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带飞宗门，全家才求跪舔？晚了！》 第一章 退婚 “求见仙长，庆安江家女，同意退婚。” 江畅立在雪中，嗓音嘶哑。 这是她第七十二遍，替原主说这句话。 身后，流言不断。 “她的前未婚夫辞镜公子，已被上明宗收为真传，仙长亲自替他退婚，愿出一大笔补偿，江畅竟还不满意，以死相逼！现在怎么又同意了？” “被强行斩断姻缘线，再求，也无可能了。” “哎，这江家姑娘曾身怀庆安府第一水灵根，最有希望被上明宗破格选入，如今却这般卑微……” “谁叫她前两日灵根被毁？” 雪中，江畅冷笑。 她苦苦求了这么久，不可能是为了一个男人。 实在是她缺钱。 灵根被毁，又丢了上嫁的婚事，江家急着将她另许他人。 不愿嫁，就得拿到底牌，好和江家谈谈。 门这时终于打开了，走出一个道仆，手里提着一大箱子。 “道长不想见你，要是你要的是补偿，已十倍在此，过来拿。” 不是不见，而是不想。 道仆脸上挂着嘲弄笑容松手，哗啦一声，箱子银票洒了一地，吸着地上的雪水，湿透了。 “凡人忤逆仙门，总要付出代价。没有杀你，你就该感恩戴德。” 江畅动作微顿，抬眼看了道仆。 沉下身子，一张一张，把银票收回了箱子。 直到江畅合上箱子转身时，道仆又叫住她，脸上挂着促狭微笑：“站住，你还没说，谢谢呢。” 江畅转身凝眸与他对视，身姿挺得又直又正。 道仆一怔，这才认真打量眼前这个削瘦的年轻少女，面孔又小又白，一对丹凤眼狭长如狐，凝视如渊，平静的伪装下隐约有蛰伏的凶兽。 她眼眸深处的锋锐让他心中莫名有些慌乱。 “你这眼神，难道还想杀我不成？” 江畅沉默注视着他，“是。” 话音刚落，一道强横霸道的威压猛然重压加身！ 江畅暗暗咬牙，却依然被迫双膝跪下。 这是行云道长在警告她，纵然是道仆自作主张羞辱她，但仙门之人，凡人岂可放肆？ 江畅死死咬着牙，小脸因用力而略显苍白，盯着那股威压一寸一寸站了起来。 全程一言不发。 她步履蹒跚，一步一步穿过中庭，穿过过道，穿过人山人海。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无人处，江畅遇见了柳辞境。 “小畅，把它退还给上明宗。” 柳辞境从小就有一股书生气，脸容柔和又清冷，举止从容，似乎惟独对江畅，才习惯于用这种命令的语气。 江畅不想理会，直接从柳辞境身边走过。 “你知不知道，”柳辞境一把拉住江畅的手臂，眼中闪过一丝怒色：“收了这些赔偿，就意味着你同意退了我们的婚事。” “怎么？原来柳公子并不想退婚？”江畅嘲弄：“那么当日斩缘，柳公子莫非不在场？不声不响，难道不是已做了决断？” 柳辞境摇头失望说道：“为何你就这点格局？这莫大机缘对我有多么重要，你怎么会不知道？只要他日我道途大成，你受的委屈我十倍百倍补偿你又有何难？” “小畅，为了我，就不能受点委屈吗？” 这话原主熟悉，从前只要柳辞境这样说，她便会自责或许是自己不够体贴，一次又一次委屈自己。 可是这次……只是受点委屈？ “他日相见，柳公子要叫我许夫人了，你很清楚，江家为我另许了人家。” 江畅道：“是不是这个身份会让你更喜欢？” 柳辞境面容平静，淡淡说道：“小畅，我心里有你，为了大局，这件事，我不会介意的。” 但是我介意！ 江畅气笑了：“柳辞境，你要还是个人，还念着些往日情分，就请行云和江家说，不要让我嫁给许七。” 以上明宗的势力，这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柳辞境很冷静，这种冷静甚至是种冷酷：“师尊就是因为担忧我对你用情才动用斩缘，我怎么能再提此事让他失望？” 江畅心中一阵抽痛，原主残留的意识还在影响着她：“可我对很失望，你把它，还给我吧。” 她指了指柳辞境腰间挂着的香囊。 柳辞境看着腰间，眼神有些茫然：“这……是你的？” 瞬间他动容，沉声道：“为何你依然不懂！非要胡闹！” 江畅冷笑。 海誓山盟不作数，那毕竟是斩缘啊…… 被斩缘者，会逐渐忘记与对方的情事，他日相见，形同寻常相识。 香囊本是原主送给柳辞境的定情之物，但柳辞境显然已受斩缘影响，忘记了这件事。 等他修仙一年半载，早就忘了自己，还好意思让她等他？ 自欺欺人。 她摸出一块玉佩。 这块玉佩藏着极隐蔽，是当初柳辞境回送原主的定情之物，可见原主有多珍贵。 柳辞境盯着江畅手中的玉佩，眼眸震惊到放大。 江畅高高抬起手，重重砸下，玉佩在细雪中粉身碎骨！ 不必解释，江畅撑伞转身离开。 “江畅，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没有错！你会后悔的！” 江畅停都不停，声音渐远。 “滚远点！” 十里外的瞭望亭中，两个老道一直在窥伺。 稍年轻的道长表情颇为赞赏：“连师兄的威压都能凭意志撑过，就凭这份道心坚忍，世间罕见。可惜了，灵根被毁。” “可师兄，斩缘对你亦有业孽反噬，为何这次……如此冲动暴躁？” “此女杀心暴戾，这类人，伏于尘土尚可，若是起势，就是祸害。”行云道长神情冷淡，“何况纵然她有天骄之姿，我亦要斩了这缘，否则辞镜的仙缘如何顺利？既有仙缘，我那点业孽侵蚀又何足挂齿？” “仙缘？”行止大吃一惊：“灵清宗宁虞，她真的是谪仙？” 行云道长傲然一笑：“是，且她指名要辞镜，区区凡人，凭什么争？又拿什么争？” 第二章 我不给，也不嫁 江畅回到江家，便见一派其乐融融。 胖如狗熊的许七嬉皮笑脸地叫着父亲江德明岳父。 赵姨娘依着父亲眉开眼笑，庶女江依则张望着门外，眼见江畅踏入门中，眼睛一亮。 “江畅，爹让你把凝气丹交给我，你快去拿来！” 灵根被废的第二天，她就改口不再叫姐姐了。 赵姨娘笑吟吟地拉着江畅，来到许七面前：“你爹已请人算了你们的好日子，五天后你就可以成亲！” 即使在江家人面前，许七也丝毫不顾忌地上下打量着，嘴角挂着淫笑。 “从前就觉得娘子是全庆安身材最好的，几日不见，发育得更好了嘿嘿。” 此言一出，就连江家的人都微微蹙眉，但都忍住了。 许家是不如江家，但手上拥有的资源却是天平秤上的砝码，一旦拉拢，庆安四大世家中江家实力将隐隐为首。 江依笑嘻嘻地对许七说：“满意吧？好好想想该怎么感谢我吧！” 江畅眼中掠过一抹杀机，正是江依提议，又和赵姨娘软磨硬泡，父亲才将她许配给了许七。 江父瞥了一眼江畅，“阿畅，既然修行已经无望，就安心做个凡人。依依说的不错，许家至少能保你安稳富足的生活，你就认命吧。试道大会在即，把凝气丹送给依依。” “她才是我们江家的唯一指望，谁叫你不争气呢？” 试道大会，每三年一次。 优胜者，各宗门都会选做弟子。 江畅知道，江依想进宗门，惦记凝气丹很久了，从前明里暗里讨要了几回。 但那是娘亲留下的遗物，也只有一颗。 原主心疼妹妹，便自掏腰包，花了多年积蓄，为她买了几道初阶符箓。 可那一日原主跳湖，江依就站在不远处，冷脸看着她沉入湖底。 想到因此丧命的原主，江畅不卑不亢地说道：“爹，我也是要参加试道大会的，请退了婚事吧。” “江畅你没病吧？”江依耻笑道：“你自己出了事，便要拖着江家一起丢脸吗？灵根都没了，凑什么热闹！” 她摇着江德明手臂撒娇，“爹，我不要和她一起去，丢脸死了。” 被江依一说，江德明也觉得江畅胡闹。 他瞪着江畅，满脸不耐烦：“不许去！这里没你事了，去把凝气丹拿给依依。” “不给。”江畅简单明了拒绝，“我也不嫁。” “江畅，你够了！”江德明沉着脸，指着江畅的鼻子怒斥。 “是为父过去太骄纵你了吗！我告诉你，成亲，送还灵丹，这是命令。至于你的想法？你没这个资格谈想法，明白了吗！” “是呀畅畅，做人要知恩图报。”赵姨娘一边娇滴滴地轻抚江父，一边阴阳怪气：“你想想你从前的锦衣玉食是从哪里来的？就算出了事，你的命也比其他人好太多啦。” 就连七岁的亲弟弟江宁，也拉着江畅的衣袖：“阿姐，这是最好的选择。你不用怕，有阿爹在，许七他不敢欺负你的。” 一人一句，句句是为她好，句句在说她江畅自私自利，劝她认命。 江畅宁定不动，一个个望过去。 亲的疏的，好的坏的，慈眉善目说着吃人的话。 谁都想在背后推她一把。 让她彻底掉入深渊。 江父被冰冷的目光一刺，扬声道：“我们谁都不可能陪你再闹下去，就算你再投一次湖，我也会把你尸体嫁入许家。你生是许家的人，死是许家的鬼。” 江畅对江家彻底失望。 “家族对我恩惠算下来，这些……” 江畅将手上的箱子打开：“应该足够还了。” 江家人都瞪大了眼。 “这么多灵石！天，还是上品灵石！”江依眼眸充满了贪婪。 江德明回过神来，厉声喝问：“你拿了上明宗的赔偿？” 江畅只问：“这些我一分不留，家族过去给的恩情连本带利都还回。现在我有资格决定自己的人生了吧？” 江德明有些吃惊，江畅态度出乎意料的强硬，和从前仿佛变了一个人。 竟有脱离家族的想法。 但这时江依一句话点燃了他的怒火：“这本来就是上明宗退了你和辞镜婚约的赔偿，本来就是江家的！” 江德明回过神来，争吵之下，也没细想，便向江畅责骂道：“江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耻！用江家的名拿走江家的钱，还有脸用来还恩情！” 江畅不由冷笑：“那么，请问父亲，我和柳辞境的婚约，也是江家给的吗？” 江父一怔，脸色阴沉如铁。 庆安人人都知，当初江家大小姐不吃不喝在雨中站了三天三夜，以自毁灵根相逼，这才换得江家同意她与当初还是一介孤儿的柳辞境缔结婚约。 那一年，江畅深山遇见被群狼围困的柳辞境，狼群撕咬完柳辞境双亲后步步紧逼。 江畅空弓拉满，虚张声势与狼群对峙一个时辰，吓退狼群后由柳辞境背着下山。 可惜，都回不去了。 往后再见，不死不休。 第三章 请家主赐棍 “哼，江畅，你生是江家的人，死是江家的鬼！家族为你倾斜的资源你可以衡量，生你养你的恩，难道你也能衡量！” 江德明暴跳如雷：“你想不嫁，可以，家法有训，受三十六棍杀骨棍即可除名，否则皆为家族叛徒，生生世世受江家追杀！” 南玄江家有无数分支，但庆安府江家的杀骨棍却是天下闻名，它有识别受刑者修为的灵性，每一棍都能让受刑者感到痛不欲生。 一棍比一棍强。 有记录始，受杀骨棍最高者，受十六棍。 凡受棍者，无不痛哭流涕，痛改前非，成为家族最忠诚的死士。 江畅凝眸望他：“既如此，请家主行家法。” 一时风雪声来，而人声全无。 “你……说什么？”江德明不可置信地看着江畅：“我说的可是杀骨棍！” “请家主行家法。” 江德明怒极而笑：“好，好，好！来人，请杀骨棍！” “行家法！” 执法长老抬棍就打。 一棍下去，拍的江畅单膝跪地，只觉身体起初如蚂蚁爬行，瞬间沿途寸寸如针扎，随后炸裂开来！ “再打！” 又一棍，江畅气血上涌，唇角流血。 “再打！” 江畅撑不住，双手撑地，全身毛孔破裂，渗出血。 原主没与她融合的那部分记忆如开闸洪水，汹涌而来，一幕幕，悲欢爱恨，鲜明如昨日。 一棍接一棍，江畅起初还有忍痛咬牙的闷哼声，后来直接趴在雪地里抽搐。 第六棍，第十二棍……第十六棍…… 人群开始躁动，谁都没想到这小小女子，竟坚忍至此，破了记录。 “家主……”连执法长老都手抖。 江德明阴沉着脸，“江畅，你可知错？” 趴在雪地里的江畅身体不时抽搐，闻言颤巍巍的伸出手，在雪地上艰难地竖起中指。 江德明看不懂这个手势，但依然感受到了江畅的桀骜不驯，怒火直冲天灵盖。 “再打！” 第二十一棍，江宁冲出人群，站在江畅面前，眼底有怜悯无悲痛。 “阿姐，错就是错了，你认个错，我向父亲求情，就没事了。” 江畅想起往日，她每月的灵石多半花费在这个天赋一般的弟弟身上，为他找天材地宝。 因他一句想要血狼牙，不惜违背家规，私自加入小队猎捕血狼险些丧命，看着他拿到血狼牙开心的那一刻，竟真觉得什么都值了。 而今天，他说，错了就是错了。 他认为，被当成狗，被随意安排命运，变成了蝼蚁就该任人宰割，这些，才是正确的。 江畅挤出力气，国际手势重出江湖。 “再打！” 江德明快气炸了，怒吼着。 第三十棍，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脸上不再有看热闹的表情，隐隐然透出惊惧之色。 江畅还不服软，并且还没死。 第三十五棍，江德明抬起了手。 “停！” 他表情复杂的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江畅，瞥见执法长老示意的眼神，知道江畅还有口气，轻咳一声。 “江畅，你今日受此教训，自当明白凡事以江家为先。自领三天思过，不得踏出江家半步。” 他想他给了江畅一个台阶，总该闹够了。 细雪中，江畅摇摇晃晃地站起，头颅低垂，风雪卷动她的发，仿佛她身后笼罩着巨大阴影。 她双腿已经不能站直，但已然站定了。 血一滴一滴从她长发遮掩的面部、从她断裂的手的五指尖落下，鲜艳如红梅。 “请家主，赐棍。” 她气若游丝，可一字字，清晰入耳。 江德明怔在原地，睁大双眼，仿佛不认识他的女儿。 江畅缓缓抬起头，死死盯着她的父亲。 “请！家主！赐棍！” 喉间迸发出撕裂声带的怒吼，一时周围人无不惊骇后退一步。 她分明已化成一匹受伤的兽。 她一步一步向江德明走去。 江德明为自己一时产生的怯意感到羞愧，恼羞成怒，吼道：“逆子，逆子！行家法！” 长老还在犹豫。 “行家法！” 最后一棍当头砸下，江畅仰头喷血，血雾扬起如月。 随后身体一软，重重砸在地上。 原主残存的意志随这一棍消散，所有意识都融合，从此她就是江畅。 她缓了好一会，才从雪地爬起。 “江家主，”她说：“我母亲的东西你不会还我，那就保管好，有一天我会来取。” 少一件，要一条命。 她转身一瘸一拐的往门外走去，从此天高海阔，自有天命。 身后传来江德明暴怒的吼声：“你给我滚！死在外面江家都不会为你收尸！野狗会咬烂你的血肉，鹰鹫会散落你的骨头！从此你不再是江家人！” 江畅头也不回。 和她预料的一样，穿越之后的这具身体，肉身强度异常彪悍，并且正在飞速增长。 甚至扛住了杀骨棍。 当然，如果扛不住，她还有一个选择——杀出江家。 炼气三层当然做不到。 但前世师父惊天动地的那一刀刀意，竟也残留一缕随她穿越。 江畅昏昏欲睡，身体已无知觉如行尸走肉，穿过庆龙大道，第三个巷口转弯第六间店是打铁铺。 “胡爷爷，我的刀锻造好了吗？” “江大小姐，怎、怎么这个样子？谁这么狠的手？”老铁匠老胡震惊起身，慌忙从里屋拿出一柄刀：“昨天刚做好的。” 江畅接过刀，颤巍巍地抚摸刀身，很满意，以刀驻地。 刀长五尺，刀身三尺八寸。 比寻常刀要长。 即便无家可归，她也有了依靠。 以刀撑地，她一步步往试道大会的方向走去。 这时，有脚步声踏雪而来。 “柳辞境？” “嗯。” 他居高临下看着一身血迹的江畅，目光清冷，“好久不见。” 江畅想，分明早上刚诀别，他又忘了。 想必是斩缘对他的侵蚀正在加速。 柳辞境将几粒紫红色丹药扔出。 “这是上明宗特制的丹药，杀骨棍伤身不伤灵，应该很有效果。”他语调平淡，情感不再有起伏。 “对你，我记不起太多了。但那也无妨，想来我或是有亏欠你的。” “丹药抵还，你我两清，今日之后，一别两宽。” 第四章 好久不见，你果然变了许多 远方传来一道声音：“师弟，要走了。” 柳辞境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江畅喉间发出骇笑：“喂，江畅已经死了。” 柳辞境停顿一下。 “是吗？那就当……柳辞境也死了吧。” 他越走越远。 江畅看了会，缓了很久，才直起身，继续向城门走去。 原主与她已彻底融合，她继承了原主的所有情感和记忆，不是没有一点伤心的。 只是没走多远，便察觉身后有几个人紧跟着她。 “娘子，你可找的夫君好苦呀！” 小巷中，许七带着五六个随从一脸邪笑的冒出头。 江畅往后看了一眼，果然，也有五六个人堵住了退路。 “我不是江家的人了，你也在场。”江畅佝偻身体，将重量都压在刀上，垂着头：“我们的婚约已经作废。” “我知道呀。”许七嬉皮笑脸地走到江畅面前，轻挑用手指挑起她下巴：“嘬嘬嘬，江家老头心可真狠呐，打成这样。” “但是爷就喜欢你这样的，耐玩。给你个机会，不如还是跟了我。” 江畅虚弱地勾起唇角：“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算过了，灵根被毁，你顶多只有炼气三层的实力。”许七玩味的欣赏她这张脸片刻，笑容更深。 “没了江家，你不过一介民女。而在庆安，许家强抢一个民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转身准备回家，抬手招了招，两边的家仆如狼似虎地扑向江畅。 虽是随从，都也有炼气三层以上的修为，抓一个重伤的江畅绰绰有余。 最近的一个随从向江畅伸手之时，江畅眼中掠过锋芒。 脚蹬长刀，双手紧握刀柄，上撩，刀光扬起如弯月！ 谁也没想到江畅的虚弱居然是伪装，竟还有能力反击。措不及防之下，随从上半身直接撩飞，鲜血炸裂。 江畅不停留，上步，下劈，又斩一头。 横扫，拦腰扫断，再杀生！ 几息之间，长刀舞动，利用麻痹对手的优势，江畅手上多了人命五条。 剩余的随从惊吓地全都后退，连许七都震惊转身，正对上江畅的眼睛，心中一凛。 “许睿！你个狗东西还不出来！” 他身后骤然射出一道人影。 江畅只能勉强看清他的残影，刀刚抬起挡住来剑，腹部传来剧痛，身体倒飞而出。 砸裂巷子的墙，趴跪在地上吐出鲜血。 炼气……巅峰？ “江畅你看清楚，他是炼气巅峰，巅峰！你越境而胜能越得到巅峰吗！垃圾！哈哈哈哈！” 和刚才那些随从不一样，许睿只是往那一站，就有一种强大的气场压制着江畅。 江畅已想过十几种方式，最后居然都无从下手。 炼气期对比前世，其实只是体魄比常人强健得夸张些。 但炼气巅峰似乎不一样，应该隐隐窥见到了灵气的门道。 才刚刚勉强站起，许睿在江畅眼中嗖地一下消失，下一刻手掌已经按着江畅的脑袋。 “放下刀，跪下。” 江畅低身，身体横贴着地面绕走，一刀全力劈向许睿后背。 许睿眼里掠过一丝讶然，负手一剑挡住。 两人飞快地过了两三招，许睿一记沉肩重重将江畅击退。 江畅单膝跪地，知道肋骨已经断了两根。 “招式倒有些特别。”许睿赞许地微微颔首：“不过用刀，终究是上不了台面。” 打不过…… 但是江畅并没有绝望，也不打算放弃，她决定试一试。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前世最后的记忆一点点浮现。 平静的深蓝海岸，沦为一片废墟的基地，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顶着乱糟糟的鸟窝发型，单手握刀，仰望着天空划过的白色尾焰。 那是核弹头，正向他们来。 “徒儿，刀不在利，而在刀意。你是天地，你想什么，你的刀就是什么。” 中年男子转头对着她笑嘻嘻：“看好了，为师给你演示的最后一刀。” 他斜斜将刀指向地面。 江畅一手正握一手反握，将刀身收在腰后。 许睿微微皱眉，他眼里的江畅似乎……在下沉，仿佛她是一道漩涡，周围一切气息都悄无声息地被卷入，然后静谧的悄无声息。 许睿刷地一下抽出剑，冲向江畅，他认真了。 师父跃起如龙，刀光如半月。 湛蓝天空波动阵阵气纹，刀意山崩地裂，正面硬抗核弹，破出平滑的横截面。 巨大的蘑菇云在天空升起，然后才是摧枯拉朽的冲击波和震到失聪的爆炸声！ 江畅遽然睁眸，和师父同一时间挥刀！ 刀光如半月。 在许七眼里，江畅只是用尽全力劈出了一刀。 但许睿脸色惨白。 他看到的不是江畅的刀，而是仿佛看到一条奔腾江河在眼前，咆哮着，摧毁着，裹挟着所有挡在面前的一切障碍，往前！往前！往前！ 他在这一刀面前，何其渺小。 而他的灵根识海旋动，开始吸纳天地灵气。 生死一刻，许睿苦修三十年的修为破境，达到筑基！ 只是破境的惊喜连一瞬都没有，江畅的刀扫断他灌注所有灵气的剑，扫过他的腰，平滑光整的将他腰斩！ 江畅以刀撑地，喘着粗气，身体内空空如也，感觉下一秒就要散架。 这就是她穿越来的最大倚仗。 前世师父的那一缕刀意。 今日用了半缕。 就是这副作用……实在有点大…… 这次，她真的连走一步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许七吓得瘫坐在地上，全身的寒毛都炸了，一遍又一遍。 炼气三层斩筑基！他一定是在做噩梦！ “你……你……”声音发抖，神智都丧失了表达能力。 但这时江畅还是没有撑住，忽然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许七惊疑不定观察在地上挣扎爬起的江畅，他不确定江畅是不是又在装死，于是他示意剩下的三个小弟上去试探。 随从们战战兢兢地伸脚点了点江畅，发现这回是真的，于是飞起一脚把江畅扫出一米远。 “七爷，七爷！她真废了！” “哈哈哈哈哈！”许七仰天大笑，腿脚也有力气了，看着江畅的目光充满了亢奋贪婪：“江畅啊江畅，没想到你是这么大的宝贝！尤物啊！你一定是最禁得起爷玩的宝贝！” “来人……” 他的话还在空中飘，人头也在空中飞，血溅起三尺如涌泉。 有人从他身边走过。 一袭云纹镶边紫衫，冰肌玉骨，行走间风姿卓越。 他唇角浅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做，仿佛只是路过这条街巷。 而他每经过一个随从身边，人头便随之飞起，溅起的血却没有一滴沾染衣裳。 第五章 她是宁家谪仙 江畅靠着墙，视线模糊，焦点全在他的身上。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 “好久不见，你……果然变了许多。”他在江畅面前站定，笑容扩大，眼眉弯起如月，人畜无害。 江畅醒来时，是在一间草屋。 炉边的水正腾腾冒着热气，窗外虫鸣鸟叫。 “醒了？上明宗的生机丸名不虚传，这么快就让你的伤势恢复大半。” 背对着她的救命恩人转过身。 “我是徐慕寒，灵清宗的。” 他生得俊美，有一种妖异的气质。 江畅听过这个名字。 灵清宗是五大宗之首，以奇门堪舆冠绝南玄。 前些年收了一个兵修天骄，极品风灵根加天生剑骨，半年筑基，三年金丹，被灵清宗视为挑战上明宗兵修第一的希望。 此人就是徐慕寒。 “你从前认识我？”江畅依然不记得过去和徐慕寒有过交集，因此也没有说，自己其实并没有吃柳辞境扔在地上的生机丸。 穿越之后，江畅就发现了自己身体有古怪。 即使修为境界停滞不前，但肉身的力量却在与日增长，就连受到极重的伤，也能在短时间内惊人的愈合。 轻易死不了。 这也是她敢硬抗三十六杀骨棍的底气。 徐慕寒不置可否：“很久之前见过。” 江畅敏锐地感觉到他有些话没说。 前世的杀手生涯让她精通心理微表情，迅速做出判定——他说的是真话，但隐瞒着一些事。 “你当街杀了许七。” 徐慕寒像听到了一个笑话：“许家算什么东西？一个纨绔嫡系，杀了也就杀了。” 五大宗门再一次让江畅刷新了认知。 许家在庆安府甚至是呼风唤雨的存在，但在灵清宗眼里，也不过是一个真传弟子说杀就可以杀的。 “其实许家来过人了，而我总要回宗门的，就护不了你了。”徐慕寒倒了杯水给江畅，饶有兴致问道。 “想好了吗？届时你孤魂野鬼一个，拿什么应对？” 江畅反问：“你为什么救我？”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一身浩然正气你看不出来？” 江畅才不信这种鬼话：“那你助人助到底，让我也能背靠灵清宗不？” “没有这种可能。”徐慕寒冷哼一声：“你的那位未婚夫被宁家谪仙看上了，七天之后，就会宣告天下。” “宁家，谪仙？” “星州宁家，宁虞。”徐慕寒冷笑：“成年之时，风云变幻，百鸟来朝，我宗宗主为此出关，耗百年修为算得她乃谪仙转世，抢了先机，让她做了我师妹。” 原来如此，难怪上明宗要斩缘。 江畅恍然，这样说来，上明宗和灵清宗她是都去不了。 “况且你也罪不至死，灵清宗也没几个好东西，会把你教坏的，不推荐。” 江畅第一次见有人编排自家宗门，如此诚恳的。 “你那一刀，应该不是你自己的力量吧？”徐慕寒话锋一转：“不要再让人看到了，最好见过的都死了。” 江畅心中一凛，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她的肚子传来一阵空鼓声。 徐慕寒笑了笑，指着放在地上的鸡：“我准备了食材，你自己解决。” 江畅看了一眼：“不太够。” 徐慕寒傲然说道：“我已辟谷，不吃凡间这些俗物。” …… “真香。” 徐慕寒嘬着手指，满嘴鸡油，心满意足。 一人半只鸡，他面前连骨头都不剩，目光偷瞄江畅面前的鸡腿，毫不羞耻地把爪子伸过来。 江畅一手拍掉他的爪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哎哎哎！鸡可是我拿……我买的！”徐慕寒急得连叫几声，嘻嘻笑道：“阿畅，我等会再去买几只。” 江畅念在吃人嘴短，何况还救过她的命，还是把鸡腿推到他面前。 徐慕寒眉开眼笑，抓起就啃，啧啧称赞：“你别说，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 江畅倒不意外，这个世界似乎太专注于修行，对美食的烹饪并没有前世那么发达，基本都是水煮或者硬烤。 “话说回来，我救了你，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一只鸡不够？” “当然不够，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徐慕寒嘎嘎咬碎鸡腿骨头吞下去：“要不你以身相许如何？” 江畅笑了笑：“吃鸡都不吐骨头，不敢嫁。”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江畅收起笑容，正色道：“好，你说。” “我知道你要去安丰参加试道大会，明早一同启程，先去广泽，我们在那摆个摊铺，你做菜，五天之后再去安丰。” 若是从广泽再去安丰，其实中间绕了很大一个弯，而且莫名其妙要摆什么摊。 江畅不知道徐慕寒带着什么样的目的，但依然毫不犹豫答应：“好。” “不问我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是。” 这次，轮到徐慕寒沉默了很久。 “早点休息，明日辰时出发。” 天方刚亮，江畅出门练习刀法。 前世师父传授的，每一刀都极其精练简单，不过扫劈突撩，但江畅练习的很认真。 在神识中，她战斗了上千遍，刀法也愈发利落。 隐隐然江畅知道，这样下去，她会领悟属于她自己的刀意。 徐慕寒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看着她。 “可惜了。” 灵根被废，终其一生，她都过不了筑基这一关。 天道酬勤，从来都是欺骗凡人的谎言。 …… 到达安丰的第一晚，在徐慕寒的鼎力相助下，江畅“五天摊位”一炮而红。 几乎安丰人人都知道，有仙门中人吃饱没事干来凡间摆摊，菜品味道绝对是人间不该存在的。 一时摊位人山人海。 徐慕寒思维超前，大搞限量，唯一和江畅前世不同的是，他的限量法则不是先抢先得。 而是徐慕寒就是法则。 “你，秃头，不配吃，下一个。” “一万两？我辈乃仙人，视金钱如粪土，下一个。” “玄级法器？我差你一个法器？你看不起我，下一个。” “什么？理由？没理由，就看你不顺眼。我们老板清风峻节，交的是朋友，别拿这些东西糊弄，我们老板根本不为所动！” 但江畅不仅大为所动，而且感到十二万分肉痛。 而且每天不管多晚，徐慕寒绝不允许江畅把食材都卖完，总要留一些。 江畅隐隐感觉，徐慕寒在等一个人。 第三天，徐慕寒终于等到了。 第六章 试道大会 “听闻这里有仙人才享有的美食？老夫慕名而来。” 矮胖道人发型杂乱且发白，八字胡加长须，衣着凌乱。 徐慕寒抱拳行礼：“一见如故啊，今夜包给你了，咱们不醉不归！” “还在吃的，打包，我们停业了！” 江畅偷偷看他一眼。 徐慕寒便道：“他是青虚山长老温周前辈，也是你今后的爸爸。” 江畅：“？？？” 青虚山并不在南玄五大宗之列，但江畅是听过名字的。 忽然间，她隐隐明白了徐慕寒要做什么。 当晚，她做了拿手的家常菜。 番茄炒蛋、白切鸡、糖醋排骨共十二道菜。 每次端出菜，温周就眼巴巴地盯着她。 一筷子下去就往嘴里塞，然后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了一般，怔然好久，仰天流泪。 江畅吓了一大跳，这是想起了……妈妈的味道？ “入口味美绝伦，唇齿留香，就算是仙门，也不配这等美味。星月当空，晚风如柳，修道八百年，有这一口，再无遗憾了！” 徐慕寒哈哈大笑：“前辈过奖了，举手之劳而已。来，尝尝我从宗门带的玉瑶酒。” 说的仿佛是他做的似的。 温周喝了一口酒，有点遗憾说道：“玉瑶酒虽然上等，但配今日美食，还是差了些啊。” “我还有点葡萄酒。” 前世江畅就是好酒之人，这一世，她很早就自酿了一些酒放在储物袋中。 温周眼睛一亮：“快快快，拿出来。” “好酒！好酒好酒！” 口感丝滑柔顺，后劲连绵悠长，居然引动他灵气都隐隐跃动。 天下第一酒！ 天下第一美食！ 徐慕寒道：“温老，酒都喝了，不如明天再来试试。” 温周又惊又喜：“明天还有？” “当然！” “我钱不够！”好歹一个宗门长老，说这种话居然理直气壮。 “不要钱，交个朋友！” “好好好，徐老弟真是个好人！” 话锋一转，温周看向江畅：“不知这个神人是……” “江畅。” “江畅，从今天起，你是老夫的偶像！” 江畅莞尔，这老道看来修为高深，行为举止却疯疯癫癫像个老顽童，挺有趣。 接下来三天，三人高谈阔论江湖琐事，修真艰辛。 最后一晚，温周忽然伤感：“哎，以后再也吃不到这样的美食了，可惜可惜。” 徐慕寒笑了起来：“温老，你若想天天吃到阿畅的菜，也是个简单的事。” “阿畅如今无家可归，我灵清宗也不可能会收她。但你收她入青虚山，做你的侍女，就算她灵根全废，也不是件难事。” 江畅微怔。 她想到了徐慕寒在布局，但没想到布局却是为了她。 这是她来到此地，收获的第一份用心的善意。 谁知温周居然表情为难，犹豫不定。 “老夫这些年四处玩闹，从未为宗门做过贡献，再以一己之私开口要收侍女，还是觉得羞愧啊！” 江畅淡淡说道：“我也拒绝。” 又对徐慕寒说道：“多谢徐兄好意。” “两位不要误会，江畅虽一介凡人，前路纵千难万险，那也是我的命。只是宗门侍女这样的活法，恐怕不适合我。” 温周诧异地看了江畅一眼，眼眸浮现赞许，举杯笑道：“小畅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不仅厨艺超神，这骨气也是多少修行者都不如你。” 三人举杯邀月，痛饮一宿。 等到江畅酒醒，江头远山红日初出。 温周已经走了，徐慕寒坐在石栏上，出神地看着远方，赤红的日头光芒铺上他明艳动人的脸。 连江畅这样水泥封心的人，一时都有些心动。 “只要你参加试道大会，温周一定会让你入青虚山的。”徐慕寒没有回头，目光依然眺望着远方，仿佛那里有他渴望又触不到的东西。 “他抵挡不住你做的饭菜。” 江畅很冷静，决定开门见山：“你想要我做什么。” “阿畅很聪明呢。”徐慕寒转过头，换上了笑眯眯的表情：“日后再见，你便知晓了。” 江畅沉默。 徐慕寒也沉默了半响，低头看着脚下江面：“阿畅，是否你想过，如果你没离开江家，会是怎样？” 江畅微微挑眉。 “阿畅，我做了一个梦。” “那时你嫁入许家，在许家受尽折磨，像一只猪被囚禁在猪圈里。夏不能蔽，冬无以藏。支撑你等待的是一句承诺，你等那个人说待他成就大道，十倍百倍补偿你。” “但你等不到的，大道何其难，纵然他是天骄，三百年也未免太长。” “后来他来找你，而你早已成了一具枯骨。” “承诺成空，你又受辱而死，他道心为此破损。不顾五大宗门警告，屠灭许江两门，两族族人魂飞魄散，生生世世不入轮回。” “他的谪仙夫人，宁愿自损修为，将你魂魄重炼。可逆天而行，即便复活，你也不过行尸走肉，终日恍惚。盛大礼宴，顶着妾的名头，为奴为婢伺候他们。” “最后啊，他终究是抛下了你，你日日夜夜傻傻仰望他们飞升的方向，魂魄逐渐消散，身体凝固成石。” “呵呵，阿畅你看，这梦是不是很感人？” 他每一字如锥，字字千钧。 江畅瞳孔骤缩，心思如电，一个念头划过心头。 “徐慕寒，你究竟是在何时见过我？” 徐慕寒不答反问：“那么阿畅，你又是为何执意要离开江家？” 顿时气氛沉默。 这一次，江畅敏锐的感觉到了徐慕寒微笑面孔下的杀意。 但是很快，杀意消退。 徐慕寒打破沉默。 他把一些银两扔到江畅面前：“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江畅收起他的银两，又见他挥一挥衣袖，原路折返。 “这算是借的哦，下次见面要还我。”他郑重其事的说：“我一个月也就三百枚灵石，灵清宗很小气的。” 江畅头疼地捂住额头，另一手甩了甩。 意思让他快滚。 …… 一天后，江畅到达安丰，报名试道大会。 试道大会七日之后开始。 江畅找了家客栈。 “一日一两？” 来之前她查过价格，平日是只要两百文就够了的。 “客官，三年一次的试道大会这次在咱们这，参加者这几日都涌来不少，全安丰的客栈都涨价了。您这，还是最后一间了。” 江畅表示理解：“订七日。” “小二，订间上房，订七日！” 门外传来娇俏声音，江畅看过去，入眼的窈窕身影很是熟悉。 呵，世界真小。 是江依，她的好妹妹。 第七章 你该庆幸是在安丰 “客官，真不巧，最后一间房已经被这位姑娘订了。”小二解释道，一边已经收了江畅给过来的银子。 江依看到江畅，也是一怔，挑眉笑道：“江畅，你还真来这里了呀，还真是痴心妄想呢！” “依依，这位是……” 门外又进来一位道袍青年，并不是英俊，却也干净清秀。 江畅第一次见他。 “开明哥哥，给你介绍一下。”江依美眸流转，亲昵地挽着青年。 “这位呢，就是我们江家的弃女，算灵根被废，也还想踏入道途。我爹好心为她安排了上好的亲事，她倒好，伙同奸夫杀了未来夫君！” 青年吃了一惊，却还是对江畅施了一礼。 “同尘宗，何开明。” “我告诉你，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同尘宗的真传弟子。”江依趾高气扬地呵斥江畅：“你该庆幸现在是在安丰，许家的人正到处找你呢！” 做为试道大会的举办地点之一，有许多宗门代表都来到了安丰。 各宗门也早已公告，安丰府内不得相斗，扰乱大会选拔弟子，若违背轻者逐出安丰，重者即刻处死。 换做其他地方，江依都想对江畅下杀手了。 不为别的，自江畅被逐出江家，父亲就一直表现的很不安，总是对母亲说能受三十六杀骨棍者前无古人。 若有机缘，江畅迟早是江家的隐患。 言语之中，不乏悔恨之意。 那她，就为父亲除了这个隐患！ “既如此，依依，我们还是另寻他处吧。”何开明对江依说。 江依摇头，从皓腕托下一支玉镯，递到小二面前：“小二，我用这支玉镯订客房，把她退了吧。” 她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看住江畅。 江畅一眼就认出那对玉镯是娘亲留给她的遗物，没想到被江德明送给了江依。 小二很吃惊，这只玉镯壁上隐隐有灵力化为青丝流转，显然是件法器。 这在凡间，没有上千两是买不到的。 不过…… “客官，这不行，先来后到，这是小店的原则。” 江依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瞪着小二：“叫你们掌柜的来！” “叫我们掌柜也一样，就是几万两也一样，这是小店的规矩。您要订房，除非这位姑娘愿意让出来。” “你！” 江依气得想甩这个愣头青一巴掌，却被何开明扯了下衣角。 “这家店，是上明宗的私产。” 江依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但立刻她又有了想法，将镯子推到江畅面前：“这镯子赏你，你退房吧。” “我拒绝。” 江依的笑容带着讥讽：“那我就把它摔碎了。” 江畅脸色冷了下来，盯着江依：“你可以试试看。” 江依立马举起手，把玉镯狠狠往地上摔去！ 玉镯快要落地之时，江畅闪电般伸出脚，足尖将玉镯踢到空中。 同时顺势旋身，一手抓住落下的玉镯，一边刀光如匹练，裂裂斩下！ 江依脸色发白，呆若木鸡地眼看着刀刃在她脑门前一寸处停下。 方才电光石火，直到此刻，一种濒死的感觉才延迟涌上来，冷汗瞬间湿透她的后背，心脏剧烈地狂跳。 就连何开明都感到震惊，他的剑浮空而起停在江畅刀旁边。 虽然他没想到江畅会拔刀，但催动剑诀也几乎同时，却依然慢了一分。 好快的刀。 而且分明杀意如潮涌，却在最后一瞬尽数消退。可见刀术掌控已炉火纯青如控制自身手臂。 这刀术，却让他想起一个词，一个令很多修真绝顶天才终生都不能达到的词。 人器合一…… “江畅姑娘，依依耍小脾气是她不对，开明替她向你赔个不是。”何开明轻声说：“但为此动刀，是不是有些过了？” 江畅逼视着惊魂未定的江依，冷笑：“敢摔我娘遗物，你该庆幸现在是在安丰。” 何开明吃惊的看向江依，见江依小脸煞白却没有反驳，便大致猜到了。 当下无言以对，噤声不语。 “你……你不过是炼气三品，怎么可能……”江依勉强回神，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也不过炼气五品，杀你足够了。” “好，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江依忽然有了勇气，冲着江畅喊叫：“从小到大，就会仗着嫡长女的身份欺我辱我！就算那是你娘遗物，也是爹给我的，凭什么所有东西都是你先选！” 她回过神来了，巴不得江畅动手。 一来现在安丰江畅一旦伤人，一定会被逐出城。 二来在何开明这个金丹期高手眼皮底下，江畅怎么可能杀得了她？ 三来她方才表现的太过跋扈，恐怕已经在何开明心里抹了黑，这会得装柔弱可怜，让何开明明白她这样失态都是从前在受到的“霸凌”。 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 江畅翻了个白眼，直接收刀。 她轻蔑的眼神，让江依心中微凛。 从前那个傻白甜今日莫非……看出了她的算计？ “把玉镯还我！” 计划落空，江依还想着要回玉镯。 “我娘的东西，你没资格戴，滚。” “江畅，你已经被驱逐出江家，这是爹赠予我的东西，你才没有资格！”江依气得要跳脚：“你这是明抢。” 江畅把玉佩放进衣内，冷淡说道：“有本事，你过来抢，我站着让你打，何公子作证。” “你！” 江依没想到江畅竟然用她的计谋对付她，她若打伤江畅，同样也会被逐出安丰，试道大会就不要想参加了。 “你给我等着，试道大会结束，我非得和你算账不可。” “欢迎。” 江依气冲冲地离开了，何开明正要去追，却想起什么，又对江畅施礼，好言相劝。 “炼气与筑基初期，灵气无法外泄，是以体术精湛者还是有些优势的。然而筑基五品之上，灵气可挥洒，修行体术者难以近身，必败无疑。” 他表情诚恳真挚，让江畅有些意外。 “我灵根被废，即便微末之道，对我也如救命稻草。” “我有意让依依入我同尘宗内门，以依依的天赋，成就一定不止筑基五品。”何开明轻叹一声：“所以江姑娘，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看你和依依有些误会，还是尽早解开为好。” 江畅于是对眼前这个青年有了些好感，天真纯良又懂礼数，就是眼睛有点瞎：“多谢，何公子。” 何开明点了点头，立马奔出屋外追他的依依妹妹了。 一夜无事发生。 但以江畅对江依的了解，江依不会就此罢休。 果然，在次日下午用膳的时候，就看江依领着几个男子在来到大厅。 不一会，为首的黑衣男子向她走来。 “江畅姑娘？” 江畅放下筷子。 “在下许家客卿卢仁松，这几日我们都会跟着姑娘，直到试道大会结束，想来姑娘应该不会通过。我知道七爷不是你杀的，但灵清宗我们惹不起，这事总得有个人交代。” “您要愿意，可以现在就跟我们走。老太太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江畅拿起筷子，继续淡然自若的吃菜。 卢仁松的目光始终在江畅身上，看着她吃完，看着她站起身，看着她起身上楼回屋。 他眼神渐渐变得凶狠起来，回头使了个眼色。 许家的人就分散开来，密切监视着江畅的房间周围。 江畅当他们不存在，依旧每日练刀，打坐，修行。 第七天，每条大街都有敲锣打鼓声，传的都是一样的话。 “所有参加试道大会者，东城百里山集合！” 第八章 第七组江畅，立即收手！ 温周这几天心绪不宁，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就连打坐修炼都静不下心。 连吃几日江畅的细糠，现在周围都是粗粮，吃不惯，人还没缓过来。 虽说已辟谷，但温周平日最大的乐趣就是美食。如今一点兴致都提不起，实在是浑身难受。 就在昨日，他半夜惊坐起，仰看冷月，竟有些许血云浮掠，顿时大惊失色。 不至于吧！这么严重？ 不过几日没吃江丫头的饭菜，竟使他道心不稳？ 温周大感后悔，早知道当日就把江丫头留在身边了。 现在好了，再不维持道心，他一身修为迟早跌境！ 本来他就不想来参加这啥子试道大会，掌门师弟非得拉着他来，说碰碰运气，说不定能物色到他的传人。 拉倒吧，好苗子早就被五大宗提早收为真传的，试道大会就算过了，顶多也就个内门弟子的资质。 好歹他是南玄前五的符修，就这些歪瓜裂枣，能挑出什么好货色？ 但就在温周颓然跟着师兄来到百里山时，他一眼就看到了江畅。 很难不看到，在温周眼里，那个小姑娘是那么的出众，乌泱泱的人群是那么独特，甚至她都在发光！ “小畅小畅！!”温周激动的大喊，唾沫飞溅如暴雨。 掌门师弟秦白羽轻咳几下，轻声对温州说：“师兄，注意仪态，口水流到衣衫上了。” 温周瞪了师弟一眼：“我们这个境界，口水如清泉，又不臭。” “师兄，宗门代表都在等着，快去主台吧。”秦白羽苦笑，但很快他发现师兄今日有些古怪，心不在焉又很兴奋，一步三回头，死死盯着某一个方向。 而温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次可不能让江丫头跑了！ 人群嘈杂，江畅并没有听见温周深情呼喊，反而看到了令人讨厌的江依。 “各位，按方才领的号码，分为十二组。今日试道大会，上午测试灵根悟性，下午测试先天体质以及符文感知，晚间宣布结果。” “你还真敢来呀。不要挣扎了，在你灵根被废的那一刻起，注定你一辈子都要被我们这样的修行者踩在脚下。”江依走到江畅面前，笑意盈盈：“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只要你跪下求我，一息一磕头到日落，我保证你能回到江家。” 事实上，江家是有猜测江畅会来试道大会的。在来之前，父亲曾偷偷对她说：“依依，若是试道大会上碰到了姐姐，让她回来吧，终究是我的女儿。” 但凭什么呢？她偏不。 她就要羞辱江畅，并且让她永远都回不了江家。 没想到江畅一句话都没回她，只是对着她，缓缓伸出最修长的手指。 江依脸色沉了下来：“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手势她见过，就在江畅被执行家法的时候，人都快死了，还倔强的给了父亲一个，想来不是什么好寓意。 江畅真诚为她解答：“你不知道吗？这个是坚定道心，给自己加油的意思。” 是吗？ 江依面带狐疑，但想到当日江畅确实是做了这个手势后撑过了杀骨棍，顿时恍然。 她冷笑起来：“看来你是死不悔改了，那正好，你抛弃家族，但我得为江家考虑。” “各位！”她高声喊道，引得周围人注目：“这位是被我庆安江家逐出的逆女江畅，她灵根已废，却依然痴心妄想参加试道大会，并且顽固不灵不愿随我回江家伏罪！” “我江依，在此代表江家声明。今日江畅在试道大会所得的任何结果，均和我江家无关，她丢的脸可不能污我江家名誉！” 人群一阵骚动，无数目光都聚焦在江畅身上。 “什么？灵根被废了，那她还来凑什么热闹？” “大会参选资格年前就订了，但人好歹得有自知之明吧？她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难怪会被逐出家族，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病。本公子最烦这些天天做梦的癞蛤蟆了！” “肃静！” 维持秩序的宗门弟子见这里骚乱，立刻制止，并随之介绍第一轮测试的规则。 “这里是第七组灵根测试场所，依排序上前触摸测灵石，并且尽快入定。石上现出的颜色为灵根属性，色深为灵根资质，颜色亮度则为悟性资质。” 江畅看了看自己的号码，最后一个。 第一个测试者上前，测灵石片刻亮起，随后稳定下来。 考核官提笔写上：“下品风灵根，悟性一般。” 灵根测试有条不紊的进行，出现的灵根品质大多数都不好，目前也只有出现一位中品土灵根。现场唉声叹气者多，欢喜者少。 江依在倒数第五位进行。 上场之前，她想了想，重重对自己竖起一指，为自己打气，然后信心满满地上去。很快，测灵石便亮了起来。 黄金的般光柔和地绽放，让整个场地都增亮了几分。 顿时一片惊呼声起，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充满了羡慕和崇拜。 就连考核官也看了江依片刻，满意笑道：“上品金灵根，悟性上品！” “这是目前为止最高的了吧！” “她是叫江依吧？庆安府前几日刚被上明宗收了一个真传，现在又出来个天才，今年真是扬眉吐气啊！” “就这资质，后面的测试即便都不测，也定然是入五大宗之一了！” 江依下来时，特地朝江畅扬了扬下巴，骄傲地说：“不仅资质差，而且蠢笨。你的秘密手势果然好用，这是我测最好的一次，但你不该告诉我。” 江畅报之以蒙娜丽莎的微笑：“不必谢我。” 江依的灵根资质介于中品和上品之间，故而测试时高时低，这江畅是知道的。 “你不配我谢。”江依戏谑地看着她：“马上就到你了，现在答应我的条件，然后退出测试，还来得及。” 江畅打定主意，测完就跑，不给她冷嘲热讽的机会。 她其实已经计划好了，灵根被废这是不争的事实，必然是垫底。 想要通过试道大会，被宗门选中，她就得在其他项加分。 就在这时，轮到她测试了。 江畅深吸一口气，走上台去，无视江依看笑话般的眼神。 她伸手抚上测灵石，闭眼，身体肌肉纤维尽数松弛，脑海画面如潮水般消退，空白一片。 前世做为杀手，作息时间被打碎如拼图，迅速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是最基本的技能之一。 测灵石浮现出浅浅的蓝色，代表她是水灵根，并且资质是最低等的废品。 考核官摇了摇头，这是他七届来见过最差的灵根资质。 但下一瞬，测试石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如潮水涌来，淹没人群，淹没场地，将一切卷入蓝色的浪潮之中。 “啊！啊！我的眼睛！”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阿福，阿福，狗奴才你在哪里！” 考核官惊骇起身，厉喝道：“闭上眼睛！” 刺眼欲盲的光，海啸般迅速扩散，不仅第七组的测试场地，连带其他场地都被吞没。 最后整个山顶都笼罩在蓝光之中。 安丰城内的平民们聚在一起，纷纷对着百里山指指点点。在他们眼里，天现异象，天山一轮太阳，百里山一轮太阳。 “第七组江畅，收手！立刻收手！”考核官声带都快撕裂了。 江畅被唤醒，茫然地放下手，海洋般的浅蓝光顷刻消退。 发生了什么？ 整个场地，整座山，静得针落可闻，连鸟虫都不鸣。江畅放眼望去，人人举臂遮掩，双目紧闭，有的还泪流满面。 只有考核官如石化一般，瞪大双眼震骇地盯着她。 许久之后，他动作缓慢地拿起笔，颤声报出结果。 “废品水灵根，悟性……天品，不，天品之上。” 湛蓝的天空，数十道流光从主台方向滑掠而来，竞速一般你追我赶。 各宗门的长老们已被惊动，均以最快的速度御剑飞行而来。 第九章 师兄有没有求过你？ 仙剑天外来，入石三寸深。 最先到达的宗门长老立在仙剑之上仙风道骨，可惜表情太激动以至仪态全无，迫不及待地问考核官：“谁？人在哪！” 话音刚落，其余长老也纷纷从天而降，集体站在考核官面前。 不过匆匆一瞥，就有三十多位长老！ 这怕是整个试道大会的长老都来了吧……天地可鉴，自修行百年来，他从没见过这样多的长老集体出现！ “外务堂这群人干什么吃的！这等测灵石亮度闻所未闻，居然放到这来参加试道大会？” “今日我宗要是抢不到人，外务堂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掉！” 长老们的震怒不是没道理的，本来按照过往不成文旧例，各宗门挖掘各地天才全凭本事，谁先发现就归谁。 但现在这样一个资质堪比谪仙的天才，却被遗漏放进入试道大会，放在了所有宗门面前。 大家都得抢破头。 “你跪着做什么，抬起头，告诉大家究竟是谁。” 长老们互相看着，目光相接都要爆出火花，摩拳擦掌，准备开干。 考核官抬起头，颤巍巍地指过去：“各位长老，就是……她，庆安府的江畅。” 上明宗的行云道长眼眸微缩，面色怪异。 其他长老也看到了江畅。 很难不看到，在长老们集体自带的天生威压下，人群早已乌泱泱地俯首跪地，唯有江畅仿佛一身反骨，站立迎风吹。 “好，好，好！这女娃有风骨，凡人之躯竟不惧我等天生威压，老夫喜欢！” “你喜欢有个屁用！这人我同尘宗要了！” 温周和秦白羽也在长老之列。 温周万万没想到江畅居然一下变得这么抢手，急得他握紧拳头，暗暗戳了师弟两下。 秦白羽不明所以，然后恍然大悟，笑着低声说：“师兄别急，马上开饭了。” 开饭开饭，你就知道吃！老子看上的饭票要不保了！ 长老们还在争，个个面红耳赤。 “静澜，你这话没道理，大家应该公平……” “灵清宗和上明宗的都给我闭嘴！最没资格抢人的就是你两，一个有了谪仙，一个有了谪仙仙缘，还不够？吃相别太难看！” “若水宗的，你什么意思！” “不必争了，此人我宗不要，也劝大家都回吧。”行云道长忽然叹息说道：“此人并不适合修行。” 长老们此刻才想起来，前不久行云亲自去过庆安府，收了宁谪仙的仙缘弟子。此女也出身庆安府，怎么可能连行云都将她遗漏。 行云道长对考核官说：“你来说吧，告诉大家她的灵根资质。” “灵根？这等悟性就算是下品资质，今后成就也至少是元婴，能有什么问题？” “说，到底怎么回事？” 考核官心惊胆战，明知长老们会大失所望，还是硬着头皮说：“禀各位长老，江畅的灵根是……废品。” 顿时长老们都闭上嘴了，看着江畅的眼神不再炽热，取而代之的遗憾、怜悯。 这代表着江畅曾有灵根，但被毁之一旦。 不是没可能重塑的，可即便五大宗，也要倾宗门之力才有几分可能。 温周却长松一口气，这事他也是才知道。 他忍不住问行云：“江……那她原先的灵根是什么资质？” 行云沉默片刻：“上品水灵根。” 长老们纷纷倒抽凉气，眼神中的痛心疾首更加浓了。 暴殄天物啊！ 若是灵根还在，绝对是宗门内最看重的真传弟子，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绝不能出一丝意外。 这是哪个缺心眼的家族，就这么大意让她灵根被毁了？ “不对，不对！”人群中江依回过神来，立刻迎上长老们，“仙长们明鉴，她是我江家弃女，从前也测过悟性资质，不过中上之姿！这次一定是用了手段作弊，请仙长们明查！” 她喊得慷慨激昂，但长老们压根没理她。 悟性不比灵根，灵根天生注定，但悟性却可一朝顿悟。 只不过若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凑到面前说道，他们就得解释，宗门长老的仪态在哪里，德行在哪里，脸面又在哪里？ 对江畅也一样，长老们唏嘘叹息一下，御剑飞行，说走就走。 下一个更乖。 行云还没走，因为他看见江畅正向他走来，当下面色微冷。 辞镜已然斩缘，这村妇若要节外生枝，他不介意将她抹灭。 不想江畅却对他施礼，唇角微勾：“多谢道长。” 行云怔了怔，蹙眉道：“谢什么？” “道长以十倍赔偿赠我，使我脱离江家，从此天高海阔，即便自生自灭，终归是自由身。” 她虽绝口不提当日行云威压迫使她下跪之事，但行云已从她言辞语气间知晓她仍然记得。 于是他深深凝视着江畅，半响才冷淡说道：“本是各取所需，你我无缘，也不必言谢。” 说完他也头也不回地离去。 “呵呵，某人也不照照镜子。”江依环抱于胸，表情讥讽又得意：“还想靠辞镜哥哥的关系蹭行云道长，也够不要脸的。” 江畅笑笑，转身抬手，啪的一声给江依一个响亮的大逼兜。 人群的议论声本来随着长老们走了刚起来，这又脆又响的一声瞬间又让全场安静了。 江依都懵了，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又惊怒又茫然地看着江畅。 “从前在江家该教育你的没做到，现在补给你。”江畅平静说道。 “江畅！我杀了你！” “来，在这打一架。” 瞬间江依清醒过来，这是江畅的诡计啊！ 她江畅光脚不怕穿鞋的，灵根被毁本就没希望通过试道大会，所以要逼她相斗，拖她下水，让她也被淘汰。 损人不利己，这个疯子！ 卑鄙！无耻！ “从现在开始，你提我一句，我甩你一巴掌。”江畅指着曾经的妹妹，气场全开：“听懂了吗？” 江依愤恨地盯着江畅，眼中快喷出火。 “听懂……了吗。”江畅再一次抬起手。 江依往后缩了缩，咬牙切齿地低声说：“听懂了。” “很好。” 江畅转身离开。 明明她刚被证实是废品灵根，但人群被她的气势震慑，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让她走。 江畅路过考核官身边。 “请问，是否到用膳时间了？” 淡淡笑意，眼眉灵动，又回归娴静腼腆的淑女形象。 考核官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上午测试结束，诸位和我前往用膳吧。” …… 宗门长老们都已辟谷，但都知道青虚山的那位奇葩符修是要干饭的，他的师弟也陪着他。 “师兄，还是吃不下吗？”秦白羽忧心忡忡，师兄这种症状好几日了，气色都差了不少。 温周心事重重，烦躁说道：“就这些东西，怎么能咽的下去？” 秦白羽好言相劝：“师兄本早该辟谷，如今看来对凡间食物也已厌倦，不如和大家一样，服些丹药炼化修行？” 你懂个登。 温周神色变幻不定，终于忍不住开口。 “师兄？” “师弟，师兄这辈子有没求过你？”温周一咬牙，下定决心。 秦白羽想了想，如实回答：“师兄拿过我东西，用我名义做过欠过灵石，但确实没有求过我。” “那今日师兄求你一件事。” 第十章 师兄你大胆的说吧！ “我看上了一个人，想收入宗门做弟子。” 温周是记得的，江畅不愿意做宗门侍女，所以他想好歹让她做个外门弟子。 虽然她不能修行，但也只能厚着脸皮求师弟破个例了。 可是这话听在秦白羽耳中，却不亚于一道惊雷！ 向来眼高于顶的师兄居然有看上的传人了？！ 青虚山传到他们这一代，只有师兄一个符修。这么多年师兄一个看上的传人都没有，眼看青虚山符修就要失传，秦白羽这才急病乱投医，带师兄来试道大会碰碰运气。 苍天有眼，青虚山符修一道终于不至断代了！ 秦白羽心绪激越，连声音都微颤：“你要收个弟子？” 温周口吻坚定如铁：“是。” “谁？” 秦白羽的神色凝重，这一次他一定要把人抢过来，无论哪个宗门看上。 谁阻拦他青虚山符修传道大业，他就和谁打一架！ 但这次温周犹豫了：“你先答应我。” 秦白羽郑重承诺：“师兄，你要的人，谁都不能拦。” “就是那个……江畅。” “江畅？”秦白羽眼眸微凝，郑重其事地再确认了一遍：“师兄，是上午那个悟性奇高但灵根被废的小姑娘？” “对，就是她。” “好！我相信师兄。” 师兄既然看上了，必定是有他的深意。 江畅，一定是明珠蒙尘的天纵奇才！ 温周顿时喜笑颜开：“那说定了，不准反悔！” “师兄放心！”秦白羽只当师兄是怕他抢不到了，当下信心满满：“马上就要下午测试了，趁其他人还没发现她的资质，我们先下手为强，直接宣布收她！” 一想到宗门符修有后，他心情激荡，迫不及待。 “事不宜迟，我们快去请各宗门长老到测试场地，做个公证。哼，免得他们到时不认账。” 温周有些疑惑，收个外门弟子为什么要这么大阵仗？ 但秦白羽已经急切赶去，温周也不想了，开开心心地跟了上去。 管它呢，反正今后他要吃香喝辣的喽！ 等到江畅下午来到测试场地时，发现人数比上午少了近六成，应该是用膳时被通知淘汰了。 入仙门，如登天。 上午出现的宗门长老不知为何也在场。似乎为避免上午乌压压一群人下跪的现象，长老们刻意收起了天生威压，人群得以窃窃私语议论。 “长老们怎么又来了？” “下午的测试要长老作证吗？” “不是，你们看其他场地，都没有长老在。和上午一样，似乎都来这里了。” 江畅看到行云道长这次把那位扔钱羞辱她的道仆也带来了。 明虚也看到了江畅，两人视线相对，明虚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还记得江畅当日看他的眼神，并斩钉截铁地回答是想要杀他的。 明虚面带讥讽，甚至向江畅挑了挑眉，意思很明显。 呵，已然相见，各宗门长老都在，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杀我？ 不过一介道途路断的臭虫罢了。 “我知道了！”江依小手一拍，幸灾乐祸指着江畅：“刚才我就奇怪为什么你没有被淘汰？看来长老们已经知晓你作弊的手段，准备当众惩戒你了！” 大家恍然大悟，觉得江依说的有道理。 “对啊，如果不警示，今后有人有样学样，成何体统？” “哼，真是作死，在长老们眼皮底下耍手段，胆大妄为！” “她惨了，听说上一次在大会作弊的人，被绑在断肠崖，日日受飞禽啄肉，四十多年才得以死去。” 江畅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不喜不悲。 “秦白羽到底什么事，怎么还没来？”若水宗长老孙不闻蹙眉说道：“大动干戈把所有宗门请来，又故作玄虚。” 行云微微笑道：“道友，青虚山虽然名声不好，但秦白羽为人还算正经。兴许真有事，耐心等一会吧。” “来啦来啦。”秦白羽和温周风风火火赶来，两人春风得意，嘴角上扬，见谁都笑。 “烦扰诸位特地赶来，是想和大家分享一件喜事，也请大家做个见证。” 孙不闻性子急：“有什么事大殿说不就好了，非要到这？你快说。” 秦白羽长笑一声，长袖一挥，向底下人群走去。人们见德高望重的仙人长老竟走向他们，纷纷让出一条道。 秦白羽走到江畅面前，一枚令牌自掌中飘到江畅眼前。 “江畅，你资质卓绝，我宗天门峰温周长老有意收你为真传弟子，你可愿意？” 一语若惊雷，所有宗门长老倏然站直身体，目光不可置信在秦白羽和江畅身上徘徊。 青虚山温周要收真传？收的还是一位废品灵根？ 要是别门别人也就算了，青虚山固然势力不大，但那可是温周。 青虚山的门面，南玄境符修中无人敢说稳赢他的温周，一生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的温周。 江畅也很震惊，转而心想温老爷子后门开的这么大？未免太黑太明目张胆了吧？ 然而当她看向温周，却见温周居然也张大了嘴，满脸错愕。 但机遇已然贴脸开大，江畅干脆弯腰施礼：“江畅愿意。” 大事已成，尘埃落定！ 秦白羽仰天大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江依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原地无能狂怒：“凭什么！仙长，她江畅凭什么！我不服！” 行云身后的明虚同样心事重重，脸色变幻不定。 “对啊，凭什么？”孙不闻也问出长老们的疑惑：“她在符修一途有什么特别的资质？” 他和温周算是同期修真，又都是符修，彼此之间明争暗斗竞争了几百年。要是其他人，孙不闻只会笑他眼瞎，但是他是温周，眼光苛刻到连极品灵根天才都被看不上的温周。 莫非，这江畅真有什么资质被他遗漏了？ “哈哈哈，孙长老，这就是你和我师兄的不同了。”秦白羽继续仰天大笑，意气风发：“我师兄早就看出江畅的非同凡响，而诸位却遗漏了。为免明珠蒙尘，我青虚山只能先收她了。” 孙不闻眼角微微抽搐，压着嗓子：“别得瑟了，快说！” 他倒要看看他究竟哪里看走眼了。 其他长老也很期待，就连行云都侧首倾听。 “哈哈哈哈，既然如此，师兄，你就揭开真相吧！告诉大家，你为什么收江畅！” 秦白羽仰天仰到脑袋都成九十度了。 可温周这时候却沉默了下来，并且低着头。 “哈哈哈哈，师兄，此事已成，就不必藏着掖着了，他们抢不走你的爱徒！” “师兄你大胆的说吧！” 被全场目光聚焦和师弟的放肆得意逼急的温周豁出去了，抬起头，大声喊了出来。 第十一章 从她身边路过，然后超过她 “我徒弟，做菜的功夫天下第一！天下无敌！” 风也潇潇，树也潇潇，就是人声全场静默。 秦白羽保持仰头平行苍穹的姿势，狂笑声戛然而止。 “师兄……你别闹了……” “什么话，我徒弟做菜就是天下无敌，不信回头你尝尝！”温周理直气壮。 秦白羽恼火低吼：“就凭这个她怎能做你真传！” “从头到尾我叫你收的是真传吗！是你自己说的！” “你！” 秦白羽胸口气血翻涌，一口气上不来，欲哭无泪。 “哈哈哈哈哈哈！”长老中率先反应的是孙不闻，放声大笑：“我说温周，你眼光可真独到啊！不错不错，适合你，改日登门拜访一定要尝尝你徒儿做的菜。” 温周没好气道：“想得美！” 其余长老也都哑然失笑，摇着头看笑话。 就连人群里的学徒们都跟着发笑。 秦白羽方才头仰的有多高，此刻就低得有多低。 他默默拉了拉江畅的衣袖，声音压得很低：“我们快走吧。” 江畅剑眉微挑：“仙长，此刻还愿收我为真传？” 秦白羽瞪了她一眼：“青虚山虽然不是大门大派，但向来说到做到，以后见到我要叫掌门。” 然后又急急催促：“快走快走。” “哎，她不能走！” 孙不闻忽然发声，他和温周本来就互相看不顺眼。好不容易有奚落温周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 “从来没有在证道大会收真传的先例，也没有中途退出的规矩。你们青虚山要收真传可以，但她也得完成证道大会过程。” 嘿嘿，他就是要让青虚山真传在证道大会把脸丢尽了，今后谁都知道青虚山符修憋了上百年，没憋出个大招。 最后收了个废物真传。 “孙老狗，你想打一场是不是？！”温周怒目而视。 行云这时说：“温长老息怒，但孙长老说的也不无道理。不如长老们表决吧。” 长老们有的也想看个笑话，有的也觉得是要按流程走的，结果就是大多数赞同孙不闻。 秦白羽沉着脸，对江畅说道：“江畅，你来决定，要不要继续参加？” “掌门，我还能不参加吗？” “当然能，你已是我青虚山真传弟子，只要你不想参加，那么谁想勉强你，就先灭了我青虚山再说。” 秦白羽沉声说道，这一刻，他又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和诸位长老们对视。 “对！”温周也出声表达支持。 江畅笑了一笑，抱拳禀明：“掌门，师尊，我想继续参加。” 接下来的测试是先天体质和感知资质，这两项只有证道大会和宗门才有，凡间平时是没有条件的。 江畅也想知道，自己的资质到底如何？ 秦白羽和温周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中有叹息也有欣慰。 叹息的是接下来的测试很可能变成一场羞辱，欣慰的江畅虽然资质欠佳，但道心坚忍不拔，敢于逆行而上。 修真本就是逆天，没有这等心性，天资再高又如何？ “既如此，就接着测试吧！”孙不闻立马宣布：“让其他组的也都来这吧，就在这测先天体质。” 其余长老也都没意见，只见他们手指法印翻动，同时指向后山。 “登天梯，搬山来，开！” 后山石木翻滚，一条直通云霄的山道浮现在众人眼前，一眼望不见尽头。 “登阶一千，钟响一声，根骨可期。”考核官大声宣读：“登阶三千，钟响三声，根骨上乘。三千阶之上，有先天体质者，自有道路生流光。之后越往上者，钟响越多。” 登天梯并不是百里山的，而在灵清宗主峰玄鸟峰上，此刻长老们打通空间搬来。凡南玄修行者，在修真之初都登过。 江依经过江畅身边，脸色很难看：“以为青虚山收了你做真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别高兴太早，只要证明你下午测试的资质依然是垃圾，我想青虚山一定会顾忌宗门名声放弃你。” “届时，许家就在山脚等着杀你。” 江畅微微一笑，抬起手。 江依尖叫一声飞速跑走。 大多数人都登上了天梯，起初还觉得寻常，但很快差距就显现出来了。 随着阶梯越来越高，似乎重力也越来越大，人们的脚步越来越慢。 将近半数的人没有到达三百阶。 五百阶之上，只剩下六人，江依也在其中。 江依爬得还算轻松，甚至有功夫回头望去，不见江畅的踪影，这才放了心。 废物就是废物，就算悟性卓绝又如何？没有灵根的基础，都是一盘散沙。 “毕竟是第一次参加没有经验。”看台上的秦白羽对温周唉声叹气：“她一定是想最后蓄力冲刺，可越到后面越难登，还不如在一开始冲刺，最后还能多登一些。” 温周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紧紧盯着还在登天梯脚下的身影。 江畅走得不疾不徐，一步一台阶。 她此刻也很疑惑，因为她觉得和寻常登山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究竟在测试什么？耐力大比拼？ 前世她登的山比这里要高要陡，为何这么快便有人沮丧的下来？ 江畅蹙眉，出于职业习惯，她选择保留体力，以应对意外变化。 她就这样走上了三百阶。 秦白羽和温周松了一口气，这样即便上不去，也不算差了。 不久之后，江畅走上了五百阶。 长老们的目光也都集中在江畅身上，孙不闻的笑意不知何时收敛了起来。 温周和秦白羽则相反，从紧张到完全放松下来。 悠然一声钟响，江依登上一千阶。 同尘宗长老微微颔首，对身边的何开明说道：“你眼光不错，没想到她先天体质也不错。” 话刚落下，又是一声钟响。 江畅登上一千阶。 长老们面色复杂，脑中都闪过一个念头，惋惜不已。 要是这江畅灵根没有被废该有多好啊！ 登天梯上，江依神色惊恐地看着下方江畅渺小的身影。 怎么……可能！ 她什么时候上来了？！ 仿佛有巨大的无形压力从下往上推来，江依心烦意乱，咬着牙加快了速度。 然而无论她怎么加快脚步，江畅犹如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不紧不慢，却永远在那。 就像小时候一样。 周围的景色悄然发生变化，台阶依然在，但风景却让江依无比熟悉。 庆安府江家。 “阿畅真棒呀，突破炼气二层了！哈哈哈哈，我江家后继有人啊。” “是呀是呀，老爷，晚上我亲自下厨，好好犒劳下我们阿畅。” “爹，突破炼气二层比我想象要的容易呢。” 所有人都围着幼小的江畅，没有人注意到站在门楣的她有多失落。 明明……她也刚进入了炼气期，代表着她也有修行的资格。 母亲兴高采烈的走出来，看见蜷缩在角落的她，瞪了她一眼：“还不去恭喜她？” 她不愿意，红了眼眶。 母亲一个耳光甩了过来，伴随着斥责：“江依你听着，有本事你赢了江畅，否则就给我摇起尾巴笑！为什么我生的是你这么个废物！” “现在，收起你的眼泪，给我滚过去！” 于是她抹去眼泪，换上甜美笑容，小跑过去赞美江畅。无论她内心多憎恨多恶心多嫉妒。 所有的记忆，都是她拼命的修炼，费尽心思地讨好江畅，骗取她的修炼资源。 可用尽一切，江畅永远比她优秀，分明资质只是差了一点，为何总赶不上！ 她的人生，永远是阴天，江畅就像苍穹巨大的阴影，永恒遮蔽着属于她的阳光。 幻象让江依心神俱乱，她觉得身上越来越沉，脚步也越来越慢。 但她依然在往上走。 可在局外人眼中，江依犹如醉酒，登三阶退一阶，神情茫然又挣扎，显然陷入了幻象之中。 一千三百阶，江畅从江依身边经过。 然后超过她。 第十二章 向着天空奔跑 江依跌坐在石阶上。 幻境之中，幼小的江畅在身后追逐她。等江畅经过身边，她眼前的背影倏然成长，变成了现在的江畅。 放晴的天空风云变幻，曾经遮天蔽日的阴影再一次阻拦了天上的光。 江依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忽然咬下了手臂的一块肉，鲜血飞溅上脸。 她不会再允许了！ 不许阴影再如影随形，不许所有人都遗忘她，不许江畅的存在！ 幻境犹在，但江依已能看清脚下石阶延伸的方向。她望着江畅的背影，握紧了拳头跟了上去。 你已经是一介废物，我怎么可能会再输给你？ 不可能的事！ 之前登上一千阶时，江畅也看到了幻境。前世今生，过往种种，大多血肉横飞，有人死去，有人生不如死。 前世她并不开心，在生死之间疲于奔命。今生她也不算如意，在傲慢和卑微之间，倔强地昂着头。 但这些幻境并不能影响她，她的心理素质已然在前世今生练成了一座封闭的城，千军万马都不得破。 所以她依旧匀速的向上。 登天梯之上，只剩江畅和江依两人。 江畅两千四百阶，江依两千一百阶。钟声已各自又响了一次。 温周和秦白羽两人这会喜笑颜开，孙不闻酸溜溜地说了句：“就算她能登上去，灵根是废品，最多只能到筑基。根基不稳，其他都是浮云。” 长老们有的甚至都叹息出声，只有同尘宗长老暗自欣喜。 “不过说回来，好久没看到试道大会有人能上两千阶了。”有长老感叹。 “不知她们能否登上三千阶？” “呵呵，怎么可能，已经很不错了，还哪有这等好事？” “江畅，也许能到三千阶。” 长老们吃惊看向行云，却又听行云说道：“不过，那也应该是她的极限了。我曾简单看过她的根骨，并没有先天体质。” 从江畅上登天梯，行云就一直沉默。他反复想起当日观望江畅和柳辞境诀别时师弟行止说的话。 实话实说，江畅道心之坚忍，连行云都不否认，只是没想到如此坚忍。 但登天梯三千阶之上，已和道心无关。而是根据先天体质出现相应的流光石阶，比如先天剑骨就是红色流光阶，雷霄御体就是紫色流光阶。 试道大会以来，三千阶之上者不过十，江畅自然不可能。 除非…… 行云心中微动，随后失笑，知道这也是不可能的事。 此刻天地又响钟声，是江畅登上三千阶。 前方已无路。 果然…… 行云松了一口气，却没发现他身后的明虚也松了口气。 “小畅什么情况？”温周担忧的看着登天梯。 只见江畅起初身体摇摇欲坠，突然手抓额头蹲下，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识海中无数画面如同火山喷薄而出，闪回一般飞速掠过，瞬间充斥江畅所有的意识，拥挤得江畅的头仿佛下一刻就要炸。 这些记忆来势汹涌，却一闪而过，偶有几个片段也破碎不完整。 白炽的光线，机械极有规律的运转声，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员来回走动。 所有人都很沉默，似乎他们都是机器，按照既有程序执行所设定的任务。 江畅观察着这里的实验室，她确定这是“nous“实验室的风格。但身为“nous”组织的核心成员，她居然没有见过这处实验基地。 她没有……这些记忆。 实验人员按动控制台的按钮，各类液体从无数导管中注入，最后汇聚在中央处的生化改造舱。 舱中沉睡着一个人，严格来说，她不应该算做人类。 无数符文在她身上明明灭灭，仿佛有生命一般游走，每一次都呈现不同的内容。她的四肢生长出密密麻麻的鳞片，随着呼吸又隐没在体内。 固然她只是沉睡，固然江畅只是在这段奇怪的记忆中。可是只是看了一眼，全身寒毛便炸起！ 那是一种阴冷又肃杀的气息，仿佛藏在地底最深处数千万年的封印，让所有生物发自本能的恐惧。 强烈的窒息感让江畅瞳孔遽然放大，好一会儿才剧烈的喘息。她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那宛如神灵威严的存在。 这一次，直接看向了她的脸。 那人形生物双目微闭，分明静定未动，但只一眼，江畅便看到了人世间所有的情绪，愤怒、欢喜、癫狂、骇然…… 而她的面部，在呼吸之间，有无数形态。三只眼形态、独角兽形态、獠牙吸血鬼形态…… 江畅迅速转到一边，跪伏在地，瞳孔因为惊骇而分散。 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恐惧从四边八方包围着她。 那个面容一瞬之间千变万化，但无论再变多少次，变成什么怪物，江畅都能确认她是谁。 她是江畅，前世的江畅。 周围的场景如同破裂的镜子纷纷坍塌，又在一片灰暗中重新构建了新的场景。 依旧是柔和的灯光，依旧是固定的机械运转声。 江畅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头发被大量的汗液浸湿贴在面上。 这一次，生化改造舱立着，装满的蓝色液体里沉睡着一位男性，也是江畅无比熟悉的面孔。 师父…… 她如同被人抽了一鞭，霍然惊醒般向四周仓皇张望。 房间很大，空荡无一人，只有一排又一排的生化改造舱密密麻麻地陈列着。 每一个舱内都悬浮着一位沉睡的人，他们的表情一模一样，容颜一模一样。 全是师父，数万个师父！ …… …… 登天梯三千阶，江依艰难地登上，而江畅就在她的脚边颤抖着。 一条蓝色流光阶道在江依脚下凭空浮现，直达天际。 长老们顿时躁动起来，兴奋的交谈着。 “星芒符感！居然是星芒符感！” “这趟没白来，没想到试道大会居然真有先天体质的资质！” “上一个，还是在一百六十年前吧？” 当中就属同尘宗长老笑得最开心，大力拍着弟子何开明的肩膀：“开明，你给宗门立功了！” 江依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江畅，发出又尖又锐的大笑声：“哈哈哈哈，江畅！我说了，你就是一个废物！” “看看现在的你，真可怜哈哈哈哈！” “你注定就是蝼蚁，居然妄想再来和我争？你凭什么，你怎么敢！” 她抓起江畅的头发，凑到江畅脸上的那一刻，整张脸扭曲狰狞。 “蝼蚁，就该认命。再怎么反抗，再如何努力，对于我们来说，都是随手就可捏碎的下贱存在。” “识相的话，就把温仙长真传弟子的身份让给我。我答应你，可以让许家留你一条狗命，卑微的活着。” 江畅双目紧闭，没有回应。江依冷笑一声，像丢一条死狗般随手将她丢下。 然后她骄傲的，抬起头走上属于她的蓝色流光石阶，向世人宣告她就是比江畅优秀。 她走到三千三百阶，忽然一片彩霞柔和流泻下来，铺过她的身体。 那不是她的蓝色。 江依猛然转过身！ 行云霍然站起！ 随之而来的，是所有长老集体起立，集体的目瞪口呆。 江畅不知何时已经挺直站立，七种颜色的流光在她脚下旋动，另一条阶道同样延伸直冲云霄。 她撑过了识海的暴流。 她和江依隔空对视，二十丈的距离，却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江依震骇惊惧的表情。 “这、这是什么……”一位长老呆滞的说。 “是流光阶，说明她真的有先天体质……” “废话，这我当然知道！但这是何种先天体质！” “不知道，七色流光，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是一种……”秦白羽声带兴奋的都在发抖：”新的先天体质。” 江畅对着江依扬眉冷笑，弯下腰，腿部肌肉骤然伸缩，弹射而出。 她不再一步一台阶，身姿如猎豹，摆臂快到残影重重，一步三阶，向着天空奔跑。 第十三章 是哪个混账让她灵根毁了 江依吓懵了，脸色惨白如纸。 江畅的速度太快了，快到甚至比凡人平地奔走还快。 仿佛在她身上，让江依双腿重如灌铅的重力根本不存在。 江依大脑都快萎缩了，踉踉跄跄地爬了几层石阶。 第四声钟响起，她仰望那条七色流光阶，知道这意味着江畅已经冲过第四千阶。 然后第五声钟响，第六声…… 支撑江依的登上三千阶之上的意志原本坚如磐石，此刻如遇日融雪全线崩塌。 江依瘫坐在石阶上，仰望着天空，早已连江畅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她彻底崩溃，像个疯子一样悲愤喊叫：“为什么！为什么！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还这样！啊——！” 但没有人再关注她的情绪崩溃，长老们早已纷纷御剑飞行，跟随在江畅左右。 苍穹骤然变色，云层翻涌聚集，天地之间明明灭灭，电闪雷鸣。 “第七声了！！” “一千年来无人做到！” “莫非她甚至能达到最高的九声钟响？！” 对于长老们的惊呼，江畅仿佛没有听到，她只是在全速奔跑，仿佛永远不知疲倦。 她的速度不仅没有变慢，甚至还快了几分。 第八声钟响，第九声钟响！ 九钟响，天降祥瑞，百鸟来贺。长老们有的立刻就地修炼，吐纳天道灵气，而五大宗及青虚山的长老却顾不上修行了。 因为江畅还在奔跑。 咚…… 十钟响！ 长老们倒吸一口凉气，修真史上，竟有人突破九钟限制，第一次成功让登天梯十钟响起！ 十一钟响！ 天道灵气倒灌如海，甚至凝聚成龙卷形态，百里山承受不住，自山顶裂开。 每响一声钟，长老们的内心都跟着颤一下。 第十二钟响。 日月变幻，狂暴的灵气直冲天际，瞬间将重如深海的云彩捅破一个大洞，露出了圆月。 江畅停下了脚步，因为她的脚下已无路。 她仰望上苍，那轮圆月仿佛徐徐在下坠，色泽如血，破开的天洞让厚重的云层在周边围了一圈。 如同一只巨大的天眼，注视着渺小的江畅。 千雷万霆，藏于云海。 “雷劫！” “怎么会有雷劫？！” 长老们纷纷变色。 江畅和天眼对视，她能感受到来自天道的审视和威压，甚至都能听见体内骨骼细微的裂开声。 但出于一种本能，她倔强的仰视它。 许久，圆月缓缓上升，似乎天道收回了它凝视的目光。又听云海中一声闷雷，云海顷刻消散。 太阳重新现身，月亮再次隐没。 江畅松了口气，转身准备下山，却感到手腕传来温热。 “好徒儿辛苦了。”温周抓着江畅：“累不累？师尊带你下去。” 秦白羽也赶紧掏出一枚丹药塞到江畅嘴里：“快休息会，让丹药补补元气。” 江畅心中有些感动：“没事，我还可……” “那多累啊，你安心休息。” 江畅哭笑不得，也由着他们了。 因为测试消耗的体力极大，下山的人都提前去休息了。学员们只知道天现异象，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江畅也被温周和秦白羽带到了休息室，所以三人也不知道此刻长老大殿已经吵成了一锅粥。 “是哪个王八蛋让她灵根被毁！” 向来注重德高望重形象的长老忍不住爆粗口。 “就算是十二声钟响，但她的灵根实在太废了。”孙不闻沉声说道：“天生体质的确在法决的感悟和施展上有巨大增幅，但她最多只能到筑基，就算增幅威力，也比不过金丹期。” “文山长老，你们灵清宗怎么看？”有长老问。 南玄第一宗灵清宗的陈文山沉吟片刻：“试道大会的确没有出现过十二声钟响，但就在不久，我宗也有弟子做到过。” “谁？莫非是……” 陈文山点点头：“正是，谪仙转世，宁虞。” 长老们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但其实，按我宗的推测，登天梯应该是只有十二声钟响。” 有人率先反应过来，惊声道：“也就是……” “也就是说，十二声钟响，是登天梯的极限，不是她们的极限。”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很多长老内心已经动摇。 “你们别忘了，青虚山收她为真传的，是温周。”同尘宗长老提醒道：“温周可是符修，符修对灵力要求反而不高，更看重的是神识感知。” 孙不闻当即冷笑：“那也得她有那个命，神识通常是随着修为增长的。就算她感知超群，神识又有多少可用？” “何况一个人有天品悟性，十二钟响先天体质，难道感知资质也逆天？她又不是谪仙，天道怎么这样不公给她如此厚待？” 长老们也觉得有道理，刚火热的心也冷了下去。 “倒是那位江依，居然有星芒符感，倒是个好苗子。” 孙不闻笑了笑，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同尘宗长老。 同尘宗长老警铃大作，悄声问弟子何开明：“你和那江依大会前都谈妥了吧？” 何开明点头：“长老放心，我们有约在先，依依必然是我宗弟子。” 长老这才打消顾虑。 远山钟声响，最后一场测试开始。 进入会场，江畅发现又少了一半人。应该是那些未过三百阶的学员。 宗门认为连三百阶都过不了，就没必要测试符文感知了，提前定了他们做外门弟子。 可以说，能达到这里的，基本都是各宗门的内门弟子了。 “这是原始符柱，五人一组，每组有半炷香的时间感知，之后在符纸上临摹出你们所感知到的即可。” 不知是不是刻意，江畅和江依都被分在了最后一组。 第一组的人上前，有人用眼观察，有人伸手闭眼感知，不一会儿，人人大汗淋漓。 半炷香后，他们落位临摹。 五人之中，最高者感知了五笔，有三人只感知了一笔。 整场测试下来，没有发现一个符修资质，最高记录九笔。 但长老们并不灰心，他们的重点在江依。 星芒符感，天生对符文感知敏锐，是符修仅有的几个先天体质。 果然江依上场，对自己狠狠竖起中指，然后提笔，凝神落款，完整临摹出了符文。 几个长老迫不及待的上前观看，给出评价。 “是护体金盾符，不错不错。” “初次感知，已完成七成，她可以成为符修。” 江依再一次骄傲的抬着头，盯着江畅。 看吧江畅，我将成为符修，修真界凤毛麟角，连各大宗门都要抢破头的符修。 如果你还有点脑子的话，就应该让出来，让温周做我的师尊！ 见江畅云淡风轻，江依冷笑，提笔再写。 连续三道不同符文落款。 长老们都有些诧异，看着江依的眼神更加炙热。 “不愧是星芒符感，我以为最多只能感知两道。” “初次感知便有四道，有望冲击高阶符修啊！” 长老们的夸赞让江依飘飘然，同尘宗的长老眉开眼笑。 “最后一组，上前测试。”考核官高声喊道。 温周和秦白羽两人昏昏欲睡，闻言勉强打起精神。 轮到江畅上场了。 第十四章 天道何其不公 事实上，温秦两人对江畅的感知天赋也没抱太大希望。 他们对江畅已经很满意了。 本以为灵根被废，但没想到悟性和先天体质都达到了资质天花板，有了一丝渺茫希望。 大多数长老也曾经为江畅展现出来的资质动摇过，但最终放弃江畅的想法还是占了上风。 毕竟灵根被废等同根基难筑，没有根基，再高的资质都是水月楼台。 江畅抛出杂念，开始感知原始符柱。 无数字符如泉眼般涌出，一笔一划明明灭灭。 起初模模糊糊看不清，等到江畅细心感知，终于可以看到，于是立刻默记符文。 但随着默记，江畅的识海中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另一种文字，无论怎么感知，都看不清。 等到江畅从感知中退出，发现周围同组的人都已经退场了。 “故弄玄虚。”孙不闻嗤笑：“老夫就不信了，一个人的资质要是如此样样登顶，就算谪仙也不过如此。” 但人家谪仙是前世历经各种大劫，转世才有的资质。 一介凡人，不该有这等妄想。 没有长老反驳，孙不闻虽然说的讥讽，但也确实是如此。 江畅开始提笔，开始回想方才记住的符文，然后落笔。 随着她一笔一笔写出，孙不闻的笑容渐渐收敛。 温秦两人倏然起身，眼中满是惊喜之色！ 江畅写下来一道符。 这意味着她至少拥有可以成为符修的资质。 其余长老也都坐不住了，纷纷来到江畅面前，观察她写下的符文。 “这，虽然精准只有四成，但，也足够了。” “温周，你撞了大运啊，哈哈，恭喜恭喜。” 只有孙不闻冷着一张脸，冷哼道：“就算有温长老这样高明的符修，这等资质，恐怕终身也只能入门，何况灵根还是个大问题。” 温周挺直了腰杆，直接怼了回去：“要你操心了？自作多情！” “你！” 对长老面对面的观摩，江畅恍若未觉，再次提笔。 孙不闻、江依、明虚三人心中同时咯噔一下。 还有？ 眼见江畅落笔完成后，这三人都长松了口气。 江畅的确又写了一个符，但是和前边一模一样。 看来她还是只感知到了一道符。 考核官适时提醒：“江畅，不必重复写同样的符文，再多都和成绩无关。” 场下的江依故意笑得很大声：“某些人以为写得多就能掩饰废物资质，哈哈哈，写再多一也不会变成十。” 温周一改往日嬉皮笑脸，认真看着江畅写下的第二道符，忽然轻声说：“五成。” 秦白羽一怔：“师兄，你说什么？” 这时江畅再提笔，写下第三道符，额头细密汗珠渗出，脸色微白。 温周瞳孔微缩：“七成。” 行云面色微沉，孙不闻和其他长老也看出了端倪。 随着江畅每一次重复写一道符，和原始符相似度就越来越高！ 任何一道新符都是前人摸索而出，越相似越能发挥原始符的效果。 符修的入门，就是无数次感知和临摹原始符，一次次模仿符文的笔法笔力，追求不断接近原始符文。 这个过程，一道符平均时间是半年，资质上佳者大约十天半月。 而江畅只不过多写了一遍。 这是何方妖孽？ 长老们不约而同都闪过这一个念头，又是一个前无古人的记录。 江畅一连写下十九道一样的符，后面几个字相似度的提升也变缓，但最高也到了将近九成。 同时她的脸色也越来苍白。 识海中，随着她重复的写，那一片文字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变得清晰。 但每一笔落下，她都感觉身体有什么被抽了出来，耗费她的精神。 江畅很倔，她非要看清那段文字究竟是什么，所以就咬牙强撑着继续写。 忽然眼前一黑，江畅失控要昏厥过去。 温周眼疾手快，闪身扶住江畅。 “哼，又耍什么花样。”江依讥讽的声音很大：“就这体质，还想修仙？” 但长老全都没有说话，他们只是震惊地盯着江畅写下的符。 温周冷哼一声，手指连指，只见灵力注入，江畅写下的符遽然化作一片冰点散射而出。 一片惊呼声起。 “神识竟然已嵌入符箓之中？她不是炼气期吗！” “先天神识！她居然有！” 符修临摹原始符后，就要感知原始符的神识，刻入神识深浅、多寡、曲折，甚至一笔之内都有不同。 最后注入灵力，如此，一道符才算完成。 神识自筑基期后才开始滋生，所以一名真正意义的符修，修为至少是筑基期。 除非先天神识，与生俱来。而江畅如今不仅完成临摹，而且连神识都感知部分，也不自知的刻进符文之中。 虽然神识完成不高，但这道冰雨符，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符箓。 这意味着，江畅不需要入门。 她已经是位符修。 她昏厥不是资质差，恰恰相反，她是神识耗尽，别人想做都做不到。 长老们神色复杂的看看江畅，又看看温周。 孙不闻深吸一口气，吩咐身后道仆：“拿养神丹来，快。” 温周恼火道：“还不够吗？你想我徒儿死？” “温长老，不要误会。”孙不闻破天荒的和气起来：“江畅神识尚浅，老夫只想看看，在神识刻入她是否能再进一步？” 江畅已醒来，温周察觉，见她对自己点头，也要继续测试。 江畅已经看清了识海中的文字，虽然只有一小行，并且从未见过。 但她却认得。 这是符文中关于发动距离的结构解析。 道仆把养神丹端上来，温周却冷声道：“这点东西，我青虚山又不是没有。” 他从储物袋拿出养神丹，喂江畅吃下。 江畅当场盘腿炼化。 同时长老们驱逐所有参加者，测试已经结束，剩下的就不应该他们知道了。 江依临走时回头凝视江畅，目光怨毒又不甘心。 一刻钟，江畅炼化完毕，所有长老站在她面前，万众瞩目。 江畅一气呵成，写下一道符，神识耗尽。 有的长老皱起了眉，这一道符虽然同样带有神识，但和原始符不太相似。 只有四成水准。 行云脸色铁青，目光凝重。 孙不闻紧紧握住拳头，红着眼看温周。 温周却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硬在那，颤抖着双唇，眼含热泪。 “师弟，多谢。”他连声音都在发颤：“多谢……” 秦白羽脸色当即就白了：“师兄，到底怎么了？你这样我害怕。” “三百年啊，我想了三百年了！阿畅她，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弟子，你让她做我的真传，真是……太对了哈哈哈哈！” 温周放声大笑，笑得老泪纵横。 人人都说他挑剔，但他就是不愿意一身本事将就继承，一度他以为这辈子他符修之术后继无人了。 秦白羽吃惊看着兴奋发狂的师兄，又有前车之鉴，再一次确认道：“你说，江畅，就是你想要的真传弟子？” “是的。” “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 温周手舞足蹈地为那道符注入灵力引燃，符箓依然射出一片冰点。 但长老们终于看清了。 “三十丈！怎么可能？” “低阶符箓，就算是最好品质，冰雨符也不过十丈，为何会射出这么远？” “不对，那不是冰雨符，难道……” “正是。”孙不闻咬着牙，神色难明的看着江畅：“那是冰雨符的改良版，她……创造了新的符文。” 长老无不震骇变色，随后炸开了锅。 集体红眼，羡慕嫉妒恨看着温周。 改良新符，这是少数高阶符修才能做到的事，这不仅要极强的符文感知，而且需要对符文的深刻领悟，甚至通常还需要机缘。 而江畅，一介凡人，还没踏入符修之道，却做到了？ 妖孽，妖孽！ 天道何其不公！ 若不是灵根被废，江畅展现出来的资质，她就是完美的符修胚胎，就连谪仙都未必能赢。 哪个王八蛋让她灵根被废的！ 孙不闻这次终于也融入长老集体。 就连最强宗门灵清宗的长老也懵了。 他一把拉过道仆，音量很小，但语速又急又快：“速禀宗门，请大长老再算一算，是不是漏算了一位谪仙？” 行云身后的明虚此刻面如土色，眼神惊惶震恐。 忽然，同尘宗长老一拍掌，惊叫道：“原本先天体质只有一种流光，江畅却有七色，莫非意味她集合了这七种先天体质？” 长老们往日仙风道骨，此刻仪态尽失，大呼小叫。 若真是，未免太欺负人了吧？ 还让不让其他修仙者活了！ 行云最干脆，直接一把抓住江畅的手腕，神识汹涌入侵。 第十五章 小小青虚山，怕你不成？ 他心思谨慎，在庆安府时，已探查过江畅的根骨，当时确实没什么特别。 神识迅速入侵江畅灵根，一寸寸仔仔细细探查，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依然没什么特别。 但和上次不同，行云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有一种被偷窥感，仿佛在江畅的体内，同样有一双眼在冷冷看着他的神识是如何探查的。 每当行云凝神要找到这双眼睛的方向，却又无法确定。 因为四面八方都是这样的感觉。 “行云，拿开你的爪子！”温周怒气冲冲地扯下行云的手，目光警惕：“她是老子的真传。” 行云眉头紧锁，扫了一眼看着他的长老们，摇了摇头：“没有先天剑骨。” 江畅登天梯的七色流光中有红色，那是先天剑骨的象征。 长老们有些失望，这个猜测还是错了。 但他们看江畅的眼神，依然是极其火热的。 温秦两人一左一右，把江畅护在中间，和长老对视的眼神意思很明确。 你瞅啥，再瞅试试。 “既已结束，就让参选弟子到灵修殿吧。”灵清宗长老轻咳一声：“各宗对心仪弟子可开出相应条件，由弟子选择。” 江畅跟随温秦两人一起来到大殿，不多久，通过本次试道大会的弟子就已到齐。 总共不过二三十人，可见试道大会有多严苛。 江依看见江畅居然也在殿上，银牙暗咬，心情很不好。 “各位，选徒吧。”灵清宗长老淡淡说声。 五大宗长老稳坐椅上，反而其他宗门长老围拢上去，迅速瓜分了大部分弟子。 只是有四人没收到邀请，包括江畅江依在内。 这时五大宗门长老们才慢吞吞起身，身为顶级宗门，他们看上的弟子，其他宗门是没有资格抢的。 另外两名弟子分别被碧魂殿和上明宗收为外门弟子。 “这是我们的弟子。”同尘宗长老笑眯眯地江依说，身后的何开明也一脸笑意。 “江依，我宗欲收你为真传，每月八十枚上品灵石，另有基础丹药供应，你可愿意。” 江依正要点头。 “等等。” 孙不闻忽然出声：“江依，你先天体质是星芒符感，更适合符修一道，而我若水宗符修公认南玄第一。” “孙不闻，你什么意思？！”同尘宗长老脸色沉了下来。 “道友何必如此，许你出条件，不许我出？”孙不闻清淡一笑，又对江依说：“同样是我宗真传，每月九十枚上品灵石，不过丹药只有一枚养神丹。” 何开明忍不住站出来，施礼说道：“请孙长老担待，此事我与依依已事先约定好。” “事先约定？”孙不闻冷笑一声：“可有白纸黑字？” 同尘宗长老扬起下巴：“当事人就在这，何须白纸黑字？江依，告诉他，你对我们承诺了什么。” 可是江依却沉默了，神情变幻不定。 何开明脸色大变，不可置信：“依依……” 温周秦白羽挤到第一线，兴致勃勃的吃瓜，温周还掏出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递给秦白羽。 秦白羽看了一眼，摇摇头表示不要。 同尘宗长老还在和孙不闻唇枪蛇战，江依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弟子拜见孙长老。” 两宗条件差不多，但孙不闻说的对，若水宗符修南玄第一，她将会有更好的老师，更多的原始符文，这对她的修行更有好处。 更重要的是，江畅也是符修，而且师尊是温周，她不能比江畅差。 “好，好得很！”同尘宗长老气急而笑，瞪了一眼江依，骂道：“此等心性，我宗不要也罢！” 而何开明失魂落魄看着江依，双眸中一直有着的神采全然黯淡。 江依别过头不看他，只轻声解释：“开明哥哥，当日只有你们承诺，而其实……我并没有承诺任何条件。” “啧啧啧，问世间情为何物。”温周和秦白羽交头接耳：“不过说回来，谁家道心不受此劫呢？” 秦白羽深以为然：“师兄说得对。” 谁知孙不闻忽然话锋一转。 “江畅，你灵根被毁实在可惜。但我代表我宗许诺你，只要你入我真传，我宗将倾全宗之力，为你重塑灵根！” “也只有五大宗这样的资源，你的灵根重塑才有可能！” 孙不闻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温周正嗑瓜子呢，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登时暴跳如雷，一把瓜子全砸向孙不闻。 “老杂毛，你想抢我宝贝徒儿？臭不要脸！先来后到懂不懂！” 孙不闻冷哼挥袖，将瓜子全部气化：“温老鬼，五大宗都在，再这样放肆试试？” 他义正言辞地说道：“江畅参加试道大会在先，你青虚山欲收她在后。既要说先来后来，那也得是试道大会收徒结束，才轮得到你们。” 一语惊醒梦中人，其他长老也都回过神来。 以江畅的资质，哪怕只是重塑成中品灵根，飞升也大有希望，资质甚至不输谪仙。 以五大宗的实力，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到时岂不是和灵清宗一样，坐拥一位谪仙？ 这个赌，值得！ 同尘宗长老当即跟上：“江畅，同尘宗什么天材地宝没有？只要你入我宗真传，定能为你重塑灵根。此外一百五十枚灵石月例，天品以下丹药随你使用！” 这会轮到孙不闻向同尘宗长老怒目而视：“徐怀绿，这是我先提出的！” 徐怀绿以牙还牙：“许你出条件，不许我出？” 就连灵清宗长老也凑了上来：“江畅，无论他们出什么条件，我宗都可再加五成。” 虽然宗门已传来消息，江畅并不是谪仙，但也绝对值得。 孙不闻和徐怀绿一致对灵清宗发怒：“灵清宗的，你要点脸！” 已经有一位谪仙还不够，还想再抢一位，好资质全你家占了呗？ 干脆你们全宗集体升天呗？ 吃相不要太难看！ 温周和秦白羽已气得全身发抖，心中后悔不迭。 大意了，早该闪了！ 吃个破瓜要把宝贝徒儿吃没了。 锵然一声，秦白羽祭出法器仙剑，温周周身符箓旋动。 “你们抢一个试试。”秦白羽寒声道：“青虚山小门小派，但也不是可随意欺辱的。” 温周也沉声道：“想抢江畅，先过我这关，看老子能不能溅你们一身血。” 孙不闻嘴角不屑扬起，同样祭出符箓法器。 “小小青虚山，难不成我五大宗还怕你们不成？” 五大宗长老纷纷进入战斗姿态。 只有行云目光沉沉的站在边上，熟悉他的道仆明虚深知仙长脾气。 仙长现在心情非常不好。 第十六章 就是与谪仙为敌 “诸位何必如此？”行云走到双方中间，面色淡然：“不如听我一言。” 孙不闻耻笑道：“怎么，上明宗也想来抢人？” 行云摇头说道：“不，只是想诸位给我几分薄面，不收此女。” “行云，堪比谪仙的资质，你的面子恐怕没那么大。” “那若是与我上明宗和灵清宗同时为敌，与宁虞谪仙为敌，即使是这个代价，诸位也还执着吗？”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灵清宗长老更是错愕。 “行云，此话何解？” 行云瞥了一眼，江畅居然也胆敢同他对视，轻叹说道：“文山，你有所不知，她过去是辞镜的未婚妻，辞镜已被我斩缘，婚约已退。” 灵清宗长老陈文山脸色微变：“当真？” 行云颔首，其余长老一头雾水。 “既如此，我的表态和上明宗一致。”陈文山深深看了江畅一眼，正色对长老解释。 “庆安柳辞境，行云道友刚收的真传弟子，亦是我宗宁虞看上的仙缘，明日便要宣告天下。” 行云紧随补上一刀：“此女资质卓绝，但杀心极重，不是良人。”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方才的剑拔弩张变成了沉默。 谁也没想到，江畅居然会和谪仙扯上仇怨。 要是资质平庸也就罢了，但若是她真的灵根恢复成就大道，谁能保证她不会报复？ 而只有五大宗才有可能让江畅重塑灵根。 其他三宗，收江畅，就是与谪仙，与上明灵清宗为敌。 温秦两人心中稍安，表情却也古怪。 五大宗尚且犹豫，青虚山小门小派，必然会因江畅和谪仙起冲突。 除非江畅永远不会强大到威胁谪仙。 温周看着江畅，见她面色古波不惊，仿佛只是听无关人等的事，忽然心疼不已。 江畅感到手腕一阵温热，侧头看见温周痛惜看着她。 “委屈你了，别怕，今后为师在。” 江畅忽然想起前世师父，又想起柳辞境最后诀别冷漠的脸，沉默片刻，忽然展颜笑了一笑。 她知道温周对她是发自内心的，但她也知。 大道哪里都一样，背靠他人无论多大依仗，终有消失的那天。 握在手中，方可得终年安寝。 “江畅，你可愿入我若水宗门下！” 一声喝问，行云和陈文山又惊又怒看着孙不闻。 “孙道友，你这是要与我两宗为敌？” 孙不闻此前犹豫许久，此刻下定决心，正面硬扛：“宁谪仙莫非授意你上明宗将江畅斩缘？说到底，那也是你上明宗私自行为，有仇有怨，也扯不上谪仙和灵清宗。” “扯着虎皮拉大旗，混为一谈吓唬谁家？” 孙不闻思虑得很清楚，五宗之中也有竞争。本来因为谪仙，灵清上明两宗今后将稳居榜单前二。 但现在出现了一个江畅，只要她灵根重塑，若水宗在今后未必不能与这两宗争上一争。 我偌大若水宗，南玄符修第一，岂可郁郁久居人下？ 他就是要赌这一把，相信宗门也定然会支持。 于是他对温秦两人沉声说道：“二位也不必与我争，此前江畅没得选，现在她可以选，自然该给一次再选的机会。强扭的瓜不甜，她选谁便是谁，我宗绝无二话！” 趁机他霸气侧漏，强势拉票。 “江畅，不要怕，也不必在乎他们脸色。只要你选我若水宗，天下宗门有一家算一家，谁敢动你，就先把我宗灭门了再说！” 温周急得跳脚，却不能反驳，只能心中大骂孙不闻不讲武德嘴炮开大。 秦白羽紧张地看着江畅，脸色发白。 若水宗条件开的太优厚了，对江畅来说，用脚想也知道若水宗是更好的选择。 良禽择木而栖，天经地义，也怨不了谁。 前车之鉴，江依不就如此，连同尘宗都只能闷声吃哑巴亏。 江畅看看温周，又看看秦白羽，最后又看向孙不闻。 她确实心动了，要是进了若水宗，对她今后的帮助不可同日而语。 孙不闻再一次大声问：“江畅，你可愿入我宗门！” 江畅轻轻叹息了一声。 温周和秦白羽心情沉到了谷底。 “师尊，到饭点了，您可饿了。” 她对温周弯腰，恭敬行礼。 温周整个人松弛下来，腿软到差点站不住，眼眶微红，只颤声道：“饿，太特娘的饿了！” 孙不闻却怀疑自己听错看错了，她这是在做什么？ 他顶着灵清上明两宗的压力为她殊死一搏，为她不惜以宗门存亡许诺。 而她却对小小的青虚山，对穷得叮当响的温周抱拳称师尊？ 她对得起他吗！ 修道多年，孙不闻自从入金丹以来从没有这样怒过！ “江畅！你疯了吗！你想清楚了！” “你知不知道，天下除了五大宗，再没有谁能让你灵根重塑，青虚山更不行！没有灵根，你终其一生能突破筑基便算神迹！你这是拿自己的道途开玩笑！” “我，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快说要入的是我若水宗！” 江畅平静看着怒吼到脖颈青筋突出的孙不闻。 “孙长老，当时我悟性初测，得知我灵根被废，只有青虚山愿许我真传之位。” “那是误会！”孙不闻颤巍巍指着温周，怒声道：“那是这老不死管不住嘴馋，他只是想吃你的菜！” “那么长老，换做是你，既然是误会，还会坚持收我吗？” 孙不闻怔了怔，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换做是他，宁愿丢点脸面，也不会收个废物做真传弟子。 “而掌门却对我说，青虚山说到做到，以后见到他要叫掌门。” “青虚待我如初诺，我亦不负青虚山。” 江畅的音量不大，但掷地有声，人人皆可听清。 孙不闻沉默了下来。 同尘宗长老有感而发：“你看看，都是一家子出来，怎么品性天差地别？” 他刻意没有压制声音。 江依默默攥紧了拳头，指甲嵌入肉中。 为什么又是江畅？ 人人都围着她转，连五大宗都抢破头，甚至若水宗宁愿得罪谪仙和两宗都要收她。 最后还被拒绝。 那她算什么？ 在五大宗面前公然违背约定，冒着今后被人看轻的风险也要加入若水宗。 江畅怎么可以随手舍弃这天赐良机，弃之如敝履，踩在脚下。 那分明踩的是她的脸。 江依怨毒地盯着江畅，江畅若有所觉，但却只是眼角余光扫了一眼。 江畅，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江依暗自狠狠发誓，总有一天，她要江畅在她面前卑微如狗，痛哭流涕！ 加油，江依！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对自己竖起长指。 一边的灵清宗和行云也终于安心，陈文山笑道：“既如此，我宣布，试道大会圆满结束！” 江畅差点下意识就要鼓掌。 这才想起已不是在前世。 孙不闻冷哼一声，率先拂袖离开。 温周和秦白羽也正准备离开，忽然行云走来，笑意盈盈：“秦掌门，我们两宗顺路，不如一同乘我宗飞舟？” 他甚至都不问秦白羽有没有准备飞舟。 青虚山的名气，除了温周，剩下一半，就是穷的修仙界人尽皆知。 哪买得起飞舟。 第17章 不死不休 温周很硬气，还记得行云对宝贝徒弟做的坏事，瞪眼道：“不坐，谁……” 却被秦白羽暗中拉了拉衣袖。 “那就烦劳道友了。” “师弟你……”温周想骂人。 秦白羽表情为难，小声说：“师兄，我们还欠上明宗六万灵石。” 等上了飞舟，温周就更加郁闷了。 “什么破船，一点吃的都没有。” 行云已到辟谷，更看重炼化丹药，飞船上根本没准备凡间食物。温周心心念念让江畅做菜，结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师尊，只有这个了。”江畅空间袋也没余粮了。 “这是啥？” “烧饼。” 温周总算眉开眼笑：“我就喜欢烧饼。” 江畅笑着看他像个孩子似的啃烧饼，一边问：“师尊，你创造过新的符文吗？” 温周眉飞色舞：“那当然，我的八荒镇山符在地品符箓中也是首屈一指的。” “那么师父，已经都看清了那段文字吗？” 温周一怔：“什么文字？” 果然。 江畅笑了笑：“我是说那些符文结构。” “新符可不比旧符，旧符还能够苦练感知。”温周说道：“但新符，往往都是经过无数次尝试，探索新的结构，直到有一天心有所感，一气呵成。” 他颇为得意扬了扬下巴。 “这是需要机缘的，现今符修中，新创地品符箓的，也就为师一人。” 江畅若有所思，她的猜想是对的。 除了她，修仙界没有人能够能看到那些解构符文，而是通过前人不断摸索，探索出符文纹路以及不同神识分布的作用。 这就相当于，她在符修一道上，有了一个解码器。 只要她用神识将解构文字的数值调整，就会自动生成新的符文。 只是她目前也只不过看到解构文字的其中一行。江畅相信，随着她不断练习，最终一定会完全解锁符文结构。 “师尊，我去透透气。” 温周笑呵呵的像对待个孩子：“去吧，别走远了。” 江畅走出房间，在飞舟甲板上眺望云海，独自深思。 试道大会有太多异常她来不及细想，比如登天梯出现的画面，江畅并没有这段记忆，但她相信，绝不可能凭空而来。 前世，她和师父反攻nous核心基地，最终杀死了组织最大BOSS，但也在一轮接一轮的核弹洗地下，和基地同归于尽。 而符文的解码能力应该原主也没有，直到她穿越才拥有。 没有太多线索…… “江姑娘。” 江畅转身看见明虚正站在他身后。 和当日的盛气凌人不同，他的目光闪躲，神情踟蹰。 江畅目光落在他双手捧着的灵芝上。 “恭喜江姑娘成为青虚山真传弟子。”明虚垂着头，声音又轻又温和：“明虚有眼无珠，多有得罪，这株百年雪山灵芝就当赔罪和贺礼，请姑娘赏脸笑纳。” 昨夜明虚一夜未睡，脑海中总是回响起江畅当初看他的眼神，越回忆越觉得她是认真的。 他当然知道江畅既不入五大宗，灵根重塑希望渺茫，但他仍然是惊惧到风声鹤唳。 当初谁又能想到，江畅除了灵根，其余方面竟还有如此资质？ 谁又能想到，江畅如今会成为青虚山的真传弟子。 恰好明虚跟着行云时间久了，也知道在南玄众多宗门中，青虚山是何其特别的一派。 他不敢断定江畅的将来是毫无希望的。 他亲眼见证了江畅已经创下了好几个奇迹。 所以他怕了。 江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怕我今后杀你？” 明虚身体微颤，咬牙承认：“是。” 江畅伸手：“拿过来吧。” 明虚心神一松，长舒一口气，弯腰双手呈上。 比想象中的要轻松。 乡野村妇，果然轻易就能收买。 不想递过去时，江畅忽然松手，灵芝掉落在地上。 明虚一怔，猛地抬头看向江畅。 “不好意思。”江畅微笑说道：“手滑了。” 明虚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江畅没有弯下腰捡起来的意思，明虚暗自握紧了拳头，牙快咬碎了。 他最终还是弯下腰去捡，一如当初江畅般卑微如狗。 但寒意自耳畔呼啸，江畅骤然拔刀，刀光如匹练，声势浩大。 明虚全身瞬间僵硬，眼眸恐惧到颤抖。 他颤抖看着那柄又长又沉的刀从咽喉掠过，快到一眨眼刀已入鞘，只留寒意犹弥漫在四肢。 下一秒，他瘫坐在甲板上，无比惊恐的捂住自己咽喉，骇然慌神将双手在眼前展开。 没有血，他没有死…… 明虚仰头望着江畅。 江畅手里握着他被斩断的一绺发丝，扬了扬。 “你已经死了。” 她唇角微勾，从明虚身边走过，不再看他一眼。 她从前厌恶过明虚，也确实想过将来要杀他。 无他，她总要一个交待。 明虚不交待，那她就得给他一个交待。 但今天明虚交待了，不管是出于畏惧还是真心。 所以江畅想，那就这样吧。 她斩下明虚的头发，以此为他项上人头，此事就此圆满结束。 但是江畅忘了，这个礼仪，在这个世界……它并不存在。 明虚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他不明白江畅是什么意思。 赔礼不收，是拒绝和解？ 抹他脖子断他头发，是先给一次警告？ 说我已经死了，意思是她今后必杀我？ 明虚慌成了狗，茫然无措地举目四望，害怕趴在地上失声呜咽，眼泪一把一把的流。 “就算只是道仆，但也是上明宗内之人，你这样成何体统。” 明虚抬起头，泪流满面看着面前之人，悲泣道：“仙长……” “现在知道她当日被你羞辱的感受了？”行云冷哼一声。 明虚哭着以头抢地：“仙长，明虚知错了。” “你可知你错在哪？” “弟子不该仗着宗门欺凌她，轻易树敌。” “不，你错在有辱宗门，身为上明宗弟子，怎可轻易屈膝？宗门在你身后，我在你身后，天下之大，你有何惧？” “青虚山真传弟子，要杀一个道仆。若她修为在金丹以上，我护你一时护不住你一世，宗门也的确会很可能选择息事宁人。” “但明虚，今日起，你不再是我道仆。本尊破格收你为真传，但今后你与江畅的恩怨，两宗均不插手。” “明虚，想清楚了，你是要我一时庇佑，还是要自己把生死握在手中？和她不死不休！” 第18章 江畅自认是个讲道理的人 飞舟的速度很快，但法决屏障之上，只有微风掠过甲板。 明虚怔怔地看着行云，收起哭泣，匍匐于地，嘶喊：“弟子感恩师尊！” 这一刻起，他不再是小小道仆，而是上明宗真人行云道长的真传弟子。 “明虚，你资质中上而已，比起你的师兄师姐们，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行云面无表情地说：“但天道酬勤，大道茫茫，谁不是争一线生机。” 明虚将头深深埋下。 “大殿选徒之时，文山长老已请灵清宗宗主算过江畅，她不是谪仙，飞升之相茫茫不可知。” “你以为可高枕无忧？”行云眼眸掠过一丝阴沉：“可宗主为此损耗百年修为，也不过看不真切。” 明虚浑身一颤。 “哼，当年宁虞谪仙之身，他也不过耗费百年修为。” “如此，你还认为她当真只是一介凡人吗？” “天道无常，就连我也不知她今后是否有机缘能重塑灵根。若她真有那一天，鱼跃龙门，必如九天垂瀑，天下几人能挡住她的势？” 明虚吓得直发抖。 “届时宗门是否庇佑你，看得是你的价值。你越强，背后的宗门就越强大。” “所以大殿之上，但凡五大宗门有一家让她入宗。”行云双目微眯。 “我必杀江畅。” 感受到行云的杀机，明虚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他害怕得果然没错，强如师尊竟隐隐也为之忌惮。 而且他不能赌江畅翻不了身，赌输的代价就是死亡。 “弟子必舍命修炼！” “只是师尊。”明虚终于抬起头，面如土色：“天道，真的酬勤吗？” 行云唇角微勾：“明虚，你觉得我修为在南玄可有一席之地？” 明虚毫不犹豫地回答：“师尊修为精深，明虚惊为天人。” “可是，以我的资质，当初胜我的人，浩如烟海。” 明虚顿悟，重重叩首。 从此之后，江畅就是他的阴云，他会倾尽所有的一切修行，直到一剑破开这层阴云。 …… …… 江畅想过青虚山的样子，但从来没想到它会是这个样子。 “快到了，快到了。” 秦白羽站在船头一边以道法破浪一边笑着对江畅说。 这段路程并不顺路，所以上明宗在分歧路段将她们放了下来。 青虚山不是山，而是一座岛。 只是整座岛犹如山峰，直指云霄。 江畅跟着两人向山峰走去，越往上，灵气越浓郁，甚至有仙鹤瑞兽出没其中。 “恭迎掌门和长老回宗。” 早有一群弟子在宗门前等候，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子。 “清雪丫头，等很久了吧？”温周高兴地说道：“早就和那老头说了，不要搞这些有的没的。” “礼不可废。”方清雪笑着回答：“长老出门多日，可是想弟子的泡菜了？” 温周神情尴尬，从前他的确好这内门女弟子做的泡菜，可自从结识了江畅，他才知世界之大。 大到他认为自己从前吃的都是狗屎。 但这话说出来会伤后辈的心，于是他兴高采烈地江畅拉到身边。 “来来来，小畅认识一下，这些都是宗门的内门弟子，她叫方清雪，内门的大师姐，宗内很多弟子的事务我们懒得管，都是她和死老头在打理。” 然后他咳了一声，骄傲地大声宣布。 “这位是江畅，我这次选中的真传弟子，也是你们今后的小师妹。” 内门弟子无比震惊，彼此面面相觑，都看到错愕神色。 三百年来头一遭，严苛古怪的温长老居然收到了真传？ 下意识地，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方清雪。 方清雪俏脸微白，打量着江畅。 江畅敏锐地察觉到方清雪目光中除了不可置信，还带着嫉妒和憎恨。 只是方清雪隐藏得很快，换做一脸惊喜表情：“太好了，苍天有眼，温长老终于收到心仪的弟子了。” 她对江畅行礼：“我一见小师妹就觉得投缘，小师妹，今后有需要的尽管来吩咐我。” 江畅不太喜欢她的惺惺作态，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便回礼道：“请师姐多担待。” “小师妹，你到什么境界了？”方清雪笑盈盈地问。 江畅如实回答：“炼气三层。” 内门弟子都愣了一下，没想到温长老收的真传境界居然这么低，别说不如已筑基的清雪师姐，甚至连大部分同龄的内门弟子都不如。 方清雪当然看得出江畅的境界，却装得很吃惊的样子：“这么看，小师妹的资质必然有独到之处。” 江畅正要说话，温周却连忙道：“都堵在门前做什么，以后再唠嗑。小畅，我先带你去天门峰，看看咱们的家。” “再晚点，晚饭来不及了。” 江畅欣然同意，三人刚走没多久，这些弟子就开始议论。 “小师妹究竟是何方神圣？” “炼气三层却被看上，而且从前长老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吃方师姐的泡菜，今日居然都没有心思了。” “方师姐这两日都在忙活泡菜呢，连修行都耽搁了。” 方清雪柳眉一竖，冷冷地斥道：“没听长老说吗？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弟子们顿时噤声，低着头回各自修行场地去。 方清雪胸脯起起伏伏，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一剑劈断旁边的青竹。 “师兄，你这样说，轻雪心中恐怕是不舒服的吧？”秦白羽低声说。 温周轻叹一声：“那不是早晚要知道的？她确实对我不同，这些年对我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可以她的资质不适合就是不适合。” 秦白羽反问：“可若是没有小畅，你再过几年还是找不到真传，是否最终还是会将就选她？” 温周头疼的揉着眉心：“也许吧……” 原来如此。 江畅恍然，对自认为胜券在握的事，忽有一天飞走了，这种心情，她不是不能理解的。 就像当初她以为柳辞境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一般，骤然一夜之间，一个上明宗一个谪仙，就让柳辞境彻底忘了自己。 岂止是不甘心，何止于痛楚？ 但本质区别是温周从没答应过方清雪，而柳辞境与她契约誓言已立，本来就是属于她。 有人抢走了他，虽然后来他的确变得无关紧要。 但江畅认为，没有人问过她，或者无论她答应或是不答应，他都必须被抢走。 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在江畅这里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江畅自认是个讲道理的人。 所以她在等着有一天，希望用他们听得懂的方式讲道理。 第19章 有种不配为人师的羞耻感 温周的洞府在青虚山都算最顶级的，里面别有洞天，甚至有一处小小庭院，种植一些灵药。 江畅选了一处厢房，距离温周的主厢房不远。 “小畅，你来到这里有什么梦想？” 被温周问得猝不及防，江畅心中立马编好故事。 “从小我就喜欢修仙，但那时候家里穷，没有条件。” “你江家也不是小门小户，怎么会没有条件？他们真不是人。”温周皱了皱眉，随后正色道：“我的意思是，你修仙是不是为了报仇？” 老头接不了这个梗，江畅有点遗憾：“自然不是。” 温周颇为欣慰，颔首道：“那就好，你要记住，修仙是为了自己，为了能够在这世道站稳脚跟，不要为执念走歪了道。” “师尊，青虚山为何不叫岛？” 温周显然已经被许多新弟子问过，笑道：“因为它就是一座山。” “此山自海底三万里处隆起，你看到的岛，不过冰山一角。” “但你要切记，海面下的地下城，没有准许千万不得进入，切记切记。” 江畅诧异挑眉：“地下城？里面有什么玄机？” “其实我宗在上古时期极其风光，只是后来没落，只守住了这个基本盘。” 江畅翻阅过修仙史，在魔族统治之前还存在一个上古时期，但目前修仙界对于这段时期的记载少之又少，只隐约知道无数仙人大能在此期间陨落。 “我宗和其他宗门有些不同，发展势力是其次，最主要的要守着这座山。” “青虚山说是山，实则是上古时期的监牢。地下城一百零六层，关着各方妖魔，越往下的妖魔越危险。” “且最深处关着的那位上古大魔，虽被囚禁，但魔气仍浓烈至生生不息，在各层又滋生不少妖兽魔怪。” 江畅有一点不明白：“传闻魔族便是这些上古大魔的后裔，既如此，为何荒蛮纪时他们不来救？” “他们倒是想过。”温周冷笑道：“不过一来魔族内部有分歧，不确定他们这些老祖宗会不会连他们也杀，二来我宗既作为上古监禁之地，自然有森严守护。” “魔族大规模进攻就有六次，只是我宗的守山大战天威煌煌，每一次他们连大阵的最外边都没闯入。” 江畅很是吃惊：“守山大阵这么强悍？” “那是自然，你以为行云那群人相比其他宗门的长老，为何对为师还算有点礼数？为师是这守山大阵掌阵者之一。” “我宗弟子在外的确不如其他宗门弟子。但只要你在青虚山内，哼，就是灵清宗来也叫他们灰飞烟灭。” 温周神采飞扬，看着江畅道：“所以你放心在青虚山修炼，只要为师在，就算是那什么破谪仙也奈何不了你。” 这对江畅来说是个好消息，她眨眨眼：“那我一辈子都在青虚山好了。” “那可不行。”温周故作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年纪轻轻，总要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青虚山就这么大，看来看去就这些玩意，闷死人。” “是是，师尊。” 江畅笑着说，试道大会结束后，她总算得一夕安寝，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师尊，那地下城最深处的上古大魔是什么来头？” “我也不知，历代宗门都对他忌讳莫深，我也不过从记载中的只言片语知晓些皮毛而已。” “他倒是和你一样姓江。名叫……”温周眉头紧锁，努力回忆，忽然一拍脑门：“名字叫子牙。” 江畅面色怪异：“……？？” 姜子牙？ 名字取得真好，下次不要再取了。 “徒儿，你的灵根已废，但不要灰心。” 听到温周说到重点，江畅不由坐直身体。 “想要灵根重塑，有两种方法。一是修补灵根，需要高阶修仙者，代你吸纳天地灵气，在你体内不断凝实灵根，完成修补。” “但这种方法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两人都会形神俱灭。” 江畅默然。 “另一种方法，是破而后立，反其道而行之，通过自身吸纳灵气，摧残你残留的灵根，然后汇集天材地宝，浸泡三年，重归始婴状态，重塑灵根。” “但这种方法，缺点是新生成的灵根良莠不齐，再一个耗费巨大。” “这也是孙老鬼说只有五大宗能重塑你灵根的原因。” “你选一种吧。” 江畅沉思片刻，对温周说道：“师尊，第二种办法需要哪些材料？” 第一种方法太凶险，她不想拖累温周。 “这个不用你操心。”温周叹道：“既以为师，那些材料自然由我来想办法。” 江畅长叹一声，郑重说道：“多谢师尊。” “少来这鬼样子。”温周笑骂道：“好在你有先天神识，虽然神识尚浅，但起步已可以比其他人高了。” 他从空间袋拿出一张玉纸，说道：“宗内的低阶原始符已复刻在此，你尽力感知一道，我每日来看三遍。” “记住，不可用神识刻入，依然先从临摹开始。” 江畅点了点头，当下就接过玉书。 玉书不同于凡间纸张，面上可翻阅，很像前世的平板。 不同于测试的感知处在一片黑暗中，玉书上明确可见符文，只是笔力字体依然需要临摹。 江畅翻了几下，诧异抬头看温周：“师尊，这里许多符我试道大会已经感知了。” 温周一口水怒喷而出。 他瞪圆眼睛看着江畅：“那时你除了冰雨符还感知到了其他初阶符文？” 江畅点点头：“只是当时心有所感，方才写了多遍，后来……也没时间再写其他的了。” “你……感知到了几道？” “二十几，不到三十道吧。” 温周怔在原地，沉默了很久，一动不动。 “师尊？”江畅在他眼前摆摆手。 温周回过神来，看江畅的眼神极其复杂。 为何有种不配为人师的羞耻感？ “对了，师尊，有一道符这里没有。” 温周精神一振，连忙说道：“快快写下，或许是我宗没有收藏到的符。” 江畅提笔写完。 温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道符青虚山有是有，只不过…… “冰盾凝霜符……” 中阶符箓，当然不在低阶符箓的玉书里。 就算是自己的弟子，温周面对写下这道符的江畅，还是忍不住吐槽。 “妖孽啊……” 江畅没听清，正想问，忽然洞府外传来方清雪又软又柔的声音。 “温长老，徐长老有急事找你，正在上清宫，掌门也在。” 温周面色一肃，仿佛早有预料。 他看着江畅，温和地说：“你且在这等着，为师去为你取真传玉牌。” 第20章 只给她三年 温周才到上清宫门外，就听见师叔徐承业的咆哮声。 “我不同意！这样怎么可以！” 温周头疼的叹了一声，走进去大咧咧坐下：“师叔，我收定她了。” 徐承业吹胡子瞪眼：“她灵根被废，你知不知道重塑灵根是耗费多少资源？那会把整个青虚山都掏空！” 就算是掌门，在这位脾气又臭又硬的师叔面前，秦白羽也只能好言相劝：“师叔，可阿畅的确天资无双，一旦得以重塑灵根，道途堪比天高。” “就是。”温周脾气同样又臭又硬，大声说道：“你老家伙没看到若水宗是如何抢她的，我和师弟差点和人干一架才抢到的，你说不要就不要？” “那你让她去若水宗啊！”徐承业怒气冲冲：“人家若水宗家大业大，重塑灵根也伤不到筋骨。你两个把人拉过来做什么？” “简直作孽，坏了人家大好的道途！” 温周也恼火了：“按你这么说，我还做错了！” “当然！现在送去若水宗还来得及！” 秦白羽连忙说道：“师叔，江畅是天生的符修，若培养成功，我们青虚山定然一飞冲天，或许连五大宗都可比肩。” “一飞冲天，呵，你们就想着和人比这比那。”徐承业痛心疾首：“当年我宗飞的不高吗？八脉真人九十三宫，修行任何一类均天下顶尖。” “他们倒是飞得高飞得远，北击上古大魔，南踏蛮族荒境，可最后呢？” “五脉真人陨落，两脉离宗，我宗分崩离析，十不存一，最后还是靠着青虚山这点老本延续至今。” “为何你们总是想着出去？待在山内潜心修行，天下无人能破守山大阵，这等环境谁家拥有？这到底有何不好！” 又来了。 秦白羽头痛不已，他们和师叔平日相处都挺融洽，但最大的分歧是他和师兄想要壮大宗门，而师叔只想守山。 甚至宗门也隐隐因此分成了出山派和守山派。 当年师尊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而不是师叔，意思已然明确。 师叔怎么就不懂呢？ “守这破山有什么好的，看了三百年我都看腻了！”温周叫道。 “那也比你们带着人出去，最后被杀得一个不剩来的好！”徐承业吼道。 秦白羽连忙打住：“师叔师兄，我们谈论的是江畅。” “江畅不能留，要留就把我撤下来，这资源我不知道怎么分配！” 徐承业暴跳如雷，宗门的丹药、资源向来由他负责，两个师侄一个只管带弟子修行，一个只管游山玩水找吃的，压根不知道当家有多难！ 温周站起身，斩钉截铁地说：“三百年来我只看上江畅一个弟子，江畅留，我就在这，江畅走，我也走。” 徐承业又惊又怒：“温周你！” 秦白羽也恭敬对徐承业行礼：“师叔，做为掌门，我也有意留下江畅。” 徐承业气得深吸了好几口气，见两人破天荒如此强硬，沉默了许久，才盯着秦白羽道：“你要知道，为了一个她，宗门资源都需向她倾斜，势必会影响其他弟子。” “我知道。” “也许到最后，灵根重塑失败，那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秦白羽郑重道：“我知道，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温周也道：“也有我一份。” “那行，全宗资源向江畅倾斜三年，但我有个条件。”徐承业冷声道：“三年之后宗门小比，江畅需进榜单前十，要是做不到，就降为外门弟子。” 温周急了：“区区三年，她灵根哪里来得及重塑？” “不必再和我讨价还价了！”徐承业怒目圆睁：“不是你们两个夸她天资卓绝吗？连这都做不到便说明她根本不行，何况我也没将她逐出宗门。” “青虚山穷是穷了些，养一个外门还是养得起的。” 温周还想说什么，却被秦白羽暗中拉了拉。 “多谢师叔成全。” 徐承业冷哼一声，忿忿拂袖而去。 “师弟，他这分明是故意为难。”温周面色愠怒：“小畅灵根未能重塑，三年绝过不了筑基，如何能进前十？” “师叔已经难得让步了。”秦白羽安慰道：“何况江畅有先天神识，未必不能拿下前十。” 温周这下消气，但还是强调：“我还是那句话，江畅在哪我在哪。” …… …… 回到洞府前，温周深吸一口气，调整内心情绪。 迈入洞府，堆上慈爱的笑脸。 “好徒儿，拿着，这是你的玉牌。” 但江畅眼光之毒辣，已然看穿温周的情绪。 “师尊，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周微微诧异，却还是说：“没有啊，很顺利，宗门之内，谁敢给为师找事哈哈哈。” 江畅于是不再问了，只把一杯水推到温周面前。 “我见外面有些金桔，泡了些金桔茶，师尊尝尝。” 温周眼睛顿时一亮，立马拿起大喝一口。放下杯子，整个人容光焕发，烦恼全无。 “好喝！我怎么没想到这金桔也可以泡！我徒儿真是天才！” 江畅微笑看着温周咕噜咕噜把金桔茶全喝完。 “对了，小畅啊，明早要去龙首峰上早课。” “早课？” “嗯，真传弟子是宗门的核心力量，但每个真传都是各自师尊指导修行，为了让真传之间提升关系，所以每周会聚在一起修行，由授课师长根据你们的修行进度安排作业。” “至于授课，就是走个形式，教的也是些杂七杂八的玩意，你不听也罢。” “不过你二师兄纪云君还在闭关，明天应该只有楚燕赵和周黎那两臭小子。” 江畅明白了：“既如此，那我做些凤梨酥做为见面礼吧。” “什么凤梨酥？”温周有些吃味：“我怎么没吃过？别全拿给他们，他们粗粮吃惯了，给一两个就行，剩下的留给为师。” 江畅失笑：“是是是，弟子知道了。” 次日一早，江畅练完刀，感觉肉身各项机能又增长了许多。 等她到了龙首峰闻道堂，便见里面已有一个人手撑着书桌打呵欠。 浓眉大眼，眼神清澈，虽然形体懒散，却充满阳光气息。 江畅主动上前打招呼：“师兄，我是温长老座下的弟子江畅，初次见面，还请多多指教。” 那人抬起眼皮瞄了一眼，有些诧异：“温长老何时收了真传？我，楚燕赵。” “这是见面礼，希望师兄喜欢。” 楚燕赵无精打采地说道：“放那吧。” 江畅耸耸肩，心想不知这位是三师兄还是四师兄。 “你一定是小师妹吧！” 稚嫩的童声在身后响起，江畅转身看见门外跑进来一个七八岁粉雕玉琢的男童，眼睛又圆又大，皮肤白里透红，叫人忍不住想要捏捏他。 这下知道谁三谁四了，只是没想到四师兄年纪居然这么小。 “见过师兄，我叫江畅。” “我知道我知道，我听清雪师姐说了。”周黎雀跃地蹦跶到江畅眼前：“我是承业真人座下弟子周黎。” 江畅正想拿出凤梨酥，却被周黎抢了台词。 “初次见面，这是我特地为师妹炼的丹，吃了神清气爽，有助炼气期修炼。” 他兴致勃勃地将掌心丹药呈到江畅面前，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小师妹快吃。” 这…… 江畅犹豫片刻，还是拿起来吃了下去。 一点感觉都没有…… 周黎兴奋地盯着江畅，半响后眼神逐渐狐疑起来：“小师妹，你没感受到药力吗？” 江畅不想打击他，于是笑道：“是有一些神清气爽，身上比服用之前有劲了。” 不想周黎却一直盯着他，连表情都透着古怪。 “师兄，怎么了吗？”江畅有些心虚。 “没什么没什么。”周黎勉强笑了笑，低下头极小声的嘀咕，却还是被耳力聪敏的江畅听到了。 “居然，没事？” 江畅：“……？？？” 第21章 你这丹药是补什么的？ 此时授课讲师姗姗来迟，是个书生气很重的中年人。 “都坐好吧，我们开始讲课。”讲师轻咳一声，看了下名册：“那个……江畅，你第一次来，我姓许，叫我许先生就行。” 然后他开始讲课，讲的内容大致和江畅在凡间所学的差不多，无非修仙史，修真常识以及南玄最新的时事。 只不过比凡间要细致许多。 许先生自顾自得讲，仿佛没看到倚在墙上呼呼大睡的楚燕赵，也仿佛没看到在书桌逗乌龟玩的周黎。 其实江畅也不是什么乖乖女，起初还算正襟危坐，到后来也神游天外。 好在许先生讲得极快，前后不过一刻钟，似乎其实他自己也不想讲。 “那么，开始布置今日作业，以检验修行的成果。” “周黎，早课结束之前，《千草方》从二十七页学到第三十二页。” “江畅，温长老想必已给你初阶符箓玉书，选一道符临摹十遍。” “楚燕赵，习练大日剑诀五千遍。” 楚燕赵精神为之一振，坐直身体，愕然道：“哈？” 继而不服抗议：“一个看三页书，一个临摹十遍，凭什么就我得练五千遍？” 周黎立马纠正他的错误：“师兄，三十二减二十七是五页呢。” “你是兵修，是宗门将来的武力保障，自然要多加练习。”许先生严肃说道：“何况兵修是最勤能补拙的一脉，你又天生剑骨，怎能浪费天资？” “周黎他不也是丹药天才！” “他还只是个孩子，丹药重在实践，理论倒是其次，何况我也不懂丹药之道。” “那她呢！”楚燕赵指着江畅。 “她初入宗门，甚至还没踏入修行，你和她比什么！” 许先生神情严厉起来：“莫不是我要请动掌门，问问不从早课，宗门该如何处罚？” 楚燕赵顿时蔫了。 “你们且练着，我有点事出去一下。若是晚了，便不来了。”许先生满意的点点头：“照例，堂前黑松羽鹤会替我监督你们完成作业。” 江畅来时就注意到门柱上单脚独立的那只黑色羽毛仙鹤，极具灵性，甚至还会拦住江畅要她出示玉牌。 楚燕赵垂头丧气的去练剑，丧是丧了点，但练起剑诀倒是一丝不苟。 反正时间足够，江畅索性去看三师兄练剑。 灵气在楚燕赵的剑招上形成剑气，大日剑诀大开大合，秋风扫落叶，威势赫赫。 “小师妹，你还没过筑基关吗？”小孩哥神出鬼没，不知何时已蹲在江畅旁边。 “我才炼气三层。”江畅也不遮掩。 周黎眼里闪过一丝嫌弃之色：“这么低？我是丹修，却也筑基四层了呢。” “那他呢？” “他？他是兵修，当然要比我高一些，筑基八层。” 江畅有些羡慕，三师兄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境界相差这么多。 “小师妹，你现在感觉如何？” 江畅怔了怔，微微蹙眉：“还好，师兄为何这么问？” “哦，没事就好。” 周黎眉头紧锁，先是疑惑，随后便舒展开来，兴奋地拍掌：“我果然是个天才！” 江畅没理他，将心思都花在研究楚燕赵的大日剑诀上，脑子想的都是若是她与之面对，该如何破。 破绽不是没有，但是很难抓住。 能够灵气外放的筑基期，对上炼气期，优势是碾压级别的。 等江畅从思考中退出，才惊觉作业还没做完。 于是胡乱写了十遍符交差。 却把一边刚看完五页书的周黎震惊到了。 临摹符文，这么随意的吗？ 周黎可是见过符文玉书的，那些符纹路看着简单，却极难模仿，他画了几笔就画不下去了。 他也见过清雪师姐临摹过符文，每一遍符都耗尽心力，一早上也写了不过三十遍。 而江畅一气呵成，十遍都不带喘的。 她……瞎特么写的吧？ 周黎对江畅更加鄙夷了，此前听清雪师姐说起她时，他就有点不喜欢这个人。 温周长老要是收她这种人做真传，那还不如收清雪师姐呢！ 又温柔又会体贴，还会和他玩。 “累死小爷了。” 楚燕赵席地而坐，终于练完剑，对着始终紧盯着他的黑松羽鹤没好气：“别看了，一遍也没有少。” 黑松羽鹤低鸣一声，傲娇的抬头侧脸。 楚燕赵灵力消耗的厉害，正巧看见江畅送的凤梨酥，不知怎地，居然有了食欲。 于是拆开咬了一块。 瞬间眼眸张到最大！ 这是……什么玩意？ 太好吃了吧！ 他立马全都拆开狂炫，一口三个，五口全吃完。 等吃完楚燕赵才惊奇的发现，他的灵力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大半。 难道…… 他盯着掉在地上的凤梨酥残渣，毫不犹豫的用手指粘住，塞进嘴里。 江畅和周黎在一边都看呆了。 周黎想的是师兄中邪了？江畅想的是就算好吃也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楚燕赵仿佛名侦探发现真相，沉思中带着自信。 果然如此，虽然很微弱，但是灵力确实异常的恢复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凤梨酥，而是从没见过的丹药！ 丹符双修，难怪温长老会看上她，收她为徒。 只是……这丹药真真真绝，好吃到都快哭了。 楚燕赵甚至愿意把这丹药当饭吃。 周黎想起正事，屁颠屁颠跑到楚燕赵面前得瑟：“快看，我新研究的丹药，一次就成功了！你快尝尝，保证一颗就让你灵力全部恢复。” 跟在身后的江畅脚步一顿，觉得周黎手上的丹药很眼熟。 岂止眼熟，简直和此前给她的丹药一模一样。 新研究的……丹药？？ 这时才发现早上出门没把刀带上。 楚燕赵刚吃细粮，哪里还看得上糟糠，并且他很不信任周黎：“不要，拿走。” 又不是刚认识周黎，早知道他的套路。 周黎有些急了，指着江畅誓言旦旦：“真的，你看她吃了都没事，只是炼气期没有灵力，所以也没感到灵力恢复。” 人无语的时候是特别无语的。 江畅再一次后悔早上没把刀带来。 楚燕赵将信将疑，向江畅求证：“真的？” 江畅冷笑着说：“真倒是真的。” 出于凤梨酥的美味，楚燕赵对江畅建立了一些信任，于是他把丹药放进嘴里。 丹药只一秒便被吐出。 “呸呸呸，这啥鬼东西，太难吃了！” 周黎脸色沉了下来：“你敢吐我丹药？” “你那是丹药吗？她做的……” 楚燕赵忽然顿住，脸色变得怪异：“你刚才说……这丹药是补什么的？” “补充灵气的！” 话音刚落，楚燕赵身后骤然喷薄出一片白气，伴随响亮的玉帛撕裂声。 周黎捂着鼻子连连退几大步。 楚燕赵勃然大怒：“你捂鼻子做什么，又不臭！我不是放屁，是灵气外泄！” “都是你的破丹药！” 第22章 师姐，不好 周黎的丹药确实威猛，只不过舔了一口，效果出奇大力。 灵力持续不断的喷着，一阵一阵，吹得十米外的小树摇摇欲折。 楚燕赵脸色大变，对着江畅大喊：“小师妹，还有没那个丹药！” 江畅无奈说道：“我初入宗门，还没来得及领丹药。” “你做的那个……你给我的那个！”楚燕赵急得满头大汗。 江畅沉吟片刻，拿出本来要送给周黎的凤梨酥：“你是说这个？” “对对！”楚燕赵一把抓过来，以最快的速度拆开，一把一把往嘴里塞。 他的灵气于是就一边外泄一边恢复，好在周黎的丹药持续时间不长，终于在把楚燕赵灵气耗干前结束。 周黎小小的脸上已经是阴云密布。 他盯着江畅，声音很不高兴：“这是什么？为什么他有我没有？” 江畅从容回答：“不想给，不行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周黎的丹药对她没有效果，但如果不是这样，是不是今天她也要着道？ 真以为是师兄就可以没有边界感？真以为她是低眉顺眼的小师妹？ 她江畅离经叛道的时候，拿刀的手可没软过。 周黎愤怒地握紧拳头，大声嚷嚷：“我就要，你赶快给我！给我！” “就不给你怎么滴？”楚燕赵缓了过来，帮腔道：“就你做的破丹药，狗都不吃！” 江畅明显感到了楚燕赵有点过于兴奋了，似乎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都不要微表情学了，亢奋到满面红光了都。 “小师妹丹符双修，你算什么个东西！” 江畅微微挑眉，我？丹符双修？ “瞪那么大眼干什么，还想强抢啊？你想抢小师妹，先过我这关！” “来啊，打一架啊！小冬瓜！” 最后一句吹响冲锋号，楚燕赵一扫颓废丧气，精神抖擞。 江畅算看明白了，三师兄纯纯就是想打架。 只是……筑基八层打四层，值得如此兴奋？ “气死我了！我打死你！” 周黎怒喊一声，身躯肌肉忽然暴涨，衣服被撑裂成片片碎布。 江畅看呆了，叹为观止。 面容丰神俊朗，身高七尺，宽肩眨腰，八块腹肌，肌肉线条分明，闪耀着古铜色的光泽。 就连江畅见识过的世面之广，都差点咽口水。 不是，你哪位啊？ 楚燕赵容光焕发，双目战意暴涨，木剑在手：“筑基七层了？也就你生气变身的实力能和我战个痛快哈哈哈！” 他高声喊道：“来吧！小师妹，由我来守护！” 荣获被守护之名的江畅立刻后退一步，不想背这个锅。 不是，你到底在燃什么啊…… 两人都怒吼着冲向对方，就在要短兵相接之时，头顶忽然掠过巨大阴影。 “唳——！” 黑松羽鹤的身躯遽然放大，飞在空中，一爪一头，将两人分开。 “臭鸟，松爪！” “野鸡，你瞎一次不行吗！” 江畅居然从一只鹤的脸上看到了不耐烦，眼看着它抓着两个幼稚鬼直冲云霄。 落叶飘旋下坠，急速螺旋升空，顺便再将两人抛空再抓住。 江畅仰着头看的津津有味，不时由衷发出“哇——”的惊叹声。 黑松羽鹤姿态优雅，空中两人惨叫连连。 砰砰两声，人形炸弹一人砸出一个大坑。 楚燕赵神色萎靡，周黎又变回了小孩。 “没劲，真扫兴。” “呜呜呜，我告诉师尊去，你们给我等着！” …… …… 回到洞府时温周不在，江畅很自觉的继续感知初阶符文。 她准备选一个适合的符，然后先摸索透。 有一个符引起了她的注意。 锋雨篆。 这是一道从天而降的攻击符文，并且因为化为尖头雨丝状，有极强的穿透力。 “小师妹，这道符不适合你哦。” 方清雪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江畅微微皱眉。 内门弟子私自进入长老洞府，并且一点请告都没有，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进来。 “锋雨篆在初阶符文中的确进攻出众，但它的范围太小，需瞄准单体。而且……它很难，小师妹会失败的。” 江畅微微挑眉：“那师姐可是成功了？” 方清雪笑容一滞，旋即恢复：“我就是走了弯路，浪费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所以才提醒小师妹不要尝试。” “这种符，又难又无用，实为鸡肋。” 江畅没有和她争辩，只是问：“师姐来这有什么事吗？” “徐长老让我送丹药过来，不算在你的月例中。”方清雪笑着说道，眼神却闪过一抹愤恨：“温长老对小师妹可真上心，光养神丹就有二十颗。” “就算真传弟子，几位师兄也要两三年才有这么多。” 江畅却只是点点头：“多谢师姐送来。” 谁知方清雪却不拿药，反而拿出一份清单，上面详细记录了丹药、灵石等等。 见江畅眉头皱起，方清雪柔声解释道：“宗门虽答应给你特例，但我们宗本来就不富裕，这些都是从内门外门弟子的供给中扣下来的。” “师弟师妹们是有一些情绪的，甚至误以为是我们私自克扣的，所以还请小师妹在上面签个字，有个往来记录。” “小师妹，宗门倾尽全力，师弟师妹们牺牲自己的利益，全是为了栽培你，你可要多加努力呀。” 比江依手段要高明些，都会PUA了。 江畅心里冷笑，宗门的决策既然倾斜于她，那这些就是她应得的。方清雪话里话外却说的好像其他弟子中节省下来给她的。 一下倒变成了她欠内外门弟子的了。 下一步，恐怕就是等她修行不利，就来假关心实责怪，让她产生愧疚感，动摇道心。 江畅心如明镜，也不揭穿，拿起清单看了一遍。 “师姐，丹药呢？” 方清雪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犹豫片刻，将丹药拿出。 “小师妹快签了吧，师姐还有些内务要处理，不能耽搁太久。” 江畅看了方清雪一眼，不疾不徐地道：“师姐，这清单……不对吧？” 方清雪脸色微变。 “清单上补识丹有一百二十颗，少了一瓶。还有养神丹，这里也只有十八颗。” “你看我都给忘了。”方清雪咯咯娇笑，亲昵的坐到江畅身边：“小师妹，师姐近来感觉突破有望，老早就向丹堂申请了，可就是迟迟不下来。” “还是你们真传弟子好说话，丹堂那些人可不会看我们内门弟子的脸色。可是突破刻不容缓，所以师姐就自作主张从你领的丹药中借了一些。” “我应该早和你说的，这事师姐做的不对，下次注意。” “等丹堂丹药一到，师姐马上还你，你看好不好？” 见江畅没有回答，方清雪便摇着江畅手臂撒娇 “哎呀，小师妹，就帮师姐一回吧，好不好嘛。 声音腻得像个狐媚子，叫人心猿意马。 江畅唇角勾起，目光如水，不见有生气的样子。 方清雪心中一喜，心想略施小计，便将这小姑娘拿捏住了。 “师姐，不好。”江畅轻飘飘地说。 第23章 既然你不喜欢 方清雪的笑容一下僵住了。 江畅平静将手臂从她怀里抽出。 “师妹，你这点气量都没有？”方清雪沉着脸。 江畅反唇相讥：“师姐，拿而不问是为贼。” 方清雪盯着她，目露凶光。 “其实何必装，都是明白人，开门见山就好。”江畅淡淡地说。 “我都知道了，你灵根都被废了，凭什么和我争？我才应该是温长老的真传！”方清雪愤愤不平：“你知道我为这个位置努力了多久了吗！是你不要脸抢走的。” 江畅笑笑：“欢迎来抢，我等着。” “江畅，别以为你得逞了！真传弟子又怎么样？”方清雪蹭地站起身：“宗门事务都是我在打理，徐长老早就有意撮合我做温长老的弟子。” “全宗门弟子都听我的，真传师兄也和我关系更近。得罪了我，你在宗门也立不了足。” “下次来的时候，记得问一下可不可以进来。”江畅做出请的手势：“师姐，请便，我这没留你的饭。” 谁知方清雪忽然尖叫一声，身体倒地。 江畅回头看去，温周不苟言笑的站在洞府门口。 “小师妹，我究竟何处得罪了你？”方清雪委屈的咬唇：“我也是好心给你符修之道一些建议，你若不喜欢，师姐以后不说了就是。” 又好像刚看到温周进来，眼眶顿时红了：“温长老，清雪自知资质不如小师妹，只是自认修道时间长些便多嘴了。是我疏忽，小师妹天骄之姿，自然有傲气，我的确还不够格指导她。” “都怪我，小师妹也是一时冲动，长老千万别怪她。” 江畅也不急着解释，只是行礼：“师尊。” 温周看看江畅，又看看方清雪，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既然只是误会就算了吧。” 方清雪一怔。 “清雪，以后无事就不要来我这金缕洞府了，以免再产生其他误会，丹药供应，我亲自去取。” 方清雪失去表情管理，眼睛睁到最大，不可置信。 “温长老……” 温周只是挥挥手。 江畅笑盈盈的对呆若木鸡的方清雪行礼：“师姐，我送你。” 那可不是，以后可没机会送了。 方清雪如同叫人抽了一鞭，打了个寒蝉回过神来，恨恨地盯着江畅。 江畅再次做出请的手势。 方清雪失魂落魄的离开。 回到洞府，温周已经坐下，对江畅没好气道：“一点礼数也不懂。” “我送她了。”江畅不服气：“难道还要我背她出去？” “不是这个，师尊回来，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温周假装气呼呼的样子。 “书架左下二排三格，五盒凤梨酥。” 温周麻利如猴，一个翻身拉开抽屉，眉开眼笑。 “师尊，你看到了？” 温周坐回桌前：“没看到，但你才是我的徒儿，既然你不喜欢她，那么我也不欢迎。” 江畅心中一暖，眼中含笑：“我的确不喜欢她，但没有推她。” “从前她千方百计接近我，目的我是知道的。”温周并没有意外，叹息说道：“只是她对我确实用心，当然也不便推脱。” “不过其实她说的也没错，没有人会选锋雨篆做为符修起步，甚至这个符都快没人使用了。” “因为它很难？” “不止如此，锋雨篆很极端，在初阶符箓中，燃符耗费最少，攻击破防出类拔萃。但前提是，需要命中对方。” “锋雨篆太容易被闪躲了，范围单一，速度缓慢，缺点太多，优势也形同鸡肋。” 江畅若有所思，符箓以灵力灌注成型，使用符箓便要燃符，以灵力或神识都可以做到。 但对江畅只有一种选择，她目前无法使用灵力。 “对了，今日早课如何？” 江畅如实将早课情形说了，温周一边吃凤梨酥一边听。 “周黎那臭小子是宗门仅存的丹修希望，平日徐师叔宠溺他，小孩子便骄纵跋扈，就爱炼些乱七八糟的丹药，胡乱让宗门弟子试药，哪个弟子见到他不绕道走？” 温周哼了一声：“好在应该是你先天体质特殊，没有中招。但你也不要怕他，咱们不做他的药人。” 江畅笑着揶揄师尊：“既然是徐师公弟子，不应该是你师弟吗？” “他也配？”温周骂道：“我和师弟当时就不同意。” “至于楚燕赵，就是个傻子，书没读几本，成天到晚只想打架。咱们符修远攻千里之外，优雅得体，千万不可学他，离他远一些。” “后来呢？楚燕赵吃了丹药，灵力枯竭了？” 江畅回想起来，犹疑说道：“似乎，他吃了我的凤梨酥灵力能得到补充，还说我是，丹符双修？” 温周蹭地一下坐直身体，拿起凤梨酥咬了一口。 “师尊？” 温周抬手示意江畅别说话，和以往大吃大喝不同，这一次他细细咀嚼。 他的眉头也紧锁起来，良久，才疑惑自语：“灵力，没有恢复呀，一点都没有。” 老头有些失望，但很快释然，心想要是江畅还是个双修的资质，那他未免有些贪心不足了。 “无妨，你的作业给我看看。” 温周翻阅着江畅的作业，抬头露出欣慰笑容：“为师还是小看你了，他人需要三五年的临摹阶段，看来你已可直接跳过。” 这才一天，江畅临摹的七道符，居然都达到了七成。 这也说明了她并不是在一道符上心有所感，而是对所有符箓都有这种天赋。 “来，为师教你神识刻入之法。” 试道大会江畅虽对符文刻入神识，但完全属于一种不自知的状态，甚至连拥有神识都没有意识到。 温周开始教江畅神识之法，发现神识，运用神识。 江畅悟性逆天，温周一点就通。 因为是先天神识，江畅的神识很浅，在识海中汇集在一起，也不过一道细细水流。 “来，选一道做为你符修生涯的第一符吧。” 温周比徒弟还要兴奋紧张。 江畅仔细想了想，选好了符。 “师尊，我还是想选锋雨篆。” 第24章 这仙家的桌子，质量不是很好 相比其他初阶符箓，锋雨篆燃符的神识消耗最小，且击中敌人后造成的杀伤大。 江畅的先天神识太浅，就算练习其他符箓成功，也只能使用最多五次。 其实大多数修仙者都是选择以灵力燃符的方式，毕竟消耗的灵力几乎可忽略不计，反倒是神识，虽然符箓威力略微有增长，但耗费也更多，不易恢复。 显然温周并不觉得江畅的选择是好的，但他还是点点头。 “每个符修都有自己的感觉，冥冥之中都会选择适合自己的符箓，那就它吧。” 江畅将一叠符纸铺在面前，凝神片刻后，专注的画符。 就算对江畅的预期很高，但温周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前十道符箓，无一失败！ 宗门内像方清雪这样天资不错的符修，理想状态下，成品率也不过三十存一。 江畅放下笔，脸色微白，她少的可怜的神识已经耗尽。 但心情很罕见很激动！ 在运用神识刻符时，江畅明显感到她识海的神识“容器”在不断扩宽，虽然细微到几乎可忽略不计，但确实是在增长的。 这意味着即使她无法筑基，她的神识也能够不断发展！ “这样，我就放心了。”温周嘴唇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正色对江畅说：“江畅，从今日开始，上午我来讲道，下午你自主修行。” 符修并不是单纯感知临摹，先人的艰苦探索，也总结很多符文结构，这些结构的作用和走笔，都是未来创造新符文的重要基础。 况且符修之道，包涵甚广，不止是符箓，法阵、手决、法器等，一切符文存在的地方都是符修内容。 特别是所谓器修，不过是要比符修知晓些火候、材料等炼器知识，但决定法器品质的，符文也是核心因素。 江畅谨遵师尊法令。 识海中，关于锋雨篆的解构文字在逐渐浮现。也许是因为符文更为复杂的原因，并没有像试道大会的冰雨符那样解锁出任何一行文字。 但江畅有信心，她迟早会将锋雨篆完全解构。 温周说道：“和法器一样，符箓越多，你的战力就越高。你还要是多学几道符，多多益善。不必担心你的神识，丹药可以恢复它，补识丹一日不要超过十粒，养神丹两天一粒。” “如此，虽未到筑基，但你的先天神识还是可以最终达到筑基二品的水平。” 有些话温周没说，养神丹和补识丹效果固然好。但在江畅神识达到筑基之后便不能帮助她提升神识了。 到时只能靠着更好的丹药才能推动，并且效果未必很显著。 可仅仅是江畅起步的丹药，青虚山的帐已经入不敷出了。 江畅粗算了一下，这样下来，她一天可以完成一百二十道符。 还是太慢了些。 心念一动，江畅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师尊，各宗门的初始符文是如何来的？既是初始，自当唯一，为何有些每个宗门都有？” “自然是宗门的符修去复刻的。”温周娓娓解答：“只是各宗门的符修段位不同，复刻的初始符品质良莠不齐。可话说回来，初始符也并不代表完美，它只能算是一种原型，甚至有复刻符效果比初始符还好。” “那要是宗门一个符修也没有呢？” “有的就放弃符修，而有的则花重金去购买重影符了。” 江畅眼睛一亮：“重影符？” “你别想了。”温周一下就看穿她的小心思：“就算是低阶的重影符，也要地符师才能勉强做出，千金难买。重影符不能燃符，只能转化其他符箓，并且符箓威力下降至少三成。” “况且一般同阶符文都没有重影符难，有完成重影符的时间，还不如直接修行你要转化的符。” 所以，重影符属于消耗品，只能一次转化成其他符。 可要是像前世的复写纸一样，可以多次利用呢？ 见江畅跃跃欲试，温周也不忍心打击她的热情，便道：“为师也没画过重影符，但青书阁应该有一些记载，你有空可去找找。” “多谢师尊！” “少来这些虚礼！”温周笑骂道：“比起这些，还不如你给为师做顿饭来的实在。” “师尊且稍等。” 江畅笑着轻拍一下桌子，却听一声巨响，桌子四崩五裂，轰然坍塌。 这假石桌，质量不是很好啊…… 温周却大惊失色，眼角狠狠跳动了几下。 这可是他采自天云仙河的玉魂石做成的仙桌，千年不朽不烂，不惧风霜酷暑，怎么可能一拍就碎？ 而且，很贵的！ 江畅后知后觉，心中惊喜：“师尊，我突破了！” 反而温周兴致阑珊，只要江畅灵根未能修复，她就不可能到达筑基，就算是突破也只在炼气期，所以随口道：“炼气四层了吧。” “不是，炼气七层。” 温周有些诧异，他倒没听说突破还能跳级的，想来也是江畅那特殊的先天体质原因。 只有江畅知道，这是她每日坚持练刀，身体机能带来的变化。 之前她就觉得明明力量速度都强化了不少，却一直没有突破的感觉。 她心情愉悦去准备去做饭，一时不察被石凳绊了一下。 石凳如同被重击，炸成一片齑粉。 温周尖叫一声，五官都在抽搐。 这个仙凳，比仙桌质地更坚硬，也更贵。 江畅缩了缩脖子，看看温周，又看看粉碎的仙凳，咂舌道：“不好意思，刚突破，力量有些控制不住。” 温周捂着胸口，挥了挥手，让她快去做饭，此刻只有美食才能治愈他肉痛的心。 江畅躲着他快速移动到后厨。 温周却越想越不对劲，仙桌仙凳都是上等材质，别说江畅炼气七层，就是筑基全力一拳都未必能破坏的了。 他若有所思，走到另一张仙桌面前，是一模一样的材质。 蓄力，翻掌拍在仙桌上。 以他元婴期的修为，就算没有动用灵力，但已是玉骨仙肤，这一掌也相当于筑基七层全力一击。 但仙桌只是自他手掌下裂开了一条缝。 难道说，小畅的先天体质还带有天生神力的特质？ 轰然一声响，仙桌裂缝穿透全身，断为两截。 温周呆若木鸡，胸口剧痛，有点想哭，还有点想骂自己。 这时后厨又传来乒铃乓啷一顿响，自江畅做饭以来，温周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动静。 里头的江畅扯着嗓子喊：“师尊，今晚吃不了饭啦！锅灶被我不小心碰烂了！” 温周两眼一黑，感觉天都塌了。 第25章 小师妹和你讲道理你不听 不知不觉，江畅已在青虚山呆了一周。 每日早起练刀，然后在温周指导下，符修进步很快，已经可以制作出一道锋雨篆。 江畅本想着要去青书阁查阅关于重影符的资料，但温周连晚上也都安排好，让她在宗门至宝悟灵灯旁吐纳灵气，消除她的灵根。 照例，今日她参加了早课。 三师兄楚燕赵很明显对她热情了许多，尤其看到江畅又拿出鲜花饼后更是喜不胜喜，觉得这个小师妹可以处。 四师兄周黎沉着小脸看着笑容咧到嘴角的楚燕赵，故作不屑的冷哼。 毕竟是同门，江畅还是走到周黎面前：“四师兄，给你的。” 周黎颇为意外看了江畅一眼，立刻把头扭到一边：“谁会想要这莫名其妙的东西！” 他可是听清雪师姐说了，不过是向江畅借了点丹药，她居然不给，而且还狗仗人势推了师姐！连温长老都被这坏蛋蛊惑，误会了师姐！ 她这么坏，给的东西怎么会有好？ 楚燕赵你就笑吧，等会吃坏肚子有你哭的时候！ 但其实……周黎是有那么一小点想要尝尝味道的，他告诉自己，只不过是想要试试是否有丹药成分。 所以，要是她肯对上次行为道歉，然后答应向清雪师姐道歉，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好了。 但江畅却抿抿唇，收走了。 周黎气坏了，更加讨厌江畅了！ 清雪师姐的话随之浮现周黎脑海中。 “师弟，你说上次江师妹吃了你的丹药没事而燕赵师弟却灵气大泄？我听说江师妹天赋异禀，有独特的先天体质，或许是这个原因。” “你不是一直愁苦不敢对丹药加大剂量吗？这样一来，江师妹不正好是最佳人选？” “师弟你日夜研究丹药，也是为宗门将来人人有丹药，修行更有保证。彼此互补，珠联璧合，我想江师妹是不会介意的。” “毕竟，将来师弟丹修成长，江师妹也是受益者呢。” 想到这，周黎来到江畅面前，小小个子仰视着小师妹，轻咳一声：“小师妹，我特地为你又炼了一粒丹药，你就用这个什么饼和我换吧。” 江畅低头翻阅书籍，甚至都没抬头：“不换。” “为什么，这可是我为你独家定做的！” “不想要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江畅淡淡说道：“师兄，许先生快来了。” 周黎跺脚怒哼一声，恰好许先生进来了，只好不甘地回到座位。 许先生难得没有提早跑路，直到早课结束才放人。 回天门峰的路上，不是很意外的见到周黎。 “你以为你也是真传弟子，就能和我对着干吗？”周黎老气横秋地拦在江畅面前：“你居然羞辱我！” 江畅很吃惊的样子：“羞辱？师兄这是从何说起？” “行吧。”她恍然大悟，将一盒鲜花饼扔给周黎：“给你就是了。” 周黎生气的大叫：“我说的不是这个！” 生气归生气，鲜花饼还是默默收进了储物袋。 “这个，你吃下。”也许是收了礼物，周黎的语气软了些，甚至还体贴说道：“放心，不会吃死的，出了事我不行我师父也能救你。” 江畅哭笑不得，这丹药合着她非吃不可？ “您自己留着吧。” 周黎瞬间暴怒，居然一把扯住江畅的衣角，用脚踢她：“你吃不吃！你必须吃！” 江畅仿佛看到了前世的熊孩子，但周黎是徐长老的弟子，虽素未谋面，江畅却知道那位长老如今对自己的意见蛮大的。 她如今只想好好修行，不太想再节外生枝。 温周已经为了她和徐长老争吵过一次，江畅也不太想师尊为难。 而且周黎显然控制了力度，筑基四层的一脚不可能只有这点力。 江畅却不知道，周黎固然没用全力，但盛怒之下，他其实，也没有留力。 “师兄，不要闹了。”江畅耐心哄他：“下次你自己吃了有效果再给我好吗？” “我，我才不要吃！” “那么，自己不想要做的事，却要别人做，这是什么道理呢？” 周黎无言以对，讲不过道理他就恼羞成怒：“我就是要你吃了它！” 气愤之极，他小小拳头往江畅轰了一拳。 这一拳，他没收住力。 江畅感觉腹部一痛，身体微弓。 我给你脸了？ 江畅自认为这是她极其有耐心的一场讲道理，脾气好得不要不要的，这是看在周黎心智还是个孩子的面子上。 但他蹬鼻子上脸。 那江畅可忍不了一点！ 抓着四师兄的衣领，直接提到眼前。 江畅目光微冷，吐字清晰：“滚。” 甩手就将周黎丢出去，周黎如炮弹一般直接撞碎柱子，大声惨叫。 “你竟然敢……你竟然敢……” 周黎爬起来，小体格绷紧，鼻孔都冒出热气，整张脸都红温了。 他身躯暴涨，膨胀的肌肉再次绷碎上衣。 “我要打死……唔唔……！” 江畅身影爆射到周黎眼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他手上的丹药，直接塞进他嘴里。 并且死死捂住，不让他吐！ 周黎大惊失色，灵气喷薄外泄，宛如航空火箭点火起飞。 而且他用尽全力，居然掰不开江畅捂嘴的手！ 情急之下，他居然抡起巨臂向江畅脑袋抡去。 江畅矮身躲过，眼眸愈发清冷。 以周黎变身的实力，就算灵气外泄，也至少有筑基四层。 若江畅是寻常炼气七层，被击中绝对天灵盖开花。 对方都下死手了，江畅才不管他情急还是故意。 周黎又一拳挥舞过来，江畅抬手格挡，只是刚接触一下就便下压。 卸力，借力。 周黎神情变色，从没见过这诡异招式，怎么他明明那么大力气砸下去，忽然之间就仿佛石沉大海。 下一秒，胸口传来剧烈的闷痛。 江畅箭步上前，沉肩撞击，正是通背拳中的铁山靠！ 周黎倒飞而出，这时惊惧才在他心里涌起。 他愤怒变身后就以肉身强度出名，就连境界高出两层的楚燕赵都轻易破不开这古铜金身。所以楚燕赵那个讨厌鬼总喜欢惹他生气来打一架，却从来没有江畅这一下这么痛。 痛到周黎内心都产生了巨大阴影，对这种剧痛充满恐惧！ 这是炼气期？谁家炼气期这么暴力？ 此时的周黎已经比江畅高出许多，因此他惊骇地看见江畅跳起飞向他。 纤细的手抓住他的喉咙，却有千钧之力瞬间让他不能呼吸。 轰然一声响，强壮如坦克的周黎被高挑削瘦的江畅摁倒在地上。 仙门的青石板甚至被撞击出一大片龟裂纹路。 周黎用尽全力想要起来，却惊恐发现他怎么也挣脱不开江畅锁住他脖子的手。 更惊恐的是，江畅白皙的拳头在他眼前高高举起。 “不要啊！！” 凄厉的惨叫，伴随着江畅如雨点般落下的拳头。 没打其他地方，就对着那张脸。 从前江畅发起狠来，连她那天下无敌的师父都得躲着远远的。 第26章 劳资蜀道山 愤怒让人强大，而恐惧则会让人被打回原形。 挨过几下重炮，周黎哇哇大哭的同时，身体也变回了孩子模样。 “小师妹别打了，我错了！呜呜呜！别打了！不要杀我啊！！” 周黎崩溃的大哭，他更怕挨揍了，古铜金身尚且扛不住，这小体格不得让他脑袋开花。 江畅目光狠厉，拳头却在半空停住了。 “收起你的眼泪，再哭一下，我就揍你一拳，揍到你不哭为止。” “劳资蜀道山。” “山。” 周黎顿时吓得不敢哭了，可是眼泪怎能说收就收？于是他就硬往里头吸，小小身体一抽一抽的。 江畅看着这小学生的样子，也不忍心再揍他了，便松开了。 只是神情仍然严厉。 周黎刚站起来，却听江畅冷冷的声音：“我叫你站起来了吗？” 吓得他一哆嗦，立马躺下，还想闭上眼睛装死。 “站那边去。” 那到底站不站？ 心里还在犹豫，又听那明明刚听过却很熟悉的话。 “劳资蜀道山。” 周黎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站到墙角，见江畅看过来，心神慌乱。 “站就站好，垂头丧气像什么样子。” 周黎马上忍着痛挺起胸膛，稚嫩的脸上鼻子还抽抽，心中却涌起一种奇怪的情绪。 他身世特殊，从小到大从没人敢这样揍他，更没有敢这样管他。 江畅此刻也意识到周黎的外表有很强的迷惑性，她居然不知不觉当做在教育熊孩子了。 不过她倒也不介意，此刻不立威，今后四师兄不长记性，后患无穷。 她在周黎面前蹲下身体，目光毫无感情地盯着他的脸，让周黎产生了强大的被压迫感。 周黎心里慌得要死，又惊又怕，哭丧着脸：“小师妹，我错了。” “错哪了？”江畅的声线很平和。 但这种平和对周黎来说，可以上升到冷酷。 周黎张了张嘴，差点又哭出声，慌忙哽咽的咽了咽口水，弱弱的说：“我不该让小师妹吃丹药。” “你觉得自己的丹药做得很好吗？没有任何副作用吗？” 周黎确实觉得自己的丹药炼得很好，师尊都夸他呢，于是点点头。 却见江畅目光凝视过来，立刻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那为何还要别人吃呢？” 周黎低着头：“我想试试嘛，炼出好丹药，全宗都不缺丹药了。” 江畅叹了口气，神色终于柔和下来：“师兄，可是这样别人会很为难的，你可否考虑过别人愿不愿意？可否考虑过他们的感受？” “换做是你，有人逼你吃不知名的丹药，你什么想法？” 周黎把头低得更低了，那种奇怪的情绪却更强烈了。 “凡人尚且知道这些，我们做为修仙宗门，怎么能反而不如他们？”江畅苦口婆心：“师兄啊，做人做仙，都是要讲道理的。” 周黎忍不住看了看江畅的手，脑中划过它握成拳头的样子。 顿时他听懂了道理，重重点了点头。 “小师妹，我以后都不会让别人试我的丹药了。” 孺子可教也，江畅很满意。 “看看你的伤，我刚才下手有点重了。” 江畅把手伸过去，观察周黎的伤势。周黎先是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但却被江畅的手定住。 “别动。” 不知为何，周黎忽然不怕江畅了，他看着江畅认真观察的脸，有些恍惚。 阳光在她身上散开，晕染出柔和的光圈将她笼罩。 周黎想起了母亲，虽然他恨他的母亲，但这时他才想起，很小的时候，母亲也曾这样蹲在眼前，心疼他顽皮摔伤的脸。 “没事的，吃几粒丹药就好了。”周黎轻声说。 江畅点点头，心中有数。 发狠归发狠，但对自己人下手还是有分寸的。 周黎又忽然说：“那个，你放心，师尊看见了，我就说是我摔的。” 江畅没想到他会说这话，怔了怔，温和一笑：“不必，如实禀告就是。” 既然做了那就准备承受做了的代价，江畅觉得这无可厚非。 见江畅笑了，周黎心情也轻松起来。 他笑着说：“我说到做到。” 风波过后，温周惊讶地发现，从前他僻静少客的天门峰，忽然每天都会来一个小屁孩。 周黎不找别人试药了，闲着就来找江畅玩，而且乖巧懂事的让温周怀疑他被夺舍了。 他的师父徐长老很头疼，每次都恼火的把周黎拎回去修行。 温周也头痛，因为自从周黎和江畅关系越来越好后，楚燕赵也发现端倪，特别是在天门峰尝过一次江畅的饭菜后，从此也成为常客。 这两个，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天天来蹭饭！ 温周穷且更穷。 但这几天不知为何，两位师兄都没过来。 不过温周也加大了修行内容，江畅忙的焦头烂额，也没时间招待。 只是这天下午，周黎忽然鬼头鬼脑地闯进来。 “小师妹！” 江畅放下笔：“师兄好久没来了。” “哼，还不是我家那死老头，非说宗门有贵客来访，不让我来你这！”周黎不满抱怨：“我就不明白了，贵客来和来找你玩有什么关系？” 江畅有些意外：“贵客？我没听师尊说过。” “就是上明宗和灵清宗那些人呀，就那什么谪仙和她夫君历练，路过咱们宗。”周黎诧异说道：“好多弟子都去听谪仙讲道，清雪师姐收货最多，如今和我一样是筑基四层了。” “温长老居然没有和你说起？” 原来如此。 江畅沉默半响，周黎见她神情恍惚，在她眼前挥了挥。 “你不会这几天都呆在这吧？走，我带你去见谪仙。” 江畅回过神来，摇头说道：“我没兴趣。” 周黎还想劝，却见江畅眼眸清冷，就不敢说话了。 江畅伸了个腰，这几日勤奋修行，符修大为长进，除了锋雨篆，还有几道符也被顺利参透。 不过她的重心还是在锋雨篆上，不断的绘制，已经识海中的规则已解构了几行。 “不过也该出去散散心了。” 周黎欢喜起来：“走，去玩！” 两人离开天门峰，游荡青虚山之间。在天浮宫嘻戏不沉湖文鳐鱼时，身后传来一道清朗声音。 “江姑娘，好久不见。” 江畅回头看去，柳辞境身姿绰约的站在身后。 他比从前更加温润如玉，眉目也更加清秀，举手抬足隐然有仙人风采。 他的眼眸，也变得愈发平和宁静。 看不到爱，也没有恨。 第27章 莫非是她动情了？ 悄然春已开，桃花随风坠。 坠落飘零如絮雨，坠在江畅和柳辞境之间。 “前些天拜访过若水宗，见到了依依。”柳辞境踱步而来，嘴角含笑：“听说江姑娘拜入青虚山，正巧我和宁师姐游访到此，便想顺便看看故人。” “流连多日不见，原来久别重逢，故人相见更欢喜。” 周黎看看柳辞境，又看看江畅木然的表情，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师妹，原来你们认识？” “周师兄，辞镜受江世伯养育之恩，自小便在江家长大。”柳辞境彬彬有礼地拱手：“只是和江姑娘接触甚少。” 他也觉得奇怪，印象中，这位江家嫡女深居简出。这些年下来，甚至没说过话，只模糊有些印象。 反倒是和江家庶女江依有情同兄妹。 江畅知道柳辞境已经完全忘了她。 时已非时，物亦非物，君已非君，我亦非我。 她对柳辞境微微颔首，低头对周黎说：“我和他，虽同在江家，却彼此不识。” “那可不一样。”周黎羡慕地说：“他现在可是宁谪仙的未婚夫，将来定是要一起飞升。小师妹，有他这层关系在，五大宗都要给你一些面子。” “听依依说，江姑娘和江家有些误会。”柳辞境含笑望着江畅：“我回庆安拜见江世伯，听闻姑娘身在青虚山，便让我带一些礼物给你。” “下月初九，江家为依依拜入若水宗举办庆典。世伯托我转达，江姑娘也回去吧，江家一起举办。” 凡间世家弟子，若拜入五大宗门，的确有入门后回门举办庆典的习惯。 一来光宗耀祖，二来也是向当地的其他世家展现实力。 所以一定风光大办。 “你看，世伯这次让我带来了……” “不必。”江畅扫了一眼柳辞境拿出来的那些丹药宝物，便直截了当道：“你带回去吧，君子不受无由之物。” 柳辞境一怔，喟然长叹：“江姑娘，你们毕竟是父女。” “我已身受三十六棍杀骨棍，自那天起，我便和江家再无关系，和江德明有一些，那也只是我娘的一些遗物暂时放在他那。” 周黎猛地看向江畅，小脸阴沉：“小师妹，他们……打你了？” 江畅以沉默回答。 周燕眼眸满是狠厉，拉住江畅的手腕。 “我和你一起去他庆功宴，你放心，我的丹药连金丹期都能毒死。” 柳辞境微微蹙眉，心想这位青虚山真传弟子杀心未免太重了。 江畅的事他有所耳闻，听说是不满世伯将她许配给许家，宁可受家法与江家决裂，谁也没想到江畅会这样执拗。 那时他刚入宗门，离开庆安府时，下了很大一场雪，雪花飘洒似鹅毛。 想来，那一天，江畅蹒跚在细密雪中，孤身一人拖着血迹倒在城门，那时种下的恨意的确很难消除。 不知为何，他仿佛亲眼所见，涌起一丝惆怅难过。 “江姑娘，我看的出，世伯不是没有悔意的。”柳辞境轻声说道：“其实站在家主的位置，他这样的考虑也是为你好，而且有时，他身不由己。” “如今江姑娘入青虚山，自然不会再有人逼你成婚。” “身不由己就能打我小师妹？”周黎恼怒说道：“你问问整个青虚山，谁敢打她？” 江畅莞尔，将他拉到身后，摸了摸师兄的小脑袋：“多谢师兄，我可以应对。” “柳辞境，庆安江家从没有人能受三十六棍，大宗宁州江家倒是出现过，每一个无不把江家差点连根拔起。”江畅神色冷淡：“江德明不是有悔意，他只是怕，怕我江畅有天会在他面前开杀戒。” “还请你转告江德明，若他送来的是我娘的遗物，我和江家仇怨一笔勾销。只是这点他应该知道，我当日脱离江家便已警告过。如今不见遗物，是否他已拿不出？” “那便不好意思，少一件，我便总要从江家讨回一些。” “至于逼我成婚，笑话，我欠江家的早已还清，天地之间，我不需听从任何人安排我的命。” “我想嫁谁，就嫁谁，想不嫁，没人能逼着我嫁。” 她顿一顿，凝视着柳辞境：“只是我成婚那日，想来柳公子是不会心痛的。” 周黎满眼崇拜地看着小师妹，心想不愧是我的小师妹。 柳辞境收敛笑容，竟有片刻的恍惚，胸口不知为何竟然感觉仿佛被什么堵住似的。 他下意识的回想江畅最后的话。 为何我不会心痛？ 不，我难道不是本应该就不会心痛。 他心下微惊，悚然发觉道心隐然有不稳迹象，不禁惊疑不定的看向江畅。 江畅不想和他再多纠缠，目光却瞥见柳辞境腰间悬挂的香囊。 柳辞境还随身带着。 “柳公子，这包香囊不配你的身份，还请你……”江畅斟酌一下，改口道：“送我吧。” 柳辞境表情惊愕，周黎也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她为何要这香囊？ 莫非是……她动情了？ 柳辞境对这个是有自信，自入宗门以来，虽有谪仙宁师姐在身前，但依然有不少桃花飞蛾扑火。 而周黎也深感痛惜，对柳辞境充满了嫉恨。 小白脸，他到底凭什么迷住谪仙还不够，怎么还敢来撩他纯真的小师妹？ 他怎么配！ 柳辞境面带为难，迟疑一阵，这才说道：“相识多年，竟没有送过江姑娘见面礼，那就当补一回。只是还请江姑娘换一个礼物，其他都可以，唯这香囊不可。” 江畅不耐烦说道：“一个破香囊有什么好不可的。” “姑娘有所不知。”柳辞境行礼，眼神变得温柔，轻声细语：“这香囊随我一同出生，也是我与宁师姐历经九世还能彼此成缘的信物。” 柳辞境有些惭愧，想起那时他都忘了这香囊从何而来，只是莫名坚定的觉得它很重要。 若不是宁师姐告诉他，他都险些忘了。 “这谎你也信？”江畅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柳辞境：“要是它和你一起在娘胎，就会腐烂感染你，你会变成你娘的炎症。” 柳辞境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天选之子，小小什么炎症，怎能伤他。 “只要是我说的，辞镜都会相信。” 空灵如幽林琴音的声线，渺渺飘来。 柳辞境温柔的看着来的人，柔声轻唤。 “宁师姐，你来了。” 第28章 看来你是要与我为敌 宁虞有凌厉之美。 黑发又长又亮，明眸剑眉，隐含锋锐。虽细腰长腿，然而却超凡脱俗到让人不敢生出亵渎念头。 江畅凝视她，却觉得她的面容仿佛隔着一层浅浅屏障，以致于美丽的不太真切。 宁虞也在凝视她，在她眼里，江畅面容寡淡宁定，但她却隐约看到她蛰伏在从容表面下的野性暴戾。 行云道长说的没错，此女杀机过重。 宁虞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后跟着很多人，江畅第一眼就看到了紧跟在她身边的徐慕寒。 徐慕寒目不斜视，眼里只有宁虞，完全不认识江畅的样子。 同行的还有秦白羽、温周以及一众内门弟子，江畅放眼望去，几乎大半青虚山的人都呼啦啦围在宁虞身边。 “小畅。”温周快步走向江畅，神色有些慌张：“你怎么……” “多谢师尊。”江畅嫣然一笑：“但其实没什么的，我也不怕面对。” 温周这才放心，他本来就是因为担心江畅想不开才故意让好徒儿忙于修行。 江畅主动走向宁虞身边的徐慕寒。 “徐兄，好久不见。” 宁虞目光瞥向徐慕寒：“师兄，你们认识？” 徐慕寒柳眉微皱，盯着江畅，猛然想起来：“哦，我在庆安府救过这女子，当时以为是恶霸欺女，没想到杀得是许家的人。” “你是叫……江畅对吧？” 江畅微微一笑，转而对宁虞行礼。 “青虚山江畅，宁谪仙，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宁虞摇头：“江畅，我们不是初次见面。” 江畅没想到，只是她确实没有印象曾在哪里和宁虞见过面。 像宁虞这样惊世艳绝的女子，江畅不可能忘记。 “小师妹，你为何会和辞镜公子在此？”方清雪这时候走出来，说话轻轻柔柔，却是杀人诛心：“师妹大概有所不知，他是宁谪仙的未婚夫，两人历经九世纠缠，今生才得以在一起呢。” 说这么多，无非是挑拨江畅宁虞，暗示她妄想勾引柳辞境。 “偶遇而已。”江畅淡淡道：“再说他是谁的未婚夫，我连看都不能看一眼？” 周黎也连忙解释：“清雪师姐，是我们先在这玩的。” 他的师尊徐承业长老在人群中黑着脸，都没有说话。 一物降一物，徐长老脾气火爆，惟独对这位丹药天才的小弟子尤为宠溺，含在口中都怕化了。 周黎跋扈调皮的性格和他的纵容多少有点关系。 “方师姐，我和辞镜都与江畅有缘，你多想了。” 甚至连宁虞都看不上方清雪的挑拨，冷淡开口。 方清雪一时有些尴尬，众目睽睽之下，仿佛只有她一个在跳，各方都不是很在意。 “秦掌门，我与江畅有些旧，想要单独叙叙旧。” “这，江畅你现在有空吗？”秦白羽犹豫了下，故意问江畅。 他早就从温周那里知道了江畅的过往，只是这次是两宗联合告知，青虚山都欠着灵石，实在不好推脱。 谪仙的名头确实大，但对江畅来说，毕竟是曾经抢夫的人。 何况两人这种关系，独处情况下，若是谪仙有什么要为难的，青虚山也不好护住江畅。 宁虞却直接宣布：“诸位，都散了吧。” 她云淡风轻，但神色的倨傲让秦白羽心里不舒服。 她说想要单独叙旧，那只是通知，而不是征求青虚山的意见。 见无人行动，宁虞朱唇轻启：“撤。” 忽有大风如劲浪而来，青虚山众多弟子被吹飞吹散，纷纷大惊失色，只当自己冒犯谪仙威严，纷纷做鸟兽散。 秦白羽等人面沉如水，江畅则注意到宁虞长袖下的一阵异动。 凭空画符，结咒法印。 这是符修到元婴期才可修炼的高阶内容，但宁虞现在还只是金丹，竟已能施行。 谪仙天上来，即便转世轮回，他们依然会残存着一些飞升的记忆，拥有其他修仙者没有的仙家法决。 宁虞自行步入天浮宫，头也不回：“我等你一刻钟。” 温周直接对江畅说：“小畅，我们回天门峰。” 江畅却摇了摇头，徐徐跟着走进了天浮宫。 天浮宫内，光线明亮，八尊法天地象祖师神尊位居八方，隐然成法阵。 宁虞大大方方的坐在主座之上，侧着身子，莹白如雪的手腕撑着头。 江畅在她面前站定。 “上明宗行事过火了。”宁虞慢条斯理地说：“我并没有让他们对你斩缘，但即便他仍记得你，不说我和他九世情缘，你我之间，他最终也会选择我。” “其实你一直都知道答案，所以你大可不必恨我，更不必恨上明宗。” “因为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静定看着江畅，无形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让江畅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 江畅顶着压力，与她四目相对，不卑不亢道：“从他看我被斩缘那天起，他就已经不重要了。” 宁虞满意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我要你立下誓言，终身不出青虚山，不见辞境。” “凭什么？”江畅只觉得可笑。 “你幸运入了仙门，便是我的变数，而我不喜欢变数。” 宁虞眼帘微垂：“我有一道仙法，做为交换条件，我可以答应你，在将来我可以助你重塑灵根，并且你或青虚山有难之时，可有机会求我一次，可得我相助。” 这个条件很诱人，但江畅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关在牢笼里，即便成为猛虎又如何？” 宁虞柳眉微凝：“看来你是想与我为敌了？” 她是不是有病？ 江畅感觉有被冒犯到，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就因为我可能和柳辞境有接触，就是与你为敌？阁下掌控欲未免太强，看来灵清宗的师姐师妹得死光光。” 宁虞唇角微勾，看着江畅的目光很慵懒。 仿佛她在看一场消遣娱乐的戏剧。 “不止于此，你的灵根，是我挖走的。” 她说得何其轻描淡写。 如同一道惊雷在耳边炸起，江畅浑身陡然紧绷，寒毛炸起。 她目光如电，冷冽地凝视着淡雅高贵的谪仙。 八尊神尊石像似感到凛冽杀气，微闭的眼睛似乎也睁开了一些。 第29章 大道本无情 江畅一早就知道她的灵根是蓄意被挖走的，根本不是意外遭遇妖兽袭击。 那日有人冒充上明宗告知江畅，宗门看上了她的资质，行云道长约她在城郊密谈。 彼时还是原主，涉世未深，欢喜赴约后惨遭妖兽袭击。 江畅之后回想，便知彻头彻尾一场阴谋。城郊之外，怎会有妖兽出没？ 而且记忆里，那时她最后的模糊视线，隐约是有一道窈窕身影，只是醒来后，并不是十分确定是否是幻觉。 如今，那道模糊人影和宁虞完美重合在一起。 一模一样的清冷姿态，一模一样的淡漠眼神。 江畅也曾经怀疑过上明宗，但她始终没想出来上明宗的动机，以上明宗的势力，只是从她身边抢走柳辞境，有成千上百种方法，而不是这种下作手段。 但现在她明白了这个动机。 若是真传弟子的未婚妻且又是谪仙的要求，那么上明宗自然不会拒绝。 一个未崛起的中等天才，其实和凡人又有多大区别？ 举手抬足，随意碾死。 “原来所谓谪仙，居然也会行这种偷盗之事。”江畅眼眸凝缩，望住宁虞，寒声道：“可我想不明白，上品水灵根看起来很好，但就连在五大宗门眼中，也不是没有。” “宁谪仙的癖好，原来就是捡破烂？” 冲击的气纹自宁虞脚下震荡开来，江畅被震退数步。 “念在你不知情，略做你不敬本座的惩戒。”宁虞声音微冷：“若再污本座清名，好自为之。” “何来偷盗之事，你的灵根本来就是本座的。” 她不再自称我，而是自称本座，意味着以上位者的威严面对江畅。 “上一世，本座遭人袭杀，陨落庆安。临死之际，本座将一半灵根移植刚出生的你身上。” 宁虞徐徐说道：“谪仙转世的灵根都在天品之上，只是每转一世都要削弱大半，是以本座以仙法将灵根寄存在你体内。” “谪仙转世轮回，时间未有定时，几年到千年不等。若本座数百年后转世，你还可以凭借这个灵根在修仙界拼一些成就。也只能怪天命如此，本座在之后一年便转世。” “这灵根在你身上，最多修行至化神，而在本座这与本命灵根合二为一，可保飞升。” “大道本无情，天下之物，能者居之。灵根在本座身上能发挥最大作用，更何况它本来就是本座给你的，本座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你有何理由憎恨？” “江畅，如此，你可还执着？” 宁虞清喝一声，隐含神识，带着震慑人心的威压。 江畅仍以狠厉眼神直视她。 “江畅，既已知晓因果，本座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宁虞缓缓站起身，一字一句说：“三百年后，本座会和辞镜一同飞升。本座为你重塑的灵根，将是天品灵根，只要你安心修行，在修仙界亦是一方大能，届时可离开青虚山，天地之大，任你纵横。” “你，答不答应。” 宁虞恩威并施，势在必得。 在她心中，这样的条件已经是别人求也求不来，固然江畅之前受了一些委屈，但这份补偿足以让她感恩戴德。 但江畅却盯着她，那种眼神依然让她感到不快。 “答应你个头。” “宁虞，有一天你会后悔把这件事告诉我的。” 宁虞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本座永远不会后悔，修行路上，你永远连本座的背影都看不到，永远威胁不到本座。” “那么，让你知道真相又有什么关系？” 她第一次凝视江畅：“无知凡人，看来你还不知道谪仙是什么样的存在，只有在感受之后，也许你才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她轻吐一字：“定。” 霎时间，江畅感觉如坠冰窟，仿佛浑身血液都被冻住，连周围的气压都仿佛被凝固。 她奋力挣扎，却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宁虞不疾不徐的走到她面前：“你看，在本座面前，你没有一点反抗之力。现在是，将来也是。” 江畅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言出法随？” “有点眼力。”宁虞唇角微勾：“那么，你觉得本座接下来想要你做什么呢？” 不等江畅回答，她便说出答案。 “跪。” 江畅的膝盖弯曲下去，身体在宁虞面前下沉。 宁虞微笑着，但目光却是清冷的，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愉悦的事。 太多人在她面前跪下，习以为常。 两人之间的空气陡然聚啸凝缩！ 宁虞勾起的嘴角猛然收起，娇躯如触电一般暴退数尺。 江畅一脚蹬踏，储物袋抽出的大长刀夹杂着磅礴的刀意劈向宁虞！ 师父留下的刀意，半缕她用来杀许家的暗卫可惜了，但这半缕用来破谪仙的言出法随倒是值回来了。 锋利的刀锋紧紧贴着宁虞，而宁虞低声默念：“散。” 刀身上顿时龟裂出道道裂痕，但狂野的刀意却将它仍旧紧紧凝固在一起。 宁虞眼眸遽然细缩成针，手掐法诀，一片半球状防御屏障在她面前形成。 刀与屏障相接。 刀与屏障俱碎。 江畅长发散落，被屏障的反作用震动内伤，口中喷出大片血雾。 宁虞拂袖侧身，又惊又怒地瞪视江畅。 残存的刀意在刀碎之后仍凶猛的高歌猛进，虽被宁虞闪过，却将她的长袖割断，露出她白瓷般的藕臂。 然后刀意直接破开带有法阵的墙壁一道洞，伴随着飞溅的墙砖尘土。 天浮宫的大门刷刷刷被撞开，秦白羽温周等人听到宫内这么大动静，纷纷强闯进来。 “宁师姐！” “小畅！” “小师妹！” 第30章 跪下，饶你不死 江畅和宁虞几乎就在同时被拉开，天浮宫中，顷刻就形成了对峙的两方。 青虚山掌门长老和真传亲眼所见江畅披头散发，唇齿满是鲜血。 柳辞境和徐慕寒也亲眼所见宁虞的衣袖被利刃割断，稍差几分，就要断臂。 双方都不知道情况，当事的两人彼此都有被攻击的迹象，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周黎一看到江畅虚弱及嘴角的血迹，当场眼睛就红得要炸开一般。 “你敢打我师妹，我杀了你！” 衣服的碎片砰然炸开，古铜金身倏然抡起拳头砸向宁虞。 柳辞境铿然出剑，却只在周黎的肩膀上留下浅浅剑痕，不由脸色微变。 徐慕寒冷然一笑，不见他抽出剑，却有一道剑气在周黎面前绽放分裂，十六道剑气直接不仅将周黎逼退，还震出内伤。 然后他虚空反手一巴掌，直接将周黎扇飞。 灵清宗真传弟子中最强的兵修，出手便是碾压。 看得一边的楚燕赵眼睛霍地大亮，心痒难耐，当下也抽出淬羽剑，学着周黎大喊一声。 “你敢打我可爱弱小的四师弟，我杀了你！” 还没冲上去，便被秦白羽一拳泰山压顶摁在地上。 “师尊，你偏心！”楚燕赵忿忿不平。 “闭嘴，这个时候凑什么热闹！”秦白羽恨铁不成钢：“把剑给我收回去！否则思己洞面壁去！” 楚燕赵闷闷不乐的盘腿坐在地上。 “宁谪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周还没质问，却见徐承业阴沉着脸：“青虚山需要一个解释。” 宁虞伸出被斩断的衣袖，声音冷然：“需要解释的，怕不止是青虚山吧？” 柳辞境拉着宁虞的手，见她并没有受伤，这才放心，转过头去正要质问，却一下瞥见到江畅。 她面色灰白，长发散成一片，唇下鲜血还在滴落，要不是她的师尊扶着，恐怕已站立不住。 可即便双腿不住地打颤，她却仍紧紧握着没了刀身的刀柄，目光倔强又充满恨意的盯着宁虞。 如一匹陷之死地受伤的兽。 那种奇怪的情绪又在柳辞境的身体内翻涌，这一次，就连他的心口都感到隐隐钝痛。 几次张嘴欲说还休，却不知从何说起，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忽然间他有些明白了，心绪纷乱，可最后到口中却是怒斥语气： “江姑娘，何必如此？纵然你对我有何种想法，也不该对宁师姐出手！” 江畅惨笑，鲜血又有一些从口中涌出，看得温周心疼不已。 “我对你的想法？柳辞境，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自作多情。” 是了，虽然从前相见无言，但想来那时……她对我情动了。 柳辞境叹息一声：“江姑娘，为何你从前不说？人总是有选择的，从前你不声不响，那就是你的选择，没有人会一直等你。” “既已选择，何必念念不忘？” “我和宁师姐天造地设，情深似海，你死心吧！” 不知为何，说这些话时，他的心头有一阵撕裂的痛楚。 隐约感觉这话如此熟悉，似乎……曾有人也如此对他说过的感觉。 “放你娘的屁！”温周破口大骂：“我家小畅想谁也不会想你，当初要不是你……” 宁虞脸色顿变，厉声低喝：“收！” 温周的口型在动，却没有任何人听到他的声音，只听到了最后火冒三丈的斥责：“渣男！” 宁虞捂嘴咳了几声，手指缝中渗出鲜血。 不比江畅，温周目前的修为比她高太多了。即使是她强行动用仙决，也受了极强的反噬。 就算这样，也不过困住温周几息之间。 “宁师姐！”柳辞境大惊失色，连忙扶住宁虞，眼中充满心痛和自责：“你别气着身体，我和她之间是清白的，仅仅不过相识。” 宁虞不便解释，只是握着他的手，轻声说道：“嗯，辞镜，我是信你的。” 也只有看着柳辞境时，她的凌厉和傲慢才会尽数化为温柔低语。 “言出法随？”温周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忽然震惊看着江畅：“小畅，她……” 江畅点点头：“她定我，要我下跪。” “我的灵根，是被她挖走的。” “混账！”温周怒不可遏，伸出的手指尖上青蓝焰火跳跃，须臾之间结成数道法印，灵气狂野涌动。 八尊神像的石眼中浮现红光，地面浮现出无数符文，凝结成法阵，一时天浮宫尽是肃穆杀机。 天浮地煞阵，青虚山九宫杀阵之一。 宁虞三人无不表情凝重，严阵以待。 “谪仙又如何？当我青虚山，欺我真传弟子，至少今日我还是能杀你的。” 温周看着宁虞的眼神杀气腾腾：“跪下，饶你不死。” “师兄，先住手……” “闭嘴！”温周厉喝，再一次对宁虞冷冷说道：“跪下，饶你不死。” 徐慕寒脸上没了笑意，对宁虞附耳低声说：“师妹，此地不宜久留，少说两句，来日方长。” 宁虞俏脸闪过几分怒意，却还是压着，微微点了点头。 徐慕寒对温周沉声道：“堂堂如温老，也要仗阵欺人？我三人固然死不足惜，但你可想清楚后果？” “我三人若长眠于此，这便是对灵清宗，对五大宗门宣战，青虚山承受得起？” “那又如何？”一边的徐承业眯起了眼：“有我守山大阵在，就是你们五大宗联手，也要大伤元气吧？” 徐慕寒毫不示弱：“若我只是封锁，就算修行资源你们勉强自给自足，但南玄境内，凡你们弟子有出青虚山者皆杀之，无人再敢拜入青虚山。敢问长老，青虚山还能撑个几百年？” 秦白羽等人神情凝重，没想到徐慕寒不仅修为天资卓绝，连心计都狠毒。 “那宁虞如此折辱我宗弟子，就这么算了吗？”温周怒极了：“我先杀了你们三个狗东西再说！” 楚燕赵不知何时站在温周身后，举臂跟着高喊：“对，先杀了再说！温长老，让我试试。” 没人回应他真挚诚恳的诉求，楚燕赵感到很失望。 “何来折辱？”宁虞忽然高声道：“是你宗弟子江畅嫉妒我与辞镜仙缘，偷袭出手，断我衣袖，我没追究，你们却想要杀人灭口？” “我堂堂谪仙，你们宁愿信区区一个真传的话，也不信我的名声？你们青虚宗，就是这般不分是非护短的？” “颠倒黑白！”温周快气炸了，抬手就要引动阵法。 却被秦白羽及时拦下。 “师兄，确实没有证据，真相难解。”秦白羽脸上青白不定，却还是说：“请为宗门考虑。” 第31章 你当我是保险柜？ 温周一瞪眼，正要怒骂，却听江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师尊，让他们走。” 温周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江畅，却见宝贝徒儿面无表情，眼眸里仿佛燃着一道火。 “我和她的恩怨，应当由我自己解决。” 温周怔怔看着江畅，眼底发酸，轻声问：“这么挺着，不累吗？” “不累，乐在其中。”江畅缓慢地说：“师尊，其实我是个喜欢斗争的家伙。” 可师尊知道你根本在强颜欢笑啊。 温周闭起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恨恨地撤了法阵。 柳辞境等人长舒了一口气。 “师妹，我们走。”徐慕寒快速说道。 宗门正是担心宁虞目前修为刚破金丹，游历有危险，才让徐慕寒一同随行。 若宁虞在这里出事，徐慕寒也要完蛋。 但愿这个傻子别再节外生枝了。 徐慕寒想起前世自己居然还那样痴迷她，便觉得一阵恶心。 宁虞经过江畅身边却故意停下。 “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勇气让你选择与我为敌？”她面色漠然，用密法传音：“就算我挖走了你的灵根，也只是取回我自己的东西。况且我给你的补偿，甚至对你而言利大于弊。” “就因为你在这短暂期间内受了些微不足道的委屈？可你要知道，你之前所有的，都是我给你的。” 江畅冷笑几声：“你当我是保险柜？连密码都不带的那种。” 宁虞蹙眉，颇为恼怒道：“哼，不知所云。” “方才那刀，想来就是你的底牌。”她像只骄傲的孔雀：“原来是有陨落仙人为你注道，这才改变了你的命数。但这一刀，你用的早了。” 想起江畅那一刀，宁虞还是心有余悸，她在其中看到了“道”的力量，而且非常“道”。 那是属于至少元婴圆满才能领悟的法则，事实上，她的言出法随就是她的道。 这也解释了江畅为何有恃无恐的离开江家后变得如此优秀，可宁虞也看得出，江畅已将这份道消耗殆尽。 要是她修为再高一些时使用，宁虞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所以凡人就是这般愚蠢，一朝得道，却不知……不是属于自己的力量，都将消散。 江畅讥讽的笑着：“不巧，我也知道你的底牌。” 宁虞冷笑，心想你居然以为看穿了我？ “狂妄又无知。” 她拉着柳辞境快步流星离去，一刻也不想多呆。 明知道不妥，但柳辞境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江畅一眼。 她……应该也没事吧？ 只是那一刻，他没意识到自己居然是在担心她，只以为那是出于君子该有的怜悯和善意。 当时只道是寻常，回首已是情晚。 温周还在气头上，大喊大叫道：“师弟，今日起就在宗门前给我立个牌子，谪仙与狗不得入内！” 宁虞脚步一顿，银牙暗咬，强忍着将怒意压下。 她心中暗中立誓，等她登上大道那一日，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踏平青虚山！ 徐承业却是第一时间抱起回归孩子形态的周黎，心疼地问：“哪里感觉到痛？我看看。” “师尊。”周黎委屈的憋着小嘴：“我是不是很没用？” 徐长老一愣，连忙安慰道：“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丹药天赋是我见过最有创造力的，何况还有金刚明王身，先天体质中防御最高的一档。” “就是这破王体一点都没用！”周黎哇哇大哭：“你就会骗我！什么防御最高，谁都能踩他两下。” 徐长老哭笑不得：“那可号称灵清宗真传最强的兵修，被他打破也不是意外。怎能因为就他一人就丧失信心？除了他，目前还有谁能破你这明王体。” 周黎泪眼婆娑地看了看江畅，不敢和师尊说炼气七层的小师妹也能做到。 但他还是伤心地掉眼泪，大声发脾气：“我不要它，这破体，这破体它连小师妹都保护不了！” 徐长老再次愣住，随后恼怒说道：“她要你保护什么？今日之事都是因她而起，一下得罪灵清上明两大宗门，我看她就是个扫把星，早知道当日我就该坚持把她赶出宗门！” “才不是，不许说小师妹坏话！”周黎很生气，一边哭一边伸手拍打徐长老的嘴。 整个青虚山，也只有他才敢仗着宠爱这样对待徐长老。 “师兄，不得无礼。”被扶着经过的江畅正好看到这一幕，虚弱地说：“方才是徐长老第一个为我撑腰的。” 徐长老惊异的发现周黎居然乖乖低头认错：“知道了，小师妹，我下次不敢了。” 一时徐长老心中百味杂陈，一方面为小周黎的懂事老怀大慰，一方面又为他居然更听别人的话感到失落。 “哼，别以为我对你好，方才的情形，换做任何一个青虚山弟子，老夫都会这样做。”徐长老冷着脸说道：“谁叫你是青虚山弟子。” 江畅笑了笑：“不管怎样，还是多谢师公。” “受不起，别谢。” “师叔啊，我看哪天宗门有谁渡雷劫，你应该可以伸头去分担一些。”温周感叹说道：“就这嘴，硬的天雷都劈不开。” “滚滚滚！” …… …… 青虚山的夜色向来很空灵，冷月悬挂，林间草静虫鸣，萤火虫闪耀成一片海。 江畅坐在洞府的老树上，手里提着自酿的桂花酒，安静的思索。 她该以什么和强大且飞速成长的谪仙对抗？ 锋雨篆一直都有进展，但现在看来，还是太慢了。 受困于她弱小的神识，虽然不断在缓慢增长，但依然也是太慢了。 导致她一天所能解构的次数其实是有限的。 唯一能够与之抗衡的，只有前世师父残留的那缕刀意。 很不幸，试用次数已经用完，江畅连在哪冲VIP都不知道。 看来……只有加强练刀，才能尽快领悟属于她的刀意。 正出神想着，林间忽然传来一阵小猫叫。 江畅笑了起来，晃了晃手中的酒：“再不出来，这酒可就喝完了。” 草丛轻微晃动一下，几乎与此同时，徐慕寒咻地一下单脚站立在她身后。 “移过去些。”他抱怨说道：“脚没地放。” 江畅努努嘴，挪过去一些，顺便把酒抛给了他。 第32章 就叫它徐刀吧 “好酒！”徐慕寒一抹嘴，惊叹不已：“阿畅，你往里面加了什么丹药，这酒竟引得我灵气凝实。” 他随手一指，灵气喷薄射出。 “果然，我的剑诀威力都增长了几分。” 江畅没好气道：“白天演的还不够？戏精还没退去？” 师尊都说了，她做的食物没有丹药那些功能。 徐慕寒一怔，本想义正言辞地证明自己是个从来不撒谎的人，这次说的是真的，但想想江畅对他老实本分这个标签是有偏见的，所以还是放弃了。 “我师尊刚才还在骂你呢。”江畅眨眨眼，打起小报告：“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是非不分，心思歹毒。” 徐慕寒不置可否，靠着江畅身边坐下：“老家伙没有良心，也不想想是谁帮他找的好徒儿？” “放心，师尊早就看出了，不过就是气闷在心中，想骂你而已。” “那么，徐公子，深夜来到，是想做什么？” “你的伤势如何？”徐慕寒轻声说道，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瓶青玉药瓶递给江畅：“这是灵清宗神药灵虚续魂丹，无论是内外伤还是灵力神识都有奇效，一颗就够。剩下两颗，你留着防身。” 江畅侧头与他对视。 徐慕寒再一次怔住，月光在黑夜里太微弱，浮现出江畅的眉目，细眉如剑，眼眸中的光泽一闪一闪，不经意间便咄咄逼人。 其实她看起来温婉动人，内里何尝没有一点像宁虞一般凌厉清冽？ 不过是宁虞是天生骄傲，而她是挺起架子，天塌下来都要架住。 徐慕寒没想到他居然经不住江畅的对视，老脸一红，看向别处：“省着点用，很贵的。” 江畅唇角微勾：“上次徐兄的灵石还没还，这次还是记账上？” “那倒不用。”徐慕寒呐呐道。 他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江畅见他不说话，也不催促。 两人宁静地仰头赏月。 晚风拂来，江畅的发丝打在徐慕寒脸上，痒痒的，隐约夹带着女子的香气。 徐慕寒本是有话要说的，但恍然之间，不知为何不忍打破宁静的氛围。 “徐兄。” “啊、啊………嗯？” “把酒给我喝一口。” 徐慕寒迟疑片刻：“这酒我刚才……喝过了。” “你没来前我就喝过了。” “……” 江畅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从前没注意徐兄是个洁癖，那就不喝了。” “不是，我是……”徐慕寒顿了顿，咬牙说道：“怕你介意。” 江畅笑一笑，却也没再要酒了，心想你说是就是吧，不过洁癖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徐慕寒进退两难，仰头看天穹，想了半天，蹦跶出一句：“阿畅，今晚月色真美。” 幸好没喝酒，否则听到这陈年老梗得喷出来。 江畅哭笑不得：“徐兄，在我家乡，这句话轻易别说。” “为何？”徐慕寒一脸疑惑，庆安他不是没去过，没听过这种风俗。 江畅摸摸鼻子，也不羞涩，如实相告：“若有人回答你风也温柔，便是与你两情相悦。” 徐慕寒心中一荡，忽然嘴比脑子快：“那柳辞境也曾这样回答过你？” 话刚说出，顿觉后悔，尽往人伤口流血处捅刀子。 江畅诧异看了徐慕寒一眼：“当然没有，徐兄你今夜究竟所为何事？” 说到正事，徐慕寒顿时恢复如初，他沉吟了许久，看着江畅斩钉截铁地问。 “阿畅，你想杀死宁虞吗？” 江畅笑容顿时收敛，深深看了徐慕寒一眼。 “他们会在芙蓉镇逗留五日，五日之后，宁虞一意孤行，会去荒古禁地收服一只飞灵狮。”徐慕寒沉声道：“届时我临阵脱逃，等她重伤之时，以我信号为准，你便可杀死她。” “事成之后，我许你一万灵石，另外她的法器丹药，我们四六分。” 世界总是荒谬的，有一瞬间，江畅有种错觉，仿佛又干起了老本行。 但江畅不是没有心动的。 白天不让温周杀宁虞，一是因为不想拖累宗门，二是这是她自己的事，得由她亲手解决。 既然已经对上谪仙，她的未来不晓得，但谪仙未来一定是光明的。 趁她还是星星之火，先灭了再说。 江畅于是点头道：“成交。” “就知道阿畅有仇必报。”徐慕寒笑了起来：“那么这把刀，送给你。” 江畅接过他扔过来的刀，讶异说道：“徐慕寒，你连我刀碎了都能算到？” “我又不是道修，怎么算？”徐慕寒有被冒犯道：“天底下你见不到我这样的朋友了，特地去南海取的云海精铁锻造而成的，比你之前那沉重十几倍，你以后要砍的都是修行者，那个凡间的破长刀能砍几回的？” 江畅试了试刀，这把刀比之前的要短，寒气逼人。 随着她力量的增强，这把刀要来的更加趁手。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刀。”徐慕寒无奈地说：“剑乃百兵之首，对灵气的感应也更加灵敏。别的不说，就兵修之中，十有八九就是用剑。” 江畅一直知道很多人嫌弃她用刀。 但相比于剑，她更爱刀的凌厉杀伐。 “这刀我很喜欢，多谢徐兄。”江畅展颜笑道：“本当礼尚往来，仓促之间也没有准备，下次补给你。” 徐慕寒不置可否，提议道：“既然觉得用刀，那还是给取个名字吧。” 江畅想了想，说：“既然是徐兄所赠，那就叫它徐刀吧。” 第33章 从黑暗的小屋推开了一扇门 次日温周授业结束后，诧异发现江畅在画完符箓后又加练了刀术。 “小畅，昨日差点伤了宁虞的那刀，你是如何做到的？” 一直以来，温周都以为江畅日复一日的早起练刀是她的兴趣爱好。温周向来看不上任何兵修，何况是在兵修中处于鄙视链底层的刀。 但不理解，他还是尊重。修行本就是个极其枯燥的过程，没有一些其余爱好调节，反而更难登顶。 何况江畅每日都出色完成了功课。 “师尊，那不是我的力量。”江畅也不隐瞒：“但我能感觉到，只要坚持练下去，就会拥有属于我的那种力量。” 江畅向来言出必行，从不打嘴炮，说了要与谪仙斗，那就要斗到底。 前世圈子里人尽皆知，代号首席的那位女杀手，如果说谁会死，那么那个人就已经死了。 所以就算是明虚泣声认错，她也要将他断发代首。 目前为止，她能够伤害宁虞的手段，只有领悟刀意。只是虽然刀意呼之欲出，却迟迟不见真容。 当日温周没有见过江畅挥刀的样子，是以也无法想象，是怎样肉体凡胎挥出的一刀，竟能险些伤到谪仙。 所以他对此并不太上心，只是沉吟片刻：“你本就是水属性，昆吾峰终年积雪有奇寒，是适合水属性兵修的修炼场所，你不妨去试试。” 一语惊醒梦中人，江畅眼睛一亮：“多谢师尊提醒！” 她迫不及待要去昆吾峰，却听温周轻咳了一声：“咳咳，换新刀了？” 江畅微怔，随即笑着说：“之前那把不是碎了嘛，这把更趁手。” “你这先天体质真是天生神力。”温周啧啧称奇：“南海的云海精铁，那可是会自主强化密度的，也是最有概率生出器灵的材料之一。就算是寻常筑基初期的人，都未必拿得起，你却挥洒自如。” “你从哪里弄到的？青虚山可也只有一把这样的兵器。” 江畅抿唇，眨眨眼：“从前一位故人赠我的。” “故人？”温周冷哼一声：“是徐慕寒那臭小鬼吧？倒是舍得给，这道灵山封禁阵阵符你拿着，下次回礼给他。” 江畅觉得有些不妥：“师尊，我自己准备就行。” “你哪有什么东西配得上这云海精铁？咱们不欠他的。”温周气呼呼地道：“一看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你别被他油腔滑调给骗了。” 温周当然记得他和徐慕寒有过称兄道弟忘年交短暂的三天，但昨天就凭他站宁虞那边不站自己宝贝徒弟这边，温周心里就不爽。 而且忘年交吊儿郎当是真性情，但要是想泡自家徒儿，温周觉得他不稳重不靠谱不像样。 江畅显然没想到这一层，只觉得好笑：“您想哪去了？人家可没这个意思。” “那最好不过！”温周显然不相信。 师尊年纪不小，倒是个恋爱脑。 江畅哑然失笑。 昆吾峰的雪又细又密，天寒地冻，江畅依照经验做了测试，这里至少零下三十度。 而她穿着寻常衣裙，要是从前的经验，不到一刻钟就得在此地冻死。 但江畅却只感觉略微有一点冷，可见如今她的肉身强度已何其强悍。 江畅当下开始练刀，一招一式，专注全部精神。 漫天飞雪金戈铁马地下，一道孤影在天地间挥刀，渺小如沧海一粟。 她练完刀，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她的神识已然充盈。 江畅顿时又惊又喜！ 一直以来，她受困于神识太浅，虽有丹药补全，却一来效用缓慢，二来神识一用就见底，丹药也不够耗费。 但没想到练习这套前世师父教给她的刀法，居然能够快速的恢复神识！ 之所以没有发现，是因为江畅从前总在早上练刀，那时神识本来就充盈，而下午才开始画符消耗神识。 仿佛从屋子里推开门，看见了广阔浩瀚的世界。 时刻保持镇定冷静，是顶尖杀手的基本技能，但即使是江畅，此刻也难以抑制心脏的狂跳。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从此不用丹药，她可以通过练刀无限制的恢复神识，然后无限制的画符，又通过画符无限制的扩展神识和结构符箓，不断循环。 同时还能炼化刀意，强化肉身。 修仙界的天资永远大于努力，但在江畅身上，她的上限取决她练了多久的刀，画了多少的符。 天道必然酬勤，就是江畅最大的天赋。 江畅深吸一口气，不顾冰天雪地，当场盘膝取出符纸画符。 神识依然很快耗尽，她紧接着练刀，然后再次画符。 果然，她的神识是充盈的。 江畅站起来，在雪山之巅眺望，大雪仍然纷飞，山川岿然不变，大海依旧沉默又暴烈。 只是天罗地网，她终于还是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一日，江畅直至深夜才下山。 那一晚，温周虽然没及时吃上晚餐，但他本来就不饿，而且江畅做了比往日都要丰盛的菜，吃得他大呼朝闻道夕死可以。 江畅吃完后匆匆赶去青书阁，而温周心满意足的躺在摇椅上，咂嘴回味那些惊艳味道。 猛然间温周坐直身体，惊疑不定的运出一道湛蓝灵力。 “灵力怎会充沛凝练到如此地步？怎会隐隐突破之假象……” 他喃喃自语，蓦地，不可置信地凝望向江畅离开的方向。 青书阁里，江畅挑灯夜战，她一层一层的细细翻阅，任何关于重影符和谪仙的信息她都不放过。 重影符各派各有细微不同，侧重点不同，江畅暂时只做收集，之后再细细筛选。 而关于谪仙的言出法随，她也暂时没有找到对抗的方法。 “宁虞的言出法随其实是仙法七字真言，受她境界影响，一日只能使用三次，一次只能使用一字。” 脑海中浮现徐慕寒给的情报。 “我会想办法耗尽她这三次，言出法随一旦失效，你最大的障碍就解除。” “但地点不能在青虚山，也不能有目击者，否则无论是青虚山还是你都会被五宗击杀。” “阿畅，我不便出手，但若我只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宗门已经陨落一名谪仙，不会再灭我道途。” 江畅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的夜色，心中想起徐慕寒。 助她入青虚，如今又要与她合谋杀死谪仙。 为何他暗恨宁虞且不露声色，不惜冒着被发现谋杀同门的罪名，也要杀死谪仙？ 而且明明不是擅长测算堪舆气运之数的道修，为何许多事他都先知先觉？ 江畅伸了个懒腰，她想不通索性便不想了。稍一懈怠，这才发现已经是紧绷了一天，听课练刀画符查阅，一刻都没停过。 她想了想，随手拿过一张纸，随便写写消遣。 “会有那么一天，我像大鹏一样展翅高飞，自由自在。” “今晚月亮挺圆挺大。” “倒是第一次注意到青虚山周围的海，很大，很漂亮。” 但她很快停止这种消遣，在极其短暂的放松后，继续埋头在书海之中。 此后一连几天，她都进入白天练刀画符的修行晚上阅览群书的循环之中，一刻也不肯多休息。 直到这天夜里，凡间过镇妖节，骤然天空烟花灿烂，海天盛宴。 江畅举目望去，看到了其中一道特别的烟花。 那是徐慕寒与她约定的信号。 第34章 你好，宁虞 荒古禁地深处，一阵阵炸裂声扬起滚滚尘烟。 宁虞飞身在半空，扬手抛出三道离火符，同时口吐真言。 “破。” 此刻她再没有当初那副高傲模样，神态狼狈，衣衫好几处破开，唇角流血，甚至肩头血肉模糊，仿佛是被什么巨爪抓过，深可见骨。 在她面前的是一只成年的飞灵狮，脚踏清风，胸背覆甲，吼声可震荡神识，可喷射风暴。 但此刻它也满身血迹，而且耳边还躺着另一只飞灵狮。 随着宁虞的真言落下，飞灵狮胸口的甲壳轰然炸裂，痛得的仰天长啸。 宁虞脸色倏然苍白如纸，口中却再次吐出真言：“定。” 飞灵狮的身体顿时僵硬住，但宁虞也同时喷出一道血箭。 真言已用了第四次，早已超过了目前她的负荷，强行使用的反噬让她深受重伤。 她顾不得伤势，清喝道：“辞镜，快！” 飞灵狮的品阶相当于金丹期后期修士，即便是真言，也只能困住它不到三秒时间。 柳辞境从旁边杀出，长剑在灵气下急速旋动，狠狠地刺入飞灵狮破甲后暴露的灵晶中。 这是飞灵狮唯一的弱点，但护住灵晶的甲壳极其坚固，非金丹期修士不能破。 并且在被破坏后甲壳还能飞速复原，所以宁虞才不得不用了两次真言。 飞灵狮悲愤的怒吼，但很快无力的倒下。 柳辞境心有余悸，做为近战的兵修，相比宁虞更是与飞灵狮短兵相接，因此伤势也极重。 “咳……”宁虞跪坐在地上，又吐出一滩鲜红血迹。 “宁师姐，你没事吧！”柳辞境顾不得自己，连忙上去关心，同时掏出一枚丹药喂入宁虞口中。 宁虞摇摇头，柳辞境满眼的心疼，不禁抱怨：“要不是徐师兄没拖住另一只飞灵狮。” “那个废物。”宁虞眼中浮现愤恨之色：“回到宗门定向掌门治他的罪！” 离开青虚山之后，他们进入荒古禁地探索，宁虞发现了飞灵狮的踪迹，不顾徐慕寒的反对决定收服飞灵狮。 飞灵狮是地品九阶灵兽，品相好的甚至能踏入天品，若能降服，对战同级修士几乎就是碾压。 况且柳辞境的生日也要到了，宁虞就一定要把它做为礼物送给柳辞境。 而且必须是她亲手送的。 所以她拒绝了徐慕寒提出让宗门支援的要求。 按照宁虞的预计，成年的飞灵狮虽然强大，但集合三人之力还是能有惊无险的拿下。 只是没想到，向来独居的飞灵狮，居然会出现两只，且彼此之间配合默契。 不等宁虞说话，徐慕寒便当机立断，由他引开其中一只独自面对，另一只则由宁虞和柳辞境联手对付。 本来宁虞也不慌，计划虽有变，但凭借她的真言，也勉强能惨胜。 谁能想到，不到一刻钟，那只被徐慕寒引走的飞灵狮居然又折了回来，而徐慕寒却不见踪影。 这才演变成一场生死之战，而且是绝对劣势的苦战。 要不是宁虞强行超负荷使用真言，她和柳辞境今天就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即便如此，两人此刻都是身负重伤，别说危险的荒古禁地，就是来几个凡间的盗贼，都有可能杀死她们。 “不用管我，快去收集骨灵。” 宁虞喘息着说，当下盘膝炼化丹药。 方才战事凶险，自然不可能留手，活的飞灵狮无从降服，但死后炼化的骨灵虽然实力下降不少，却也能在关键时刻出战一刻钟。 何况还是两只，也不算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不远处树林传来一阵灵力波动，伴随浅黄金光。 宁虞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传送符？” 传送符需要事先定好传送位置，而这里是荒古禁地，谁会没事定位在此地。 而且好巧不巧，居然和她们的距离这么近。 来人是敌是友？ 宁虞心中蒙上一层阴影，快声催促柳辞境：“辞镜，快点。” 见柳辞境还才在收集第一只飞灵狮骨灵，宁虞心中不由更加焦急。 她的不安越来越重了。 当下把心一横，宁虞当机立断：“辞镜，骨灵不要了，速撤。” 柳辞境大吃一惊，看了看收集到大半的骨灵，顿时有些不舍。 “站着干什么，撤！”宁虞沉下脸厉喝一声。 东面树林传来淅淅索索声，仿佛有风吹过。 柳辞境这才察觉不对，下意识凝目望去。 三把飞刀成品字形，急速掠过他的视线，直指宁虞。 宁虞眸子微凝，冷哼一声，御炎符发动，在她面前形成一道火墙，如有实质，将飞刀挡下。 但体内气血翻腾，宁虞忍不住再吐一口血，方才丹药炼化刚有的一点效果又被打回原形。 宁虞不禁后悔没有带一些低阶符箓在身。 符箓需要放置在特制的玉盒中，否则极其容易损坏。 身为谪仙，宁虞的玉盒自然是最顶级的，但她看不上低阶符箓，所以即使玉盒有空间也没有放置。 可若是此刻有低阶符箓，就算她灵力神识见底，还是能用几张。而不是现在用一次就引发伤势。 “何方鼠辈，不敢相见？”即便如此，她依然保持着谪仙的高傲，嗓音冷冽。 风卷起树林坠下的落叶，宁虞凝视着飞刀来的方向。 树林深处，江畅削瘦高挑的身形徐徐穿过片片落叶，右手斜提着徐刀，刀尖几乎贴着地面。 “来晚了一些。你好，宁虞。” 她一步步走向宁虞，脸上平静，却像山雨欲来。 第35章 那我应该杀光所有仙人 “江畅！” 柳辞境和宁虞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江畅！ 江畅脸上不苟言笑，她走得不疾不徐，但每一步都对两人产生了极强的压迫感。 一个炼气七层的修士，压迫着一个谪仙和筑基期天才。 她的杀气甚至不用言语，都知道她是真的想做些大逆不道的事。 “你想趁人之危？”宁虞冷厉喝问：“那你知不知道，谪仙是杀不死，我依然还能进入轮回！” 柳辞境始终不明白江畅对宁虞这样深的怨恨究竟从何而来，为何此前在江家那么多年，他都没感觉到江畅对他的爱竟这么深。 深到爱而不得，连谪仙都敢杀。 于是他很自然的挺身而出：“江畅，就算你杀了宁师姐，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江畅冷冷瞥了他一眼：“那正好。” “要杀宁师姐，除非你先杀了我！”柳辞境奋勇拦在宁虞身前，决心以身入局，用自己的性命做要挟。 他愿意为宁师姐去死。 何况，江畅一定不会让他死。 江畅走上来，与他对视。 柳辞境视死如归，却胜券在握。 江畅一脚踹飞柳辞境，把他眼珠都快踹突出来，飞出三米远。 “咳咳！唔——！”柳辞境趴跪着干呕，大股大股的血从口中流出。 他勉力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江畅。 “你是凭什么认为，”江畅看都不看他，以侧脸对他：“你不会死？” 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宁虞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 宁虞咬牙强撑站起，谪仙的骄傲不容许江畅这样看她。 江畅的拳快到仿佛没有动过，只有稍纵即逝的残影。 腹部传来的剧痛，让宁虞的眼眸遽然睁大，浑身僵硬又发颤，无力的坐回地面。 “你竟敢……你竟敢……” 她目眦欲裂地仰头瞪着江畅。 江畅面无表情地垂眼与她对视。 “我为什么不敢？做错了事，自然要付出代价的。” “我何错之有！”宁虞愤怒叫喊：“灵根本来就是我的，拿回我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 江畅回应她的就是反手一巴掌。 力道之大，将宁虞的一颗牙伴着血脱口而出，侧脸更是高高肿起。 而一旁的柳辞境却是如遭雷击，神情呆滞。 原来师姐她……真的是她挖了江畅的灵根？ 宁虞骄傲地再次抬头凝视江畅，眼中满是恨意。 “我问你，如果没有这所谓你的灵根，我是不是也会有灵根？”江畅淡漠地说：“那么就是因为你，我同样失去了灵根。” 宁虞不服说道：“那只是有可能，大部分凡人的灵根是垃圾甚至是没有！” 江畅再次给她一巴掌，又是一颗牙，宁虞另一边的脸也肿起来。 很对称，很完整，而且看起来漂亮了一些。 “只要有这种可能，你就错的。”江畅说。 宁虞扯着嗓子怒叫：“我没错！” “你挖走我的灵根，改变了我的命运。”江畅冷声道：“若不是我拼死离开江家参加试道大会，今日的我就是在许家被人凌辱或者流落在外如野狗，被无数男人骑在身上。” “随意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你也认为没错？” 说完，再来一巴掌，第三颗牙飞出。 宁虞浑身颤抖，她从来没有受到这样的屈辱，跪坐在一个只比凡人高出一点的炼气期面前，如同被审判的罪犯。 她眼睛都快炸裂，疯了一样嘶吼！ “天地大道，凡人存在如蝼蚁，不过都是从生到死，哪有什么命运？荣华富贵还是凄凉悲惨，都毫无意义，一场假象一场空！” “只有我这样的仙人，飞升仙界，天地同寿，才配拥有所谓意义，才有所谓命运！” 江畅毫不客气给她一巴掌，这一次更大力，飞出两颗牙。 “如果所谓仙人就是这种大道，那我应该杀光所有仙人。” “江畅，你太狂了！” 宁虞神志已有些不清，掉了五颗牙，说话都带着风声。 “原来你才知道？”江畅终于笑了，她提起刀架在宁虞修长如天鹅的脖颈边上：“转世想起来的时候，尽管来找我。” 宁虞怒睁双眼死死看着江畅。 江畅抬起刀斩下。 “不要——！” 柳辞境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拼尽最后一丝灵力闪射到江畅面前举剑要挡住。 但他已是强弩之末，而江畅的刀势却如匹练。 宁虞眼眸微凝，手指飞速虚空画符，全身毛孔都渗出血来，染红了衣衫。 “天承我言，引我精血，动其灵骨，燃血化神符，燃！” 她的符文化成一道蓝焰，打在……柳辞境的身上。 柳辞境惊惧发现原已枯竭的灵根忽然爆发出汹涌的灵力，不受控制的从他体内奔流向他的剑，而灵根急速膨胀，几乎快要炸开。 江畅反应无比神速，中途变刀，凌厉的下劈变为格挡，侧身以刀面格挡住致命部位。 轰然一声，柳辞境的剑炸出强横霸道的灵气，将江畅击飞出数十丈，沿途撞断好几根树木。 柳辞境惶骇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身体控制不住的打颤。 “灵根……我的灵根……师姐，我的灵根！” 宁虞长舒了一口气，恼火瞪了柳辞境一眼。 “不过是灵根暴裂，慌什么？我有仙法，自能助你重塑灵根。” 许是察觉到自己语气有点严厉，她缓声道：“辞镜，若不出此下策，我们定会身死道消。” 柳辞境也是人杰，也知宁虞说的是正确的，但他还是感觉到难过。 生死之刻，宁师姐选择的是爆了他的灵根而不是自己的。 他能理解，却还是难免心头涌上些许失望。 可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这世上，会曾有一个人为他奋不顾身。 深吸几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柳辞境看着前方还没散去的烟尘，同样莫名的，心中一阵剧痛。 “她……死了吗？”一开口，才惊觉声音发颤。 宁虞以为他还是为灵根爆废而惊惧，但柳辞境却知道不是。 可究竟是因为什么，他却也不知。 “她只是炼气期，你的灵根自爆连筑基巅峰的修士都活不下来。”宁虞虚弱地说：“恐怕连全尸都不存。” 她并不解气，眼里还有愤恨：“就是便宜她死的太舒服了！” 柳辞境的心莫名地更痛，一寸寸撕裂着他。 他凝望着徐徐散去的烟尘，却忽然看到白茫茫之中，有一道黑影越来越大。 宁虞脸上第一次露出震骇之色。 怎么可能！ 江畅徐徐走出烟尘，提着刀。 她依然走得不疾不徐，只是面色更加冷峻，杀机在四周浓稠得仿佛空气都凝固。 第36章 秦贼，安敢辱我！ 自觉醒谪仙意识以来，宁虞第一次感到了震恐。 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疏忽了什么。 她是谪仙，筑基期已修成玉骨天肌，肉身强度在同等境界顶尖。再怎么重伤，一个炼气期修士怎么可能将她牙齿打飞？ 江畅，拥有完全不输于她的……不，是甚至不输于筑基巅峰兵修的肉身强度。 宁虞有些慌神了，固然她之前色厉内茬的叫嚣她依然可以转世，但在觉醒的那部分谪仙意识里，这一世是她飞升的最好时机。 九世轮转，并不一定都会觉醒谪仙意识，甚至终其一生都是凡人。 只有这一世，她被灵清宗宗主早早算出是谪仙，更早的觉醒谪仙意识，因此才对将来飞升的把握十有八九。 要是这一世终结，她不知道还要多少次轮回才能修行，又还要多久才能遇见柳辞境的转世。 “你……你不能杀我！”宁虞花容失色，锐声叫道：“灵清宗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江畅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话：“谁也不会怀疑一个炼气期修士能杀死一个谪仙和一个筑基三层的修士，即便他们无论追查现场，都不会追查到一丝灵力。” “他们只会怀疑是更高层次的修士才能如此伪装现场。” 宁虞的脸顿时变得惨白。 她却不敢引爆自己的灵根，因这灵根是她转世的根本，若是毁坏，那么下一世她也只能重新修行灵根，等同重新开始。 是，有句话她没有告诉柳辞境。 那道仙决的确可以重塑灵根，但也有一定的概率会爆体而亡，即便宁虞认为她能把这个概率控制在很小的范围。 江畅脑中有些昏沉，柳辞境自爆灵根的威力对她造成的伤势其实不轻。 好在她长期练刀带来的强悍肉身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 江畅不再犹豫，挥起徐刀再度劈下。 忽有飞剑天外来，疾驰如流星，铿锵暴起一簇火花，拦住了江畅的刀。 “江畅，住手。” 熟悉的声音让江畅皱起眉头，果然看见秦白羽踏剑而来，眨眼之间已横越在她和宁虞之前。 “你不能杀她。” 宁虞眼中爆发出狂喜，虽然虚弱，却还是沉声质问：“白羽真人，青虚山纵容弟子谋害我灵清宗真传，这事必须解释！” 江畅目光凝实看着秦白羽，斩钉截铁地说：“掌门，我必杀她。” 她不知道秦白羽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她今日必须要杀宁虞。 否则徐慕寒就将为他的临阵脱逃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她直接绕过秦白羽，再次斩向宁虞。 虽没有灵力，但强大的腿部力量让她的速度快到几乎形同瞬移。 秦白羽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可依然及时御剑轻轻拍了江畅手腕一下。 只这一下，竟然暗含沉山之力，让江畅虎口发麻，徐刀落地。 宁虞兴奋的喊道：“白羽真人，现在你当场清理门户，我可以向宗主为你求情！” 江畅心中一沉。 但秦白羽沉着脸，冷冷地扫了宁虞一眼，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清理什么门户？能保住性命，就闭嘴吧。” 宁虞懵了，秦白羽这是什么意思？ 不让江畅杀她，也不打算处罚江畅，他站哪边的？ 秦白羽才不管她想什么，拉过江畅，低声抱怨：“这么大的事也不商量下？” 江畅也有点懵，心想商量，和您商量什么？ 商量如何再完美些杀掉灵清宗最爱护的两位真传吗？ 又听秦白羽低声道：“徐慕寒深陷荒古迷幻阵，时间不多，以他的能力，很快就能破阵赶来这里。” 江畅反而放下了心，看来徐慕寒还留了后路，不是直接掉头就跑，而是有了深陷迷阵的借口。 显然他也考虑过江畅会有失败的可能，却没告诉江畅。 老六啊。 “你别说话，我来处理。” 天命如此，看来今日是杀不死宁虞了。 江畅心里叹息。 秦白羽转向宁虞和柳辞境，轻轻咳了两声，微笑说道。 “宁谪仙，今日之事是个误会，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误会？”宁虞眼中快喷出火来，怒道：“你要再晚来几分，我和辞镜就要人头落地，你和我说是个误会？” 秦白羽的脸色说变就变，阴沉下来：“既然不是误会，那就只好杀人灭口了。” 宁虞又惊又怒：“你威胁我？” “对啊。”秦白羽理直气壮：“难道我还等你回去告状，让灵清宗来灭我宗不成？” “只要你清理门户，绝对不会有这种事！” “清理是不可能清理的啦，这辈子都不可能。”秦白羽一本正经地说道：“她又没欺师灭祖，也不是什么大错不是。” “好好好。”宁虞气得肺都快炸了：“早就听闻青虚山出名的护犊子，前些时候以为见识到了，原来今日才大开眼界。” 秦白羽微笑说道：“不用谢，谪仙活得久了，见识会更多。” 宁虞强忍怒气，又见秦白羽已经握剑在手，心中一惊，冷声妥协：“你想做什么交易？” 秦白羽顿时慈眉善目起来：“我带江畅回去，谪仙就当我们从没出现过，如何？” “你想得美！” 秦白羽御剑横于胸前。 宁虞柳眉倒竖，形势比人强，最终还是咬牙切齿地答应下来：“好。” 秦白羽笑眯眯地说：“请谪仙发誓。” “你！” 宁虞后槽牙都咬碎了，谪仙发誓可不是随便说说，那是影响气运的，一旦违誓，必遭天道执行。 “我宁虞在此立誓，不将今日江畅出现在此之事泄露，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谪仙没发过誓？”秦白羽摇头说道，指着柳辞境说道：“你不会泄露，但他会泄露，再说天打雷劈，我都承受得起，你谪仙承受不起？” “你应该要这样说。如我和江畅出现在此之事为在场四人之外的人知道，你就生生世世飞升无望，最高只能修行至金丹。” “这样才严谨嘛。” “秦贼，你敢如此辱我！”宁虞震怒，文雅的谪仙都开始骂人了：“这誓如此狠毒！” “你就说发不发吧。”变脸大师秦白羽又换一张脸，目露杀机：“不发我就弄死你俩。” 江畅不禁对一直以为掌门是个老好人的刻板印象感到有些许的惭愧。 宁虞的指甲都深陷到肉中，最后还是不得不一字不差的按秦白羽说的发誓。 “就是嘛，以和为贵。”秦白羽顿时变得和蔼可亲起来，笑着对江畅说：“小畅，你一只我一只，这样速度快点，飞灵狮的骨灵可不多见。” 宁虞暴怒，吼道：“飞灵狮是我们杀死的，你们敢抢？！” “谪仙说笑了。”秦白羽认真诚恳地说：“我们都没出现过，怎么会抢你东西呢？青虚山从上到下可都是正人君子，品行高洁。” “明明是谪仙你们伤势过重，无法及时收集，骨灵自然消散了，可惜啊可惜。” 宁虞没忍住，噗的一口吐出血来。 有秦白羽这个元婴期大能相助，骨灵很快被收集好交给江畅。 在徐慕寒回来前，两人溜之大吉。 青虚山很快就到，江畅被带到秦白羽的洞府。 秦白羽屁股刚一坐下，顿时充满了掌门的威严肃穆。 “江畅，你可知错？” 他审视着江畅。 第37章 我叫江畅 “掌门说的，可是指我不该杀谪仙？” 江畅不卑不亢地说，却并没有说知错。 秦白羽叹息一声：“你当然可以杀她，但不能以这种方式。” “掌门认为，胜之不武？” 前世的职业，让江畅对这个词语并没有多少敬意。 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战果，这才是她信奉的法则。 如果强大，自然能够战胜弱小，恃强凌弱，不必胜之不武。 如果是弱小，需要抗争强大，常常也只能胜之不武。 “小畅啊。”秦白羽语重心长地道：“我不知道幕后与你合谋的人是谁，但你要小心，不要成为他的棋子，他的刀。” 江畅挑眉，又想起徐慕寒精致细腻的小奶脸。 看来掌门已然有了一些猜测…… “擅杀谪仙，一旦被发现，这个大罪你江畅扛不起。”秦白羽沉声说道：“第二，你用的是刀，修仙界用刀的修士能有几个？青虚山又离事发地点这么近，怎么会发现不了？” 江畅顿时额头冒汗。 该死，她遗漏了这一点！ “你没有灵气，确实能伪造完美的现场，谁也不会认为一个炼气期修士有这种本事。”秦白羽继续说道：“可五大宗断案，什么时候需要过证据了？” “只要是一丁点的怀疑，他们就可以拿起屠刀。” 江畅徐徐拜伏：“弟子知错。” “不，你不知。”秦白羽怒哼一声：“今日要是你真的杀了谪仙，别说五宗查到，我都会第一时间治你的罪。” “这些年来，北方魔族蠢蠢欲动，阿里木部的项渊不世霸王，横扫二十一部，如今只剩卡然部在苦苦支撑。”秦白羽深深叹息一声：“不出二十年，项渊必铁骑南下，而谪仙，是目前修仙界唯一的希望。” “所以灵清宗宗主不惜耗费百年修为，算得谪仙位置。” “她虽然名在灵清宗，却获得的是所有五宗的全力栽培。” 江畅心神一凛，直到这时才知道她的举动有多冒险。 宁虞是南玄全境五大宗布置已久的局。 而她，一个连上桌成为棋子资格都没有的修士，不知从哪冒出来，要一把掀桌。 不被全宗门追杀才怪。 江畅倒是不后悔，但心中也承认，她并没有做好付出如此代价的准备。 “小畅，你当然可以杀谪仙，杀她你并没有错。” 秦白羽站起来，扶起江畅，眼眸凝实且灼灼。 “但你要正大光明的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她。” “要向整个修仙界证明，即便她是谪仙，你比她更强大，你比她更有价值，更能压制魔道。” “如此，所有的宗门，不会有一个人责怪你不该杀她。” 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江畅心情激荡，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 然后她睁开眼，对秦白羽说。 “我会的。” …… …… 回到洞府时，江畅心有所感，歉意说道：“徐兄，抱歉，搞砸了。” “不算意外。”徐慕寒的身影从黑夜里徐徐浮现，感叹着说：“她，挺难杀的。” 那时他还年轻，选择义无反顾地为宁虞和柳辞境殿后，最后一身修为被废，在宗门受尽冷眼嘲讽。 上上一世，他选择直接跑路，结果谪仙光环还是让他们活下来，彻底得罪了谪仙，结局也很凄惨。 上一世，他等着宁虞被重伤，趁她病要她命了结了她，结局是被宗门查出，折磨致死。 没想到这一世，有了江畅这个变数，还是让她活下来了啊…… 江畅却敏锐地捕捉到信息关键点：“你试着杀了她很多次？她居然都没怀疑？” 多次布局还不暴露，这徐慕寒比她还专业啊。 江畅有些羞愧，觉得自己对前世的职业手艺越来越生疏。 因此她很有兴趣想和徐慕寒交流一下。 可徐慕寒显然跳过了这个话题，只是苦笑：“她已经怀疑我了，只是目前重伤未愈，我才能找到机会溜出来一会。” “接下来要我做什么？” “当然是好好修炼啊。” 江畅惊愕地看着他：“你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徐慕寒冲她眨一眨眼：“还有想来看看你。” 江畅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腻？” 徐慕寒没听懂装作听懂：“我只吃阿畅饭菜中的油。” “没事就快滚。”江畅懂了，这货就是为了报复她行动失败来碍她眼的，直接抬脚踹他。 徐慕寒哈哈一笑，溜之大吉，只留下最后一句。 “加油哦，以后杀她的重任就靠你啦！我可不想努力了。” …… …… 春初的夜里，气温还是很湿冷，尤其是今晚。 柳辞境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失去灵根的他甚至比凡人还不如，所以特地多盖了几层被子，但还是感觉到冷。 紧紧闭着双眼，他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片丛林的深处，幼小的他穿着带血的破衣瘫坐在草丛上，浑身颤抖着，眼睛因为极度惊恐而瞪大现出道道血丝。 他的身边躺着爹娘的尸体。 他的面前三只狼步步紧逼，身后一只狼匍匐悄悄的接近他。 咻。 一只羽箭破空而来，贯穿他后边准备偷袭的狼的脑袋。 “别怕，我会救你离开。”稚嫩的女童嗓音。 他呆滞地看过去。 青衣绿裙，透过树林斑驳的光落在她的背影上，小小的身躯此刻比肩神明。 她张满弓，和三匹狼毫不畏惧的对视。 即使她的弓上已没有箭，即使她是虚张声势。 狼群被震慑，却不舍得放弃，在佯装游走，还想分出一匹绕后。 却被她的清喝声吓阻。 时间不断流逝，柳辞境分明看见她张弓的手臂逐渐在颤抖。 汗珠一滴一滴从下巴滑落。 可她仍旧咬着牙死死撑住。 “别愣着，往东走，那里有我的家人，叫他们过来。” 许是没听见脚步声，她急得沉喝：“走！” 柳辞境回过神来，起身飞奔，树木和阳光被他甩在身后，荆棘和石头在他身上留下血迹。 他拼了命的跑，一秒都不敢放慢，一次呼吸都不敢放松。 终于他找到了人，带着人群赶回去。 他看见那女孩还在原地，狼群并没有发现而撕咬她。 一口气松下，他一丝力气都没有，瘫倒在地感觉要晕过去。 忽然有只小手阻拦了光，然后他睁开眼，看见了光。 “我们得救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稚嫩的脸上，笑着眉目弯成月亮，让柳辞境的心仿佛停滞了下来。 “我叫江畅。” 她愉悦笑着说。 同时她的脸也飞速成长，可循的轨迹下，也长成了江畅。 柳辞境惊坐而起！ 窗外风月动而无声，而他一身的汗将衣裳湿透。 第38章 小师妹，我知道错了！ 自拜入灵清宗之后，柳辞境再也没做过梦。 他神情恍惚，竟有惊魂未定的感觉。 这个梦是如此真实，真实到柳辞境此刻犹还抽不出身。 江畅…… 他默默念着名字，忽有悲伤无中生有，徐徐而起，汹涌在胸口。 “小畅，我没有错。” 柳辞境悚然一惊，不可置信方才居然是自己说出这话。仿佛那一瞬的恍惚之间，有另一个他替代了他。 面颊微凉，惊觉两行清泪已落下。 柳辞境怔然地站在窗前，思绪纷乱，明知不该这样想，却又压不下念头。 宁师姐引爆他灵根，而梦中的江畅却为他以生死相搏。 那只是一场梦，江畅恨不得杀了他。 他重复着说服自己。 可她，为何如此恨他？ 柳辞境头疼欲裂，他模糊想起什么，却什么也没想起。 于是他便知道长夜何其漫长，便走出客栈，在庭院走着。 走了百遍千遍，依然愁绪浓稠。 “你在这里做什么？”忽有一道冷然声音传来。 宁虞不知何时在她身后。 柳辞境被吓了一跳：“宁师姐。” 回过神来，连忙笑着说：“睡不着，便散散心。师姐，你的伤好些了吗？” 往常宁虞总会温柔回答他的问题，但这次宁虞脸色却有些阴沉：“心中有事才会睡不着，你还在怪我引爆你的灵根？” 柳辞境一怔：“师姐，我没有。” “我和你说过了，我会为你重塑灵根，不必杞人忧天。”宁虞神色淡淡：“辞镜，我伤势还未愈，需要你照顾，不要离我太远。” 柳辞境沉默片刻，轻声道：“知道了，师姐。” “早些歇息。” 宁虞微微颔首，只是走了几步，回头看他，这一眼隐含锋锐，看得柳辞境心惊。 他连忙跟了上去。 宁师姐对他一片真心，只是有时柳辞境会觉得有压力。 她是谪仙，他的一切仙缘都是始于她。 是以有些时候，他只能压下心中想法，跟随着宁虞。 要是江畅，是否也这样？ 柳辞境脸上不动声色，内里心乱如麻。 …… …… 这几日，江畅的生活倒是回归了平静，并且很规律。 锋雨篆已完全掌握，神秘的解构文字也完全解锁，江畅发现只要她以神识即可调整数值，并且会形成新的符文。 江畅将锋雨篆的优点发挥到了极致，消耗以及破防能力调整到最优。 而重影符她也找到了样本，正在不断练习，随着神识不再需求丹药，她的进度大大提升。 这日早课，江畅刚一踏进门，便有小小身影飞扑上来。 “小师妹！”周黎雀跃地跳进江畅怀中。 江畅这才想起来，自从宁虞拜访青虚山后，她便再也没见过周黎了。 倒是楚燕赵还来找过自己几次，只是每次她都在昆吾峰上孜孜不倦的练刀。 “我突破了哦，现在是筑基五层啦！” 周黎迫不及待地向小师妹宣布，仰头骄傲的看着江畅。 江畅有些诧异：“师兄进度比预想的要快。” “那当然，我以后要保护小师妹的！”周黎表情坚定：“绝对不能再让那个谪仙欺负你。” 江畅心中有些感动，只是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何自从那次暴揍这位胡作非为的四师兄后，四师兄会转变这么大。 “对了对了！”周黎欢喜地掏出一枚丹药：“我特地给你带了这个！” 江畅眼皮微跳，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你又做了什么拿我做试验？” “才不是！这不是我做的，这是……”周黎大叫，却忽然顿住，鼓嘴说道：“反正你吃就是啦，我不会害你的。” 楚燕赵鬼一样凑过来：“我建议你不能吃，不要信他。” “楚燕赵，你胡说八道！” “略略略……” 两个幼稚鬼。 江畅揉了揉眉心。 “师兄，三师兄在逗你生气呢，他就想你变身。” 先把四师兄哄住，江畅想了想，还是不忍拂周黎好意。 在周黎期待的目光中，她把丹药服下。 但不到一息之间，凶猛的热流自她腹部奔腾如浪，一浪劲过一浪。 江畅又惊又怒：“周黎，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诚然感觉到身体充满了力量，但体内的燥热让她引以为豪的神志都快被摧毁。 周黎也吓了一大跳：“是，是师尊的九阳焚天丹，我特地偷偷拿出来给师妹补的。” “什么！！”楚燕赵声音骤然拔高了八度：“你疯了？那是化神期的圣丹，你给小师妹一个炼气期吃？” 周黎有点委屈：“小师妹体质异禀，我想应该受得住吧。” 受个鬼。 江畅眼珠都变得幽红了，最后一点理智彻底被湮灭。 她脑中只有只剩下了一个本能，发泄，发泄这身体内狂暴凶蛮的所有力量。 楚燕赵灵光一现，发现这是一个机会。 他立刻抽出淬羽剑，挡在周黎面前，一身正气凛然。 “早就听说你先天神力了，但是就算你服用了九阳焚天丹，我也不怕。” “放马过来吧，四师弟，你的安全，由我来守护！” 自认帅气的台词刚念完，楚燕赵猛然发现江畅速度快得跟鬼一样出现在眼前。 这是炼气期？ 震惊的念头刚闪过，江畅已劈胸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抡臂甩向天空。 楚燕赵惨叫连连，只觉得龙首峰八十亩的山顶急剧缩下，最后被厚重的云层遮盖！ 太高了吧！ 一声清越长鸣，黑松羽鹤化出真身从天而降。 它觉得新来的那位女弟子被另外两个傻瓜带坏了，居然也胆敢在闻道堂打架。 区区炼气期，黑松羽鹤一点没放在眼里。 所以它只打算伸出爪子把她压住就好了。 可没想到，江畅居然顺势双手环抱住黑松羽鹤如同树干粗的脚。 黑松羽鹤只感到一股巨力将它骤然往下拉。 它居然抵抗不了！ 砰！砰！砰！ 渺小的江畅抱着巨鸟的腿，抡起腰力，左一下右一下将比她还大近十倍的黑松羽鹤砸得砰砰响。 砸得黑松羽鹤羽毛漫天飞，砸得一声声刺破天际的鸟叫声。 每砸一下，整个龙首峰山顶都跟着震荡一下。 周黎在一旁看得呆了，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而这时江畅随手将被砸晕的黑松羽鹤扔到一边，看了过来。 周黎吓得腿都软了，哇哇大哭：“小师妹，我知道错了呜呜呜呜！！” 第39章 破碑 “真传弟子周黎，犯偷盗师尊宝物之罪，罚冥思洞禁闭思过十天。” “真传弟子江畅，殴打宗门灵兽，罚冥思洞禁闭思过十天。” “真传弟子楚燕赵，寻衅滋事，损坏宗门财物，罚冥思洞禁闭思过十天。”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楚燕赵满脸震惊，指着自己：“我？” “发现情况不立刻禀告宗门，蓄意找架打，不罚你罚谁？” 秦白羽恼火地瞪了楚燕赵一眼，黑松羽鹤呜呜低声用脑袋蹭着掌门。 可我是一直被揍的啊！ 楚燕赵委屈极了，想起江畅刚才发狂的样子，拳拳到肉，三拳骨折，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再也不想和小师妹打架了，没意思。 一起来的还有温周和徐长老，两人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对于秦白羽的处罚也没有疑义。 等这三个祸害被带走后，徐长老才怒气冲冲地指责温周：“温周，你看看，你的好徒弟都把周黎带坏了！” “呵呵，你家徒弟好，都会偷东西了。”温周都被这老家伙倒打一耙气到了：“要不是他乱给丹药给小畅，会有这种事？” “那也不能拿刀劈周黎啊！”徐长老火冒三丈地一掌拍在闻道院的石碑上：“她想干什么，谋杀同门师兄吗！” 石碑发出轻微声音，然后一分为二裂开了。 掌门和两位长老一时表情全都呆滞了。 这可是三代祖师亲手提字的玄墨石碑，本身就质量坚硬，且蕴含祖师道元灵气维持，历经千年风霜都没有一丝磨损。 就这么……裂了？ “呐呐呐，掌门。”温周率先回过神，拉着秦白羽指着徐长老告状：“这可也是宗门宝贵财物，徐长老是不是也应该罚一下？” 徐长老登时暴跳如雷：“放屁，这不是我弄的！” “我们可都亲眼看见了！” 秦白羽苦笑走上前，可等看清石碑时，笑意却逐渐收敛，神色严肃。 “师兄，的确不是师叔做的。”秦白羽震惊地说：“你看这切口……” 温周两人停下拌嘴，这才发现石碑破裂的地方，光滑平整，不像被一掌震裂。 反而像是……被什么神兵利器劈开。 “刚才楚燕赵是不是说，江畅举刀劈周黎，劈歪了。”徐长老皱着眉头，忽然瞳孔微缩：“就劈在了这闻道石碑上？” 温周同样很吃惊：“小畅天生神力这么生猛？” “不。”身为兵修的秦白羽更为专业，沉声道：“石碑未破裂前，外部完好无损，它是……从内部生长出刀口破碎的。” 几乎同时，三个都想到了一种可能，纷纷震惊相视。 “若是如此，她那日的确有可能斩断宁谪仙衣袖，甚至杀伤她。”徐长老喃喃说道：“你们，到底带回来什么怪物？我早说过让她去若水宗，别耽误了人家道途。” 温周罕见的没有回怼，他眉头紧锁，问秦白羽：“她真的，不是第二个谪仙？” “灵清宗宗主肯定算过，如果是的话，绝不会让她入我宗。”秦白羽神情愈发肃穆。 “师叔，师兄，此事今日只有我三人知，对外只说江畅的体质是有力气大了点。” 秦白羽郑重其事地说。 “还有，师兄，务必告诉江畅，从今往后，不得在宗门内拔刀！” 江畅是是冥思洞醒来的，是在神智发狂拔刀劈出一刀后，她晕厥过去的。 但那一刀，让江畅喜出望外。 她终于明白了何为刀意，从前她一直在钻研如何让刀更快更有力，每一刀，都是由人身体或是灵力调动发起的。 但刀意不是，它和一个人的身体如何毫无关系，和如何挥出一刀也毫无关系。 它只是一道意念，由念起，由念落。 就算是一介凡人，也可以挥出属于她自己的刀意。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肃穆声音。 “真传弟子江畅，破坏闻道堂前闻道碑，罪加一等，罚禁闭思过再加十天。” 果然那个碑被劈开了。 既然如此，这道刀意就叫破碑。 冥思洞几乎黑暗，只有洞里最深处有一簇极其微弱的蓝色火苗。 但这对江畅几乎没有影响，她早已习惯了黑暗，所以并不影响她像日常一样练刀、画符，现在还多了一项，练习刀意。 比较遗憾的是，刀意虽然不消耗任何灵力神识，但和之前一样，每当她使用完刀意，依然会全身虚脱甚至晕厥。 所以破碑，是她最后的手段。 而且她的刀意甚至不如前世师父残存的那缕，还只能攻击单人，而不是像师父那样可挥洒一片。 这证明她的刀意还能够进化。 倒是她的符箓之术大为长进，黑暗的环境让江畅只能盲画，感知被锻炼的更加敏锐，重影符被彻底解构。 江畅的解构除了能够调整符箓的数值，更关键的是，她能完全明了每道符箓的构成原理。 但江畅并不打算绘制重影符。 她要创造一道新符。 重影符使用后被替换为原始符，并且效力降低不少。 当时江畅就在想，若有一道符，像前世的复印纸一样，画一道得两道符，那么就将颠覆修仙界。 这就是她选择锋雨篆的原因，单一的锋雨篆当然缺点多多，就算是江畅解构后依然没有彻底解决。 似乎是符箓太过低阶，又或是符纸品质承载上限，江畅的解构虽然能调整数值形成改良，但这些数值也是有上限的。 比如不能将范围扩大到几万里。 但如果是……成千上万道锋雨篆呢？ 如天降细雨，对手如何躲？ 黑暗之中，江畅画了一道又一道新符，好在重影符比较特殊，是极少数不需要灌注灵力的符箓，才能让江畅不断尝试。 于是这些天里，守在冥思洞的弟子总能听见从江畅关闭的洞府里不时传来一阵一阵爆炸声。 起初他们还进去查看，后来次数多了，见江畅也没死，就懒得再管了。 到了第十五天，江畅被关禁闭的最后一天。 这一天里，洞府没有任何声音。 江畅成功了。 …… …… 深夜，青书阁。 一道修长的身影在翻阅书籍，微弱的光下，只隐约看到他一袭白衣，长发如瀑，宽肩细腰，足够惹女子们遐想。 男子静得如同连呼吸都没有。 他看书的速度极快，每本书在他手上翻阅不超过一刻钟，并且立刻被换成下一本。 这时他不小心碰到一本书，书中掉下来一张纸条。 他扫了纸条一眼，见上面写的都是些琐碎语句。 “会有那么一天，我像大鹏一样展翅高飞，自由自在。” “今晚月亮挺圆挺大。” 男子冷哼一声，随手将纸条塞进书中，只是走了两步，似乎觉得气不过，恼怒的那本书抽了出来。 是一本关于谪仙介绍的书。 男子提笔，笔尖如游龙，簌簌落字。 “既无谪仙之姿，看此书何用？” “且，用心不专，文语粗俗碍人眼，有辱青书阁清雅，限三日之内，拿走此条。” 第40章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人？我不信 出禁闭的时候，阳光刺得眼睛睁不开。 江畅立足未稳，便被温周一路火花带闪电带回洞府。 看着堆满地面的食材，江畅很震惊。 “好徒儿，今晚师弟和师叔都要过来吃，正好庆祝你禁闭结束。” 得，又是做饭工具人的一天。 秦白羽和徐长老如约而至，先喝一口酒，惊为天人，再吃一口菜，魂被抽走一般僵硬住。 “哈哈哈！我说的没错吧！”温周开心得像个孩子：“我家小畅，厨艺是不是天下无敌？” 秦白羽赞叹不已：“确实天下无双，别说师兄，我都有点想放弃辟谷了。” 徐长老则说：“别说胡话，辟谷对修行有好处，这点口腹之欲可一点帮助都没有。” 说是这么说，手倒是毫不客气地抓起一块秘汁猪脚往嘴里塞。 “哎，你这话可说的不对！”温周放下筷子，意味深长地说道：“师叔，你没感觉到神识和灵力有什么不同吗？” “能有什么……” 徐长老正说着，霍然目光如电看向江畅，无比震惊。 就连秦白羽随之动容。 “这、这怎么会！” 江畅不明所以看着几位长辈，心想我也没下毒啊。 徐长老却激动得脸都红了，吃了这些饭菜之后，他居然感觉到灵力旋动，神识更加敏锐。 这江畅做的饭菜……居然有类似丹药的效果？ “寻常饭菜，对金丹期以下弟子有效。”温周用肯定的语气说出这几日的调研：“但像今日的大餐，就算对元婴期的我们都有各类提升效果。我这几日已验证过多次。” 这才是他邀请两位来的真正目的。 温周起身对徐长老恭恭敬敬施礼，诚恳地说：“请师叔栽培小畅。” 徐长老目光复杂的望着江畅，良久，他也真诚的对江畅说：“我可新增设食堂，要不你别做真传弟子，来做厨师长吧，月例翻倍。” 温周直接跳起来飞踹师叔。 “老东西，我是让你教她丹修，你敢叫她做厨师？！”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人？兵修符修就算了，连丹修要有天赋？我不信！” “你都吃到嘴里了，有什么不信的！” 江畅微微张嘴，原来师尊是为了她才设宴让徐长老的。 虽然但是，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饭菜有这种效果。 秦白羽处理这种场面相当得心应手，当下就说：“师叔，如果小畅真的有丹修天赋，自当传授丹修之道。” “我不做她师尊，她师尊是温周，谁要和他一个徒弟？”徐长老吹胡子瞪眼，又对江畅没好气说道：“自己去青书阁看些丹修入门，不懂再来问我。” 江畅一怔，旋即微笑：“多谢徐长老。” 温周转怒为喜，哈哈大笑，亲自给徐长老夹鸡腿：“师叔，这个香。” “小畅，有徐长老这话，我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江畅吃了一惊：“师尊，要去哪？” “还不是为了你重塑灵根。”徐长老冷哼道：“你的丹药宗门供不起，他已经借不到灵石，只能自己去地下城想办法了。” 江畅心中有些复杂，歉疚和感动都用涌上心头。 “放心吧，你掌门师叔也一起去，我俩在一起，天下哪里去不得？”温周看出她的情绪，笑着安慰：“而且初阶符修阶段的我都教你了，剩下的你只要每日勤练，若有疑惑，等我回来再解答。” 江畅默然片刻，从储物袋取出新符，双手呈上递给温周。 温周一边笑着一边问：“这是什么？吃饭的时候就不检查作业了。” “这是弟子研究出的新符。” 温周的笑容僵住，秦白羽和徐长老的筷子双双掉在地上。 一个初阶符修又创造了一道新符。 传出去，中阶符修全部都有，高阶符修也可算上大半，都得羞愧得去跳海。 “什么符？”温周坐直身子，神色郑重。 “弟子命名为复印符。”江畅简单介绍：“是从重影符中得到的灵感，以此符置于符纸之下，再垫上两张符纸，所画初阶符箓，可复刻至底下两张，只是复刻的效果会减少三成，使用次数预计在二十次之内。” 秦白羽两人霍地一下站起，瞠目结舌。 “当真？！”秦白羽激动得脸颊都微微抽搐。 他没法不激动，要是如江畅所说，那就表示宗门弟子的初阶符箓供应量将大大提升，甚至做到人手一张。 要知道，符修丹修器修在修仙界能成为香馍馍，就是因为他们制作出来的法具极其昂贵，寻常宗门只有真传弟子才配拥有。 南玄之中，也只有五大宗财大气粗，人人至少一张符箓。 温周当即对复印符开始感知，秦白羽徐长老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深怕影响到他。 半响，温周睁开眼，面对两人期待的眼神，长叹一声：“用不了。” 江畅诧异，分明她已经试过效果了呀。 温周神情复杂地看着江畅，语气却满是骄傲：“这道符效果是有的，但所构造的符纹虽都是初阶技巧，却层层堆叠，比之高阶符箓都要复杂。就算是我，也要一个月才能完全掌握。” “最重要的是，这符箓，若所要复刻的符一旦失败，就要报废。” 秦白羽和徐长老盯着江畅，见她点头，不禁仰天叹息。 江畅有些不明白，在设计时她就发现要改正复印符的这个要素，就需要改动大半个结构。 而且……这个限制她并不觉得影响复印符的效果呀。 可江畅不知道的是，她视画符一遍过为常态，但大多数符修，画符哪有不失败的？ 特别是对青虚山来说，这意味着，复印符只能适用于江畅，不能推广。 “不过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我家小畅就是优秀。”温周开怀大笑道：“有了这复印符，想来你这些天画了不少符箓。” 江畅点点头，由于她没有灵力，所以符箓最后的一步灌注灵力通常是由师尊来完成。 正要拿出，温周却摆摆手：“美食当前，不要辜负，灌注灵力的事，还是明天来吧。” “明天我和师兄就要离开。”秦白羽的兴奋还没完全退去，乐呵呵地说：“到时徐长老带你去见浩泽，我们不在的时候，灌注灵力的事就交给你大师兄吧。” 江畅入青虚山以来，还没见过大师兄和二师兄。 二师兄在闭关，大师兄她倒是有所耳闻。 听说他主道修之术，曾是青虚山最耀眼的弟子。 但他已在临兵峰的悬崖上躺了二十年。 第41章 有劳大师兄了 没见到大师兄前，江畅一直认为大师兄大许是那种狂放不羁不拘小节的人。 毕竟能在悬崖边躺二十年，修为没有半点进步，除了不太像正常人，也需要很强大的毅力。 所以看到一袭白衣一尘不染的大师兄坐在躺椅上时江畅是有些意外的。 他面色温柔，眯着眼睛微笑，气定神闲，仿佛世间一切都那样云淡风轻。 大师兄笑眯眯地说：“长老，这位就是小师妹吧？” 徐长老轻咳一下：“人我带到了，你们聊吧。” 说完咻得一下飞走了。 “见过师兄，我叫江畅，初次见面，一点心意。” 江畅把做的早茶点心递给大师兄温浩泽。 “小师妹有心了。”温浩泽笑意更温和：“温长老已同我交代过，小师妹把符箓给我吧。” 江畅刚掏出锋雨篆，却见大师兄咬了一口她给的春卷，整个人被定住一般，神情呈现出一种恍惚之色。 大师兄……也是吃货？ 江畅小心翼翼地在他眼前招招手：“大师兄？” 温浩泽回过神来，依然是以微笑面对江畅：“哦，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他笑容愈发深，眼睛也眯得越紧了：“没想到小师妹做得食物比她还要好吃呢。” 这倒出乎江畅的意料，因为她深知这个世界的烹饪水平，甚至连前世某腐国的两页菜谱都比不上。 而大师兄言下之意，曾有一个人，烹饪水平接近于自己。 温浩泽接过符箓，笑吟吟地说：“难怪温长老要收你做真传，你的符箓很特别，看起来像锋雨篆，却也不完全是。” 很毒辣的眼光，虽然不是符修，却一眼看出符文的区别。 但江畅还是有点怀疑大师兄究竟有没有看过符箓。 因为他从始至终就挂着微笑眯着眼，根本就没睁开过。 温浩泽漫不经心得往锋雨篆灌注灵力，下一刻，一直挂在脸上的忽然僵硬了一下。 这道符……需要灌注这么多灵力？ 低阶符箓？ 看来，小师妹果然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虽然有些意外，但温浩泽默数了下手上的符箓，也没有放在心上。 十几张符箓虽然多，但以他金丹四品的修为，灵力也足够应付。 于是他一张接着一张的灌注灵力，终于在消耗将近十分之一的灵力后圆满完成。 “小师妹，好了。” “多谢大师兄。”江畅每次收到灌注灵力完成的符箓都会很有满足感，于是她打开储物袋，调出了一个木箱。 温浩泽微怔：“小师妹，你这是……？” 江畅略带兴奋地打开木箱，将自己这几日的成果展示给大师兄。 “有劳大师兄了。” 温浩泽虽然还是眯着眼，但嘴角的笑意却是收敛了。 他看着被塞满满一箱的符箓，少说也有上千张，面容微微抽搐，不是很确定地问：“这些，都是？” 江畅难得乖巧，嗯嗯点头。 有了复印符，画符效率就是快！ 温浩泽沉默了良久，也默默掏出储物袋，拿出一瓶培元丹放在身边。 在灌注两三百张符箓后，温浩泽笑眯眯地服下丹药，舒舒服服躺在椅子上。 “小师妹，休息一会。” 江畅也能理解，却见大师兄从椅子下掏出一把玉笛，舒缓奏乐。 曲声悠扬，似夏夜微风拂过山林，千转百回，终究没有回头。 一曲终了，江畅忍不住说道：“大师兄，在怀念过去？” 温浩泽一直眯着的眼睛忽然开了一条缝，他默然片刻，轻声道：“原来小师妹竟是我知音。” 江畅从前常常假扮上流人士，也杂七杂八的培训过乐理知识。温浩泽的曲声清雅中带着哀怨，多半与情事有关。 于是她感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一只孤雁从崖边掠过，鸣叫一声，如泣如诉。 温浩泽整个人僵住，玉笛落在地上。 他喃喃自语：“问世间情为何物……问世间情为何物……” 他保持微笑，却落下泪来。 江畅吓了一跳，连忙道：“大师兄，我随便说说的……” 温浩泽深吸一口气，温和的对江畅说：“小师妹，这里暂时需要些时间，你明日再来取符箓吧。” 大师兄温和面善，就是有点古里古怪的。 江畅只好点头，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试探说道：“那我洞府还有一箱，也先拿来？” 