差役几乎全被高空那场惊天动地的神仙打架吸走了注意力,根本无暇顾及街巷里这道疾驰的身影。 好在而前方那道人影又如故意般,总在即将消失于视野尽头的瞬间,留下一道鲜红色。 直到追至清河别院。 秦寿猛地刹住脚步,眼看那道红影鬼魅般越过高耸的院墙,彻底融入黑暗里再无一丝踪迹。 看着黑洞洞的诡异别院,秦寿眉头皱起,如果没什么必要,他真不想再进这座院子。 而脑海残存的记忆中,他与芸娘之间的确有些旖旎,但具体过程已经记不清了。 不过有一点秦寿很清楚,当初那位倒霉的大当家王衍,怕是临死都没碰到她一下。 现在想来,芸娘绝不仅仅是陆崖的手下那么简单,可她为什么会在两个多月后,以这种方式把自己引到这鬼地方来? “尼玛,老子有系统怕个毛……” 秦寿暗骂一句。 想不通就不想,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秦寿决定亲自进去看一眼再说。 于是他立刻打开系统开始存档。 【永和十三年,九月初一,子时】 【存档剩余时间:60天】 【财物:纹银893两1钱,略】 系统隐去,秦寿毅然越过高墙,进入别院之中。 一进入院子,那股黏腻恶心的感觉再次笼罩过来,原本茂密的树丛灌木变得枯萎,潺潺的假山溪流也失去了原本的面貌,不再生机勃勃。 就好像这座别院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壤,正在走向死亡一般。 秦寿四下搜索,瞧见偏厅之中的烛火快要烧尽,摇曳的火光,茶盏里冒着丝丝热气的茶汤,预示着这里的主人刚离开不久。 走出偏厅,秦寿就来到了那间诡异的小屋门口。 而门前,一抹红影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仙子……” 秦寿正想开口,对方却抬手制止了自己,随后带起一阵香风飘了过来,媚笑道:“秦郎唤我芸娘便是,我俩何必如此生疏?” “呃……芸娘今日引在下过来,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秦寿没敢忤逆她,顿了顿便开口问道。 “你这没良心的,假借失忆便能抹去咱俩的一切了?怎的?你摸也摸了看也看了,奴家还好心给你留下了内功心法,助你踏入仙道,现如今,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柳芸娘黛眉微微一蹙,妖魅的眼神带上了一丝哀怨,看得人心疼不已。 “我什么时候……” “啵!” 秦寿话还没说完,略显冰凉又圆润甜蜜的两片唇瓣堵了上来,他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唇瓣相交之后,芸娘两只藕臂自然而然抚上了他的后肩。 接着一股邪火立刻从小腹升起,他只觉得眼前的芸娘越发漂亮,散发令人窒息的美。 “秦郎,现在记起来了吗?” 柳芸娘轻咬嘴唇脸颊泛起丝丝红晕,那副任君采撷的状态是个男人都得兽血沸腾。 “……” 秦寿咽了口唾沫,理智跌落谷底。 此时一道信息在脑海中浮现。 【寿元-20】 “嘶!” 下一秒,秦寿倒吸一口凉气,略显颤抖的手从空气中拉出一柄血纹单刀,狠狠刺在自己的肩头。 剧痛让浑浊的脑海为之一清,眼前漂亮至极的女人瞬间如泡沫般消失。 柳芸娘此时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但她脸上却难得闪过一丝意外。 她也没想到自己从未失过手的魅惑之术竟然被个炼气四重的家伙给识破了! “秦寿,你说你让我该如何是好啊,那可是整整三十万两啊,想想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 第39章 筑基的机会! “三十万两?” 秦寿捂着肩头伤口,龇了龇牙,语气略显不解。 指尖清晰感受到温热的血迹,皮肉翻卷的刺痛一阵阵涌来。 这妖女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难道自己还有不为人知的价值? “算了,这不重要。”柳芸娘顿了顿,目光在秦寿那张有些苍白的脸上扫过,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毕竟这世上难得有个男人让我觉得不讨厌,千金难买我开心!”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甚至带着几分任性。 秦寿一时语塞,他完全没法预判这妖女的想法。 不等他细想,柳芸娘话锋一转,纱衣轻拂,伸手指向那栋阴森的血纹黑屋: “秦寿,你修了我留下的《金枪密录》,根基已成,脚下这方血衍大阵,乃是抚南仙师李炽在这三衢县城经营多年,耗费无数心力,才聚集起的海量血煞之气,此地对于别人或许是大凶之处,但是对你而言,恐怕是一场天大的造化,如果有兴趣的话,就跟我进来吧……” 说完之后,柳芸娘的身影如同一朵红云,转身走进了那栋房屋。 秦寿盯着那漆黑的入口,眉头紧锁。 心中暗道:这妖女行事诡谲难测,但她的话听着却又不似作假。 “富贵险中求!” 秦寿暗道一句。 心想反正有系统兜底,试试就试试。 他先摸出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撕开肩头破损的衣物,将药粉洒在伤口上。 清凉的药粉让疼痛稍稍减轻,接着便迈步跟了进去。 迈过门槛的一瞬间,比外头强烈数倍的粘腻感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更为浓稠、更令人难受的气息,如同整个人掉进了血池之中。 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十分艰难,胸口隐隐发闷,连带着真气运转都迟缓了几分。 屋内光线异常昏暗,只剩墙壁和地面上那些诡异血纹散发着微弱的暗红色。 柳芸娘就站在前方不远处,她似乎完全不受这环境影响。 看着秦寿略显难受的样子,柳芸娘轻笑一声,缓缓道: “血衍大阵,是我真我教核心大阵之一,功能为聚魂魄,集血煞,在这座别院中,李炽经年累月不停杀人、埋尸,并不是单纯为了制造杀孽,也不仅仅是想要换身续命,而是将那些充满痛苦、恐惧、怨恨等强烈情绪的残魂统统聚集起来。” 话到这儿,她顿了顿,像是在欣赏秦寿凝神倾听的样子,几息之后在次开口道:“最终,这些庞杂的残魂会形成一个类似活人却又绝非活人的邪魂,成为整座大阵的核心,与此同时,那些被阵法抽取的庞大血煞之气,也会被汇聚压缩,沉淀在这座血纹屋之内,你看,就是那个。” 顺着柳芸娘的手指,秦寿往墙壁上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竟然拱出了一块人头大的肉瘤! “这是什么玩意儿!?” 秦寿走近看了一眼,浓浓的血腥味立刻扑面而来。 “这就是血衍大阵积蓄的血煞之气,在这里可将血衍天人之像的威力提升数倍,但其阵眼意志必须十分坚定,并且一定得修习过真我天衍大法才能稳稳驾驭这座恐怖的邪阵。” 柳芸娘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做这座法阵的阵眼?别开玩笑了!当初那抚南仙师李炽,要不是油尽灯枯,修为最低也是结丹境的大修士吧?连他都扛不住这阵眼,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最终殒命在此,我秦寿区区练气四重,凭什么能驾驭大阵?” 秦寿有些无语。 当初李炽变异的那副鬼样子确实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但现在李炽已然身死,这阵眼之位早就没了!你若肯入阵,引魂聚血煞,大阵之中积累多年力量便能为你所用!” 柳芸娘闻言立刻转过身来,正对着他,在血纹微光的映照下,妖女的表情显得很认真。 “不会一进阵眼就成了被阵法控制的怪物吧?” 秦寿倒是想走试试邪路获取境界的提升,但那也是在意识清醒的前提下。 别搞到最后连自己的理智都保不住,那就麻烦了。 “笑话!”柳芸娘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对着秦寿说道:“那是李炽耗费无数心血积累的血煞之气!你若能将它全数炼化,别说练气九重,便是直接冲进筑基也有可能!一步登天的机会就在眼前!难道你真不心动?” “这么好的机会,想必对你也有极大的帮助吧?为什么要把这种机会让给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秦寿微微一笑,反问道。 “对我当然有好处!” 柳芸娘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问,脸上并没气恼之色,反而向前轻轻迈了一小步,上下打量着他说道: “秦寿,你不会不知道自己身怀六赤炎阳根骨吧?如果连这种根骨都扛不住,天底下确实没几个人能扛得住了……” “六赤炎阳根骨?” 秦寿一脸愕然。 这个东西他是真没听说过。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难道你没参加过童试?” 柳芸娘看着秦寿那副迷茫的模样,不禁摇摇头,也许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于是便开口解释道:“六赤炎阳根骨,破邪、避煞、气血雄浑,除了极少数阴玄功法不好修炼之外,其他功法皆能随便修,而真我天衍大法即修身又修魂,血衍天人之像就是为你这根骨量身定做也不为过!” “……” 秦寿听完沉默下来。 柳芸娘的话不像作假,确实这真我天衍大法自己修起来几乎毫无障碍。 记得第一次听李炽念完,他就学会了,用水到渠成都不足以形容修炼的顺畅程度。 如果她的话一切属实,那么眼前这股血煞之气,对他人而言是致命毒药。 可对自己而言,或许真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机缘! 从练气四重到筑基境,正常情况下,普通修士少说五六年起步。 这其中需要经历多少困难,需要磕多少药?根本数不清。 而现在,一个一步登天的捷径就摆在自己眼前! 秦寿真的心动了,但他依旧谨慎无比地说了句:“你还没告诉我,这事儿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告诉你也无妨,我修炼的功法需要大量太阴灵气,等你吸收完血煞之气后,那股无数残魂碎片聚集而成的邪魂就如同没了根基的浮萍,能轻易被我炼化成太阴灵气!” 柳芸娘见他心动了,不由笑了笑回答道,这股笑容中充满了期待。 她的话也让秦寿最后一丝疑虑尽去。 只要不是瞬间意识消散,理论上都有读档重来的机会! 妈的,干了! “告诉我该怎么做?” …… 第40章 修为暴涨 “很简单,只要你用刀割开手心,再将手按到这方血煞聚集之上,血衍大阵便会自行勾连你的躯壳,接着,你的神魂之内应该会产生幻觉,但你只要守着本心坚持下来,等幻觉褪去便成功了。” 柳芸娘眼底不由闪过一丝兴奋,出言解释道。 “好,我知道了。” 秦寿点点头,立即取出血纹单刀在手心剌开一道豁口,鲜血淋漓,毅然决然盖在了那块人头大的肉瘤之上。 当他的手心触碰到肉瘤表面的时候,鲜血缓缓被肉瘤吸收,他能感受到这颗怪异的肿大似乎在升温,继而像心脏般开始跳动起来! 接着肉瘤中伸出无数黑色的腔长刺入他手中,开始疯狂吸取身体中的一切! 同时,秦寿眼前冒出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耳边仿佛有几百万个声音在尖叫、呐喊! 【寿元-1】 【寿元-1】 【寿元-1】 …… 短短几息时间,他的寿元已经掉了整整二十点!甚至还在疯狂往下掉! 此时,一股更为可怕的血煞之力倒灌进来,瞬间就把他的理智冲烂了! 迷迷糊糊间,秦寿幽幽转醒。 脑海中的系统栏中,寿元一栏几近暗红色。 【寿元:50天(剩余)】 原本还有三百多天的寿元到现在竟然只剩下了五十天! 但相对的。 属性正在以一种跳跃的方式暴涨! 体内的真气已经变成了一种类似水流的状态,正在向油的质地转变。 脑子无比清晰,就像被暴雨洗过一样,整个别院似乎都在向他传达不同的感受。 风吹过房屋的触感,微微变凉的气温,甚至连外面清江河水的流淌都十分清晰。 最终属性疯涨固化。 【境界:筑基二重↑】 【体:6.2↑】 【气:2.3↑】 【神:0.5↑】 秦寿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半个身字都融入了墙壁之中,暂时动不了。 漆黑的房间里无数血纹发出刺目的血红色,仿佛什么怪物被激活了一般。 一身红衣的柳芸娘正盘膝而坐,脑袋上两团气韵在不停交缠。 其中那团红色气韵在他睁眼的一刹那瞬间暴涨,迅速污染了黑色的气韵。 很快,柳芸娘的身体表面透出一阵阵淡淡的红雾,正在凝聚成某种形态。 这时一道清冷的剑光从门外直射过来。 “是谁,竟敢坏老娘好事!” 柳芸娘脸色骤变! 双眸一睁尽是杀气。 体表那淡淡的红雾瞬间消散殆尽! 今日童闵突然出现,替她缠住了陆崖。 这才现身引来秦寿,替自己抗下血衍大阵反噬,成功将李炽多年聚集的残魂尽数吞下。 这巨量的太阴真灵竟然让她摸了到凝练化神的机会,如果成功就能远远甩开赵秋霜那贱人! 两仪宫宫主之位,以及九泉之下娘亲的名节,都能亲手夺回来! 天杀的!就差一步! “嗡!” 撕破空气的嗡鸣骤然响起! 一道自门外黑暗中剑光在即将触及柳芸娘后心的刹那,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那是柳芸娘催动的真气壁障,使得剑速为之一滞。 借着这微小迟滞,她的皓腕翻转,手中瞬间冒出一柄流淌着秋水般碧色光华的三尺剑,精准横亘在来袭剑锋之前。 “锵!” 双剑对撞火星四溅! 巨大的冲击力让碧霄剑发出一阵细微嘶鸣。 那柄飞来的长剑则被轻易弹开,剑身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幽绿色的弧线。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青色的曼妙身影从洞开的门外疾射而入。 身法轻灵矫捷,带着一股清冷之气。 张斩念纤手一探,稳稳接住了那柄倒飞回来的剑。 她柳眉微皱,目光先是飞快地扫过被诡异的血肉裹在墙体里的秦寿。 然后对着那红衣飘飘的柳芸娘,冷声道:“妖女!快把秦寿放了!” 柳芸娘看清楚了她手中握着的长剑。 这柄剑布满奇诡咒文,剑气自带尸煞之气,难道是玄阴搜魂剑? 她内心升腾的暴戾,此时竟硬生生收敛了几分。 那双勾魂摄魄的媚眼微微眯起,掠过一丝丝凝重。 但却完全无视了眼前气势汹汹的少女。 毕竟两人之间的境界差距实在太大了! “六道骨魔张炳炎!可否现身一见!” 柳芸娘朝着漆黑的屋外喊了一声。 张斩念见她完全忽略了自己,内心那股傲气瞬间被点燃。 “看剑!” 只听她一声娇叱。 双眸之中猛得爆发出幽绿色光芒,六道轮回真经已被她催动到了极致! 手中那柄玄阴搜魂剑像活了过来一般,发出一阵阵低沉呢喃,剑身之上幽绿之色层层叠叠,仿佛有无数哀嚎的虚影缠绕在剑锋之上。 这一剑,甚是凶厉,径直朝着柳芸娘的脑袋当头罩下! 但面对来势汹汹的一剑,柳芸娘的反应却显得异常平静。 她甚至都没动用身法闪避,只是再次抬起手中碧霄剑,轻描淡写地向上一横。 “……” 没有双剑相交的金鸣之声。 仅仅只有一声闷响与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猛得扩散开来。 张斩念脸上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是不可置信的骇然! 她倾尽全力的一剑,根本不像砍在了一把剑上,而像砍在了一方大湖湖面上。 那股巨大的反震力顺着剑身传来,让她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 整条右臂乃至半边身子都被震得酸酸麻麻,几乎都快握不住剑柄。 但更让她感到绝望的是,自己愤然挥出的这一剑却连对方附在碧霄剑上的那层薄薄的淡红色真气都没有彻底斩破! 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如同天堑! “小丫头,你家大人难道没教过你,江湖险恶,遇到看不出境界的人,最聪明的做法就是立刻跪下求饶或转身逃命么?” 柳芸娘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看着张斩念的狼狈模样,眼中爆发出明晃晃的杀意。 “噗……多说无益!我张斩念只会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张斩念喷出一口鲜血,再次紧握玄阴搜魂剑,目光中透出难以言喻的韧劲。 “哦?不自量力!今天张炳炎那老家伙不在,没人能救得了你,给老娘去死!” 柳芸娘嘴角写满了轻蔑,右手碧霄剑一转,朝着她的肋下划去。 若是这一剑划中,张斩念的整条左臂都会被轻易切下来! “艹!傻姑娘!” 秦寿再也看不下去了,强行冲破血煞的束缚,闪身冲到张斩念面前。 迅速花费银两开始存档! 【永和十三年,九月初二,子时子正】 【存档费用:500两/次】 【读档费用:1两/次】 【存档剩余时间:60天】 【财物:纹银393两1钱,上品金创药*2,略】 …… 第41章 两女交锋 “刺啦!” 张斩念目瞪口呆地看着身前的男人。 他的右臂被剑光扫过,鲜血喷溅,仅剩下一丝皮肉吊在肩膀上! “秦寿!” 下一秒,回过神来的张斩念立刻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嘶,我没事!在这里她暂时杀不死我!” 秦寿倒抽一口凉气,强忍剧痛握着断手。 脚下的血衍大阵源源不断提供血煞之气,不停修补着伤口。 但他却没发现,身后这位化尸门圣女愤然握紧手中长剑。 左手翻出一枚六元丹塞进嘴里吞下,随后运起劲气连连点在胸前的几大穴窍之上。 “六道归一,冥府幽瞳!开!” 张斩念的声音犹如鬼魅。 只见她额头的皮肉撕裂,一道幽绿色的竖瞳猛然张开。 紧接着,身体表面无数幽绿色咒文亮起。 境界从筑基一重疯狂往上暴涨,直至结丹! “不过筑基一重居然能用出这招来?” 柳芸娘美眸一眨,脸上泛起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收了起来。 左手虚握,手中出现了另一柄截然不同的长剑。 这柄剑稍短,剑身泛着橙红色的光泽。 此时,双剑在手,这说明她开始认真了! “但这并不够!老娘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剑法!灼心剑,起!” “起”字出口刹那。 柳芸娘身影瞬间模糊。 但这并不是高速移动留下的残影,而是某种术法造成的。 幽暗的屋内突然同时出现了数个红影,每一个都手持双剑表情极致,每一个都带着截然不同的丰沛剑意。 喜、怒、忧、思、悲、恐、惊! “七星两仪剑阵!你是两仪宫的人!” 张斩念不由惊喝道。 两仪宫最核心的两种功法,《太清阴阳真法》以及《太上两仪仙篆》。 《太清阴阳真法》主修内元,探寻阴阳大道,由内而外提升肉体与神魂,最终直指大道。 而《太上两仪仙篆》以神魂体悟七情六欲,观星辰运转,江河湖海。 虽说在体修上不如太清阴阳真法空手接白刃那么离谱,但其暗合天地自然的杀伐之法异常强悍,尤其是剑法,在大吕都能排进前五! 眼前的柳芸娘,一化七星,乃是七星两仪剑阵的初级表现。 等七情融合,只剩黑白两仪双身之时,便是化神境! “你废话太多了!给老娘去死!” 七道红影一同出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目标。 张斩念立刻催动冥府幽瞳捕捉那些鬼魅般的身影轨迹。 强行提升至结丹境的真气如极冷冰河在她经脉中奔涌,带来力量的同时也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玄阴搜魂剑受到额头幽瞳的刺激,剑身内里蕴含超过一甲子的恐怖尸煞突然激活,无数被吞噬禁锢的凄厉魂影开始发出刺耳的尖啸。 自此,这把顶级杀伐功法才开始展露真容! “来的好!” 张斩念冷声道。 手中玄阴搜魂剑尖啸着,猛地挥了上去。 “锵锵锵……” 十几声金铁相交的声音爆响! 幽暗的室内,火花四溅! 七道红影一一破碎,最终化作一位持剑而立的女人。 玄阴搜魂剑中蕴含着的冥府鬼气在她手臂上覆盖了一层白霜,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 但她手中那两柄佩剑上流淌着温热的血,一滴滴从剑尖滴落在地。 而张斩念踉跄两步站定原地,然后伸手摸了摸左臂,那里有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滋滋冒血。 “幽冥护体!天道!长!” 幽绿色的真气瞬间盖满了伤口,血肉翻卷,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 结丹境可不是筑基状态,只要真气充裕,六道轮回真经自带的术法用起来得心应手,就像童闵,术法带来的优势不可谓不大! “雕虫小技!阴法,元相剥除!” 柳芸娘将左手的灼心剑插在地上,手指结印,用淡红色的真气在空气中画出一道奇特的符咒瞬间布满了整个房间。 一边观战的秦寿只觉得体内真气陷入了某种奇怪的状态,血衍大阵延伸出去的触感都被切断了! “你竟然把两部真法一起修?就不怕功法反噬吗!?” 张斩念就更惊讶了! 大吕是个江湖人都知道两仪宫为什么叫两仪宫,就是因为创建两仪宫的仙人本就是一对夫妻,两人功法完全不同,适应性也不一样。 贸然一起练容易走火入魔,导致真气暴走,神魂受损。 两仪宫上千年的历史之中不乏天才干过,但下场几乎都很惨。 唯一一个修到化神境的修士,最终也变得疯疯癫癫。 