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伦敦当工厂主的快乐日子[综名著]》
3. 卫生
新手村居住点自燃,该怎么办?
只要玩家能够不让免费的居住点烧成灰,玩家就不会心甘情愿掏钱给厂商设置的高昂租房费用。
阿尔娜自然地推门就进,沿着左手楼梯间向上跑。
见二楼有桶水,她一把提起来,往正在冒着滚滚浓烟、快要烧糊了的桌上泼去。
水与桌上的不明混合物骤然接触,发出了如铁板烙肉一样的滋滋声,大量的灰白色浓雾奔腾而出,虽然止住了火,却呛得阿尔娜不住的咳嗽起来。
“你们到底在玩什么火?”她忍不住吐槽,“我——咳咳,咳咳!”
NPC什么时候能够懂事一点,不要为了给玩家制造岗位和任务,天天在作死的边缘反复试探?
玩家其实也很想失业的。
边上伸出一只手,把她拉到了窗边。
大量的新鲜空气涌入,让她猛烈下跌的生命值稳住了,只是咳嗽的负面状态暂时还没有消失,只能一直咳个不停。
阿尔娜眯起眼睛,试图隔着朦胧的视野看清到底是谁把她拽了过来。
“硝酸甘油,显然,某些材料加的多了一些,但整体思路是对的,”套着一件围裙的干练青年回答,时不时还咳嗽了两声,像是在笑,“华生?华生?你记下来了吗?”
他有一双格外机警的灰色眼睛,又高又瘦,头发有些凌乱。
“老天,”被称为华生的另一个人就站在一边,一边咳嗽一边大笑,手上握着笔,“一回来就在客厅搞出这种意外情况,福尔摩斯,迟早有一天我们得被哈德森太太赶出去——”
他缓了一会,才想起来探头看看外面的情况,“太好了,没招来消防队的人。”
“他们恐怕有别的事情要忙,比如说西区的花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福尔摩斯弹了一下袖口的灰尘,“哈德森太太?她这个点还在教堂附近的小市场。你知道,偶尔能遇到价格低廉的鱼。”
他锐利的视线扫过面前的人,“倒是这位提桶的先生——”
“反应迅速,身手利索,”他点评,顺手拾起掉在地上的试管,“军人?消防员?还是单纯多管闲事的路人?”
正在对着窗帘狂按交互键的阿尔娜转过了头。
她下意识掏出之前的万能用句:“我找——”姑姑。
赶在这位陌生人道出来历之前,福尔摩斯做了个手势,打断了她的话。
“不,”他说,“不不不,朋友,先别说。”
阿尔娜:?
第一次遇到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NPC,她头顶的问号都要化成实质了。
名叫福尔摩斯的青年又是蹲下、又是站起,绕着她打了好几个转之后,笃定地说道。
“看来您就是哈德森太太念叨了快一周的亲戚阿尔纳.艾萨斯了,是吧……”他瞥了一眼她的衣着,“这位先生?”
靴旁的泥土颜色,口袋附近快要掉出来的那张车票,以及掩盖不住的约克郡口音……显然,这就是那位要来投奔哈德森太太的“侄子”了。
阿尔娜:!!终于找对接头人了!
她点头,安心地说,“是的,我找姑姑。”
这回轮到福尔摩斯惊讶了。
“你不好奇我怎么看出来的吗?”他说。
阿尔娜理直气壮地说:“不好奇。”
底层逻辑代码在那里,认出来也很正常。
毕竟玩家就是宇宙的中心!万能的救世主!NPC认出玩家是主角也是人之常情……更别说这两个NPC的名字一看就是彩蛋。
见福尔摩斯像是被噎住一样说不出话,在一旁看热闹的华生笑了起来。
“我是约翰.华生,看来你就是221B的第三位房客了。哈德森太太可是期待了很久,说你是位年轻又努力的年轻人,”他友好地说,朝这位有些面熟的年轻人伸出手,“福尔摩斯就是这个怪脾气。当然,要我说,这也是他事业的一部分。”
福尔摩斯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歇洛克.福尔摩斯,”他朝着阿尔娜点点头。
阿尔娜眨眨眼,看着两人的头顶逐渐出现他们的名字。
果然,不仅是彩蛋,还是如假包换的绿名NPC。妥妥友好方。
面对华生伸出的手,她虽然有点惊讶为什么NPC对接受礼物这么主动,但也没有特别惊讶。
阿尔娜熟练地掏了掏满当当的背包,飞快地把捡来的某个东西放在了华生的手心。
当然,一视同仁,为了刷一刷好感度,她同样也用非一般的速度往福尔摩斯手里塞了一份。
正在等待友好握手的华生:“……哎?”
他下意识握紧手指防止东西掉下去,翻转过来,看了一眼掌心。
是一枚有些生锈的齿轮。
……这,这,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约克郡的地区习俗?
“谢谢?”他愣愣地说。
“不客气,”看见两个NPC的好感度果然上升了,阿尔娜还挺满意的。
“楼下是厨房对吧?”她旁若无人地在客厅兜了一圈,顺口问道。
“啊,是。但……”华生还没说完,就看见阿尔娜带着他的大包裹冲了下去。
他沉默了片刻,才勉强地说,“看起来我们的这位新朋友是个急性子。”
“我看你想说的是‘恐怕比我的旧朋友脾气更怪’,”福尔摩斯悠然回答。
他仍然套着那件灰色围裙,窝在扶手椅上,端详着手中皱巴巴的报纸。
——等等,这家伙从哪里弄到的报纸?
“我们的新朋友送来的见面礼,上上周的利兹水星报,”福尔摩斯抖了抖报纸,把这张宝贵的线索折放起来,看起来心情很好,“并且第三版拐角的那块广告栏还在。”
正巧,他们下午新接到的案子中,有个疑点与这张报纸能关联在一起。
“看来我们很幸运,是吧?”华生开玩笑。
他把手里的那枚齿轮放在了书架上,独自拾起了扫帚和抹布,开始打扫被弄得一团糟的客厅。
扫着扫着,他才一拍脑门,想起了新朋友到底是哪里眼熟。
“福尔摩斯,你肯定不知道,那位艾萨斯先生和今天在火车上售卖三明治的家伙是同一个人,”他琢磨,“我说怎么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他呢。”
“哦,这个,我实际上在见到他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同伴闲闲说道,“但介于你和他都没有询问具体的推理过程……”
歇洛克.福尔摩斯停住了话头,狡黠地笑了一下。
*
在楼上的两人讨论的时候,阿尔娜还在掏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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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包裹,把刚捡回来的一些物资捞出来。
橱柜上了锁,她打不开,干脆就放在厨房的台面上。
一些蔬菜,主要是生菜和土豆、洋葱,除此之外还有一小袋燕麦。
正当她忙活着的时候,门口响起了脚步声,然后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阿尔娜抬起头,看见了一个扎着发髻、发丝银白的老太太,戴着一顶无檐帽,正提着篮子,怔忪地看着她。
她的脸庞圆润,和阿尔娜现在的样貌有几分相似,望向她的时候眼中像是有点点水光。
“哦,是你来了,”哈德森太太这样说。
她把篮子往边上一放,就抱住了她,温柔地说,“太久不见了,我亲爱的阿尔纳。”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阿尔娜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意识想要推开陌生人,手臂却环住这个上了年岁的和蔼老太太,几乎怕她因为太瘦从手臂间滑下去。
可恶的厂商总是知道怎么让玩家在心软上一败涂地。
“姑姑,”不用思考,话就从她的嘴里漏了出来,“好久不见。”
然后她就在厨房过了一个晚上,忙活着陪着这位NPC姑姑聊天、做菜、整理家务。
晚饭做的是牧羊人派,阿尔娜解锁了新的菜谱,把做好的牛肉混土豆泥半成品塞进烤箱,又端着一杯哈德森太太亲手给她倒的茶,跟在哈德森太太身后走来走去,直到被对方笑着赶开,抱怨她“碍手碍脚”。
……明明她已经很努力在干活了!这个厨房的东西太难用绝不是她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毕竟比起宽敞的乡下,伦敦的厨房是小了些,”华生安慰她。
阿尔娜幽怨地看了一眼正在看书的华生,又看了看凝望虚空、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的福尔摩斯。
刚刚在聊天中,她才知道,她的两位室友果然都是有工作的。
约翰.华生是一名退役军医,目前为附近的居民提供医疗服务,偶尔会上门出诊。
——希望她因为体力耗尽晕倒之后,这位医生收诊费能手下留情。
歇洛克.福尔摩斯则是一位咨询侦探,日常工作主要是接待来访委托人,侦破相关的案件,小有名气。
——这彩蛋还真挺细节。
一口气把茶杯里的茶奶混合物喝了个干净,阿尔娜才站起身来,开始干活。
擦洗盘子和厨具,打扫厨房,清理台面、橱柜,这还不够,她甚至把整个房子都摸黑清扫了一遍。
发现蜘蛛若干。
发现不知名昆虫若干。
发现陈年书籍一本。
发现废料若干。
发现奇怪的金色纽扣一个。
发现十个便士和一个先令,以及五英镑。
一直干到一点五十分,阿维娜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清洁用的抹布和水桶,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她沉痛地反思了一下在搞卫生上浪费了一个晚上,毕竟一分钱也没赚到(捡来的钱是福尔摩斯掉在沙发和地毯下的),还把抹布擦破了,明天要去买块新的。
但她也不想的。一开始打扫卫生,就完全停不下来了,就像钓鱼一样,有奇怪的魔力啊!
……话又说回来,厂商真不是在开发DLC的时候把清洁工模拟器的工作人员挖过来了吗?!
4. 钓鱼
早上六点,阿尔娜准时在床上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麻溜的换好衣服,然后带齐自己的装备——高级钓竿,一个平凡无奇昨天捡来的水桶,才锁好房门,悄无声息地滑下木制旧楼梯,往楼下欢快地跑去。
早晨!钓鱼时间!新的钓鱼点,我来了!
早上的天色灰蒙蒙的,只有煤气灯还泛着暗黄色,挣扎着将光投射在鹅卵石路上。
阿尔娜扛着钓竿,提着桶,旁若无人地翻墙落地,选择抄近道往昨天路过的河边走,边走边饶有兴致地打量周围的景色。
一辆送货的牛奶车从她身边缓慢驶过,车架嘎吱作响,车夫缩在车上昏昏欲睡,差点把污水溅到她的裤腿上。
阿尔娜以一种常人所不能及的速度飞快闪避回原来的路上,躲过一劫。
好险,差点就要花钱换新衣服了。
“真是没素质!”她抱怨。
车夫半梦半醒地抬头,“啊?”
他恍惚的看着面前的小年轻正攀在别人家的墙上,大清早提着什么来历不明的可疑物品,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到底谁没素质。
“说你呢!”阿尔娜大声重复,“没素质!”
是他在做梦,还是现在的小偷都这么胆大了?难道这家伙是刚从贝特莱姆疯人院出来?
二度挨骂的车夫愣住了,思绪还沉浸在刚刚的梦中,前面疲惫的马也没停下脚步,就这样拖着马车在街道上远去。
过了一会之后,车夫才清醒了过来。
等等,谁偷东西的时候会偷又长又明显的钓鱼竿?更别说这家伙另一只手还提着桶。
回忆一下对方的衣着,车夫恍然大悟,“乡巴佬,跑我们伦敦钓鱼来了!”
*
傲慢的乡巴佬正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小路上,为自己把对方骂到哑口无言而自豪。
很快,走到了河边,她左右看了看,才为自己选定了一个绝佳的钓鱼位置。
她转了一下视角,钓竿砰的一声撞在了岸边的铁栏杆上,发出清亮的声音。
这声音把边上正在低头啄食的鸟吓了一跳,扑棱翅膀飞走了,街道上的老鼠也惊地往前一窜,湿漉漉的扑进了下水道。
没搭理被惊吓到的小动物,阿尔娜架好鱼竿,快乐地开始钓鱼。
两个小时后,由于水桶放不下了,她把两条鱼塞进物品栏,左手扛着杆,右手提着一桶满满当当的新鲜河鱼,步行到了考文特花园的摊位边。
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属于渔获的咸腥味从街边敞开的木箱中向外溢出。
阿尔娜从两个家庭主妇中间挤了过去,纠结了一下,选了一个看起来面相有点凶悍的鱼贩。
“我想卖掉这些鱼,”阿尔娜说,举了举手里的水桶,“你看看给多少?”
魁梧的鱼贩怀疑地哼了声,“你从哪里弄来的?”
他凝视着水桶,里面是几条鳗鱼和鲈鱼,长度一般,只能算是中等体型。
“泰晤士河边,”阿尔娜回答,不忘往前站一些,方便提防那些身上挂着“小偷”标签的红点靠近,“不超过两小时。”
鱼贩审视地看了眼她,虽然觉得她不像是个老练的钓鱼者,但他也懒得管鱼到底是哪来的,随口报出了一个价格。
“十六先令加八便士,”他伸手拨弄了一下桶里的鱼,咂咂嘴,“倒很新鲜,但都小的可怜。而且市场上比这好的到处都是。”
阿尔娜愣了一下。
交易面板弹出,但没有价格提示,看来现在是讲价环节,可以进行一番操作抬高或者压低价格。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讲价?
这游戏怎么没有讨价还价小游戏,随便选两个图标就能开始东拉西扯让对方多给钱的那种,上次也是那个检票员NPC自动报价的。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桶,里面的鱼活蹦乱跳,看起来状态极佳。
……刚刚还在岸上抽了一下她的脸。
不说别的,至少智力不低啊!得加钱!
“太少了,不够,”阿尔娜干巴巴地说,“加点?”
“爱卖不卖,”看出她不会讲价,鱼贩脸上的横肉抖了一下,凶蛮地看她,“不卖快滚,别挡着我的摊子。”
阿尔娜:……交涉失败了!
她挠了挠头,开始试图说点别的缓和一下气氛,“今天的天气真好,是吧?”
听见他们的对话,隔壁有个健壮女人笑出了声。
她把手在污迹斑斑的围裙上一擦,加入了对话,“你不是本地人吧?”
她眨了眨眼睛,露齿一笑,“你能在码头附近的小酒馆得到更好的价格,小伙子。他们会拿任何东西做他们的杂烩鱼汤,只要这些鱼被扔到锅里的时候不会蠕动。记得告诉他们,是莫莉让你来的。”
鱼贩因为她贸然的插话和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皱了皱眉,但没多说什么,只是抱臂等着年轻的乡下小子自己选择。
被夹在一号鱼贩NPC和二号鱼贩NPC中间,阿尔娜缩小了一点,又缩小了一点。
让我选吗?我吗?
不过她等会要空出时间去工厂,急着把鱼卖掉抓紧回到贝克街的住处,如果现在去酒馆,要起码再多耽误半小时。
但是有多的钱不赚,她半夜都会从床上坐起来想这个事情的!
好纠结。
正在这时,一个衣着考究的女人在摊位边停了下来,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腥味,皱了皱鼻子。
“这些来自泰晤士河?”她问,低头看了一眼桶里的鱼。
——大客户!看起来就更有钱!
阿尔娜眼前一亮,点头,“没错。”
她殷切地晃了晃桶,鱼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光,几条挤在桶里的鱼被摇来摇去,其中一条勉强甩甩尾巴,溅出一点水珠,显得鲜活可爱。
有钱人打量了一会,然后果断地点了点头。
“我要这些,”她说,“正好今天晚上我要招待客人。”
她报出价格差不多是鱼贩的两倍,听的鱼贩嘴角下压、眉毛都要跳起来了。
阿尔娜赶紧点头,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有钱的女士打开钱包,数出几枚硬币,放到她的手心,又把水桶交付给了女士身后沉默的女仆。
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淳朴老实,也不知道像那些奸商一样从异国情怀聊到天佑女王,反反复复讨价还价、讹诈她一笔,只是安静地等着她掏钱,买鱼的女士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她多说了一句,“如果下周你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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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质量的鱼,直接送到布鲁顿街26号的后厨门,七点前。”
说完,她就转过身离开了。
被截胡的鱼贩低声咒骂,蹦出一些粗鲁的词语,阿尔娜完全没听懂,边上摊子的健壮女人莫莉倒是咯咯笑起来。
“看来你找到了一个好买主,幸运儿,”她笑嘻嘻地说,“不过小心点,布鲁顿街的猫可比仆人还胖!”
*
回到贝克街的住处,阿尔娜先把背包里的鱼放进厨房的桶里面,倒了半盆水。
一切就绪后,她才踩着吱呀作响的旧楼梯上楼。
福尔摩斯穿着灰蓝色的睡袍,靠在沙发边上,闭着眼睛专注地拉动着小提琴的琴弦。
当门打开时,他突然停止了这古里古怪的演奏,让一会忧郁一会欢快的曲调彻底终止了。
他敏锐的目光从阿尔娜泥泞的靴子和扛着的钓竿上扫过,然后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
“看!我们勤劳的垂钓者胜利归来,”他宣布,兴高采烈地把自己心爱的乐器放在一边,“你姑姑把你的燕麦粥留在壁炉边,现在应该还是热的——虽然我必须警告你,华生坚持在粥被端上桌前,往碗里加了所谓的‘药用’蜂蜜。”
阿尔娜:“……等等,药用蜂蜜是什么?”
真的有这种东西吗?感觉如果华生医生真的会信这种鬼话,恐怕老了会被诈骗。
华生在餐桌上吃饭,显然他起得比较晚,仍然在给吐司涂抹黄油。
对福尔摩斯的编排,他表现的很无奈。
“天啊,不是药用蜂蜜,只是普通的蜂蜜,“他无奈地说,“这是为了消化,福尔摩斯,如果你像文明人一样吃早餐,你就会知道这点......”
福尔摩斯轻蔑摆手,“不,不,胃里有一丁点食物都会让我停止思考。今天不行,华生,我们还要出门。”
他坐在了椅子上,转向阿尔娜,“让我猜猜——大获全胜?”
“哦,真的吗?”华生捧场的说,挥了挥手里的吐司,“看来我们的午饭有着落了!我猜,是一条大鲈鱼?”
“差不多吧,”阿尔娜换了双鞋,然后才倒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喝粥,“鳗鱼和鲈鱼。”
温热的粥滑过食管,她舒服的呼了口气,看着自己见底的体力条一节一节上升。
“两条?你一定曾经是约克郡的钓鱼冠军,”华生庄严地说,“作为一个十钓九败的家伙,看来我不得不向你请教一些技巧……”
“两条,”福尔摩斯懒洋洋地说,“不不不,华生,你被艾萨斯谦虚的说法迷惑了。”
他摆了下手,给自己倒了杯水,“起码有九条,我猜,卖掉了一些。”
正在喝粥的华生被猛地呛住了,不住咳嗽起来。
等他缓过来,他才不敢置信地说,“天哪,真的吗,你已经开始盈利了?”
“啊,嗯,”阿尔娜回答,已经飞快恢复完体力的她舒了口气,把碗放回了托盘里,“我有急事,先出门了。”
她脚底生风般往楼下跑去,想起什么,半路又折了回来。
“如果我姑姑要把那两条鱼煮了,”她严肃嘱咐两位室友,生怕自己的鱼等出现在餐桌,就是两眼朝天、仰望星空的惨样,“务必让她等我回来再说。”
5. 工厂
别管到底怎么操作的,也别管车夫在看见车底窜出一个人的心情,反正搭了顺风车的阿尔娜在约定时间准时到达了格林律师的律师事务所。
她扫了一眼周围,才锁定了面前的门上挂着一个黄铜标牌,写着一行字。
Nemomeimpunelacessit.
……这总不能意思是“艾萨斯和狗不得入内”吧?
阿尔娜作为一个好奇的文盲,在门口站了一会,盯着那个写着文字的标牌狂戳系统翻译。
三秒钟后,系统翻译弹了出来。
【犯我者必受惩。(拉丁语)】
意思还挺酷!想要!
阿尔娜开始对着黄铜标牌狂按交互键,试图大力出奇迹。
摩擦没有奇迹,倒是袖子蹭了很多灰。
没等她掰几下,门就被推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位贵妇。
贵妇头戴纱网帽、颇为惊异的看了她焊在标牌上的手一眼,绕过了她,不忘感慨,“现在的清洁工人都不专业成这副样子,工作不带工具了?”
阿尔娜:……
她默默的把手收了回来。
众所周知,当着别人的面和属于别人的东西交互,就和从垃圾桶里捡东西一样,要不被喊“好恶心”,要不被喊“有小偷”一样,容易降低好感度。
她往里看了看,正好看见圆滚滚的律师NPC正支着身体从橡木办公桌后面站起来。
“嘿,小艾萨斯!”他招呼,“进来吧。”
说实话,律师NPC这个形象,真有点像是海象。
阿尔娜应了一声,走了进去,踩过地面上有些脏兮兮的土耳其地毯,看见了那张巨大的伦敦地图。
注意到阿尔娜的视线,律师格林笑了一下。
“几年之前的老家伙了,不过好在这几年没有落成什么大的城市项目,还算能用,“他感慨,给阿尔娜指了指其中靠近东边的一个点位,”这里,就是你外公的工厂所在地,白教堂附近还算安全的街道。“
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尝到了苦涩的味道,“当然,楼还立着,但现在已经不是你外公在白教堂附近拎起第一桶钉子的时候啦。在他生病之后,固执的老家伙不得不变卖掉这些东西,换成钱来维持开销。“
沿着那张有些破旧的伦敦地图,律师格林圈了一下周边的地方,“在他的最后几年,我们商议过,把厂房租给其他人维持整体的养护。可惜对方很快就因车祸违约了。“
阿尔娜点了点头,大概了解了情况,随口问道,“有任何建议吗?“
“我的建议?这你就问对人了,你外公从前也经常咨询我,“律师格林得意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我建议你把地皮租给那些……社会主义者。“
他眨眨眼睛,看起来更像是一只邪恶的海象了,“虽然说这帮家伙总爱召集乌合之众,搞些莫名其妙的演讲,但总比让货物独自放在里面强,对吧?考虑到……部分因素。”
这些社会主义者,到处上蹿下跳搞什么工人住房运动,但不知道是哪里弄来的资金,还算有钱,总比放着东西失窃或者“起火”要好。
据律师格林的朋友们说,他们居然打算在伦敦周围再造一座新的城市!
格林看来,这些人简直是有钱没处花。
阿尔娜:……实际上她只是想问问装修该从哪里开始,顺便再问问全伦敦最好的木匠是谁。
她挠了挠头,没说话。
“好吧,“看她的表情,格林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忍不住摇了摇头,”和你外公一样的臭脾气。“
他想了想,压低声音,“如果你打算重新粉刷房子,我建议你在晚上聘请守夜人。你不会想晚上出现在那块地方的,我听说就在上周四,有两个帮派在十钟酒吧附近打起来了。”
“……守夜人?”阿尔娜茫然,“这是什么?”
不知为何,面对着这个花钱请人的建议,她本能的感觉到抗拒。
……可能是因为没几个硬币的钱包在发出悲鸣吧!
律师格林对这个外行人叹了口气。
“可以理解为地区里面负责晚上巡夜,维持周边安全的人,”他解释,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对你来说,人生地不熟,还是雇个人看仓库比较保险。当然,这是在你的货物到了之后。”
看着满脸茫然的小艾萨斯,律师格林暗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真是上了年纪,开始担心这些还没发生的事。
重建工厂,那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恐怕这个小年轻这些年也没攒下几个钱。
把这件事先放到一边,律师格林撑着手杖站了起来,“好了,我们先去你的工厂看看。”
他带着阿尔娜走到门口,伸手招呼了一辆马车,然后带头钻了进去。
阿尔娜和车夫面面相觑。
这人,好面熟,不是早上让她免费搭车的那个车夫吗?