温浩泽差点从躺椅下跳下来，毁了他二十年的记录。 “还有一箱？！” 江畅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储物袋太小，放不下……” 温长老真是好命啊，游手好闲居然也能捡到这种徒弟…… 温浩泽心中感叹，对江畅眯着眼笑：“一并拿来吧，五天后来取。” 毕竟是大师兄，江畅不好PUA他做牛马，便同意了。 下了临兵峰，照例江畅继续练刀画符，到了晚上，想起徐长老的许诺，便去青书阁打算找些丹药入门书来看看。 翻阅之时，突然又想起上次因为要对抗宁虞，开小差写的小纸条还夹在书中。 于是赶紧找到书，翻开之后，赫然见有人已在之后留下狷狂字迹。 “文语粗俗碍人眼，有辱青书阁清雅，限三日之内，拿走此条。” 江畅无语。 什么人这么霸道，不就是留了一张纸条吗？ 还说我文语粗俗，有辱斯文？ 江畅反骨之心被激发。 限三日之内，到期不拿走你来打我不成？ 当下提笔落下字迹，给此前自己的话重写一遍。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一气呵成写完，将纸条重新塞进书中。 第42章 二师兄像个读书人 离开青书阁后江畅就寝休息，并没有将字条一事放在心上。 一觉醒来，已然忘了。 她还是和从前的每一天一样，简单吃过饭之后，前往昆吾峰准备练刀。 今天的风雪格外凛冽。 刚一踏入雪场，就听到冷然低喝：“谁？滚出去。” 一只羽箭拖拽着电光射在江畅脚下三尺，炸起的雪溅了江畅一身。 江畅凝目望去，风雪中，有道白衣人影遗世独立，看不清面容，只有黑发又长又鬈，在细密风雪中轻微跳动如旗。 “天门峰温周真人座下江畅。”江畅眉头微蹙：“不知师兄是？” 那人徐徐走向江畅，脚步似慢实快，七步之间已到江畅面前。 雪气如尘，一张清俊已极的面容浮现出来，剑眉冷眸，肌肤白皙似有光泽，只是眉宇间自有傲气，没有一丝笑意。 分明和徐慕寒一样俊秀，但不那样妖冶。 分明和宁虞一样淡漠，但不那样高高在上。 倒是像这雪中梅兰，傲气天生，清贵逼人。 连吐字都平缓均匀：“原来是你，我听清雪说过。” “我是纪云君。” 江畅恍然，原来是传闻中的青虚山最强兵修，当下施礼：“见过二师兄。” 她本以为既然互通了身份，也那就是一场误会。 不想纪云君扫了她一眼：“难道你师尊没和你说过，这昆吾峰只许我一人，不许他人来打扰？” “走吧，看在你师尊的面子上，不责罚你。” 江畅皱起眉头，却见纪云君也同样皱起眉头。 “还不走？” 江畅不卑不亢地说道：“师兄，我没见宗门规定，这昆吾峰是你所有。既不是私属，我应当可以在此修炼。” 纪云君眸子掠过一道锋芒：“清雪说的没错，果然无礼又狂妄。很好，你可以在这练习，但我的箭不长眼睛。” “师兄箭术高超，我想不会有这么低级的失误。”江畅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说。 纪云君冷哼一声，觉得这新来的师妹倔强的让人厌恶，一点女孩子的娇柔可爱样子都没有。 他拂袖而去。 人和人都是互相的，谁给什么的脸色，江畅就给同样的脸色。 她纯当纪云君是空气，很快投入状态，开始一招一式的练刀。 忽有破空声来，尖锐又急速，若不是江畅耳力大有长进，恐怕都来不及反应。 她一刀格开，望见纪云君在百丈之外冷然持着弓，弓头正正对着自己。 江畅沉默片刻，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继续练刀。 才练三招，又是一箭袭来。 江畅侧身闪过，这次连看都不想看，动作丝毫未停。 又是一箭射来。 江畅一刀劈断来箭，凝眸看着纪云君，然后向他走去。 纪云君面无表情对着江畅再射一箭。 江畅仿佛没有看到急速射来的箭，躲都不躲，连走路的姿势都没改变一丝一毫。 箭头蹭过她的脸颊，破开皮，带出几颗血珠。 纪云君蹙眉，却放下了弓。 他看着江畅走到面前，冷淡地问：“为什么不躲？” 江畅沉着脸反问：“师兄这是承认拿我当靶子了？” 纪云君没有否认，眼底却带着厌烦：“你一个符修，不好好画符，来这修炼这些有什么用？” 好高骛远，符修之路都未必能通，却来修炼体术。 体术有什么用，只要一过筑基四层，带着灵气的一剑下去，任你如何肉身体魄如何强盛，都一分为二。 而且……还是用刀这么丑陋低俗的兵器。 除了看着碍眼，影响他修行，一点作用都没有。 “温长老既然眼瞎收了你，你就该偷笑躲在天门峰。”他不屑说道：“而不是跑出来丢人现眼，再强的体术，都是错误之道。” “可我觉得很有用。”江畅看着他说：“至少能挡住师兄的箭。” 纪云君挑眉冷笑：“你这么愚蠢的吗？刚才只是警告，真当能躲过我的剑？” 江畅目光灼灼：“师兄不妨试试。” 恼怒从心中升起，纪云君脸上虽没有变化，声音却越来越冷：“看来无知带给了你勇气。那我们打个赌，五弓之内我必败你。输了，滚下山，从此不可再来这里。” 又补充说道：“我也不欺你，自降境界到炼气。” “那要是师兄输了呢？” “不可能。” “要是师兄输了，就从此不要管我在这里练刀。” “可。” 江畅往后退了一百丈，大声说道：“我也不欺你，你修的是弓，我就给你距离。” 纪云君傲慢地摇了摇头，炼气期而已，就算贴着他脸开打，他自信可以连衣角都不被沾到。 江畅一怔，往后又退了三十丈。 纪云君脸黑了下来，随即大怒张弓。 一箭射出，就算没有灵气，但纪云君金丹期的肉身强度毕竟还在。 羽箭化作一道光，旋动雪气在周围形成漩涡。 江畅侧身闪过，一跃二十丈，逼近纪云君。 只是还没落地，纪云君第二箭紧接而来。 目标极其精准狠辣，正是江畅的落脚点。 江畅临危不乱，以刀撑地，强行改变轨迹，同时就地翻滚，躲过箭矢砸地带起的雪块。 起身之后，她不再直线冲向纪云君，而是左冲右突，身形幻灭。 纪云君眸子微凝。 追星赶月步？ 这是楚燕赵修行大日剑诀的配套身法，但为何这新人也会？ 虽然没有灵气，但纪云君看出来了，江畅的肉身强度远超同境界，甚至仅仅靠着肌肉力量就能使追星赶月步达到使用灵力后的效果。 原来这就是你狂妄的依仗。 纪云君心中冷笑，搭箭弯弓，这一弓，三箭齐出，从不同方位如水漂一般急啸而出。 江畅心中一凛。 她这才想起，纪云君刚才说的是五弓而不是五箭。 渣男！ 看来斯斯文文的像个读书人，居然还真的像读书人玩文字游戏。 老六！ 第43章 东海金刚牙 骂归骂，江畅还是凝神应对。 三箭相继而来，江畅闪转腾挪在两箭极小的缝隙里穿出，然后刀鞘挡开第三箭。 纪云君脸色愈发难看，弯弓朝天。 这一次十箭在手。 二师兄绝对是个腹黑！ 而且臭不要脸！ 江畅心里骂得很脏，脸色都变了，只见纪云君一松手，十支箭矢从天而降。 修长的手指夹着符箓横扫而出，带出一条浅浅蓝焰。 五道雨滴从天空浮现，化作流光，精准地拦截住了五支箭矢。 锋雨篆？ 纪云君如万年冰山的脸第一次出现变化，目光震惊。 这五道符明明就是锋雨篆，但又不是很像。 哪有锋雨篆化出的雨滴射速这样快的？都不下于他射出的箭速了！ 但眼见江畅从剩余五支箭矢中突围而出，并且距离自己不到十丈，纪云君心浮气躁，立刻张弓又射出一箭。 箭一出，纪云君脸色大变！ 心态失衡之下，他这一箭竟然不知觉动用了灵力！ 箭矢贴着地面，如同巨轮破海，在两边卷起一米多高的雪浪，且如电如光，眨眼之间拉高射向江畅的面部。 江畅面部正中一箭，巨大的冲击让她脑袋后仰，鲜血炸裂如花，整个人倒飞而出。 “小师妹！！” 纪云君以最快的速度射向江畅，又悔又恨。 在江畅倒地之前，他伸手搂住小师妹盈盈可握的腰身。 “小师妹你……” 话音顿住，因他焦急眼神下，江畅口流鲜血，嘴里咬着箭矢，还有心情冲他眨一眨眼。 骤然心中强烈的危机感涌来。 江畅旋身腾空，离开纪云君的怀抱，徐刀出鞘，裂裂斩下！ 刀意，破碑。 强烈的寒意纪云君毛孔都炸开，下意识低喝一声：“罩！” 一座大钟伴随着纪云君周身黄光出现，将他笼罩在其中。 江畅的刀斩在大钟之上。 沉闷的钟响，似有万人念咒，以两人为中心，雪地震荡出一圈巨大的雪尘，扬起如暴雨。 纪云君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江畅。 江畅面色惨白，冲纪云君笑一笑：“师兄果然很强大……你赢了。” 说完双目一闭，整个人软软倒下。 纪云君下意识地再搂住小师妹的腰，神色却是恍惚的。 脑中很乱，乱到认知被颠覆。 简直疯了。 要知道虽然没用全力，但失控的这一箭，也是金丹期带着灵气射出的，别说炼气，就算筑基五品之下，也要被射穿。 而她，居然用牙咬住了。 她当她的牙是什么？ 东海金刚牙吗？ 而就在这时，识海里传来清脆的一声噼啪声。 纪云君捂嘴，在眼前摊开手，赫然看到一小团血。 他的玄天钟产生了裂痕。 那可是他的本命法器，在生死相搏之际，可挡境界比他高两层的修士全力一击的本命法器。 而现在，被一个炼气期的小丫头一刀斩出了裂痕。 他低头看着江畅，江畅倒晕得心安理得，拿他胸膛当枕头。 纪云君沉默了片刻，将她横抱而起，向山下走去。 他已无心修行，各种念头最后汇聚成一个想法。 温周的命真好，上半辈子吊儿郎当，下半辈子还捡了个宝。 江畅醒来的时候，纪云君正好走了一半路。 “醒的，真快。”纪云君嘴角微抽。 中了一箭，神识消耗殆尽，却不到一刻钟就醒来，是因为年轻，所以如此生猛？ 一时感觉自己老了。 江畅看看他，又看看脚下，说：“师兄，我可以走。” 她可能不是女的吧？ 纪云君想，不然为何这种情形下醒来，不见一点羞涩模样。 不过相比嗯嗯啊啊的娇柔磨叽之下，纪云君更愿意她这种反应。 两人并行走了一段时间，纪云君打破沉默。 “你每日都会上昆吾峰练刀？” 江畅点头回应：“嗯，还会画画符箓，不过我会另找……” “明日何时来？” “明日……啊？” 江畅惊诧转头看师兄，师兄故意侧着脸看太阳，就是不看她。 “最后一箭，我动用了灵力，犯规在先，因此是我输了。” 他冷冰冰地说。 江畅怔了片刻，忍不住笑：“师兄倒很诚实。” “君子坦荡，愿赌服输，天经地义。” “那我明日给师兄带点好吃的。” “我已辟谷，不要拿这些凡间之物碍我眼。” “试试呗。”江畅想起了一个人，眼睛带着笑：“曾也有个人和我这样说呢。” 纪云君嗤之以鼻，不再回应。 见江畅伤势并无大碍，纪云君匆匆离去。 他的本命法器受到了轻微破损，反而要注意些休养。 但纪云君辗转反侧，无法入定静心。 大半夜前往青书阁。 他非得查查炼气期凭什么一刀能斩裂他的玄天钟。 可惜找了大半夜都没查到，这种事居然史无前例，反而让他翻到了那本关于谪仙的书。 也许谪仙是能够做到的？ 这样想着，他翻开书，一张纸条滑落。 纪云君眸子微沉。 他已经警告过了，是哪个弟子这等猖狂，居然敢无视？ 于是他准备把纸条扔掉，却忽然看到他字迹之后的回应。 “会有那么一天，我像大鹏一样展翅高飞，自由自在。”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今晚月亮挺圆挺大。”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纪云君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一般，脑中如同被抽空，什么小师妹的刀，什么谪仙，统统都不见了。 只有目光反反复复在那几个字上扫来扫去，仿佛恨不得把那那些字吃到肚子里。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提笔落款。 “君既有惊世之才，何苦扮猪作傻？” 向来他心高气傲，没想到今日不仅被小师妹赢了赌约，就连自负的文采都被这陌生人降维压制。 而且看字迹，是个小女子。 纪云君有些受打击，连书都不想看了，起身准备走，忽然又想了想。 他重新拿起一张空白的纸，撕成小纸条，将自己刚才写的重新写了一遍。 然后，默默将写有那些惊艳词句的纸收入储物袋。 这等文采，青虚山上除了他，其他人看不懂。 并且被看到就有辱斯文。 第44章 不如拔刀而斩 次日江畅来到昆吾峰的时候，不见二师兄的身影，这才知道二师兄并不是每日都练习的。 一连三天都不见纪云君。 清高冷傲的纪云君此刻正忙于神交。 他在第二日一早上就赶完青书阁，直奔那本谪仙传奇，只是纸条没有更新。 那位奇女子似乎并不是每日都在青书阁。 直到第三天中午他才看见纸条有了更新。 看得他有些恼火。 “矫情，这样说话太累。” 纪云君思索片刻，又拿出新纸条，写道：“如何是矫情？寄情文辞之间，诗词之美可永传。” 一回生二回熟，他把旧纸条收入怀中。 因为这女子不仅才高八斗，就连字迹都极有风格，是纪云君从没见过的字体。 青虚山这群俗人当然也不配看到这么好的字。 和上次有些偷感不同，这次纪云君心情极好，于是施施然前往昆吾峰，又看到了江畅。 纪云君想起上次打赌自己输了，好心情被加了一点晦气。 “二师兄。”江畅主动上前打招呼。 纪云君淡淡说道：“你每日都来此？” “是的。” “你一日灵根没有重塑，便一日筑基无望。”纪云君说得很直白：“就算你先天体质有些特意，但永远赢不了筑基五品以上，练这些也没用。” 江畅虚心请教：“那师兄可有其他办法？” “没有。” 江畅做出一个“哦”的表情，然后继续练刀。 纪云君见她这样刚愎自用，心中冷哼一声，也不管她了。 不久江畅练完刀，开始取出符纸画符。 纪云君见她每张必成，不由动容，不知何时又站到江畅身边。 “清澜护符？” 江畅点点头：“三师兄说，这个卖的最贵。” 就算有宗门的特别倾重，在师尊走了之后，江畅还是发现了自己特别穷。 不止她穷，整个青虚山都特别穷。 和其他宗门以保护地方和抵御魔族为由从民间抽取供奉不同，青虚山认为驱魔斩妖本就是宗门义务，因此对小岛百姓只收自发的供奉，并且百姓以海为生，本身甚至连温饱都达不到。 所以青虚山的门规，除了少得可怜的月例外，其他资源由弟子自己想办法。 方法有几种，最常见的就是进入开放的最外层地下城，直接狩猎妖物采植灵药，一种是接受由五大宗发布的任务，完成获得报酬。 而还有一种则只适合符修丹修器修，就是将制作剩余的这些法具卖给专门的法具店。 去地下城现在会影响江畅的修行进度，所以只能靠卖符箓了。按照楚燕赵所说，水属性的清澜护符以其出色的防御能力及稀少而卖得最贵。 师尊离山后，柴米油盐都变为江畅的开销，而最近她想买一个初阶丹炉，这才发现偌大青虚山居然没有公用的丹炉。 除了四师兄是徐长老准备的，其余的，全是各弟子赚钱自备。 由于是掏自己钱购置的，每个弟子都给丹炉打上了自己的印记，不愿意给其他人使用。 纪云君看江畅一口气画了二十七道清澜护符，不由脸色古怪。 这神识宽度，至少达到了筑基二品的水平。 就算有先天神识，这也是炼气期能达到的极限了。 宗门……到底给她喂了多少丹药? 而且，分明符修的天赋如此惊世骇俗，却偏偏还去琢磨那些无用的体术。 江畅神识耗空，头有些晕，她拍拍手，又拿起了刀。 “二师兄，再来切磋一次吧。” 纪云君本想拒绝，但想起上次自己输了，便点头道：“还是五弓之内。” 上次只是失误。 江畅说：“不用限制了，五弓之内你败不了我。” 纪云君脸色冷了下来：“狂妄。” 当下两人摆开架势，江畅上次已经试了刀意的实战威力，这次也便打算不用了。 一战下来，江畅大腿被射穿败北，而纪云君用了八箭。 修士切磋受伤在所难免，纪云君走上前，见江畅咬着牙拔出箭头，正准备拿出丹药让她敷上。 “这个……” 才刚拿出，江畅腿上的伤口已凝结，然后结痂掉落，形成粉色的新肉。 纪云君都不是震惊，而是惊骇了。 这肉身的恢复速度是什么鬼？ “二师兄，你说什么？”江畅问。 纪云君负手而立，默默在背后把丹药放回储物袋，强自镇静地道：“肉身不差。” 江畅谦虚说道：“比二师兄还差远了。” 纪云君眼角微抽，差点觉得江畅在嘲讽他。 然后他又看见江畅又拿出符纸，埋头苦写。 纪云君目光一凝，忍不住说道：“你还有神识？” “嗯，刚才和二师兄打了一架，神识都恢复了，比练刀效果好多了。” “……” 练刀打架就能恢复神识？那还要养神丹做什么？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除了没有灵根，其余哪个不是惊世骇俗的天赋。 本来今天心情好好的，现在纪云君一点也不想练了。 一句话也不想和小师妹说。 他还是去看看青书阁的纸条有没更新。 江畅莫名其妙地看二师兄负手离开，心想二师兄也古里古怪的，三天不上昆吾峰，上了除了闲逛就是和她打了一架。 他平时怎么修炼的？ 算了……极品灵根就是为所欲为，随随便便修炼就能金丹吧。 江畅抛弃杂念，继续修炼。 纪云君没有看到纸条更新，干脆在青书阁待了一整天。只是他气场冷气太足，导致当日青书阁人流量锐减一半。 内门弟子见到二师兄，立马掉头出门。 只是奇怪，深居简出的二师兄何时这么爱看书了？ 纪云君也多少知道一些那些弟子对自己的惧怕，不由皱眉。 如此，那位奇女子，是否也会怕他而不来？ 于是改为一天来一次。 终于在第二天，纸条上有新字迹。 “诗词小道，空谈误国。不如拔刀而斩。” 第45章 师兄，小心诈骗 青书阁烛火微弱跳动，纪云君见字如面，只觉那位素未见面的女子杀伐果决，不知胜过多少男子。 他沉思许久，轻叹一声，冷峻面容居然呈现出几分柔和。 “可这世间是有很多事斩不断的，我曾见过一个人，日夜刻苦练习，可她注定不能突破金丹，甚至筑基都达不到。” 他说的是江畅，他不明白，为何已经注定的事，江畅却要浪费这么多时间。 是，他承认江畅的先天体质很特殊，但灵根被废是她的死穴，唯重塑灵根不可破解。 人当贵有自知之明，既无飞升之姿，为何不平平淡淡的活着。 反正青虚山轻易攻不下，只要一辈子待在山中，便没性命之忧。 所以纪云君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极限，从来不会痴心妄想。 后来纪云君又去了昆吾峰几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都是选在下午。 每次都能见到勤奋修炼的江畅。 江畅练刀、画符，和他打架，每次都被纪云君打败，屡败屡战。 纪云君知道她的进步很快，从最初的八箭到了十五箭，这还是纪云君不在只把修为控制在筑基而不是炼气的情况下。 有一次，甚至她只差一下就能出刀攻击自己。 但那有什么用呢？ 纪云君相信，她是有极限的，她的进步是会停滞的，然后寸步难行。 这是没有灵根的凡人就注定的事，就像花开总会落，月满盈则亏。 就像……当初的他一样。 所以他劝江畅：“修行之道，精在取舍，你应该专注一项，再图其他。” 虽然大部分修士也没得舍，双修之上的天赋少之又少。 江畅虚心受教，转身又去练刀。 纪云君心中不快，他很少劝人，而被劝的人居然敢敷衍他。 “孺子不可教也，死脑筋一条。”他一点都不掩饰音量：“女子之间，居然相差这么大，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江畅停下刀，很有兴趣的问道：“师兄说的是谁？” “一位笔友。”纪云君眼眸冷色少了一些：“虽是女子，但胸怀天下，有惊世之才，最难得道心坚定，豪迈万丈。” 江畅恍然大悟，二师兄这是……网恋了？ 想起前世诸多案例，她好心提醒：“师兄，小心诈骗。” 纪云君瞪了她一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眼界格局之高，怎会诈骗？” 不由想起这几日和奇女子的深入交流。 ——“什么是注定？除非飞升，每个人都注定要死，所以早死晚死都一样？” ——“天道何其难，就如我永远赢不了一个人，除非入魔，天道始终没有酬勤过。” 不知今日字条有没有回复。 不想还好，想起心里痒痒的，当下又没心情修行，直奔青书阁。 果然有更新。 “天道是修士的敌人，人定胜天，与天斗，其乐无穷。” 就像初见她回复一样，纪云君再次被定住。 人定胜天。 与天斗，其乐无穷。 很多年被刻意抹去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灼灼大火中，陶在道如高耸山峰般挺立在趴在地上的他眼前。 “纪云君，现在你知道了吗？你永远，也赢不了我。” “过去你教会我很多，所以今日我不杀你，找个安身之处吧，别再让我找到了。” 纪云君双肩微抖，死死咬着牙，眸中神色变幻不定。 他知道除非入魔，否则他注定赢不了陶在道。 所以他才拜入青虚山，按部就班的修行，毫无目的的修行，然后打算一辈子就待在山中。 他很理智，理智让他变成一个怯懦的逃避者。 纪云君又想起了江畅，所以小师妹其实比他更有勇气吧。 她不相信注定的命运，她还热切的相信希望。 哪怕没有一丝光，她都想要往天戳破一个洞，从裂痕中让光来。 她何尝……不是与天斗？ 万千思绪在纪云君脑中争斗，他没有再留言，而是失神的离开，把自己关了一天一夜。 夜里，江畅在青书阁看到了那张纸条，上面没有回复，但显然被人看过。 当下笑一笑，正准备交流到此为止，把纸条扭成团丢掉，忽然恶念横生。 她提起笔写道：“有这么一个世界，凡人和仙人天地隔绝，上古时期，天道残缺，破了一个洞。当时有个叫女娲的仙人，用神石补天，却剩了一块石头。” “不知多少年后，这石块蹦出一个猴子，他也注定不能成仙，但后来却与天斗得不亦乐乎。” 然后她画了一个通袋符，这个符比较常见，是联通个人储物袋的一道符。 “给我一枚下品灵石，我给你讲这猴子的故事。” 然后重新夹进书中，便也没把这事放心上。 之后连着几天都没收到灵石，江畅也就没抱希望。 但这天她来到昆吾峰，讶异看到二师兄的身影。 二师兄，居然比他来的还早。 纪云君仿佛变了一个人，正勤奋的练习弓箭，道道箭矢伴随金色符纹圆阵射向天空。 看见江畅到来，他停下练习，走过来对江畅说：“你来晚了，修行怎可如此懈怠？” 声音还是那样冷淡的，但江畅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二师兄说她……懈怠了？ 她顿时感觉到来自二师兄的恶毒，就为了说她这一句，不惜提早来昆吾峰？ “还愣着干什么，拿出你的刀。”纪云君冷冷地说：“从今天开始，我会提升切磋到地狱难度，只有这样，你的近战才能突破极限。” 江畅：“？？？” 一个下午，六场切磋，江畅败得很彻底。二师兄把对战境界又提升到了筑基巅峰，对江畅几乎是碾压。 并且一等她画完符，纪云君就要她起来切磋，一点喘息都不留的。 江畅觉得二师兄在发疯，尤其在次日再次见到纪云君早早在昆吾峰苦练时。 史无前例的连续两天都在修行，什么时候这么刻苦了？ 刻苦的让人害怕。 他是受什么刺激了？ 江畅忽然想起二师兄网恋之事，顿时拨开云雾见天明，恍然大悟。 娘的，这是失恋了拿我发泄啊！ 在纪云君的操练下，江畅的肉身强度比以往任何一日都要进步神速，只是回到洞府，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好在有个好消息让她欣慰。 她的储物袋，在刚才，收到了一枚下品灵石。 第46章 也就十五张 纪云君失恋看来被伤害得深，一连五日居然天天都来。 江畅心生同情，虽被练得腰酸背痛，但还是见缝插针试探这段情事。 奈何纪云君本来话就不多，而且严实。 托他的福，江畅的神识体魄扩展许多，纪云君见到江畅每一次画的符越来越多，甚至达到三十张时，难得没有立马拉起江畅切磋。 以这个量换算，江畅虽还是炼气期，但神识却达到了筑基三品。 也就是说，江畅不像寻常修士，她的神识似乎……不受境界的桎梏。 而且，她怎么修炼的？ 纪云君从没见过她正经入定凝练过神识。 从这天起，纪云君再也不对江畅说她注定赢不了筑基五品之类的话了。 依照这个趋势，除了不能灌注灵力，江畅还真可能成为青虚山另一个温周。 再次感叹温周老顽童的命真好。 而江畅今天也不准备去昆吾峰了，不是怕了纪云君，叫苦归叫苦，但纪云君的特训效果显著，江畅是求之不得的。 只是今天是宗门开放下山的日子，江畅想用符箓换些灵石。 保险起见，还叫了三师兄四师兄同行。 青虚镇不算大，但也有专门和修士来往的万宝斋。 “楚仙人，周仙人大驾光临。”万宝斋的人显然认识师兄们，立刻通知掌柜来接待：“不知两位仙人有什么需要的？” 周黎大摇大摆拉着江畅坐下：“不是我们，是我小师妹想在你们这卖些灵符。” 王掌柜吃惊看向江畅，面色有些古怪：“这位仙人，可是温仙长新收的真传弟子，江仙人？” 能让青虚山真传带着过来的，除了当初那位清雪仙人，也就只有真传了。 江畅点头：“还请王掌柜指教。” “不敢不敢。” 王掌柜连连摆手，不知为何，江畅感觉到他表情有一些古怪。 “不知江仙人这次想要卖什么灵符？” 凡间这类和宗门有关联的凡人消息有时很灵通，王掌柜早就知道温仙长新收的弟子灵根被废，谁也不知为何突然收她。 所以他对江畅要卖符其实没有什么期待。 想来是用一些宗门提供的灵符来换灵石，这类事王掌柜也见得不少。 江畅把灵符拿出，放在桌上：“还请王掌柜给个价。” “清澜护符？”王掌柜显然很吃惊，对江畅有点改观：“既然是青虚山真传，我这里按最高价三枚中品灵石收。” 初阶护符中，清澜护符算是价格最高的那一档，也只有五大宗弟子能够买得起。 据他所知，青虚山没有水系符修，也没有清澜护符。 莫非真的是……这江仙人自己画的？ 江畅沉吟片刻：“若是多张呢，价格可否再高些？” 王掌柜面露诧异，清澜护符比较稀少，初阶符修不好做，高阶符修不屑做，所以一般有宗门的符修来，也只出手一两张。 “江仙人体谅，即便多张，还是只能这个价格。”王掌柜就事论事地道：“不知仙人有几张？” 其实，他开出的价格，已经是一个青虚山外门弟子半个月的月供了。 江畅深知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当下谨慎拿出：“也就十五张。” 王掌柜吓了一大跳，瞪大了眼。 十五张……清澜护符？ 也就？ 这个量，就算是出色的初阶符修一年都未必做得出。 王掌柜很谨慎：“冒犯一句，不知这些符江仙人是从何处得来？” 江畅笑笑：“我这半年都没出过青虚山，掌柜放心，都是我画的。” 王掌柜表情错愕，一时不知真假。 江畅又问：“要是我每月提供万宝斋十五张，价格可否再高些？” 刚借喝水掩饰内心的王掌柜一口水喷了出来！ “仙长不要开玩笑……”他苦笑说道：“在下也知道清澜护符的难度的。” 江畅认真说道：“可签灵契。” 王掌柜脑中嗡得一下，修士若签下灵契，要是违反了，可是会受到气运反噬的，这可开不得玩笑。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但声音还是有些发颤：“可否签仙长，今后仙长的灵符只在我万宝斋售出。” 清澜护符在初阶符箓中价格昂贵，但毕竟只是初阶符箓，对于店铺遍布南玄的万宝斋来说，也并不算什么。 但重要的是江畅这个人，既然可以一个月出十五张清澜护符，那便说明她在符修一道的天赋实在惊世骇俗。 虽然知道江畅灵根被废，但王掌柜目光毒辣，他看不出江畅有一点灵根被废的卑微感，反而浑身充满了自信。 所以他想赌一赌。 江畅却摇了摇头：“王掌柜，我暂时不做这种考虑。” 她可是比谁都清楚，在符箓制作上，她相比其他符修有多大的优势，怎么可能草率签人？ “既如此，那便签符吧。”王掌柜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强求：“一张清澜护符，五枚中品灵石，可行？” “成交。” 敲定交易后，王掌柜当即拿出灵石兑现，江畅愉悦接过。 这时王掌柜感叹说道：“江仙长天资卓绝，又能赚钱，难怪令弟这些天出手阔绰。” 江畅要离开的脚步一顿，徐徐转身：“王掌柜，你说的……是谁？” 王掌柜一怔，意外说道：“难道那位不是江仙长弟弟？可他出示的玉牌的确是庆安府江家之子呀。” 江畅脸色微冷：“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三五天了，跟着一位赵家公子，出手阔绰，挥金如土，报的都是江仙长的名字，说日后由江仙长报销。” “青虚山对我们百姓仁义，您又是青虚山真传，大家也自然卖您面子，都给他们赊账了。” 王掌柜先是狐疑，然后脸色一变：“怎么，他不是江仙长的弟弟？” “小师妹，谈好了吗？”周黎这时和楚燕赵走过来，雀跃说道：“咱们快去镇上青花街玩玩！” 方才两人谈交易，周黎和楚燕赵便自行逛万宝斋了。 “咦，小师妹，怎么感觉……”楚燕赵目光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你有点想打架的样子？” “是有点。”江畅冷笑，对王掌柜说：“可知他们人在何处？” 第47章 江宁，我给你一次机会 江畅刚踏入仙酌阁，就听见一道嚣张之极的声音：“叫你上你就上，哪那么多废话！” “我表弟可是你们青虚山真传弟子江畅的亲弟弟，还怕我们赖账不成？” 江畅上楼，就见小二为难的站在那。 “赵公子，实在是小店，经不起这么赊账。” “你听不懂人话是吧！” 赵公子飞起一脚，却踹空了。 小二被一位女子拉在身后，赵耀见那姑娘唇红齿白，身姿窈窕，怔了一怔。 这破烂地方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 赵耀惊为天人，一脸玩味地扫描江畅：“啧啧，姑娘，要不要来喝一杯？我请。” 江畅从前在江家没见过赵耀，但他姓赵，想来是赵姨娘的娘家人。 周黎很不高兴，这家伙敢这样看小师妹？ 二话不说冲过去跳起给赵耀一个大逼逗。 “再看挖了你眼睛！” 清脆的巴掌声把周围人都打懵了，赵耀捂着脸难以置信，随后勃然大怒。 “小杂种你敢打我？” 当下就扬起手臂，下一刻就弯腰凸眼。 楚燕赵兴致缺缺收起拳头，他是喜欢打架，但是不喜欢和垃圾打。 赵耀捂着剧痛的腹部，一边干呕一边凶狠说道：“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你们死定了！” 他看出江畅几人是修士装扮，应该是青虚山的弟子，只是他并不认得那是真传弟子的服装。 “这位是……”小二本地人，可不像赵耀那样没有眼力见，尤其周黎那可是青虚镇上各商家的黑名单魔王，谁不认识？ 江畅直接将玉牌拿给小二看。 小二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江……江仙长？” 怎么回事？他们可是看在江仙长的面子上才破例给这位赵公子赊账的，但江仙长一到，反手就揍了自家亲戚一顿？ 小二狐疑地看着赵耀，暗叫不妙。 这货不会是假冒的吧？ “什么仙长？”赵耀低吼着：“你们等着，等我告诉表妹，你们等着被逐出宗门吧！” “姐！” 忽然传来的稚嫩童音让赵耀愣住，只见江宁蹬蹬蹬地跑上楼，惊喜地飞扑到江畅怀中。 “阿宁好想你！” 周黎的脸色登时阴鸷，他死死盯着同龄的江宁：“小师妹，他是谁？” 江畅不动声色的将江宁推开，摸摸周黎的脑袋：“庆安府江家的嫡子，江宁。” 周黎脸色缓和了一下，但眼底的阴霾更重了。 “姐，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江宁见江畅脸上没有一点笑意：“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爹都松口让你回去了，你还计较什么？” 他兴奋起来：“上个月依依姐回府，可热闹了，可惜你不在。若水宗的不闻真人亲临，不止庆安，整个临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仙物摆满了庭院，晚上流光溢彩可好看了呢。” “就连主家宁州的江家都派人来恭贺，爹爹还被升为江家的临州分支总理事，以后全临州的江家都得听我们的。” “姐，你再也不用嫁给许家了，听说临州的郑家嫡子有意与你联姻，许家算个球。” 江宁眉飞色舞，江畅一言不发，直到江宁说到最后，才讥讽说道：“那么，为什么不让江依嫁？” 江宁一怔，支支吾吾地说：“依依姐位居若水宗，郑家这一代，可没有人拜入五大宗。” 言下之意，郑家对江依是高攀，对她江畅门当户对。 难怪江德明放低身段，让柳辞境转达让她回去。 在江家的眼里，江依目前是最重要的资源，非五大宗的世家子弟不能嫁，所以拉拢中小世家的联姻，江畅最合适不过。 仿佛江家每个人都忘记了，她已身受杀骨棍脱离江家，再也不是江家人。 他们认为她总是会回来的，江家眼看就要因为江依崛起，再也不需要她嫁给许家，而可以嫁给从前高不可攀的那些世家。 她江畅怎么可能不回去？受点委屈又怎么了？ “姐，爹和我说，还好你那时坚决不嫁江家。”江宁想让江畅别生气了，便说：“现在就算你不能修行，也能找到中意郎君。” “辞镜哥哥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咱们得接受呢。” 很难相信，这是从一个七岁孩子口中说出的话，老气横秋，且毫无生机。 “就是就是，表妹你可不知道。”赵耀这会缓过劲来，堆着笑上前道：“姨丈大人还有点生你气呢，表弟这次是偷偷跑出来找你回去的。他和我说了，我便觉得他可真懂事，二话没说，就陪着他一起来了！” “姐。”江宁拉着江畅，撒娇道：“我可辛苦才到这来，你准备给我什么礼物？” 周黎目光落在他拽着江畅衣袖的手上，眼睛都恨红了。 好在下一刻江畅把那只手给拿走了，在江宁错愕中，对小二说道：“麻烦小哥广而告之，我江畅早已脱离江家，孤身一人。” “任何人，以我名义赊账，江畅一概不认。” 江宁脸色一下白了，赵耀则瞪大了眼。 “姐，我可是你亲弟！” 他不明白，从前那个柔声细语的姐姐，那个绝不会让他受到半点委屈的姐姐，为何会变得这样绝情。 不给礼物也就罢了，居然还不认他的帐，她明明知道他偷偷跑出来，不可能带着银两！ 他可是为了她独自一人跑出来的啊！ 江宁红了眼眶，大声嚷嚷道：“爹娘都当你已经死了，只有我还想着你！” “爹……娘？”江畅目光凌厉地凝视他，语气嘲弄：“你叫谁娘？你知不知道，你的娘亲已经死了！” “赵姨娘对我如同亲生！姐姐为何非得对她有偏见？” “江宁，我给你一个机会。”江畅深吸一口气，把怒火压下去：“只要你脱离江家，你还是我亲弟。” 周黎紧张得耳朵都竖起来了，已经开始盘算今后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江宁药死。 “我不要！我才不像你那么傻！”江宁从委屈到愤怒：“再说打你的是爹爹，你为什么要责怪我！” 江畅心灰意冷，冷声道：“江公子当日说的话难道忘了？” 听到江畅称呼自己为江公子，江宁心头仿佛被人一拳重击，悲愤吼道：“难道我为你求情还错了！江畅，你狼心狗肺！我讨厌你！” 楚燕赵过来对江畅低声说：“小师妹，他还是个孩子，别和他……” 却被江畅投过来的冷冽眼神吓得心一抽，默默站得远一些。 还是个孩子？ 世家子弟出来的，这个年纪，心狠手辣都不少见。 他可以亲眼看着亲姐嫁给残暴纨绔，可以为姐姐嫁更好的世家子弟而高兴。 然后他说，那些子弟可配不上依依姐姐。 他说，赵姨娘待我如同亲生。 一句一句，趋炎附势，在家族荣誉感的外表下，谁强就讨好谁。 他其实什么都懂。 懂得谁强靠谁，懂得家族好才能给他更多资源。 所以他也不愿意脱离家族，不愿独自一人面对这凶险世道。 江畅觉得他根本就是自私。 第48章 许家的人没和你们说？ 江宁小脸涨得通红，死死抿着唇，瞪着眼睛一眨不眨，泪珠在眼中打转，最后还是没忍住流下来。 他这个样子，江畅过去见过几次。 那时他吵着要洗髓灯装饰成花灯去灯会，可那时江畅正是需要洗髓灯突破的关键时刻，便和他说争取在灯会前完成突破后把洗髓灯给他。 但江宁就是不愿意，不依不饶，用这个面目对她。 江畅看他委屈而心痛，只好把洗髓灯给他。这也导致她没能在规定时间内突破，江德明认为她懈怠修行，接着发现洗髓灯不见，勃然大怒。 江畅担心江宁被责罚，咬死说自己弄丢了，因此被罚站了四个时辰。 彼时正值盛夏，她在管家的监督下不能动一下，就算有虫鸟爬上身也不能，罚站以她最终晕厥倒地才停止。 她养了半天，就匆匆起来修炼，只为让江德明息怒。 灯会那天，江依和江宁都去参加灯会了，只有她独自一人在修炼场汗如雨下。却在第二天，在江依的房间里看到了洗髓灯。 问江宁，江宁说灯会结束就没用了，正好二姐喜欢，就送给她啦。 那时江畅为了姐妹和睦，为了不让江德明为难，忍着不快就当无事发生。 还有至今仍戴在江宁脖子上的血狼牙，也是他这副表情下，她于心不忍，猎杀血狼险些丧命得来的。 总有一天江宁会明白，不是你给出一点好意，别人就应该会回报你。 除非她在乎你。 若是这份在乎不存在，那些好意只是自我感动，可笑并且没有任何作用。 她只是对小二说：“小哥，算账吧。” 小二当即欣喜点头，顺便大声叫上伙伴：“阿奇，快去通知其他家，晚了他俩就跑了！” “江畅，你别太过分！”赵耀没想到形势会崩，立即跳出来骂道：“赊一些钱怎么了？你无情无义，居然让小表弟这样受辱，你现在要收账，有没想过他怎么办？” “不是他怎么办，是你们怎么办。”江畅冷淡说道：“吃饭给钱，天经地义，江公子逃不了，你也逃不了。” 江宁吼得脖子青筋都现出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是，不要了。” 江宁呆若木鸡，回过神来崩溃大哭：“江畅，我恨你！我也不要你了！我没有你这个姐姐！” “很好，记住你说的。” “江畅，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赵耀狗急跳墙，破口大骂：“不就是靠做饭奉承忽悠了温周真人做了真传弟子吗？我呸，就算做了青虚山真传你也什么都不是！” “真以为我们得靠着你？江依可是我表妹，你们敢不看她背后若水宗的面子吗！有本事你也进若水宗啊！” “进若水宗，很难吗？”江畅挑挑眉，却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试道大会回去的许家那些人没告诉你们？” “什么许家人，试道大会许家又没参加。”赵耀耻笑道：“我江依表妹可是有前所未闻的先天体质，当场就创造新符的符修，天赋五百年未见，你怎么可以和她相比？” 那些扬言要杀她的许家人没回去？ 或者是……回不去了。 试道大会上，参会的学员大部分只见过江畅悟性达到天品的那一幕，之后的登天梯以及感知测试，其实大多数学员都已返回，只知有人大放异彩，却不知是谁。 只有那些从始至终都盯着她的许家护卫们才见证过她。 江依。 江畅心中默念，但目前没有证据，只能对此保持最大的怀疑。 这时听到消息的商家人都赶过来了，纷纷向江宁和赵耀要账。 “烦死了，等过几日，我让若水宗的人来给你们就是。”赵耀不耐烦的说。 “青虚山没有这规矩。” 江畅的表态顿时让商家有了底气，纷纷围着两人不让走。江宁看着这些人要动手的架势吓坏了，看着江畅的目光渐渐浮现出恨意。 就算她有气，但无论如何，她都是他亲生的姐姐。 她怎么可以见死不救？怎么能！ 赵耀也感到害怕了，不得不从储物袋拿出一些首饰、丹药：“这可都是仙家物品，抵用赊账足够了！” 江畅眸子微凝，把那些首饰丹药拿到眼前细细端详，片刻之后，她说：“这些不能。” “为什么！”赵耀怒气冲冲地质问。 “这不是你的东西。” 江宁忽然大声说道：“我送给表哥的，那就是他的东西！” 江畅猛然劈胸一把将江宁拎起，眼眸凌厉地逼视他，咬着牙说：“江宁，我警告你，江家只有你可以保留娘的遗物。但你若是敢给其他人，少一件我拿你是问！” “我就送！”江宁吓得脸色惨白，却依然倔强地说。 江畅直接将他摁碎了一张桌，好在江依也是修行过的，并没有受到致命伤。 江宁脑袋都懵了。 大姐……居然打了他？ 江畅把江宁拎到自己的面前：“我是认真的。” 猛虎一般的眼眸，杀气腾腾！ 强烈的恐惧直冲脑门，江宁吓得浑身都在抖，这时才知道害怕，颤声道：“知、知道了。” 江畅将今日刚得到的灵石一股脑扔给江宁：“娘的遗物给我，这些，就当我买了。” 江宁懵懵地刚想点头。 “千万不可以！”赵耀面有惧色，但还是拉过江宁：“小表弟你糊涂啊！她说多少就多少吗？这都不够我们的帐。” 他鼓起勇气狮子大开口：“一件十枚上品灵石！” 给你脸了是吧？ 江畅目光沉沉，这个要求，不仅能平他们赊的帐，甚至还能狠赚一笔。 “楚师弟、周师弟，你们也在这呀。” 清脆的声音传来，方清雪带着十几名青虚山弟子上楼打招呼，他们被刚才商家集体奔来的动静所吸引，想来看看。 她明明看到了江畅，却故意不叫。 其他青虚山弟子也纷纷向周黎和楚燕赵打招呼，同样也忽略了江畅。 他们不是不认识江畅的。 只是传闻这位小师妹靠着厨艺奉承，不仅抢了方师姐的真传弟子位置，还妖言惑众让宗门向她倾斜资源。 这也导致了内外门弟子的资源受到了影响，这半年来下降不少。 大家对她都多少有些怨言的。 但赵耀却不知道青虚山内部这些门道，眼见方清雪带着一群青虚山弟子上来，顿时会错了意。 “怎么，仗着人多就要强买强卖不成？”他豁出去了，扯着嗓子喊：“我可是若水宗真传弟子江依的娘家人！动我就是动若水宗知道吗？” 他咬牙探出窗外，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拉响。 就算是大白天，信号亮得清晰可见。 五大宗内部曾约定，若见此信号，便表示五宗弟子有难，附近所有弟子务必前往支援，彼此照应。 这是赵耀死皮赖脸向江依求来的，也是他最后的底牌。 第49章 可是我，不同意 一只穿天猴，千军……不是，是两个人来相见。 青虚山地处海上，其他宗门的人不多，也就是这天正好有两位弟子在历练。 “哪位师门兄弟放的信号？”一上楼，年长的那位中年弟子便环顾四周问：“在下若水宗孙朝顺，这位是同门师弟卢盛沛。” “大哥，我我，在这在这。”赵耀谄笑迎上前：“小弟道顺府赵家子弟赵耀，贵宗的江依是我的表妹。” 孙朝顺吃了一惊，没想到居然碰到的是江依的关系，虽然刚入门，但那可是真传弟子。 于是脸上的冷色也少了些，缓声说道：“原来是江师妹的家人，不知遇到什么难处？” 有了强援，赵耀的腰杆子也挺直了，指着江畅告状：“就是她，仗着青虚山真传的身份，看上了我们的东西，想要强买强卖！” 孙朝顺冷眼看过来，沉声对江畅说道：“可有此事？” 言语之间，宛如一个判官。 真传和真传之间是不同的，孙朝顺是内门弟子，但那是若水宗，对青虚山的真传还真没怎么放在眼里。 江畅眼皮抬都不抬，对江宁说：“东西留下，用这些灵石平账，然后滚。” 她不需要和若水宗有任何解释。 孙朝顺和卢盛沛面有微愠之色，小小青虚山真传弟子，居然对若水宗这样无视？ “小师妹，这么多灵石你是从哪来的？”方清雪忽然说道：“宗门虽然特别照顾你，可这都是从各位同门平时的月例中抠给你的。我看这些小玩意也不值钱，未免太浪费了。” 她话里有话，一些青虚山弟子已面带愤恨之色。 “不是的，清雪师姐，这是……”周黎要站出来为江畅解释，他和楚燕赵可是亲眼看着万宝斋王掌柜把这些灵石给江畅的。 “四师兄，不必说。”江畅还不想让人知道她私下卖符箓的事，制止了周黎，只是说：“这些不是宗门给的。” 方清雪笑了起来：“小师妹，这话可信度可不高。” “爱信不信。” 方清雪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却在众弟子面前压制住，转而对孙朝顺笑道：“若水宗大驾光临，清雪竟然没有发现，有失远迎。” 当下将江宁二人欠账一事简单说了一遍，然后笑着说：“既然是若水宗作保，那清雪便做主，让这两位先回去，日后再来把账平了吧。” 孙朝顺也察觉到青虚山内部的分裂，似乎青虚山的弟子们……在孤立这位真传弟子。 但这是他们内部的事，孙朝顺也不想管，既然方清雪给了面子，又得了江师妹的人情，他便满意说道：“既如此，就都散了吧。” 方清雪展颜一笑：“可不能散，孙师兄你们难得来我们这，虽是穷乡小地，却也别有一番风情，不如我带两位领略一番如何？” 孙朝顺见她笑容甜美，眼眸明亮，心中不由有了一丝涟漪，哈哈笑道：“那就有劳师妹了。” 几人说说笑笑的正准备走，从江畅眼前经过，江畅无动于衷。 赵耀和江宁也跟在人群中下来。 忽然刀光贴着赵耀的脸掠过，锵然一声落在他脚下，吓得赵耀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我让你走了吗？”江畅语调如常，听不出一丝波动。 孙朝顺脸色难看的转过身：“青虚山真传，好大的威风啊。” 方清雪心中暗喜，却装出焦急之色：“小师妹，别闹了。我可好不容易把事情解决了，别给师姐节外生枝了好吗？” 这江畅可真是个刺头啊。 本来就是个小误会，非得纠缠不休！ 其余青虚山弟子敢怒不敢言，都在心中感到厌恶。 “解决了？”江畅站起身，冷笑道：“日后平账，他二位若是今后不来或者一年半载再来，这些商家的损失，由师姐承担吗？” 方清雪一怔，只觉得可笑至极。 青虚山虽然和镇民相处不错，但仙凡毕竟有别，她只要把若水宗谈拢不伤和气即可，何必再去管这些凡人的困境？ 对他们来说，这只能算天灾，捏着鼻子认命就好，还想有什么解决？ 她毫不在意地说：“那你问问在座的各位老板，他们可愿意？” “愿意，愿意的。” 商户们心里苦，脸上却只能堆着笑。 没了钱财是小事，可得罪了仙人，那可是一不小心要绝户的事呀！ 方清雪微笑着，眼中满是得意，挑衅得看着江畅。 江畅说：“可是我，不同意。” 她走过赵耀面前，拔起在地上的刀，目光扫视楼梯上的所谓仙人们：“第一，付清欠这些商户的钱。第二，留下我娘的遗物。否则……” 窗外的阳光打在她的刀面上，散出刀光晃了一晃。 “要他们走，过我这关才行。” 楚燕赵默不做声的站在江畅身后，周黎则大声说道：“小师妹不让他们走，那我也不让他们走！” 孙朝顺眯起了眼，对方清雪嘲弄说道：“看来真传面前，这位师妹说的话没用。” 方清雪不笑了，故作委屈道：“两位师弟就因为她是真传，就和她一起胡闹么？” “若水宗的，想过我这关可以。”江畅说：“我们打个赌，你输了，就别再多管闲事。” 孙朝顺挑眉：“接了。” 他甚至不问是什么赌，因为他自信自己会赢，这就是大宗门弟子的底气。 “三招之内，我让你下楼，就算我赢了。” 就这？ 孙朝顺哈哈大笑：“别说三招，十招之内就算你赢。” “好。” 话音刚落，江畅燃符甩出。 初阶符箓中再普通不过的灵丸符。 孙朝顺正意气风发着，措不及防下脸色微变，被灵丸符击中，倒飞而出滚下了楼。 所有人都愣住了。 若水宗孙师兄，就这么输了？ “卑鄙，不算！”孙朝顺灰头土脸爬起来，怒道：“我还没准备好，你这是偷袭！” 江畅轻蔑地看着他，淡淡说道：“那就不算，准备好了说一声。” 孙朝顺走上楼梯，神色凝重，燃符三道，层层叠加，三道冰盾在他面前成型。 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有自己大意的原因，但刚才的灵丸符很有些古怪。 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在接触那一下爆发出比寻常灵丸符还大三倍的威力。 而且，这女子看着拿着刀，却居然是符修。 青虚山弟子们纷纷交头接耳。 “是清澜护符！” “他居然还会道符叠加之术，咱们宗可只有方师姐会呢！” “而且一次性就用了三道，若水宗果然财大气粗啊！” “楼梯这地形，只能从正面硬攻吧？这样堆叠的防御，别说十招，就是二十招都未必破得了吧？” 当然破不了。 方清雪想，就算是她筑基三品也不敢说十招必破，更何况江畅只是个炼气期。 江畅看着严阵以待的孙朝顺：“准备好了？” “来吧！”孙朝顺中气十足地低喝。 江畅扬手甩出一道符。 锋雨篆。 第50章 你还敢抵赖？ 空气中浮现出一道水滴，迅速凝结成型。 在场的符修都认出那是锋雨篆，号称初阶水系符箓中最鸡肋的存在。 孙朝顺心下大定，如果是其他符，他还需要格外关注，但谁知道江畅居然甩出的是锋雨篆。 这可是因为没人修习而将要绝迹的垃圾符箓。 就凭那犹如蜗牛挪动的速度，甚至都不需要清澜护符，他一条腿都能闪开。 攻击强大，破防强大？ 那得打中人才行。 孙朝顺不愧为大宗弟子，又立刻告诫自己不要轻敌，江畅看起来不像个傻子。 他觉得锋雨篆一定是个诱饵，江畅还留着后手等他。 正常人面对锋雨篆，面对雨滴的龟速，第一反应应该是无需浪费符箓或者灵力，只要躲开就好，而不是和锋雨篆硬拼，因为那样很不值得。 于是孙朝顺逆向思维，决定不走寻常路，要出乎江畅的预料。 他决定硬抗。 晶蓝色的水滴在空中停顿一瞬，骤然急速旋转，咻得一声破空射向孙朝顺。 孙朝顺甚至都没来得及完全张开嘴，清澜护符所化的三面冰盾被水滴强劲的冲击力击碎分解！ 两者碰撞产生的巨大反作用力直接将孙朝顺轰出大门之外！ 大门被撞碎，除了木材落地的尘埃声，再没有一句人声。 所有人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都张大了嘴。 那是锋雨篆？ 不仅完全不需要瞄准，而且居然会有堪比初阶雷府的速度！ 最夸张的是，在这样的加持下，其本身的破防能力不仅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强大，直接破开了三道清澜护符！ 江畅……只用了一道符就败了若水宗的符修。 江宁脑中嗡嗡作响，在他一直的认识中，姐姐应该是靠着些捡大运居然成了青虚山真传，然后从此就偷笑着躲藏在这破山中一辈子。 所以他也一直认为，姐姐一定会重回江家，因为那样她会得到更好的婚姻，享受更好的人生。 但眼前所见，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想。 二姐诚然已是家族中最优秀的子弟，但大姐似乎……也并不是准备浑浑噩噩地过完这一生。 这样的大姐，真的会……想要再回到家中吗？ 一瞬间，江宁感到了恐慌。即便是刚才江畅不认他，即便是江畅揍他，他也只有委屈和愤怒。 很多年后，江宁才知道他为何会不安。 他内心深处隐隐意识到江畅……也许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可惜的是，那时并没有明确这种感觉。 “小师妹果然深得温长老厚爱。”方清雪第一个回过神来，目光带着难以掩盖的嫉恨：“我侍奉长老这么多年，却从蒙他恩赐过这道符。” 不用怀疑，这显然是变种后的锋雨篆，大概率是温长老在制作锋雨篆过程中爆出的极品。 因为神识的一些误差，符箓会产生一些变种，而极品的变种更是可遇不可求，千金难买。 打死方清雪也不相信凭江畅能够画出这道符箓。 除了两位真传，其余人都恍然大悟，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方清雪痛心疾首地责备道：“小师妹你也太任性了，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居然就将这道变种符箓用了。你可知道，这道符的价值，也许都够我们一个内门弟子一个月的月例了。” 江畅能感受到方清雪这话一出，那些普通弟子对她愈发厌恶的目光，却视若无睹，只是对着门外的孙朝顺说道：“胜负已分，不送……哦，方师姐，大许你是要送送他的。” 外边孙朝顺灰头土脸地站起来，怒气冲冲走上来，大声说道：“我不服，再比一次！” 凭师尊长辈给的极品符箓来压人算什么本事？ 拼师尊几个符修拼得过江畅！ 江畅施施然坐到椅子上，沏了一壶茶，平淡说道：“愿赌服输，若水宗名声赫赫，但可没有赖账的名声。” “是你作弊！”孙朝顺气恼地将灵石一股脑的扔在桌上，忿忿说道：“我可以替他们平账，这些尽管拿去！但他们俩，我若水宗保定了！” 江畅唇角微勾：“今天不把我娘遗物留下，耶稣也带不走他们，我说的。” “看来阁下是想和我若水宗结仇了？”孙朝顺很圆滑的把青虚山和江畅分开，避免扩大对敌范围：“真打起来，见了你们家长老，可不见得是好事！” 江畅有些烦了，心头莫名躁动，眼眸杀机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冲进来一伙人，有人指着楼上的江畅。 “爹，就是她，她就是江畅。” “畜生！我和你拼了！！” 为首一名老者顿时眼睛血红，狂怒地挤过修士们奔上楼，握紧枯瘦的拳头砸向江畅。 他很明显只是一个凡人，却敢对上仙挥拳相向。 江畅很轻易地就抓住了他的手，眉头微皱。 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位老人家。 方清雪则还是要装一下的，大声喝道：“大胆，敢袭击修士，你不要命了吗！” 说归说，脚下却像被钉住一般，一动不动。 她不动，其他青虚山弟子也不动。 “说清楚，我做什么了？”江畅一个反手将老人家摁在桌上，同时横刀在手，震慑其余冲上来的凡人们。 “畜生！你也是个女娃！居然这般残暴无良！”老人情绪激动的痛哭着，破口大骂：“就算这条老命不要了，我也要弄死你！” 修士们看好戏般看着江畅，尤其若水宗两位，幸灾乐祸写在脸上。 这江畅，总是很拽很清高的样子，背地里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呢。 若不是欺凌凡人之极了，这老人怎会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江畅二指燃符，打入老人后背。 静定符，有助于修士清心静定，灵台清明。 “第一，你伤不了我。第二，袭击修士乃是重罪，甚至可以抄家灭族。第三，我不认识你。”江畅盯着他，沉沉说道：“所以，你现在所做的事都很蠢，如果你和我有仇，发泄怒火是最没用的做法。” 老人不再拳打脚踢，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江畅，骂道：“你不得好死！” 江畅没计较，只是说：“现在，我问，你答。” “我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让你这么恨我？” 老人骂道：“仗着你们是仙人，就纵容亲属祸害百姓，我可怜的贞儿，她才十五岁呀！畜生啊你们，怎么下得去手！” 江畅心中一凛：“我的哪位亲属。” 她眼眸森冷地向江宁和赵耀看过去，江宁缩着脖子茫然无措，而赵耀则默默躲在了桌后面。 江畅一刀劈碎桌子。 “就是他！就是这个人渣！”老人情绪再次激动起来，颤巍巍地指着赵耀：“你还敢抵赖吗！他不是你亲戚吗！” 第51章 我也不愿意 说说笑笑的两个若水宗弟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一时赵耀成为全场焦点。 “下人冤禀上仙。”跟着老人一起来的中年男子哭泣说道：“小女贞儿，昨日洗衣被这位赵公子看见，他见色起意，玷污了小女！” “还扬言他乃是青虚山真传江畅仙人的表哥，威胁小女不准说出此事。” “小女受不了屈辱，昨夜便……便上吊自尽了。” 方清雪干笑着，不知如何回应。 她可是答应了若水宗保赵耀两人离去，可现在赵耀犯下如此恶罪，连普通弟子都义愤填膺，她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要不说大宗子弟就是见多识广呢，孙朝顺眼珠一转，对师弟卢盛沛低语几句，卢盛沛有些不情愿的拿出一块玉牌。 孙朝顺笑眯眯地走到中年男人面前：“这是启灵宝玉，可是仙家之物，有温养灵根之效。你拿着，不出三代，必有子孙可出灵根，届时亦可踏入道途。” 中年男子眼睛都亮了起来，激动得不敢相信：“仙长，这、这是给我的？” “当然。”孙朝顺含笑说道：“如此便算此事翻篇了如何？” 中年男子怔然许久，神色动摇，变幻不定。 “张轩你敢！”被江畅摁住的老人却激烈的挣扎，悲愤哭喊：“这是拿你闺女的命换的呀！” “爹，贞儿毕竟是女子。”张轩悲痛地说：“人死不能复生，咱得向前看。上仙垂怜，已是天赐福气，您要舍不得，今后我给您再生一个，生个男娃！” “不要叫我爹，我没你这没心没肺的儿子！” 老人哭得撕心裂肺，孙女自小是他带大，家中虽然穷，却也是当做宝捧着。 如今说不要就不要了？让害死她的凶手就这样逍遥自在？ 更让他绝望的是，这竟是她的亲爹同意的。 只为了一个可以踏入道途的玉牌。 “拿着低阶的玉牌，哄骗凡人。”江畅嘲弄地笑着：“若水宗果然大宗风范。” 启灵宝玉，名字听着好听，也确实如孙朝顺有滋长灵根的效果，但也只能滋生一点下品灵根的灵气，修士用它，主要还是其镇定心神的效用。 除非你有九成九的灵根，加上这玉牌的那点灵气，才有机会滋生出完整的灵根，还是下品的。 至于三代之内，拥有灵根的人虽然少，却也不是罕见到要绝迹。三代之内，基本是会出的。 修士之所以少，不是灵根的人少，而是能发现灵根的人少。 除了世家子弟，寻常百姓拿什么测定灵根是否存在？ “江道友，别忘了，我们保的是你的表哥。”孙朝顺阴沉着脸说道：“何况我也没有说谎。” “小师妹，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方清雪也娇声劝道：“彼此你情我愿的事，调解好了就是。” “你情我愿？” 江畅松开了老人，轻声对他说：“你是情愿的吗？” 老人对她怒目而视：“我死都不会愿意的！” “方师姐，你看，这里有一个人不愿意。”江畅眼眸微抬，看向赵耀。 她的语调很平淡，仿佛在说今天不错一样：“我也不愿意。” 孙朝顺心中一沉，大喊道：“江道友……” 还没话说，江畅已如炮弹一般射到赵耀面前，刀光斜斜落下，赵耀人头飞起，脸上还带着惊骇的表情。 她的刀术很好，赵耀脖颈上的鲜血向后喷涌飞溅，却没有一点碰到她的衣角。 她嫌脏。 赵耀的身体砰地一声砸地。 江宁吓得惊叫一声，脸色惨白如纸，捂着脸瑟瑟发抖。 “青虚山门规，以仙名犯民者，弟子皆可诛杀。”她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方清雪：“方清雪，你连门规都忘了。” 方清雪也心头狂跳，第一次见识到了江畅的狠辣，她颤声说道：“你太冲动了……” 老人却扑通一声跪下来，对着江畅伏地痛哭：“上仙大德！为我贞儿讨回公道，贱民不敬上仙，贱民该死！贱民该死！” 他不知道江畅为何会杀赵耀，但他知道是江畅替他报了仇。 他为之前对江畅的不敬行为感到羞愧。 此时此刻，哪怕江畅叫他去死，他都愿意！ 江畅扶起老人，轻声说道：“我已无父无母，早已没有所谓亲属。” 老人一怔，固执地挣开江畅的手，跪拜伏地不起。 “好，很好。”孙朝顺盯着江畅，咬着牙：“明知道他是我若水宗要保的人，你还敢当着我的面杀他。江畅，这件事若水宗记下了。” 一个赵耀死不足惜，但既然若水宗保了他，南玄之内，便不应该有人能再伤害他。 但江畅杀了他，就在两人若水宗弟子的眼皮底下。 这不是挑衅若水宗又是什么？ 而且孙朝顺本就想借着赵耀攀上江依这条线，现在却变得反而有可能会得罪江依。 要知道，在若水宗，真传弟子要折磨一位内门弟子，手段可太多了。 他又惊又怒，却又不敢在青虚山的地盘上动手。 现在他只想放句撑场面的狠话赶快带着江宁离开。 然而江畅似乎非要和他做对一样，竟然对江宁说：“东西留下。” 孙朝顺怒火再也忍不住，吼道：“江畅你够……” 一道白光自他头顶如雷击般落下。 江畅收刀，孙朝顺身体僵硬得一动不动，面容呆滞。 他脖子前的宝玉这时才断为两半，清脆地落在地面上。 孙朝顺冷汗湿透了衣衫后背。 青虚山普通弟子们噤若寒蝉，不像开始那样交头接耳嗡嗡作响。 “我给过你脸的，但你认为不是，一直在哇哇地叫，很吵。”江畅目光没移开江宁，话却是对孙朝顺说的：“其实，我脾气也不是很好的。” 说完，她当着江宁的面将娘亲的遗物一件件收进储物袋，然后又将灵石塞到江宁的衣袖中。 江宁以一种完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眼眸颤抖着，却一动也不敢动。 全程再没有人说话。 楚燕赵对身边的周黎感慨说道：“小师妹平常看起来文文静静不爱讲话，凶起来好吓人，别说你，我都没见过。” 文文静静？不爱讲话？ 周黎翻了个白眼。 而且，本少爷早就见过了好嘛！ 只是想到的时候，周黎还是没忍住打了个颤。 “师兄……”卢盛沛忽然惊叫一声。 孙朝顺回过神来，自觉脸面丢大了，语气不甘地说道：“我们走。” “不是……” “不走留在这让青虚山的真传看笑话吗！” “尸体……”卢盛沛颤着声音说。 江畅侧头看了过去。 赵耀无头的尸体如同触电般抽搐着，然后慢慢地爬了起来。 第52章 这是什么新剑招？ 在众人惊骇目光下，无头尸身歪歪扭扭的站起，伴随着轻微啪啪的骨头摩擦声。 屋外有浓重的黑气浓烟一般从四面八方汹涌灌进尸身之内，在脖子上重新聚拢出一具恶魔头颅。 “魔气入侵！”方清雪惶骇叫道：“哪里来的魔气！” 魔气藏匿极深，只有当感受到极强的怨念或欲望时，便会引诱宿主入魔，并且给予宿主来自魔的力量。 赵耀重新凝结的脸上双目一片红光，低垂着头，声音低沉而暗哑。 “不就是玩了一个小贱货吗？不就是花了一点钱吗？” “桀桀桀，不就是……我想总有一天，要你们所有人，都成为我的玩物吗？” “吼——！” 他猛然抬头，厉啸震荡出圈圈气纹，直接将周围的凡人震飞，将窗户全都撞碎。 他的背上快速的隆起一排，然后分裂成一根根比他本体还要粗大的手指，左右各六共十二指，猛地张开。 以手为足，他四肢爬行在地，双目带着幽暗红光，喉间滚动着阵阵低吼。 他已化为凶兽，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江畅眉头紧皱，不知为何，她心底莫名的躁动，在见到赵耀魔化之后，一种强烈的饥饿感毫无预兆地冲击着她。 看着赵耀，她甚至不可自控地咽了咽口水。 “楚师弟小心！”方清雪尖叫声刚落，赵耀已带着残影扑到楚燕赵面前。 楚燕赵不仅毫无惧色，而且毫无睡意了，眼睛比夜里的猫都亮。 赵耀背上四指并拢扇出，砰地一声，楚燕赵如子弹般被扇飞，沿途撞碎柱子大门。 楚燕赵落地滑行出数米，淬羽剑赫然在手，眉目战意汹涌。 赵耀背上的一根指头爆出一片绿色血液，但很快便愈合。 “房屋要塌了，大家快退！”孙朝顺大声提醒，众人也都飞快撤出屋外。 江宁吓得双腿发软，见江畅从眼前经过，下意识地伸手要拉住江畅。 “姐我怕，带……” 江畅快得连衣角他都没抓住。 江宁一怔，都快哭了，在场只有他是凡人，自然就在最后一位。 他回头一看，却看见赵耀幽红的眼睛正盯着他，顿时魂不附体，跑出了平生最快速度。 一群狗修士，有修为的人不是应该殿后保护凡人离开吗！ “清雪师姐，疏散民众。”楚燕赵目光灼灼，朗声说道：“没想到今天祖坟冒青烟了。” 否则怎么会碰到这么旗鼓相当的打架对象？ 方清雪有些犹豫：“楚师弟，你……” “可以的。”楚燕赵兴奋得咧嘴：“它是我的，谁也别插手。” 方清雪沉吟一下，便点头说道：“那师弟务必小心，其他人等，随我保护百姓！” 此地凶险，她也不想自己发生意外。 楚燕赵长啸一声，身形如电，大日剑诀带着道道凌厉剑气和赵耀战斗在一起。 双方一开始便是极其激烈的搏杀，魔化后的赵耀皮糙肉厚，十二指挥动之间势大力沉，而楚燕赵的剑诀同样大开大合，配合灵活身法，杀得赵耀嘶吼连连。 沿街的房子纷纷被破坏倒塌，大片大片的烟尘扬起。 “痛快！痛快！哈哈哈！”楚燕赵身上带伤，却兴奋地大笑。 一边的周黎也看得热血沸腾，大声叫道：“三师兄，我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一粒丹药便弹射而出。 楚燕赵正仰头大笑，冷不防被丹药直接射入食道。 笑声戛然而止，楚燕赵一边闪躲赵耀的重击一边恼火大骂：“不是说了谁也别插手吗！你给我吃的什么鬼东西！” 周黎骄傲得挺胸：“新炼制的七剑破天丹，让你更加威猛！” 这破名字听都没听过！ 楚燕赵本来是不信的，但周黎的丹药药效一如既往的快，灵力居然真的源源不断地汹涌而来，就连感知都大幅提升。 他手掐剑诀，伸手浮现一轮法阵，随着他一手指出，淬羽剑周围灵气暴涨，巨大的剑气斩向赵耀。 “耀阳大剑！” 这是楚燕赵修行以来第一次用出此招。 这是金丹期才能催动的剑招。 赵耀被磅礴的剑气压制，不甘地喷出一团黑气抵抗，却片刻便被剑诀的浩然灵气破开。 轰然一声，赵耀被斩飞十米，又撞塌一间民房。 楚燕赵爽得不要不要，周黎更是张开双手收紧肌肉：“怎么样，这丹药威猛不威猛？” 楚燕赵竖起大拇指：“给力！” “三师兄加油，灭了它灭了它！”周黎当起啦啦队。 才不要。 灭了它我去哪再打这么爽快的架？ 楚燕赵心想着，烟尘中黑影骤然射出，赵耀浑身绿色血迹张口咬他。 楚燕赵侧身，一脚重踹赵耀腹部，让它又倒飞而出。 “太慢了。”楚燕赵脸上带着轻蔑：“让我打得不痛快，就是你消散的时候。” 赵耀怒吼着再扑上来，然后一次又一次被楚燕赵击退。 几个回合之下，十二指已被左右各削去两根。 方清雪这时磨磨蹭蹭完成任务，带着青虚山弟子赶回，见楚燕赵完全处于压制的上风，心中安定下来。 看来没有什么危险，那魔物对楚师弟没什么威胁。 “没意思，累了，毁灭吧。耀阳大剑！” 楚燕赵兴致慢慢减弱，眼中的光逐渐暗淡，再次催动耀阳大剑，准备不再留手。 下一刻，臀后炸出磅礴灵气，威力之大，将身后的废墟清扫一空。 楚燕赵呆立当场。 江畅似曾相识这个场面，周黎依然骄傲的昂首挺胸。 其余人等都一脸茫然。 剑阵呢？还是这是什么新剑招？ 好特别的剑招，不攻前敌，暗度陈仓伏击身后。 “周黎！！”楚燕赵涨红了脸，声调高得都劈叉了：“为什么我灵气全空了！” 周黎理所当然说道：“所有一时的威猛都是身体透支换来的，威猛过后，当然就空了。怎么可能一直威猛下去，你想捅天啊？” “狗东西，为什么不早说！” “你才是狗东西！”周黎气呼呼的鼓腮：“我说了啊，都叫你灭了它，是你自己磨磨蹭蹭的！” 所有人这下都听明白了，不是新剑招，是楚燕赵虚了。 楚燕赵眼前有点黑，连他自己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虚的。 但魔物赵耀可不管它虚不虚，暴怒之下尖叫一声再度扑了过来！ “小心！” 方清雪和青虚山弟子齐声惊呼，江畅眼眸闪过厉色。 一道剑光如电光掠过，将赵耀击退。 “若水宗卢盛沛。”卢盛沛横栏在楚燕赵之前，身形挺立：“将在此诛魔。” 他的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黄色光泽，四周漂浮着清澜护符化成的冰盾。 “青虚山果然没落了，连真传都拿不下这区区魔物。”孙朝顺脚下显出符阵，手持玉盒，冷笑说道：“那就只好我若水宗代劳了。” 第53章 现在，我有资格了吗？ 修士在外出历练之时，宗门都会对修士通灵施咒。其主要作用就是记录修士在历练期间杀死的魔物数量等级，以此评判修士的历练成效。 若是在击杀特殊妖魔，或是化解某种危机，更能提升评价，以此获得宗门更好的奖励。 所以孙朝顺和卢盛沛早就跃跃欲试了，只是碍于在青虚山地盘上不太好太过明目张胆的抢功。 楚燕赵的意外失败给了他们借口，也让他们看到希望。 孙朝顺虽是内门弟子，天资一般。但入门时间较早，修为也积累到筑基六品，而卢盛沛也有筑基三品的实力。 修仙界的惯例，一位符修通常会搭配一到两名的兵修，一来保护脆弱的符修，二来用远近搭配，最大程度的发挥符修远程法术以及兵修近战的威力。 虽然两人的境界都不如楚燕赵，但两人组合，威力大增，自信不会弱于楚燕赵。 两人之间，显然以孙朝顺为主，卢盛沛主要负责牵制赵耀，若有机会亦可伺机重伤赵耀。 赵耀此前已经受伤，对抗若水宗组合很快处在下风。 “既已被魔气侵蚀，那便乖乖受死！”孙朝顺意气风发，之前受的那些闷气终于舒畅多了，一时不由得意忘形。 一个疏忽，清澜护符效用时间到，竟忘了及时给师弟续上。 赵耀抓准时机，剩余的四指骤然朝天怒张，形如巨大的巴掌，一掌将卢盛沛拍在地上。 “卢师弟！”孙朝顺大惊失色。 四根巨大手指将卢盛沛的灵力锁得死死的，赵耀站立起身，在卢盛沛恐惧之极的表情前，本体肉身分裂张开，露出细密又尖锐的牙齿。 “师弟！！” 孙朝顺慌得乱了分寸，直接扔出一道又一道攻击符箓打在赵耀身上，爆出一团团绿色血雾。 但赵耀全都忍着痛抗下，尖长的舌头从他张开的腹部中卷住卢盛沛的身体，背上四指同时发力，将卢盛沛的骨头瞬间捏碎。 “啊啊——！” 伴随卢盛沛的惨叫声，绿色的血雾中绽开了硕大的鲜红血花，一朵接着一朵。 几个眨眼功夫，赵耀便将卢盛沛吞食干净。 “吼！！” 赵耀奋力怒吼，背部血肉隆起破开，再度恢复十二指状态。 孙朝顺吓得脸色发白，身体发颤，在赵峰充满压迫感的注视下，心慌得连燃符都抛之脑后。 “三师兄，快打坐炼化。四师兄，你守着他。” 江畅声音低沉，两位师兄很自然地按照她说的做。 周黎掏出一枚丹药递过去，楚燕赵表情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哎呀，这不是新炼的药，是补灵丸。”周黎没好气地说。 听到不是新药，楚燕赵立刻放心吃下。 江畅凝眸看去，赵耀已经逼近吓傻了的孙朝顺。 越是靠近魔化后的赵耀，江畅体内的饥饿感就越强，其强烈程度，如同吸血鬼见了血，很容易失控。 所以她尽量远离赵耀，克制着近乎本能的渴望。 “青虚山弟子，以我为点，结阵！” 方清雪叱喝之下，青虚山弟子将她护在阵中，迎向赵耀。 他们很多还很年轻，对凡人也常常会极其傲慢。面对比他们强大得多的妖魔，面孔上是难以掩盖的惧怕和慌乱。 但他们依然还是上前，将吓破胆的若水宗内门弟子护在了阵后。 方清雪燃符为几位兵修加持，同时施放她的主修符箓三芒风羽符。 但冲在最前的几位弟子被猛冲的赵耀巨指直接扫上天，方清雪的三道风刃打在他身上和挠痒几乎没什么区别。 赵耀高高跃起，空中的巨大阴影笼罩着方清雪。 不好。 方清雪心惊肉跳，立刻给自己加持风行符，有意无意地躲在一名外门弟子身后。 变成赵耀落地之后，第一个挡在它面前的就是这位外门弟子。 赵耀故技重施，四根巨指向他合拢。 外门弟子吓得魂飞魄散，只来得及闭眼准备死。 但时间，比他想象的久。 突然一声清喝传来：“还不走，真想死吗！” 他诧异睁开眼，发现原来真的没死。 左右两侧，各有一道清澜护符拦住了巨指。 他猛然转身看去，震惊地看着清澜护符灵力的方向。 三位真传远离阵型，江畅手指还有未燃尽的蓝焰，她侧身挺立，面容冷然。 不止是他，其余人，行动都有那么片刻的停滞。 “清澜护符……为什么可以挡住？”孙朝顺喃喃地说：“这是什么清澜护符！” 今天一定是他崩塌的一天。 刚才他也用了清澜护符守护卢师弟，可魔物一个弹指破一个，何况就是因为他没有及时补充一道，便害得卢师弟身死。 而现在，那个江畅，只用一道同样的符，就挡住了魔物两根手指？ 又一个变种符箓？ 她怎么这么多！！ “看什么看！”江畅有些恼火，骂道：“我脸上又没有灵石！” 这群人脑子是间歇性集体抽搐一下吗？ 全都停下来干嘛？ 人们这才恍如梦醒，但对那位外门弟子来说，已经晚了。 十二指齐心合力，清澜护符再怎么变种也是初阶符箓，瞬间就被压碎了。 外门弟子再次闭眼等死。 咻的一声从他头顶掠过，在头皮上开辟一条高速公路。 所有人都看见了，魔物在那道符形成的水滴凶悍冲击下，巨大体型连退两步，半天才缓过来。 锋雨篆。 方清雪心中咯噔一沉，又是一道变种的锋雨篆？ 温长老居然做出了两道？却连一道都没有给她。 “为三师兄恢复灵气争取时间，四师兄护卫。”在音波符下，江畅的声音沉着冷静，却能让所有人听到：“诸弟子，以车轮进攻牵制，我压阵，不需要护卫。” 这是做什么？当我不存在？ “江畅！”方清雪没忍着，声音恼怒喊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才真正斗过几次就想代替我指挥？你没那个资格。” “是吗？” 江畅拂袖，神色清冷。 每个人身前，都被加持了清澜护符，从反馈的灵力感觉上，是和刚才一样的变种清澜护符。 而她身前还悬浮着二十道锋雨篆，想来也是同样的变种锋雨篆。 “现在，我有资格了吗？” 第54章 他可是你亲弟弟 变种符箓是因为误差产生的，这之中大多数都是垃圾，出现极品的概率大概是万分之一。 所以只要有常识的修士都知道，如果一个变种符箓多打二十多张，那它就一定不是什么变种符箓。 它是一道具有技艺成熟的新符。 温长老当然能够做到，但现在拥有新符的人，只有江畅。 谁也不会相信创造新符的人会是江畅，一个炼气期新手，一个初阶符修。 可是一个长老也不可能为江畅画这么多道符，这也证明，长老创造了新符，但江畅也已掌握了这道符。 有了升级版清澜护符做保证，青虚弟子们信心大增，居然开始听从江畅的号令。 三人为一组，上前与赵耀激斗。 一名弟子没躲过赵耀的巨指锤击，清澜护符砰地一下被砸碎。 正愣神间，江畅的锋雨篆急啸而来，撞击赵耀之后扩散成面，硬生生逼退那根巨手指。 “失去护符者，退！”江畅冷静的声音传来。 那位弟子立刻退下，要不是清澜护符挡下了这一下，他恐怕已经被压为肉泥了。 但这也说明了，江师妹的清澜护符是可以挡住赵耀的巨指一击的，相当于每个弟子都多了一次犯错的机会。 这个认识让青虚山弟子士气昂扬，更加不惧怕的与赵耀厮杀。 江畅说：“撤，下一组上。” 青虚山弟子立刻新上三人补位。 江畅说：“重点攻左侧第三根手指。” 立刻有两人集中剑招攻击第三根手指。 每当江畅言语，青虚山弟子立刻不折不扣的执行。 就连孙朝顺也被调动，不知不觉听从江畅的指挥攻击赵耀。 人们惊奇的发现，虽然不精通青虚山剑阵，但在江畅的指挥下，他们不仅再无伤亡，而且居然将赵耀困在原地怒吼连连。 更为重要的是，江畅的锋雨篆威力奇大，配合青虚山弟子的猛攻之下，居然总能在赵耀最虚弱的时机射断他的手指。 在场之中，反而方清雪变得清闲起来。 所有人都更倾向听江畅的指挥，就连若水宗的孙朝顺也这样。 方清雪加入会感到丢脸，不加入则又格格不入，一时很尴尬。 江宁也很尴尬，他站得远远的，生怕被神仙打架波及。又看到大姐镇定自若的指挥战斗，符箓如指臂使威风凛凛，一时内心五味杂陈。 从前的大姐也很耀眼，但却很温柔内敛，面对众多夸奖只会不好意思地低头。 可现在，大姐仿佛变了个人。 她平静又凶狠，坚忍又张扬，举手投足仿佛都在发光。 甚至江宁有种错觉，她比起在庆贺宴上大放异彩的江依都不遑多让。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难过。 江家，难道真的做错了吗？ 飞沙走石之间，赵耀已被江畅击断四指，而一半的青虚山弟子也因此失去了清澜护符。 江畅周身的锋雨篆也只剩下三道。 其实不是她的锋雨篆不够多，而是符箓灌注灵力之后就需要放在特定的玉盒中，温周虽然是大符修，但他给的玉盒也比不上宁虞用的。 灵清宗的财力拔一根毫毛都能压死青虚山。 江畅的玉盒只能放置五十道符箓，其中还有十五道用来放卖给万宝斋的清澜护符。 “三师兄，恢复得如何了？” “七成，但够了！” 楚燕赵睁开眼眸，身躯爆射而出，淬羽剑化成七剑，极其霸道的剑气斩断赵耀七指。 趁赵耀立足未稳，江畅两道锋雨篆紧随其后，一道炸碎剩下的一指，一道之间贯穿赵耀的胸口。 “咳咳……”赵耀捂着穿风的胸口，跪地剧烈咳嗽。 随着魔气被楚燕赵的大日剑诀净化得七七八八，属于他人格意识逐渐回归赵耀的本体。 他阴毒地看着江畅，江畅垂眸与他对视。 青虚山弟子将它团团围住，江宁见他如此虚弱，也壮着胆子凑上去前去看。 毕竟这个表哥一路上对他挺好的，江宁还是想看看他最后一面。 江畅立刻低喝：“别让他靠近！” 但是已经晚了，赵耀陡然发难，身躯分裂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咬住了江宁。 青虚山弟子哗然后退，却仍然是将它包围着。 赵耀没有咬死江宁，只是将面无血色的江宁架在身前。 它盯着江畅，声音沙哑如虫：“放我走，不然我杀了你亲弟弟。” 吞食凡人对它来说没有营养，甚至连一根手指都长不出来。 但它虚弱到只有把握抓住江宁。 “魔物你做梦，我师弟的命你今日必须还！”孙朝顺眼中快喷出火来，厉喝。 但他没有动，青虚山弟子也没有动。 他们都在看着江畅。 无形之中，江畅成为了他们的领头人物。 江畅抬起手臂，二指并拢，冷冷瞄准赵耀。 “你听不懂吗！”赵耀陷入歇斯底里：“我不是在吓唬你！” “姐，救我……救我……” 江宁痛哭着，小小身躯抖得跟筛子一样。 “我错了，姐！我错了，你可是我亲姐啊！” 这一刻，他吓得六神无主，完全忘记了刚才和江畅说过多么决绝的话。 “娘的遗物我不要了，都给你，姐，我都给你呜呜呜……” 赵耀任凭他声泪俱下的哀求，甚至还希望江宁哭得更惨一些。 只有这样，江畅才会心软。 再怎么嘴硬，那可是你的亲弟弟，众目睽睽之下，难道你还想弑弟不成？ 流光擦过江宁的脸颊，划出一道浅浅伤口，就一瞬。 赵耀头部的黑气被洞穿，然后消散，无头尸体仿佛失去支撑一般，软软倒下。 江畅射出了最后一道锋雨篆。 天空下开始起细细密密的雨，江宁仿佛被抽掉了魂魄，呆怔站着，眼眸微微颤抖着。 姐她……真的发动符箓了。 眼里一点感情都没有，那道水滴，再偏一厘，他的脑袋就会炸掉。 她的……一点都不在留恋？ 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死活了。 江宁不能接受。 第55章 刚才谢早了？ 毕竟年幼，江宁对一切都抱有幻想。 他想给江畅一个机会，一个不失去他的机会。 所以他定定望着江畅，等待着江畅冲上来观察他的伤势，慌乱又关心的问他有没有受伤。 她会告诉他，她没有办法。或者，她胸有成竹，确定不会伤他性命。 那么他可以对她表示理解。 但江畅只是垂下了手，甚至连视线都没有和他对上。 江宁感觉时间过得很慢，慢到他都想了无数个理由为江畅辩解，但江畅仍旧没看见他。 于是他失神地走到江畅身边，轻声地说：“姐，我没事。” 江畅正扶起楚燕赵，却仿佛没听见这句话。 “姐，我说，我没事！”江宁拉高音量，强笑着说：“姐，你真厉害，太准了，差之毫厘，可就要把阿宁的头打炸啦。” “姐，你很有把握对不对？” 他挤着笑脸说，目光却委屈又悲伤。 江畅眉尖微蹙，只是说道：“江公子，结了账就快走吧。” 江宁的笑容僵住，偏偏这时周黎冒出来，一副童真可爱的样子来捅刀。 “有没有把握很重要吗？重要的是能不能承担万一失败的代价吧。小师妹，要是我被劫持了，你会射出那一道符吗？” 江畅看透他的小心思，无奈摸摸他的头：“别闹。” 江宁脸色惨白，这种失落的情绪很快化为愤怒，他指着江畅，哭着说道：“好，好！你已经不是我姐姐了，你根本不在乎我会死是不是？” 江畅看着他稚嫩又哭泣的脸，没有反驳。 或许他还小，还不明白为何她会对他失望。 从他说出让她认命的那时候起，他的姐姐就已经死了。 或许他永远不明白，或许他有一天会明白。而在他明白之前，江畅的弟弟也已经死了。 年少不会永远存在，所以也不应该是原谅的理由。 见江畅默认，江宁崩溃了，他用全身力气嘶吼着。 “不就是你认为青虚山真传的身份很厉害吗！所以你就认为不用依靠江家了吗！” “但是青虚山算什么！又破又小的宗门，就算真传又怎么样？” “有一天，我会强大起来，我会让你后悔！让你后悔不要我了，让你哭着跪在我面前求我让你再依靠江家！” “你算什么东西，有二姐在，我也可以成为修士，也可以变得更厉害，根本就不需要你！” “江畅，你再也不是我姐姐！” 人们默默看着这只暴怒的小兽，他还不知，从嘴里许下的愿望通常在将来会是多么的虚幻，大多是不可实现的。 除了当时奋发的壮志，什么也不是。 江畅凝视他，很多回忆涌上心头，他也曾咿咿呀呀地跑向她，也曾只有她抱才能停止哭泣，更是在无数个她忍受不了修行之苦时用心为她擦汗，成为她继续下去的动力。 但在风雪里，他站在满身是血的她面前，责怪的眼神和嫌弃的面容，江畅同样记得深刻。 江畅做不到和他说原谅，更不会当做无事发生过。 “那么，请江公子努力。”她冷漠地说：“我等着那一天。” “一定会的！” 江宁愤怒吼道，现在他只想离开这里，但赵耀已经死了，他在这里无亲无故。 无人可问，他连怎么回去都不知道。 “怎么离开这个破地方！” 江宁大喊着，青虚山弟子本来有好心要和他说的，听到他嘴巴不干净，也就不管他了。 “你们都是聋子吗！啊！” 江宁一边流泪一边吼着，心里恨透了江畅。 要不是江畅，他怎么会这么丢脸？ “往东十里有码头，快走快走。” 不是周黎好心，纯粹是他不想看到江宁再在小师妹眼前晃了。 而且江宁前脚刚走，他就离江畅远远的，掏出一枚贝壳小声私语。 青虚山周围的海域深处，还生存着一支水龙族，其中有不少和周黎臭味相投。 岛上小魔王目前只有他一个，海底可有三四条呢，全都是他好朋友。 敢对小师妹大呼小叫，看我不摇人教教你规矩。 周黎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乖巧听话那是在小师妹面前的，对其他人他可不惯着。 “江道友，今日之事多亏了你。” 这边孙朝顺对江畅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笑容如春风般温暖。 “是啊，多亏了小师妹。” “要不是小师妹，今日恐怕我等都要折在这里，救命之恩呐！” “有清澜护符和锋雨篆，这一战打得真是痛快！” “别说，实战一番，感悟很深，我都感觉我要突破了。” 青虚山弟子纷纷附和，一改最初对江畅的厌恶态度。 修仙界就是这样，弟子们原本对江畅抢了他们资源有颇多怨言。但今日一战，证明了江畅的天赋和实力，那么宗门为她倾斜资源就变成应该的了。 对宗门来说，投入在江畅身上，也许比投入在他们这群普通弟子上更值得。 这不叫抢，这叫优化配置。 方清雪在一边脸都黑了，心中又恨又嫉妒。 她费尽心思在弟子们之间塑造江畅靠旁门左道奉承长老抢了大家资源的奸佞小人形象，现在已经有一部分弟子改观了。 假以时日，江畅被弟子孤立的形势说不准就不存在了。 其实前世今生，江畅从没有被这么人多围着夸奖，一时有点不适应，不知如何应答，但脸色也柔和了一些。 “江道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孙朝顺拱手说道：“不知道友方才用的两道符是如何得来的？” “这还用问？”方清雪终于插得上话了，立刻语调酸涩地说：“小师妹，温长老对你的好真的一次又一次超过我的预料，这两道新符，他没有给宗门，却独独给了你。” “想来，是为了在岁考让小师妹拿到前十吧。” 言下之意，这两道符应该是给全宗门的，却被温周私给江畅，以便她完成徐长老的三年要求。 当下就有一些青虚山弟子脸色微妙。 这岂不是说，他们本来早就也可以像江畅一样，有这两道新符了？ 刚才谢早了？ 第56章 吃瓜，回旋镖正中江畅 面对质疑，江畅向来懒得解释。 考虑到还要卖符赚钱，江畅对清澜护符做了隐瞒。 “清澜护符是今早在万宝斋买的，听说每个月限量。锋雨篆是我改的。” “呵呵，小师妹这就太虚荣了。”方清雪皮笑肉不笑：“哪怕是改一道初阶符，那也得高阶符修才能做到，何况我看这道锋雨篆改良得鬼斧神工，是我见过所有改良版本中断档第一的。小师妹你才修习多久，怎么可能做到？” “我知道，你定然是不想宗门都学会这道锋雨篆，这样宗门岁考你就没有优势，再也不可能进入前十。” “可是小师妹，咱们同门可不能这样小格局，为了你一己之私，让师兄弟们晚了这么久参悟这新符，对宗门实力的提升影响多大呀。” “何况你还是真传，更该为大家考虑。” 一套一套，方清雪言辞之间，又将江畅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打回负面。 “小师妹，可能我会得罪你。”方清雪坚定地说：“但宗门普通弟子也是修士，为了大家的利益，我会上书徐长老，请他代温长老将新符制作之法下发。” 江畅本来也没打算藏私，但方清雪这样说，她偏不肯：“没我的首肯，恐怕徐长老也不行。” 按宗门门规，新符必须由制作符修同意才能推广，否则即便是掌门长老都不能强求。 而证明新符主人的方式也很简单，符修在第一道新符产生后都会打上个人的神识，宗门对这道符进行追溯，若没有其他符箓比之更早，便能证明新符由她首创。 所以江畅丝毫不慌。 方清雪冷笑着说：“但愿在徐长老面前，小师妹也能这样猖狂。” 在场的青虚山弟子则分为了两派，一派感恩江畅的帮助，觉得既没证据还是不要妄自猜测。而另一派则感动清雪师姐的刚正不阿，宁愿得罪真传也要为大家争取利益，同时也对江畅刚产生的好感抹灭干净。 “不管是不是江道友改的。”只有孙朝顺另有目的，他笑着对江畅说：“可还有剩下锋雨篆，孙某重金购买，若水宗日后也必定有重谢。” 即使只是初阶符箓，但每一道新符都是宗门争抢的对象。 无他，符箓对修士实战能力的帮助实在太大了。 何况这道锋雨篆实在太出色了，孙朝顺都难以想象，若水宗要是人手都配置十张这道符，即便都是筑基三品以下的外门弟子，甚至都有可能捕杀金丹期的妖兽。 这绝对是大功一件，就算和他同行的师弟身死，他都可以凭借这个功劳将功折罪。 不，甚至可能，他都可以破格被升为真传。 孙朝顺眼中满是贪婪，生怕江畅拒绝，伸出手指：“五十枚上品灵石。” 江畅吃了一惊，就算是若水宗，五十枚上品灵石也是一个内门弟子三个月的月例，都可以购置一张品质稍差的高阶符箓了。 她只是思索片刻，孙朝顺已经迫不及待的加价：“八十枚上品灵石！” 啊？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一百枚……” “孙道友别痴心妄想了！”方清雪朗声说道：“谁都知道这道符的价值，我青虚山是不会卖的，你看小师妹都不为所动！” 江畅难得愣了愣。 “何况，她也没资格卖，这是温长老做出的符箓。”方清雪扬起下巴：“她再狷狂，又怎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背叛师门的事？” 哎呀我这暴脾气。 江畅差点就忍不住想掏出一叠锋雨篆甩孙朝顺脸上让他拿走，看在锋雨篆的确不适合出现在外宗弟子的手上才作罢。 她狐疑地看着孙朝顺和方清雪，疑心他们其实早就认识，开直播间套路钓她。 就在这时，青虚山腰传来浩然钟响。 “青虚山全体弟子，速归山，不得有误！” “青虚真传弟子，速往临兵峰，不得有误！” 庄严的声音在整个岛上回荡，响彻云霄。 所有青虚山弟子面容顿时严肃，已经很多年没有响过山顶大钟了。 顿时所有人都向宗门赶去。 孙朝顺不死心，跟着江畅，抓紧时间说：“江道友，再考虑一下，两百枚上品灵石，我可以分期……” 江畅嫌他烦，一掌将他拍晕，扔在半路上。 不过耳边也没得到清净，周黎死皮赖脸的趴在她背上，贴着耳朵低声和她说。 “小师妹，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可精彩啦，别被三师兄听到了。”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天被捅了一个窟窿，有个叫女窝的大神拿七彩石去补呢，还剩下一块，后来从石头里蹦出了一只猴子……” 他滔滔不绝的讲，江畅越听面色越古怪。 “停，你这是从哪听到的？” “嘿嘿，精彩吧？这可是我花了三块下品灵石从二师兄那听到的，叫石头蹦出一个闯祸的猴子记。” 一边偷偷侧耳的楚燕赵大惊失色：“那二师兄为什么收我五块灵石？” 下一刻双眼充满智慧：“你的是删节版的，有一些他没和你说嘿嘿，比如那个猴子还结拜了个牛做兄弟呢。” “你也……不对，我也听过的，只是忘了和小师妹说！” “嘿嘿，别装了。” “我没有！” 原来那个冤种……是二师兄啊。 江畅心中感叹，《西游记》已成为她每日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 她听着两位师兄的争吵，又觉得自己想得不对，二师兄怎么能是冤种呢？ 大冤种买一送一，这不就在身边吗？ 纪云君啊纪云君，看起来剑眉星目斯斯文文的，赚起钱来是真黑心呐，读书人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对！ 江畅猛地停下脚步，周黎差点从她背上翻下来。 “小师妹，怎么啦？” “没什么……” 江畅心不在焉地回答，脸色却愈发怪异。 她忽然想到，这样说起来，她一直八卦的二师兄网恋对象……原来就是她自己。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第57章 我为他们算了一卦 临兵峰上，大师兄还是风雨无阻地躺在躺椅上，半睡半醒。 二师兄纪云君则跟鬼一样立在树枝上一动不动。 “稍等一下，徐长老正在天浮宫交代内门弟子事宜。”温浩泽闭目养神，嘴角挂着笑意。 江畅尽量不去看二师兄，她向来不是小女子，当然不是因为羞涩。 只是怕看见无良奸商装着冷傲的样子会忍不住笑。 “大师兄，出了什么事？”江畅问道：“和魔气的出现有关？” 青虚山地下城关着无数上古大魔，自然有极其强大的封印，魔气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涌出地面的。 温浩泽睁开眼眸，看着小师妹。 这半月来，小师妹常常过来，泡茶唱歌，美名其曰在他这偷闲，其实就是监督他灌注灵符，一点都不给他摸鱼的空间。 但无形之中，她成了青虚山中与他陪伴时间最长的弟子。 相处越久，温浩泽就越觉得她可真像她。 一样潇洒而自由，一样的灵魂自有一套法则，像一只牢笼永远困不住的鸟。 所以不免对她格外关注一些。 “嗯，掌门和温长老的气运看起来很不好。”温浩泽轻声说道：“应该是在地下城遇到了凶险，激战之后导致封印一角松动，致使魔气涌出。” “昨夜夜观星象，为他们算了一卦，大凶，道消之象。” 江畅蹭地一下站起，面若寒霜。 大师兄是道门之王的道修，所修就是气运堪舆。道修虽然战斗力不高，却公认的凌驾在其他道门修士之上。 就是因为他们推测气运，窥探天机，道途之上永远处于先手。 所以擅长道修的灵清宗才会稳居五大宗榜首这么多年。 “小师妹，别急。”这个时候，温浩泽还是眯着眼笑着说：“气运若浮云，须臾变灭，不是没有破运之法的。” 徐长老这时也刚到，温浩泽便娓娓道来。根据他的测算，秦白羽和温周应该遇到大劫，两人正在往地下城上层撤退，但一时摆脱不了劫难阴影。 杀劫应该会在第九层到第七层之间发生，很可能是某位大魔在追杀，并且极有可能是两人灵药和法器消耗殆尽的情况下。 “这个过程应在两月之后，若是现在去地下城反而过早，同样也很凶险。”徐长老说道：“而在此之前，我宗必须有人下山收回魔气。” 青虚山地下城的魔气并不普通，而是上古魔气，也只有青虚山弟子能够收回。此事已惊动各宗，已紧急联合起来，派出弟子处理。 “魔气最后的方向，是在临州。江畅，此地你比较熟悉，三天后动身前往追查魔气！云君，燕赵，今年的岁考你们便不用参加了，准备接应掌门和温周。” 徐长老拿出一道摇铃，对江畅道：“人间多恶欲，魔气极有可能已侵蚀某具肉身。切记，降妖除魔不需要你出手，其余宗门弟子自会解决。你只需用此铃收回魔气即可，但肉身必须摧毁，否则魔气仍会死灰复燃。” 这也是他放心江畅下山的原因之一。 “师尊！”周黎坐不住了，抱着江畅的脚不撒开：“我也要和小师妹一起去！” “乖宝，这时候就别添乱了，你是丹修，不适合打打杀杀。”徐长老堆起笑脸哄他：“带你去他们反而不方便。” 周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管，我就要去，我我……不让去我就天天哭。” 徐长老试图板起脸唬她，但是偏偏全宗门就周黎不吃他这一套。 偏偏这时候江畅也说道：“徐长老，我一定在一个月内归宗，到时和师兄一起去地下城。” “添什么乱？”徐长老瞪眼说道：“你才什么修为？炼气期去了只会拖累他们。就算我答应你的岁考是三年之后，但本届岁考你也不可敷衍！” “四师兄，徐长老说的对。”江畅蹲下身，柔声和周黎说：“我们最多一个月就回来，到时我带好吃好玩回来给你。” 江畅于是问周黎：“四师弟，你想不想去凡间逛一逛？” 周黎眼睛顿时有了光，徐长老又惊又怒：“江畅你……” “她可以。”纪云君惜字如金，表明立场。 他天天与这位小师妹在昆吾雪峰切磋，自然知道江畅的能力。 别的炼气期一定不能，但江畅勉强可以，至少不会拖后腿。 楚燕赵摸着头说：“我也觉得可以，小师妹做得菜又好吃又能做丹药。” 周黎声音最大：“小师妹，我要去和你一起去人间！” 徐长老脸色青白不定，沉默半响，冷哼道：“可以，只要你岁考能进入前十，我便准你。否则，就代表你实力不行，再不要和我提去地下城之事。” 江畅心中一喜，立刻施礼：“多谢徐长老！” 又对周黎说：“四师兄，我想来想去，徐长老说得对，下次我再带你去人间。” 周黎失望地哦了一声，也没闹。 “你也别高兴太早，还有一事我要查你。”徐长老面容一肃，冷声道：“方才清雪向我禀告，说你私藏温周新符，可有此事？” 江畅倒没有很意外，难道全宗弟子集合天浮宫，方清雪不声不响她才会奇怪。 当下也不辩解，直接拿出首张锋雨篆递给徐长老。 徐长老认真验证一番，这道符的确在温周还没进入地下城时就已经做好，说明江畅当时已经掌握了这道符。 他沉吟一会，对江畅道：“此事我自会向温周验证，但是江畅，此事对你而言，其实是百口莫辩的。” 江畅自然知道，宗门虽有验证之法，但方清雪只要一口咬定温周为了包庇她不拿出比她更早的初始符，谁也证明不了。 哪怕温周能以长老身份公示，也免不了背后的一些阴谋论。 江畅当即掏出符纸，盘膝而坐，然后开始刻画符箓。 一刻钟之内，她已画出三道锋雨篆。 “有劳大师兄。”现做现充，秒到账。 温浩泽的笑容一滞，他对这五个字已经形成了某种条件反射，听到就头疼。 但还是接过来灌入灵力。 第58章 想来是有分寸的 四位真传师兄已然是见怪不怪，却把徐长老看得目瞪口呆。 “浩泽，这些都可以？” 大师兄将灌注完成的三道符放到徐长老面前：“长老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徐长老丹修出身，也同样擅长神识，当下只是略一感知，眼神不可置信地看着江畅。 三道符不仅是成品，而且神识精度之细密，连徐长老都为之惊叹。 就算不是符修，徐长老也能断定，这锋雨篆和那道复印符一样，都是寻常符修极难完成的。 即便是下发给全宗门，恐怕也没多少人能参透。 而江畅，画符如写字，一气呵成完成三道，无一失败？ 他看着江畅的眼神愈发怪异，甚至带着一些骇然。 这等妖孽，福泽过盛，且锐气已然横生，也许不是青虚山之幸…… 徐长老不仅没有惊喜，反而心中多了一分隐忧。 他叹息一声：“知道了，我会向全宗告示，这是你的新符。你若不愿，谁也不能使用这道符。” 如今新符是不是江畅所创的已然不重要了，以这道符的复杂程度，青虚山弟子也无人能参悟，反而会耽搁了其他符箓的进度。 江畅笑了一笑：“还请徐长老顺便告知，宗内有钟爱锋雨篆者，江畅不吝啬，每人给十道。” 徐长老吓了一跳：“你有这么多？” “徐长老不信可问大师兄。” 大师兄刚勾起的唇角又凝固住了，徐长老再一次默然，良久才叹息说道：“你这是把清雪放在火架上烤啊。” 既然宗门承认新符是江畅首创，那么关于江畅私心的流言便会不攻自破，而每个向江畅讨要锋雨篆的弟子，其实就是表明一种态度。 站队的态度。 拿了江畅的符，就是欠着江畅的人情。 江畅倒不以为意，符箓只能存放在洞府或者玉盒，早就产能过剩。何况大多数符箓是复印符做出的，效果比之手画的还是要差上不少，对她构不成威胁。 倒不如用来收买人心。 而且她已经烦了方清雪没完没了的蹦跶，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和方清雪争，也不需要眼里有她。 “徐长老说笑了。” 徐长老叹了口气：“她修行不易，宗门事务也替我分担许多，将来……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江畅眼眸宁定，微笑着说：“想来清雪师姐是有分寸的。” 徐长老于是不再说什么了。 大家回去准备之时，大师兄特地让江畅留下。 “小师妹，你的气运，”他仰躺着，目光看着苍穹，仿佛和某种无形的存在对视：“我看不到。” “所以，若你进入地下城，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更好，也或许会……更坏。” 江畅坐在他身边：“那师兄方才为何不阻止？” “人来人走，不都一样，大道本来就是无情的。”温浩泽笑眯眯地说：“就像我一样，躺在这里二十年，也不见影响什么。所以就算掌门和长老有什么意外，那也不怪你，都是天命注定的。” “江畅不信命。” “嗯，那也不要轻易相信爱情。” 江畅被晃得差点没坐住：“什、什么？” “小师妹，你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总会遇上很多令你心动的男人。”大师兄语重心长：“对一件衣服一朵花，人尚且不能专情，更何况活人？只是你需慎重，一旦决定，便意味你沾染他的气运，不是那么容易清除的。” 柳辞境…… 江畅有点悟了，认真说道：“大师兄是怕我执着过去情事？” “不。”大师兄也认真地说道：“我是想告诉你，就算是修士，男的也没几个好东西，擦亮眼，不要被骗了。” 江畅：“……” 大师兄果然还是古怪的高深莫测。 下山的时间定在三日后，这三日江畅除了练刀，其余时间均闭门不出。 这次和赵耀对战是她以符修的方式第一次实战，所以仔细复盘之下，也发现了很多问题。 一是玉盒对符箓的限制，江畅的玉盒只能够装下五十张符箓，这在初阶符修中不算差，但对江畅来说远远不够。二是神识对符箓的控制，她的符箓只能依次发出，而不能全盘控制符箓。 神识分控是中阶符修阶段才修行的内容，但江畅目前神识扩展的进度也很快，她想试试。 马上就要下山，去的还是江家在的临州。 江畅想多做一些准备。 除了找到魔气踪迹，她或许……也该和江家算一算帐了。 …… …… 临州，北峰山脉。 天色渐晚，江畅行走在山道，已是隔绝人间半年，预算着明日应该能到道顺府。 赵姨娘的娘家就在道顺府，也是前往临州最大府郡宁福府的必经之路。 “这位客官，可要住宿？”旁边草丛忽然跳出来一位小厮热情和江畅打招呼。 碰上个精神紧张脾气急的，可能早就把他当做山匪一刀砍了。 江畅摇摇头，她身上带着的灵石不多，特别这种不请自来的，十有八九是黑店。 “客官，可是仙人？”小厮犹豫一阵，还是问道。 江畅心中一动：“的确是修行之人。” “哎呀，那仙人你可就得选我们店啦！”小厮顿时精神一振，口沫横飞的介绍起来：“近来仙人频现，小店特地准备了特价，只要您是仙人，一律免费食宿。仙人，机不可失呀！” “那你们还能赚到钱？” “哎呀仙人，俗气。”小厮做作一笑，挥了下指头：“我家掌柜要的是仙人的仙气，清雅仙风，仙人只需离店后赐几个字，今后自然有文人雅士来光顾。” 江畅想了想，条件的确很诱人。 就是钩子太直了一些。 既来之则安之，当下便点头道：“带路。” 小厮神情放松下来，堆笑道：“哎，你跟我来。” 客栈倒是位置不错，月黑风高，灯笼高高挂。 第59章 人剑俱裂 客栈内，烛火微弱，江畅跟在小二身后，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环境。 上下两层，留下的大厅八张桌子，都是凡人。只有最角落一桌坐着的那位黑衣男子值得注意。 他侧身而坐喝着酒，一只脚搭在长椅上，长发披散，宽肩窄腰，薄唇如刀，面容看起来白净，但眼神锐利，有鹰视狼顾之相。 江畅看不出他的境界。 小二热情的引江畅坐下，为她泡壶热茶：“仙人稍待片刻，上房马上收拾好。” 不一会又端了几道热菜上来：“风餐露宿，仙人饿了吧，尝尝小店的饭菜。” 江畅面带疑惑：“眼光不错，居然知道我还没辟谷。” “哪里是小人眼力好。”小二干笑说道：“仙人有所不知，金丹期的仙人自有贵人接待，又怎会看上我们这种小店？四品筑基才能够辟谷，粗算也有一半了，自然都需备着。” 江畅笑了笑：“你们对修仙界倒是知道挺多。” “哪里，哪里。” 江畅坦然自若地开始喝茶吃饭，暗中观察掌柜和小二，半个时辰之后，见他们脸上隐隐流露出焦急之色，才开口叫道：“小二！” 小二快步跑上来。 “为何房间……还没整理好？” 小二笑嘻嘻地说：“仙人为何这样急切？是否感到浑身无力，灵力神识尽散，所以才需要休息？” 江畅又惊又怒：“你胆敢给我下药？！” “小人一介凡人，当然是不敢的。”小二微笑地挺起了腰：“不过，其他仙人可就不一定了。” 门外哗啦啦进来十几个人，手持长剑，为首的三人仙风道骨，瞥了一眼小二：“她就是江畅？” 坐在角落的黑衣男子举杯的手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喝酒。 “是的，是的。” 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身后的手下便对周围宾客大声呵斥：“神仙打架，凡人勿视，想活命的，速速离开！” 宾客们早就吓得瑟瑟发抖，立刻四散逃出客栈，连行李都顾不上。 飞来横祸，只能自认倒霉。 只有那位黑衣男子仿若未闻，　自顾自的喝酒。 三位修士也只是瞥了他一眼，见他毫无灵气波动，也就没放在心上。 既然给了机会，人家不选，事后一起了结就是。 “大哥，这小妞倒是真俏。”左边的修士嘿嘿笑着，目光充满邪欲：“不如……” 为首的大哥仔细打量江畅的容貌，也有些心动。 “美人，你也别怪我们，有人要买你的命。这样如何……”他玩味地说：“你乖乖伺候我们，免得生前再受折磨。” 江畅虚弱地趴在桌子上，恨恨道：“是谁要害我？”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盗亦有道，我们很专业的。”大哥哈哈大笑：“不过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中招了，金主还千叮万嘱说你也许异于常人，特别花了大价钱请我们三位筑基期的高手。” 黑衣男子喝酒呛到了，连连咳嗽。 江畅说道：“若我答应你，可否让我做个明白鬼？” 三人嘿嘿淫笑，其中一位挑起江畅的下巴：“那就要看你的表现能不能……” “赵家给了多少钱？” “那自然是……” 果然。 江畅眼眸杀机毕露，哪有一点困意！ 长刀出鞘，快到面前修士脸上还保留着邪笑便脑袋分家！ 剩余两位修士大惊失色，飞速后退，神情青白不定。 “谁告诉你们，没了灵力和神识，我就不能拿刀了？” 大哥目光阴沉：“嘴很硬，我倒要看看你能强撑多久？放心，你杀了我三弟，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的。” 在他眼里，江畅也只是体术好而已，那也不过是个稍微能打的凡人。 不过资料不是说她是符修吗？符修居然好体术这口？ 丢人现眼，伤风败俗。 他抬手压下，那群杀手如狼似虎的朝江畅扑了过去。这些杀手，虽然没有天赋，却也多数在炼气期。 江畅迎面向他们走去，朴实无华的一刀劈下，没有任何技巧，只有力量与速度。 当先的杀手反应倒是很快，转攻为守，但江畅的刀依旧将他连人带剑劈断，一丝停顿都没有。 她闲庭信步走进杀手人群之中，手起刀落，一刀一个。 无一例外，全都人剑俱裂。 惨叫和鲜血此起彼伏，只有江畅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看得两位筑基期高手心中发颤。 “猖狂，让你看看我筑基四品的实力！” 老二厉喝一声，长剑带动灵气旋动，从空中刺向江畅。 江畅一刀破开他的灵气，对筑基期一视同仁，一刀两半。 溃散的灵气向四周散射，将桌椅炸得四分五裂。 这怎么可能是炼气期！单靠肉身强度就一刀劈了筑基！ 怪物……！ 大哥吓得心胆俱裂，尖叫一声，向门外飞奔。 硬拼不过，她总不能比有灵力相助的筑基跑得还快吧？ 下一刻，他听到了冰冷的两个字。 “愚蠢。” 一道雨滴打在他的身上，一点凉意钻入他体内，然后轰然震荡炸开！ 大哥停下脚步，呆呆看着自己胸口前巨大的窟窿：“这是……什么？” 他到死都充满了疑惑。 为什么世上会有这种怪力的人？ 为什么她还能使用符箓？ 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初阶符箓？ 扑通一声，他倒在门槛上，睁大着眼，死不瞑目。 江畅一开始就很警惕，制造假象在前世几乎已成为她的本能——她看上吃了那些下药的食物，其实都扔进储物袋了。 “现在。”江畅转过身，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掌柜和小二：“该你们了。” 明明如杀神一般杀了这么多人，却顶着一副明眸秀丽的面孔，且表情那样平静。 这反而更加增长了掌门和小二的恐惧。 “仙人饶命，小人一时鬼迷心窍，不要杀我！” “仙人放过我吧，呜呜呜，我知道是赵家哪位大人要害您，你放过我便告诉您！” 江畅不喜欢讨价还价，做了就得认。 “不需要，谢谢。” 看在凡人的可怜上，留了两具全尸。 江畅若有所觉，抬眸看向角落。 黑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他眼眸有神如有光，咧嘴邪魅得笑。 下一瞬，他的身影已如猛虎一般出现在江畅眼前，面容张狂到狰狞如兽。 虚空处，他抽出一把武器，雷霆一样劈向江畅。 和江畅一样，他身上没有任何灵力。 和江畅一样，他用的是刀，一把长而弯的刀。 江畅瞳孔骤然紧缩，举起刀迎向他。 尖锐的金属相撞声。 江畅整个人倒飞而出，身体砸碎酒柜，被埋在巨大的木屑烟尘中。 第60章 他不会明白的 穿越以来，江畅第一次在肉身力量上被压制。 整条手臂都被震麻了，并且体内气血翻涌。江畅强行压下涌上来的呕吐感，冷眸看着黑衣男子。 “还能站起来。”男子微笑着说：“不差。” 江畅没有回答他，飞速的移动游走，猛然一刀扫向男子。 男子至始至终都站在原地不动，嘴角噙着笑意，轻描淡写反手一刀的将江畅再次扫飞而出。 “没用的，你太慢了。”他张狂的笑道。 他只是看着江畅，江畅便觉得自己如同被猛虎锁定的猎物，寒意直冲脑顶，全身紧绷。 “你不是赵家派来的。” “赵家？哪个赵家？”黑衣男子不屑一顾：“不管哪个赵家都没资格派我。” 江畅二指并拢，准备发动锋雨篆。 这绝对是她碰到的最强大对手，和她一样，肉身力量暴力蛮横，带给她极大的压迫感。 “少主，有人来了，江家的。”忽然一道声音轻轻传来。 江畅寒毛悚然。 从头到尾，她都没发现现场居然还有一个人。 门外马蹄声如雨点落鼓，修士的五感灵敏，大约在十里之外。 她眼眸骤然睁开，瞳孔凝缩，身体如坠冰窟般僵硬住。 “小家伙。”黑衣男子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江畅面前，贴着她耳朵轻声说道：“不要骄傲，还要努力呐。” 火热的气息暧昧袭来，但那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却让江畅不能动弹。 邪笑着，他伸出舌尖舔了江畅耳垂一下。 他什么时候…… 江畅这才知道他有多么危险，两人完全不是一个维度的，黑衣男子根本没认真。 “畅畅，真的是你！” 江畅回过神来时，黑衣男子已经走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正关切地看着她。 “启明叔？” 江畅记得他，临州有两个江家，宁福府江家就是另一个，甚至势力比庆安江家还要强大一些。 江启明是宁福府家主次子，从前拜访过庆安江家，对江畅和江宁特别疼爱。 每回他来，都带着一堆礼物，带着两姐弟玩，江畅不止一次看到江依躲在家中偷偷的哭。 后来江畅不忍，每次都要求带上江依。那时的江依，讨好着她们三个，动不动就撒娇。 但江启明似乎就是不喜欢她，对江依也只是保持面上的礼节，以致于后来江依也对他生出厌憎，背地里说他只是个私生子，有什么可神气的。 传闻他的确是私生子，出身极不好。 “畅畅，你没事吧？”江启明一脸紧张：“到底怎么回事？哪受伤了？” 江畅摇了摇头，惊魂未定地看着黑衣男子离去的方向。 他，究竟是谁？ 为何突然向她发起攻击，明明可以杀死她，却又放弃。 江畅定了定神，对江启明说道：“赵家有人想杀我而已，启明叔，你怎么会在这？” “赵家？”江启明脸色微沉，怒道：“他们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江德明还没坐上临州总理事，便这样猖狂？” “你也是，当初太冲动了。”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江畅笑笑：“说的哪件事？脱离江家还是杀了赵耀？” “都是！”江启明瞪了他一眼：“我刚接到青虚山通知，就想会不会是你，赶紧带人来接应。你们青虚山也是心大，就派你孤零零的一个小女子来？” 他有些生气，江畅连忙安抚他：“宗门多事之秋，其他几位师兄另有任务。更何况我也只是来收个尾而已。” 江启明余怒未消，却看着江畅若无其事的样子，眼中满是心疼，拍了拍她的肩膀。 “都过去了，别怕，今后叔在，我们回家。” 吩咐手下清理现场，他和江畅同乘马车，几年未见，要说的话很多。 江畅这才得知，江宁所说夸大其词，主家的确有意提拔江德明做总理事，但宁福府多年来压庆安府一头，怎么可能愿意？所以他们推出了江启明与江德明竞争。 江启明虽是私生子，但大器晚成，这几年修为进展迅猛，已成为宁福府这一代最强修士。 “我和你爹谈过了，只要你重回江家，我就放弃这总理事之位。” 江畅神色静定：“我不会回江家的。” “畅畅，他毕竟是你爹。”江启明苦口婆心：“但他也是家主，难免会取舍难断，这一次是他糊涂。我让他求你，但你应该原谅他一次。” “求我？他为什么求？”江畅冷笑：“他不会明白我为何离开江家的。” 知女莫若父，江德明什么人，江畅再清楚不过。 那年江德明病重昏迷，江畅守在床前悲泣照顾，还要忍受赵姨娘的风凉闲话。 可江德明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对怒斥责罚她，说她不思进取，借探病为由荒废修炼，全江家的希望都在她身上，怎么这样偷懒？ 第一件事，就是责罚她三十鞭，叫她将修炼时间补回来，否则不得入睡。 张口闭口都是家族，其实所有人都是他的工具。 “启明叔，这里停吧，我有些事要处理。” 江启明往窗外看了一眼，这里离赵家府邸不远，心下便知道江畅的事是什么。 “我同你一起去。” “不必了。”江畅淡淡说道：“叔你身份代表江家，恐怕会有不便，让你为难。” 江启明沉默片刻，说道：“尽快处理，半个时辰后我来接你。” “好。” 第61章 这个要求，我满足夫人 赵家府邸和江畅记忆中的很不同。 府邸占地广袤，亭台楼阁、屋宇连绵，朱红色的大门高大宽阔，门上镶嵌着猛兽造型的铜环，彰显着尊贵与威严。 应该是刚修建不久，对江畅鼻子来说很重的甲醇味，想来住在这里的人很容易白血病。 “站住！”门口的侍卫都高大年轻，趾高气扬地拦住江畅：“你是哪位，有预约吗？” 江畅的衣着比起寻常百姓是要体面的，但即使这样，侍卫依然不放在眼里。 从前赵家充其量是道顺的大户，不然也不会嫡女做了江家的姨娘。但自从大小姐的女儿江依拜入若水宗后，赵家水涨船高，隐然已有世家之象。 江畅神色如常：“青虚山江畅，有些事想问赵家主。” 侍卫皱起眉头，脑中迅速搜了一下，便不耐烦地道：“我家家主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找的谁预约的，没教你规矩？” 家主说了，只要不是那五个名字，一律归为小门小派，按规矩来，不服也得憋着。 江畅笑了笑：“那我教教你们规矩。” 她继续踏上台阶，侍卫大怒挺起长枪，喝道：“再往前一步，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江畅伸手抓住他的枪，随手折断，扔到一边，顺便再将另一位的也一起折断。 两个侍卫大叫不妙，连忙吹响号角，通知府内修士有人闯门。 江畅站在大门前，不仅高大，而且看起来很厚重，新刷的油漆味一阵阵扑鼻而来。 一脚将大门踹烂，四分五裂。 赵府之内鸡飞狗跳，顿时有几位修士的气息从四方由远及近。 “大胆！” 当先赶来的两位修士筑基初期，一左一右攻向江畅，可是剑锋还没接触到江畅身上，便被一道蓝色护盾弹开。 清澜护符。 江畅径自往里面走。 闹出这么大动静，赵家一族自然被惊动，纷纷来到前院。 “江畅，你还敢来！” 当中一位妇人一看到江畅，眼睛都红了，满面怨毒地对江畅尖叫。 江畅目光扫过这些人，她都认识。而且，意外看到了赵姨娘居然也在这。 大概是不在江家，赵姨娘没了往日的笑脸，阴沉着脸看着江畅。就算江畅与她眼神对视，她也毫不退让。 而发疯的那位，是赵姨娘亲弟弟的夫人，她就生了赵耀一个儿子。 “诸位，好久不见。”江畅泰然自若地说。 赵姨娘的弟弟赵东流示意让下人拖住要和江畅拼命的夫人，一边冷着脸：“江姑娘，你要做什么？强闯我赵家府宅，就算误杀了你，你的宗门也怪不了我。” “不是误杀就是暗杀，所以赵东流，你就不敢堂堂正正的杀？” 赵东流目光微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礼尚往来，从前江家教我的。” 江畅挥袖，从储物袋甩出三位修士的人头，顿时惊呼一片，女眷们吓得花容失色，遮掩不敢看。 只有赵夫人仍旧死死盯着江畅，而赵东流面露茫然，随后浮现怒色。 “这三人，两个时辰前要杀我，并且说了，是你赵家要买我的命。” 赵东流神情微变，下意识看了一眼发疯的赵夫人，寒声说道：“一面之辞你也相信？你可有证据？” 江畅没有证据，但心中已有答案。 她摇头，目光却望着赵夫人。 赵东流神情明显放松下来，冷然道：“既没有证据，那就是诽谤我赵家！” “畅畅，你也知道的吧？”赵姨娘这时终于开口说话，面带倨傲：“依依如今是若水宗的真传弟子，她和她舅舅舅妈平日感情就比你们江家都要好。你在这胡闹，她知道了，若水宗你可惹不起的。” 江畅笑了：“所以你们说不是就不是？我就当这件事翻篇了？” “这样吧，毕竟你也曾经算是亲戚，关系不在感情在。”赵东流傲慢地说：“我给你三十枚上品灵石，你就当这件事和我赵家无关就是了。” 言下之意，其实是承认了这件事是赵家做的。 但赵东流想，江畅没有任何证据还来赵家闹，无非是想要讨要些好处。 毕竟青虚山的弟子历来很穷，他破些钱财，了结了这麻烦就是。 江畅故作恍然大悟：“我还以为赵家是因为赵耀死在我的刀下，所以要杀我呢。可是想必你们知道，他触犯了青虚山的规矩，做了恶事，是死有余辜的。” 这是赵家夫妇心中的痛处，赵东流还好，如今赵家如日中天，他不愁后继无人。 但赵夫人却只有这一个儿子，当时消息传来，直接痛哭晕厥过去。 赵东流还只是脸色难看，赵夫人却全然疯狂了，眼睛红得要炸开，撕心裂肺地又哭又叫：“江畅，你不得好死！我迟早要将你千刀万剐，才消我心头之恨！” “赵夫人，不必这么悲痛。”江畅微笑说道：“我的刀很快，杀赵耀的时候，想必他一点都不痛，人头落地之时，还会眨眼流泪呢。” “江畅！你够了！”赵东流怒喝。 而赵夫人却彻底被激怒了，一边拼命得要挣脱下人的阻拦，一边声调锐利到破音：“我要你死！我就是要你死！实话告诉你，就是我要杀你的，他们就是我找的！” “你给我闭嘴！”赵东流吼道。 江畅收起了笑容。 “赵东流，那是你唯一的儿子！你到底在怕什么！”赵夫人完全丧失了理智，脸上呈现出癫狂神色，面容扭曲：“那又怎么样？你又能拿我怎么样？你不怕若水宗的报复吗！依依要弄死你只要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你！你来杀我啊！” 刀光毫无预兆的一闪而没。 赵夫人终于不大喊大叫了，睁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颤巍巍地指着江畅。 她的咽喉喷涌出一片血雾，然后软软死在了下人怀中。 赵姨娘惊叫一声，连退了好几步，惊恐地看着江畅。 江畅神色平静，淡淡说道：“这个要求，我满足赵夫人了。” 第62章 月光把他影子拉得很长 “你这个疯子！”赵东流浑身颤抖，眼中的愤怒都快喷出火来：“你居然敢……你居然敢！” 他看着亡妻，心中没有悲痛，只有无穷的愤怒。 她是不想活了吗？把命丢了都要这样践踏赵家的脸面吗？ 今夜之后，要是江畅活着，他赵东流誓不为人！ “杀了她！” 赵家的修士们立刻围了上来，虽然不是世家，却也有六七个筑基期的修士，甚至他本人，修为更是达到筑基六品。 江畅一手提刀，一手祭出玉盒，准备大开杀戒。 “住手！” 一道清喝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几道强大的气息压制过来，顿时将赵家的修士惊得不敢动。 江启明带着四位筑基期高阶的护卫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擅杀宗门弟子，连我江家都不敢做的事，赵家却敢做。”江启明一把将江畅拉到身后，冷声道：“赵家这么勇的吗？” 赵东流胸口剧烈起伏，却敢怒不敢言。 在道顺再怎么狂，却也深知，宁福府江家他是惹不起的。 他看向赵姨娘，赵姨娘不负所望，大声说道：“族兄，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丈夫的面杀了他的妻子，这样丧尽天良的事，难道你想让人家咽下这口气吗！” “别忘了，你代表的是江家！” 江启明义正言辞地说道：“正是代表江家，我不能让小畅受到任何委屈！” “她已经不是江家的人！”赵姨娘锐声叫道。 “你们不认，我认！”江启明朗声道：“她可有灭祖？可有背叛家族？可有害过江家任何一个人？只是不愿意嫁给一个纨绔，只是不愿自己道途路绝，于黑暗之中拼了命的要搏出一线光明，这样自强上进的姑娘，不比江家哪些纨绔好上千百倍？” “而你们，只是因为她要走自己的路，便惩戒杀骨棍，到底是谁更丧尽天良！” 江启明语调越说越怒，声如洪钟。 赵姨娘被他气势所震慑，诺诺片刻，嘴硬的说：“那她杀了我弟媳就这样算了吗？依依在若水宗，今后回来我怎么和她交代！” “不然呢？”江启明扫视周围的赵家人，高声宣告：“赵耀，欺辱民女触犯宗门，死有余辜！赵氏之妻，意图谋杀宗门子弟，纵然未遂，同样死有余辜！” 又对赵东流呵斥：“你赵家出了这两个败类，不被修仙界问责就该偷笑，居然还想继续犯下大错吗！” “真当若水宗可在南玄只手遮天？那也不是为了你一个小小的赵家！” 他冷笑说道：“五大宗真传弟子，我宁福府也不是没有，不是就你庆安府有。” 一时全场都被压制住，赵家的人无言以对。 江启明冷哼一声，拉起江畅的手：“我们走。” 冷月无声，夜色温柔，江畅默默让他拉着走出门外。江启明身材削瘦，但月光照着他的影很长很长，仿佛将江畅包裹在他的羽翼下。 “启明叔，多谢。” 江启明深吸一口气，又无奈从鼻孔喷出：“小畅，你长大了，要学会考虑后果，再不能像今日这般冲动。” “要不是我提前赶到，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那我死后还有何面目去见你娘？” 江畅确定能够在赵家大开杀戒的。虽仍然是炼气期，但改良的符箓以及强悍的肉身都是他人无法想象的优势，而且和二师兄的每日实战已让她对自己的实力有了底。 只要不是筑基七品之上，来几个打几个。 但她没有辩解，只是对江启明点点头：“知道了，启明叔放心。” 江启明的眼眸柔和下来，轻声道：“很晚了，上车回去休息吧，明日和我一同去宁福府。” 凡间出现妖魔，由修仙界各宗派出人员处理，而凡间世家负责接待，这是双方早已形成的默契。 而这一次魔气泄露事件，接待的，正是宁福府江家。 …… …… 江畅下山的晚，是最后一个到达宁福府江家的宗门弟子。 “江姑娘，好久不见，没想到青虚山派来的是你。” 一进门，便见熟悉面孔。何开明迎上前，颇为惊喜的施礼说道。 一年不见，他依然还是那位彬彬有礼的清秀青年，眼眸明亮，带着温和笑意。 看来他已从江依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了。 江畅为他高兴，向他回礼。 “想来很多道友江姑娘不认识，我为你引见。” 何开明热情地带她走向厅内，第一个走向那位玉树临风，即便在众多真传弟子中也超然拔群的青年面前。 “这位是……” “这位就不必了。”江畅淡淡说道：“宁谪仙看上的才俊，我知道的。” 柳辞境面色有些不自然，默然片刻，轻声道：“江姑娘，想来我们是有些误会的。但此事关系重大，你我又同为正道，还请放下成见，日后再消除误会。” 这次和他形影不离的宁虞没来，她正在闭关突破金丹，一旦成功，将超越徐慕寒成为灵清宗史上最快练成金丹的天才。 而上明宗则考虑到柳辞境将来的名声，不希望总说他是谪仙仙缘，所以将他派来带队处理这次事件。 “柳公子多虑了。”江畅平淡说道：“我们之间，没有误会。” 何开明暗骂自己一声，他忘了当日试道大会，行云道长揭露了江畅和柳辞境的关系。 也不能怪他，知道此事的各宗弟子已被下了封口令，久而久之，也就忘了。 “那我为你介绍下一位。”他连忙说。 江畅点点头，与各宗弟子相识。 此次事件以上明宗和同尘宗为主，剩余的都是附近宗门弟子。 起初大家见何开明亲自引见，对江畅都很客气，但听说是来自青虚山，便有些冷淡。 再听说江畅不过炼气七品，有些甚至都流露出了鄙夷嫌弃之色。 “青虚山也太敷衍了吧？事是他们惹出来的，结果……就派了个炼气期的菜鸟来？” “呵呵，它也不得不如此，这几年借钱都借到我宗了，弟子没几个，资质更是一般。你别说她是炼气期，人家也是真传弟子呢。” “算了，有她没她都一样，反正杀死入魔者的是我们，她也只要最后出来收下魔气就好了。” 他们自以为说的小声隐秘，但江畅的耳力却听得很清晰。 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她确实也打算过来摸摸鱼，然后尽快归宗，参加岁考，进入地下城营救师尊。 “逆女，你怎能闯下这么大的祸！” 洪亮的暴喝，江畅转身看去。 江德明正怒气冲冲的向她走来。 第63章 以父之名换来的 “老爷，有话好好说呀……！” 一起进门的还有赵姨娘，和在赵家的盛气凌人不同，此刻她哭红了眼，楚楚可怜。 江德明几大步走到江畅眼前，扬起手掌甩下来。 江畅跨步上前，手臂轻柔如流风，将江德明的巴掌一挡一带一送。 “啊！” 赵姨娘捂着脸，惊怒交加地看着江畅，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江德明更加火冒三丈：“好好好，翅膀硬了，还敢反手了是不是！” 江畅直接抽刀抵向江德明，冷声道：“江家主自重，再来一次，别怪我血溅五步。” 她心里当然知道，江德明是金丹期的修为，以她目前的实力，是赢不了江德明的。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让江德明当众羞辱。 曾经在细雪连绵的那一天，他已这样羞辱过一次。可他不知道的是，在江畅心中，那是他以父之名换来的。 现在，他有什么？又凭什么？ “你……你！”江德明显然没想到才这样江畅就拔刀相向，一时也被气得语无伦次：“你是要气死我吗！” “老爷，消消气。”赵姨娘轻抚着江德明的胸口，泫然欲泣：“妾身没想到这孩子对我有这么大的误解，也是妾身命不好，别怪她……” “她被逐出江家，又见依依居然拜入若水宗，心里头不平衡，也是情有可原。” “那也不该杀了赵耀母子！好歹是你的家人，那就是她的家人！为了泄愤就能取家人性命，简直畜生都不如！” 江德明反而更加愤怒了，指着江畅骂：“你心里不把赵姨当娘，那江宁总是你亲弟弟吧？居然在青虚山打他辱他，让他身无分文回来，还勾结水龙族三番五次拖他入海。你知不知道，他回来至今，反反复复高烧不退，吓得魂都掉了！” 各宗弟子都在一旁看着，闻言看江畅的眼神不由怪异。 这女子，花容月貌，竟有如此歹毒的心。 “江家主说笑了吧？”江畅讥讽地笑：“既然都说了我已被逐出江家，那这些人和我还有什么关系？江宁在青虚山借我的名飞扬跋扈，罪有应得。赵耀欺辱民女，其母妄杀仙门弟子，死有余辜！” “说得对！” 江启明冷着脸走进来，轻轻按下江畅拿刀的手，转身对江德明沉声道：“族弟，抛开小畅与你家的间隙不说，你说的这三人，换了哪个宗门弟子，不是这样处理？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 江德明眼底闪过一抹愤恨，却也忌惮江启明的身份，压着怒火道：“族兄，这是我家的家事，还请不要插手。” “我就要插手。”江启明冷哼道：“这里不是你庆安府，这里是我宁福府，我怎么管不得？” “族弟要是有意见，倒是可以告到主家去，你我一同去将前因后果讲清楚，看看主家是怎么看你将亲生女儿逐出家族的，也评评理。” 江德明一直都没把江畅的事报给主家，毕竟主家对杀骨棍可是心有余悸。族史上那两位受了三十六棍被弃者，哪个不是差点把江家搞得血雨腥风，差点连根拔起？ 他无言以对，看到江畅在江启明身后冷笑，不由痛心说道：“江畅，你就这么恨我江家吗？” “自然是没有好感的。”江畅吐字清晰：“最好是眼不见心不烦。” 江启明暗叹一声，语调转柔，对江德明轻声道：“她如今正在倔劲上，你非得来火上浇油？不如先避一避，让他们先处理魔气之事，也免得让各宗看笑话，不是更难看？” 江德明神色变幻不定，又听江启明以更低的声音道：“别忘了我和你说的话。” 江德明心中一动，江启明一诺千金在江家是有口碑的，如今再提起，那便是郑重承诺。 只要江畅回归江家，江启明便放弃总理事的争夺，那他就是不二人选。 于是他平复了下心情，告辞离去。只在见到柳辞境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头致意。 柳辞境对他施礼，毕竟从小是被江父养大。只是奇怪，从前竟没发现江畅性格如此刚直执拗，幸好小时接触不多，没招惹过她。 