所以近几十年来,都没什么人敢把两套功法一起练。 今天她算是见到了,这女人竟然修到了这种境界! 简直闻所未闻! “臭丫头,你话真多!” 放完术法,柳芸娘握紧双剑冲了上去。 碧色与橙红色的剑光交错,当头罩下。 她只想快点宰了这丫头,以宣泄满腔的怒火! “九幽灵感!饿鬼道!碎!” 张斩念怒睁双眸,冥府幽瞳绿光大盛! 绿光瞬间击碎了对方周身的真气。 下一秒,张斩念便发现不对劲了。 自己似乎低估了两仪宫术法的强度,也低估了柳芸娘的实力。 她感觉自己的真气运转时与这方天地的链接瞬间断开,额头冥府幽瞳都灰暗了几分! 她刚刚使用六道轮回真经术法时,竟然只能消耗自身的真气,一丝天地元气都调用不到了! 要不是手中玄阴搜魂剑不停反哺尸煞之气,她根本扛不住! “哼,自不量力!” 柳芸娘双剑齐出,犹如双龙探月。 直指她的脑袋。 “万魂附体!修罗道!极!” 张斩念再次运起术法强化身体,奋力挥剑格挡。 两人在狭小的屋内来回对撞,看得秦寿暗自心惊,但他也差不多看懂了其中的门道。 张斩念虽然没祭炼过法外尸身,但其修行基础极为牢固。 不管是内劲、剑法、术法使用起来毫无迟滞,称一句天赋异禀惊才绝艳也不为过! 在面临死亡威胁的情况之下,似乎动用了化尸门密法,临场爆发,境界从筑基一重直接给干到了结丹境! 凭借着手中超极品武器与资深结丹境的柳芸娘竟能打到这个程度! 不得不说,江湖大派的核心弟子确实强悍! 然而正在不停进攻的柳芸娘就更夸张了。 秦寿从周抚锦处知道两仪宫有两种不同的核心功法,两种功法都可以修至大乘境。 但上千年来,没人可以将两种功法一块儿修到那个境界。 因为越往上修炼,两种功法的排斥就越大,修为越高发疯的概率就越高。 可资深结丹境的柳芸娘似乎一点发疯的迹象都没有! 这根本不合理! 随着战斗越来越白热化。 张斩念使用密法提升的境界开始慢慢跌落,额头上的冥府幽瞳也渐渐合上了。 同时柳芸娘释放的阴法,无相剥离,也在慢慢消散。 血衍大阵的气息又开始与自己血脉相连起来。 秦寿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决定试试血衍天人之像! 否则张斩念必死! 第42章 六臂修罗,仙魔之相 秦寿见手臂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 便毅然放开了真气,不再阻止血煞之气冲入要穴。 奇经八脉被血煞之气瞬间联通! 接着,一股难以忍受的嗜血冲动在脑海中涌起! 很快,他便觉得身体之中有一头亘古的怪物开始苏醒! “真我无相,接天遁地……” 秦寿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真我天衍大法开始疯狂运转! 灼热、嗜血、破坏等各种各样的念头不停刺激着大脑。 他的耳边传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呼喊,最终无数声音都变成了真我天衍大法的吟唱之声。 仅仅半炷香的时间。 【叮!】 【功法:《真我天衍大法》小成】 【寿元:364天(剩余)】 系统信息疯狂滚动。 他的形态也开始往非人的方向迅速改变。 身体膨胀至七尺五寸左右,鼓涨的肌肉撑破衣衫,一条条血纹在体表浮现。 背上多出四条手臂,一头血红色的长发披散着。 额头长出一对螺纹长角,满嘴尖牙利齿,面目显得极为狰狞。 【阿修罗相】 【体:12.5↑(修罗)】 【气:5.8↑(修罗)】 【神:2↑(修罗)】 “……血衍天人!嗷!” 秦寿仰天狂啸,那吼声已经变得不像人声。 更像是某种怪物挣脱枷锁时的咆哮,震得整间屋子簌簌发抖。 吼声未落,他站立之处猛然炸开一圈透明的涟漪。 巨大的身形硬生生挤进了柳芸娘与张斩念之间! 真气爆鸣加上极致的肉体力量,带来的冲击力让柳芸娘的双剑剑势都为之一滞! 电光火石,三对左手层层叠叠抓握而上,竟以血肉之躯死死握住了碧霄、灼心两把剑! 剑身上萦绕着淡红色真气在不停灼烧手掌。 发出烤肉般“嗤嗤嗤”的焦响,却无法立刻将其焚断! “你居然真修成了天人之像?!” 柳芸娘语气惊讶。 双瞳骤然收缩,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真我教血衍天人之像,脱胎于两仪宫《太清阴阳真法》中的仙魔法相。 但走的却是取形忘意的邪道捷径,明显就是一门瘸腿功法。 此法看似简单粗暴,实则内含诸多凶险邪异的修炼法门。 对心性根骨要求极为严格,稍有差池便会心智沦丧,变成像李炽那般的怪物,人不人鬼不鬼。 而在真我教内部,能修成六臂恶鬼形态的人,堪称凤毛麟角! 能像秦寿这般,天人之像如此完美,气息如此凝实稳定,简直闻所未闻! 此刻她才明白,秦寿从这血衍大阵中获得的好处,一定远远超出她的预料! 他不仅成功炼化了法阵多年积蓄的血煞之气,弥补自身根基。 更是在这股庞大血煞的灌注下,一举突破瓶颈,真正练成天人之像! 此刻他正身处阵眼之位,与法阵中残余的力量链接,居然拥有了能与她正面硬撼的实力! “你的对手,是我!” 秦血双眸赤红如血,六臂贲张,死死禁锢双剑。 汹涌澎湃的真气在他周身翻滚。 柳芸娘看着眼前这尊血色修罗,眼中的震惊缓缓褪去,最终闪过一丝欣赏。 她的手腕一抖,剑身真气炸开,引得秦寿的六臂下意识向内一收,利用这细微的空档,她顺势将两柄剑抽回,随即做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只见她将剑尖反转,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左右双肋猛刺进去! “噗!” 锋利的剑尖毫无阻碍刺穿大红轻纱,直至剑柄! 内脏被刺穿的剧烈疼痛,让柳芸娘娇艳的脸庞瞬间扭曲。 眼神中却又迸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炽热神采。 很快,她便抬起头来,对着秦寿癫狂地笑道:“哈哈哈……秦寿,我承认你的天赋让人惊叹!但,依旧不够!阳法!仙人之相!阴法!恶鬼之相!” 话音落下,她悍然拔出了双剑! 肋间两道血箭飙射而出,溅落在地面上。 与此同时,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从她体内不断传出,她的身体即刻发生了可怕的异变! 她的左半边身躯肌肤变得晶莹剔透,一道道金色纹路由内而外浮现,圣洁高贵,宛如九天下凡的仙子。 而右半边的身躯皮肤寸寸皲裂,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靛青色,肌肉膨胀扭曲,五指变成了尖锐的利爪,散发着暴虐的恶鬼气息! 一半谪仙,一半恶鬼! 仙魔同体! 她的气势疯狂攀升,无限接近化神境! 这股力量散逸出来,让整间房开始剧烈摇晃,墙体纷纷开裂! 左手纤细葱白的手掌轻握碧霄剑,剑身金光大盛,右手利爪紧握灼心剑,剑身赤火翻腾,暴戾无比。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身上体现,却又泾渭分明,形成了淡淡的平衡。 “着。” 柳芸娘淡淡开口,声音却仿佛重叠在一起。 一个是清冷缥缈的女仙之音,一个是沙哑暴戾的恶鬼之嚎,直刺耳膜。 手中双剑在空气中划出无数残影,直奔秦寿脑袋而来! 见状,秦寿双手握紧血纹单刀,气血翻涌,真气爆发,不停与那仙魔双剑以攻对攻,以硬碰硬! “铿……轰……噗……” 金铁交鸣、能量爆炸、血肉碰撞的沉闷声响,瞬间炸成一片! 两人之间的战斗早已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每一次拳剑相交,每一次脚步踏地,都会引发剧烈震荡。 地面不再是碎裂,而是成片成片地化作粉尘飘散。 墙壁被逸散的剑气拳风轻易洞穿,整座屋子看上去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有彻底崩塌的风险! 张斩念真气已经消耗殆尽,整个人一点力起都提不起来,瘫坐在门边,看着两人疯狂交手。 秦寿占据阵眼的位置,肉体即使受伤也能迅速恢复,显然占据地利优势。 而柳芸娘修为更高,战斗经验也比秦寿丰富得多,在出剑的同时,还不停用术法干扰对手。 甚至借着空挡往张斩念脑袋上砍来。 秦寿每次都要在救人和进攻之间抉择,越打越被动,很快便落入了下风。 那柄血纹单刀在无数次的击打之下也趋于碎裂的边缘。 “这妖女手中双剑不凡,你用我的!” 张斩念见状朝他喊了句,立刻将手中的玄阴搜魂剑丢了过去。 秦寿用背部的手臂接住长剑,入手一瞬间,他才明白什么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血纹单刀虽说是谢家出品,精钢打造,质量上乘。 但与张斩念手中的剑比起来,那根本就没法比。 玄阴搜魂剑看似沉重,但入手却很轻盈。 只要一丝丝真气催动,便能激活其中蕴藏的海量尸煞之气,随手一剑切金断玉,破坏力放大了几倍不止! 甚至让他瞬间把不利的局面翻过来,有了反击的能力! 提升实在太大了! …… 第43章 自该以命相报 两人交手闹出的爆鸣已经影响到外界。 这不禁让另一边打得火热的童闵和陆崖皆生出了不想再打下去的心思。 童闵担心张斩念出事,刚刚那一闪而过的红影表现出来的修为不低,最少也是筑基大圆满的境界,万一搞不好出什么事,他没办法跟门主和清江知府张炳文交代。 而陆崖也不太想打下去了,因为他发现真气余波是从如意坊传来的,万一被人发现别院中的血衍大阵,那一切都完蛋了。 再加上两人都是资深结丹境修士,真气十分雄浑,一打起来没半个时辰以上根本分不出胜负。 “五行雷法,天裂!” 想到这儿,陆崖聚气释放一道灵符,再将大量真气灌入,引动天雷狠狠砸向尸身和童闵。 正当童闵用畜生道挡下天雷,他立即咬破舌尖化作一条血线瞬间遁走。 “地狱道,奈何!” 童闵运功中和剩余电光,看着血线远遁,也释放术法往如意坊的方向遁去! 知县徐文渊跟其他人一样,昂着脑袋看了大半天,看人遁走不禁开口道:“这是?结束了?” “大人,早着呢,您没听到如意坊那边又炸了吗?” 钱缪揩去头上的汗,郁闷不已。 “哎,多事之秋啊……你们先去如意坊疏散老百姓,尽量少死人,等边军接手之后便没我们什么事了。” 徐文渊叹了口气。 他也没想过事情能发展成这样。 但他倒是明白了,之前李家灭门一事,多半与今晚这俩神仙打架有所关联。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小知县能解决的了。 看着燃起的狼烟,校场边军很快会入城维持秩序,而清江知府衙门多半也会派人过来。 只要今夜不要闹出太大的伤亡,就算交代过去了。 “下官遵命!” 钱缪和王坤纷纷拱手。 然后呼喊着差役们,又赶往如意坊。 徐文渊很快便等到了边军。 “吁!” 领头的金枪小将纵马飞驰赶到近前,拉起缰绳跳下马背,给知县大人行了个礼。 “知县大人,镇南卫于铮领八百边军入城,接管县城防务!” “于小将军来得好!这是本县用过印的公文,切忌扰民太甚!” 徐文渊看着大路上沉默不语的披甲军士,心中稍定,从袖中掏出一份公文递过去。 于铮接过公文看了眼,便塞进了怀里,再次抱拳道:“本将明白,不过,为了保证大人的安全,请大人赶快回县衙居中调停!” “如此,三衢县便拜托于小将军了!” “请!” 徐文渊被兵丁们护着回了县衙。 边军们很快便将所有坊市的出入口都封死。 而于铮则挎枪上马,带了两百人冲向了如意坊。 等到这群边军来到如意坊时,场面已经失控了。 整整五个结丹境高手差点把码头坊市都给拆干净了! 一群差役围在坊市几十步之外,瑟瑟发抖。 这让于铮也尴尬了。 他的修为不过练气九重,即使镇南卫所指挥使也不过堪堪结丹。 两百多号披甲边军结阵打退一个结丹境高手可能性很大,但面对五个结丹境,纯纯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快,把坊市围起来,尽量不要波及到外面!” “是将军!” 两百兵丁领命,呼啦啦又在差役前围了一圈。 钱缪看边军到来,挎着刀一路小跑到于铮面前。 “见过于将军!下官三衢县玄龙卫旗官,钱缪!” “免礼!” 于铮下了战马,点点头然后问道: “能说下情况吗?” “呃,是这样,今夜在赵氏酒楼外,突然两名结丹境修士发生冲突……才弄成现在这样。” 钱缪皱着眉把事情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其中有一方可能是李家灭门惨案的凶手,而且与真我教和化尸门有关?” 于铮听完,便道。 “确实如此。” 钱缪点点头。 “那就麻烦了,真我教妖人闹出这么大动静,又有江湖大派参与其中确实是个大案,这事儿靠我们解决不了。” 于铮一时间也没了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坊中的五位神仙能打久一些。 这场面怕是只有清江府玄龙卫都统,或镇南大营都督这种化神境级别的修士才能解决了。 两人沟通之时,坊内的战斗已经接近白热化了。 真我教陆崖与两仪宫妖女柳芸娘一伙与带着尸身的童闵和化作阿修罗相的秦寿对掏。 术法纷飞,剑意四射,场面异常火热。 陆崖见到血衍大阵阵眼被占就已经想跑了,但柳芸娘此刻动了真火,就想宰了真气枯竭的张斩念。 但陆崖也不敢单单留下柳芸娘。 万一她失手被擒,有着两仪宫托底的妖女只需要给朝廷一个交代便是,反正身份摆在那儿,除了谋反之类的大罪,没人敢贸然定她死罪。 而这个交代还有比真我教更好的吗,她嘴巴一张,怕是整个清江府教众都得灰飞烟灭,到时候教主怪罪下来,他陆崖就彻底完蛋了! 所以,必须得把人劝走才行。 “姑奶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化神境修士一到,咱俩都得死!” 陆崖一边躲避童闵的飞针,与尸身对攻,一边抽空劝说道: “……老牛鼻子!杀了这娘们儿,我便走!” 柳芸娘闻言骂骂咧咧,看上去神智明显已经有些不太对劲了。 她立刻将自身神魔法相催动到极致,剑光直射张斩念。 但秦寿根本不给她机会,用身体硬生生挡下剑光,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滋滋冒血。 可眨眼间,大量的血煞之气便修补好了伤口。 “秦寿!是老娘让你得了这天大的机缘,为什么一直护着她!” 柳芸娘柳眉倒竖,连谪仙那方神圣的面容都开始往嗔怒之像转变。 “她拿命护我,自该以命相报!” 秦寿格开灼心剑,吼道。 “哼!这天底下只有修为才是根本,她不过是个女人而已,等你修到化神之上,什么女人得不到!你竟如此短视!” 柳芸娘猛劈几剑,强悍的真气依旧被秦寿挡下。 此时的她,心中确实有些后悔。 这家伙成了阵眼,靠着几十年积累的庞大血煞之气,硬生生跟自己耗着。 即使境界达不到,也足以让她无可奈何。 毕竟在大阵中,只要不是一击毙命,他根本死不了…… 第44章 大难不死 “好小子,有情有义!”童闵听到后,不由夸赞道。 而秦寿的话,也让力竭的张斩念有了些许不一样的感受。 起初,她尾随而来只是好奇而已。 甚至连救人的念头都不是初衷,出剑只是为了打断这妖女参悟化神之道而已。 如果真救不下来,她也不会强求,最多对周抚锦有些愧疚而已。 但当秦寿毅然挡在自己面前接下那一剑,她那颗冰冷的心似乎有了些许悸动。 随即不顾一切,服下六元丹,强开冥府幽瞳,准备与柳芸娘拼命。 而现在,自己力竭,无法移动。 而秦寿则占据地利,拥有了同妖女交手的资格。 又在对方许下重利的时候完全不为所动,毅然决然扛在自己面前,毫不动摇。 要知道虽有血衍大阵的恢复能力在,但他每次受伤造成的剧痛都是实实在在的。 这让张斩念心中好感度直线上升,一颗心全部吊在了他身上。 “愚蠢!” 柳芸娘咬牙切齿。 随着秦寿与大阵的链接越来越深,她的阴法已经无法彻底剥离这种联系了。 只要没到化神境,就别想在修为境界上完全压制他。 血衍大阵的恢复能力再加上阿修罗相带来的巨大提升,足够她头疼的。 “臭娘们!你别再发疯了!回头看看,那是什么!贫道可不想陪你一起死!” 陆崖瞥见遥远的北方,一道淡淡的影子正以极其恐怖的速度飞来,心中不由警铃大作。 他朝着柳芸娘喊了一句,身形疯狂退出几十丈把剑收入鞘中,甩出七张颜色各异的符咒。 口中急道:“乾坤如我,天地有灵,五行阴阳敕令!疾!” 话音落下,他的脸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眼角冒出些许皱纹。 强大的术法之力,让天上乌云开始旋转,一道道明晃晃的雷电如灵蛇般在云层中闪现。 接着整个如意坊气机被某种东西封锁,下一秒天火、雷霆、冰箭、巨石纷纷朝着秦寿和童闵,以及那具尸身砸去! 以人之力,借天地之威,这便是结丹期拼命的招式。 “秦小友,小心!畜生道!饕餮!” 面对这种级别的术法,童闵不敢托大,那具尸身迅速闪到他面前,张口咬下他一只手,又吸走他大量血液。 随后白衣尸身眼中泛起深绿色的光芒,形态由人开始向某种上古妖兽转变。 “嗷!” 巨大的怪物仰天长啸,对着砸落的五行术法迎面撞去。 而秦寿心中一紧,身形再次膨胀一倍,完全把张斩念护在身下。 “轰轰轰!” “刺啦刺啦……” 恐怖的异象让如意坊外围着的人目瞪口呆。 普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夸张的景象。 而被异象击中的秦寿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千刀万剐! 凛冽的罡风撕裂皮肉,尖锐的冰箭插入脏器,巨石宛如攻城锤,不停砸在他的脊背上,雷霆把他电得浑身焦黑,连思维都出现了断档。 【寿元:-5】 【寿元:-5】 【寿元:-5】 …… 【寿元-125】 等到天地异象终于褪去,疼痛早已麻木。 秦寿思维回归,他睁开双眼,先看了看身下的张斩念。 见少女没受伤,不由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却再也撑不住了,就像宕机般眼前一黑,轰然倒下。 在倒下之前,他似乎瞧见一位浑身冒着金光的金甲神将,手持开天利斧,立于天地之间,无比巨大…… 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 秦寿只觉得全身都疼,骨头酥酥麻麻。 他吸了口气,一股淡淡的药味和少女身上的幽香混在一起钻入他的鼻腔。 强行抬起眼睑,模糊的视线中,一位青衣少女正歪着脑袋靠在床头,左手枕着脑袋,右手紧握剑柄,脸色苍白异常憔悴。 “……斩,斩念?” 秦寿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艰难地喊了一句。 “……啊?你终于醒了!不好意思,我睡着了……闵叔,闵叔!他醒了!” 张斩念瞬间睁开双眼,脸上一片惊喜,片刻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门外喊了两句。 很快,身着黑色锦袍的童闵走了进来,手中翻出一个锦盒,递给张斩念。 “醒了就好,他这条小命终于是保住了,小念念,快把六元丹给他服下,然后再喂些肉粥之类的食物,调养半月。” “好!” 张斩念接过锦盒,拿出宝贵的六元丹,又去倒了碗水,然后像个侍女般把丹药塞进他嘴中,一勺一勺擓水慢慢倒进去。 秦寿吞下六元丹。 一股火热的气流便从胃部传导到四肢百骇,迅速修补起破损断裂的筋脉。 气海与心窍中终于冒出一丝丝真气,随着真气流转起来,恢复速度就更快了。 “多谢童公公……” 秦寿松了口气,系统栏里仅剩的一百多天寿命,让他有点心虚。 如果这具身体废了,那他绝对会自杀重开。 只不过自杀之后又会与完全美状态的柳芸娘对上,眼前的张斩念就很危险了。 “不用谢我,这两天都是小念念寸步不离的照顾你,丹药也是她向……” 童闵摆摆手,笑道。 “闵叔,你别说了……” 张斩念立刻打断了童闵的话。 “好好好,闵叔不说了,既然秦寿缓过来,那咱家也该回王府了,不过秦小友,你半个月内别再和人动手了,那样容易留下暗伤。” 童闵点点头宠溺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对秦寿嘱咐道。 “咳咳……等在下养好伤,定当亲自登门致谢……” 秦寿咳了两声,开口说道。 “好说,安心养伤吧,咱家就先走了。” 童闵脸上挂着微笑,拍拍张斩念的肩膀,便转身离开。 “闵叔,我送送您!” 张斩念跟在后头,出了房间。 秦寿松了口气,闭上眼打开系统栏。 【秦寿】 【体:6.2】 【气:2.3】 【神:0.5】 【境界:筑基二重】 【功法:《骧龙真诀》小成,《破杀战法》小成,《真我天衍大法》小成】 【寿元:115天(剩余)】 【永和十三年,九月初二,子时子正】 【存档剩余时间:57天】 【存档费用:500两/次】 【读档费用:1两/次】 【财物:纹银393两1钱,上品金创药*2】 …… 第45章 周抚锦的直球 一场大战,秦寿差点把命交代在血衍大阵中,但结果是好的。 毕竟化神境一到场,牛鬼蛇神皆休,除了陆崖和柳芸娘不知所踪外。 这次三衢县发生的事,最惨的是被妖人灭门的李家和嫡子失踪的江家,顺带半个如意坊夷为平地。 但对整个县城而言损失并不大。 说起来,大吕每次真我教作乱,不死上几万人都平息不下来,如今才死这么点人,所以朝廷对徐文渊的评价还挺好,公文下来用词都是勉励嘉奖,并无批评的意思。 在边军解除戒严之后,城内很快安定下来了。 看着窗外逐渐热闹起来的市集,秦寿觉得自己还是太冲动了,遇事不够稳。 柳芸娘的实力完全超出了想象,如果在自己刚与大阵结合,血煞之气运转不畅之时,她便下手宰了自己,那有多少条命都不够死的。 再加上张斩念临阵拼命,拖了足够多的时间,才能让自己有机会彻底掌握血衍大阵,成功练成真我天衍大法的天人之像,再辅以源源不断的血煞之气,短时间修为暴涨十倍不止,这才堪堪顶住了柳芸娘。 如果没有诸多巧合,他连给对方提鞋的资格都不够,可见两人之间的境界差距有多大。 现如今,自己从练气四重一步登天跳到了筑基二重,原本境界跳跃翻倍提升会让人手足无措,难以适应。 