看着车夫眯起的眼睛,又看看里面正在催她快进去的律师格林,阿尔娜选择面不改色地坐到里面。
没关系,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但是,等下,这个游戏连路人NPC记忆都这么强吗?
——更有趣了!
*
不管怎么说,从城市中比较体面的律师事务所跑到白教堂的马车之旅都绝对算不上是舒适畅快。
越靠近伦敦东区,煤烟的味道就越重,车子转到凹凸不平的鹅卵石道上、颠的阿尔娜的上下牙碰在一起,咯吱作响的时候,律师格林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块手帕,非常讲究的捂在了鼻子上。
阿尔娜则是透过敞开的窗户,好奇地往外张望。
远处的工厂像是趴伏在灌木丛中的野兽群,在模糊的雾气中若隐若现,不停向本就不澄澈的天空排倒着滚滚浓烟。
街道上则到处都是人,脸颊凹陷、戴着平顶帽的男人们三两成群,走向工厂的方向,紧紧裹着披肩的女人牵着蹒跚学步的孩童,边上一群大一些的孩子默不作声地推着手推车,动作缓慢、谨慎,像是早就被驯化,习惯在危险中奔波劳碌的小动物。
虽然工业重心正不断向不断扩展的铁路和码头转移,但伦敦东区仍然是相当重要的成熟工业区。
“不算是最优良的遗产,”律师格林厌恶地咂舌,对这样的场景满不在意,“不过,土地就是土地,即使是在这里。”
马车转上一条小路,逐渐靠近工厂,他吐了口气,“对了,还有件事没有告诉你。”
他比划了一下,“工厂已经三年没人照管了。在你外公离世之后,考虑到周围的安全状况,时不时会有一些……非法占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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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法占地者?”阿尔娜有点兴奋,“劫匪?”
“那倒也不是,”律师格林含糊地说,“你看见了就知道了。”
马车在靠近厂房大门的位置停了下来,他下了马车,把钥匙递给阿尔娜,显然是不愿冒险,“我就先不进去了。你小心一些。”
他低头看了看表,“差不多……一小时后,如果你没声音,我就找人去苏格兰场。”
飞快跳下马车的阿尔娜应了一声,抓着钥匙靠近了大门。
生锈的铁门上挂着斑驳的铰链,上面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一些标识残余的痕迹。
她把钥匙插入门中,用力一拧。
锁开了。
阿尔娜再伸手用力推开沉重的大门,生锈的铰链在地上拖行着,像是被门夹到的小动物般嘶声尖叫。
一团灰尘从上面掉了下来,差点砸在她的脸上,还好阿尔娜躲得快,没被砸中。
里面的空气散发着一股霉味,破破烂烂的机器像是残存的幽灵般伫立在空旷的大厅中,腐朽的几乎无法使用。
到处都是蜘蛛网,窗户被用木板钉死,只有天花板上的大洞里漏出些许昏暗的光。
当然,在下雨天估计漏的就是雨了。
阿尔娜绕着这些机器走了一圈,最后在靠近西边的某个角落的时候,不自觉慢下了脚步。
那是个被用破布和木架子围绕起来的临时区域,遮遮掩掩,比起工厂其他的位置几乎能算是干净。
不等她继续靠近,破布就被里面的人猛地掀了起来。
“找到这里真让你花了足够长的时间,”壮汉粗犷而低沉地说,明显很不友好。
他的脸颊一侧有着一道明显的疤痕,花白的胡子盖住半张脸,双手环胸,衣服上是层层污渍,“看来你就是小艾萨斯了。我们等了你足够久。”
在他身后,两个同样衣衫褴褛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阿尔娜:“……你好?”
怎么,伦敦的流浪汉NPC不住桥边帐篷,改住主角家里了吗?
对这个礼貌的问候,壮汉似乎觉得有些可疑。
他和两个小弟对视一眼,然后才转回视线,竖起拇指,对着自己指了一下,“杰克。”
他又朝另一侧更瘦弱一些的人点头,“那个是汤姆。边上的是耗子。”
被称为耗子的年轻男孩看起来只有十岁,下意识对这个绰号瑟缩了一下,但没有反驳。
在两个红名NPC的包围下,他显示着绿光的名字显得格外温和,让阿尔娜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
这一瞥没引来杰克的注意,他挠了挠胡须,颇为精明地上下打量着阿尔娜。
“没听老艾萨斯提过他还有个外孙,”他咧嘴一笑,“那么让我假设,看来你对自己走进了哪里一无所知。”
他上前走了一步,一股杜松子酒和腐烂食物的味道传了过来。
“现在,事情是这样的,小艾萨斯先生,”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颇有胁迫意味地说,“我们一直维护着这个地方。赶走小偷,清理铜锈,修补漏雨的屋顶。”
他哼了一声,“在我看来,这样的行为足够为一个男人赢得一些……应有的保障,是吧?”
站在侧后方的汤姆也跟着上前一步,微微敞开的外套中,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刀刃的闪光。
6. 勒索
奥利弗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他来说,作为一个饱受虐打、瘦骨嶙峋的孤儿,他昨晚上才靠着一双腿走到伦敦,今天就莫名其妙的加入了这场大事业。
昨天,在他和那位机灵的陌生小朋友聊上几句,又被介绍给犹太老头费金、在伦敦安置之后,他就总觉得自己似乎误入了什么古怪的地方。
早上醒来,听见费金对着那些金光灿灿的首饰喃喃自语的时候,他更觉得害怕。
但没等他害怕多久,费金的朋友就来了。
那个叫做塞克斯的家伙带来了另一个叫杰克的男人,几个人围在一起喝酒,聊天,说着老艾萨斯的工厂还闲置着,最近有人在打听老艾萨斯留下的工厂状况,说不准是不是工厂继承人要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这是个绝佳的捞钱机会,地皮总是值钱的,绅士老爷们也不吝啬于扔点钱来让占地者搬家,以此展示自己的慷慨大方。
和那些要上绞刑架的买卖完全是两码事,来路也稳妥。
费金听说之后,就想趁机捞上一笔。
恰巧杰克手下只有一个老汤姆,缺一个帮手,费金就把奥利弗派来了,一个瘦小的孩子做不了什么,但看看时机、壮壮声势没问题,说不定能博得一些同情呢?
费金就告诉奥利弗,正巧,现在有件事要他做,并且给他起了一个叫“耗子”的外号。
他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和其他两个人一起跑到了工厂里,蹲在角落,从孔洞偷窥那辆靠近的马车。
不过,奥利弗总感觉,杰克说这个人很可能也来自乡下,但实际上这个陌生人和他从前见到的那些绅士们一点都不一样。
他说话不拖腔转调,也不故作深沉,看人的时候不高高在上,而只是简单而克制的打量。
就像现在,那个年轻人就开口了。
“所以说,”他这样问,“你们是想勒索我?”
当然,只要不是个瞎子,就知道刚刚杰克的话全是无稽之谈。
天花板上的洞清晰可见,四处都是厚的能把奥利弗埋进去的灰尘,铜锈爬满只剩下框架的机器,无一不表明这座工厂毫无维护的痕迹。
但已经被棺材店老板教训过一段时间的奥利弗清楚地知道,说出这个真相得到的绝不会是公正和应有的道歉,而是连绵不断的虐待。
“别说的那么没礼貌,小艾萨斯先生,”杰克故作轻松地摆手,“只是几个钱,难道就要伤害我们的友谊吗?”
但与之相反的,是他与手下汤姆逐渐逼近的身影。
呆站在原地的奥利弗张开嘴,心砰砰直跳,多么地想劝这个可怜的陌生人立刻逃跑啊!
但还没等他的那句话从嗓子眼蹦出来,那个可怜的陌生人就把手伸向了身后的背包。
“哦,”陌生人轻松随意地说,“那好吧。”
然后,奥利弗清晰的看见,陌生人就这样,从他的背包中掏出了一把巨大的、闪着金光的长剑。
*
当阿尔娜的手指紧紧抓住剑柄的那一刻,杰克的眼睛瞪大了,震惊得像是头次看见人会站起来行走的野狗。
他显然没想到,一个外行的、没什么见识的乡巴佬会像造船厂的斗殴者一样,明白需要全副武装地到这里来,并且有勇气第一个出手。
但没有时间留给任何人犹豫。
汤姆率先冲了上去,扯开外套掏出刀子,大骂着挥舞向前。
但在那把剑第一次击打过来的时候,汤姆的刀一下就被敲掉了,落在地板上咔哒作响,手腕也弯曲成不自然的角度。
他嚎叫着,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我的——头儿,哎呀,我的手!”
下一秒,阿尔娜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木棍,狠狠地砸在了仍在不停嚎叫的汤姆的肋骨上。
他一下就倒在了地上,摔进破破烂烂的机器中,只剩下微弱的呻吟。
“狗屎,你这个疯狂的蠢蛋乡巴佬!”
被突发状况惊呆了的杰克这才回过神,冲了上来,从周围机器组成的废墟中抓起生锈的铁管,像握着棍棒一样毫无章法地挥舞着。
阿尔娜轻松的左闪右避,抓住空隙用木棒狠狠一敲。
木棒打在了杰克的膝盖骨上,当即断成了两截,但按照力的相互作用,杰克的腿也没好到哪去,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
杰克就这样咆哮着倒下,嘴里不住的骂着什么,痛苦地抓住他的腿,好像它要从身体上脱落一样。
该死,这个乡巴佬怎么这么心狠手辣!
他在乡下到底是做什么的,难道是个好运继承了遗产的同行?
战斗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就结束了。
现在,这两个人都以各种痛苦的状态趴在了地板上,在工厂里站着的只剩下了两个人,阿尔娜和那个从始至终没出手的小孩。
阿尔娜警惕地看了一会,提防这个绿名的友善小孩会不会因为看见同伙挨打,摇身一变成为敌对方的大boss。
但从始至终,那个差不多十岁的孩子都稳定的闪着绿光,呆呆地站在中间,看起来是被械斗吓懵了。
阿尔娜把剑放回储物格,又将从机器上掰下的破烂木头扔到一边,发出砰的一声,他也完全没反应。
直到阿尔娜走上前,伸手把他遮住脸的帽子往后推了推,小孩这才大梦初醒般踉踉跄跄往后缩。
走进了一看,阿尔娜才发现这孩子应该比她当时估计得还要小,瘦巴巴的,只是穿着一身不合身的宽松衣服,显得成熟许多。
在阿尔娜温热的指尖挨上他的额头的时候,奥利弗禁不住打了个抖,害怕这位先生会赏他一耳光,或者给他点别的什么。
但那只手只是把他额前的头发拨开了,盯着他看了一会,又伸手把他的的帽子扶正了,温柔地为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还挺好看,”阿尔娜问,“你几岁了?”
“九岁了,尊敬的先生,”奥利弗战战兢兢地说,“昨天才到伦敦来,之前在乡下——我发誓,我用我的生命发誓。费金先生说这只是一点点最基础的瞭望工作,那种最老实的……”
在他身后,那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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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地的人呻吟着,几乎和那堆破烂木头缠在了一起。
奥利弗又打了个抖,用力咽了咽口水,“没有从你这里偷东西,先生,真的。”
阿尔娜没忍住,捏了一下小孩的脸。
“好,我知道了,”她说,转向另外两个人,蹲下身,抓住了带头的杰克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喜欢这个报酬吗?丰厚不丰厚?”
她的话引起了杰克激烈的回应。
他大骂了一连串脏话,但在阿尔娜示意性的抓住边上的钢管后,想到刚刚挨的那顿毒打,这些话就如烟雾一样光速消散了。
杰克哼哧半天,才问,“你要怎么处置我们?”
警局?他可是知道的,这点小事情犯不着上绞刑架,最多进监狱蹲上几天。
阿尔娜完全明白,现在到了她最喜欢的环节。
“你们把我的工厂打烂成这样,”她正气凛然,“没有赔偿吗?”
她的手在边上胡乱指了一通,“全都!被你们弄坏了!”
在这场毫无悬念的敲诈勒索中,最终以杰克和汤姆掏出身上携带的所有家当作为赔偿、狼狈地拽上奥利弗从角落跑路而告终。
阿尔娜从工厂的大门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律师格林正屏气凝神的站在门口,还朝她身后张望,仿佛觉得她身后还藏着几个混混一样。
果然,战斗轮是指望不上大部分引路NPC的,只能自己上。
她心满意足地站到律师格林面前,等待发放奖励。
俩人大眼瞪小眼,就这样站着。
忍了一会,误会了她意思的律师格林先憋不住了。
“怎么了,小艾萨斯?”他问。
“我以为你会赞同我的行为?”阿尔娜拐弯抹角地暗示,“你和我外公是忠诚的朋友,和我也是,不是吗?”
律师格林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果然,是责怪他没把事情讲清楚,刚刚也没进去帮忙。
“忠诚这个词,小艾萨斯,”他下意识先开了个玩笑,“最好用来形容狗和……君主们。”
不过说回到关于工厂的话题,律师格林紧张地咳嗽了一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显得有些羞愧。
“……好吧,我承认,我是听到了一些流言,”他干巴巴地说,“但,呃,考虑到东区财产的特点,我认为让你谨慎地先自己评估一下是具有合理性的。”
停顿了一下,他瞄着阿尔娜,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亲爱的年轻人,我不是警察,而是律师,年纪很大了的那种。如果我知道你擅长用这种方法处理……我会换种不同的建议。”
阿尔娜:懂了,就是没有奖励。
她叹了口气,把工厂上锁,“先回去吧?”
看那帮人的行为,熟练程度颇高,还同意带上在这种事情上可能会帮倒忙的小孩,一定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有组织,有预谋,形成犯罪集团……也不知道能不能摸到他们老巢,一把端掉,那肯定会大赚一笔!
到时候,拿这笔钱维修工厂,岂不是易如反掌?
7. 计划
考虑到从伦敦东区步行回到贝克街的路有一点点长,再考虑到有免费的马车,不蹭不是人,阿尔娜心安理得地搭着律师格林的车回到了他位于市中心的律师事务所,计划等会步行回家。
但在回到事务所之后,律师格林叫住了正打算离开的阿尔娜,迫不及待地把那个装着旧地契的盒子交给了她。
“好好存放,”他说,“如果你之后有想法要……把这块地转让给别人的话,欢迎来找我咨询。”
在收到地契之后,阿尔娜发现自己的面板亮起了一个新地方。
【获得:破败的旧工厂地契x1】
【破败的旧工厂:外公靠着辛勤劳作为你留下的一份珍贵遗产。当然,即使它现在荒草丛生,土地也仍然是土地。】
【是否解锁职业:工厂主?】
【是/否】
阿尔娜把盒子塞进了储物格,然后单手点了一下确认键。
面板弹出红光,一点也不委婉地提醒她不满足解锁条件。
【未满足基础条件。缺乏必备条件“雇佣工人”,缺乏必备条件“整洁干净的厂房”。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觉得有块地,自己就是工厂主了吧?】
下面还贴心的给出了目前的市场工人雇佣价格。
以这个价格,阿尔娜目前的存款只够雇这个工人几个月。
被系统讽刺的阿尔娜:……够了!她知道她很穷了,不要再说了!
想着待解锁的面板,她就浑身不舒服,恨不得今天就把这些钱全部赚到手、明天装修完成,后天工厂就开工干活,连钓鱼和捡垃圾都无法吸引她了。
她心事重重地走回贝克街,心事重重地上楼,然后心事重重地瘫倒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哎,”阿尔娜忧郁地说,“赚钱好难啊。”
坐在壁炉边、在为自己的医学日记做注释的华生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花钱容易赚钱难,都是这样的,”他感慨,“还记得我在伦敦行医的前几个月,晚上在雾蒙蒙的伦敦街头跋涉,给孩子们接生,只为了节省马车的费用。”
他把笔放下,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又把装着小饼干的盘子端到了阿尔娜边上,附带一杯热茶,“既然你已经错过了午饭,那就先吃点简单的下午茶吧。”
阿尔娜顺势抓了一块饼干,吃了一口,缓和因为打架而下掉的体力值。
“谢谢你,华生医生,”她含糊不清地说,“你真好。”
“不客气,”华生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低头悠闲地喝了口茶。
对这样其乐融融的氛围,坐在沙发另一端、抓着放大镜翻看报纸的福尔摩斯嘴角抽搐了一下。
“啊,”他头也不抬地说,“我听见了你口袋里硬币碰撞的声音,艾萨斯。在可怜的医生被你骗光下午茶之前,不如说说你今天打断了多少根肋骨?”
华生呛住了,“……什么?”
“不知道,”阿尔娜老实地说,“没注意。”
她嚼着饼干,顺手给福尔摩斯丢了一块,“而且那也没多少钱,至少不够维修工厂。”
“所以现在你在为这个发愁了,”福尔摩斯眼也不抬就接住了那块小饼干,轻快地说,“那就卖掉吧。”
他端详了小饼干片刻,“接受贿赂。”
华生咔哒一声,把茶杯放下了。
他干巴巴地说,“所以说,有没有人为我解释一下……”
“很显然,”吃掉饼干的福尔摩斯竖起了一根手指,“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艾萨斯继承了来自外公的一份遗产,一座工厂,但由于经营不善,工厂状况不佳,完全停摆。”
他继续说,“而我们的钓鱼冠军在那里和几个非法占地者进行了一些激烈的……交流,并且成功获得了一些赔偿。”
“两个,”阿尔娜有气无力地说,“我在想要不要找找他们的老巢,赚点钱把厂房修一下。那个小孩说是费金派他去的。”
福尔摩斯像是捕捉气味的猎犬一样,瞬间挺直了脊背,转向了她。
他那双机敏的眼睛上下扫视了一圈阿尔娜,然后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风衣像是精力过剩、扑闪着翅膀的乌鸦一样在他身后拍打。
“理论上说,你接触的正是小红花山附近臭名昭著的扒手和劫匪们,狡诈,精明,不留马脚,驱使手指灵活的小孩行窃,并对这些藏在巢穴中的毒蛇一无所知,”他慢慢地说着,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显然是来了兴致,“但如果你打算像今天这样,先使用一些不那么体面的手段……”
这下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的华生终于反应了过来。
“福尔摩斯,”他颇为严肃地说,“绝对不行!你不能鼓励——”
“我没有鼓励任何事情,医生,”福尔摩斯轻快地挥了挥手,像是想把劝阻的话赶开,“而且艾萨斯今天表现出来的英勇已经证明了自己,不是吗?”
“需要一些东西,假消息,或者某件惊世珍宝,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继续说着,手指在半空中拨弄,像是在排布看不见的关系网,又转向他的书架,翻阅记在本子上的那些复杂势力分布图,“先通过某些办法取得证据,随后人赃并获、警察到达、一网打尽。我在伦敦警察局有几个熟人,他们肯定愿意为这个服务支付丰厚的报酬。”
阿尔娜认真的听了一会。
“那么,”她问,“那些小孩会怎么办?”
福尔摩斯突然静止了下来。
“啊,”他干巴巴地说,又长又慢的呼了口气,“我想,这就是这个计划……最不妙的地方,我亲爱的朋友。”
他一反常态,漫不经心地把手中的书扔到了一边,转身坐在了扶手椅上,双手的指尖搭在一起。
“雷斯垂德会逮捕这些人——包括孩子——然后拍拍自己的背,因为他做的很好,”他说,“然后法院会把孩子们送到感化院,在那里他们将学会怎么作为一个合格的奴隶被雇主剥削。这套流程我已经看了一百遍了。”
华生清了清嗓子。
“实际上,”他插话,“也有慈善孤儿院。”
“人满为患的那种?”福尔摩斯锐利地反问,“像是济贫院,不需要花钱就可以领走学徒,让他们在机器下面爬来爬去,赚一口残羹冷炙?”
华生的胡子抖了抖,他重重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了。
室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过了一会,阿尔娜才迟疑着问,“雇佣童工不犯法吗?”
实际上,她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像是听见了信号枪响,福尔摩斯猛地抬起了视线,身体前倾,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阿尔娜。
“当然不!”他大声说,“《工厂法》仅禁止9岁以下的童工——即便如此,很多情况下也只有在他们没有''表现出足够的成熟度''的情况下。”
他轻蔑地摇头,看向华生,“实际执行和纸面法条,是吧?”
华生不置可否,从鼻子里缓慢喷出一口气。
福尔摩斯话锋一转,指尖敲击着椅子的扶手,又转向阿尔娜,“但是,你有一个更好的选择。”
他缓慢地说,“学徒。对于九岁及以上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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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来说,为他们提供一个环境,在严格的监督下学习一门手艺,是相当值得尊敬的事情——”
面板闪烁着一条信息,新的弹窗蹦了出来,阿尔娜没去看,而是听懂了他的下一句话。
“也是给出一个低廉价格的优秀理由,”她说。
解决她目前困境的办法,比抢走贼偷的赃物更好的办法,就是抢走他手里更有价值的劳动力。
并且以学徒的名义雇工比雇佣成年人便宜太多了。
“绝对合法,”福尔摩斯补充。
“天啊,福尔摩斯,”华生喃喃,“你不能教他怎么钻法律的空子。这是……这是……”
他把那些斥责的不恰当措辞咽了下去,“一定有更好的办法。”
“不。这个办法同样是个很好的借口,”福尔摩斯继续说道,“一个把盗贼团伙一网打尽的幌子。偷盗工厂财物,华生,你知道,法律只出现在绅士声称自己的东西被偷走的时候。”
但他的下一句话接踵而至,像是正在嗅着新气味的猎犬,“但我们如何去确保不会有一个更庞大的怪物潜伏在阴影中,把那些孩子吞噬殆尽?”
阿尔娜愣了一下。
游戏面板在她的眼前闪烁,提示属于重大剧情节点,需要她谨慎选择自由对话的内容。
阿尔娜随手存了个档,才严肃地说,“那你们俩可担心对了。”
在两个室友NPC愕然的神情下,她一本正经地说,“我保证在他们每两天只有一顿肉食,吃饱之后必须进行足够的精力消耗,在痛苦的四小时中对着书本和老师度过半天时间,剩下的半天才能回归不用脑子的机械性工作和睡眠。他们会被劳碌榨干最后一点灵魂。”
福尔摩斯和华生面面相觑。
几秒后,福尔摩斯大笑起来。
“好了,看来最后一点小问题也解决了,医生,”他愉快地说,从椅子上流畅的一跃而起,“新工厂的主人是个眼盲心瞎、软心肠的乡下傻瓜,打算招一些便宜的学徒为他做工。”
他脚跟旋转,伴随动作,颇为戏剧地指了指远处,“然后,乡下傻瓜傲慢自大,把值钱的东西直接放在工厂,忘记防备这些小滑头。最值钱的东西挂在你的身上,价值足够把所有人送出国过全新的生活。这个时候,贼头出场了,和同伙一起,即将迎接全新的生活。剩下的工作我想医生愿意陪你一起做完,是吧,华生?”