江德明起初暴怒而来，默默离去的身影在各宗弟子眼中倒显得灰溜溜。 “表姐，还记得我吗？” 细若蚊呐的声音弱弱传来。 江畅诧异看着江启明带进来的女孩，见她肤白细瘦，比自己还矮一个头，此刻正低着头，小手紧张地抠着指甲，小脸通红。 “晓晓？” 江畅隐约记得这位表妹，并不是江启明的亲生女儿，但其父母早逝，从小便被江启明养着，自然以父女相称。 “嗯。” 江畅温和笑着说道：“好久不见了。” “嗯。” “家里琐事，诸位见笑了，还请见谅。”江启明哈哈一笑，拉过江晓晓：“这是我女儿江晓晓，碧魂殿冰倩真人座下真传，也是来参加本次任务的，还请照拂一二。” 其余人都吃了一惊，没想到江晓晓这般害羞社恐，居然是五大宗碧魂殿的真传。 顿时都纷纷上前寒暄，和江畅来时的冷淡态度截然不同。 江晓晓害怕得缩在江畅身后。 江启明苦笑着将各宗弟子拉到桌前，将他们引入正题：“诸位，对魔气追查有什么线索吗？” “江姑娘，这上古魔气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何开明问江畅：“青虚山对此应该了解的比我们深。” “不太好追查。”江畅摇摇头：“但上古魔气会受人的欲望吸引，引诱其入魔。人的恶念，一旦有实力，必迫不及待，可以查查临州近来是否有恶劣事件？” “这还用你说？”灵羽教真传蒋星野嗤之以鼻：“在你来之前，我们已经彼此交流过。” 江畅这才知道，近来在临州各地居然都发生了很多恶劣事件，更有甚者，借着入魔之名，光明正大的抢劫百姓财物。 见江畅思索，何开明为她解惑，苦笑说道：“名为入魔，不如说是各家借着名头搜刮民脂民膏。” 原来如此，既然入魔了，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抢劫。即便最后被宗门追查到，发现并不是入魔，甚至运气好还能免于一死。 那些抢来的财物，自然是落入各地门阀之手。而门阀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是找到一名替罪羊而已。 在这凡人如同牲口的世道下，为了妻儿老小，不是没有人愿意卖一条命的。 “不对。”江畅想起赵耀入魔的情形：“入魔者可以通过吞食人类提升自身实力，但凡人对它而言，提升进度太慢，反而修士才是它最有兴趣狩猎的对象。” “近来，可有修士失踪的事件？” 第64章 始终你是不明白的 宗门在人间的触角无处不在，很快关于修士数量的情况便被汇总上来。 “各宗门的弟子在临州的都有回应，并没有失踪的修士。” “哎，青虚山的，你就安静听着不好吗？”蒋星野眼神轻蔑：“瞎出主意，扰乱我们的思路。” 江畅当做没听见，低头看着呈上来的调查情况，忽然问：“近日来临州的修士为何突然增多？而且还有这么多散修为何没在名单上？” “哦，近日庆安府周边有小秘境开启，是以吸引了不少散修，其实很多宗门子弟也进去历练了，只不过有相识的同门替他们回应了。” 顿时周围的宗门弟子坐直了身体。 “秘境开启多久了？”何开明问。 “也不过两三天。” 柳辞境立刻问：“可有修士出秘境？多少？” “有的有的，不过顶多也就十三四个吧。” 何开明和柳辞境对视一眼，又扫了一圈各宗弟子，人人脸上都带着肃穆。 这显然不对，小秘境危险性不高，既然涌入那么多修士，两日时间，出秘境的至少也得三成。 除非，他们都在秘境中发生意外了。 “江姑娘心思缜密，帮了大忙了。”何开明佩服说道，又对柳辞境：“柳师弟，你看？” 此次任务，何开明当之无愧是领头者，而柳辞境则被委任为副手。 柳辞境点点头：“明日即可前往庆安府，探一探这秘境。” 夜里微凉，有暗香来袭，眼看又到要下雪的季节。 江畅完成了今日所有的修行，偷闲坐在庭院中饮酒。 再次见到江德明，说心中毫无波澜也是虚假的。倘若真的释然，也不至于拔刀相见。 “江姑娘。”何开明路过这里，望见她，便走过来施礼：“如今你已是修士，也许该称呼你江师妹。” “称号而已，何师兄不必在意。”江畅笑笑：“我看何师兄气色，看来心魔已除。” 何开明坐到对面，叹息一声：“你是说江依吗？其实良禽择木而栖，她的选择也无可厚非。反而想想，要是我执着让她守诺，或许是耽搁了她，也不是好事。” “我……不怪她了。” 江畅沉吟片刻，有感而发：“何师兄真是个好人。” “哪里，过了自己那一关就是。” 何开明微笑说道，神色坦然。 他耳朵动了动，又对江畅道：“有人来了，江师妹，我不宜在这留了，希望你也像我一样能过自己这关，告辞。” 江畅心中一动，送走了何开明，果然看见江德明负手徐徐走来。 她下意识想起身避开，却又觉得何必刻意如此，就自顾自地饮酒。 江德明也坐在了她对面。 江畅眉头微皱。 “你是在恨为父吗？”江德明长长叹息一声：“可是畅畅，安排你嫁给许家，是我能给你找的最好出路。” “整个庆安都知晓你痴心柳辞境，相同的世家谁愿要你？许七虽然不是好东西，但至少我在，想来会有顾忌的。我不仅是你的父亲，也是江家的家主，要考虑你的将来，也要考虑家族的利益。” 江畅抬起头，眼眸沉沉如水：“倒是辜负了江家主一片苦心。” “我知道你怨恨我。”江德明无奈地说：“可当日你难道就没有错？若不是你一再相逼，我怎么会祭出杀骨棍？何况我也给了你台阶，是你非要我打下那最后一棍。” “你知道不知道，那时我已在想，既然你不愿，那便不嫁许家了。” “江家主。”江畅淡淡地说道：“她已经在杀骨棍下死了。” 江德明看着月光下江畅漠然的脸，心中百味交杂，有恼怒，也有心疼，忽然想起已经很久没见过江畅在他面前很开心的笑了。 那时小小的江畅，围着他叫爹，小脸天真无邪。 究竟是什么时候，畅畅，会变成这样执拗又冷硬的呢？ 似乎随着她长大，言语便越少，举止愈发端庄知礼，渐渐地，不再能带给他开心了。 “别说这样的气话了。”江德明终于把声音放柔：“或者你还气我对你发火？可你也不想想，依依和她舅母表哥有多好，她若知道是你杀了他们，将来你回到江家，你们又该如何相处？” 江畅听够了，站起身，厌烦说道：“不劳费心，我是不会回到江家的。” “你身上流着我的血！”江德明也提高了音量：“就算我逐你出江家，你也是老子的种！” 江畅冷冷地看着江德明。 沉默了很久，似乎连虫鸣蛙叫都静止。 “畅畅，回来吧。”江德明勉强挤出笑容：“爹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要心里有恨，爹今后十倍百倍补偿你，好吗？” 江畅平静地说：“我娘留给我的遗物你还给了谁？” 江德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说道：“那些也只有一小部分低阶灵器，对修士而言，其实是没什么价值的。” 江畅失望地看着他：“江家主，总有一天，我会要回那些它们，那是属于我的，你没资格处理。” “你究竟还要怎样才满意？”江德明忍不住又发怒了：“只要你回来，我给你的东西胜过它们何止百倍！” “你给的东西，一文不值。” 江畅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我是如何离开江家的，江家主亲眼所见，有何脸面质问我要怎样才满意？” 江德明心中一痛。 那你知不知道，我多少次梦见你在雪中满身血迹，半夜惊坐起？ 可他脸上却浮现怒色：“难道你也要我受三十六棍杀骨棍吗？如果这样你忍心的话，我……我便也试一试！” “你不会的。”江畅对他早已看透：“因为你始终是不明白的。” “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我为何离开江家。” “不就是你对柳辞境伤心欲绝还痴心妄想，不就是恨我将你许配给许七那种人，不就是我不让你参加试道大会吗？可当时的情形还能怎么办？” 江德明悔恨地说道：“若我知道你参加试道大会，能因厨艺被青虚山看重，有这等福气，我根本不会如此。可是畅畅，我岂能未卜先知啊！” 是的，你果然还是不明白。 你仍旧认为你可以随意安排我的命，仍旧视利益和家族优先于你的女儿。 可是江德明，我要的，是一个可以选择的人生。 这样的人生，别人给不了，江家给不了，你也，给不了。 只有我自己能给得了。 但千言万语已多说无益，她只是说：“我要歇息了，江家主请回吧。” 第65章 给我的？ 不出意外的，江德明再次暴怒，他已经这么放下身段，但江畅仍然不识好歹。 就算有错，父女之间，有必要需要记恨这么久吗？ 但江畅没有再理他，无论他怒什么骂什么，都渐渐甩在身后。 之后几天，见面也是无言。江畅没有避开他，他却见到江畅便避开，仿佛在等江畅向她认错。 小秘境之前，各宗弟子集合。 “我说，要不你还是不要去了吧？”依然是蒋星野跳出来对江畅说：“这里就你是炼气期，这样会拖我们后腿的。” 江畅还没说什么，何开明便打圆场：“不可，如果入魔者真的在这小秘境中，还必须江师妹最后来收取魔气。” 这个理由无法反驳，蒋星野冷哼一声：“那你最好躲在中间，看着就好了。” 江畅都懒得回应一个筑基二品的弱者。 江启明这时将一枚枚小玉子分发到每个人手中：“秘境之中难免意外，大家手中的这些玉子彼此是有感应的，注入灵力可生成感知图，能够快速知道队友的位置和情况。” “感知图上若玉子标点黯淡，便说明有危险，若是标点光亮消失……那便是有人遇难了。” 都是各宗真传弟子，对江启明的警告也不以为然，大多数人都在想，集合在一起，何况有同尘宗何开明和谪仙仙缘柳辞境在，能有多大危险？ 秘境在申时开启，江畅跟随众人进入秘境。 一脚刚踏入，便觉身体在迅速下坠。 身下是千里青山渺小，隐隐然有清气升腾。 他们正在从空中往下落。 何开明手掐法决的同时燃符，众人脚下徐徐生成一道法阵，踏上如有实质。 “此阵可让我们安全降落。”他笑着说。 蒋星野看着江畅故意大声说：“其实我们都不用的，就是有些人得照顾。” 话音刚落，忽然云层之中急涌出一团黑气，从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 上古魔气！ 法阵瞬间被吹碎，音波不仅有神识攻击的效果，还带着强烈的飓风，各宗弟子猝不及防下纷纷被吹散。 江畅的身体回归在空中加速的状态，在快要砸成肉酱时，清澜护符护住身前，将土地砸出一道大坑。 拍去身上尘土，江畅四顾张望。 上古魔气果然是在这秘境之中，那么想来进入的修士大半要凶多吉少了。 出师不利，本来是抱团，但现在各宗弟子显然都被分散落在了不同地点，第一要务还是尽早相互找到。 否则，落单的人将要危险了。 烟尘散去，江畅看到了一道人影，脸色不由微沉。 柳辞境面容也掠过一丝惊愕，又向四周观察了一阵。 “江师妹，看来，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了。”柳辞境苦笑着说。 晦气。 江畅不尴尬，只是这样觉得。 “玉子的传音也失效了，但是依然能感知到他们所在的位置。”为缓解气氛，柳辞境说道：“我们得先和他们汇合。” 江畅点头，释放一道影鹰符，符箓化鹰，直冲云霄。 她却心中沉了下来。 “鹰眼看不出地形，这里看起来是密林，但左右有高墙围堵，影鹰飞不过那个高度。” 见江畅和自己说话，柳辞境放下心来，心中莫名感到轻松愉悦：“那也只能顺着这条道试试看了。” 两人一前一后飞速向最近玉子方位走去，经过岔路不予理会。 但才走到一半，便见眼前被一道雄伟高耸的墙挡住。 柳辞境试图以剑为踏板翻过高墙，却爬了百丈之后惊叫一声摔落下来。 江畅岿然不动地看着他砰然砸在眼前。 柳辞境颇为狼狈的站起，讪讪笑了笑：“这墙百丈之上，壁身变得光滑坚硬，不仅灵剑不能入，而且仿佛我的灵力也运转如稠，难以施展。” 江畅明白了，这秘境就是一座巨大的迷宫。 同时柳辞境也想到了这点，当下运转灵力，持剑刺向墙角。 墙壁外部浮现出繁复符文，直接将柳辞境反弹出数米。 “果然，凭灵力也不能破开这城墙。”柳辞境说道：“江师妹，看来我们只能从那些岔路看能不能找到出口了。” 只是这样，无疑大大延缓了众人集合的时间。 此时天色已黑，秘境之中温度骤然降低，虽没有落雪，却更加湿冷，寒意透入骨头缝中。 黑暗很快浓烈如墨，即便是修士，也只能目视百米距离。 柳辞境点燃一盏道灯，微弱火光下，吃惊发现无数骷髅从地下缓慢翻出，摇摇缓缓地站立。 只是它们似乎很畏惧火，围绕在火光周围，不敢靠近。 这种情况下，已经不适合行动了。 柳辞境建议只能休整一晚，江畅没有反对。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几根木柴，点燃篝火。 这是浮星神木，易燃而不碳化，可重复使用。但也只有若水宗这种家大业大的，将它配置为外出弟子出门必备之物。 骷髅们退的更远了，江畅却向外走去。 柳辞境大吃一惊，连忙起身：“江师妹……” “别跟着。”江畅冷淡地说。 一句话让柳辞境的脚步顿住，他看着江畅如鱼入大海，娇躯闪转腾挪，手中飞刀散射如星芒，竟然毫发无伤的隐没在黑暗之中。 但那些骷髅虽被打散，却片刻之后又各自重组站立起来，只不过有的多了个脑袋，有的缺胳膊断腿。 柳辞境担忧地看着江畅离去的方向，不明白她究竟要做什么。 不一会，江畅已折返而来，一小簇不灭真火漂浮在身前，一手则拖着一只比她还要大的四耳狮虎兽尸体。 柳辞境吓了一跳，四儿狮虎兽可是玄阶妖兽的天花板，筑基三品之上才有能力捕获，而江畅就这么不动声响的搞回来了？ 但想起江畅手中有从宁虞面前抢走的飞灵狮骨灵，也就释然了。 江畅回到篝火范围中，熟练得对魔兽剥皮切块清洗，简易搭个架子，开始烧烤。 柳辞境本来已从储物袋摸出干粮，见她如此，颇为尴尬的将伸给江畅一半的手默默收了回去。 阵阵香味随着滋滋油声弥漫起来，柳辞境看着手中毫无味道的干粮，忽然觉得难以下咽。 但他深知江畅对他的态度，也不好意思问，只能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吃干粮。 可是那肉的香味实在太犯规了，心如止水的柳辞境还是忍不住偷偷看几眼，还有一次还不受控制的咽了咽口水。 江畅大口吃肉，她的食欲随着时间推移似乎越来越大，很快吃掉了三分之二的肉。 偷窥的柳辞境瞠目结舌，心想就这食量，穷如青虚山是如何养了她一年？ 但是四耳狮虎兽实在太大了，江畅最终还是剩了一条大腿肉。 她瞥了一眼柳辞境手中只吃了两口的干粮，随手将肉递到柳辞境面前。 “给我的？”柳辞境惊喜地说，不敢相信江畅的好意。 江畅没有回答，只是放下肉，一跃上树，靠着树干闭目养神。 第66章 柳公子，请自重 其实对柳辞境，江畅谈不上有恨意。 世人都是趋利避害，他选了一条对他而言更好的道理。江畅不是小女孩，知晓情深不寿，知晓一个人要走，是拦不住的。 柳辞境背信弃义，辜负深情，是该被唾弃被谴责，可是不至于让江畅恨他到要他死。 但想来，原主是恨他的，深陷情网之人，情丝斩断时是一寸寸的痛的。 受到原主情感的影响，江畅对柳辞境的感情是微妙的，她厌憎柳辞境，但也没有杀他的想法，可又有一种他随时去死也都可以的感觉。 所以那时要杀宁虞，江畅对杀他也并没有心理负担。 只是此时此刻，两人有共同的目标，所以江畅也没有杀他的想法。 “这，人间绝味啊。”柳辞境有君子偶像包袱，吃起来斯斯文文的，惊叹说道：“香气如潮，入口外焦里嫩，口感绵密，肉香直达上颚，口腔，鼻腔，再传到腹腔，都有很浓的香味。” 宁虞，平时就是这么培训他的？ 柳辞境滔滔不绝的赞不绝口，大许是想借此机会和江畅的关系破冰。 “江师妹人美手巧，难怪温周真人会力排众议收你做真传。”他笑着说：“不知将来是哪位幸运郎君能娶到江师妹，真羡慕他的口福。” 江畅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不是哑巴。” 羡慕吗？曾经有人唾手可得。 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不知又哪里得罪了江畅，柳辞境感觉到江畅的冷意，悻悻闭嘴，安静的一点一点吃肉。 他早就知道江畅并没有对他动心，只是不知是否因为这美丽的误会，在人群之中，他总是克制不住的多看江畅几眼。 甚至偶尔亦会想起她，隐然有种渴望想终有一天可同她谈笑风生。 只是他实在是不知，为何江畅会如此厌憎于他。 秘境夜里的寒冷是异常的，柳辞境仰头看着树上的江畅衣裳单薄，抱胸于前假寐。 感觉到树枝的震颤，江畅睁开眼，柳辞境居然已坐在身边，手上递过脱下来的外袍。 “江师妹，天寒地冻，若水宗的道服水火不入，冷暖适宜，披上吧。” 他言辞恳切，见江畅沉默不语，解释道：“江师妹赠食，我自当回礼，这样算得上是两不相欠。” 江畅坦然地接过来，披在身上。 “江师妹，宁师姐有些地方确实做得不妥。”柳辞境松了口气，轻声说道：“可她并不是恶人，只是身为谪仙，令她有些钝感。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其实可以不必这样的。” 他想缓和宁虞和江畅的关系，无论如何，宁虞师姐对他情深义重。 是她让自己因祸得福，不仅为他重塑了灵根，还更上一层，拥有了天品灵根。 这也使他反而修为进展神速，不到一年突破筑基，打破了徐师兄的记录。 江畅却直接把道袍扔给他，厌恶说道：“离我远点。” 在柳辞境愣神时，她已另寻树枝。 过去江府之内，江畅房前的那段凉阶，不知会记得多少次两人并肩坐着仰天看星月的回忆？ “我柳辞境在此立誓，我要娶阿畅做我的娘子，一直一直保护她，无论帝王还是神魔，谁敢伤害她，我就杀他！” “如违此誓，让阿畅把我杀了，用这玉佩镇我尸身，我死后必不能化为怨鬼，伤害阿畅！” 月光轻柔，风吹动落叶，年幼的柳辞境神情肃穆认真，目光灼灼如火。 他身上仿佛披着淡淡的柔和的白光。 他将玉佩塞到江畅手上。 那时江畅低头看着手上的玉佩，温润光洁的玉臂上，反射月光呈现出如水般光泽。 那一道光，照开了江畅的情窦，令它初开。 江畅不知是想起回忆还是做了一场梦，只是她睁开眼眸时，天已微微亮。 她低头看到了披在身上的若水宗道服。 树下，柳辞境在篝火旁缩成一团还没醒，不时打一个冷颤。 江畅跳落下地，将道破扔到他身上。 柳辞境似有所觉，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微光落在身上的江畅，下意识地说道：“小畅……” “柳公子，请自重。” 犹如一盆冷水淋头，柳辞境猛然清醒，连忙起身行礼：“江师妹，失态了。” 江畅没有理会他，开始每日的练刀。 柳辞境站在一旁，张了张嘴，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自己想要说的是什么。 他目光呆呆看着她，没有移开。 江畅练好后望见他惘然的样子，没有说什么，迈步启程。 柳辞境连忙收拾一番，跟上她。 一路上，遇到了几波妖兽的袭击，都构不成威胁。江畅还没动手，柳辞境便主动收拾了，江畅也乐得清闲。 忽然柳辞境似有所感，停下脚步，开始感知玉子。 江畅没有灵力，但是见柳辞境表情有异，也停下等他。 片刻后，柳辞境睁开眼，神色无比凝重：“有玉子……消失了。” 江畅心中微沉，知道这意味着各宗弟子已有人遇难。 秘境，是一个局。 江畅心中已有了判断，计划很不顺，进入秘境失散，然后是有人被捕杀。 这场历练，其实他们已经成为猎物，在明。 而入魔者，则潜藏在黑暗之中，磨刀霍霍，在暗。 并且从一开始，计划就被泄露了，入魔者显然早就知道他们进入秘境的时间，一踏入秘境，便守株待兔的袭击，分化他们的力量。 入魔者……很可能在本次行动的各宗弟子之中。 第67章 江师妹面冷心热 地面传来震动，又是一波妖兽袭击。 这次依然是低阶妖兽袭击，一共五只，柳辞境提剑迎上，身影翻飞间，已杀死四只。 然而就在他落地之时，身侧空气忽然水纹般波动，骤然从中扑出巨大角质镰刀冒着森然黑气，扣向他脖子。 柳辞境骇然之极，突袭妖兽的品阶极高，要是被锁住，他得人头落地。 但袭击者速度实在太快了，他回剑已然来不及了。 湛蓝水滴如流光射中袭击者的头部，随后成片炸开。 袭击者闷哼一声被击飞，柳辞境惊魂未定的向后退去，然后才有空闲看了身后出手的江畅一眼。 江畅手指还燃烧着锋雨篆的蓝焰，全神贯注的看着袭击者。 入魔者，终于还是出现了。 和赵耀那个废柴纨绔不同，这次的入魔者显然实力强大许多。 锋雨篆虽然被改良到极致，但终归是初阶符箓，并没有击穿入魔者，只是将它逼退。 入魔者全身都隐藏在连帽黑袍之下，看不到面容，只露出两只化为镰刀节肢的手以及丑陋的鳄鱼尾巴。 江畅扬手，锋雨篆化作瞬间无数条激光射向入魔者。 柳辞境本来要冲上去的身影顿了一下，忍不住又震惊看了江畅一眼。 这些初阶符箓不仅出乎意料的强悍，而且它们并不是一道一道或者全部同时发动的，而是根据战况围追堵截，一次两三道，只是前一批符箓没发动结束，下一批已提前发动。 神识分控，将神识分散控制不同符箓，一心多用，从而达到全面控场的效果。 可这根本就不是初阶符修能掌控的能力，反而是晋升中阶符修的重要标志之一！ 江畅，炼气期就做到了？ 柳辞境震惊的同时，不知为何，还有一丝难过。 阵阵炸裂声响起，入魔者显然也没想到江畅的符箓竟然如此凶悍，根本避无可避。在硬抗几道锋雨篆后，他的肩膀终于被击穿，流出青铜色的血液。 魔族以青铜白银黄金三种血统颜色为特征。 “柳辞境！”江畅冷喝。 柳辞境心神一震，专注心神，向入魔者杀去。 但还是晚了一些，入魔者趁着硬抗江畅伤害换来一线空间，低哑念几声咒，在柳辞境的剑杀上来之前，他已快速落位，然后身体虚化消失。 “传送阵。” 江畅再一次感觉到这次入魔者的狡猾。这分明是预判了他们的路线，提前布置了传送阵。 按照两人的纸面实力，是极有可能被入魔者偷袭得手的。但即便这样，入魔者还是预备了后手。 而且这种传送阵，用过即毁，无法被其他人再使用。 可见其心思谨慎。 “江师妹，多谢方才救命之恩。”柳辞境走过来说。 他心中有些感动，以为江畅对他的态度，定然是不管他生死的，没想到能出手救他。 这样说来，或许其实……江畅对我的态度并不十分抗拒。 面冷心热，碍于宁师姐的关系才对我如此冷硬？ 柳辞境心中暖洋洋的，即便遗憾失手，让入魔者逃走了，却仍感到愉悦暗喜。 “战斗之时分心，谪仙就是这样教你的？” 江畅却恼他失误，语气生硬。 太不专业了。 “是是是。”柳辞境却微笑着，用哄人的语调：“江师妹教训的是，辞镜下次一定不会了。” 事实已经发生，江畅也不再纠缠谁对谁错，而是开始进一步分析。 “第一，入魔者能够精准知道我们的位置。第二，和我们不同，入魔者十分熟悉这秘境，否则他不可能总在我们之前布下陷阱。”江畅自言自语地说道：“第三，他在秘境之中，拥有类似空间的能力，能够隐匿得毫无气息，然后突然袭击。” 柳辞境再一次对江畅刮目相看，和宁师姐一样，江畅的眼光也极其毒辣。 他表示赞同，同时补充：“入魔者，就在我们之中。我们，现在是他的猎物。” 江畅对他正色道：“看看玉子，情况怎么样了？” 柳辞境怔了怔，然后笑着点头。 这是江畅进入秘境后第一次主动和他沟通。 可是当他打开玉子，笑容顿时收了起来，神情严肃，一语不发。 江畅感到情况应该很不妙。 “刚刚，又有三枚玉子灭了。”他语气沉重：“它在攻击我们失败后，立刻攻击其他人。目前，只剩下……七人了。” 果然入魔者在秘境各处都布置了传送阵。 不能再拖了，这样下去，只会被各个击破，全军覆没。 她和柳辞境对视一眼，立刻动身，再次加快了推进速度。 虽没有言语，但两人心有默契，都明白了双方的心思是一致的。 正午已过，天空渐渐走向黯淡。 事与愿违，他们选的这条岔路，尽头依然被堵住了。 不同的是，这里再度被分为三条岔路，高墙将每一条路都拦腰截断。 柳辞境语气急切，转身就要走：“江师妹，事不宜迟，还有一条路线没走，一定就是那条了。” 但江畅却摇了摇头：“来不及了，那时天黑了，又要等一夜。你觉得，我们还有多少人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那也只能如此啊。”柳辞境无奈，手心紧紧握住，心中有些挣扎。 下山之前，宁师姐托人给了一枚玉牌，在遇到危险之时，捏碎玉牌，宁师姐就会被传送过来。 只是宁师姐正是在闭关的紧要关头，强行出关会导致她功亏一篑，不到万不得已，柳辞境是不会出此下策的。 更何况，他也渴望证明自己并不是宁谪仙的花瓶。 江畅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同时也觉得这里的三条路和其他地方不同，必有蹊跷。 她向分叉口走去，柳辞境见她如此，也只好并行上前。 刚刚站定，骤然地动山摇。 三岔路轰然下沉。 幽暗的紫色薄雾，将这一里之地隔绝开来，形成封闭的空间。 柳辞境神情突变：“结界？” “吼——！” 眼前地面翻涌起巨浪，一只蝎子状的庞大妖兽从地底一跃冲天。 落下之时，地面都跟着震颤了几下。 它徐徐转过身，周身魔气若有若无，巨大的独眼闪动着幽暗红光看着江畅和柳辞境。 第68章 被欺骗过一次就够了 柳辞境大惊失色，眼前的妖兽是地品三阶的裂地影蝎。按宗门秘典换算，可杀筑基三品之下修士。 本来柳辞境虽然才刚筑基，但手握谪仙仙缘，因此同境界下无敌，也可勉强越级一战。更何况还有江畅在一旁，把握也是五五开的。 可问题是，面前这只裂地影蝎显然和宗门记载不同，体型大了两倍不说，肉眼可见它的速度大幅增加。 “它受了魔气侵蚀。”江畅同样脸色凝重地说。 妖兽受了上古魔气侵蚀，虽然会减少寿命和神智，但却能大幅提升它的实力。 柳辞境当即将佩剑换成仙剑天离，心中有些后悔没有捏碎玉牌。此刻在结界之中，宁师姐也感应不到了。 巨大阴影笼罩柳辞境，下一刻裂地影蝎的巨钳狂暴地砸地，地面凹陷，土石飞溅，同时还伴随着猛烈的环形冲击。 扬起的尘土之中，柳辞境身在半空，天离剑身雷霆激绕，随着他挥动之间，落下道道惊雷。 江畅也不再藏私，及时给柳辞境加持清澜护符、疾行符、回灵符等诸多加持，同时锋雨篆全数召出，围绕周身。 裂地影蝎扬起尾巴，喷出小树般粗壮的腐蚀酸液，射速极快。 柳辞境险险躲过，却见裂地影蝎居然持续喷液，如同一道长线开始旋动切割空间。 不仅柳辞境被追着上天入地，就连远攻的江畅都不得不避开。 当裂地影蝎终于喷完毒液，柳辞境还没喘口气，陡然感觉寒毛竖起。 “天离降灵，雷息护我，扩！” 柳辞境运转剑诀，口中清喝，天离剑倒浮身前，瞬间以他为中心扩散出一圈雷霆炸开。 趁着裂地影蝎的钳子被震开，他钳口脱身。 裂地影蝎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它能短暂制造幻影，而真身则会迅速绕到身后攻击目标。若不是柳辞境感知卓绝，这一下就要身死道消。 江畅发动一道道锋雨篆轰炸影蝎，裂地影蝎被上古魔气强化，外骨骼甚至比清澜护符还要坚硬，锋雨篆只能勉强破甲，让它感到疼痛，受到轻微的伤。 两人一蝎激烈的战斗，凶险惨烈程度，生死牵于一线，稍不留意就会命丧当场。 也亏两人都是天赋异禀，一个筑基初期一个炼气期，硬是撑了这么久。以这个变异的裂地影蝎实力，即便是金丹期初期的修士，恐怕都得退避三舍。 这也是江畅和柳辞境联手效果最好的一次，两人都使出了全力。他们心里都清楚，结界之内，逃无可逃。 任何一个人倒下，另一个人也绝无活路。 不胜，则死！ 江畅甚至召唤了两只飞灵狮的骨灵，这是更为高阶的灵兽，配合柳辞境，暂时压制了裂地影蝎。 可惜的是，因为只是骨灵，只能维持一刻钟。 裂地影蝎皮糙肉厚且擅长幻术，江畅和柳辞境没有在这一刻钟内杀死它。 形势一下子就变得被动了。 柳辞境的灵力在不断下降，身形也越来越沉重。一个失误，被蝎尾扫中，口吐血箭倒飞而出。 “荡天分海，破！” 江畅的清澜护符及时延缓了裂地影蝎扑杀的速度，柳辞境眼中闪过一道狠厉，强行使用超过境界的剑诀。 天离剑以雷霆扩散出虚影，旋动飞向裂地影蝎。 两者相撞出震荡气纹，天离剑飞，影蝎的背上显出一道深深剑痕。 被激怒的蝎子将蝎尾毒针刺向柳辞境。 柳辞境面现绝望之色。 “蹲下！” 身后传来江畅暴喝。 本能反应的，柳辞境低下身。 江畅从他身后高高跃起，双手举刀，身前四道清澜护符。 原本刺向柳辞境的蝎尾陡然变向，刺破江畅四道清澜护符，捅进她的腹部。 江畅硬生生抗下这重伤一击，徐刀义无反顾地劈在影蝎那道剑痕之上。 那柳辞境用尽灵气都没破开的坚硬壳甲，徐刀竟深深没入。 江畅眼神凶狠，刀意破碑在影蝎体内一路往下，尽数劈开。 裂地影蝎发出极其凄厉的惨叫，外壳尽数脱落，露出了本体。 “柳辞境！”江畅嘶吼，一手死死抓住刺入身体的蝎尾。 柳辞境咬着牙，榨出最后一点灵气，抓起天离一剑斩杀裂地影蝎！ 影蝎无力的悲鸣，结界的雾气在快速的消失，地面正逐渐上升恢复。 但柳辞境顾不得这些喜悦，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转头寻找那个身影。 “小畅！” 蝎尾已无力从江畅手中滑落，她腹部被穿透了一个血洞，脸色惨白如纸。 刀意是江畅最大的杀手锏，但也是最迫不得已之时才能使用的。 使用后强烈的眩晕感和仿佛灵魂飘出来的无力感让她软软下坠。 柳辞境箭步上前将她扶起，抱入怀中。 他身上有灼热的体温和血的味道。 江畅却如同被人抽了一鞭般，爆发出仅存的力气将他猛地推开！ 同时身体快速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依靠着墙。 她咬着牙以刀尖对着柳辞境。 “滚开！” 使用刀意是为了杀死裂地影蝎活下去，那是唯一的办法。 但影蝎死了之后，柳辞境就是最大的威胁。 江畅，不信柳辞境。 她当然还记得她是怎样要杀死宁虞和柳辞境的，也记得当时她的冷酷。 她坚信宁虞和她不死不休，也相信柳辞境不会好心放过她。 而现在，就是杀死她最好的时机。 杀死她，就可以向宁虞邀功，获得更大的仙缘。 他可以为了道途悔婚离她而去，可以不顾她被强逼嫁给畜生的悲惨，那么现在也会是同样的选择。 柳辞境怔然当场，定定地看着江畅。 腹部还在汩汩流血，已然弱不禁风的姑娘，靠着墙角，身体无力到握刀的手都在发颤。 可她瞳孔凝缩如针，充满警惕的眼神，如一匹被围猎到绝境的兽，随时准备以命换命的决绝。 忽然他心如刀割。 这种疼痛来得如此莫名又如此猛烈，来杀伤他。 为何，你总是这样的防备我？ 就算同生共死过，你依然不相信，仍然认为我会伤害你？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觉得我如此不堪。 可柳辞境知道，他的心疼绝不止来自这些失落，而有更深层更浓烈的情感。 深到他不敢细想。 “江师妹，”他隔空对着江畅伸出手，却又感觉什么都握不住，声音苦涩：“我没有恶意。” 江畅依旧以厮杀野兽的眼神紧盯着他。 被欺骗过一次就够了。 她，不会再相信他了。永远不会。 第69章 一半泼上她的脸 “江师妹，我，我没有伤害你的心思。” 话出之时，柳辞境才惊觉连声音都在颤抖。 分明现在伤得更重的人是江畅。 他无法分清是因为失望江畅的不信任，还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泛起那抹不可理喻的痛惜。 心乱如麻，他只想让江畅知道，他不会因为上次的事对她下杀手。 他只是想要，江畅信任他，不要排斥他。 哪怕是普通相识都好。 在柳辞境的记忆里，他为人礼节有度，凡事谦让，与人温和，从未有人这样厌憎于他。 君子不为外物所动，他深深记得。别人说什么，如何看他，他始终认为即使有，也影响不了他。 可为什么，独独江畅是例外？ 他看向江畅的目光，是被伤害的委屈，还有一丝丝的恳求。 江畅的意识在逐渐模糊，使用刀意后的副作用每次似乎都非逼得她进入沉眠才能恢复。 视线开始染上黑色，逐渐向中央逼近。 江畅将左手虎口放入口中，在柳辞境骇然变色的脸容前，毫不犹豫的，狠狠的咬下！ 迸溅的鲜血陡然如花朵般绽开！ 一半泼上她的脸。 将要陷入昏迷的意识为之暂时清醒。 柳辞境脸上血色全无，浑身发冷，那种寒意是由内从骨头缝中渗出来的。 这痛楚虚无飘飘，并无实质，并没有给他的身体带来任何伤害。 却能让他悲痛到近乎窒息，身体微微摇晃，几乎要站不稳。 一遍又一遍的问为什么，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可是这悲痛欲绝却猛烈得如此真实。 看着江畅那随时准备死战的凛冽眼神，他只接触一下便不敢再看。 “江师妹，何至于如此？”声音不止发颤，隐隐然竟悲伤至哽咽：“你别这样，我走就是。” 实则他不知为何会有这样大的悲楚，掀起如巨大海啸，将他坚忍道心淹没。 柳辞境放下几颗治疗丹药，张了张嘴，却看到江畅凌厉眼眸，欲言无辞。 他失魂落魄的离开，一个筑基期修士，竟会差点被绊倒而踉跄。 江畅强撑着意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铁石心肠不带一点柔软，直到观察了很久才确定他是真的离开了。 心神却不敢松懈，快速用青虚山丹药处理好伤口，包扎好触目惊心的伤口。 又在四周布置燃道符，连同她的心脏。 这是一种失传已久的符箓，用于与敌人同归于尽，因太过极端，逐渐无人使用，在青书阁古籍中却被江畅找到。 只要她的心脏停止跳动，这些符箓就会被发动。 她不能保证柳辞境会去而复返，可按照他刚才的态度，大有可能并无杀她之意。 可是只要有一丝可能，江畅也不会再相信他。然而她也知道，若柳辞境现在要杀她，轻而易举，那是必死之局。 真要是这样，她即便是死，也要拉柳辞境垫背。 人总有一死的，但死前至少不能憋屈。 做完这些，她才抱刀倚墙，疲倦如同开闸泄洪涌上来。 柳辞境心神不定在周边徘徊，碰到有不识趣的妖兽，无不被他大卸八块，反复鞭尸。 哪怕强行动用灵力让他伤势加重都不在乎。 他必须宣泄这充斥躯体的悲楚，否则他不知该如何承受。 终于理性有一丝回归，柳辞境几次想要折回，却又停住。 他所能做的，便只有在周围地带巡查，不让那些不开眼的妖兽去打扰江畅。 也因此，他连炼化疗伤丹药都匆匆结束，伤势恢复得勉勉强强。 黑夜无声降临，柳辞境天人交战了很久，咬一咬牙，最终还是折回去找江畅。 死物骷髅即将出现，他还是不放心江畅。 江畅靠着墙睡着了，地上他给的上明宗丹药完好无损，她一颗也没用。 柳辞境的心又再次似被人狠狠抓了一把。 他默默地点燃篝火，又默默把宗门道袍脱下给她盖上。 火光映着江畅的脸明明暗暗。 柳辞境忽然之间移不开目光，一时看痴了。 沉睡的江畅，脸容柔和静定，和平时见到的杀伐果决全然不同。她那样安静，清净寡淡如与世无争，也只有这时，才显出一些女子的柔美。 偏偏唯有眉目仍倔强的带着英姿，但这反而更添她的美丽。 柳辞境心中悸动，感觉嘴唇发干，舔了舔才惊觉。 他别过头去，反复提醒自己应心若冰清，又主动得不断去回想他和宁师姐的点点滴滴。 可最后，仍忍不住偷偷瞥向江畅。 分明江畅沉眠不动，他却感到心虚。可同时，内心又火热的躁动不安。 最后再看一眼吧，看够了，也就死了这心。 他这样想着，给了自己一个理由，便定定的看。 可是怎么看，他都看不够。 他靠近江畅，痴痴地看着她，原以为这样就很满足了，可内心新的渴望又涌来，并且不可抑制。 天地之间，黑暗与火光，他眼里只有江畅。 情到深处水到渠成，他仿佛丢了魂，什么都不再想，探身低头，嘴唇缓缓靠近还有青丝散乱的光洁额头。 但与此同时，他看到近在咫尺的睫毛微微颤动，心中顿时慌乱。 江畅睁开了眼，看见柳辞境的脸带着温热的气息逼来。 锃然徐刀划破黑夜，刀啸锐响一声。 柳辞境惊骇地躲开，回头看见空中发丝如落雪，徐徐飘下。 再晚一瞬，断的就不是他的发，而是他的头。 江畅双眸尽是冷意，面若寒霜：“你做什么？” 柳辞境惊魂未定地摸着脑后断发，闻言羞愧地低下头，满脸通红。 我……究竟在做什么啊？ 怎么可以如此！对得起宁师姐吗…… 柳辞境，柳辞境，你简直失心疯了。 “我……我……”柳辞境支支吾吾，呐呐说道：“我只想看看江师妹的伤势。” 也许是人生第一次说谎，他声音紧张得都在发抖。 他自动将从前脸不变色心不跳的说谎情形统统归于忘掉。 江畅当然不信他的鬼话，戒备地看着他。 “江师妹，你的伤势……”柳辞境只想尽快摆脱这个尴尬境地：“好些了吗？” 第70章 城墙厚得很离谱 有时连江畅都觉得自己肉身很变态。 被腹部击穿的血洞痒痒的，不仅止住了血，而且正在快速的长出新肉。 “与你无关。” 江畅不想再和他多说，沉眠之后，伤势已恢复许多，但也没必要让柳辞境知道。 虽然现在看来，他的确没有对自己有歪心思。 她观察起四周，果然打破结界之后，三岔路左面原本拦住的城墙不知何时开启了一个城门，得以通过。 江畅当即检查目前的装备，玉盒之内，做为主力的锋雨篆消耗最多，只剩下五张，其他如清澜护符等符箓也减量很多。 下山就考虑到没有灵力无法补充符箓的问题，江畅特地改良了聚灵符，使它不仅能够聚灵，而且能够给符纸灌注灵力。 只是效果很慢，要充满玉盒，大概得要一整晚。 江畅当即决定放弃符箓，转头对柳辞境说道：“注灵玉子，看看最近的玉子在哪里？” 柳辞境照她说的做，片刻后说：“西北方，正是这条路。” “直线距离多少？” “三里左右。” 见江畅抬脚就走，柳辞境连忙道：“江师妹，不如休整一夜……” “来不及！”江畅直接打断：“入魔者正在猎杀我们，再等下去，大家都得死。” “可你的伤势……” “我说了，与你无关。” 柳辞境心头又被刺了一下，他自嘲笑笑，也起身道：“那我们一起。” “随便。” 两人在夜色中疾行，江畅释放青灯火符，用作照明，暂时威慑了路边的骷髅。 她看了眼柳辞境，上明宗真传弟子果然用不着她这穷宗门给，青灯火符那都是三个一起释放。 聚拢光下的他，好似身在聚光灯下，有大妖兽看到的话也是先看到他。 “江师妹，路在这边，走错了！” 柳辞境见江畅没有沿着道路，而是笔直的冲进树林，连忙喊道。 江畅头也没回：“走直线！” 走直线？ 柳辞境脚步顿住，可是走直线的话，势必还是会遇到那些拦截的城墙，还是此路不通。 唯一的办法，是解除类似三岔口那样的结界，从而找到正确的出口。 可等不及他细想，江畅的身影已经快消失在视线中。 柳辞境咬牙：“江师妹，等等我！” 两人快速向还存活的玉子接近，显然那边也感受到江畅的意图，也飞速相对而来。 不出意外，城墙还是挡在了两队之间。 柳辞境尝试传音，但依然被阻绝，没有办法沟通。 对面的两人显然也无计可施，急得团团转。 “江师妹，你有何妙计吗？”柳辞境声音带着期待，他想明白了，一定是江师妹心中有什么计划了。 但江畅摇了摇头：“没有。” 柳辞境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们，破墙。” 柳辞境收起笑容，苦笑说道：“可是之前我不是尝试过了吗？城墙高处阻碍灵力运转，城墙本身会反弹灵力，以我们的境界……” “所以两次你都用了灵力是吗？” 柳辞境一怔，江师妹什么意思？ “让开。” 江畅没工夫和他解释，往后退了一百米，助跑，在城墙面前，身体向后反弓，手臂张满到极致。 “唔——啊！！” 口中发出蓄力的声音，她一拳轰在城墙上。 以她的拳头为中心，一点一点龟裂出蛛网纹路，然后哗啦啦的掉落，在墙面上凹陷出直径两米的圆坑。 柳辞境谦谦君子，但这不妨碍他把嘴巴张大成O型。 这是……一个符修？ 而且就算炼气巅峰，也只不过肉身更强悍一些，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这可是单纯的力量，完全没有一丝灵力的啊！ 他看着江畅的眼神带着一点惊惧，单纯从力量上，江畅虽然是炼气期，却拥有堪比筑基七品动用灵气的水平。 之前以为她身为符修，皮脆肉薄，柳辞境觉得他应该担起兵修的责任，所以总是抢着和妖兽战斗。 这样想来，江畅当时是怎么看自己的呢？ 大概有种班门弄斧的感觉吧。 柳辞境有一点难堪，而江畅脸上却终于露出笑意：“果然，这道墙只有防御灵力的机制，却遗漏了纯力量。” 不是遗漏，是大概……没想到来小秘境历练的修士会有这样恐怖的蛮力吧？ 柳辞境心中默默念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所以江师妹是想……” 江畅诧异看他：“继续啊，不然呢？” 柳辞境无言以对，毫无作为的站一边看江畅砰砰砸墙，还听到她念着奇怪的咒。 “大锤八十，八十，小锤四十，四十。” 大锤带助跑，小锤原地砸。 江畅兴致勃勃地砸，腹部的重伤不仅没有恶化，反而好得更快了。 柳辞境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内心狂呼太离谱了！ 城墙厚得离谱，但江畅的拳头更加离谱！ 砸了好几十下，终于轰然一声，砸透了城墙。 “咳咳……” 对面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尘土呛到，烟尘还没散去，便听见熟悉的声音：“柳师弟，江师妹！” 原来是何开明和蒋星野。 两人脸上满是兴奋喜悦，只是从他们衣服上的破洞来看，这两天他们也过得不怎么舒服。 柳辞境连忙上前寒暄，彼此交流遭遇。 这才知道，他们也被入魔者袭击，若不是何开明手段高明，蒋星野就要丧命于此了。 “柳公子不愧是谪仙仙缘啊，居然有办法砸开这鬼城墙！太感谢了！”蒋星野兴奋地说。 柳辞境一愣。 何开明也发自内心的拱手，惊叹说道：“佩服，佩服。” “不是我……”柳辞境干笑一声，手掌指向江畅：“是江师妹做到的。” 蒋星野噗哧笑了起来，往死里夸柳辞境：“要不说柳公子会被谪仙看上呢，实力超群还有心。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照顾这位江师妹，故意把功劳让给她，说是她做的。” 你知道个屁。 柳辞境心里暗骂，脸上却只是苦笑：“蒋兄，真的……” “我懂我懂，怜香惜玉，放宽心，我们不会告诉宁谪仙的。”蒋星野哈哈大笑，挤眉弄眼的出谋划策：“等下见了他们，我们也说是江畅做的，三人成虎，信服力可高不少呢。” 就连何开明虽然没有赞同蒋星野的主意，但看着柳辞境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怪异。 “不要耽搁时间了，时间紧迫，快去汇合其他三人。”江畅冷不防地说。 经验告诉她，要说服一个说他懂的人，是很难并且很花时间的。 行走途中，柳辞境特地小声和江畅说：“江师妹，他们误会了，你不要介意。” 江畅瞥了他一眼：“不介意，我只是有点想法。” “想什么。” “想什么时候给蒋星野脑袋一拳。” 柳辞境吓得停下疾行，冷汗直流，反复揣测江畅说的话是不是认真的。 那又白又嫩的拳头下去，蒋星野的脑袋得开花吧？ 第71章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剩余三位幸存者在玉子地图上显示聚集在一起，大许是这个原因，还没发生减员。 “柳师弟，该你显身手了。”何开明笑着说。 蒋星野连连点头附和：“就是就是，柳公子快让我开下眼界，我这个人就一个优点，谦虚好学，喜欢增广见闻。” 柳辞境重重咳嗽一声，在何开明和蒋星野期待的目光中……一言不发地和他们站成一排。 何开明、蒋星野：“……？？？” 江畅风一样从他们眼前掠过，羚羊一样跃起，一拳轰碎墙面。 何开明的笑意凝固在脸上，蒋星野惊得下巴都快掉在地上。 柳辞境经历过一次，风度翩翩面不改色。 江畅继续大锤八十小锤四十的优良作风。 “她……她……”蒋星野面带惊骇，一会看看江畅一会看看柳辞境，话都不会说，只会指着江畅，又指着柳辞境：“你……你……” 柳辞境摸着鼻子：“蒋兄，我不仅如实过了，而且也一直没承认是我做的。” 蒋星野咽了咽口水，收了点魂回来，忍不住吐槽：“这特娘的是炼气期？” “蒋兄慎言。”柳辞境推心置腹的劝道：“不文明用词或许会引起江师妹的反感。” “她？反感我？”蒋星野不可思议。 “嗯，刚才江师妹说，有点想给你头上来一拳。” “……” 蒋星野五官肉眼可见的僵硬住，心不在焉，自闭不说话了。只是砸墙砰砰作响，每响一次他脸色就白一下。 一回生二回熟，江畅砸开了城墙。 见到江晓晓的那一刻，她松了一口气。 “表姐！”江晓晓眼睛一亮，高叫一声，忽然又意识到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顿时小脸通红的低下头。 江畅走过去怜爱的拍拍她脑袋。 江晓晓眨眨眼，冲江畅甜甜一笑，笑不露齿。 各宗弟子总算集合在一起，只是入秘境时十八人，如今只剩七人，不胜唏嘘。 “你们没遇见入魔者？” 在篝火中围成一圈的七位宗门弟子交谈着这两日彼此的遭遇，何开明吃惊地问江晓晓。 “对啊，要不是何师兄动是金丹修为，动用极招，我可能早就死了。”蒋星野后怕地说：“你们三人最厉害的就是江师妹了吧？” 江晓晓把头低得都快埋到土里，不敢应话。 江畅和柳辞境对视了一眼。 按照此前的推断，入魔者应该在各宗弟子之中。他们和何开明一组都受到了袭击，说明范围缩小在江晓晓三人之中。 并且，只有她们没受到袭击。 江畅不动声色，心中闪过他们三人的资料。 江晓晓她算得上熟悉，出自五大宗的碧魂殿，主修的也是宗门最引以为傲的灵修，筑基六品。 另外两位，中等宗门，都是兵修，一个筑基三品，一个筑基四品，性格也都正常，暂时看不出有什么欲望。 这样反而，江晓晓是嫌疑最大的那一个。 可江畅隐隐总觉得哪里不对，遗漏了什么。她也不太愿意相信这个社恐内向的小姑娘是入魔者。 “你们，一直都在一起？”柳辞境看似随口的问道。 他想的是，入魔者能够袭击他们，那么必然会在三人中消失一段时间。 “是呀，小秘境虽然没什么危险，但一进来就被入魔者袭击，我们还是很小心的。” 江畅皱眉，当时袭击突然，倒是没注意到她们三人是否有在场。 不对！江晓晓她是注意到的。 被袭之时，江晓晓是在场的，她不是入魔者。 会不会是……之前的推断错了？ 江畅看到何开明的眼眸扫过来，显然除了蒋星野后知后觉，他们三人都是一样的推断。 “何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江晓晓三人组的赵羽琪弱弱地问。 没想到本以为没多大风险的秘境竟损兵折将，她不免有些忐忑。 何开明沉吟说道：“当务之急，是通知其他还有进入秘境的修士离开，否则他们凶多吉少。” “一个个找，我们又不能分散开，这……” “不用找。”江畅看着火光，淡淡地说：“这里最大的限制就是迷宫，只要找到它的阵眼就行。” 赵羽琪和另一位修士都向蒋星野看去。 事实上，她们对江畅是有些看不起的，一个炼气期的，不乖乖旁听着，总爱发表意见，哪有她上桌的资格？ 只是蒋星野特别喜爱在女修们面前表现，就他做嘴替是最好了。 可是没想到，蒋星野居然目不斜视地看着篝火，老神在在，压根不去看江畅。 两位女修面面相觑，蒋星野这是……对江畅看对眼了？ 江畅没有她们的恋爱脑，以枯枝为笔，在地上画了起来。 “这是？”何开明面带疑惑。 “进入秘境后，我们走过路。” 所有人都感到讶异，何开明则称赞道：“江师妹不仅心细如发，还记忆超群，没想到你们走了这么多路，居然还能记得。” 柳辞境则问道：“但这有何用？” “灵涡星罗阵。”江畅胸有成竹：“虽然只有四分之一，但我能肯定。” 其余人一阵沉默，半响，何开明感叹着说：“江师妹博学广识，开明自叹不如。” 不仅知道这冷门符阵，而且窥一管而知全豹，这绝对不是一般的符修能做到的。 江畅道：“我把这符阵画全，明日可以验证。若和符阵图一样，那么阵眼的位置我便知道。” 有了方向，所有人精神振奋起来。何开明高兴地说：“好，那今晚大家养足精神，明日破阵。” 各自准备的时候，江畅祭出聚灵符，将画好的符纸放入聚灵阵中，补充符箓。 她画符的时候没有刻意避开众人，但似乎也没人注意到她。 “那个……” 江畅诧异地看着走来的蒋星野，微微挑眉：“有事？” “没，我感觉到灵气往这里聚，就过来看看。”蒋星野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神色，语气忽然加快：“江师妹要不要我帮你灌注灵力聚灵符太慢了要一晚上。” 江畅沉吟片刻，大大方方起身施礼：“有劳蒋师兄了。”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蒋星野立刻欢喜起来，连忙上前开始灌注灵力。 也不妨碍他一边说话。 “那个江师妹啊，我这人性子直，小时候没读过书。” 江畅：“啊？” “就是我之前说话那啥，没把握好教养的尺度，但那个啊，那个只是我不会表达。” “说好了啊，我帮你灌注灵力，你可不能再想打我脑袋了哦。” 江畅恍然大悟，嘴角微微扬起：“蒋师兄说笑了，我是个女修，怎么会有这样暴力的想法呢？是谁造谣和你说的？” 第72章 同样一脚把大门踹飞 由于符箓受到玉盒的限制，所以符修出门在外，通常会带着没有灌注灵力的符箓，这样反而能延长符箓在玉盒外的保存时期。 因此蒋星野也下意识的认为这是青虚山为江畅准备的，根本没想到居然是江畅当场现画的。 江畅没有练刀恢复神识，也只画了二十张符箓便将神识耗尽。而这个也基本是各宗门符修出门备用的量。 次日一早，众人出发，果然和江畅预料的一样，这秘境就是一个巨大的灵涡星罗阵。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在一个四岔路口，江畅带他们找到了阵眼。 七人刚站定，地面隆隆下沉，再次进入结界之中。 这次面对的是一只地品五品的玄冰莽，品级是比柳辞境江畅之前遇到的裂地影蝎高，但却没有入魔，实力相差无几。 而且这次他们有七个人。 战斗进行得有惊无险，全程压制玄冰莽。 半个时辰后，七人分配了战利品，柳辞境得到了最核心的妖兽晶元。 结界一解除，高墙成片成片的倒塌，迷宫消失。 在庆安府，江畅不想回江家，那里已经没有她在乎的人，也不愿见到。 于是何开明提议大家一起住在望香楼。 “为什么？”蒋星野不是很理解：“是为了保护江师妹吗？” 否则完全可以他们六人住江家，行动时再叫上江畅就好了。 何开明含笑承认，让两位女修吃惊的是，就连柳辞境居然也同意。 两人和江畅都心知肚明，既然入魔者很可能就在他们之中，每个人都有嫌疑，那么就不可能让任何人有可以单独行动的机会。 江畅感到有些歉意：“多谢何师兄。” 故地重游，江畅心中多少有些感慨。 上一次她在望香楼，还是在雪中跪求行云道长给她退婚补偿，用来向江家换取自由。 一年光景，景色倒是没变，只是心境已全然不同。 “何师兄，我想，明日去祭拜一下我娘。” 何开明看了江畅一眼，欣然同意：“我们同你一起去。” 反正目前对追查入魔者也没有什么线索。 柳辞境猛然想起，在江家长大的这些年里，江家似乎都没有去祭拜过亡故江夫人，总是江畅独自一人去祭拜。 可为何……他当时一点都没感到奇怪。 江畅不太想让柳辞境去，过去年年都是他陪着自己去的。可如今，在母亲坟前，她又该如何说？ 说柳辞境忘恩负义，背弃婚约令她几乎堕入地狱？ 还是说如今他得谪仙仙缘，此世飞升在望，当初她的眼光果然很好，只是好过头了？ 不过她也没有反驳，心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去墓地的路上，柳辞境不时张望四周的风景，他不记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但隐隐然觉得很熟悉。 有几次走在江畅的前头，遇到分叉口，甚至下意识的选了一条路。 次次都对。 “这是……江夫人的坟？”何开明艰难的问江畅。 一行人站在坟前，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墓是大墓，没有寒酸江家的规格。只是此刻中门大开，里面黑洞洞的，见不到底。 这墓，被人掘了！ 江畅脸色阴沉，周围气压低得几个境界比她高的修士都噤若寒蝉。 “江师妹，切勿动怒。”柳辞境好言相劝：“事情已经发生了……” 江畅恍若未闻，自顾自的大步往墓中走去。 几个修士连忙跟上，柳辞境连忙点亮一盏道灯和三道青灯火符照明。 墓里的空气凝滞，透着一股子古怪味道。 除了寻常的陪葬品，属于江夫人的遗物都被盗墓贼挖走了。 石棺已被打开，内里空空如也。 即使有人对江畅不喜欢，但此刻脸上也都露出了愤然之色。 居然连尸体都被挖走，抛尸荒野！ 这显然不是求财的盗墓贼做的，而是和江家有仇之人的报复！ “江师妹，你去哪？！” 何开明追着江畅跑出墓门大喊。 “江家。” “去江家禀告吗？”跟上来的蒋星野表情疑惑：“可她不是已经被逐出江家了吗？” 何开明急得已经来不及和他解释，追了上去。 “怎么可能，她都宁愿不住江家了。”赵羽琪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第一，江夫人坟墓被掘，江家居然都不知道了，或许是知道了却没有动静。第二，你说，谁和江夫人或者江畅的仇怨最大？” “……，我师叔是个半吊子道修，要不我找他算算？” 赵羽琪翻了个白眼：“笨，当然是抢走她夫君的江家赵姨娘啊。” “哦，那有可能就是她掘的……”蒋星野猛地瞪大了眼：“你是说？” “嗯，她是去杀人的。” 想起江畅哐哐砸墙的威猛勇武，蒋星野冷不丁打了一个寒蝉。 又一次故地重游，江畅已无心看风景。 “大小姐……”门口侍卫显然还认得她，随后很为难：“您稍等，我禀告下……哎，哎……” 江畅无视他直接走到紧闭的大门前。 同样一脚把大门踹飞，四分五裂。 江家不比赵家是暴发户，大门附带的阵法瞬间发动，无数守卫被传送过来。 长枪林立，对着江畅。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江畅脱离江家可是当着所有江家人的面，她已经不是江家的人。 江家家规，非请勿入者，杀！ “让开。”江畅面无表情。 无人让开，反而成半圆拦在她面前。 江畅目视他们，徐刀劈向身旁的镇宅石像。 石像头像砰地一声落地，切面光滑平整。 侍卫们吓了一跳，冷汗直冒，那可是不是普通石像，而是用紫晶岩做的，凡间一些所谓神兵利器甚至都砍不动它。 就这么……像豆腐一样被切开了？ 他们的骨头可没有这么硬。 江畅用刀讲完了道理，提着刀走进江府。她往前一步，守卫们就后退一步。 她加快脚步，守卫们退得阵型有些乱了。 她跑起来，守卫们以为她要砍人了，吓得惊叫声四起，纷纷做鸟兽散。 赵姨娘的房间江畅很熟悉，没走弯路。 运气不错，赵姨娘进入居家赏花。 见江畅提着刀闯了进来，赵姨娘吓得花容失色，腿软得坐在地上。 这架势，她在赵家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 “你、你……”她慌得说话都打结了：“你要干什么？” 第73章 我前日去过 江畅冷眼看着瘫软的赵姨娘，冷笑着：“敢做就要敢认，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我、我做什么了呀！”赵姨娘哭丧着脸，劈开嗓子叫：“救命啊！老爷快来救我啊！” 江畅一步步逼近她，眼神杀机凛冽，赵姨娘吓得心肝胆都在狂颤。 偏偏她身体发软，一点也站不起来，只能本能的爬几步。 “救救我！呜呜呜！江畅我错了！” 江畅毫无感情的声音从身后飘来：“你错哪了？” “我不该克扣你爹给你的资源，不该给阿宁给你爹造谣你的不好，不该和许七合谋你的婚事，不该交代依依在试道大会见到你就让你永远回不来……呜呜呜呜。” “还有呢？” 赵姨娘翻过身子，泪眼婆娑：“我都说了你会放过我吗？” “不会。” 那我还说个屁啊，要留清白在人间的！ 见赵姨娘宁死不屈嘴很硬，江畅冷然一笑：“不想说？” “正好，其实我也没有多少兴趣知道。” 她抬起刀劈下去，赵姨娘尖叫到破音，裙下湿了一片。 “大胆！” 一道金光射来，震得江畅虎口发麻。 江德明满面怒容的带着侍卫围了上来。 “老爷，老爷……江畅她疯了，她要杀我！” 死里逃生，赵姨娘心情大起大落，哇哇哭着抱着江德明的腿。 江德明神色难明的看着赵姨娘，目光落在她裙上的水渍上。 刚才赵姨娘说的他都听到了，他一直以为赵姨娘对待江畅如同亲生，甚至胜过江依，没想到背地里竟如此对待江畅。 是了，他终于想起，大致也是赵姨娘入江家后，他那承欢膝下爱撒娇又很贴心的小棉袄逐渐变得端庄有礼，不再开心的笑，也不再带给他快乐。 而他，也总是在赵姨娘有意无意的透露下，认为江畅不思进取，对修行总是偷懒，不得不严厉对她。 他们父女之间，从亲密无间，到逐渐生疏。 可这，不是她在江家当众杀人的理由。 赵姨娘敏锐地察觉到江德明的目光，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裙，顿时羞愤欲死。 她发出尖叫，捂住那块湿的地方，放眼望去，侍卫们人人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避开她的视线。 极度屈辱下，心中的恨意直冲脑门。 江畅，我要你死！ “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啊！！”她哭得撕心裂肺，受尽了屈辱：“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对我没有误解啊！” 被这一嚎，江德明居然感到一阵恶心，他从没有对赵姨娘有过这样的感觉。 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挣脱开赵姨娘的手，江德明怒视着江畅。 “你非得逼我杀你吗？”他说：“无论什么理由，你都不该强闯江家，更不该在我家杀我的女人。” 赵姨娘在江德明背后得意的向江畅扬一扬下巴。 江畅扬起眉毛：“她掘了我娘的坟，这个理由够充分吗？江家主。” “你说什么……” 江德明浑身一震，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一般。 赵姨娘张大了嘴，也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 “此事当真？！”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德明眼底的怒气满得快溢出来了，他猛然回头盯着赵姨娘。 赵姨娘吓坏了，江德明向来宠爱她，可从没用过这样吃人的眼神看她！ “青天在上，老爷，我冤枉啊！我，我怎么会做这么缺德的事呢！老爷你是了解我的呀！” 江德明被她梨花带雨的一哭，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对江畅摇头：“不是她，昨日她一直都和我在一起。” 江畅觉得他简直在搞笑：“所以呢？前日不可以？前一个月不行？江家什么时候开始日日夜夜派人守着我娘的墓了？” “我前日去过。” 江畅一怔，赵姨娘也不禁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德明。 这十年来，江畅记得江德明从没有去祭拜过。 江德明不知如何解释。其实再次见到江畅之后，他心绪纷乱，忽然想起若是她娘亲还在，是不是不至于到如今地步？ 他只是……突然想和他娘亲说说话。 从前每次祭拜回来，婉儿就会心情不好，虽然不说，但常常大病一场。为了婉儿的身体，后来他也渐渐不去了。 只有前日，相思情绪悄无声息涌来，所以他偷偷去了，和她娘亲说了很多话。 “你觉得我会信？”江畅讥讽说道：“前日太阳从西边出来的？” 她还记得当年是她是如何哀求父亲一起去祭拜娘亲，却被以哪些理由冷酷的拒绝。 ——“活人总是比死人重要的。” ——“你要向前看，不要因此耽误修行。” ——“等你长大自然是会明白的。” 那时她想，父亲总是不容易的，他那样爱赵姨娘，也是有苦衷的。 她同样以各种理由维持他的父亲形象，以此自欺欺人。 江德明脸色一沉：“信不信由你，总之婉儿她绝对不是凶手，我可以保证。何况你无凭无据，怎能说杀她就杀她？这和魔道有什么区别！” “老爷……”赵姨娘感动地轻声唤江德明，但江德明却仿佛没听到一般。 赵姨娘一怔，从前只要她这样，江德明就会温柔回应她。 这时她才注意到江德明的异常。 难道……她说做错的那些话，老爷其实听到了？ 赵姨娘风韵犹存的小脸霎时变得有些惨白。 “江师妹！” “小畅！” 何开明通知了江启明后，和各宗弟子匆匆赶来。 一见父女两人又争锋相对，何开明立刻去安抚江德明，而江启明则拉开江畅。 “江德明，我今日可以不杀她。”江畅冷声说道：“但是，明日我还是会来，你把我娘遗物如数还我！” 江德明恼怒说道：“你这么执着那些破铜烂铁做什么！有的我已经送人了，怎能要的回来？” “她拿得不少吧！”江畅把刀指向赵姨娘。 “你！” 江畅没理他，三位金丹在场，她今日是杀不了赵姨娘的。 她恨恨离去，江启明担心她，也追了出去。 “哎，让你们看笑话了。”江德明疲惫地叹息一声。 “江家主，其实我觉得江师妹说的对。”何开明行礼说道：“江师妹与你的心结过深，寸步不让，只会更陷僵局。何况她只是要回娘亲遗物，也不过分。” “何仙长有所不知。”江德明长叹一声：“送人的我可以拉下老脸，可一旦还给了她，我怕……” 他声音忽然像老了许多：“我怕她真的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回江家了。” 何开明怔了怔，轻声说道：“怎么会，毕竟父女一场，血浓于水。” “可是……” 江德明还想再说，何开明忽然凑上前，低语几句。 沉默了一阵后，江德明对赵姨娘道：“你整理一下，那些有锦的东西都放到西厢二号房吧。” 赵姨娘不甘说道：“老爷……” 该说不说，苏有锦从苏家带来的东西都是宝贝，巧夺天工，世上难寻。 “我叫你放就放！” 第74章 今晚是早已布好的局 夜深人静，月光透过西厢二号房前庭院的树枝，摇了摇影子。 门轻轻的打开，一道身影迅速钻入房内，开始翻箱倒柜。 房间内没有点灯，只有又柔又暗的光透进窗户，照着他的影子时有时无。 他找得很顺利，将江畅娘亲的遗物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伸出的手轻柔又缓慢，他抚摸那些死物，一遍又一遍，仿佛在世上走了一遭又一遭。 爱恨悲欢，总有沉寂的一天，变成一堆死物。 本是寻常物，相识而动情。 他仰天闭眼，身躯逐渐庞大，双手以肉眼看见的速度演化镰刀节肢，身后长出了丑陋的鳄鱼尾巴。 月光从天窗照清了他的脸，面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鳞片。 “启明叔。” 江启明身躯一震，霍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蓝色光点如蒲公英飘散，地面微微亮起复杂的符文。 符阵中间，江畅和何开明并肩而立，目光与江启明对视。 灯火猝然跳起，瞬间一室光亮，无所遁形。 “想不到会是江家主入了魔。”何开明目光遗憾，长叹说道：“小秘境修士一百六十八位修士，江家主何忍将他们都吞食。” 这时房门被撞开，江德明带着修士们闯了进来，怒指着江启明喝道：“江启明，江家的名声都让你丢光了！竟这等丧心病狂，人人可诛！” 虽然说得正气凛然，但眉角却往上扬起，压不住的惊喜。 他已入魔，今日必死，那么临州的江家总理事，非他江德明莫属。 江启明扫了围着他的人一眼，没有见到江晓晓，已明白今晚是早已布好的局。 他看向江畅，声带沙哑如同撕裂：“你应该……想到了吧？” 江畅以沉默面对他。 “江夫人墓中，江师妹感应到上古魔气，以青虚摇铃印证，果然收回了魔气。”何开明说道：“她只告知了我，那时我们便知道，入魔者对她娘亲的遗物有某种渴望。” “所以白日的大闹一场，就是为了引我入局。”江启明笑了笑。 “我们一直认为入魔藏在我们七人之中，但是江师妹让我也将你带入此局。” 江启明深深看了江畅一眼，欣慰感叹道：“有锦的女儿，果然和她一样聪明伶俐啊。” 江畅心中一凛，目光震惊地看向江启明！ 江德明脸色却顿时变了，怒不可遏地喝责：“江启明，你滥杀无辜，今日我代江家清理门户！” 一掌推向江德明，四周灵气旋动成涡轰向江启明。金丹期的出手，已可引动天地灵气，举手投足威势赫赫！ “就凭你吗？” 江启明仰天长啸，镰刀劈砍而下，同样催动魔气，灵气与魔气相撞在一起，余波顿时将整座屋子承重柱子冲击成粉末，屋子轰然倒塌。 何开明用道法把众人罩住，而江德明眼前一花，江启明狰狞可怖的面容已在面前！ 轰的一声，江德明被轰出数十米远！ “怎么……可能……”江德明单膝跪地，手捂腹部，口流鲜血，震惊看向江启明。 他和江启明都是金丹二品，却被一招击伤。 入了魔，修为就能提升这么多吗？ 江启明现在至少是金丹四品的修为！ 金丹期不比炼气筑基，前面两个大境界时常还会发生越级反杀的情形，但金丹期每一品的差距，却比这两个大境界加起来还要大，越级挑战的几乎为零。 并且，境界越往上，差距越大。 “别让他跑了！”柳辞境沉喝，拔剑而斩。 江启明眼中闪过一道杀意，节肢镰刀如同在呼吸般起伏，然后劈出两道风刃直逼柳辞境。 柳辞境夷然不惧，天离剑雷势起伏，第一剑与风刃相撞倒飞而出，第二剑转攻为守，雷霆在面前形成一面盾挡住第二道风刃，落地后滑出数尺。 他一个筑基二品居然刚硬刚金丹四品，更为难得的是，居然没有死。 这已足够逆天了，不愧是谪仙仙缘。 在他们交锋之时，何开明手掐道诀，天空出现一道圆环，环内竟如晴天白云翻涌，璀璨金银两色光芒从云中坠落。 “柳师弟退下。” 何开明睁眼厉喝，江启明抬头看去，只见金银两光宛如一座大山一般向他镇压下来。 光芒之下，江启明身上的鳞片一片片脱落，凄厉惨叫一声，却也魔气尽出，轰然声中，总算勉强破了天空法环。 “阴阳天印……同尘宗的至宝法器果然厉害。” 他站在人群中间，刚才的威风已全然不见，鳞片脱落而出的血迹，在他脸上密密麻麻如虫子爬动。 节肢镰刀断了一只，尾巴也断了一节。 何开明诚恳地说：“若不是阴阳天印，我也不是江家主的对手，今晚无人可拦你。” 江启明桀桀桀地笑了起来，阴寒可怖。 “杀了他！” 江德明一声令下，江家修士架起灭魂弓瞄准了江启明。 这件法器，是足可以射杀金丹五品以下的恐怖存在，千金难买，全临州也只有七把。 为了今晚的猎杀，他全都调过来了。 一支灭魂箭射出。 江启明双膝跪地，仰天闭目。 锃！ 他诧异地睁开眼。 江畅斜刀立在月下，目光清冷如月，仰望如高山，脚下是断箭。 “江畅，你在做什么！”江德明惊怒交加，喝骂道：“这个时候，别犯糊涂！” 又一支咻地射出。 江畅扬刀砍断。 “江畅，别犯傻！”连蒋星野也都着急地大叫：“你是想与全宗门为敌吗？” 江启明怔怔仰视着江畅，沙哑地问：“为什么？”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江畅顿了一顿，一字一句地认真问：“为什么？” 为什么入魔？ 为什么要掘我娘的坟墓？ 为什么……对她的遗物如此迷恋？ 江启明沉默半响，惨然笑道：“我只是想，要她的一缕神魂就够了啊……” 第75章 难道你要与天下正道为敌吗 那年江启明处理完母亲丧事，身无分文，为了去江家认亲加入顺路的镖局做临时镖师。 护镖的对象是一对母女，一整天都坐在马车上，经过江启明身边，车帘被拉开，苏有锦在车中回头抿着唇瞥了他一眼。 清晨的光裹挟着浮尘，映在她笑靥如花的脸上。 当时只是错愕，却在夜里不断想起苏有锦。 一见钟情何其荒唐，彼时亦无所觉。 苏有锦很活泼调皮，在车上闲不下来，又队里只有他年龄相仿，不知不觉已是相熟。 她说，她要去庆安见她的未来夫婿，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长大后就要睡在一起。 后来有一天，她说：“江启明，我们私奔吧。” 她的眼睛倒映着他的面容，却比夜晚的星星还明亮。 江启明心狠狠停顿一下，她却撅起嘴巴：“哼，看你样子就是不愿意。” 随后立即嘻嘻哈哈地大笑：“我逗你玩的呢！我们都是小孩呢，怎么可以私奔嘛！” 三两言语，玩弄他于鼓掌之间。 他憨憨地笑，那时懵懂，却已然本能便有警觉，断绝幻想。 他是被父亲抛弃的私生子，能否活下来全靠他人一念之差，前路忐忑未卜。 而她是世家千金，一句玩笑，怎么可能成真？ 却不知，情种已下。 再见苏有锦时，已是多年后的族弟婚宴上。他怔然望着和族弟牵手并行的她，一瞬间心头仿佛猛然空了。 她一身红衣，巧倩笑兮，端庄温柔，早已没有当年的灵动刁蛮，眼波顾盼之间，却只在她丰神俊朗的夫君身上。 只有一刻，似乎是感觉他炙热又压抑的视线，她看向他，表情一怔，旋即冲他笑一笑。 笑时眼角泪痣似钻，闪了一闪。 江启明点头致意，待她回头，落荒而逃。 “江启明，我们私奔吧。” 童言无忌，沉寂多年后开出情花，一瞬之间，盛大绽放在他身体之中，几乎令他窒息。 从此情焰，生生不息，而他以为，倾尽一生，唯有死命压制。 所以他没日没夜的修炼，要将她驱逐，要忘了她。 于事无补，就像太阳总会升起，无论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 “境界于我如衣物，华美或粗鄙，我都不在意。”现在他面对江畅的质问，却只能暗哑地说：“可是上古魔气引诱我，有锦的尸身一定残留足够神魂，只要我境界足够，我……就能孵化出新的她。” “我知道她不会是那个有锦，可只要有几分神魂，她能够像从前那样望我一眼，我便宁愿入魔。” “江启明！”江德明勃然大怒：“你果然对有锦贼心不死！” “贼心不死，哈哈哈，是贼心不死。”江启明像个疯子一样地骇笑：“可你既然爱的是赵婉兮，为何又要娶她苏有锦！你总疑心她和我有染，她确实后来与我相近，可你想过没有，为何她总是不开心，愁绪一日比一日多，是你啊，是你啊！” “可直到她死，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她也从未对不起你！” 江德明神情一顿，张了张嘴，欲言无辞。 江畅眼中冷意浮现：“所以，你吞食了我娘亲？” “我是这样想的。”江启明看向江德明：“可我到了墓中打开石棺，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所以我只能寄托她的遗物能收集一点点的神魂。可是……不够啊……哈哈哈……” 江畅如遭雷击，霍然转身逼视江德明！ “德明，你究竟将她放到哪里去了？还是是否……”江启明停止了笑声，他盯着江德明，声音带着颤抖：“她依然还在这个世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德明身上，江德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一言不发。 江启明眼中生出了光，沉默亦是一种答案。 “是吗？”他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仰头望月，轻轻地说：“那真是……太好了。” 他不再问她在哪里，问她是否还好，只是说太好了。 人间诚然多磨难，可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 江畅双肩微微抖动着，她抑制不住，却悄然将江启明护在身后，目光扫视在场众人：“诸位，我要将他带回青虚山，上古魔气不会再侵扰人间。” 何开明等人大吃一惊！ “江师妹，不可！”柳辞境急切说道：“他已入魔，活着便是隐患！” 何开明深深地看着江畅，叹息说道：“江师妹，五大宗不会同意的，切莫冲动，否则容易被波及视为魔道的。” “是啊江畅！”蒋星野也激动重复着刚才的话：“难道你真的要与我们，与五大宗，与天下正道为敌吗！” 在正道宗门的眼中，江启明是必须死的。他杀了那么多修士，其中不乏各宗门真传弟子，谁袒护他就是得罪各宗门。而且若今日他还能活在世上，那么见他还能善终，势必会令此前不敢入魔的修士越来越没心理负担。 凡入魔者，必杀之！ 江畅这是犯了大不道！ “我只是要带他回青虚山处置，不是……” “江畅，我罪孽深重，但其实我一直很讨厌你。”身后传来的声音如同利箭刺来，江畅浑身一震，徐徐回头。 江启明跪在她面前，低垂着头。 “启明叔……你不要这样。” “我说的是真的。”江启明的语气却无比认真：“你是有锦和他的孩子，一看到你，我就想起很多恶心的画面，它让我有时恨不得杀了你。” “可是……她不在了，留在这世上的，只有你和阿宁了啊。” “所以，我也只能对你好呀呵呵呵。” 他低低的笑着，双肩剧烈颤抖着，越笑越大声，猛然凄厉长啸，扑向江畅，身体分裂出细密牙齿，狰狞地要吞食江畅。 江畅心中一道念头闪电般划过。 “不要！”她声嘶力竭地喊道。 与此同时，无数道灭魂箭、飞剑、道符越过她的头顶，从四面八方刺向江启明。 江启明不闪不避，在那些兵器快要接近他的时候，魔化的身躯逐渐褪去，现出人形。 几乎同一时间，箭矢和飞剑穿透他的身体，符箓炸烂他的胸膛和手臂。 他落在江畅两步之前，如同一只刺猬，鲜血横流。 他极为吃力的抬起头，看到了江畅，向她走去，刚走两步，身躯猛然下沉，向前倒去。 江畅本能地，快步上前蹲下，让他倒在自己的怀中。 他气若游丝，连喘息都带着气管撕裂的可怕声音。 而他的身体，正在飞速变得冰凉。 他想抓住江畅的衣襟，却抬不起手，于是放弃了。 “就当她……还活着吧。” 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到，眼前的黑幕越来越沉，却似乎……也在变得晴朗。 他又看到了在那个晴朗的清晨，她站在桃花树下，温婉地冲他笑，眼中的愁绪因他到来而冲淡了一些。 第76章 项翦 江畅拥抱着江启明，脑中一片空白。 能感觉眼眸因睁大而颤抖，能感觉到怀中的江启明越来越安静，越来越冰凉。 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个待她比生父更像父亲的人此刻在月光照耀下，满身血迹反射着点点银亮光泽。 银色的血液，那是他入魔的象征。 他罪该万死，不得不死，但只带给江畅以悲凉沉痛。 “爹——！！” 不知何时赶来的江晓晓闯进来看见这一幕，整个人如遭雷击。 下一刻她疯了一样冲到江启明面前，看见他身上的银色血液，已然明白一切。 “爹……”江晓晓趴在江启明失声痛哭，呜咽不止。 江畅将江启明的尸体交给江晓晓，缓缓起身，微微弓着身体，仿佛天地之间有什么极其沉重的东西压在身上。 柳辞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安慰她，却慑于几乎凝固的空气，踟蹰不知该不该说。 “江德明。” 江畅声音低沉，猛然转身，眼眸红得似要炸开，声音也愤怒得炸开：“我娘到底在哪！！” 她的记忆中，那年苏家惨遭灭族，江德明带着娘亲支援未果后返回家中，从此娘亲郁郁寡欢一病不起。 从那时起，她再也没见过娘亲。不到一个月，某天醒来，便被赵姨娘告知娘亲昨夜病故，并且连夜安葬了。 没有一个人通知她，去见娘亲最后一面。 现在回想，疑点重重！ 她知道江德明不会说的，所以话音刚落，她便化作野兽冲向江德明，徐刀砍向他！ 江德明没想到江畅居然愤怒到这种地步，吃惊之下，身前道诀出现金纹圆阵，将江畅反弹震飞。 “逆女，你真是疯了！大逆不道！” 江畅置若罔闻，落地立足还稳，再次疯了一样冲向他，举刀再劈！ 娘亲到底被他怎样了？ 他这种人，不配做她的父亲！ 她一刀接着一刀劈着，每一刀都用尽全力。 江德明从最初的愤怒呵斥逐渐变为沉默，在这一刻，他忽然真切的意识到，江畅心中已没有他这个父亲了。 这是江畅第三次与他争斗。 第一次她咬牙硬生生扛下三十六棍杀骨棍，他以为她倔。 第二次她还击他为了婉儿的耳光，他以为她是这一年野了心思。 而这一次，他终于明白，她恨他，发自内心的恨他。 尤其是在防御法阵居然在江畅狂风骤雨的攻击下，居然现出了一丝丝裂痕时，江德明心中更是咯噔一沉。 不是说……她能被青虚山选中，只是因为做的饭菜幸运得到温周真人的青睐吗？ 不是说，五大宗都已断定她无法筑基，终其一生都只能是修仙界角落的小修士吗？ 可是为何，不过才炼气期，竟隐隐然要破开他金丹期的金纹法印？只凭肉身力量？ 江家杀骨棍的诅咒不可避免地浮上心头，蒙上了巨大阴影。 砰！ 第七刀，江畅击碎金纹法印！ 江德明脸色大变，一剑格开江畅的刀，传来的力道让他大为震惊：“你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练气七层，却拥有可匹配筑基七品动用灵力才有的力量。 如此诡异体质，为何他从来没发现，也从来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起？ 隐隐然，他猜到了试道大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江师妹，冷静！”何开明上前拦在江畅面前，安抚她：“我知你心中悲痛，可眼下……还是以收取上古魔气为先可否？” 江畅这才注意到上古魔气已从江启明的身上溢出，但似乎是感受到了江晓晓的伤心绝望，正在她周围缓缓盘旋。 江晓晓此刻道心破损，是最容易被侵蚀的时刻。 江畅心神一凛，顾不上和江德明算账，立刻基础青虚山摇铃，准备收回魔气。 “不可以哦，小家伙，那是我的。” 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冻住一般，江畅瞳孔骤然凝缩，如同人偶一样被定住。 一双大手在她脑袋上摩挲着，从黑暗中浮现出一张刀削般立体的冷峻面容，唇角微勾，带着邪魅笑容。 那位在客栈中压制江畅的黑衣男子。 他……什么时候…… 不止是江畅，所有人都是仿佛才发现黑衣男子一般，无不目光震惊！ 何开明神色凝重，却仍旧施礼：“敢问阁下是……” 黑衣男子放开江畅，闲庭信步地走向江德明，简单明了地回答何开明的问题：“项翦。” 随着这两个字吐出，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一般凝固，所有人都露出骇然表情！ 魔族少主项翦！！ 这个名字，在修仙界甚至更胜谪仙宁虞！ 他是魔族阿里木魔君项渊的养子，项渊横扫北境魔族各部落，靠的就是麾下八名子女号称八荒，而项翦就是最小也是最勇猛的之一。 上明宗曾组织了一次围杀，三位长老坐镇，却仍旧被他逃脱！ 更有无数天之骄子折损在他手上！ 他是魔族年轻一代的最翘楚者，是最有实力继承项渊魔君位置的恐怖存在！ 各宗的百灵司居然都没发现有魔族出现在临州！ 与此同时，在庭院的四面墙上，不知何时已各自站着一名下肢如豹的魔族，显然是项翦的手下。 偌大的庭院，徐徐升起紫雾，使之与外界隔绝。 柳辞境沉声说道：“是结界。” “我听说过你。”项翦看着江德明，玩味地说。 江德明的反应很奇怪，身为金丹期修士，就算不如项翦却也绝对有能力对抗他的威压。但江德明脸色惨白如纸，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视线根本不敢和项翦接触。 项翦似乎很喜欢仗着身高摁别人的脑袋，只是和江畅不同，他的大手不仅覆盖住了江德明的脑袋，手指还伸出了又长又利的指甲。 “当年苏氏灭族一战，听说你被我们吓坏了，连夫人和族人都不要了，丧家之犬一样逃走，手脚并用，比狗还快呢。” 他的语气很轻，却犹如一道惊雷炸下！ 江畅霍然转身看向江德明，眼神不可置信和充满愤怒！ 第77章 你不讲信用，有点不乖 庆安江家主，曾经被魔族吓得临阵脱逃，抛妻弃族？ 江家的人和各宗门弟子都无比震惊。 江德明平日里看上去君子之风，张口闭口为愿为家族肝脑涂地，没想到过去竟有如此不堪丑陋的行为。 连江家的下人们，看自家家主的眼神都震惊之余带着鄙夷。 而江德明在项翦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却连话都不敢讲，只是眼眸颤抖，艰难苦涩地摇了几下头。 “别动。” 项翦的一句话，竟然让金丹期的江德明再也不敢摇头了。 这已经不是境界差距的问题了！ “我本来还想，也许你多年来卧薪尝胆，想要洗刷这个屈辱，见到我，你会和我拼命，我喜欢不要命的人和我打一场。” 项翦故作遗憾：“不过很好，看来你对我神族的敬畏恐惧一点也没有减弱。那么，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江德明充满恐惧地看着他。 “嗯，不知道？” “跪下。” 见江德明神色挣扎，项翦轻描淡写地又补了一句：“我不喜欢重复说同样的话。” 他抓着江德明脑袋的手微微用力。 江德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面带悲切地双膝跪下，低垂着头。 一个金丹期修士，修仙界的中坚力量组成，竟然一招未战，便向项翦下跪求和！ 项翦满意地点点头，他目光扫过在场修士。 这一刻，他的气场威压达到顶峰，凡是他目光所向者，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就连何开明和柳辞境也是先避开后猛然回神再强撑着与其对视。 只有江畅眼眸清冷，等他看来，与他相视而不惧。 也因此，项翦越来越喜欢这小家伙了。 “不差。”他再次对江畅用上他觉得很高的夸奖：“小家伙，我和你做个交易，上古魔气我收定了，但我能告诉你苏有锦在哪里。” 他径直走向上古魔气，甚至理所当然的不需要江畅的答应：“她在神族，是我的奴隶，我们用铁链拴着她，每日让她趴在地上吃我们施舍给她的骨头。” 说完他已到上古魔气面前，伸手探出，嘴角忽然微微上扬。 江畅满脸愤恨，自他背后高高跃起，徐刀带着锐利的刀吟声下落！ 项翦不闪不避，只是侧了侧头。 徐刀砍在他的肩膀上，如同砍在坚硬磐石上，只在他肩膀上留下一道浅白刀痕。 “你不讲信用，这点不乖。” 他话音刚落，忽有灵气伴随剑啸盘旋席卷而来。 何开明挺剑处在灵气风暴之中。 项翦目光微沉，反身一拳轰出，与何开明硬碰硬。 拳出之时，仿佛有猛虎虚影吼啸！ 何开明直接被震出数米，翻身落地，手掐道诀，同尘宗至宝阴阳天印再次祭出。 金银两色光芒如泰山般压下来，项翦嗤笑一声，抽刀向天扫了一轮，刀气陡峭如峰。 天空炸出剧烈的震荡气波，阴阳天印的金银两色被泾渭分明的分开。 项翦微不可闻地发出一声闷哼，而何开明脸色苍白了几分，退了一步。 各宗弟子这时都反应过来，纷纷进入战斗状态。 上古魔气对魔族来说是顶级至宝，甚至可以改变血统阶级。江启明入魔之后原本是青铜血液，却在死后升级为白银血液，即是如此。 魔族血统甚至比起人类资质更为严苛，修士或许还有些通过勤奋来弥补天赋上的不足，但魔族血统几乎不可逾越。 项翦是数百年来唯一的例外。 他是项渊的养子，不像八荒其他人是黄金血统，而是白银血统。 谁也想不到，他的境界提升之快，居然更胜于其他皇子。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得到上古魔气，一旦他变为黄金血统，那对修仙界绝对是一场大灾难！ 他们本来是畏惧的，但看到江畅一个炼气期奋不顾身向项翦进攻，这才惊醒，为自己刚才的怯弱感到羞愧。 他们都是各宗最骄傲的弟子之一，今后是一定会和魔族争斗的，却居然仅仅因为项翦的名字而产生退意。 那和江德明这种被吓破胆的废物有什么区别？ 项翦随意看了看，慢条斯理地说：“一起上吧。” 他不赶时间，只是这些弟子太弱。 没有人吃饭是一粒一粒米饭吃的。 各宗弟子联手攻向项翦，江家子弟的灭魂弓也同时射出！ 以何开明和柳辞境为主攻，其他人看准时机骚扰，而项翦连断三支灭魂箭，身法潇洒诡异，在众人围剿下游刃有余。 不同人类修士，魔族肉身强悍，天生躯体更能容纳魔气，所以不借用天地灵气，而是依靠杀戮不断淬炼魔气。 江畅在远处提供火力，同时还能兼顾给队友加持清澜护符。 项翦似乎玩腻了，速度猛然提升，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时，一爪穿透赵羽琪左胸，直接将她的心脏握在手中，直接捏爆。 “羽琪！”蒋星野悲楚地大喊。 项翦一拳轰向地面，顿时紫色炎火大范围喷薄而出，重伤各宗弟子的神识！ 何开明忍着伤势，催动剑诀，却骤然感觉到灵气停滞，剑诀中断。 就这扎眼之间，项翦一爪已经闪电般探向他的脖子。 清澜护符及时出现，阻挡了一下，也同样是这一下，何开明得以灵力恢复，从项翦爪下逃生。 此时，天空忽然飘下朵朵天火，将结界周围的紫雾驱散。 魔族的结界被破了。 四名魔族大惊失色，下一刻，道符所化的真火仙剑在夜空中开花四射，电光石火间穿透每个魔族的胸膛。 有人徐徐从空中下落，裙摆旋动，摇曳如花朵绽放。 柳辞境惊喜喊道：“宁师姐！” 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他在项翦出现之时，就敏锐察觉到危机，立刻捏碎了玉牌。 总算宁师姐及时赶到。 宁虞足尖轻轻点地，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柳辞境的断发上，微微皱眉：“你头发怎么回事？谁弄的？” 柳辞境一怔，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日江畅熟睡的身影，心中一荡，却连忙掩饰住。 “在秘境差点着了裂地影蝎的幻术，虽躲过了，但这发却是断了。”柳辞境支支吾吾地说。 宁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看见江畅，脸色微沉。 但最后，她还是将视线定格在项翦身上。 “魔族？” 项翦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四位手下的死去，他与宁虞对视，露出邪魅而不屑的笑容：“谪仙？” 第78章 这不是炼气期玩的局 “宁师姐，他是项翦！” 听到柳辞境的话，宁虞目光微沉。 本来她顺利出关，突破金丹二品成为灵清宗有史以来最快凝结金丹成型的弟子，志得意满，正好有个魔族撞上枪口，打算拿他祭旗。 可没想到居然是项翦。 元婴之前，魔族相比修仙界有着天然优势。天资高的，突破境界完全没有瓶颈，而人类修士却往往终其一生都不能到达金丹期。 可魔族没有雷劫，元婴之后，经过历次雷劫淬炼的人类修士，无论在数量还是实战能力都能压制魔族。 要是在晚几年碰上项翦，宁虞自信能轻易击败他。但现在，就算她身为谪仙，有七字真言等诸多金手指，也不敢说稳赢项翦。 “辞镜，何开明，压阵。” 她玉脸微沉，却见江畅仍然站在江晓晓身边，细眉微蹙。 是她说的不够明显吗？ 可没看见其他宗门弟子都远离了这里吗？ “晓晓，节哀。”江畅轻声对仍在伤心的江晓晓说道：“先带启明叔离开，以免等会波及。” 江晓晓泪眼婆娑，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小小身躯抱起江启明的尸身，走了几步，吃惊地回头看江畅。 “表姐，你……” 江畅微微颔首，转头看着项翦，眼神锐利：“我要算一些账。” “不自量力，江畅，你还是这么狂妄无知。”宁虞冷笑着说：“一个炼气期凑什么热闹，你也配？” 她还记得在江畅那受到的屈辱，迟早要百倍千倍地报复回来。 但既然江畅自己找死，那她更不会拦着了。 “放心，不会碍着你的。”江畅依然盯着项翦：“我的宗门命令我，必须收回上古魔气。” 众人方才惊觉，在刚才的战斗中，不知何时项翦居然已经将上古魔气收入囊中。 “有点意思。”项翦把玩着手上凝实成黑火的上古魔气：“一起上吧。” 宁虞脚下涟漪泛开，红绿双色符阵将他们三人笼罩，增强了他们道法威力和加持防御护罩。同时天空浮现三道焚火法阵，顷刻砸下无数火雨。 狂风暴雨的轰炸中，项翦闲庭信步穿梭着。 宁虞看了何开明一眼。 何开明心领神会，法力全开，化作流光与项翦激战。 柳辞境见状也正要冲出，却听宁虞淡淡说道：“辞镜，你在原地，护我即可。” 其实以柳辞境筑基二品的修为，在这场金丹境的战斗中根本也没有发挥的余地。 宁虞要他留下来，也只是要他捞一些这份功劳就够了。 她手中符箓威力奇大，靠着何开明的牵制，居然压制住了项翦。 金丹期之间的战斗，范围极其大，整个江家都化成一片火海。江畅远远就能听见赵姨娘肉痛的哭爹喊娘。 江畅也以锋雨篆向项翦发动进攻，只是锋雨篆虽然被改良到极致，相比宁虞华丽璀璨的进攻，看起来仍然逊色不少。 各宗弟子其实也并没有走远，都在远处观战，毕竟金丹期高手而且还是谪仙与魔族少主之间的战斗，也能带给他们不少收获。 形势渐渐发生变化，项翦的体力仿佛无穷无尽，反观何开明，之前有伤在身，灵力渐渐透支。 终于项翦抓住时机，一刀避无可避地劈向何开明肩膀。 宁虞居然没有为他开启护盾！ 要不是江畅及时发动清澜护符，挡了一下，何开明这条手臂就得飞了。 饶是这样，依然刀身没入血肉，深可见骨！ “定。”宁虞口吐真言。 项翦的身体被定住。 “弱。” 项翦的肉身强度被大幅削弱，宁虞扬手，天空三轮法阵真火各自凝聚出火凤急速射中项翦。 第一次，项翦被重伤，浑身烧着不灭真火，口吐银色血液趴在地上抽搐。 “不愧是谪仙！好厉害！” “项翦居然被击败了！” 各宗弟子大声欢呼着，眼神崇拜地看着宁虞。 谁都没有在乎左臂几乎全断的何开明，只有江畅眼眸给他加持了沐霖疗符勉强止住血。 江畅很清楚，宁虞是以何开明为诱饵，暂时控住项翦，这才得以成功。 战术很好，但是却很卑劣。 何开明命好，没有当场死去。 而且，看样子，突破金丹二品后，宁虞使用真言的限制也被突破了一些。 就是不知，她现在可用几字。 “辞镜，你……”宁虞正想和柳辞境寒暄，忽然脸色骤变，震惊看向倒在地上的项翦。 项翦一点一点爬起，脸容带着玩味笑意：“谪仙，还是有两下子的。” 他将上古魔气打入体内，瞬间面容痛楚扭曲，仰天长啸！ 所有人心都沉到了谷底，就连宁虞都脸色铁青。 项翦停止啸声，伸展了一下身体，骨骼摩擦发出清脆的噼里啪啦声。 他的黑衣早已被宁虞的真火烧为灰烬，露出恐怖的结实肌肉，虎纹自他腹部寸寸生长，顷刻布满全身。 仰着的头徐徐低下，眼眸已是骇人的幽暗红光。 他一步一步走向宁虞，天火落在他身上，溅起一朵朵火花，却不能伤他分毫。 宁虞再次发动天凰真焰，项翦看也不看，随手几拳，一一击散。 此刻何开明重伤，宁虞身边的兵修只有一个柳辞境，而她本身虽为谪仙，但也是个符修。 符修攻高皮脆。 柳辞境心中一横，天离剑带着雷势攻击项翦。 但，项翦徒手抓住了。 神级法器就这么被轻描淡写的抓住了。 “小孩子，就不要玩大人的东西。” 项翦另一只手朝柳辞境脑袋轰去，宁虞美目圆睁厉喝：“定！” 趁着项翦被定住的那一瞬，宁虞立刻用灵力将他拉回身边。 项翦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天离剑，撇了撇嘴：“还你。” 好像他手里拿的一件垃圾。 他继续向宁虞走去，强大的压迫感就连谪仙宁虞的下巴都开始滴落汗珠。 要是她不牺牲何开明，至少目前还有人能够为她护卫。 宁虞神色变幻，她还有后路，七字真言还能使用三次，而其中就包括了不被限制的传送。 只是最多也只能带走柳辞境，她这样一走，今后不说在修仙界的名声要臭，更是会得罪今日所有的宗门。 没了她，在场的修士必死无疑。 正天人斗争中，忽然有一道刀光扑向项翦。 项翦微微诧异，侧身闪开，随手反手一拳扫过去。 小家伙有点自大啊，让她长点教训也好。 出乎预料，他的拳头没有打中江畅，不是因为江畅闪开了，而是因为……她的面前闪耀着一道冰蓝色符阵，凝结着一层冰霜。 中阶符箓，冰盾凝霜符。 第79章 这是什么新型的战斗方式？ 观战的各宗弟子炸锅了。 “中阶符箓？她一个炼气期为什么能使用中阶符箓？” “她没有灵力，所以只能以神识燃符。可是中阶符箓消耗的神识……一次就能抽干筑基一品吧？” “就算是先天神识，没有筑基，怎么可能消耗的起？” 当中蒋星野最懵逼，这道冰盾凝霜符，还是他那天亲手给江畅灌注的。 当时他很懂，谁家符修出门不带几道自己用不了的符撑撑场面？要不就是给何师兄关键时刻给她保一下命。 不是，她真用啊？ 冰盾凝霜符是江畅在试道大会上唯一感知到的中阶符箓，同样也已经被参悟改良到极致。 之所以一直没拿出来，是因为……它确实是用来保命的。 江畅也只带了十道而已。 就这一道符，神识消耗了六分之一。 但显然，这道符值了。挡住项翦的这一下，江畅完成蓄力，刀势如龙。 项翦诧异地“咦”了一声，一刀格挡扫开，江畅飞在空中，顺势几个翻滚卸力，腿部肌肉猛然爆发。 她再一次向项翦冲刺。 数十张锋雨篆在她上空漂浮，旋动如浮游。 项翦收起了笑意，举刀劈下，冰盾凝霜符这一次虽然没挡住，却还是延缓了一下。 江畅时机抓得狠辣，趁这一下连舞几刀。 锋雨篆随着她的攻势发动，每次四五道聚焦同一个点射出！ 项翦的皮肤居然擦破出血！ “不是吧，还有？还能用？！”和所有人一样，蒋星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连用两道中阶符箓，这哪里是炼气期，这神识宽度至少筑基三品之上！ 江畅却知道自己赌对了。 平时练刀能够恢复神识，那么只要在战斗中进入平时练刀的全神宁定状态，果然也能恢复神识。 这种状态下，她的愤怒与其说是被压制，倒不如说是进入了一种平和状态，玄之又玄。 她能看到从前看不清的速度，脑中犹如有无数个CPU在分析着天地之间所有细节。但同时，挥刀之间却有愤怒的爆炸式力量。 她就是愤怒本身，而不是愤怒控制着她。 她虽不断被击退，却又不断再次悍不畏死地冲向项翦，一时之间，竟然牵制住了项翦。 宁虞反应过来，立刻加入战局，一道道符箓射向项翦，炸出大片大片火光。 两人第一次联手，竟然合作得天衣无缝！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蒋星野张大着嘴巴，喃喃说道：“怎么……还能这样？” 这是什么新型的战斗方式？ 身为符修，却一边像兵修一样凶猛地贴身近战，一边发动密集符箓。 一人身兼符修兵修远近攻守！ 江德明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的战斗，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让他眼眶酸涩发红。 多年前，他还是筑基，在看到魔族的残暴之后抛下妻子落荒而逃。 而如今，他的女儿，身在炼气，却一次又一次地冲向强大到让人绝望的魔族少主前，与之拼命。 阿畅她……原来是这样的勇敢，原来早已不需要仰望他的庇护。 他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惭愧。 “她的神识到底有多雄厚啊！居然还在催动符箓！” “这都是第八道冰盾凝霜符了吧？” “她……还有多少符箓？” 最后一句是江晓晓说的，瞬间各宗弟子心中咯噔一沉。 对啊，玉盒的容量有限，像江畅这样洒钱一样的使用方式，能撑到现在，说明她的玉盒已经是上品了。 但也禁不起这么消耗啊…… 蒋星野急得团团转，忽然一个盒子天外飞来，险些砸中他的脸。 “谁他妈这个时候……” “别愣着，帮忙灌注灵力！” 江畅中气十足的沉喝让蒋星野闭上了嘴。 他连忙打开盒子，顿时和周围凑上来的各宗弟子都一起张大了嘴，发出卧槽感叹。 整整齐齐叠着一摞冰盾凝霜符和两摞锋雨篆。 一摞少说二三十张。 冰盾凝霜符，这么不值钱的吗！ 青虚山的温周真人比传闻的更加变态啊！宠弟子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早知如此，恨不能从前不苦练厨艺，修什么行，抱着温周真人大腿，这不比苦苦修炼来得香？ 直到现在，他们理所当然地还是认为这是温周疼爱弟子给的福利，谁也没往这是江畅自己画的那方面想。 毕竟太夸张太离谱了。 蒋星野拿出一张冰盾凝霜符灌注灵力，瞬间脸色苍白下去。就这一下，冰盾凝霜符吸了他十分之一的灵力。 温周真人的变态再加一等，连冰盾凝霜符抽人灵力都多抽一半。 不过灵力能灌注越多效果越好倒是真理。 蒋星野哭丧着脸：“把我抽干了都不够啊。” “我也来！”江晓晓放下父亲尸首，毫不犹豫地拿起一张符箓。 “一起！” “还有我！” “给我一……不，给我十张！” 不止是各宗弟子，就连江家大多数修士都聚集过来，开始为江畅的符箓灌注灵力。 他们不能靠近战斗现场，眼看着一个炼气期在与项翦苦战，心中已满是敬佩和羞愧，现在总算能出一点力，当下都争着抢着加入。 呆在宁虞身边什么也做不了的柳辞境心中一动，正要迈开脚步，却忽然听到宁虞语调平淡的警告。 “辞镜，不要离我太远。” 柳辞境抬起的脚收了回去，眼眸中闪过一抹惆怅之色，却仍旧乖乖待在宁虞身边。 团结力量大，在江畅用完第十道冰盾凝霜符后，新的符箓及时扔到她面前，玉盒再次装满。 江畅无缝衔接又扔出去两个盒子。 蒋星野脸都变绿了，他打开盒子一看，果然又是一堆符箓。 他回头看看身后陷入呆滞的众人，一半以上的人因为灵力耗干，脸颊都凹陷下去了。 忽然两根修长的手指夹起了几张符箓。 “何师兄……” “还有灵力的人继续灌注。”重伤的何开明不知何时也来到这里，他脸色依然苍白，但眉宇却坚定不屈：“其余人，回灵丹在此，随便服用，尽快恢复灵力。” 不愧是以丹药闻名的同尘宗，一下甩出十瓶，财大气粗。 众人精神振奋，热火朝天开启注灵大业。 蒋星野余光瞥见战局一角还在愣神面带凄楚的江德明，他小时候读书不多，没有教养，忍不住唾骂道：“呸，怂包一个，金丹有个屁用！” 战局上，宁虞江畅联手效果虽然出奇的好，但也只能和项翦陷入相持。 而且两人都隐隐有种感觉，吸入上古魔气的项翦还保留着余力。 可是江畅的神识快耗尽了，练刀状态下虽然能恢复神识，但依然入不敷出。 于是她暂时停止了符箓的使用，召唤出两只飞灵狮骨灵，它们虽然只有生前一半的战力，却也有金丹初期的实力，暂时稳住了局面，争取了神识恢复的时间。 宁虞玉眸掠过一抹复杂之色，这本应该是她送给柳辞境的礼物，并且又让她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但各宗弟子们可就哗一下兴奋极了。 “这是飞灵狮的骨灵，还是两只！” “江畅还有这极品玩意？！” 人比人气死人，蒋星野想起自己师傅，不禁再次感叹：“温周真人真变态啊……” 谁说青虚山弟子下山都是穷鬼的？ 不信谣不传谣，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第80章 这种炼气期，是不道德的 项翦很久没这样有兴致了。 即使他身上的伤势已经不算轻了。 目前的情况是，谪仙宁虞对他的威胁最大，那些威力强大的符箓和法阵，是能够穿透他皮肤的防御伤到他的。所以他应该要优先解决掉宁虞，这一点很容易做到，只要接近她七尺之内，宁虞必死。 而她身边的那位筑基兵修在项翦眼中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但问题是，现在一个伪装成炼气期的小家伙像一只疯狗一样阻拦着他，无论被击退多少次，被伤得有多重，都仿佛可以满血一样扑咬上来。 而且，她的神识似乎深不见底，又在近乎源源不断的符箓支持下，项翦居然始终没有机会让她彻底失去战斗力。 她的刀术，也极其精湛，大道至简，年纪轻轻，杀伐凌厉，狠辣程度在项翦心中可排进前三。 但这些并不是项翦最大的兴致，他惊异地发现，在江畅一次次的冲击中，从她刀上传来的力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 至少到现在，他已经不能随随便便地拍飞她了。 这一点，就连观战的各宗弟子都察觉到了。 从一开始的被一下扫飞，现在的江畅每一回合已经和项翦对上三四刀后才被击退。 “项翦是累了吗……” “怎么可能，魔族的体力可是同境界修士的三倍之上！” “可是江畅……哪里像炼气期的菜鸟了？” 众人集体沉默了片刻，筑基期之上的只配远远观战，反而炼气期能下场和魔族少主打得热火朝天。 这种炼气期，是不道德的。 就连宁虞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异色，和那些废物不同，她看得出江畅正在不断的变强。 战斗了这么久，项翦终于抓住了江畅的一个破绽，一肘砸向她的脑袋。 江畅这才发现冰盾凝霜符已经用完！ 但依然有一道炎御灵障符出现她身前，将项翦的攻击延缓，让江畅逃过一劫。 江畅侧首看了远处的宁虞一眼，宁虞冷着俏脸，两人视线在空中似乎撞出火花。 对视之间，迅速都读懂对方眼神。 ——呵，不是说不给任何加持吗？ ——少废话，拖住项翦。 江畅继续投身和项翦的激战，身躯忽然闪了一下红光，蒋星野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刚才……是不是突破了？” “啊？你也看到了？我以为是我看错了！” “战斗中……突破了？” 炼气期八品！ 项翦舔了舔嘴唇：“不错不错，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完美。” 江畅一言不发，冷着脸继续疯狂地进攻。 七个回合之后，她的身躯再度爆出境界突破的红光。 炼气期九品！ 再一次把观战人群干沉默了。 境界是可以这样突破的吗？通过战斗突破都是难得一见的机缘，只有顶尖的天才才能做到。 而江畅，接连突破两次。 对她来说，修行是没有瓶颈的吗！ 那何必苦苦修行，天天去打架不就不好了！ 他们都是各宗未来的希望，天资绝对不低，本来都是心高气傲的，但看见江畅这种逆天的突破，一时道心都有些崩塌。 “太好了！我们赢定了！”蒋星野忽然兴奋地以拳击掌：“照这样下去，江畅会突破筑基，筑基引来的雷劫，也能带给项翦伤害！” “对啊，她天资这么高，雷劫必然是很强的，甚至可能是最高等级的太初九玄雷劫！” 雷劫有多种，每一种在各境界的强度都不一样。但总得来说，天资越高，雷劫越高级，雷劫越大，淬体炼魂的效果越好。 他们的雷劫或许项翦可以不放在眼里，那是因为他们的雷劫等级并不高。 但江畅可就不一定了。 各宗弟子眼睛都亮了起来，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不可能的。”只有江晓晓眼神黯淡，语气难过地轻声说：“表姐她，她的灵根被妖兽挖毁了。” 没有灵根，就不能汇聚灵气，自然也无法筑基。 “你说什么？！”蒋星野惊呆了，声音拔高了八度：“她灵根被废了？” “你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 见江晓晓低垂着脑袋，蒋星野怔怔地转头看着江畅，喃喃道：“真猛啊……” 所有人都注视着江畅，内心震动，沉默震耳欲聋。 战斗中的江畅依然浑身是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让她的道服褴褛如乞丐，被鲜血完全染红。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与魔族少主浴血奋战的女子，竟早就没有修成大道的希望。 而她没有自甘堕落，没有顾影自怜，反而将炼气期的战力发挥到了极致。 与之相比，我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还有什么资格看轻她呢？ 天道待我以摧残，我亦踏破九重山。 各宗弟子们一边感叹着江畅身残志坚，感动不已。 于是不顾被榨干的灵力，强行催动灵力继续为江畅的符箓灌注灵力。 “这就是你的极限了，小家伙。”项翦咂嘴讥讽地笑：“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他手上的刀身骤然涌动黑气，一刀斩下，电光石火间，连破江畅两道冰盾凝霜符，再破宁虞一道符。 但这最认真的一刀却只是劈开了空气，刀气延伸出十丈之外，将一切阻拦之物碾为齑粉。 项翦眼眸骤然凝缩！ 江畅不知何时已绕到他的身后，如同鬼魅，分明前一刻还在，下一刻气息全无后骤然出现。 浑然天成得仿佛一阵风，却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整个过程，他居然没有一点察觉！ 境界的提升，带给了江畅新的刀意，使她能够规避一切规则和探视，绕敌身后。 刀意，如鬼。 江畅看准了项翦的脖子，徐刀发出锐利鸣啸。 刀意，破碑！ 刀刃在项翦坚硬如铁的脖子上摩擦出一簇簇火花，从刀尾到刀头。 项翦旋身低腰，大手从下往上一把锁住江畅细长的脖颈，然后冷冷地将她提起至半空。 江畅脸色惨白，使用刀意后，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连徐刀都握不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包括宁虞在内的所有人心中都猛然一沉！ “你居然领悟了道的力量。”项翦另一只手摸了摸脖子，在眼前摊开，浓稠的银色血液沾满了手掌。 他脸色阴沉了一下，眯着眼笑了起来：“这是你最好的一刀，可惜，招式收尾太长了。而且，你现在的肉身，禁不起道的力量。” “看来这是你最后的底牌了，我都欣赏完了。” “那么，游戏结束了。” 他狞笑着，手指准备发力扭断江畅那不堪一折的脖子。 可他的笑意忽然凝固了，瞳孔凝缩如针。 一大片银色血液从他胸口破开的刀口中喷涌而出，溅了江畅一身。 破碑从来都不是从外力摧毁目标的，而是从内部生长出刀口，然后向外撕裂。 第81章 一生之敌 项翦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的巨大伤口。 宁虞当机立断，七道符箓射出，化为神剑，同时口吐真言：“甚！” 一股无形之力猛然将项翦的伤口左右拉开！ 神剑连珠刺入伤口，在项翦体内炸开！ “破！” 项翦的后背破开一圈伤口，银色血液冲天喷起！他大声惨叫，身躯倒在地上，不时抽搐。 魔气从他身躯上散发，连同他的血肉正在一点点蒸发。 宁虞眼眸骤然凝缩：“分身？” 费尽心力苦战的，竟然只是项翦的一道分身，这也证明一件事。 项翦本体已达到元婴境！ “没想到，你居然带给我这么多惊喜。”项翦脸上完全没有计划失败的恼怒，反而张狂地邪笑着。 他低低地说：“可你的灵根已经被废了，这已经是你的极限了……加入魔族吧，吞食上古魔气之后，你就不需要灵根了。” 江畅单膝跪地，低垂着头，闻言身体抖了一下。 一直以来，上古魔气都对她有一种极其强烈的诱惑，这种诱惑是发自身体本能的，与生俱来，难以克制。 就像一个婴儿天生对食物的渴望一般。 她冷冷地和项翦对视，吃力地拿出青虚山摇铃，将上古魔气尽数收回。 项翦近乎病态地发出阴寒笑声，双眼贪恋地注视着江畅，依依不舍地随着魔气化为烟灰。 “我们赢了！！” “宁谪仙万岁！江畅你太棒了！” 人们在短暂不敢相信后，爆出巨大的欢呼，纷纷冲了进来，将江畅围住。 江德明失神地看着被众星捧月围在中间的江畅，看着她被人们惊叹、崇拜，脑中空白一片。 那本来是他的女儿，将成为他的骄傲。这一战，也会成为庆安江家的荣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受万人敬仰。 但现在，她已经和他断绝关系。没有一个人来祝贺他，甚至他疑心每一个看他的人心里都带着鄙夷和唾弃。 他……真的做错了吗？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在当时情形之下，那是他所能做出最好的安排。 所以即使江畅怨他，但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会来感激他的。 但现在，看着这样的江畅，江德明已经知道不会有那一天了。 哪怕江畅一生修行止步于此，也不会了。 他失去了他的女儿。 江德明心中一抽一抽的疼，可他还是告诉自己，他还有江依，他也并没有错。 一切都是误打误撞的意外，是命运开的玩笑，总有一天江畅会和他和解的。 毕竟，他们是血溶于水的父女。 他硬着头皮向江畅走去，所有人见到他都收起了笑意，离他几步远。 “小畅，你做得很好，我感到很自豪！”江德明勉强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累坏了吧，快，爹爹带你去疗伤静养。” 江畅面无表情凝视着他，四周的欢呼也随之停了下来。 江德明有点尴尬，环顾周围被烧成废墟的江家，脸上的笑容都咧得有些僵硬：“家里遭此大难，这里是付之一炬了，但咱们还有几个庄子，你是知道的。” “江德明，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想过去找我娘吗？” 江德明再也无法维持笑容，他痛苦地说：“我去过苏家，但没有找到她的尸身。魔族好食人，我以为……我、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她还活着呀！” 江畅目光灼灼看着他：“那你现在知道了。” “小畅，这……”江德明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苦笑着说：“那可是魔族腹地，我……我没有能力。” “江家主。”江畅面如寒霜，低沉而又认真地说：“你断我姻缘，我不怪你，定我命运，我也受杀骨棍换回自由。但你弃我娘于魔族，明知她受难而无动于衷，我看不起你。” 她抬头，眸子凝定宛如刀子落在江德明脸上，斩钉截铁地道：“看来江家主对当日仍有误解，那么我便说的明白一些，自脱离庆安江家，我与你所谓父女，也已……恩断义绝。” 江德明身躯一震，如石化般定住了。 “你不会去带回她，但我会。总有一天，我会带她来到这里。” “我要让她站在你们江家面前，看着你们向她谢罪。有罪的，负她的，都要付出代价。” 说到最后，江畅的眸子已然杀气腾腾。 付出什么代价，难道你还要弑父不成？ 江德明心头狂跳，换做从前，他一定破口大骂逆女倒反天罡，甚至再给江畅一耳光。 可现在，他却反而压下了心头的恼火，长长叹息一声。 就当她，是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吧。魔族腹地，九死一生，以她的资质，就算有些特别，但不会有那个修为的。 宁虞冷着脸徐徐走了过来。 大许是她谪仙的身份高贵，所以人们第一时间是围着江畅欢呼，反而只有她和柳辞境孤零零地站在一边。 道心诚然坚忍，但宁虞依然是感到不快的。 明明击败项翦，她是主攻，江畅打得再怎么惨烈也不过是牵制，为何都在称赞江畅冷落她？ 更让宁虞感到隐隐不安的是，江畅再次使用了道的力量。 青虚山那次，她看出那不是江畅本身的力量。但这一次，她同样看出那是属于江畅自己的道。 和其他修士不同，宁虞前世今生，不是没见过最终飞升修成正果的大能，但从来没有在炼气期就领悟了道的存在。 并且江畅在此战表现出的种种天赋，都更加重了她的不安。 强悍到离谱的肉身强度、高速恢复的神识以及几乎没有瓶颈的破境能力。 除了她依然没有灵根无法筑基，任何一项天赋单拎出来都是将足够成为她一生之敌的依仗。 所以她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杀意，甚至比当初江畅对她谋杀未遂带来屈辱的时候更强烈。 人们很识趣地给宁虞让开了一条宽敞大道，脸上都带着笑意。 他们不知道江畅和宁虞之间的恩怨，已经脑补江畅受到谪仙赏识，两人结为闺蜜传为佳话的画面。 江畅平静地和宁虞对视。 她没天真到觉得宁虞是准备与她来握手言和的。 联手，甚至关键时刻为她护符，对宁虞来说，都只是迫于形势而采取的行动。 “青虚山江畅，你为入魔者江启明护卫，阻拦正道除魔行动，有勾结魔族之嫌。灵清宗为南玄正道之首，我代宗门宣告，暂囚你于灵牢，封你神识，带回灵清宗接受调查。” 第82章 这世间，欠钱的都是大爷 所有人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不是刚才还联手作战，生死与共的吗？怎么谪仙上来就是要治江畅莫须有的罪？ 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蒋星野心直口快，连忙解释道：“宁谪仙，江畅只是想知道江启明入魔的真相，所以才拦着我们。更何况，江启明还是比亲生父亲还疼爱她的长辈啊！” “是啊，宁谪仙，这是个误会。” “再说江启明都已经伏法了不是吗？” 各宗弟子也纷纷为江畅辩解。 宁虞木无表情，但见今晚这么多人群情激奋，也在斟酌这样便动手是否太过明目张胆，对她名声多少有些影响。 好死不死，这时柳辞境也开口：“宁师姐，我想江畅她是没这个嫌疑的，否则当初在秘境只有我和她一组，她早可以让江启明吞食我。” 他有些后悔刚才大家都围着江畅的时候，把今晚的事都事无巨细地告诉宁师姐。 宁虞心神一凛，眼眸微眯：“你和她单独相处？” 居然还有这件事她不知道。 而且柳辞境竟然会为江畅求情，这无疑踩到了宁虞的红线。 此女不可再留！ “江启明死后，她与之相拥悲痛，众目睽睽，难道没有？”宁虞冷淡说道：“借着温情，蓄意拖延收回上古魔气的时间，这才导致项翦夺得上古魔气。这些，难道还不够有嫌疑吗？” “宁谪仙，你这是在强词夺理！”蒋星野心急之下脱口而出。 “放肆！”宁虞眸子一冷，挥袖呵斥：“跪下。” 真言的威力下，蒋星野双膝不受控制地下跪。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宁虞，惊怒交加，表情不忿。 谪仙，难道就可以不讲道理吗！ “我乃谪仙，言辞皆天运，尔等宵小，不知天机就不要胡言！”宁虞目光锐利，环顾四周：“现在，还有谁想阻拦？” 众人在谪仙的威压下噤若寒蝉，不少人偷瞄着江德明。 我们说不了什么，你这做爹的总要解释几句吧？ 但江德明虽然脸色变幻不定，却一言不发。 “表姐没有勾结魔族，不然又怎么会帮你杀死项翦！”没想到社恐内向的江晓晓反而大声说道。 见宁虞目光刺来，她咬着唇低下头。 宁虞挥袖，隔空重重一巴掌甩在江晓晓脸颊上。江晓晓痛叫一声，捂着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以为你是碧魂殿真传，本座就不敢动你？” 江畅眼中要喷出火来，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挥刀砍向宁虞。 宁虞冷笑着一掌击中她腹部，令她跪地捂腹吐血。 “都看到了？”宁虞扬起下巴，朗声道：“大庭广众之下，袭击本座，她不是魔道，谁是魔道？” 柳辞境看了江畅一眼，又看向宁虞，张了张嘴，却被何开明暗中拉扯住。 何开明走到宁虞面前，得体地施礼，缓缓说道：“那若是在下代表同尘宗，两宗联名保下江畅呢？” 宁虞脸色顿时阴冷得快要滴水，看着这位举止有礼的同尘宗首席真传，居然沉默了片刻，方才寒声说道：“那也拦不住。” 江晓晓修为差，何开明重伤。今日她还非就要强行带走江畅，她倒要看看，谁能拦她！ 江畅暗中紧紧握住青虚山摇铃，项翦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盘旋。 ——吞食上古魔气之后，你就不需要灵根了。 入魔又如何？总好过被高高在上的谪仙踩在脚下。 被逼入墙角，鱼死网破，都要让高高在上的这些渣子付出代价！ “定。” 宁虞口出真言，定住何开明和江晓晓，将一道困龙符射向江畅。 她相信江畅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反击。 唇角轻蔑地上扬，她已经放了一次，只要江畅敢再次对她出刀，她便能以拒捕和袭杀同道的罪名，名正言顺地杀死江畅。 所谓带回灵清宗也不过是让她受些屈辱，这不是宁虞想要的。 宁虞要她死。 江畅右手握紧了刀，左手藏在袖口之下抓住摇铃。 一切都在宁虞的计算之中。 天外升起一轮中空圆月，带着清冽剑鸣，闪电一般急速坠来。 锃然一声，圆月舒展伸直成一柄长剑，精准地穿透困龙符将它钉在地上。 一人徐徐落在剑柄之上，紫衫长衣裂裂飞舞，柔顺长发随风扬起掠过他的眼眸。 徐慕寒转过头，看着江畅，薄唇微扬。 “好久不见，你果然……又变了许多。” 江畅定定看着他那张祸朝殃民的脸，一时有些恍惚，犹如初见。 那时她被许七逼到墙角，他徐徐走来，说着一样的话。 这是他第二次救下了她。 “宁师妹，那若是加上我呢？” “徐师兄，你要保她？” 宁虞眼眸第一次露出震惊之色，她怎么也没想到徐慕寒居然会突然降临，更没想到徐慕寒竟然要保江畅！ 不，是居然连徐师兄都要保她！ 这个贱骚狐媚子，何时连徐师兄都勾引了？！ 宁虞知道，自从和柳辞境订下仙缘之后，徐师兄就变了很多。从前他对自己体贴关怀，温柔以待，哪怕只是她随口一说，徐师兄都竭尽所能满足她。 那时他的心意，灵清宗人尽皆知，宁虞又怎会不知？ 只是前缘已定，柳辞境才是她的仙缘，她和徐师兄无缘便是无缘。 她以为，都是修仙之人，总归有一天会明白的。 情爱不过一瞬，大道才是正途。 没想到，徐师兄居然为了气她，勾搭上了江畅这种低贱货色。 宁虞心中极为不舒服，忍不住质问道：“你凭什么保她？” 徐慕寒斩钉截铁地说：“她欠我钱。” 理直气壮。 一下就把众人脑回路都干当机了。 宁虞怒道：“你不要在这种时候胡闹！” “我哪里胡闹了？”徐慕寒一脸正色地给宁虞分析利弊：“她真的勾结魔族，死了怎么还我钱？她要不是，说我们冤枉了她，生气不还我钱，又怎么办？” “宁师妹，你不谙世事，不知道这世间，欠钱的才是大爷啊！”徐慕寒痛心疾首地说：“再说了，那些钱可是我私自挪用宗门的公款，你要把她带回宗门查，把我咬出来怎么办？” “……” 你都堂而皇之说出来了，还用别人查？！ 人群中江晓晓听到有人低声议论：“这……就是灵清宗大名鼎鼎的美人君子徐慕寒？” “百闻不如一见，居然和传闻的不一样呢！怎么感觉他……有点不要脸？” “是很不要脸吧。” 宁虞快气炸了，她极为恼火地说：“她欠你多少钱，我替她还就是了！” “这怎么可以？”徐慕寒一脸正气凛然：“明明是她欠的钱，却要师妹你来承担，你又不是她什么人，凭什么？传出去别人岂不是要说我这做师兄的不要脸，居然坑师妹。” “宁师妹，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人。” 第83章 你选一个 宁虞很火大，徐慕寒的理由很荒唐，但更为重要的是，徐慕寒摆明了要罩着江畅。 其他人也看出来了，这是灵清宗两位真传在内讧啊。 那宁虞可就代表不了灵清宗了…… “很好，徐慕寒。”宁虞下巴微抬，骄傲地说：“你可以护她这一次，但从今以后，你别想再和我说话，你考虑清楚了。” 徐慕寒贱贱地说：“不说话就不说话，下一个更乖下一个更听话。” “你！” 宁虞气得柳眉倒竖，暗暗决定要徐慕寒为了和她斗气说出这样过分的话付出代价！ 届时就算他跪着求她，都别想得到她的原谅！ 她咬紧了牙，重重冷哼一声，傲然挺胸地离开。 见柳辞境还在愣神，语气不由更加冰冷：“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柳辞境浑身一激灵，虽也感觉到众人看他的眼神古怪，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他温柔美丽的宁师姐身后。 徐慕寒收起剑，走到江畅面前，翻了一个白眼：“还想强撑到什么时候？” 见江畅气若游丝地对他瞪眼，他伸手扶住她的肩头，声音忽然柔和下来。 “睡一觉吧，我在。” 这句话让江畅心神一松，靠着他削瘦的肩膀沉沉睡去。 “徐公子，小畅她……真的无法筑基了吗？”江德明犹豫了很久，还是厚着脸皮上前问道。 “江家主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徐慕寒淡淡说道：“她灵根的确被废，江家主是该放心还是该遗憾？” 江德明呐呐说不出话来。 “当初试道大会，她若答应不闻真人，成为他的真传，若水宗倾全宗之力，或许重塑灵根还有一线希望。” 江德明惊得身子都挺直了：“你说什么？若水宗曾经要收小畅？小畅她……还拒绝了？” 他面带狐疑：“可我从没听说不闻真人也爱吃凡间食物啊……” “你以为她真的只是靠做菜才让五大宗为她挣破头的？”徐慕寒讥讽说道：“天品之上的悟性，天梯之上十二声钟响，先天神识以及首次感知便能创造新符，哪一项不是五大宗垂涎欲滴的？” “这、这……”江德明瞪大眼眸，眼皮狂跳：“这不是依依的天资吗？” 徐慕寒冷笑：“若水宗真传号称三百，她江依又能排上几号？你生了一个好女儿，一诺千金，有铮铮铁骨，但她并不是江依。” 江德明身子晃了晃，从前心中的许多疑点忽然都解开了。 为何他后来再也没听到任何关于试道大会的消息，为何给江依庆宴时不闻真人只是出了个面便匆匆离去，而直到那时江依才对他说起在试道大会上她是如何的大放异彩。 一个是亲生女儿，但另一个却也是南玄第一的灵清宗最核心真传弟子。 一时他不知该相信谁，但内心已然隐隐有答案。 后悔很快变成了极其强烈的恐惧，江德明想起江畅看他时的狠厉眼眸，甚至近乎祈祷地希望江畅永远都不能筑基。 他怕了。 大火还在猛烈燃烧，让江德明的心头狂跳。 魔族少主潜入庆安的事在几日之后震动南玄，就连凡间都人人奔走相告，灵清宗宁虞宁谪仙在关键时刻从天而降，大败八荒魔王项翦。 虽只是八荒分身，却也是力挽狂澜，拯救了庆安百姓免遭血洗大劫。 一时人人称颂，为宁谪仙立下宗祠享香火。 在各种版本的这段故事中，都没有提到有一个叫江畅的炼气期修士，舍命与比她强大上百倍的魔族少主，谪仙宁虞才能安然取胜。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为了阿畅好，还请诸位不要张扬她今日所做之事，多谢。” 徐慕寒临走时说的话，在场众人显然都听进去了。 烧成废墟的江府，有无数平民自发来为江府重新修筑，不要工钱，是以已有一部分修建完毕。 极深的夜，还有微弱的烛火透出窗外。 江德明跪在一片阴影之中，以头贴地，不敢抬头。 “江畅身受三十六杀骨棍之事为何不报？” 烛火处，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背对着江德明，用阴鸷的声音说道。 江德明声音苦涩，带着些许的颤抖：“长老，德明以为她……终有一日是会回来的。” “愚蠢！能受完杀骨棍的，哪一个不是心狠暴戾之人？”长老沉声喝道：“她既受得起，那便是家族的心腹大患，就算不能修行，也会费尽心思报复！” “这次要不是我保你，别说临州总理事之位，将你驱逐家族都不是不可能！” 江德明身躯一颤，趴得更低了：“多谢长老厚爱，大恩大德，德明必以命相报。只是……启明族兄入了魔，我也没有办法。” “死了就死了。”长老冷哼一声：“他自己不争气，也怨不得谁。” 可他，毕竟是您的儿子啊…… “主家已紧急商议，今后见到江畅，务必想办法将她除掉，以绝家族后患，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江德明心中猛然一沉，抬头急切说道：“长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让小畅重回江家！她天资也很高，对家族也是不小的助力！” 长老轻蔑地笑了起来：“她对赵家做的事，今后回来，如何和江依相处？江德明，你还能坐上临州总理事，江依可是你最大的依靠。” “当然，你也可以放弃，我会另选族中其他人认江依做干女儿，只有五大宗的真传支持才能让总理事有足够的威望。” “而你，可以继续去劝回江畅，在主家尽全力杀死她之前。江畅的天资再好，没有灵根也是镜中水月，而江依却拥有稳定又光明的未来。” “江畅和江依，我想你知道怎么选，不要让我失望。” 江德明伏在地上很久很久，半响，他声音沙哑艰涩到仿佛喉咙全干：“德明……遵命。” 长老走过他身边，欣慰地用脚踢了踢他，满意地离开。 江德明仍旧跪伏着，烛火被一阵风吹灭，巨大的黑暗将他的身躯湮没，融为一体。 第84章 小师妹人美心善 青虚山演武场这几日格外热闹，每年一次的岁考即将就要举行。 上古魔气外泄的事普通弟子并不知道，徐长老当时召集所有弟子，说的也只是近日不许出山，准备岁考。 几位弟子忙里偷闲，聚集在一起闲聊。 “师兄，听说今年小师妹也会参加岁考？” “哼，要我说，宗门还是偏爱真传弟子。特地宣布所有人不得下山，却独独让江畅下山，分明是怕在岁考丢了真传的面子，特意避开的！” “不是的，赵家那位入魔的时候我也在场，小师妹很强的。” “那是靠着温长老给她那么多极品符箓，我要有这福气，我也能做到。” 那位站江畅的弟子连连摆手：“可徐长老都说了，那是小师妹自己画的符，还说需要的都可以去她那免费领呢。” “呵呵，这话你也信，韩铭我就问你，你领到了吗？”冯子墨嗤之以鼻：“说大话圆不回来了，这才下山，把你们当猴耍呢。” “韩铭，拿着。” 忽然一只纤纤玉手拿着一叠符箓递过来，韩铭下意识地接过来：“这是什么符箓？” “锋雨篆。” 韩铭这才反应过来，猛然扭头，却见那道细腰高挑的身影已然走远。 “小、小师妹回来了！” 平地一声雷，修炼中的弟子们纷纷围了过来。 “是锋雨篆！小师妹改良的锋雨篆！” “真给啊？小师妹大气！青虚山女神！” 有脑袋机灵的，已经默不作声地赶去天门峰洞府门，晚了排队事小，发没了可就亏大了！ 改良版锋雨篆这几日在宗门内传得神乎其神，要是能其他弟子拿到自己却没有，那是会影响岁考排名的呀！ 冯子墨愣在那，看着韩铭手上那一叠锋雨篆，脸色青红不定，心中后悔死了。 他刚才说的话，小师妹应该……没听到吧？ 这边江畅已将摇铃归还徐长老，详细说了下山后的来龙去脉。 “你做得很好。”