可他已经感受过结丹境那种借天地之威的状态,当下跌回筑基二重,只会觉得浑身虚弱、运功迟滞,并不会感到不适应。 就好比打游戏,习惯了鼠标4000DPI,再给你调回2000,就会觉得很慢,有迟滞感。 但这并不是坏事,而是天大的好处。 修炼为什么会有境界阻隔,那是因为没有感受过下一个境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但如果你一开始就感受过了,那便简单多了。 只要真气练到那个份上,就会很自然进入下一个境界,秦寿未来从筑基二重到结丹一重几乎不会有任何瓶颈可言,一路走得极为稳当。 而这对张斩念也是一样。 冥府幽瞳本来就是结丹境的密法,她要没有六元丹和玄阴搜魂剑支撑,擅开幽瞳很容易导致浑身气机混乱肉身崩溃。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秦寿喃喃说了句,一股倦意袭来,很快入了梦乡。 轻微的鼾声让去而复返的张斩念愣了半晌,过于冷淡的脸上竟也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宛如天山雪莲般令人心醉…… 又过了一天,秦寿终于能下地走路了. 当张斩念搀着他刚走出赵氏酒楼之时,一匹马由远及近,密集的马蹄声和暴躁的速度说明马背骑士的情绪有多急切。 原本还在养伤的周抚锦,听过往客商说三衢县城前几日晚上有神仙在打斗,毁了不少民宅,连半个如意坊都被余波夷为平地,她就慌了。 拖着还未恢复的身体,跟徐尧知会一声,便拿了武器急匆匆去了龙湾村,再花钱买了匹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县城。 到县城门口时,一队队的边军正往镇南卫大营方向走去。 她是边军家眷,所以很容易就从领队于铮口中了解到前几天发生的事,当听到秦寿昏迷不醒,被送到赵氏酒楼养伤,她再也待不住了,跨上马一拉缰绳冲进城池,肆无忌惮地朝着赵氏酒楼方向冲去。 直到远远看见一袭青衣的冰山美人张斩念宛如小媳妇般搀着他出门,那股担忧焦急的情绪瞬间被名为嫉妒的情绪灌满了。 “锦儿……你怎么来了?” 秦寿表情有些惊讶,他根本没想过受了重伤的周抚锦会杀过来。 而身旁的张斩念也愣住了,偷偷摸摸抽回了双手,样子颇有些局促。 周抚锦猛地拉起缰绳,坐在背上马上,低头扫了一眼秦寿略显苍白的脸。 “我担心你嘛!”随后,她又看了看张斩念,强行压下心中火气,阴阳怪气了一句:“原以为你受伤昏迷了……呵呵,看样子是我多心了。” “这事儿说来话长,锦儿咱先回房慢慢说。” 秦寿多聪明的一个人,明显感觉到周抚锦心中有怨气,抬手一把拉住缰绳,万一这丫头一气之下反身跑了,那误会就大了。 “……好。” 周抚锦心中虽然有火,但她的性格也并不是那种完全不讲道理的人,随后便翻身下马,召来小二把马牵去牲口棚中,自己则与他俩上了楼。 张斩念自知理亏,主动给端凳子,又给倒水,完全没了刚认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圣女模样。 “你俩都坐下吧,我来说……好在拖到玄龙卫都统赶到,才吓跑了真我教妖人,否则我俩怕是凶多吉少。” 秦寿事无巨细把自己怎么追踪柳芸娘,怎么陷入血衍大阵,又怎么与他们打起来的事情描述了一遍,听得周抚锦不自觉紧紧握住他的手,俏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 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开口道:“秦寿,以后别这么冲动了,我不想你出事……” “锦儿,我是江湖人,打打杀杀生生死死,都是命里该然,你乃将门后人,本不该陷入这些恩怨之中,周老爷子说的……其实也没错。” 秦寿这话说得周抚锦脸色大变,急忙道:“秦寿,你到底想说什么!?” “万一,万一我死在了江湖争斗中,你该怎么办?或者说,我与真我教和两仪宫结下仇怨,影响到你该怎么办?我们……” 秦寿刚说了一半,便被周抚锦的樱唇盖住。 这让一边坐着的张斩念大为震惊,她瞪大双眸,直勾勾盯着两人,脑子一片混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抚锦慢慢推开,双目直视秦寿的眼睛。 无比认真的说道:“秦寿,本小姐不太会说话,但你要敢抛下我,我就……”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秦寿瞪了她一眼。 不过周抚锦的做法,确实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隐藏的魅魔天赋。 但转念一想,这副身板建模如此优秀,作为一个现代人,在尊重女性这方面也属世间罕有。 再加上根骨强悍,练功速度一日千里,能力方面也不输他人。 即使出身再烂,那也是人中龙凤的模板。 要知道连柳芸娘那样的大魔女都与他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最后离开时还特意为自己留了扇后门。 吸引到情窦初开、且正值叛逆期的周抚锦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锦儿,得此贤妻,我秦寿夫复何求啊。” 秦寿揽过周抚锦,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抚着脑袋,那场面着实温馨。 但一直在当电灯泡的张斩念,脸色瞬间晦暗下来…… 第46章 你的好办法就是赶我走!? 张斩念本就是个冷淡内向的人,在看到周抚锦那为爱疯狂的样子,不由在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是啊,他俩有县衙盖了大印的婚书,这才是清清白白的一对。 自己算什么? 一个连家都不肯回的胆小鬼,有什么资格破坏人家的感情。 想到这里,因为共患难而悄然升起的一丝好感,也被理智渐渐被压了下去。 过了几息之后,她似乎下定了决心,起身开口道:“既然抚锦来了,那就劳烦你照顾好秦寿,他现在伤未好透,切忌饮酒,不要与人动手,再修养两三日便可自由行动……我就先回房了。” “嗯,这几日幸苦你了,这是五百两银子……” 周抚锦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 “周抚锦!我张斩念是见钱眼开的人吗!?” 张斩念被喂了一大口狗粮,本就心情不佳。 瞬间被这叠钱点燃了心中不免升起愤怒,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话,取来玄阴搜魂剑摔门而去。 这让周抚锦尬在了原地。 “不是……秦寿,我,她为什么发火?” “傻丫头,这不怪你……” 秦寿笑了笑,安慰道。 他又不傻,能不知道张斩念对自己的情谊吗。 但有好感是一回事。 这些年,大吕文官有隐隐压制武将的趋势,为什么周老爷子想把周抚锦嫁给南方世家公子,不就是为了让前线少些掣肘,让沿途粮饷盘剥少一些,军队能宽裕一些。 现在自己已经得罪了周家,但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努努力早些把修为提到结丹境,再去边军之中历练几年,靠军功升个千户,再入勋,出身的劣势便能弥补回来。 到时候再正大光明与周抚锦完婚,阻碍就没那么大了。 可张斩念完全不同,她属于正儿八经洛州张氏出身,虽然他爹只是偏房家主,但现在官至知府乃封疆大吏,大哥又是化尸门门主,再加上那位结丹境的王府大太监童闵。 正常来说,她的归宿,不是嫁给同样属于世家勋贵的二代,就是嫁给大吕皇家做王妃,甚至入宫当娘娘都有可能。 任何世界的顶层权力所有者们,对子女门当户对都是有要求的。 即使他秦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也得具备掀桌子的能力,在此之前,动张斩念没问题,但后果会让他无法承受,甚至有很大概率性命不保。 不过周抚锦的表现确实让秦寿很意外。 别看她平时为人大大咧咧,又有点小傲娇,其实这丫头聪明得很。 刚才拿钱给人家,明面上叫知恩图报,但隐含的意思也很明确。 那就是我家秦寿与你张斩念只是朋友关系,有些事,我已经替夫君主动报答了,收不收钱那是你的事,一下就把两人的关系从暧昧到划清界线。 周抚锦看他不说话,以为自己的做法让他不高兴了,立刻把话题引向另一边:“对了,秦寿,你现在的境界,我都有点看不透了。” “我不是刚和你说过,真我教妖人李炽在清江别院多年积累的血煞之气,机缘巧合之下令我直接从练气四重升入筑基二重,而且《真我天衍大法》的天人之像,也练成了,但却只能在血煞之气充盈的地方,才能使用,否则贸然化作阿修罗相,缺了气血,会让人瞬间陷入敌我不分的境地,副作用实在太大,等境界高一些再说看看。” 秦寿又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那就是说,真我天衍大法其实没问题?只是我俩的境界不够?” 周抚锦又问道。 “不,血衍天人之像确实是邪法,我觉得至少得等学到某种静心泄煞的功法才能再试试,那柳芸娘的仙魔法相才是正儿八经顶级功法,不仅可以极大提高实力,还能拥有远超常人的真气储备,我靠着血衍大阵与她打了近半个时辰,也没见她力竭,如果不是化神境高手出现,最终落败的必是我……” 秦寿一想起柳芸娘那夸张的持久力,不禁心生向往,这便是大宗门的底蕴。 只不过这两天听张斩念说,据玄龙卫那边传来的消息,这妖女与两仪宫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虽然身怀真传弟子才能学的《太上两仪仙篆》与《太清阴阳真法》,但却不在两仪宫的弟子名录之中。 所以两仪宫方面不否认也不承认这件事,只给了一句“既然有真我教作乱,朝廷该怎么做便怎么做,不用知会两仪宫”。 其含义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意思是这人你们可以抓也可以杀,但黑锅是真我教的,别想扣在两仪宫头上。 “我明白了,等你伤好了,咱们便去北地算了!我家父母亲人都在那儿,根本不会像南边一样,出了事连个帮手都没有!再说九原大营有丹师,修行起来更快!你如今已入筑基二重,足够上阵杀敌了,先攒军功,做个旗官,再娶我,怎么样!?” 站在周抚锦的角度看来,在自己的地盘上远比在南方更好。 不仅好捞军功,能借助大营的资源快速修炼,也不会有类似张斩念这种威胁到自己婚姻的女人出现,百利而无一害。 “锦儿,稍安勿躁,且听我一言,我要是现在就随你去北地实在不妥,首先,咱俩的聘礼我还没攒够呢,其次,区区筑基二重即使有你帮忙,在高手如云的军队中也极难出头,我秦寿这辈子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古语有云,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况且以我的根骨悟性,短短三月不到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残匪修至筑基二重,结丹有何难!” 秦寿可不是这么想的。 他已经见识到了世家大族的底蕴,也不是刚穿越过来一点资本都没有。 对继续行走江湖这件事抱有极大的兴趣和信心。 这么做不仅可以慢慢积累实力,还能修习更多的功法。 等到修为入结丹甚至化神境再去北方参军,再一战成名。 到时候携大胜,顺其自然娶周抚锦才是正道。 要是现在去,仅仅当个小兵,靠着未来媳妇的资源提升修为,即使最终拿到好了结果,也会被人诟病成靠女人上位,实在丢人。 周抚锦原以为他会答应,见对方严词拒绝,不禁皱了皱眉道:“但江湖危险如此,咱俩又没人帮忙,要再碰上这种事怎么办?” “我这些天养伤,想到个好办法。” 秦寿不以为意,一脸胸有成竹。 “说说看。” “等你养好伤,先带徐尧去北地参军,我要去趟青州恒台县,然后再去云州和西川走一走。” “秦寿!你的好办法就是赶我走!?” …… 第47章 说服 周抚锦立刻从他怀中挣脱开来,怒视着他道。 “嘶……” 秦寿被她一挣,差点岔气,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你,你没事吧?” 周抚锦见状立刻软了下来了,一脸担心的问道。 “咳咳……没事,锦儿,你别着急,先坐下,听我细细说。” 秦寿咳了两声,摆摆手道。 “好,好,你先喝口茶顺顺气。” 周抚锦慌忙递上一杯暖茶,然后坐了下来。 “这么说吧,即然决定修行,必须得有一把足够好的武器,我与柳芸娘交手过程中,刀被砍断,要不是张斩念的玄阴搜魂剑,能不能撑住都是个问题,所以这几天我痛定思痛,了解了大吕目前炼器最好的几个世家,青州的刀最好,我寻思着先去一趟青州恒台县谢家,寻一把趁手的武器,此是其一。” “然后呢?” “徐尧是我兄弟,但你也明白,这家伙脑子木讷,为人直率鲁莽认死理,但他的武道天赋其实比我都强,就这么把他放在通衢客栈天天拎石墩练功,练到死都不一定能筑基,再说他一个土匪出身,没什么门路,贸然投军也容易吃亏,可有你这层关系在就不一样了,先把他安排进铁雁军,历练几年,杀杀夷狄,总比跟我东奔西跑强,此乃其二。” “还有么?” “嗯……锦儿,你多年未归北地,必然想念父母亲人,这一趟与徐尧结伴回九原,能多待些日子,等我从青州回来,咱们在云州府城见面,我听说云州府有不少豪门大派,江湖气足,那儿也能遇到不同门派的江湖人,切磋切磋,学习学习,如果有幸能否拜入一家底蕴足够的大派,习得真传,也是好事,至于西川,那边通西域,我听斩念说过,西方有名的大寺有不少密法可以压制血衍天人之像带来的嗜血邪性,你我想往上练都得想办法学啊……” 秦寿对接下来的计划有着十分谨慎的规划。 他的寿元不够,大部分时候只能靠丹药、天才地宝等东西续命。 对于江湖人,秦寿杀人夺宝没什么心理负担。 同时,也能在一路上搞些银钱,攒点聘礼什么的。 但带着拥有官家身份的周抚锦其实并不好。 如果被人认出来,容易污了她身份。 随着入世越深,秦寿越来越觉得自己手中兵器是个大问题。 像血纹单刀这种精品他已经看不上了,至少得达到灼心剑、碧霄剑那种级别才行。 否则在同级别战斗中,很容易处于下风,所以制刀名门谢家便进入了他的视野。 去云州,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那地方处于青州与北地的交界,门派林立,江湖人众多,朝廷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加上云州物产丰饶,人口为天下之最,鱼龙混杂。 他看看能否混进个牛逼的门派偷师一手,搞点功法,概率还挺高的。 至于去西川路,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他要是修至结丹境,真我天衍大法对精神的摧残他也得想办法考虑进去。 在血衍大阵中,秦寿化作阿修罗相,那种嗜杀嗜血的破坏欲望,让他生出警惕之心。 作为一个习惯把问题提前规划解决方案的人,他必定想办法拿到修心静性的密法。 否则越往上练越危险,这对于他和周抚锦都是必要的事。 想想柳芸娘修习《太清阴阳真法》这么完美的功法,都会在神魔法相时出现精神出问题的情况,修习真我教瘸腿功法自然更容易出问题。 “秦寿,兵器的事你其实不用担心,只要进入边军,什么好兵器拿不到?再说了,功法只要有军功便能换更好的,朝廷也未必没有此类养神静气的功法啊!” 周抚锦虽然知道他说得对,但依旧不想跟他分开。 “呵呵,那不还是靠你吗?锦儿,我是个男人啊,只想大大方方娶你进门,而不是急吼吼入赘,你可明白?” 秦寿哑然失笑,随即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坚定。 “好吧……那你去青州大概要多久?” 周抚锦深吸一口气,沉默片刻才点点头,轻轻靠在他怀中,语气满是不舍。 “事情顺利的话,估计三到六个月左右,但也许更久也说不定,不过,我保证最多不会超过明年六月份,我会每个月给你送一封信过去,万一没收到,那我就是死在了江湖之中,到时候你再找个人嫁了便是……” 秦寿说着说着,就把话题稍稍变得严肃了一些。 可下一秒,周抚锦应激似的瞪了他一眼,握着小拳头警告道:“呸呸呸,给本小姐闭嘴!你再说这种话我就……”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 “不该逞能的别逞能,单独出门在外,万一受伤连个帮手都没有,哎……这叫我如何放心的下啊。”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 时间来到午时一刻,秦寿让周抚锦去叫张斩念吃饭。 却发现厢房中早已人去楼空。 问了小二才知道,张仙子留了封信给他。 秦寿摊开信纸,便皱起了眉头。 【秦君且鉴:】 【江湖浩渺,或有重逢之期。】 【清江驻影,日久成障,而今仙途渺渺,自当勉力逐之。】 【待重见之日,盼君结丹已成,大道得证。】 【尸栈现已有人接手,望君不必费心。】 【吾辞矣,勿念。】 【张斩念】 “不舍得了?” 周抚锦看清手书上的字,不禁似笑非笑的问了句。 “那到不至于……只是些分别的怅然罢了。” 秦寿摇摇头,折好信笺贴身放好。 这个动作让周抚锦脸色微变。 她知道自己赢了,但如今却好像却输了些什么出去。 “锦儿,你别多想,咱和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未来不成敌人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秦寿叹了口气,理智的人总会多想些。 从周老爷子身上,他已经能隐约看到些大吕皇朝内的权利倾轧。 如果没有周抚锦和张斩念。 他根本不会想那么多,快意江湖便是了。 但现在自己与周抚锦的命运绑在了一起,当然,也与周家的命运息息相关。 而作为文人世家的张家绝不可能站在勋贵军阀这一边,最多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真到了利益攸关的时候狗脑子都得打出来。 这不管在封建王朝还是现代社会,都是绕不过去的矛盾。 所以经此一别,大家再见面时是什么样子还真难说…… 当日下午,秦寿与周抚锦去了趟县衙,拜别了刑房典史王坤和玄龙卫旗官钱缪,骑马回了通衢客栈。 旁边的尸栈早已换了个面容阴鸷的中年人接手。 此人不苟言笑,对于秦寿几人只是站在门口点头示意,并未上来寒暄,秦寿倒也乐得如此…… 第48章 分别 而通衢客栈三人里最开心的就是徐尧了。 他发现秦寿修为直冲筑基二重,连日来的担忧尽去,比自己到了筑基还要高兴几分。 但过了半月,秦寿跟他说,明日分开北上,他一时间气得不行,说什么也要跟秦寿一块儿去青州。 “……寿哥,你跟我说啥都没用!我不想去北地!我只想跟你一块儿行走江湖!” 徐尧陷入了一根筋模式,说什么也不跟周抚锦去九原郡参军。 “那我问你,你现在什么修为?” “练气二重啊!” “那我和你嫂子什么修为?” “筑基二重,练气九重……” “你跟我一起是让我保护你,还是你保护我?我这是办正事,路途至少千里,带你个拖油瓶干什么呢!?赶马车?生火做饭?还是你和锦儿一样是个娘们儿,能帮我爽一爽……咳咳!” “你说什么呢!” 秦寿说太快了,一下子嘴瓢了,给周抚锦臊了个大红脸,一扭腰肢跑了。 他俩这些时日越发亲昵,已经不仅限于摸摸小手亲亲小嘴了,开始不停向更深的方向进军。 作为正经男人的秦寿早他妈憋坏了。 教导经常偷偷观摩“学习资料”的周抚锦那是简简单单。 突出一个敢教一个敢学,除了最后一步,两人早就琢磨得很细致了。 “……寿哥,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徐尧牛眼一瞪,心中还是过不去那一关。 毕竟在山寨这么多年,两人生死与共,从没分开过,现在要离去,总归难以接受。 “傻瓜,我哪能嫌弃你啊!咱周老爷子都说了,你徐尧天生就是个当兵的料,跟老子混江湖有啥出息,等你做了百户、千户,到时候老子来投军,你也能罩着我!知道不知道!” 秦寿看房里没了周抚锦。 抬手一巴掌就呼他脑袋上,气不打一出来。 但徐尧还就吃这一套,被打得嘿嘿嘿傻笑。 “嘿嘿嘿,寿哥,我知道我脑子笨,去边军怕给你和嫂子丢人……” “那有啥的,不会就学,嫂子不会让你吃亏的,你就好好练武,杀夷狄,赚军功,等我来北地投靠你,明白不?别等我来的时候还是一个破步卒,这才丢人!” 秦寿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哎哎哎……” 徐尧虽然勉强答应,但脸上依旧写满了不舍。 “这样吧,我答应你嫂子每个月写封信,到时候我也给你写,让嫂子读给你听就是。” 秦寿当然也是人,对于过命的兄弟自然也舍不得,便想着给人也写信,至少有个联系。 “那敢情好!我徐尧一定会给寿哥长脸的!” “到了战场上,千万注意安全,别蒙头冲,夷狄高手不少,明知道打不过还嗷嗷上那是傻逼干的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输不可怕,可怕的是输了没心气再打回去,留着小命在比什么都强,知道吗!?” 秦寿想让他进边军,但不想接到他身死的消息。 虽说入边军保家卫国是天职,但秦寿和徐尧其实对大吕没什么归属感。 而且上辈子的他信封一条铁律,不管打什么游戏,只有活着才有输出。 徐尧可没自己的回档系统,死了那就真死了。 战场刀枪不长眼,万一来个筑基期高手,一枪就给人挑了。 那即使他即使修到结丹,也没啥吊用了。 “嘿嘿嘿,寿哥,我聪明着呢,当初山寨和县卫所打了这么多次,打不过的时候,我都会偷偷跑路的,这个你放心吧!” 徐尧挠挠头,憨笑道。 “哎,这个思路就对了,如果有六成概率能胜,那就别怂,干他们!