“……虽然说我承认这是个好计划,”华生有气无力地说,“但你们不能把孩子们当作证据的一种。”
“是被胁迫的小目击者,”福尔摩斯眨了眨眼,“并且我想也可以顺便派我们忠诚的小分队散播一点消息。”
他打了个响指,“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一些值钱的东西。我想,你可以找人借出一些看起来很贵重的东西,充当你的祖传珍品……”
说到贵重,阿尔娜倒是来了精神。
她先把自己掉了1耐久度的金剑从储物格掏了出来,又折返回房间,把锤子斧头锄子也拿了出来,兴致勃勃地放在桌上。
“这些看起来应该挺贵吧?”她问。
看着满桌子金光闪闪的农具,福尔摩斯和华生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最后,还是华生勉强地开口,“……这,这应该不是纯金吧?”
“不是,”阿尔娜老实地说。
“但看起来金矿占比至少超过一半,”福尔摩斯拿过金锤子,仔细观察后故意看了一眼华生,“嗯,差不多和华生医生的一年年薪价值相当。”
下一秒,他就被好脾气的医生狠狠瞪了一眼。
8. 聪明
在三个人仍然绕着那几把金子做的器具聊天的时候,楼梯上传来了不详的嘎吱声。
门突然开了,穿着围裙的女房东叉着腰,站在门口,“先生们,我猜你们谈论乱七八糟事情的时间已经够了!”
她的手指直直指向了阿尔娜,“尤其是你!天呐,孩子,像是野猫一样没吃午饭,脸色苍白成这样,”她愤愤地说,“快下楼来吧,免得我浪费了你的鲈鱼!”
福尔摩斯迅速融入了他的扶手椅,低下头,像是忽然开始对椅子上的一块污渍迸发出浓厚兴趣。
华生嘟囔着什么“需要检查一下我的箱子”,飞快地抓住机会逃走了。
盟友都背弃她而去,左右无援,阿尔娜只好心虚地站起身,灰溜溜的跟在姑姑身后下楼。
“没有,没有,”她嘟囔,“我只是不喜欢仰望星空派……”
“如果你因为傲慢不肯吃真正的康沃尔星空馅饼,”哈德森太太用鼻子呼气,像是即将喷火的巨龙,“那最好抓紧处理你的鱼。”
“我会的,”阿尔娜唯唯诺诺地说。
她迅速地到了厨房里,被哈德森太太盯着仔细洗了手,才悻悻然地伸手去水桶里,想着先把鱼抓出来冲洗一下。
但在她的手够到水面之前,她的手腕忽的被哈德森太太一把握住了。
阿尔娜疑惑地抬头。
哈德森太太板着脸,把她的手放到了台面上的盘子里。
那是一盘热腾腾的黄油饼干,显然刚烤出来没多久,温度适口,恐怕是哈德森太太上楼之前刚好做完的。
阿尔娜眨了眨眼睛,选择在哈德森太太发话之前一动不动,摆出了“完全服从指令”的架势。
哈德森太太又绷了一会脸,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快吃吧,单独给你做的,”她说,“吃完再做晚餐——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点什么来!”
阿尔娜这才美滋滋地捡起一块饼干,吃了起来。
吃完一盘饼干,体力条完全回满了,她才又洗了把手,开始做菜。
按照系统里面的菜谱,先用调料腌制鱼,时候到之后将鱼用黄油煎起来,再加入提前做熟的芦笋和土豆,阿尔娜成功的做了一道煎鱼出来。
成品一分为二,分别挤一些柠檬汁在上面,再盛一碗哈德森太太做的热汤,端到楼上给两个室友。
接下来的时间是家庭时间。
阿尔娜和哈德森太太吃了一顿饭,吐槽了一下那个破破烂烂的工厂和可怜的小男孩,又把厨房收拾好之后,才和打算织毛衣的哈德森太太说了晚安,折返回楼上的会客厅内休息。
壁炉里的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阿尔娜专注地听着福尔摩斯和华生聊了半天案子。
然后一个随机的支线任务都没触发。
可恶,虽然故事惊险刺激、关系错综复杂,但阿尔娜无用武之地!
她悻悻然地把从福尔摩斯书架上顺来的糖果揣走,找了个借口,打算回房间看一下面板,“你们继续聊吧,我好困,先回去睡觉了。”
“早点休息,”华生体贴地说,“你一定累坏了。”
阿尔娜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脚步沉重地迈步往房间走去。
楼上卧室的门咔哒一声锁上,华生就转了过来,看向福尔摩斯。
“你终于失去了理智,福尔摩斯?”他说道,语气很重,显然是在说那个关于工厂的陷阱布置,“那个年轻人才二十岁出头,不是习惯陷入危险的那种人,你明知道白教堂附近的帮派会把天真的线人轻松瓜分成碎片。而你今天的表现一直很亢奋。”
福尔摩斯从容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往日从来对这种小案子不感兴趣,尤其是你手上还有其他更复杂的案子的时候,总是侧重更有挑战性的、更困难的、线索更少的那个,记得吗?像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老太太,如果不是她在这里苦苦哀求,你绝对不会答应帮忙寻找她私奔的女儿,”华生慢慢地分析,“最重要的是,福尔摩斯,你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社会改革?”
他坐了下来,给两人倒了一杯白兰地,“任何解释?”
福尔摩斯接过杯子。
“医生,你现在已经学会了,是吧?”他开玩笑,一口喝完,把杯子又放回到桌子上,“好吧,我是对我们这位来历不明的新朋友有一点兴趣。像是一个被布包裹住的谜题,拆开的一瞬间会变得很好吃。”
这话丝毫没有让华生有所认同。
“够了,福尔摩斯,”他重重把杯子放到了桌上,怒气冲冲,“这不是你的谜题之一!那些东区帮派——”
“哦,得了,华生,”福尔摩斯打断了他,懒散地翻了个身,像黑豹一样靠在椅子上,“你忽略了重点。”
他的眼睛像是冰霜一样闪闪发光,“想想吧,医生,你嘴里那个二十多岁的孩子,居然已经能眼也不眨、面不改色地打断东区混混的肋骨了。两个,可能像敲核桃壳一样轻松。我猜艾萨斯直到他们求饶才停手。”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如幽灵般飘到窗前,轻轻揭开窗帘、看着煤气路灯的影子在路面上晃荡。
“他反过来打劫了他们,”他嘴角微翘,“然后,没有暴力后的欣然快感,也没有惴惴不安的恐惧,只是平静地回来,坐在沙发上抱怨赚钱太难。”
华生的怒气消散了一些,但仍然半信半疑,“你的意思是……”
“很有意思,不是吗?”福尔摩斯轻声说,“在那之后,他仍有机会把这块麻烦的地皮卖给东区的任何一个贫穷工厂主,为什么要引诱歹徒呢?”
他转过身,“在我说出那个方案之后,他把注意力投向那些孩子,而不是工厂生产什么能赚钱。你知道,大部分男人把那些伦敦东区的小混蛋们视为害虫或者自己良心的祭品。”
他喃喃自语,“但我们年轻的朋友看见了杠杆。矛盾,不是吗?他让我想起一个人。”
华生愣了一下,在脑中浏览过那些长相不一的罪犯。
“谁?”他问。
“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福尔摩斯悠然地说。
华生眨了下眼睛,感到震撼,“什么?”
他……他怎么不觉得?难道是他真的错过了什么重大线索?
“不是智力,”福尔摩斯把话接了下去,“胆量。”
华生猛地呼了口气。
“人们都有秘密,福尔摩斯,”他说,半是恼怒,半是好笑,“但我希望你不是在暗示我们的新室友是个罪犯。哈德森太太会心碎的。”
“不不不,不是罪犯,”福尔摩斯晃了晃手指,“幸存者。”
“但是既然你担心他的安全问题,”他狡黠地说,“介于我手上还有那些困难的案子,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华生。希望你会为我们带来一些有趣的线索。”
“我会尽力的,但你也别抱太大期望,福尔摩斯,”华生没好气地说,“我看艾萨斯不是那种被人盯梢而不生气的人。”
被讨论着的阿尔娜倒是不知道门外的两位的争论,而是专注地盯着自己的面板,陷入了沉思。
这破游戏怎么还有童工培养模块?这合理吗?
她点开雇佣童工的界面,显示至少她要为童工两日提供一次足量的肉食,每日工作时间不超过六小时,并且学习时间不少于三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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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刚刚说的基本一致。
除此之外,如果想让系统认证这些童工为基础工人,还需要聘请一名老师带队上课。
系统培养她这个工厂主都没这么用心!就不能也关爱一下她吗?她的新地图大礼包在哪里?
腹诽了一番后,阿尔娜试探着点了一下老师带队的界面,下拉。
待选教师的位置赫然出现了她的名字。
好哎,这岂不是又省了一笔钱?
阿尔娜大喜过望,飞快把自己填了上去,又在下面的课程中手动输入了【斗殴】。
一秒后,系统自动弹了红色提醒。
【“斗殴”并不属于可选课程。请玩家按照课程类标题选择进行教学。】
“斗殴怎么了,斗殴不是很有用吗,”阿尔娜悻悻地说,“系统你这样可就过分了。”
她点开课程类别,浏览着琳琅满目的课程标题。
数学?
划掉划掉,谁会想在游戏里学数学啊?教数学也不行!她与数学不共戴天!
拉丁语?
……这是什么玩意?不不不,她自己都看不懂,就不祸害学生了。
她下拉半天,才找到合心意的科目。
就你了,一看就很有用的机械拼装!
*
阿尔娜第二天早起就出门钓鱼了。
她打算攒一攒钱,凑足市场均价之后,在开工之前先自己把工厂重新粉刷好。
于是,当她把鱼卖掉、回到贝克街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客厅里除了福尔摩斯和华生,还站着一群个子矮小的身影。
“哦,看来缺席的朋友终于回来了,”福尔摩斯穿着晨袍,拿着咖啡杯向阿尔娜的位置打了个手势,“我们的新同事需要你的才能,维金斯。应对白教堂的办法。”
男孩锐利的眼睛看了过来,向着阿尔娜眨了眨。
“格陵兰,是吧?”他评估地说。
见阿尔娜没理解他的意思,名叫维金斯的男孩咧嘴一笑,“格陵兰,在黑话中是新手的意思。我猜也是,只有这样的家伙才会吸引蜂拥而至的蜜蜂。”
福尔摩斯笑了笑,“没错。你会传播两个故事——首先,新主人是来自乡下的柔软风格,只知道拿起皮夹,却注意不到消失的东西。第二……”
他身体前倾,声音带着阴谋似的低沉,“他不会经营工厂、只知道木匠活,到处炫耀他的祖传金子,中午还提供热腾腾的羊肉馅饼。”
维金斯哼了一声,“那会眨眼就引来一群苍蝇,费金的小狗们会在周末就四处嗅探,找到可以钻进去的洞。”
他犹豫了一下,一反常态地庄重,“有些家伙还不错。只是饿了。”
一直在状态外、等着剧情过完的阿尔娜回过神来。
“什么,你饿了?”听见了关键词,她下意识掏出昨天吃剩的小饼干,“要来一点吗?”
她开始挨个给孩子们发饼干。
“谢谢,先生,”最小的那个女孩捧着饼干喃喃。
她看起来有点怀疑自己到底在哪里。
带头的维金斯却笑了起来。
“虽然你不太聪明,但希望你永远能做个善良的好人,先生,”他说,“愿上帝祝福你。”
说完之后,他和之前来的时候一样,带着小分队踢踢踏踏的消失在了楼梯间。
只留下阿尔娜一脸茫然的捧着饼干。
“不是,我怎么不聪明了?”她恼火地又啃了一口饼干,继续补充因为钓鱼下降的体力条,“没有人为我说句公道话吗!”
华生闷笑着,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9. 昏倒
当阿尔娜走向供应商的铺子的时候,东区的街道上早就已经熙熙攘攘。
空气中弥漫着小贩富有节奏的呼喊声,工厂排放的废气把天空搞得乌烟瘴气,一如往常。
她在泰晤士报上刊登的广告大概在一到两天左右才会向外传出,但在那之前,贝克街小分队会更快的把这个消息传播到白教堂的小巷和公寓里。
收十个学徒,每周四个先令,包住,这样的报酬是一笔丰厚的财富,尤其是对于那些贫穷的、需要让孩子靠打扫烟囱或到处翻找垃圾堆来赚取半个先令的家庭来说。
但作为一次有目标人选的招工,她在最开始的公告上加了特殊的要求:手指灵活,需要面试,并把时间定在了周末。
留出五天的时间,主要是因为阿尔娜打算在孩子们来之前先把工厂重新粉刷装修一遍,再用特制的除味剂把有可能存在的有毒气体都去除一下。
哎,这个时代太落后,好多材料都找不到。
还好系统难得大方了一把,虽说还是不肯提前解锁工厂生产的基础配方,但向她提供了简易的祛味配方。
“石灰水、刷子和煤焦油,苏打粉?”供应商怀疑地说,握着阿尔娜提供的清单,“大量?”
他挠了挠稀疏的头发,感觉这个年轻人对数量完全没概念,“你是在对污渍发动一场战争吗?要知道,这个数量,自制的脱漆剂足够粉刷一座工厂了。还有你要的其他的东西,我看不出来组合在一起有什么用处。”
阿尔娜:“……就是要粉刷工厂。买这么多,打个折吧。”
“知道了。那看来这个工厂从维多利亚还是个小女孩起,就没有好好打扫过,”供应商幽默地说。
他耸了耸肩,开始整理订单,“如果你需要我出人把这些东西送到工厂,要额外收费。我这边可以帮你介绍负责的装修工人,顺便,如果是工厂,那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恐怕老鼠的窝会比你家里的篱笆还密。”
他压低了声音,“我的建议是一只猫,码头边有个小伙子就喜欢养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一品脱酒和两便士,你就能借来一只。会抓全伦敦最狡猾老鼠的那种。”
出现了,建家必然会出现的宠物环节!
阿尔娜郑重点头,并把这件事列入了今天的待做名单中。
“不用,把东西给我就行,”对于前一个建议,她颇为精明地摇头,避开了不必要的付费陷阱,“不需要你这边送。”
供应商哼了一声,但什么都没说。
片刻后,他指了指地上整理出来的大袋子,“就是这些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狂妄的小子能怎么把这些东西徒步带到工厂去!
他可是注意到了的,这家伙甚至没有提前雇好马车。
供应商的眼睛紧盯着阿尔娜伸出双手,提起袋子,三、二、一,是时候摔——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阿尔娜把麻袋往肩膀上轻松一甩,就这样扛着那个巨大的麻袋就出去了。
因为那个麻袋过于大,还狠狠地撞了下门框,才挤出去。
但那个健步如飞的身影,还是给供应商造成了很大的震撼。
——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力大无穷乡巴佬?
回到工厂,阿尔娜把包裹往地上一放,卷起袖子,开始搅拌石灰水。
渣渣们,是时候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火力全开的爆肝了!
她停下了四处闲逛和开新地图,把时间全部花在了钓鱼赚钱和粉刷工厂上,早上六点出门,晚上一点半从工厂步行回家,路上不忘翻翻垃圾桶寻找值钱的东西。
偶尔还会有意外收获,比如说遇到拦路抢劫的家伙什么的,多挣一笔外快。
成果是显著的,不到三天,阿尔娜就把足足有三层大的工厂粉刷一新,并喷洒上了自制的空气清新剂,消融空气中的有毒气体。
不过,干活太投入了也不好,容易得意忘形。
比如说,在把工厂的最后一块地方喷洒完成之后,虽然地图上显示有毒气体的红点全部消失了,但时间也默默地走到了一点五十。
阿尔娜一个激灵,扔掉手上的喷洒用具就往外跑,边跑边寄希望于厂商没那么不做人。
“不是说全新的玩法吗,”她大叫,“两点晕倒也太……老套……”
话还没说完,她就失去了意识,昏倒在了工厂冰凉的水泥地上。
*
阿尔娜再次一睁眼,看见的就是贝克街那光滑干净的天花板。
她呆呆凝视了一会天花板,然后一只带着茧子的手就遮住了她的视线,温柔地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
“没发烫,不是发烧,应该只是因为饥饿,”华生说,收回了手,把一块冷敷的毛巾放在了她的额头上,严厉地说,“你怎么想的,艾萨斯,凌晨两点多饿倒在大门敞开的工厂里?”
如果不是他当晚正好在附近出诊,又想起艾萨斯晚上没有回贝克街、特意让车夫往工厂那里绕了一圈的话,恐怕第二天早上人们发现艾萨斯的时候,尸体都要冰凉了!
发现自己的钱居然还没减少,阿尔娜在床上蠕动了一下,抓住了医生的袖子。
“……我错了,”她眼巴巴地说,“看在我们是室友的份上,诊费能不能打个折?”
千万不要给她全扣光啊!
听见病人醒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讨价还价,华生的胡子颤抖着,几乎无法抑制愤怒。
但在他之前,另一个人开口了。
“折扣?”穿着晨袍的福尔摩斯靠在门框边,双臂交叉,“医生,起诉他支付两倍诊费,就为这个白痴说了这句话。”
他快步上前,用力抓住了阿尔娜的手腕,翻转,露出她伤痕累累的手掌,皮开肉绽、起了不少水泡,颇为戏剧性地说,“看看他的手,连续十六个小时的劳动!如果他合理分配好时间,学习一下熟练工握工具的姿势,这些水泡根本不会出现。”
华生的怒火立刻调转,朝向福尔摩斯,咆哮着,“基督啊,福尔摩斯,他是严重营养不良的病人,现在不是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快放开他!”
他又看向阿尔娜,质问,“你最后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正确的那种,不要说那些饼干。”
阿尔娜挠了挠脸颊,又看了一眼手掌上细密的伤口。
这游戏细节做的还挺好,如果不是福尔摩斯说到这个,她完全没发现还有特殊的手套皮肤。
“这些伤口很快就会好的。吃饭时间是……昨天晚上,”阿尔娜老实巴交地说,“我真的吃了。不是饼干。”
“很显然,”被吼了一顿、不得不撒手的福尔摩斯凉凉地说,“饼干夹着三明治。几天前的那种,应该是在火车上售卖给你的那些三明治的同胞兄弟。”
阿尔娜清楚的看见,华生医生的眼睛中噗的冒出两撮火,并且越烧越烈。
“老天,艾萨斯,一周前的三明治?”他像是在拼命压制脾气,“在你因为营养不良饿死之前,细菌感染就会要了你的命!”
阿尔娜:……可恶的福尔摩斯!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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悻悻说道,“没坏,华生医生,真的,我有注意保鲜……”
她可是提前把这些三明治放进能够短暂回鲜的包里了,防止腐烂。
看着越来越生气的华生,阿尔娜把后半句咽了下去,只是盯着见底的体力条,可怜巴巴地环顾四周。
不等她再说些什么气人的话,华生就端起了边上的碗,把那碗冒着热气的牛肉汤搁到了她的鼻子底下。
“快喝吧,”他没好气地说,站起身,“你需要足够的休息——至少今天下午之前,你不能再出去了,听见没有?”
“但是我订购的木头今天要到了,我还打算给……”阿尔娜还打算给孩子们把床做了。
她用三个便士从系统那里换到了双人床的图纸,又用五个便士换到了需要的原材料,打算手搓出五张双人床,放在已经粉刷好的二楼房间里,作为居住的地方。
但她的下半句话很快消失无踪了。
哈德森太太正站在最外面,脸色苍白,嘴唇抿成了一条颤抖的线。
“你这个愚蠢,鲁莽的孩子,”她低声说,声音不是尖锐高昂的,而是带着一种湿漉漉的情感。
这个声音让华生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福尔摩斯则是机敏地用力抓住了朋友的手臂,悄无声息地将他带离了房间,把卧室的空间留给这一对姑侄。
“你,”哈德森太太声音沙哑,把手里的托盘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你会喝完汤,吃完这些馅饼。然后你会睡觉。这之后,我亲爱的,我们再谈谈你和你的事业是否应该影响你的健康。”
阿尔娜飞快地屈服了。
在接下来的半天中,她承诺了按时回来吃饭、雇辆车来回往返,并且第二天就登报,额外雇佣一位老师给孩子们上课,而不是自己来包办所有的工作。
虽然支出比预期要多一些,但在星期五的下午,阿尔娜还是按时完成了所有工作。
她把二楼的房间门锁上,直起腰,脚步轻快地下楼梯,铁制的框架在她的脚步声中发出轻轻的嗡鸣。
夕阳西下,工厂内苍白的墙面映衬着逐渐暗淡的光线,马车夫应该已经到附近了。
阿尔娜伸展了一下身体,盘算着明天上午大概要接待多少孩子。
在这个时候,有人礼貌地叩响了铁门,然后把门推开了。
阿尔娜下意识往门口看去。
那是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姑娘,浓密的头发被束在发带中,仍有几撮不甘示弱地往上翘起。
“我在报纸上看见了你的通知,”她举起手,展示那张报纸,“并且没有错过上一期的泰晤士报。你打算找个人来管住那些小麻烦?”
“是啊,”阿尔娜回答,“并且恐怕没太多的薪水。和报纸上说的一样,每周六先令,包饭。”
听到这话,姑娘笑了一下,举止洒脱大方。
“我猜也是,”她环顾这座被粉刷一新的工厂,“你一个人干的?真厉害。”
阿尔娜嗯了一声,“是啊。”
看了一圈之后,这个姑娘才说,“我读过一点书,会一点写作,懂基础的算数,以及知道怎么让一窝从下水道里冒出来的小崽子不至于在工作期间相互撕扯。”
她自然地朝阿尔娜伸出手,“我是南希。没有姓。”
没想到低于市场价真的能招到合适的老师,捡到大便宜的阿尔娜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
“那,”她一本正经地说,“合作愉快?”
南希噗嗤一声笑了,“是啊,合作愉快,艾萨斯先生。”
10. 招工
清晨,奥利弗在草编的垫子上醒了过来,脑海中仍然是前两天遇到的那些事情。
那个晚上,费金弯腰坐在一张摇摇晃晃的凳子上,油腻的手指在偷来的怀表中挪来挪去,锐利的眼睛闪烁着计算的光芒。
他的另一侧放着一堆被处理好的手帕,叠的整整齐齐,挑掉了属于原主人的刺绣,正等着被卖出去,换来一笔一笔的钱。
在他的对面,奥利弗局促地坐着,手里握着半块面包。
他现在已经明白了所谓的“不劳动不得食”是什么意思,今天的失手和狼狈逃窜让他更觉得手中食物的宝贵。
在附近,机灵鬼道奇靠在墙上,轻松自如地在手指间掷着一枚偷来的硬币。其他的孩子坐在他们周围,边烤火边玩着你摸我找的游戏。
“现在仔细听着,亲爱的孩子们,”费金低低地说,手指挥动,像是一只油光水滑的老鼠在指挥一场对偷窃来的食物的搬运,“一种新的游戏正在进行中——一种运输,并且是不容易上绞架跳舞的游戏!”
他用一根脏兮兮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上面放着一张皱巴巴的剪报——正是阿尔娜刊登的广告。
“每周四先令!一个遮风挡雨的屋顶!而且没有地方法官到处打探!”
道奇哼了一声。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做诚实的活儿了,费金?”他拇指一顶,把硬币往上弹起,又轻松抓住,揣在口袋里,“看不出有什么必要。”
“是啊,”查理.贝茨附和,懒洋洋地把腿伸到火盆边,对那个价格嗤之以鼻,“四先令,哈。”
“当然不止。瞧瞧,孩子们,我难道会想让我们大家饿肚子吗?”费金笑了起来,“我听说这个家伙在工厂的办公室里放了个保险箱。”
他咧嘴一笑,露出发黄的牙齿,“价值两千磅的财富。”
奥利弗皱起了眉头。
“可是,可是我们不能……”
费金拍了拍他的肩膀,略微有些用力,拍的奥利弗不自觉地晃了晃,“哦,我的孩子!你不明白,是吗?”