徐长老看江畅的眼神难得有了一丝柔和，又担忧地叹息：“江畅，没想到入魔者居然与你有关。只是……不要让此事成为你的执念。” “我知你救母心切，但北地魔族，就是元婴期去了也极具凶险，以你现在的能力，万万不可冲动。” 江畅恭敬说道：“弟子谨记。” 徐慕寒和她说过，项翦的话其实半真半假。江夫人的确身在魔族，却也没有过得那样凄惨，至少暂时目前性命无忧。 只是详情如何，他无论如何也不说，只说他也不知道。 江畅隐隐猜到徐慕寒身上的秘密，又对他信任，所以打算尽快提升修为，早日去北地找回母亲。 “有多少能力就做多大的事。”徐长老欣慰点头，忽然话锋一转：“就比如你要去地下城其实也是一样的。” 江畅警惕起来：“徐长老，请明示。” “我想了想，岁考前十进入地下城还是太危险了。”徐长老咳了一声，伸出三根手指：“得前三。” “徐长老！” “我就改了怎么了？”徐长老老眼一瞪：“现在是我说得算！” 江畅无奈，只能纵容这老登出尔反尔。 岁考这一天终于到了，江畅一进场就引发了一阵骚动。 “快看，是小师妹来了。” “越看越人美心善，不瞒你们说，这几日我常常都梦到她。” “难不成你还想娶她？你也配？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癞蛤蟆！” “此言谬矣，小师妹于我，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的，她就像皎洁的月光照亮我的道心。” 方清雪和几位弟子站在一旁，铁青着脸色。 因为江畅的符箓钞能力，短短几天，人气飙升，许多弟子已经将她视为偶像。好几个过去对她服服帖帖的弟子，现在都转而崇拜江畅了。 “方师姐，我们，都没去江畅那里领符箓。” “对，方师姐才是我们年轻弟子的中流砥柱，这群白眼狼，都忘了方师姐从前是怎么照顾他们的。” “去领呀，为什么不领？”方清雪讥讽地说：“不要白不要，她既然大发好心，你们有便宜当然要占。” 那些弟子面面相觑，还是听方清雪的话：“那我们就听师姐的。” 方清雪微笑着点了点头，长袖下却紧紧攥住了拳。 江畅，等着吧，我马上就会让所有同门看到，究竟谁才是宗门下一代符修的最佳人选。 她为这一天谋划很久了，何况……还得到了那位的支持。 那是江畅仰望都不能看到的大人物。 岁考以炼气筑基为一组金丹为一组，又以兵修、丹修、符修、器修等分开考核。器修青虚山没有，丹修只有周黎，所以每年周黎都是第一个获得冠军的。 规则也很简单粗暴，两人在演武场对战，先以小组积分前三出线，再进入淘汰赛，决出最后优胜者。 今年符修的奖励是这几届以来最好的，星辰砂，能够大大提高符箓完成的品质。 江畅还从没用过星辰砂画过符，但按照她的经验，画符的材料越好，越能突破她识海中数值的上限。 抽签结束后，很快轮到她上场。 对面的师兄有点面熟，应该是有来领过锋雨篆。 “开始！” 考核官一声令下。 “我认输！”师兄一脸光荣地喊道。 考核官：“……” 江畅：“……” 她刚给自己套好清澜护符。 考核官怒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认输呀。”师兄得意地冲江畅眨眨眼：“我一看到小师妹就双腿发软，灵力都运转不了啦，还怎么切磋？” 考核官盯着他，阴沉说道：“你，确定？” “确定确定。” 没有志气的家伙。 但这种行为也在规则内，反正影响的也是他自己的岁考成绩。考核官不想刨根问底，高声宣布：“此轮，江畅胜！” 江畅走下场，经过师兄身边的时候，皱眉问道：“师兄，为何如此？” 师兄满脸通红，嘿嘿干笑道：“刚拿了小师妹的符箓，怎么好拿来对付小师妹？　再说，锋雨篆比我的那些符箓有用多了，还是用在关键场次吧。” 江畅无语。 还没走多远，这位腼腆局促的师兄忽然嗓门大开。 “小师妹和我说话啦！好清冷好带劲啊！！哦豁！” “好兴奋，下个轮到我了！” 江畅加快了脚步，抚额遮脸。 明明是他们在胡闹，为何感觉丢脸的是她？ 第85章 新的特殊符箓 也不是所有人都对江畅热情主动弃权认输的，就比如江畅面前的内门弟子张辉。 他是公认的方清雪死粉，青虚山有名的舔狗。 “小师妹，只要你向清雪师姐道歉，我可以让你输得好看一点。”张辉下巴似乎想要戳天，神色傲慢。 江畅一头雾水：“道哪门子歉？” 张辉阴沉说道：“抢了她的真传位置，还霸占我们普通弟子的资源，难道不应该道歉吗？” 这套话术，江畅耳朵都听出茧子了，直接抬手燃符。 “哼，死不悔改！” 张辉也燃起一道符，最搞笑的是，他用的居然是江畅的锋雨篆。 “我已经买了万宝斋所有的清澜护符，我知道你也有这种，但一定没有我多。”张辉得意洋洋：“张某人别的没有，就是家世穷得只剩下钱了。” 岁考之前，他已经测试过来，江畅的锋雨篆刚好能够击碎万宝斋的清澜护符。那么他只要把江畅的清澜护符都消耗完，就能稳操胜券。 这种符修对战，不就是比谁的符箓更强更多吗？ 于是他信心满满地射出锋雨篆，和他预料的一样，两道符相互抵消。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张辉充满恶意地露出笑容，锋雨篆一道接一道地射向江畅。 有钱能使鬼推磨，锋雨篆固然很好，但宗门大部分人都有的情况下，对那些排名垫底的弟子来说就不太有用了，毕竟每人也只有十道。 所以他花费重金，从这些弟子收购了大量的锋雨篆。 虽然耗费的资源几乎让他倾家荡产，但只要清雪师姐能因此对他笑一笑，那就足够了。 可是渐渐的，张辉逐渐发现形势不对劲了。十六道锋雨篆过去，江畅居然还有清澜护符投入使用。 万宝斋不是说每个月只有十五张吗？也才刚出一个月，全在他身上了呀！ 这黑心商家！差评！ 张辉额头冒汗，他一边用新符箓装填玉盒，一边大放厥词：“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护符。” 对于这种要求，江畅决定满足他。 发动一道符箓，只见符箓化成十二道清澜护符，在江畅周身构造出三层防御。 张辉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周围看台也炸开了，所有弟子都惊得一下站起！再看主观台，居然徐长老也都站了起来！ “怎么可能？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符箓！” “明明只有一道，为什么能分化出十二道符？这不是作弊吗！” “放屁，那是小师妹创造的新符，小师妹威武霸气，小师妹好帅！不接受反驳！” 江畅心里一直有个梦想，希望她今后不要再血肉横飞的近身肉搏了，她就想用成千上万道符箓轻松砸死对方。 毕竟，成千上万道，她三四天是真有可能做得出来的。 那样就算没有灵根不能筑基又有何惧？ 很早以前江畅就为此查阅了很多资料，尤其在和项翦战斗过之后，江畅才切实感受到梦想是美满，但现实很骨感。 除了需要深如大海的神识要求，限制她的还有玉盒。 没有玉盒保存的符纸不到两天就要报废，而已知修仙界最顶级的天箓灵韵玉盒，传闻也只是一万张容量，世上仅有一个，而且还下落不明。 被逼无奈的江畅想到了前世的压缩包，符文其实何尝不是一种数据，通过解构她对清澜护符每一笔的功能理解之深甚至超过她的师尊温周真人。 设计出一套算法以符箓的形式呈现，其本身并没有任何对外效果，却可以精简所承载的符箓，在发动时附上崭新符纸，释放出更多符箓。 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在回程的路上，江畅日夜苦思冥想，一天只睡两个小时，这才让解压符横空出世。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道！”张辉忽然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了，你这只是普通的清澜护符，不是万宝斋的！” 他大笑着发动锋雨篆，如果只是普通品质，一道锋雨篆就可以破开三道清澜护符！ 但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锋雨篆只打破了一道清澜护符。 这……是货真价实的万宝斋清澜护符！ 张辉彻底破防了，他歇斯底里地发动一道又一道锋雨篆，不断击破清澜护符，却始终连江畅的一根毫毛都没伤到。 很快，他就不得不停了下来，脸色慌乱。 “怎么，锋雨篆用完了是吗？”江畅讥讽地说道。 “就算这样，我还有万宝斋清澜护符！”张辉不甘地吼道。 “那就……要看你有多少了。” 江畅打了一个响指。 两道锋雨篆交织螺旋在一起，从天而降，由于是组合发动，所以威力更大一些，瞬间穿透张辉三道清澜护符。 周围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神识分控！小师妹难道已经能神识分控了吗？！” “同时控制多张符箓，只有神识分控才能做到，这是中阶符修的标志啊！” “中阶符修？宗门年轻一代第一位中阶符修啊！” 张辉浑身颤抖着，牙齿都在打颤，依然嘴硬说道：“只是两道而已，我不信……你真的能神识分控。” “满足你。” 江畅玉指旋动，又是一道解压符打出，这一次解压出的是十二道锋雨篆。 两两组合在一起。 张辉脸都白了，用尽最后的勇气颤声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唬住我？” 随着话落，六组锋雨篆散若流星，全方位无死角坠射向张辉！ 看台爆发出澎湃的惊叹声。 真的是神识分控！ 张辉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下意识地用手臂挡脸。 一道金光掠过，将江畅的锋雨篆尽数斩落。 主观台的徐长老收回金剑，脸色很不好看，目光复杂地看着江畅。 “这一轮，江畅胜。” 崇拜江畅的弟子哗啦啦高举双手，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 方清雪的拥护者们则都一个个黑着脸，坐着像座雕像。 “徐长老，清雪认为这不公平！” 声浪中，方清雪走上演武场中央，对徐长老行礼，掷地有声地语调压过了声浪。 欢呼声逐渐消退。 第86章 debuff叠满了 徐长老沉吟片刻：“清雪，你有什么意见？” “弟子以为，岁考的目的在于真实评测大家一年来的修行成果。”方清雪侃侃而谈：“可小师妹所用的符箓，都不像是她自己的成果。” “长老虽有公示锋雨篆是小师妹所改良，但此事实在匪夷所思，相信很多师弟师妹和弟子一样，还是有疑虑的。若是这些都是温长老给她的，那如何对得起平时苦修的弟子们？这不是凭她真本事赢的。” “再者，弟子不知小师妹哪里来的机缘，居然有这么多改良锋雨篆。小师妹为了笼络人心，大肆发放，以致于几乎人手十道！这当然是好事，可此符实在太过强大，低阶符箓无可出其右者，人人都有此符，自然就不会再用其他符了。” “试想，分明甲弟子修为不如乙弟子，却因为同样有这十道符，岁考时居然是同一水平，这对乙何其不公平？” 徐长老皱着眉头，他比谁都清楚改良锋雨篆就是江畅自创的，甚至解压符八九不离十也是江畅所创的。 他当然欣慰江畅的优秀，难怪当初温秦两人哪怕和他吵得快撕破脸都要收下她。 但问题也在于……江畅太优秀了。 她越是优秀，徐长老就越不能让去地下城。地下城极凶险恶，就连元婴期的温秦两人都有性命之忧，对江畅来说，太凶险了。 万一有个好歹，温周回不来，青虚山守山大阵就后继无人，要是回得来，恐怕温周也要和自己拼命。 他不是符修，也只能启动守山大阵最外围的威力。 何况，改良版锋雨篆泛滥，方清雪的看法也是没错的。 于是他颔首说道：“你有什么要求？” 方清雪大喜过望，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她甚至还做好了因为质疑长老而被斥责的准备。 “弟子认为，第一，此次岁考，禁用改良锋雨篆、清澜护符以及小师妹那道新符。” “第二，所有小师妹使用的符箓，还请当场制作，放入玉盒之中校验。” “第三，既然是符修，自然要看符修能力，小师妹天生神力，一旦近战哪个符修都受不了，所以小师妹在岁考中不可贴身近战。”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哗然，就连徐长老都把眉头皱得更深。 这个针对性太明显了。 前面两条还勉强说得过去，但小师妹天生神力是她特殊体质的一部分，本来就是她的天资，凭什么不让使用？ 有本事你也有这种天资啊！ 方清雪在青虚山一直威望都很高，所以即使有一些人转江畅粉，但对方清雪也依然有好感的。 这让他们对方清雪产生了反感。 “符箓要当场制作，疯了？符修一天才能做多少道符她不知道吗？” “明明有符箓却不让用，非管人家从哪里弄来的？还不让小师妹近战，岂不是纯纯挨打？” 江畅粉窃窃私语，却也不敢冒头质疑方清雪。 不过青虚山小魔王周黎显然不在此类，他暴跳如雷：“方清雪你说的是人话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考个屁！” “真没看出来哈，你方清雪平日舔着脸讨好我，从我这拿走不少丹药，你就是这样对我小师妹的？小爷给你脸叫一声师姐，不喜欢你屁都不是，呸！” 方清雪小脸白了一白，她知道这样做很大概率会得罪周黎。自从江畅表现出不喜欢她之后，周黎就不让她找他了。 但她必须这样做，她必须要在这场岁考中胜过江畅。 只有这样，才能在全宗门面前，证明她才是比江畅更适合成为温周真人真传弟子的那个人。 也只有这样，宗门这些师弟师妹，才会像从前那样信服她。 都是江畅的不好，本来一切都好好的，都是她来到这才被破坏的！ “周师弟，我怎会不知说出这些会得罪真传弟子？”方清雪眼眶泛红，表情委屈又倔强：“可我不说出来，对这些普通弟子太不公平啦！我是大师姐，我有责任让他们的权益不受侵犯！” 徐长老默默想了很久，终于做了一个违背良心的决定：“既如此，就按清雪说的做。” 江畅微微抬眸，周黎直接指着徐长老大声道：“师尊你糊涂啦？！” “四师兄，公众场合，不要耍脾气。”江畅淡淡地说。 “可是……！”周黎还是气不过。 江畅只是凝视他片刻，周黎的气势瞬间就低下来，气鼓鼓地坐到一边生闷气。 就连方清雪都没想到这么顺利，当下喜不自禁，一脸无辜地对江畅演戏：“小师妹，万不得已，等岁考之后，我亲自向你赔罪。” 江畅连正眼都不瞧她，对高处的徐长老朗声道：“弟子身无灵力，可还要把弟子请人帮忙灌注灵力也给禁了？” 徐长老轻咳一声，老脸一红，他一生刚正不阿，此刻正感到羞愧：“那倒不用，只要指定一人即可。” “多谢徐长老，那便四师兄吧。” 此时岁考首轮已经结束，按照积分，江畅已稳稳出线，跻身三十二强。 淘汰赛开始这场，青虚山弟子来得特别多，都是闻风凑热闹而来。 江畅坐在场下，面前摆着一张书桌，开始现场画符。 耳旁嘈杂声起起落落。 “你们可睁大眼睛看清楚了，马上江畅的面具就要被揭穿了！” “我相信小师妹一定闪瞎你们的狗眼！” 江畅开始画符，第一道符……失败了。 方清雪这一派的人顿时兴奋大叫，指着江畅粉丝大声嘲讽：“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夸上天的小师妹哈哈哈！” “见光死啊她，你们这群墙头草，明天就跪着向方师姐认错吧！” 方清雪神情也明显轻松了许多，看来她的推测没错，江畅那些符就是温长老给她的，只是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欺骗了徐长老。 江畅则古波不惊，周围的嘲笑声并没有干扰她。 她一连画了四道符，终于成功了一次。 “小师妹成功了！” 这下江畅粉顿时打了鸡血，高声反击：“看到了吗！那可是改良的锋雨篆，小师妹做出来了！” “四分之一的成功概率，比你们这群废物画普通符都要高！” 第87章 向清雪师姐学习 有的江畅粉想得更深：“小师妹先天神识，最多也只到筑基二品，就算四分之一成功，神识耗尽，一次也最多就做五道。” “可她……却给了我们每人十道，这、这要多少个日夜啊！” 江畅粉心疼坏了，一个个感动得眼泪汪汪。 只有听到这个推断时，江畅的手微微一顿。 她居然也有会塌房的一天。 老实说，如何浑然天成地让画符失败，江畅觉得自己演得不好，这点要向清雪师姐学习。 画完五道符，江畅便服下养神丹，闭目养神。 直到上场前，一共画了十道符，这时有一个弟子上前：“小师妹，请将符箓放在玉盒中，由我带给周师兄为你注灵。” 江畅看了一眼冯子墨，记得他之前背后蛐蛐他，前几日还厚着脸皮讨要锋雨篆，被江畅拒绝了。 由于锋雨篆被全面禁用，只有江畅当场画出的能用，所以这一轮的对手被完全压制，江畅轻松晋级。 此后几轮，江畅都接连突破，轻松战胜对手。 有些弟子已经意识到了，徐长老似乎……在有意无意地压制江畅。 否则现在已经证明江畅是能够自己画出改良锋雨篆的，为何好像忘了一样，没有解除限制。 而大师姐方清雪，刚才还誓言旦旦要维护每个弟子的正当权益，这会也只字不提了。 更为吊诡的是，江畅居然也没有主动提起。 不出所料，八强赛，对手是方清雪。 徐长老为了不让她进前三，安排得十分妥当。 依然是冯子墨校验她的符箓，然后将玉盒再带回来。 江畅很轻易就看出冯子墨表情下快要抑制不住的笑意和兴奋。 方清雪早已上场等着，双眼充满战意。 她等这一天很久了。 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演武场，一个是连续三年岁考第一的大师姐，一个是如日中天的新真传弟子，私下早已开好了盘。 江畅的赔率是1：3，在被限制的情况下，大多数人还是更看好方清雪。 随着考核官一声令下，方清雪迫不及待地扔出三道金刺符，化成金属刺成品字形射向江畅。 一出手便引发惊呼一片。 居然同样是神识分控！清雪师姐也已经突破成为中阶符修了吗？ 而且相比小师妹，她使用的还是中阶符箓！ 金刺符和锋雨篆一样，以破防闻名。小师妹的清澜护符是自己画的，品质肯定不如万宝斋，这下要完了！ 押注江畅的弟子们唉声叹气，清雪师姐果然还是年轻一代符修第一啊，刚开始就碾压小师妹了啊…… “不对，那不是清澜护符！” 忽然有人一声惊叫，人们这才看清小师妹也发动了一道冰盾挡在身前，显然和清澜护符的样式不同。 “那是……冰盾凝霜符！中阶的冰盾凝霜符！” 小师妹居然也会画中阶符箓！ 气氛顷刻被热烈到了最高点，这很可能是两个中阶符修的战斗，青虚山这些弟子可从来都没看到过。 “小师妹果然天赋异禀。”方清雪眼神轻蔑，脸上却轻笑：“就是不知道还有几道？” 她又射出三道金刺符，又消耗了江畅一道冰盾凝霜符。 眼看江畅脸色有几分苍白，方清雪心中暗喜，忽然扔出一道紫色符箓。 符箓没入地面，江畅的脚下出现一片黑暗，边缘升起深紫禁制。 江畅眼神眯起：“这就是你的底气？” 中阶符修涉足更广阔的领域，除了符箓，还将接触符阵、符器等内容，在深刻理解符文的基础上，将符文应用在更为复杂的领域。而中阶符箓中，更是有许多涉及小型符阵，被称为阵符。 方清雪用的就是阵符。 “天，这是什么阵符，怎么从来没见过！” “叫你平时不去青书阁看书，我记得好像叫做……玄紫困灵符！” “那不是已经失传了吗？清雪师姐把它重现世间了！” “好厉害……” 方清雪侧耳听着周围的惊叹，她似乎不急了，对江畅笑意盈盈：“小师妹不要乱走哦，这道玄紫困灵符不仅会大幅抑制你的灵气和神识，最重要的是，只要触碰到符阵边缘，就会暂时定住你，锁死灵气神识。” 她笑着，眼眸充满杀机地眯起：“哪怕只有一瞬，也足够我击败你了。” 但她要做得不仅仅是击败江畅，而是要杀死她。 脑海中，浮现那清冷月光下宁谪仙超凡脱俗地背影：“我给你的这三道符，玄紫困灵符克制江畅，而另一道金刺灵爆符，看似普通金刺，却能在击中之时产生灵爆，摧毁她的神识。” “你放心，徐承业看不出来的，他只会以为那是普通金刺，并不会致命，所以绝不会出手阻止。” 要不是那日心中烦闷，偷偷下山去青虚镇散心，也不会那么好运碰到宁谪仙。 更没想到江畅这个蠢货竟然得罪了宁谪仙，这和作死有什么区别？ 只要江畅一死，只要装装无辜，以徐长老对她的爱惜，顶多也就是个禁闭十年的处罚，那也值了！ 见江畅面沉如水的又一次祭出冰盾凝霜符，方清雪唇角勾起，以只有两人听得到的传音道：“小师妹是不是想靠着防御撑过符阵消失？没用的，你看看你的玉盒吧。” 江畅眼皮微跳，这才发现玉盒之内居然只剩面上两道符箓，底下竟然全都是空白符纸！ 宁虞给的第三道符名为幽盗符，溶于器物之内，极难发觉。只要一发动，就能够将器物内的物品偷梁换柱。 和张辉一样，冯子墨也是她的死忠粉，而江畅又愚蠢地不给他锋雨篆，所以很容易就被重金收买。 “我知道，你还留了后手。”方清雪不紧不慢地用神识翻阅盗来的符箓：“不是锋雨篆，应该是比锋雨篆更强大的符箓。” “哦，找到了，冰牙啮符……冰属性破防最强的中阶符箓。” 方清雪修长的手指夹着符箓，胜券在握的表情。 破了这道冰盾凝霜，就是金刺灵爆符出场的时候了。 她笑了一笑，发动江畅的冰牙啮符。 砰——！！ 剧烈的灵爆在她面前炸开，瞬间将她轰飞出十几米远，同时炸断了她两根手指！ 冰牙啮符炸符了！ 江畅微笑，虚心向清雪师姐学习反派得逞的邪魅笑容。 第88章 江畅！江畅！ 搞暗箭伤人江畅是专业的，毕竟前世是吃这碗饭的。 从冯子墨来拿玉盒江畅看他眼神飘忽就知道准没好事，虽然不知方清雪有什么手段，但必要的准备自然是要有的。 由于高阶符箓的威力巨大，为了防止落入小人之手，高阶符修通常会对符箓进行加密。 只有使用一段特定神识或灵气催动，符箓才会发动，否则就会炸符。 就是可惜，方清雪居然没有几道符一起发动，没炸死她。 “江畅，你动了什么手脚！”方清雪痛得凄厉叫喊：“卑鄙！” 江畅眨眨眼：“方师姐这是什么话？这符不是你自己的吗？冰牙啮符难度挺高的，但我画就不会炸符。” “方师姐，水平还是差了点。” 围观群众不知此前方清雪对江畅的传音，也看得是一头雾水。 “这……怎么翻船了？” “不知道啊，明明全面碾压了江畅，清雪师姐为什么突然给了自己一刀？” “清雪师姐糊涂啊，这时候还用什么新符，冰牙啮符从来就没见她用过，应该要用平日最常用最稳妥的符呀！” 方清雪看着自己的断指，恨恨盯着江畅：“别得意，优势在我！” 江畅只剩一道符了，又被困在阵中，神识微弱。她就不信，凭她手中的符箓，破不开江畅这一道冰盾凝霜。 她像疯了一样，狂扔符箓，急怒之下一不小心看错又扔了一道江畅的符，再次被炸飞，一条手臂被废，无力垂落。 青虚山弟子都看呆了。 清雪师姐是有什么特殊倾向吗？为什么这么执着炸自己？ 两次炸符，清雪师姐在中阶符箓的画符水平好像的确不怎么样啊。 哎，中阶符修就遇到瓶颈，看来上限也不会太高。 而且最重要的是，清雪师姐简直是瞎扔符箓，一会朝左朝右，一会朝天朝后，就是不对着江畅扔。 最夸张一次，直接往主观台的徐长老扔。 没看徐长老脸都黑了吗。 “是迷心符！”弟子中只有周黎看到江畅以极其隐蔽的手法对方清雪射了一道符，旋即又面带疑惑：“可是，刚才我灌注灵力之时，没有见到迷心符呀。小师妹又没有灵力，师尊，她怎么做到的？” 徐长老沉着脸，不情不愿地说：“移灵换符之术，她居然连这个都会。” 江畅没有灵力，但符箓有灵力。所谓移灵换符之术，便是将符箓的灵力抽出转移到全新符纸上，用以完成另一道符。 但是此术抽出的灵力很快就会消散，除非三次之内就画好新符。 据说是某位符修对弟子要求极其严苛，才研究出此符，做为最终考核鞭策真传以最短的时间完成新符，不过就鞭打责骂，最后弟子们忍无可忍，集体捅了这位师尊堕入魔道。 江畅……在青书阁都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受到迷心符影响而不自知的方清雪在无差别乱炸，在她眼里，道道符箓都正中江畅，可就是怎么也打破不了那该死的冰盾！ 江畅大大方方地向阵外走去，在边缘被控了三秒。 “清雪师姐！醒醒！你在搞什么啊！！”方清雪的拥护者急得都快哭了。 更有极端分子粉转黑，挥舞拳头怒喊：“你对得起我吗？退票——！！” 还是冷静的畅迷师姐温柔提醒他：“师弟，咱们岁考是不卖票的。” 江畅找了不容易被炸到的地方席地而坐，将空白符纸放置一叠，拿出符笔符墨。 “她……要干什么？难不成想这个时候画符？” 这会轮到押江畅胜的弟子坐不住了：“疯了吗！两个人一起发疯？明明一道符扔过去就能赢了呀！” “她俩是在比谁先清醒谁胜吗！” 弟子们依然不知道江畅的玉盒中已经没有符箓了。 可下一刻所有弟子集体从座位上站起！ 江畅手中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完成一道符箓，紧接着画下一道。 一道接着一道。 这是这场比试最为安静的一瞬间，所有同门都睁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江畅静定的表演。 短暂的沉默期间，江畅已画好十六道符，头也不抬地扬手扔给周黎。 周黎心领神会，雀跃喊道：“收到！” 也是这一声叫喊，把全体弟子都炸起来了！ “我看到了什么！祖师在上！” “全都成功了？！为什么她能和写字一样轻松！” “她是什么无情的印符机器啊……所以她，之前画的那些符都是骗我们的？” “我、我还感动得都快哭了呢！” 不出所料，人设崩塌了。 “江畅！江畅！” 不知谁亢奋喊破了音，江畅粉的热血被彻底点燃，挥舞着手臂，整片会场都响彻他们的高喊。 “江畅！江畅！！” 方清雪拥护者要么脸色灰败的失神坐回位置，要么打不过就加入，也跟着高喊江畅名字，毫无违和感。 迷心符的效用只有一刻钟，等到方清雪清醒过来，就看到玄紫困灵阵中空无一人，四面八方铺天盖地浪潮一般都在高喊江畅的名字。 这……怎么会……什么情况！ 江畅在哪？ 她很快就找到江畅，正好看见江畅徐徐起身，周黎从主观台扔下一张张符纸，被江畅直接发动。 八面冰盾凝霜符，二十六道锋雨篆。 方清雪脸色惨白，不可置信。 她咬着唇，垂死挣扎地祭出护符，一道初阶符箓金钟符。 “两道中阶神符，看来对你的负担很重。”江畅面带讥讽：“师姐认为，这道金钟符能够防住这些锋雨篆？” 一语惊醒梦中人，人们这才注意到，为何方清雪已晋级中阶符修，却在这最后关头，不发动中阶符箓却要用金钟符？ 这和投降认输有什么区别？ “以不能用师尊符箓为名，要求我不能使用改良符箓，而自己却可以光明正大的动用别人给的符箓。”江畅脸上的嘲讽越发浓重：“师姐，很双标啊。” 面对聚焦的目光，方清雪惊怒不已，吼道：“江畅，你少血口喷人！” “那你倒是用中阶符箓，别告诉我你只画成了两道。” 方清雪银牙暗咬，她手上还有一道金刺灵爆符，只是她不能使用。 一旦动用，人们就会发现她这道符是奔着杀人而非切磋去的。 若是江畅死了，她自信能够辩解过去。 但现在江畅安然无恙，她再用这道符，不值。 第89章 师姐放心，徐长老为你护法 “用了两道中阶符箓，就想冒充中阶符修？”江畅毫不留情地揭穿方清雪：“你这样做，无非是在所有人面前诱导错觉，证明你同样有天资成为真传弟子。” “可惜，假的终归是假的。” 方清雪低垂着头，以此掩饰眼眸中的怨毒翻涌。 “小师妹天纵奇才，清雪认输了。” 她咬牙切齿地说。 徐长老也站了起来，事已至此，无奈宣布：“这一轮，江畅胜。” 畅迷们激动跳着叫着，而反观江畅，脸上却渐渐凝重。 “徐长老，我要治方清雪的罪。”她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瞬间让整个演武场为之一静。 方清雪猛然抬头怒视江畅！ 就连徐长老也错愕上脸，旋即皱眉：“江畅，既然已经胜了，就不要怪清雪了。既已证明这些符是你所创，后面的限制自然也取消了。” 他以为江畅还在责怪方清雪对她提出限制却自己先违反的事。 “弟子说的是，方清雪买通冯子墨，岁考作弊之事。” 徐长老脸色陡然沉了下来，岁考作弊，是他最不能容忍之事：“你有什么证据？” 江畅直接将玉盒递给徐长老。 徐长老一看玉盒底部瞬间就明白了。 “把冯子墨押上来！”徐长老暴怒大喝，又对方清雪冷声道：“方清雪，你这两道符从何得来，从实招来！” 方清雪小脸惶恐，立刻跪下哭着说：“长老明鉴，弟子只有那一道玄紫困灵符，是去年前往灵谷秘境时偶然获得，一直留存到今日呀！” “至于小师妹的玉盒究竟出了什么状况，清雪也不知，还请长老明示。” 这时冯子墨也被押上来，跪在方清雪旁边。 “冯子墨，这道符你从何处得来？莫要让我对你魂魄拷打！” 冯子墨浑身抖得和筛子一样，本能地看了方清雪一眼，颤巍巍地说：“长老，都是师、师姐……” 才说一半，方清雪眼眶发红，劈胸一把抓着冯子墨的衣领，仿佛被冤枉了一般悲愤叫道：“冯子墨，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污我清名！” “你究竟对小师妹做了什么下作事？你对得起你在鼎波镇的哥哥和妹妹吗！” 冯子墨眼眸猛地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清雪，神色惊恐。 他自幼是哥哥抚养长大，妹妹以他是仙门弟子为荣，他们是冯子墨最重要的亲人。 可他们几年前就搬离故居，这事他谁也没有说，而且还是个偏僻小镇，方清雪怎么会知道？ 是了，方清雪掌管宗门事务，一定是查阅过的。 方家在凡间也是个小世家，要派人盯着哥哥妹妹轻而易举…… 这一句威胁，冯子墨听懂了。 可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平日温柔善良的大师姐竟有这样狠辣的心思，居然连他都算计在内！ 实际上，在方清雪的计划中，杀死江畅之后，她就以不知道冯子墨暗害江畅为名，逼迫冯子墨替她顶罪。 反正冯子墨对江畅有怨言人尽皆知，动机充足。 冯子墨身躯抖得更厉害，他闭上眼，一边流泪一边颤声认罪：“是我怨恨小师妹不给我锋雨篆，又想帮方清雪出气，才用这道符盗走了玉盒符箓。” 一字一句，如泣如诉。 “一派胡言！”徐长老惊怒不已，活到这个岁数，他怎会看不出方清雪的路数：“方清雪，你好大的胆子！” 令他心惊的是，居然从来没发现这位平素的得力助手竟是如此歹毒的人。 “冯子墨，你放心，有老夫在，没人能动你家人！” 冯子墨面色凄惨：“弟子所说，句句属实。” 他从凡间底层来，怎么不知仙人在上，难防小鬼。徐长老不可能天天保护着他的家人，总会有忽略的时候。 但世家不同，他们本身就扎根在凡间，触手无处不在。 徐长老怒目圆睁，可冯子墨咬死是自己一人所为，众弟子面前，他也不能无凭无据地责罚方清雪。 “师姐还是不够变通。” 方清雪身体一僵，慢慢转头看向江畅，强笑着说：“小师妹，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真不是我。” “冯师兄藏在我玉盒之中的这道符，叫做幽盗符，能偷梁换柱，换走我的符箓。”江畅朗声对同门们说道：“他还知道留几张给我，以免一上来我就没符箓，被人看出古怪。” “可是，他把我的符换到了你那，而你忘了，我的符，都是加密过的。” “所以你用了我的符才会炸符，连炸两次，师姐也要说不知道吗？而且，冰牙啮符难道师姐也有吗？若是没有，动用之时又怎会不知？” “要验证很简单，你玉盒之内的冰牙啮符只要有一道你催动而不炸，便证明你有可能不知那是我的。反之，那便证明你一开始就是知道的。” 徐长老和同门顿时明白过来！ 若方清雪和冯子墨没有勾结，怎么会使用江畅的符箓而心中坦然，毫无察觉？ 方清雪愣在原地，眼神阴狠地盯着江畅。 符箓加密，是她计划没想到的，所以在洗白之时也给遗漏了！ “师姐，你不试试证明下你的清名吗？”江畅玩味地说：“放心，徐长老为你护法，不会再炸断你手指的。” “江畅，我杀了你！” 事情败露，方清雪骤然露出狰狞面目，催动金刺灵爆符。 江畅早有准备，阵阵水纹在面前浮现，将金刺反弹，掉头射向措不及防的方清雪胸口。 玄水逆击符，能够将对方进攻反弹。 自与项翦一战，江畅神识暴涨，已修行参透了几道中阶符箓。 轰然一声，金刺灵爆符在方清雪体内炸开，将她的神识摧毁殆尽！ “你……好狠。”方清雪不甘地瞪着江畅，直挺挺地倒下。 徐长老一身冷汗，后悔不已，心想果然昧着良心的事做不得。 他只是想阻拦江畅进入前三，竟然险些弄巧成拙让她丧命。 可同时，徐长老内心震动，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没想到，方清雪还有一道符。 这已经不是岁考作弊了，而是有人意图谋杀青虚山真传弟子。 第90章 踏足地下城 “孽徒方清雪，勾结外人，意图谋杀真传弟子江畅，今已伏诛！” 徐长老脸色很不好看，深吸一口气，高声宣布。 在他眼皮底下，竟险些发生惨剧。也怪平时方清雪伪装的太好，徐长老对她天然带着信任滤镜。 没想到她隐藏得这样深。 他看了一眼江畅，没好气地道：“江畅，下次这种事，不要擅自代替宗门出手。” 这姑娘是真不怕得罪人啊，前脚得罪谪仙、临州江家不说，现在名单又多了一个方家。 方家在凡间不算顶尖，却也有一定势力。 这种事他来做，方家敢怒不敢言，但是由江畅来，方家上下绝对会报复。即使有青虚山做靠山，也小人难防。 江畅恭敬行礼：“弟子只是被迫反击，并不知方清雪如此歹毒。” 徐长老眼睛一瞪，又拿她无可奈何，只好说道：“我会彻查究竟是谁勾结方清雪来害你，你去准备之后的岁考吧。” 其实江畅不在意是谁，方清雪明显是个外柔内刚的人，就算留活口也不会招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之后的岁考已经没有悬念，方清雪此前已蝉联三届岁考第一。江畅在被限制的情况下都能战胜方清雪，那些与她对战的弟子都是未战先怯，被江畅轻松取胜。 这一年，江畅符修岁考第一，同时创下两个记录。 入门时间最短的岁考第一以及……修为境界最低的岁考第一。 但实至名归，青虚山弟子无有不服。 江畅的生活倒是没有多少改变，从前全宗弟子误会孤立她离她远远的，现在见到她则是崇拜又敬畏，除了少数社牛弟子，同样不敢靠近她。 而且江畅本身也极少在内外门行走。 倒是徐长老的调查有了一些发现，那一晚和方清雪见面的人，同样穿着青虚山的道服，所以才避开了守山大阵的外围监视。 也就是说，青虚山还有一个内奸。 徐长老为此寝食难安，大彻查了一轮又一轮，依然没找到。 但江畅对此已无暇顾及，神识已达到中阶符修，她完全钻入到中阶符箓的参悟之中，化身卷王。 “记住，进入五层之后，你们三人务必在一起，绝不可单独行动。” 地下城入口前，徐长老再三嘱咐：“另外，只能在第九层等待即可，不要再冒进往下。如遇危急情况，捏破这道玉符。” “这玉符能暂时构筑一道临时传送门，可直接回到地面，但只在十层之上有效。” 三位真传弟子，江畅神情认真，纪云君眼皮低垂，楚燕赵精神奕奕摩拳擦掌。 徐长老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开启地下城符阵。 光芒在三人脚下亮起，圆形符阵徐徐下沉，除了符文本身的幽暗蓝光，江畅只能看到无尽的黑暗。 一刻钟后，仍不见底。 而两位师兄神态自若，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么长的路程。 又过了一刻钟，脚下豁然开朗，灰暗的色调，不见天日。 只有三轮惨淡月光铺洒大地，那是十二位真君以法力塑造出的假月，勉强能照明地下城。 漫天的魔气上升，形成紫色的云雾。 江畅第一次踏足地下城，就感觉到遍体生寒，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身上爬。 同时她又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了饥饿。 上古魔气让她产生的那种强烈欲望，现在无时无刻在诱惑着她。 “楚燕赵，你带路。”纪云君冷淡说道。 楚燕赵不满说道：“二师兄你也来过这，为什么你不带？” “如果你也能带六层之后的路，那么现在我带。” 楚燕赵哼了一声，把头一甩：“不就是金丹期嘛，有什么神气的？我刚突破筑基九品，马上要金丹期了，到时打爆你。” 纪云君甚至都懒得回应他。 江畅有些头疼，执行危险任务之时，最重要的是必须有一个领头人。 哪怕决策错误，都比各自为营的危害要小。 很不幸，真传弟子中，除了没头脑和不高兴能说几句话，其他都是互相之间关系冷淡。 隐隐约约，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地下城不是凡间，一路上主要见到不少枯瘦死尸缓缓行走，纪云君都是以箭雨尽数射杀。若是靠近被闻到生人气息，这些死尸便会嚎叫周围同伴，像疯狗浪潮一般不顾一切地冲来撕咬。 一层的妖兽并不强大，但是数量众多，加上纪云君和楚燕赵意见不合，对路径各执一词，他们用了一天才赶到第二层。 每一层都有幽暗天空，天空之高，甚至看起来很像凡间的高度。 楚燕赵笑嘻嘻地对江畅说：“小师妹，累了吧？离这不远有个村庄，我们去那歇脚。” 纪云君看了一眼江畅，居然难得没有以毒舌反驳。 江畅诧异：“这地方，还有村庄？” “地下城有亚人存在，和人类相对友好。”纪云君淡淡道：“大多是一些流放至此的修士后裔，只是长期受魔气影响，已经变异了。” 楚燕赵惊叹：“二师兄，这是你今天说过最长的一句。” 纪云君面色一滞，目光锐利地瞥了他一眼，嫌他话多，以示警告。 楚燕赵打了个冷颤，语气认真：“二师兄，你不要突然朝我抛媚眼，一身鸡皮疙瘩。” 他完全没看懂。 纪云君深吸一口气，不想再和这个文盲说话。 三人很快来到村口，江畅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楚燕赵脸色一变，往村里冲去，高声喊叫：“老韩，老韩！” 一进村，他整个人愣住。 村庄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声如泣，主道上，无数亚人尸体散落，建筑墙壁上遍布着绿色血液的痕迹。 亚人矮小秃头，面目丑陋，带着长而无毛的尾巴。 江畅和纪云君此时跟来，一路看着这场残酷的屠杀现场。 “很像羽枭。”纪云君蹲下身观察亚人的尸体，剑眉微蹙：“可羽枭生存在第三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畅眼眸微凝，抬首看着天空。 “二师兄，你说的羽枭，是不是就是它们？” 第91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大师兄 天边飘来一片阴云，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三人。 羽枭背生羽翼，足有利爪，狮尾，手持铜锈青铜短刀，密密麻麻，发出细而尖锐的声音。 江畅立刻发动阵符，符阵将三人护住。 羽枭一圈圈盘旋在三人头上，审视着，并不急于进攻，在它们眼中，这已经是到嘴的食物。 纪云君直接射出一大片箭雨，同时江畅也发动解压符，释放多道锋雨篆，眨眼间就杀了二成羽枭。 羽枭锐叫着，三四只急速下架，伸爪挥刀。 楚燕赵大日剑诀幻化四柄灵剑，干净利落地让它们落地成盒。 三人配合默契，不到片刻就轻松解决战斗。 纪云君和江畅都脸色凝重，就连楚燕赵都没了阳光开朗。 “找老韩。”纪云君说道：“他是这里唯一会人类语言的亚人。” 搜寻的过程很顺利，老韩躺在几具尸体旁，奄奄一息，痛苦的呻吟。 江畅正要掏出丹药救他，纪云君却按住了她的手。 “上仙，不该来的。”老韩丑陋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不知为何，地下的怪物们这几日都涌上来了，不止三层，还有更深层的地下……” 纪云君沉默点点头，楚燕赵难过地看着他，对江畅说道：“小师妹，带吃的没有？” 江畅拿出一盒资质干粮，楚燕赵打开给老韩：“尝尝这个。” 老韩从来没有闻过这种香味，眼睛生出亮光，放到嘴边，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住。 “这位上仙，从前没见过。”他微笑着说：“多谢……” 他还在笑，眼中的光却迅速黯淡下去，抓着干粮的手无力垂下。 终究他还是没有尝到。 “他的同伴都死了，孤身一人，既去不了地面，在地下城也活不了的。”纪云君轻声对江畅解释：“活着会比死亡更让他惶恐。” 江畅没有说话，她不认同，但理解。 诸子皆持念，茫茫各赴程。 纪云君做了个手势，三人聚在一起商议。 “深层的妖兽越往上，被封印影响实力削弱越大。”纪云君说道：“但现在都往上逃窜，意味着我们原计划接应的九层会更危险，不知会遇到几层的妖物。” 楚燕赵说道：“难道这和掌门他们有关系？” 纪云君和江畅均以“你长大了”的欣慰眼神看他。 “现在商议决定，继续前往九层，还是回到宗门禀告徐长老。”纪云君道：“我倾向先退回宗门，重新调整。” 楚燕赵大声道：“我想继续前进！” 两人转过头，目光聚集在江畅身上。 江畅敏锐地意识到，她似乎成了这个团体最重要的那个领头人。无论她是什么决策，二师兄和三师兄都会倾向于支持她。 她沉吟说道：“回宗门，如果徐长老亲自下来，守山大阵无人看护，内奸一定会趁机对宗门不利。如果请求其他宗门支援，等到他们赶来，师尊和掌门恐怕早就是两具白骨了。” “二师兄，我们只能继续。”江畅眼神坚定，低低地说。 纪云君看着江畅沉默一阵，点头道：“明日我来带路。” 江畅知道他嫌楚燕赵带的路线不合理，但楚燕赵没听出来，她自然也不会戳破。 从二层推进到九层，比想象中的更加凶险。虽然纪云君的路线已经尽量避开了妖物，但依然遇到了各种强大的妖物。 尤其五层之下，不仅有独眼巨妖、腐血双牙鸦，还有棘岩潜魔，它们藏在地下，气息全无，突然发动袭击，给小队造成了很大麻烦。 “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纪云君最后带着他们的地方，是一处悬浮的破败宫殿，只有一条极其隐蔽的小道能上来，所以还没有被深层上来的妖兽们发现。 而宫殿内，只有几只游荡的不冥恶鬼，楚燕赵的大日剑诀至刚至阳，完全克制它们。 “按大师兄的推演，师尊他们的劫难应该是这两日了。”江畅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师兄，此地避难虽好，可是一旦交战失败，是无法撤退的绝境。” 纪云君冷哼：“后殿有一处禁制，打开后可传送到上层。” 江畅恍然，放下心来，至于纪云君的冷淡傲慢，她倒不放在心上。 青虚灯被升上半空，此灯可覆盖千里，只要温秦二人看到，就能以青虚山秘法确认位置，向这里赶过来。 一路作战，三人都身上带伤，一番休整疗伤后，总算难得有一丝闲暇。 “你跟我来。”纪云君忽然对江畅说。 楚燕赵立马搬出徐长老：“徐长老说了，我们三个要在一起，千万不能落单！你想带她去哪玩，想甩开我，没门！” 纪云君脸上闪过一丝恼火之色，冷道：“你要是怕，跟来就是。” 他们爬上一处倒塌的巨石之上，纪云君提醒他们：“收声，敛息。” “哇，二师兄，这么高啊……”楚燕赵低声惊叹道。 往下望去，山川河流尽收眼底，星月流转在脚下。 江畅意识到不对，此处离地面并没有高得这么离谱的地步，她从这里看去，竟如同仙人在天，俯瞰人间凡人。 “你们看到的，是第十二层。”纪云君淡淡说道：“十层十一层不大，十二层却广阔无比，所以在此也可看到。” 江畅好奇问道：“二师兄，你最深到过几层？” 纪云君神情微顿，声音冷淡几分：“十四层。” 金丹三品居然只能到达十四层？江畅心下不由几分骇然。 “你太菜了，我听说大师姐当年突破金丹，一路杀到了六十层呢！”楚燕赵心驰神往：“希望我突破金丹也能做到。” 纪云君脸色微变，咬牙说道：“她是例外！” “大师姐？”江畅怔了怔：“不是方清雪吗？” “之前的大师姐，宗门不让提她的名字，在这里我才敢说。”楚燕赵嘿嘿笑道：“因为害得大师兄躺平临兵峰，和掌门大吵一架，下山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江畅隐约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推了推楚燕赵：“怎么个事？” “大师兄当年在修仙界可风光了，二十年前魔族来犯，灵清宗带着各宗对峙不下，是大师兄破的局，才击溃了项渊。” “那时候，就连五大宗的真传天骄都信服大师兄，听他指挥。” “大师兄喜欢大师姐，大师姐也喜欢大师兄。” “可是大师姐修的是自然道，万事随心，不拘礼法。那场大战，大师姐认识了很多优秀的各宗弟子，有一回，被大师兄撞见啦。” 江畅瞪大了眼：“撞见了什么？” “就是大师姐和别人睡在一起呀，听说大师姐还问大师兄今天修炼了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听说五大宗一个不落都有大师姐的情人呢！大师兄一下山就能碰到几个。” “……” 难怪，大师兄总是警告她不要被男人骗了。 我可怜的大师兄。 广阔的青青绿草原，换谁谁都不想出门见人。 正感叹着，骤然脚下云层一道金光如雷电般一闪而过。 第92章 鲜血落在她的额头上 何等磅礴的灵力，竟能在十二层直达十层。 纪云君射出三支灵爆箭，炸开云层，即使以他金丹修为，箭矢坠落至十二层地面也灵力全散，和普通箭矢无异。 他眼眸陡然收缩！ 十二层的那处山脉之上，有两道人影狼狈逃窜，他们身后翻涌着云层一般的魔气紧追不舍。 正是秦白羽和温周！ 此刻秦白羽伏在温周背上，鬓发散乱，显然已深受重伤。而温周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背着一个人，步履蹒跚，浑身是血，吃力地发动符咒之术延缓魔气追逐他的速度。 汹涌魔气之中，纪云君隐约看到了一具高达三丈的铠甲巨人，即使在汹涌浓重的魔气之中，依然反射着森冷的金属光泽。 温浩泽那个破神棍！ 纪云君忽然意识到温浩泽的推演出现了偏差，掌门和温长老的杀劫不在地下城九到七层，而在更深的十二层！ 一过十层，险恶天壤之别！ 他猛地看向江畅，以江畅炼气期的修为，目力是不能达到这么远的。而以小师妹的性格，除了发疯失去理智，什么也做不了。 他在斟酌是不是应该告诉小师妹，所以第一反应是先让也能看到的楚燕赵闭嘴。 “师尊！” 纪云君眼皮微跳，见江畅已猛然站起，注视着温周的身影。 这么远的距离，小师妹居然也能看到？ 纪云君心中猛地一沉，想阻拦已经晚了。 江畅直接一跃而下，不带一丝犹豫。 “蠢货！”纪云君恼火低低骂了一句。 手上却毫不迟疑射出四道箭矢，紧接着再度弯弓搭箭，飞身立在箭上，以脚开弓，将自己连人带箭射出。 楚燕赵大惊失色：“喂，我还没上呢！” 他也骂了一句粗口，毕竟不是金丹期，没法长时间御剑飞行。 只能和江畅一样一跃而下，只是淬羽剑灵气满溢，随时准备在落地时御剑。 冥渊铁尊跨出魔气，除了铠甲，它并无尸体，只有狂暴的魔气充斥其中，隐约构成一些人形轮廓。 他高举巨型铁锤猛地砸下，地动山摇间数十道魔气狂野地扑出，眨眼间破开温周的防御层。 轰然声中，尘土卷起如龙，江畅身前十二道冰盾凝霜纵然尽数被破，但也改变了魔气方向。 纪云君箭雨如流星坠下，触碰魔气炸开，拦截了后半部分魔气。 楚燕赵连人带剑插入土中，没控制好落地。 “小、小畅。”温周脸色发白，一时有些错愕。 旋即勃然大怒：“谁让你们来这里的！胡闹！” “师兄，扶我起来。”背后传来秦白羽虚弱的声音，不知何时他醒了。 青虚山掌门大人颤巍巍地以剑撑地，在三位敬佩目光下哑声说道：“本来都趴他背上舒舒服服等死了，非逼我临死还要起来辛苦搏斗，妈的。” 他两老头死了也就死了，可三位真传弟子要是也葬身于此，青虚山就完了，对不起历代祖师。 不用想，这是师叔安排的，师叔老糊涂啊！ 三位弟子闻言心中毫无羞愧，反而有些得意。 “吼——！” 庞然的阴影笼罩众人，冥渊铁尊如巨猿举着大铁锤砸下。落地一瞬，魔气震荡出巨大圆形，边缘翻涌如浪。 众人早就闪开，以青虚斗阵各自落位，以攻待守。 秦白羽和楚燕赵以大日剑诀相拼，纪云君射出的箭灵气凝聚粗如石柱，而温周和江畅一边为兵修加持各种符箓，一边释放狂风暴雨的攻击。 可即使是这样，都没有破开冥渊铁尊的铠甲。每当它的魔气哪怕只是擦到众人，周身也会凝聚出黑雾护罩，使得它狂暴的攻击更加肆无忌惮。 铁锤只是擦过江畅的侧脸，眼前顿时陷入无尽黑暗，无声无味，就连神识也都完全消失。 “它的法器灵煞锤能封闭五识，小心！” 耳边传来温周的提醒，江畅心神一凛。 若是单独对战，只这一下，下一刻她就会被砸成肉酱。 青虚山从古就有一种说法，真正的地下城是从第六十层开始的，每一层都封印着一名魔主，越往下越强大恐怖。 而冥渊铁尊就是六十五层的魔主，不知为何破开了封印。虽然每上一层都会削弱他的力量，但即使在第十二层，面对青虚山两代弟子，依然略占优势。 青虚山五人战斗极为凶险艰难，楚燕赵伤势已经不轻，纪云君和江畅也因为神识和灵力的消耗而脸色发白。 但变数还是在秦白羽身上。 他本来已身负重伤，强撑着一口气而已，在强行动用了一招极招，终于切断冥渊铁尊一条手臂后，喉咙一甜，喷出一道血箭，单膝跪地。 冥渊铁尊没有痛觉，完全无视手臂的断落，只一眨眼便跳到了秦白羽面前。 温周、江畅、秦白羽立即驰援，两道符箓护在秦白羽头上，九箭连珠射向冥渊铁尊。 谁都没想到，冥渊铁尊身形顿止，在魔气推动下猛然变向，冲向江畅！ 所有人驰援不及，脸色大变！ 江畅及时拔刀而斩，毫无惧色。 蛮横狂暴的力量冲击而来，江畅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震断节了，喷出一片血雾倒飞而出。 与此同时，她的五识被彻底封闭了，彻底失去对战斗的判断能力。 离江畅最近的纪云君全力射出一箭，箭矢旋动磅礴的灵气，穿透了冥渊铁尊的铁甲。 可冥渊铁尊完全没有任何影响，紧接就是一道横扫宛若万马奔腾般挥向江畅。 纪云君毫不犹豫收弓冲向江畅。 砰！ 耳识初初恢复，传来的沉闷声，让江畅心神颤了一颤。 砰——！ 更沉闷的撞击声，伴随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的五识完全恢复，身躯感到一片温热，脸上痒痒的。 纪云君将她塞抱入怀中，发梢轻拂她的脸颊。 而他周身黄光未散，本命法器玄天钟化为点点碎片飘零飞扬，而他的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江畅抬起的额头上。 江畅眼眸颤抖，脑中空白一片。 还在震惊之中，腹部被纪云君猛然一把推开。 纪云君转身，望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再次轰然落下，满弓空箭。 他的灵力就是他的箭。 他毕生的灵力。 灵力如猛虎啸林，剧烈在弓头旋动。而他知道，灵根正在一寸寸出现裂痕。 但……这么近的距离，足够了！ 纪云君松开弓弦，摧枯拉朽的灵气凝聚成尖锐的箭头。 “不要——！”江畅嘶吼着，却阻止不了。 轰击在冥渊铁尊的腹部，狂暴的力量将它直接飞出山崖，不甘的怒吼一阵阵回荡。 随着弓弦的声音，应声破裂的，还有纪云君的灵根。 第93章 原来他早都知道 纪云君强撑着想挺立站着，然后一定要云淡风轻地和那四个蠢货说我没事，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这个想法只维持了三秒，两眼骤然一黑，身体软得像棉花，一下垮下去。 江畅冲上来扶住他，怔怔看着他，眼眸悲戚。 其他几人也都沉重，但身为掌门，秦白羽还是认真悲痛说道：“冥渊铁尊很快就会上来，我们先转移。” 一路上，在温周和楚燕赵的交谈中，江畅大致明白了师尊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六十层之下的每个大魔，都被上古前辈们以相应封印结界锁住，限制了他们的活动范围。温周不知从哪得到消息，得知六十五层的冥渊铁尊守护着一处灵髓液，那是可以重塑灵根的核心材料。 温周这才动了心思，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打开封印偷取灵髓液后再重新封印结界。 然而偷取灵髓液的行动被冥渊铁尊发觉，甚至连重新封印的时间都没有，计划彻底失败。 两人又在六十五层和冥渊铁尊大战一场，几乎耗光所有丹药法器，虽然重伤冥渊铁尊却被逃脱。而在地下城，魔气压制灵气，冥渊铁尊势必比他们恢复得更快。 所以他们只能尽快撤回上层，希望通过上层法则削弱冥渊铁尊，双方且战且退，造成各层魔物惊恐逃生，也都往上层涌去。 地下城对修士的压制极大，耗光了丹药的两人修为一直没有完全的恢复，所以纵然冥渊铁尊被削弱大半，两人反而愈发陷入绝境。 温周用最后一丝灵力布置了幻梦藏星阵，又以符纸折出纸鹤，飞洒出去，做为斥候密切监视百里内的异动。 “此阵可完全隐匿我们的气息，暂时冥渊铁尊是发现我们的气息。”温周松了一口气，神色凝重地道：“云君怎么样了？” 江畅怀中传来异动，纪云君幽幽醒来，见江畅红着眼眶轻声唤他。 “这个表情，真难看啊……”他难得笑了笑，只是连嘴角扬起也无力地只能抽了抽：“石头猴子更新得太慢了，写快点。” 江畅定定望着他那张冷峻白皙的脸孔。 原来……他早都知道了。 这个笨蛋，即使她下山后断更，依然每日收到一枚灵石，从不间断。 难怪心高气傲的他一路上会听取她的想法，并由着她决策…… 江畅鼻尖酸楚，许久没有这般浓烈的情绪。 秦白羽以神识探查了纪云君情况，神情愈发沉重，他转头看向温周，低声说：“师兄，云君灵根尽裂，但好在形体犹在，灵髓液应该能够修补这些裂痕，不能拖下去了。” 温周目光有些不舍：“可是小畅……” “给他。” 秦白羽和温周没想到江畅听力这么敏锐，吃惊看去，见江畅低着头，握着纪云君的手。 “小畅……” “师尊，我说，给他。” 江畅抬起头，她声音抑制不住颤抖却坚定，眼眸红得似要炸开。 他以命救我，我的灵根不能重塑又算什么？ 温周沉默了片刻，叹息一声，微微颔首。 他为纪云君服下灵髓液，不想纪云君紧紧闭着嘴，气得他动手强行掰开纪云君的嘴。 “我家徒儿吉人自有天相，想靠这个让她记你一辈子，想得美！” 灵髓液顺着食道进入体内，纪云君不得不打坐入定，运行残存灵力修补灵根。 “三傻子，把带的丹药都拿出来。”温周出生入死白忙活一场，没好气地对楚燕赵说。 楚燕赵同情地看着江畅。 “看什么看，说的是你！” 楚燕赵震惊之后，委屈地掏出丹药，这才想起备用丹药惯例是放在兵修身上的。 温周刚接过丹药，忽然脸色顿变，喃喃道：“怎么可能？” 秦白羽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师兄，怎么了？” “冥渊铁尊，正往这里赶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感到头皮发麻。 “会不会是……巧合？”秦白羽心存侥幸。 温周摇头：“路线很明确，这次玩大了……” 纪云君初步炼化灵髓液还需要时间，若是冥渊铁尊真的知道这里，那么便意味着他们在不得不战的同时还要分出精力护卫纪云君。 “师尊，”江畅徐徐站起身，不动声色地走到符阵边缘，握刀在手：“你们炼化丹药需要多久？” 温周一怔：“一刻钟，足够了。” 不需要完全恢复，冥渊铁尊在十二层已经被削弱许多，他们只需要恢复一半实力，就一定能胜。 似乎猜到江畅的想法，温周苦笑说道：“没用的，小畅，别说你一个人，就算加上楚燕赵，你们也不能挡住它一刻钟。” “那么，师尊，我给你们半个时辰。” 江畅面色平淡如常，她摊开手，一缕缕黑气涌上来，凝聚成团。 秦白羽和温周顿时脸色大变！ 难怪冥渊铁尊能精准地找到这里，它竟然在江畅身上做了标记。 也就是说，它的目标不知何时从灵髓液变为了江畅！ 它为什么！ 温周骤然明白江畅真正要做的，目呲欲裂地大吼：“小畅不要……！” 他声音猛然顿住，江畅三道定身符将其他三人都定住了。 他们已经精疲力尽，又措不及防之下，才让江畅得以成功。 而纪云君进入入定状态，感知不到外界的状况。 在温周颤抖的眼眸中，江畅如猎豹一样冲出符阵！ 她是唯一不需要丹药的人，肉身的强悍让她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一些。 她发足狂奔，山林大片大片穿梭到身后。 冥渊铁尊沉闷的脚步声她已经能听见，不久之后，就会追上她。 但江畅胸中，是燃烧灼热的战意。 来吧，上古大魔！ 第94章 唯有力战 江畅给自己加持了神行符，同时释放多道影鹰符，神识以最快的速度熟悉四周地形。 脑中高速运转着，制定着作战计划。 魔气如潮水过境，速度极快，所过之处，吞没一切生机。 它很快就出现在江畅身后，但江畅也到达了预定位置。 望着脚下的陡峭山坡，江畅没有丝毫犹豫俯冲下山，在这种角度下，即便是修士，一个不慎都有可能翻到。 可也因为陡峭，让江畅的奔跑速度再一次加快。 魔气紧追不舍，隐隐听见其中凶厉恐怖的低吼，仿佛无数鬼魂在愤怒嚎叫。 第一作战目的，是引开冥渊铁尊，并且拖延半个时辰，而不是战胜它。 只要掌门和师尊能够恢复修为，在第十二层的法则限制下，冥渊铁尊必死无疑。 感受到背后的寒意，江畅跃起回身甩符，十二道冰盾凝霜符勉强挡住了那道魔气的突袭。 紧接着解压符释放十二道幻影符，每道幻影符幻化三道江畅分身，每个分身如天女散花般按照不同的轨迹奔逃。 若是温周在场一定会感到讶然和惊喜，和普通符箓的神识分控不同，分身操纵得和真身一样，意味着神识控制地要更加精细。 而江畅居然能分出三十六道这样的神识来，这个年纪，前无古人！ 但冥渊铁尊毕竟是上古被囚禁的魔主，居然也同样分出三十六道魔气如在江畅身后扑咬。 忽然魔气一敛，冥渊铁尊显出真身，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凝结的冰霜，低吼一声，若无其事地迈步继续前行，魔气再度蓬勃散开。 这本是可连筑基以下修士都能冻成冰雕的符箓陷阱，对它却只能勉强覆盖脚面而已。 但对江畅来说已经足够了，哪怕只是拖延一秒，也使她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三十六道分身各司其职，有的布置符箓陷阱，有的则做为障眼法。 冥渊铁尊在一道又一道的陷阱中停顿，终于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魔气收敛本体，和江畅一样开始奔跑。 地面在它的践踏下摇晃不止！ 江畅冲下一个又一个山坡，她并不是直线奔跑，而是经过各种妖物的聚集地。 被惊扰的妖物，哪怕只是受惊不战而逃，也能拖住冥渊铁尊。 冥渊铁尊本是死物，没有情感意识，但这一刻它似乎极为狂躁，身躯升空，双臂张开。 覆盖的铠甲如同液体般流动，重新组合。 江畅回头一看，眼珠猛然瞪大，差点翻了跟头。 “谢特！”忍不住爆出前世粗口：“玩不起是吧！” 冥渊铁尊幻化的新形态她熟悉都不能再熟悉了，但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武装直升机！ 摆脱了地面的限制，冥渊铁尊的直升机形态发射魔气，火力凶猛，大炸特炸。 地面被炸出一朵朵火力之花，江畅渺小如蚁，在这样密集的爆炸冲击波之间左突右冲。 好几次被波及到，整个人被炸飞，要不是冰盾凝霜符及时发动，她已经遍地都是了。 山脚之下是广阔的冰面，再也无险可守。 江畅咬紧牙关冲刺着，躲避着，翻滚着，狼狈不堪。偏偏冥渊铁尊似乎发觉魔气弹虽然范围大但是有间隙，还是容易让江畅躲开。 它改为了加特林机关枪，突突突地扫射，一秒都不带停的。 江畅被射中好几次，若不是肉身恢复强悍，也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这些不可存在的科技产物，为何会在这个世界出现？！ 江畅拖着伤势终于到达目的地，一处深邃的洞穴，低头猛冲了进去。 有本事你炸了整座山啊！ 江畅牺牲了一只影鹰探查到的情报，洞穴里住着一只八臂白熊，气势迫人，看来是这一带的领主。 洞口的大小是容不下八臂白熊庞大身躯的，这说明洞穴还有另一道出口。 冥渊铁尊的身材和八臂白熊差不多，所以他要么生凿扩宽洞口，要么就花费时间找到更大的那个洞口。 不管哪种方式，江畅又拖住了一段时间。 很显然，冥渊铁尊粗暴地选择第一种方式。 江畅立刻给自己加持了隐匿符，贴着石壁走，速度略有降低。 一出这条狭窄低矮的隧道，她立马找到一处草丛蹲下。 果然，洞口的大动静惊动了八臂白熊。 熊在家中坐，后门被拆家，暴怒的八臂白熊冲到隧道口前，亲眼见证冥渊铁尊轰碎最后一点隧道大步走出。 “吼————！” 八臂白熊眼都红了，眼前的生物虽然气息上压制它，但身为这里王者的骄傲以及出离的愤怒让它失去理智，四掌齐齐拍向冥渊铁尊。 两大庞然巨物撕斗在一起，山洞摇摇晃晃，顶上掉落尘土石块，伴随着白熊愤怒的嘶吼和冥渊铁尊沉闷厚重的低吼。 冥渊铁尊的大铁锤让白熊五识丧失，狂猛又胡乱地乱舞乱拍，巨石横飞，尘土飞扬。但白熊出奇的皮糙肉厚，竟硬顶着被铁锤砸了几下，仍然生猛无比。 江畅趁机往洞穴奔跑，她必须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找到另一处出口。 所有的拖延策略中，白熊拖延的时间最长。但即使如此，也不过二字十分钟的时间。 白熊的怒吼声从萎靡到哀嚎，最后彻底安静下来。 而江畅还没找到出口，洞穴比她预想的更为复杂。 而冥渊铁尊则简单粗暴地朝她笔直而来，一路遇洞拆洞遇墙拆墙。 江畅拐了个弯，却停下了脚步，面前是高大的石壁。 死路。 她转过身，看着拐弯处丝丝缕缕冒出的魔气，脸色凝重，心中默默计算了一次。 还有五分钟。 冥渊铁尊沉重的脚步声已震动她的耳膜，然后缓缓出现了在面前，将她堵在这里。 江畅祭出玉盒内剩余的所有符，紧紧握着刀，眼眸冷冽。 所有的战术都执行完毕，剩下的，只有力战。 冥渊铁尊的巨锤裹挟着汹涌的魔气砸来，瞬间破开了她十二道冰盾凝霜符。 江畅以刀格挡，极其霸道的力量瞬间冲击她的五脏六腑，如同断线风筝狠狠砸在石壁上。 只第一回合，便将江畅重伤。 第95章 这一天，灵清宗响起了钟声 江畅再一次失去五识，闭上眼，脑海闪电般掠过黑暗降临前冥渊铁尊的最后动作，以此判别出它接下来最可能做出的动作。 她坚决地向前就地翻滚。 轰鸣的响声中，石块砸在她的背上，却躲过了大铁锤，而且冥渊铁尊的腹部就眼前。 江畅瞳孔深处迸发出一抹狠厉，全力一刀拦腰斩去。 刀势极快极重，铿锵在铁甲上撞击出一大片火星喷溅，将冥渊铁尊击退两步。 招未歇，江畅以攻代守，上步再斩！ 却被冥渊铁尊一锤挡开，一记膝撞将她在石壁上凹陷圆坑。 江畅不顾伤势，低吼一声，勇猛无畏再冲向冥渊铁尊。刀和铁锤迸溅出火星如雨，照亮了昏暗的洞穴。 伤势一再加重，意识昏昏沉沉，江畅感觉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她再一次失去五识，并且这一次无法大致分析出冥渊铁尊的进攻方向。 在冥渊铁尊眼中，江畅忽然矮身，鬼魅般地消失，全然无一点气息。 下一刻背后魔气仿佛凝固，江畅如鬼一样出现在它背后，高举徐刀。 刀意如鬼之后紧接破碑！ 冥渊铁尊的魔气震荡散开，愤怒嘶吼，竟隐含痛楚。 胸口的铠甲，从内部破出一道裂缝，令它的魔气冲压泄出。 但也仅此而已，它转过身，眼眸森冷地盯着使用刀意后虚弱的江畅。铁手一把将她拎起，双臂紧紧锁着她的肩膀。 江畅仰天惨叫，冥渊铁尊双臂强悍的挤压瞬间将她的肩骨胸骨都压碎了。 冥渊铁尊之强大，正面对战，她竟只撑了三分钟。 还有两分钟，掌门和师尊一定已经恢复修为。无论如何，他们将杀死冥渊铁尊。 只是，在他们赶到之前，她可能已经死了。 但江畅不想死。 上古魔气腾腾扑面而来，刺激她原本就蠢蠢欲动的饥渴感。 “吞食上古魔气之后，你就不需要灵根了。” 项翦的低语恶魔一般在脑中掠过、盘旋。 这一次，江畅没有选择。 对着冥渊铁尊魔气凝结宛若实质化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 狂暴的魔气涌入她的身躯之中，彻底将她残存的那点灵根摧毁，将她的骨骼摧毁，将她的血脉摧毁！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磅礴的上古魔气自她体内冲天而起，直接从洞穴内穿透整座山，冲向云层。 …… …… 临兵峰上，已经躺了二十年的温浩泽霍然站起，眯眯眼陡然睁开，眼眸如狐，望着天空隐然流转的缕缕黑气。 在他眼里，那若隐若现的黑气实则已然旋动成巨大漩涡，无数气运从千里之外被吸入吞食，幻化出各种祥瑞神兽哀嚎惨叫。 温浩泽凝眉注视，眉间破开一道口子，徐徐睁开第三只眼。 仙法手决飞速变幻，道道残影。 骤然喉咙一甜，他猛然吐出一口血箭，不可置信地喃喃说道：“怎会如此……” “天福浩大，凶劫亦焚尽人间……万年未有之变局……” 灵清宗最高山峰之上，宗主也和温浩泽一般望着苍穹这几缕黑气，脸色也是大变。 法器玄天九呎境自身后出现，立起比人还高，无数道符在其中转动飞速运转。 他眉毛不时狂跳几下，算了一遍又一遍，每次算出的天命都是不同，渺茫不可测。 只有一点是相同的。 上古大魔主，今日降世！ 这一天，灵清宗五百年未曾响起的鸿蒙钟响彻整个南玄。 妖魔尽藏，百鬼不敢夜行，五大宗各方真君从四方御剑而来，每一个地方都能仰望到仙剑掠过的壮观景象。 修仙界人人无不为之震动。 地下城，江畅周身燃烧着黑炎，对着冥渊铁尊又是一口咬下。 连元婴境都未必能破开的铠甲，在江畅皓齿之下，轻易就被咬断，清脆如纸。 冥渊铁尊发出震天动地的痛吼，立刻将江畅如皮球一样扔出去，力量之大，让她穿透了十几道洞穴墙面。 而每一处墙面一旦触碰到她身上的黑炎，都如同纸遇大火，顷刻被焚烧殆尽，燃速极快。 江畅全身骨碎，软如烂泥仰面倒在地面上，像个疯子一样的大笑。 洞穴的支撑墙被摧毁，轰然坍塌，将江畅和冥渊铁尊深埋。 冥渊铁尊破土而出，它默默朝着洞穴埋葬江畅的方向，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待什么。 山脉炸开了盛大的花，尘土石块四散弥漫。 江畅的身影在烟尘中高高跃起，以四肢着地，宛如兽。 整个眼眸被纯黑覆盖，骨骼血肉被重铸，惊天的魔气弥漫出缕缕黑炎。 “小师妹！”不远处传来楚燕赵的叫喊。 其余三人都如遭雷击一般定在那里，表情有震惊、有痛苦、有骇然…… 江畅冷冷地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连神经大条的楚燕赵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自尾骨冲上头顶。 小师妹…… 他还是想着上前，肩头却被一只手摁住。 楚燕赵回头，看见二师兄悲戚面容，他眼眸里的痛苦伤痛那样浓烈，是楚燕赵从来没在他身上见到过。 “小师妹……入魔了。”纪云君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江畅也只是看了他们一眼，随后目光死死注视着冥渊铁尊，她似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发出低低的嘶吼。 冥渊铁尊退了一步，　居然似乎有了一丝怯意。 “吼！” 江畅猛地扑杀上去，和冥渊铁尊厮杀在一起。 没有刀、没有符箓，只有最原始的搏杀，鲜血大片大片的溅射，但在黑炎之下却瞬间恢复。 而黑炎灼烧在冥渊铁尊铠甲上，竟无论如何都扑不灭，而且持续带给它杀伤！ 江畅的牙齿一次又一次撕开冥渊铁尊的铠甲，坚硬的铠甲被她在口中咬碎成渣，吞噬下去！ 青虚山师徒四人惊骇看着江畅撕扯下冥渊铁尊的一条手臂，看着冥渊铁尊转身狂奔，却被江畅扑倒在地，一口死死锁喉。 片刻之后，冥渊铁尊挣扎的巨大身躯安静下来，魔气不再流转。 他们看着江畅依然像猛兽捕杀了猎物一般，四肢行走，埋头啃食着冥渊铁尊。 上古大魔，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它会丧命在地下城十二层。 江畅将冥渊铁尊整个吞噬，魔气沾满了她的嘴，犹如鲜血。 她看向青虚山师徒四人。 瞬间四人都身体紧绷，一时不知该不该与她厮杀。 但他们看到江畅的嘴角扬了扬，对他们露出了一个微笑。 然后精疲力尽的倒下，沉沉昏睡过去。 第96章 仙门戒令，不从则死 临州，安丰府。 清晨第一缕阳光流泻铺洒，岳锦华家的鸡刚叫了一声晨鸣，便被粗鲁的拍门声吓得缩进鸡窝。 岳锦华慌忙从厨房跑出开了门，一见门外站着林家的管家大人，顿时头皮发麻。 “徐管家，你怎么来了？”他忐忑蜷缩着身体，不敢直视徐管家的视线。 “办些差事。”徐管家拍了拍岳锦华的肩膀，可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林家部曲，满脸凶神恶煞。 岳锦华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声音打颤：“徐管家，这个月的地租我过两天一定补齐，求你再宽限几天吧！” “哎，那个不急，知道你老实人，会给的。”徐管家笑得眯起了眼，和善说道：“老岳，昨天你婆娘给你生了个娃是不？” 岳锦华怔了怔，不知为何高高在上的世家管家居然会关注到他这点家事，老实说道：“是的，昨儿夜里刚生，是个男娃。” “恭喜恭喜。”徐管家笑呵呵地扔给他一个袋子：“这里是一百文钱，一码归一码，地租回头还是得要补的。” 岳锦华吃了一惊，不喜反惧，世家何时会给刚出生的家里发放钱财，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心里反而更加不踏实。 “徐管家，这是……” “这是仙门下发的补偿，由我们代给。”徐管家自顾自地走进房内，轻飘飘地说：“上仙推演有不世大魔在临怀两州昨日降世，凡昨日出生的孽种一个都不能留。” 岳锦华脑中轰的一声，空白一片。 妻子凄厉的叫喊将他惊醒，打了冷颤，他手脚并排疯了一样冲进屋内：“不要！” 一声婴孩的啼哭短促响起，又戛然而止。 岳锦华定在原地，随后双目红得充满血丝，转身提起柴刀，撕心裂肺的怒吼：“我和你们拼了！” 还没冲到徐管家面前，四五个部曲已经将他大卸八块。 岳锦华妻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愤怒和恐惧令她面容扭曲。 徐管家若无其事，笑眯眯地掏出名单划去了岳锦华家的名字，又看了一眼岳锦华妻子：“别怪我，这可是仙门戒令，我们当从，不从则死。” “下一家。” 一天从早到晚，临州怀州遍地重复着这样的事，悲泣声大街小巷随处可闻。 各地的世家集体出动，按照五大宗给出的名单挨家挨户杀戮，若顺从也就罢了，凡有反抗的父母就地格杀。 同样的事，也发生在其他修仙小宗门。 云逸宗大火冲天，山门的石阶上，尸体遍布。 “上仙，这就是魏掌门的小儿子。”一位老者跪在江依面前，双手高举着襁褓中的婴儿：“魏掌门冥顽不灵，已被我等斩杀，余孽也尽数伏诛，还请上仙高抬贵手，留我云逸宗一点种子！” 江依面色为难地看着面前老者，心中却颇有兴致地欣赏他悲泣哀求的样子。 这位长老，修为已半步金丹，比她还是要高不少的，此刻却只能卑微如狗，连给她舔鞋的资格都不配。 要是把他换成江畅就更好了。 “师妹，你怎么看？”身后烈火的余光下，浮现出一道挺拔身躯，神色倨傲，眼里只看着江依。 “二师兄，我要是没听错的话。”江依娇滴滴地说：“他刚才还是称违抗先令的魏贼是魏掌门？” 老者脸色顿变，悲愤之色刚浮现，一道符箓鬼魅般出现化作极其锋锐的金芒，将他身首异处。 江依惊叫一声，捂着眼睛转过身，好巧不巧地撞在二师兄邱云涛的怀中。 “云逸宗违抗我宗号令，全宗皆杀，不留活口！”他沉声说道。 同尘宗其他弟子虽有几个面带不忍，但迫于真传弟子的威严，只能展开这一场杀戮。 “师兄，我好难过。”江依埋首在邱云涛怀中，柔弱带着哽咽说：“要是我不说，是不是他们就不会死了。” “依依，你太善良。”邱云涛怜爱地抚摸她头顶青丝，柔声道：“他们都是贼子，死不足惜。你做得没错，否则我也没发现他们竟敢心怀恨意。” “可是……” “好了，听话。你就在此地，闭眼休息，别让这些血腥脏了你的眼睛。” 邱云涛扶着她坐在原位，轻声道：“我很快处理完。” 江依乖巧地点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邱云涛转身杀伐，而江依却睁开了眼，走到那位长老的头颅前，看着他死不瞑目的样子。 斩草除根，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第二次。 当初她就应该弄死江畅，否则也不会有如此大的后患。 项翦一事，她已从娘亲口中得知，江畅竟能与谪仙配合击退魔族少主，让她一直藏着心中的隐隐不安更严重了。 唯一能让她心安的，是江畅终归是还没有筑基。而且娘亲没在现场，也是道听途说那些江家修士的，难免会有些夸大其词。 一定是谪仙大发神威，江畅只是蹭到了一点功劳便大肆宣扬。她就不信，一个炼气期的废物也配和魔族少主斗？ 她看了看自己洁白如玉的手掌，唇角微勾。 如今她已是筑基二品，符修一道更是突飞猛进，她已经迫不及待即将开始的宗门大比了。 那个时候，江畅，我要你像他一样，跪在我面前，任我玩弄股掌。 下山的时候，邱云涛问江依：“依依，还剩下哪些宗门？” “只剩下……”江依看着手上的名单，眼眸闪动：“青虚山了。” …… …… “荒唐！简直胡闹！” 徐长老一掌拍碎木桌，怒不可遏：“其他地方我管不着，但这里是青虚山，他们怎么敢的！” 面前的弟子被他的怒气吓到，缩着脖子，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长老，其实宗内并无婴儿诞生，只有山脚下青虚镇有两户人家……” “那也不行！”徐长老瞪圆眼睛：“受我青虚山庇佑，就是我青虚山的人，它同尘宗算什么东西？” “你去告诉他们，杀了这么多也该够了，也不会轮到那两户人家。就算是，成魔那日，我亲自将它送入地下城。” “可是……”弟子为难地说：“他们毕竟是同尘宗啊，邱师兄也说了，若不允，便是违抗同尘宗。” “他敢！”徐长老火冒三丈，音量猛然拔高：“他们要是作罢就好说，若是敢踏进青虚山一步，别怪启动守山大阵，诛他个灰飞烟灭！” “连灵清宗都不敢来犯，它同尘宗算什么东西？就算他宗主亲临要战，我宗也奉陪！” “你把我的原话带过去，一个字都不许漏，就说老子说的！” 深知徐长老的火爆脾气，弟子不敢再说什么，原原本本将他的话转达了。 邱云涛站在船头，脸色阴沉，握紧了拳头，半响才沉喝一声：“所有人跟我上岸，我倒要看看……他徐承业敢不敢开启守山大阵！” “二师兄，别冲动。”江依连忙安抚他：“青虚山的确是个不好啃的硬骨头，当年仙魔大战都动不了它分毫，就算进不去，师尊也会体谅我们，不算完不成任务的。不如……还是回宗门禀告，让宗主长老他们定夺吧。” 她可不想触这个霉头，冒这个风险，特别是江畅要是知道她也来了。 万一她挑拨师尊长老动用大阵弄死她，那真的会死。 邱云涛神情变幻不定，良久后深吸一口气，感激地对江依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们先回宗门。” 他们不知道青虚山掌门和温周真人还有江畅已经进了地下城。 自然也不知道现在这几个人乱成一团了。 第97章 成了一个器修 “我不是要杀她，只是绝对不能再带她回到人间了！师兄，她已经入魔了！” “谁入魔了？你给老子看清楚！” 温周激动地指着地上的血迹，咆哮着：“你看清楚啊！她的血还是红的，不是魔族血液，她就是没入魔！” 江畅身上的血迹在战斗时早已被周身冒出的黑焰气化。 “可我们亲眼看见她吞食了上古魔气！你也看到了……她刚才是什么样子的！” 一想到方才江畅暴戾啃食冥渊铁尊的画面，秦白羽还是感到头皮发麻。 他接管青虚山掌门多年，不是没见过青虚山弟子经不起诱惑入魔的样子，但像江畅魔气滔天，纵横几千里如此惊世骇俗的，他真没见过。 江畅吞食的上古魔气绝没有这样的程度！ 所以与其说江畅是入魔了，倒不如说……是上古魔气激发了她体内某种一直被禁制的力量。 即便他也极其钟爱江畅，但这一刻不得不承认，他对江畅多了一种极其强烈和未知的恐惧感。 “她现在还是人类血，不代表她之后不会入魔，也许……只是还没变异为魔族。” “放屁！”温周跳脚骂道：“你我又不是没见过入魔的弟子，要变早就变了！” “可我们也没见过像他……” “掌门、长老！”纪云君扶着江畅，忽然沉声说道：“别吵了，她还在睡。” 秦白羽和温周暂时停火，彼此冷静一阵，终于秦白羽做了妥协。 “我们等到她醒来，若无异样，血液没有变为魔族血液的话，再商议。” 他这样做是有风险的，谁也不知道江畅醒来是理智还是暴走。在同门感情的羁绊下，即使他能压制江畅，也不能保证其他人不会出现意外。 因为不忍而被境界低的在意之人反杀，这样的例子在修仙界屡见不鲜。 江畅能感觉到上古魔气在经脉中一遍又一遍的狂野奔流，所过之处都仿佛激发了深处某种力量，它们融合尽魔气，使它不断增强，然后周而复始地扩宽她的经脉和识海。 而识海之中，瀑布一样狂暴的信息流涌入她的魂魄之中，一如当初试道大会在登天梯三千阶时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这一次这些信息不仅仅是让江畅看见，而且是强迫刻进她的识海之中。 她看到了冥渊铁尊的一生，他原本是个青虚山某位器修祖师，为了造出更完美的法器，他决定以上古魔气做为材料锻造。 可是在进入地下城时，他被深层某位大魔诅咒，从此困于这件他最得意的法器墨澜甲之内，堕落为魔。 而他一生所学炼器之法，尽数进入江畅识海，一部分已经被江畅解封，仿佛她也曾在峥嵘岁月中埋头苦苦研究多年一般。 当江畅凝视那些炼器之法，和感知符文时一样，同样也出现了解构文字。 除了解构出相关系数，还有另一片密密麻麻的细解。 忽然之间，江畅明白了这些解构文字代表着什么，它们不仅仅是改变数值自动生成新的符文或法器。 而是构建成这个世界的法则。 有朝一日，她若能解开这些法则，便意味着她可改变这世上所有存在之物。 她承受着被魔气激发的力量改造身体的痛楚，又沉浸在浩如烟海的冥渊铁尊学识之中，却不知她是以沉睡的方式来进行这些的。 “第五天了，怎么还没醒来？”温周这几天道心愈发狂躁，不时就向江畅探入神识，可是次次都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一丝反馈。 秦白羽将银针从江畅指头抽出，看着针尖上的血珠，宽慰他：“别急，至少她目前确实还是人族血液。” 反而是他这些天心情稍安，看来江畅那前所未见的先天体质使她被上古魔气侵蚀后还未入魔。 就看她醒来是何种状态了。 这时纪云君和楚燕赵回来，他们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倒不如在此历练一番。 尤其是楚燕赵，隐然已有突破金丹的迹象。 “师尊，让小师妹多睡一会，这里可真好……” 楚燕赵的话还没说完，陡然有三道金光从天而降。 秦白羽和温周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这是宗门法器未名钟传来的讯息，为宗门通知进入地下城弟子专用，非紧急事态不使用。 最重要的是，使用者灵力微弱，不仅讯息极少，而且到达十二层的只有勉强几个字。 不是徐长老通知的？ 两人心中都升起浓烈的不祥预感，再以神识辨别每道金光的字，三个字便让他们脸色大变。 “阵破，危。” 秦白羽当机立断：“师兄，我们即刻回宗门！云君燕赵，你们照看小畅。” 他正色道：“记住，若是小畅醒来仍没有人族意识，不要恋战，即刻返回宗门。” 入魔即是魔物，魔物的本能追逐魔气更浓郁的地方，以江畅展现出来入魔的实力，她成为魔物后应该会在更深层，而不会追逐两位师兄。 温周很不舍江畅，但也知事态紧急。如今冥渊铁尊已死，魔物重归各层，地下城已稳定下来，确实也没什么担忧的。 两人急匆匆地赶到十层，捏碎玉符赶回宗门。 尤其是温周，他不知上面到底发什么破事，只想着赶快处理完再回来看他的宝贝徒儿。 第98章 上好的茶和一场棋局 青虚山无垠的海面波澜不惊，所有人起初都以为今天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湛蓝苍穹，一道黑气浮现，开始细微如裂痕，然后两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长。 顷刻之间，这道黑气已将天空贯穿，然后如同一只巨眼一般，缓缓睁开。 撕开的缺口喷涌出如蒸汽般的黑气，须臾黑云便让白日笼罩阴影，浓重如铅。黑云之中，密密麻麻探出无数赤胸大汉，各式各样的符文在身躯上如同呼吸般明灭。 他们落在青虚山东面的海滩上，瞳孔闪动着猩红血光，还有的头上生着各类角。 魔族！ “吾乃神族八荒项则，青虚山奴，若不降，满城皆杀！” 小山般的身躯轰然砸地，声如洪钟。项则四蹄砸地，震荡出一圈冲击波。 他看似骑在马上，实则是上身与马融为一体，赤发红须，眼瞪如灯。 临兵峰上温浩泽仰头看着天穹那巨大的黑洞。 “来了啊。”仿佛早已知道有这一天般。他的脚下，巨大的符阵骤然亮起，卷动四方气运汇聚向那巨大裂口。 一股沛然的无形之力，渐渐将裂口重复闭合，深处传来一道无比愤怒的嘶吼，震动卷起千尺海浪。 “哈哈哈，老四，你滚回去吧！”项则哈哈哈大笑，不惊反喜：“这里有老子就够了！” 整个青虚山漂浮起点点星光，密密如细雨，风云卷动，雷霆震动于云霄之间。 守山大阵已被徐长老启动。 项则收住笑声，前蹄扬起，骤然重重砸地，强横魔气撞击在青虚山无形屏障上，犹如惊涛拍岸。 长戟剑指青虚山宗门。 “杀！” …… 灵清宗顶峰，灵气缭绕，不时有仙禽瑞兽或掠过或驻足。 宁虞跪坐直身，姿态优雅地沏茶，这道梦华灵露来自苏池秘境，有灵兽三足赤鸟守护，对修士可凝神淬灵，但有市无价，可遇不可求。 而宁虞视如此珍贵的灵茶如寻常，依然第一泡倒出洗杯，第二泡方才出水入杯。 她将一杯推到对面。 整个灵清宗，能让谪仙宁虞为其泡茶的人，大许只有灵清宗宗主有这个资格。 宗主一边和宁虞下棋一边如同暇时闲聊，语气从容平淡。 “青虚山今日请求支援，魔族昨日开启通道，突临青虚山。通道很广阔，看来早已暗中筹备了很久。” “秦白羽和温周似乎困在地下城，开启青虚守山阵的只有徐承业。他毕竟不是主阵人，青虚守山阵的威力只有三成不到。” “温浩泽封闭了通道，但魔族那边亦有祭司，这种通道，至少需要一名大祭司和十二名祭司。” “他一个人，对峙着十三祭司，风采不减当年。” 宁虞修长玉指夹着棋子落下：“项渊只差一步就能统一北方魔族，上古魔主现世，那他算什么？他和我们立场是一致的，找到上古魔主，然后扼杀。” “卡然族死而不僵，不是那么容易征服的，他抽不出更多兵力。”灵清宗宗主淡淡道：“派出两位八荒已是他的极限，但另一位已经被温浩泽堵住了通道。” “青虚山仗着守山大阵，这些年冥顽不灵，宗主不如给他们一点教训。” 宗主笑了笑：“地下城若落入魔族之手，南玄必亡，唇亡齿寒，还是要救的。” “那若是，地下城在我们手里呢？” 宗主仿佛没听到宁虞这胆大妄为的话，喝了一口茶，轻描淡写说道：“项则攻不破内阵的。” “可以。”宁虞斩钉截铁地道。 宗主没有说话，深深看了宁虞一眼。 “温周在，青虚大阵无人可破，所以青虚虽小，却是唯一违抗五大宗仙令的宗门。这样的青虚山，宗主真的放心吗？” “凡间世道愈发艰难，世家愈发沉醉世俗之物。三十年前，青虚山下小镇已有三千五百户，而今日两万六千户，人满为患，天南地北，各府各州的人都有，称之为小镇，其实已是大府。” “这样的青虚山。”宁虞抬头，眼眸宁定望着宗哲，又问了一遍：“宗主放心吗？” 宗门之间，相争说到底，争的是人。只要有一人修为能够在修仙界有一席之地，那么哪怕是小宗门，地位也会直线上升。 而天骄也是人，势力范围内的人口越多，自然出天骄的概率也更大。 更何况，青虚山祖上阔过，那时是正道之首，天下无二。 “天赐良机，趁秦白羽温周都不在，温浩泽被牵制，徐承业的青虚大阵，外阵不一定挡得住魔族。就算不能攻下内阵，一个被破坏了外阵的青虚山，比现在要好得多。” “通道被封闭，魔族就算攻下内阵也两败俱伤，届时我宗名正言顺接管青虚山，地下城握在手中，一些抹黑秽语又算什么？” “这一切，宗主难道不是都算到了吗？” 宗主微笑说道：“你是谪仙之躯，算你，是要耗费修为的。” “那么宗主，收回支援青虚山之令吧。” “你来之前，我已通知五大宗了。”宗主落子，啪嗒一声，所执白子在棋局上骤然杀机毕露，锋锐尽出。 “青虚大阵目前坚若磐石，各宗密不发布青虚山遭袭，以此为条件迫使徐承业答应两个条件。” “一，交出疑似上古魔主降世的魔种。二，全面开放地下城，各宗可派长老及真传进驻青虚山。” “一日不允，一日不救援。” 他说得很随意，仿佛不过在说今天清晨一朵花枯萎了。 宁虞玉眸掠过一丝异色，对棋局的胜负其实毫不在意。 她看向窗外，窗外不远处，正好能看到柳辞境在专注修行。 她在意的是，魔族攻破青虚山的那一天，江畅一定会是一具尸首。。 无论是谁杀的江畅，她都是死于魔族之手。 （PS：昨夜失眠，明天一早补今日一章呜呜呜呜） 第99章 青虚山太小了 青虚山此刻正面临着极大压力。 魔族大军压境，在项则的率领下如潮水般悍不畏死地发起冲锋，即便守山大阵激发灵脉化做青龙横扫数次，也依然不能全歼敌军。 而青虚山的弟子大多修为低微，只能阵内依靠守山大阵调用的灵气射击，在敌军中狂轰乱炸。 半天激战，西面无形屏障已被项则打开了一个缺口，许多魔族纷涌进外阵，杀伤不少弟子。 大部分攻进的魔族是被外阵地涌出道道金光绞杀的，这才勉强击退一波又一波的魔族。 “灵清宗的援军怎么还不来？”主峰上操纵守山大阵的徐长老破口大骂：“许水远，再给灵清宗发信，他们难道想背信弃义不成？！” 按照当年的协议，青虚山遭受任何攻击，五大宗应负责派出兵修驰援，截敌于外阵外，以此发挥守山大阵的威力。 事实上，这还是五大宗当年要求的，以守山大阵的威力，就算没有五大宗驰援，只要掌阵人在，也能轻易扫灭百万大军。 当时青虚山掌门考虑到宗门弟子修为越来越低，兵修很难完成拦截任务，这才同意。 可他没想到，当年至少五位掌阵者的配置，青虚山如今只剩下了温周一人，徐长老再算半个，只能勉强启动守山大阵。 这也是秦白羽都被逼到去试道大会，也要给温周找到传人的原因。 青虚山符修一道若后继无人，守山大阵就废了，青虚山离亡宗也就不远了。 许水远，也就是闻道堂教授各真传弟子的那位先生，此刻眉头紧锁，忿忿说道：“他们要我们交出怀疑魔胎的那两户人家孩子，还要求开放地下城，各宗可派人常驻我宗，共同防卫。” “他们想干什么！” 徐长老暴怒，心中却愈发下沉。 他眼中快要喷出火来：“就算外阵守不住，他们难道以为魔族真的能连内阵也攻下？得罪我青虚山就有好处了？！” “青虚虽小，但手握着地下城。”许水远捧着丹药喂给徐长老：“他不仁我们不义，不如揭开封印，释放上古魔气，届时天下魔道横行，各宗焦头烂额，而我宗守山门而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五大宗不就是怕我们这样做吗？逼他们救援！。” “那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徐长老冷哼道：“我青虚山怎么会做这种有伤天和之事。” 说罢他开始分控神识炼化丹药，又要一边控制守山大阵，因此心神尽耗，暂时连说话都无暇。 许水远行了个礼，他还要退下去前线指挥。 但他没有，而是悄无声息地绕到徐长老背后，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把黑色匕首，一刀捅进徐长老元婴！ 徐长老遽然圆睁双眼，喷出一大口血，眼神不可置信！ 这把匕首淬了破神毒液，能破修士元婴，就连灵清宗也只有一小瓶，今日却在许水远手上。 “那我就放心了。徐长老，青虚山太小了，德不配位，已经不配拥有地下城了。”许水远轻声地说：“别怪我。” 谪仙答应他，只要事成，可以将他收入灵清宗，并私下授予他一部地级一品功法，亲自指导他。 青虚山太小了，是容不下他本该璀璨的人生的。 骤然他脸色微变，一股强横的灵爆猛地冲击而来！ 徐长老拼着自爆元婴，也要将他杀死！ “徐长老！”已有十几位内门弟子冲了进来，许水远身负重伤，眼看形势不对，立刻逃走。 内门弟子们来不及追捕许水远，而是大惊失色地给徐长老急救。 徐长老一倒下，守山大阵一刻钟之后就会关闭！ 弟子急得快哭了。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徐长老已然明白，方清雪勾结的那个外敌，还有一个内奸，就是许水远了。 “大师兄紧急通知我们，说有人屏蔽天机，他这才看到长老这里有变，让我们赶来。可，还是晚了一步。” 徐长老面色灰败，看了眼苍穹，果然被封印的通道已然有些松动。虽依然阻拦着另一位八荒降临，但已有不少魔族小兵增援过来。 浩泽以一人之力，对抗魔族大祭司，还分神来测算我的天机，此刻想必也伤势不轻，支撑不了多久了。 “大师兄已让人以未名钟发至地下城，他说被屏蔽的天机中，还显示了掌门那里尘埃落定。” 徐长老眼睛一亮，却又叹息一声。 如此，青虚山外阵怕还是要在他们手中毁于一旦了。 “让前线的弟子即刻撤回，小镇的居民可都退回山门之内了？” “还有一半不愿退回，他们觉得守山大阵能守住。” 徐长老气得又喷了一口血：“让他们尽速退回！不愿意就绑到内阵！”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徐长老心中前所未有的恐慌，也前所未有的想念那两位不省心的师侄。 青虚山万年基业，今日命悬一线，系于他们身上。 “怎么回事？为何突然让我们撤退，宗门发生了什么事！” 前线正在作战的弟子乱作一团。 “韩师弟，听说守山大阵出问题了，外阵防不住了！” 韩铭瞳孔骤缩：“那小镇的百姓怎么办？” “他们已经在撤退了。” 韩铭沉默了一阵：“鲁师兄，你们先撤退吧。” “韩铭，你别犯傻！” “我们可以撤，但百姓只靠双腿，撤不走的。我留在这里殿后。” 鲁师兄急道：“那是徒劳无功的！没有守山大阵，你又能阻拦魔族多久？别圣母了！” “鲁师兄，我的父亲，在三十二岁便死了。” “我爹也是，现在说这个干什么！” “大部分都是，凡间的人，能活到五十便算高寿。”韩铭目光闪动，轻声说道：“而我，有幸修仙，今年已经四十二岁了，而且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他笑了笑，没有说任何大道理，质朴无华：“也算赚了。” “我也留下！” “我也是！” 不少弟子都响应韩铭，诚然他们修道无望，也许一辈子都再难突破，只是比凡人多苟活今年。 可谁说，修仙只是为了长生。有人修仙，是为不受屈辱，是为了仰首挺胸。 鲁师兄沉默了很久，转身命令其余弟子：“把所有的锋雨篆都给留下的同门！” 他率先把不舍得用的锋雨篆全数塞到韩铭手上。 外阵一破，他们能用得到最好的符箓，就是小师妹相赠的锋雨篆了。 “其余弟子，和我去小镇携带百姓，帮他们加加速！” 第100章 正是 灵清宗，宗主正闲情逸致地练书法，行云流水，笔势如游龙。 山间吹来微风，令他笔势一顿，哑然失笑，轻叹一声。 “晚了啊。” …… 项则再次冲到青虚山无形屏障前，抬戟怒砸。 就连他也没想到，这一砸，居然让整座无形屏障轰然坍塌，外阵边缘，再无阻拦。 项则大喜，大吼的声音传遍浩荡大军的每一个魔族耳中。 “青虚外阵已破，给我杀！” 魔族士气振奋地涌入青虚外阵中，果然发现外阵再也没有那惊天动地的金光雷击。 除了百丈之外，还列阵着一些不自量力的人类修士。 魔族士兵们兴奋嚎叫，争先士卒地扑上去，在他们眼里，没有了青虚阵的支持，这些修士简直螳臂当车，一个冲锋就能将他们湮灭。 “放！” 一声沉喝，修士的面前浮现出一片符箓，瞬间化作急速坠落的雨滴，划出一道道雨线砸下。 不少魔族被这些符箓击穿身体，响起阵阵哀嚎。 项则有些诧异，没想到区区初阶符箓，居然能够轻易击穿神族强悍的肉身。 可，那又如何？ 甚至不需要他出手，疯狂的魔族毫不留情地踏烂同伴的尸体，盯着落雨不断接近青虚山弟子。 已将距离缩为了八十丈。 “放！” “放！” 四轮释放之后，韩铭看着只有二十丈的魔族，身躯恐惧的发抖。 但他依然握紧了剑，嘶吼道：“拦住他们，还能再放一轮！” 不少弟子都跟着韩铭冲了上去，准备和魔族拼死在一起，他们大多是筑基初期的实力，炼气期的都是宗门新人，是宗门未来的希望。 可魔族如云，他们又能阻拦多久？韩铭剑诀才用了两招，便被魔族扑倒在地。 他倒在地上，正好能看到锋雨篆又一次从天而降，无声惨笑。 轰然一声响，他毫无保留地自爆灵根，炸得他和几个周围魔族血肉横飞，同归于尽。 轰！轰！轰！ 不断有青虚山弟子自爆而死，魔族的潮水中，炸起一朵朵小浪花。 剩余的青虚山弟子眼见魔族近在眼前，也拔剑相向，最后同样惨烈的自爆。 无一人退。 项则脸色有些难看，这些爬虫，每一个死前都带着两三位神族士兵，这很不划算。 而且，确实被拖延了一点时间。 他举目看着青虚山宗门，密密麻麻的人类在山道上蜿蜒而上，眼中血色愈发浓重。 魔族以杀戮修行，杀戮越重才会不断淬炼神族躯体。看到这么多的人类，他已经有点按捺不住内心的狂躁了。 但他还是保持着理智，指挥同样有些躁动的手下分头行动，摧毁青虚山外阵的各处灵脉阵眼。 魔君有明确的命令，此次行动，一旦攻入青虚外阵，第一目的是永久破坏外阵，其次才是尽量攻占青虚山。 由此看出，其实魔君对魔族攻入内阵抱有的希望不大，但只要外阵被破坏，那么将来魔族真正的大军南下，进攻青虚山就有很大的把握。 再不济，也能将外阵这些凡人屠杀殆尽，围困青虚山。 但连魔君也没想到，修仙界居然有人给他递了把金刀，直接把青虚大阵干关闭了。若是其他八荒在此，一定会把握时机直接一路杀进主峰，一战定乾坤，灭了青虚山。 可是八荒之中，项则是最畏惧魔君的，所以对魔君的任何命令都是不折不扣的执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阵的各处灵脉阵眼已经被摧毁得差不多了。正当项则准备下令攻山时，后方忽然阵脚大乱。 三条巨龙从海中突袭魔族尾部，雄伟如山的身躯挥动着巨爪和扫尾，每一下都带动着磅礴的灵气，将大片大片的魔族送上天空。 周黎奉命前往深海向龙族求援，但龙族向来孤傲独善其身，周黎虽有着和年轻龙族的良好关系，软磨硬泡，却也只能让几位好朋友答应私自出来助战。 可是已经晚了，他看着战场的惨状，看着那些同门的尸体被魔族啃食，愤怒至极。 “魔族，我要你们都死！” 愤怒之下的周黎变身金刚明王身，在魔族大军中横冲直撞。魔族士兵甚至魔将的攻击如同扰痒，反而被暴怒的周黎撕碎。 项则眼中魔气翻涌，调转马头，一跃横跨魔族大军，大戟迸发出血红光芒，重重砸在实力最强的那条龙脑袋上。 巨龙如同被电击一般，全身抽搐，哀鸣一声重重砸地。 “杂碎，青虚山之后，便是你这一脉龙族灭族！”项则狞笑着，放眼扫去，威压之下，吓得其他两条年轻龙族不由自主向深海退去。 周黎初生牛犊不怕虎，冲了过去：“死来！” 项则在上睥睨着他，已经决定一戟刺穿他的胸膛，然后将他的尸首高高举起游街示众。 连金丹期都没达到，也敢不自量力挑战他？ 他随手刺出大戟，对周黎将要被杀死这件事确定无疑。 锃！ 项则诧异抬头，却见苍穹九剑闪动金光，刺破魔族阴云，最后化作一柄巨剑击偏了他的戟。 秦白羽脚踏仙剑落地一刹那，灵气震荡浪潮般的气纹，直接将周围两米的魔族尽数撕碎。 与此同时，青虚山各峰灵气涌动，在苍穹凝结成无数把狂暴灵剑，每一柄都有杀死一个元婴强者的实力。 “青虚山掌门？” “正是。” 第101章 青虚山，江畅 秦白羽面色冷肃，双目杀气腾腾，只对周黎说了一句：“不要离我太远。” 他与项则激斗在一起。 周黎金刚明王身时间已到，又变回小孩模样，咬着牙拼死与周围魔族厮杀。 只是他是个丹修，本来就不擅长战斗，很快伤势不轻。 秦白羽心中大急，他修为本来就稍逊项则一筹，加上地下城的伤势未愈，只能勉强和项则缠斗。 而温周和他一样有伤，虽重启守山内阵，却因他们在魔族末尾，鞭长莫及。 为了护住周黎，他没有选择，但也同样身陷敌阵。 再拖下去，他和周黎都得战死！ 陡然有大片箭雨从天而降，落地轰炸出剧烈灵爆！ 秦白羽眼中爆发出惊喜，果然看见纪云君孤身从山门杀来，以弓为刀，不时射出灵箭，带给魔族大量杀伤。 云君既来，那么…… 苍穹风云卷动，不同于魔气的灰暗云层聚集在一起，煌煌雷霆藏于云海之中。 轰然声中，青色落雷成片成片落下，大多数魔族最惧雷劫，一时被劈得人仰马翻。 雷劫！ 楚燕赵越过纪云君，淬羽剑一边大开大合一边被雷击劈得哇哇乱叫。 “小爷要突破金丹了，你们这群丑八怪，正好一起给我庆贺！接着奏乐接着舞！” 两位真传弟子以极其快的速度硬生生在魔族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接应秦白羽和周黎。 秦白羽的压力大大减轻，终于可以专注于项则激战。 可形势依然严峻。 三位真传困在无数魔族之中，协力浴血奋战，而秦白羽和项则王对王激战，项则甚至还有精力不时攻击真传弟子，每一次都造成极大麻烦。 青虚山和魔族勉强僵持着，但无论是秦白羽还是纪云君几位，都还是略微落于下风。 一旦平衡在哪一方面被打破，他们同样万劫不复。 他们有意向着山门移动，但直至厮杀到深夜，仍然不进寸步。 楚燕赵的雷劫早已停止，虽然意味着他突破金丹成功，但没有了雷劫的大范围杀伤，真传们的处境更加危险。 拼了！ 秦白羽心中一横，身后凭空出现青色透明剑阵，光芒之盛，将黑夜亮如白昼。剑阵如同恐怖吸力的黑洞，天地之间所有的风都聚啸涌入。 整个空间，连温度都陡然上升一倍。 秦白羽剑指指向项则，过程中单手法决快得呈现出道道虚影。 汇聚了这一空间的风灵力被硬生生压缩成一柄巨剑，从天而降压向项则。 项则身躯已是如小山般雄壮，但在此剑面前，依然渺小如白蚁。 但他毫无惧色，反而爆发出声若洪钟的大笑，血色魔气汹涌汇集在大戟上，迎着秦白羽的剑尖斩去，轨迹之间，仿佛连空间都被撕裂。 恐怖的灵气和魔气相撞，瞬间震荡出数百里的冲击波，若不是青虚山有守山大阵守护，恐怕连山峰都要被削去。 而周围的海浪也随着两位元婴期强者的全力一击，而卷起百丈海浪，倒灌青虚小镇，摧枯拉朽的将整座小镇所有建筑摧毁。 地动山摇间，秦白羽的巨剑寸寸崩裂，震荡声响中倒飞而出，重重砸在纪云君的身边。 他面色苍白无一丝血色，而鲜血将他白衣变红衣。 项则自尘暴中徐徐走出，同样伤势不轻，唇下黄金血液一滴滴滴落，左手的小手臂已被秦白羽的灵气斩断。 “终于，有个像样的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秦白羽：“但违抗我神族，你们只有死。“ 虽然他被重伤，但已然彻底颠覆了战局。 秦白羽灵力耗空，此刻连最低等的魔族都可以杀死他，而那三位真传，虽然有两位是金丹期，但同样也战至力歇，实力还能保留三成便算烧高香了。 至于那位青虚山天下闻名的符修…… 项则抬头看了一眼苍穹，通道虽被彻底封闭，但他知道那是因为青虚阵恢复威力，压制了大祭司。 原本堵住通道的那位道修，早就支撑不住退场了。 只要温周敢放弃青虚阵下来救援，那么通道就会打开，另一位八荒就会降临。 那是项则最希望的，他们不但能杀死青虚山掌门和三位真传，还能彻底攻占自古以来从未被攻破的青虚山。 忽然他皱起了眉。 天方刚露鱼肚白，红彤彤的日头刚出海面，倏然间被再次聚拢的层层铅云压制。 千雷万霆，在云海之中闷闷作响。 雷劫？ 青虚山，竟还有人突破大境界？ 一道雷轰然落下，和所有记载的雷劫不同，惊雷竟大如房柱，并且呈现出从未见过的黑色！ 一道人影扎入魔族大军之中，横冲直撞！ 落雷追着她，而每次轰下，就会释放出狂暴的能量，瞬间将周围的魔族士兵直接分解为缕缕魔气！ 威势比起楚燕赵，范围更大，能量更强！ 那人在大军之中轨迹也如同闪电，左冲右突，无人可挡，顷刻之间竟将魔族杀伤大半！ 项则勃然大怒，不顾雷劫之威，向她冲锋，准备了结她。 谁知那人不仅不躲避，竟胆敢迎着他冲来！ 银白刀光掠过，和血色大戟交锋，震荡出一圈气纹。 项则又惊又怒，那人虽然被击退，却没有任何伤势，完完全全吃了他一招。 他眯起了眼：“你是何人。” 她的雷劫也出奇得短，待她站定，雷劫居然也已经消散，天光重现。 项则看清了她。 一介女子，一袭青衣，腰身纤细如柳，却挺拔侧身伫立，手持一柄长刀，斜指地面，刀身和她周身一样，散发着缕缕黑色灵气，跃动如火焰。 她面容宁定，望着项则的双眸没有任何畏惧，只有如寒霜般的冷冽。 “青虚山，江畅。” 她说。 第102章 新的境界 “小师妹！” “小畅！” 周黎兴奋大叫，而秦白羽则大为惊喜，江畅身上没有一丝魔气，完全不像是入魔的状态。 并且还引来了雷劫，可见因祸得福，周身还隐隐含着灵气，莫非是重塑灵根，修为突破到了筑基？ 不、不对…… 筑基哪来的雷劫！ 但旋即他又焦虑起来，就算江畅达到了筑基期又如何？在项则面前还不够塞牙缝的。 得，真传弟子又搭一个。 “小畅她，发生了什么情况？”秦白羽低声问纪云君：“灵根重塑？筑基期？” 纪云君摇摇头，他们赶回青虚山，就是考虑到小师妹实力不够，才让她留在内阵，没想到她居然带着雷劫虎了吧唧的闯下来。 更没想到，她的雷劫这么短，比起楚燕赵的半天雷劫和玩一样。 “我听过你的名字。”项则骑在马上，扔出一捆缚灵绳，睥睨着江畅：“项翦那个野种很喜欢你，特别叮嘱要把你活着带回去神族。” “放下你的刀，脱光你的衣服，自捆跪在我的脚下，他们死，你可以活。” 江畅给他的回答是以极快速度划出笔直的线射到项则面前，跃起一刀斩下。 项则傲慢抬起手臂，打算只靠肉身挡下，但小臂上却传来刺痛。他冷哼一声，手臂猛地挥出，强横的力量直接将甩飞。 江畅空中翻身，还没落地，一脚蹬踏在一个魔族士兵的头颅上。 看似纤细的小腿，迸发出的力量，却粗暴地将魔族士兵从头到脚的骨骼瞬间粉碎，让他惨叫着瘫成一团肉泥。 江畅甚至在空中转了一圈，带着旋动的力量再次抽刀劈向项则。 这一次，项则挥动大戟，狠狠和徐刀撞击，炸出一圈气爆将江畅击飞出更远。 “不是筑基，也不是金丹。你，是什么修为？” 项则看着小臂上破开的那道小伤口，微微皱眉。 伤口不深，甚至都止血了。但一个人类修士，只凭肉身斩出的一刀，居然能让他的皮肤受损。 她的肉身强度，甚至比一般神族修士都要强大。 难怪项翦对她有这么大的兴趣，青虚山的底牌藏得挺深啊。 但其实，秦白羽和真传们也想知道答案。 接连两次进攻失败，江畅脸上依然从容淡定，扬眉说道：“炼气十层，满意吗？” 项则一愣，旋即眼眸浮现怒色：“你敢戏弄我？” 但秦白羽脑中却嗡地一声，震惊瞪大了眼。 他不像项则不知道江畅灵根已废，是不可能筑基的，所以江畅给出的这个答案反而是最合理的。 自古无论魔族人类，炼气只有九层便达到极限，是以才不得不突破改变身体限制，吐纳天地之气。 而雷劫，就是天道对苍生突破其限制的惩罚，筑基影响太小，所以金丹起便有雷劫降身，抗住天罚便能踏入全新境界。 炼气十层，同样是突破限制，所以引来了雷劫，又因为对天道影响不大，所以时间短暂。 江畅，踏足了五十万年来，任何种族都没踏足的修行新领域！ 自然，没有筑基却有灵气也不是很奇怪的事了！ 项则低吼一声，狂奔两步，高高跃起，坠落斩向江畅。 雄壮的身躯快到令人发指，一个眨眼完成，江畅甚至来不及闪避，只能举刀横挡。 轰——！ 江畅脚下的地面下沉，碎石如同子弹四散飞溅，塌陷出直径两米的圆坑。 巨大的力量将她体内震得翻江倒海，眼鼻耳皆冒出鲜红血液。 秦白羽痛心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红的红的，还是人类。 “哼，我最讨厌像你这种没有自知之明又狂妄的兵修。”项则眼神轻蔑，玩味笑着，渐渐加大力道：“我赌你撑不过一盏茶。” “那有没有人告诉你……”江畅嘴角扬起：“我其实是个符修？” 三十六道锋雨篆散如星光，随即发动！ 项则起初并不在意，他已经见过青虚山弟子用过这道符，只不过是初阶符箓而已，杀魔族最低等的恶鬼可以，想伤他简直异想天开。 但锋雨篆发动的那一刹那，对危险敏锐的直觉让他面色一变，霎时球状的血气护罩撑开。 二十四道锋雨篆全方位倾泻，另十二道锋雨篆聚焦一点打击。 大多数锋雨篆被血气护罩挡下，却也击碎护罩，剩余最后一道锋雨篆笔直地射向项则的脸。 项则侧头闪过，却依然被锋雨篆划过脸颊，伤口渗出血来。 分神之下，江畅已从他戟下逃脱。 项则用手背抹去脸上的血，伤害不大，但依然感觉受到了侮辱，眼中怒火更加浓重。 “你们人类修士，果然卑鄙。”他瞥眼秦白羽：“藏着这样的符做底牌，却到现在才用，老子差点着了道。” 秦白羽也有很懵，他见过江畅使用过，但天地良心，之前江畅手中的锋雨篆，可没这么大的威力。 一道攻击符箓的威力，其实最终还是取决于能够灌注多少灵力。所谓的高阶符箓，本质也是能够容纳更多的灵力，并且更好的放大灵力威力。 江畅的锋雨篆结构并没有任何改变，但释放之后的灵力却出奇的精纯，密度是普通灵力的数倍，这才成倍增长了威力。 可是这样精纯的灵力，他当年是直至筑基圆满才做到的呀！ 江畅才刚拥有灵力，炼气十层，开局就吃得这么好？ 此刻三位真传将他护在中央与魔族士兵厮杀，秦白羽心中震动，脸上却不动声色，气势不能输。 “呵，这也叫底牌？魔族就是没见过世面。” 项则神情微冷，却见江畅在伸展筋骨，身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面上血迹已被抹去，干干净净。 怎么……可能？ 项则眼皮跳了跳，他很确信刚才的跃起重击之下，江畅的脊骨一定是被打断了。 但此刻，居然已经又生龙活虎的恢复了？ 这等肉身恢复速度，她居然比神族还神族？ 他越看江畅越觉得这小丫头邪门，狞笑着道：“我决定了，我不会把你给项翦，你将是我的玩物。” 长啸声中，他的大戟再次砸向江畅，却被江畅灵巧闪避开。 两人连着打了几回合，项则战意勃发，后肢站立，前蹄扬起，大戟骤然血色缠绕，气势吞食天地，准备这一下就要解决江畅。 一支白羽灵箭高速旋动出锐利风啸声射向他两腿之间。 项则大惊失色，临时变招气势整段垮掉，将那支阴狠毒辣的箭矢扫开。 他怒不可遏地对纪云君咆哮：“你们人类讲不讲武德！这不是我和她的单挑吗！” 第103章 但你现在杀不死我了 纪云君微微挑眉，语气没有一丝波澜，表示尊重他们的单挑：“我错了，对不起。” 项则压着被打断的怒火，决定还是先解决江畅再说。 于是他用了几招再次压迫江畅，精准抓住一个破绽，又提起前蹄，气势再次吞食天地。 纪云君毫不犹豫一箭射向同样目标，并且箭更快灵气更狠。 血气轰然炸开一圈，连带周围魔族士兵都被一扫而空。 项则直接把箭矢气化，双目血丝似要炸裂，怒吼之下脖子的青筋都暴起：“你错个大爷！！” 纪云君问心无愧，君子坦荡荡：“错了不改，不行吗？” “狗杂种！” 项则一口血险些喷出来，怒火攻心的他决定江畅可以先放一边，但这个卑鄙修士必须死！ 暴怒的大戟裹挟重如泰山的力量砸向纪云君，但另一边江畅却也扑杀了过来，带着道道锋雨篆。 项则忽然歪嘴一笑，　猛然变招侧身横扫扑来的江畅，魔气海浪般翻涌而出。江畅临危不乱，刀尖撑地反弹跃起。 这时项则身下的马头嘴巴张的比鳄鱼还大，喷射出粗大血魔之气，浓烈到宛如实质火焰。 结束了。 项则信心满满。 这是他的杀招，他承认江畅的符箓都远超同阶，但即便是她的冰盾凝霜，也绝无可能挡得住他这一击。 果然如他所料的那样，江畅避无可避之下祭出的冰盾凝霜也只不过支撑了一息便破碎，巨大的血焰瞬间将她吞没。 “接下来，该你了。”项则转身仇恨地看着纪云君。 他最讨厌这种不讲武德的蝼蚁了！总是自大的认为能靠偷袭扭转战局。 纪云君忙着杀敌，闻言只是瞥了项则一眼，目光越过他的身后，又继续战斗。 项则一惊，猛然回头望去。 袅袅余烟中，江畅提着刀缓缓走出。 青衣之上，多了一副黑如玄铁的战甲，甲上光泽似水缓缓流动，紧紧包裹着她高挑身形，衬得她英姿飒爽，突显她的杀伐决断。 项则再一次震惊了，眼眸沉沉。 这是什么法器，防御竟然强到能抵挡他的杀招？ 简直匪夷所思！ “你很强。”江畅一边走一边漠然说道：“其实你一早是可以杀我的，但你太傲慢。” “傲慢使你决定戏耍我，看我如何有趣的挣扎，涌出那些你意料之外的惊喜，然后看够了玩腻了便杀死我。” “但你现在杀不死我了。” “他来了。” 项则眉头微微拧起：“谁来了？你们青虚山还有强者？” 江畅摇头微笑：“他带着礼物过来了。” 项则顺着她的目光，往头上看去，瞳孔遽然凝缩。 苍穹之上，通道已经被青虚阵抹去，而风起云涌，天色迅速黯淡下来，道道雷霆如游蛇一般在云层隐隐灭灭。 又是雷劫！ 炼气……十一层？ 来不及细思，江畅已举刀杀来！ 短兵交接一刹那，江畅依然被击飞而出，但同时一道落雷也结结实实地砸中项则。 项则仰头痛叫，同时更为惊悚的发现，被这诡异黑色天雷劈中后，他的魔气便陡然下降了一些。 这鬼雷劫能暂时降低修为！ 项则骇然变色，眼见江畅又一次不屈不挠地杀来，滚滚天雷在她头上跃跃欲落。 毫不迟疑，项则转身就跑！ 傻子才站着挨这种雷劈！ 劈到筑基期怎么办？！ 战场之上，项则一马当先飞的逃，江畅杀气腾腾的追，一时不知谁更像魔族。 但余下的那些魔族就遭殃了，被劈得鸡飞狗跳，短短一天时间，挨了三波天雷。 和上次一样，江畅这次的雷劫仍然很短。 直到雷劫彻底消失，项则才惊魂未定地转身面对江畅，狂笑道：“你的礼物也不惊喜嘛！” 虽然被江畅抓了几次，挨了几道天雷，但好歹修为还是勉强保持在金丹境。 小小江畅，不足为虑。 “我决定了，不要你这个玩具了，你今日必死！” 项则不敢再大意，向江畅发起冲锋。 不足为虑归不足为虑，这种人还是尽早死了才能安心。 江畅就站在那里等他冲过来，大地在震颤，而她却在冷笑：“是吗？” 刚恢复亮度的天空忽然又再度风起云涌，阴沉如黑夜。 项则抬头看去，又看见云海翻涌着雷霆，丑脸因为骇然而变得苍白如纸。 还来？！！ 四蹄急刹，但冲得太猛还是滑行出数米，和江畅面对面。 项则转身，江畅一点不客气的一刀劈在他背上，这一次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同时一道天雷落在江畅身上，波及项则。 项则甚至都没心思回击江畅，撒开蹄子就狂奔。 江畅的速度比之前又快了不少。 魔族士兵连秦白羽几人都不围困了，四散奔逃。 雷劫散去，还没等他们喘口气，云层跟有病一样又重新聚集在一起！ 项则吓得魂飞魄散，他底下的魔族士兵更是哭爹喊娘。 雷劫劈了一道又一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早就说过，此次南征必有大劫，孤军深入，又没有情报眼线，怎能不败？”魔族士兵中，一名恶鬼一边跑一边大声长叹：“我一再告诫你们，可身在微末之中，人轻言微，若是早听我谋断，何至于此啊！” “我，本谋士无双，一身本事本该迟早锋芒毕露，为何魔君听不到我忠言呢！” 天雷直直落下，正得不能再正的劈中他，以实际行动验证装逼遭雷劈。 秦白羽几人早就躲得远远的，对江畅的雷劫叹为观止。 楚燕赵：“小师妹，挨了多少道雷啦？” 周黎：“数不过来了。” 秦白羽感叹说道：“看到没，你们小师妹就是为人正直，一身浩然正气，才能不惧天罚，被劈了这么多道都没事。” 楚燕赵周黎闻言眼神充满崇拜地看着满场追魔砍的小师妹，都在想今后也要像小师妹一样做人。 天雷滚滚，劈得这一片地都被翻了一遍，才停了下来。 魔族士兵们死伤大半，饶是肉身强横，也累得精疲力尽。 项则惊恐地看着天空，见通道真的被完全封闭了，连魔念都传递不了，又看看江畅，震骇地后退。 要是他算的没错，一共渡了六波雷劫。 也就是说…… “准备好了吗？项则。”江畅的身体和她的刀，都灼灼燃烧着黑焰：“炼气十六层，这个礼物喜欢吗？” 第104章 尔等宵小魔族 项则不仅不喜欢，而且很受惊吓，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发前遭小人暗害，中了幻毒。 哪有人炼气十层，打了几个回合，一言不合就一顿噼里啪啦的雷劫，连升六级都不带喘气的。 讲不讲天理？ 但传来的痛觉让他知道这不是幻境，而是真实存在的。 他骇然之极地看着缓步走来的江畅，黑焰之下，那双眼眸静定的叫人害怕。 局势急转直下，项则本来手握胜券，现在不仅修为被劈到筑基圆满，就连手下的士卒都所剩无几，而且军心涣散。 “青虚山奴！”他惊怒不已，厉声吼道：“我乃神族八荒，战功赫赫，不可能会死在你这种贱种手中的！” 江畅没有回答，前世有一回经纪人的小孩假期贪玩作业没做完，被经纪人发现端倪，狂怒大吼的样子和项则此刻一模一样。 越是心虚，才越要虚张声势掩盖。 项则神情阴晴不定，目光忽然狠厉起来，沉喝下令：“所有神族，向我聚拢！我依然能够带你们走向胜利！” 魔族士兵们将信将疑，却仍是不折不扣的执行，聚拢在他身边。 项则口吐出一团血球，迅速扩大，将所有魔族都罩住。魔族士兵们以为大将军要放大招了，下一刻便惊恐的发现自己身躯在一寸寸被分解，顿时哀鸿遍野。 “将军！怎么会这样？救命啊！” “项则！你骗我们！” 一些魔族士兵已经反应过来，想要逃离，却绝望地发现血球屏障拦住了他们。 项则高声狂笑：“能成为本座的一部分，是你们的荣幸！胜利依然属于我们的！” 随着吸食手下士卒的血气魔力，他的境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攀升。 血球消散，项则极其满足的睁开眼，目光森冷看着江畅。 他的修为恢复到了金丹二品，只要在秦白羽这些人恢复过来前，击杀江畅，那么他还是能够走得了的。 不知不觉的，他的目标一降再降，从攻破青虚山变成了能活着逃走。 “我就算死，也不会死在一个炼气期的废物手里。”项则嘲弄说道：“哪怕你真的是十六层也是一样。” 为此，哪怕动用吞天大法也在所不惜。 吞天虽然能让他通过吸食短暂提升修为，但副作用也极其大，不仅会逐步腐蚀神智，并且今生修为上限也被锁死。 他身下巨马，猛然张嘴，再一次喷吐出了狂暴的血气能量柱。 项则很有信心，因为在他简单粗暴的换算下，炼气十六层等于筑基七品，顶多再高一点。 不像之前，这次他是全力使出杀招，绝对可以把江畅轰成渣。 百步之外，江畅停下脚步，面对扑面而来的狂暴血柱，竖刀在前。 黑焰与血柱碰撞，狂乱的气流摧枯拉朽的卷动。 血柱遇刀，被一分为二，席卷两边，唯有江畅居中，岿然不动，毫发无损。 项则目瞪口呆，张大了嘴，脑中空白一片。 江畅忽然在他眼前消失了。 “看哪里？” 下一刻，江畅淡漠的声音贴着他传来，项则惊骇发现江畅已瞬移在他马下。 第三道刀意，步天下。 刹那之间瞬移百步。 江畅侧身挥刀，墨澜甲自她身上脱离，水流般汇聚在刀尖上组成新的刀刃，将徐刀暴涨七尺。 黄金血液如泼水般溅起一大片，巨大的马头被一刀斩首！ 马头与项则连为一体，项则惨痛哀嚎，大戟汇聚全身力量扫向江畅。 江畅顺着刀势转身挺立，徐刀高举，对扫来的大戟斩下。 刀意破碑势大力沉，将巨戟一刀两断，将项则高大雄壮的身躯一分为二。 黄金血液扬起如落雨，落在江畅身上，项则分为两半的尸体倒在地上。 今日风和日丽，阳光温煦，只有海浪一声又一声。 尘埃落定之时，反而人人都沉默。 “我们赢了！” 还是周黎率先雀跃大叫，如同一点火星点燃爆竹，青虚山顿时炸了。 “我们赢了！掌门万岁！徐长老万岁！真传弟子万岁！” “小师妹万岁！！” 山呼海啸中，纪云君快步到江畅身边，轻声道：“别逞强，撑不住就晕吧。” 他和江畅在昆吾峰打过无数次，自然知道每次江畅用了那恐怖一刀必然会晕厥。 不想江畅冲他眨眨眼：“二师兄放心，你晕倒我扶着你。” 纪云君一怔，却也看出江畅状态不错，并没有脱力现象，这才安心。 “不过好久没和二师兄切磋了，要不明天？” 纪云君脸色一黑，他忽然想起，若是小师妹这刀已可多次使用，那么今后的切磋，他未必会赢。 要是总是赢不了，小师妹就没有理由再找他切磋了。 他决定明天起，修行时间加倍，绝不能被小师妹超过！ 楚燕赵和周黎也走了过来，周黎开心地一把跳到江畅背上，撒着娇：“小师妹，我好累，走不动了。” 江畅莞尔：“那你睡会。” 楚燕赵也对纪云君道：“二师兄，我也好累，走不动了……” 他往纪云君肩膀靠去，纪云君冷着脸快步走向山门，让楚燕赵直接砸地，良心一点都不痛。 “喂！纪云君，你有没有点同门情谊！刚才我帮你挡了几刀你不清楚吗！” 楚燕赵气愤爬起，生龙活虎追向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狂奔的纪云君。 他们走到山门，山门景色如昨，青松翠叶依然在熟悉的地方。 只是山门之前，乌压压站着情绪小镇的百姓们，他们有的老去，脸上满是皱纹，有的还很年轻，对明天依然向往。 见到江畅等人来到，如浪潮一般，他们一片一片的跪下。 把周黎吓得都从江畅背上下来了。 “多谢青虚仙人顾我等凡人性命！多谢……呜呜呜！！” 他们来自五湖四海，自然知道神仙打架，向来凡人遭殃，哪有宗门会顾虑波及百姓？只怪自己命中该死。 可今日，他们亲眼看着青虚山弟子为了掩护他们撤回而牺牲，看着真传弟子和掌门同魔族以命相搏。 山呼海啸伴随着哽咽哭泣，几位真传弟子面面相觑，心中虽感动和震撼，却不知如何应对。 “诸位不必如此，庇佑山下百姓，历来都是我宗祖训。” 秦白羽从江畅等人身后冒出来，还不忘瞪了这几位狼心狗肺的真传弟子们一眼。 受伤最重的是他，结果走的时候他还没上车，这几位就走了。 掌门大人上前将百姓中为首的老者扶起，真传弟子们这才回过神来，有样学样扶起百姓们。 百姓们不停地感谢着，把真传们都弄得不好意思了。 就在这时，天边云层掠过一道道剑气，数十位仙人踏剑而来。 “尔等魔族，胆敢犯我修仙界，上明宗前来驰援，扫荡尔等群魔！” 行云道长一马当先，人未到，中气十足的厉喝已从百里外传来。 （PS：明天补，明日三更orz，诸君，新年快乐~~！） 第105章 青虚山真能瞎编 孩子死了，奶来了。 好在青虚山还没死。 行云起初远远只看见尸横遍野，直到进来才发现项则硕大的尸体，不由大吃一惊。 青虚山，顶住了魔族这次袭击？ 他面沉如水，神识扫遍战场，慎之又慎确认了结果。 魔族八荒之一的项则陨落青虚山，这将是近百年来最震动修仙界的一次战斗！ 难怪灵清宗宗主临时改变决策，让他尽快驰援青虚山，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随行而来的上明宗修士们都面带尴尬，毕竟声势浩大赶来，临行前还开了誓师大会，每人一句豪言壮语不带重样，结果一来，啥也不是。 倒是行云老辣，带着宗门弟子们匆匆赶到青虚山顶峰。 上清宫内，周黎已知师尊徐长老遇袭，正难过地流着眼泪握着徐长老的手。江畅等人胜利的喜悦也一扫而空，心情沉重。 “你们这时候来有什么用？”周黎双目通红，满是戾气：“滚！” 行云没有和小辈计较，心中反而有些暗喜。 青虚山此次惨胜，付出的代价看来也相当大。外阵被摧毁，损失一位元婴级的长老，而魔族也被剿灭。 这才是五大宗想要的结果，灵清宗宗主果然天下无双，出手布局便尽在掌控。 但他还是满脸懊恼的对秦白羽行礼：“秦掌门，我们救援来迟，实在是……哎！” “灵清宗负责接信的弟子生性偏激，居然胆敢隐瞒不报，还擅自提出那天条件。若不是灵清宗宗主测算有异，一发现便急令其他宗门，我宗距离你们最近，立刻出发，没想到还是晚了一些。” 秦白羽冷着脸挑眉：“灵清宗不愧大门大派，连普通弟子居然都有这样的胆色？” “只是挂在灵清宗门下记名的弟子，不算得灵清宗弟子。”行云解释：“如今已将这蠢货驱逐出门，今后不得修行。” “就只是驱逐就行了？！”周黎出离的愤怒，怒吼道。 行云看着秦白羽，正色道：“青虚山若是要他以死抵罪，我们也能让他形神俱灭。” 毕竟是灵清宗弟子，能保则保，但保不住也无妨。反正不过是一名筑基期弟子，对灵清宗连损失都算不上。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秦白羽自然知道这是五大宗的托词。 只要实力强大，就能指鹿为马，无关真假。五大宗说如此，便是如此。 行云就是笃定秦白羽不会和五大宗撕破脸。 “那倒不必了。”秦白羽淡淡说道，这对那位弟子也是无妄之灾，死了也是白死：“只是既然如此，青虚山与五宗之间的交易也终止吧，今后青虚山自管生死，五宗也不必再派弟子到地下城历练了。” 行云笑笑：“秦掌门切勿动怒，此次事故，五宗也的确有不妥之处。不如这样，我替五宗做主，对青虚山的债务免除一半如何？” “谁要你的臭钱！”温周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我师叔的修为你买得起吗！” 行云并不动怒，胸有成竹地笑了笑：“五宗，对青虚山债务全部免除。” “答应他。” 秦白羽和温周吃了一惊：“师叔？” 徐长老在周黎的搀扶下坐起，冷笑说道：“我这把老骨头，没了修为还能值这么多，算我们赚了。” 只有他知道青虚山有多么困难，多少弟子就是因为每月要还债而资源少得可怜，整体境界才会这么低。 没了沉重的债务，青虚山就勉强可自给自足。 秦白羽脸色阴晴不定，许久，才忍着屈辱说：“好，成交。” 一旁的江畅攥紧了拳头，战胜项则的喜悦烟消云散。五大宗的傲慢一次又一次的在她面前上演，而她厌憎有人这样居高临下地蔑视她。 以势压人，以资源压人，天地之间，仿佛除了他们自身尊贵，众生只是刍狗。 如此行事，和魔族又有什么区别？ 江畅更加意识到，比项则更强大的，是自诩为正道的五大宗。 一切尽在掌握，行云很满意，笑容愈发亲切：“秦掌门此次击杀项则，乃是魔族首次折将八荒，壮哉！就由我宗代笔仙文榜，必将名动天下。” 凡间对于修士的信仰崇拜，无形会化为气运，对修士修炼帮助极大。而仙文榜就是宗门对凡间发布的，此事发布，甚至有可能有百姓为秦白羽开宗立庙，那时气运还可再上一级。 自然，为垄断这种资源，只有每年宗门大比前五的宗门才有资格发布仙文榜。 “当不起。”秦白羽冷哼一声，又骄傲地昂首说道：“杀死项则的，是我宗弟子江畅。” 行云身后的明虚脸色一变，而行云也是一怔，目光如电盯着江畅看了一眼，旋即哑然失笑：“秦掌门说笑了，江畅不过炼气期，怎么杀死项则？别说修仙界，就是凡人也不会信的。” 他原本以为江畅竟真的重塑了灵根，心生警惕。可神识扫过江畅，发现她虽有些微灵力，却连筑基一品都远远不如，想来只是身怀了某些法器。 而秦白羽显然是想为青虚山捧起江畅，这才将这旷世奇功让给江畅，大许是希望凡人信仰转为气运，争取她重塑灵根的一线渺茫机会。 可惜，选错了呀，其他真传弟子，哪个比江畅差？ “炼气期怎么了？”楚燕赵不服，大声反驳：“我小师妹可是炼气十六层！” 行云吃惊地看向秦白羽，见他点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青虚山为了捧江畅，还真能瞎编，炼气自古以来圆满即是九层，能达到十层已是惊世骇俗。 还炼气十六层？ 行云是一个字也不信，他相信愚笨如凡人，也没一个人信。 可是青虚山这群人信誓旦旦的样子，摆明了是要睁眼说瞎话，死猪不怕开水烫。 于是他斟酌了一下，给出了合理化建议：“不如这样如何？秦掌门和诸位真传联手力战项则，真传弟子江畅虽只有炼气，但亦奋勇而战，表现出色，堪称各宗炼气期弟子的楷模。” 秦白羽想了想，江畅面对的，的确是重伤后修为下降的项则，这倒也勉强接近实际情况。 他与江畅对视一眼，见后者点头同意，这才说道：“就按如此写吧。” “师尊，我与江师妹有些渊源，但却不知她居然有本事和项则战斗而不死。”明虚忽然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云道：“我很好奇江师妹现在的实力，想要验证，与她切磋一番。” 他低身行礼，目光却灼灼地逼视着江畅。 第106章 小师妹手痒了 自从成为真传弟子后，行云对明虚很满意。他资质的确不算高，但是胜在勤奋，除了必要的休息时间外，他都在修行，一分时间恨不得掰开十分用。 也正是因为如此，明虚的进步仅仅稍逊于拥有仙缘柳辞境，日前也已突破筑基。 这在行云眼中，已经称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只有明虚有多么轻蹙，他的勤奋都源自于对江畅的恐惧。 他记得初见还是凡人的江畅，是以怎样锋锐的眼神凝视他，记得试道大会之上，又是怎样让各大宗门惊为天人。 江畅，在不知不觉间，已成为明虚修行路上的心魔。 这个心魔，他一日不除，就永远会被江畅踩在脚下，然后被她杀死。 “不知秦掌门意下如何？”行云微笑说道：“宗门大比也快开始了，来都来了，不如各自交流一番？” 秦白羽正想拒绝，却被江畅抢先一步：“掌门，我接受挑战。” 明虚看着江畅说道：“今日你刚经历大战，不如休养一晚，明日如何？” “不用，现在就可以。” 江畅正不爽，有人要撞枪口，来得很好。 行云眼中掠过一丝诧异，旋即心想江畅还是没有变，和试道大会一样的狂妄莽撞。 那就让明虚给她一点毒打。 “那就在宫前这块空地吧。”行云对江畅说道：“你的符箓可需要补充？既是切磋，那么温周长老的符箓就不要用了。” 温周冷笑：“我要看的没错，这小子手上拿的剑是你从前用的玄雀吧？地阶六品，你倒是舍得。” 