如果你觉得胜率在六成以下,那他妈该跑就跑,这个时候谁跑最后谁就是前排,懂吗……” 秦寿孜孜不倦教导着徐尧在战场上该怎么活下去,该怎么保命。 甚至连一些战略和魂类游戏里的阴招都统统灌输给了这货,就突出一个阴险狡诈没底线。 “知道了!” “知道就好,一定得活着等我去投奔你!” “哎!” 这一晚,秦寿没去找周抚锦,而是待在徐尧房中,一晚上抵足而眠。 次日清晨。 秦寿准备好一切。 他先把地契交给了隔壁化尸门的人。 然后目送徐尧与周抚锦北上九原郡,最后带着离别的情绪,横刀跨马往另一条路走去…… 筑基期带来的强横身体,让他连续赶路两三天也不会难受。 但他实在吃不消天天啃干粮,所以依旧按照原定的计划,每走一整天,就找个客店洗漱休息一晚再上路。 赶了两天的路,秦寿终于来到了连山县,这里和清江府城正好隔了个连山山脉,都是通往北地的交通要道,一边通往云州府,一边通往淮南郡。 连山县城作为与三衢县同样重要的交通要道之一,城池高大,来往商队行人颇多。 但有一点比三衢县更烂,那就是卫军差役腐败至极,一路走来,官道上设卡无数,除了要钱还是要钱。 如果没背景的平头百姓走官道,这上段路途少说得薅掉一层皮。 所以作为江湖人要么有门派背景,能免些过路费,要么就只能走偏僻小道。 秦寿筑基二重的实力行走江湖足够了,他不走官道其实并不是想省钱,而是想跟着江湖人一块儿绕行小路,有落单的机会能直接下黑手,这黑吃黑的买卖可是江湖人重要收入来源之一!良好的传统习俗,怎么能丢呢! 此时的连山山道上,有一行人艰难前行。 这一行人总共六人。 四男二女,一辆驴车,几匹骡马,每匹马背上挂着沉甸甸的箱子。 这群人中有三名身穿镖衣的汉子,修为大概在练气三到四重左右,属于资深镖客。 为首的那辆驴车上插了面小旗,绣着个“郑”字,领头的中年男人名叫郑恺,他一身玄色劲装腰挎单刀,面容沉静,修为已至练气六重。 身后驴车上拉着一对疑似主仆的女人。 大的约莫三十岁出头,一身麻布裙,面色稍显黝黑,双手很糙,一看就是经常做事情的人。 她怀中的女孩,虽说只有十三四的样子,也是一身麻布裙吗,可明显比妇人白上不少。 而且她脸蛋圆润,双手细腻洁白,即使脸颊用锅底灰摸了摸,也难掩其大家闺秀的气质…… …… 第49章 夜宿破庙 秦寿骑马远远吊在队伍后头,保持几百步的安全距离。 从早到晚,走了一路,他们休息,秦寿也休息。 他们继续赶路,秦寿也继续赶路。 就这样两方默契地保持着某种平衡。 直到酉时酉正,山巅上太阳落下,仅剩一丝火红。 前面六人走进一座山坳中,这里有间破庙,一条山泉从山间流下顺着庙门缓缓流淌。 众人颠簸了一天,稍显疲惫,就把马匹驴子统统栓到山泉溪流边喝水吃草。 秦寿看得出来,队伍里四个男人应该是淮南郡郑氏镖局的镖师。 虽然他们这群镖师很专业,按正常走镖的情况判断,实力也足够了。 但队伍里那俩女人的身份明显见不得光,在集市中就被人盯上了了。 所以秦寿这才跟着一起走小道,等待着后面那群不开眼的贼匪下手。 这样他便能十分合理地“热心帮忙”,下手黑吃黑。 至于吃哪边,就看谁给的多呗,甚至一起吃也没什么问题…… 秦寿牵着马走近,也和他们一样把马拴在溪边。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进破庙中。 “诸位好汉,可否允在下一块地方过夜。” 秦寿扫了一眼疑似主仆的两女,又对几位镖师拱了拱手行礼道。 郑恺这会儿正指挥三位镖师四处搜集干柴生火,做饭。 见到这位从集市就远远跟着的家伙终于来到近前,不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这才还礼道:“小先生,贵姓?” “在下三衢秦寿,秦岭的秦,寿命的寿,请问好汉贵姓。” 秦寿回答道。 “在下淮南郡郑氏镖局,镖头郑恺,秦小先生幸会。” 秦寿当下一身书生长衫打扮,身形挺拔面若玉冠,难掩文人气质。 这不由让郑恺心生好感,只不过如今保护的人身份敏感,所以比平时更警惕些。 “幸会幸会,郑镖头可否允给在下一块干净的地方过夜?” 秦寿又道。 “哎,这就是一间无主破庙谈不上允不允的,只不过这屋中有女眷,为了避嫌,还请先生稍稍离远一些。” 郑恺指了指左边的供台之下那块地方说道。 “自是如此,多谢了!” 秦寿拱手致谢。 然后先去外头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又拿来包裹取出一张小毯,盖在干草上。 这样睡着会更舒服点,有苦硬吃不是他的风格。 经过初步寒暄过后,众人便不再交流。 镖师们在清理破庙之后,还在周围做了些布置,以防山间野兽袭扰,同时也能起到一定的预警作用。 而眼下这座破庙年久失修,根本没门闩。 郑凯就把马上的货物都搬到了门后,这样既能起到第二道预警作用,也可以挡住夜间凉风,让屋内更暖和些。 直至太阳落山,一行人有干草铺地,顺着火堆围了一圈。 镖师们常年在外风餐露宿,对于吃食并没太大追求。 可是这次同行的人身份尊贵,粗糙的干粮实在难以下咽,所以在出集市之前,郑恺便买了些熟肉和甜食,再配上火堆中炙烤过的馒头和玉米,滋味还算不错。 尤其是那位妇人怀中的少女,抱着一块烤饼就着羊肉吃得挺开心。 眼神中没有惧怕,而是对所有事情都抱有强烈的好奇心。 这位气质独特的少女从秦寿进屋开始就一直偷瞄着他,又时常与妇人咬着耳朵说些悄悄话。 众人吃了些简单的食物,便开口聊起天来。 “秦小先生,恕老哥多嘴,你这也不像穷苦之人,为什么不走官道反而选择跋山涉水走偏僻小路?” 郑恺拨了拨篝火,火光映照他的脸庞。 “呵呵,郑老哥,我刚还在想您什么时候才会开口问呢。”秦寿笑了笑,喝了水咽下嘴里的干粮,继续说道:“在下要去青州,此行路途遥远,身上盘缠带的本就不多,一直走官道估计到不了宿州就得低头要饭。” “不至于吧?” 郑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更疑惑了。 要知道这世道敢独自行走江湖的人其实并不多。 即便是赶考的文人,还会与乡党同学抱团一块儿走,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普通人出远门更多的是与商队、镖局一块儿走。 毕竟过路费才几个钱? 即使千里路途,十几两银子过路费顶天了,花些钱总比独自走小路丢了性命强。 “哎,郑老哥有所不知,在下去青州还得花不少钱,路上能省一些是一些,这不,还感谢各位大哥能带小弟一块儿绕道。” 秦寿对着几人说道。 “呃……秦小先生,咱们也别绕来绕去,有些话不妨摊开了说,你是否有修为在身?” 郑恺作为常年走镖的镖师,路上免不了跟陌生人打交道。 快速识别一个人的品性好坏,有没有武艺,那是最基本的能力。 虽然这秦寿谈吐文雅,气质正派,说话做事很有分寸,看着不像贼匪。 但此人不管气质还是修为,绝不是一般人。 一般文人可做不到提着十几斤的单刀割草砍柴,举重若轻一丝汗都不冒。 毕竟这不是柴刀,而是正儿八经的镔铁单刀。 眼下大伙落脚的破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尽可能公开布诚聊一聊,才能让他稍稍安心。 “不满郑老哥,在下确实有些拳脚在身。” 秦寿呵呵一笑,大方承认。 “哦?” 郑恺与几位镖师对视一眼,然后走上前去,一把握住秦寿的右臂。 但下一秒,他却差点吓死。 对方右臂真气充盈,即便自己已经使了八分劲依旧纹丝不动! 见此,郑恺触电般松开手,倒退两步一躬到底,颇为恭敬地说道:“秦先生,在下有眼无珠,行事鲁莽,万望恕罪!” 好家伙!筑基境!!! 众人看看镖头,又看看面带笑容的秦寿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 “呵呵,出门在外,万事小心些没什么的。” 秦寿摆摆手,不以为意。 大吕行走江湖的人,不聪明的早就死了。 像郑恺这种全是精锐的镖师团体,怎么可能不起疑心,所以他也大大方方承认了。 正当大家陷入沉默之时,妇人怀中的女孩明眸一闪,脆生生的开口道:“秦先生,你的武艺是不是比郑大叔还高?我可以雇你一起走吗?” “哎,怜儿!你胡说什么呢?!” 妇人脸色剧变,她立刻就要拿手去捂孩子的嘴。 可这少女似乎有着超越常人的成熟,立刻开口道:“甘娘,父……父亲曾对我说过,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是有价码的,只要出的起钱,就不怕没人帮忙,咱去淮南郡还得走上几百里,郑大叔说这一路上危险重重,而秦先生看着就不像坏人,又与我们同走一条路,花些钱雇他不更好吗?” …… 第50章 心思深沉的郡主 少女的话让所有人都惊到了,尤其是秦寿,他发现这女孩实在太聪明了! 当她发现同行的陌生人有着比镖师们更强的实力,立刻就发出雇佣邀请,行事之果决,远超大多数成年人! 而且她话中藏着话,隐隐透露出自己身份高贵,有强力资源傍身,钱财更不是问题。 秦寿刚才说自己为了省钱才走的小路,如果他真为了钱,那自己便给足钱就是了。 能多一重安全保障,也比互相之间隔着一层猜忌更好。 “这位小姐,敢问芳名?” 秦寿突然就有了些许欣赏,不禁开口问道。 “秦先生,我叫甘怜,甘露的甘,怜惜的怜。” 甘怜起身行了个交手礼。 她的礼与大吕朝并不一样,似乎是安南国女子的味道。 “怜儿!你怎么能……” 听她报上真名,那位唤作甘娘的妇人惊出一身冷汗。 她是郡主奶妈,从小抱着长大的,所以更小心些。 “甘娘,不必如此,如果秦先生是九真王派来截杀的坏人,我们恐怕早就死了。” 甘怜摇摇头,眼中透露出不符合当前年纪的成熟。 “冒昧问一句,甘小姐可是安南国王室?” 秦寿不由更惊讶了。 “没错,我曾是安南国庆和郡主。” 甘怜点点头。 “难怪你们要走小路,原来是为了躲避追兵啊……不过,我一路走来也没听见什么安南国内部出问题的消息。” 秦寿不由皱了皱眉,问道。 其实秦寿清楚,他们的这么小心翼翼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北上的路就这么几条,她在连山县外的集市就已经被追兵盯上了。 “秦先生,几个月前安南国王病重,我大伯九真王甘纯便靠着手中军权封锁国都,找理由不让其他子嗣接近王都,几个月来,他偷偷在私底下清除异己,将安南国内反对他的人全部杀光了,即使有几个像我这样的漏网之鱼,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自然无法传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甘怜言语毫无迟滞混乱,明显有着极好的逻辑能力。 在说到九真王的时候,她眼中显然藏不住仇恨的色彩。 但很快就反应乐过来,将这份仇恨死死压下去。 少女的表现让秦寿大为震撼。 想象一下,一位年仅十几岁的女孩,父母亲人卷入夺嫡斗争,被屠戮殆尽,经过一路逃亡还能保持顽强的精神,一般人是真做不到。 甚至连秦寿自己,站在她的角度也不一定能比她表现得更优秀。 思考片刻,他随即开口问道:“按郡主的说法,安南国现已大权旁落,九真王临登大宝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你们北上大吕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不瞒秦先生,我母亲乃是大吕朝淮南叶氏庶女,只要到了淮南郡,我们就安全了,至于以后,我还没想好。” 甘怜再次抛出一个世家身份。 毕竟秦寿一身朴素的文人打扮,有很大概率是寒门氏族。 抛出一个有名有姓的大族做背书,更容易获得对方的好感。 而且她也不是没有制定复仇计划,只是大家现在刚认识,很多隐私不会和盘托出而已。 “明白了,雇我没问题,一千两银子,在下尽可能保你们安全到达淮南郡。” 秦寿听完,便决定接下这份护送任务。 “多谢先生!甘娘,给钱!” 甘怜这才面露笑容,又施了一礼。 “这……郑镖头,您看。” 甘娘有些把不准,便想听听郑恺的意见。 毕竟这次护送,她们已经付了两千两银子给郑氏镖局。 现如今又要花上一千两雇佣这位秦先生,实在太多了。 “甘娘,秦先生要价一千两,是我们赚了。” 郑恺行走江湖多年。 他心里很清楚一位普通筑基修士去参军,即使从最底层做起,按修为至少也得三百两月俸起步。 如果被世家供为门客,少说五百两每月打底。 现如今请人护送几百里地,风险未知,一千两确实不多。 甘娘这才从怀中取了一张千两银票恭恭敬敬递过去。 “秦先生,这钱您拿好。” 秦寿点点头,接过银票揣进怀中,然后对几人拱了拱手。 接着便在众人惊骇地目光下,聚气一拳砸在青石供桌上,只见供桌瞬间成了一地碎末! “放心,在下不会让郡主这千两银子白花的,咱们今日在山道上行走,一直有几个人跟在后头,你们在此安心休息,我去解决一下。” 秦寿脸上泛起一丝笑容,取了刀就准备去杀人。 这时,半晌未说话的甘怜,站起身来问了一句:“秦先生!能带我一起去吗?” “郡主!您说什么胡话呢!” 甘娘吓够呛,一把抱住甘怜,死不撒手。 “此事万万不可!秦先生,郡主年幼不知其中凶险,万不可贸然带人涉险!” 郑恺也连忙劝道。 但秦寿听到这话,却很意外,定住身形一挑眉问道:“能不能给我个理由?” “秦先生,我全家被杀,这些追兵一定有份……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亲自报仇!” 此时的甘怜,脸上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狠辣。 “你不怕杀人?” 秦寿又问。 “呵呵,当日兵丁冲进王府,我被母亲藏于房间的暗格中,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从那一刻起,我就不再会感到害怕了,有的只是刻骨的仇恨!” 甘怜捏着双拳,惨笑道。 那双眸子早已通红一片,在火光中泛起点点晶莹。 “……好,我带你去。” 秦寿注视着少女的目光,片刻之后,点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 “不行啊!秦先生,郡主她年纪小,哪知道有多危险!” 甘娘一听都快冒出哭腔了。 “对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郑恺也摇了摇头,说什么都不肯同意他带着女孩去冒险。 这次走镖,眼前的庆和郡主才是镖物,而不是那些掩人耳目的箱子。 只有把甘怜安全送达目的地,淮南叶家才会给更多的赏银。 万一人出点问题,郑氏镖局的牌子怕是都得砸烂了。 “这样吧,郑镖头,你们带着郡主骑我的马远远跟在后头,万一有危险就赶尽跑,行不?” 秦寿对此倒是成竹在胸,他知道后头不过十来个追兵。 领头的人修为也只有练气七重而已,手到擒来。 再加上自己动手之前肯定会优先存档,几乎没什么风险。 “这……” 郑恺依旧不敢冒险,但贸然反对容易恶了对方,一时间也难以下决定。 “郑大叔,我相信秦先生,一旦有危险,你带着我跑便是!” 甘怜双手握着郑恺的手腕,乞求道。 “呵呵,郑镖头大可放宽心,如果郡主殿下不亲眼看我杀几个追兵,今天晚上,她应该是睡不着的。” 秦寿笑了笑,把甘怜的心里话给挑明了。 “那……好吧!” 郑恺看着眼前眼神无比坚定的少女,又看看秦寿。 心中不免叹了口气,终究没再严词反对。 甘怜被秦寿戳破心思,樱唇微微抿了抿,没再说话。 秦寿这才深深地看了眼这位心思深沉的郡主。 提着刀跳出窗户,隐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第51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月光被云层撕扯成碎片,零零落落洒在崎岖山道之上,清冷的光影依稀能让人看见少许山中景物。 夜风掠过额前碎发,秦寿手中提着那柄镔铁单刀,身形如鬼魅般在蜿蜒小径上飞快移动。 他的脚下有真气垫着,步履之声很轻,踏在落叶上几乎没有任何声响。 半盏茶时间,已经奔出数里,他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头停下脚步。 目光透过枝叶缝隙,他隐约看到三个身着黑衣的追兵,呈三角阵型警戒。 其余七八人则和衣卧在大石下的空地上,发出阵阵细密的鼾声。 这些人的装束与早晨在集市上看到的那批人一模一样。 他们的警戒姿态和休息的方式明显带着军队烙印,每个人都将手按在刀柄上,身体保持随时可以拔刀出击的姿态,异常警惕。 【寿元:103天(剩余)】 【永和十三年,九月十七,酉时酉正】 【存档剩余时间:60天】 【存档费用:500两/次】 【读档费用:1两/次】 【财物:纹银885两6钱,化尸粉*10,上品金创药*5,聚气丹*3】 秦寿为了后面那俩的安全起见,先花去五百两银子存档。 然后下意识屏住呼吸,就像一头猎豹般悄无声息靠近。 就在距离最近的人只有一步之遥。 那个哨兵突然警觉地转头,目光一变,小指立刻放入口中! 尖锐哨声骤然炸响,接着一道黑芒闪过。 “咔擦!” 人头落地,哨声戛然而止! 但一半哨声和人头落地的滚动,已足够惊醒沉睡的追兵。 “敌袭!” 某个追兵立刻用安南语喊出的警报撕破夜空。 所有人瞬间翻身而起,钢刀出鞘的声音连成一片。 他们持刀一脸警惕地环视四周黑暗,步履轻盈地慢慢朝哨声响起的地方包围过去。 秦寿虽然听不懂安南语,但这证实了他的判断,这些人就是从安南国内来地追杀甘怜的追兵!随着这些人缓缓靠近,他捏了捏手中漆黑的镔铁单刀。 第一个摸过来的人看到灌木后面袭来的刀锋,正想举刀格挡,却被秦寿翻转手腕震开刀子,刀锋顺势抹过对方咽喉,鲜血喷涌而出,洒落在地。 此时,第二个追兵从侧面偷袭,刀尖直指秦寿肋下,他如同背后长着眼睛一般,顺势拧身,镔铁单刀自下而上撩,精准切入对方持刀的手腕。 “我的手!啊!!!” 惨叫声中,他的五指连同钢刀一齐落地。 第三个追兵满脸狠厉,趁机劈向秦寿后心,却见他头也不回,反手后刺,刀尖穿透肉体内脏,从背后透出。 那人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穿胸而过的刀尖,缓缓倒下。 秦寿的刀法狠辣凌厉,每一招都直奔要害而去。 不到半炷香时间,地上已经倒了七八具尸体,几乎无人能在他手底走过两招。 鲜血浸透山间的泥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四散开来。 剩下的五个人见状立刻背靠背结成军阵,钢刀直指秦寿。 “好汉,我们之间无冤无仇,为什么突然下手杀人!?” 阵中央,那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用带着些安南国口音的官话喊道,语气中带着压抑至极的愤怒。 秦寿没立刻回答,而是甩了甩镔铁单刀上的鲜血,随意地撩起一具尸体上的衣物,擦拭刀身上的血迹。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说出一句前世影视剧中的经典台词,冷笑道: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这儿过,呵呵,留下买命财!” 高大男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随即又松了口气道:“好汉要多少?” 要钱倒没什么,他们此行的任务是北上截杀庆和郡主,身上带的银两不过是沿途花销,并不重要。 “呦,还挺识相,老子要的不多,就给个五百两意思一下吧!” 秦寿报出一个不至于让对方觉得离谱的数字。 “好,我给钱!” 高大男子毫不犹豫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朝着秦寿抛去。 就在秦寿准备伸手接钱袋的一瞬间,高大男子突然暴喝一声:“杀!” 三步的距离对于训练有素的军人来说瞬息可至。 五柄精钢大刀如同演练过千百次般,分别劈向秦寿的要害,封死他所有闪避空间。 “不自量力!” 秦寿目光一凝,先将钱袋收入怀中。 体内真气奔涌而出,灌注到镔铁单刀之上。 他身形立刻像陀螺般急速旋转,护体刀光竟然形成了一道黑色屏障! “叮叮当当……” 一阵密集金属碰撞声响起,火花四溅。 除了高大男子之外,其他人只觉得虎口发麻,几乎握不住手中钢刀。 “不好,是筑基境修士!” 高大男子惊呼一声,脸色剧变。 “呵,现在知道怕,晚了!” 秦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右手握紧手中刀柄,左手掐诀,真气流转,口中低喝一声:“真法,恶鬼!” 恍惚间,一道模糊的鬼影凭空出现,直扑最近两名追兵面门。 那两人修为不过练气一重,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这张牙舞爪的邪恶鬼影透脑而过。 “啊!啊!” 两声凄厉的惨叫过后,只见那两人双目迸裂,眼球凸出眼眶,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不好,是术法!一定要闪开!” 高大男子险险躲过恶鬼,看到两名手下惨死,不由惊骇莫名。 “真法,虚弱!” 秦寿根本不给对方喘息之机,左手再掐法诀。 一股粘稠如血池般的力量,瞬间笼罩了剩下的人。 他们顿时感觉浑身乏力,真气运转迟滞,手中钢刀也仿佛重了好几倍。 “吃我一刀!” 秦寿趁势猛攻,镔铁单刀划出一道漆黑的弧线,直取咽喉。 那人勉强举刀格挡。 “当!” 金铁之声炸响,对方手中的精钢刀被硬生生砍飞,镔铁刀锋划过脖颈,鲜血喷溅。 与此同时,另一人趁机拿刀从肋下砍来,直指秦寿前心。 但他早有预料,侧身避开致命一击,反手一刀斜拉。 然而就在刀锋与对方武器相交之时,镔铁单刀竟刺啦一声从中断裂开来! 而断裂的刀尖有真气推送,去势不减,稳稳刺入了对方心脏处。 只见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插着的半截刀身,缓缓向后倒下,一命呜呼。 “这破刀……” 秦寿撇了撇嘴,丢掉只剩半截的刀柄,从地上拾起一柄精钢刀,在手中掂了掂。 刀身寒光流转,手感沉稳,话说军械确实比一般铁匠打的砍刀质量好太多了。 “喂,几位,还打吗?” 他随意地挽了个刀花,看向最后两名追兵,笑道。 那两人握刀的手微微颤抖,已然失去了战意…… 第52章 心狠手辣的少女 就在此时,几百步外的草丛中。 郑氏镖头郑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一边倒的屠杀。 他原本担心秦寿独自应对这么多追兵会有危险,却没想到他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比普通筑基二重修士更夸张。 “一炷香时间不到,就斩杀了八名训练有素的军士,着实厉害啊……” 郑恺喃喃自语。 他自问若是自己面对这样的情况,最多只能杀上一两个,然后狼狈逃离。 而他身前,一直死死捏着面前的灌木,手背上青筋暴起的庆和郡主甘怜。 目光紧紧追随着秦寿的身影,眼中闪烁着复杂难言的意味。 内心带着些许震惊、敬畏、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 这位秦先生身手竟然比她王府的护卫队长还要高出不少! 若是能得他相助,自己回国复仇的计划就有了希望! 与人口众多,地大物博的大吕朝廷相比,安南国不过是个偏远小国。 她此生见过最厉害的修士也不过结丹境。 而眼前的秦先生,看起来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就已经是筑基修士! 十年,二十年……只要他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修到结丹境,甚至化神境,那么替她报仇雪恨,其实并非遥不可及! 想到这儿,甘怜指尖微颤,这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激动。 她觉得自己那一千两银子,花得实在太值了! 此时云层散去,清冷的月光照在秦寿染血的脸颊上。 他站在横七竖八的尸首中央,精钢刀刃反射着冷冽微光,宛如人间杀神。 “你俩把刀放下,跪在地上别动,否则我手中的刀就可不客气了。” 秦寿抬起滴血刀刃,直指剩下的两人。 他俩自知无法力敌,将刀丢在一边,单膝跪了下去。 “聪明人。” 秦寿扯起一个笑容,走过去用绳索束缚住他俩。 又在要穴经脉上连点几下,封住内劲,这才拍了拍手向着不远处的灌木丛喊了一嗓子。 “喂,别躲了,这俩人交给你们!” 郑恺带着甘怜从灌木丛后头走到近前。 少女见到追兵的一瞬间,从地上捡了把钢刀,就要往他头上砍! 但这刀至少十几斤重,一个半大少女怎么可能用得好,巨大的惯性带着身体往前踉跄了两步,把其中一个追兵的半截耳朵削了下来。 “哎哎哎,这个重,郑镖头,拿把小刀给她。” 秦寿不管惨嚎的追兵,眼疾手快扶住少女,又朝着郑恺怀中看了眼。 “好,郡主,此刀颇为锋利,别伤着手。” 郑恺取出一寸不到的小刀,递给甘怜。 少女接过刀,拔出刀鞘,寒光一闪扎在那名掉了半只耳朵在地上惨嚎的追兵眼眶之中。 “给我去死!!!” 甘怜内心积压的痛苦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双手持刀柄死命在他眼眶之中转动,直至追兵彻底没了声响。 “呜呜呜……” 甘怜直楞楞看着一动不动的尸体,瘫坐在地,很快便低声啜泣起来。 这让秦寿和郑恺不由对视一眼。 “郡主饶命……” 剩下的高大男人看最后一名手下暴毙,不免生出些兔死狐悲之情,随即大声哀求道。 哀求之声让甘怜回过神来。 抬手擦干净眼泪,手背上的鲜血顿时糊了一脸。 让她那张原本颇有些可爱的脸蛋,看起来竟散发出一丝狰狞。 她抽出眼眶中的刀,走到这人面前,冷冷的质问道:“除了你们这群追兵之外,还有谁?” “我,我不知道,但,但王爷生性谨慎,不会只有我们这群人!郡主饶命啊!” 高大男人摇摇头。 “要我饶了你,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甘氏后人跑到大吕避祸?” 甘怜把刀架在男人的脖子上,冷笑道。 “呃……这等秘密,我也无从知晓啊……” 高达男人眼神闪躲,似乎极力隐瞒了些什么。 “啊!!!” 少女双手持刀扎在他的肩膀上,但即使少女拼劲全力,透过真气护体,堪堪入肉一寸。 只见甘怜恶狠狠看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真当我三岁小孩啊?修为练气七重,必然是我那好叔叔的亲信,连你都不知道,谁能知道!?” “郡,郡主,小人是真不知道……” “还敢嘴硬!信不信我立刻让你变太监!” 甘怜怒道,拔出短刀,将刀尖对准了他的裤裆。 她这个动作看得秦寿和郑恺下半身一阵发凉。 啧啧啧,心真狠啊…… “别别别!郡主饶命,我,我说,我说!这次截杀的人中除了您还有广义王世子甘凌……” 面对即将被阉割的下场,男人终于开口了,他把另一位逃出来的皇室后代供了出来。 “麟哥哥?他也逃出来了!?” 甘怜心中松了口气。 广义郡和庆和郡之间就隔了六七十里地。 坐船也不过半天时间,所以两家交流很普遍,至于她和甘凌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所以听到堂哥逃出生天心中自然开心。 “没错,据我所知,甘殿下往清江府走,王爷临行前曾吩咐过我们,连山县这一路追兵要是能杀……呃,解决了您,那就转道去清江府城汇合,伺机杀了甘殿下再回安南……” 男人点点头,不敢有一丝隐瞒。 两人对话用的都是安南语,丁又丁不懂,学又学不费,这让站在一边的秦寿颇为尴尬。 只能向郑镖头求助。 “郑镖头,他们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 “呃……好像是说还有个世子活着,去了清江府城,至于其他的,我也听不太明白。” 郑恺耸耸肩,他虽然经常往返边境,对安南语也略懂。 但安南国地理狭长,南北差异极大,庆和,广义两郡又在偏南地区,一说快了他也听不太懂。 “哦,了解了,有亲人逃出来也好,异国他乡,至少有个照应。” 秦寿点点头。 “生在皇家,这些事儿避免不了的,亦如咱们大吕不也这样,哪次夺嫡不得闹得天下腥风血雨的……” 郑恺活了五十来岁,历经两任皇帝。 夺嫡之时,不仅朝廷内斗厉害,连带着江湖中也充满了刀光剑影,好不热闹。 哪次不是死上个几万几十万人,大势才能稳定下来。 尤其是大吕当今天子,靠着一身化神期修为,硬生生从北地率兵,联合各大门派杀回皇城,一刀砍了篡位的二弟,这才定鼎天下,改号永和。 “也是,呃,嘶……” …… 第53章 怜儿能随您修练吗? “郡,郡主!!!饶命啊,饶命啊!!!啊!!!” 这两人还没聊上几句呢,就听见疯狂的求饶和惨叫传来。 只见甘怜忽然一把抓着对方的头发,拿着刀子锯着男人的脑袋。 虽说咽喉很薄弱,但他忍着剧痛强运真气依旧让短刀难以寸进。 而甘怜不以为意,那种冷血的感觉让俩男人看了都觉得不寒而栗。 “要帮忙么……” 秦寿见状实在看不下去,皱了皱眉问道。 “我要他脑袋!” 甘怜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 “这简单。” “锵!” “不,啊!” 刀芒闪过,惨叫声戛然而止,男人的人头在空中转了两圈滚落在地,脖颈处鲜血如喷泉般飞溅出来。 甘怜被温热的鲜血喷了一脸,她居然有些兴奋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鲜血,扬起如厉鬼般的笑容,一把提起人头,慢慢沿着山路往回走。 “郑镖头,看好她,这儿交给我来处理好了。” “好……” 秦寿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上,拿刀找到土地松软处刨了个大坑,然后又把尸体身上的财物搜刮殆尽,最后才一块块丢进大坑之中。 看了看满坑的尸体,秦寿掏出自配的化尸粉,倒了进去。 随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呲呲啦啦腐蚀声响起,坑底一块块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黏糊糊的血水,充满了整个大坑。 “化尸门出品配方,果真是杀人越货必被之物啊!” 秦寿看了看手中的空瓷瓶,不禁感叹一句。 随后捂着鼻子把不用的钢刀统统丢进去,盖上泥土,再用干草随意铺一铺。 待到半月过后,这地方必然草木茂盛,到时候即使有行人经过,想必也发现不了什么了。 做完收尾工作,秦寿看了看包裹。 【财物:纹银1561两9钱,化尸粉*9,略】 啧啧啧,付出五百两存档。 拿了对方五百两银子,加上搜刮尸体得来的一百多两,总共得了将七百两纹银,杀人黑吃黑来钱确实快! 要不是为了让甘怜亲手报仇,其实那五百两存档费用都没必要出。 带着轻松惬意的心情,秦寿踏上了回破庙的路,走过小溪时还洗了洗脸上手上的血渍,这才走进去。 破庙中甘娘正跪在供桌前,低头啜泣。 身边的甘怜闭着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她朝着安南国方向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把手中三柱清香插进了染血的人头上。 而那三位镖师看秦寿走进来,脸上不免露出一丝畏惧和敬意。 “秦先生,今夜多亏了您。” 郑恺则迎上前来,寒暄道,语气不自觉带上了尊敬。 “无妨,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秦寿摆摆手,躺在了自己的草堆上,伸了个懒腰准备就寝。 等一切结束,甘怜提着人头去屋外刨了个坑埋好。 然后走到秦寿面前,双膝一软,跪了下去:“秦先生,多谢!甘怜给您磕头了!” 说完,一个头磕在地上,梆梆作响。 “郡主使不得!” 秦寿微微一愣,立刻将女孩扶起来。 他此时已经不分不清对方是在演戏还是真心这么做。 甘怜这一个头磕在自己面前,原本简单的金钱交易就变了味道。 “先生,以后称我为怜儿便可!我早已无家可归,郡主身份不过一句笑话而已!如今先生替我报了仇,给您磕个头又算得了什么……” 甘怜摇摇头,突然双眼一翻,昏倒在了秦寿怀中。 “郡主啊!!!” “郡主!” …… 这突如其来的昏迷,让众人瞬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稍安勿躁!郡主今日情绪大起大落,心脉受不住,暂时昏迷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秦寿大喝一声,把场面控制住,然后伸手运气,连连点穴,把几条於堵的经脉通开。 少女那惨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些,轻轻打起鼾声来。 但她的双手依旧不自觉紧紧抓住秦寿的衣袖,死都不放。 秦寿无奈,把少女抱在腿上,盘膝坐下,这才叹了口气道: “哎……天色已晚,明天还要赶路,几位先去睡吧,我先给她渡些真气,恢复起来会更快一些……” “这……” 甘娘看看昏迷不醒的甘怜,心中忐忑不安。 郑恺见状一把拉住她,又朝着秦寿拱拱手道:“那今晚只能请秦先生多费心了。” “没事,有我呢,你们好好睡一觉,我来守夜。” “哎!” 很快,破庙之中除了窗外山风徐徐,鸟叫虫鸣,还有火堆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众人此起彼伏的鼾声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甘怜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然后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淡淡的热气从手臂延伸至四肢百骸,舒服得她想要呻吟。 很快强烈的睡意来袭,彻底陷入了沉睡之中。 这一夜似乎很长,又很短。 梦中,她躺在秦寿怀中,看着父王母后撑起一条竹筏,慢慢向河中央漂去。 两老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朝她点点头,诉说着些听不清的话。 但她早已泣不成声…… 晨光从破瓦窗柩中穿过,撒在庙中,熄灭的火堆还有些许余温。 甘怜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蜷缩在秦寿怀中,双手紧紧箍着他的右手,对方手掌轻轻覆盖在她的手上,梦中那一缕缕温暖气息正是从他的手中传来。 阳光把他那张棱角分明,又带着些许温柔的脸,切成明暗两块,甘怜不禁抬起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 细细的胡渣在手心划过,让人感到一阵阵酥麻。 直到她的手指触碰到眼角,对方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睁开了,正笑吟吟看着自己。 甘怜不禁像触电般抽回手臂,一脸羞红地垂下脑袋。 “心口还疼吗?” 秦寿不以为意,笑着问道。 “……不,不怎么疼了。” 甘怜细密如蚊蝇般回了一句。 “那就好……你先起来吧,别让大伙看笑话。” “嗯……” 等甘怜红着脸去溪边洗漱,众人也纷纷起身收拾。 吃了些烤馒头,一行人便上路了。 今天的太阳不算毒辣,山风徐徐吹来,掠过脸颊甚是凉爽。 秦寿拉着马走在队伍最前头,与身边拉驴车的郑恺聊天。 郑氏镖局经营近百年,也算是淮南郡出名的世家。 郑恺虽是偏房庶子,依旧获得了不小的支持。 加上其武学天赋尚可,五十岁至练气六重,隐隐有突破七重的样子。 在江湖普通世家之中已经算中流砥柱般的存在了。 而秦寿年纪轻轻,筑基二重,简直让他叹为观止。 所以两人在功法方面的交流,带给郑恺的好处颇多,这次走完镖,闭关些时日必能突破。 听着两人交流,一直沉默着的甘怜突然开口问道:“秦先生,怜儿能随您修练吗?” “……我?” 秦寿脚下顿了顿,有些恍然。 自己穿越不过几个月而已,这都够格收徒了? “嗯!行吗?我可以给您钱!” 甘怜笑容明媚,那细碎的发丝下一张俏脸,散发着一丝名为坚韧的微光…… 第54章 石塘村 “郡……怜儿,我这一身内功来自边军,未经官方许可不得轻易外传……” 秦寿开口拒绝道。 《骧龙真诀》是大吕朝廷明令禁止外传的功法。 不过是军户之家倒是可以学,嫁人娶妻都算。 所以周老爷子教给秦寿并不算违规,可教给甘怜就不行了,被人发现根本解释不清楚。 “这样啊……那先生还有什么办法吗?” 甘怜不甘心地问道。 她想与对方联系更深,只有两种可行的方式。 一是跟他学武,二是嫁给他,但甘怜其实觉得两种方式都可以试试。 只不过现在自己年纪太小了,嫁人有点不太现实,所以便用了这种方式。 “有倒是有……不过,你小时候有没有过童试?” 秦寿想了想问道。 “嗯,试过的,来童试的老师说我身怀上品根骨,叫什么煞血七星,但父亲却不许我舞蹈弄枪,他说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学女红,读书便好,反正将来也是要嫁人的,可没想到……” 甘怜一说到父亲脸色便沉了下去。 甘娘见此,不由心疼地抱紧了她。 “根骨好只是其一,习武修行还得要足够的悟性,这样吧,今晚我教你天人经络图示,如果能记得住大概,悟性也足够入练气了,至于以后,那等以后再说。” 秦寿点点头,决定把全身经络先教给她,看情况再把真我天衍大法的练气篇交给她。 如果甘怜只学练气篇,其他人应该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练气不仅能增加她的寿命以及体质,还能给她未来学习更强功法打下基础,也算自己为数不多的善心了。 “好欸!怜儿多谢先生了!” 甘怜笑起来确实很好看。 但秦寿一想起昨晚她提着人头的背影和插香在脑袋上的画面,还是觉得有些惊悚。 众人沉默赶路,夕阳西下,不远处已经能看到袅袅炊烟。 过了三衢县之后,就已经算大吕朝内陆地区,村落已经从一个个坞堡变成了正常聚居的村庄。 河边有不少农人在梯田之中往村子走,他们带着斗笠,牵着牛,肩扛锄头很是悠闲。 一行人进村时,村正便闻讯赶来,锦衣华发气质不凡的村正看到镖旗,并没严格查看路引户籍。 而秦寿见到人,立刻下马,先给村正抱拳行礼,这才开口问道:“老先生,敢问贵姓?” “秦公子,老朽名叫唐诚,添为石塘村村正。” 唐诚抚须点头道。 眼前这挎刀少年身穿文士衫,举手投足书生气十足,内劲异常雄浑。 这倒让他眼前一亮。 心说此人丰伟挺拔,面色红润,内劲至少筑基,应该足够了! “唐老,我们行路之人,翻山越岭而来,眼看天色已晚,想进村借宿一宿,当然,谁家借宿我们会给银子。” 秦寿又道。 “这没问题!” 唐诚的目光刚刚一直盯着秦寿看,这时才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人。 开口道:“你们可是淮南郡郑氏镖局的镖师?” “没错,在下郑恺,淮南郑氏族人。” 后面的郑恺听到问话,很快走上前来,朝着村正鞠躬行礼道。 这种大村的村正,敢穿着锦衣华服的基本年轻时都当过官。 他们多为年纪大了辞官回乡隐居,享天伦之乐的。 所以给足尊重并不是什么坏事。 “哦?来自哪一支啊?” 听到对方自报淮南郑氏,唐诚便开口多问了一句。 如果是普通镖师,只会报镖局的号。 但大家族的族人多在交际之时直接表明自己身份。 “在下来自淮南郡长丰郑氏。” 郑恺闻言又把本家的地址报了过去。 “啊!哈哈哈……老朽是永光六年进士,与你父亲郑昪乃同年,快快快随老朽进寒舍休憩一晚再走吧!” 唐诚一听还真是故人之孙,不由哈哈大笑,拉着他便往家走去。 一行人只好赶着骡马驴车跟在老人身后往村边那座大宅走去。 走到近前,秦寿才知道莲花岙周老爷子确实有够清廉的。 眼前这座宅邸占地至少五六亩,坐落在两片山坳之中,地势极高,站在门口整个石塘村尽收眼底。 宅邸坐北朝南,两扇朱红大门边还有个小门房,门前蹲着两座石狮子。 头顶一块匾上书“唐氏宗家”四个大字,边上还有几个描金小字“张炳炎书”。 “诸位快请!” 唐诚让下人把牲口拉到后面。 唐氏的宅子很大,一行人很快安顿下来。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大厅之中,宾主落座,丫鬟穿花蝴蝶般将一样样酒菜端了上来。 “哎呀,想当年……老咯老咯!” 跟年纪大的人吃饭一旦上桌这些忆当年的事儿就少不了,郑恺虽然不是嫡子,但多少听父亲说过当年的事,对答起来也算稳重。 聊了半个时辰之后,唐诚忽然把话题引到了秦寿身上。 “这位秦公子仪表堂堂,在镖局中所为何事啊?” “唐老,秦先生身手不错,乃是那位甘小姐雇佣一同去淮南的护卫,并不是镖局中人。” 郑恺把秦寿的情况稍微说了下。 甘怜与甘娘毕竟不是镖局的人,所以晚上并没来大厅与主家一块儿上桌,而是去了厢房休息。 “哦!秦公子,你可是天水秦氏后人?” 唐诚点点头,又问了一句。 秦寿闻言摇头道:“非也,在下只是一介草民而已,父母已故,至于祖上是哪儿也无从考证了。” 他的话让唐诚笑容更甚,继续开口道: “那你可有功名在身?” “唐老,在下就是个泥腿子而已,当初父母在时,只读了四五年书,学了些圣人道理,之后父母不在,游历各处习得一身武艺,只因一直心存文道,所以才如此打扮,却让您老失望了。” 秦寿婉言道。 他一身文士打扮只是为了在南方活动方便些。 如果在北方的话他一定身着劲装,怎么简单舒服怎么来。 “哈哈哈,无妨无妨,老朽小时候也曾下地与农人一起干活,说来倒也是泥腿子出身!习武也好,身体能更好些!” 唐诚摆摆手,笑得很开怀。 “惭愧惭愧!” 秦寿不由喝了口酒掩饰尴尬。 对方的话,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装小透明了,这老头不与郑恺聊天,非得跟自己扯什么?而且话说得这么诡异,什么叫身体好些? “秦公子,你今年几岁?” 见唐诚问的越来越详细,秦寿忽然想到了一些可能,立刻开口道:“在下二十……呃,您老不会是想招婿吧!?但在数月前我已娶了正妻,如今夫人只是回北地娘家探亲,与我暂时分开而已。” “呃,不不不,秦公子,这事儿其实说来话长。” 唐诚绕了半天,这才开始进入正题。 “哦,吓我一跳,只要不是招婿就好,唐老您有话直说。” 秦寿闻言更疑惑了。 唐诚筹措良久,喝了口酒,这才叹口气解释道…… 第55章 不怀好意 “哎,此事说来确实有些难为情,老朽有一孙女名叫唐蕴,年方二十七,从小知书达理,生的也是花容月貌,可惜啊,她嫁给夫家十年,这肚子就一直都没动静,连宫里的御医都看不好。” “不仅如此,近些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孩子的缘故,性情变得越来越古怪,宛如中邪一般,时常闹出一些疯癫之事来。” “就在三月前,我那女婿突然溺水而亡,她又没孩子,在夫家自然受尽白眼,老朽实在看不过,这才接回老宅中住下,可她现在天天躲在闺房内也不见人,平时就在肚子上绑个枕头胡言乱语,都快魔怔了。” “好在大约二十天前,有位仙风道骨的道人途经此地,他说我这孙女先天宫寒,损有余而补不足,又身怀七绝阴脉,别说怀孕了,二十五以后命格宛如阴曹厉鬼,克夫克子克父母,直到把全家人都给克死才算完。” “老朽一听吓坏了,后面这道长人不错,喂她吃了点丹药,神智清醒些后又教了她一套强身健体的功法,完了之后才离开。 “哦对了,这道长在离开之前,还给我指了条明路,如果想让这事儿有转机,那便得想尽办法让我这孙女怀上孩子,七绝阴脉破去,一旦元阳入体,丹生于宫,阴阳相济,长命百岁不是什么大问题,所以……” 说到这里,唐诚脸上实在挂不住。 郑恺也听得一脸懵逼,世上还有这么离奇的事! “呵呵,所以您老就看上我了?” 