“工作和偷窃,为什么我们要为这两者之间设置一个界限?要知道,工厂里到处都是可爱的小东西,它们会消失,很正常,白教堂周围都是可恶的帮派和流氓——谁会怀疑诚实、无害的小学徒呢?”他打了个响指,“道奇,你怎么说?”
“只是一种生活方式,”道奇无所谓地说,“对吧,查理?”
查理点头,“你该看开点,朋友。”
奥利弗还没得及进一步反驳,挂在门口的帘子就被人一把掀了起来。
比尔·赛克斯大步走了进来,他健壮的身躯在房间里投下阴影。
他的身边紧紧跟着裹着披肩的南希,她锐利的视线扫视着周围,最后定格在桌面的报纸上。
赛克斯用力把新的报纸摔到了桌上,猛锤了一下桌子,原本摆在桌上的那些怀表几乎被他砸的从桌上弹起来。
“哎呀,哎呀,”费金心疼坏了,连忙趁机把那些怀表收到自己的口袋里,“比尔,怀表又没有招惹你!”
“你知道什么招惹了我,”赛克斯说,“看看报纸,最新的一期,费金!你不是唯一一个对那个工厂有企图的人。”
南希从赛克斯的拳头下扯出了那张剪报,用手指抚平了纸张的褶皱。
“上面写着招募一位老师,”她说,“为了那些小家伙,费金。”
“是的,”费金狡猾地说,明显不想要人分一杯羹,“我的老朋友,比尔,但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他用眼神扫了一下边上的南希,带点隐蔽的嘲笑,“如果南希离开了,谁来照顾你呢?”
赛克斯没有上当,而是竖起了拇指,对南希指了指,“她会去。”
南希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比尔,”她轻声说,“我不是——”
“你会去,”赛克斯咆哮着,显然认为这件事毫无商量的余地,“你会摸清那些东西的布局,那些值钱的,不值钱的,以及进出的人。”
他双手环胸,短促而粗哑的笑起来,“那家伙对男人的手段很硬,但杰克告诉我了,他面对小鬼会变软。看来是个绅士,是吧?”
费金的眼睛一亮。
“哦,太棒了,亲爱的,”他的话立刻变得甜蜜起来,“南希摸清布局,孩子们进进出出,进行一些搬运——”
南希没有笑。
她的目光扫过房间,在奥利弗苍白的脸庞上停住了一瞬,然后移开了。
“假设我也教一点真的东西,”她喃喃自语,“让他们不被怀疑。”
赛克斯冷笑道,“当然了,教他们扒口袋吧,南希,想做什么随便你,只要你把地图给我,再想办法灌醉那个蠢货,剩下的我会解决。包括帮他永远闭上那张该死的嘴,谁让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他直起身子,对着南希说,“你明天就去。如果你向他们告密的话——“
他没有说完威胁,只是用眼睛警告这个偶尔会不恰当地心软的姑娘。
“走了,南希。”
奥利弗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边上的道奇猛地拉了他一把,差点让他从椅子上栽倒。
南希皱了皱眉,但没对爱人的话抱怨什么,只是低声叹息,“我知道了。”
她调整了表情、重新变回那种疲惫而顺从的样子,又回头看了一眼奥利弗,眼中闪过一丝羞耻,才追上了赛克斯的脚步。
那之后奥利弗就没再见到南希了,但这两天他吃睡的还不错,只是和费金在屋子里玩游戏。
那种训练手指灵活的游戏,作用大概是从某个包里翻出皮夹或手帕,还有更值钱的小物件。
或者再说几次那个善良的工厂主毒打了杰克和汤姆,却轻轻放过了他的故事。
奥利弗几乎希望这样的等待时间更长一些,又忍不住去想是否那个工厂主会一眼识破费金的计划,再把这些可怕的家伙……
他不知道,也许,罚到禁闭室里关上一阵子。
或者和杰克、汤姆一样,被打断肋骨,现在还躺在床上?
——但他说不定真的会得到一份好工作?够养活自己的那种。
只要没有鞭打,没有辱骂,他可以吃少一点,多做一点活。
奥利弗这样想着,恍恍惚惚的换上他带来的那套干净衣服,洗好脸,跟着其他的小孩一起往工厂的方向走去。
早晨的阳光艰难地刺穿了厚厚的伦敦雾气,当他走到那里的时候,那个年轻的工厂主正站在刚擦洗过的台阶上,自上而下,打量着聚集在院子里的孩子们。
奥利弗的小队就这样自然而然的融入到了孩子们之间,相互叽叽喳喳地聊起天来。
“我听过艾萨斯纺织厂,”住在附近的小女孩悄声说,她扎着麻花辫,衣服像是用旧面粉袋改出来的,“我妈妈以前在这里做过活!”
“贝拉,那你就说一说吧,”另一个男孩赶忙央求,“再说说那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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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最近忽然受欢迎起来的小贝拉就这样把讲了很多遍的那个故事又说了一遍,她的妈妈是怎么样在织布机前发起烧,年迈的工厂主是怎样慷慨的掏钱,为她的妈妈治病,让她的妈妈直到多年后还惦记着自己的老主人。
“所以妈妈让我来了,”她天真地说,“我想,就算最开始少拿点钱也没关系!”
听到这句话,其他的孩子们就一下警惕起来,幸运的贝拉也没那么受欢迎了。
“这可不行,”他们嚷嚷,“一个便士都不能少!哎呀,贝拉,你可不能说这样的话!”
阿尔娜站在台阶上,往下看着。
下面大概站着二十多个孩子,有些还不到她的腰高,另一些已经因多年的艰苦生活而变得坚强,在阿尔娜时不时扫过去的视线下紧张地移动着。
其中,那个她见过一面的男孩正站在孩子堆中,双手紧握,有点紧张。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从骨头里漏出油滑劲的男孩,眼睛四处看着,手指在口袋边轻轻蜷气,像是下意识要抓住点什么。
阿尔娜清清嗓子,然后击掌。
“排队,”她说,“挨个上来,登记名字,然后做测试。”
不等大家有反应的时间,道奇就飞快窜到了前面。
“不用大惊小怪,先生。”他大声说,“我们每个人都学得很快!
南希警告的看了一眼道奇,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蓝裙子,鞋袜整洁,显得格外温柔。
“在我这里排队,”她说,手里抱着一个本子,“告诉我名字,我来登记。”
她又指向了里面的长桌,“进去之后桌上有零件,以及一份示意图。看图一步步拼装,最后完成了举手,明白了吗?”
提到未知的测试,所有孩子都安静下来。
一些更小的孩子有些困惑,相互看着,手足无措。
其他人,如奥利弗这种做过一些事的大孩子,则是犹豫不决地上前,带着决心报出了名字,又走到了工厂中。
在南希接管了这里的流程之后,阿尔娜就自觉地开始成为监工,四处的溜达起来。
图纸是她昨天画出来的,基础的零件拼接,不困难,但需要细心。
她走着走着,在一个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女孩面前停了下来。
那个女孩看起来大概有十五岁了,两只眼睛上带着新鲜的乌青,是这一批中年纪最大的孩子,她的手指灵巧而稳当,对着图纸拼接的时候不带停顿。
当她做完并举起手的时候,阿尔娜拿起了那个已经拼装好的零件。
“很好,”她说,惊讶地意识到这个部件的品质居然提升了。
阿尔娜转向女孩,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眶位置。
“这是怎么回事?”她询问。
奥利弗就坐在她的边上,手上完成了大部分,听见声音竖起了耳朵。
女孩抬起了下巴。
“阻止了一个人打他的狗,”她相当自豪地说。
其他的孩子抬头看看,眼中莫名透出些许钦佩。
阿尔娜愣了一下,好奇地问,“为什么?”
她顺手打开了人物面板,打算看看这个女孩的各项属性。
“因为那个人是个蠢货。狗比他有用多了,”女孩的话掷地有声。
看着机械制造和动物亲和力高达8的初始值,阿尔娜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快不争气地从嘴里流下来了。
“你被录用了,”她当机立断。
11. 驾车
在第一个被录取的人出现后,孩子们都顾不上看热闹了,抓紧制作起来。
奥利弗的手指颤抖着,但他很快专心致志地把零件拼装好了,举起了手。
很快,完成零件拼装的孩子就凑到了十个。
除了奥利弗之外,他的小伙伴们也被录用了,五个费金手下的孩子一个不落。
剩下的名额则是分散在听过故事的其他普通东区孩子中,包括讲故事的贝拉。
阿尔娜宣布了这个消息,就带着这些被录用的小孩上了二楼,把宿舍的门推开了。
奥利弗惊讶的张开了嘴。
里面是五张双层上下床,看起来很新,每张上面都铺着干净的稻草。
“你们住这里,”阿尔娜说,把钥匙交给了这一批里年纪最大的孩子露西,“你作为组长,负责监督大家维持卫生。”
露西点了点头,握住了那把钥匙。
很快,孩子们就熟悉了这个工厂的上下环境,并且一致认为他们的工厂主小艾萨斯先生是个谜。
他不像是其他工厂主一样,会派监工下来惩罚或者抓他们的把柄,而是在工厂里四处跑来跑去,或者在工厂外跑来跑去。
难得的晴朗天气,早晨的阳光透过新修的窗户,在二楼宿舍的地板上投射出一片金色。
这里的空气虽然仍带着淡淡的粉刷气味,但比这些孩子曾称之为家的小巷里更清新。
微风吹过敞开的窗扉,挂在墙上的薰衣草也轻轻摇晃起来,散发着清冽的香气。
自从来到这里,似乎所有人都在维护这个来之不易的环境,甚至包括最开始连连抱怨的查理.贝茨。
饭菜按时供应,好心人送来了温暖干净的旧毛毯,没有人因为他们说话而辱骂他们,也没有人在他们睡觉时偷他们的那份食物。
就在昨天,他们甚至在饭菜中看见了肉——不是那种假模假样、冲淡到寡然无味的肉汤,而是真正的肉,即使每人只能吃到一块,但那也很宝贵了。
奥利弗醒的早,但有人比他更早。
这群孩子的小领队露西已经在门外了,大概是已经洗漱过了,打了一盆水,正勤奋的冲洗着台阶。
他翻身起床,开始忙活着帮忙清理房间,打扫工厂,然后才是跪在地板上,把昨天那些拼好的零件一件件放进箱子里,轻拿轻放,摆放整齐。
这并不是奥利弗见过的任何一种东西,和最开始艾萨斯先生让他在测试时做的小物件也不相同。
很多人听说这个工厂现在已经不做纺织,而是放弃了原本的名声,开始加工一些乱七八糟的零件时,都觉得艾萨斯先生一定是疯了。
但……但奥利弗觉得露西知道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至少知道的比他们多一点。
他曾经见过这个大女孩若有所思的握着零件,着迷似的举起,对着光左右观察。
做事的时候,奥利弗就喜欢东想西想。
但比起被打一顿后痛苦而愤怒的想着那些报复,现在可以想的东西就完全不同了。
他回忆起睡梦中的阳光,那是被晒过的稻草的味道,让他想起曾经见过的夏日田野,那种微风轻动、沙沙作响的晴朗天气,远离潮湿、跳蚤和虱子。
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背。
“在想什么,奥利弗?”他的朋友,机灵鬼道格问道,“该吃饭了,朋友,你不会想错过早餐时间。”
附近的劳拉太太光荣的从艾萨斯先生那里接过了这个活,每天为孩子们做饭,把这些饥饿的嘴巴填的满满当当。
虽然她话有些多,唠叨,爱抱怨,还把自己领到多少报酬藏的严严实实,但她做饭还不错。
“我在想,”奥利弗的手顿住了,“嗯,想事情。”
他比起对道格说话,更像是喃喃自语,“……你说他会不会知道?”
曾经的神偷低头看着他,“知道什么?”
“关于……我们做过的那些事情……”奥利弗犹豫地说,“其他的事?”
他本能地往门口看了一眼,防止有人偷听。
道格咧到一半的嘴僵住了,过了一会,他才勉强笑起来。
“他当然不知道!”他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自己,“你认为有钱人会关注这种东西吗?他很柔软,像是新鲜的面包一样,而这种人只相信最好的一面。”
早餐铃响了起来,叮叮当当。
道格跳了起来,大叫着往厨房跑,宣布会在今天的早饭速度竞赛中打败其他人。
而奥利弗则是把箱子好好的封起来,才站起身去吃饭。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可能会被不留情面的毁掉,他的心里冒出来一个想法。
那个想法像是微弱的小火苗一样摇曳着,让他不由自主地期待起工厂主艾萨斯先生再次露面。
被念叨的阿尔娜正在整理着缰绳,调整位置,让这辆马车显得更加规整。
她租了一辆马车,每月给付固定的费用,得到每天的使用权,而马车公司则是负责马匹的喂养、日常清理,在她用不到的时候承担保管义务。
这比真的买一匹马和马车车架又便宜不少,也比天天叫马车更划算。
尤其是自己驾驶还可以调控马车的速度,就更好了!
……只需要注意一点马的损耗。
但这不是问题!没有什么是给马喂食物解决不了的!
华生正巧下楼,胳膊夹着他的小箱子,不忘低头整理着自己的手套。
他正想着叫一辆马车,就看见坐在车架上的阿尔娜。
他好奇地看着阿尔娜,“艾萨斯,你又要去工厂了?你自己驾车去吗?”
阿尔娜拍了拍身边的横杆。
“是啊,医生,”她笑眯眯地说,“我现在就打算去。你要搭个顺风车吗?”
华生上次给她免了诊费,她也不介意大方一些,损耗一点马车的耐久,带他一程。
华生只犹豫了一秒,就笑了。
“啊,你真慷慨,”他高高兴兴地提着自己的小箱子,走了上去,找个位置坐好,“我正好要去白教堂附近,那边有一个病人要复诊。省得我叫马车了。”
他还顺口问道,“你是以前学过驾车吗?在约克郡?”
“那倒不是,”阿尔娜寻思以前只在游戏本体的农场学过骑马驯牛,没城里这么高级,“我是最近新学的。”
她非常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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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简单的,看看就会了。”
“看来你是这方面的天才,”华生开玩笑,“要知道,很多人宁可把自己驾车的时间花在找事情消遣上。”
他调整了一下,让自己坐的更舒服,“要是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去你的工厂看看……”
阿尔娜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
缰绳一握,她就快活地说,“华生医生,抓紧了!”
话音刚落,阿尔娜就一挥鞭,马车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当马车全速前进的时候,华生对车架的抓握越来越紧。
他开始觉得自己登上这辆马车是个错误。
阿尔娜握着缰绳,开心的在急转弯的时候嚎叫着,与此同时,华生戴在头顶的帽子差点离他而去。
“天哪——!”他大喊,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抓住腾空而起的帽子,一只手抓着横杆。
“医生,注意,抓稳一点!”阿尔娜在风中喊道,没有放慢速度,“我们要加速了!”
“什——什么?!”华生惊恐地说。
那只长得像马的野兽速度快得像是要飞起来了,它的蹄子疯狂敲打着路面,就像被魔鬼本人在后面拼命追赶一样。
这真的是正常的马车能到达的速度吗?
当阿尔娜在马车和行人之间穿梭时,正在车上怀疑人生的华生抽了口冷气,指关节因为紧握横杆而发白。
距离缩短到只剩下几英寸空余的时候,他屏住了呼吸、几乎觉得自己要死不瞑目了。
“也许——呃,慢一点?”他勉强说,声音紧张,本能的后仰。
“马上,快到了!”阿尔娜高兴地回答。
她的速度已经达到了全新的境界,快解锁新成就了。
片刻后,马车停了下来。
那只活泼的马兴奋地摇着头,缓了一会,又亲热的把头放到阿尔娜掌心中,一边享受舒服的摸头,一边趁机吃她手里的豆子。
与此同时,华生用摇摇晃晃的双腿从车上爬了下来。
他的脸又绿又紫,表情也五味陈杂,看起来像是恨不得倒退回十五分钟前,掐死那个同意搭车的自己。
太轻信了。太大意了。
现在华生觉得不但胃里翻江倒海,连心脏都像是要跳出来一样剧烈的搏动着。
“你,”他气喘吁吁地靠在最近的树上,长叹一口气,“你开车简直像是疯子,知道吗?”
刚接收完【绝命飙车王】称号的阿尔娜眨了眨眼睛。
“但我们比往常节约了二十分钟,”她一本正经地说,“要珍惜时间,时间就是金钱,高效就是一切,医生。”
华生呻吟着,把额头贴在粗糙的树皮上,仿佛在祈祷谁来救救他。
“下次,”他喘着粗气,“我绝对会选走路,即使是步行去苏格兰。”
正巧,今天负责打扫厨房的道格提着一桶水从外面走进工厂,听见了这些对话。
“哎呀,艾萨斯先生,你一会儿还驾车吗?”他顽皮地说,晃了晃水桶,“我会为了再看一遍付费的!我愿意再去提一桶水,把早餐用的锅再刷一刷。”
华生干呕了一声,虚弱地说,“拜托,千万不要。”
12. 馅饼
医生走了之后,阿尔娜就自己回到了二楼的办公室里,坐下了。
前两天她给自己做了一套桌椅,窗户向内打开,位置正好能看见楼下聚集在桌子边的孩们。
反正没人在附近,阿尔娜哼起了歌,舒舒服服地把腿翘到了桌子上。
先是基础的工厂资产盘点。
……虽然她还是很穷,工厂里没什么贵重的东西,但一桌一椅都很宝贵!
【职业:工厂主】
【工厂名:有钱的厂】
【工厂状态:小工坊】
【雇工情况:11】
【评语:就这也能算是工厂吗?这不就是个破作坊吗?但考虑到人还挺多……勉强算个小工坊吧。】
【目前解锁生产清单:马车减震装置(初级),空气清新剂(初级),双层上下木床】
马车减震装置是阿尔娜在把十个孩子招进来之后,系统自动发放的奖励配方。
她又想办法拼拼凑凑,买了一些合适的零件,总算先给孩子们找了个活干。
还好这个减震装置成品向系统卖出的价格还挺高的,她这几天全靠这些进账才能抹平账面,又存下一笔。
如果自行售卖应该能卖到更高的价格,但阿尔娜还不着急。
人手就这么多,如果把这十个熟练的小孩哥小孩姐累坏了,哪里去变新的人给她用?
想到这里,阿尔娜就把雇工状态栏打开了,挨个查看小孩们的状态。
很好,早餐都吃饱了,正在努力的干活,数值正在工作中缓慢提升,其中两三个闪着金光、表示在超常发挥,产出精度更高的配件。
阿尔娜满意的关掉面板。
恰巧这个时候有人来敲门,她赶忙正襟危坐,抓住边上不知道谁扔桌子上的一本书摊开,“请进。”
南希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工厂主艾萨斯先生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一本书——大概是账册,边上放着一杯已经凉透的茶水。
即使光线有些昏暗,但她还是能看见对方眼眶上挂着的黑眼圈,显然最近也累得不轻。
“请坐吧,”对方颇为和善地说。
“早上好,艾萨斯先生,”南希有些局促地坐在了椅子上,“只是想来问一下今天的课程,孩子们在学习字母和算数了……”
她犹豫了一下。
阿尔娜看着面板上闪烁着“焦虑”情绪的小绿点,颇为好奇地问,“怎么了,南希?”
南希放在膝盖上的手抓紧了自己的裙子。
“听说昨天有几位女士来访,关于……教师的职位,”她轻声说,“如果你在找更合适的人选,我也可以理解,只是……”
只是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就像附近的居民们窃窃私语的那样,她出身确实不体面,当然不适合成为一位老师。
“哦,昨天是有几个人来过,”阿尔娜开始回忆昨天来了几个NPC,不忘打开抽屉翻出包裹,“怀特太太送了一些石板过来,给孩子们学写字用的,比用树枝在地上比划好一些。”
把东西递过去,她才想起来南希关注的另一个点,“教师职位?不不不,我没有找更合适的人选。”
想到这里,阿尔娜就生气。
也不知道是触发了什么机制,有个NPC昨天莫名其妙拦下她,自荐要成为孩子们的新老师,并且大肆贬低了一番南希。
她叽里呱啦说了一连串,讲的什么阿尔娜已经忘记了,但那句“每周只要十五先令”还是深深的刻在了阿尔娜的脑海中。
十五先令!十五!
到底是谁给她的勇气报这么高的价格?
还是南希好,要价不高、能干体贴,性格也不错。
南希盯着包裹,胸口发紧,“那么你不打算——”
“不,”阿尔娜坚定地摇头,“除非你打算辞职。”
说到这里,她也紧张了起来。
等等,该不会南希真的要走吧?
难道这就是竞争对手的阴谋,先派人过来扰乱军心,最后挖走她的骨干力量,让她的工厂彻底垮台?
太坏了商战!这些资本家果然心都脏!
还好,她早有准备。
阿尔娜微微一笑,从抽屉里又掏出了一把钥匙。
“这个给你,”她状似不经意地说,“最近在二楼腾出来了一间屋子,在孩子们的宿舍边上。反正空着,如果你想的话可以用来午休。”
她的视线扫过南希脖颈上的淤青,“……或者住下来也可以。正好多帮我照顾孩子,我记得你家距离工厂有点距离,是吧?”
南希本能地抬头看向阿尔娜,视线相对的那一个瞬间,她又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慌忙低下了头。
“好的,”她说。
南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办公室了,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地下了楼梯,又监督着孩子们做了一会零件,时间就哗啦一下过去了。
趁着孩子们午饭,南希去看了那间屋子。
距离艾萨斯先生的办公室很远,在工厂的另一角,和孩子们的房间挨在一起,屋子很窄小,一间单人床,一摞铺好的稻草,角落里放着一张干净的旧毯子。
她握着钥匙在屋里呆呆地站了半响,才颤抖着手,把那枚钥匙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打起精神,南希,”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对自己说,“你下午还有活要干呢。”
但今天的意外似乎有些多。
在她把石板分发下去、给孩子们布置作业的时候,一辆马车嘎吱作响地停在了工厂门外。
领头的健壮母马摇晃着鬃毛,不满地哼了一声,惹得车夫苦笑连连。
马车上走下来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灰色掺白的头发整齐地塞在帽子下面,手臂上挂着一个篮子,篮子上盖着亚麻布。
她和车夫低声说了几句话,才慢慢走进了工厂。
嗅觉灵光的孩子已经闻到了黄油和牛肉的香气,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而一向最机灵的道奇则是站了起来,一溜烟跑到了老太太的身边。
“看来你就是艾萨斯先生总是提到的姑姑,仁慈又慷慨的哈德森太太了!”他嘴甜地说,“女士,拿着这些东西很重吧,我来帮你!”
哈德森太太被他逗得笑了起来。
她掀开布,露出了篮子中金黄色的馅饼,仍然散发着热气,还有几个装汤的罐子,“我觉得你们应当吃点丰盛的东西。没有什么比上好的牛肉和肉汤更能补充力量了!”
不需要多说第二次,孩子们就都站了起来。
他们像麻雀一样蜂拥到哈德森太太身边,急切而小心翼翼的。
“别着急!”露西说,“先去洗手!”