行云笑了笑：“明虚，换把普通长剑。” 明虚点点头，从同门手上换了把长剑。而这边周黎也从江畅洞府中带回了符箓。 秦白羽把江畅拉到一边，郑重其事地说：“别忘了我给你的宗门禁令，宗门之内不准拔刀。” 当初闻道堂前，他就看出江畅那一刀隐然已有“道”的气息，为免有心人起杀心，这才对江畅下了禁刀令。 只是，秦白羽也不知道还能瞒着多久，一个人要光芒万丈，你就是拿大钟罩得严严实实，她都能给你捅出一处窟窿叫人看到光的。 江畅扬了扬手中那叠符箓：“我留着手呢，这是从前大师兄灌注的符箓。就他？探不出我的底牌。” 她以为秦白羽是要让她藏拙，不要在宗门大比前暴露实力。 但秦白羽是怕她虎了吧唧的把人家劈成两半。 两人各自走向空地，彼此施礼。 江畅周身道道符箓飘起，看得观战的行云心头一跳，没想到此女炼气期就能掌握神识分控，而且先天神识看起来比试道大会明显深厚了许多。 明虚释放了一道土盾符做为防护，同时长剑灵气灌注，泛着橙黄光泽。 他丝毫没有谦让，施礼完毕便直接射向江畅。 自古兵修对符修，百丈之外，符修胜，百丈之内，兵修胜。 兵修皮粗肉厚，只要接近脆皮的符修，基本就是宣告战斗结束。 明虚的目的很明确——尽快贴近江畅！ 江畅的锋雨篆随之发动，四五道接连急坠而下。明虚大吃一惊，施展身法连连闪避。 不得不说，上明宗兵修南玄第一名不虚传。在锋雨篆的密集攻击下，明虚依然硬生生地闪避出一道生路。 只有在中间有一道锋雨篆击中了他的土盾，砰地一下炸开，将土盾摧毁。 明虚大吃一惊，没想到锋雨篆的威力这么强大，仅仅一道就破开他的护盾。 “不久前，有内门弟子向我提起过这锋雨篆。”行云对温周说：“温长老符道鬼斧神工，改良之后的锋雨篆不仅速度奇快，而且这威力……怕是要赶上中阶符箓了。” 温周骄傲扬起下巴：“这不是我做的，是小畅改的，你们上明宗的弟子一辈子都做不到。” 对这样嚣张的态度，行云笑了笑，不置可否。 江畅是给青虚山做了多少迷魂汤，让整个宗门都弄虚作假来捧她？ 但即使有这种利器，行云也不认为她能赢明虚。 果然明虚手中长剑旋动，浑厚的灵力将他罩住，把密集射来的锋雨篆悉数扫开。 上明宗守岳剑诀是地阶上品剑诀，大开大合，施展起来密不透风，可攻可守。 “小师妹是累了吗？”楚燕赵低声问纪云君：“不是有那种哗啦啦的那种招吗？” 纪云君瞪了他一眼：“闭嘴。” 就这个没头脑看不出来，小师妹哪里是累了？ 小师妹是手痒了。 仗着守岳剑诀强悍的防御力，明虚瞬间逼近江畅。 他脸上露出狂喜，忍不住张狂大笑：“江畅，你要败了！” 七步之内，江畅再如何逆天，也翻不了盘了！ 那些深夜里总是让他惊坐而起的噩梦再也不会折磨他了！ 明虚意气风发的一剑击碎了江畅临时发动的清澜护符，然后一剑快如闪电的刺向江畅。 这一剑，他要江畅重回那个初见时卑微的凡人模样！ 谁知江畅不疾不徐地侧身，好巧不巧地避开了他的剑锋。 明虚的瞳孔蓦然放大，震惊看着江畅白嫩的小拳头裹挟着锐利的风啸声在视线中迅速变大。 拳头轰在明虚的脸颊上，瞬间将他的俊脸扭曲变形，眼角鼻子嘴巴全往一边挤去，伴随着清脆无比的断骨声。 明虚感觉那一瞬间，仿佛是一匹巨龙全速撞在了他脸上。 脖子带动身体，在空中转了三圈，狠狠在地上砸出一个坑，又弹起又转三圈，又砸坑弹起，再转三圈，这才如同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他已经站不起来了，江畅这一拳残暴地将他从头到脚的骨头全都打碎。 行云的微笑凝固在脸上，上明宗全体弟子惊掉了下巴，呆若木鸡。 江畅甩了甩拳，不是很满意。 才一拳，未免太不经打了。 第107章 你们是青虚山最硬的拳头 江畅桀骜地抬起头，气场压制全场。 所有与她视线接触的上明宗弟子，即使有的境界比她高，也下意识的选择避开与她对视，更有境界低的，甚至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太残暴了。 这还是女人？今后谁敢娶她？ 明虚抽搐几下，巨大的落差以及屈辱感，让他应激反应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哎呀！江畅！你怎么这么大胆！”秦白羽大叫一声：“同道切磋而已，怎么可以下这么重的手？我都怎么交代你的？你听进去了吗你！” 一边演技敷衍地斥责江畅，一边正大光明挤眉弄眼瞥行云。 行云黑着脸一言不发。 江畅理直气壮为自己辩解：“我没拔刀。” 不仅没拔，连符箓都是用从前符箓，还没用解压符一放十二道。 就是力道没控制好，不小心大了一点，但那也不是全力。 “你还敢狡辩！”秦白羽大怒：“今后三天，天浮宫的地板你来扫！” 温周表情浮夸，大吃一惊：“罚得这么重？师弟，要不就罚她扫一半得了。” “切磋受伤，在所难免。”行云冷眼看着两师兄弟一唱一和，沉着脸道：“是明虚技不如人，怪不得他人。既已结束，就此告辞吧。” 他拂袖而去，经过时瞥了昏迷的明虚一眼，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上明宗的弟子连忙跟着他离去，顺便抬走明虚。 “小畅！快给为师看看！” 行云等人一走，温周就绷不住慌忙跑向江畅，细细以神识为她检查。 “上古魔气，消失了？”温周再三确认了这个结果，激动得快要跳起来，拉着秦白羽大笑：“她没入魔！她没入……” 秦白羽吓得赶紧捂住他这张老嘴，师叔和其他弟子还在呢，瞎叫唤什么。 “小畅，你有什么感觉？”打发走众人，只留下他们三人后，秦白羽才关切地问道：“为何上古魔气居然在你体内一点都没有了？还有没有灵根，你是怎么拥有灵力的？” 江畅如实相告：“不知为何，上古魔气被我吞食之后，反而激发了我体内某种力量，中和上古魔气之后便成为灵力。” “灵根的确没有重塑，但这灵力奔流在经脉各处，反复周天，愈发精纯。” “而平日不动用之时，如油脂溶于身体各处，即使没有灵根，也能储存灵气。” 秦白羽和温周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的震骇。 且不说那时江畅被激发的滔天上古魔气，单单就是冥渊铁尊被吞食的上古魔气，何至于只有这点灵力？ 这也就解释了江畅的灵力为何如此精纯，那么大量的上古魔气被千锤百炼中和成这么一点，想不精纯都难。 秦白羽感叹道：“你这先天体质，还真是……奇特啊。” 优势和缺点同样突出，本来正常灵根是一片识海，修士在此识海之内储藏灵气，构筑根基，根基初成，便是筑基。 而江畅的灵气只存在肉身之中，这便意味着她无法储藏大量灵气，更无法筑基。 但同样的，她的灵气极其精纯，浓度极高，一缕灵气或许就胜过其他修士数倍，威力自然也更大。 “不管如何，终归是没入魔，那就好。”温周倒是很欢喜，笑道：“今后就算其他宗门责问，咱们也说得过去。” 他迫不及待地跃跃欲试：“既然你已可使用灵力，神识如今又这样深厚，咱们快回天门峰，为师传授你中阶符修之道。” “中阶可比低阶有意思多了，不仅可画中阶符箓，还可布置符阵，甚至不用符纸也能以法印代笔，虚空画符。” 江畅想了想，还是道：“掌门，师尊，我想……还是先去看看徐长老。” 提到徐长老，两人顿时都沉默了，心中沉重。 “也好，他就是嘴硬心软，终归也是你师公。” …… …… 江畅进洞府时，徐长老正虚弱靠坐石榻上，虽虚弱无力，却还慈爱地安抚伏膝抽泣的周黎。 “傻瓜，师尊又不是死了，这不活得好好的嘛？” “修为废了也不一定是件坏事，至少可以不要再操劳宗门这些琐事啦，退休养老，轻松又自在。” 见江畅进来，徐长老怔了怔，旋即对她报以微笑。 “乖徒儿，你去帮我弄点厚被子来，有点冷呢。”他摸着周黎的小脑袋：“师尊和江畅说一说话。” 周黎看看江畅，又看看师尊，乖乖“哦”了一声，起身离去。 走到江畅身边的时候，他扯了扯江畅的衣角，声音很小：“小师妹，师尊他如今这样，他说什么你就听听，别……和他吵架，气着了他好吗？” 江畅温和笑笑：“师兄放心，不会的。” 周黎放心走后，江畅走到徐长老面前：“长老……” “坐吧，别拘谨着。”徐长老此刻慈眉善目，亲切如同家中老人：“没想到有一天我和你一样，会没了灵根。” 江畅默默坐下。 徐长老仿佛和她唠嗑家常，说了很多话。 “江畅，你入宗门的第一天，我就很反对。我知道那两个臭小子的心思，他们总想着重振青虚山。” “可那时我想，就待着青虚山不好吗？谁也惊扰不了我们，这是修仙界的一方净土，何必去招惹外界那些纷争？打打杀杀，最后总是那些可怜的弟子白白流血。” “他们要我把资源倾斜给你，想着你有一天会让宗门再次名扬天下，迫于形势我答应了。所以我很讨厌你。” “可是我错啦，世上哪有永恒不破的堡垒？我防得住外敌入侵，又如何防得住阴险诡计？防得住人心变灭？” “守山大阵再强，终归还是外物。匹夫怀璧，终归不是有德者居之，反会遭来沙身之祸。修仙界什么是德，强者便是德。” “既如此，青虚山便只能靠自己。” “既如此，青虚山也只能再同这修仙界争上一争，我们不要再守着这一亩三分地，要让修仙界看看青虚山的拳头有多硬。” “江畅。”随着言语，徐长老的眼神越来越明亮，他看着江畅：“你们几位真传，就是青虚山最硬的拳头。我要你带着青虚山，一拳砸给修仙界看看。” “就像你今日砸上明宗那兔崽子一样。” “你愿意吗？” 第108章 周黎的身世 江畅默然片刻：“若不是掌门和师尊为我重塑灵根，也不会给魔族以可乘之机。长老不怪我？” 徐长老嗤之以鼻：“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他们有心计算之下，就算是温周持阵，也难保能安然无恙。” “长老，江畅如弃狗，天下之大无容身之处。是青虚山一诺千金，收为入门，这里早已是我的家。” “江畅在青虚山一日，青虚山便在这世间一日。” 江畅郑重其事地承诺，徐长老欣慰点点头，口中吐出一枚流光溢彩的印记。 “本来你该继承温周的持阵印记，只是我已如此。无论何时，青虚山内必留一位守山人，如此，我的就传承于你吧。” 他将一滴精血滴入守山印记，又让江畅将精血也融入，口中轻念几声，一小股血流自守山印记中回流到徐长老体内。 而守山印记倏然化作莹莹光点，一点一点进入江畅血脉。 那一刻，江畅的神识被无限放大，感觉玄之又玄，感觉整个青虚山都在神识之内，草木轻风，落叶兽鸣，均都了然心中。 同时，似耳边有叽叽喳喳的耳语，却又听不真切。 徐长老面色红润了许多，守山印记算是完成了交接：“青虚山本是八脉八峰，形成守山大阵，每一脉都有其阵灵，只是五脉陨落，两脉出走，如今守着的，也只有我们这一脉的阵灵了。” “你修为尚浅，感知不到阵灵。阵灵同意方才守山人方才能与之结契，启动守山大阵，若你有幸得到其余五脉阵灵的认可，大阵威力更大。” “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江畅肃穆敛容地拜谢。 “还有一件事，算是我的私人请求。”徐长老道：“你可知为何小周黎忽然对你那样亲昵？” 江畅怔了怔，细细回想起来，似乎是自自己暴揍了他一顿之后，四师兄就变得乖巧了不少。 “你把他当师兄，他却把你当娘亲啊。”徐长老长叹一声：“虽然不完全是，但隐隐已有几分。” 江畅：“？？？” 徐长老眼中流露出怜悯悲痛：“在入青虚山之前，小周黎亲眼看着他娘亲杀了他爹。” 江畅：“！！” “他娘亲还是我介绍的孽缘，小周黎恨她的娘亲，可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爹是南玄三家之一的周家，声势显赫，与他娘亲倒是门当户对，与我也有几分交情。可我没有想到，他私下竟是那样的人，对他娘亲一言不合就动手暴打，风流多情又有恶心癖好。” “他娘本是忍气吞声，直到被逼着和其他男子男女之事，这才忍无可忍动手杀夫。” “没想到只这一幕被小周黎看见了，从此他便不再长大，见不得他娘亲，送到了青虚山。这么多年来，我想要对他解释，可每每说起，他便有走火入魔迹象，最后只能避而不谈。” 徐长老叹气：“我本来想，那他就一辈子快乐在青虚山好了，他飞扬跋扈性格乖张我不是不知道，但那段孽缘，我乱点鸳鸯谱也有责任，所以对他多纵容。没想到，你来之后，他便懂事了许多。” “想来，他恨他的娘亲，却也渴望吧。江畅，我护不住小周黎了，你替我照顾好他，若有机会，解了他这心结吧。” 江畅想不到四师兄的身世如此悲惨，心中泛起怜悯，点头道：“长老放心，四师兄也是我的家人。” 大战之后，青虚山重归于平静。 江畅依然每日雷打不动的练刀，让她惊喜的是，有了灵力之后，这套刀术竟也能恢复灵力。 自然也和二师兄切磋过几次，在不动用刀意的情况下，江畅败多胜少，但用上刀意，双方五五开。 即使这样，纪云君也大受打击，一改往日清冷形象，和江畅拼内卷，一刻修行都不敢耽误。 每日江畅还要听讲温周的中阶符修之法，而除了这些，江畅还重点查阅关于地下城的记载。 她继承了冥渊铁尊的记忆，但在这些记忆里，她没有看到关于武装直升机的任何踪迹，所以墨澜甲在她身上也不能变成这大杀器。 这很不合理，如果没见过，又如何会变化出？ 唯一的解释是，在成为冥渊铁尊之后，地下城某些因素影响了它。 江畅一直认为，她是穿越的，和原主的记忆融合后，就代替原主在这个世界生存。 但显然不是，从冥渊铁尊变成武装直升机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和前世的世界存在某种联系。 而关联的节点，就在地下城。 江畅从宗门领用了一方玄玉，以玄玉制作出来的玉盒，都是最低等的黄阶，在五大宗狗都不要。 “小师妹，这里有什么好玩的？臭臭的。” 周黎推开门，扬起的灰尘就呛得他咳嗽流泪，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 青虚山已近百年没有出过器修，炼器阁早已尘封。江畅对设备挨个检查了一番，虽然破旧，但好在还能用。 看着江畅熟练的以真火符启动熔炉，又切割玄玉以及其他材料，周黎张大了嘴。 “你什么时候会炼器啦？” 江畅不想告诉他自己吃过铁，怕吓到他：“看书学会的。” “小师妹真厉害，二师兄从前也想炼器，看了三年都没看明白呢。” 熔炉的温度达到后，江畅将材料放入，掌控火候。 玉盒的制作相对简单，待玄玉液化，放入载具，初步形态后，江畅手持刻刀，开始为其铭刻符文。 一直以来，玉盒都是限制江畅优势的障碍。分明有那么多的符箓，在战斗时只能使用一部分。 过程很顺利，第一个玉盒制作成功。 周黎崇拜地看着江畅：“小师妹好厉害！” 不想江畅直接就将这玉盒扔到一边，开始制作下一个。 直到材料全部用完，又将它们仍回熔炉重新熔化。 周黎不明觉厉，虽然不懂小师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和她画符一样，居然基本都成功了。 随着炼器的经验越来越多，江畅脑海中关于玉盒的那段文字也解构愈发清晰。 不单单是关于玉盒属性的文字，还有整体的构造逻辑。 江畅果然找到了她想要的地方。 回炉的材料制作出来效果会差很多，而且还有损耗，江畅将宗门的玄玉全都领光了。 周黎一连和她来炼器阁呆了半个月，每次江畅聚精会神炼器时，他就乖乖在地上画乌龟玩，一点也不打扰。 直到这一天，江畅终于不再将玉盒扔进熔炉。 “成了。”她面容疲惫，眼神却精神奕奕。 第109章 新型玉盒 符纸的保存不能长久，即使放在储物空间也是一样，只能放在玉盒之内，而玉盒的容量又有限。 其实这对正常符修来说也不算太大问题，只要画好符箓不注入灵力，想使用时再注入灵力就可以了。 尤其对于中阶之上的符修更不是问题了，这个境界开始，对符箓的依赖愈发减少，更多的是凭借灵力和神识虚空画符或者布置符阵，玉盒内放置的，都是极其复杂的符阵或是稀少的特殊符箓，容量完全足够。 但这个限制对江畅很不友好，起初她是没有灵力，现在就算有了灵力也不多。 解构玉盒之后，江畅发现虽然的确可以改良玉盒容量，但修改的上限也不多。 所以她决定改变玉盒的构造，要是玉盒存放的数值不是以数量做为类型，而是以品种呢？ 江畅打开玉盒。 在这个最低劣的玉盒之内，被分为了三个格子，每一个格子在玉盒全新的符文下形成了类似储物空间的作用。 每格上限九十九道符，只能放置同一品种。 距离梦想还有一段距离，但对目前的江畅来说勉强够用。 随着材料的提升，能够增加格子的数量，但要提升每格的容量，还得再解构开发新符文。 那是复杂程度成几何倍增长的难度，江畅暂时不想做，光是这半个月，就快抽干她脑细胞了。 正想回天门峰好好休息一会，忽然三师兄就跑了过来。 “小师妹，总算找到你了！”楚燕赵大声叫道：“怎么会跑到这破地方来？掌门找我们呢！” 等到了天浮宫，还没进去，就听见秦白羽和温周在吐槽。 “他们脑子装的都是什么玩意！你就不该给上明宗写仙文榜。” “给其他哪宗不一样，说不定写得比这还糟糕！” 见江畅和楚燕赵走来，两人都各自咳了一声，恢复德高望重的师尊模样。 “师尊，怎么了？” 秦白羽头痛地道：“你们两个参加宗门大比的积分不够。” 守山一战后，青虚山内部秦白羽和真传们开了一个会，一致确定要参加这一届的宗门大比。 因为徐长老的反对，青虚山已经弃权，不参与大比排名很多年了。 真传弟子中，楚燕赵上届本就是特别想去打架而惨遭否决的，而江畅一表态要参加的，周黎也跟着附和。 纪云君历来都是不感兴趣的，不知为何这次也要参加。 在温周的解释下，两人才明白原来参加宗门大比也是要资格的。每届宗门大比前，五大宗门都会发布任务榜单，完成任务后不仅能获得相应奖励，还能为自己和宗门获得积分。 而一些特殊事件，也能获得积分。青虚山这次独身抵抗魔族入侵，还斩杀八荒项则，宗门积分飙升，已经够资格参加宗门真传赛。 问题是江畅和楚燕赵个人，要入围个人赛，累加的积分不够。 楚燕赵瞪圆了眼：“我和小师妹都被雷劫劈成狗了，这还不够？二师兄没被雷劈，他反而够？” 天地良心，这三年他还下山过一两次做做任务，纪云君别说外出，连山脚下的青虚镇半步都没踏进去过。 秦白羽苦笑道：“上明宗仙文榜写得天花乱坠，却严重脱离事实。他们不知过程，我们也因为情况紧急没对你们施斩妖咒，自然也无法记录你们的杀魔数。” “所以……上明宗就按境界高低分配了这次积分，大半积分都分给了我和师兄，云君其次，周黎做为稀少的丹修，默认有资格，就你俩不够。” 楚燕赵垂头丧气，江畅倒是很冷静：“现在接任务还来得及吗？” “马上就要开始了，除非你们接下积分最高的任务。”温周说道：“但这个任务是金丹三品的难度，而且已经有人接了，并且放话不许其他人接。” “谁？” “若水宗的邱云涛。” “他也没完成？” “他完成了，但这个任务的奖励是龙池玉，他想送给他的小师妹。”温周想起来了：“就是你那个妹妹江依。” 江畅一怔，她是不想夺人所爱的，但那个人是江依的话。 “那我们就接这个任务。” “任务是宁州古家悬赏，前往宁州赤焰煌谷，那里有一株灵月竹，但谷中妖兽众多，不时兽潮，且灵月竹有地品之上的灵兽守护，详情不明，数量不明。” …… …… 宁州，江家。 一只灵鹰从天而降，在落在一位仆从手上后，倏然消失。 仆从感知了一阵传入心神的情报，低着头走进别院的一处厢房。厢房之内，红幔轻摇烛影晃，兽炉沉香凌紫烟，十几位妙龄女子衣着暴露，伺候着一名老者。 “长老，刚传来的消息，临州那位被逐出的江畅这几日应该会下山。” 长老的声音从帘帐后慢条斯理地传来：“哦？” “她接了仙家任务榜，古家要的那株灵月竹。” “我不想在宁州见到她。” “一同和她接下任务的，还有青虚山另一位真传弟子楚燕赵，修为刚刚突破金丹。” 帘帐内静了片刻。 “去把叫江念叫来。” “是。” 第110章 楚燕赵的桃花 相比临州，宁州是个大州，许多世家的发源地在此。 还没到达宁州，江畅就感觉到了宁州的繁华，周边的小镇郡县相对多，且百姓至少能勉强温饱。 不过热闹都是他们的，和江畅楚燕赵没有一点关系。 经费不够，他们只能风餐露宿。 青虚山自上而下，下山除非其他宗门报销，就地扎营是优良传统，美名其曰锻炼意志。 “方世玉说，我不想看到我自己兄弟的血，他用黑布蒙住自己眼睛，身背十把刀，冲进了人群去……” 楚燕赵过于聚精会神而张大了嘴巴，发出一阵阵惊叹：“没想到凡人没有灵力，也能这样荡气回肠，方世玉好厉害。” 顿了顿，想了想，他说：“不过我还是喜欢奥特曼。” 自从知道《石头蹦出一个闯祸的猴子记》原来是小师妹写的之后，楚燕赵和周黎最喜欢的就是找小师妹听故事。 西游记听完了，听奥特曼，尤其在看到小师妹画的奥特曼形象后，没头脑和不高兴唯一共同阵营就是奥特曼粉丝。 江畅也不清楚，为什么男孩子们对奥特曼总是没有抵抗力。 闲聊之间，忽然从远方传来惊慌恐惧的大叫：“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啊，不要……！” 两人的耳力都极其敏锐，虽然听见，但事发地点至少是十里之外了。 楚燕赵兴奋站起：“小师妹，我们快去救人。” 江畅一眼看穿他：“你是想打架吧？” “哪里哪里，行侠仗义，救人于危难之中，一直都是我修仙的初心和梦想。” 两人迅速赶往呼救之地，穿过树林看见二十多匹妖狼正在撕咬着一队车队，三位修士正奋力抵抗，但无奈寡不敌众。 楚燕赵眼中正义的光黯淡了不少，就这些妖狼，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见江畅没有要上的意思，他垂头丧气的加入战团，火灵气挥洒之间，一剑杀了十几匹，把剩余狼群都吓跑了。 “多谢这位公子相救。”车帘掀开，浮现一道明艳动人的容颜，少女声音又软又糯：“我们正要回宁州，没想到在这遇到妖狼袭击。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楚燕赵说：“我不姓高，我叫楚燕赵。” “奴家徐音音，见过公子。” 江畅这时也走过来，目光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 “不知二位要去何方？” 江畅心中一动：“也是去宁州。” “那太好了，不如我们一起同行？”徐音音惊喜，眼波流转，有意无意到扫过楚燕赵，说道：“这样既免两位路上辛苦，我们也感到安全。” 楚燕赵一下反应过来，赶紧拉着江畅扭头就走，低声说：“快走，她想白嫖我们。” 哪个说我师兄没头脑的？ “上仙请留步！”徐音音赶紧说道：“到宁州之后，音音愿以一百上品灵石报答两位救命之恩。” 楚燕赵停下了脚步转过来：“你说，夺少？” “上仙可是嫌少？三百上品灵石可够？”徐音音轻咬下唇，小脸娇艳欲滴：“求求上仙啦，再多人家真的就没有啦。” “小师妹。”楚燕赵把声音再压低：“我觉得有诈。” 江畅正想表示赞同，却听三师兄嘿嘿一笑：“可是她一定没想到，我们是穷比。” “好，我答应了！”楚燕赵大声道。 徐音音大喜，又邀请两人一起进马车。楚燕赵刚一屁股坐下，徐音音便自然而然地坐在他身边，小脸通红地低垂着头。 江畅一看这架势，识趣说道：“我有点晕，出去透透气。” “楚大哥，是哪里的弟子呀？”徐音音小声地说：“刚才车里看到诛杀恶狼，剑招潇洒，很英俊神武呢。” 她身上传来缕缕幽香，飘入楚燕赵的鼻子，让他一时呆了。 “楚大哥……为什么这样盯着人家？” 楚燕赵如实回答：“你身上的味道和其他人不一样，但我从书上看到过。” 徐音音娇嗔道：“讨厌，那不是香膏啦，是人家天生就有的……” “我知道，所以你不要自卑。”楚燕赵打断她：“狐臭虽然刺鼻，小师妹受不了也情有可原，但在外头就闻不到了。要不你出去透透气，让小师妹进来坐坐？” 徐音音：“……” “你不想吗？那我也出去透透气。” 楚燕赵不喜欢闻这古怪味道，说完就走出和江畅并排坐在车头上，感叹说道：“还是小师妹身上的味道好闻。” 江畅：“？？” 夜已极深，车队找了一个地方驻扎。三位修士拿出帐篷搭好，铺设床褥等，看得楚燕赵很是羡慕。 “楚大哥，吃点这个吧，可好吃了。” 徐音音蹦蹦跳跳的过来，一路上她都在试图拉近和两人的关系，但两人闲云野鹤，而徐音音千金大小姐，自然话不投机。 楚燕赵看了一眼她手上黑乎乎的肉干，一本正色道：“我已辟谷，吃东西，会影响我的修行。” 江畅朝他翻了个白眼，　心想那一路上她做的烤肉都让狗吃了。 “那江姐姐吃吧。”徐音音不以为意，把黑暗料理放到冷漠脸的江畅面前，忽然惊叫一声：“快看！” 楚燕赵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 “啥啊？” “好可爱的小兔子，刚才跑过去了。”徐音音毫不避嫌地拉着楚燕赵的手：“楚大哥，我想过去看看，可是我怕。” “怕就不要去啦。” “不嘛，你带人家一起去吧。” 徐音音娇俏摇着楚燕赵手臂撒娇，仿佛她才是那个可爱小兔子。 江畅不嫌事大：“师兄，人家都这样求你了，带去看看吧，三百上品灵石呢。” 看在三百上品灵石的面子，楚燕赵不太情愿地跟着徐音音往丛林深处走去。 阴影悉悉索索，他们不知走了多远。 江畅眼眸看着面前的篝火，丝毫没在意成三角将她包围并且逐步逼近的修士。 “这一带离宁州不远，世家林立，妖兽早就没多少了。那群妖狼，已经被豢养的没了野性，再养久一点说不定就进化成狗了。” 江畅捂着眉心：“说真的，你们这个演技，在我从前的老家，连短剧群演都混不上。” 其中一位修士寒声说道：“但三个筑基期，杀你一个练气期总归是够的了。” 第111章 所以你的目标是我？ “哪有什么小兔子？” 小溪边，徐音音和楚燕赵并肩走着，徐音音雀跃蹦哒着，像一只努力开屏的孔雀。 徐音音笑得眼眉都弯了：“不知道呀，也许是我看错了吧。” “那就回去吧。”楚燕赵立刻说道。 他实在觉得这女孩有病，兔子有什么好追的？小师妹又不会给她烤。 “楚大哥，你还……真是不解风情啊。” 徐音音露出嘲弄的笑容，一柄银亮长剑倏然出现在手中，同时身上涌出的灵力节节攀升。 楚燕赵没有一点惊讶，叹了口气：“早这样不就得了？你也是金丹修为，干就完了，非要演这一出戏，演技又差。” “闭嘴！”徐音音怒道：“你这种人，怎么会懂得表演的艺术！从心理到神态，你揣测过吗！” 楚燕赵也抽出淬羽剑，一扫颓气，满身战意：“总算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了，来吧！” “旗鼓相当？”徐音音哈哈大笑：“正常情况下是的，但现在……你不必装模作样了，已经感觉到了灵气外泄了吧？” 楚燕赵睁大了眼：“你什么时候下的毒？我明明没吃你给的东西。” “你自然是防不住的。我激发出身上的香气，它不仅有催情效果，而且也种毒素，进入你的体内，我随时可以让它发作。” 楚燕赵恍然大悟，这招的确防不胜防。但他还是战意抖擞，灵气激发而出，剑阵在脚下浮现。 “来战吧！” 徐音音微微蹙眉，但也认为是楚燕赵在虚张声势，于是一剑刺去，裹挟着金丹期浩然灵力。 楚燕赵框框给她两剑，大日剑决大开大合，气势如虹，通常能压住同境界的修士，瞬间将徐音音扫飞。 徐音音翻身落地，大惊失色：“不可能……你没中毒？” “中了啊。”楚燕赵咧着嘴笑：“但是你这个毒，比起我师弟每次做的新丹药要差多了啦！” 托周黎的福，楚燕赵对灵气外泄这一症状似乎有了耐药性，寻常丹毒入体，效果要大打折扣。 “你师弟也是个毒修？” “不，他是丹修，全宗门的丹药都指着他供应，我们没钱买。” “……” 徐音音脸色阴晴不定，咬紧了牙，恨恨道：“就算这样，我的计划也成功了。近战我虽不如你，但只要拖住你一柱香，你那话少清高的小师妹就没命了。” 一柱香的时间，还是三位筑基联手，要是连一个练气期的废物都杀不死，那他们可以拿豆腐撞死自己了。 “所以，你的目标是我？” 清冷的声线贴在身后，徐音音寒毛瞬间炸开，瞳孔紧缩。 她什么时候…… 她没死！ 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徐音音瞬间闪开几十米，惊骇地看着冷然站立的江畅。 “你、你……” 她嘴唇哆嗦着，满脸不可思议：“那三个废物居然让你跑了？” “已经死了。”江畅笑了笑：“我不是跑，是杀了他们之后正大光明的过来围观，说话注意点。” “我不信！” 江畅耸耸肩，不信她也没办法。 “小师妹，你别插手，她是我的。”楚燕赵严肃说道：“你已经打了三个了。” “师兄，我不喜欢打架的。” 徐音音眼珠转了转，她神识扫过，确实没有三位手下的感应了。计划每一个环节都出了变故，她当机立断，手腕猛然下压，毒灵气喷薄而出，同时将她的气息隐蔽。 三十六计，走为上。 打不过，老娘还是跑得了的！ 她正得意着，眼眸骤然凝固，整个人也停了下来。 一道流光擦过她的眼前，若不是及时刹车，穿透的就是她脑袋。 江畅神色淡然，仿佛什么都没做：“我师兄说了，你是他的。” 一个练气期，怎么会感觉到我的气息？这是连金丹都未必能做到的事。 徐音音心头大骇，她不知道的是，江畅没有捕捉她的气息，而是单凭肉眼便捕捉到了她的动作。 神识好比雷达，徐音音只是让自己暂时变成了隐形飞机，但江畅的肉眼却能跟上她这架飞机的速度。 “来吧！” 楚燕赵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也只有这时，他的语气才对徐音音充满了热情。 双方金丹期修为，打得地震山摇，但徐音音毕竟是毒修不擅长近战，而楚燕赵又是个对各种毒素带有减弱BUFF的怪胎。 不到一刻钟，徐音音便被楚燕赵摁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 江畅用缚灵绳将她绑起来。这道缚灵绳还是项则当时让她跪下求饶丢下的。 既然是魔族八荒使用的，自然品质上好，徐音音金丹修为的灵力被锁得死死的。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江畅蹲下身逼问。 她自问得罪过不少人，但搜寻一番，实在想不到谁会这样来杀自己。 宁虞嫌疑最大，但她布的局质量很高，处处杀机，不会让这样的人来杀自己。 庆安江家，全家就只有一个江德明金丹修为，动机也有点勉强。 赵姨娘倒是嫌疑最大，但江畅怀疑那抠嗦老女人居然肯花大价钱让一个金丹期高手杀自己。 徐音音恨恨地盯着江畅：“败者为寇，但我是有职业道德的，就算是死，也不会说的。” 江畅很久没听到这熟悉的台词了，笑了笑，对楚燕赵说：“师兄，你回避一下。” 楚燕赵不解：“为什么？” “接下来的画面，不能给一个纯洁天真的大好青年看，会玷污心灵。” 楚燕赵还是不解，但还是乖乖听小师妹的话，去外头放风了。 “我从前碰到很多像你这样嘴硬的人。”江畅眯着眼：“但我师父教了我一些经验，没一个人能撑过十分钟，屡试不爽。” “我的时间不多，就用见效快的吧。” 徐音音眼眸恐惧地睁大，见江畅捏着一根金针，抵在她的指甲缝隙上。 “第一个问题，徐音音应该不是你的本名吧？你叫什么。” 江念大笑起来：“江畅，你不会以为这就能吓唬到我吧？就算灵力被锁，但金丹的肉身强度也不是你一个炼气……” “啊——！！！！” 凄厉的惨叫从浓密树林里直冲云霄，江畅毫不费力地将金针捅入江念的指甲盖中。 “你、你……” 江念浑身颤抖，不可置信地瞪着江畅，心中大骂长老给的什么错误情报。 练气期，能破金丹肉身的，怎么能算练气期！ “别急。”江畅说道：“知道你意志坚定，顽强不屈，这点痛动摇不了你，咱们来一套。” “啊——！！啊——！！” 一阵阵凄惨叫声回荡，听得外头的楚燕赵心里都直发毛。 小师妹，在做什么？他被师尊揍成狗头的时候都没叫得这么惨。 江畅用完一套，重新蹲下身：“现在，可以说了吗？” 江念气若游丝，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我说了，我很敬业的。有种……你再来一次啊。” 江畅皱起了眉，她从江念的眼里敏锐地看到了一抹兴奋，心中微沉。 大记忆恢复术刚重出江湖，就碰到了王者局。 这家伙，是个抖M。 第112章 楚公子都那样了 总算江畅阅历丰富，对付这种类型也有经验。 她一边用各种花样的大记忆恢复术，一边逐个问。 “是宁虞让你杀我？” “唔……！” “那是赵婉兮花钱请你来的？” “唔~~！” “江家，江德明？” “啊——！” 声音很亢奋，但还差一点，说明答案接近，但不是庆安江家。 “懂了。”江畅食指搓了搓嘴唇，思虑一会，稍微减轻了一点力度：“莫非是宁州的江家主家？” 这一次江念的声音很正，痛苦、亢奋中，还带着一丝丝异样颤抖，答案揭晓。 江畅颇感诧异：“还真是啊？他们为什么要想杀我？” 江念看江畅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只觉得面前这清淡如菊的女子简直是个恶魔。 她是怎么知道的？ 光凭她发出的声音就能那样笃定？ 这还是个人吗！ 更可怕的是，江畅竟连她的眼神都能看懂，谦虚地笑笑：“无他，唯手熟尔。” 江念娇躯抑制不住的颤抖，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震惊还是因为兴奋。 要做到手熟，这江畅得审过多少和她一样的人啊！！ 忽然之间，一个荒唐念头在江念心头滋生，并且强烈到她无法克制。 “主人……”她眼眸迷离得都要滴出水来了。 江畅准备加大力度的手顿在半空，神情愕然：“你叫我什么？” “主人……”江念的胸脯剧烈起伏，声音激动的发抖：“您收了我吧，我将是您最忠诚的仆奴，绝不会背叛你。因为这世间，啊，只有你才能给我这样完美的惩罚，从来……没有人能让我达到这种感觉……” 重度，有可能没治了。 江畅毫不犹豫地给江念打下诊断标签，点了点头：“那宁州江家是谁要杀我？” 江念神色挣扎纠结，在职业道德和个人享受之间徘徊不定。 江畅秒懂，抽了她一鞭，江念惨叫一声，脸上却带着满足，开了嘴就停不下来。 “是五长老的命令，之前家主闭关，是他组织长老会，通过了追杀你的家族任务。” “因为您受下了杀骨棍，每一个这样的人，最后都会给江家带来毁灭级的灾难。” “但其实这个决议是以微弱优势通过的，很多长老认为是可以让你回来的。是五长老在会上说，你杀了江依的娘家人，已经水火不容，江家只能在你和江依之间选择一个。” “家族选择了江依。” 江畅很满意，江念说的很清楚，是她低估了江家的下限。 仅仅是因为过往一些事例，便武断地认为她今后会危害江家，要斩草除根。 轻飘飘一句莫须有，要的却是她江畅的命。 不过可惜，她江畅的命会硬得崩掉他们的牙。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江畅心中一动，说道：“你当真要认我为主？” 从江念的细微处看，江畅暂时没有看到她伪装的迹象。 江念激动说道：“请主人考验我。” “你回去和五长老说，任务失败了，因为我三师兄百毒不侵。”江畅道。 很多事只有一次和无数次，江念丢了一次职业道德，此刻已经全然把它给忘了。 “属下一定完成任务！”她激动地说道，同时为了表示忠心，再次爆料：“说起来，主人和五长老还有一点关系呢。” “那位入魔的宁福江启明就是五长老的私生子呢。” 江畅身体一僵，眼眸定定看着江念。 …… 楚燕赵诧异地看着重伤的江念跟着江畅走出来。 “小师妹，你放了她？” 江畅点点头，对楚燕赵笑道：“姑且算是自己人。” 江念眼波流转，落在楚燕赵身上：“楚公子，奴家迷途知返，知道错啦。” 楚燕赵满心狐疑，心想也没多久，叫的还那么惨，小师妹屈打成招？ 招是应该招了，怎么还结起盟了。 但既然是小师妹说的，楚燕赵也就信了。 他从储物袋中拿了一颗丹药递给江念：“我四师弟不做新丹药，还是很靠谱的，吃了它疗伤吧。” “多谢楚公子，说起来，奴家也算和楚公子不打不相识。”江念笑盈盈地接过，又整了整容姿：“看得出来，楚公子是个热血青年，战斗起来很猛呢。” “那是，打架很爽啊。” 江念媚眼如丝：“奴家就喜欢爱打架的男人，英雄气概，盖世豪杰。楚公子打我的时候，可真威猛。” 楚燕赵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知道实情的江畅顿时鸡皮疙瘩起来了。 “不过，楚公子和奴家，还可以打另一种架哦。” 楚燕赵怔了怔，恍然大悟：“生死之战和切磋练手确实不一样，不过你既然是我们自己人，以后有的机会切磋，正好你和我实力相当，我也很喜欢。” “原来楚公子还没打过这种战斗。”江念眸子一亮，媚意愈发浓重：“改日奴家教你。” “不可能，我兵修符修什么修都打过，世上怎么可能有我没打过的架！” 江畅忍无可忍，直接把江念拉到一边，严肃警告：“不许打我师兄的主意！” “主人难道不觉得我和楚公子天生一对吗？他爱打人，我爱被打，其实之前要杀他奴家也心痛呢。” “不觉得！” “可是主人，楚公子都那样了。”江念咬着下唇轻轻摇晃：“自然是要对奴家负责的呀。” 江畅瞳孔放大：“他做啥了？” 这两人单独相处也就上马车那会，前后不过三分钟。 师兄这么快？ “他都说奴家是他的。” “他什么时候……” 江畅猛然想起来楚燕赵的确这样说过，顿时额头冒出黑线和井字：“他那是叫我不要插手和你的战斗！” “大丈夫一言既出，终归要驷马难追的……” 江畅受不了她，从牙缝中挤出声音：“现在，马上给我去江家，马上！” “那我和楚公子道别……” “一个字也不许说，从那边走，绕路！” 江念咯咯娇笑。 翌日。 江畅和楚燕赵进入宁州首府宁晗城，便看见许多修士往一个方向流动。 楚燕赵拉住一个修士，好奇问：“他们都去干嘛？” “庆安江家的大小姐江依来拜访主家，江家设宴免费全城修士。” “免费？！”楚燕赵敏锐的捕捉到这个重点，却又心存疑虑：“你不会被人骗了吧？江依这么大排面？再说她也不是大小姐啊。” “哎呀，之前那个大小姐品行不端被逐出家门，她不就是大小姐了嘛。” “仅仅是若水宗真传弟子当然没这么大排面，但陪同她来的是她二师兄邱云涛，那可是今后若水宗长老的热门人选！” 第113章 我叫杨戬，他叫哪吒 “这是……我？” 楚燕赵看着铜镜的自己惊呆了。 江畅也挺满意自己的易容效果，许久没用，倒是没生疏：“走，我们一起去江家凑个热闹。” “好，顺便找下江念。”楚燕赵随口说的话，让江畅心头咯噔一下。 “找她做什么？” “这个骗子。”楚燕赵忿忿说道：“答应我们的三百上品灵石还没给呢。” 好吧，是我多虑了。 两人来到江家，只见高门大户，处处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南玄高等世家的底蕴扑面而来。 接受邀请的是修士，平民是没有资格的。两人在测试石上证明了自己的修为后，跟着人群走进江家。 庭院竟有百亩之宽敞，早已摆好宴席，以修为高低分为不同区域。 因为江畅的测试是练气期，只能坐在最角落，楚燕赵自然也是和她坐一起。 修士们有的自成一派，更多的是散修，他们彼此寒暄结交，以便日后有个照应。 在这群低阶修士里，楚燕赵的修为让他卓尔不群，但反而没有人敢上前搭话，都谨慎地偷偷打量他和江畅两人。 只有一个冒昧的家伙前来打扰：“这位前辈，在下灵羽教真传蒋星野，多多指教。” 见面不相识，江畅瞅了他一眼，眼含笑意：“我们两位都是散修，我叫杨戬，他叫哪吒。” “难怪。”蒋星野恍然大悟：“我说的，宗门金丹期的真传弟子我也见过不少，两位倒是初见。” 正说着，忽然人群一阵躁动，原来是江依和邱云涛到了。 江家主中年人外貌，陪在邱云涛身边，邱云涛气宇轩昂，挺身负手，面容倨傲，只有对着江家主时才有几分笑意。 而江依装扮出淑女乖巧形象，紧跟在邱云涛身边。 几人上座主席，江家的长老也基本都到场了。江畅迅速确定了五长老的位置，同时心中大致估算了一下江家的力量。 传闻江家家主即将突破元婴境，而单单到场的七位长老修为也在金丹一品到三品之间。 不愧是主家，实力比庆安江家强大多了。 庭院之中，徐徐升起一片场地，歌姬们上台高歌舞曲，引得底下阵阵喝彩。 楚燕赵却很失望，他看着宴桌上端上来的菜，小声对江畅说：“小师妹，我已辟谷，就不吃了。” 江畅揶揄说道：“你去金丹区蹭蹭，说不定那里的菜更高级。” “我看了，更糟糕。”楚燕赵嫌弃说道：“都是些仙露丹药，一点味道都没有，就这还高等世家？” 主桌上，江家主对邱云涛举起杯子：“仙人此次大驾光临，江家蓬荜生辉，江某敬仙人一杯。” “江家主客气了。”邱云涛宠溺地看着江依：“您是小师妹的长辈，自然也是我的长辈，也主要是陪小师妹探亲拜访一下主家。” 江家主闻言深深看了娇羞的江依一眼，他从前没怎么关注过庆安江家，只知道庆安家主是江德明，没想到倒他是出息了一个女儿。 这样看来，五长老让江德明做临州总理事是明智之举。 “依依，庆安江家与我们同宗同源，就是一家人。”江家主笑道：“往年你忙于修炼，鲜少来往，这次可要多留几日，和诸位兄弟姐妹多交流。若修行上有什么缺的，尽管告诉我。” 江依喜滋滋地行礼：“多谢家主。” “你这孩子，都不是外人，不必叫的这样生分，我比你爹痴长几岁，叫我伯父就好。” “嗯，伯父对依依真好！”江依甜笑着说：“小时候远远见伯父，便觉得您超凡脱俗，依依一直都以您为榜样，希望有天像伯父一样修为高深。” 是个好苗子，不仅天资出众，更懂人情世故。 江家主很满意，又对邱云涛客气说道：“邱仙人不如也陪依依留几日，若是愿意指点指点我族年青弟子，那就是江家之幸了。” 按理，邱云涛只不过金丹二品，江家家主以及一些长老修为都高于他，其实也不需要邱云涛指点。 江家主本来讲得是客套话，可邱云涛却一点不谦虚，扬眉说道：“指点不敢谈，但修行之道，最终在于实战，不如邱某和几位江家弟子切磋一番，实战中给他们一些邱某的经验。” 江家主怔了怔，没想到邱云涛突然来这一下，眼眸闪动：“哎，仙人说笑了，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年轻弟子，怎会是仙长的对手？” 邱云涛冷淡说道：“既是切磋，输赢哪里重要，只不过做些交流罢了。” 他这次陪江依来，主要是听小师妹忧虑父亲在临州总理事之位在江家主家有一些反对意见，主要是因为她父亲过去曾对魔族弃妻而逃，又在江启明入魔事件中对魔族卑躬屈膝。 邱云涛对此不以为然，其实就算依依的父亲是头猪，有他在，便有若水宗在她背后，谁敢妄言？ 所以他来江家主家最大的目的就是立威。 他要告诉江家主家，江依的背后是他邱云涛，今后的若水宗长老，所以她并不是普通的若水宗真传弟子。 “师兄，伯父给我们接风洗尘，宴席之上动武成什么样子？”江依娇嗔地白了邱云涛一眼，连忙对江家主解释道：“伯父别误会，二师兄他向来心直口快，但他没有恶意的。” 邱云涛柔声对江依说道：“你放心，我会注意分寸的。” 他笑了笑：“这样如何？江家主选出三位弟子，十回合内便结束，也当为大家助助兴，如何？” 几位长老有的已经皱眉，但也看出了江依对邱云涛的影响力比想象中的还大，而且就算邱云涛是金丹期，江家优秀弟子也有撑过十回合的希望。 要是撑过，对弟子的自信心和江家的名声也大有帮助。 江家主显然也是这样想，而且又在这种众目睽睽的场面下，就算不同意也骑虎难下。 他深思片刻，朗声大笑：“好，好，今日众多修士在场，也好让大家一睹仙长和我家小辈的风采。” 底下的修士们也大声叫好。 江家很快就选出了三位最杰出的弟子，其中一位甚至已经达到了筑基九品。 邱云涛早已走上高台。 谁也没想到，第一位上场的弟子，在邱云涛手上仅仅三回合便败下阵来。 邱云涛仅仅用了一道符化作一根木桩就将他从台下打下。 第114章 一点点就够了 “承让，走位太死板，仅仅前两回合便已让我摸清规律。”邱云涛单手负手，音量不大却隐含灵力，让全场都听得清楚：“身法不是死精硬背，而是要因地制宜，下一位。” 江家家主和几位长老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第二位稍好一些，但也没撑过五回合便被击败。 邱云涛仍然给出毫不客气的点评，直言对方的灵力流转太慢。 江家主脸上不动声色，却也明白过来了。 邱云涛这是在全城修士面前给他江家立威，要让他们明白江依的分量。 世家和宗门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宗门超然于世俗之外，世家则掌管凡间，为宗门提供方便和资源。至于南玄的几个国主，那不过是世家和宗门的傀儡。 和宗门广招天骄不同，世家更相信血脉的忠诚，所以只培养自家子弟，在大量资源的砸下后，不少资质一般的子弟也能成为强者。 但对世家来说，更高效的方法是将子弟送到各大宗门，这样无待其成长之后无论是迎回世家担任要职，或是在宗门发挥影响力为世家争取利益，都是不错的选择。 江家主见江依神色如常，显然她早就知道邱云涛会这样做，对江依之前的好印象不由有些改观。 第三位弟子是那位筑基九品的天才，是个兵修，对邱云涛的确造成了一些威胁，甚至在第九回合已逼近邱云涛。 但可惜，没有破开邱云涛的符盾，同样被扔下了台。 “江家主，这就是江家最优秀的弟子了吗？”邱云涛傲慢一笑：“看来江家送了很多子弟去五大宗啊。” 言下之意，是江家现在这些子弟，都不堪大用。 满场修士都毫不忌讳地议论着。 “不愧是若水宗的核心弟子，虽然境界比江家弟子高，但让人撑不过十回合，也太强了。” “到了金丹期，每差一层都是天差地别，老夫也是金丹二品，但同境界下，自问赢不了邱云涛。” “对比若水宗，江家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江家主和长老们都沉着脸，但邱云涛是若水宗真正的核心弟子，他们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回应。 难道，我江家的子弟们，居然真的没有一个能在邱云涛手下撑过十回合吗？ 江家主心中不由有几分悲凉，他和长老们修为比邱云涛高又如何？亲自下场便容易起冲突，江家虽大，在若水宗眼中也不是不能灭的。 “邱师兄，你这样太过分了。”江依站起来，冷着小脸斥责：“就算你比他们强，但这种场合也不该这样对我江家子弟，还说这种话！你让我今后怎么面对伯父和江家的亲戚们！” 说着说着，眼眸盈盈，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在场众人都吃了一惊，这江家小师妹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这样当众斥责邱云涛。 没想到邱云涛脸色微变，连忙掠到江依身边，伸手为她擦去眼泪，慌忙解释道：“小师妹，你别哭，别生气，我只是……” 江依别过身去，不理睬他。 邱云涛慌作一团：“小师妹，我……” “道歉！” 邱云涛心中一震，咬了咬牙，转身对江家主行礼：“江家主勿怪，此事云涛做的不对，一时冲动，忘了场合没有留手，对不起！” 顿了顿他说：“作为补偿，云涛愿将分享一些适合江家的若水宗符箓，以表歉意。” 江家主和长老们心中大震，不管他们喜不喜欢，江依的分量在他们心中再一次大幅度提升。 几句话就能让邱云涛服软，江依这是将他拿捏得死死的啊。 有朝一日，邱云涛成为若水宗长老，江家受益的何止今日受辱的千万倍？ 江家主神色稍缓，笑道：“是我家小辈技不如人……” 忽然人群传来一道细细弱弱的声音，音量不大，甚至有些拘谨，但很多人都听到了。 “碧魂殿江晓晓请为主家出战。” “我去，她怎么也来了？”看戏的蒋星野瞪大了眼，隐约有一抹焦急：“笨蛋，出什么风头，这不是找死吗！” 江畅也吃了一惊，坐直身体，目光凝视着高台。 江家主声音顿了一顿，仿佛没有听到，继续往下说：“邱仙人……” “碧魂殿江晓晓请为主家出战。”江晓晓的声音大了一些。 这下江家主再也没法当做没听到了，而邱云涛眼眸闪过一抹恼怒，转身沉声道：“那就上来。” 他以为是何方高人，但直到矮小的江晓晓局促站在他面前时，他才发现对方不过是筑基六品的修为。 江晓晓经历丧父之痛，道心受损，半年来修为没有丝毫长进。在碧魂殿真传弟子中天资只算一般，久而久之，师尊也把更多精力放在其他弟子身上了。 她在碧魂殿俨然成了一个小透明，所以想外出散散心，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宁州江家。 邱云涛皱眉：“你是碧魂殿哪位真君座下弟子？” “我是观壁真君座下冰倩真人弟子。”江晓晓不敢看邱云涛隐隐锋锐的目光，低着头回答。 邱云涛心里有点数了，冰倩真人座下真传众多，但核心弟子他都认识，显然江晓晓也并不是碧魂殿核心弟子。 “你是何地江家的子弟？” “宁福江家，江启明是我的父亲。”江晓晓诺诺地轻声说。 全场的嘈杂声顿时大了一阵，江启明入魔早已人尽皆知，修仙界谁不唾弃，没想到这个魔头的女儿竟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众面前，还敢提江家的名号。 江晓晓显然受到闲言碎语的影响，小脸发白，抬起头看了一眼主桌的五长老，眼眸带着一抹可怜和哀愁，声音却细如蚊呐：“爷爷……” 五长老脸色并不好看，毫不犹豫地呵斥道：“住口，江启明堕入魔道，早已被家族除名，他生前我尚且没认他，何况死后还让家族受辱？” “你既然有幸被碧魂殿收为真传，自然该知耻而后勇，用一生去清洗江启明带给家族的污点，也算你报了他养育之恩。” “并且，你并非他亲生，我不知道江启明生前是怎样教育你的，但你不配叫我这个称呼。” “现在，给老夫滚下去，不要在此丢人现眼了。” 江晓晓小小的身躯晃了晃，眼眶发红，脸色苍白没一丝血色。 “还不下去！” 但江晓晓没有下去，她咬着下唇，仿佛鼓足了勇气，看着邱云涛的眼神充满了坚定：“碧魂殿江晓晓，为主家，请邱师兄指教。” 是不是只要撑过了十回合，她就为主家争了光。 到那时候，爷爷……是否会喜爱她那么一点？ 一点点就够了，毕竟那是她在世的唯一亲人了。 第115章 江晓晓 被一再相逼，邱云涛很是不悦，脱口而出：“好，那我成全你，领教领教碧魂殿的风采。” 碧魂殿的名头在其他宗门面前是好用，人人都忌惮不敢对你出手。 但同为五大宗，难道我若水宗还怕你不成？ 何况也只是普通真传弟子，碧魂殿怎么可能会为你撑腰？ 江家主正想圆场，邱云涛已经飞到高台，负手而立，衣摆无风自动：“我让你先出招。” 江晓晓红着脸点点头，刹那双手结出法印，灵力节节攀升，在她身后浮现出一尊巨大的青鸟灵兽虚影。 “碧魂殿的灵修南玄第一，攻守兼备。”蒋星野先是惊叹，然后又垮着脸：“可对面是邱云涛啊！” 灵修以降灵为主，傀儡、灵宠为辅，每一个灵修在筑基期都会参与试炼，获得灵兽认可，契约为本命灵兽，修行过程与灵兽相辅相成。 只是外出历练，碧魂殿通常是不让带走灵兽的。弟子没了可以再招，灵兽没了可就亏大了。 江晓晓在灵影的加持下，速度极快，奔跑之间隐有凤鸣之声。只是一拳只打到了邱云涛的虚影。 邱云涛浮空低头，睥睨江晓晓，须臾之间变幻数个方位，道道符箓砸向江晓晓。 密集的木气爆炸中，江晓晓左闪右避，不时被气浪波及侧飞，别说接近邱云涛了，就连自保都很困难。 她的境界只有筑基六品，甚至比起上一位江家弟子都还要差一些。 但她打得很顽强，虽然狼狈，却也闪躲掉了大部分符箓，撑了几回合。 第六回合时，狂轰乱炸的符箓忽然停了下来，江晓晓惊喜地看见邱云涛居然就站在十步之外。 这个距离，她瞬息就能到达，一动念之间，江晓晓选择了赌一次，眨眼已出现在邱云涛面前，拳头浮现鹰首轰去。 但邱云涛不闪不避，只是漫不经心的抬起一掌，掌心浮着一道符箓。 “破。”他淡淡说道。 强横的木灵力陡然迸发，江晓晓手臂爆出清脆断骨声，倒飞而出，重重砸在地上。 “我就说嘛……”蒋星野捂着额头：“越级而胜，要是我那个朋友在这，或许还有点可能。” 楚燕赵摇头说：“金丹之下，还有越级可能。可金丹之上，连一品都别想越。” “但我那个朋友是个例外，我亲眼看着她赢了金丹期的魔族。” “谁？”楚燕赵下意识看了一眼江畅，在他认知里，也只有小师妹斩杀项则时做到了。 “青虚山的江畅，不是我吹，她那肉身，比魔族还强横。” 楚燕赵表情怪异。 “我知道你不信。”提起江畅，蒋星野兴致勃勃：“知道为什么吗？青虚山为了培养她，一天给她吃三十头妖兽肉，一顿十头，我亲眼所见。” 江畅眼角抽了抽，当着本人的面造谣，蒋星野大概头皮又痒了。 “请慢用。”江念和鬼一样的冒出来，家仆打扮，冲江畅眨眨眼。 江畅会意，不动声色的起身走到一边。 不一会江念便又换回衣服来到她身旁，表情兴奋：“主人，你交代的，我都办好了。” 江畅吃了一惊：“我交代你什么了？” “主人神机妙算，早就算到江家要举办宴会，让我趁机在宴菜上下毒。没想到这么顺利，嘿嘿。” 江畅：“……” 她只是想让江念留在江家做个卧底，有什么情况好通报一下而已。 没想到江念的戏路这么广，简单一句话，就补充出这一出。 不过，也好。 江畅目光又落回高台之上，邱云涛正傲慢地在江晓晓面前站定，声音冷漠，全场可闻。 “你败了，碧魂殿的真传弟子要都是你这个水平，那看来是要没落了。” 江晓晓似乎晕厥过去，没有回应。 邱云涛笑笑，看在五大宗的面子上，他算是手下留情，只给了一个小教训而已。 可他刚转身，后背陡然寒意袭来，来不及发动符箓，邱云涛以神识勉强构筑一道符盾。 砰——！ “第六回合！” 江晓晓一拳将符盾砸碎，顿了一顿，立刻再轰出一拳。 但这已足够邱云涛施展身法拉开距离，他惊怒交加，没想到江晓晓居然偷袭，更没想到都被折断了手臂，她还继续用另一条手臂进攻。 她疯了吗？切磋而已，这么拼命干嘛！ 邱云涛火气一下上来了，不再留情，一道符箓击碎江晓晓的肩膀。 但江晓晓咬着牙一声不吭，疯了一样继续朝他冲来。 十回合，十回合就够了。 “第七回合，第八……” 找死！ 邱云涛眼眸怒色毕露，觉得江晓晓就是仗着碧魂殿赌定他不敢杀她，逼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输掉这场切磋。 怒火冲走了他的理智，他接连打碎江晓晓的另一条手臂和肩骨，以及一条腿骨。 江晓晓靠着一条腿还是冲到了他面前，所有灵力全都调用，整个人如同炮弹一样撞向邱云涛。 轰地一声，烟尘之中，江晓晓小小身躯爆飞而出，砸在地面如同一摊烂泥。 邱云涛神色铁青地落在她身边，江晓晓的头骨已碎，但却依然能虚弱的说话。 “第十回合……” 她赢了，爷爷应该会很开心，她为江家争了光，证明江家也有人能撑过邱云涛十招。 但在人群惊叹赞赏的纷涌声音中，她，没听到想要的声音。 “这姑娘，太了不起了！” “不愧也是五大宗，这志气，比起刚才那几位江家子弟可高多了！” “没想到，邱云涛居然败了，虽然只是十回合，但那也是他自己说的。” “他太傲慢了，没想到江家也有这样有骨气的人。” 邱云涛脸色愈发难看，尤其瞥见看台上沉默的江家众人，以及……脸上没有笑意，目光诧异看他的江依。 那道目光仅仅只是一接触，邱云涛便觉得自己在师妹心中强者形象一落千丈，没了往常的崇拜。 都是这个碧魂殿的贱人…… 邱云涛怒从心头起，在所有人震惊之下一掌拍向毫无反抗的江晓晓面上，灵气凝实隐隐有虎啸之声。 碧魂殿又如何，他要江晓晓死！ 伴随着巨响，掀起的气浪甚至将最角落的低修为者冲击退了几步。 邱云涛连退三步，眼眸阴鸷地看着挡在江晓晓身前的女子。 她周身若隐若现浮现着青色虚烟，手中倒提一柄奇特长柄武器，前端分开三叉刀，左右两面皆有刃。 “你是何人？” “击一昂，杨，杨戬。” 江畅差点说漏嘴。 第116章 那么我再给你一个理由 三尖两刃刀是墨澜甲变化的，墨澜甲是冥渊铁尊的本命法器，材质甚至比徐刀还好。 炼气十层之上，是修仙界从没有接触过的领域，江畅只能自己摸索，这些时日也发现了许多特殊之处。 首先是达到炼气十五层后，她那独特的黑色灵力可以转换为木灵根属性，所以在周身浮动的虚焰也可以在黑焰和青焰之间切换，同时肉身体质也相应发生变化。 其次是今天才发现的，青焰早已将她的易容术融化，但呈现出来的，居然仍是易容后的样子，甚至连体型骨骼都有了轻微改变。 这不是元婴的分身，而是从某种程度说，是完完全全另一个人。 不是江畅，而是杨戬。 “杨戬？”邱云涛皱着眉头：“你是散修？” 散修修行不易，能挡下他含怒一击的，应该也有些本事。但邱云泽在脑中搜寻了一遍，却从未听过杨戬这个名号。 邱云涛自问，方才他那一掌，金丹之下不死也得重伤。 修士之间互有感觉，通常境界高者能一眼看出境界低者，他看得出江畅虽然声势凛凛，但没有达到金丹境。 江畅没有回答，给江晓晓喂了一颗回灵丹，将她抱下高台，放置在树下休养疗伤，然后才重新走上高台。 邱云涛正想离开，却见江畅去而复返，挑了挑眉：“怎么，你也是江家哪房的远亲？也想撑过十回合，和她一样下场？” 江畅摇了摇头：“不是。” “那你还挺识相的。”邱云涛讥讽一笑，再次转身打算离开。 “她已经过了十回合，是你输了。原来若水宗的真传弟子是这样的输不起。” 邱云涛的动作顿了一顿，回身注视着江畅，眼中愠色浮起：“所以你还是想为她讨个公道？既然是修士，就该知道，祸从口出。路不见平拔剑相助，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别说是你，今日就算是碧魂殿冰倩真人在此，也奈何不了我。”邱云涛指着树下的江晓晓：“因为我比她强，她是普通真传，而我是核心弟子，这就是公道。” “你看，就连她的主家江家，可有说什么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江畅瞥了一眼看台上的江家众人，他们神色如常，好像此刻那个为了江家荣耀拼到浑身骨碎的女孩只是个外人，也好像默认了这个道理。 就连五长老，也只是看了一眼江晓晓，确定一下她死不了，仅此而已。 “只要比你强，就可以是道理吗？”江畅的视线与邱云涛相撞：“那么我想和你讲讲道理。” 邱云涛笑意更深了：“看走眼了，原来你不是个识相的人。可你为何刚才又要胆怯说不是，装腔作势想赚点名声，在我这行不通的。” “我说的不是，是我不是江家人。我说的不是，是我不是要在你身上撑过十回合。” 江畅斩钉截铁地说：“你撑得过我十回合，算我输。” 邱云涛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后笑得都弯下了腰：“你说我撑过十回合？哈哈哈哈，你最多筑基初期吧笑死我了！” 全场都被邱云涛的笑声感染，爆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只有角落的蒋星野没笑，他看着神色如常的楚燕赵，急道：“哪兄，你快叫杨兄下来吧，她不是江家人，邱云涛不必顾及，真的会被打死的。” 楚燕赵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哪兄是在叫他，忽然一拍大腿，后悔莫及：“哎呀，晚了！” 蒋星野热情地出谋划策：“不晚不晚，让杨兄态度真诚一点跪下道个歉也许就好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没什么丢脸的，这个我有经验。” 楚燕赵疑似失去所有力气，趴在桌上唉声叹气：“我怎么没想到，早点上去还能打一架！现在小师妹上去了，连汤都喝不着啦！” 这两个人，是不是……有一些精神上的疾病，走火入魔过？ 蒋星野咽了咽口水，默默移动座椅，离楚燕赵远了一点。 “是的，如果你觉得我信口开河，那么我再给你一个理由。”江畅说道：“听说你接了古家灵月竹的任务？青虚山的江畅知道吧，她也接了这个任务，她是我罩的，所以我要让你接不了任务。” 她音量平淡，却如一道惊雷，让五长老眼眸眯起，让江依失手落下杯子砸在地上，发出脆响。 江畅！ 这个杨戬就是江畅的后台！ 邱云涛停下了笑声，笑意都消失，神情严肃。 在小师妹的只言片语中，他听过江畅这个名字。在她被逐出江家前，她仗着嫡女的身份和天资获得的宠爱，总是欺凌打压小师妹，抢夺她的资源，令她修行缓慢，也令她直到试道大会上才被发现上好资质。 虽然小师妹善良，从没完整说过她这位弃姐的事，也没说过江畅的坏话，但邱云涛那时就暗暗发誓，他日若有机会见到江畅，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事实上，要不是青虚山有守山大阵，换做其他宗门，以他的性格，早就杀过去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虽然不是本人，但震慑下她的靠山也是好的！ “很好，那我就同你切磋一番。”邱云涛连声音都变得阴寒：“放心，我会留着你的命，让你可以转告江畅，今后修仙界，我见她一次揍她一次。” 只有江家主不明所以，问旁边的长老：“他们说的这个江畅，和邱仙人有过节？” 长老苦笑，低声讲述，听得江家主瞪大了眼。 邱云涛行完一礼后目光顿时变得狠厉无比，抬手就是三道中阶符箓，同时手结法印，一轮符阵射出无数木灵气的尖刺，在空中聚成一柄巨剑。 一出手，便是重招！ 江畅岿然不动，三尖刀舞动，将三道符箓刺破。符箓炸出磅礴木灵气将她的身形遮住，同时巨剑也轰然砸向她。 邱云涛眸子微松，哑然失笑，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这个半吊子，居然连护罩都来不及释放。 但下一刻，他的眸子陡然凝缩。 江畅依然站在那里，强横的木灵气只是将她一只手臂炸得血肉模糊。 只是看似报废的伤处，在邱云涛震惊目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血结痂，然后长出粉嫩新肉。 以肉身硬抗青木碎星符，仅仅只伤了一条手臂？而且如此快的恢复伤势？ 这是什么肉身强度！ 这个杨戬，是何方神圣？！ “这就是你的实力吗？”江畅轻轻抬起三尖刀：“那么我错了。” “三回合之内，你还能站着，算我输。” 第117章 以牙还牙 江畅的预想得到了验证，在杨戬状态下，灵气转为主生机的木灵气，虽然不像黑焰那样霸道，可削弱对方的修为，但灵气流转更为顺畅，生机勃勃，肉身自我修复的能力大幅增加。 邱云涛贵为若水宗二弟子，但修为其实只有金丹二品，比纪云君还差了一品。 而且论灵气精纯，他比二师兄差远了。 青虚山在风光之时，也一直坚持精炼灵气，相对较少依靠丹药。门下弟子通常进境缓慢，但在同境界下极具优势。 而后来崛起的宗门，更多的运用丹药，故而破境速度大大提高，这也是后来超越青虚山的原因。再到后来，青虚山穷得揭不开锅，连丹药都买不起了，更加依靠弟子自身天赋。 所以三回合之内，不是江畅夸大其词。 但邱云涛显然感觉受到了羞辱，眼角抽搐，恶狠狠说道：“那就让你见识下若水宗真正的实力。” 他抬手就是几道大符接连而来，但江畅这次动了，速度之快，邱云涛竟然只能追上她的虚影。 符箓威力虽大，却追不上江畅，在她身后炸出一阵阵强而无用的气浪。 邱云涛瞳孔陡然凝缩，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一般僵硬不动。 三尖刀刀尖在他两眼之间停下，江畅单手挺举，侧身而立。 “第一回合，警告。”江畅冷冷地说。 她……就这样突进到我身前了？ 神识，居然毫无察觉！ 虽没有受伤，但巨大的压迫感让邱云涛身体紧绷，脑中一片空白。 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这杨戬有多么可怕，那是他必须全力以赴的强大对手！ 邱云涛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神识移动，脚下符箓发动，身躯倏然消失，又出现在另一方位，同时再出符箓。 这是他引以为傲的传送符箓。 而这一次，他不再留手，威力极大的青枝灭影符丢出，这是若水宗的代表符箓之一，木属性在各属性中本不擅长进攻，但这道符却是中阶符箓中攻击威力最强的符箓之一。 江家家主和长老们脸色大变，立刻联手在高台构筑一道结界，以免青枝灭影符波及无辜者。 木灵气在空间中凭空生长出道道青枝，青枝又倒映出无数影子，将宽敞的高台交织的密密麻麻，轰然炸开。 霎时磅礴的木灵气在高台翻涌如浪，每一处都被触及。 邱云涛的神识又一次感觉不到江畅的气息。 她……被炸死了？ “我在这。” 江畅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邱云涛寒毛炸开，惊悚得连头都不回，再次移形换位。 可下一刻，他出现在新方位之时，骇然发现江畅竟仿佛早早就面前等着他。 怎么可能？ 她早就知道我要传送的地方？ 邱云涛心神大乱，他传送符的特殊之处就在于不需要标注目的点，在短距离内随心所欲的传送，根本无迹可寻。在若水宗核心弟子之间，就算修为比他高者，也很难对他神出鬼没的移形换位做出预判。 一定只是巧合！ 邱云涛不信邪，连续传送几个地方，但每一次，江畅都和鬼一样如影随形。 甚至他还使用了障眼法，同时发动多个传送符。可就算这样，他也绝望的发现，江畅总是精准毒辣的出现在眼前。 江畅倒是颇为惊喜，杨戬状态下，她的肉眼似乎有了更为敏锐的感知，邱云涛传送符的灵气方向虽然隐匿的极好，却在江畅眼中清清楚楚。 主桌上的江家家主和长老们还算勉强能镇定，但底下可就炸锅了。 他们亲眼所见，若水宗核心弟子被一个散修逼的狼狈逃窜，连符箓都释放不出！ “这个杨戬，是何方神圣！” “好强，那可是邱云涛啊！” “可他到底……是什么境界？灵气纯靠自身，不像金丹期，反而像是筑基。”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是筑基期！我不信！” 蒋星野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又是一个纯靠肉身强大逼迫金丹境的怪物。 甚至，比江畅还要强！ 强到一招未出，就能像逗狗一样贴着邱云涛满场追。 邱云涛心理都快崩溃了，符修最怕近战，可现在这杨戬跟挂在身上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这还怎么打？ 下一刻，他便悚然看到杨戬似乎没有了耐心，抡起三尖刀从上而下砸来。 气势之盛，犹如泰山压顶。 邱云涛哪里还敢大意，最强的防护符箓全部发动，连叠三道，再加上神识虚空画符又上了两道防护。 不仅如此，本命法器青檀灵幕也被召出。 砰砰砰砰砰！ 江畅三尖刀势大力沉的砸下，一连破开五道防护。 最后一道青檀灵幕虽没劈开，但也让灵幕现出如蛛网般的裂纹。 本命法器受损，邱云涛踉跄倒退数步，口喷鲜血。 “第二回合，破防。”江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甚至都忘了谈论，只是呆呆看着台上如天神下凡的杨戬。 只有江念在角落心有余悸，心中再一次对五长老破口大骂。 抛开楚燕赵一个金丹，就主人现在展现出来的战力，就绝对不是什么狗屁练气期。 哪个练气期能一招让金丹期的本命法器报废？ 狗东西，他娘的你让我去杀这种人？！ 邱云涛眼眸中浮现出恐惧，又绝望听到江畅如同审判的话。 “第三回合，碎骨。” 方才砸下的三尖刀倒立撑地，将江畅向上撑起，江畅整个人横在空中，双腿成剪刀，身躯反弓，从最高点重重砸下。 侧身，右腿势大力沉地扫下！ 邱云涛不敢再用本命法器，本命法器要是真碎了，不仅要重新找，更会影响修为。 他咬着牙生抗杨戬的空中鞭腿。 轰——！ “啊啊——！！” 高台的地面是特殊材质，却猛然深陷出一圈大坑，伴随着邱云涛的惨叫，他的骨头，从肩骨到脚踝，尽数全碎！ 瘫软如狗，和不久之前的江晓晓一般无二。 全场静默之中，江畅冷笑一声。 “第四回合，杀生。” 一拳照着邱云涛的脑袋生猛地砸下去。 看台上的江家家主和长老们脸色顿时大变，纷纷怒斥厉喝。 “住手！” “不可！” 第118章 昆仑山玉虚宫 八道各种属性的灵气袭向江畅，江畅的三尖刀顷刻化作护盾。 饶是如此，强横的冲击波仍然将江畅击飞，暴退数尺。 八位金丹联合出手，威力不同凡响，江畅唇角溢出血来。即使在杨戬状态下，伤势也一时半会不能痊愈。 “杨道友，未免太过了。”江家主脸色不快，沉声道：“邱仙人已重伤垂危，你的目的已经达到。既然说好三回合，又何必言而无信，这样咄咄逼人要置他于死地？” 江畅脸上尽带嘲弄，扬眉说道：“江家主这会知道言而无信咄咄逼人了？之前晓晓重伤垂危，倒是不见诸位这般紧张。” 好歹江晓晓也是江家之人，不为保护自家人，却为一个外人护驾。 简直可笑。 看客们议论纷纷，显然也觉得江家这样也太势利了。 江家主无言以对，对他来说，江晓晓只是旁系家族的人，而且牵扯到碧魂殿和若水宗，最好是不要轻易牵扯进去。谁是谁非，让两宗去撕扯，江家最重要是独善其身。 可要是邱云涛死在江家，那江家就很可能要承受若水宗的怒火了。 没人注意到江依，她的手在杨戬上场后就没松开。人人惊叹杨戬之强时，她心中则被怒火和嫉妒填满。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样的肉身强横，一样颠覆认知的体质功法。 原来江畅能够在试道大会上逆袭，从一个废物成为五大宗门全力争夺的天才，都是因为她认识了这位杨戬。 他们一定是在庆安府认识的。 可为什么，这份机缘不能是她，而是江畅？ 又是江畅，如果不是江畅，这份机缘就很可能是她的，是江畅抢走了她的机缘！ “不管如何。”江家主明确表明态度：“江家不可能让你在这里杀邱仙人，何况他也没杀死这位江晓晓，还请杨道友看在江家的面子揭过吧。” 江畅看了一眼地上瘫痪的邱云涛，正好见邱云涛也看着她。 “技不如人，邱某认了。”邱云涛略微苦涩，但更多是不甘心：“也多亏你阻止，否则冲动之下我真的犯下大错，竟险些杀了碧魂殿弟子。但你最好杀了我，我输了，不代表若水宗输了！我给宗门丢的脸，要么以死明志，要么终有一天我会打败你找回来！” 全身都软成一坨肉，只有嘴是硬的。 但他这些话救了他的命。 身为若水宗核心弟子，邱云涛嚣张跋扈也不奇怪。但要是他今后还会威胁江晓晓，那么即使今日杀不了，江畅也迟早要找机会做了他。 晓晓，毕竟是启明叔生前除了娘亲之外，最牵挂的人。 而且江家八位金丹护着，她也杀不了。 江畅看了一眼江晓晓，又看看高台上的五长老，心中一叹。 “江家的面子对我没用。” 江家主松了一口气，这杨戬虽然修为境界不高，但手段诡异，要是真的打起来，江家或许也要付出一些代价。本来就是和江家利益无关的事，未免得不偿失。 当下他便笑道：“杨道友要是答应，便算江家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有需要的地方，江家全力配合。” 江家避免了损失，还保下邱云涛，得了若水宗的人情，一举数得。 江畅沉默一阵，点头道：“可以。” 江家主心中得意，又想拉拢杨戬：“杨道友本事高强，应当不是散修，可否告知门派？” 散修不比宗门，宗门有资源，修士可隐居修炼成高手。但散修的资源都靠自己抢，势必和各类人起冲突，若有杨戬这样强大，不至于一点名声都没有。 江畅信口开河：“昆仑玉虚宫，阐教。” 江家主一愣，面带疑惑：“昆仑玉虚宫？西如，东晟我也游历过，却没听过此地。敢问贵教掌门的境界是？” 江畅傲然说道：“浮游天地之间，你们看来不过一粒尘埃，却有千里疆土，神兽飞仙遍地行走，非有缘者不可见真容。我教教主元始天尊有大神通，本体常存不灭，便是天地寂灭，亦不动分毫，身具七十二法相，皆为天地至高。” 江家主倒抽一口凉气，脸色惊骇至极。 要是别人这样说，江家主一定认为他是胡说八道。但这杨戬，明明金丹之下，却能三招败邱云涛，显然背后的宗门极其强大。 可要他说的是真的，飞仙至少应该在化神境，遍地都是，那么这阐教岂不是连灵清宗都都比不上？ 隐世宗门自古就有，这也解释了难怪杨戬不怕得罪若水宗把邱云涛打成重伤。 江家主将信将疑。 邱云涛被人抬下去，江畅忽然说道：“江家主，我现在就要用你江家的人情。” 江家主眼皮微跳，隐隐然有不好的预感。 “此前我说过了，青虚山江畅有大气运，是我杨戬罩着的。”江畅面沉如水：“她已与你江家毫无瓜葛，但你们江家却下密令追杀她，此事如何解释？” 江家主松了一口气，大气说道：“此事纯属误会，江家即日解除对江畅的追杀令。” 五长老脸色大变，失声叫道：“家主……” “住嘴。”江家主瞪了五长老一眼，眼中带着不快：“此事是你们长老会在我闭关之时通过，没有我的同意，本就做不得数！” 江依脸色也极其难看，主家对江畅的追杀令解除，是否意味着家主甚至在考虑让江畅重回江家？ 而她和江畅不死不休，主家也心知肚明，那是否也意味着，在江畅和她之间，主家会再次考虑选择谁？ 可她什么也说不了。 “杨道友，如此可满意了？” 江畅点点头，又摇摇头。 江家主心中微沉。 “很好，但还有一点琐碎需要处理。”江畅的目光看向五长老：“我知道此事是江家五长老一手促成，就在前几日，已派出杀手袭击江畅，虽任务失败江畅无事，但既然做了，终归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请五长老自断一臂作为赔罪，此事之后，杨戬江畅与江家再无恩怨。”江畅诚恳地说。 第119章 杨戬这个名字 “大胆狂徒！”江家主还没说话，五长老已经暴怒：“信口开河，无稽之谈，老夫的手臂就在这，有本事你就来取！” 虽然他和邱云涛同样是金丹二品，但五长老有这个自信。邱云涛是符修，攻高脆皮，被杨戬用了诡异功法贴身，优势无从发挥，这才落败。 但他可是兵修，让杨戬小儿贴身试试？ 见家主还在犹疑，五长老知道他还在担心杨戬胡说的那什么阐教，当下心一横，朗声道：“小儿，你敢接我生死战帖吗！”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江家主连忙说道：“五长老，慎重……” “家主，接了生死战帖，就是私人恩怨，后果自负。”五长老打断家主，冷哼道：“这样就算他说的什么阐教真的存在，也不能找到江家的头上。” 江畅求之不得，高声说道：“我接了！” “好，有种！”五长老眯起眼：“之所以战，你要我自断一臂给江畅赔罪，那么我也有要求，此战你若败，无论是生是死，江畅之事，你们都不得再插手！” “好！” 五长老不顾旁人劝阻，以灵力簌簌写下战帖，丢给江畅。只要江畅签上名字，战帖就会留存天地之间，广而告之。 江畅正要落笔，忽然听见声音洪亮的大喝：“慢！” 楚燕赵如一道流星落在江畅身前，一身正气凛然：“想要动我师妹，先过我这关！” 连江畅都懵了，五长老更是怒道：“你又是何人！” “我是楚燕……出言不逊是我常态，招惹到我就要打你的哪吒！” 不愧相亲相爱一家人，差点说漏嘴的毛病一脉相承。 江畅偷偷给师兄竖起大拇指，虽然牛头不对马嘴，但每句都八字还有一个成语，而且押韵，谁说我师兄不读书的？ 要是下次教师兄在末尾加个Skr就更完美了。 楚燕赵也为自己的灵光一现而得意洋洋，觉得这简直是自己文学素养的巅峰时刻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五长老一口否决楚燕赵的巅峰：“杨戬你签不签！” 不像杨戬，境界不明。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哪吒是金丹期，心中更是暗惊，对阐教的存在已经信了几分。 这个阐教，就算不是杨戬说的那般夸大，但坐拥金丹期弟子，也不是个小宗门。 “师兄，这事，得我来。”江畅遗憾地告知楚燕赵，后半句用青虚秘法传音：“你一动灵气，脸上的妆会花。” 楚燕赵大受打击，挺直的背一下垮下来，垂头丧气走回座位。 江畅在帖上签下名字，和五长老一样落款“生死无怨”，生死战贴被激发，漂浮到江家主手上。 江家主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 五长老早已迫不及待的下场，法器玄空剑在手，身后灵力聚阵，化身雷霆挺剑刺向江畅。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已经交手数十招。每一次都碰撞出水纹般的灵气震荡而出。 五长老越打越心惊，这杨戬显然没到金丹，居然硬是凭着肉体凡胎生抗他金丹期调动天地的灵气。 若是阐教都是修习这样的魔功，修仙界怕是要风云大变。 不过五长老还是有信心的，和他预料的一样。没有符修害怕紧张的弱点之后，杨戬无计可施，每一次交锋看似他都拦住了，但都越发处于下风。 他预计只要再来个二十回合，必破杨戬的防御。 于是他的攻势愈发猛烈，在算准了杨戬终于只差最后一下就要破防时，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动用毕身灵力凝聚于剑上。 他才不给杨戬认输的机会，只要是和江畅有关的人，都必须死！ 他的剑凝聚着恐怖灵力，却骤然之间，找不到了目标了。 杨戬气息全无，无从锁定。 在观战的金丹期高手们眼中，杨戬只是如鬼魂一样绕到了五长老身后。但这几步，走得浑然天成，仿佛顺理成章，全无一点气息。 就算一阵轻风，在这群金丹神识中也都清晰明了，但唯独杨戬此刻，分明在动，却动得让人丝毫不觉。 五长老过于托大，极招去势未歇，根本无从回身。 一抹寒光如电，手臂带着鲜血飞溅。 在五长老凄厉的惨叫中，江畅沉重的长柄顺势重重砸在五长老的脊背上，强横的力量瞬间将五长老的脊骨胸骨粉碎！ 五长老如炮弹一样被砸在地面上，江畅攻势未歇，抡回三尖刀后直直朝着五长老脑袋刺去！ “不要——！！” 江畅挺着三尖刀硬生生停下，灵力被强制收回，浪潮般向两边震去，扬起尘土如风。 她凝视着拼着重伤之躯也要拦在五长老面前的江晓晓。 “杨姐姐，求求你，不要杀爷爷！”江晓晓哭泣着哀求：“姐姐既然救我，就再帮我一次吧！” 江家主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 五长老一直在家族中与他分歧颇多，若是能借杨戬之手除掉他，对他而言，未必是一件坏事。 见江畅无动于衷，江晓晓慌张的给江畅砰砰磕头求饶：“姐姐，晓晓求你了！” 她不知道这位杨姐姐为何出手救她，但既然相救，哪怕只是路见不平也好，一定多少对她是有怜惜的。 “江晓晓。”江畅以刀尖抬起她的下巴：“他何曾认过你是他的孙女？你只是他的工具，你还不明白吗？” “不，不是的。”江晓晓流着泪说：“爷爷，爷爷也对我挺好的。” 江畅望住了她一阵，认真说道：“晓晓，记住我的话，对你在乎的人才值得你付出，永远不要自作多情，被虚假的感情羁绊，它们也许只是你的习惯。” 江晓晓怔住了。 “天地之间，你不欠任何人的，你就是你自己，他人怎么对你，才是你考虑如何对他人的依据。” “所以，你还要护着他吗？” 江晓晓咬着唇，目光复杂，坚定却又苦涩地说：“求姐姐放过爷爷。” 江畅心中一叹，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 有的人，是说不通的，是不能感同身受的，只有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之时，才懂得痛。 她收起三尖刀，五长老的金丹已被她砸碎，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而且，有些事，还需要五长老活着。 她看了江家主一眼，见他沉着脸，却没有出手，当下行了一礼，拍拍楚燕赵的肩膀，默不作声在众人目光中离开。 这一日，隐世宗门阐教突现宁州江家。 门下弟子杨戬，以不明境界，破若水宗核心弟子邱云涛，斩江家金丹期长老一臂，废其金丹。 杨戬这个名字，震动南玄。 第120章 师兄对我真好 “家主，她废我江家一位长老，难道就这样让他走了？” 一个正直的江家长老不满说道，忍不住就要御剑去追杨戬。 可一动灵力，顿时他脸色大变！ “灵力流转如堵，家主，这贼人竟给我们下了毒药！” 在场所有人闻言都变了脸色，连忙运转灵力，发现全场都中了毒，灵力受阻。 “心细如发，实力强大，这阐教中人，竟恐怖如斯……” 江家主倒抽凉气，这毒对金丹来说，并不算剧毒，却也足够让杨戬和哪吒逃脱这里。 显然这一切都在杨戬的预料之中，先是败邱云涛引动五长老，在废了五长老之后，又留了一手布置了撤退准备。 “天杀的杨戬啊，手段如此狠辣卑劣，居然下毒……臭不要脸的！” 江念站在高台，走着戏步，唱着戏腔，脸色悲痛愤恨还自带抽搐：“我可怜的五长老，为除那后患呀呀~以身入局~~惨遭那贼人算计呐呐呐……” 纯纯戏瘾上来，此刻人人颓然，站在高台高歌一曲振奋人心，万众瞩目，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江念，你怎么没中毒？” 江念一愣，暗骂那人嘴巴真大，但骑虎难下，不得不内伤自己，喷出一口大血，悲凉说道：“长老，我……也中毒了。” 长老们再次骇然变色，原以为这不过是小毒，但看江念居然内伤喷血如此严重，想来这毒后续即为猛烈阴毒。 当下纷纷口服丹药，专心解毒，以免毒发身亡。 好在最后，连修为最低的练气期都没死掉，虚惊一场。 当晚，江家主连夜召集长老开会，商讨杨戬江畅一事。 “追杀一位曾是江家旁支的嫡系，这种决议，为何你们居然都不禀告我？”江家主一掌拍在桌上，喝问道：“各位长老，可还把我这个家主放在眼中吗！” “就算受了三十六棍杀骨棍又如何？你们难道不知第二位受了杀骨棍离家者，当年就是被家族硬生生逼到不死不休之局面，历史的教训你们就看了屁股不看脸的吗！难道你们还想重蹈覆辙吗！这江畅，明明是可以再争取回来的嘛！” 长老们低着头默不作声，心里早在非议。 去年一个旁系子弟犯了事，也是炼气期，也被通缉追杀，而且禀告了。是狗说的这种小事也要来烦他，那要长老会来干什么的。 但狗是领导，不能打，还得给骨头哄着。 “家主，庆安旁系里，江畅和江依已是不死不休之局。”一位长老忍气吞声地解释：“江依背靠若水宗，又和邱云涛关系极好，而江畅灵根被废，也不过青虚山真传，自然是该选江依的。当时……没有任何情报显示江畅背后还有一个这么神秘的阐教。” “那现在，我们要重新选择了。” 江家主沉吟了片刻，发挥领头羊的英明神武：“或者，可以让她们两个和解嘛，毕竟是姐妹，有什么化不开的仇？将来要是都有成就，其中一个就到其他家族担任家主不就好了，那也是我们江家之幸。” 他越想越觉得对，而且长老们也纷纷表示他思路开阔，难怪能做上家主，像他们就没想到。 江家主立刻叫了正在照顾邱云涛的江依过来，细细问了她和江畅之间的恩怨。 江依嘴里全都是好话和委屈，但话里话外，江畅嗜杀残暴，忤逆父母，绝不是善茬。 “诶，依依，你是姓江，又不是姓赵。”江家主和蔼可亲地笑道：“赵家小门小族，关我们什么事？况且死的只是一个舅妈和表弟，但你舅舅可以再娶再生嘛，时间长了，不就相当于没有损失。” 这老混蛋，说的是人话吗！脑子被驴踢了吧！ 江依心中的怒火都可以把江家主烧成灰了，但表情管理很到位，脸上只有唏嘘和悲伤：“伯父说得对，可姐姐，我知她还对辞镜哥哥余情未了，我见过宁虞姐姐，她对姐姐很反感，我怕……” 江家主眼角狂跳：“宁虞？你说的是宁谪仙？” 江依难过的点了点头。 江家主沉默了很久，半响才叹息说道：“依依，你先回去照顾邱仙人吧。” 等江依走后，江家主神情严肃地扫过在场长老们，沉声说道：“再表决一次吧，江畅江依之间，我们选谁？” 他率先表态：“我选……江依。” 长老们纷纷表决，全票通过支持江依。 江依沉着脸推开门，躺在床上全身不能动的邱云涛见到她，眼睛一亮。 “小师妹。” 江依嗯了一声，坐在床边，身上传来的香气让邱云涛心猿意马。 “小师妹，我，我今天叫你失望了吧？你放心，等我伤势痊愈，我一定杀了那杨戬！” “没有，师兄今天没有让我失望，我很开心。”江依幽幽地说：“终于看到你为我这样拼命一次了。” 邱云涛心情顿时激动起来，没想到误打误撞，深深感动到了小师妹。 也是，不拼到粉身碎骨，怎么能见我情深似海？ 他声音发颤：“小师妹，其实你进宗门的第一天，我就……” 江依小手掩住了他的嘴，温柔说道：“我知道的，师兄，你不必说。” 柔声细语，邱云涛感觉身体更软了，骨头不仅是粉碎，而是全没了一般。 “试道大会我入宗门，本以为我道途光明。可进了若水宗我才知道，像我这样的资质，在真传弟子中比比皆是。”江依的声音更轻了：“师尊当日抢我入门，应该只是以我做铺垫对比，吸引江畅入门。” “师兄弟中，你对我最贴心，只要我要，你都给我，甚至天材地宝也不吝啬，所以我才不至于在真传中垫底。” “其实我也想像师兄一样，出类拔萃，走到哪，都有人敬仰望你。可无论怎么努力，我的修行都赶不上他们。” “最让我不能接受的，是我依然不如江畅。” 邱云涛张了张嘴，想要安抚小师妹，却发现嘴巴依然被小师妹掩着。 小师妹不让他说，他就只好不说。 “可是，不是只有她江畅有机缘的。”江依眼眸如水，深情地望着邱云涛：“其实我也遇到一个大机缘，有人教了我一种功法。” “它可以吸收别人的修为，平均分配到我修行的漫漫长途上，所以他人看来，也只是修行得稍微快了一些。” 邱云涛瞪大了眼，骇然发现江依的手不知何时已加大力度，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师兄既然爱我，那么为我丢条性命也是可以的吧？”江依眯着眼，笑得愈发妩媚：“师兄不必担心，还有好几个师兄对我也很好，他们……也会照顾好我修行之道的。” “对了，还得和你明说，你平日以宠溺之名对我动手动脚，其实我……很讨厌。” 江依声音陡然转为恨意，功法运行，另一只手一掌按在邱云涛胸口！ 直到邱云涛身体不再抽搐，魂灯尽数被吸收，江依这才缓缓起身，笑了一笑。 下一刻，惊慌上脸，踉踉跄跄地推门而出，悲泣撕心裂肺。 “来人啊！我师兄……呜呜呜，被杨戬下毒，毒发身亡了！！” 第121章 师兄，怎么办？ 江畅不知道天降大锅，此刻正在面对江念的怨气。 “主人，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江畅都懵了，这是从哪说起啊：“哈？” “您为何至今不对我结契，我一背叛就形神俱灭的那种。”江念幽怨地说：“是嫌我下的毒不够烈吗？可是人家也没想到毒性稀释了那么多嘛。” 江畅手捂额头，思虑一会，从手中拿出一个铃铛来回摇摆：“江念，你看这个铃铛。” “放松一点，深呼吸，就像山河清澈的溪流，缓缓流淌，四周……是宁静的山林，阳光正好……” 江念的眼眸逐渐变得茫然…… 进入催眠状态，江畅开始发问。 “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主人拿着鞭子向我走来……” “江念，这是个人的癖好，是不值得羞耻的。但你也要知道，如果能更正这个癖好就更好了。” “我不觉得羞耻，否则我的道心就不会支撑到金丹了……”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万物皆相争，哪有不流血的道理？受伤承痛本应该就是本能快感，我只是清醒的觉醒者，错的不是少数的我，而是大多数未觉醒者。” “……” 江畅叹气：“你要知道，是你控制它，而不是它来控制你。从今天开始，你会逐渐克制它，只有你需要之时才会有愉悦感觉，但你大部分时候……并不需要它。” 催眠过程进行了很长，等到江念恢复神智时，惊喜地发现自己那躁动的欲望竟平息了下来。 “主人……” “江念，我不会做你的主人。”江畅道：“你是我的伙伴，不要再叫我主人了。你的症状很严重，需要多次治疗，我尽力。” 江念愣住了，心中情绪翻涌。这可怕的欲望一直在折磨着她，让她享受，让她悔恨，让她欲罢不能。 但现在，江畅说她可以治好她，并且不至于让她道心崩塌。 “主……”江念默默在心中念了，轻笑道：“畅畅，你真好。” “阿念，还要委屈你在江家为我潜伏一些时日，盯住五长老，找出他想要杀我的真正原因。”江畅看着江念，询问道：“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追杀江畅，是五长老一手促成的。而且在生死战帖前，他还特地提出了让阐教不要插手江畅的事。 这说明，他很坚定要杀自己，就算江家撤回追杀令，也要杀江畅。 那么只是江依或是杀骨棍，都不足以成为他的动机。 他怕江畅，怕有一天会被江畅杀死。 江畅想知道五长老认为她一定会杀他的理由。 听完江畅的分析，江念毫不犹豫地点头：“放心，交给我。” 主人还问了我愿不愿意呢，人家怎么能拒绝。 …… …… 赤焰煌谷前，江畅和楚燕赵面无表情地看着热情的蒋星野。 “畅畅！好久不见！” “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呀！” “……” 从蒋星野口中，江畅这才知道，杨戬这个名头闹的有多凶。在得知江畅也接了古家任务之后，宁州附近许多修士都赶了过来，想要看一看被风头大盛杨戬罩着的青虚山真传究竟有何特别。 传闻江家之事，连灵清宗宗主都被惊动，已派了真传弟子前来调查。 这说明那个阐教绝不是空穴来风，甚至可能威胁到了五大宗。 毕竟灵清宗宗主那可是通晓天机，修仙界最为强大的布局者。 “邱云涛死了？”江畅顿住喝茶动作，吃惊看着蒋星野。 “杨戬没告诉你吗？”蒋星野诧异道：“当晚就毒发身亡了，若水宗全宗大怒，已经发出对杨戬的通缉追杀了！” “畅畅，和这么危险的人物来往，你得小心点。” 江畅神色如常：“我只见过他一面，也算不上很熟。” “原来你就是江畅！” 江畅等人回头看去，八名修士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们，身上穿着若水宗的宗服。 炼气十六层之后，江畅轻易就判断出他们的境界，为首者最高，筑基八品。 “纵然你说只和杨戬见过一面，还是和我们走一趟吧。”为首者高傲地说：“我是若水宗内门弟子王仁甲。” 不然说他聪明呢，守株待兔，找不到杨戬，还不好找江畅吗？到时带回宗门审问或者诱出杨戬，大功一件，定然会得长老赏识。 “师兄我们走吧，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宗。” 楚燕赵点点头，两人站起身。 感觉到被无视的王仁甲大怒：“我说我是若水宗的！” 江畅直接从他面前走过，楚燕赵路过时候，拍了拍他脑袋：“若水宗又怎么样？打你们都提不起兴致。” “你、你们这是在对若水宗宣战吗！” 这次连楚燕赵都没鸟他了，蒋星野一看他们几个目光投过来，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我是灵羽……” 他感觉说了也没用，立马一路小跑，跟上江畅楚燕赵。 王仁甲气得咬紧了牙，但楚燕赵金丹摆在那，他们几位筑基确实打不过。原以为若水宗的威名能让他们畏惧，没想到这两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连若水宗都不放在眼里。 “王师兄，怎么办？” 王仁甲沉声道：“放穿云箭，我们跟上，等待其他同门支援。” 一支穿云箭空中绽放，向周围传递讯息，王仁甲等人也跟上了江畅。 谷内黄沙飞卷，和蒋星野说的一样，已有许多修士汇聚在谷口，对江畅等人行注目礼。 “来了，我认得那是青虚山制服！” “她就是江畅？可是我看她修为平平无奇，为何会让杨戬不惜得罪若水宗保她？” 忽然地动山摇，无数妖兽吼叫的声音回荡云霄。 修士们吃了一惊，旋即便震骇看到山谷拐角先是浮现出一片阴云，随后奔行出狂野的兽群，浪潮般填满了山谷宽度奔涌而来。 “兽潮！是谁引动了兽潮！” 修士们纷纷脸色大变，顾不上看热闹，纷纷转身逃命。 “王师兄，怎么办？” 王仁甲破口大骂：“这也要问我吗！跑啊！” 山谷悬崖之上，江依注视着底下的江畅，心中冷笑。 没了邱云涛，她是得不到任务奖励了，但她得不到的，江畅也别想得到。 打不过守护灵兽，但她引动兽潮的本事还是有的。 正当众人落荒而逃之时，江畅抬眼看着楚燕赵：“师兄，你要打吗？” 楚燕赵兴致缺缺：“等级都不高，而且我比较喜欢单挑，守护灵兽给我，这些给你。” 许多修士都感到头顶忽然有阴影笼罩。 王仁甲抬头看去，瞪大了眼，触电一样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江畅。 江畅周身，符文缓缓旋动，无数道符箓自她玉盒中升向天空，聚拢成云。 少说有上百张！ 第122章 火力不足恐惧症 王仁甲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 没错，满天飞舞的不是纸而是符箓！ 可是他看江畅的玉盒，只是一个最低阶的玄玉玉盒，在若水宗也只有外门弟子佩戴。 惊疑之间，江畅已抬指下压，锋雨篆如同暴雨梨花针一般从天斜射向兽潮，引发连绵不绝的爆炸。 一、一口气……发动五十道符箓？ 王仁甲咽了咽口水，先不说这玉盒的诡异，光是这神识分控之术，就感觉到恐怖。 然而他看到江畅再一次扬起两根手指，又是密密麻麻的符箓漂浮而起。 还、还来？！ 江畅手指下压，第二波锋雨篆无缝衔接对山谷兽群狂轰滥炸。 轰轰轰！ 比起兽潮的震颤大地，此刻才是真正的地动山摇。 修士们一个个都被定住一样，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夸张的一幕。 如巨浪翻卷的烟尘渐渐散去，人们这才看清整条山谷已被染成红色，妖兽们的细碎尸块，根本认不出样子。 距离梦想还有一大段距离啊，火力还是不足，神识也只够分控五十道符箓，路漫漫其修远兮…… 江畅拍了拍手，顺便把蒋星野的下巴合上。 “师兄，走吧。”她回头温婉对楚燕赵一笑。 “王师兄，怎么办？”身边传来师弟的询问，王仁甲都能听到他牙齿哒哒哒磕碰的声音。 王仁甲沉默了很久。 “王师兄，怎么办？” 王仁甲猛然回头甩了师弟一巴掌，低声吼道：“再发一支穿云箭！” “叫他们再多来些人？” “不，叫他们不用过来了。”王仁甲神情苦涩：“附近只有一位金丹真传，他们过来了也是送死。” 江畅和楚燕赵信步走进山谷之中，若有所觉地抬头看了看。 江依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栗，深切的寒意透入脊骨之中，心中恐慌之极。 她是江畅？ 江畅居然……强到这种地步了吗？！ 江依恐惧中带着憎恨，她自认已经很努力了，修为也不比其他真传慢，符箓的领悟更是超出师尊的预期，为此洋洋自得了很久。 她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向世人证明她比江畅更优秀的机会，她要让所有人看明白，江畅只是一个废物！ 一切都会回到从前，江畅永远只能是一只被她碾压的爬虫！ 可时隔一年，不仅她没超越江畅，反而她们之间赫然已有巨大鸿沟，天差地别。 现在的江畅眼里，也许她才是那只轻易可以碾死的爬虫。 江依攥紧了拳，呆呆地站了很久。骤然，指甲陷进掌心，一滴一滴鲜血落下，眼眸却已又沉又阴鸷。 一个邱云涛不够，那就再来几个。 我不会再输给你的，江畅！ “这就是灵月竹吧？”江畅展开玉书和眼前的灵植再三对比，最终还是确认。 楚燕赵东张西望，眼里根本没有灵月竹：“守护灵兽呢？” 江畅也感到奇怪，任务上明说有地品以上的守护灵兽，只是详情不明，那也不该不明到只有空气啊。 不远处，灵月竹的守护灵兽青灵虎卧在草丛中瑟瑟发抖。 作为地品五阶的灵兽，它已有灵性。方才有人以符箓丹药让山谷的妖兽失去理性引发兽潮，只有它不受影响，可也亲眼看见那狂轰滥炸的恐怖一幕。 青灵虎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放弃灵月竹藏了起来，它只是灵兽，不是傻。 这两人一起，它打不过！ 守护灵月竹只是为了让刚出生的幼崽补充灵力，但生存下来还是第一本能。 出于灵兽的天性，这只幼崽出生没有灵植改造，青灵虎本能就已经知晓它今后很难成长为合格的同类。 于是它一巴掌将幼崽扇飞到灵月竹周围，吸引火力。 江畅和楚燕赵立刻就感知到了。 “来了！”楚燕赵兴奋叫道，淬羽剑紧握在手：“小师妹，你让开！” 噗通一声，青灵虎幼崽圆滚滚的滚到两人面前。 楚燕赵的笑容顿时凝固。 幼崽正莫名其妙被母亲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刚恢复视线就看到两人类修士站在面前，受惊之下立刻压低身躯，进入战斗姿态。 “嗷~~~” 奶凶奶凶，舌头还是粉嫩的。 就、就这？ 楚燕赵心都碎了，这小猫咪一拳打下去都会流眼泪的吧？还有打的意义吗！ 江畅憋着笑，同情地拍拍师兄，然后走向青灵虎幼崽。 小家伙吓得连连后退，发出阵阵低吼企图震慑江畅。 职业杀手是职业杀手，但不妨碍江畅喜欢可爱的动物。她蹲下身，伸出手，口中“嘬嘬嘬”。 那奇怪的发音，对小家伙莫名有种吸引力，情不自禁地靠近江畅。 江畅毫不客气地RUA它，毛发松软，摸起来很舒服。 “你爹妈呢？不要你啦？” 小家伙居然听懂了，也顿时清醒过来，又恼又气地扭头就咬江畅的手。 猝不及防之下，江畅被咬了一口，好在小家伙没长大，加上她肉身强横，才没有被咬断手，只是破了个伤口。 血液流入小家伙口中，江畅却怔住了。 她愣愣感知着识海中倏然出现密密麻麻的特殊文字，心中大震。 不是吧？ 这小家伙，也能解构？ …… …… “阐教，杨戬？” 灵清宗宗主落下一枚白棋，听完弟子的报告后，沉吟思索。 面前的真传弟子弯着腰，头都不敢抬。虽然是自家宗主，但天生威压带来的压迫感仍然让他大气都不敢喘。 “知道了，去忙你的吧。” 真传弟子如释重负，恭恭敬敬的告辞。 宗主面前空无一人，他徐徐抓起一枚黑棋，手却顿在半空，举棋不定。 又是青虚山…… 宁虞听闻江畅斩杀项则一事后，已离宗寻她的大气运去了，一时这里冷冷清清，有些寂寥。 那日他感应天机，宁州有宗门崛起之象，却又虚虚浮浮，时有时无。 虚时如水入大海，消弭无踪。但盛时……紫气斗冲，竟连灵清宗之象都被波及，隐隐然摇摇欲坠。 宗主终于落棋，霎时棋盘连同棋子瞬间气化，分解为道道灵气袅袅漂浮。 “有点意思。” 他微笑着说。 第123章 宗门大比 星州九玄城，南玄最富饶之地，不仅是最强大的大齐帝都，也是第一大宗灵清宗龙兴之地。 这一届的宗门大比定在九玄城，凡人虽无资格观看，但并不妨碍大齐朝堂和民间为此张灯结彩，营造浓厚氛围。 大街小巷悬挂着各宗门的应援之物，更有详细介绍各宗门的年轻一代代表人物。 其中人气最高的自然是宁虞。 在大齐，连孩童都知道，大齐可一日国君，不可无宁家。星州宁家，南玄最顶尖的三大世家之一，在凡尘底蕴之深，便连五大宗门都不敢轻视。 在九玄城人的眼中，宁虞就是他们的骄傲，是他们能够轻视其他地方乡巴佬的一大利器。 而这几日，是九玄城人素质最高的一天，他们温和有礼，热情体贴，就算见到乞丐也报以微笑。 没办法，来的修士太多了，一块招牌砸下，都能砸出个仙人。凡人惹不起仙人，又认不得仙人们，而且还指望仙人看上眼，结一些仙缘改变命运。 “许兄，你们今年和哪些宗门一组？” 修士之间却很多是相识的，一天街打四五个招呼都不算怪事。结伴同行前往灵清宗，互相之间试探虚实。 “我们运气好，不仅没有五大宗，而且还抽到了青虚山呢。”许亮眉开眼笑地说道：“长老都说，今年拼一拼，或许晋级有望呢！” “青虚山？”丁青风不禁羡慕说道：“往届他们都弃权参加，五大宗却因青虚大阵都给他们定义五品宗门，看来许兄你们捡到便宜了。” “可不是呢！这也算每届宗门大比的最好福利了吧。” 正说着，忽然寒意如轻风，许亮等人不由打了个冷颤。 一队宗门修士从他们身旁走过，他们没有和其他宗门结伴而行，除了一个英俊少年和一个小屁孩不时争吵斗嘴，基本没人说话。 丁青山停下脚步，许亮诧异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许兄，你的福利没了。” “啊？” “刚才那队人，身上穿的是……青虚山的宗服。” 许亮怔了怔，旋即大笑道：“没想到他们居然来了，不过我们也是五品宗门，就算来了，也不怕他们。” “可谁也没见过他们真传弟子的实力。” “那正好，我们会会这神秘之师！” 从山门到进入集合会场，楚燕赵、周黎和内门弟子一样，都一路在哇，嘴巴就没合拢过。 殿堂楼群成百上千密布山脉之上，灵玉铺地，雕梁画栋皆有繁复符阵流转灵气，不时有珍稀仙兽飞掠落地，怡然自得。 南玄第一宗的气派，的确让人心折。 就连见多识广的江畅，也感到震撼。 她扫了一眼，见到了不少熟悉面孔，却没见到五大宗的人。 “报备好了，我们先去住所。” 秦白羽将参赛玉牌分发给弟子们，由于徐长老修为被废，温周和大弟子只能呆在山中作阵，所以由他来带队。 一安排好出弟子们住下，秦白羽便将几位真传弟子召集开小会。 “宗门大比每十年一次，由各种弟子参加，代表着一个宗门未来的战力，也是决定宗门排名的重要依据。” 顿了顿，秦白羽开始介绍赛程：“明日起，先开启个人赛，主要由各宗门真传弟子参加，先小组后淘汰赛，按照名次为宗门积累积分。” “之后是普通弟子的团战赛，主要考核宗门普通弟子结阵杀敌的能力，说是普通弟子，其实大家派的都是内门弟子。这一块，虽然积分最少，但对最终成绩也有影响。” “最后，就是真传弟子的团体赛，这也是大比积分最多也最核心的考核。”秦白羽正色道：“为了公平起见，将会有四轮比赛，第一轮分为八组进入秘境，每组前两名才有资格参加后面的赛事。” “晋级的十六个宗门，在两轮秘境后，晋级十个名额，进入最后秘境，决胜冠军。” “所有赛事积分最高的宗门，前五名，便是成为五大宗门的重要依据。” 江畅等人一边听着秦白羽讲解，一边看着大比手册。不得不说，作为南玄修仙界最盛大的赛事，五大宗赞助的奖励是极其丰厚的，除了天材地宝、神兵利器，还有上等的功法战技。 甚至江畅还看到了可到若水宗藏书阁阅览一月的奖励，不由心中大动。 青虚山虽然底蕴深厚，但青书阁收藏的典籍符文太古老，而若水宗作为当今符修第一，其中的符文更新更强大许多。 个人赛，青虚山第一个出场的就是江畅。 会场周围，还是有不少宗门围观的。青虚山多届不参加宗门大比，门下弟子也鲜少在修仙界走动，除了当年惊才艳艳的温浩泽在魔族来犯时大显神威之外，再没有出过名的弟子。 但这次温浩泽没来，倒叫不少他同道中人有些失望。 有的是想表达歉意，有的则是嫉妒当年温浩泽的风头憋足了劲准备开嘲讽的。 对其他宗门来说，青虚山是很神秘的，所以想收集一些情报。 但有一点是公认的，青虚山应该不强，所以重点收集他们的功法有无特殊之处。 个人赛是有分修行类别的，所以对战江畅的同样是个符修。 “青木门孟凡，筑基一品。” “青虚山江畅，炼气十……炼气九层。”江畅觉得说了人家也不信，选择瞒报。 孟凡点点头，很认真地发动符箓，只是还没发动完，便被江畅的锋雨篆击退下场。 “果然，是改良版的锋雨篆。” “名不虚传，比想象的还要强大，果然改良到了极致，完全弥补了之前的所有缺点。” 围观的宗门长老们倒不是很意外，锋雨篆不是第一次出现在青虚山外，他们的情报工作做得很到位。 这一轮下来，最让他们吃惊的是纪云君和楚燕赵。 都是一招败敌。 青虚山，这两位真传弟子，居然都是金丹期！ （有点卡文，晚点还有一更。。） 第124章 江姑娘，约吗？ 分组里，江畅最大的对手是来自墨云宗的高志杰。 这是一位筑基三品的符修，修行五年，对非五大宗来说，已属难得，属于墨云宗的核心弟子。 “江姑娘，终于到这一刻了。”高志杰笑着说道：“我研究过你的锋雨篆，很强，但我自信我能赢。” “但我想和江姑娘打个赌，若是我赢下这一场，可否今晚赏脸一同看看这灵清宗的月色？” 他甚至还自诩潇洒地啪一声打开扇子，模仿翩翩佳公子。 江畅对他的回答是升起一道锋雨篆射向他。 高志杰身前浮现出一道水纹冰盾，虽然被锋雨篆击碎，但依然挡住了。 他得意地朝江畅扬眉一笑，露出特地洗白的牙齿。 “初阶符箓再强，终究还是初阶，中阶的冰盾凝霜符是绝对可以防御住的。” 但江畅没有告诉他，这些锋雨篆并不是用她自身精纯灵力灌注的，属于去库存产品。 而且这道冰盾凝霜符比起她做的，品质更是差了许多。 江畅漠然说道：“这道符，你没有多少吧？” 筑基三品，不太可能自己绘制出冰盾凝霜符，极有可能是宗门长辈给他做压轴的。 高志杰自信笑道：“江姑娘想要多少，我便有多少。” 看台上忽然传出来一声高喊：“志杰，省着点用哈！只是小组赛而已，超过三道就认输，否则不划算的！” 高志杰：“……” 江畅唇角微微扬起：“三道？” “战术是这样定的。”高志杰微笑说道：“但为了江姑娘，多少我都奉陪，要是蒙江姑娘垂青，都值得。” “高志杰，你混蛋！你敢拿宗门排名去泡妞？！！” 看台声音骤然拔高八度，惊怒不已。 高志杰的笑容变得不自然，干笑道：“江姑娘不必理会，他是冒充我宗门长老捣乱的。” 江畅淡淡说道：“我觉得他说得对，连那三道符，你也不要用了吧。” 高志杰惊喜不已：“江姑娘是同意并且认输了？” “我只是说，那没必要。” 江畅勾了勾手指，玉盒冒出浮光点点，在呆若木鸡的高志杰面前，化成一道道锋雨篆。 高志杰脑中空白一片，只剩一道数学题。 已知一道冰盾凝霜符能防住一道锋雨篆，问，八道冰盾凝霜符该怎么防下二十道锋雨篆？ 答案是无解。 看台也被这二十道锋雨篆沉默了，直到江畅在一阵狂轰滥炸中将高志杰炸飞上天后才炸了锅。 “改良的锋雨篆原来……有这么多吗？！” “同时控制二十道锋雨篆，神识分控做到这个地步，只怕已是中阶符修的水平了！” “志杰，干得好，还好没再用冰盾凝霜符了，我们赚了！” 在惊呼的各宗长老中，只有伪装成普通宗门长老的若水宗长老孙不闻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是特地来看江畅的。 和温周同为南玄前五的符修，孙不闻自然看出了更多的门道。 符纸是不易保存的，除了五大宗在灵清宗备有储存洞府，其他宗门只能以不注灵的符纸来保存。且不说江畅神识分控之术炉火纯青，光是一次性使用这么大量的锋雨篆，只有一种可能。 江畅对改良锋雨篆已经掌握彻底，而且成功率很高。 孙不闻没有感知过改良锋雨篆的符文，但可以确定的是，改良锋雨篆一定十分繁细复杂，甚至对中阶符修都可能是个难题。 不仅如此，能控制二十道锋雨篆，说明江畅的先天神识已经突破了筑基二品的上限。 并且，她的玉盒也很诡异，最低品的玄玉玉盒，能放下二十道符？ 当初就应该把她先硬绑到若水宗的！便宜谁也不能便宜温周那个老贼！ 对于当年没有收江畅为徒，孙不闻至今仍耿耿于怀。 符修这一项个人赛，有谪仙宁虞在，其实是最没有悬念的。所以作为南玄符修第一的若水宗目标是包揽第二到第五，在这基础上，搏一搏宁虞看能不能拿下第一。 但现在，孙不闻对这个目标有了一丝担忧。 五大宗家大业大，和其他宗门不同，宗门长老之上还有各殿真君。他和温周号称符修南玄前五，但其实剩余三位，两位都是若水宗真君。 自然而然，指导符修真传弟子一事，基本是孙不闻一人承担，所以他最了解真传弟子的水平。 邱云涛原本是第五名的最佳人选，但其意外身亡，让若水宗不得不临时再抽候补上阵，虽然也是金丹期，却只是刚突破。 江畅显然还留着几手，经历过试道大会被江畅一次次打脸的孙长老心里很没有底。 说不准，这第五名，还真被她拉下马来！ 而且兵修组那边，青虚山势头也极其强势——纪云君三箭碾压上明宗弟子，楚燕赵越级战胜碧魂殿金丹二品真传。 青虚山这是要干什么，往届都低调的不参加宗门大比。 如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孙不闻皱眉沉吟，脑中浮现对战图。 进入淘汰赛后，江畅面对的那一组，淘汰赛将要面临的那组中，宗门弟子里……江依在那里。 他心思如电，悄然起身，快步离去。 符修在修仙界本就是稀缺资源，小组赛很快就结束。 凭借着初阶符箓锋雨篆，江畅一路过关斩将，势不可挡，以小组第一出线。 淘汰赛的对战安排在晚上全部确定，江畅看了一眼，剑眉微蹙。 她的对手是丁组的第八，江依。 江畅复盘了丁组的战况，江依虽然只是筑基二品，但普通宗门符修本就普遍偏弱，加上有若水宗强大符箓的支持，她不应该只拿到第八。 除非江依……是故意想要和她碰上的。 这不是江畅了解的江依，在见过她的表现之后，江依一定知晓她是赢不了自己的。 江依心思深沉，绝不会自取其辱。 那么便是她得了若水宗的支持，有信心打败她了。 宗门大比，所谓的个人赛，其实比斗的不仅是个人修为，还有背后宗门的底蕴和支持。 当江依在她面前释放出若水宗有名的金系符阵金御灵穹阵时，这个想法得到了验证。 第125章 但我的快乐，应该是可以长久的 “你的锋雨篆破不了我的金御灵穹阵。”江依扬起下巴，骄傲宣布：“事实会证明，我是比你的优秀的。” “金御灵穹阵是若水宗独有的，任何灵气形成的攻击，都会被符阵形成的金刃中和，而且可攻可守。” “对了，就在前日，我已突破筑基三品。而你，依然还在炼气期。” “就算你的锋雨篆可以施展更多，也绝无可能……” 江依的话还没说完，表情猛然僵住，震惊看着江畅在百丈之外几乎瞬间就移到她面前！ 江畅反手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金御灵穹阵瞬间反应，道道灵气化作金刃向江畅的手掌发起冲锋，却无法阻止她极其强横的肉身，撞击中溃散，化作一道道电流。 一路火花带闪电，江畅的手背又狠又快地扇中江依小脸。 江依惊叫声才爬到半路，整个人被旋转着飞上天空。 “废话真多。” 江畅神色淡漠，仿佛只是做了一件日常事，站在原地等待考核官宣布结果。 看台观众再一次被江畅弄沉默了，一时怀疑自己看错了。 金御灵穹阵主要是用于符修之间的对战，对于灵气的防御可谓天衣无缝。有得必有失，金御灵穹阵的物理防护不能算没有，但也极其普通。 比斗不必说，就算是实战，有兵修的配合，只要符修压制的住，敌人是很难近身的。 除非符修单独碰到了兵修，但这种情况下，对符修来说，本就是大概率在劫难逃的事。 大概创符者没有考虑，天底下竟会有符修抛弃了优雅华丽的远程，而是像兵修一样粗俗暴力的贴身近战。 这，还是符修吧。 江畅在场上等了很久，连江依都被抬着担架下场了，三位考核官依旧没有宣布结果，而是聚在一起，低声商讨着什么。 然后他们走向主台上的五大宗监督代表，又窃窃私语起来，不时点头。 江畅隐隐然有不好的预感。 秦白羽匆匆赶来，他本以为这场江畅稳操胜券，所以在楚燕赵那里观战。 一到场，便听考核官已协商完毕，大声公布。 “符修个人赛淘汰赛第一轮，丙组，青虚山江畅使用非符修手段获胜，违反规定，判为作弊，若水宗江依胜！” 江畅脸色沉了下来，第一时间看到在主席台上的孙不闻。 孙不闻没有参与到讨论，保持着仙风道骨的微笑，老神在在。 秦白羽顿时炸了，怒声喊道：“什么作弊！你们这才是作弊！” 几位考核官连忙安抚着秦白羽，但秦白羽肺都快气炸了：“凭什么符修就不能近战，哪条规定说了不能近战，啊？！” “的确是有规定的……”主考官面色为难地说道：“昨日刚更新的规定手册，白羽真人没看到吗？” 秦白羽整个人愣住：“昨日，什么时候？” “昨日夜里紧急通知的，手册应该都送到各宗门代表住处了。” 秦白羽猛地抬头，果然看到正襟危坐的孙不闻，顿时咬牙切齿：“孙、老、贼！！” 昨夜孙不闻盛情邀请叙旧，他没推过，直到深夜才回房，自然没注意到桌上多了一本新规定手册。 现在看来，这彻头彻尾是一场阴谋！ “秦掌门骂的可是我？”孙不闻故作诧异：“我也是今早才知道这规格，更改规则是五宗一起定的，可与我无关。” 他顿了顿，一脸理中客的表情：“但我也支持这样更改，符修比斗，最根本还是考验双方的符修之道，要是以兵修近战的方式，那大比何必分成兵修符修等，干脆一起比斗就好了嘛。” 秦白羽不再说话了，只是愤怒地盯着孙不闻。就在大家都认为他准备哑巴吃黄连时，秦白羽手中已多了一柄仙剑。 “孙贼，受死！” 孙不闻大惊失色，论境界他不输秦白羽，但仓促之间，已被秦白羽冲到身前，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秦白羽，你疯了？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混账玩意！” 秦白羽一剑劈下，剑气劈出一道深深犁沟，将看台劈成两半。 孙不闻险象躲过，衣袖被断，面色白了几分：“你来真的？！”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几位元婴期长老连忙拉住秦白羽，全力安抚他。 江畅闭目，片刻后睁目，出声道：“掌门，请冷静。” 秦白羽正和一堆人打得有来有往，闻言怔住，吃惊瞪着江畅：“小畅……” “我们走吧。” “走什么走！我非要讨个公道不可！” “玩不起，你就退赛啊！”孙不闻大叫：“反正你们从前不是都做缩头乌龟的吗！” 江畅眼眸冷了一冷，上前握住秦白羽手腕，让激动的掌门先冷静下来，然后才注视着孙不闻，寒声说道：“这一场，我认了。” 她拉着秦白羽离开场地，此刻听闻消息的三位师兄也杀气腾腾的赶来。 “小师妹，师尊……” “小畅，你别怕。”秦白羽沉声道：“无非就是欺负我们宗门弱，但越是弱，就越要争，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谁说，就这么算了了？” 江畅神色平静，眼眸也很平静，平静得就像猎杀前潜伏草丛的猛兽。 秦白羽察觉到了，他注视了江畅一会：“你有想法？” “有。” “放手去做，青虚山不怕他们！” 风波之后，江畅被淘汰，暂时闲了下来，她在住所待了半天，直到次日才重回大比场地，观看其他符修的晋级赛。 “昨夜我已向宁州、庆安都发了消息。”江依背着手，笑眯眯地走过来：“现在，全江家应该都知道我在宗门大比中淘汰了你。” “你知道吗？他们好几次都在选你还是选我之间徘徊，但今天之后，应该就没有悬念了。” “我赢了你，已经证明了选我才是对的。” 她特别想看到江畅悲愤甚至歇斯底里的样子，但江畅神色从始至终都很寡淡静定，只是淡漠看她。 这是江依最讨厌她的样子，仿佛这些都和她无关，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用疏离的态度逃避她的冷嘲热讽。 于是她不甘心地说：“我知道你很不服气，但兵不厌诈，胜者为王。宗门大比后，所有人都不会记得你是怎样输给我的，只会记得是我赢了你。” “这是正大光明记录在册的，你输了我一次，就要被记一辈子。” “江依，你很开心？” “对啊，我特别特别开心。” 江畅笑了笑，站起身，走过她身边停下：“我也很开心，输赢对我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我想，我就可以揍你。” 江依寒毛陡然炸起来，看着江畅抬起的手花容失色，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拉开与江畅的距离。 跑了一段，她停下回头，才发现江畅依然站在原地，似笑非笑。 “爬得很好，所以我不想打你了。”江畅诚恳地给出忠告：“你的快乐是短暂的，但我的快乐，应该是可以长久的。” 第126章 可敢？ 符修在修仙界凤毛麟角，所以个人赛的进度比兵修那边快了不少。 若水宗如愿以偿，四强中除了宁虞，其他都是若水宗弟子。而较早进行的排位赛中，顶替邱云涛上场的那位弟子也夺得了第五名。 孙不闻很满意，至少是完成宗门预定的任务了，接下来就看书尘能不能拼下谪仙宁虞了。 凌书尘作为若水宗这一代最杰出的真传弟子，金丹四品的境界其实比起宁虞还要高两段，已隐然将要悟“道”。 但那可是宁虞，筑基期便悟道的谪仙。在道的力量面前，凌书尘只有三成的胜算。 孙不闻不会蠢到故技重施，限制使用“道”的力量。青虚山五大宗门可以卖他个面子，要是放在宁虞身上，灵清宗第一个不会答应。 看台上，江畅手撑下巴，认真地观看符修个人赛的最终决赛。 说起来，这是宗门大比来她第一次见到宁虞。在被黑淘汰之后，她大部分时间还是留在住所专注研究符文，闲暇时才出来看个一两场。 自然，她也看到了柳辞镜。 柳辞镜比上次见到时更玉树临风了，皮肤如白玉，隐然有光泽，显然在宁虞的喂养下，境界又有突破。 他始终含着淡淡笑意，气质却又清冷出尘。而这抹笑意，在见到江畅时，终于敛了一敛。 柳辞镜脚步一顿，勉强微笑致意。 江畅见他尴尬向这里走了两步，又拙劣表演突然想起什么事，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很好，莫挨老娘。 江畅不知道他在尴尬什么，但乐得眼不见心不烦。 但柳辞镜心中是苦涩的，他始终不知为何，江畅仿佛有某种魔力一样吸引着他。踏上仙途，便不会做梦，可他却偶尔会梦到江畅。 梦到他们坐在同一个屋檐下仰望着月色，竹影和风都很轻柔。梦到江畅在小径雀跃如小鹿，回眸一笑百媚生。 柳辞镜知道这是不应该的，他已和宁师姐订婚，宗门大比之后便要成亲，怎能莫其名妙地想念一个对他厌憎的女子。 可是，念头如电，起时毫无预兆，防不胜防，便想起了她。 他在情动和道德之间备受折磨，于是除了陪师姐，便是专心修行，境界一日千里，半年连升两品，已是筑基四品。 在宁虞面前，柳辞镜是从不提江畅的。 江启明入魔之后，他十分明确的知道，宁师姐对江畅的厌憎，一点也不比江畅仇恨宁师姐来得少。 尤其是他只要和江畅有些许接触，便能明显感觉到平素矜贵出尘宁师姐便很容易动怒。 柳辞镜依然不明白她们之间的恩怨何以如此之深？宁师姐诚然挖了江畅的灵根，但也答应过为她重塑灵根，分明是皆大欢喜的结局，江畅为何非要执着于宁师姐不问而取。 更奇怪的是，最后连宁师姐居然也对江畅有一些忌惮，欲除之而后快。 在这一点上，她们是两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出于对江畅的保护，柳辞镜早已下定决心，再见江畅之时，无论心中有多欢喜，也要形如陌路。 尤其在宁师姐面前，说不得还得对她报以厌憎，羞辱为难一番。 哎，大许江畅会越发讨厌我吧？可若有一天，她回头是岸，发现我的良苦用心，是否会觉得愧疚于我？ 到那时，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对我温柔笑一笑便好啦。 柳辞镜心中惆怅，自我感动着。 江畅自然是不知道他内心戏演了一场爱而不得，而是全神贯注地观看已经开始的决赛。 战况打得很激烈，一个是灵清宗谪仙，一个是符修第一若水宗的真传第一，起手就是大符阵。 宁虞依旧那那份孤傲清冷的做派，凌书尘的境界虽高于她，但前世仙路的记忆，使她有不少闻所未闻的符箓符阵。 她战斗的姿态华美从容，引发灵清宗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 凌书尘同样强的可怕，神识动念之间就是道道符文。 双方速度都快得不见影，只有狂暴的灵气在此次彼伏震荡，偶然现出身形，便是局势有变动。 围观的修士们惊呼连连，看得极其过瘾。 他们在凡人眼中是神仙，而此刻在场上对战的两人，其实对他们，何尝又不是神仙呢？ 最后凌书尘被宁虞找到破绽，以真言定住，彻底掌握战斗主动权。 六个回合之后，凌书尘落败。 江畅眼眸微眯。 宁虞的境界……又提升了，面对凌书尘，竟还留着几手。 符修个人赛到此落幕，在召集了所有参赛的符修后，五大宗长老们宣布结果以及奖励。 “符修个人赛夺冠者，灵清宗宁虞！” “第二名，若水宗凌书尘！” “第三名，若水宗叶玄！” 宣布只到前三十名，后面的，便不需要关注了。 孙不闻脸上堆满了笑，一边感谢众人的恭喜和夸奖，一边和灵清宗长老陈文山寒暄。 虽然这次灵清宗打破了若水宗符修个人赛连冠记录，但那毕竟是谪仙，也是没办法的事。除此之外，若水宗用包揽二到五名，也同样向世人证明，他们依然是最强大的符修宗门。 江畅就在这时越过人群，走上了比斗场。 偌大的比斗场，她孤身一人，如沧海一粟。 宁虞目光落在她身上，柳眉微蹙。 孙不闻和陈文山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各宗门的修士有些人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渐渐越来越多人看到她。 “江畅，仪式还没结束，请回到你宗门的位置去。” 江畅看了眼看台上，秦白羽、三位师兄以及所有的弟子们在看着她。 她扬眉一笑。 “青虚山江畅，求战若水宗凌书尘师兄！师兄，可敢？” 第127章 掀桌不就行了 既然你说我作弊，那么我便认下又如何？ 若水宗大许是忘了，大比之所以排名，是因为要核准各宗门的实力。 比赛的输赢只是规则，但规则不重要，重要的是实力。 你可以用规则限制我，那么我也掀桌子不讲这破规则。在众目睽睽之中，掀翻你引以为傲的真传弟子们。 江畅想得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而且，要掀，就掀翻你最强的，谁有功夫一个接一个的拔！ 孙不闻笑容收敛起来，他能理解江畅的愤怒，但却觉得这很可笑。 要是江畅挑战第五名的弟子，孙不闻或许还能理解，毕竟那也许是江畅的排名。 但她居然要挑战书尘？ 她不知道凌书尘是金丹四品的中阶符修吗？ 年少可以轻狂，但不能这么飘，一点也没有自知之明。 “江畅，阐教杨戬与你关系匪浅，杀我真传弟子邱云涛，这件事我宗还没找你调查，你就该烧高香了！”孙不闻不屑一顾道：“我知道你不服，但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输不起，什么阿猫阿狗都来再战一次，那大比得开到明年才结束。” “下一届再来吧，哦对，你不能筑基，也没有灵力，只会落后更多。” 凌书尘也哑然失笑：“这位师妹，书尘要准备团体赛，实在没空陪你玩，见谅。” 观众之中，丁青山和许亮早早在兵修中被淘汰，这会正吃瓜加评论。 “青虚山也太虎了吧？” “我承认他们两位兵修很强，但是这位符修小师妹，是被宠坏了吗？” 许亮在个人赛上没吃到福利，被楚燕赵三剑打碎晋级梦，对青虚山正有怨念，接着大放厥词：“真传弟子团体赛分组昨日出来了，我们又和青虚山分在同一组。” 丁青山说：“那两位兵修都是金丹期，可不好对付。” “不，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许亮挺胸抬头，自信说道：“但我已心有妙计，这位小师妹就是他们的弱点，到时只要猛攻她，纪云君和楚燕赵一定阵脚大乱，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许兄运筹帷幄，心有百万雄兵，佩服佩服！” “不敢不敢，略施小计而已哈哈哈。” 正说着，忽然周围一片哗然，许亮丁青山定睛望去，顿时沉默了下来。 符箓如风吹落叶，旋动在江畅身边，两人默默数了一遍，一共三十二道。 “青虚山江畅，求战若水宗凌师兄！” 孙不闻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凌书尘忍俊不禁，甚至觉得这位师妹有些可爱。 他手腕一翻，虚空画符，符阵形成之时，涌动出四十八道神识构筑的符箓。 “江师妹，如此，可放弃了吗？” 除了青虚山，所有人都想看到江畅被震撼的表情，她以为能神识分控三十二道符就可以挑战人若水宗最强真传了？ 看看，这就是坐井观天。 但江畅让他们失望了，反而见她嘴角上扬，打了一个响指。 三十二道眨眼之间分裂，每道化出十二道锋雨篆，如同一片漩涡阴云密密麻麻的旋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解压符，共计三百八十四道锋雨篆！ “青虚山江畅，求战若水宗凌师兄！” 江畅再一次沉喝！ 人们看到若水宗长老孙不闻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而凌书尘神情也变得凝重。 “许兄……你刚才说……要猛攻哪位来着？”丁青山吞了吞口水，艰涩问道。 许亮目光呆滞失神：“怎么会有这种练气期……她是什么妖孽……” 一边的宁虞本来是想要走的，她觉得这场闹剧很无聊，但此刻望着江畅头顶上层层符箓，眼眸微沉，竟找了位置坐了下来。 现在，所有人都看懂了，江畅不是狂妄，而是……她或许真的有和凌书尘一战的资格。 孙不闻现在有点骑虎难下，江畅声势搞得这么大，凌书尘不应战，便反而显得怕了江畅一般。 那这大比第二，就一点意义都没了！ 凌书尘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他对孙不闻施礼：“师尊，请允我一战。” 孙不闻沉着脸点了点头，没想到若水宗竟会被一女子逼到这样地步，同时心中也有一些庆幸。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否则大比第五，还真有可能被江畅一个练气期夺走了。 那简直是若水宗符修的耻辱。 凌书尘缓步走向比斗场，对江畅施礼：“江师妹，得罪了。” “得罪我的不是你。”江畅冷笑着说：“所以应该是我得罪凌师兄了才对。” 由于这场并不是大比比斗，所以考核官都没上场。 凌书尘释放了一道防护符箓，对江畅点点头。 他倒是有君子风度，让江畅先出手。江畅也不客气，锋雨篆如暴雨一般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射向凌书尘。 轰鸣的爆炸声中，凌书尘的身影顷刻被淹没，锋雨篆密集形成的威力，也让观战的修士们色变。 一道只是威力大了一些，但聚拢在一起，比起中阶符阵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除了若水宗前三的符修，其余人都心知肚明，换了自己，怕是要当场被秒！ 但这波攻势结束，凌书尘仍旧笔直站在原地，衣不染尘。 “江师妹的锋雨篆威力的确不同凡响，碎了我十几道流风御卫符外加一座符阵。”凌书尘发自内心的惊叹，又笑了一笑：“可是符修的战斗手段，并非只是进攻而已。” 顷刻之间，江畅脚下流风卷动，形成巨大的龙卷风暴，将她困在其中。 