秦寿这回倒是听明白了,老头分明想借种! “说来惭愧,我第一眼见到秦公子便有此意,道长曾说借种之人必须元阳充沛,以习武最佳,我们这石塘村远离县城,村民和过往的路人老朽能看得上眼的确实不多。” 见秦寿眯着眼不说话,唐诚开口对丫鬟们说道:“来人,去把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来!” “是老爷!” 几名丫鬟行礼下去,很快从偏房中抱出三个精致的箱子。 “打开!” 丫鬟们一一把箱子打开,呈在众人面前。 第一个箱子装满了金条,足有二十根! 第二个箱子装着一套顶级的文房四宝,通体暗纹雕刻,嵌玉镶金。 第三个箱子则装着一颗茶色丹药,氤氲着淡淡的烟气,十分奇异。 “只要秦公子答应借种,不管最终成与不成,这二百两金子都是你的,如果月余之后蕴儿肚子有了动静,这套价值五千两的独山玉辇便赠与你,如果十月怀胎之后,孩子能正常生下,这颗三品镇龙丹,我唐家便双手奉上!” “三品镇龙丹!?这玩意儿是御赐之物吧!?据说此丹能提升根骨,乃是世间少有的极品丹药!” 郑恺听到丹药的名字差点把酒水打翻,无比惊讶的说道。 他不习文,对于独山玉辇这种顶级文房四宝,没什么特别的兴趣,那两百两黄金也不是什么夸张的事情,换算起来大约两千多两银子,护着甘小郡主走一趟镖也就赚到了。 但那枚能从根本上提升根骨的三品镇龙丹,属于有价无市的极品顶级丹药,至少五万两起步,对于修行之人来说不觊觎那是假的。 “没错!郑贤孙当真识货!当年老朽在豫州做官,偶遇圣驾,尽了些绵薄之力,被先皇赐下这颗三品镇龙丹,在府中藏了快半甲子了,不过,为了我那可怜的孙女能怀上孩子,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罢了!” 唐诚这话越说越离谱。 郑恺倒毫无所觉,依旧与他攀谈,言辞之中多是羡慕与惋惜。 羡慕秦寿能得对方青睐,获得这次借种的机会,不管如何,两百两黄金总是拿到了。 而惋惜的是,对方拿出了三品镇龙丹,他太想要了。 自己虽然悟性还行,但根骨不佳,有这枚丹药便可逆天改命,此生入结丹也不是没可能。 而被天大的好处砸中脑袋的秦寿却一直低头酌酒,偶尔附和两句,到最后装作酒量不佳,借口回房休息了。 郑恺在客厅中又聊了会儿,实在没什么好聊了,这才回房休息。 “赶快撤了!” 等人走完,唐诚一甩手让丫鬟们把残羹剩饭全部撤下。 他的眼神逐渐变冷,望着秦寿住下的厢房陷入沉思。 这边,秦寿跌跌撞撞回到房间之后,立刻拴好门,打了点水洗漱。 很快便和衣躺在床上,闭目思考着唐诚今夜所作所为。 这老家伙那些话说得挺像回事,但实在太古怪了。 先不说那云游的道长到底是什么鬼。 就说这借种一事,正常而言,这么大的家族找个面相合适身材上佳的武夫并不难,无非花点钱的事儿。 但从他今晚与自己和郑恺的对话来看,事情远没这么简单,郑恺虽然五十有余,但其品貌不差,修为也足够,他不找郑恺借种反而找自己。 接着又旁敲侧击问了一些身世问题,在确定自己没有背景之后立刻提出了这个事儿,想必其中一定蕴藏巨大的风险,或者是有违天理和道德,绝不能让外人知道。 秦寿觉得无论哪个世界,人都是逐利的,因为人性就是如此。 话说那枚三品镇龙丹,不管在哪个世家之中,都会选择给家里天赋最好的后代使用,属于战略级别物资,甚至用得好可以让整个家族更上一个台阶!唐诚许下与自己付出完全不对等的重利,只为了给孙女借个种?开什么玩笑! 片刻之后,门被敲响了。 “秦先生……您睡了吗?” 屋外传来甘怜的声音。 秦寿只好爬起来走过去开门。 “你有事儿?” “……先生不是说要教我天人经络图示么?” 甘怜绞着手,抿嘴道。 微微上扬的眼睑,让本就大大的眼睛显得更加水灵,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也变得愈发可爱起来。 “今日太晚了,我又喝了酒,再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于礼不符,还是改天再说吧。” 秦寿看了看夜色,已经快过戊时了,再让一个十几岁的丫头进房待着,确实不太好。 “先生别蒙我,你肯定没喝醉,我都听郑大叔说了,这家老爷要找你借种,你肯定觉得这里面有诈,才装醉的是吗?” 甘怜想都没想就拆穿了他的推脱之词,并且连他的想法都一并说了出来。 这让秦寿不由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这丫头也太特么聪明了,就显得我很呆…… “先生,现在府中下人来来去去人多眼杂,我先回去,等过了子时再来,您给我留个门便是。” 甘怜看了看不远处走动的仆人丫鬟,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不行,我今晚拒绝了唐诚,大概会出点事,你先回房休息,此事容后再说。” 秦寿见她不依不饶,立刻回了一句。 “嗯,好吧。” 甘怜想了想没坚持,点点头道。 看着少女走进厢房内,他才苦笑着关上了门…… 第56章 孤男寡女 秦寿这次没再躺下,而是坐在床上运功,把酒劲逼出体外。 果不其然,等到子时更响,一个漆黑的身影从内宅慢悠悠走了过来,没几步就来到了秦寿房门前。 接着,人影开口,温婉的声线响起,语气中带着丝丝哀怨与希望:“夫君,开门呐,我是蕴儿……” “小姐,您是不是找错房间了,在下秦寿,并不是您的夫君。” 秦寿瞬间睁开眼,浑身紧绷,提起钢刀来到门后开口道。 因为他发现门外的女人修为很高,都走到门前了,他也没反应过来,这很不对劲! “没错啊……我夫君明明就叫秦寿!今日爷爷与妾身说了,是时候该和你圆房了,蕴儿却没想到你过子时还不房歇息,让我一通好找!” 少妇幽怨的语调甚至带上了一丝戏腔,十分诡异。 狗日的,就不该来这儿过夜! 秦寿心中不由骂骂咧咧起来,如今进了宅子自己想跑倒是简单,可要带着这群镖师和甘氏两女一块儿跑就难了。 他思虑片刻,把刀放在身后,打开了房门。 只见门口一位穿着赤凤肚兜,锦纹提花长褙子的美艳少妇,正施施然站在门口。 她的皮肤异常苍白,一头长发随意散落,额头上画着一朵莲花,娇艳欲滴。 胸口高高隆起都快挤出来了,腰肢却十分纤细,个子差不多到秦寿的鼻尖。 “夫君,妾身好看吗?” 唐蕴微微抬头,一张圆润的鹅蛋脸堆满笑意,却隐隐透露出一丝癫狂的味道。 “唐小姐,你真的认错人了。” 秦寿捏刀的右手紧了紧。 不到半步的距离,他才发现对方身体中肆虐的真气,毫不遮掩,至少在筑基四重以上! 而且,那股气质像极了天人之像练岔之后,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在体内疯狂乱窜的样子! “我没认错,蕴儿能闻到夫君身上的味道,天色已晚,咱们赶快就寝吧,蕴儿有些等不及了!” 唐蕴眼中都快滴出水来了,嘴唇微微颤抖,脸颊不自然的潮红一片,一双纤手撩起裙摆就要往屋里面闯。 秦寿立即退后两步,提气大喊道:“唐小姐!还请自重!” 夜色弥漫,带着真气的喊声居然没有引来一个下人,这让秦寿脊背冒汗。 以防意外,他立刻花了五百两银子存档。 【寿元:102天(剩余)】 【永和十三年,九月十八,子时一刻】 【存档剩余时间:60天】 【存档费用:500两/次】 【读档费用:1两/次】 【财物:纹银1061两9钱,略】 “夫君,咱们都成婚十年了,至今未曾诞下一子一女,老夫人今早看蕴儿的眼神都不对了!说实话我觉得自己快疯了!今晚,就今晚,我们俩努努力,一定能怀上的!” 存档结束,只听见唐蕴再次开口。 此时,她脸上蹙眉哀怨的表情变得愈加深邃,苍白的皮肤上一条条墨色的线条浮现。 这让秦寿眉头皱得更深了。 唐蕴变成这样绝不是不仅仅是练功练岔了,肯定还有未知的情况发生。 而且他现在又陷入到了类似血衍大阵的奇怪领域之中。 毕竟刚刚那一声蕴含真气的大吼不可能叫不醒隔壁的人! 想到这儿秦寿决定先探探虚实,脚下没在退,而是从身后抽出刀子猛然往她心口扎去! “噗……” 裹着真气的刀尖毫无阻碍直接插入唐蕴心脏。 但接着,秦寿就惊了。 只见这女人身上的黑线疯狂增长,很快便布满了苍白的皮肤。 “夫君……你也不信我了是吗?呵呵呵……果然都一样,果然都一样!!!啊!!!” 唐蕴看着心口插着的尖刀,语气从痛苦到愕然,再到疯狂。 那张气质哀怨的脸上早已被狰狞取代,双眸流出大量血泪,撕心裂肺地朝秦寿吼道。 面对扑面而来的恐怖气息,秦寿只觉得脑袋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 【寿元-10】 这种刺激神智的感觉与血衍大阵恐怖的残魂腐蚀有些类似,但无疑更加粗糙一些。 而耳边传来唐蕴持续的尖叫,不再是正常女人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无数怨魂哀嚎组合而成的刺耳噪音。 她伤口处没有流出鲜血,反而涌出更多黑色线条,它们疯狂舞动,向外蔓延,瞬间将整个房间包裹成一个黑色茧房,除了殷弘的烛火,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唐蕴那双流着血泪,充斥疯狂的双眼正死死盯着他。 下一秒,他感到自身的真气运行都变得酸涩无比。 看样子麻烦有点大了! 秦寿运起心窍中的阴阳二气,这回完全不受限制了,那股迟滞感也尽数褪去。 妈的!不对!这感觉与当初陷入血煞之气有些相像,但又不尽相同,难道又是一位真我教妖人布下的阵法? 不会吧? 唐诚乃是大吕高官。 难道不知道此事如果被朝廷发现,传承几百年的世家分分钟灰飞烟灭。 这可是拿着九族在疯狂作死啊!? “……你们都在骗我!” 秦寿的沉默并未让异化的唐蕴停下来。 她吐着漆黑的舌头,双手猛然朝着脖子掐来! 秦寿只好举起双手,握拳,蓄满真气往袭来的双手砸去。 “啪!” 真气与真气对撞,产生一圈淡淡的涟漪,触碰黑线组成的墙壁,像水面般扩散出去。 两人交手快如闪电,秦寿理智正常,唐蕴只会直来直往,所以即使他修为落了下风,但依旧显得游刃有余。 在过了几招之后。 秦寿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真气似乎正在被这黑色线条布满的墙壁地板吸收,源源不断补充到魔化的女人身上。 秦寿当即卖了个破绽,用右肋受伤换到了拔出精钢砍刀的机会,武器在手,他心中也有了些试验的想法。 “真法,恶鬼!” 秦寿左手捏诀,这次术法聚成的恶鬼居然不只是一个头颅,而是连赤红的身躯都一起显现,朝着对方扑去。 嗯?血煞之气这么浓!? “没用吗!?” 下一秒,秦寿看着恶鬼穿透唐蕴的身体,逐渐消散在空气中,然后被黑线快速吸收,接着她脑袋上那枚莲花印记闪了一下。 “厉!” 唐蕴嘴里发出穿透灵魂的尖叫,胸前到肚脐立刻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鲜红色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之中,雪白的尖牙一簇簇长着,看着比当初的李炽变身六臂干尸还要猎奇上不少! “真法,阴阳锁!” 秦寿咬开大拇指,狠狠摁在了她脑门上。 用钢刀挡了下对方胸前那只深渊巨口的咬击。 迅速抽身后退,双手呈反向持刀式,然后将真气催动到极致,刀身即刻泛起一阵阵异光。 “月下断魂!” 秦寿低低地念了一句,真气狂涌,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自创的术法招式。 下一秒,黑白刀芒犹如一道无可挑剔的半圆形,带着切碎残魂的嘶鸣切向唐蕴脑袋砍去…… 第57章 陷入绝境 “咔嚓!” 真气极度充盈的刀锋像切豆腐般把她的脑袋一分为二! 黑色的线条瞬间爆炸开来! 不对劲! 秦寿心中警铃大作,可还没等他躲开眼前铺面而来的黑线,脊背一疼,胸前便被无数黑线穿透,带出大量鲜血! 完了! 秦寿只觉得体内的血液、真气、乃至营养被什么东西疯狂抽取,很快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果不其然,当他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久违的系统提示适时在黑暗中亮起。 【你死了】 【纹银-1,正在读取存档……】 【读档费用:10两/次】 【财物:纹银1060两9钱,略】 提示隐去,秦寿睁开双眼,眼前面容苍白的唐蕴依旧如刚才那般开口道:“夫君,咱们都成婚十年了……定能怀上的!” 她皮肤之下的黑线此时已经开始慢慢浮现。 秦寿面色不变,知道贸然出手,容易被秒,他需要更多信息,于是便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女人的脸颊,柔声安抚道:“蕴儿,为夫知道,你先坐我去把门关了,毕竟让下人看到咱们这样也不好,是不是?” “妾身遵命……” 唐蕴闻言,脸上哀怨神色微微一滞,眼神之中的癫狂稍稍退却。 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一下就把她那颗躁动的心平复下来,于是很听话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夫君……”见秦寿关门回来,她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丝股诡异的戏腔,但语调缓了一些:“蕴儿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她说着,伸出冰凉手指划过秦寿脸颊。 指尖上带的那股寒气就像冰窖里刚掏出来的冻肉。 秦寿还能闻到对方手上传来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胭脂水粉以及某种气息的怪味,那股气息有点像疯掉的王衍…… “唔……” 唐蕴忽然愣了片刻。 身体剧烈地抖了抖,另一只手猛地捂住额头,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的神色。 接着,秦寿从她手指间看到额头上那朵莲花印记,开始变得越来越深邃,就像要滴出血来一般。 “什么?对对对……我要孩子,我要孩子……为娘马上就好……夫君,我们快圆房吧!儿已经等不及了!嘶……夫君,我的头好疼……我快坚持不住了……” 她的话语突然变得断断续续,眼中的疯狂与哀怨交织变幻,极不稳定。 秦寿见状心中不由一动,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蕴儿,蕴儿?我该如何帮你?” “血,元阳!对!大量的血或者大量的元阳!” 唐蕴强行将耳边的杂音压下,咬着牙说道。 可还没等秦寿回话,她便猛地抬起头。 眼神再次被癫狂所占据,那些黑线再一次从皮肤之下疯狂涌现! “快给我!!!” 这声尖叫如同刺耳魔音。 唐蕴再也按捺不住,整个人瞬间失控,直接扑向秦寿! 好在他早有防备,在女人扑来的那一刻,腰腿用力,往侧边一滑,堪堪避开扑击。 在躲开扑击的同时,他反手从财物空间中拉出精钢刀,这次不再是刺向心口,而是斩向她抓来的手! “锵!” 刀锋如同砍中铁条,竟然发出金铁相交的声响! 真气划破衣袖,在她苍白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连皮破不了! “你敢拒绝我?!我要吃了你!” 唐蕴口中尖叫声已经到非人的程度。 那些黑色线条顷刻间从她体内爆炸般涌出,布满了整个房间! 见此,秦寿心中不禁大骂,果然还是不行! 这女人的状态实极度不稳定,而且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扰乱她的思维。 如果找不到隔离这种控制的方法,那么自己回档几次都没用! 眼看黑色领域即将再次形成,秦寿一脚踹在她身上,以极快的速度冲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天空中缺了一小块的月亮早已不是清冷的白色,而是变成了如墨汁般的黑色! 四周的一切都在快速腐朽,就像历经了千百年一般,变得残破异常。 “妈的!果然是真我教的邪门阵法!” 秦寿暗骂一句,从体表传来的粘腻与清江别院如出一辙! 他闪身躲过身后袭来的利爪,当下不敢再耽搁,运起阴阳二气在这片大宅中快速搜寻起来。 他要找到阵眼! 否则身后的女人必定会把他吃干抹净! 一边躲着鬼魅般的唐蕴,一边搜索。 直到半个时辰后,秦寿放弃了,因为他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这片院子,不管往哪个方向最终都会回到原地! 此时,秦寿脑海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如果出手不行,安抚不行,那自己不反抗,顺水推舟与她圆房,那会有什么结果呢? 看着越飘越近的女人,他便不再逃跑。 “夫君……不要跑,快,快与切身圆房!” “来吧,蕴儿!” 几分钟后。 秦寿的脖颈全烂了,脑袋像西瓜般被强行砸开,碎了一地。 整具尸体宛如一幅邪异的画作般散落在院子中。 而此时的唐蕴,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低低啜泣着,这种无限轮回的痛苦,让人生不如死,她的理智似乎已经所剩无几了…… 【你死了】 【纹银-10,正在读取存档……】 【读档费用:50两/次】 【财物:纹银1050两9钱,略】 系统提示隐去,重见天日。 秦寿的手心已经沁出细汗。 两次死亡的经历也无法给他指出一条明路。 硬的不行,软的不行,刺激不得,安抚不住! 眼下这女人简直是个无解的死局! “夫君,咱们都成婚十年了……定能怀上的!” 唐蕴的声音第三次响起。 这一次,秦寿没有立刻回答。 而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然后把女人摁在床上坐下,拉着对方的手放在手心之中沉默不语。 前两次死亡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首先眼前唐蕴的实力,在有脚下未知法阵加持之后,已经远远超出筑基四重的标准,而且她现在的状态极不稳定,体内还有股诡异力量在不停刺激她。 其次,如果自己贸然攻击,或表现出拒绝的一丝,会立刻引发对方暴走,甚至虚与逶迤,假装亲热也没用,最终她会被某种力量刺激导致失控,失去理智之后直接弄死自己。 最后,就是法阵的内核绝对来自真我教,这种邪异奇葩的玩意儿,他穿越至今只在真我教妖人身上见过,而且自己心窍内的阴阳二气几乎可以无视法阵的束缚正常调动,让他更加肯定了这是那臭道士的杰作。 眼下能找到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唐蕴口中拿到阵法的信息,找到核心,然后用真我天衍大法强行获取大阵的控制权,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第58章 真正意义上的女人 就在唐蕴因为秦寿的沉默开始浮现些许疑惑时。 秦寿立刻用右手抚上她的腰肢,把人往怀中一带,语气温柔地问道:“蕴儿,跟为夫说说,这些天家中可有什么变化?” 他在赌,赌唐蕴对这座大宅中的变化有反应,赌她在这种混乱状态下被打碎的记忆是可引导的! 果然,唐蕴脸上带着些许红晕,胸前伟岸被重力压成一滩,呼吸都暧昧起来。 她似乎被这灼热的气氛压制住了,咬了咬嘴唇,扬起脑袋笑道:“夫君,亲我一下,蕴儿便告诉你!” “调皮!” 秦寿用右手嵌入那瓣香软之中狠狠一抓,然后低头在她唇瓣上轻轻一啄。 “跟为夫说说。” “唔……前些天家中来了个道长,看上去仙风道骨的,他说爷爷天命将近,不到两年便会归天,爷爷害怕极了,给了那道长五千两银子,求取仙药,可他说……” 唐蕴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忘了些什么,正努力回想着。 “他说什么!?” 秦寿急忙追问道。 “……对,对了!那人说需要一枚药引,入什么仙阵,九九八十一日养出什么什么丹,等丹成之日取出服下,便能延年益寿!” 果然有戏! 秦寿闻言瞬间摸到了脉络。 真是个生命不息作妖不止的家伙! “蕴儿,偷偷告诉为夫,那道人画阵的第一笔在哪儿?” 秦寿小心翼翼地问道。 目光紧紧盯着她额头那枚莲花印记,以及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黑线。 “夫君,别说那些了!圆房!圆房之后蕴儿就说与你听!我,我已经等不及了!” 看到唐蕴眼神逐渐迷离,淡淡的唇瓣散发出教培的气息。 “那便就寝吧……” 秦寿知道她就快失去理智了,心说大概率这条命又没了。 可随着悉悉索索的脱衣之声响起,唐蕴主动跪了下去…… 卧艹! 居然没发疯!? 半个时辰后,秦寿看着蜷缩在怀中的女人,不由发出一声灵魂拷问。 “……你,你不是他对吗?” 唐蕴眼中没了癫狂,而是带着一丝触摸禁忌的兴奋与羞涩。 “唐小姐……这可怪不了在下把持不住,如果不委身于你,你发起疯来随手就能把我宰了。” 秦寿无奈道,一边主动拉过薄被轻轻盖在她身上,一边往后退了半个身位,尽量不触碰到她。 “没关系的,其,其实,夫君他……他有断袖之癖,婚后很少碰我的,如今他已然身死,秦公子不嫌妾身身子脏,就已经很好了。” 唐蕴似乎还在回味片刻之前的极致感受,脸颊红成了胭脂。 秦寿不知道为什么来了一发之后,这女人就恢复正常了,其中的机制他并不清楚,但这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抓紧时间破阵! 于是,他立刻说道:“原来如此,不过唐小姐,咱们现在也不是聊天的时候,唐家老宅被真我教妖人下了邪阵,只要不破阵,你终究会陷入疯狂的,告诉我那妖道第一笔画在哪儿?我有办法解决!” “嗯。” 唐蕴点点头,掀开被子,姣好的身姿再次展现在秦寿眼前。 