哈德森太太对着这个小大人点了点头,“是啊,快听她的吧,孩子们。”
孩子们四散开来,互相肘击着挤到洗手的水池边,打闹着。
只有南希仍然坐在椅子上,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有些局促地握紧了围裙。
那是艾萨斯先生送给她的围裙,没有污渍和破洞,声称是从某个垃圾桶里捡来的。
但这个工厂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和其他的“我从垃圾桶里捡来了这些食物,你们快点吃掉,不然就要腐烂了”一样,这只是他善意的谎言之一。
看见南希,哈德森太太原本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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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脸变得柔和了。
“啊,来这里,亲爱的,”她说,招手让她靠近。
从篮子的最里面,哈德森太太拿出了另一个小包裹,用麻绳仔细地捆好了。
牛皮纸打开,里面放着两个馅饼,“这个是牛肉,那个是苹果和黑莓,只给你,我最好的帮手。”
她笑眯眯地说,眨着眼睛,“你对那些小家伙有别致的办法。我侄子说,像最会打水手结的水手一样,帮了他不少忙——帮了他就就是帮了我,好孩子。”
南希的脖子上泛起一阵红晕。
她接过了那两个馅饼,犹豫了一下,然后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费心思关照我?我不像是正派的人。”
这句话从她的喉咙蹦出来的时候,南希觉得自己的脸都在发烫。
这不就是往常人们怎么看她的吗?
小偷,自甘堕落,或者更糟糕。
出乎意料的,哈德森太太愣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说,亲爱的?”她平静地问。
南希本能地咽了咽唾沫。
“我、我没有姓氏,没有前途。你的侄子——他不应该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这不正确,也不体面——”她结结巴巴地说。
她说的全是实话。
她来这里的目的本就不纯洁,甚至不是真的为了当一个清白的老师,她的背后还有费金的计划,还有赛克斯的威逼利诱,还有许许多多东西。
没有一样是好的。
“得了吧,姑娘!”哈德森太太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话,她镶着蕾丝的袖口因此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姓氏?三代以前,一半的贵族的伟大姓氏是从地名和酒吧招牌上偷过来的,”她不屑地说,“至于前途?那也是个花哨的词,指的是努力和幸运的人。”
她伸出手,手指出奇灵巧地将南希的一缕松散的头发塞到耳后。
这个动作十分温柔,让这个年轻姑娘的喉咙发紧、嗓子发干。
”你在这里,并且正在努力,这对我来说比什么都正确,”哈德森太太说,压低了声音,“如果我的侄子愚蠢到听信一些胡话,让像你这样的好老师因为姓氏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而溜走——好吧,他会用头试试我的锅的。”
说着,她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
一阵陌生的感情涌了上来,南希本能地咬住了嘴唇,刺痛弥漫开来。
在她反应过来应当道谢的时候,哈德森太太已经走到了孩子们的中间。
她开始往孩子们手中塞馅饼,把肉汤罐子放在桌上,声音在一片嘈杂中显得格外嘹亮,“哎呀!在每个人都喝过之前,不准偷偷喝第二杯,否则我会用这个勺子塞住你的耳朵!”
楼上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小艾萨斯先生飞快地跑下楼梯,显然是听见了哈德森太太的声音。
“姑姑,还有我——”他像是孩子一样急切,和站在原地的南希擦肩而过,“给我留一份!我也要吃!”
他的步伐很快,带起了一阵风。
在这阵风中,南希忽然意识到,她手里的馅饼还是热的。
就像一个刚从烤箱里把它拿出来的人的手一样温热,一张铺满新鲜稻草的床一样暖。
隔间的钥匙还挂在她的胸口,微微摇晃着,提醒着她什么。
该死的东区,该死的费金和他的阴谋。
她想着,紧紧的握住了那个馅饼,用力咬了一口。
馅饼的香味像一个她从未敢想象的拥抱一样包裹着她,酸甜的味道从酥皮中泄出,弥漫在嘴里,从舌尖一直暖到她的胸口。
这不是她偷来的。
这就是属于她的。
13. 专利
在挨个摸过孩子们的头后,哈德森太太就打算返程了。
她挎着已经空了的篮子,“我先回贝克街了,马车还在等我——更何况,要知道,221B没有个女主人可真不行!”
“你请的女仆最近不是从乡下回来了吗,”阿尔娜刚吃完一个牛肉馅饼,手里还拿着另一个,“清理的事情交给她好了。如果她搞不定,那我回去做。”
她耸耸肩,“姑姑,你真该休息一下。”
“我知道,”哈德森太太疼爱地说,捏了捏她因为撑满食物而鼓起的腮帮子,不忘抱怨,“但上周工作到凌晨两点的家伙没资格说这个话。”
阿尔娜干笑,“你记性真好,姑姑。”
奥利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被阿尔娜瞪了一眼,但可惜的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不太怕阿尔娜了。
他咧着嘴对她笑了笑,捧着洗好的罐子递给哈德森太太,换来一个暖和的拥抱。
哈德森太太把东西装齐,才重新以一种这个年纪的人难得的优雅姿势登上了马车,朝着几人挥了挥手。
肚子里装着食物的学徒们重新回到桌旁,继续学习和工作。
“……要我说,”查理.贝茨悄声和道格说,“女王的祖母做的馅饼也不一定比哈德森太太做的好吃!”
道格咧嘴一笑,从口袋里摸出半个馅饼。
“我们等会悄悄吃,”他神秘地说,“我弄来的。”
坐在两人身边的奥利弗睁大了眼睛,提心吊胆,“这是……”
偷来的?别人的?
“还得是我,会说话,”道格得意洋洋,“单独给我的!”
没等他再炫耀两句,头就被狠狠敲了一下,那个被半张纸包住的馅饼也被拿走了。
“不许在学习的时候吃东西,”南希把馅饼收了起来,“道格,再有下次就罚你不许吃晚饭。”
机灵鬼的脸一下就垮了,“南希,那是哈德森太太给我的……”
在南希严厉的注视下,他勉强换了尊称,“南希小姐。”
“晚饭时候会给你的,”南希说,折好包装纸放进围裙兜里,才双手抬起,轻轻击掌,“好了,孩子们,继续写吧!”
边上默默观察着几人互动的露西忽然感觉到自己袖子被拽了一下。
她转开了视线,侧头看向正抓着她衣袖一角的贝拉。
“怎么了?”她问。
“我好像听见马车的声音了,”贝拉不确定地说,“好像又有人来工厂了……”
露西又听了一会。
车轮骨碌碌滚过地面的声音,马蹄有力的踏步声,以及车夫利落挥鞭在空中发出的噼啪。
还真是!
“南希小姐,”她大声说,“又有人来拜访了!”
*
来拜访的是律师格林。
他手上的案件还在大法官庭拖延着时间,暂时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做,干脆就在晚餐前来小艾萨斯的工厂溜达一圈,看看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既然没来找他抵押地契,想必状态还可以吧?
他搭着马车到了这边,在靠近的时候就为焕然一新的工厂而震惊。
走到里面,看见干干净净的厂房和坐在长桌周围、有条不紊学习着的孩子们,律师格林又恍惚了一下。
……没想到,小艾萨斯这孩子还挺靠谱啊?
他绕着一层转了一圈,空空荡荡的厂房中大部分位置没有摆着机器,倒是摆着不少箱子,里面盛放着不知用途的零件。
头顶传来脚步声,律师格林一抬头,果然看见阿尔娜正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身边跟着一位穿着素净的姑娘,大概是孩子们的教师。
果然,人还是需要多见世面,然后才能成长,现在他看起来稳重多了。
“几天不见,你就做了这么一番大事业,”律师格林笑着说,“我听说你在重新利用工厂,但这真是远超我的预期。”
阿尔娜笑了起来,美滋滋地带着律师格林走到办公室里,炫耀地靠在桌子旁。
“怎么样,”她得意地指了指透亮的玻璃下一清二楚的工厂内景,“是不是很不错?你觉得我外公会怎么看?”
一定是满分评价吧!
“很大的进步,这里体面多了,”律师格林称赞,“可以称为了不起。”
到了第二个问题,他倒是真的想了一下,“你外公……坦白的说,不管你在这里干什么,他都会感到困惑。”
因为按照老艾萨斯的文化水准,除非他去天堂之后进修了机械学,否则大概率还是对此一窍不通。
在阿尔娜茫然的神情中,他又悠悠接了下一句,“但不管你做什么,他都会为你感到自豪。”
阿尔娜咧嘴一笑。
她拾起一个桌上她亲手拼装好的部件,递给律师格林,顺手还把图纸递给了他,“这是我们做的东西。用在马车上,可以减轻震感,成本不高,我已经试过了,还算好用。”
律师格林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来,脑中的那些法律名词转来转去,最后停在了其中一个上。
“嗯,不错。但你必须申请专利,无论哪个行业都有一群贪婪而无能的人,”他颇为毒舌,“只要能获得利润,他们甚至会偷寡妇的丧服。”
想象了一下一群家伙把自己塞进丧服里的样子,阿尔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先别急着笑,”律师格林竖起了眉毛,不赞同地说,“你需要考虑其他东西。”
他用手杖轻敲地面,“我可以帮你起草文件,但众所周知,你需要向皇家专利局交费。”
“……交费?”阿尔娜茫然地说。
这种事情不是申请了就会给通过一样吗,大部分种田游戏也没说要给镇长交税啊!
甚至能享受到镇上前辈的遗泽,比如可以偷镇长裤衩子卖钱,或者靠敲曾经居民的坟发掘金子。
见阿尔娜脸上明显出现了犹豫的神色,格林叹了口气。
“这值得每一分钱,记住我的话,”他说。
没等她回答,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没听说你有客人,”刚到不久的华生有些意外,看起来不太好意思,“希望没有打扰你们。”
他提着医药箱,显然刚从病人家里出来,白色的衬衫袖子上沾了一点碘酒的痕迹。
“完美的时机,我们正聊到专利费,”格林说道,“为我们介绍一下,艾萨斯?”
“啊,”阿尔娜从沉思中回过神,“华生医生,这是我外公的律师朋友,格林先生。格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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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华生医生,我的朋友——我姑姑的租客之一。”
华生医生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很荣幸,格林先生。”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为两人留出足够的空间,“那我先下去一会。你们聊好了我再过来。”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律师格林立刻说。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向阿尔娜,“你的工厂还差了一样东西,你知道吗?”
阿尔娜:“……钱?”
不过确实,她确实挺差钱的。
律师格林被这话噎了一下。
“不是,是劳工合规的问题,”他说,“你知道——算了,你应该不清楚。工厂对工人的年龄和身体条件都有要求,介于各个年龄阶段的问题,你需要一位医生为你出具评估证明,证明你雇佣的孩子都是年龄足够的,或者让那些检察人员相信你是这样认为的。”
华生被这一连串话绕的晕乎乎,但他的敏锐还是让他抓住了重点。
“官僚主义,”他嘟囔。
“是啊,”律师格林耸了耸肩,“很抱歉,先生,但我们律师就是负责发现这些问题的。”
“那解决问题呢?”阿尔娜好奇地问。
发现两人的目光都投向她,她本能感觉不妙,“……我?我吗?”
真的假的?
好吧,玩家是世界的中心,救世主,各种两三个字无法直接概括,以至于会被吐槽这一段站不下这么多人的头衔。
阿尔娜长吐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解决的。”
她把律师送下楼,时间也快到该吃晚餐的时候了。
一整天搓了三箱子零件,每天还有孩子们那边工作的稳当收入,阿尔娜也实在没什么晚上继续爆肝的心情。
当她驾着马车、拉紧缰绳的时候,看见华生已经自觉地走在小路上,默不作声,像是怕惊动了什么可怕的怪物。
阿尔娜于是也放轻了驾车的声音,蹑手蹑脚的和车子一起跟在不远不近的位置。
难道是要触发新剧情了?比如说,路遇五帮劫匪,狠狠让她的皮夹鼓起来?
又或者是这条路在这个时间点,两人同行会触发特效,产生让人看一眼就狂掉精神值的丑东西?
阿尔娜满心期待的跟在后面。
但直到她快把马车赶到大路上,也什么都没发现。
阿尔娜终于忍不住了。
“华生医生,”她问,“你在躲什么?”
华生被她的声音惊得几乎跳起来。
“老天!”他捂着胸口,“我在躲……你一直跟在后面?”
阿尔娜点头。
华生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用曾经陪着她在路上飞驰而过、并不想再经历一次的警惕表情凝视她。
阿尔娜:“……搭车吗?”
华生警惕的表情慢慢切换成惊恐。
“……我发誓,”阿尔娜赶忙说,“我会慢慢的。”
“你发誓,”华生把他的医疗箱抱在胸口前面,像是举起一面盾牌,“没有急转弯,没有加速,没有——上帝保佑——跳跃障碍。”
阿尔娜举起两根手指,想了想,发现好像不太对,又默默竖起一根。
“没有,”她庄严宣布,“我发誓。”
14. 养猫
对阿尔娜的承诺,华生叹了口气,他的短须抖动着,“……说实话,实在有点让人难以相信。”
但他还是爬了进去,小心翼翼坐在车架的长凳上,准备好迎接即将到达的冲击。
当马车停到贝克街附近的时候,华生松了口气。
这一路他提心吊胆,好在早上的事情终归没发生第二次,除了最后几分钟,阿尔娜为了避让行人拐道,差点冲进草丛里,让两人蹭了一头的树叶。
“下次我还是走回去吧,”华生默默摘掉了自己头顶的那片树叶,又开始给握着缰绳、颠簸着让马车回到路上的阿尔娜去除她头上的绿色。
“骗子,你早上也是这么说的,”阿尔娜自信满满,“你会想念我才华横溢的驾驶。”
华生咕哝了一声,但没有反驳。
他下了马车,站在原地等阿尔娜把马车送到寄养的地方,然后才和她并肩往221B的方向走。
“你明天有什么打算?”华生问,“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就告诉我,我明天正好有空。给孩子们做个检查,开个证明书什么的。”
阿尔娜想了想。
“我还没想好,”她说,友好的发出钓鱼邀请,“但如果要一起去工厂——在那之前,你要一起出去钓鱼吗?”
她信心满满。
没有人能抵抗钓鱼的诱惑!没有!
华生沉默了一下。
和她一样风雨无阻,早上六点起来钓鱼?认真的吗?
“恐怕对我来说有点早了,”他勉强的说,“但我很乐意在早餐后和你一起去看看孩子们。”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答应了钓鱼的事情,阿尔娜绝对会凌晨六点把他房间的门敲得哐哐作响,不达目的不罢休。
阿尔娜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她左眼写着“你怎么能拒绝我”,右眼写着“钓鱼这么好玩的事情你居然不喜欢好没品味”,嘴上却说,“哦,好吧。”
华生莫名觉得自己的良心受到了谴责。
快到221B门口,华生赶忙指了指门口,转开这个危险的话题。
“那好像是福尔摩斯,”他有些纳闷,“他怎么蹲在门口。”
阿尔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屏住了呼吸。
福尔摩斯正蹲在门口的台阶上,盯着站在楼梯扶手上的一位不速之客。
那位不速之客的耳朵抽搐着,尾巴绷紧,锐利的眼睛正毫不客气地凝视着福尔摩斯,像是在看一只特别笨的鸽子。
它明亮的灰眼睛眯成一条缝,爪子用力抓在扶手的那个圆球上,指甲尖尖。
毫无疑问,如果谁这个时候来摸一下,手臂上就会多出几条由坏脾气的家伙造成的鲜红抓痕。
华生睁大了眼睛,看看福尔摩斯,又看看那只高度相似的猫,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是你的新同伴,福尔摩斯?”他故意说。
没等福尔摩斯回答,阿尔娜就羡慕地说,“真的吗?你的猫,福尔摩斯?”
她似乎根本没有怀疑医生的话的正确性,而是完完全全被猫勾走了注意力。
福尔摩斯收回了停在半空的手指,假装自己没在前一秒伸手,并被猫不满的哈气声斥退。
“不是我的,”他纠正,“这显然是一种独自生活的生物。看,它的肌肉坚实而线条流畅,说明平时行事凶猛,营养丰富。当然,还有磨尖的爪子……大概也遇到了很多多管闲事的人类。”
华生忍住笑。
“换句话说,”他憋笑憋的很努力,“在我们没回来的时间里,福尔摩斯一直试图用食物来贿赂这只流浪猫,但没有成功。”
福尔摩斯瞪了他一眼。
“这只是科学观察,华生,”他转向阿尔娜,“进度如何?要知道,在建筑的主人往工厂里储存食物的时候,闻到香味的老鼠会在工厂里跑来跑去。”
原本还在试图嘬嘬小猫咪的阿尔娜汗流浃背了。
“啊,这个……”她支支吾吾。
实际上,她今天看面板的时候,发现工厂里全部的红点不知为何,都转绿了。
计划,计划不会直接因为敌方全部叛变而直接搁浅吧!
如果这个支线任务做不成,不会影响最后的结局成就吧?
比如说,错过了某年的小镇任务,最后只能加入不讲人情的资本的行列什么的……
正当阿尔娜僵住的时候,那只猫从楼梯的柱子上一跃而起,轻盈跳了起来。
但不是跳向福尔摩斯,而是以一个优雅的弧线跃到了阿尔娜的肩膀上。
阿尔娜的肩膀一重,黑猫毛茸茸的耳朵蹭在她的脸颊上,锐利的爪子轻轻穿过了阿尔娜的外套,以便保持自己的稳定与平衡。
它尾巴摇来摇去,呼噜声很大,声音大到足够盖过福尔摩斯说话的声音。
终于忍不住的华生爆发出一阵大笑。
“看来我们的侦探不必担心被猫咬的问题了,”他调侃。
阿尔娜喜出望外。
“这是我的猫了!”她宣布,顺手在福尔摩斯略有嫉妒的视线下摸了摸小猫的头。
福尔摩斯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挺直身体,以夸张的姿势用力掸了掸衣摆粘上的灰尘。
“无关紧要,”他嘀咕,“它一定在选择同伴的品味上有点问题。”
“也许它只是嗅到了完全一致的气息,同极相斥,福尔摩斯,”华生把帽子挂在架子上,“冷漠,不可捉摸,容易突然爆发。”
福尔摩斯再次瞪了他一眼,这让华生笑得更大声了。
阿尔娜抱着猫进了屋,没理这两个家伙幼稚的举动。
吃完晚饭后,她坐在自己平常坐的椅子上,把猫放在膝盖上,心不在焉地挠着小猫的头顶和下巴,任由小猫爪子开花,舒展着在她膝盖上翻滚。
“让我猜猜,”福尔摩斯自然地坐在了她的边上,“你的计划进行的很不顺利。”
趁着华生回房间放他的医药箱,他竖起一根手指,悄声说,“钱?”
正打开了面板,想着给猫取什么名字的阿尔娜立刻回头,看了他一眼。
“是啊,”她摊开手掌,期待地说,“给点?”
她就知道,在玩家缺钱的时候,会有好心NPC像乐于助人的天使投资人一样,跳出来给玩家发钱!
福尔摩斯装模作样地拍了拍他的口袋,所有口袋明显都是平的。
“唉,我的最后一个先令去了不知道哪里,”他慢吞吞地说,“我亲爱的艾萨斯,如果我哪怕有一先令的余钱,我都不会在上周二去典当华生的备用听诊器。”
阿尔娜:“……”
搞什么啊。怎么比她还穷。
她鄙视地掏了掏口袋,掏出一个先令,放在他的头顶,“给你。”
福尔摩斯下意识抬手捂住了那个快掉下来的先令。
“你不是缺钱吗?”他哭笑不得地说,“以及放松点,医生的听诊器我已经赎回来了。”
“缺钱,但不缺一先令,”阿尔娜瘫在椅子上,“我感觉专利申请肯定需要不止这个数。”
想到这里,她又看向福尔摩斯,“你知道申请一样专利要多少钱吗?我是说,最便宜的那种。”
福尔摩斯的手指弹了弹那个先令。
“专利申请?那费用可不低,要知道,专利申请就是一整个令人愉快的贿赂、请求和官僚主义的泥潭,”他把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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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了起来,轻轻一推,让这个硬币旋转起来,“内务大臣签署费、首席检察官调查费、女王法令草案费,执照费、印花税……”
硬币叮铛一声,倒在了扶手的平面上,福尔摩斯的话音最后也悠悠落了下来。
“总共可能每件要一百英镑吧,”他说,“每年。”
阿尔娜的脸已经木了。
“而这样的专利申请,”她恍惚地说,整个人都陷入到了椅子中,像是坠入了深不见底的穷的泥淖,“我有三件。”
靠着前段时间的积累,她手上也才只攒到了九十英镑左右,更别说最近东区的家伙像是有了心眼,都不太来打劫她了。
唉,钱,钱,钱!
华生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见整个人都失去灵魂般瘫倒在沙发上的阿尔娜,以及从她的膝盖上跳下、正不耐烦地在她小腿边蹭来蹭去的黑猫。
福尔摩斯津津有味地用一根绳子——很眼熟,好像是用来绑窗帘的那根——哄着猫,但猫并没有理他,看起来颇为生气。
“看来我错过了什么,”华生说,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你们聊到哪里了?”
“聊到福尔摩斯上周二把你的备用听诊器抵押出去了,”阿尔娜恍惚地说,“华生医生,你有一百个备用听诊器吗?我也想抵押。”
华生差点被呛到,看向福尔摩斯,“什么?”
福尔摩斯:“……别神经紧张,医生,我已经把那个赎回来了。”
他只好从头到尾把事情讲了一遍。
从福尔摩斯那边听到全部来龙去脉之后,华生摇了摇头,“得了,福尔摩斯,别开玩笑了——你肯定早就有更好的办法了。”
阿尔娜的眼睛亮了起来,看向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看着仍然不搭理他的猫,颇为遗憾地把绳子随手扔到了一边。
他转身走向堆满杂物的桌子,把瓶子和文件推到一旁的角落里,翻找许久,终于在最下面发现一个皱巴巴的信封。
“雷斯垂德最新的咨询请求,涉及一些勒索和丢弃珠宝——失主是一位子爵夫人,为此愿意付二百五十磅的费用,”他像是挥舞奖杯一样挥舞着它,“今晚协助我,你的专利费就会像嫌犯一样在迷雾中显现出来。”
华生:“……等等,你想出来的办法就是贿赂他陪你去办案?”
“合作,”福尔摩斯纠正,“好了,艾萨斯,出发吗?想不想在午夜去子爵家进行一场旅行?”
阿尔娜看了看福尔摩斯,又看看华生。
“你们肯定瞒着我什么,”她狐疑地问,“你的办案搭档不是华生医生吗?”
华生的茶杯碰了一下茶碟,发出一声响亮的声音。
他的胡子抽动了一下,显然是觉得有点好笑,“可能是我不想在午夜后爬排水管吧。”
“错误,”福尔摩斯纠正,已经穿上了外套,正伸手去拿挂在架子上的帽子,“可能是因为子爵夫人崇拜他吧。上次,她喂了他三片苹果蛋糕,并问我们的伦敦大学医学博士先生是否考虑接受个人的长期医疗咨询。”
华生的脸一下就变红了,并且有往脖子蔓延的趋势。
他恼羞成怒地说,“那是——我从来没有——福尔摩斯,你告诉我需要分散她的注意力!”