龙卷中的风灵力狂野转动，江畅的神识一接触到表面，便被撕碎，无法探知外界。 凌书尘漂浮而起，双手各执一道符，脚下符阵微微亮起。 瞬息间，他已移动无数方位，每一次方位都燃符两道，一道形成巨大风剑，一道化作无数风刃。 剑从四面八方来，风刃密集程度，不输江畅的锋雨篆！ 它们聚焦风暴中心的江畅，呼啸而去。 狂轰滥炸下，灵气翻卷出一圈又一圈的浪潮。 孙不闻欣慰颔首，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江畅能够赢下凌书尘，那可是若水宗这一代的最强符修。 只是不爽被江畅逼得不得不出战而已。 那就满足年轻人吧，狂妄总是要付出点代价不是？ “好可怕……不愧是若水宗最强弟子。” “和宁谪仙对战还不觉得，对比青虚山这位，才显出他强大得让我高山仰止。” “那高山，得刺入九天看不到顶吧哈哈哈。” “这江畅……不会被杀了吧？” 只有凌书尘剑眉拧起，通过龙卷风暴的触角，他依然感觉到江畅的神识在挣扎着。 骤然光线密密麻麻从风暴中刺出，要不是五大宗长老及时在比斗场构筑结界，就要散射到四周看台。 依然是初阶符箓锋雨篆。 龙卷风暴散去，江畅和凌书尘之前一样，立在原地。 她的衣裳有些地方破碎，侧脸有一道浅浅伤口。 除此之外，她依然很坚挺。 凌书尘抬眼看了一下天空，又是数量更加夸张的锋雨篆。 “你也很强，你破了我上百道冰盾凝霜符，没有符阵。” “而这里，共计六百道锋雨篆。”江畅望着凌书尘笑了笑：“这次，我全拿出来了。” 第128章 我选第三种 “她、她为何会有这么多道符！” “上百道冰盾凝霜符，六百道改良版锋雨篆，青虚山何时这么富了！” “混账，他们宗还欠我们的灵石，不还钱给弟子吃这么好？秦白羽，还钱！” 孙不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那是什么玉盒！” 即便算上那道奇特可以分化十二道的符箓，江畅至少也消耗了将近百道。可孙不闻神识探知得真真切切，江畅的玉盒就是最低等材质的玄玉玉盒！ 材质没问题，那就只能是……符文的原因？ 便是孙不闻道心坚如磐石，此刻心中都不禁升起一股贪念。 仅仅只是玄玉，就能比肩上品玉盒，谁不心动？ 江畅的锋雨篆大雨倾盆，凌书尘也针锋相对，对江畅释放风刃。 两人彼此高速移动，攻守俱备。 当江畅以十二道冰盾凝霜符抗下凌书尘的风龙时，又是引起阵阵惊呼。 原来她真的能防御凌书尘的手段！ 人们已经完全忘记了江畅只是练气期，没有灵力，而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将她视为凌书尘的对手了。 但不得不说，江畅对上凌书尘，依然是处于下风。她完全靠着野兽般的直觉和身体力量闪避，摸爬滚打多少有些狼狈，而凌书尘身法飘逸如风，还有护盾防护，仍然超凡脱俗的优雅。 双方都快到极致，许多人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只看到随处都是符文灵力碰撞发出猛烈震荡。 一柱香之后，两人颇为默契的停下。 “江师妹，你已经证明你自己了，认输吧。”凌书尘神色复杂，叹了一声：“这几个回合你已经没有再用冰盾凝霜符了，是玉盒中已经消耗完了吧？” “从开始到现在，你只使用了三道符箓。如果我没有猜错，是你这奇特的玉盒，只能放置三种符箓吧。” 不愧是若水宗最强真传，眼光毒辣。 江畅不否认：“凌师兄说的没错，的确只能放置三种符，每种可放九十九道。” 全场所有符修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旋即看向江畅的目光变得火热起来。 玉盒是初阶符修的重要限制，容量是困扰符修的难题。但现在，青虚山的符修似乎解决了这个难题！ “敢问江师妹，这玉盒是谁所铸？” “我。” “从设计到铭刻符文再至最后成型，都是你一人？” “是。” 诺大的比斗场，鸦雀无声。江畅每次的回答都只有一个字，却在众人心中仿佛陨石砸地，掀起惊涛骇浪。 “符器双修，听说还有强横肉身，不输于兵修。”凌书尘感慨：“难怪师尊对被你拒绝拜他为师耿耿于怀，是我也不忿。温周真人浪荡一生，荒废修行，没想到到头来竟无心捡了你这样的宝藏。” 孙不闻内心泪流满面，心想不愧是我最看重的徒儿，懂我。 宁虞抿着唇，没想到江畅在符修上竟有如此天赋，猛然惊觉此刻的江畅居然会让她想起前世那些惊才艳绝的符修大佬们的名字。 她第一次觉得，也许当时她不拿回江畅的灵根，也许江畅的道途会不输于她。 但宁虞并不觉得的后悔，大道朝天，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造化。何况既然已经做了，她宁虞从来不会后悔。 任她江畅鱼跃龙门，成龙也好，成仙也罢，尽管来恨。 她宁虞手握谪仙之命，又有何惧。 “不过现在，你是赢不了我的。”凌书尘眸子沉沉：“锋雨篆和冰盾凝霜符你已经用完了，剩下一道符我想是移行或者加持之类的符吧。” “除非你与我贴身近战，但你从一开始就和我以符修手段相抗衡，没有一次想要贴近我身。” “我想，你是要证明，就算按照大比变动后的规则，你一样能赢我吧。那样，的确是你对若水宗最好的反击。” “当然，实则我也不惧你近身。我只是想知道……你会怎么选呢？”凌书尘微笑着说：“是不得已和我近战一场争取一线胜机，还是就此握手言和？” “我说过了，你已经证明了自己，没有人会再去看你的排名，那和你配不上。所以我倾向就此作罢，如何？” 看来若水宗也不是全叫人讨厌的，但愿他没看上江依。 江畅不卑不亢地说：“我选第三种。” “没有第三种。”凌书尘摇头说道：“符箓你已用尽，无论是虚空画符还是符阵你都没有灵力完成，以符修的手段，你已经赢不了我的。” 江畅没有进入炼气十层，确实看起来是没有灵力的。 “凌师兄，你的防御符箓也不多了吧。” 凌书尘怔了怔，坦诚相告：“还有六道，你的锋雨篆群集进攻极其紧密，我只能在此期间虚空再画十道。如果你还有六百道锋雨篆，我还能撑过一轮。” 见江畅抽出了刀，凌书尘皱起眉头，旋即露出笑容。 看来还是放弃了符修手段啊，可为什么还说是第三种选择？ 也好，各宗门弟子作证，我击败的是，完全实力的你。 凌书尘严阵以对，却错愕看到江畅原地劈刀，胯部，砍空气。 她在……做什么？ 练刀？ 不仅凌书尘懵了，包括孙长老在内所有人都懵了。 刚才还觉得江畅惊为天人，现在都觉得江畅有点抽象。 近身搏杀，难道还要先热身不成？！ 江畅不顾别人异样的眼光，一丝不苟地练了几遍刀，额头微微出汗。 “多谢凌师兄耐心等待。”江畅露齿一笑：“我的神识全都恢复了。” 凌书尘感觉她在说天方夜谭，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练刀就能恢复神识？那样养神这类丹药做什么？ 真要那样，全天下丹修都可以去死了。 下一刻，他眸子骤然凝缩！ 江畅从储物袋拿出一沓厚厚符箓，笑眯眯扬手倾洒，符箓顿时如大雪般落下，然后在江畅身前漂浮。 不多不少，正好九十九道。 九十九道解压符，分离一千一百八十八道符。 而且，不是锋雨篆。 中阶冰系攻击符箓，冰牙啮符！ 宁虞惊站而起，冰霜般的脸上第一次动容！ 孙不闻石化一般僵硬成雕塑，连老眼都一眨不眨。 “这一轮进攻，会耗尽我所有的神识。”江畅郑重其事地对凌书尘说：“所以凌师兄，只要你接下这一轮，就是你赢了。” 第129章 青虚山这么勇的吗？ 江畅的千道符文不重要，中阶符箓冰牙啮符也不重要，甚至哪怕冰牙啮符像锋雨篆被改良过也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符箓生成之后只能保留两日！ 孙不闻心脏都在抖，要么是温周给她画了这么多道符，但以孙不闻对温周老贼的了解，即便再疼爱弟子，他也不会做这样荒唐的事——那会让弟子过于依赖师尊。 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江畅，在这短短的两日之间画了这上千道冰牙啮符！ 这种成功率，是不是太逆天了些！ 秦白羽特地从看台咻的一声飞到孙不闻身边，情真意切地诉苦：“哎，你都不知道，这两日为了给小畅灌注灵力，我都快被抽干了。” 孙不闻眼角忍不住抽搐，这才回忆起这两日见到秦白羽，的确是灵气浮亏之象。 他还以为心中讥讽秦白羽气量未免太小，因为弟子被黑这点小事到后山泄愤也这么不知节制。 但这也坐实了这上千道冰牙啮符却是江畅亲手所画！ 凌书尘已经变成不喜欢笑的男子，面沉如水，无比凝重。 千道冰牙啮符发动，上千道冰狼头凶残如潮水般扑向凌书尘。 在这股浪潮面前，凌书尘的六道流风御卫符连三秒都坚持不到，就被狼群凝固成冰然后咬碎。 凌书尘咬着牙，仓促之间再画三道符阵，形成无心屏障分成三段阻截疯狂的狼群。 他心知肚明符阵也是抵挡不了多久的，但绝地反击，虚空符阵不再是防御性，而是以攻代守。 七道狂暴的龙卷如柱，以极其恐怖的力量横扫凌书尘四周，将无数狼头绞碎。 但冰狼巨颅实在太多了，充满野性的攻击那些龙卷。龙卷的移动愈来愈慢，渐渐凝结成冰，随后被击碎。 凌书尘脸色苍白，周围的冰狼铺天盖地向他扑来，甚至将阳光都遮蔽。 但凌书尘不能退。 他是若水宗的最强真传，代表着若水宗的颜面。 狼牙撕咬着他的道袍，无数狼头堆积如山，将他彻底压在底下彻底淹没。 磅礴恐怖的灵力轰然震荡开来，将所有叠在凌书尘的冰狼全数撕碎，化成缕缕青白烟丝，顷刻弥漫全场。 “凌书尘……撑过了？” 人们屏住呼吸，睁着眼睛往白雾深处看去，迫切想知道究竟情况如何。 白雾散去。 凌书尘单膝跪地，长发散乱，遮住了脸庞，一滴滴鲜血在黑发之后滴落在地。 “凌师兄，你败了。”江畅不疾不徐地说道。 “我……没有。” 凌书尘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浑身颤抖，咬着牙向江畅走了两步。 他砰地一声倒在地面上，身体僵直，一动不动。 孙不闻化作雷电瞬息到达凌书尘身边，将他只是灵气枯竭昏迷，这才松了一口气。 “江畅，你很好。”孙不闻死死盯着江畅，眼眸既有愤怒又有不甘，沉声说道：“你真的很好。” 江畅笑了笑：“我一直都知道。” 百平米的比斗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小师妹！威武！”周黎叫破喉咙的尖叫撕裂天空，随后是青虚山弟子们激动的叫喊。 他们人数不多，气势却如山呼海啸！ 其他宗门的修士并没有受到感染，只是目光都聚焦场上的江畅身上，她身形高挑瘦削，姿态静定，气场却有犹如山一样的压迫感。 青虚山的符修，战胜了南玄第一的若水宗真传。 战胜了若水宗这一代最强的符修！ 以最纯粹的符修方式！ 炼气胜金丹！ 就算是亲眼所见，他们都难以相信，似乎更宁愿相信现在只是一场梦境。 这世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 有些宗门长老回过神来，第一时间调出团体赛对战表，见到自己并没有和青虚山分在一组，大大松了口气。 “许兄……”丁青山面带怜悯的对许亮说：“团体赛的时候，见到青虚山，还是离他们远点吧。” 在绝对实力面前，啥妙计都没用。 许亮整个人都垮掉了，悲愤说道：“青虚山都不能打，那我们岂不是小组最后一名了？” “江畅，别高兴的太早。”孙不闻扛起凌书尘：“就算你赢了书尘，但依然没有积分。团体赛我宗和你们青虚山分在一组，今日的耻辱，若水宗会还回来的。” “我们，第一个灭你青虚山！” 就算四个真传都强又如何，整体实力上，若水宗三百真传，足以碾压青虚山！ 江畅见不闻真人又立Flag，扬眉一笑：“那么，我也向你明说。” “让我个人赛被判违规出局，就算现在证明了我的实力，我依然很不舒服。真人或许不知，我同样是很记仇的。” “团体赛，我青虚山，会杀！爆！若！水！宗！” 说大话谁不会，手底下见真章！ 孙不闻冷哼一声，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瞥了一眼江畅，却看见她抬着头，目光望着高台。 孙不闻心中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更荒唐的是，他居然猜对了。 “青虚山江畅，求战灵清宗宁谪仙！” 清声朗朗，犹如雷霆万钧，震的全场针落可闻。 宁虞站在主台之上，风姿如松，衣带飘飘，垂眸冷视着江畅。 “不过星星之微光而已。”她清冷又傲慢说：“但正好，我们有一些账还没算清。” 即使刚见证过奇迹，但此刻所有人脑子都转不动了，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喊叫。 青虚山江畅，疯了吗！ 撕下低调神秘的那层皮，青虚山都是这么狂这么勇这么野这么有种的吗！ 他们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怎么敢的？！ 第130章 道心碎了一地 灵清宗兵修比斗场。 和符修那边不同，兵修作为修仙界基数最大的种类，赛事以金丹期为中间线，筑基组和金丹组。 尤其筑基组还包括了炼气期，所以今日方才结束小组赛，柳辞镜和明虚都顺利晋级淘汰赛。 两人心情愉悦，正闲谈之时，却见师尊行云道人神色严肃的行来。 “你们都结束了吧，和我一起去符修场地看看。” “符修场地？那边不是结束了？”柳辞镜怔了怔，明白过来，笑道：“师尊，我们已经知道宁师姐拿了符修第一了，我……还没想好怎样为她庆贺。” 行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江畅正在挑战宁谪仙。” 柳辞镜脑中轰然一声空白，定在原地。 她疯了吗？这不是作死吗！ 明虚脸色也变得不自然。 “我去，我的好姐妹江畅要挑战不可能啦！挑战谪仙这种事她居然真的敢做！冲啊，晚了没位置了！” 蒋星野的大呼小叫从耳旁掠过，惊醒了柳辞镜。 莫名的焦急盘旋在他心中，当下重重点头，连忙跟着师尊赶往符修比斗场。 听说有人挑战谪仙，几乎所有结束比斗的兵修都赶往。符修决赛他们没法观看，没想到还有机会一睹谪仙风采。 只是也都好奇，青虚山挑战谪仙的那位女符修，究竟吃了什么豹子胆，敢捅破天。 但愿她真的有些本事，在赶到之前，别被谪仙秒了，那样还能看到宁谪仙的战斗英姿。 相比场上平静的江畅，楚燕赵兴奋的脸都涨红了。 “挑战谪仙？不愧是小师妹！我也想做啊！”他大笑着吐槽掌门大人：“师尊，你太不厚道了！计划讲一半，这个却不说，藏这么深做什么？” 秦白羽眼角抽搐，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深吸一口气才缓过来，勃然变色吼道：“她、她没和我说这个啊！” 计划里根本没有挑战宁虞这一环！ 他也觉得江畅疯了！ 就算知道江畅还有底牌，但面对的可是谪仙啊！ 而且，是完全状态下的谪仙！ 青虚山弟子纷纷错愕，但此刻已有不少修士投来目光，青虚山上到掌门，下到普通弟子，都齐齐轻咳一声，硬着头皮昂首挺胸，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 其他宗门的弟子都暗自惊叹青虚山的定力真强，纷纷怀疑也许他们真有什么后手。 宁虞没有立刻下场，看着江畅红唇轻启：“你的符都用完了，我给你时间，什么时候补充完符箓，什么时候来战。” 她厌憎江畅，但也不占江畅的便宜，要让她败得心服口服。 贵为谪仙，她可不像某人卑鄙，捡漏趁人之危还恬不知耻。 想起一段不堪回首的回忆，宁虞幻觉脸颊有些火辣，不由银牙暗咬。 “不愧是宁师姐，面对这种小丑叫嚣，居然还为对方考虑！” “啊啊啊，我的宁师姐，又飒又有风度，迷死我了啊啊啊！” 大比在灵清宗，自然是宁虞的主场，占据观战人数六成的灵清宗弟子越看江畅越讨厌，卖力给亲爱又迷人的宁师姐应援。 “太自私了，为了蹭名声，浪费宁师姐的时间！” “喂，赶快滚下去吧！丢人现眼的玩意！” 无数谩骂声恶毒朝着江畅，江畅不以为意，对宁虞的提议没赞同也不反对。 “我的符的确用完了，但不用明天后天，稍等我片刻就行。” 人们惊异看着她盘腿而坐，从储物袋中拿出符笔符纸。 “你现在画符？”宁虞柳眉微皱：“上千道符？” 简直可笑，她可不会在这里干等她画完，这要到猴年马月？ “严格来说，不用上千道。”江畅笑道：“两百道就够，给我一刻钟。” 两百道就够，一刻钟？ 多么小众的词？ 灵清宗弟子只觉得江畅夸夸其谈，都发出哄堂大笑。 宁虞也觉得可笑：“你认为两百道符就可以赢我？还是你只想走个过场，浪费我的时间以此来恶心我？” 江畅没有回答，默默掏出复印符，将十一道空白符阵垫在地下。 经过她的改良，一道复印符已可复印十一道，并且衰减幅度控制在了两成。 “她……在干什么？” “那是什么符箓，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宁虞本想扭头就走的，但就连她也没见过这奇特符箓，眼眸掠过一抹异色，决定再观望看看江畅在耍什么把戏。 江畅开始画符，符笔动如灵蛇，刷刷刷埋汰苦画。 一息一道符，眨眼之间已完成十道！ 不，是十二道！ 那些被垫在底下的空白符纸，拿出来时，赫然已是成符！ 全场修士都哗啦啦猛然站起，震惊乃至震骇！ 五大宗长老们见多识广，山崩于前也不动色的稳重，此刻也都一个个张大了嘴，满脸不可置信。 “我……我看错了？” “怎、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五大宗长老回过神来，彼此都看出对方眼中的震动，甚至已有长老已传消息禀告宗主！ 江畅画符像吃饭一样简单，无一失败，这些他们都可以勉强接受。 但那道可以复印符箓的新符，却无疑将是修仙界符修的一场变革！ 符箓在修仙界不是人人都有的，否则符修也不会如此珍贵。相反，正因为符修的天赋要求苛刻，符箓的产量一直很低。 可照江畅这种画法，有了这道符，整个修仙界的符箓产量岂不是直接提高十倍！ 包括孙不闻在内，长老们的目光都火热起来，不用通过长老会，他们已经下定决心。 不惜一切代价，获得这道符的制作方法！ 宁虞有些恍惚，她不相信江畅竟然创造出这样逆天的符。但眼见为实，清冷如她，看似无动于衷，实则已大为震动。 赶过来的上明宗师徒正好也看到了这一幕。 行云面沉如水，看不出在想着什么。 明虚想起上次他被江畅一拳碎骨，心生绝望，是师尊安慰他未来还很长，鹿死谁手还未知，想当年他也是如此被其他师兄弟压制，但最后还不是成功逆袭。 可这样的江畅，他怎么越看越追不上，好像被甩了十八条街。 心情最复杂的是柳辞镜，他终日陪伴在宁虞身边，是见过宁虞画符的。 速度、成功率，宁师姐不输江畅，但宁师姐身具谪仙意识，低阶中阶符箓前世已画过不知多少回，自然信手拈来。 可江畅呢？她不是谪仙，只有这一世的记忆，为何……能和宁师姐比肩？ 江畅画了一刻钟，全场也沉默的看着她画了一刻钟。 当她以解压符压缩符箓，各放九十九道符装填进玉盒之后，符修们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两百道符无一失败，还能复制出上千道符。 一个最低级的玄玉玉盒，却能装下两百道符，就像见到一只小老鼠吞掉了大象一样诡异。 “再稍等一会，马上就好。”江畅站起身拍拍手，对宁虞扬了扬下巴：“神识耗空了，练会刀恢复恢复。” 符修们破碎的心再次碎成粉末。 她练刀，还真能恢复神识。 同样都是符修，她凭什么可以？那我们这些年起早贪黑用命来修行的道途算什么？ 这符修，谁爱修谁修！ 一时之间，不少符修喷一口吐出血来，道心破防。 第131章 她隔着千重山，凿通了一条道 当江畅再次开始练刀之时，再也没有人觉得她举止荒唐可笑。 相反，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修为高深的五大宗长老们更是凝聚神识在她身上，一念三千，将她每一个动作都拆解成最细微的部分，细致入微的观察，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这可是，能恢复修士的刀法啊！ 然而让长老失望的是，尽管他们已将江畅的动作放大到了最大，依然看不出任何灵力或神识的流转。 这就是一套凡人练习的刀法，唯一出彩的地方，是每一招一式，都极其简练狠辣，没有任何多余又花里胡哨的动作，全都是实用的杀人技巧。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若人间无修士，这套刀法也许会让一个凡人成为强者。可没有如果，在修士的世界中，一切凡间战技都是可笑的。 有些长老甚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既然刀法不是修仙功法，那只能解释为江畅特殊的先天体质正好完美契合这套刀法了。 也就是说，只有在江畅身上才有价值，才能够恢复神智，并不能普及。 江畅收刀，宁虞从高台飘来，足尖轻点，优雅的完美无瑕。 “你的确让我很意外。”她神色淡漠，冷哼一声：“但这也是你最荣耀的时刻了，很可惜，它很短暂。” 她修长的青葱玉指伸出三根：“三招，我会败你。” 江畅横刀，闻言扬眉微笑以回击：“你说的，好像是抄我和凌师兄说的台词啊。”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若水宗是以作弊黑她，所以对战凌书尘，她才用符修方式正面硬刚，告诉若水宗，我就是按你的限制来赢你。 但对宁虞，江畅可不打算用符修的方式应战，而是必须尽全力。 宁虞脚下亮起赤红符阵，迅速蔓延扩散，须臾之间便将整个比斗场覆盖，温度急速得上升，将地面烧灼得通红透明。 即使知道她是谪仙，但就连在场修为最高的符修孙不闻都感到震惊不已。 号称中阶符阵中最难完成的狱火燃地阵居然抬手之间就以神识布置完成！ 炙热的温度将江畅的法鞋瞬间气化，令她赤脚承受着可熔金化石的恐怖高温，同时极其强烈的危机感让她寒毛炸起。 江畅毫不犹豫开始奔跑。 在她原来的地方，一大片密度极高的火灵力如禾苗般突刺而出！ 并不是只有这一片，而是整个比斗场几乎全方位覆盖的爆刺而出！ 江畅根本近不了宁虞的身，凭借着恐怖的腿部肌肉力量，她的速度快到只能看到青色残影，地面的高温根本来不及灼烧她。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只能在狱火燃地阵每轮爆发之前极其细微的夹缝中避开攻击。 “好、好强！” “宁谪仙的符阵几乎是全方位的攻击，范围之内，千军万马都要被秒杀！” “可是江畅也好快啊，而且每次那么小的空间，都被找到躲开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一战竟会如此绚烂精彩，对战的江畅居然没有被立即碾压。反而是他们这些观战的，也都必须全神贯注的看。 可即使这样，大部分人的神识都跟不上江畅的身影，也无法预测宁虞狱火燃地阵的突刺范围。 江畅看似闪避得很狼狈，但其实并没有遭到致命打击，神识散开百道，冰牙啮符一股脑全数发动，如流星一般轰向宁虞。 宁虞眼底满是讥讽，翻手燃符。 符箓衍生成巨大红日上升，将千里山河映照如血，刹那之间涌射出上千道天火！ “星焰天火符！”孙不闻忍不住失声喊道：“她连高阶符箓都掌握了？！” 金丹期修为便掌控一道高阶符箓，千百年来闻所未闻！ 符箓的阶级差别在此刻完全体现，江畅以神识分控轰出的千道符箓，在宁虞手中，只需一道便能同样划出千道回击。 天火与冰狼在广阔的比斗场上互相碰撞厮杀，爆出一圈又一圈狂暴冲击波，一时火树银花，上演一场充满暴力美感的盛宴！ 无论是兵修还是符修，此刻都惊呆了，真仿佛在看两个神仙打架。 没想到在他们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高阶符箓释放的风采。 那可是高阶符箓啊，修仙界除了少数几位符修大佬才能掌握的技能！ 一道高阶符箓，至少抵一个小宗门的全部身家！ 江畅的身影快如闪电，上有天火坠落，下游狱火突刺，她只能趁着冰牙啮符抵消大部分天火这段时间逼近宁虞才有胜算。 宁虞显然也看出了她的意图，嘴角扬起冷淡笑意，这次不再用符箓，而以神念虚空画符。 顷刻之间，又是一轮红日升起。 又是一道星焰天火符！ 道心坚忍如江畅，此刻也不由心中咯噔一沉。 不是事先做好的符箓，而是当场虚空画符并且成功，这说明宁虞对这道高阶符箓的掌握已然炉火纯青！ 对手越是强大，江畅就越是能进入更好的战斗状态。 那是亢奋战意的同时，内心却冷静如灭绝一切情感的冷酷状态！ 可她刚一行动，骤然心脏处犹如被一双巨手狠狠攥了一下，瞬间血液凝固，全身僵硬地顿住。 “三招，我会败你。” 宁虞天生的道，言出法随！ 人们眼看着火焰地刺喷薄欲出，空中上千道天火呼啸向江畅聚焦砸下，而江畅却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死死钉在地面之上。 江畅，死定了啊！ 周黎更是吓得面如土色尖叫：“小师妹——！！！” 纪云君直接挽弓搭箭，将射未射之时，望见江畅的位置上骤然冲天而起一道狂暴的黑色龙卷。 灼热的气息将天火撕碎，将江畅脚下的符阵破开一块空地。 龙卷卷动的不是风，而是黑色火焰。 当它散去，看台上的人们隔着结界都感觉到了风中被灼烧的热浪。 他们震惊无比地看着依然站在场上的江畅。 看着她周身和刀身上跃动的黑焰虚影。 炼气十六层，全开！ 孙不闻和所有五大宗长老哗得一下从座位上全跳了起来！ “她身上的，是灵力。”堂堂若水宗长老，孙不闻连声音都在发抖：“她灵根重塑，筑基了？” 行云更是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眼眸里是压都压不住的杀意。 灵根被废的江畅，居然能够拥有灵力了！ 试道大会之上，她有足以让五大宗门不惜开战也要抢夺的天资。但这些天资如同暴露的金矿，江畅却始终隔着千重山。 那便是她的灵根被废，永远无法拿到这些金矿，永远无法兑现。 但现在，江畅似乎凿通了这条道。 第132章 两个人都不讲道理的 那日江畅立在细雪中求财，行云对她施加威压，而她拼着骨裂亦要寸寸站起。 那时行云便看透了这个女子，静定少言的外表下，困着一匹执拗暴戾的兽。 一旦起势，杀意滔天，无论是道德法理还是威压都是锁不住她的。 而上明宗放弃了她，并对她斩缘，抢走了她的未婚夫，明知她会被作为联姻工具被牺牲视而不见。 虽然江畅从来没有表示，但行云早已知晓，她和上明宗之间，不会很愉快的。 所以他一直在压着江畅，不让她入五大宗，不让她起势，断绝她重塑灵根的希望，否则……那便是上明宗的隐患。 可，终究还是没压住。 宁虞玉眸凝缩，就连符阵和星焰天火符都暂停了下来。 沉默了片刻，她沉沉开口：“这是什么境界。” 江畅不紧不慢地说：“炼气十六层。” 话音落地，全场静默如死。 “炼气……十六层。”孙不闻感觉脑子都被抽空了，喃喃自语：“原来她不是筑基，而是……炼气怎么可能会有十六层！” 大许是真的脑抽了，他没有分析没有思考，却冒出一个荒唐念头。 本来对黑了江畅还有些过意不去，现在居然有点心安理得。 一个符修，不仅凭借强横肉身拥有兵修近战的能力，而且还突破万古桎梏，达到前无古人的炼气十六层。 这踏马太犯规了吧！ 说她作弊有什么问题？！她就是作弊，就是作弊啊！ 看台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彻底炸开了锅！ “炼气十六层！炼气为什么会有十六层！！” “那岂不是说，即使没有灵根，也能成为修士！我的天！！” “从来没有人达到这种境界，也没人知道会有多强吧？那么江畅……会不会真的能和宁谪仙匹敌？” 蒋星野更是兴奋激动得不行，举着手臂狂舞，眉飞色舞的对同门师兄弟们炫耀：“看到了吧？江畅我姐们，当初我们可是有过命的交情！我们关系好到她想摸我的头，被我严词拒绝了！” 同门师兄弟和周围的修士们羡慕地看着她，有脑子的宗门长辈们眼睛都发亮了，心里都在泪流满面。 谁懂啊，这么多年了，灵羽教终于有个弟子抱上大腿了！ 自然也有不少符修又一次吐血，一边吐一边为难，这比赛到底是看不看？ 不看觉得可惜，继续看下去，很费修为的，后面还有比赛呢。 人群中，柳辞镜神色复杂，胸口莫名地闷痛。明虚脸色苍白，求助般可怜兮兮地望着行云，内心深处渴望师尊再给他一碗鸡汤，让他对不被江畅杀死重燃希望。 行云压根没心思看明虚，满脑子在计算今后得失，不过就算看到了，想来也给不出。 那得下多么猛的料？他是长老，不是小作坊，他没有。 这时他才意识到，当初青虚山说江畅杀了项则，根本不是瞎编！ 江依只觉得天旋地转，嫉妒啃咬着她，快把她折磨疯了！ 只有青虚山的弟子们很平静，虽然骄傲得都快长出尾巴朝天摇了，但掌门不愧见过世面，连着提醒他们三次要淡定。 就是，修仙界五大宗都算在内，太没见识了，炼气十六层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又不是没见过。 宁虞本就冷艳凌厉，睥睨天下，但此刻她的脸色更冷了，是那种计划落空恼羞成怒的冷。 “三招了，你出不出第四招？”江畅抬眸朝她讥讽：“原来谪仙说的话，并不都是言出法随。” 宁虞大怒，身后浮现百丈火凤虚影，火凤张开双翼，各有一道巨大符阵。 孙不闻大惊失色：“双翼凤炎符？又他妈一道高阶符箓啊！” 若水宗德高望重的长老再也忍不住爆粗口，内心大为受挫，原以为凌书尘在修仙界年轻一代符修中也仅仅只是稍逊谪仙而已，没想到一场比斗，将他的认知一次又一次颠覆，按在地上摩擦。 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变态，简直不讲道理！ 天理何在！ 既生书尘，何生虞，还何生个畅？没这么玩的，贼老天！ 火凤双翼的符阵射出粗如栋梁的赤红螺旋烈火，犹如两柄横跨整个比斗场的夸张长剑，恐怖的高温将周围一切灼烧成灰。 它们横扫向江畅。 空中的两轮红日射下火雨滂沱，地上突刺火禾如浪潮！ 江畅刹那进入练刀状态，笔直地射向宁虞，气吞山河如虎。 轰轰轰！！ 黑焰与赤火密集的相撞，周围的结界被灵气震出道道裂纹，让五大宗长老齐齐变色，共同出手维护住结界！ 江畅割草一般斩断突刺的火禾，徐刀裹挟着黑焰舞动如幕，扫开一道又一道的天火。 只有那两道螺旋火柱能暂时逼退她。 每一次碰撞，都将她击退数十丈，而每次她足尖甫一着地，便立刻再次化成一道流光向宁虞发起冲锋。 不再有迂回，不再有闪避，不再有声东击西这些战法技巧。 只有正面硬刚！ 她仿佛变成了没有感情的战斗机器，得到的指令只有两个字。 向前，向前！ 宁虞面带怒容，咬着牙，玉指再次快速结印燃符。 凤鸣如渊，响彻天地。 又是一道双翼凤炎符！ 宁虞一人神识分控四道高阶符箓和一门符阵！ 四根火柱如长剑切割大地，终于将江畅逼到死角，来不及回招，面前火柱裹挟着上万度高温砸下。 宁虞唇角微扬，胸有成竹。 但下一刻，她的瞳孔猛然凝缩如针！ 江畅从她面前倏然消失，瞬息之间出现在前方百步之地。 刀意，步天下。 孙不闻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没想到又一次如遭雷击，声音高到破音：“道？！！” 画符如喝水他忍了，复印符他忍了，练刀恢复神识这么离谱的事他也忍了。 甚至炼气十六层他都忍了。 但凭什么连金丹五品都未必能领悟的道之力量，江畅居然也有？！ 炼气十六层再夸张也不能夸张到媲美金丹五品吧！ 孙不闻忍无可忍，但忍不下之时，却发现他不忍也什么都做不到。 憋屈的他快吐血了。 江畅步天下瞬间脱离四道火柱，这一次，变成宁虞的回招来不及了。 宁虞的脸色终于不变，眼看着江畅野蛮地凭借肌肉爆发眨眼之间杀到面前。 但比她更快的是宁虞身后的火凤虚像收起双翼及时挡在了江畅面前。 双翼凤炎符，攻守兼备，守能挡住金丹五品全力一击。 炼气十六层，也不能达到这个力量！ 宁虞从容不迫，却忽然之间，神识察觉不到江畅的气息，仿佛她凭空消失一般。 身后！ 宁虞震惊之极的回身，却已经晚了，江畅跃起高出她半身，举刀劈下。 如鬼，破碑！ 孙不闻似乎如遭雷击太多次，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一脸失神茫然，自顾自的喃喃自语：“三种，哈哈哈，三种道……” 其他五大宗长老也好不到哪里去，全都失魂落魄。 就连他们，到了元婴境，也大多只有一种道…… 危急关头，宁虞陡然暴出叱喝：“剑来！” 霎时间，她手中凝集出一柄通红如火的长剑，剑箍如怒莲，同时天地之间的火灵气仿佛被巨大黑洞吸引，刹那疯狂涌入宁虞体内。 “焰火至御，入我神躯！” 她的第二种道，改变天地法则，让火灵气拥有最强横的防御属性，同时吞食周围火灵气，瞬间强化她的肉身强度，成为最坚不可破的屏障。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烈火神剑横在她的眼前，江畅的刀也猛烈如雷的裂裂劈下。 轰——！！ 黑与红的灵气交缠膨胀成数十丈半球，将对抗的两人笼罩在其中，然后轰然炸开，席卷出高达十丈的巨浪！ 迸发的强光，刺眼欲盲！ （PS:更新晚了点，不过字数稍微多了一点点哈哈~） 第133章 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重劈之下，宁虞脚下的地面陡然下沉，以她为中心，地面瞬间龟裂道道纹路，随后整座比斗场地面坍塌！ 可吸收金丹五品之下全力一击的黑曜石岩轰然炸裂无数碎石，仿佛失去引力一般漂浮在空中！ 卷起的烟尘成为浓雾，将比斗场完全层层笼罩，因为周边结界的阻拦，翻卷如云层。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如一尊尊石化的雕塑，死死盯着比斗场，等待最后的结果。 烟尘逐渐落下，人们终于看到了那两道模糊身影已然分开，各自站立。 谁……胜了？ 宁虞冷眼凝眸，满身杀气，面无表情，眉心却微不可见的皱了两下。 “噗——！” 她没忍住，红唇喷出一片血雾来。 全场震动，一片哗然。 宁谪仙，败了？ 只有高台上的长老们看得更透彻些，陈文山松了一口气，孙不闻神色复杂。 “还是有差啊……”江畅以刀撑着才不至于倒下，只是连续使用四道刀意后强烈的眩晕无力感仍在一阵一阵涌来：“恭喜，你赢了。” 宁虞真的很强，强到她连劈两道破碑后依然不破。 没想到宁虞居然觉醒了兵符双修和第二种道。不过江畅对此并不丧气，反而感到很满意。 这是江畅第一次堂堂正正地和宁虞硬刚，事实证明，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前路还长，鹿死谁手，笑到最后的是谁犹未可知。 宁虞一点也不喜悦，江畅虚弱之下还要扯起的笑容，在她看来分明就是在讥讽她。 堂堂谪仙，不仅说过的话做不到，甚至被一个区区炼气期对攻之下受了不轻的伤。 看似她赢了，实则江畅虽败犹荣，而她虽胜却沦为背景板！ 不仅如此，自觉醒谪仙以来，一种从未出现的不安情绪如阴云浮现在她心中。 江畅不再是她可以随意碾碎的蚂蚁，相反在修为上奋起直追。 而这给她如此大紧迫感的人，还是和她有极深恩怨的对手。 这种不安情绪刺激着宁虞的骄傲，面对事实，她不由怒由心生。眼眸闪过狠厉之色，宁虞扬手，烈火神剑带着符箓霍然射向江畅！ 看台上爆出一片惊呼！ 谁也没想到的，胜负已分，宁谪仙竟然还不管不顾，再起杀招。 这岂不是要杀了江畅吗！ 就因为江畅挑战了她的权威，让她受了伤？ 江畅倒是不意外，面对来势汹涌的火剑，余光扫到高台，嘴角上扬。 数道璀璨流光挡在她的身前，轻而易举的将宁虞的剑击飞。 五大宗长老，就连孙不闻都在内，全都背对江畅，立在她身前，为她护法。 宁虞心中陡然一沉，怒目而视：“陈长老，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宁虞，只是一场比斗切磋。”灵清宗长老和颜悦色地说道：“你已经赢了，到此为止吧。” 宁虞眼眸微眯，沉声道：“陈长老，你们在阻拦我？” “自然不是。”陈文山对宁虞咄咄逼人的态度不以为意，微笑说道：“只是宗主有言，江畅身具大气运，事关整个修仙界，为免意外，你们还是不要再斗下去了。” 江畅？大气运？ 宁虞只觉好不容易压下的内伤隐隐然又要复发，气得快要吐血，怒道：“宗主何时说的，我从没听过！” “就在刚刚，传音而来。” 宁虞玉脸凝霜，杀气腾腾，她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果然看见江畅朝她促狭的笑。 “这都在你的算计中？” 江畅笑容一收，严正声明：“都是元婴期的长老们，我哪敢算计他们？” 只要是人，无论前世今生，还是修士凡人，都是一样的。 小孩子才看对错，大人只看利益。 不管是复印符，还是突破炼气桎梏，对修仙界都是颠覆认知的存在。 加上她的强大和潜力，这就是她的价值。 只要展现的价值足够大，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所以挑战宁虞，无论是她是胜是败，都不会死，都能让宁虞很不开心。 这样的事，江畅没有理由不做。 “好了好了，你们两位都是极为耀眼的新星，将来都必将是修仙界的中流砥柱。”陈文山笑呵呵地说：“都是寻道之人，也算得上同门，自然该互帮互助，和谐相处。” “我看你们似乎彼此之间有些误会，但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今日我为你们见证，化干戈为玉帛，今后同心协力，对修仙界也是一桩美谈，如何？” 陈文山有自己的小心思，宁虞和江畅，若是今后都发展顺利，势必都是修仙界重量级人物。两人不和，对修仙界也是个麻烦，而他调解和好，对他也是个极好的人情和名声。 可惜，他压根不知道两人之间是什么仇什么怨，误以为只是为了争抢个柳辞镜而已。 谪仙九世轮回，大概早就看透情爱。倒是江畅这小姑娘，涉世未深，或许还困在情网之中。 但是男人嘛，她终归是会明白的，永远不会只看上一个的。柳辞镜固然优秀，但也不是优秀到无人可比。 比如他看自家宗门的徐慕寒就不错，一点不比柳辞镜差。 长老自然万万没想到，有恋爱脑的是谪仙。 宁虞深深看了一眼江畅，扬起下巴对江畅说道：“当初我青虚山的许诺依然有效，只要你跪下，接我三掌，恩怨一笔勾销。” 直到今天，她还记得江畅曾经甩了她三记耳光，扇飞了三颗牙。 那是她这一生最大的耻辱。 但现在，她可以不杀江畅，已经是对江畅最大的仁慈。只要江畅同意，她不是不能化敌为友。 江畅感觉被硬塞了只活老鼠，恶心反胃，冷笑道：“谪仙原来也会做梦，那我也做好了，只要你自毁灵根，再给我跳支阿飒阿飒，恩怨一笔勾销。” 宁虞挑眉，她不知道什么阿飒阿飒，但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下冷声道：“很好，我给你机会了。” 江畅微笑道：“很好，我也给你机会了。” 陈文山头都大了，想不通这两人都有这么执拗，但有一点他是明白了。 这两个人，仇大苦深。 别说他，当场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罢了罢了，就到此为止吧。”陈文山摆摆手，示意让大家都散了吧。 关于江畅，他们五大宗还要紧急开个会。 青虚山师徒们上场，纪云君第一个冲到江畅面前。 江畅冲他笑一笑，终于撑不住，整个人挂在了纪云君身上。 纪云君顿时如木头一样定住，片刻后，眼眸转为温柔，轻声对她道：“睡吧。” “阿畅，你又变强了，恭喜恭喜！” 纪云君瞳孔蓦然凝缩，冷冷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俊美男子，盯着他刚才拍了江畅脑袋的手。 江畅勉力睁开眼，见到徐慕寒，一阵无语：“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头到尾啊，干得不错，灵清宗嚣张惯了，早该被压一压。” “你真的，是灵清宗真传吗？” “本公子向来实事求是，从不说假话。” “我信你个鬼。” 纪云君听着江畅和这个俊美到艳丽的男子语气亲密的聊天，眼眸越来越冷。 他直接把江畅抱起，转身就走。 江畅吃了一惊：“二师兄……” “回去休息，后面还有其他大比。” “喂，我知道你，纪云君。”徐慕寒懒洋洋的声音让纪云君停下脚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骄傲，也没有礼貌。” 纪云君转过身，眼眸灼灼地与徐慕寒对视：“我也知道你，明天我的对手就是你，徐慕寒。” 江畅皱起了眉。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第一次见面吧？ 一见不仅不钟情，还互相有敌意，空气中都快炸出火花了。 第134章 青虚山的八卦 江畅是被陆吾舔醒的。 陆吾不是人，是守护灵月竹的青灵虎幼崽，江畅见它没有妈妈，又能够被解构便领养了它。 开始小家伙呲牙咧嘴又奶又凶，被江畅投喂过几次之后便忘了它妈妈，只要一被放出储物空间，江畅到哪它到哪。 不过相比江畅的食物，它野性未褪，更喜欢江畅的血。而每次喂血之后，江畅识海便多了更多解构信息。 只是按照江畅的推测，完全结构一只地品五阶的灵兽，所需要的血量耗费恐怖，就算把她抽干也只是冰山一角。 “醒了？”秦白羽推门进来：“也是，都睡了一天了。” 对于江畅使用完道之后昏厥脱力的情况，他已经见怪不怪了，自然也知道江畅醒来就无事。 江畅有些吃惊，没想到这次沉睡的这么久，关心问道：“掌门，师兄他们怎么样了？” “燕赵止步十六强，不错了，越级击败了很多对手。” “周黎说受到你的启发，不要被规则限制，比赛时让燕赵骂他，然后变身了。” 江畅愕然：“他变身后更有助于炼丹？” “不，他跑到其他丹修那敲晕对手，让他们炼不成丹，整组重赛，周黎被判违规淘汰。现在在等丹修决出榜首，学你去挑战人家。”秦白羽眼角抽了抽：“我准备到时把他敲晕，免得丢青虚山的人。” 江畅手捂额头，心想小孩子模仿能力就是强。 她猛然想起，连忙问：“那二师兄……” “输了，不过和你一样，虽败犹荣。”秦白羽欣慰笑道：“能把徐慕寒逼到九剑齐出，还受了伤，这种程度，直到徐慕寒拿下金丹组兵修第一，也就两位能做到。” “不过云君对自己要求苛刻，这会正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秦白羽叹息说道：“其实他的天资不输徐慕寒，当年也和你一样被五大宗争抢，只是后来心魔难消，能修行到如今这境界已经很不容易了。” “二师兄的心魔，是……他的仇家？” 江畅坐到秦白羽身边，从情书阁留书的时候，她就隐约察觉到了。 二师兄，对修行一事，似乎带着一种绝望，可绝望之中，又有强烈的不甘。 秦白羽有点意外，感慨说道：“其实你们这些真传，天资都完全能够进入五大宗，之所以进入青虚山，多少都有一些原因。” 江畅杀伐果断，但不妨碍她热衷爱听八卦。 四师兄的家事徐长老和她说过，如今听秦白羽闲谈，才知道其他几位师兄也不容易。 楚燕赵自小被遗弃在地下城四层，不知是宗门内哪位弟子遗弃，直到七岁时才被秦白羽发现带回青虚山。奇迹的是，他不仅没被魔物杀死，反而被整层魔物当做儿子，集体养了七年。 二师兄纪云君原本是凡间中等世家出生，本已被灵清宗破格收入门下，却忽遭灭门，而凶手居然是他最信任的发小陶在道。 当日纪云君归家，陶在道入魔，在他面前杀了纪云君所有亲人。 从此纪云君一蹶不振，修行不进反退，灵清宗试图为他驱逐心魔数次无果，尤其发现他对入魔者有恐惧感之后，便让他暂留青虚山，以地下城为历练。 一年之后，纪云君拜入青虚山，灵清宗对他早已失望，欣然同意。 “说来，你们两个，一个被家所迫，家族虽有犹如废墟，一个被家所困，家族成灰却走不出来。” 江畅为纪云君感到难过，原来这么多年，他冷言少语，只是困在过去之中，不断折磨自己。 两人是一样的，心中伤痕，只有自己才能抚平。 “那，大师兄呢？”江畅转移话题：“我知道他被大师姐绿了，那大师姐如今在何处？” 秦白羽沉默了一阵，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咬牙说道：“我不知道。” “那大师姐，叫什么，是怎样一个人？” “她叫佳人，姓秦。”秦白羽涩声说道。 江畅倒抽一口冷气，瞪大眼睛看着秦白羽。 “是的。”秦白羽嘴角抽了抽：“她是我女儿。” 没想到，青虚山也有点乱啊。 江畅一时不知说什么，似乎是感到气氛尴尬，秦白羽咳了一声，正色说道：“小畅，我要批评你。” “哈？” “挑战宁虞，为何事先不和我说？” “呃，其实是临时决定的。” “你呀。”秦白羽无奈叹息：“木秀于林，风必吹之。我知道你的心思，五大宗也的确看到了你的价值。可是，再有价值的，他们得不到的，便会毁去。” “你若顺从，那便相安无事，你若反抗，便是隐患。小畅，你性格执拗，睚眦必报，宁折不弯，但今后务必记住，与他们相处，无异与虎谋皮，该隐忍时便隐忍。” “若有天，他们践踏你在乎之人之地之事，若无把握，绝不可与他们冲突。记住，来日总是长的。” 江畅心头一跳，隐然感觉秦白羽意有所指，沉默半响，郑重说道：“谨记掌门教诲。” “远的不说，近的他们一定会向你索要复印符之法及炼气十层法门。”秦白羽肃穆说道：“炼气十层能用你先天体质推脱，但这复印符是保不住了。” “无妨，我知道的。”江畅对此并不意外，只是复印符一来符文复杂，二来使用时一次不成功连带复印符就会报废，其实除了少数符修，并不能普及。 宁虞倒是能做到，只是她修行执法更倾向于虚空画符，所以江畅倒也不在意。 这东西，迟早要现世的，被五大宗盯上，本来多半就是保不住的。 “那个阐教，还有那个杨戬，小畅你实话说，和你究竟是何关系？” 江畅想了想说：“其实并无多大关系，几面之缘，至于他为何那样说，我也不知。” 她总不能告诉掌门，全是我瞎编的吧。 “那就好。”秦白羽对江畅不疑有他，放下了心：“不闻真人一直在等着你的消息，我通知他你醒了，有些话他想问你。” “也不必有压力，你如实回答就好，他不信，那是他的事。” “我们信你就可以了。” 第135章 天机榜 和孙不闻的会谈倒是有些出乎江畅的意料，在询问了关于阐教和杨戬的一些关键信息之后，孙不闻对江畅的话居然没有表示怀疑。 在若水宗的情报中，江畅的确没有迹象和杨戬交往密切，甚至可以说毫无交集。 一番交谈下来，江畅发现孙不闻这老头并不坏，就是有点欠。 伤人害己的想法是没有的，但是鸡鸣狗盗占便宜之事做起来也毫不心虚就是。 江畅想了想，觉得还是和他讲讲道理：“不闻真人，贵宗邱云涛之死，我想是和杨戬无关的。” “我知道。”没想到孙不闻只是瞥了她一眼：“此事我们也觉得有蹊跷，若说中毒，当日参加宴席的所有人都中毒了，为何独独他出事了？难道我若水宗的解毒丹药还比不过那些小门小派。” 江畅有些意外：“原来你不是为了找杨戬报仇才来找我的？” “事已发生，自然是要查明凶手，给天下一个交代的，否则我若水宗今后威名何在。”孙不闻说道：“重要的不是谁杀了云泽，而是南玄修士必须要知道，动我宗弟子，是要付出代价的。” “孙长老，似乎对邱云涛之死，并不是很伤心？” “长生不死本就是逆天而行，飞升仙人又有几个？总有一死，不过是没渡过那劫而已。”孙不闻先是讲了一段假大空，然后才说：“何况邱云涛，只是资历较老，修为优秀却也不是独一无二，不伤我宗筋骨。” 五大宗真传徒弟一大堆，死一个邱云涛的确也不算天塌了。 江畅正感叹着，谁知孙不闻话锋一转：“但你就不同了，你在哪个宗门都是独一无二的。” 江畅：“？？？” “小畅啊，只要你转来我若水宗，我保证你一定会是整个若水宗最核心的弟子，甚至将来成为宗主也大有把握。所有资源，只要你想，就一定会有。” “你也不必有压力，转宗门在修仙界也是常事，温周那边我去搞定，我和他斗了几百年，拉下老脸求他都行，今后也绝不会有人对你说三道四！” “你和江依不和，江家也因为她委屈你很多。我向你保证，你来若水宗那一天，就是江依被逐出宗门之日，而江家，你想整谁就整谁，随便开整，我给你撑腰！” 江畅错愕看着孙不闻，这张老脸上，此刻堆着慈祥温和的笑容，眼中充满渴望热切。 不得不说，狠还是五大宗长老狠，为了挖墙脚，亲自教导的真传弟子说弄就弄，不带眨眼的。 而且条件之诱惑，换做一般人还真顶不住。 但江畅只是笑了笑，明确表示拒绝：“多谢孙长老美意，但我试道大会已立下重誓，青虚山不负我，我便不负青虚山。” 孙不闻眼中殷殷期盼快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失望和恼怒。 他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我昨日说的话不变，团体赛我若水宗第一个灭你青虚山！” 哟呵，老家伙属狗的，这脸说变就变。 江畅才不给他脸，慢慢说道：“我的也不变，青虚山会杀爆若水宗。” 谈话以不欢而散结束，孙不闻拂袖而去。 到次日，宗门大比的个人赛全部结束，江畅和几位师兄坐在一起，看着积分榜。 纪云君兵修第七，楚燕赵第十五。 而江畅和周黎，因为早早被淘汰，只有晋级淘汰赛的积分，只有九分。 加上能参加个人赛的名额没有其他宗门多，所以整体拉低了分数。 但即便如此，青虚山依然成为本次宗门大比最大的黑马，位列第二十一。 这已经是中等宗门的天花板了，再往上就是大宗门和五大宗了。 周黎和纪云君都不太开心，前者是因为被掌门敲晕导致计划失败，后者则是因为败给了讨厌的人。 楚燕赵本来今天开开心心的，但自从看到天机阁满大街发的天机榜单后，也变得很不开心。 “凭什么这什么四君子没有我？二师兄都上榜了！” 天机阁是修仙界最有名的情报宗门，每一届宗门大比都会更新他们的天机榜，包含崭露头角的各宗门翘楚以及分析，在修仙界广而告之。 天机榜分为三部分，乾坤榜是如今修仙界最强修士的排名，鸿蒙榜则是年轻一代的实力排行，而太初榜则是那些初入道途，实力尚浅，但极有潜力在今后登上前面两榜的修士。 太初榜上，柳辞镜的名字赫然在第一名，评价是进境稳定，且有仙缘加持，将来入乾坤鸿蒙两榜也是板上钉钉。 江依排在第十七位，没有评语。 江畅的名字不在太初榜上，却出现在了鸿蒙榜第三，虽入道也才一年半载，但就连天机阁也认为不该将她列在太初榜。 排名在她前面的，宁虞超越徐慕寒成为第一，徐慕寒本届第二。 “她或许是修仙界的一场变革，与众不同的全新道途，未来谁也不知，或就此沉沦，亦或开宗立派。” 江畅看着对自己的评语笑了笑，继续往下看，楚燕赵排在第九，就连周黎居然也榜上有名，排名二十六。 楚燕赵的评语：大日剑决大开大合，气势非凡，少见的金丹期能越级而胜者，但过于热爱争斗，如水中翘嘴，极其容易被钓。 周黎的评语则是：虽是筑基，但丹药量大质高，丹修之术非凡，富有创新精神，热衷研究新丹药，然新药半鬼半神，或比毒丸更毒，或效果超神。情绪不稳定，娇纵桀骜，建议不要吃他的新丹药。 而让楚燕赵不满的是榜单将徐慕寒、纪云君、何开明、柳辞镜列为南玄四公子，这四人各有性格，但都有君子风范。 天机阁显然想为他们造势，用了很大篇幅介绍四人，在今日，就已经有不少女修借着交流之名偷偷来看纪云君了。 不过都被心情不好的纪云君一箭射走了。 虽然有些意外状况，但身为掌门的秦白羽心情很好，这已经是青虚山没落后最好的成绩了。 “明天，你们可以放松一下，是普通弟子的团体赛，一起去加油。” 纪云君直接拒绝：“不去。” 周黎还在生秦白羽的气：“不去。” 楚燕赵：“他们不去，我也不去。” 江畅看着沉下脸的掌门，心想要给掌门大人一些面子，举手道：“我去。” 周黎立刻改口：“小师妹去，那我也去。” 纪云君：“明日几时，我好起来。” 楚燕赵：“他们去，那我也去。” 秦白羽：“……” 第136章 江家震动 江家主家，秋夜庭。 江家主坐在亭中，微风轻拂，观赏湖中锦鲤悠然自得的游动。 江德明有些局促的坐在他对面，神色尴尬，几次欲言又止，又不敢打扰。 侍女款款上前，为他泡了一壶茶，江德明点头示谢。 “德明啊，稍安勿躁，宗门大比那边应该就要传来消息了。说起来，你临州这次是咱们江家的主力军呐，五大宗里九位江家子弟，你们就有两位。” 江德明诚惶诚恐地说：“哪里哪里，主家有五位，临州是不能比的。” 江家主笑了笑，随手撒下饵料，兴致勃勃的继续赏鱼。 就是一眼都不看江德明。 江德明心里着急，五长老被杨戬废去修为后，长老会又出现了弹劾他临州总理事的声音，所以趁着江依参加宗门大比，他咬牙准备搏一搏，争取主家家主的支持。 “禀家主，宗门大比有消息传来。” 江德明精神一振，紧张地看着被传唤上来的探子。 宗门大比既是修仙界的大事，但事关凡间世家将来在各宗门的影响力，自然也是受到了格外的关注。 虽然修仙界不允许世家介入宗门大比，但全南玄的世家都有探子在那，每个阶段都会报告主家排名情况。 “恭喜德明家主，恭喜家主。”探子第一眼就落在江德明身上，随后喜滋滋对江家主禀告：“符修个人赛，江依小姐发挥出色，最终排名第二十，还淘汰了江畅。” 江家主“哦”了一声，江依表现超出预期，令他很满意。 “排名公布了？” “还没宣布，但比赛已全部结束，我等想家主一定心急知道结果，便提前回来报备了。” 江家主点点头，挥退探子，瞥了一眼江德明面前的茶，板着脸对侍女斥责：“你们怎么做事的？德明家主是临州总理事，你们就上这茶？去把我的好茶拿来，有什么好藏的！” 侍女吓得连赔不是，连忙赶去换茶。 “不必不必。”江德明受宠若惊：“这茶已经不错了。” “哎，德明，别客气了，就当我这伯父和你在这庆祝江依这丫头取得好成绩了嘛。”江家主笑意盈盈：“现在看来，当初我选择江依是没有错的。” 江德明心中安定，乘势而上：“家主，长老们对我的临州总理事，近期似乎还有些意见。此次前来，德明也想虚心接受，以便改正。” “哼，那群老家伙食古不化，跟不上时代了，你不必理会。”江家主大手一挥：“我看你做得就挺好的嘛，是不是，哈哈哈哈。” 江德明这下彻底安心了，有了家主支持，他这位置稳如泰山。 时间过得真快啊，依依也长大了，已经能帮父亲大忙了。 但旋即他又想到了江畅，没想到大比上竟是她们姐妹碰上了。 不过也好，畅畅自离家之后，就变得心高气傲，让她受些挫折也好，总会明白人生不易，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学会接受现实，不要妄想了。 如此，想必她也多少能理解自己的苦处。 江德明想过了，江畅杀了婉儿的娘家人，已和江依势同水火，接回江家是不可能了。但他慢慢说服江畅，将她养在家外，时日一久，他们父女关系总会是有所缓和的。 有机会再劝劝依依，能让畅畅回归江家自然是最好。 可怜天下父母心，江德明觉得自己现在对此真是深有感触。 这时侍女将茶叶端上来，正要冲泡，心情大好的江德明想在家主面前再表现一下，便和颜悦色地说：“我来吧。” “家主！宗门大比有新报告！” 江家主一怔，心想今年的兵修个人赛也结束得这么快，按以往经验，得比符修个人赛晚上一两天结果才会出炉。 却见另一个探子火急火燎地跑来，也是第一眼看到了江德明，愣了一下，旋即低下头，急切告知新情况。 “江畅赛后挑战若水宗凌书尘，大胜。后又挑战谪仙宁虞，虽败，但却重伤宁谪仙！” 江德明提壶的手顿在空中，江家主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尔后渐渐收起。 “她不是败给江依了吗？怎么会赢了凌书尘？”江家主恼怒说道：“把报告给我看看。” 探子呈上战报，江家主一把张开，越看表情越凝重。 江德明也想看看，却见家主脸色铁青，不由心中一沉。 为掩饰心中不安，他心不在焉地泡茶，将水倒入杯中。 啪！ 江家主把战报狠狠砸在探子头上，吓了江德明一大跳。 “复印符！新型玉盒！她还炼气十六层了？！还领悟了道！”江家主眼睛通红，低吼道：“混账！你们做什么吃的，刚才又是怎么说的！这么重要的事现在才报！” 探子跪在地上，浑身发颤，口吻却有一丝委屈：“事情一发生，我等便知此前情报给早了。担心家主判断有误，立刻便出发，日夜兼程，没想到还是没追上前边的兄弟。” 江德明趁机拿起报告，匆匆扫了一眼，顿时觉得如坠冰窟，心中一阵闷痛。 畅畅震动了宗门大比，而这样的畅畅，是他亲手逐出江家的。 他心中惶恐之极，连忙倒茶，将其中一杯推到家主面前，强笑道：“家主息怒，喝杯茶消消气。” 不想江家主暴怒用手臂将桌面茶具一把扫开，指着江德明的鼻子骂：“江德明，你还有心情喝茶？瞧瞧你做的好事！” 江德明脸色发白，举杯的手僵硬在空中，放也不是，喝也不是。 “你知不知道，单单是这道复印符，就能使我江家再上一层！更何况她还突破炼气期的万古桎梏，还领悟了你我都还没领悟的道！” “而你，却把这样的人逐出江家！就为了一个破许家的联姻！轻易给人三十六棍杀骨棍，这种事，你事先问过我了吗！” “现在，立刻马上，你想办法让江畅重回江家，否则你这临州总理事也不要做了！” 江德明手脚冰凉，心乱如麻，此刻已无从争辩家主事后诸葛亮，挤出笑容，颤声说道：“可是畅畅她……真的得罪了宁谪仙。” 江家主肺都快气炸了，劈胸一把抓住江德明的衣领，将他拎到自己眼前，咬牙切齿。 “蠢货！连五大宗都联手保她了，谪仙如今动她也要三思，我们怕什么？” 他语气骤然变得森冷无比：“我再说一次，江畅回不到江家，别说临州总理事，你连江家也不要呆了！” 江德明被一把甩出，连头都不敢抬，慌慌张张地退下。 江家主余怒未消，忽然注意到了盖碗里的茶叶，顿时火上浇油，怒火再次被点燃。 他对着侍女怒吼：“你是猪吗！叫你拿好茶，你就把银针青韵茶拿来，拿这么好做什么？你知道不知道这茶我珍藏了十年都没舍得喝！” 灵清宗上的江畅自然不知道江家为她风云突变，此刻正轻松惬意地在看台上观看普通弟子的团体赛。 周围不时有其他宗门投来的目光，不仅是对江畅本人的好奇，更多是愤恨和惧怕。 就是因为她，青虚山此刻正在大杀特杀。 第137章 爆冷 在江畅和宁虞一战震动各宗门之后，不是没有人想到在普通弟子团体赛上，青虚山也会一鸣惊人。 别的不说，就那恐怖的符箓制作速度，很有青虚山已人手一道锋雨篆。 但即使这样，他们还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夸张。 青虚山弟子简直不讲武德，对手一上来，二话不说抬手就炸，一路炸到十六强。 不是没有宗门为此做出应对的，使用最多的就是咬牙撑过几轮锋雨篆打击，然后杀进青虚山阵中，才能搏出一线胜机。 但可惜，没有一个宗门撑过一轮。 每个青虚山弟子，抬手就是解压符化出十二道，炸得对面人仰马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青虚山十六强对手还是若水宗。 孙不闻对此丝毫不慌，决心杀杀青虚山的锐气。 “青虚山普通弟子，大多境界低下，连超过筑基五品的都很少。”他头头是道的分析：“一轮十二道锋雨篆，以他们的修为最多三轮便要灵力耗尽。其他宗门顶不住，但我们可是若水宗，只要顶住，便是我们胜利。” 若水宗对长老的计划不折不扣执行，开场就是一道大符阵。 不愧是五大宗，论符箓数量弟子人数，若水宗都碾压青虚山，果然硬生生顶住了青虚山三轮齐射。 孙不闻特地坐在江畅旁边，可让他吃惊的是，竟还有第四轮齐射！ “你又改了锋雨篆？” 江畅不以为意：“改了一些，减少了灵力消耗，虽然威力变小了许多，但也够了。” “什么时候改的？” “前两天。” 孙不闻一阵沉默，心想真是妖孽，符箓和画画似的，说改就改。 一想到不学无术的温周捡了这么个宝贝，他就气得牙痒痒。 要是他来教导江畅肯定更优秀！ 而青虚山这一轮的齐射也有所变化，只有七分之一的人发动锋雨篆，就当人们认为是其他青虚山弟子灵力枯竭时，第二轮齐射无缝衔接而至。 而第一批发动锋雨篆者，立刻服用丹药恢复灵力。 接着第三批发动，第二批也开始炼化丹药，如此直到七轮射完，第一批的弟子已经恢复灵力，继续发动锋雨篆。 孙不闻瞪大了眼，大声说道：“哪里来的歪门邪道！” 符修还能这样打的？ “我教的。”江畅笑眯眯地说。 修仙界向来以力服人，反而没有前世那些战法。江畅将三段式射法稍加改造，令修仙界吃了一惊。 各宗门长老们纷纷记在心中，没想到这简单的变通，却能保证符箓源源不断提供火力支持。 若水宗普通弟子显然也发现了异常，倒也立刻做出应变，他们不再死守符阵之中，而是分出七路小股修士，同时大本营也开始反击。 孙不闻欣慰点点头，对江畅笑道：“虽是内门弟子，但放到其他宗门也是出类拔萃的，倒还算变通。” 的确，七段式射法最大的缺点就是削弱了威力，不能再全方位的覆盖式轰炸。 若水宗的反击很凌厉，在付出六路修士退局的情况下，依然还有一路兵修压到了青虚山阵前。 青虚山危险了！ 兵修一旦贴近，青虚山的符箓威力就无从发挥，他们实际上都是兵修，但境界自然是比不上若水宗的。 若水宗的大本营也立刻撤下符阵，一道道符箓悬浮上空，显然准备给予兵修们支援。 孙不闻觉得这场比试已经结束了。 谁知这时青虚山又一次变阵，大地隐隐有电流起伏，在兵修冲进来之时，骤然从青虚山弟子中央射来一道天雷。 孙不闻猛地挺直身体，隐约想起了这有些熟悉的阵式，不可置信脱口而出：“青虚守山大阵？！” “比不上守山大阵，只是移植一些而已。”江畅笑笑：“我还没完全参悟透守山大阵。” 孙不闻深深看了江畅一眼：“你成为持阵人了？” 江畅耸耸肩，承认了。 场上风云变幻，因为撤下了符阵，此刻若水宗要再起符阵还需要时间，而青虚山在解决了兵修之后，再次开始狂轰滥炸。 这一次，没有符阵的守护，若水宗被杀的人仰马翻，在气势如虹的青虚山面前，一溃千里。 整个会场陷入一片哗然之中，青虚山是本次宗门大比最大的黑马他们已经接受。 但没想到居然能爆冷战胜若水宗！ “小师妹，我们赢了！！” 下场的青虚山弟子们激动兴奋向江畅冲来，他们只是普通弟子，从来没想过修道生涯中会战胜若水宗，被万众瞩目，无不心情激荡。 而让他们赢得这个荣耀的，小师妹无疑是最大功臣！ 江畅微笑看着他们欢呼雀跃的激动样子，站起身，对孙不闻诚恳地说：“孙长老，承让了，侥幸获胜。” 确实是侥幸，若不是若水宗大本营太托大，提前撤下了符阵，就算以青虚剑阵，也奈何不了若水宗。 孙不闻面色铁青，冷哼一声：“别高兴太早，我们真传团体赛见。” 若水宗的目标本来是四强，此次爆冷出局，无疑影响了整体宗门积分。 但好在宗门大比的核心在于真传弟子们的团体赛，个人赛上若水宗也表现出色，还不至于被挤出前五。 和普通弟子团体赛不同，真传弟子将进入秘境比试，秘境之内有各种妖兽，击杀后可获得积分。 自然，也可消灭其他宗门队伍，夺取积分。 江畅这一组抽到的是五泉秘境。 在进入秘境之前，若水宗的真传弟子集合在场，江畅扫了一眼，心中微凛。 还真有三百多号人，将近半数在筑基圆满之上。 但只有二十几位在金丹一品之上，凌书尘的金丹四品应该是最高。 凌书尘带领着他们，握紧拳头缓缓上升，随后江依等人也抬手握拳。 气势盛大，一时震慑全场，五大宗强大底蕴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喝！” 凌书尘一声爆喝，拳头猛然下沉，伸出了修长中指指向自己。 所有若水宗跟着他，气势汹汹地竖指指向自己，声势浩大。 其他宗门看不懂，但大为震撼。 若水宗真传弟子们见他们脸上震惊之色，无不心头暗爽。这是江依小师妹在宗门推广的特殊打气方式，据说能带来大好气运。 他们本来是半信半疑的，但心理上，似乎确实有用。而这秘法，据说是小师妹从江畅那里学来的。 如今见到青虚山江畅大战谪仙宁虞，表现惊为天人，顿时对此深信不疑。 他们目光盯着江畅，想看看她这原创者看到秘法泄露是多么惊讶。 江畅确实很震惊，捂着眼睛别过头去，不忍直视。 凌书尘还挺有风度的强者形象，在她心中已经碎了。 第138章 五泉秘境 周黎凑到江畅身边，惊奇感叹：“小师妹，若水宗好有气势啊。要不我们也来一个。” “他们人多。”楚燕赵嗤之以鼻：“才那么有气势，我们才几个人？” 周黎不服气：“那我们就两只手都出。” 江畅立刻阻止了他们的想法，并以最严厉的态度要求他们这辈子都不要这样。 尤其是周黎，不要什么都学。 …… …… 五泉秘境属于中型秘境，但也极其广阔，所以江畅等人被随机传送后，周围并没有发现其他宗门的踪迹。 “灵气很稀薄。”纪云君观察了一下周围说道：“和资料上说的一样。” 江畅点点头，根据情报显示，整个秘境只有五口泉眼有浓郁灵泉可恢复灵力，而这五口灵泉位置并不是固定的，需要各宗门寻找。 也就是说，在找到灵泉之前，修士只能凭借自身存储的灵力以及丹药补充。 秘境和现实的时间流速是五比一，而在第二天，秘境将会出现锁妖塔，开放一日后结束秘境。 这个环境其实对江畅有利，因为在正常状态下，她并不需要使用灵力，神识又可以通过练刀恢复。 但青虚山的弱势也很明显，他们的人数太少了，只有四位。 大比考核的整个宗门真传弟子的实力，因此并没有限制人数，这对青虚山分不友好。 纪云君用影鹰符探查地形后说：“西南方三十里有一处灵植地。” 江畅点头道：“我们去那，先给四师兄炼制些丹药。” 路上很顺利，没有遇到其他宗门，而周黎不是很满意这块灵植地，种类虽然多，但是因为灵气稀薄的原因，许多灵植都长得不好。 正在炼丹时，忽然冲过来一匹青獠猪，等级不高，纪云君抬手一箭射杀。 “妖兽，哪里逃！” 后方又传来中气十足的怒喝，许亮带着宗门师弟们冲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纪云君，又看了一眼江畅，再看了一眼倒地的青獠猪，随后目不斜视，直视前方。 “妖兽，你跑不了的！” 一群人越过妖兽，从青虚山弟子面前穿过，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们，只是速度更加快了。 青虚山真传们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背影，一阵沉默。 “怎么样？追不追？”楚燕赵有点跃跃欲试。 江畅说：“秘境刚开，他们应该才刚开始杀妖兽，身上没多少积分，算了吧。” 因为材料限制，周黎对炼出的丹药很不满意，不过江畅几人倒是很满意，这批丹药至少有普通水准。 按照计划，青虚山想必其他宗门人数太少，他们只能先猥琐发育，采取游击战术。 在击杀魔兽的同时，骚扰其他宗门弟子，造成有效杀伤，尤其是若水宗。 找若水宗其实不难，还没走出多远，就听不同方向传来一阵阵高喊。 “青虚山小贼们，快快出来受死！” 孙长老可是说了，第一个灭了青虚山。 江畅侧耳倾听，果断选择东面：“那里人少。” 四人迅速潜伏过去，若水宗三百真传，是这次秘境中唯一有实力分兵寻找灵泉的宗门。 “三个金丹一品，一个金丹二品，其他都是筑基九品。” “小师妹，干他一下。”楚燕赵兴奋地说。 江畅点头，迅速分配任务。她明明是宗门辈分最小的，但三位师兄全听她的指挥，一点也觉得违和。 周黎率先扔出几颗丹药，在灵力催化下，立刻弥漫出一片迷雾，不仅阻拦了若水宗弟子的视线，还屏蔽了他们的神识。 “有人袭击！” 金丹二品刚高叫一声，纪云君一箭势如破竹，直接将他重伤。 江畅和楚燕赵箭猛虎下山，江畅放出五百道锋雨篆，杀乱筑基弟子阵脚，同时箭一般杀到金丹一品的符修身前，一刀斩下。 可怜金丹一品符修，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江畅敲晕过去，退出了秘境。 而楚燕赵同样顺利，一剑让另一位金丹兵修出局。 “是青虚山！！” 仅剩的金丹符修尖叫一声，立刻释放信号符，召集同门过来，同时下定决心，要死守直到支援到来。 可在迷雾散去之后，他们愕然发现，青虚山四位弟子早已无影无踪。 金丹符修气得直咬牙。 打一下就跑，算什么英雄好汉！ 凌书尘带着人匆匆忙忙赶来，听着金丹符修的禀告，脸色凝重。 “突袭一次，就造成三位金丹期师弟被淘汰，又不恋战，青虚山很狡猾。” 凌书尘沉吟片刻，立刻召集了所有若水宗弟子集合。 “不能再这样分开了，没有绝对碾压的实力，只会被青虚山逐个击破。”凌书尘沉声道：“我做以下调整，九个分队重组为三个，这样都有足够的金丹期弟子，同时必须筑基期作为斥候，防止再次被袭击。” “凌师兄，这样分，唐师兄这组是不是太少了一些？”江依怯怯提出看法：“这组只有五位金丹。” “不错，就是这样分。”凌书尘露出笑容：“他们是诱饵，在所有组中中间位置。” 江依眼眸一亮，娇俏可爱的说道：“凌师兄好厉害！” 这组是不能碾压青虚山，但一旦发生战斗，是能够拖住青虚山的，周围的若水宗弟子完全有足够的时间赶来。 青虚山无论是江畅还是纪云君，凌书尘都不认为自己能胜任何一个，但三百打四个，就算是两位金丹九品，凌书尘也认为是必胜。 “还有，除了青虚山之外，最重要的是找到五处灵泉位置。” “是！” 时间流逝，秘境已过了半天，有四处灵泉位置已被标注，说明已经被找到。 秘境之外，秦白羽和各宗门长老掌门看着积分榜。 若水宗以上千分断崖式领先，第二名宗门也只有三百多分，而青虚山只有七十几分，排在中上位置。 草丛里，江畅等人卧在草中，与野草融为一体。 “小师妹，还有多久？”纪云君盯着唐如山领着的若水宗弟子，轻声问。 江畅沉吟片刻：“差不多了。” “所以？”楚燕赵的声音充满了兴奋，这半天可憋坏他了。 “杀！” 第139章 螳螂捕雀 “顶住！顶住！” 唐如山黑着脸吼叫着，眼看着一个又一个若水宗弟子倒下。 他也着实没想到，青虚山这四人真的敢伏击他们，更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如此生猛。 抛开丹修的周黎没有参加，纪云君远方压阵，楚燕赵和江畅简直如虎入羊群般在杀戮。 楚燕赵大日剑诀气吞山河，已经有好几个筑基期弟子倒下，而每当金丹期弟子想要对上，这边江畅就提着黑焰徐刀一刀斩来，两三刀一个金丹，干净利落。 唐如山这一组作为诱饵，但也有三十多人，然而不过一息功夫，已有两位金丹被淘汰出局，筑基期弟子更是损伤大半。 更为古怪的是，这一次青虚山似乎也没有撤退的意思，让唐如山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 但局势的严峻让他来不及细想，照这三位这样杀下去，也许援军还没到，他们就要被吃掉了！ “青虚山，抓到你们了！” 天空传来一道大喝，让唐如山心神终于松下来，这才有心思抹去额头冷汗。 支援来了，而且是最强的凌师兄那一组。 若水宗六位金丹踏剑浮空，脚下湛蓝符阵浮现，上百位筑基期弟子被传送而来，飞快将楚燕赵和江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江畅和楚燕赵背靠背，如同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小师妹，他们的人，似乎还没到齐。” 江畅也皱眉：“来不及了。” 凌书尘身前已画好数道符箓，目光锁定远方的纪云君。 “结阵！” 以凌书尘为首的九位金丹，每人脚下都生成一道道符文，彼此链接，形成巨大符阵，如同锁链一般将青虚山三人笼罩着。 “江姑娘，当日败于你，书尘心服口服。”凌书尘冷冷道：“但一宗之盛大，从来就不是靠个人勇武，今日便让你见识我宗在修仙界为何能屹立五大宗不倒。” “这点，是你青虚山再过三千年要赶不上的。” “上善若水阵，起！” 符阵之上符文顿时如水般流动，每位金丹身后，都徐徐从阵中升出高达百丈的神魔法相，有持巨剑者，有浮大符于身前者。 秘境中本就不多的天地灵气，如被飓风卷动，疯狂涌入法阵之内。 上善若水阵，是若水宗历经十代祖师所创，六位弟子即可结阵，结阵者修为越高，法相威力越大。 纪云君凝聚道力向其中一位法相射出一箭，箭头旋动凝聚灵气，眨眼间已凝聚如柱子。 法相亦拉弓，同样粗如柱的石箭生成，迎着纪云君的风箭射出。 砰然震荡出磅礴灵气，石箭和风箭互相抵消。 纪云君眼眸微冷，沉声道：“法相威力至少在金丹三品之上，你们小心。” 不用他提醒，楚燕赵已经被一道巨斧劈得半截入土，而进入炼气十六层的江畅虽然和巨剑法相打得有来有回，但在最后终于突破法相防御之时，被另一位法相以巨枪拦截。 另一位巨盾法相也加入战局，而符文法相则以符阵远攻协助。 江畅以一人之力，勉强支撑和四位法相的战斗。 “不妨告诉各位，此阵我等并不能支撑多久，大约在一刻钟。”凌书尘垂眸，声音满是自信和骄傲：“虽然会几乎耗干我等的灵力，但能淘汰你们，是值得的。” 他有这个信心，就算是谪仙宁虞在此，也一定撑不过一刻钟。 江畅闪身躲开法相范围广大的进攻，顺手抓着楚燕赵的头发，将只露出一个头的楚燕赵连根拔起，痛得楚燕赵一阵哭爹喊娘。 她看着凌书尘：“看来这一次，你们一出手便是最强杀招了。” 凌书尘微笑说道：“江姑娘力战宁谪仙，已经威震修仙界，我自然是不敢托大的。” “不过还好。” 凌书尘皱眉：“还好什么？江姑娘，你若是想拖延时间，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原本想将你们一网打尽的，但现在看来，还好你们还有一半的人没来，否则真不一定吃得下你们。” 就算凌书尘定力非凡，此刻也不禁觉得江畅未免太狂妄了些。 他无奈摇摇头，准备不再和江畅多说，直接了结便是。 但就是这时，忽然听见一声声同门惊叫。 “凌师兄，那是什么！” “天怎么黑下来了！” 凌书尘心中一凛，顺着师弟妹个个高举的手指看向了天空。 秘境外的灵清宗也是乱做一团，没进入秘境的修士四下奔走，寻找掩体，躲着苍穹层层堆叠的黑云。 蒋星野还呆呆抬着头看，却被师尊拍了一记后脑勺。 “傻啊你，还不跑？” “师尊，那是什么？” “雷劫啊！” 蒋星野吓了一跳，他还没到金丹，也没经历过雷劫：“谁、谁渡劫？” “我怎么知道！和它反方向跑就是了！” 五大宗长老们似乎最不怕雷劈，纷纷飞上屋檐，仔细观察着雷劫。 “让内门弟子安抚参赛者。”陈文山对身边真传弟子吩咐道：“雷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宗的法阵完全可以控制它的范围，不会伤及无辜。” “可究竟是谁在渡劫？”孙不闻不满说道：“你们门下有弟子有人要晋级金丹了？” 行云一直看着雷劫乌云：“雷劫的方向，似乎是往璇玑场，那里……五泉秘境有人要渡劫？” 孙不闻眼睛一亮，拍掌笑道：“看来是我宗又有一位弟子晋级了！啧啧，这雷霆居然通体玄黑，倒是第一次见。” “那个……”秦白羽忽然轻声说：“我家小畅上次渡雷劫雷霆也是黑色的。” 五大宗长老刷的一下齐齐扭头看老秦。 “江畅，练气期……”行云艰难的说：“也有雷劫？” “这孩子命苦，炼气十层之后每一层都有雷劫。”秦白羽感叹：“不过之前一连七波雷劫，倒是帮她杀了不少魔族，还削弱了项则。” 陈文山忽然想起一事，表情怪异望着孙不闻：“不闻真人，你上次说团体赛要第一个灭青虚山，只是气话，没和弟子们交代吧？” 孙不闻呆若木鸡，脸色发白。 其他长老又齐齐扭头看孙不闻，目光一言难尽。 “长老，师尊！” 下方有弟子大声叫着，孙不闻一看正是此前进入秘境的弟子。 他急急发问：“你们怎么出来了！快说！” 弟子们面带喜悦，七嘴八舌地报告喜讯。 “我等谨记长老教诲，不幸被青虚山淘汰。” “不过长老放心，凌师兄已带队将青虚山团团围困，发动了上善若水阵，她们插翅难逃！” 但长老们都没有一个人说话。 沉默，震耳欲聋。 第140章 初杀若水宗 滚滚天雷犹如凶兽低吼，乍然轰响中砸向秘境。 秘境苍穹上，破出一块大洞，千雷万霆笔直朝着江畅劈来！ 凌书尘脸色大变！ 扛过雷劫并不意味着渡劫者比雷劫强，事实上，渡劫者通常只是承受了雷劫的三成左右，更多雷击没有承受到。 而且江畅的雷击声势浩大，一看就是威力大范围广，凌书尘现在彻底明白青虚山要做什么。 “速退！” 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江畅快速接近四道神相中间，落雷踵然而至，狂暴雷霆之力破开神相所有防御，同时让神相们向后仰去。 凌书尘震骇发现反而是处于江畅被击中后仿佛一点事也没有，鬼魅般飘向最近的神相，对着那位金丹弟子一刀扫去。 秘境经过灵清宗改造，拥有保护机制，当即判定危险，那位金丹已被移出秘境。 落雷持续不断得轰下，江畅眨眼之间连送四位神相。 她的雷劫和普通雷劫大不相同，别人是渡劫，但江畅每次雷劫，虽然肉身有疼痛，却没有伤筋动骨。 反而像是……这具身躯，在贪婪的吸收雷劫的力量。 所以渡劫不是江畅最虚弱的时候，反而是她最强的时候。 楚燕赵在被江畅拔地而起之时第一时间撒腿就跑，而纪云君则趁着神相们注意力都在江畅身上时，也淘汰了一名金丹神相。 九位金丹神相，已去其五，若水宗威名赫赫的上善若水阵，不足一刻钟，被青虚山杀穿。 江畅抬眸，她的雷劫时间很短，雷劫一过，就没有这么好的福利了。 目光锁定最强的凌书尘，对视之下，凌书尘暗叫不好。 “撤阵！”凌书尘大喝一声，声若洪钟：“撤退！” 他当然可以选择和青虚山继续对抗，只要扛过江畅的雷劫，等到另一组的支援，那么他们的胜算依然是很大的。 但问题是，凌书尘不确定江畅的雷劫会持续多久，如果支援到了，江畅裹挟雷劫之危，搞不好全部都得搭进去。 最重要的是，声势浩大的雷劫已经引发了其他宗门的注意，凌书尘的神识只是匆匆一扫，就有不下七八个宗门在围观。 就算雷劫过后，和青虚山硬拼，极有可能两败俱伤。 那些小宗门等的就是这一刻，每组只能出现两名，本组最大的热门就是若水宗和青虚山。 这些宗门每一个都不足为惧，但凌书尘担忧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们联合起来，那还真有可能淘汰若水宗。 只要若水宗和青虚山被淘汰，空出的两个名额，几乎半数宗门都有机会争夺！ 凌书尘为人谨慎稳重，毫不犹豫选择了最能保存实力的方式。可是青虚山得势不饶人，江畅杀伤不了金丹弟子，对着来不及撤的筑基弟子大杀特杀。 于是十几个宗门弟子在围观修仙界世上罕见的一幕。 身受雷劫的江畅一边承受着雷劫煌煌天威，一边一个人生猛的追着若水宗上百号弟子鸟散兽窜人仰马翻。 其中还有不少金丹期高手！那可是能在他们这些宗门做长老的修为啊！ 五大宗的脸面都不要了吗？ 这种追击，甚至在江畅雷劫结束后还惯性存在着。 好在江畅见好就收，让若水宗终于脱离战场，这时仰起头，如猛虎抬眸，向四周看热闹的宗门看去。 这回轮到这些宗门大惊失色，纷纷也不要脸面，速速远离青虚山。 纪云君锁定目标，面无表情地射出九支箭，箭不虚发。 江畅和楚燕赵立刻明确目标，如凶猛野虎一左一右扑上去，眨眼之间将这个宗门彻底淘汰。 夺取积分之后，他们没有丝毫停留，迅速将目标锁定下一个宗门。 此刻的青虚山就如猛虎在鹿群之中，在四散奔逃的鹿群之中肆意猎杀。 但他们才刚追上下一个宗门，就停下了脚步。 许亮等一群弟子双膝跪地，许亮更是痛哭流涕：“青虚山道爷道奶高抬贵手，不要这么早淘汰我们呀！” 听到许亮称自己道奶，江畅怒由心生，冷着脸要一刀砍翻许亮等人。 还是楚燕赵拉住了她，一边好奇说：“又不会死，不至于下跪吧？” “道爷有所不知，虽然都是被淘汰，但淘汰也有淘汰的积分啊。”许亮凄凉说道：“那也会影响我们宗门的排名，我宗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排名再比上届低，就要活不下去了呀。” “所以，你们就可以这么不要脸？” 许亮精神一振，看到了一些希望，谄笑道：“我们又不是五大宗，要脸面做什么。” 有够……无耻。 纪云君这时也跟了上来，对江畅说：“多一个盟友，对我们有利。” 江畅冷冷看着他们：“你们是什么宗门？” 许亮被江畅的眼神看得心里突突狂跳，下意识的低下头：“孟州岩风观。” “不要和我们在一起，也不要离我们太远，彼此有个接应。” 许亮大喜，连忙磕头拜谢：“多谢江道……” “还有。”江畅立刻打断他的话，沉着脸道：“再敢叫我道奶，我立刻送你全宗出局。” 许亮一怔，小心翼翼地试探：“那……畅畅？” 纪云君眼眸眯起，杀心顿起，看得许亮心惊肉跳。 “你傻啊，叫畅姐！”周黎这时冒出来，小小身躯叉着腰叫嚣：“而我呢，你得叫我黎哥！” 许亮一点没别扭：“哎，黎哥！” 而这一边，凌书尘和另一组会合，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已经少了七十多名弟子，损失三分之一的力量。 并且包括凌书尘在内，三分之一的人自身灵力快要见底，而天地灵气的稀薄，只能依靠丹药补充。 这又消耗了许多丹药。 凌书尘心中感到挫败，却对获得本组第一依然充满信心。 若水宗的真传弟子底子太厚了，虽然大败，但面上实力依然是第一。 “凌师兄，我担心……青虚山会联合其他宗门。”江依这时款款走来，递给凌书尘一枚丹药：“这是师尊赏赐我的大灵丹，恢复灵力比回灵丹效果好多了，师兄比我需要他。” 凌书尘诧异看了一眼这位小师妹，平日在宗门里专注修炼，倒没注意到小师妹竟是这样天生丽质，善良温柔。 小师妹本来进境一般，但最近却厚积薄发，连续突破了两道境界。这个年纪，达到筑基四品，差不多也是核心弟子们的水准了。 他笑着摇头：“不必，小师妹自己留着吧，师兄这里有的。” 江依甜甜一笑：“那倒也是，师尊最看重的就是师兄，依依让凌师兄笑话啦。” “傻丫头，看你说的。”凌书尘知她是打趣，有点糟糕的心情此刻终于也缓解了些：“不过你说的对，我们得防止他们联合起来。” 江依踟躇片刻，小手抓着衣角，怯怯的说：“凌师兄，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可能不成熟，但说不定有用呢。” 第141章 二师兄，小师妹生崽了！ “如今五处灵泉都已经出现，占据灵泉的宗门都不强大。”江依头头是道的分析：“只要我们将五处灵泉都占领了，那么其余宗门便无法恢复灵气。” “让青虚山和他们厮杀，我们只需要守住灵泉，坐山观虎斗，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凌书尘眼睛一亮，这倒的确是个办法。秘境灵植生长不好，青虚山的丹修其实没多少用武之地，而他们穷得天下皆知，想必也没多少丹药。 不管对手多么弱，他们总是会消耗灵气的，而若水宗以逸待劳，一举击溃最后的胜者。 凌书尘眼睛越来越亮，脑海中勾勒出秘境全景，标注出灵泉位置。 他高兴得双手压住江依圆滑的肩头：“小师妹，你可帮我大忙了！五处灵泉虽然会分散我们人手，但这一次距离都不远，只要都布下传送阵，一处遭到袭击，其他灵泉便可快速支援，也不用担心会被攻击。” “攻不下灵泉，他们便只能争取多杀妖兽或者攻击其他宗门夺取积分，而我们看戏就可以了！” “小师妹，你真是个天才哈哈哈！” 江依小脸绯红，垂头低眸，娇羞低声说：“多谢师兄夸奖……” 凌书尘这才发现激动之下，竟忘了男女之别，又见江依桃红映面，青丝缕缕柔若柳絮，不由心中一荡。 他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下，却没发现自己的语气不自觉已温柔许多：“事不宜迟，我立刻安排。小师妹……你和我一起去吧，让大家知道这是你出的妙计的。” “我只是牵个头，还是凌师兄想的周到，人家不敢居功的。” “你太谦虚啦！” 两人在这拉扯好感度，秘境外的孙不闻看着上百号被淘汰的弟子，脸色黑如锅底。 “你们这是在作弊！” 在了解全过程之后，孙不闻跳脚指着秦白羽愤怒大叫：“用雷劫作威作福，亏你们想得出，缺德不缺德！” 秦白羽本也是不知情的，可孙不闻这么说他就不乐意了，怼道：“规则哪一条说了不准用雷劫？再说了，过往那么多届，就没有弟子刚好在大比时候渡劫？他们为什么不用，不就是渡劫都自身难保，哪还有本事作威作福？” “我家小畅，炼气就能渡劫，还能轻松抗住，这说明什么？说明天道垂青她，缺什么德，这是有德才会被这么照顾，你懂个屁！” “你！”孙不闻气得就要冲上去干架，被其他长老给拉住了。 他没想到，从前青虚山就又臭又硬，但现在已经不是又臭又硬了，简直称得上气焰嚣张。 “输不起就要打架，我家小辈敢揍你们，我还能输了他们不成？” 秦白羽持续输出，堂堂掌门，孩子似的开大嘲讽：“略略略略略~输不起哎输不起~” “白羽真人你就少说两句吧！”陈文山苦笑得拉开秦白羽，又对孙不闻劝解道：“不闻真人，你也消消气，若水宗实力雄厚，即便折损这么多人，不还是积分第一，而且依然是这一组最强的宗门。” 孙不闻冷哼一声，强压下心中怒火。 陈文山说得对，主动权依然还掌握在若水宗手上，青虚山只不过取巧，实力还是不如若水宗的。 他就不信，江畅还能再来一次雷劫不成？ 江畅的状况确实不太好，每次晋级之后，她总是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道，这次尤其严重。 靠个树把树干靠断了，追妖兽变成迎面野蛮冲撞，以肉身为弹撞烂妖兽的脸。 所以现在三位师兄都离她远远的，不和她有任何肢体接触。 但让江畅最难受的，是……她想呕吐。 胃里翻江倒海，伴随着一阵阵腹痛。 这是以往晋级后从来没有过的。 最后她实在没忍住，跑到小树林弯腰呕吐。 纪云君不放心她，却知道江畅不愿让人看到她狼狈样子。 于是他让周黎去。 江畅干呕几下，霍然感觉有什么从嘴里吐出，等她看去，整个人呆住。 吐出来了……一个肉球？ 肉球蠕动着变化，逐渐变化出四肢，然后冒出头颅，五官逐渐定型。 小小身躯，脸容却和江畅一模一样！ 赶过来的周黎看到也惊呆了，当场发出尖锐爆鸣：“二师兄，小师妹生崽了！！” 纪云君chua地一下杀到眼前，平时五官都不动的人，此刻全都变形，瞪着眼睛张着嘴。 “分身？” 他震惊之极的望向江畅，元婴期才能有的分身，小师妹炼气期就有了？ 纪云君先是为自己还没有分身感到羞愧，然后又想，他有什么好羞愧的？ 他才金丹，该羞愧的秘境外那群老不死的。 江畅缓过神，看着眼前的小江畅，不用人教，就像是觉醒了本能一般。 她伸手张开，小江畅甜美一笑，跳起来和她击掌。 砰的一声，小江畅仿佛被注入了灵魂，身材一下长大，变成了另一个江畅。 “不是分身……” 纪云君吃惊道：“那是？” 江畅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要说的话……更像是傀儡。” 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她一心二用，能够完全感觉两具身体带来的感觉。而傀儡的作用，也自然而然的出现在她脑海。 傀儡可以存在三刻钟，复制分离时的状态，而江畅本体，将成为全新的巅峰状态。 江畅看着傀儡，眼睛都发光了。 发大财了！ 这岂不是说，当她使用完刀意虚弱之时，分离出傀儡承受，而本体就可满血复活？ 哪怕只有三刻钟，在生死关头，简直是开挂！ 江畅手指点点了傀儡，傀儡的皮肤便与她的手指相溶，然后被逐渐吸收。 楚燕赵没赶上热闹，啥都没见着。 江畅向师兄们解释后，三位师兄都觉得匪夷所思，纪云君警告没头脑和不高兴：“这件事，你们两个谁也不能说出去，就是师尊和温周长老都不行。” 他们的师尊，就是秦白羽，只有江畅是温周弟子。 楚燕赵和周黎对二师兄还是有一些惧意的，又见江畅点头，虽然不懂，但记在了心里。 “小师妹，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周黎问道，然后立马补充：“我也要和你们一起战斗，三师兄，到时你骂我。” 楚燕赵谦虚地说：“我书读得不多，骂的不好。” “但是你骂得脏。”纪云君漫不经心地说：“我和小师妹骂他，他应该听不出来。” 江畅沉吟片刻后说：“这里灵气不能恢复，杀妖兽获取积分，很可能给人做了嫁衣。当务之急是找到灵泉，要么就苟着保留灵力，等最后几家宗门再出手。” 楚燕赵很失望：“那不是没得打了。” “师兄，要打就打大的。” “先去灵泉吧，五处都出现了，各宗门都往那里赶。” 但是赶路到一半，四人听到了若水宗以迅雷之势占据了全部五个灵泉。 第142章 我要再败你一回 在收集了足够情报后，青虚山四大天王再次开起小会。 “每个灵泉大约四十人驻扎，金丹期配置三位，而且都布置了传送符，一处灵泉被进攻，就会得到至少一处的支援。” 纪云君快速总结情报，并得出结论：“我们攻击任何一处灵泉，都会面临至少六十人四位金丹的抵抗。这个力量……本组之内，没有任何宗门能攻得下。” 江畅摸着下巴：“他们这是想坐山观虎斗，逼我们杀得差不多的时候，来收渔翁之利。” 她指着地上纪云君画的地图：“但我们只要攻下这个灵泉，就能将他们拦腰截断。” 纪云君摇头：“第三处灵泉是他们防御最强的地方，凌书尘亲自坐镇，本身就有五十位筑基，包括五名金丹。即使是其他地方遭遇，我们也处于劣势，何况他们还是守方，更可以源源不断的恢复灵力。这样……很凶险。” “那师兄有什么对策吗？” 纪云君抬眸，眼眸闪过一丝笑意：“小师妹也有对策吧？” 江畅在自己手上写了几个字，纪云君愣了一下，旋即唇角上扬，也开始在手掌写字。 用这个方式，小师妹真是个浪漫的人。 两人同时将手掌张开，发现写的内容都不同，却又同时哈哈大笑。 “二师兄，高明！” “小师妹，厉害！” 楚燕赵和周黎两人都手托着腮，一会看看江畅，一会看看二师兄，见两人畅快大笑，也都仰天大笑。 听是听不懂，那笑得可不能比他们小声，要大。 “三师兄，贤惠！” “四师弟……太太太贤惠了！” 词穷，可以不用说的。 纪云君难得觉得雅，便被两人硬塞了一坨翔，笑声顿歇，脸色嫌憎。 “二师兄，哈哈哈，你怎么不笑了？” “哈哈哈二师兄本来就不喜欢笑，正常正常。” 江畅看到了纪云君紧握拳头，手背青筋都爆出来了。 要不是同门，你俩今天大概率要嘎。 许亮被招呼过来时，发现江畅不知何时换了一套衣裳。 而江畅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你在本组，和其他宗门的关系怎么样？” 像这等能屈能伸毫无廉耻之心的人，一般都是社牛。 果然许亮把胸脯啪得框框响：“畅姐，不是我吹，本组宗门就没有我不认识的，来秘境之前，我每个都结盟了，说好了互帮互助走到最后。” “很好。”江畅笑了起来：“交给你一个任务。” 许亮忽然有些后悔，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傍晚时分，第二处灵泉，若水宗弟子正惬意休整。 江依本想和凌书尘一起呆在第三处灵泉，增进一下感情。但想到和凌书尘在一起，其实反而更没有积分可赚，所以申请来这里。 团体赛虽然最终看的是宗门成绩，但弟子的个人表现，在各宗门中也是重要的考核依据，影响宗门内部的资源分配。 她伸了个懒腰，窈窕婀娜的曲线让周围好几个师兄看直了眼。 “多亏了小师妹聪慧，我们才能这么轻松。”一个若水宗弟子笑着说道，想舔江依。 江依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心想不过筑基，你也配撩本姑娘？ 但脸上却温婉笑道：“师兄过奖了，依依修为还不够，没有拖大家后腿就很开心啦。” “哪里哪里，有小师妹在，我们心旷神怡。” “除了碰到青虚山，这一届可比上次轻松多了。上一届虽然势不可挡，但一路都在赶，可累人了。” 听着赞美，江依不由还是有些飘飘然，眼眸顾盼生姿，却与诸位师兄保持着距离。 她可不想凌书尘误会，好不容易才咬住了钩。 就在这时，苍穹划过一道流星，尔后上百道流星从天垂落。 江依本想说好美，但眼眸逐渐睁大，这才看清那哪里是流星，分明是一道道灵箭。 “敌袭！” 若水宗的弟子发出喊叫，却训练有素的纷纷列阵迎敌，体现了五大宗弟子的素养。 一道道符箓撑开防护，同时几位金丹期师兄灵力发动，抵挡了大部分的灵箭。 江依定睛望去，果然看到江畅和纪云君并肩而立，冷眼凝视他们。 “准备迎敌！” 唐如山心中直骂晦气，怎么每次碰到青虚山的都是他。 若水宗弟子如临大敌，但青虚山故技重施，和上次一样，一招造成一些杀伤，就立刻撤退了。 唐如山惊疑不定，却又不敢出击，久久不见青虚山再次进攻，松了口气。 看来青虚山只是路过此地，顺便骚扰一下而已。 正当若水宗弟子们松懈下来之时，纪云君的漫天箭雨又再一次来临。 就这样，若水宗弟子被来回折腾了好几次，每当一松懈下来，纪云君就来骚扰。 虽然每次造成的伤害不多，但若水宗的弟子确实在减员。 唐如山不得不派出两名金丹和几位筑基弟子出灵泉探查情况，但不久便被青虚山伏击，只有一个金丹受伤逃了回来。 “师兄，伏击你只有江畅和纪云君吗？”江依一边给师兄递水，一边看似随口问道。 金丹师兄摇头说道：“楚燕赵也在，还有一位金刚铁骨的少年，我就是被他们联合所伤。” 唐如山和江依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青虚山这是看攻不进来，不断在消耗他们此处灵泉的人手，然后伺机进攻。 “我们几位金丹可以轮流守阵。”唐如山反而安心了：“纪云君若全力一箭，虽能破开防御，对我们造成杀伤，但对他的灵力消耗也不小，他耗不过我们。” 没想到江依却摇头，轻声说道：“师兄，叫凌师兄支援吧。” 唐如山吃了一惊，却见江依目光闪动，脸上带着诡异微笑。 “既然青虚山都在这里，我们就……将计就计。” “他们被冲昏了头，眼里只有和我们宗相争，只是为了恶心一下我们。所以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我们在能防下的情况下，依然叫了凌师兄支援。” 唐如山精神一振，顿时明白过来：“到时他们灵气消耗殆尽，凌师兄和我们合兵一处，出其不意，将他们一举剿灭！” “嗯，再让他们来几轮，那时再叫凌师兄。” 江依心中冷笑，此一时彼一时，他们没占据灵泉前，和青虚山硬拼是两败俱伤。 但现在他们以逸待劳，江畅又不再有雷劫相助，而且被之前胜利冲昏了头，居然真的轻视了若水宗，前来送死。 江畅，我要再败你一回。 第143章 优势在我 “小师妹，你确定青虚山全员都在？包括江畅？” 凌书尘在收到江依的求援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行动，而是谨慎的确认。 他总觉得有哪里古怪的地方，却又说不上来。 但很快江依就立刻传去飞书：“凌师兄快来，青虚山忽然猛攻，江畅发动了千道锋雨篆，左师兄已退出秘境，李师兄伤势不轻，现在只有唐师兄了！” 凌书尘心中一凛，不敢再有犹豫，立刻亲自带队开启传送阵。 唐如山和江依没想到青虚山会这么野，居然还真敢硬攻守阵！在千道锋雨篆和纪云君的箭雨支援下，江畅三人突进若水宗大阵中，三位金丹一“死”一重伤。 但青虚山也付出了沉痛代价，楚燕赵和周黎都受了不轻的伤，并且灵力显然已快耗尽。 四人之中，反而是江畅最难对付，她本身灵力就不多，但肉身太强横，只要不是致命重伤，短时间就能恢复。 唐如山看着青虚山四人终于退却，心中大定。 青虚山已是强弩之末，现在就算他们想走，唐如山也不会让他们走了。 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拖住他们，很快，凌师兄就能带着支援前来收网，彻底淘汰这讨厌的宗门。 树林里，江畅将徐刀扔给了许亮。 许亮下意识接过，差点没被徐刀的重量压跌倒。 “这么沉……”他咋舌道。 江畅有些诧异：“沉吗？” 许亮也是筑基六品的实力，绝对比当初徐慕寒送徐刀之时的江畅强，那时江畅只感到趁手，也没觉得沉。 纪云君上前提了提刀，惊喜笑道：“恭喜小师妹，这刀怕是快要生成器灵了。” 修士的法器评定，以材料、锻造方法、符文等判定，但唯有器灵凌驾于这所有规则之上。 一旦生出器灵，即便是以上方法比起其他法器不足，也能平起平坐甚至凌驾之上。但能生出器灵的法器实在太少，第一任主人无不是惊才艳绝之辈，所以大多数修士有器灵的法器大多是传承而来。 江畅恍然大悟，难怪随着她境界提升，徐刀不仅没拖后腿，还越用越趁手。 这时周黎捂着胸口走过来，见到许亮，顿时大惊失色：“你怎么穿着小师妹的衣服？” 厚颜无耻如许亮，也不由扭扭捏捏，悲愤却不敢反抗。 周黎和楚燕赵这才发现许亮还戴上了假发，修了脸型，远远看去，还真像小师妹。 “小师妹，你这简直是妖术啊。” 楚燕赵惊叹不已，之前在宁州他就见识过小师妹这鬼斧神工，但没想到居然连许亮这大老爷都能被化成娇滴滴的小女子。 江畅促狭一笑，又与纪云君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迅速离开，全速奔跑。 周黎和楚燕赵一头雾水。 “二师兄，小师妹要去哪？” 纪云君目视江畅远去的背影，眼眸凝定：“她去……偷家。” 两边的景色模糊如鬼魅，江畅全力奔跑之下，身躯化作一道残影，带起疾风，肉眼几乎不可见。 江依想拖住他们，但青虚山，何尝不想拖住若水宗。 千道符发动之后，凌书尘一定会支援第二灵泉，二师兄他们将迎来一场恶战。 而她，必须在这段他们争取的时间内，拔掉第三灵泉，破坏传送阵。 并且要狙击来自第四灵泉的若水宗支援。 她，一个人。 江依站在高处眺望，纪云君又一次释放箭雨，但比起前面几轮，明显数量变少了。 而江畅就站在他身旁，似乎她也很疲惫，以刀插地，毫无形象的趴在刀柄上。 “凌师兄来了！” 江依心中狂喜，立刻转身，眼眸明亮。 凌师兄的目光越过了人群，找到了她，有片刻恍惚，尔后温柔看着她。 我来了。 我来了。 江畅在第三灵泉处停下，只扫了几眼，便已对这里的防御力量有数。 两位金丹，二十三位筑基。 一人要打二十五修士，优势在我。 留守第三灵泉的金丹修士戴灵均和石雪松仰望头上遮天蔽日的锋雨篆，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惊呆了。 “有人袭击！！” 下一秒两人齐齐大吼，而底下的筑基弟子们也乱做了一团。 “有袭击！有袭击！” “这是……这是青虚山的江畅！！” 江畅的名头，在如今这些若水宗弟子的心中已经成了阴影。换做其他宗门，他们毫不慌乱，但见到代表江畅的千道锋雨篆，全都未战先怯。 眨眼之间，已有三四名弟子因为惊慌被淘汰出局。 江畅进入练刀模式，爆发出的速度快似流光，一瞬间突入灵泉阵地。 一拳狠狠砸下，还没接触到筑基弟子的脸，秘境便判定他已经死了，送他出局。 江畅的拳顺势重重砸地，地面猛地凹陷，碎石乱飞。 她的身影却消失在坑内，猛地出现在另一名筑基弟子身前，抬膝凶戾撞去。 秘境再次判定这位弟子必死无疑，让他消失。 但江畅猛烈的膝撞，竟带动了气流，形成狂猛冲击，将前方百米的弟子尽数“击杀”。 随后她若有所觉的侧身，一道巨刃灵力贴着她的面扫过，将她足尖前的大地劈出深深裂缝。 石雪松持剑傲立，戴灵均在他身后浮空，脚下符阵缓缓流转。 “慌什么！”石雪松冷声沉喝：“只有她一个人！” 筑基弟子在金丹师兄的震慑下逐渐稳定下来。 两位金丹都原本和江依一组，没见过江畅雷劫神威，所以对江畅的心理压力没有那么大。 戴灵均盯着江畅，阴恻恻地说道：“你们倒是胆子很大，四个人居然还敢分兵。但要是你的刀在手，我们两个还顾忌几分，没有了刀的你，和符修又有什么区别？” 可我本来就是符修啊。 江畅有些不高兴，合着这群符修都不把我当符修是吧？ 那就如你所愿。 她用脚挑起地上两把剑，在两位金丹微妙表情下，左右手各握一柄。 “是谁告诉你，我只会用刀的？” 透明黑焰在她周身缕缕涌起，在两柄剑上徐徐灼烧。 “我赶时间，你们，一起上吧。” 第144章 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 “若水宗弟子听令，五位金丹随我杀敌，阵列在前！甲组弟子列阵在外，乙组弟子守卫灵泉！” 凌书尘意气风发，威势赫赫地沉喝。出于谨慎，他还从第一处灵泉抽调了两位金丹二十位筑基，为了就是保证此次行动万无一失。 若水宗弟子们士气大振，此刻他们已经将青虚山四人团团围住，而金丹师兄们也已经筑造起上善若水阵，六道神相如山般在苍穹下移动，每一次脚步都引得大地震颤。 青虚山三人，最冷傲干净的纪云君，此刻也白衣染血，神魂衰败。 “好痛快啊！”楚燕赵一臂下垂，却兴奋地大笑：“太爽了！可惜小师妹……” 纪云君瞥了他一眼，楚燕赵及时住嘴，又眼看周黎金身萎靡，立刻口吐芬芳，大骂周黎。 “小孩子不会打架坐狗那一桌去，***，****！” 别说周黎大怒，就是纪云君都觉得不堪入耳。不过周黎的金身倒是再次绽放光芒，将纪云君和楚燕赵护在身后，硬抗住符修神相一道雷火柱后，火冒三丈的对楚燕赵说：“等我解决他们，一定揍扁你。” 楚燕赵瞪眼：“不是你让骂的嘛？” “骂得太难听了！” 凌书尘带领六位神相将他们围在圈中，而他浮空垂眸，神相庄严肃穆。 “青虚山的诸位，你们已无力回天了，投降吧。” 然后他惊愕看见江畅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完全没想到青虚山最硬气的弟子居然是最没骨气的。 江依也愣了一下，虽然知道不妥，但嘴角还是难以抑制地上扬。 谁知道，她等这一刻等了多久，要不是凌书尘还在场，她真想放声大笑，然后用世上最刻薄最恶毒的言语羞辱江畅。 似乎就连青虚山其他三人也没想到，扭头齐刷刷盯着江畅，目光如刀。 纪云君：“你穿着这身衣裳，最好不要弄脏它。” 楚燕赵：“你在干什么？兄弟！” 周黎：“给小爷站起来！不然我弄死你！” 凌书尘和江依同时皱眉，都发觉了青虚山对江畅的态度转变也太大了。 正疑惑间，却见江畅站了起来，拍拍膝盖的尘土，抬头讪讪笑道：“不好意思，我跪人跪习惯了。” 六位若水宗弟子齐齐勃然变色！ 近距离之下，他们这才看清，那人根本就不是江畅，甚至还是一个男子！ 江依心中咚得一下，心情仿佛从万里高空欢快飞翔的鸟儿一下被砸到石板路上。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是哪个狗东西！” 凌书尘几乎和她同时开口：“江畅在哪？” 说完，他诧异看了江依一眼，没想到温婉可人的小师妹居然也会爆粗口。 江依见凌书尘微微蹙眉的样子，立刻暗叫不好，只好装作自己也没发现自己这么粗俗的吃惊样子，红着脸低下头，以此掩饰眼中的恨意。 许亮见已经被识破，索性也不装了，一把扯掉假发，干笑：“几位上仙勿怪，小人也是逼不得已的呀。” “你说我们回天无力？”纪云君傲慢冷哼，讥讽道：“但我们就想让你们这天，在这多待一会。” 凌书尘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压下心中的慌乱，冷淡说道：“兵行险招，但可惜不自量力，第三灵泉我依然留了两位金丹，还有众多……” 还没说话，猛然身后传来巨响，凌书尘骇然回头，便见第二灵泉处炸起浓厚灵烟，顿时瞳孔骤缩。 “凌师兄，往第三灵泉的传送阵被毁了！” “不好啦！青虚山江畅突袭第三灵泉，我宗弟子全军覆没！” 一股怒火从尾骨直冲凌书尘天灵盖，他眼眸通红地凝视着纪云君，表情不可置信。 “你大概不知道，我小师妹，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纪云君难得露出笑容，手腕一抖，长弓变形为双头剑：“同样的，我也不会让她失望。” 楚燕赵挺直了身躯，淬羽剑瞬间通体火红，自剑身漂浮出一片片火星，犹如落羽。 周黎拳掌重重相撞，迸出一圈磅礴灵气，连周围六道神相都感觉到狂暴的力量。 “现在，不是你要灭了我们的问题。”纪云君抬眸，目光冷冽看着凌书尘：“是我们不想让你走了。” 若水宗弟子无不震动，分明他们才是困兽，但他们眼里灼灼燃烧的战意，却令人望而生畏。 第三灵泉，江畅孤身站立，两手空空，捡来的剑全打碎了。 广阔的平地，只有风声和冷月。 若水宗的弟子，都送出秘境之外了。 只有石雪松倒在她的脚下，不过，也快离开了。 “就算……你攻下了这里，也是徒劳挣扎。”石雪松愤恨不平，狞笑着：“第四灵泉你没有破坏干净，它依然能传送过来三十位修士，别装了，我们同样伤了你，你不可能再战胜他们。” “而他们，已经启动了符阵，你现在破坏，来不及了。” 江畅垂眸看他骇笑，大方承认：“的确，我的肉身，暂时没办法完全恢复。”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完全破坏第四灵泉的传送符，是因为……我在等着他们？” 石雪松震惊地眼眸睁到了最大：“不可能，你疯了吗？” “我的师兄们，现在应该在对抗你们引以为傲的上善若水阵，区区三人，硬抗至少六道神相，他们疯了吗？” “既然他们可以，我也可以。” “还有，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了，只是你们都当没听见。”江畅抬起拳头：“我说，我会杀暴若水宗。” 一拳落下，石雪松被送出秘境，地面又多了一处大坑。 凌书尘的巨大风剑与纪云君的双头剑对碰，纪云君被逼退，而凌书尘脸色微白。 他看着唇角溢血左眼已睁不开的纪云君，怒火中烧：“纪云君！你们这样除了多削弱我们一些，又有什么用？何必如此损人不利己？” 这三个青虚山弟子简直是亡命之徒，宗门大比固然重要，但要不要这么拼命？ 上善若水阵虽未被破，但六道神相已有一道重伤，苦苦支撑。 这，是仅仅三位青虚山真传做到的。 放在从前，凌书尘只会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但幸好，他们的灵力都只差一步就耗光了。 “本轮第一依然还是我们的！你们，翻不了盘！” “是吗？”纪云君虽然伤势很难看，脸上却满是鄙夷不屑：“你以为，我们只是想削弱你们？” “你错了，我们想的是，淘汰你们。” 凌书尘对纪云君早就刮目相看，心中佩服，但听到他这样说，还是被气笑了：“你们凭什么……” 倏然天下地上，有道道流光疾驰而来，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激昂喊叫。 “宁州玄焰门，已击破第四灵泉，全灭若水宗守阵弟子，前来支援青虚山！” “怀州飞鹤观，已占据第一灵泉，前来支援青虚山！” “玉剑、墨影、雷音三宗已围困第五灵泉，即刻攻破，特命分兵前来支援青虚山！” “霜花谷……！” “落星门……！” “青岩派……！” “前来支援青虚山！！” 第145章 大局已定 江畅和纪云君彼此掌心写字的时候，江畅写的是“声东击西”，纪云君写得这是“星火燎原”。 若水宗还是太傲慢了。 一般宗门只要占据一个灵泉便能够在这场秘境试炼中占尽优势，而若水宗却狂妄地全都要，逼迫其他宗门互相消耗而没有补充。 一直以来，五大宗参加宗门大比，都是断崖式领先的存在，所以就连凌书尘也认为只要灵泉两两之间有传送阵，若水宗就是固若金汤的堡垒。 没有哪个宗门能够攻下任何一处灵泉，就算青虚山也不行。 但占据五处灵泉，也意味着若水宗必须分兵。只要同时被攻击两个点，若水宗就首尾不能相顾。 青虚山佯攻第二灵泉，为得就是引诱第一和第三灵泉增兵，尔后江畅为起兵，突袭最关键的第三灵泉。 但这依然是不够的，其他灵泉的若水宗弟子迟早能够支援，青虚山的突袭顶多只能翻起一朵浪花。 人数是青虚山最大的劣势，也是若水宗最大的优势。 可有的时候，也是能够转换的。 团体赛积分是由个人积分累加的，而若水宗人数这么多，就意味着即使他们击败青虚山，也必须消灭其余宗门，才能保证所有真传弟子都拿到不错的积分。 往届没有青虚山，各宗门只能自认倒霉，只能在被五大宗碰上之前尽量捕杀妖兽，排名积分更大程度取决被五大宗淘汰的先后顺序。 但这一届，青虚山展现出了可以让若水宗出血的能力。而且人数只有四位，对个人积分的要求也不会太高。 “每宗留一人不参战，只要联手淘汰若水宗，事成之后，除了必要的积分外，其余积分青虚山按贡献分配给你们。” “如此，即便你们参战弟子全军覆没，留下的那人也能代表宗门得到积分。” “此外，青虚山答应你们，若水宗被淘汰后，将不再攻击其他宗门，至于谁第二，大家各凭本事。” 许亮游说很成功，几乎每一个宗门都心动了。 让青虚山被淘汰，他们也能争取第二名额，但全看运气或是若水宗的脸色。 而若水宗被淘汰，青虚山不插手第二名的情况下，每个宗门的机会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选谁，答案一目了然。 不过这些宗门还是有顾虑的，如果青虚山的计划失败，那么参战的宗门，无疑将成为若水宗接下来最优先的猎杀目标。 所以他们口头答应，却都选择暂时观望，在等……青虚山的一个态度。 当他们看到青虚山在第二第三灵泉居然真的创造奇迹，意志顽强地拖住了若水宗主力时，所有宗门都下定决心了。 干翻若水宗！ 此时不待，更待何时！ 守备空虚的第一、第四灵泉率先被攻击，在若水宗失去支援的情况下，联合起来的宗门竟真的将其啃了下来。 此刻，除了支援江畅和围困第五灵泉的宗门，所有的宗门都赶来了第三灵泉，准备和若水宗最终决战！ 团体赛，第一轮就淘汰五大宗之一，这是三百届以来都没有发生的事。 他们在五大宗眼里本是如同透明，现在有幸能做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让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能见到血。 都是年轻一代的弟子，血气方刚，无不热血沸腾！ 凌书尘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各宗弟子，惊怒交加，心情沉到了谷底。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的傲慢。 他从来没有把其他宗门放在眼里，一心只想着防备青虚山！ “凌师兄，怎么办？” 江依和其他若水宗弟子都惊慌失措，看着一波又一波赶来的宗门修士，头皮发麻。 这些宗门联合起来的力量，竟已和第二灵泉的他们旗鼓相当了！ 凌书尘咬紧了牙，狠声说道：“突围！” 只有突围，他们才能不被淘汰，那时若水宗依然是这组最强的力量。 青虚山的联盟只是临时的，不过是看到了可以全灭若水宗的希望才动用全力，很容易被离间分裂。 只要他们突围不被淘汰！ “是——！” 若水宗的弟子也被激发了斗志，从来没有一届宗门大比，他们会在第一轮就被淘汰。 他们是强大的五大宗之一。 他们是整个南玄修仙界最顶峰的宗门。 绝不受这等奇耻大辱！ 双方都有迸发了高昂斗志，一方向死而生，一方要创造历史。 其他灵泉溃逃的若水宗弟子也赶来第二灵泉，金丹期弟子一共还有七位。 凌书尘再次开启上善若水阵，神相再现，大发神威，顿时扭转战局，面对各宗合围，竟还略占上风。 眼看各宗弟子们被神威吓住，士气逐渐下降，凌书尘果断将目标对准纪云君。 只要拿下最强的纪云君，这临时联盟势必土崩瓦解！ 凌书尘手掐法诀，现出道道残影。 “予我神威，黄龙千乘，五指为手，腕臂为尾，压！” 身后神相翻掌为山，浩瀚磅礴灵气化为龙型，遮天蔽日地压向纪云君。 纪云君侧身挺立，双头剑荡出阵阵风纹，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平静。 周黎怒吼一声，一路将若水宗撞得人仰马翻，想要为纪云君挡下这恐怖一掌，却被另一位神相死死缠住。 死吧！ 凌书尘心中呐喊。 浓厚的黑焰从战场边缘席卷而来，如同翻江倒海的黑龙，瞬息杀入，所过之处，若水宗弟子都被吞没，移出秘境。 它掠过许亮身边，夺刀，然后在神掌即将压住纪云君的那一刻，出现在纪云君身前。 砰！ 强烈的气流将方圆百米的修士都震荡飞出。 江畅的身影在神掌面前渺小如蚁，但就是这个渺小的区区人类，抬手横刀，硬生生抗住如山般的神掌。 “青虚山江畅，前来支援师兄。” 最后半句音量骤沉，在神相面前微小如牙签的徐刀迸发出蛮横力量，将神相巨掌格开。 凌书尘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承受不住往后踉跄退了几步。 他心中咯噔一沉，战意萎靡大半。 江畅……赶来了。 “江畅！是江畅！！” 此消彼长，各宗弟子斗志再次爆发，大声高呼，江畅的名字响彻灵泉之中。 江畅回头看二师兄，此刻他鼻青脸肿，披头散发，哪还有一点骄傲贵公子的高冷。 纪云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冷冷地说：“有什么好看的，仪态尽失。” 江畅抿唇：“但我觉得……二师兄现在的样子，是我见过最威风的时候。” 纪云君冷哼：“吊儿郎当，睁眼说瞎话。” 嘴里虽然斥责着江畅，手中双头剑却重新变回长弓。 他拉满弓，却没有搭箭，灵力却都聚集在弓弦上，周身青风裂裂跃动。 凌书尘瞪大了眼，忍不住失声叫道：“纪云君，你是疯子吗！燃烧元神，至于吗！” 宗门大比又不是生死仇敌，燃烧元神可是会有修为下跌的风险，至于这么拼命吗！ 打死他都不会想到，高冷的纪云君，此刻满脑子想得都是小师妹面前不能再丢了面子。 面子面前，修为算什么玩意。 “还不来？”他冷声说道。 江畅莞尔一笑，跳上纪云君的弓，以人为箭，一手握刀，一手压住刀刃底部。 凌书尘瞳孔地震，暴喝：“散开，防御！” 纪云君松弦，他最后的灵力生猛无比地推动江畅射出。 江畅势若奔雷，身躯急速旋动，刀光伴随黑焰，在空中划出巨大的螺旋焰火，所过之处，地面凹陷出一道半圆坑道。 她撞上第一道神相，毫无阻碍，秘境直接送出那位金丹弟子。 连续松走沿途的三道神相，江畅的速度依然不减，迎面向着凌书尘。 她化作的这一箭，速度之快，凌书尘甚至无法完全展开防御，便被江畅一举击溃！ 江畅落地，正在厮杀的战场都为之宁静一息。 她抬眸，甩刀横立，看到若水宗弟子一个个惊骇欲绝的脸。 她说到做到，杀爆若水宗，破了上善若水阵。 若水宗将在这一轮被淘汰宗门的名单上。 大局，已定。 第146章 我们第一 失去凌书尘，上善若水阵无法再启动，若水宗弟子们心理防线一溃千里，再也组织不起像样的反攻。 各宗门平日看起来弱小如鸡，此刻却仿佛真的被打了鸡血一般变成凶恶猛兽，毫不留情，甚至还带着一些被五大宗欺压的私怨。 很快，第二灵泉再也没有一个若水宗弟子。 “痛快啊痛快！”楚燕赵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大呼小叫：“这才叫打架哈哈哈！痛……痛痛！” 周黎一屁股倒地，脑袋压在楚燕赵的腹部伤口，没好气的翻白眼：“你打成口吃啦？我知道你痛快了，别一直说。” “嘶……我痛痛……痛死啦！白痴！” 纪云君直接提起周黎的头发，在同样惨烈的呼痛声中将他随手扔到一边。 江畅微笑看着三位师兄，心知他们此刻灵力耗尽，身受重伤。 但从始至终，他们没有一个人怀疑她做不到，反而是用尽全力为她创造机会。 “灵泉已经攻下，这里灵气浓郁，你们还是尽快疗伤吧。” 三位师兄最听小师妹话了，就连纪云君也都服下丹药后入定疗伤。 江畅护在他们身前。 不是没有宗门见青虚山这样虚弱动了歪心思的，然而见江畅提刀在前，无不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瘦削柔软的小女子，鹰视狼顾，竟有让人颤栗的压迫感，不敢直视。 按照约定，江畅给他们分配了积分。 没有宗门敢提出反对意见。 他们兴高采烈的领取之后，便急匆匆告辞离开。 还有一天时间，他们得抓紧时间去拿到更多的积分，更何况还是四处灵泉现在无主呢！ 秘境之外，孙不闻盯着不断被踢出的修士，每见到一个弟子心头就狂跳一下。 “他们，哪来的胆子！竟敢……竟敢联手围攻我宗？！” 孙不闻快气炸了，堂堂五大宗，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在被淘汰的弟子口中得知前因后果，孙不闻便心神不宁，眼见自家宗门弟子被踢出的频率越来越高，已经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他还抱有一丝期望，书尘还有几位核心弟子还在秘境，也许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直到凌书尘也被踢出来，孙不闻彻底坐不住了，惊得面如死灰。 凌书尘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失魂落魄，眼神涣散的看着师尊，忽然沉默跪下。 “书尘无能，请师尊责罚。” 孙不闻心中咯噔一下，坏了，书尘的道心不稳了。 他连忙自责道：“此事和你无关，是老夫交代错了，若不是置气，你们也不会一开始就盯着青虚山。此事……我来负责。” 是的，要是一开始若水宗不是以灭了青虚山为优先，他们一定会稳扎稳打，不会为了让青虚山和其他宗门厮杀内耗而占据五处灵泉，从而分兵。 孙不闻本以为这是杀鸡儆猴的手段，没想到阴沟翻了船。 可是在大比团体赛第一轮被淘汰，就算孙不闻贵为长老，只怕也要被责罚不轻。 这意味着在后面的团体赛排名赛中，若水宗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 宗门大比是修仙界各宗门重新排名的最重要依据，虽然若水宗还是可以凭借硬实力位列五大宗，但已然名不正言不顺，对宗门威望更是打击沉重。 孙不闻惆怅一叹，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凌书尘的道心。 他拍了宝贝徒弟的肩膀，轻声说道：“书尘，事已至此，便召集大家回去吧。失败不可怕，若水宗千年底蕴，岂会容不下你们一次失败？重要的是，越过它，正视它，然后重新证明自己。” 凌书尘此刻心乱如麻，浑浑噩噩地让宗门弟子们集合，清点人数。 忽然他怔在原地。 孙不闻：“怎么了？” “师尊，小师妹……”凌书尘喉结滚动：“她不在这里，还在秘境之中。” “江依？”孙不闻心头一喜，但旋即神色沉了下来，质问所有弟子：“你们有谁看到了江依！” 一位弟子弱弱地举手：“长老，我好像看到……小师妹没有与各宗交战，似乎是逃走了。” 凌书尘身躯一震，眼眸失望又难过。 孙不闻勃然大怒：“只是宗门大比，又不会死，她居然逃走？！” 这比被淘汰资格更让他丢脸！ 所有人都在浴血奋战，在困境之下无人退缩，而她居然逃走？ 在秘境之内尚且如此，将来真的生死搏杀，哪个同门敢信任她？ 又有哪个宗门会再相信若水宗？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都是江家的种，怎么会和江畅差别这么大！ 孙不闻气得想杀江依的心都有了。 经过一天一夜，青虚山众人伤势恢复了大半，江畅眺望西南方，发现有风云汇聚。 “锁妖塔出现了。”纪云君在她身后：“通过锁妖塔，这场试炼就结束了。” 江畅露出灿烂笑容：“我们第一。” 她转过身，笑容渐渐收敛，余光扫了侧边树林一眼：“要我请你出来吗？” “姐……” 悉悉索索中，江依颤巍巍地走出，小脸楚楚可怜。 她踟躇地碎步走来，蓦然扑通一声在江畅面前跪下，流着泪道：“姐，救救我！” 第147章 用力过猛 在江畅将凌书尘移出秘境的时候，江依忽然就想通了。 为什么要执着现在和江畅对抗？ “阿姐，我刚才逃走了，现在要是回去，一定会被宗门责罚的！”江依抱着江畅的大腿，痛哭着：“其实依依早就知道错了，可是当年是我向父亲推荐的许七，我真的是一片真心为阿姐啊！” “可是阿姐用那样的方式拒绝，又离开江家，依依……依依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怎么面对阿姐，只能以憎恨对阿姐。” “现在我知道了，那是我那时不懂事，用这种方式来逃避自己的错，伤了阿姐的心！” 她说得情真意切，连一边的楚燕赵都为之动容，低声对纪云君感叹：“她这不像是演的。” 纪云君瞄了他一眼，冷淡说道：“你想小师妹回江家？那我们青虚山呢？” 楚燕赵打了个寒颤，顿时认真严肃，对江畅大叫：“小师妹，别被骗了，她绝对是演的！” 江依不露痕迹地瞪了楚燕赵一眼，眼中掠过厌恶之色，稍纵即逝，立刻悲泣哽咽，仿佛受了天大冤枉：“不，不是的！依依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绝无虚言呜呜呜！” 江畅定定看着她，眼神复杂：“你想要我做什么？” 楚燕赵和周黎顿时变了脸，暗叫不好。 江依心中狂喜，果然和她想的一样，江畅依然是那个她最了解的江畅。 她抹着眼泪轻声说道：“如今秘境内若水宗只剩我一个，要是我仍旧能为若水宗争取出线，那师尊看着我为宗门的份上，才会饶恕我贪生怕死之罪。” “姐，我知道这样不好，可现在各宗门都听你们的，只要你们稍微……就能把他们的积分分给我，让我代表若水宗成为本轮第二出线。” 那样，宗门不仅不会责罚她，甚至还会奖励她。 江依在若水宗真传之中平平无奇，虽然资源管够，却没有得到上层任何关注。但这一次，在若水宗全局覆没之时，是她力挽狂澜，让宗门绝处逢生，避免了受百届大比以来从未有过之屈辱，那一定会得到极大关注。 到那时，贪生怕死就是忍辱负重，为了宗门牺牲小我。 江依回顾自从江畅离开江家，她似乎总是在和江畅对立，所以江畅才会一次次羞辱欺压她。 可江畅又不是没有比她强的时候？甚至在人生大部分时间里，江畅都是比她优秀的存在。 江畅是吃软不吃硬的人。 来硬得她不吃，就来软的。从前可以，为什么现在不行？ 果然江畅还是从前的江畅，只要她装可怜装悲情，江畅就抵抗不了，任她拿捏。 江依都有些后悔了，后悔早就该如此，发现江畅重新崛起后，就该再趴在她身上吸血，直到耗尽她，才能将她踩在脚下。 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楚燕赵和周黎都惊了，心想这么……不要脸的吗？ 江畅沉默片刻，幽幽说道：“当年我受了三十六记杀骨棍，如今你给我磕三十六个头，不过分吧？” 江依喜极而泣，毫不犹豫退了两步，向江畅磕头：“只要阿姐答应我，只要阿姐能消气原谅我，依依做什么都愿意。” 她干净利落地磕了三十六个头之后，抬头看见江畅脸上呈现出一片恍惚之色，心中大定，没想到江畅还是这么容易被打动。 她轻柔地叫唤一声：“阿姐……” 江畅回过神来，眼眸定了定神，看了看江依，又看了看纪云君：“二师兄，她刚才……真的磕了三十六个？” 纪云君：“没有，才磕十二个。” 江依：“……” “这位师兄，做人要讲良心的！”江依黑着脸，又对江畅泫然欲泣：“阿姐，他们是怕你原谅我不要他们了，设计诬陷我的！” 江畅摇头，认真说道：“我二师兄饱读诗书，断然是不会撒谎的。江依，你又骗了我……” 江依大惊，悲声说道：“阿姐要怎样才能信我？我可对天发誓！” “要不，你再补磕二十四个？” 江依怔了怔，看着江畅的眼神多了一丝狐疑，见江畅也正在看着她表情越来越凌厉。 “很好，看来你还是认为我是任你玩弄鼓掌之间的。”江畅面容狠戾，但江依却看到了她眼眸中闪过的一抹悲痛。 显然江畅对她刚才是抱有期望的。 江依咬咬牙：“阿姐不要再误会依依了，更千万别动怒，依依给你磕一百个又如何？” 为了防止再次被纪云君这伪君子阴，她一边磕一边大声数数。 “一、二、三……二十三、二十四！” 她抬起头，望住江畅，泪流满脸：“阿姐，满意了吗？” 江畅愕然说道：“你不是说磕一百个？” 就这一句，江依怒火腾地一下直冲脑门，忍不住失声吼道：“你真的想要我磕一百……” 但总算被她深深压下，悲愤地盯着江畅。 江畅笑了笑，连忙补充：“不过那倒也不必。” 江依惊喜地站起，亲密挽着江畅的手臂，又哭又笑：“阿姐原谅我了？” 江畅眼眸温柔地看着她。 “那阿姐，我们先去拿哪一个宗门的积分？还是等他们击杀妖兽获取多一些积分后再杀？”江依迫不及待地说，心中激荡不已。 江畅将手从江依臂弯里伸出，对江依语重心长地说道：“青虚山言出必行，答应了不再攻击其他宗门，怎么能做这种事？” 江依一怔，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那阿姐有其他办法？以你们青虚山的能力，能获得确保让我宗得第二的积分？” “我想是有的。” 在江依脸上阴转天晴露出笑容时，江畅也微笑看着她：“但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江依心中一沉，笑容僵住：“阿姐不是原谅我，答应为我拿到积分吗？” “我只让你磕头，什么时候说过原谅你，说过为你拿积分？” 江依脸色沉了下来，目光阴寒无比：“江畅，你演我？” 江畅玩味地笑：“是你先演的。” 楚燕赵有感而发：“还是小师妹的演技好，浑然天成情绪到位，细节满满，那个那个谁，挤眉弄眼的，用力过猛了，看着有演技，但是不耐看。” 周黎则直接模仿江依，奥特曼一样站立姿势，嚎啕干哭加吐长舌头：“呜yue，阿姐我错啦！我给你磕头啦！砰砰砰！大不大声，我错啦！哈哈哈哈三师兄我演的好不好！” “你这都用力到失禁啦！太尬了！重来！” “好！嘻嘻嘻！” 江依小脸青红不定，尊严被两个幼稚鬼按在地上反复摩擦，她这次是真的哭了，红着眼眶，咬牙转身离去。 “我让你走了吗？江依。” 江依回头，骇然见江畅不知何时已抽出了刀。 “你说，不演的话，你能接我几刀？” 第148章 如何换你原谅？ 江依连江畅一刀都没接住，就被劈出了秘境。 出来后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孙不闻劈头盖脸一顿骂。 虽然江依解释自己是为了让宗门保留希望，希望利用和江畅的关系获得出线资格。 没想到孙不闻更加雷霆大怒，大骂这种下作手段简直丢了若水宗的脸。若水宗输掉的会正大光明得拿来，而不是靠求别人来获得。 