淡红色的烛光在她苍白皮肤表面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泽,诱人至极。 秦寿抬手遮住眼睛,却被唐蕴轻轻摁下,然后指了指自己额头的莲花印记。 “是这个。” “什么!?” 秦寿愣了片刻,然后便陷入了左右为难的状态。 阵眼就在她脑袋上,这该怎么办!? 夺了大阵控制权,那她怕是有概率魂飞魄散! “秦公子,妾身就是这第一笔,破阵之后我会死,对吗?” 此时的唐蕴楚楚动人,那股破碎感让秦寿不由生出一丝怜惜。 “对,有很大可能会死,毕竟你是药引,那妖道想用你的修为种丹。” 秦寿语气沉重的点点头。 “呵……”唐蕴听完惨然一笑,随后开口道:“秦公子,我十七岁便被爷爷送去高门大户做妾,过去之后却受尽了冷落与羞辱,原以为夫君身死,回到家之后便会解脱,可惜啊,我还是低估了爷爷的无情,如今,我却成了他续命的人药,此生……还有什么意义。” 秦寿看着她,眼中满是不忍,作为穿越至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人,对他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 唐蕴主动抱了抱秦寿,退后半步飘然下拜,那头黑发散落在地,美到窒息。 她抬起头来,换上一副释然的笑容,淡然道:“秦公子,妾身其实还得多谢你,能给我如此完美的经历,只不过,这种机会只有一次,实在太珍贵了……那么,请尽量给妾身一个体面些的死法,等我死后,还得劳烦公子把我葬在母亲坟边,可好?” “……等会儿,容我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秦寿自认为是个果决的人,但眼下,他却犹豫了。 “别想了,爷爷快来了,秦公子,再等下去妾身不一定控制得住!来吧,还请快些破阵!” 唐蕴抿了抿嘴,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睑等待死亡降临。 秦寿见状眼眶变得通红,单膝跪在她面前,双手抱着臻首用唇吻去女人眼角的泪珠。 然后挣扎着站起身来,双手结印,聚起阴阳二气,盖在那朵莲花印记之上,接着用真我天衍大法的气机运转猛地灌进阵眼之中! “啊!!!” 唐蕴身体中好不容易压制住的真气彻底暴走。 在她的丹田、经脉之中疯狂搅动起来! 犹如凌迟般的剧痛让她不停尖叫! 皮肤之下那一条条黑色丝线浮现,但却无法冲出体表,似乎被什么东西强行摁住了。 秦寿终于感受到了阵眼之中留下的真气,这股真气的味道他可太熟悉了! “陆崖,老子他妈跟你没完!” 秦寿内心狂吼一句,以一种疯狂的姿态不停把真气往阵眼中灌去! 好在那位至圣仙师陆崖在三衢县一战中受了伤,留下的真气量并不算大,秦寿勉强顶住了对方的反扑,开始慢慢消解阵眼的禁制。 只不过这个过程会让唐蕴处在极度痛苦之中,神智一直被侵蚀。 如果她死了,大阵其实也能破,但秦寿实在难以接受她的死亡,所以立刻开口喊道:“蕴儿,咬我脖子!快!” 唐蕴虽然一直被剧痛包围,但她竟然被这一句呐喊唤回了些理智。 听话地张开嘴,一口咬在秦寿脖颈之上。 牙齿撕开皮肉,筋膜,刺进血管,一口腥甜温热,充满了元阳的鲜血涌入口腔,流过味蕾,进入胃袋。 随后一股灼热之气自丹田升起,与阴寒的真气交合旋转,迅速沉入气海之中。 她觉得自己体内的真气从虚假变得凝实,立刻从充盈的气海反向灌入脑袋。 轰! 她额头那枚莲花印记瞬间被这股真气浸染! 变成了油墨般的漆黑色! 而秦寿在快撑不住的时候,只觉得一股阴柔的真气反向冲入阵眼,一举清空了剩下那点属于陆崖的真气。 此时,他的眼前突然一阵模糊。 下一秒,视线天旋地转,在闭眼之前,秦寿视线中似乎只剩下那白腻的宽大胸怀…… 第59章 你真的要杀了他!? 看着栽倒在胸口的男人,唐蕴充满了怜惜。 伸手纤手拂过他的脸颊,细细感受那股炽热。 她似乎已经快忘了男女之间的味道了,今夜借着那道人布下的邪阵,竟然重新体会了一遍。 想到自己整整十年,受尽屈辱,终于回到家中,却被爷爷催成了人药。 在不知道多少日的浑浑噩噩之后,终于,阵破了,延绵不绝的头疼也消失了。 正当她回味这片刻的安宁与体内前所未有的稳固力量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唐蕴立刻拉过小衣裹住赤裸的身躯,顺势将秦寿更紧地护在身下,自己则趴伏在他背上。 她那一头长发随意披散着,恰好掩盖了额头上那道化为黑色的莲花印记,随即眼一闭装作昏迷的样子。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来人正是唐诚。 他先在门口往里瞧了一眼,此时屋中烛火即将烧尽,时明时暗。 床上男女衣衫不整地抱在一块儿,像是筋疲力竭的样子。 他点点头,掂了掂手中那盏幽蓝色的灯笼,这幽冥盏灯油里添了些邪煞。 陆崖曾说,这盏灯可以感应阵眼生机与人丹凝聚的程度。 残烛的淡红色与冥灯幽蓝交织的光线,映照着他那张既期待又忐忑的老脸。 “秦公子,莫怪老朽心狠,谁让你修为恰好是筑基境界,元阳又如此充沛,仙师曾言道,这等修不高不低,最容易引动蕴儿体内阴元,成就人丹,邀你前来府中做客,便是为了给老朽续命的,两百两黄金,拿走一半元阳,你不亏……” 唐诚低声自语,声音干涩。 今日他热情邀请郑氏镖局一行人来府中,不是为了与郑恺谈论些有的没的,区区庶子还不值得他如此做。 他真正看中的是秦寿这身修为与那快要溢出来的纯净元阳,这是最好不过的种子! 唐诚小心翼翼将引魂灯凑近唐蕴的口鼻,期待着灯火转为人丹将成的猩红色。 然而,灯火幽蓝的光芒跳动了一会儿。 由蓝转成淡红色,半息过后又变成了恼人的幽蓝色,便再也没有了丝毫变化。 此时,唐诚满眼的期待瞬间僵住,化为错愕与难以置信。 “不对!阵法气息早已散殆尽!为什么人丹未成!?难道,是这小子做了手脚!?还是蕴儿体内的七魄魂莲出了变故!?” 唐诚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心中惊疑不定。 他比谁都清楚,陆崖种在唐蕴体内的邪功根基,一是大量升仙丸以及真我天衍大法的天人之像,二是那枚名叫“七魄魂莲”的莲花印记,乃是血魄煞阵的核心,同时也是人丹的催化之物,价值连城! “……废物,废物!枉费老朽如此精心谋划!既然人丹未成,那留你还有何用!” 唐诚脸上的惊异逐渐变成了狰狞。 想到自己的续命之梦破碎,涌上心头的失望和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 下一刻,他立刻抬起枯瘦的手掌,爆发出大量真气,径直拍向秦寿脑门! 就在掌风即将触及秦寿的刹那,一只纤手泛着漆黑的光泽挡下了这一掌! “爷爷,你好狠的心!” 唐蕴骤然睁开双眼厉声道。 美眸中带着积压多时的冰冷! 额间那朵黑色莲花印记仿佛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气息。 如今的她不再是毫无理智的阵眼,而是真正的筑基四重修士! “混账!你是唐家后代,怎可胳膊肘向外拐!快给我撒手!” 被挡下杀手的唐诚不仅没有丝毫愧意,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呵呵,唐家的后代?你可曾当我是个人!?蕴儿怕不过只是工具罢了!” 唐蕴惨然一笑。 长发无风自动,澎湃的真气从丹田涌出。 随着真气涌动,一丝丝宛如黑蛇的漆黑线条,自她皮肤下悄然钻出在周身空气中扭曲摇曳,那是血魄煞阵的具象化! “蕴儿!你在说什么胡话!快些给爷爷让开!此人如果不死,必会把真我教布阵之事传扬出去!到时候朝廷大军一到,连山唐氏能否保得住都是个问题!” 唐诚依旧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毕竟总得有人要为家族延续牺牲。 他的做法也无非冷酷了一些,但这世上所有人都是这么做的,她生在唐家,那么就得有这个觉悟! “爷爷,你真的要杀了他!?” 唐蕴脸上的惨笑慢慢隐去,语气中带着丝丝冷意。 “我意已决,快让开!让我先拍死他!” 唐诚见孙女如此顽固,迅速抬起手再次朝着秦寿的脑袋拍去! “嘭!” “呃啊啊啊……” 在一声闷响过后。 唐诚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手掌被黑色线条黏上,钻入皮肉之中,如同水蛭般疯狂吞噬着他身体中仅存的精血元气! 仅仅几个呼吸,他那条手臂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你竟敢对爷爷出手!简直混账!” 唐诚吃痛,便用劲一扯,血肉成块被掀开。 手中的冥灯脱手飞出,摔碎在地,幽蓝火焰也随之熄灭。 他捂着手踉跄着倒退,跌坐在墙角,脸上带着惊骇欲绝的表情,看着唐蕴身体表面的黑色线条暴涨,涌向四面八方,充满了整个屋子! “血魄煞阵!你,你竟能掌控它?!不,这不可能!阵法破了,你该修为尽成丹药才是!” 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的理解。 陆崖明明说过,唐蕴只是容器和药引。 这血魄煞阵的力量她根本无法运用,只会成为人丹的器皿! “你骗我让他画下的邪阵早已被秦郎堪破!但如今,这邪异的东西,却早以为我所用!” 唐蕴声音冰冷,却带着一阵阵刺痛魂魄的低吟,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在她身躯中植下了根基。 只见她周身黑线连接着漆黑的墙壁缓缓蠕动,那邪异的姿态,着实令人震惊。 “蕴儿!你岂能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与爷爷作对!” 唐诚眼见跑不出去了,便强自镇定地站起来,准备用身份施压。 漆黑的线条层层叠叠从唐诚脚底盘旋而上,把他捆成了黑粽子! 唐蕴缓缓飘到他面前,黛眉轻挑,恨声道:“爷爷?呵呵,什么样的爷爷会将亲孙女变成如今这等不人不鬼的怪物!?” “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唐诚怒道。 “你这种毫无人性的爷爷,我唐蕴不要也罢!” 唐蕴举起右手,黑色的线条在手上缠绕舞动,缓缓往他脸上涌去。 第60章 你的废话太多了! “……蕴,蕴儿!乖孙女!别别别,爷爷错了!我不杀他了!不杀他了!快停手!” 随着黑线布满脸颊,唐诚真的怕了,他的目光扫过孙女冷酷的双眸,心中大骇! “闭嘴!我唐蕴不是你的药鼎,秦郎更不是你可随手丢弃的工具!” 唐蕴厉声喝断! 她的心早已被冰冷的杀意覆盖。 “怎么!今日你还想弑亲不成!?” 唐诚见她准备来真的,疯狂地挣扎起来,怒道。 “呵呵,若不是你,我岂会变成怪物!受这非人的折磨!” 唐蕴冷笑一声。 那身体表面黑色线条兴奋地扭动着,越缠越紧! “给我去死!!!” 唐蕴疯狂注入真气,黑线如蛇般迅速钻进他的七窍之中。 “你果然疯了!乾坤如我,五行阴阳律令!开!” 面对死亡在即,唐诚运起真气,注入胸口的符咒之中! 满身的黑线触电般全数褪去,在唐蕴身后不甘地飞舞着。 唐诚用完好无损的右手,从怀中掏出一张泛着金光的明黄色符箓。 “你!” 唐蕴只觉得对方手中这道符咒有着完全克制自己黑线的能力。 甚至体内的真气都无法再次聚集起来! “小畜生!竟敢对老夫出手,真是岂有此理!今天我便要清理门户!阴阳律令!疾!” 话音落下,满屋的黑线全数钻入唐蕴身躯之中,额头黑色的莲花变得极为暗淡。 “给老夫去死!” 唐诚聚气握拳,径直朝着孙女的脸面砸去! 唐蕴看着越来越近的拳风,她心中不禁升起一抹释然。 我这是……要死了吗? “嘭!” 一声爆响! 拳脚相撞! 只见一直昏迷着的秦寿从床上暴起,一脚踹在了那只拳头上! 唐诚面露骇然,蹬蹬蹬退了三步! “你且退后,我怕伤到你!” 秦寿面色依旧有些苍白,高大的身躯稳稳挡在唐蕴身前。 他说完,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粒丹药,塞进嘴里,目视眼前的唐诚,蔑笑道:“……妈的,老东西!竟然用自己的孙女做药!不过,陆崖那臭道士的话你也敢信!?真是不知死活!” “无知小儿!你懂什么!” 唐诚咬牙切齿地骂道。 “啧啧啧,我还真比你懂些!” 秦寿目光森然。 聚气丹起效极快,原本干涸的真气瞬间充盈。 “什么意思?” 唐诚眉头一皱,对方竟然知道陆崖! “真法!阿修罗相!” 随着功法运转。 大量的血煞之气涌入身体,真气暴走。 秦寿身躯刹那间暴涨,转变成狰狞的阿修罗相。 血魄煞阵与血衍大阵虽然不同,但他一样在破阵之后感觉到了大量的血煞之气,所以秦寿才放心敢使用这一招! 毕竟眼前这老头修为至少筑基五重! 唐诚看着他那狰狞无比的法相,不由惊骇莫名,开口惊道:“你,你,你难道也是真我教仙师!?” “你的废话太多了!我跟那群妖人可不一样!” 秦寿狞笑一声,身形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阴阳律……” “律你妈律,这破符对我有用!?” 只见秦寿一把扯过那张符,撕成了碎片。 他修的是真我天衍大法,这张咒只能控制血魄煞阵,他又不是阵眼,所以毫无作用。 “嘭嘭嘭……” 随着拳头猛烈砸击在对方身上。 远超筑基的修为完全压制了筑基五重的唐诚! 不过半炷香时间,原本胜券在握的唐家老太爷,就被打得全身骨头尽碎! 强压下脑海中的嗜杀欲望,秦寿主动散去阿修罗相。 呼出一口浊气,瞧了眼进气少出气多的老家伙对身后满眼崇拜的女人说道:“你们祖孙俩的恩怨,我不好插手,要杀要剐你自己选择。” “嗯,我知道。” 唐蕴点点头,走上前去。 “住手……我,我可是你爷爷……” 唐诚那浑浊的眼底,终于闪过了一丝对死亡的恐惧。 “唐诚,此以后我不再是唐家人!我没有你这样的爷爷!” 唐蕴摇着头恨恨道。 随后不再多言,并指如剑! 这一次,数根缠绕在她指尖的黑色触须猛地激射而出,发出诡异的蠕动声,直刺唐诚心口! “不!” 唐诚发出了绝望的嚎叫。 “噗嗤!” 无数黑色线条瞬间洞穿血肉! 唐诚身体猛地一僵,眼球突出,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那些刺入他体内的黑色线条犹如铁线虫般疯狂蠕动,贪婪汲取着最后血肉与真气。 他枯瘦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如同被抽干所有水分的萝卜,彻底没了声息,变成了一具包裹在锦衣华服之中的干尸。 黑线缩回唐蕴体内,她额间那枚黑莲印记乌光闪烁。 唐蕴垂下脑袋,看着地上那具干尸,眼中突然多了一丝茫然。 这时,黑夜中的虫鸣鸟叫声终于响了起来,天空中那轮漆黑的月亮也变得皎洁起来。 好在有唐蕴体内残存的血魄煞阵核心,否则刚才阵法破碎,几人闹出这么大动静,早就把人都吵醒了。 秦寿见状叹了口气。 “天凉,先把衣服穿上。” 他从床上拿起锦纹提花长褙子,轻轻披在女人身上,又走过去把房门关上。 “秦,秦郎……” 唐蕴抿了抿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两人今天才见面,却因种种原因有了肌肤之亲,再加上一系列的经历,让她心中升起一股极其荒谬的感觉。 “唐小姐,唐诚现已身死,虽然是他自作孽之故,但这口锅不能扣在你我头上,咱们得想个办法把这事儿引向真我教,否则天一亮,咱俩就解释不清楚了。” 秦寿抬手阻止了对方继续说,而是迅速思考解决的办法。 “好……那该怎么做?” 唐蕴还没从亲手杀死爷爷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自然没什么好主意。 “很简单,陆崖来过唐家这事儿,下人们应该都知道,他的死因也是这门源自真我教的邪法,现在老宅之中没人是咱们的对手,我会先把尸体送回卧室,半个时辰后,你装作真我教妖人闯进来,把动静闹大一些,可以打死几个人,顺便抢走那枚三品镇龙丹,然后遁走就是了,其他的都交给我……” “好,我知道了。” 唐蕴走了两步,似乎鼓起了勇气,便回头道: “秦郎,此事过后我在唐家也待不下去了,能……能跟你一起走吗?” “唐小姐,老实说我们之间其实都是误会,在下要是带你走不免污了你的名节……” 秦寿不免有些惊讶。 “呵,唐小姐……算了,既然你不愿,就当我没说过吧……” 唐蕴听到他的称呼惨然一笑,推门要走。 秦寿见状不由心脏一抽,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沉声道:“蕴儿,你若真不嫌弃的话,等我们明日离开之后,再找个机会离开唐家,到时候咱俩在南阳郡城汇合,可否?” “秦郎,你说真的!?” 唐蕴喜极而泣。 原本对此万念俱灰,想着这事儿过后便去出家,青灯古佛聊此残生。 但秦寿的做法让她再次燃起了希望。 “自然是真的。” 秦寿伸手揩去她脸上的泪珠,轻轻抱了抱。 “快去吧,早些解决,早些休息,别让人看到了。” “妾身晓得!” 唐蕴贪婪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化作一缕幽影,遁入夜色之中…… 第61章 喧闹 “杀人啦!” 丑时三刻,唐家大宅之中一阵此起彼伏的喧闹声响起。 秦寿早已等候多时,为了不穿帮。 他仅穿一身亵衣,抽刀推开门运起劲气往唐诚的房间赶去。 当他赶到目的地时,只见唐蕴全身裹在黑色线条之中。 那漫天舞动的黑线将一个闻声赶来的倒霉护卫缠住,扎入护卫体内。 护卫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血肉精华被彻底吸干,化为一具干尸! “真我教妖人!岂敢放肆!” 秦寿大吼一声,冲了上去与唐蕴打在一起。 而此时,整个唐家大宅都醒了,家丁奴仆,丫鬟老妈子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老爷房门口花园中两个身影在缠斗。 一阵阵刀光剑影,术法翻飞。 很快,锣声,尖叫,呼救声便响彻了整个大宅! 筑基境修士的战斗已经远远超越了练气那种靠真气互相拼武技的程度。 术法的声光效果极佳,对面那个裹在黑线之中的人形怪物每每爆发出令人恐惧的破坏力。 只要稍稍靠近一点,被黑线缠上就会变成一具干尸! 唐蕴被刀芒逼退几步,发出无比沉闷的声音:“我陆崖今日来,只为取这老家伙性命,跟其他人等无关!小子,你要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 “哼!休要多言!妖人纳命来!” 秦寿怒吼道,强行将周围被吓傻了的家丁奴仆们的目光吸引过来。 只见他挥刀上前,刀芒乍现,却不是劈向怪人要害,而是斩向卷来的黑线。 刀光与黑线碰撞,发出一声声诡异至极的噗噗声,断裂的黑线会像黑雾般在空气中消散。 西厢房中熟睡的甘怜,也被这巨大的动静惊醒了。 她年纪虽小,却显得极为镇定,不顾奶妈甘娘劝阻,迅速披上衣衫。 在郑恺以及三位镖师的护卫下,来到了后院,恰好将花园中的激战尽收眼底。 甘怜那双眼眸微微一眯,这景象,远比之前在破庙外见识秦寿击杀安南国追兵时要夸张得多! 他的刀刃带着黑白双色的阴阳二气,在空气中画出奇特的涟漪,而对面那怪物,看上一眼都会让人觉得内心慌乱,身体颤抖。 甘怜强压内心恐惧,目光紧紧锁定这怪人。 只见他每次出手,无论是草木还是被卷到的桌椅板凳,都会迅速枯萎崩裂,那邪异力量,令她心底莫名一寒,却又隐隐生出一丝贪婪。 要是我有这修为就好了…… “危险!快退后!” 郑恺持刀紧张护在她身前,运功挡住飞溅而来的碎石木屑。 甘怜却恍若未闻,只是从他腋下空隙处盯着战场局势,一点细节都不想错过。 这时,那怪人似乎被秦寿一道强烈的刀芒逼退几步,发出一声怒吼:“小子,别以为我不敢取你性命!” “陆崖!没想到你在三衢县被我等打得落荒而逃,现在竟敢祸害告老还乡的朝廷命官,简直岂有此理!” 秦寿按照剧本怒吼一声,持刀猛砍。 但那刀势看起来凶猛,实则更多是在喂招。 “秦寿!原来是你!” 唐蕴回应道,两人再次激烈地交手起来。 刀光与黑线碰撞,气劲四溢开来,让周围人看得心惊肉跳。 而此时,甘怜的眉头却微微皱起。 两人的打斗看似凶狠,但很多时候都给人一种特别怪异的感觉! 更让她心生疑惑的是,那陆崖吸干护卫之后,并没把目标对准其他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人。 而秦寿,好像也在有意无意地引导打斗范围,避免再靠近其他人! “郑大叔,我是不是看错了,秦先生好像有些畏手畏脚?” 甘怜脆生生地问了一句。 听到问话,郑恺微微一愣,然后仔细观摩了一会儿,开口道:“唔,听你这一说,还真有点像,我们之前看过他出手,刀法凌厉迅猛行云流水,但眼下,不知道是不是敌人更强的原因,以我的修为暂时看不出来,不太好下结论。” “嗯,我知道了。” 甘怜点点头,眼眸深处的怀疑却越来越重。 就在这时,秦寿为了格挡一道扫向他下盘的黑线。 猛然侧身躲避,姿态有些狼狈。 紧接着,空门大开的情况下,唐蕴迅速摸到他胸前,抬起一爪撕开胸膛,在上面留下深可见骨的五条爪印! 为了演得更逼真,这是秦寿必须付出的代价。 唐蕴见他暴退三步,胸口鲜血淋漓,竟然呆滞了片刻。 尽管时长很短,但一直凝神观察的甘怜却敏锐捕捉到了异常。 话说当初冲进王府的杀手们在屠戮之时,哪会有一丝犹豫。 只要露出破绽必定会乘胜追击,直到将对方彻底杀死为止! 而这怪人反倒像是,一种下意识的关切…… 但就在对方愣神的片刻,秦寿感觉到了唐蕴的犹豫。 瞬间欺身近前,刀身灌注真气,爆发出耀眼刀芒,大喝一声:“妖人受死!” 他这一刀在空中划出半个圆弧。 重重劈在对方缠满黑线的手臂上,黑线被斩断少许,露出了底下转瞬即逝的白皙皮肤。 那只皓腕,不似男子! 甘怜的目光骤然凝聚,心中也已确定他俩必然有问题! “自不量力!” 唐蕴这才反应过来,怒骂一句。 身体爆发出无数黑线,如箭般射向他! “叮叮当当……” 秦寿抬刀格挡,但依旧难挡漫天的黑线,被迅速洞穿了身体。 接着,他低低地呢喃一句,左手呈剑指。 “真法!