“是啊,是啊,你这样是为了效率,”福尔摩斯摆手,“好了,我们今晚需要一点额外的技能组合。”
他往后转头,寻找阿尔娜的痕迹,“比如说艾萨斯,就很擅长配合击打和搏斗……”
下一秒,他看见了阿尔娜扛着一把巨大的、闪闪发光的金剑从她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声音渐渐微弱了,“……不,等等,可能也不是很需要。”
15. 珠宝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在福尔摩斯和华生的反复劝说下,阿尔娜出门前最后还是遗憾地把9999伤害值的金剑放在了房间里。
她以前也尝试过解谜游戏,但是实在没耐心往下玩,最后所有入库的解谜游戏全部在仓库里积灰了。
——但是,自己一个人打这些游戏,和跟着厉害的队友一起行动,享受躺赢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对吧?
要知道,大佬之所以是大佬,就是因为连捡垃圾游戏里面,他在菜鸡队友失手砸碎最值钱的宝物之后,也能靠围猎怪兽的收获凑满需要交的钱!
想到这里,阿尔娜就充满了自信。
“你确定我们今晚能解决……嗯……子爵夫人需要帮助的事情,对吧?”她努力回忆刚刚他提到的信息,“关于勒索和珠宝失窃?”
福尔摩斯脚步轻快地走在贝克街上,煤气灯断断续续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确定?”他哼了一声,“我亲爱的艾萨斯,确定性是缺乏想象力的人才会说的话。但如果你非要问的话,是的,我们会在今晚解决一切问题。”
他领着阿尔娜走上一条小路,像是每个熟悉伦敦凹凸不平的地面的家伙一样,带着她绕道走进那些黑漆漆的小巷。
两侧应该是酒馆,嘈杂的人声隔着墙隐约能听见,演奏小提琴的乐曲声似有若无。
“请求雷斯垂德帮助的是子爵卢瑟比,”他低声说,“当然,失窃的珠宝和子爵夫人有关系,那是她的嫁妆,一颗价值连城的绿宝石。”
阿尔娜屏住呼吸,被想象中闪闪发光的珠宝糊住了双眼,连忙打断,“价值连城是多少?”
要不,贪婪一下?
玩家的,玩家的,都是玩家的!
福尔摩斯伸出手指,用力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换来了阿尔娜的一声“哎呀”。
“三千英镑,”他说,“想都别想。”
捂着额头,阿尔娜不满地喷了口气。
“知道了,好吧,你继续说,”她无精打采地说。
“帮助外人勒索这对夫妻的是子爵夫人从前的女仆,现在受雇于子爵的政治对手,”福尔摩斯瞥了一眼阿尔娜,“一个笨拙的情节,真的。”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手套,“根据我的分析,趁着子爵夫人举办聚会,女仆今晚会在温室附近和她的雇主有次约会——来证明她的价值,因此她会带上珠宝。”
“所以?”完全没听懂分析,阿尔娜老实巴交地问,“我要做什么?”
“你需要做的,就是假扮新来的仆人,帮我把女仆拦住,”福尔摩斯解释,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还有十分钟,卢瑟比的员工在等我们了。”
他推开了一扇门,门后是子爵府上巨大的花园,“你一进去看见她,就把她拦下。勒索者一到,我就对付那家伙。”
阿尔娜目露凶光,了然于胸,“明白了。”
她的手已经摸上了身后的背包拉链,里面的斧头金光闪闪。
福尔摩斯正在和管家交谈,从他手上拿过了一套衣服,“换上这个,然后……”
在管家惊恐的眼神中,他转过身,干巴巴地问,“你什么时候带上的包?”
阿尔娜面不改色,十分镇定,“包,一直都在。”
在福尔摩斯的持续注视下,阿尔娜不得不把自己的包交给管家保管,再把递过来的衣服草草套在身上。
“好了,”福尔摩斯总算满意了,“就这样吧。你拦下她,用什么办法随你的便。贿赂她,威胁她,和她调情……”
他停顿了一下,“当然,最好避免使用过度的力量。”
说着,福尔摩斯又眨了下眼,“当然,如果不可避免的话,我会建议对准膝盖。防止跑的过快。”
说完,他就挥了挥手,飞快地从另一扇小门溜走了,敏捷的像是条闻到野兔味道的猎犬。
阿尔娜则是在管家的带领下走到了温室附近,开始寻找那个可疑的女仆。
她在温室附近溜溜达达,很快被喷泉里的鱼和亮闪闪的硬币吸引住了视线,小步挪了过去。
好多钱!好多便士!里面还有好几个硬币闪着明晃晃的金光,一看就很贵。
就在这时,一个急匆匆的女人从另一个方向冲了过来,砰的一下和阿尔娜撞在了一起。
她手里的天鹅绒提包一下就飞了出去,撞在了喷泉的雕塑上,里面的许多东西也飞了出来,噼里啪啦的掉在了喷泉池的最下面。
阿尔娜被撞的滚了一圈,晕乎乎地站起来,顺手搀扶起了和她摔在一起的女人。
“你还好吧?”她问。
那个女人身材娇小,黑眼睛,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一步。
近距离看,她不可能超过二十五岁,精心打理的卷发下,她的脸色苍白。
“我——谢谢你,”她勉强地说,“我没事,没受伤。”
她的眼睛正不住地撇着水池,看起来想去把掉进去的东西捞起来,“你是新来的?”
“嗯,是的,”阿尔娜也跟着看了看喷泉池,隐约似乎能看见一点绿色,“……需要帮忙吗?”
意识到阿尔娜也在看她掉的东西,女仆的手指本能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她控制住了自己,强行发出了一声脆弱的笑声。
“啊,那是我的……薰衣草袋子,”她结结巴巴地说,“为了安神。不重要。”
阿尔娜愣了一下,喜出望外。
她飞快地走到喷泉附近,伸手往下探入,轻松找到了那个冰冷坚硬的绿宝石。
“那看来这一定不是你掉的了,”阿尔娜把宝石举了起来,满意地说,“我的了。”
三千英镑!三千!
女仆以一种疯狂的速度朝她扑了过来,但阿尔娜把手背到身后,熟练躲开了狂暴的女仆。
“你不是说这不是你的吗,”她理直气壮,“怎么,想抢劫?”
“还给我,”女仆低声说,她的声音在颤抖,“拜托了。你不明白——如果我没做到,他就会杀了我——”
“杀了谁?”福尔摩斯冒了出来,“不管是谁,现在计划恐怕都无法实行了。”
他用手杖尖端抵在勒索者背后,把那家伙往前推,“滑稽的戏码。”
说着,他腾出一只手,朝着阿尔娜摊开。
抓着宝石不放的阿尔娜眼巴巴地看着他,“……真的不能……”
福尔摩斯盯着她,没说话。
阿尔娜放弃了。
好吧,任务物品不能自留……该死的厂商!
她忧愁地把那颗宝石交给福尔摩斯,感觉自己的一片灵魂随着三千英镑一起飞走了。
福尔摩斯把宝石放到口袋里,捏了捏鼻梁。
他转向女仆,声音放轻、略带温柔,“至于你——子爵夫人已经同意不提出指控,只要你作为证人,出庭指认这个家伙。”
他推了推勒索者,勒索者看起来更加萎靡了。
女仆睁大了眼睛。
她看起来有些震惊,看了看阿尔娜,又看了看福尔摩斯,最后捂住脸哭了起来。
面对这个场景,福尔摩斯看起来有些惊慌。
他努力地给阿尔娜使眼色,用胳膊肘推了一下她,示意她赶快安慰一下。
阿尔娜从痛失三千磅的恍惚中飘了回来。
“好了,好了,”同病相怜,她颇为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至少我们今天一起失去了一颗价值三千磅的宝石,你不是一个人。感觉好点了吗?”
在女仆更大声的哭泣声中,阿尔娜闭嘴了,而福尔摩斯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等到警察赶过来,把那个勒索犯带走,又过了一会,本该过来拿走宝石的管家也没到。
猜到了子爵夫人的心思,福尔摩斯只好叹了口气,“好吧,看来我们要亲自去送这颗宝石了。”
说着,他领着阿尔娜往另一条路上走去。
阿尔娜使用了在八卦上格外灵光的脑子。
“子爵夫人?”她立刻说,“……崇拜华生的那个?”
福尔摩斯的脚步踉跄了一下。
“呃,啊。是的,”他清了清嗓子,“包括询问他的医疗服务中是否包括治疗孤独。”
前方,主客厅的镀金门若隐若现,福尔摩斯终于停了下来,露出一点狡黠的笑。
“她甚至说自己的床头放着一张女王的签名肖像,”他低声说着,“我们可怜的医生听见之后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阿尔娜睁大了眼睛。
在她回答之前,门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一个穿着华丽、头上戴着一缕驼鸟毛的女人。
“看来一直在等,”福尔摩斯低声喃喃,然后他戏剧性的鞠躬。
“我的女士,”他大声说,“你的祖母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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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的女仆的继续工作都已经得到了保障。我们能打扰你一点时间吗?我的同伴似乎在花园里不小心打湿了袖子。”
子爵夫人的目光滑向阿尔娜,欣赏着她蓬头垢面的状态。
然后视线莫名其妙地软化了。
“哦,你这个可怜的家伙,”她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阿尔娜的脸颊,“马上进来吧。”
福尔摩斯的眉毛向上抽动了一下,而被拉住手臂的阿尔娜茫然的环视周围,低头,看见了自己快干了的袖子。
……进去干什么?再打湿一次?
看出她的茫然,子爵夫人摇了摇头,把她带到一个豪华的更衣室,然后轻轻带上了门。
阿尔娜打开了衣橱。
阿尔娜看见了一大堆衣服。
阿尔娜睁大了眼睛,恍然大悟。
过了一会,她才从更衣室里面挺胸抬头地走了出来。
等在边上的子爵夫人上下扫视换完装的阿尔娜,还算满意。
“这么精致。很适合你,”她沉思着,伸手帮忙调整阿尔娜的袖扣,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精致小巧的胸针,为她戴上,但在锁骨位置的逗留时长有些可疑,“下周四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吃饭。我有一批新的威尼斯丝绸,可以把你打扮得更漂亮。”
阿尔娜瞪大了眼睛,有些无措地看向福尔摩斯。
她、她怎么觉得哪里不对?这好像不是正经的奖励发放剧情啊?
福尔摩斯正靠在客厅壁炉的沙发旁烤火,就像一只连蛋糕带盘子一起吞掉、心满意足的猫。
对上阿尔娜的视线,他咳嗽了一声——这种声音非常接近咬牙憋笑。
或者去掉接近,实际上就是在憋笑。
“……我的荣幸,夫人,”对着子爵夫人火热的视线,阿尔娜硬着头皮说。
她胡乱应付了两句,就带着管家送回来的背包、拉着福尔摩斯一起逃到了茫茫深夜中。
即使是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福尔摩斯的嘴也还是没闲着。
“嗯,这很有教育意义,”他一本正经地说,“还想要祖母绿吗?”
“闭嘴,”阿尔娜正在和衣服搏斗,试图把刚刚子爵夫人给她别在胸口的那个昂贵的胸针取下来。
“我刚刚可一句话也没说。”
“你得意地呼吸着。”
对于这个指控,福尔摩斯终于大笑起来。
“想点好的,”他把手中的怀表往上一抛,又轻松接住,“比如说你的专利费有了保障,你在上流社会有了一个新的崇拜者,而且……”
“而且现在的时间还没到一点,”阿尔娜的视线落在了他的怀表上,注意力完全转移了。
她从背包里掏了掏,在福尔摩斯震惊的视线中,掏出了一根钓竿。
“等我一小会,”阿尔娜信心满满,正巧路过河流附近,她干脆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我有预感,感觉这里能钓到不错的鱼获!”
解决了案子、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做,福尔摩斯索性也坐在了她的身边。
“好吧,我的朋友,没问题,”他开玩笑,“我想明天早上吃鱼片粥也不错。”
半小时后。
看着阿尔娜一个接一个的钓着河蚌,最后甚至钓到了一个沉甸甸的盒子,正在边上用小刀打开河蚌、帮忙查看里面有没有珍珠的福尔摩斯都沉默了。
他们一共从这些河蚌中开出了九颗泛着虹彩的小珍珠,而那个沉甸甸的盒子里面装着一些金块,看起来年代有些久远了,大概是谁遗落在里面的。
价值已经远超他们今晚忙活半天办案子所得到的钱了。
“特大收获!”怀表上的时间正巧走到一点四十,阿尔娜愉快宣布,“收工!”
想起福尔摩斯也很穷、并且这周的礼物好像还没送,她慷慨地分了福尔摩斯一块金子,“拿去花,不用客气。”
福尔摩斯盯着金子,然后盯着阿尔娜,最后转向那根钓鱼竿,看它的视线就像它是一根违背物理学的魔杖。
“我花了几年时间完善演绎科学,”他缓缓地说,“你已经用民间智慧和棍子超越了它。”
阿尔娜瞄了一眼自己钓竿,又扔给他一颗珍珠。
“棍子也可以出售,”她狮子大开口,“看在我姑姑的份上,一口价,两百英镑一根。”
福尔摩斯大笑起来,接住了那颗珍珠。
16. 告发
阿尔娜最后还是小小贪婪了一把,又钓上来一条鱼,才带着那盒金块和几颗珍珠回家。
踩在最后的时间点,她冲进了房间、倒在了床上。
第二天,阿尔娜就出门把一半的金子和所有珍珠换成了英镑,地方是福尔摩斯推荐的,这位万能的咨询侦探向她保证老板是个可靠的人。
然后,她就揣着一兜钱,直奔格林律师的律师事务所。
一进到办公室里、确认房间里没人,阿尔娜就从包里掏出了那一叠英镑。
“三百英镑,我凑够了,”她轻松地说,想起这周似乎还没送格林律师礼物,颇为大方地丢出一个金块,“这个是你的。”
格林先生的小胡子剧烈地颤抖着,盯着阿尔娜刚刚扔在他办公桌上的那个闪闪发光的金块。
它落地时发出一声重击声,像木槌敲击一样在房间里回荡。
下一秒,他的目光从金子上飞到阿尔娜摆在他面前的那叠钞票——三百英镑——然后又回到阿尔娜身上。
“小艾萨斯,”他非常小心翼翼地说,仿佛阿尔娜是个拿着点燃火柴的梦游者,而且两人正站在一堆火药附近,“虽然我对你的准时筹款很欣慰,但我必须问问……你究竟如何凑满这些资金的?”
他可是知道,这个孩子哪里都好,就是身上应该没什么钱,之前的车费甚至都是他付的。
阿尔娜不假思索:“钓的。”
律师格林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钓鱼。”
他看起来很像是个傻子吗?还是说他真的老了,这年头骗人都是这样的简单粗暴、无须掩饰?
“是啊,幸运的一天,”阿尔娜耸了耸肩,“可惜昨天晚上其他的时间忙别的事情去了,不然说不定收获更大。”
想到这里,她颇为满足地又拍拍自己的口袋,里面装着剩余的金块和钱,一部分是纸钞,另一部分是之前赚的硬币。
硬币和金块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律师格林却觉得刺耳无比,他的手指下意识抓住了桌子的边缘。
“让我说清楚,”他粗声说道,看起来像是只要发脾气的海象,“如果苏格兰场到这里来询问被盗的金条,我会假装中风,让他们把你直接押走。”
前一个晚上真的在钓鱼、没有干坏事的阿尔娜:……现在做个好人这么难吗?
她昨天可还帮忙破了一个涉及三千英镑珠宝的特大勒索案!她高低也算是个热心市民!
这样想着,她咧嘴一笑,颇为恶劣地压低声音,“既然知道我干了这个事……还敢和我这么说话,不要命了?”
律师格林的脸瞬间变白。
“我开玩笑的,”看见他恨不得夺门而逃的样子,阿尔娜噗嗤笑了出来,大感满足,“确实是我钓的,我昨天还去帮忙破案了。”
她把那块掉在对方桌子上的金子往前推了推,笑容阳光灿烂,“总之,快收下吧。这只是……发现,就像发现宝藏。”
被吓唬过的格林松了口气,假意斥责,“你这孩子!”
没说完,他自己也笑了出来,摇摇头,把金块收到了抽屉里,“我今天就提交你的专利文件。”
他啧啧,“看在上帝的份上,别再那样微笑了。你看起来像个强盗。”
阿尔娜睁大了眼睛。
“不可能,”她反驳,“我怎么可能像是强盗呢?”
虽然她确实很喜欢抢劫那些来打劫的家伙,但是那都是合法收入!正当防卫!
……可能防卫的时候,对方的钱袋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跑向她,这也不是她的错,明明是那些钱袋子很有眼光,选择了对的主人,对吧?
当回到贝克街的时候,阿尔娜还是愤愤不平。
“我很像抢劫了金店吗,”她抱怨,坐在餐桌上,正好赶上午饭,“虽然后面钓鱼收获颇丰,但我可是昨天和福尔摩斯一起办案!”
她强调,“我,模范市民!”
华生喝茶正喝到一半,当阿尔娜的手猛地在餐桌上敲了一下时,他差点被茶呛到。
与此同时,福尔摩斯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他正用黄油刀专心致志地切着一个奇怪色泽的馅饼。
“模范公民,”他敷衍地附和,从馅饼里面撬出一块讨厌的果干,“没错。”
华生用餐巾纸擦了擦不慎喷在自己背心上的茶。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真的捞到金条了?”他惊叹,“在泰晤士河?”
“还有珍珠,九颗,”阿尔娜乐于助人地补充,扑通一声坐在椅子上,抢了一片面包,“也很可爱,最大的那颗值九十英镑。”
她洋洋得意,”我的都卖给中间商了,但我昨晚送了福尔摩斯一颗——华生,你真应该也加入我们!”
华生看起来有点晕。
“那是——这相当于一个警察将近两年的工资!”
福尔摩斯终于放弃给他的那块馅饼进行尸检,靠在了椅背上。
“是啊,”他开始添油加醋,“而且,你看,华生,我们只使用了一根坚强的木棍和一个生锈的钩子。当然,我们把它们组合在一起,统称为鱼竿。”
华生:“我一直以为泰晤士河里只有鱼和各种工厂排放物!”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摇晃,“我需要一瓶威士忌。”
阿尔娜开始转移话题,“其实,河里什么都能钓出来。”
包括垃圾桶。
“对于有些人来说,确实是这样,”福尔摩斯补充,“除了鱼。”
他兴致勃勃地继续说,“这让我想起我从前办过的一个案件,最开始就是一个钓鱼者发现的那具尸体。所以,律师格林怀疑你很正常,没有人会在泰晤士河上偶然发现合法的财富,而没有涉及任何骷髅。”
阿尔娜已经把手上的食物吃完了,开始向边上的饼干伸出罪恶之手。
“我会挖出一具骷髅,只是为了让你闭嘴,”听见福尔摩斯在进餐时间提出什么尸体骷髅,她感到大倒胃口,用力地投掷了一块饼干,寄希望于它能砸到福尔摩斯的鼻子上。
对着这一场闹剧,华生阴沉着脸拿过了架子上的一瓶威士忌。
“这就是我在午饭后喝酒的原因,”他说。
阿尔娜的眼睛转了转。
“可能不是,”她慢吞吞地说,“也许是因为昨天没见到子爵夫人,十分遗憾?”
华生瞪大了眼睛。
他涨红着脸,看了看满脸无辜的阿尔娜,又看向正从半空中接住饼干、得意洋洋咬了一口的福尔摩斯,“我让你们两个单独呆一个晚上,绝对是我最近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他还记得艾萨斯最开始来的时候,是个多么勤奋、朴实又沉默寡言的小伙子。
可恶的福尔摩斯!
*
因为手里暂时有了一些钱,足够支应工厂的日常运转几个月,因此阿尔娜决定暂时不再向系统出售那些成品部件,而是买了不少箱子,打算把这些东西攒起来。
等到专利批准下来,找到一个愿意接手的马车公司,赚的绝对比系统给出的“回收价”高。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工厂主穷!
这样想着,她就懒洋洋地摊在椅子上,满足地又清点了一下自己的面板。
很好,一切都很好,她的十一个员工目前状态颇佳,除了宠物栏空空荡荡的之外。
昨天晚上,那只黑毛灰瞳的猫在看见她带着一条鱼回来之后,就趁着哈德森太太给他们开门的时间,叼起那条鱼飞快地溜之大吉了,敏捷度很高,她完全抓不住。
……又变成没猫的野人了!
阿尔娜颇为忧愁地叹了口气,看着手上还剩的钱,决定大方一些。
——既然不缺钱了,给小孩们多吃点好吃的也不错。
奥利弗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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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内吃到了两次炖肉,这样的盛情款待让这个从小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孩子惶恐起来。
不止他,其他孩子也在窃窃私语,觉得工厂主的行为过于反常。
除了过于丰盛的伙食之外,其他工厂的变化也逃不过这些孩子们的眼睛。
原本最喜欢往外跑的艾萨斯先生最近都没有带着他心爱的马车一起出去遛弯,钓鱼的次数也少了,反而总是待在办公室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偶尔出现的时候也总是木着一张脸,像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更别说大家都注意到了,工厂中多了许多盒子。
原本做好的那些配件也没有在孩子们没注意到的时候消失了,而是仍旧堆在盒子里,越堆越多、越堆越高,最后变成一座摇摇欲坠的塔。
孩子们也觉得艾萨斯工厂和这座箱子累积而成的塔一样,快要垮塌了。
——谁不知道,艾萨斯先生从前偶尔拉着马车出去跑几圈之后,那些箱子就会莫名其妙少上几个?
肯定是出去贩卖这些不知用途的东西了。
现在一定是卖不动了,或者说骗不到冤大头购买者,只能把这些零件留在工厂里,让它们慢慢腐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艾萨斯先生距离破产也不远了。既然如此,他们之前在保险柜中瞥到过一次的那些金光灿灿的财宝……
当听说这个消息后,费金和赛克斯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他们不住骂着艾萨斯是个蠢货、糊涂蛋——他们早就把那些财产视为自己的所有物,而现在正有个人在胡乱毁掉自己的财产,怎么能不让他们着急?
“听清楚,亲爱的,”费金说着。
他正站在工厂附近的小巷中,双手搓了搓,身边是道奇和其他几个小孩,“艾萨斯先生的船正在沉没,是的,如果我们不尽力挽救我们能挽救的东西,其他老鼠就会把我们打败。”
被叫出来的奥利弗呆呆地靠在墙上,没发言。
机灵鬼道奇对费金的话嗤之以鼻,调整了一下帽子。
“里面除了破铜烂铁之外什么都没有,费金,”他张口就来,仿佛上周撞到艾萨斯先生摆弄保险箱的不是他,“我们已经找了好几个星期了!”
奥利弗惊异地看了他一眼。
费金倒是叹了口气。
“不,你们一定没认真找,孩子,”他用一根骨瘦如柴的手指指了指工厂的方向,“要知道,如果工厂里只有没用的东西,那为什么这位绅士要把这些破烂锁上?里面一定有值钱的东西。就在这周六,我们会来看看兔子洞里藏着什么。”
他继续低声和其他几人说着自己的打算,又表示自己已经和赛克斯达成了一致,到时候南希会协助他们的。
在费金仍然沉浸在他自己的谋划中的时候,他没注意到转角之后有个身影正小心翼翼地藏起来,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第二天,这个偷听者就找了个借口,光明正大的上楼,走到了阿尔娜的办公室门口。
“艾萨斯先生!”露西大声说,“劳拉太太今天多做了早餐,让我给你一份送上来!”