破煞!” 一缕黑白之气带着恐怖的音爆撞向对方。 “轰!” 唐蕴被术法砸出十几步,撞倒一面砖墙。 很快,倒塌的砖块炸裂开来,一道黑影从中窜出,几个闪身便上了房顶。 只见她颇为不甘地怒吼道:“哼!秦寿小儿!算你走运!今日便到此为止!” 话音刚落,身形化作一团模糊黑影,极快地向宅院外墙遁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妖人休走!咳咳……” 秦寿强提一口气,本想再追。 却一个踉跄以刀拄地猛地咳嗽起来,显然伤势不轻。 他咳了几声,然后拿开捂嘴的左手,手心处粘着些血沫。 “秦公子!” “快!快去请老爷来!” “快去把村里的民兵找来!” …… 院子里的丫鬟、仆人们顿时乱成一团。 “秦先生!你没事吧!?” 甘怜第一个扑了过去,看着秦寿手心的血沫,她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无妨,小伤而已!” 秦寿摆摆手,环视一圈。 见留在边上的人还沉浸在方才的惊恐之中,议论纷纷,话语中多有真我教妖人,陆崖之类说辞的这才心中大定。 “甘娘,你去取瓶玉霜膏、毛巾和热水来,我先搀秦先生回房!” 甘怜一边吃力地把秦寿拉起,一边对满脸惊惧的甘娘说道。 “好,郡主小心些!” 第62章 看破 两人回到屋内。 秦寿躺在床上,一抬头便对上了甘怜那双眼睛,心中一凛。 随即挤出一丝疲惫的表情,说道:“你不必担心,我乃筑基修士,这点伤没什么的。” 甘怜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接过甘娘手中的东西,先用毛巾沾了些清水洗净他胸前的爪伤,然后亲手涂上一层厚厚的白色膏药。 秦寿只觉得伤口处传来一丝丝冰凉,感觉很不错。 “啊!!!老爷死了!!!” 而此时,唐诚的房门被撞开,紧接着便响起了丫鬟们惊恐尖叫声! 唐诚干枯的尸首让唐家混乱更上一层。 直到寅时刚过,唐蕴从大宅深处的闺房走出来,一切便有了主心骨,混乱也渐渐被平息下去。 下人们甚至都没发现,原本把自己锁在闺房中疯疯癫癫的孙小姐,此时竟然一丝疯癫都没有。 只见她蹙着眉,派人报官、通知亲戚、整理尸骨,一切仅仅有条。 而从秦寿房里出来的甘怜,只是默默看着。 脑海中刚才真我教妖人诡异的迟疑。 黑线之下的白皙皮肤,以及郑大叔回来对她说的唐家借种一事。 一桩桩一件件都透着蹊跷,这个名叫唐蕴的未亡人与秦寿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她此刻很想知道,自己从秦先生房间回来睡觉的一个多时辰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家大宅的喧闹直到第二日午时才堪堪落下帷幕。 唐蕴送走了连夜赶来的连山县官差,才对下人们说了句乏了,然后便回到内宅闺房之中休息。 而一夜没合眼的家丁奴仆们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分批次休息,准备大办白事。 毕竟唐诚作为唐家家主,死了之后自然要用心操办的,这当然又是一场大戏,不过秦寿倒是看不见了。 毕竟他在官差的见证之下,签字画押,便与甘怜一行人早早离开了唐宅。 离开石塘村六十多里地,天色渐晚,众人总算走出了大山,来到一个集市之中,在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栈中留宿。 秦寿受了伤,所以晚饭是甘怜亲自送来的。 甘怜一口一口地给他喂着饭菜,半碗饭下肚后,她忽然压低声音开口说道:“先生与那等妖人拼命,竟还能顾及周边下人死活,只可惜……终究还是没能护得唐家周全。” 昨夜唐家死了一个护卫,两个家奴,一个丫鬟,这是秦寿与唐蕴定下的,一个不杀说不过去,杀太多接下去的事没人手处理,所以四五个人刚刚好。 但这却被甘怜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秦寿眼睑微微一垂,手上动作不禁顿了顿,随即叹道: “是啊,可惜了,唐家老太爷这么好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惹上真我教那歹毒的妖人,可惜了。” 他刻意把话题引向陆崖,试图掩盖刚刚的动作。 “这妖人身怀吸噬人血肉精华的邪功,先生见多识广,能不能告诉怜儿这是什么功法?竟然可以让人瞬息化为干尸。” 甘怜的声音压得更低了,细如蚊蝇。 这丫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她的话让秦寿心头猛然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回答道:“真我教妖人行事诡异,邪法众多,但大多是类似这种损人利己的阴毒功法,具体的我倒不是太清楚,不过,你问这些做什么?” “原来如此,我只是……我只是好奇而已。” 甘怜眨了眨眼,大大的眼睛配上青涩的面容,让人不自觉就忽略了她远超常人的心智。 “怜儿,此刻屋内只有我们两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秦寿其实挺讨厌互相试探的,于是不想再绕来绕去,直接开口道。 甘怜手上的动作顿住了,轻轻放下碗筷,低头道:“先生,你知道怜儿身怀血仇,此仇不报,我愧对爹娘,所以我不仅想修行,而且还想……” “还想用邪道妖法快速提高修为?” 秦寿知道被她看穿也不装了,一骨碌坐了起来。 “你,你没受重伤!?” 秦寿的话和他的动作让甘怜一惊,但随即便释然了,他和那位妖人果然有关系! “这且放一边,你是怎么看出我和那人的关系?” 秦寿摆摆手,盯着她问道。 “先生,昨夜那位妖道陆崖,不是男人对吗?” 这话让秦寿微微一窒。 “而且,我感觉,她对你没有一丝杀心。” 甘怜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反应,继续说道。 “有这么明显吗?” “那倒没有,只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如此。” 甘怜轻轻歪了歪脑袋,笑道。 “还有呢?” “如果猜得没错,真我教妖人应该就是那位唐蕴,唐小姐假扮的,因为昨晚郑大叔回来告诉我,唐老爷子为了让那位唐小姐怀上孩子,想找你借种,你又找理由支开了我,我想你与她之间应该发生了什么,至于之后的事,我们都知道,可我总觉得她脸上悲伤根本不像身受至亲惨死打击的模样,因为家人惨死的痛苦,我很清楚。” 甘怜端坐在床头,一点都没隐瞒,将内心的话和盘托出。 “猜得不错,还有吗?” 秦寿一挑眉道。 “那当然!你们俩的做法在我看来那是漏洞百出,如果我是真我教妖人,既然决定深夜闯宅,必然有着极强的目的性。” “抢那枚三品镇龙丹的说法虽然勉强说得过去,但杀人实在太少了,尤其身怀吸取精元的邪功,我如果看到你的修为不如我,那我肯定会一边杀人一边与你周旋。” “即使杀不死你也要尽可能在来人之前把你打成残废,而不是对付两下就匆匆遁走,毕竟唐家老宅在偏远的乡下,远在县城的衙役官差以及卫所军士肯定不会及时赶到的。” “不过……我敢肯定,今早那些官府差役绝对看不出来,这事儿应该就这么过去了,先生,以后要是再发生这种事,记得跟怜儿说,我会给你出主意的!” 甘怜一口气说完,听得秦寿一阵蛋疼。 自己那点小聪明再次被这丫头的智商给碾成了碎末!挫败感也太强了点! 于是,他深深吸了口气,感叹道:“……怜儿,我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是怎么长的,有些聪明过头了啊!” “怜儿就当先生在夸我啦!”甘怜笑了笑,又说道:“先生……你与唐小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嘶……这个嘛,不太好说。” 秦寿闻言不禁有些蛋疼。 “快说嘛!” “严格来说,嗯,算红颜知己吧……” 秦寿想来想去,才挑了个能对丫头说的词。 “那怜儿呢!我也可以成为你的红颜知己吗?” 甘怜一脸兴奋地看着他道…… 第63章 勾栏 “咳咳……小丫头片子,想什么呢!” 秦寿脸色不太自然,笑骂一句,似乎忘记刚刚被智商碾压的场面了。 “我不小了!” 甘怜努力地挺起胸膛。 但这在秦寿眼中和小孩子强装大人没什么区别。 “好了,这事儿等你长大再说……不过你要修炼的话,至少得记清天人经络图示,但我俩男女授受不亲,不是我不想传你,而是实在没办法直接上手教,只能靠你自学。” 秦寿把话题一转,从行李中掏出那本周抚锦买的图示交给她。 “你先拿回去记熟,尤其是经脉穴道的正确位置和作用,不然没法练内功。” “好!” 甘怜面带兴奋地点点头,抱着书离开了。 队伍在集市休整一日后,众人再次踏上了北上的路。 好在过了石塘村之后,路上只遇到了些普通匪徒,都被郑恺一行镖师给打发了。 秦寿装作受伤的样子,这几天倒也没出手。 而甘怜的学习能力着实让他不禁刮目相看。 秦寿天赋再强也二十出头了,修出第一缕真气,靠周抚锦买药洗筋伐髓,再加上时不时用真气替他走一遍穴道。 出钱又出力,再配合本身的上品根骨都用了三天时间。 而甘怜呢,记熟了天人经络图示之后,学了《真我天衍大法》筑基篇,没用任何药物,在两天之内修出了第一缕真气,正式踏入修士行列。 这让秦寿不禁刮目相看,这世上的天才多如牛毛,他要是没挂在身,怕是活下去都难。 甘怜的修行天赋不仅震惊了秦寿,同时也震惊了同行的镖师们。 除了郑恺之外,练气初期的镖师们大多都在二十四五岁往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队伍沿着官道又走了五天,终于来到了一座两江交汇处的城池,看上去比三衢县大了至少十倍! 秦寿跟着车队进入了郑氏镖局,安顿下来,他得在淮南郡等唐蕴过来,毕竟唐诚一死,处理后事之类的总要一些时日。 所以,清闲下来的秦寿准备好好在城里游玩几天。 等他安顿好,已经未时过半,见甘怜回房练功,有些无聊,便换了身干净衣服,迈步走上街头,顺着人流四处走走看看。 淮南郡城相当繁华,楼阁参差,檐牙高低错落,两条运河在此交汇,穿城而过。 河水带来湿润的风和操着不同口音的各色客商,叫卖声、舟楫声、不知从哪家阁楼里飘出的丝竹声,混杂着食物的香味、脂粉幽幽、还有微腥的水气,一股脑地朝他涌来。 秦寿走走停停,目光掠过那些珠光宝气的豪商,结伴游行高谈阔论的公子小姐,街边小摊小贩,持刀背剑的江湖客,以及不少身怀修为的巡城兵丁,这一切看着都是盛世景象,与三衢县边境地区的风貌截然不同。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江边亮起一片辉煌的灯火,他走到一座临河而建的三层朱楼前。 放眼看去,飞檐下挂满了五颜六色彩灯,门前车马簇拥,早已宾客如织。 门口有好几位小厮,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在客人之间来回穿梭。 秦寿抬起头,望着门楣上那块匾额,上书清香苑三个大字。 心想,这便是传说中的勾栏之所吧,要么进去听听小曲? 秦寿略一沉吟,一名小厮便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是听曲儿?还是来看花魁的?” “先看看吧。” 秦寿没来过,只是好奇而已,至于到底要做什么,那至少得先进去再说,万一质量堪忧呢…… “好嘞,请公子随小的来……咱们这清香苑可不是一般的污秽勾栏之所,主要以宴请、听曲儿、赏花为主,文人墨客们作些诗文字画也是常有之事!” 小厮的眼睛很贼。 秦寿长相气宇轩昂,一身得体的文士衫,绝对不是没文化的土财主。 而文人不就喜欢这种雅致的调调么,与其推荐去后堂狎妓,不如做些文化人做的事。 但秦寿其实真想狎一狎来着。 因为周抚锦那种蹭蹭不进去的做法始终不能让人尽兴,但在与唐蕴的一夜之欢后,算是彻底把那条小馋虫给吊了起来,现在着实有点饿了。 他这会儿只觉得这清香苑有点像上辈子的素场。 专门搞一些花里胡哨的,不仅收费高还不能提枪上马。 不过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秦寿随手摸出一锭银子,递过去,对人说道:“你看着安排,我要个安静点的位置。” “好嘞!公子请上二楼雅间!” 小厮掂了掂手中的十两银子,笑得更灿烂了。 秦寿步入大厅,一阵暖香扑鼻,笑语喧哗。 穿着纱衣轻薄的侍女,如蝴蝶般托着酒水瓜果来回穿梭,中央戏台上一队舞姬正随着琴瑟翩翩起舞,旖旎非常。 客人们或饮宴交谈,或调笑侍女,确实有种古代高级夜店的既视感。 小厮引着他上了二楼,在一处用山水屏风略作隔断的雅座之中坐下。 这里视角不错,往外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江面上星星点点的船只,往下正好可以将大厅尽收眼底。 小厮给他倒了杯茶,问道:“公子可有忌口的?” “没什么忌口,赶紧上些拿手的酒菜便可!” 秦寿摆摆手。 “好嘞!那……公子是否需要侍女作陪?” 小厮点点头,又问道。 “哦?什么样的?” 他这一问秦寿立刻来了兴致。 毕竟花街柳巷,没妹子作陪怎么算得上江南风流? “呃,公子有所不知,咱这清香苑女侍分下中上花魁共四品,下品侍女便是楼下这些庸脂俗粉,五两银子一个时辰,中品就是对面那些公子老爷身边斟茶倒酒的,五十两半个时辰……” 秦寿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对面,几个雅间中的女子明显长相身材都高下面很多。 “……而上品仅有七位,皆是人间春色,得花费一百五十两半个时辰,至于花魁嘛……等会会出来献艺,众位客人竞价可得一个时辰。” “那不着急,本公子先瞧瞧花魁再说。” “好嘞!小的告退!” 秦寿看着小厮远去的背影,竟然有些期待起来。 很快侍女便端上一桌子精致的菜肴酒水。 不过众所周知,这种地方就不是正儿八经吃饭的地方。 所以这桌昂贵的菜肴味道寡淡,甚至不如乡间野店。 好在酒水倒是不错,喝着度数很低,但胜在口感清新淡雅,带着丝丝甜味,像是某种果酒。 秦寿填饱肚子,身体放松靠向椅背,准备好好享受这江南风月,忽然耳朵捕捉到一丝异响。 其并非来自楼下的琴瑟笙箫,而是源自屏风后面。 那是一声短暂压抑,却又凄厉无比的女子惨叫,像是被人猛地扼住了喉咙,又瞬间寂静下去。 秦寿起身走过去靠近屏风,体内真气流转至耳朵。 然而,他预想中的尖叫声却没再传来,甚至大厅之中,场面依旧,满堂宾客和穿梭的侍女小厮,并无一人显露异色,似乎那声惨叫只是他产生的幻听。 秦寿眉头微蹙,缓缓吸了口气,正准备坐回椅子上,却忽然发现。 屏风底部,一只惨白的手骤然伸了出来,五指极度扭曲地张开,用力到指节泛出青白色,在地板上狠狠抠抓挠着,似乎充满了无声的绝望。 秦寿瞳孔一缩,左手正要从系统空间中拔出钢刀! …… 第64章 跟踪 下一秒,一道淡淡的声音突兀响起。 “公子,要添些酒菜么?” 一个穿着对襟长衫,胸口夸张隆起的女人正笑容可掬地走进来,用身体挡在了那只手前方。 “让开。” 秦寿不动声色的说道。 “呵呵,您就这么想看这屏风后面?” 女人呵呵一笑,让开身子,双手架着屏风往里一收。 秦寿见状不禁微微一窒。 屏风后头并没有想象中的恐怖景象,没有女子,没有凶人。 雅间布置也与他这间类似,桌椅摆放整齐,只有个小厮正趴在地上费力地擦拭着地板。 而他身旁的一只水桶,正微微泛起淡淡的红色。 “来人,给这位公子沏一壶云雾山岚!再上些实令点心……” 女人朝着楼下喊了一句,随手放好屏风,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秦寿将真气散去,深深看了一眼这女人,又扫了眼楼下那群依旧沉醉在歌舞升平中的男男女女。 看来,这清香苑,绝非简单的高级夜店,似乎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这事儿与他无关,倒也不想多管闲事。 “你是这清香苑的……” “大妈妈,公子唤我檀娘便是,这夜色婉婉嫚嫚,公子难道不想找一位佳人相陪吗?” 檀娘笑着问道。 “刚刚的小厮不是说这儿有花魁献艺,我想看看。” 秦寿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实在抱歉,今晚公子估计是瞧不见了,飞烟偶感风寒,正在房中歇息呢……要么,奴家陪您可好?想当年,我也是这清香苑的头牌,也不算辱没了公子身份。” 檀娘说着便要坐下给他斟茶。 秦寿微微一惊,抬手道:“不必劳烦妈妈,这儿曲好,在下安静听曲便是。” “哎……公子可是嫌弃奴家年老色衰?” 檀娘斟茶的手微微一顿,顾盼生姿的眼眸扫了他一眼,语气竟然有些幽怨嗔怪,姿态拿捏十分到位。 “那倒不是,妈妈国色天香,宛如二八佳人……” “呵呵,公子不必如此夸我,奴家什么货色,自己心里清楚,也罢,强求之事颇为不美,公子且坐,今晚的花销都算奴家身上便是。” 檀娘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轻轻站起身来,施了一礼,深深的沟壑让人一阵恍惚。 随着女人走远,楼下的乐器不知何时换了调子,越发缠绵悱恻。 已经开始唱什么“月儿弯弯照,佳人细细嚼,半夜莺啼阵阵,粉帐珠玉潇潇……”之类的闺房乐事。 这让一众有些矜持的老爷公子们纷纷拍手叫好,爆发出阵阵鼓掌声,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好一个雅俗共赏…… 戊时过半,秦寿起身准备回去,刚走到门口。 原先那个小厮再次迎了上来,手中捧着个锦袋,笑道:“公子,这是本店赠送的礼品,您收好,下次可凭里面的东西来店中花销,一切费用全免。” “你们清香苑怕不是做慈善的吧!?” 秦寿接过锦袋,调侃了一句。 随手摸了摸,里面应该装着刚刚那十两银子,和一枚木质的方块。 “公子说笑了,您这身修为,在大吕去哪儿都是座上宾!” “嗯,替我谢过大妈妈。” 秦寿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走出几百步后,他取出锦袋中的银子,重新放进空间之中,又拿出那块木牌放在手心仔细端详。 这是一方紫檀木牌,深红色,触手温润,隐隐透着一股暗香。 上面以精细刀工雕着一簇含苞待放的兰花,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标记。 秦寿心中念头飞转,刚刚在清香苑发生的事绝对有问题,那位檀娘来得很快,修为也比自己高出不少。 但她却依然选择了掩饰而不是警告,以善意化解了问题,想来这清香苑肯定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又不好跟大吕官方撕破脸。 啧啧,这城越大,水越深啊…… 秦寿收起木牌,汇入街上熙攘的人流。 他步履平缓地穿街过巷,并没直接返回郑氏镖局,毕竟发生了这种事儿,他需要确认安全性。 这淮南郡城是大吕南北枢纽之地,所以夜晚的宵禁至少在子时以后,当下许多商铺依旧在营业,酒肆茶楼更是灯火通明。 秦寿看似随意地在坊市之中闲逛,时而买些小吃糖糕,时而凑过去看看路旁艺人的表演,但眼角余光始终留意着周身的一切。 他起初并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直到走进一条相对僻静的石板路,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若有若无地缠了上来。 对方的功法好像很擅长隐匿气息,若不是秦寿修为已至筑基,六识远超常人,很难察觉。 他心中不由暗自冷笑,脚下的步伐甚至更慢了点,心窍中的阴阳二气悄然流转,气海充盈的真气也在蓄势待发。 秦寿又慢慢走出了一段路。 可那股若有若无的窥视感依旧存在,对方没有贸然靠近,似乎只是在耐心地确认他的行进路线。 秦寿来到小巷出口处,立刻一闪身,窜出巷子,隐入阴影之中,气息也在刹那间收敛起来。 那人显然没料到目标会突然消失,出现了一阵短暂的迟疑,敛息功法微微一窒。 而秦寿在冲出巷子的瞬间,眼角余光便看到了跟踪者,一股真气犹如黑夜中的烛火,短暂即逝。 一个穿着灰黑色劲装的男人,正贴墙而立,警惕地前进。 此人身材中等,气息若有若无,但那一瞬间暴露出的内劲,大约在炼气巅峰,应该还没筑基。 “朋友,都跟了一路了,找在下有事儿?” 秦寿迈步再次走进小巷,站在那人面前,笑道。 那人反应很快,在秦寿出现的刹那身形暴退几步,同时反手一摸腰间,紧接着一道乌光直射面门,速度极快! 秦寿早有防备,冷哼一声,右手拉出钢刀,一缕精纯的阴阳真气布满刀身,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那道乌光之上。 “叮!” 一声脆响,乌光停下,上面带着的真气瞬间消散。 秦寿拾起一看,这是枚刻满奇怪纹路的黑色短钉,与天衍大阵中的血纹很相似。 但又带着截然不同的味道,它上面散发的并不是血煞之气,也不是邪异的术法,而是与自己体内极其相似的阴阳二气! 此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秦寿修为之高。 他再退数步,双手连连挥出,寒芒分射秦寿上下三路,身形一转,就准备跑。 “来了还想走!?” 秦寿真气灌至双腿,身形犹如利箭射出,轻易避开短钉。 双手持刀,侧转刀刃,用刀身拍在对方肩膀之上。 “噗!” 跟踪者闪避不及,硬生生吃了这一击,闷哼一声飞出去,重重跌落在石板路上,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秦寿一步踏前,正准备问话。 下一秒,他往后一仰,斜拉身形,一道气剑犹如暗器般从对方手中激射,擦着面门飞过。 “气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