很快,从不会拒绝任何食物的艾萨斯先生打开了门。
“进来吧,”阿尔娜期待地说,“你们早上吃的是什么?”
露西把盘子放在了桌上,“是面包,先生。”
她说着,顺手把门关上了。
在阿尔娜不解的视线中,露西镇静地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艾萨斯先生。”
不等阿尔娜询问,她就压低声音,快速把真相一股脑地倒了出来,“我昨天撞见了奥利弗和道奇他们几个和一个陌生的犹太老头在一起……就在工厂后面的巷子里,说着周六要做一件大事,和工厂有关,似乎还是针对保险柜里的东西的……”
她停顿了一下,“我怀疑南希小姐也和他们认识。他们提到了南希小姐。”
17. 反复
露西把事情一股脑倒出来之后,就怀揣着胆怯的心情,低下了头。
她知道艾萨斯先生平时和南希小姐关系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很好。
南希小姐尽心尽责,对他们学徒算是非常好,体罚的次数不多,大部分也只是敲几下手心、罚一个小时的站,针对的也是那些偶尔顽皮捣蛋的孩子。
她也受到过南希小姐的照顾,这让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感到有些羞愧。
艾萨斯先生会相信她吗?相信一个在被雇佣之前不认识字,甚至拼不好自己名字的家伙?
露西不知道。
过了一会,室内仍然保持着沉默,只有风吹动纸张发出的沙沙声。
神经紧绷的露西误读了艾萨斯先生的沉默。
“我没有说谎!”她哑着声音说,声音中透出一种不管不顾的绝望,“我听见他们说的很清楚——”
她一抬起头,就睁大了眼睛。
那不是什么纸张发出的摩擦声,而是艾萨斯先生正咀嚼着那片被晒的像是石头般干燥的面包。
——但,但那个是风干了很久的摆设,老鼠的牙都撬不动的那种,她只是拿过来装个样子,不是真的让艾萨斯先生吃的啊!
“嗯,我知道,”阿尔娜含糊不清地说,把和锯末差不多的面包渣吞了下去,满意的看见体力值上涨了一点。
见露西如同见鬼般的神情中,她愣了一下,“……怎么了?”
露西没说话,只是双眼发直的盯着她现在空空荡荡的手。
琢磨了一会,阿尔娜恍然大悟,“你也饿了?”
说着,她转身打开了保险箱,“还好我放了不少吃的在这里……”
露西也第一次见到了那个传说中放了很多宝物的保险箱。
那里面几乎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不少是用牛皮纸包住的食物,金灿灿的斧头、剑和镐子等物品被挤在最里面的小角落里。
她几乎是目瞪口呆。
到底谁会把最值钱的金子打造成这样,还和一堆乱七八糟的食物挤在一起啊?
看着满面愕然的露西,阿尔娜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还是知道一些这个时候的情况的,可能孩子从小没见过好吃的,有点看愣了吧。
想到这里,阿尔娜就一伸手,把包着馅饼的食物袋子抛进了露西的怀里。
心情复杂的露西下意识护住,免得东西掉下去。
她低头一看,果然是一个装着小包裹的食物,里面隐隐散发着油香,一时不知道是应该感动,还是应该感觉好笑。
恐怕艾萨斯先生心里,那些东西还不如放在最上面的食物重要吧?
“好了,下去吃吧,”阿尔娜颇为大方地说,还多安慰了一句,“其他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
对这个一向兢兢业业给她产出优质产品的员工,她还是很看好的。
露西点了点头,转过身,打算离开了。
但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还是轻声问道,“……工厂不会倒闭的,你也不会破产的,对吧,艾萨斯先生?”
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的阿尔娜呛了一下。
“……等等,”她不敢置信地说,“谁说我要破产了?”
*
阿尔娜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懈怠了几天、没怎么出去赚外快,就有人开始瞎传她的工厂快要倒闭了。
送走露西之后,她瘫在自己的椅子上,深沉地叹了口气。
虽然说费金那帮人还是上钩了,也算是达成了原本的目的,但她的心里怎么就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呢?
这样想着,阿尔娜决定出去溜达一圈。
阿尔娜顺利的取走了马车,坐在车架上,握着缰绳,思考等会去哪里逛一圈。
但没等她想好,边上就窜上来了一个小个子。
名叫道奇的机灵鬼正笑嘻嘻地坐在了她身边,帽子斜斜的搭在他的头顶,“小艾萨斯先生,好心的绅士,求你带我一程吧!我刚刚向南希小姐请了假,打算去买一双袜子,我的袜子破得不像样了,补都补不好。”
他眨了眨眼睛,说话也颇为有趣,“我虽然也坐过车,但还没有坐过绅士亲自驾的车呢!”
阿尔娜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回想起之前华生的乘车体验,颇为好心地多询问了一遍,“你确定吗?”
机灵鬼道奇本来就不是为了单纯坐车,而是有其他意图,这个时候当然不会拆自己的台子。
“当然了,先生,”他吹了个口哨,“我们出发吧!”
阿尔娜轻轻弹了一下缰绳,和她在这段时间里早有默契的马就开始往前动了起来,马车向前颠簸着前进,车轮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嘎嘎作响。
“我把你放到哪里?”她问,“我没去过袜子店,你得把具体位置告诉我。”
道奇抓住了座位,有一会,他沉默了,习惯表露出来的虚张声势也消失无踪。
然后,他才开口,“听着,先生,我不是个会告密的人。我猜最开始奥利弗和你说过费金的事情,是不是?费金已经疯了。”
阿尔娜睁大了眼睛,下意识让马车慢了下来。
……什么情况?这是触发了两次告密事件?
“周六晚上,费金他们打算把你弄晕,南希会在别人忙着清理你的保险箱的时候,给你的杯子里放一点麻醉药,”道奇倒是没留意阿尔娜的表情,他继续说,做了个鬼脸,“但她对这个……并不热衷。只是赛克斯让她同意了。”
道奇的声音低了下来,一反常态地严肃。
“她很害怕,艾萨斯。怕我,或者其他人——起码有一半的人甚至不想这么做,也许你知道,也许你不知道,”他叹了口气,“但费金试图让我们把你看成一只肥猫。”
他用一只手擦了擦脸,忽然间,那个总是神气十足的家伙不见了,他看起来几乎像是个疲惫、精疲力竭的少年。
“我知道,我可能太软了,不够硬汉……但你给了我们床,毯子,足够养活我们的食槽,”他心情矛盾,“在你喂养我们的时候反咬一口是不对的。”
阿尔娜看着这个男孩,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了,”她颇为轻松地说,“这个不用你担心。”
道奇瞪大了眼睛,“那你打算怎么……”应付他们?
不等他把话说完,阿尔娜就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
听见声音的马立刻发出了响亮的回应,开始猛地加速。
道奇在马车突然向前倾斜的时候猛地大叫起来,心有余悸地抓着侧面的栏杆,他的帽子差点飞出去。
“啊!下次开始之前警告一下我!”他在马车飞驰的声音中大喊,“或者你打算在那家伙发现之前先杀了我?”
阿尔娜没理他,而是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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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越快的催着马车向前,“提前示警,那有什么趣味?”
她甚至把上次获得的称号挂上了,直接给马车提速百分之五。
“这太坏了!”道奇指责,但在这样飞驰的速度中,他在继续保持惊恐和露出勉强的笑容之间左右为难。
风像是故意一样拉扯着道奇超大的外套袖子,惹的他东倒西歪,城市中的那些店铺和行人在他的眼前模糊闪过,像是一切都被他甩了出去,只留下如释重负的轻松。
虽然阿尔娜没说什么话去鼓励他,但他在这种鲁莽的行为中得到了一点宽慰。
他也说不清,但感觉很好。
拂面而来的风带来了泰晤士河的盐味,道奇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表情变得松散了起来,更加轻快,“你心里一定有计划了,对吧,先生?”
“但不会告诉你,”阿尔娜恶趣味地说。
“没关系,我也不想听,”这个过于成熟的男孩耸耸肩,在逐渐放缓的车速中跳下了马车,“我走啦!真的去买袜子了。”
他在落地时熟练地双手一撑,打了个滚,“晚上工厂见!”
说着,他就这样拍拍裤腿,若无其事地走远了,仿佛没在刚刚暴露出了一桩可怕的秘密。
阿尔娜看见他潇洒离开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把马车停在了河岸附近,悠闲地把鱼竿和桶拿了出来,开始钓鱼。
今天也运气不错,很快,她的桶里就装的满满当当。
想起估计时间要到中午了,阿尔娜提起满当当的水桶,爬上了马车。
正好,分一半出来给小孩们加餐,剩下的送回贝克街。
当阿尔娜提着鱼走进厨房的时候,厨房里正散发着一种扑面的香气。
黄油的味道芬芳极了,她忍不住多嗅了两下,觉得自己的肚子都因此饱了一点。
“今天又有加餐吗?艾萨斯先生,你真慷慨,”厨师劳拉太太对午餐的丰盛大加赞赏,“要知道,没有几个东区的工厂主像你一样慷慨了!我真是荣幸,在这里为你工作。”
她接过了鱼,开始熟练地剖开鱼腹、取出内脏,再继续进行腌制。
阿尔娜听的飘飘然,“小事,小事。”
她在边上的木盆里洗了洗手,正洗到一半,边上传来了一个小声音。
“艾萨斯先生?”
阿尔娜抬起头,看了过去。
一向喜欢这个时候过来帮忙的奥利弗站在门口,双手在太大的围裙下摆扭动着,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他的眼睛看了看劳拉太太,又看了看阿尔娜,神色恳求。
“我没有、没有打扰你们吧?”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有些事情想告诉艾萨斯先生。”
阿尔娜:……不会是她想的那件事吧?
出于对厂商的怀疑,她擦了擦手,就指了指边上的储藏室,“走吧。”
门在两人身后关上的那一刻,奥利弗开口了。
“费金在策划什么。他让孩子们挑起麻烦,而南希——”他咽了一下口水,“可能会帮忙,我想。”
果然是这件事。
阿尔娜颇为头疼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厂商,你还能更懒一些吗?这都是第三次触发告密剧情了!
她知道好感度满值会触发特殊事件……但哪家游戏NPC的特殊事件全是告密啊?
18. 拜访
当奥利弗捧着苹果干走出去之后,他还是有种恍惚的感觉。
没有震惊,没有斥责,只是……平淡的一声“哦”。
除了嘱咐他不要对别人说这件事之外,艾萨斯先生似乎没有给出别的反馈。
奥利弗一时之间又有些犯愁起来。
在他看来,艾萨斯先生当然是个好人。慷慨,善良,为人大方又亲切,没有什么不好,唯一的缺点可能是没有什么心眼……心机,显得格外单纯。
奥利弗曾经在休息时间溜到其他工厂看过,那里同样也有孩子,但待遇和他并不相同。
他们看起来瘦弱又疲惫,脸脏兮兮的,过多也过早需要承担的劳累压垮了他们,以至于连一句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他们告诉奥利弗,大部分工厂主都是那样的——不把他们浑身上下最后一点油水榨出来卖出,就不会罢休。
那种好心的工厂主只是个传说。
毕竟,比起工人们微不足道的感谢,给自己的口袋里多装一些钱可重要太多了!
虽然一向为艾萨斯先生的好心肠和单纯而自豪,但这个时候,奥利弗恨不得把那些坏家伙的心眼多掏一点过来,给艾萨斯先生安上。
他愁的不得了,只能拍了拍自己的脑瓜子,“笨蛋,快想啊!”
要是他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告诉艾萨斯先生,不就免掉了这场麻烦吗?
被奥利弗担心着的阿尔娜倒也确实在发愁。
但发愁的倒不是费金和他带来的问题,而是别的。
阿尔娜是知道厂商会偷懒的,游戏厂商嘛,搞错什么都不奇怪,毕竟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出错是常有的事情,没犯错才是稀少的。
什么发错文案、抽卡卡池搞错、把安全区设反、简单模式比地狱模式还难……
但她实在没想到,厂商居然这么会偷懒!
阿尔娜一个下午已经偶遇了六次其他的小朋友了,目前面前的是第七个。
叫做贝拉、满脸虔诚的小女孩是厂里为数不多会经常回家的小女孩,据她自称,她的妈妈曾经在艾萨斯纺织厂做过一段时间的纺织女工。
她称呼阿尔娜的方法也更加老式,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应该是来源于她的妈妈。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小女孩目前正压低了声音,一边喊着她“艾萨斯主人”一边神神秘秘的说,她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我听说的,我妈妈告诉我的,让我赶快告诉艾萨斯主人,”她叽叽喳喳地说,声音又轻又脆,“有人说周六要给你好看——嗯,好像和那些小偷有关!妈妈让我赶紧告诉你!”
她停了下来,似乎在努力回忆父母还交代了她什么,但一时间居然想不起来,只能沮丧又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仿佛这些话卡在了她的喉咙里,拍一拍就能掉出来。
阿尔娜蹲了下来,摸了摸她的头。
“好了,”她叹了口气,温柔地说,“我知道了。”
贝拉眼中的恐慌被困惑所取代了。
“你知道了吗?”她眨了眨眼睛。
“是啊,”阿尔娜木然地说,“全都知道了。”
她的小学徒们已经在一整天向她重复了九次同一个话题了,加上眼前的贝拉,刚好十次。
贝拉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把手伸进了口袋,掏出了一块脏兮兮、压扁了的太妃糖,郑重其事地放在了阿尔娜手掌心。
阿尔娜眼尖的认出那颗糖正是她上周发放给孩子们的。
“为了运气,”贝拉严肃地说,“吃糖会有好运的。”
“谢谢,贝拉,”阿尔娜接过糖,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回去吧。”
好在她就招了十个学徒,不然的话今天一整天说不定都不够这些孩子们告密的。
等到回到贝克街、吃完晚饭,又休息了一会,阿尔娜才向两位室友吐槽了这件事。
“足足十个,”她无精打采地说,“我一个下午,连喝水与吃个东西都会被孩子们追上来。孩子们简直从四面八方钻出来。”
摆弄着小提琴的福尔摩斯甚至懒得睁开眼睛。
“十个线人,真的吗?”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在经营一个间谍网?真是让我印象深刻,要知道,通常来说,苏格兰场的那些鸽子都不会如此热情。”
一向富有同情心的华生瞪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上的笔。
“十个孩子?”他给阿尔娜倒了一杯白兰地,附和,“看来你已经成为白教堂最受欢迎的工厂主了,是吧?”
“我倒希望不是,”阿尔娜抢过杯子,一口气喝了一大半,“先是露西——那个有机械天赋的孩子,然后是道格,再是奥利弗……最后是贝拉。她甚至把太妃糖给我当幸运符。”
她郁闷地说,“我的梦想可不是这个。”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福尔摩斯仍然在给小提琴调音,“成为小罪犯们的告解室?”
“我要成为大工厂主!”阿尔娜不满地说,脸颊因为喝酒而泛起红晕。
她没找到饼干,只好放弃了用饼干扔他的想法,“如果不行的话,至少也不是孩子们钻到桌子底下,说费金要做这个,费金要做那个。”
“那么我们的准大亨,”福尔摩斯终于抬起头来,“我们从这件事中,能看出一件更明显的事情,费金的声誉和掌控力显然正在下滑。在我那个时代,孩子们在告密前就已经死了。”
阿尔娜撇撇嘴,对他的故作老成嗤之以鼻,“你的时代?上周二?还是今天?”
华生揉了揉太阳穴,终于找准时机插了一句话,“真正的问题是——你打算怎么做?你不能只是……”
“随机发挥?”阿尔娜懒洋洋地挥手,“我觉得没有问题,介于费金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把他的计划就这样泄露出来了。”
“不,”福尔摩斯笑了起来,“他只是没有考虑到一件事。”
“什么?”阿尔娜看向他,“考虑到计划应该保密?”
说实话,费金计划的保密性确实让人不敢恭维。
“考虑到孩子们是会说话的,”福尔摩斯吐出下半句话,手臂微动,让小提琴蹦出一个音符,“尤其是他们吃饱的时候。”
他还宽慰了忧心忡忡的华生,“放心吧,艾萨斯解决这件事情的创意性值得相信。更何况,从统计学上看,费金最终进入泰晤士河的可能性比进入保险箱的可能性更大。”
阿尔娜向后靠,双臂交叉,“是啊,放松,华生,其实我有一个计划。”
福尔摩斯振作了起来,“涉及你的斧头吗?”
阿尔娜:“……不。”
“金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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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种浪费,”阿尔娜木着脸说。
“鱼钩?”福尔摩斯继续猜。
“不,以及鱼竿没有那种功能吧!”
福尔摩斯的眼睛眯了起来,上下扫视她,“……那你打算怎么样?”
“打算装醉,等他们动手,然后把他们统统打翻,抓起来,捆好,”阿尔娜握拳,期待地看向其他两人,“然后再叫苏格兰场过来,怎么样?”
这个计划是不是很完美?
福尔摩斯的弓骤然停下了,发出一声尖锐的噪音。
他的眉毛扬起,抬得很高,几乎要消失在发际线中,“啊,很经典的‘让罪犯犯下重罪,然后再殴打他们‘的策略。”
他不紧不慢地说,“它在简单程度上非常出色,只有一个缺点,就是在执行过程中出错是致命的。”
华生叹气,“你不可能是认真的,艾萨斯…你看,福尔摩斯说过,这些人是穷凶极恶的罪犯。”
“尤其是赛克斯,我见过他一次,”福尔摩斯愉快地补充,“体格健壮,一见面就可以把你折成两半。”
阿尔娜不屑地说,“实际上,他们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她比划,“而我有计划。一个惊喜。”
“这不是计划,这是遗书,”华生评价,“福尔摩斯,说点什么。”
福尔摩斯捏了捏他的鼻梁。
“啊,是啊,我来总结一下,”他的声音危险地平静,“你打算在一个满是罪犯的房间里假装晕于麻醉剂和酒,或者更糟——起码三倍人数多于你,然后你打算单枪匹马制服他们,捆绑他们,最后传唤当局?我漏掉了哪个部分吗,比如说你打算点燃某个炸药,或者带枪?”
阿尔娜认真考虑了一会,遗憾地说,“说的很全面,除了我没买炸药和枪。”
以及那些家伙战力很可能不如两只史莱姆。
单枪匹马,轻而易举!
华生发出了窒息的声音,“基督啊,艾萨斯。福尔摩斯不是那个意思——”
福尔摩斯突然做了个手势,打断了华生的话。
“嘘,”他说道,把小提琴放在桌上,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了一点窗帘。
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阿尔娜好奇地蹭了过去,也站在他身边往下看。
只是看了一眼,她就愣住了。
华生看了看福尔摩斯,又看了看阿尔娜,最后按捺不住好奇心,也跟了过去。
一看见马路上正急匆匆向贝克街221B走过来的女人,他也瞪大了眼睛。
“这是……这是南希小姐,”华生喃喃。
“是啊,”福尔摩斯把帘子放下了,“看来现在的告密者是十一位了。”
他举起手,在心里默数着数字。
三。二。一。
楼下的门被敲响了。
随即响起的是哈德森太太的脚步声,以及门被拉开的一声吱呀。
“哎呀,南希小姐!”她的声音温暖,但带着些不解,“这真是个惊喜!进来吧,亲爱的。不过我恐怕先生们可能已经休息了……”
“其实,我是来拜访你的,哈德森太太。想和你说一些事情,”南希的手指抓着她的披肩,礼貌地说,“或许在一些……更安静的地方。”
19. 筹谋
听见南希的那句话,福尔摩斯的眉毛立刻挑了起来。
他看向阿尔娜,用嘴型重复了一遍“私下”,仿佛阿尔娜应该明白为什么南希会来找哈德森太太聊天一样。
阿尔娜从边上拿了张纸,然后匆匆写了几个字,举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
华生左右看了看,然后迟疑着往门口走去,“也许,我们应该先接待一下?至少不能让她在下面一直等着。”
在这里偷听可不是一种绅士行为。
“不,”福尔摩斯眼疾手快地把华生抓住了,“先听。”
在楼上三人屏息凝神的期待中,楼下的两人沉默了一小会。
然后,哈德森太太才轻柔地说,“当然了,我亲爱的,我的客厅就在这里。要喝点茶吗?”
南希的回答太小了,听不清,但隐约能听见两人走路时发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后消失了。
*
舒适的小客厅里烧着火,暖洋洋的烘烤着墙,让墙壁上挂着的薰衣草的香味到处都是。
哈德森太太把南希领了进去,又请她坐在沙发上,就像是经历了一切并且做好了最坏打算的女人一样。
南希平时很镇定,但她现在手指抓着披肩上的流苏,心不在焉地捻动着,指关节发白。
她不知道该怎么向哈德森太太解释。
作为一个体面的房东太太,哈德森太太住在贝克街,远离东区,远离那一切。
而南希最不想做的就是在她的面前把自己最不光彩的那一面暴露出来。
她给自己鼓了鼓劲,张开了嘴——
“现在,亲爱的,别太担心了,”哈德森太太轻快地打断了她,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塞到她的手上,“不管是什么事情,我们都会解决的,烦恼是没有用的。”
她询问,“是关于什么的?”
南希再次张开了嘴,又闭上了。
从哪里开始?从费金把她收养说起,从他们肮脏的计划结束吗?
她无法脱口而出。
是的,哈德森太太,没错,我参与了那个抢劫你侄子的计划,作为阴谋的一部分,会帮忙给艾萨斯灌酒?
她不能这么说,尤其不是哈德森太太看她的眼神总带着母亲般的担忧。
见她犹豫踌躇,哈德森太太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平心而论,南希是个好孩子,毫无疑问,做事利落大方,性格爽朗,她对这个孩子一直印象不错。
虽然说邻居们偶尔会对她说些有的没的,比如说讲讲这姑娘的坏话,但哈德森太太从没放在心上过。
“你可当心点,哈德森太太,”邻居今早吐出来的那些闲言碎语像是在她耳朵边阴魂不散,“这种女人,我见的多了,肯定是觉得艾萨斯先生前途光明,想勾引这个孩子,等到怀孕了,借机嫁给他呢!”
哈德森太太当时就拿着擀面杖把这个可恶的碎嘴男人赶走了。
但是看着南希深夜找她,并且明确说要“私下聊聊”,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南希是个挺好的姑娘,如果自己的侄子和南希情投意合、想方设法追求她,最后真的成了一对有情人,作为小艾萨斯唯一的长辈,哈德森太太倒也没觉得怎么不好。
这只能说明自己的侄子眼光不错。
南希能干又聪明,看见她可怜的身世不同情反倒阴阳怪气,那算是什么正常人吗?
但是、但是艾萨斯这个破孩子,不会这么不负责任吧?
在哈德森太太紧张的神色中,南希终于成功的开了个头。
“是……是关于艾萨斯先生的,”她的声音基本上比耳语高不了多少。
那块石头终于砸了下来。
哈德森太太松了口气,表情瞬间变得理解了起来,“啊,不必担心,亲爱的,我从小艾萨斯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认识他了——这个年轻的家伙——虽然他有时有些古怪,但他的心肠还是很好的。”
南希困惑地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哈德森太太,不明白话题是怎么跑偏的。
是的,没错,艾萨斯先生是个好人,虽然有点奇怪,但不影响本质……但这跟她今天要说的事情毫无关系?
这样想着,她只好开口,“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哈德森太太。”
哈德森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臂,拿起茶壶,打算给这个姑娘再倒杯茶,“没事的,我可怜的孩子,如果那是……脆弱的,我们就不必非得把它出口。”
她严肃地说,“你不必感到羞耻。我会要求艾萨斯负责任的,否则这太混账了,你放心,他会对你好的——”
南希终于明白哈德森太太误会了什么,她的脸颊涨得通红。
“不,不是,夫人,”她差点把茶杯摔了,“我不是——他不是——该死的——”
在极度的慌乱中,那句话绝望地从她嘴里冲了出来,“哈德森太太,我在这里是因为费金打算在周六晚上抢劫艾萨斯!就在工厂!”
哈德森太太的茶壶砰的一声从她手上跌了下去,掉在了地毯上。
客厅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以及,我不是你眼里那种可爱的教区小姑娘,”南希咬牙说道,“我是个小偷,夫人,或者曾经是,我被费金养大,为他做事。还有……还有别的什么,别人骂我的大多是真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敢看哈德森太太的眼睛,而是盯着被茶水弄脏的地毯,“我不值得你的好意。但我不能让他们伤害艾萨斯,不是在那些事之后——”
她吞咽了一下,“我不能那样做。”
听见了这桩和她想象的风流丑闻完全不同的可怕事情,哈德森太太本能地双手捂住了嘴。
回过神来,她飞快地低下头,握住了南希颤抖的手。
“哦,亲爱的,”她喃喃,“你来这里是为了警告我们,那不是小偷的行为,而是一个朋友会做的事情。”
南希颤抖着吐了口气。
“费金……费金让孩子们相信这是场游戏,”她说,“但赛克斯会伤人,或者更糟。”
哈德森太太揽住了南希的肩膀,抱住了她,拍了拍。
“那我们就阻止他们,”她说,“就是现在。”
她松开了手,站了起来,几乎差点打翻了桌上的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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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不生气?”南希有些目瞪口呆。
“生气?”哈德森太太气势汹汹地从厨房中拿出了那根擀面杖,“亲爱的,不是生气,我很愤怒。但不是对你,而是对那些自以为可以支配好人的坏人。”
她像是一个挥旗的将军一样挥舞擀面杖,“现在让我们来叫醒楼上那些没用的天才!”
三个把耳朵贴在地板上的人背后一凉。
“了不起的女人,”福尔摩斯喃喃,“这让我想起我应该给她涨房租。”
阿尔娜踹了他一脚,然后麻溜站了起来。
“快点,”她催促着,“她们要上来了!”
三个人立刻忙乱的动了起来,整理自己,掩盖痕迹。
但门在福尔摩斯试图把自己的袖子抚平之前就打开了。
哈德森太太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擀面杖,后面跟着有些紧张、犹疑着要不要进来的南希。
她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样子,猜出了什么,于是眯起了眼睛,“那么,哪位天才会解决这个问题?”
福尔摩斯张开了嘴。
“不,”哈德森太太立刻说,擀面杖一挥,就打断了他即将开始的推演,“不要再提任何宝藏或者阴谋,或者这个可怜姑娘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至少现在不要。”
她转向了自己的侄子,表情柔和了一点,“艾萨斯,解释一下。”
阿尔娜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我……嗯……这个……”
华生勇敢地站了起来,试图给阿尔娜说句话,“哈德森太太,也许我们可以——”
“坐,”哈德森太太的擀面杖像是米尺一样指向华生的位置。
华生坐下了。
南希的视线越过哈德森太太的肩膀,看向里面,有些紧张地说,“我想,我只是,我试图告诉艾萨斯先生——只是没找到机会——”
“得了,孩子,艾萨斯不是个傻子,”哈德森太太轻描淡写地说,“难道有正常人会把宝贝放在无人守护的工厂保险箱,而不是家里吗?”
说着,她瞥了一眼阿尔娜,“除非他们对这件事情本来就知道一些。”
阿尔娜紧张地搓搓手,“或者我的癖好比较奇特。”
她开始胡说八道,“比如说把金子放在工厂能够让工厂更加幸运……之类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在背后的手不断偷偷给福尔摩斯打着手势,示意他帮忙。
福尔摩斯清了清嗓子,“其实,尊敬的哈德森太太,我们已经有了……”
哈德森太太的擀面杖敲到了桌子上,砰的一声。
“计划一下,”她说,“就现在。”
阿尔娜和其他两人对视了一眼,很快屈服了。
她实在不敢在哈德森太太面前说自己想单枪匹马把那些人都揍翻,只能默默看向南希,“一共会来多少人?”
“他们的做法是什么,会走哪条路?”福尔摩斯问道。
“身上有枪械吗?”华生补充,“或者其他凶器?”
南希眨了眨眼睛,被突然转移的话题惊呆了。
然后她的脸上慢慢的露出了笑容。
20. 毒药
周五早上。
狭窄肮脏的藏身处位于一间酒吧的后方,连空气都弥漫着属于腐烂食物的酸臭味和蜡烛的油腻烟味。
费金坐在摇摇晃晃的椅子上,粗糙的手指像是抚摸情人一样抚摸着手里的那个小瓶子。
在他的对面,奥利弗僵硬地站着,他瘦弱的身体在颤抖。
也许是因为寒冷,也许是因为恐惧,也许两者都有。
“现在,亲爱的,”费金低声说,声音带着一种热情,“我有一个特别交给你的任务。”
奥利弗咽了口唾沫。
他知道那种语气,道奇和查理没有带回费金满意的战利品时,他就是这么说话的,在这种语气下总是预示着不幸的事情。
“你在那家工厂干得不错,不是吗?”费金哼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脸颊,“那位先生信任你——让你在厨房帮忙,是不是?”
“是的,先生,”奥利弗低头说道。
“好小子,”费劲地笑容舒展开,露出发黄的牙齿,“那么明天你就帮我们大家一个忙。”
他把瓶子放在了桌子上。
奥利弗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然后他假装若无其事地问,“费金先生,这是什么?”
“当然,你会问问题,”费金摇头,“我不把这件事交给南希,也是因为女人会有没完没了的问题和不恰当的……软弱。”
他突然挺直了身体,“但是你,不一样,我的孩子!”
说着,费金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瓶子,即使他已经上了年纪,但手指仍旧灵活的可怕,“这只是安慰剂,看到了吗?为了我们绅士的神经,确保他睡得更好。”
他笑着,“是的,在酒后。这样我们可以方便重新整理一下事情。”
奥利弗的喉咙堵住了,这显然是个谎言,但费金仍然盯着他,这阻止了他吐出那句想说的话。
“但是……但是南希说,她那边会带麻醉剂,”他的嗓子干干的,握住了那瓶毒药,“会不会重复?”
“不,当然不,这是……更保险的,”费金笑了一下,“小心别弄洒了——花了一大笔钱,真的。”
他意味深长地说,“你这样做,我们会确保你永远不会想要什么了。”
奥利弗的手指收紧了。
“我——我明白,”他低声说。
费金拍起手,“真是个聪明的男孩!”
他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去吧,在绅士发现你不见了之前就回去。可不能让他等急了,是吧?”
奥利弗点了点头,然后就把毒药瓶子藏在袖子里,快步走了出去。
而费金看着他的背影,往角落里吐了口唾沫。
“有点钱不代表他们不恶毒,”他想起昨天晚上与赛克斯见面的那个衣冠楚楚的纨绔,长着和奥利弗相似的蓝眼睛,“真是个蠢货,居然付钱让我们来腐蚀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但生意就是生意。
*
几乎是一到工厂,奥利弗就熟门熟路的进了办公室,坐在了办公桌边上负责接待客人的那把椅子上。
他有钥匙的原因不是因为艾萨斯先生多么器重他,而是因为他主动包揽了办公室整理的活。
奥利弗在心里数着时间,果然,一到九点,艾萨斯先生的马车就准时出现在了楼下。
他又等了一会,那个身影就快步走上了楼梯。
“早上好,先生,”奥利弗说,“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阿尔娜嘴里还咬着面包,有点茫然,“什么事情?”
她掏了掏背包,又拿出一个馅饼,“你也吃点,边吃边说。”
刚把馅饼放在桌上,下一秒,她就看见奥利弗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
“早上费金把我喊过去了,”他小声说,“这个是……有毒的。他们似乎察觉到了南希不对劲,让我来下毒。周六晚上。”
“什么?毒药?”阿尔娜立刻来了兴致,“给我看看。”
她还没在这个版本里见过毒药呢!
奥利弗把瓶子放到了她的手上。
“要小心,”他回忆着早上费金的话,“很贵,也许只需要一滴就会受伤……”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阿尔娜拔出木塞,咕噜咕噜就这样灌了半瓶下去。
“艾萨斯先生?”奥利弗几乎是惊恐地说。
没尝过毒药实在是玩游戏的一大遗憾,现在这个遗憾被弥补了。
事实证明,有些东西不尝试才是明智的。
阿尔娜呸呸两口,觉得实在是难喝,“不好喝。”
“——这不是不好喝的问题吧!”看着脸色逐渐发绿的阿尔娜,奥利弗急了,“这是毒药!我现在就去喊医生!”
毒药可以被扔掉,倒掉,或者反作用在费金身上……但现在这个,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阿尔娜淡定地挥挥手,“不用,我没事,一会就好了。”
说着,她开始从背包里掏食物,努力的吃了起来。
随着血条逐渐回升,她的脸色也重新变回了正常。
奥利弗说不出话,只是愣愣地指了指她的脸,看起来又恐慌又茫然。
阿尔娜伸手摸了摸,发现自己的血正从鼻子里流出来,啪嗒啪嗒的滴在地板上。
“……小事,”她平静地说,抓起边上的手帕给自己擦了擦,“不用放在心上。你回楼下吧。”
奥利弗警惕地看着阿尔娜,又看看她手上的瓶子,“你保证,你不会再喝了。”
不会他一走开,工厂主就把这一瓶毒药全喝光吧?
“这东西又不好喝,我为什么还喝?”阿尔娜觉得这话有点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傻子。”
她只是想尝尝味道,不小心灌多了。
奥利弗沉默了一会。
他心想,虽然艾萨斯先生不觉得自己是傻子,但正常人也不会拿着毒药就一口气喝一半吧?
*
等到回家,阿尔娜还特意把毒药贡献出来,给自己的室友看看。
瓶子当然被她换过了,还给奥利弗的瓶子里装的是蜂蜜。
“真的不好喝,”阿尔娜把毒药举高,里面粘稠的液体晃荡着,“不建议你们尝试。”
“你什么?”本来在低头钻研他的放大镜的福尔摩斯猛地抬头。
就连华生也站直了身体,他长久形成的医学习惯让他本能地开始询问,又急又快,“天哪,你吃了那个?有什么症状吗?口干?恶心?脉搏加快?”
“……症状……难吃的有点想吐掉算吗?”阿尔娜摆摆手,“尝起来像是对味蕾的污染。好奇心有时候还是收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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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比较好。”
福尔摩斯像是被这句话气到了,三两步就走到了阿尔娜的身边,修长的手指抓住了她的手腕,检测着她的脉搏,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下巴,往后一歪观察她的瞳孔。
在这样近的距离下,阿尔娜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比平时快一些。
“怎么了?”她茫然,“我很好。”
“在所有鲁莽,愚蠢的白痴中——”福尔摩斯咬牙切齿,“该死,你没倒在地板上抽搐真是个奇迹。居然还在抱怨味道!”
他松开了手,喊停了正在翻箱倒柜寻找催吐剂的华生,“好了,艾萨斯没事。”
“健壮的可以吃下一头牛,”他难得用挖苦的口气说。
“毒药不是重点,牛也不是,”阿尔娜赶忙在医生谴责的视线中转移话题,“重点是奥利弗。”
她沉思,“为什么总有他?上次他也是被费金单独分配任务,这次又是……”
怪不得建模的脸这么精致,难道他也是什么重要任务中的彩蛋NPC?
“奥利弗,显然,”这个名字从福尔摩斯的嘴唇中飞了出来,像是一块遗落的拼图,“他们一直在派他来找你。但他显然不是普通的小偷,太软了,不熟练。”
放松了一些的他一掀衣摆,坐了下来,思考着,“你对这个男孩了解多少?”
“……来自乡下的孤儿?”阿尔娜不太确定,“没什么印象,应该是被骗到贼窝的。”
和福尔摩斯时常一起办案、偶尔能捕捉到他的想法的华生皱起了眉头,“你认为他被人陷害了,所以才要做这个事情?”
他沉吟,“一个孤儿能得罪什么人呢?”
“不只是被陷害,而是精心设计,”福尔摩斯转过身来,眼睛中闪烁着兴奋的光,“想想吧,华生,第一次他出现的时候,就是跟着两个流氓打劫艾萨斯。”
他竖起了一根手指,然后是第二根,“失败了。现在是第二次,希望这个可怜的孩子向自己的恩主、慷慨的工厂主下毒。显然,有人想抓住这个男孩,让他蒙受羞耻,利用了艾萨斯作为其中的一环。”
阿尔娜坐直了,“但为什么?”
福尔摩斯的嘴唇翘了起来。
“很可能是继承,”他的手指敲着自己的膝盖,“私生子——或者有争议的遗嘱。不过目前还没有足够证明其中联系的证据,也还不知道躲在后面的木偶师的名字。”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这都是猜测。”
华生犹豫了一下,“我们要警告那个男孩吗?”
阿尔娜思考了一下,“……暂时不需要?”
回忆了一下计划,明天晚上她借机装醉,赛克斯出现之后华生和福尔摩斯会从附近的箱子中出来,带着枪,直接挟持住带头的赛克斯。
而费金那边会由几位工人家长看管住,哈德森太太一等时间到就去让车夫通知苏格兰场,南希会照看可能受到惊吓或被迫参与的孩子们。
阿尔娜是见识过游戏中警察赶来的速度的,距离苏格兰场过来会有足够长的时间,够他们问清楚所有事情。
在同伴们的视线中,她挠了挠头,“明天把人抓住了,想怎么拷打就可以怎么……”
在华生的注视下,她不带停顿地改口,“想怎么询问细节,就怎么询问。”
21. 插手
周六。
费金挑这个时间点当然是有原因的。
今天按照规矩是休息日,家在附近的学徒工们都回家去了。
而阿尔娜在周六下午绝不会去工厂,而是会一直蹲在泰晤士河边,直到晚上才会因为钓上了不少的鱼,驾着马车把鱼送到工厂,给留宿的孩子加餐。
当然,至少今天车上并不只有她。
介于南希说大概会有两到三人跟着赛克斯过来,出于对阿尔娜的不放心,华生和福尔摩斯也带着枪在车上坐着,均匀分布在车架的两侧。
“我早就说过,福尔摩斯,”对这样急速的飙车,华生抓着车架,白着一张脸低声说,“就应该叫一辆马车过去!我愿意出这个钱!”
福尔摩斯倒是双眼发亮,感受着急速带来的不凡感受,牢牢把自己固定在车上,“我亲爱的华生,要知道叫外来的马车过去太明显了,容易被人发现。”
“但坐我的车就不一样了,”阿尔娜接话,又开始加速,“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我的前途也什么都看不见了,”华生绝望地说,“希望我们不会——啊——提前在马车上结束生命。”
就在这样连冲带飞的速度下,阿尔娜驾着车到了工厂后方。
她停下马车,把华生和福尔摩斯隐蔽安置在了食堂的几个板条箱后面,才提着桶绕到了厨房。
围着围裙的南希正和劳拉太太聊着天,手上利落的给土豆去皮、依次放入盆中。
见阿尔娜来了,她擦了擦手,接过了那桶鱼,“今天的?”
“是啊,”阿尔娜说,“今天的饭南希说她会帮忙的,辛苦了,劳拉太太,你先回家去吧。”
她今天专门给劳拉太太批了假,就是为了免去无辜人员在这种情况下受伤的麻烦。
劳拉太太点了点头,把手上的菜归好类,理整齐,才提着自己的包走出了工厂。
等饭菜做好、摆上桌,南希才在其他几个孩子的注视下拿出了那瓶加了料的酒。
“哎呀,艾萨斯先生,”她又取出了一个裂了个豁口的玻璃杯,眨了眨眼睛,“这是对这段时间的鱼的感谢,我们很少得到这样的款待,至少在你来之前很少。”
虽然知道南希说的话都是剧情需要,但阿尔娜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真的吗?为了我?”她笑了起来,接过了酒杯,闻了闻。
正如南希提前警告的那样,这杯酒闻起来就一股酸苦味,即使奥利弗把蜂蜜装成毒药倒进去了,也很难让人想尝上一口。
阿尔娜的嘴唇凑近了一些杯子,余光中,她看见南希满脸紧张、看起来想把杯子夺回来,而奥利弗抓着桌子的指关节发白,一旁的道奇也绷紧了身体。
她飞快地把酒往背包里一倒,又把空的酒杯拿了出来,咚的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整个过程都很假,但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心怀鬼胎,因此也没人跳出来说些什么。
“走了,”道奇说,拉着奥利弗往外,“费金就在门口。”
他又看了看南希,示意她尽快离开,南希点了点头。
两拨人分头行动,而等在门外的费金却遇到了其他的状况。
看见赛克斯身后跟着的九个人,费金的老脸一下就变得不那么和蔼可亲了。
“比尔,”他勉强地说,“我们不是说好了,你那边再找两三个,就足够了,以防意外……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人?”
区区一个年轻人,就算有几分能耐、还算会打架,但也不需要一口气找上九个壮年男人对付他吧?
这人数都够发起一场帮派火并了!
比尔.赛克斯的脸色也很不好。
“那帮人听说了这事,一定要加进来,”他低声说,显然带着怨毒,“不是我找来的。”
蛋糕就那么大,别人多分一块,他们不就少分一块吗?
这么简单的道理,比尔.赛克斯当然明白。
“哎呀,那你——你应当劝一下他们!”费金着急忙慌地说,偷瞄着站在边上的那些人,“不然我们的钱平均下来,还没有一块怀表值钱啊!”
“他们看见这个蠢蛋大摇大摆的进了金店,”赛克斯说,“卖了一大笔金子、珍珠。身上穿的衣服还价值一百英镑。胸针五十英镑。”
他哼了一声,“并且这些家伙也看他不顺眼。”
费金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是说……”
“这家伙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有钱,并且远比我们想象的蠢,”赛克斯说,“血腥味被我们之外的老鼠闻到也是正常的。”
他冷笑,“如果你想劝他们回去的话,那就劝吧,费金,别怪我没提醒你。”
费金不说话了。
他的眼珠精明地转来转去,“你带他们去找艾萨斯。我和孩子们先去搬运。”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来负责那个保险箱,其他的东西他和他的小老鼠们就不参与分配了。
后加入的那五个人的带头者咧嘴笑了一下。
“当然,老先生,”他粗着声音说,“还要感谢你找到了这个绝佳的好机会。”
亏得费金和他的小崽子们脑子灵光,先混进了工厂,把那个打架厉害的工厂主灌醉了,又下了药,让他一觉睡到醒不过来。
不然,他上哪里去找一个既可以洗刷耻辱,又可以大赚一笔的机会?
*
被留在屋子里的阿尔娜一动不动地贴着桌板,懒洋洋地闭着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回一点体力值。
她刚刚实在应该先吃点食物的!
演戏有点好玩,尤其是看其他人一惊一乍相当好玩,她就把吃饭这个事情给忘了。
不过也不着急,她在钓鱼的时候也没忘记吃东西,现在体力值还剩下一大半。
而福尔摩斯和华生则是躲在板条箱里,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福尔摩斯皱了皱眉,做了个手势,然后俯下身,耳朵贴着地面,专注地听着。
外面显然有人正在靠近,靴子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脚步声,低声的交谈声。
但是数量对不上。太多了,和南希说的对不上。
……赛克斯临时更改了计划?
他在心里默数着。
八,九,十。十个人,是原本的两倍多。
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同样感觉到不对的华生挤在了福尔摩斯身边。
他能感觉到好友的神经绷紧了,像是一根过度拉伸的弹簧,只好低声询问,“……福尔摩斯?”
“十个,”福尔摩斯低声说,冷冷地、毫无幽默感地笑了笑,暗自庆幸今天他们都带了枪。
华生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
“十个?”他的嘴唇无声的做出口型,手已经伸向了腰侧的左轮手枪。
福尔摩斯轻轻摇了摇头。
目前还没有枪声。
快想,快啊。
脚步声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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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近了。
在头脑的高速运转下,福尔摩斯的眼睛瞥向了墙边摇摇晃晃的架子。
作为临时的仓库和食堂,这里放着一堆灯油和旧报纸。
旧报纸应该是阿尔娜捡回来,孩子们帮忙晾干的。
灯油据说是她讨价还价便宜买来的,计划给孩子们晚上用——福尔摩斯毫不怀疑这会用到天荒地老,但现在这个成为了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凑到华生耳边,一口气说完了那句话,“当我移动的时候,点燃那些东西。”
华生更用力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疯了吗?”他低声说。
那整个工厂都会烧起来的。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在两人行动起来之前,阿尔娜就从桌子上撑起头,直接坐了起来。
她支着下巴看向门口,仿佛也意识到来的人很多,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根钢管。
福尔摩斯和华生对视了一眼,暂时按捺住了动作,只是等待着阿尔娜的下一步动作。
阿尔娜倒是提前在地图上看见了有十个显示敌方的红点逼近。
她倒是不慌,毕竟今天带了足够的食物,虽然没带伤害9999的武器,但那根钢管耐久度高,多打两下也够了。
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十个人像是潮水般涌了进来,领头的是个不认识的NPC,脸上带着一道疤痕,另一个男人和他肩并肩站着,后面跟着持着刀和棍棒的壮汉。
他们看见阿尔娜还醒着,愣了一下,带头的NPC先停住了,和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
跟在赛克斯身边的帮派小头目脸色煞白。
“该死的,赛克斯,”他本能地握紧了手中的刀,猛地转向赛克斯,“你不是说他晕过去了吗?”
赛克斯没有回答他,而是在心中暗骂起这家伙真是个蠢货。
还需要问为什么吗?
当然是因为计划出岔子了啊,那不然呢,抢劫变成舞会,大家一起跳上桌赞美女王吗?
“自我介绍一下?”阿尔娜打断了他们的话。
“既然你问了,让你做个明白鬼。比尔.赛克斯,”赛克斯大拇指竖起,指了一下自己,咆哮着,“你就是那个艾萨斯,是吧?那个以为自己可以随便打断肋骨而不付钱的蠢货。”
对他的话,阿尔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摸了摸下巴,端详着赛克斯身边的那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很眼熟啊。好像哪里见过,但印象不深。
赛克斯不想再给面前的工厂主反应的时间。
他上前了一步,阴恻恻地说,“南希呢?她向你告密了?还是奥利弗?我就知道那两个家伙一点也不靠谱,我会直接扒掉他们的皮,居然敢背叛我……”
对这个不认识的NPC的叽里呱啦,阿尔娜直接过滤了,而是盯着那个眼熟NPC一个劲地看,盯得那家伙冷汗直冒、发起抖来。
大概是他这个样子实在眼熟,她灵光一现,终于想到了,“你不是上周好心送了我一大笔钱的那家伙吗?”
是带着五六个人试图对她下手,但被她洗劫一空,哭着告饶,在她的感激之情下仓皇跑路的人的其中之一。
阿尔娜大喜过望,“原来是你啊!”
上次还没好好感谢过他,现在他又带着一大群人来工厂里送钱,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的手腕灵巧的一转,拿着那根钢管就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