最后江依更是在次日被公开处刑，鞭挞了三百鞭。 据说当日所有若水宗弟子都被要求观看，江依羞愤欲死，凄厉惨叫不绝于耳，活活被抽晕过去，又硬生生被抽醒来。 不过这些江畅是没有看到的，他们顺利通过锁妖塔，以本组第一出线。 这是目前为止宗门大比最大的冷门，已经好几届没有参加大比的神秘之师青虚山，爆冷淘汰五大宗的若水宗，成为最大黑马。 结合个人赛的表现，此战过后，在许多修士眼中，青虚山已无疑位列修仙界强宗之列。 又穷又强的形象深入人心。 九玄城内，江德明坐在楼上的雅座之中。 世家不得观摩宗门大比，这是修仙界历来的规矩，就算是主家，在灵清宗眼里也不值一提，更不要说临州江家了。 因此江德明只好在城内最豪华的闻仙阁暂时住下，等待第一手的大比咨询。 现在九玄城最热的话题便是修仙界宗门大比了，闻仙阁早早就谢绝了平民商贾的接待，能进入店内的，无一不是达官贵人，世家王公。 他们都有特殊的信息渠道，且十分准确。 “号外号外！百届宗门大比最大的冷门，青虚山团体赛爆冷淘汰若水宗！”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座闻仙阁顿时炸开了锅。 “若水宗？你说你的是那大五大宗若水宗？！” “荒唐！怎么可能？薛公子，你这下人哪来的假消息，都不确认一下的吗？” “青虚山？就是那个真传弟子个个都很强的今年黑马？” “对对，就是他，二弟子纪云君被天机榜列为南玄四公子之一，还有五弟子江畅，在个人赛上对败给宁谪仙，却也伤了她。” “就算这样，他们只有四人，若水宗三百真传，还有凌书尘坐镇，百分之一万不会败！” 人们议论纷纷，江德明也被吸引住，侧耳听着这来源消息。 青虚山……那正是小畅的宗门呀，怎么又和依依的若水宗碰上了？ “公子，千真万确的呀！”薛家的家仆急得都烫嘴了：“我都核了不知多少遍，两宗初次交手，便被江畅的雷劫破了上善若水阵！” “雷劫？江畅怎么……炼气十六层之上也有雷劫？她筑基了？” “不是，她炼气十七层了……” “……” 薛公子急不可耐地说道：“快接着说！” 家仆连忙娓娓道来，若水宗是如何霸道占据五处灵泉，青虚山又是如何声东击西，如何联合各宗围困若水宗，青虚山四位弟子是多么生猛勇武的，全都细细道来。 周围不时伴随着抽气声。 江德明拿着茶杯的手顿在手中，心中五味杂陈。 小畅，比起上次见面又更加优秀了，在修仙界也绽放光芒了…… 要她还是在江家，不敢想此刻他会是多么骄傲荣耀。 恐怕，就是路过他家的狗都会要让它知道吧？ 他就用那样残忍的方式，将这样的女儿逐出了江家？ 江德明幻觉自己是做了一场梦，听着底下关于此事真假的争吵，一时也分不清他希望是真是假。 “此事是真的。”忽有一道清冷声音响起，顿时压住了争吵。 “是三皇子……” 大齐三皇子，国君最受宠的皇子，也是将来大齐储君的最热门人选。 金口玉言，自然是真的。 “诸位不必拘谨，仙门大比，孤与大家一样，都是高山仰止，故而讨论仰慕，都是人之常情。” 三皇子田启岳颔首微笑，然后在侍卫保护下上楼。 他走到江德明面前，行礼说道：“江家主，初次见面，但启岳早就久仰了。” 江德明受宠若惊，大齐是南玄最强大的国度，皇室千年底蕴，毫不逊色南玄三大世家，人脉关系更是错综复杂，连主家都未必能入人家法眼。 可现在，大齐皇室的准继承者竟然主动向他打招呼？ 江德明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德明见过三皇子。” 田启岳含笑坐下，身边修士立刻布下符阵，隔绝音源。 江德明见三皇子气度雍容华贵，却毫不嫌弃他的茶叶，居然自己泡了一杯，顿时更加感动了。 “江仙子这几日在宗门大比大露锋芒，启岳每每听闻，心向往之。”田启岳微笑说道：“故而见江家主在此，厚颜结交，还望日后有缘能亲身见见江仙子风采。” 原来如此…… 江德明恍然同时又面带为难，再一次想，要是江畅还在江家该有多好。 他苦笑：“三皇子美意，是小畅的荣幸，可殿下有所不知……” “我知道，所以对江仙子更加敬佩。”三皇子淡淡打断江德明：“不从家族安排，不做联姻牺牲，不为灵根被废而绝望，孤身敢闯天涯，这样的女子世间几回闻？” “既愿忍辱求财换自由身，便是念家族旧情。而受杀骨棍出江家，便是名正言顺，不背脏污之名，清白留身。” 三皇子叹息说道：“其实江家主，当日江仙子既能抗下三十六杀骨棍，便已意味她的不凡。孤直言不讳，江家主明白的晚了些。” 江德明羞愧的低下头，心中酸楚。 “不过，你们毕竟是父女，血浓于水，又哪有化不开的深仇？”三皇子优雅饮一口茶，笑道：“到那时，还要烦请江家主满足我这心愿。” “殿下，我这次来就是要求小畅原谅我的，可我……”江德明长长叹息，涩声道：“此前已苦苦哀求过她了。” “江家主当局者迷，江仙子是问心无愧正大光明脱离江家的，求又怎能求得回来？”三皇子意味深长地说：“孤倒是有一计，不知江家主可容孤献丑？” 江德明蓦然抬头，惊喜不已：“愿闻其详！” “所谓患难见真情，江仙子如今高歌猛进，怎会想起回头？只要让江仙子觉得有愧于你，或是发现江家主愿为她赴汤蹈火，自然能解开她的心结。” 江德明只觉得茅塞顿开，可立刻又愁容满面：“可她一时半会也没困境，就算有，恐怕我江家也帮不上什么忙。” “可以制造的嘛。”三皇子笑盈盈从袖中拿出一小瓶丹药，笑得更温和了：“孤有一药，名为醉花仙，便是金丹九品也难挡动情，若江家主需要，孤愿为江家主一同布下此局。” “如何？” 第149章 第二轮前的宁静 三皇子已离开了很久，留下江德明独自呆了很久。 他神情恍惚，思绪不定，喝了一杯又一杯茶。 良久，他低下头，望着掌心上的小药瓶，沉默片刻，重新将它紧紧握住。 小畅，不要怪为父，这都是你逼的。 我只是想，重新做一个父亲。 江畅自然不知道灵清宗下，一场针对她的阴谋悄然而生。在接下来的几天，深居简出，全力准备接下来的三轮团体赛。 这三轮，剩下的宗门只有二十个，淘汰的也不多，最后会有十二个宗门进入最后秘境。 今天其他组首轮的团体赛也应该全部结束了，江畅看了一眼宗门积分排行。 青虚山已上升到第十二位。 “畅畅，看我给带了什么！上好的鸡！” 院子外，传来蒋星野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大嗓门。 江畅意外他的来访，正好也想知道灵羽教在大比如何，便阻止了要揍他的师兄们，让他们一起进屋。 “什么？复活赛？”楚燕赵吃惊极了：“还带复活的？” 江畅蹙眉：“规则上并没有这些。” “嗨，本来是没有的。”蒋星野忿忿不平：“可规则是谁定的？五大宗呀，他们沆瀣一气，又宣布新的规则。” 楚燕赵：“都快完成了，临时改规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自然是有理由的。”蒋星野顿了顿，正色说道：“今天两轮秘境，只产生了上明宗和灵清宗两个名额。” “他们，一进入秘境，就无差别攻击本组其他宗门，所有宗门……积分为零被淘汰。” 青虚山四人组顿时沉默了下来。 积分为零，表示宗门还没找到妖兽，便被两宗攻击。上明宗和灵清宗，一开始就不是以积分为目标，而是以消灭宗门为目标。 所以这两组，总共空出了两个第二名名额。 所以要将这两个名额分配下去，复活赛也名正言顺。 “他们是为了……若水宗？”周黎小脸阴云密布。 江畅唇角微扬：“不然呢？” 五大宗三千年来未曾变过，早已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江畅这时才算领会了，原来她动若水宗，便是要动五大宗。 “而且，由于多加了一轮复活赛，他们还决定后面由三轮改为两轮。”蒋星野唉声叹气。 也就是说，下一轮团体赛，二十个宗门，一下就要淘汰八个，将近一半的淘汰率。 “蒋兄来此，怕不是为了告诉我们复活赛的事吧？”江畅似笑非笑：“想来也不是为了吃只鸡。” 心思被拆穿，蒋星野也不脸红，嘿嘿干笑几下，郑重其事站起身，对青虚山四人组行礼。 “我代表灵羽教，在接下来的团体赛中，愿以青虚山马首是瞻。” 三位师兄没有应答，反而不约而同地看向小师妹。 这种事，听小师妹的。 江畅也很自觉代表了青虚山，虚扶起蒋星野：“当日蒋兄拼了命为我符箓注灵，又在宁虞面前为我伸张公义，江畅自当与贵宗并肩作战。” 眼下的局势，显然在下一轮，五大宗将会联手先淘汰其他宗门，然后才会决赛上一分高下。 说白了，宗门大比最后都是五大宗的游戏，其他宗门不过就是陪玩而已。 但陪玩还不给钱，江畅不想被白嫖，联合尽量多的势力，是最好的选择。 蒋星野欢喜不已，他就知道，凭他和畅畅的关系，联盟还不是手到擒来？于是顺势说道：“其实，还有一些友宗也这样想……” 江畅来者不拒：“那就让我们一同闹他个天翻地覆。” “好！” 复活赛毫无悬念，若水宗以碾压之势夺得第一，总算是晋级了第二轮团体赛。 但凌书尘并不开心，凉月秋风，他独坐槐树下，仰头望月，眼神却空洞无神。 脑中不断复盘他与江畅的每一次交手。 “呵，凌大公子真是闲情逸致，宗门差点被淘汰了，还在这伤风悲秋呢。” 凌书尘眼眸逐渐有了焦点，并不去看，低声说道：“今夕，不要小看青虚山，特别是……江畅。” “怎么？一次失败就被吓破了胆？” 何今夕背着手阔步走到凌书尘面前，猛地回身，摊开白嫩小手：“我帮你赢了复活赛的机会，要怎么谢我？” 她一袭流云青纱裙，明艳动人，眼眸顾盼生姿，似灵动可爱的小兽。 凌书尘看她娇俏可爱的模样，心中一暖，温言道：“你上次要的三林风虎符我已经做好了，明日就给你。” 心中却不由自主的拿何今夕与小师妹比较。 何今夕天资过人，聪慧狡黠，甚至容姿都远胜小师妹。 可她从不会柔弱可怜，反倒是小师妹被责罚之下，令他感到心痛怜悯。 “那可不行，那是你早就答应我的。”何今夕给凌书尘一道白眼，见他终于神色轻松下来，这才停止打趣。 “其实，你也不必灰心丧气。”何今夕笑道：“你们符修，天生就有弱点，本来就不是战斗的命，在后方提供更多符箓，才是你们的正事。” “要论实战，还是我们兵修才是王者。” “所以你放心，明日第二轮秘境，我会让青虚山见识一下我们上明宗的强大。” 凌书尘一怔，好心提醒：“江畅说是符修，其实近战能力也堪称恐怖。” “那正好。”何今夕冷笑道：“我正好也想会会她，看看是她的肉身更强横，还是我的灵力更霸道。” “别忘了，我才是上明宗现在最强的兵修。” 凌书尘无言以对，何今夕说得对，只有兵修才是战斗之王。 而符修即便强如宁虞，也依然需要培养柳辞镜这名兵修，才能发挥最大的实力。 “明日的秘境长老们决定了吗？”凌书尘笑了笑道。 何今夕诧异说道：“你不知道？” 凌书尘心中一凛，何今夕会这样问，说明下一轮的秘境会十分特别。 “宗主忽然告御传令长老会，下轮开放的是……上古秘境。” 凌书尘眼眸骤然凝缩如针。 第150章 神特么上古秘境 “归墟，是上古就存在的秘境。和其他秘境不同，诸位将以元神方式进入秘境。” “秘境中的死亡不会只是元神感知的暂时屏蔽，但一旦屏蔽时间过程，元神便会永远消亡。” “所有人进入秘境的元神都会被打上玉牌印记，长老们会全程关注你们的情况，一旦发生危险，就会强制将你们的元神脱离秘境。” “此外，由于秘境力量，储物袋不论品级，都将被限制在最小规则。” “本轮秘境，周期为四天，没有终极目标，四天之后，全员退出秘境。” “请诸位应知，秘境之内，你们最大的对手不是其他宗门弟子。特别警告的是，城南第二区，为上古禁地，至今未被开发，绝对不可进入！一旦进入，感知玉牌将会失效，自有仙途以来，进入者从未脱困。” “重要警告，不可进入城南禁地！” “最后警告一次，不可进入城南禁地！” 陈文山代表五大宗宣读本轮重要事项之后，很多弟子都将目光投向了江畅。 以元神形式进入秘境，就意味着肉身力量会被大幅削弱，而储物袋的最小规格，除了必要的兵器等物件之外，也只能放下不到一千张符纸了。 强横的肉身，夸张的画符速度，这两项都是江畅最大的优势。 灵清宗宗主德高望重，但临时更换秘境，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傻X宗主，好端端的换这么危险的秘境。”秦白羽骂骂咧咧，对几个弟子低声道：“要不，咱们不玩了，回家去？” 四个弟子一致反对。 秦白羽叹了一口气，这四个弟子性格各有不同，但却都是犟种中的犟种。 别人越是要阻扰，这几个就越要拿到，拿不到也得砸烂的那种。 灵清顶峰，宗主闲情逸致养护灵植，忽然打了个喷嚏，掐指一算，笑了笑。 拿出小本本，以指为笔，以灵为墨，簌簌记下。 “青虚山秦白羽今日骂我。” 小本本宗主每年炼化一次，以告天道，有因必有果，有业孽必有报应。 骂人是要付出代价的，骂能隐隐窥探天道的灵清宗宗主就更是。 “宁虞，你准备好了吗？” 宁虞站在宗主身后，随着她谪仙意识的不断觉醒，反而越觉得眼前这位清秀中年男子的可怕。 “前世我入归墟，得上古传承，是时候取回来了。” 宗主随口问道：“可在城南？” 宁虞摇摇头，说道：“一步之遥。” 宗主低头不语，抬眸说道：“我观天机，你有性命之忧。” 宁虞心头一跳，沉声道：“江畅？” “不是她，但也纠缠不清。”宗主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道：“但你最好关注她。” 半天时间的准备后，二十个宗门弟子集合在秘境前。 在长老们的施法下，秘境入口如漩涡般逐渐扩大。 宁虞和徐慕寒带领的灵清宗弟子率先充满自信的进入秘境，然后是五大宗各宗。 和第一次进入秘境一样，江畅感觉到身体在飞速下坠，不同的是，底下重云如海，根本看不清地面。 忽然感觉一轻，再睁眼时已到地面。 “哇！这就是上古秘境？” “卧槽，好古怪的地方！” 周黎和楚燕赵惊奇的大叫着，纪云君也皱着眉，显然也被震到。 “快看小师妹，连她都惊呆了。” 江畅的确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甚至整个身躯都僵住了，脑中空白一片。 倒塌的高大建筑，　远方袅袅升起几处浓烟，宽阔而残破的大马路，折断的金属长杆，还有两边被厚重烟尘遮盖住的废弃四轮车…… 边上有板块招牌，赫然写着斗大的hotel。 神特么上古秘境。 这……是她前世的世界！ 江畅血液仿佛被冻住，想起试道大会三千阶上的记忆碎片，想起地下城冥渊铁尊化作的武装直升机…… 这修仙世界，一定和原来的世界存在关联！ 如同巨大的铁幕，江畅掀起了一角，却只看到了影影绰绰的真相。 “小师妹……” 纪云君第一个发现江畅的异常，轻声叫了一声，顿时周黎和楚燕赵也发现了小师妹的古怪。 她浑身微微颤抖着，眼眸瞳孔些许放大，脸上随同样是不可置信，却还隐约中带着激动、恐惧。 对，恐惧！ 他们从来没在小师妹眼里看到这种情绪。 “小师妹！”周黎立刻抓住江畅的手，圆溜溜的大眼仰望着江畅，慌张喊道：“你怎么了？别吓我！” 江畅倒抽一口冷气，顿时灵魂回归，心头却仍在狂跳。 “我没事，四师兄。”她温柔地对周黎笑。 见江畅脸色逐渐恢复，三人这才放下心。纪云君道：“看看元神的情况。” 四人开始适应元神状态，分享自己的状态。 江畅：“肉身力量被削减，大概只有炼气十二层。” 楚燕赵：“灵力还好，没什么异常。” 纪云君放出一道影鹰符，皱眉说道：“影鹰符失效，无法建立联系。秘境似乎影响着神识，感知范围只有一里。” “按照计划，我们应该和灵羽教他们尽快会合，在他们被五大宗找到之前。”江畅拿出感知玉符，叹气：“但是现在，这玩意，也被秘境报废了。” 她走到路边一辆车旁边，重操旧业，撬开了车门。 拉开车门，抖起灰尘散如云雾，江畅捂住嘴，还是被呛到。 青虚山三人都惊呆了，这法器从来没见过，为何小师妹看起来那么熟悉且自然？ “上车。”江畅耍耍下巴，瞅了一眼：“里面还算干净。” “小师妹，你怎么会……” 周黎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楚燕赵打断了他：“你们，有没感觉这地……在抖？” 纪云君脸色一变，扭头往几个方向都看了一眼，沉声道：“兽潮。” 话落，便有低沉嘶吼从四面八方而来，汇聚成啸。 周围大街小巷，潮水般的人形生物小跑着向他们汇聚而来，密密麻麻，将街道都填满。 他们衣衫褴褛，腐肉满身，眼眸空洞，眼球只有一个白点。 丧尸！ 纪云君射出一箭，所过之处，将他们绞成碎肉，但丧尸们的数量太多了，源源不断的前仆后继，纪云君威力浩大的灵箭如射入大海，居然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上车！” 江畅大吼一声，三位师兄连忙来到车边。 “小师妹，这门怎么打开？”周黎被丧尸可怕样子吓坏了，急得直跳脚。 楚燕赵直接将车门一拳打穿，然后将整片车门扯下来。 “师弟，像我这样开！”他很讲义气地和周黎分享。 江畅都没来得及阻止，周黎也拆了一道车门。 纪云君没有他们粗暴，但他跳上车顶，灵气将厚厚灰尘震荡十米大圆挥洒而出，让车从报废状态升级到六成新。 “我在上面击杀。” 江畅怀疑他也不会开车门，但没有证据。 而且她也没时间了，钻进驾驶位，又重操旧业，无钥匙启动车。 车子发出咆哮，转速直接往最高飙去。 车顶上的纪云君没想到这法器有如此速度，一个没站稳翻了个跟头。 好在他反应灵敏，一脚蹬踏借力跃起，潇洒在空中连射九箭，旋转着重新落在车顶上。 “好！”楚燕赵大声喝彩。 江畅回头看了一眼。 帅是帅了，后挡风玻璃被踏碎了，一只丧尸爬上后备箱，吓得周黎一拳将它脑袋打爆，满手脑浆，恶心得大声尖叫。 “坐稳了！” 楚燕赵大声说道：“小师妹放心，我御剑飞行也不比它慢！” 江畅直接给他一个大漂移，差点把三位师兄全都甩飞。 （有点卡文，欠的章节会补上的，晚上还有一更　T　T） 第151章 修士丧尸 从高空俯瞰，江畅的车像一只灵活的老鼠在街道左冲右突，不断调整路线，又不断被丧尸群围住。 让江畅没想到的是，车上的中控还能使用，通过地图也让他明确了目的地。 楚燕赵和周黎两个人的脸色发白。 车子开足马力连撞十几个丧尸，冲上一座高架桥。 “准备。”江畅沉着地计算距离，忽然沉喝一声：“跳！” 车子向高架护栏撞墙，江畅率先跳车，面对前后堵截的丧尸大军一跃而下。 三位师兄和她配合默契，纷纷跳下高架桥。二十多米的高度，对修士轻而易举。 江畅一着地，便目标明确的往一处建筑冲去，青虚山三人也跟着她跑。 高架桥上，仍有密密麻麻的丧尸跳下，他们显然进化得更高级，同样不被高度影响。 但当他们冲进院子里，上方出现了一道道符箓，锋雨篆化作无数雨线，在击中地面或是丧尸时，发出一片片爆炸。 江畅将大门关上，总算暂时隔绝了外头的丧尸大军。 “好了，暂时安全了。” 她松了一口气，却见楚燕赵和周黎脸色发青，心想不会吧？ “小师妹，我……想吐。”周黎刚说完就哇一下弯腰大吐。 楚燕赵本来强忍着，顿时也受不了，往另一边吐。 原来修士，居然真的也会晕车。 江畅苦笑，而且修士辟谷少食，两人胃里空空，全是干呕。 纪云君对两位师弟毫无同情心，无动于衷地问江畅：“你从前来过秘境？” 江畅不知道怎么解释，打哈哈道：“从前做了一场大梦，和这里很像。” 纪云君点点头：“那么此地是何处？” 他在车上就看到江畅在那片“玉书”上捣鼓着什么，确定江畅不是随便来这里的。 “交通指挥中心。” 纪云君听不懂，只微微颔首。 和几个宗门之间的玉符已经失效，但如果电力设备没有被破坏的话，交通指挥中心的监控系统也许还能运行。 “这栋楼应该还有丧尸，别放松警惕。” “丧尸？他们看起来很弱。”楚燕赵呕吐完感觉缓和了许多，撇嘴道：“有我和二师兄在，那种垃圾有多少杀多少，干嘛要跑？” “杀不完的。”江畅摇了摇头：“而且，最好……不，是千万不要被他们咬到。” 丧尸可怕的不是战斗，而是其恐怖的传播力。 前世江畅几乎去遍了全球的大城市，但这个城市她并不熟悉，路过也没有任何标志性建筑。 但从周围建筑的高度上看，这又是一座曾经很繁华发达的城市，人口密度必然很高。 他们是修士，有着超乎前世人类的力量，可这里原先的市民，可都是普通人类，恐怕凶多吉少。 这意味着丧尸的数量可能远超想象。 江畅先带着他们进入机房，所幸应急设备还能使用，暂时恢复了电力。 一路上楚燕赵和周黎对一切新奇事物都很有兴趣，也碰到了一些丧尸，但都被轻松解决。 江畅在指挥中心重启了监控系统，大部分的监控都被破坏了，只有少部分监控还能使用。 “这些法器好大好厉害！”周黎拉着江畅的手，崇拜地看着她：“小师妹怎么你都会用？” 江畅笑笑：“书里看到的。” “二师兄整天看书，他怎么不会？” 纪云君眉角抽了抽，他忍师弟们很久了。 江畅迅速在众多监控显示中找到关键画面，这是几乎刻进本能的技能。 “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她指了几下出现修士的实时画面，三位师兄一边看一边议论。 “灵清宗和上明宗这么快会合啦？” 画面中，宁虞和一众符修在广场上大炸特炸，但周围数公里都被密密麻麻的丧尸围得水泄不通，看到人头皮发麻。 看得出来，以灵清宗和上明宗实力之强，也不想和这些丧尸纠缠，正在不断后撤。 江畅看了眼地图，那个方向的不远处是个地下停车场。 另一个画面，她找到了蒋星野和灵羽教，他们运气不错，在一栋大楼天台，但底下周围也有不少丧尸在走动。 同盟的几个宗门，也大部分都找到了。 有的正在和丧尸苦战，有的暂时找到避难点喘口气。 “啊！” 周黎忽然惊恐大叫，指着一块屏幕，骇然说道：“小师妹，他……他……” 三人看了过去，那是玉剑宗正在战斗的画面，一个本已经被扑咬死亡的弟子，浑身剧烈抽搐，然后缓缓站起。 江畅将画面放大，果然见他瞳孔凝缩成一道白点，加入了丧尸大军。 和其他丧尸不同，他动作速率甚至比生前都要快上不少，爬上墙面，如蜘蛛跳跃般杀到一位玉剑宗弟子面前，野兽一般挥动双臂，张开血盆大口。 玉剑宗弟子大惊失色，但显然还念着同门情意，只是一剑格挡住。 但丧尸侧头，脖子忽然被拉长出数寸，绕过玉剑宗弟子的剑，一口咬住了他的动脉。 其他玉剑宗弟子无不骇然变色，纷纷后退。 不多时，被咬的玉剑宗弟子也徐徐站了起来，瞳孔同样只留一道白点。 修士变异的丧尸显然比其他丧尸速度更快、力量更强，甚至还保留了极强的战斗本能。 而面对这些修士丧尸，玉剑宗弟子很多都下不了手。 于是不断有玉剑宗弟子成为丧尸，玉剑宗的阵线不断被蚕食。 等到他们终于下定决心，不再留情时已经晚了。 不到一刻钟，玉剑宗全灭。 青虚山三位师兄表情严肃，一时都沉默，心头狂跳。 第152章 黑夜来临之前 楚燕赵心有余悸：“小师妹，难怪你说最好不要被咬到。” “这群怪物是不强，但连修士都能感染的话，就必须无伤杀死。”纪云君面色凝重：“我是远程兵修，也没把握做到。” 周黎抓着江畅的衣角贴着她，江畅能感觉到他的惊恐。 “就目前能看到的区域，已经有三个宗门全灭了。”江畅道：“所有区域，甚至有可能已经达到八个淘汰名额了。” “难怪灵清宗长老说，最大的对手不是其他宗门弟子。但是……八个也许不太可能。” 纪云君诧异看着江畅：“进入秘境的名单中，我们看到的三个宗门是实力垫底的，甚至都没有金丹期弟子，和其他宗门实力差距较大。” 江畅摇摇头，规模如此大的丧尸，按照经验，是极其有可能产生更高阶的变异丧尸的。 只是很奇怪，监控画面都没有看到，最强的……只有那些修士丧尸。 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快速扫视所有监控，然后回放所有出现修士丧尸的录像。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这些修士丧尸在完成变异之后，都进入了附近的建筑物内。”江畅对三位师兄说道：“他们只是元神进入秘境，有可能是外边长老们引导他们进入黑暗之地，将他们抽离秘境。” “但也有另一种可能，文山真人说过，这里的死亡只是元神感知的暂时屏蔽，长老们关注的只是不要让元神屏蔽时间过长，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但问题是，这个过长是指多少时间？一个时辰，还是一天？” “如果长达一天，这些修士丧尸就将继续存在，他们进入建筑物阴暗面就和离开秘境无关，而应该是本能的厌恶阳光。” 纪云君第一个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眸微睁：“你的意思是……” “嗯。”江畅认真地说：“夜晚，会更危险。” 不止是修士丧尸，那些更强大的高级变异丧尸也会出现，而且数量不明。 江畅一边快速调阅指挥中心的资料，收集一切关键信息，一边飞快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今晚过后，还能存活的宗门便能够晋级下一轮，之后便是能够获得多少排名积分的问题。” “你们，怎么想的？” 只要青虚山撑过今晚就能晋级下一轮，这样的话，原先的结盟其实就没意义了。大家散落一方，要穿越无数丧尸会合，反而会有更大的危险。 纪云君道：“君子一诺千金。” 楚燕赵和周黎也都认为该按照原计划执行。 果然，青虚山从上到下都是这个臭德性啊。 江畅想起当初试道大会，秦白羽误会师尊温周的意思，误打误撞收了自己成为真传弟子。那时江畅问过秦白羽，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的。 秦白羽说，青虚山不是大门大派，但向来说到做到。 不过不巧的是，江畅也是这个臭德性。 她点点头，出门在装备库找到了想要的装备。 “这是什么？”周黎好奇地看着小师妹双手抓着一块板砖一样的东西，脚下的东西更是长得怪模怪样。 “无人机。” 然后楚燕赵和周黎就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张大嘴看着那怪东西飞了起来。 大屏幕将无人机摄像的画面实时传送。 “不用灵力神识，居然就能探测周围，好厉害！”周黎兴奋拉着江畅手臂：“小师妹，快给我也玩一下。” “别闹。”认真严肃的语气。 周黎顿时耸拉下脑袋，撅着嘴生闷气。 虽然他还是很想玩，但小师妹的话不能不听，不然会挨揍的。 江畅操控无人机一路向南，天空也有变异的飞鸟丧尸，但大概是无人机没有生机，所以并没有遭受到袭击。 蒋星野在天台上正一筹莫展，底下是密密麻麻的丧尸群，他们封闭了楼梯通道这才得一丝喘息。 但天上也有飞鸟，在被攻击一波后，付出了几名弟子牺牲好不容易击杀，又被变异的同门们袭击，忍着悲痛将他们杀死，人心涣散。 此刻灵羽教一众人正窝在掩体下瑟瑟发抖，就这么看着无人机悬停在面前。 “蒋星野。” 蒋星野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睁大了眼：“畅畅？” 纪云君冷冽的声音传来：“你再这样叫她试试？” 蒋星野不怒反喜，喜极而泣，泣不成声：“小畅畅，你怎么才来啊？你死哪去啦！这破秘境太诡异了，上个屁古啊他妈的。” 那边无人机沉默了片刻，传来江畅冷漠的声音：“你再这样叫我试试？” “老铁，老铁行了吧！”蒋星野急切说道：“你人在哪？” “听着，记下无人机投影的地图，按这个坐标去。”江畅沉声道：“其他宗门我来通知，我们在那里会合。” 蒋星野怔了怔：“你们不来接应？” 没青虚山在旁边，安全感为零。 “营地距离你们不远，如果你们过不来，那也没有合作的必要了。”江畅冷声说道：“我们同样也在准备往那里赶去，这是最好的方案了。” 事实上，江畅标注的那个武备营地，在所有联合的宗门位置中，青虚山是路途最远，任务也最艰巨的一个。 “阿畅，你好冷漠，好绝情，好陌生……” “最后，你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到。我们的推测，夜晚会出现更强大的丧尸。” 江畅给出的回应是无人机直接飞走。 蒋星野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对身后的师兄弟摊手道：“你们也听到了，那就都起来吧，我忍底下这些歪瓜裂枣很久了。” 好歹老子也是筑基六品的修士！ 看到灵羽教一个接一个从天台跳下，江畅还算满意。 结盟的条件是彼此要付出，青虚山再信守承诺，也不该是啥事都包揽的大冤种。 依靠无人机，江畅通知了所有能通知到的宗门，并且也让他们尽可能转达没有在监控中出现的宗门。 “我们，也出发吧。” 纪云君看着目标营地的全景图，忽然轻声对江畅说：“这个地方，防的住？” 在他看来，营地虽然有些防御工事，但是前方有开阔平地，反而能容纳更多丧尸，更加凶险。 “来不及的话，就只能在营地固守，来得及的话，附近有一个地下避难所。”江畅道：“但这里是一定要去的。” “为何？” “有武器库，有枪有炮还有车。” 第153章 不离不弃 无人机上还搭载了无线通话机，每个宗门都有领到，在神识被屏蔽的秘境中，可以保持通话。 江畅在地下车库中找到了一辆巡逻车辆，青虚山四人抓紧时间出发。 汽车发动的轰鸣声吸引了很多丧尸，三位师兄看着洪流一般的丧尸望不到边，都头皮发麻。 丧尸不强，但恐怖的数量同样能带来极其可怕的压迫感。 江畅一边开车，一边搜到的手枪扑上来的丧尸射击。 “这个法器好特别，居然一点灵力都不用。”周黎惊奇极了：“就算是凡人也能使用，要是筑基期都不一定能挡住。” “你不就是筑基吗？”楚燕赵嘲笑：“我们三就你一个筑基，小师妹是怪物不算。” 周黎恼火说道：“我能变身！不算筑基期！” “各宗门，报告位置和情况。” 江畅没空压下没头脑和不高兴的争吵，而是和各宗门随时保持沟通。 “灵羽教突围成功，娘的，差点全军覆没。”蒋星野第一个回应。 “天羽宗无异常，正在赶往目的地。” “沧澜门刚刚摆脱，会延误一些时间到达，请务必等待我们。” 这时通话机忽然传来无比恐惧惊慌的声音：“我们被丧尸包围了！四面八方都有！救救我们啊！” 江畅一下就听出这是许亮的声音，岩风观在上一轮中吃到青虚山福利，第二晋级。 说实话，他们现在还没被淘汰，江畅倒是挺意外的。 “你们的方位在哪？还有多少人？” “应该在这个……”许亮那边停顿了一下，应该在确认地图：“对，龙首路的中段。只有十几位弟子了！” 江畅看了一眼导航，离他们不远。 这时频道里的其他宗门都沉默了，岩风观实力不强，而且现在存活的弟子也不多，其实再去支援，反而得不偿失。 许亮显然也感受到了其他宗门的态度，哀求嚎叫：“你们不会放弃我们吧？我们是同盟啊！谁比较近的，快来救救我们啊！” 其他宗门依然沉默着，似乎生怕这时出声，会被青虚山要求前去支援。 “不要放弃，你们坚持住，我们过去接应。”江畅沉着地说：“既是同盟，不离不弃。” 许亮这时也沉默了，他没想到青虚山居然真的愿意来支援，片刻后哽咽说道：“我们，不会放弃！” 频道安静了一阵，忽然另一道声音传来。 “沧澜门在附近，可以支援！” 一石激起千层浪，频道同时响起好几道声音。 “赤焰宗可以支援！” “玉衡宫也可以！” 江畅笑了，这是她想要的结果。青虚山与各宗的联盟，在一开始只是利益的结合，这样的联盟必然是松散的，在五大宗的压迫下，很可能一碰就碎。 但现在她要告诉所有结盟的宗门，无论他们有多弱小，无论他们还有多少价值，青虚山作为同盟主导者，都不会放弃！ 她要这些宗门，团结一致，也唯有如此，才能对抗五大宗。 “所有宗门，计划不变，尽快到达集结点。由我们支援就够了。” “是！”频道里所有宗门都传来回应。 江畅看了一眼后座傻乐的两位师兄，笑了笑：“师兄们，坐好了。” 本来还乐呵呵的楚燕赵和周黎听到这三个字，脸色顿时变了。 江畅猛地一打方向盘，脚下重重踩下油门。 车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路撞飞迎面丧尸，伴随着楚燕赵和周黎尖锐惨叫。 纪云君灵箭接连不断在前方爆炸开路。 岩风观许亮等人被围困在十字路口中间，四边路口都是疯狂的丧尸冲来。 他们只有一位符修，此刻脸色苍白，不断发动符箓，却如同石入大海，只在丧尸潮中掀起一朵朵小浪花，顷刻消失。 兵修们与丧尸们短兵相接，也已经透支。 “许亮，青虚山什么时候会来？” “他们，真的会来吗？！” 许亮劈开一个丧尸脑袋，回头怒吼：“少废话，他们一定会来！” 但其实他心中也没底，热血沸腾后，他便想到了，青虚山很可能只是利用他们增强自己在同盟中的威望。 即使他们不救援，对其他宗门说岩风观太弱，救援赶到之前已被全灭也完全说得过去。 这时北面传来一阵阵爆炸声，掀起的声浪比观内符修要大多了。 苍穹下了一场雨，每一道雨丝落下，便发生剧烈爆炸。 “锋雨篆……” “是江畅！青虚山来了！” 岩风观弟子都快哭了，心情激动同时，士气大振，本已透支的灵力再一次被疯狂压榨，顶住了丧尸的狂潮。 密集的锋雨篆和灵箭，在北面生生打开了一条通道。 许亮望见一辆铁盒妖兽咆哮地向他们冲来，然后在他们面前一百八十度漂移停下，在地面划出一圈印子。 车窗摇下，露出江畅木无表情的脸：“车坐不下，跟在后面，别落下了。” 虽然冷冰冰的，但许亮觉得此刻的江畅真是太美丽了，像太阳一样光芒万丈。 “所有人，跟上江仙子！” 江畅油门踩到底，车子发出沉闷轰鸣，野兽一般冲出。 岩风观所有弟子都发足狂奔，跟在车子后头，他们的身后，是惊涛骇浪一般的丧尸大军。 纪云君很持久，灵箭持续不断地射出。 楚燕赵和周黎忍住晕眩，将后备箱发霉的生肉扔出，令前头的丧尸停下抢夺。 狂奔三十里，丧尸少了许多，但依然没有摆脱。 忽有巨大灵剑从天而降，伴随无数剑气纵横交错。 灵剑从重重砸地，迸发出磅礴灵气，将周围丧尸全都轰成渣。而在范围外的丧尸，也被剑气杀的七零八落。 江畅心中一沉。 有人衣带飘飘，踏剑徐徐下落，身后跟着几十位神情肃穆凛然的弟子，均身穿天青云丝道袍。 柳辞镜和明虚亦在其中。 上明宗。 不用命令，他们便将江畅等人包围，每人所在方位，隐合天地大道，周围天地灵气凝聚成无数小剑。 “是我们动手，还是你们退出秘境？” 为首女子明眸皓齿，眼眸流转，笑盈盈地说道。 见江畅等人下车，她表情微怔，旋即眼眸明亮起来。 “呵，钓到大鱼了……青虚山江畅。” 江畅凝视着她：“但我却不知道你。” “那你要好好记住咯。”女兵修笑着，忽然正色报上名：“上明宗，何今夕。” 第154章 我也有对不起他的地方 何今夕这个名字江畅在个人赛积分榜上见过。 金丹五品修为，兵修第二，仅败给徐慕寒，而且还是个女子。 上明宗已经和灵清宗会合，但不知为何这里却出现了上明宗小股分队。而且就算是眼前这些人，对江畅等人也很不利。 金丹之上，每一个品阶都是天差地别。 而何今夕与徐慕寒的境界一样，只她一人的战力，恐怕要江畅和纪云君联手才能勉强匹敌。 这群人中，柳辞镜和明虚都是筑基期不足为虑，但依然还有三名金丹初期修士。 楚燕赵勉强对两位，周黎变身对一位，剩下就只有岩风观这些人，对比之下，简直是要被碾压的。 事发突然，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正当江畅咬牙准备硬拼时，何今夕却挥了挥手，不紧不慢说道：“撤阵。” 上明宗弟子错愕不已，但显然何今夕在上明宗的威望很高，都听从她的号令撤阵下来。 “温浩泽，还在青虚山躺着？”她没头没脑地忽然来了一句。 青虚山四人组面面相觑，局势剑拔弩张，但都看到彼此眼里的八卦之火。 在青青草原奔驰的大师兄，还有桃花开过？ 何今夕眼中闪过一抹怀念之色：“算了，说起来，我也有对不起他的地方，故人不见或许更好。” 楚燕赵顿时升起希望：“那，我们走？” “那可不行。”何今夕摇头说道：“毕竟是宗门大比，送上嘴的肉不吃会被行云那假正经碎碎念的，很烦。” 那你念个毛线旧情？ 周黎正要破口大骂，却听何今夕话锋一转：“不过，我的确和你们青虚山有些旧情，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她指着江畅：“两个选择，要么你留下和我单挑，要么就就这样开打。” “不可能！” 三位师兄同时斩钉截铁出声。 何今夕却仿佛没听到，眼里只有江畅。 冲我来的？ 江畅深吸一口气，道：“多谢，让他们走吧。” “我不走。”纪云君冷声道：“你又想自己一个人逞英雄？想得美。” “二师兄，大局为重。”江畅轻声对纪云君道：“我答应你，一定会去和你们汇合，求你了好吗？” 纪云君面带犹豫，这是小师妹第一次求她。 “相信我。” 纪云君握紧了拳，沉声道：“答应的事要做到。” 江畅微笑点头，面色温柔。 周黎和楚燕赵这时也大声喊道：“小师妹，我们可不走！” 江畅脸色一沉，温柔仿佛从来没出现在过她脸上，凝眸沉喝：“走！” 周黎和楚燕赵犹如被血脉压制，低着头跟着纪云君离开。 眼看他们走远，何今夕随意挥挥手，对上明宗弟子说道：“你们也撤吧，尽快去和灵清宗会合。” 上明宗弟子们无不大吃一惊，柳辞镜忍不住道：“何师姐，这恐怕不妥，长老们……应该不会同意的。” 言下之意，秘境内的一举一动可都在长老们的监视下。 “柳辞镜，躲在女人衣裙底下就好好躲着，不要跳出来对我指手画脚。”何今夕眯着眼睛笑容甜美，却让柳辞镜感到脊背发凉：“不论何种身份何种天资，实力为尊。上明宗的这条规矩，行云那老家伙居然没有教你吗？” 说完她仰望苍穹，似乎在与某人对视。 秘境外的行云看着何今夕的目光，却什么话也没说，神色坦然，没有丝毫动怒。 因为她是上明宗年轻一代最强的兵修。 在何今夕无声的压迫感之下，上明宗弟子收起剑阵，结伴准备离开。 “对了，我还是提醒下你们。”何今夕声音清脆悦耳地说：“他们是我放走的人，而我放走的人，你们应该知道不要再动分毫，否则就是不给我面子。” 上明宗弟子纷纷驻足，诧异回头看着何今夕。 “我说，听到了吗？” 强大的威压自何今夕娇躯上涌现，她依然在笑，笑得依然极其娇俏可爱，但上明宗弟子们无不身体一震，面带些许惶恐。 “知、知道了，何师姐。” “嗯，师弟们，乖~” 上明宗弟子们在何今夕温柔笑容下落荒而逃，似乎他们都想尽快脱离这个外表可爱内在可怕的师姐。 “好了，该我们了。” 何今夕伸了个腰，慵懒说道：“行云害怕我和徐慕寒两败俱伤，所以强制让我留了手，希望你能让我动一动筋骨。” 话音刚落，江畅的身影已消失不见，下一刻在何今夕面前以拔刀姿态现行，徐刀瞬间爆发，势大力沉。 何今夕没有丝毫意外，似慢实快地举剑格挡。 铿！ 刀与剑碰撞，迸发的气浪巨大冲击，将周围路灯尽数折断。 何今夕平平滑出数米，眼眸满是玩味，微笑说道：“元神入秘境对你的削弱这么大吗？那么该我了。” 她后退的残影还在消散，本体却刹那贴上江畅眼前，扬剑斜斜劈下。 江畅仿佛看到有百丈大剑从天而降，咬牙，徐刀逆流而上挥击。 双方再次短兵相接，砰然巨响，如大炮轰鸣。 江畅亦如炮弹般倒飞出数百米，身下马路被一路裂开出一条坑道。 她半跪落地，继续滑行出数十米，才堪堪停下。 “我以为你会很像她。”何今夕站在原地，眼眸有些失望：“但如果你只有这点力量，那么比起当年的秦佳人，你还差得很远。” 江畅气血翻涌，一边强行平息，一边凝眸盯着何今夕：“秦佳人？” “怎么？进青虚山这么久了，居然连你大师姐的名字都不知道？”何今夕柳眉微挑：“不过也对，她的名声很不好，秦白羽脸上无光，禁止提及也是正常的。” 江畅敏锐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眼眸愈沉：“大师姐，得罪过你？” “得罪？”何今夕笑意收敛，眼中浮现怨恨：“那个花心蝴蝶，和我说山盟海誓，却背叛我抛弃我，你说得罪没得罪我？” 就连江畅正灼灼燃起的战意都被这话冻住了，瞬间消退许多。 哦，原来你说对不起大师兄是这个意思啊。 我可怜的大师兄，青青绿草原奔驰的，不仅有雄壮的套马汉子，还有病娇妹纸啊。 回去路上一定多带些礼物给大师兄，好好安抚他。 江畅心头默默记下了。 第155章 宁虞也不是我的对手 在以最快速度抵达集合点之后，纪云君清点了一下宗门数量，确认大家都已到达。 “你们带大家去小师妹说的避难点。” 周黎一下反应过来：“二师兄，我也要去！” 纪云君冷不防一个手刀将他敲晕，然后看着跃跃欲试的楚燕赵：“他晕了，你留下来照顾他。” 楚燕赵：“……” 天色已是黄昏，纪云君高速飞行，一路不是没有丧尸群拦在路上，都被纪云君狂躁得杀穿。 他答应小师妹的做到了，但可从没答应不能去而复返。 而且保护大家的目的也达到了，理直气壮。 纪云君已经狂躁到遇神杀神，用最短的时间向江畅赶去，但其实依然晚了。 何今夕悠闲地站着，江畅半跪在她面前，唇角溢血，显然受了重伤。 “不使用道的力量的话，你是无法战胜我的。”何今夕悠悠说道：“不要以为你能伤得了宁虞，就能对我造成威胁。” “符修，毕竟不是擅长战斗的。就算是宁虞，在没有兵修配合的情况下，也不会是我和徐慕寒的对手。” “过于依赖肉身力量，使得秘境对你的削弱极其大。而我们兵修，是以灵力不断淬炼肉身强度，反而影响微乎其微。” 江畅抬眸望着何今夕，心头只闪过一个念头。 好强！ 迄今为止，江畅战胜的最强对手，当属魔族八荒之一的项则。但那是在前头掌门和师兄们重伤项则，而她的黑焰又削弱了项则的基础上做到的。 江畅本想故技重施，以黑焰削弱何今夕。 但何今夕第一次被徐刀击中后便发现了黑焰特点，从这之后，江畅再也没击中过何今夕。 力量上比江畅上更胜一筹不说，最可怕的是她的速度也实在太快了。 江畅的眼中，可以捕捉到何今夕，身体却跟不上她的速度。 似乎是看透了江畅的想法，何今夕唇角微勾。 “听说是你杀了项则？”她轻描淡写地说：“那家伙是元婴期，你绝对不可能杀了他的。所以，在这之前，恐怕秦白羽和青虚山对他造成了伤害，然后你用雷劫和黑焰削弱他的修为，我说得可对？” “让我猜猜，那时的项则是什么境界？大概和我一样，金丹五品？看来不是，那就只有金丹三品左右的境界了。嗯，我说对了。” “你能战胜金丹三品，其实并不是你的实力比他们强，而是你和秦佳人一样，不走寻常路，另类的战斗方式让他们还没适应便被干掉了。” “但你是取巧，秦佳人则纯粹是靠霸道，一力破万法。”何今夕摇头微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当年秦佳人在这个秘境动用了道，道的威力超脱秘境法则，并不受削弱。” “你的道看来有使用限制，所以你不敢用，因为你没有把握用了能击败我，或者你觉得这个赌，输的几率很大。但是你不用，结果还是一样的。” “所以，你要不要试一试？” 不得不说，何今夕的眼光很毒辣，通过短暂交手，就完全分析出了江畅的弱点。 江畅却忽然笑了起来：“虽然没见过大师姐，但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要抛弃你了。” 何今夕一怔，眼眸微沉：“为什么？” “你，实话太多了。” 何今夕眼眸眯起，锐意横生，仙剑裂裂斩下，灵力浩大凌厉，如从天而降。 江畅要的就是她动怒，脚下地面猛然塌陷，瞬间贴着何今夕的剑气突杀到她面前。 此刻正是何今夕剑招到一半的时候，收招回防已是来不及的。 然而何今夕不屑一顾，左手倏然又一柄长剑显形手中，不守反攻，刺向江畅腹部。 但本已被神识锁定的江畅忽然消失了，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她身后，长刀高举。 砰！ 何今夕的身后剑气如莲花绽放，江畅的破碑还没发动，便被震荡倒飞而出，一路喷血。 这就是你的道吗？ 太差了。 何今夕有些失望，决定提早结束这场闹剧。 是她对江畅期望太高了，世上怎么还会有秦佳人那样的怪物。 仙剑刺入苍穹，坠落已分化成无数剑气轰炸下来。 江畅千道冰盾凝霜浮现面前，在天空和之间，和何今夕的剑雨碰撞出大片连串的爆炸。 “没用的。” 何今夕轻笑，漫天剑气合并为一剑，一路破开冰盾凝霜符。 巨响中，灵气凝聚成巨大圆球，然后轰然炸开，卷起小型蘑菇云直冲天际。 但江畅却以步天下瞬移到何今夕面前，劈刀再杀。 何今夕侧身闪过，在江畅刀势未歇之时蹬出一脚，势若奔雷。 没想到江畅不仅不躲不挡，竟硬生生扛着被重击的危险，环臂抱住了何今夕的小腿。 一股寒意自何今夕脊背升起。 锐啸的风声，狂暴的灵力旋动，周围一切仿佛被无形的巨大力量扭曲。 纪云君的箭终于到了，犹若子弹直射她的头颅！ 但那支箭只在何今夕的太阳穴前不得寸进，并且一寸寸被冰霜凝固。 江畅被何今夕另一条腿扫中脖子，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以刀面前撑住不倒。 “很好，这点你们和秦佳人倒是很像。” 何今夕不再笑了，眼眸冷得要死：“违背承诺，出尔反尔，青虚山真是渣男渣女，物以类聚。” “说到渣，你绿我大师兄，难道不渣？” 纪云君冲到江畅面前，本想问她伤势，听到江畅的话，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温浩哲这么惨？” 第156章 凛霜龙域 何今夕被怼得无言以对，她确实对不起青虚山那位大师兄。 心虚之下，她转移话题：“很好，你们两个联手，或许还能让我认真一点。” 江畅心中默默计算，她已经使用了两道刀意。从身体的反馈来看，被秘境削弱到炼气十二层的境界，应该也只能承受住一道刀意了。 而且即使不使用道刀意，她此刻的身体也已经濒临极限了，并且神识也所剩不多。 何今夕大概是不会像凌书尘那样，给她练刀的时间。 再看天色，已经愈发暗沉。 江畅和纪云君对视一眼，二师兄秒懂她的眼神。 速战速决，一招定胜负！ 江畅榨干最后所有的神识，发动千道冰牙啮符，上千匹冰狼向何今夕扑杀而去。 但何今夕在密不透风的狼群中，闲庭信步，长剑舞动之间，竟没有一道冰牙啮符杀伤到她！ 不过，江畅释放冰牙啮符的目的也本就不在于想要杀伤她。 所有的冰牙啮符都是经过江畅精心安排，何今夕除非硬拼，否则步伐身法闪避，一定会进入江畅预定的那位位置。 “二师兄！” 眼看何今夕即将踩到陷阱，江畅陡然沉喝。 纪云君灵弓张满，江畅跳上弓箭，再次以人为箭。 他能调用的天地灵气以及自身灵力，全部都集中在了这一箭射出！ 江畅眼眸杀气腾腾，犹如惊龙出海，裹挟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刹那到了何今夕面前。 “刀意……破碑！” 何今夕为之动容，在她的眼里，仿佛有千丈浪潮翻江倒海在她面前。 但最危险的，全是在那道在惊涛巨浪之后的刀光。 “吾道，开！” 何今夕沉沉地喝，双剑直立，宛如实质的冰灵力凝聚成龙首，咆哮着迎上巨浪和刀光。 宛若两匹庞大如山的上古巨兽，狠狠对撞！ 灵气如流风，以极快的流速向四面八方刮卷，然后骤然在巨响中迸发，将所有经过之物都摧毁成碎片飞卷！ 何今夕娇小的身躯如炮弹一样飞出，一路穿透了十几栋大楼墙壁，引发建筑群成片的倒塌。 江畅和纪云君面色都苍白如纸，一个耗尽刀意，一个灵力一下抽干。 纪云君强撑着空虚的身体，一边含下丹药一边走向江畅，将小师妹扶起。 两人看着还没消散的漫天烟尘，看着倒塌的废墟，表情都很严肃凝重。 他们没有感觉到何今夕的气息，却又隐隐觉得有无形的压迫感正在逐渐强化。 空气的温度在逐渐下降，在废墟中心，霜气寸寸结冰，将石块大地凝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一条巨龙从废墟中腾飞，盘旋天地之间，对着江畅和纪云君发出咆哮！ 何今夕立在废墟之上，左手灵气如蒸汽灼灼漂浮，五指为龙牙，手臂为龙首，蔓延扩展开来，身后巨大冰龙盘踞。 “不错，从内部杀伤的道。”她轻描淡写的唾了一口血，语气温柔如同姐姐：“那么你们有资格看到我的道了。” “我的道，凛霜龙域。” 这家伙……是怪物吧？ 江畅心中震骇，她最清楚刚才和纪云君的联合战技威力有多么恐怖，就这样都没能让何今夕受到致命伤。 金丹五品，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 何今夕持剑的右手漫不经心地劈下，强横的冰霜剑气一路裂地炸开直扑江畅两人，剑气速度极快，逼得江畅和纪云君分开。 凛冽的冰霜让江畅半边身躯都凝结一层冰霜，几乎瞬间让她知觉麻痹。 江畅不退反进，全速冲向何今夕。纪云君调动灵气，骇然发现天地之间金系灵气竟已被冰灵气排斥出何今夕的龙域之外。 他毫不犹豫地动用自身所剩不多的灵气，射出一枚大灵箭。 敌强我弱，置之死地，越是如此，便越要进攻博那一线生机！ 何今夕岿然不动，面对纪云君的大箭，御剑飞射，空中顶住，让灵箭不得寸进。 而化龙的左手轻轻一挥，巨龙庞大的身躯奔腾而出，龙尾排山倒海地扫向江畅。 到了面前，江畅才更觉得冰龙之雄伟巨大，只觉得眼前是一面长城高墙，伴有凛冽风霜席卷而来。 她瞬间被冻成冰块，要不是及时催动黑焰将其融化，被龙尾横扫出那一刻，怕是要四分五裂。 身躯如重石，狠狠砸入地面，塌陷出百丈大坑不说，整个人更是埋进地下百尺。 久久没有动静。 纪云君的灵箭也被分崩离析。 “不急，一个一个来。”何今夕望着纪云君徐徐说道：“她用了三次道，已是强弩之末，现在苟延残喘也没用，很快就会送出秘境。至于你，我希望你能坚持半刻钟。” 又侧头想了想，她微笑更正：“如果你逃的话，大概能撑过一刻钟。” 纪云君没有和他废话，闭眼，凝神，拉弓，二十支灵箭搭在弓弦上，全神贯注。 何今夕就站在那，但他的神识却无法锁定何今夕。 冰龙硕大的身躯能够挡住神识，无法穿透。 但纪云君道心清冷，极不容易被外界影响，所有神识凝炼成一线，终于如细针穿刺透过了龙躯，影影绰绰锁定了何今夕。 二十支箭旋动而出，在半途凝聚成巨箭。 “你虽然也是兵修，却主修的是弓，射程虽远，但近战……” 灵箭穿透龙躯如同击中玻璃，将它破为碎片，但纪云君却猛然睁眼。 神识锁定住的何今夕，不在龙躯之后。 耳畔响起何今夕轻柔的声音：“但近战你还是太慢了。” 震荡出冰雾向四周翻卷，吹灰一般将范围内所有存在之外扫开！ 何今夕诧异挑眉：“你的本命法器不错。” 被玄天钟罩住的纪云君唇角溢血，眼眸冷冽，再次拉弓，疯狂驱动体内灵力，依然不打算放弃。 “垂死挣扎。” 何今夕轻笑一声，左手带着龙首再度轰出。 但出招到一半，她神识忽然绷紧，察觉到了危机。 顾不上纪云君，何今夕强行转身，仙剑抬起横挡。 轰！ 这一次的灵气震荡范围更广，威力更加恐怖！ 何今夕左手龙牙咬着纪云君的灵箭，右手仙剑格挡着一柄三尖刀，微微蹙眉。 第一次，她选择了退。 因为两人联手之下，就连她都居然感到吃力。 “你不是宗门弟子。”何今夕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女子，沉眸说道：“但我……好像知道你。” 青衣青焰、三尖两刃刀，桀骜傲慢，除了比传闻中多了一条像是青灵虎的灵宠，基本都对上了。 “阐教杨戬，是吗？” （PS：这是补昨天的一更，尽量再更两章，大家新春快乐，恭喜发财，平安健康！蛇年来啦~） 第157章 三人一狗两骨灵 还好不久前达到炼气十七层，拥有了傀儡能力。 江畅心有余悸。 利用傀儡分离，本体在化为杨戬，更为惊喜的是，傀儡似乎承载了元神入秘境的影响，而江畅本体则完全恢复炼气十七层的实力。 见纪云君正要准备利用何今夕注意力转移的空隙去看本体的伤势，江畅三尖刀拦住了他。 “她没有事，只是需要休息。”江畅对他道：“你也休养片刻，交给我。” 纪云君注视着她，他知道这个杨戬和小师妹关系匪浅，但确实从未见过。 可不知为何，她身上有种令他信任的感觉，让纪云君立马就相信了她的话。 纪云君很清楚那个不为人知的自己，他从不轻易信人。 “陆吾，准备好了吗？” 陆吾龇牙低吼，体型逐渐变大一圈，尾骨随之又长出了一条尾巴，身后更是有庞大猛虎虚影，不输于何今夕的冰龙。 纪云君醐醍灌顶，猛然想起，小师妹不久前历练捡回了一只青灵虎幼崽，也叫做陆吾。 这是……小师妹？ 这是那傻不愣登的小兽？ 纪云君从没听说过青灵虎会生出双尾，妖兽之中，有多首或是多尾的，无不是天生通灵的大妖兽后裔，聚落成族。 最有名的就是青丘的狐族，族长是赫赫有名的当世大妖，已有六尾，相当于人类修士的化神境。 就连身在五大宗见多识广的何今夕也面带疑惑，又饶有兴致地问：“你这是猫还是狗？什么品种？” “哮天犬。” 江畅习惯性信口开河，画虎成犬。 陆吾本来气势汹汹地择人欲噬，表情忽然呆滞了一下，圆溜溜地眼睛充满震惊地看着江畅，不满地哼哧一声。 “你胆子的确很大。”何今夕微笑说道：“杀了若水宗邱云涛，还敢在五大宗眼皮底下潜入秘境，真当灵清宗那些大能是吃素的？” “不过倒是给你赌对了，在我龙域之中，那些长老们是透过秘境又穿透龙域感知到玉牌的，所以他们现在也看不到你。” 这倒是意外之喜，否则江畅也不知道将杨戬暴露，会生出多少事。 还埋在地底的傀儡，状态只能保持三刻钟。 也就是说，三刻钟之内，江畅必须摆脱何今夕。 杨戬化身如雷，陆吾亦如电，一人一虎，一左一右，杀向何今夕。 陆吾和何今夕左手冰龙厮斗，江畅的三尖刀和何今夕右手仙剑撞击！ 何今夕眼眸微凝，后脚跟抬起，向后滑行了一小段距离。 这个杨戬的肉身力量论强横霸道，让她想起了当年的秦佳人。 甚至还要强上几分。 不过何今夕也不是当年的新人修士了，灵气如江河流转，瞬间狂暴释放而出，恐怖的冰气渗透进杨戬体内，将她轰出百米之外。 她看着杨戬洒在空中的血肉，很满意。 因为想起秦佳人，旧恨上心头，这一剑，她没有保留。 杨戬握着三尖两刃刀的手小臂，血肉已被剔除，露出一大段森森白骨。 可下一刻，何今夕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震惊之色。 两三个眨眼间，小臂白骨上迅速生长出粉白嫩肉，然后恢复如初。 就连身上的其他伤势，也都全数恢复。 “不死……之身？” 何今夕脑中第一反应就是浮现这个只出现在传闻中的先天体质。 陆吾见江畅退了下来，也跟着回到身前守护她。 何今夕很快镇定下来，唇角上扬，身躯猛然挺直，威压再上一层。 有点意思，不是不死之身，但却很像。 木属性灵力的恢复特性，居然他肉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很恐怖的恢复速度。 可那又如何？ 何今夕的破解之法简单粗暴，只要让杨戬受伤程度大于恢复程度不就可以了！ 她首次主动出击，动一发而天地变，整个龙域狂风暴雪，如浪潮倒卷而来。 江畅将三尖刀双手握住，心中顿悟杨戬形态的真正用法。 屈身向前，三尖刀平平横扫。 没有灵气磅礴爆发，却仿佛有无形的力量锋锐地切过狂风，切过暴雪，切过冰霜，将它们上下分离，不复河流。 那是扇形的刀意，不可见的刀意。 刀意，平江扫。 何今夕感知敏锐如兽，虽看不见刀意，却能察觉到极度危险。 冰龙发出怒吼，刀意在声波之下，炸成一大片。 只有道的力量才能压制道。 何今夕继续闪电般突进，龙与剑一并砸下。 瞬间她眼眸骤缩如针。 杨戬在她面前消失了，真正意义上的消失了。 肉身化成十几道刀意散开成圈，而何今夕就站在这些刀意的正中央。 神识无法不过捕捉，却能感到凛冽杀意遍布周围，带来极幽暗诡异的压迫感，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知道会有杀机凛冽，一旦爆发摧枯拉朽，却不知道是何时来临，从何处而来。 刀意遽然向着何今夕凝缩，江畅出现在何今夕身后空中，单手抓着三尖刀尾部，重重抡下。 十几道刀意在瞬间爆发！ 何今夕的身躯炮弹一样倒飞而出，重重砸出数百丈的雪气，翻涌如云层。 刀意，肃无形。 江畅立在雪中，没有乘胜追击，靠着三尖刀的支撑，强忍着天旋地转的感觉，一眨不眨地盯着何今夕落下的地方。 风雪依然在，气温仍旧寒。 那何今夕就依然没有败。 雪气如尘中，何今夕缓缓站起，身后巨龙断了一只龙角，一条龙牙。 汩汩血液顺着她手臂滑下，如一道道小河。 “你很强啊。”她有些病态地笑：“但似乎，你和江畅一样……都是爆发式的打法，三板斧过后对手不败，便是你败了。” “不用强撑做若无其事的样子了，你那肉身可怕的修复速度，已经变慢了，证明我对你的杀伤足够大。” 何今夕目光落在江畅的腹部，江畅低头看去，那里已经破开一道极深伤口，血流如注。 “你不是我的对手呢。”何今夕眼眉弯弯：“虽然你很强，但和纪云君一样，接下来都撑不住一刻钟。” “那么加上我呢？” 纪云君徐徐在天寒地冻中走来，站在杨戬身旁。 他已恢复了大半灵力，前来助战。 何今夕沉默了一会，说道：“会有些麻烦，不过天黑之前也能解决。” “那么……再加我呢。” 傀儡江畅从坑洞中爬起，站在何今夕身后，身边释放出了两匹飞灵狮骨灵。 “吼……” 陆吾低低吼着，也走到杨戬身旁。 三人一兽两骨灵。 修为基本都在金丹之上，除了陆吾还弱一些。 何今夕这一次沉默得更久，她依然有信心能够战胜，但问题是……马上就要天黑了。 “算了，下次再玩。”她笑了一笑：“你们拦不住我，嘿嘿。” 江畅只想她快走，再过一会傀儡就要失效了。 何今夕撤下龙域，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回头对江畅灿烂一笑：“对了，秦佳人当年……差点解开了城南的秘境，你或许可以去试试。” “听她说，那里有变强的捷径。” 江畅忽然察觉到，何今夕一开始……就没想将她淘汰出局。 第158章 动一动修仙界的根基 天色已经渐渐黯淡下来，江畅和纪云君两人火速赶回集结点。 一路上不是没有遇到丧尸，可是和白天不同，这些丧尸在见到他们之后，似乎失去了啃食的欲望，而是游荡四散，仿佛在赶着躲避什么似乎的。 四周隐隐然有凶唳之音，让人不寒而栗。 “小师妹，你们总算回来了！” “江仙子！” “江仙子！” 纪云君扶着江畅一进来，楚燕赵和周黎便焦急迎上来，其他各宗弟子也围了上来，都目光热切地看着江畅。 下一步行动，所有人都在等着江畅决策。 “抱歉，发生了一点意外，来晚了。” 江畅头晕目眩，全然凭着不屈的意志强撑着，强打着精神，她抓紧时间开始探查这个营地。 这是个废弃的重装陆军营地，有着连江畅都惊讶的先进装备。 这反而让江畅犯了愁，作为武器专家，这里的装备有很多都让她眼红。 单人轻武器还好，重装大杀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会使用和驾驶。 万发炮、集群无人机、超大口径自行火炮……就差没有高达了。 “畅畅，这些法器真他娘的好用！” 蒋星野兴冲冲跑过来，身上背着一大堆轻武器和弹药。 他刚才不小心走火被吓了一大跳，原以为这种不能用灵气催动的法器都是垃圾，没想到威力这么大。 像他筑基六品，也不敢打包票说硬抗住这些子弹十发，至于闪避，面对一把法器或许可以轻松做到，但要是十几个人同时开火就有点困难了。 见江畅没有回答，目光在仓库的这几个大家伙中游移，蒋星野就大概知道了。 “这几个大家伙，威力更大？” 江畅点点头，头疼的说：“我懂得开，但是最多也只能拖一辆走。” 蒋星野古怪看着她：“这很难吗？” 江畅怔了怔，解释道：“操作挺复杂的，时间来不及了，一时半会你们学不会的。” 蒋星野目光愈发古怪，走到一辆坦克面前，扎马步，双手探入底下，一点一点将坦克抬起。 “有点沉，但是四个修士可以扛走的。” 我这该死的脑子。 江畅一拍脑门，她进入了思维惯性，却忘了身边这群人要是放在现代社会，却都是变种怪物，极度危险分子。 堪称人均绿巨人。 蒋星野很快招呼修士们扛起大炮坦克跟在江畅的车后面，同时还有上千架机器狗，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入避难点。 路上碰到拦截的丧尸，机器狗先上，修士们在后边疯狂扫射，一路平A。 各宗门弟子无不大呼爽快。 “这也太逆天了！” “不用一丝一毫灵力，几乎可以无限开火，简直是神器！” “可惜，长老们说秘境内的法器都带不出去。” “那群成天闲得打盹的老家伙们，有大把时间，为什不去研究这种法器啊！” 修士们不知道的是，此刻在秘境之外的五大宗长老们脸色同样震惊骇然。 “原来……这些是法器，是这样用的……” 陈文山失神的喃喃自语。 他们年轻的时候也去过上古秘境历练，也发现了这些古怪的法器，但无论是注入灵力还是滴血认主，都没有任何效果。 久而久之，这些武器，就被公认为是秘境某个文明的工艺品了。 只有修士才能够拥有超越凡人的力量，他们从来没想过这些法器居然是连凡人都能用的。 这些法器，元婴之上的大能或许可以轻视，但包括金丹在内，也许都未必能不被所伤甚至杀死。 要是大范围的凡人得到这些力量，那么修仙界的根基必然会被动摇！ 所以，绝对不能让这些诡异法器现世！ “秦白羽，为什么江畅不仅会催动那铁盒法器，现在还会这些！上古秘境的法器就没有她不会用的吗！” 孙不闻第一个跳出来发难，脸色沉得都快滴出水来。 “不仅是会用，而且是熟练……不，应该是精通。” 行云也极其凝重地说道。 五大宗早就知道了其他宗门预先和青虚山联盟了，但是并不在乎。 按照计划，只要有两宗弟子顺利会师，那么哪怕所有的非五宗宗门联合在一起，理论上也是可以战胜的。 可现在他们现在人手一件法器，五大宗除了核心弟子，普通真传根本就没有优势。 这还不是行云最担心的。 江畅如此精通这些法器，那么是不是有可能……她也能造出这些法器？ 和仙家法器不同，这些凡人法器，款式一样的数量巨大，说明是可以量产的。 连行云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量产，这在器修中是多么小众的词。要知道，哪怕是同样的法器，都需要器修耗费大量精力心血，可以说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品质良莠不齐。 但如果他的想法是真的，岂不是说青虚山弟子可以人手一件？ 青虚山虽然穷，但论势力范围的凡间口碑，青虚山说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 那些无用又数量庞大、卑微如蝼蚁的凡人，都可以被武装起来，成为可以威胁大部分修士的大军。 到时只要青虚山振臂一呼，便一定会有无数凡人加入，数量之多，比起对资质要求严苛的五大宗都不及。 不，是五大宗的所有弟子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多！ 事关重大，哪怕只有一丝微小的可能性，行云都不敢大意。 一个火星子，他都要重重踩灭！ 其他五大宗长老显然也是这样的想法，目光聚焦在秦白羽身上，浓烈的杀意都快藏不住了。 秦白羽冷汗直冒，心底却对江畅感到无比骄傲，硬着头皮豁出去了。 “你们问我？说得我好像知道似的！” “谁叫你们当初不吃凡间美食，就我师兄慧眼独到，坚持吃凡间食物绝不辟谷，这才等到了江畅这样的宝贝。” “我师兄容易吗他！” 第159章 夜的净化行动 在上古秘境中，许多五大宗弟子还是分散在不同秘境。 只不过现在所有的长老都无心再关注本门弟子了，全将目光集中在了江畅身上。 在天黑之前，江畅等人终于还是到达了避难所。 这是一处规格极高的地下避难所，并且电力设备完好无损。江畅第一时间进入主控室，对终端进行入侵。 屏幕上熟悉的代码如水流般滚动，青虚山三位师兄不明觉厉。 直到避难所的灯全部被打开，才齐齐发出一声惊叹。 江畅关闭了避难所的大门，按照系统资料显示，这是复合新材料所制作，厚度虽只有三十公分，却极其坚硬。 暂时是安全了。 江畅长松了一口气，修士在末日最大的好处是他们对食物并不那么渴望，天选挨饿人。 也直到这时，江畅才得以有时间思考。 上古秘境是完全的现代时代，但显然是在江畅穿越之后。 江畅穿越之前，世界虽然动荡，可并没有爆发丧尸危机。如果这个秘境就是她此前的蓝星的话，那么也应该只继续发展了十年之内。 这里的武器，包括这座规模极大的避难所，使用的技术虽然先进，但与江畅的世界并没有到拉开断代的差距。 原生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引爆了丧尸危机。 江畅脑中第一个浮现出NOUS组织，这个全球最大的地下财阀组织，多年研究的各种邪恶技术，是有极大嫌疑的。 那就是说，当年她和师父杀入总部，为销毁绝密资料，与NOUS紧密相连的几个大国不惜动用核弹，也没有让NOUS彻底湮灭。 江畅脊骨发凉，寒意彻骨。 没有人比她和师父更知道Nous的可怕。 城南…… 虽然长老们明令禁止，也俱备真正死亡的风险，但江畅已产生了去看一看的念头。 何今夕说，当年大师姐也差点解开了城南的秘密。 “小师妹……” 周黎的轻唤让江畅回过神，见四师兄稚嫩小脸上的担忧神色，江畅按下心思，温和笑了笑。 “我没事，走，我们去大厅看看。” 大厅也有无数面巨大屏幕，监控着方圆百里的所有地方。 黑夜如兽，吞噬了光，街道冷冷清清。 白日的丧尸们都潜伏在了阴影之中。 忽然有凶残暴戾的吼叫，起初只在南边一声，顷刻接连响起，连绵成片。 大地在震颤，一个百丈巨人拎着货装车缓步走来。 天空，几只巨大的独眼变异鸟浑身是血地在巨人上方盘旋。 地面，无数流光闪动，江畅放慢了速度，才能看清那是一些瘦小利爪的丧尸在奔跑，混凝土的建筑在他们高速冲击下，脆弱如纸糊的一般被撞碎。 高等级的变异丧尸，看得修士们个个头皮发麻。 江畅还看到五大宗弟子，五大宗弟子看来早就有关于这个秘境的资料，全都藏身于坚固又隐蔽的角落之中。 “注意，大净化行动即将开启，无差别击杀，请回避！” “注意……请回避！” “倒计时开始，还有三十分钟……” “还有十五分钟……” 大街小巷的音响传出冰冷的机械声。 等到倒计时还剩下一分钟时，监控传来震颤的轰鸣声，无数无人机密密麻麻的出现在天边，发射出的导弹尾焰涂满了苍穹。 地面上出现各类无人装备，机器狗、无人坦克、无人装甲车…… 它们发出炮火的咆哮，弹药倾泻向所有方向，在高阶变异丧尸中狂轰滥炸，将整座城市陷入火海。 但无论是巨鸟还是巨人，居然能生扛着热武器的轰炸冲击无人装备集群。 而瘦小高速的速种丧尸，虽然没有这么皮粗肉厚，但却更有高级意识，居然懂得分散开来，左右迂回包抄。 没多久，陆面阵地便被它们接触，金属节肢漫天飞舞，被它们杀得七零八落。 上方的无人机也陷入困境，被巨鸟飞射出密集又锐利的羽毛击中，一架又一架拖拽着尾焰坠机。 “终结阶段即将开启，天使即将降临。” “你头上的天将要变成钢铁，脚下的地将浸满熔浆。凡所能看见的，都将被摧毁，被重新归于虚无。” 方圆几百里的法阵出现在苍穹，降下晶莹雨滴，却有极强的腐蚀性，穿透巨鸟，穿透大厦，穿透地面。 地面轰然沉降，建筑东倒西歪成片成片的倒塌。 法阵之中，降临七具人形兵器展开钢铁翅膀，射出一道道细如雨丝的激光，将大地灼烧。 变种丧尸们不甘的仰天哀嚎，而藏在阴影里的丧尸们，如蚁窝被摧毁的蚂蚁纷纷奔跑而出。 它们仰头向着“天使”吼叫，层层堆叠，仿佛妄图通过叠罗汉的方式让高阶丧尸登上天空，撕碎这些天使。 可大地已全是熔浆，最底层的丧尸被融化成血水。 没有了对生命和死亡的畏惧，狂潮一般的丧尸仍一次次爬上同类的身体，悍不畏死地想要构筑天梯。 “警告，能量即将耗尽，行动即将失败。” “所有幸存者，请按照坐标撤离，那里是我们的净土。” 江畅看着监控上形成的巨大地图，坐标出现在城西北方向。 “整个秘境之城的魔物都几乎被清除了，可若是这样的话，进入秘境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魔物。” “这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某一段时间的回溯，不断循环。人类……失败了。” 江畅沉重地说，心知到了明天一早，这些建筑就会重新耸立，而成群的丧尸也会再次遍布秘境。 不对，这个声音不是师兄们和各宗弟子的，却极其熟悉！ 江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回头！ “徐慕寒？！” 徐慕寒眼眉笑得弯如月牙，举起手中拎着半只鸡的手对江畅招招手：“阿畅，终于见面啦！” 他笑得热情阳光，周围却一下子出现了半米真空。 人人都离他远远的。 徐慕寒？本届大比第一的灵清宗兵修？ 他怎么混进来了？ 第160章 有些鸡，是不能吃的 江畅当即抽刀，随着她这一下，周围弟子纷纷拔剑祭法器，严阵以待。 毕竟是宗门大比，就算有再好的交情，此刻徐慕寒是五大宗一方，场上自然是对手。 秘境外的文山真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拍掌叫好：“不愧是我宗五百年天资最高的兵修！屏蔽气息就连我都没发现他潜入的敌营。” 他抚须看着黑着脸的秦白羽，笑而不语。 虽然青虚山这一方人多，但陈文山丝毫不怀疑，以徐慕寒的战力，可以消灭这些躲在避难所苟着的所有修士。 面对周围的剑拔弩张，徐慕寒痛心疾首对江畅说道：“阿畅你这死没良心的，我还给你带了鸡等你做呢！” “鸡之后再做。”江畅冷淡说道：“徐兄艺高人胆大，单刀赴会，但想要将我们全都淘汰，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徐慕寒气道：“我是那种人吗？” 确实不是…… 江畅心中一沉，对纪云君说道：“师兄，注意周围，也许还有五大宗的接应混进来了。” 她又对徐慕寒道：“徐兄不是这么正大光明的君子，这么明目张胆的暴露，恐怕还有后招吧。” 徐慕寒恼火说道：“我真的是让你作鸡的！” “徐兄，请自重！” 徐慕寒不解何意，双手一摊无奈说道：“这大比我是凑数的，灵清宗给我的任务只要拿到兵修个人第一就行。再说了，团体赛凭什么我来带？” “再再说了，灵清宗团体宗门成绩很重要吗？我就念着你那一口鸡容易嘛我！” 江畅怔住了，徐慕寒情真意切，就连微表情大师的她都没看出一点破绽。 修仙界不可能有人能伪装到这种水平。 “你……就为了吃鸡？” “废话！” 徐慕寒翻了个白眼，举着油腻腻的半只鸡：“我做了好几次，怎么做都没有你那个味，还是你的好。” 一边说一边咬了一口鸡，口齿含糊不清地说：“不过你别说，这些鸡真不错，八只翅膀四条腿，肉多，就是柴了点。” “我做的虽然没有你的好，但刚才给了他们几个吃，都说不错。” 江畅看着他手上四只翅膀的半只烤鸡，眼眸骤然一缩：“你哪里来的鸡？” 徐慕寒顺嘴回答：“废话，当然是这附近抓的，总不能我从宗门带……” 他表情顿住，惊愕道：“我没被咬，变异的鸡也不能吃？也会被感染？” “你……还给谁吃了？” “他、她、他……还有他。” 徐慕寒一个又一个指过去，被指到的楚燕赵和周黎呆若木鸡。 全场静默了下来，连带着秘境外的长老们都沉默了。 陈文山整个人定住，眼角不断抽搐。 谁也没想到，大比中被认为有一人即可逆改形势的灵清宗最强兵修，会以吃鸡的方式自爆。 虽然也造成了其他宗门弟子的退局，但显然属于杀敌一百自损十万。 秦白羽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两个真传也要被淘汰了。一个金丹已辟谷管不住嘴，一个毒药丹修没风险意识，天坑组合。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觉得亏大了。 “所有吃过徐慕寒做的鸡者，都绑起来！” 江畅恼火地命令，亲自拿着缚灵绳走到徐慕寒面前：“打一架还是直接绑？” 徐慕寒眼眸上翻，为难说道：“灵清宗在看着呢。” 看得陈文山老怀大慰，心想徐慕寒虽近两年性情大变，常常离谱不着调，但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 正好，变异之后实力也会大增，将这些人全都灭掉，也算勉强保本。五大宗内部的竞争，至少还有宁虞在。 “那你以后别想吃我做的鸡。”江畅眯着眼说道。 徐慕寒毫不犹豫双拳并拢递到江畅面前，笑嘻嘻说道：“那绑轻点。” 陈文山气得直发抖，破口大骂：“这个灵奸！就为了一只鸡？” 好好好，全修仙界温周化了是吗？ 此轮大比之后，非得尝尝江畅做的鸡，他倒要看看这凡间俗物究竟有何玄机魔力？ 江畅来到两位师兄面前，没头脑和不高兴垂头丧气，耸拉着脑袋，不时偷瞄一眼板着脸的小师妹。 好可怕…… 见他们这样子，江畅又好气又好笑，叹息说道：“两位师兄，还望记住此次教训，不要乱吃陌生人的东西。” 周黎扁嘴认错：“知道了，我以后只吃小师妹做的食物。” 楚燕赵大声补充：“其他人都没小师妹做的好吃，吃了也白吃！” 徐慕寒立刻表示了他的不满：“喂喂喂，我做的也没那么难吃吧？你可是吃了三个大鸡腿，好意思说这种话？” 江畅头疼地打住这三个幼稚鬼斗嘴，让人将他们带到了封闭室。 这时江畅才发现，封闭室是那种厚度强度都极其夸张，里面的人绝对无法破墙而出的规格。 这座避难所，有周围监控，有粮仓和地下水源，也有监狱功能一样的封闭室，显然是为了防范丧尸下足了功课。 问题是，这是在丧尸危机爆发之前还是之后修筑的呢？ 若是之后，这种工程量不是短时间能修筑的，除非危机初期，这里还是安全地带。 但要是危机之前，便证明，这座城市原本的管理者们，已经知道丧尸危机即将来临。 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江畅隐隐感觉抓住了什么，却依然没有理出头绪。 这时她不经意地瞥过一面监视屏幕，倏然目光重新定格在上面。 那是她和何今夕战斗过的地方，此刻已被夷为平地。 四面八方有狂奔的丧尸潮，在这片区域匍匐前进，仿佛在嗅探着什么。 最先到达的几具丧尸贪婪地舔舐着地上的血，发出阵阵撕裂声带的吼叫，痛苦哀嚎。 在它们的身上，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有的体型迅速膨胀，成为巨型丧尸、有的身上灼烧着青焰或是黑焰、还有的生长出坚硬生物甲…… 它们，在进化。 江畅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监控，如坠冰窟。 这些丧尸，舔舐的都是她滴落的血液。 第161章 阿畅，你想要什么？ 同样进化的丧尸，彼此似乎天生没有敌对意识，但对于周围前仆后继疯狂扑来的普通丧尸，进化丧尸反而表现出了极强烈的攻击性。 它们凶残地杀死不久前还是同类的丧尸，或锐利尖叫或沉闷巨吼，阻止其余丧尸再来分享江畅的血。 惨烈的厮杀血肉横飞，普通丧尸对进化丧尸似乎也有天生的畏惧，逐渐如潮水般退却，成群结队地往一个方向狂奔。 这个路线她很熟悉，正是她和纪云君离开时的路线。 沿途不断有舔舐了江畅血迹的丧尸进化，便不再前行，而是固守领地。 江畅顾不得再观察，飞奔出大厅吼道：“所有人集合！集合！” 各宗弟子都被惊动，但都毫不犹豫听从了江畅的指令，集合在大厅。 “丧尸很快会进攻这里，我们必须准备应对！”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江畅没有多余的解释，而是飞速布置防御计划。 将各类火力装备集中在出口处，操控的修士只要懂得如何发射就行，同时大部分修士以这些装备为掩体，配置轻型火力装置。 此外还抽调一些修士作为预备队使用。 一旦热武器被冲击失去作用，最后才是修士们以灵力功法杀出重围。 “畅姐，快看！” 许亮指着上方监控屏幕惊慌失色：“真的有丧尸，好多高级变种的！” “不要惊慌！” 江畅沉声喝道，平静刚毅的面容表情让各宗弟子们逐渐安心下来。 咚！咚！咚！ 避难所犹如在海上暴风的小船，剧烈的摇晃。 监控中，几个巨型丧尸拿着各类重型武器框框狂砸大门。 江畅紧绷的神经却松弛了一些，避难所的特殊大门比她想象的还要坚固，居然能承受住这么大的力量而纹丝不动。 “警告，警告，遭受入侵，入口受损0.005%。” 江畅不敢保证入口能不能撑过今晚，便让修士轮流值守，其余人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在纪云君的强硬下，江畅也进入睡眠。刀意的使用已超过她的负载，又强撑着处理了这么久事务。 她必须保证万一丧尸冲进来，她还有自保的战力。 可也不敢睡的太沉，等到悠悠醒来，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 周围很安静，没有沉闷的砸门声，也没有剧烈的摇晃感。 “师兄……”她低低叫了一声。 纪云君冷眸望过来，见江畅醒来，面色的冷冽如春雪融化，温声道：“醒了？” “丧尸……退了？”江畅看着监控不可思议。 纪云君神色怪异：“后来又来一批高阶丧尸，不知为何和进攻的那批互相厮杀，两败俱伤。高阶丧尸似乎都有一些智力，都退走了。现在外边只有普通丧尸，构不成威胁了。” 江畅爬起来查看了一下系统，大门损毁严重，受损系数达到了60%，但总算撑住了。 虚惊一场。 江畅松了口气，回头看见强撑着疲惫的纪云君，柔声说道：“二师兄，这里有我，你快去疗养吧。” 纪云君的伤势也不轻，灵气也只恢复些许，闻言点了点头，深深看了江畅一眼：“我醒来后，要见到你。” 江畅颔首。 纪云君休息之后，江畅交代蒋星野一番后，便进入关闭徐慕寒的封闭室。 这是徐慕寒指定要的一间房。 徐慕寒靠着墙，眼眸已经没有了瞳孔，恐怖凸起的疤痕如藤蔓般遍布全身，最触目惊心一道自胸口蔓延上脖颈。 明艳如女子的容颜，此刻已出现少量腐烂迹象。 “你再来晚一点，我就要失去理智了。”见到江畅进来，徐慕寒并不意外，笑了笑：“这房间有独特气场，和城南一样，秘境之外的长老无法窥探得到。” 徐慕寒城府深沉，果然是不可能为了一只鸡的。 “全频带阻塞干扰技术。”江畅在他面前单膝蹲下：“你想要和我说什么？” “第一，宁虞不在灵清宗队伍里，只身前往城南了。第二，秘境的积分不是按照杀了多少丧尸，更重要的是，最先到达城北安全区域的宗门，将获得秘境赠予的更多积分。” 江畅注视着徐慕寒：“就这些？” “目前就这些，我不想让灵清宗……不，是五大宗再继续成为五大宗了，忍他们很久了呢。” “那么慕寒，你从前来过这间房间？” “来过。” “什么时候？” “第二次重生后每一次都会来这里，但要不是你，连我也不知道这里居然可以这样操作。”徐慕寒勉强勾起一道笑意：“嘿嘿，想不到我这么直接了吧？我想好了，要是这一次重生你能进来，那么我就告诉你。” 果然是这样。 江畅并不意外，所以徐慕寒才会未卜先知地知道温周的出现，宁虞的重伤，才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和她说好久不见。 所以，他和她所说的关于她和柳辞镜的梦，是真实发生过的。 “你早就知道我启明叔入魔的事？” 徐慕寒摇摇头：“阿畅，你是一个变数。每一次的重生，轨迹都是一样的，我只是能比上一次前进一点点。可是这一次，你改变了很多。” “上古魔气在过去的重生中，没有泄露，项翦也没有来过江家。” 江畅目光灼灼地凝视他：“为何要让我进青虚山？” “想让你带我进入地下城，不过现在不用了。”徐慕寒笑得春花灿烂，但眼角的抽搐显示着身体正承受着病毒感染的巨大痛苦：“该我问你了。” “阿畅，你能使用秘境的这些法器，能掌控这座地下避难所。这里……是你本来的世界对吗？” 江畅沉默半响：“不完全是，但我的确来自另一个世界。” “那去城南吧，也许有你想要的答案。”他顿了顿，忽然说道：“阿畅，你来到这里想要什么？” “想要变强。” “变强是为了什么？” “为了活着，为了不被强者欺凌，为了有仇报仇，为了能在傍晚安静地泡一壶茶。” “你呢，徐慕寒？” “我比你野心大一些，但不能告诉你，若有机缘，自然是会知道的。” 徐慕寒挥了挥手，示意江畅可以走了。 江畅站起身，曾经她和徐慕寒都有过试探对方的来历，但当时双方都选择了隐瞒。 而这一次，徐慕寒开诚布公，便是表示结盟之意。 毕竟整个修仙界，只有他们两个才是相近的。 可明显，徐慕寒认为他们之间还是有分歧的，所以没有说出他的野心。 并且，他快要完全变成丧尸了。 “哦对了！”徐慕寒声音有些虚弱：“离你那个二师兄远一些，不久之后，他……会入魔。” 江畅脚步一顿，定格住了。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半响，她斩钉截铁地说，然后关上了禁闭室的大门。 第162章 南辕北辙 江畅一夜未眠，避难所关于这座城市的信息更加完善，除了指导修士们使用武器，她一整晚都在收集整理。 直到某次抬头看见监控，才发现外边天光初破晓。 “这些武……法器，你们虽然不会驾驶，但以少量灵力是可以推动的。而瞄准发射的使用方法，你们也都已经掌握。” 大厅中，没有一个修士说话，都认真听着江畅的部署。 “避难所的防御系统昨夜已损失大半，是不能撑到秘境结束的。所以我们必须转移，坐标是城北安全区域。” “从这里到城北，大致需要一天，时间紧迫。” 江畅设计了三条路线，对路程、丧尸群出现可能性、遭遇五大宗弟子的概率等优缺点进行了分析。 “计划如果不顺利，应急方案是进入这里的避难所，但这个避难所属于隐蔽型，一旦被丧尸发现极其容易被摧毁，但根据资料，避难所有九条出口，到时根据情况分开逃离，不要都集合在一线。” “不要不舍得这些法器，该放弃时就放弃，反正我们也带不走。” 见修士们都大致明白了计划内容，江畅让他们做最后调整，十五分钟后将打开大门。 而她则来到纪云君面前：“师兄……” “你来带队，我有事去城南一趟。”纪云君冷着脸说道。 江畅愣了一下，哭笑不得：“二师兄别闹了，青虚山现在只剩我们两人了，必须有一个带他们去安全区域，才能获得更多积分。” “我说了，我去城南，你带他们。” “二师兄，你熟悉这里吗？我熟悉，相比之下，城南我更有把握。相信我，二师兄。” 纪云君沉默了半响，冷冷说道：“不许进入禁地。” 江畅信誓旦旦保证：“我又不傻，去那里可是会真的死掉，绝对不去。” 纪云君狐疑盯了她许久，冷哼道：“信你一次。” 二师兄，社会是很险恶的，我从前发誓当饭吃的。 江畅默默念着，只能事后给二师兄赔罪了。 城南禁地，她去定了。 随着大门缓缓打开，阳光挥洒而来，修士们用灵力驱动着战车前行，迎面就发现一群普通丧尸在飘荡。 修士们迫不及待给予他们爱的问候，火力密集交织成网，将丧尸们射成筛子。 “不要恋战！向北！” 纪云君清冷的声音不大，却能传到每个修士的耳中。 第一次接触热武器的效率，修士们难免有些上瘾。只是枪声会引起周围丧尸的注意力，纪云君果断强令修士们向城北狂冲而去。 一路火力推图，中间还碰到了五大宗同尘宗的弟子，还没等人家祭出法器符箓，火箭炮一轮齐射就送他们去见长老。 “这、这不算作弊吗！” 同尘宗长老坐不住了，质问陈文山。 陈文山沉默了半响，涩声道：“规则没有不允许使用秘境内的法器，所以不算犯规。” “都是这个江畅搞出来的鬼！”孙不闻抱怨说道。 “咦，江畅呢？” 五大宗长老们心中陡然一沉，凝神观察秘境，果然江畅不在队伍之中，南辕北辙，竟是向着南方而去。 俯瞰视角下，她和上明宗的一支队伍正相对而行，逐渐接近。 “她想做什么？”沉稳如行云都感到不可思议：“一个人，就想截击今夕的小分队？” 何今夕和江畅之战，虽然后来被何今夕的凛霜龙域屏蔽，但长老们都看到了结果。 江畅惨败，甚至险些被判死亡淘汰出局。 那时还有纪云君与她联手，现在她就孤身一人。 她想不开自寻死路，疯了？ 行云已对江畅有所了解，江畅的确是个邪魅癫狂之辈，但每次……似乎都有后招准备。 可他想破了脑袋，无数次推演，江畅都没有任何可能战胜何今夕。 因为何今夕道的屏蔽，长老们至今没有发现杨戬出现在秘境过。 柳辞镜和明虚并肩行走，周围上明宗弟子都屏气凝神，动作轻缓无声，尽量避免被丧尸注意。 “何师姐的伤势……恢复了吗？”柳辞镜问明虚。 明虚摇了摇头，脸上写着“她有病”的表情：“昨晚和高级魔种杀了一夜，就算有生机丸，也没这么快恢复。” 明明可以躲开的，但何师姐就非要上去就是干。 明虚发现，五大宗的最核心弟子，多少都有一点毛病。 柳辞镜恍了下神，每次听到生机丸，他脑海中便隐约觉得划过一道念头，如昙花一现，事后无论如何都抓不住。 最后只是记得，在拜入上明宗时，师尊行云似乎曾给了他一些生机丸，但应该还有剩下一粒，却不知所踪。 怎么回忆，都想不起在何处用过。 他也不好询问，事实上，在上明宗，他能够交心的只有明虚。 不是不知道其他同门是如何议论自己的，羡慕的说他得仙缘垂青，嫉妒的说他吃谪仙软饭，天资上乘但又不算顶尖，却得到了宗门大量的资源倾斜。 而即使这样，他的修行进度，也只是勉强称得上优秀。 因此宗门多数同门并不服他，柳辞镜也为此感到苦恼。 为了改变偏见，他是和明虚一样，是全宗修行最为刻苦的弟子，没有之一。但他所取得所有一些成绩，到最后都被归功于和宁虞的仙缘。 但不仅是宁虞，甚至现在就连江畅，绽放的光芒都他被彻底被淹没。 柳辞镜只是觉得不甘心，他想有一天，能够报答宁虞，保护她，也能够……让江畅不再以蔑视厌憎眼神看他。 这样的失落宁虞很快就敏锐察觉，与柳辞镜交心，得知他的焦虑，不由哑然失笑。 “辞镜，不必忧虑，是我选择了你，是我对你有所求。”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柳辞镜道：“宁师姐，无论多少件，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拼了命如你所愿。” “当你金丹之后，护我一生一世，与我共同飞升。” “我一日不飞升，你一日不可离开人间。” “是的，辞镜，你的机缘在金丹之后，天下无人可及。” 第163章 江畅的主场 柳辞镜正出神想着，倏然有一道流光掠过他脸颊，如利刃一般切割几缕发梢。 柳辞镜和明虚猛地回头，看向那道子弹的轨迹。 赫然目标正是队伍之中的何今夕！ 何今夕侧头闪过，眼眸冷冽凝望子弹来的方向。 “有人袭击！”柳辞镜反应过来，大声喝道：“结阵！” 上明宗立刻结成剑阵，严阵以待。 “这种法器……”明虚未战先怯，声音发虚：“是江畅吧？” “是她。”何今夕轻轻一笑：“倒是学聪明了，秘境干扰限制了神识，而她新拿到的法器，正好在我神识之外。” “何师姐，怎么办？要不，升空信天符，通知周围其他同门？” 明虚很紧张，秘境虽然无法传音传送，但通过升空信天符，周围五大宗弟子看到也是会赶过来了。 “不用。”何今夕道：“不必理会她，继续去城北区域。” 在何今夕看来，江畅这只是雕虫小技，就算脱离她的神识区域，但也不能对她造成威胁。 如此看来，青虚山和其他宗门正在赶往城北安全区域，而江畅则负责以小股力量延误他们。 何今夕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上明宗剑阵等了一阵，确实没有遭受第二次袭击，便维持最低程度剑阵，继续向北。 砰！ 一声清脆枪响，一名筑基期弟子应声而倒，眉心中弹。 砰砰！ 紧接着两声枪响，目标分别是两名金丹期弟子。一颗被闪开，一颗则被用剑格挡开来。 砰砰砰！ 三声枪响依次又响起，这次全朝着一名金丹弟子。第一颗子弹被格挡开来，第二颗穿透他的灵气护体却被强横的肉身肌肉嵌入左胸肌肉中，直到第三颗子弹冲击下才贯穿了他的心脏。 何今夕玉眸微凝，这些子弹来自不同方向。 这说明，袭击的，不止江畅一个人。 这些法器，不仅能够量产，而且这么容易上手的吗？ “结阵，筑基弟子在内，金丹在外！”何今夕改变了明亮：“保持结阵状态，全速向北！” 说完她孤身出阵，神识全开，向着袭击的大致方位高速前进！ 对方不止一人，一路上搞不好真会磨死这些师弟师妹，所以何今夕主动出击，一来分散对方袭击注意力，二来找机会端了他们，以绝后患。 三千米外，江畅立在天台，托举重型狙击枪，高倍镜中跟随着何今夕的身影。 又白又小的脸静定如佛，微风吹拂她的发梢。 拿起了枪，她就是王，无论目标是谁，她都有能力清除。 这是执行了无数次任务，经过千锤百炼才产生的心态，绝对自信。 在没有剑阵加持情况下，狙击枪一颗子弹可以杀死一名筑基，而对付金丹，至少需要三颗，并且需要极其精准地预判目标的反应和动作。 何今夕的神识范围在秘境中大致是两千米。 这是江畅试探的结果。 远处，上明宗弟子在全速飞奔，江畅诡异的进攻方式让他们提心吊胆，又憋屈不已。 江畅如蛰伏在黑夜里的凶兽，不仅看不见摸不着，而且时不时来一枪，让他们一身威力十足的剑招无从发挥。 就像是……没有灵气波动的弓修，根本锁定不了。 谁也不知道下一枪来自哪里，是否脱离了攻击范围。未知的恐惧在他们心中蔓延，倍受折磨。 江畅背起大枪，从大厦跳跃向另一座建筑，迅速转移阵地。 手上却不闲着，一手托着小型电脑，单手打字，手速现出道道虚影。 在不同方位，部署着五架无人机器人，均配置重型狙击枪。而江畅只要通过小型电脑遥控，和机器人共享视角，发出指令射击即可。 枪声不时响起，杀伤上明宗的弟子，却对奔行的何今夕视若无睹。 江畅迅速进入心位置，卧姿架枪，一心二用，一边狙击猎杀，一边时刻关注何今夕。 五百米……三百米……目标进入预设位置！ 江畅摁下指令，布置好的三个电磁干扰设备同时启动。 何今夕停了下来，脸上笑意全无，锐利眼神四顾观望。 她的神识反馈忽然很混乱，范围也整整缩小了一千米！ 看见何今夕这个反应，江畅知道自己赌对了。 所谓神识，其实就是修士发出的一种电波，和雷达一样，同样是能被电磁干扰的。 何今夕很强，甚至在金丹五品就领悟了道。 修士若能踏足元婴，天资便是沧海一粟，而这些天才，大多数是在元婴圆满才初窥道的力量。 整个修仙界，在金丹期就领悟到道，目前屈指可数。 江畅是其中境界最低的。 要是换做其他环境，江畅自问宁愿面对宁虞，也不愿对位何今夕。 何今夕的兵修特点几乎完全克制她。 但在上古秘境之中，在现代科技的背景之中，那可就不同了。 这是江畅的主场。 何今夕，正一步步进入她的陷阱。 今天之后，她要让何今夕还存在秘境之中，她是这个。 江畅竖起大拇指，朝下。 第164章 超时代武器 对何今夕，江畅没有恶意，甚至还有些许好感。 但这是宗门大比，不讲个人情谊。别说她，就是徐慕寒，她也全力应对。 更何况，这女人，还曾经将她差点打穿地下五百米。 江畅就是到死，也埋不了那么深。 这个账，江畅可是记着的。 何今夕微微蹙眉，能感受到有许多目光在窥探着她，但受制于神识，没有办法锁定对方位置。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明明对方比她弱小，却处处被克制。 最好不要让我找到你…… 何今夕暗暗咬牙，继续向前奔跑，神识持续不断扫描。 她就不信，找不到江畅！ 砰！砰！砰！ 五声枪响，江畅彻底放弃狙杀上明宗弟子，五颗子弹先后射出，角度无不精准狠辣。 何今夕身影灵活蛇，在子弹的夹缝间一一闪过，最后一颗一剑扫开。 随后她的速度陡然暴增，笔直地朝东南方向冲去，对拦在面前的建筑直接撞，穿墙而出。 那个方向，是其中一颗子弹的来时路。 她狂奔了很久，神识却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异象。 直到第二轮五颗子弹射来，这一次，原本是东南方向的那颗子弹，却是从脑后射来。 过头了？ 何今夕恼火地闪避开，这些子弹对她构不成威胁，却像癞蛤蟆一样骚扰她，让她感到膈应。 她眼眸微微眯起。 明明经过，却没有被神识发现，那便是说……袭击她的，不是活物。 何今夕立刻回头杀去，站在方才路线的中间点，静定不动。 江畅再次操纵开枪，这一次，每个方位连开两枪，一共十枪。 在十颗子弹的交织火力下，何今夕长剑左右挥洒，但仍然有两颗子弹一左一右突破她的防线射向她。 冰冷的灵气震荡开来，直接将两个子弹冻成冰块破碎。 找到了！ 何今夕侧头，眼眸冰冷，目标明确地冲到二号机器人所在的大楼，然后沿着墙壁跃上，撞碎玻璃，一脚踩在机器人脑袋上。 她颇为惊异的看着机器人和狙击枪，不敢相信就这两个铁疙瘩，竟能连她都感到麻烦。 冷哼一声，一剑斩下，将机器人和狙击枪一分为二，正准备离开时，忽然听见急促的滴滴声。 何今夕循声望去，只见机器人金属头颅的眼睛中疯狂闪烁着一点点红光。 轰——！！ 整层扩散出一大圈烟尘，然后整个往下发生大爆炸。 整座大楼瞬间飞灰湮灭！ 江畅唇角微勾，狙击枪毕竟还是个人轻武器，她也没指望能伤到何今夕。 但作为诱饵，只要机器人被损毁，便会触发埋在大楼各层的炸弹。 为了保证效果，江畅准备的当量都相当于上千吨TNT！ 这个量，炸奥特曼都够了！何今夕不死也得脱层皮！ 冰霜开始在大楼深处蔓延，一条冰龙冲天而起！ 凛霜龙域之中，何今夕垂着头，披头散发，一手无力垂下，显然伤势极重。 她抬起头，江畅第一次从她眼中看到了暴怒。 何今夕依次向着其他子弹的方向探索。 冰龙疯了一般，对周围一切建筑无差别摧毁！所过之处，夷为平地！ 这种地毯式摧毁之下，很快就将其余四个机器人摧毁，各自引发了爆炸。 虽然没有炸中何今夕，却有一次爆炸波及到何今夕，将她震飞，伤势又一次加重。 “江畅！还不出来！”何今夕厉声喝道：“小丫头，你惹毛姐姐了！” 江畅看着频谱分析仪，这是和电磁干扰器一同开启的。 果然在何今夕进入道之后，分析仪的波段增幅了许多，但也更直观地分析出了在凛霜龙域下何今夕最薄弱的几个命门。 从始至终，江畅的狙击枪就没射出过一颗子弹，转移阵地也只是为了不至于被何今夕的神识发现。 架在眼前的枪，江畅从没有使用过，甚至过去都没听说过。 超导电磁重型狙击，配置的是钨芯贫铀穿甲弹。 这是在避难所发现为数不多的超越前世时代的产物，但按照资料，也只是个失败的试验品。 枪体本身使用一次就报废，并且巨大能量的冲击，会瞬间撕裂狙击手的身体。 但这是针对普通人类而言，江畅已不在此列。 只有一次机会。 江畅没有过多犹豫，在捕捉到何今夕不断变化的脆弱点后，果断开枪。 枪口凝聚出一团刺眼白光，随后射出一道炽热的弹道。 与此同时，枪体迸发剧烈的爆炸，将江畅整个人掀飞，即使以江畅的肉身强度，左肩也在瞬间脱臼。 子弹在轨迹中爆出一道又一道音爆小伞，以三倍音速的速度射向何今夕。 何今夕面前的冰龙脑袋开出巨大水花，子弹的速度没有衰落，继续穿透何今夕的左肩，将她整条左手臂直接撕碎。 伤口边缘，皮肤呈现出一道道如蛛网的裂纹，眨眼间被腐蚀灼烧，然后轰然炸开！ 何今夕震惊的表情才刚刚呈现，肉身便化作碎片，被长老们强制抽回元神离开秘境。 秘境外的长老们又一次沉默了下来，而且这次沉默的时间出奇的长。 行云表情凝滞，张了张嘴，道行深厚如他，竟也一时觉得这是一场幻觉。 何今夕……居然败了？ 上明宗最骄傲的弟子，居然败了？！ 江畅……江畅…… 一种阴寒的惊惧感爬上他的心头，犹如无数虫子密密麻麻的咬。 忽然之间，他有点明白了当初弟子明虚的感受了。 江畅，本该永远不再有可能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但每一次见到她，行云都发现他的目光抬升。 并且在可见的未来中，他隐隐然感到总有一天她会与他平视。 一道斩缘，也本以为就此了结，可现在越来越可能成为上明宗的大患。 数百年来，稳重老成的行云第一次感到有些坐立不安。 “这种法器，应该……不会出现在修仙界吧？” 同尘宗长老喃喃自语，同尘宗以丹修闻名，但同样法器制造也是南玄第一。 这种能够击杀金丹五品的法器，即使在修仙界也能算是上品了。 虽然不能随着修士修为而正比增长，但又有几个修士能修到金丹期？ 更何况，这是一柄凡人就能使用的法器。 长老们再一次对这个认知感到担忧，心中对江畅的危险等级再一次拉上一个台阶。 江畅自然是不知道的，有些遗憾叹了口气。 所有重型装备都报废了，只剩下手枪之类的轻武器了。 她定了定神，凝神眺望远方。 那里，柳辞镜所在的上明宗小分队正在快速向北。 江畅不想让他们追上已方阵营。 一个，也别想。 第165章 子弹打完了 “攻击……停止了？” 明虚惊魂未定地向四周张望，周围其他人也都停了下来。 已经很久没有遭受那诡异法器的攻击了，除了有一阵后方发生了剧烈爆炸，火焰浓烟还在滚滚向上之外，似乎一切都平静下来了。 柳辞镜心里有些复杂：“何师姐，应该已经……杀死江畅了吧。” 毕竟上一次江畅和纪云君联手都只能勉强击退何师姐。 柳辞镜并没有感到高兴，相反有莫名的沉闷。 说起来，他和江畅算是同时踏入修仙道途，可如今江畅已经甩了他十万八千里，这还是在宁师姐给予他极大帮助下。 不知为何，每当想到这点，柳辞镜心里头就很不痛快，这种不痛快，甚至有时达到了痛苦的程度。 “那我们便稍作休整，等何师姐归队吧。”说这话的是上明宗真传弟子高洪泉。 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何今夕不在，金丹二品的高洪泉修为最高，自然是听他的。 上明宗的大部分弟子都已和灵清宗会合，何今夕这支小队主要是作为侦察斥候，有何今夕在，故而配置的弟子都是修为不高但具有潜力的年轻弟子。 主要是为了让他们长长见识，经历生死大战。 “保持戒备，尽量保持安静，以免引来丧尸。” 上明宗弟子训练有素，虽刚经历了诡异伏击，心中还有惊惧，仍旧有条不紊的负责各自任务。 破败的街道转角，有风吹过，卷起一片片落叶。 “谁！” 高洪泉霍然站起，其他上明宗弟子立刻凝神戒备。 高挑瘦削的女子自拐角缓缓走出，不紧不慢地侧转，正面面对他们。 高洪泉听见周围不约而同的倒抽凉气之声。 江畅。 何师姐没杀死她？那么何师姐…… 高洪泉瞳孔地震，前方的江畅装束和平常不同，黑色紧身连体衣，有各种口袋的黑色背心，大腿还绑了一件法器，脚踏战术靴。 这样装扮下的江畅，充满了凌厉利落。 更何况，她正闲庭信步的走来，面带微笑，杀气却叫人不寒而栗。 她身上穿的，应该都是法器。 高洪泉强制镇定，沉声吼道：“不要慌，何师姐不可能败！何况她只有一个人，在何师姐回来前杀了她！让何师姐看看，我们也是骄傲的上明宗真传！” “是！” 上明宗弟子热血沸腾，已有几个上头的筑基弟子向江畅冲了上去。 江畅步履不停，抬手就是砰砰砰开枪。 手枪的子弹没有狙击枪大，但在如此短的距离下，依然对修士造成了威胁。 当下冲上去的筑基弟子后仰倒地，后边的人看得一腔热血被泼了一大盆冷水。 “结阵！” 高洪泉大喝一声，上明宗弟子结成镇宗绝学之一的上明剑阵。 无数剑气浮空升起，隐然有凶兽咆哮之声。 江畅的射击持续不断，换弹匣的动作眨眼完成，丝毫不影响火力强度。 她开始奔跑，当剑气汇成猛虎裹挟狂风暴雨的灵气扑向她时，忽然身躯下压，贴地滑行，竟躲过了剑气。 最前面的上明宗弟子骇然看着江畅滑到他身前，势若蛟龙起身，旋身一肘子狠狠砸断他脑袋。 侧头躲过刺来的一剑，江畅抓住第二个弟子的手臂扯到面前，枪口抵着他的腹部，连开三枪。 然后看也不看，左手拔出腿上匕首，快如闪电在第三位弟子手腕、咽喉、胸口连划四刀，最后对着他胸口猛戳六刀。 同时右手抬枪不看人，砰砰砰三枪再带走一个。 电光石火之间，江畅狠辣凶残地解决四位上明宗弟子。 可她脸上是冷漠的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宛如无情死神。 修仙界谁也没见过这样的打法，就算兵修之间也是有来有回，以剑诀灵气相拼，何曾有这样近的贴脸搏杀。 这时没人想起江畅还是一个符修。 兵修都没有这样打的。 高洪泉引动天地灵气，剑身暴涨数倍，轰向江畅。 江畅侧跃躲开，空中回身，一记膝撞狠狠撞碎一名筑基弟子胸骨，再照着咽喉补几刀。 都不用确认死没死，百分之百死得透透的。 然后起身，这时高洪泉才惊觉她距离仅有五步之遥。 江畅一跃而来，枪口对着他的脑袋。高洪泉下意识以剑挡面，却没想到江畅是虚晃一招。 厚重的靴子底面照着高洪泉的膝盖又重又短促蹬踏！ 金丹期的肉身强横，甚至连子弹都能不能致命，但高洪泉对面的是江畅。 就算以元神入秘境，却依然也有炼气十二层的江畅。 高洪泉的膝盖骨直接骨裂，吃痛之下又下意识地关注下盘，不想江畅身躯猛然倒挂，修长大腿重重砸在他的脖子上！ 高洪泉脑中轰得一声，一片空白，周围全是细细耳鸣之音。 江畅的腿如蟒蛇缠住高洪泉的脖子，借助倒挂惯性翻身，将高洪泉压在身下，膝盖顶着他的咽喉。 面无表情地以枪口对准高洪泉眉心，枪火砰砰砰闪动，直接清空弹匣。 金丹期，要多照顾一些。 暴起的同时更换弹匣，匕首刀光如电，枪口疯狂吞吐火舌，大开杀戒。 上明宗弟子的热血已经凉得不能再凉，吓懵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剑诀招式，在江畅这种零帧起手贴脸开打的搏命打法中压根无从发挥。 江畅杀得太凶悍了。 神识刚动念，剑诀才掐一半，就打上来了。 一个女子，凶成这样还想不想嫁人了！ 上明宗士气溃散，江畅优先照顾想要拔腿就跑的上明宗弟子。 做人要说到做到，她说了一个都别想走，那就得整整齐齐。 这支小分队，除了高洪泉，也只有三位金丹一品的修士，在被干净利落的解决之后，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戮。 江畅杀得飞起。 明虚是第一个想跑的，江畅甚至都没用匕首扎他，砰砰几拳，让他重温一下拳头砸脸的回忆。 柳辞镜仗着法器天离剑撑到了最后，但江畅一个反向柔术，将他握剑的手臂折断。 只是当枪口对着柳辞镜的脑袋时候，江畅忽然停下了。 “江姑娘……” 柳辞镜眼眸微动，心中杂念纷成。 是否，她亦和我一样，伪装着自己，克制心中那份悸动，到最终时刻，才发现不忍下手？ 柳辞镜心中火热，张了张嘴，涩声说道：“不必……” 江畅退出弹匣，快速换上，急促枪火声中清空弹匣。 刚才子弹打完了。 第166章 谁说我没帮手的？ “我早说过了，此女杀心极重！一朝起势，迟早为患！” 秦白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跳起来，怒道：“行云，把话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行云沉着脸，严肃说道：“诸位，不觉得她来历可疑吗？为何她对这些法器如此精通，此等程度绝不是临时便可掌握的。白羽真人，莫要说是青虚山教会她的。” “人家从哪学的，关你什么事？不偷不抢又不入魔道，你连小辈都眼红，要不要脸？” 别人对五大宗长老唯唯诺诺，秦白羽可不怕。 大不了回青虚山不问世事，能奈我何？ 眼见两人要争吵起来，其他人连忙劝说。 只是没想到是与人争执的竟是行云，他素来老谋深算，理性中正客观，一般都是他劝架的，怎么今儿遇到江畅，居然也会急？ 是了，有些长老想起来了。 江畅拜入青虚山之前，似乎是被上明宗拒绝的，而且还动用了斩缘，拆了柳辞镜和江畅的姻缘。 长老们看着行云的眼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眼看从前踢过一脚的老鼠正在脱变为狮子，换谁谁心底不突突？ “怀绿长老，咳咳，那件事就让给你们宗吧。”碧魂殿长老忽然轻声对同尘宗长老徐怀绿说道。 徐怀绿一愣，顿时表情怪异。 五大宗私下交流的时候，都看上了江畅，有几个宗门都想着既然和江畅没有师徒缘分，不如向青虚山提个亲。 本来这么优秀的女娃，也只有五大宗的优秀弟子配得上。 徐怀绿想着何开明和江畅接触过几次，偶尔提及江畅也是赞不绝口，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岂不为一件美事？ 甚至为此还在昨日同碧魂殿长老大吵了一架。 只是现在…… 徐怀绿瞥了一眼秘境中的江畅，见她正漫不经心地用臂弯衣物抹去匕首血迹，不由暗自苦笑。 还是算了吧。 开明性格温和善良，镇不住这样凶的女娃事小，被家暴怨恨为师就不好了。 “不闻长老，不是你也想为凌书尘……”徐怀绿眼珠一转，对孙不闻笑着说。 孙不闻连连摆手，心虚说道：“我还没问过书尘意思，还是看他看他哈哈哈……” 秦白羽不知道这几个老家伙打什么哑迷，眼里只有自家宝贝徒儿，这一看，连他自己都吓得跳起来。 “小畅，别糊涂啊！” 其他长老被秦白羽的惊叫拉回注意力，纷纷看下秘境，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他们看看秘境的江畅，又看看秦白羽，又看看江畅。 “啧啧，老秦，你们够狂啊。” “青虚山透明这么多年，倒是难得出了这么高调的弟子。不过……未免太小看天下了。” “高调个屁，她简直是疯了！” 长老们眼中的江畅并没有离开现在，而是在上明宗弟子身上迅速摸索，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她手上抓着的符文法器，正是五大宗之间互相求援的信天符。 信天符一放，方圆五十里的五大宗都会赶来支援。在长老们俯瞰的视角下，周围至少有上千五宗弟子，而且核心弟子都在其中。 就算徐慕寒自爆，何今夕被阴，宁虞独自往城南，依然还有碧魂殿和同尘宗的最强真传。 江畅是想以一人之力挑战他们，以及上千真传弟子？ 她敢做，五大宗长老都不敢想，没到最后一刻都不能确定。 江畅连一秒都没犹豫，催动信天符，蕴藏符内的神识冲上天空炸开，璀璨如烟花，将神识传念到每一个看到的修士眼中。 “江畅在此，速来受死，垃圾五大宗，全是细狗。” 很简单的挑衅，但，很实用。 “不是，她真敢啊！”徐怀绿怒目圆睁：“还敢辱我五大宗？！” 其余五大宗长老也都冷飕飕地看着秦白羽，眼中带刀。 “秦掌门，你们平日就是这样教弟子的吗？” 秦白羽擦了擦额头细汗，硬着头皮挺着脖子：“小姑娘家开个玩笑怎么啦？这么小气！” “好好好。” 长老们气极反笑，看着以江畅为中心，方圆二十里的弟子们如同被激怒的狼群，疯狂向着江畅涌去。 “江畅出局定了，我说的！”孙不闻咬着牙说道。 “出局……就出局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秦白羽摸摸鼻子：“我们又不是五大宗，要那么高排名做什么？” “你！” 不多时，江畅这片区域站满了修士，地面面积不够，不少都飞了起来。 “碧魂殿真传弟子徐天赐，金丹四品，前来领教！” “若水宗凌书尘，在此！” “我乃灵清宗童知许，岂容青虚山小儿狂妄！” “表、表姐……” 最后一声细若蚊鸣，江畅寻声望去，见江晓晓站在一群人中，何开明则站在她不远处。 江畅对江晓晓笑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何开明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江畅，叹了一声：“江姑娘，上次一别，大比亦没有机会碰面，这回倒是相见了。” 江畅唇角勾起：“我不会留手的。” “江姑娘在大比之上，已是名动各宗，我想过江姑娘会更强，但还是出乎我意料。”何开明真诚地说，旋即又苦笑道：“但江姑娘这次，是不是太过自信了？” “你们都走吧，她是我的，谁都不准抢。”　碧魂殿徐天赐冷笑插话。 童知许一听急了：“凭什么是你们的？灵清宗看上的猎物，我看谁敢抢？” “就凭我们是第一个到的。” “笑死人，离得近到得快有什么好得意的？” “要不咱们先打一架？” “打就打，灵清宗难道还怕过人不成？” “她破我上明宗弟子，这仇，得我上明宗才有资格报！” 三宗吵着抢人，丝毫没把江畅放在眼里。 不是看不起江畅，只是这里哪个宗门没有三百号人，加上这些真传从来眼高于顶傲气凌云，自信也不会输江畅。 江畅是强，但他们也不是细狗。 只有若水宗全宗沉默，又回忆起前两次和江畅对局的下场。而同尘宗在何开明没有出声的情况下，也无人说话。 “别吵了，一起上吧。”江畅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全场安静下来：“人都到齐了吧？” 徐天赐气得都笑了：“怎么？这个很重要？你觉得我们这些人不够？” “当然很重要，我懒得再去一个个去追，最好一网打尽。” “哈哈哈哈！她说要一网打尽哈哈哈！” 修士们哄堂大笑，而灵清宗的童知许笑着笑着，忽然表情狰狞：“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自然知道。” “就凭你，打尽我们这上千修士？别说是你，我们现在这些人，连皇城都可以攻下！” “那当然是不能的。”江畅脸上露出怪异的微笑：“但谁说……只准你们有帮手？” 徐刀现身，被江畅倒握在手，刀尖对着自己腹部，狠狠捅穿。 鲜血如花开，拔刀如无情。 所有修士都懵了，瞠目结舌。 她在干什么？ 这人这么狠的吗？狠起来连自己都捅？ （PS：应该是欠了四章，如遇多更，不是爆更，是还之前欠的章。） 第167章 远离江畅！ 浓重阴云遮住日头，天色骤然阴暗下来，要下雨了。 远方，无论哪个方向，都有烟尘卷起。 几位五大宗核心弟子对视一眼，均从对方脸上看到皱起的眉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种不详的预感就如同现在天气的阴云浮现在心头。 但秘境之外的长老们俯瞰视角却看得清清楚楚，全都瞬间眼眸凝缩。 方圆百里，所有丧尸仿佛是饿了三天的野兽闻到血肉味，集体疯狂向着江畅这片区域狂奔。甚至那些只有在夜晚才出没的高阶变异丧尸也都出场。 四面八方，都是！ 每一条街道，都宛如黑红色的血水激流，密密麻麻的丧尸涌动着！ “疯子！疯子！她这是想同归于尽啊！” 碧魂殿长老惊叫出声，江畅的血对秘境妖物有某种吸引力，这点在昨日他们已经知道。 可他们依然低估了这种吸引力的程度，更低估了江畅的疯狂。 以身入局，杀伐果决地用一人换五大宗全体真传一同陪葬！ 她活不了，谁也别想活。 损人不利己，但对其他宗门来说确实赚麻了！ “吼——！！” 四面不绝的嘶哑吼声让五大宗真传弟子纷纷色变，浮在上空的弟子们这才看清远方狂奔而来的丧尸潮。 “师兄，丧尸潮动，聚啸如海，正向这边而来！” 童知许心中咯噔一下，喝道：“慌什么，哪个方位而来，数量大致多少？” “四、四面八方都有，数量……数量看不到尽头！师兄，我们被包围了！！” 修士们无不骇然变色，唯有江畅面色惨白地笑。 童知许的眼眸沉了下来，盯着江畅，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你做的？” “对，满意吗？”江畅笑一笑：“别急，表演才刚开始。” 丧尸没有痛觉没有恐惧，很快就扑了过来，悍不畏死地冲击修士们。 “结阵，突围！” “冲出去！” 五大宗的领队核心弟子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突围，不再追究江畅侮辱他们是细狗。 秘境之中，传送阵被限制，在被包围的情况下，只能选择突围。 杀死江畅是出气了，但耽误了那些时间，只会更加难以突围。 修士们奋力搏杀，灵气剑招符阵无所不用其极，在丧尸群中大杀特杀，却始终被重重包围着。 没有人再关心江畅了，她孤身一人，注定会被丧尸啃食，甚至可能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江畅一枪一刀，沉着又快速的射击，尽量延迟丧尸近身的同时，快速贴向五大宗集结的地方。 “知许，那是什么……” 听到徐天赐震惊喃喃自语，童知许没好气说道：“别管那有的没的，现在一同杀出重围才是重要之事！” 话是这样说，还是没忍住顺着徐天赐的目光看去，瞬间如遭雷击，忍不住失声喃喃：“卧槽……” 在江畅留下的那摊血迹上，无数丧尸争相抢食，然后在一阵阵失控狂乱的吼叫声中，进化成高阶丧尸。 它们和未进化的丧尸们厮杀着，似乎化身守护灵兽拼命守护着江畅的血。 一具具丧尸从童知许身边穿过，童知许虎躯一震，忽然之间明白了。 这些丧尸的目标……是江畅的血。 它们对江畅血液的渴望，甚至压过了攻击本能，完全略过站在面前的修士，仿佛与江畅血液相比，修士的血都是糟糠，压根看不上。 只是修士惯性思维，认为遭遇丧尸就会被攻击，所以主动搏杀，反而损失了不少人。 “停止攻击！都停止攻击！不要招惹这些丧尸！” 童知许大喊着，灵清宗作为五宗之首的威望，让其他宗修士也停止了攻击。 果然丧尸们无视他们，狂涌着扑向江畅血液。 虚惊一场，没想到江畅会引来这么大阵仗。 “江畅……江畅人呢！” 童知许猛然反应过来，四顾张望，怒吼道：“不要让江畅……” 他声音倏然顿住，瞪大了眼看着眼前和师弟们站在一起的江畅。 江畅冲他微笑，徐刀刀刃夹在臂弯，而腹部的伤口已经在夸张的肉身强度下结痂止血。 不、不是吧…… 童知许张大了嘴，眼睁睁看着江畅潇洒把徐刀一拉，手臂喷涌的血随着她三百六十度旋转溅到周围灵清宗弟子身上。 从他们身边路过，本在狂奔的丧尸们像是天降大礼，集体转身，瞬间将猝不及防的灵清宗弟子扑倒在地，鬣狗一样堆积扑上，贪婪地啃食他们身上的江畅血液。 灵清宗弟子哀嚎遍野！ “你个老六！！”童知许目眦欲裂，指着江畅破口大骂，吼道：“所有人远离江畅！不要被她的血溅到！丧尸要的是她的血！” 其他宗门修士这会也都看明白了，瞬间江畅周围百米空出一片，所有人扭头就跑。 此时几乎所有的丧尸都在后方，争抢着江畅血液，修士们算是突围成功了。 赶紧离开此地！ 北边已经被丧尸堵得水泄不通，只能暂时往南撤退，等这群丧尸把江畅咬得尸骨无存再前往城北安全区域。 惊魂未定的九百多号修士齐齐回头看向后方恐怖场景，心想江畅真是个疯子。 但他们见到了更为恐怖的画面。 江畅舔着嘴唇，狞笑着向他们冲来，徐刀换成了匕首，不对着敌人，对着自己胸口。 她身后是铺天盖地的丧尸群。 “远离江畅——！！” 修士们吓得魂飞魄散，这四个字在各宗阵营中此起彼伏的响起，所有人第一时间拔腿就逃。 于是在长老们的俯瞰视角中就出现了极为荒唐怪异的一幕。 上千宗门引以为傲的天骄们被江畅一个追得狂奔如丧家之犬，而海啸浪潮一般的丧尸们在江畅后边追。 江畅不时放一下血，除了第一刀血量要够狠了一些，伤势都在肉身能够短时间恢复的范围内，吊着丧尸群们跟着她，借此狐假虎威。 五大宗弟子本来是威风凛凛的来，此刻却苦不堪言。 不时有跑得慢的弟子被江畅追上，江畅也不停留，顺手赏赐他们几点血液，后边的丧尸潮便将他们吞没。 凌书尘对江畅还算有经验，灵机一动，对同门弟子们喊道：“和灵清宗碧魂殿分开跑！” 他全程可是一句话没说，挑衅江畅的只有灵清宗的童知许和碧魂殿的徐天赐。 依江畅睚眦必报的性格，大概率会优先弄死这两宗。 果然，在若水宗分离出来后，江畅只是瞥了凌书尘一眼，暂时放过若水宗。 凌书尘被看得心惊肉跳。 同尘宗上明宗见此，也纷纷和灵清宗碧魂殿分开，果然江畅也放过了他们。 塑料五大宗，大难临头各自飞。 徐天赐一边逃一边对江晓晓大声抱怨：“你家表姐是个疯批你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惹她了！” 江晓晓心想这也怪我？却社恐不敢反驳，只是咬着唇说道：“师兄，我们也和灵清宗分开，我来殿后。” 徐天赐这回听得懂了，当即在童知许恼怒目光下果断和灵清宗划清界限，换了一个方向跑。 江晓晓停下不跑，脸色煞白地看着江畅越来越近。 江畅只是瞥了她一眼，冲她扬眉一笑，掠过她身旁，选择了灵清宗童知许。 徐天赐掉头赶到江晓晓身边，见此松了口气。 还好有关系。 他同情又怜悯地看向童知许带着灵清宗溃逃的方向，心中默念童道友不要怪我，死道友不死贫道。 更何况，你都没关系，你说你惹她干嘛？ 第168章 计划总是有变的 我也妹惹她啊！ 童知许心里委屈的直骂娘，他才讲了几句话，一没侮辱二没调戏，顶多是语气有些傲慢。 凭什么就追着我不放？！ “分头跑！”童知许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童知许有些庆幸江畅没带人来，否则每人身上沾点血冲进来自爆，灵清宗势必损失惨重。 可他回头一看，江畅对分开的其他同门视若无睹，就死死追在他身后。 有病吧她！ 我才讲几句台词？！ 堂堂金丹四品修士，修仙界排得上号的年轻翘楚，此刻都快崩溃了。 江畅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如今徐慕寒、何今夕都已出局，晓晓和何开明有点关系，自然优先先解决童知许。 不得不说，灵清宗在五大宗中家底最厚，没了徐慕寒宁虞，依然有童知许撑住门面，还是压了其他四宗一头。 何况他确实刚才有点嚣张。 “欺人太甚！” 童知许怒目圆睁，忽然不跑了，转过身，准备和江畅决一生死。 他是灵清宗弟子，死也得站着死，大不了同归于尽！ “江畅！来……” 还没说话，忽然神识内的江畅气息全无，刀意如鬼发动，鬼魅般来到童知许面前，快如闪电将一粒丹药塞入童知许口中。 童知许一愣，大惊失色：“你给我吃了什么？！” “下次要打就打，话不要那么多。”江畅笑盈盈地说：“不是毒药，我四师兄做的新药而已。” 然后她喷了童知许一脸血，撒腿就跑。 童知许愣在原地，老六就是老六，喷完血就跑。 但她小看了自己，丧尸潮又如何，他未必不能脱身。 童知许战意灼烧，做好了拼死一战，却忽然体内一空，如同开闸放水，全往某处倾泻喷薄而出！ 灵力外泄？！ 童知许惊恐失色，猛然想起江畅的四师兄似乎也在天机榜上，是个丹修。 而且榜单特别警告，绝不可吃他新作的丹药，效果不详，半鬼半神。 连金丹也不能幸免？ 他妈的，青虚山一门老六！ 大雨倾盆而下，江畅屈腿靠坐在落地窗前，微微喘息。 要是没有丧尸和废墟，是赏雨的好位置。 好不容易摆脱丧尸的江畅，已经换上青虚山道服。现代特种装备染血过多，已被当做诱饵抛弃了。 一个人灭掉上千修士，还是有难度的。 江畅预估，这一波满打满算也最多淘汰了五大宗四百修士。 她看着天光叹了一口气，能做的，似乎只有这么多了。 马上又要进入黑夜，她得尽快找到藏身之地。她的血液对丧尸的诱惑太大了，一旦在夜晚受伤，会更加危险。 这是一处废弃的医院，防护级别并不安全，江畅打算休整过后立即进入下一目标。 霍然她眼眸骤凝，一片巨大阴影将整个落地窗遮住。 一只三首变异黑乌鸦悬停在窗外，羽翼根尾锐利如骨刺，巨爪更是如利刃泛着金属光泽，每个脑袋上的硕大猩红独眼正透过窗凝望着江畅。 江畅暴起向后翻滚。 砰然声中，钢化玻璃被撞碎成渣，变异黑鸦收拢羽翼冲了进来，顿时整个房间仿佛被塞满，不见丝毫光线。 江畅没有恋战，正准备后撤，骇然看见一群尖利牙齿的速度型高阶丧尸纷纷从后门拥了进来。 “吼……” 江畅低头看着监控，只见屏幕上这栋楼外围已聚集二十多具巨型丧尸，同时天空盘旋的变异黑鸦遮天蔽日，将大雨都拦截。 她被高阶丧尸包围了。 该死！ 江畅周身浮动锋雨篆和冰霜凝盾，手中握紧徐刀，徐刀跃动着练气十二层的黑焰。 计划总是改不上变化的，但死到临头，总得还是要拼死一搏。 速度型小尖牙丧尸兴奋地锐声鸣叫，迫不及待地冲向江畅。 江畅刀光闪过，干净利落横扫最近的小尖牙丧尸，强横的肉身力量，将它尸首分离。 其他小尖牙丧尸仿佛被吓了一跳，纷纷停了下来，呜呜对着江畅嘶叫。 江畅居然从它们眼中看到了惊惧和委屈。 小尖牙丧尸们不再接近江畅，反而一个接一个的矮下身，对着江畅哀哀地叫。 江畅心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她转身看向变异黑鸦，只见它巨大身躯卧在地面，低垂着和人一样高的大脑袋，一遍一遍往地面蹭。 钢筋混泥土的地面都被蹭出了个大洞。 江畅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小心翼翼地接近小尖牙丧尸，猛起一脚将它踢飞。 那只小尖牙丧尸哀叫一声，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却没有冲上来，反而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其他小尖牙丧尸也都一动不敢动。 江畅又移动向变异黑鸦，徐徐伸出手，摸了摸它的鸟头。 变异黑鸦发出沉沉闷吼，尾巴却翘了起来，将横梁扫断。 江畅闭上眼，终于察觉到神识被分裂出无数细若发丝的分支，沿着尽头居然能感受到丧尸的存在。 这些，都是舔舐过她血液而进化的丧尸。 而它们对江畅不仅没有攻击欲望，反而仿佛天生对江畅有某种敬畏。 江畅走向房间边缘，站在破碎的落地窗前。天上的巨鸟，地上的巨型丧尸，以及地下密密麻麻的变异丧尸都静静看着她。 江畅犹疑不定地伸出手掌，猛然下压。 轰隆声中，变异巨鸟纷纷降落首尾低垂脑袋，巨型丧尸在烟尘翻卷中下跪，所有变异丧尸都匍匐在地。 仿佛在迎接它们的王。 江畅目光闪动，随着这一仪式的发生，神识内对于与这些高阶丧尸的连接仿佛更加明显了。 计划再次变化，今夜不躲了，目标全歼五大宗余孽。 秘境每日清晨都会刷新，等到天一亮，建筑和街道会重新恢复，这些变异丧尸会消失无踪。 但是，一夜时间，足够了。 第169章 好大一口锅 “李师兄，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何师姐被出局，那个江畅也太可怕了。” 上明宗真传弟子李明诚听着师弟的话，眉头紧锁。 现在的形势对上明宗很不利，最强的何今夕意外出局，还有一支小分队被全歼。是仍有几位金丹弟子坐镇，足够压制其他非五大宗宗门。 可是，在那之后呢？ 按照计划，第一天五大宗就应该联手清除其余宗门，但现在这些宗门联合起来正一路北上，眼看就要到了安全区域。 反观五大宗，灵清宗上明宗损失惨重，灵清宗家底深厚，虽然同样没了最强兵修徐慕寒，也折损了许多像徐天赐这样闻名的核心弟子，可依然是最强的团队之一。 而上明宗，在之后的五宗内斗剧本中，可就优势全无了。 要知道，往届上明宗兵修鼎盛，战斗能力甚至可以和灵清宗持平，时常是坐二望一的局。 “都是江畅那个妖女惹出来的！”李明诚气愤说道：“何师姐、徐慕寒出局都和她有关系！同尘若水碧魂那三宗倒是知道乖，躲那个瘟神远远的，反而丝毫未损。” “那李师兄……”年轻师弟有些后怕地问：“我们是不是也躲她远一些？” “躲个头，她根本没有那么强，全靠旁门左道。”李明诚瞪眼说道：“下次见到她，你们看好吧，我非得撕了她不可！” 金丹弟子们知道他在吹嘘，而筑基弟子们却不知道深浅，对李明诚投以崇拜神色。 “对，要不是她能引来丧尸，李师兄一人就能打得她满地找牙！” “借助外力，算什么英雄好汉……好娘！” “可惜，应该没机会了。”李明诚面带遗憾地摇摇头：“那个女疯子，用自身血来引诱丧尸，想与我们同归于尽。呵呵，现在目的没达成，恐怕也已经被丧尸撕成碎片了。” “如果利用血液声东击西的话，是可以摆脱的哦。” “那也……” 李明诚身体猛然一僵，瞬间弹起，铮然拔剑，抬头看着上方。 全体上明宗弟子也都是他这个反应，刷刷刷抽出剑，面带惊色。 “江、江畅？！” 江畅坐在上方，悬着一条腿轻晃，对着如临大敌的上明宗弟子打招呼：“又见面了，各位。” “江畅，你别得意！”李明诚咬牙说道：“不要以为我们怕你，我好歹也是金丹三品兵修，岂会惧你？但此刻要是开打，必然会引起外边高阶丧尸注意，到时谁也活不了！” 江畅认可地点点头，元神入秘境她只有炼气十二层的境界，确实不是金丹三品的对手。 李明诚松了一口气：“那我上明宗今晚就放过你，自便吧。” 哦？ 江畅从背后摸出一个箱子，这可是她在医院淘到的好东西，还有电。 “你这是什么？”李明诚皱眉问道。 “音响。” 江畅诚实回答，在李明诚还没理解之前，摁下开关，顿时动次打次的沉闷音乐最大音量播放。 李明诚脸色大变：“你疯了！快停下这破玩意！” 江畅把手放在耳旁，示意音量太大，听不见。 “吼——！” 通道内地面震颤，丧尸大军受到音乐感染冲了进来，对着上明宗弟子们张开血盆大口，想要一个热情拥抱。 “疯婆娘！疯婆娘！”李明诚面如土色地大骂，一边慌忙吼道：“往后撤！” 江畅打了一个响指。 倒塌的轰隆声中，十几个巨型丧尸砸破天花板落地，拦截了上明宗的后路。 一只巨大的五首独眼血鸦依冲破钢筋混泥土在江畅身边降落，锐叫着张开巨翅。 可它没有攻击江畅，反而是用翅膀为她挡住了落下的石块尘土。 李明诚不可置信地瞪着江畅，又看看她身边的血鸦，声音发颤：“你、你做了什么……” 江畅再次示意我听不见听不见。 “结阵，突围！” 李明诚咬牙吼道，又对着江畅怒声喊道：“难道就这一只鸟就能护你周全吗！” 修士和丧尸们厮杀在一起，灵气炸裂和嘶吼此起彼伏，响彻天地。 又有十几只变异鸟类从天而降，它们嘶哑鸣叫着，似乎本能地想要加入厮杀，却被某种力量死死克制住，扑腾着锐利羽翼保护着江畅不受灵气波及和丧尸攻击。 不是没有自然丧尸突破防线冲向江畅的，但江畅只是随手抛出一小袋血浆，便令它们放弃自己转而争抢血液。 舔舐之后的丧尸进化，成为江畅的仆奴，转身猎杀上明宗弟子。 上明宗弟子奋勇作战，金丹修士大显神威，却终归寡不敌众，在哀嚎声中全军覆没。 五大宗，上明宗，出局！ 江畅缓缓起身，看着脚下残肢断臂遍布的血腥画面，没有说话，拍了拍五首血鸦的脑袋。 五首血鸦鸣叫一声飞上苍穹，脑袋上的五个独眼巡视四周。 江畅脑中同步浮现热成像地图，很快锁定了下一家。 她跳上血鸦的背，扛着音响，马不停蹄地前往下一个宗门。 “这、怎么可以这样！”孙不闻看着秘境的江畅笔直地朝若水宗营地飞去，急得跳脚：“这根本不是江畅自己的本事，狐假虎威，仗着丧尸群欺负人！” “我提议，这种行为不能被算作积分！” “我同意！简直无赖！” 五大宗长老们纷纷谴责江畅这种不道德行为，秦白羽不管看向哪里，都能对视到与之怒目相向的长老视线。 “谁无赖了！”他索性挺直腰背，舌喷群雄：“不算积分？我家小畅的血白流了？她的血有此奇效，那是她先天体质好，这难道不是本事？有本事你们也放啊！” “我忍你们几个老家伙很久了，改这改那的，下轮团体赛你们干脆禁止我们青虚山参赛不就好了，悠悠众口反正你们也不在乎！” “白羽真人，江畅的先天体质……未免太多好处了吧？”行云冷笑：“先天神识，突破炼气九层桎梏的肉身强度、一遍就成的符文感知，什么先天体质这样耍流氓？” “对对，还有丹兵符器四修，怎么，想无死角登峰造极啊？” “不止，甚至炼气期还能领悟道，还是三种非常道！” 何止，还能把上古魔气吸收转为精粹灵力呢。 但这句话秦白羽不敢说，倒是这些指责听得他嘴角越来越难压，努力板着脸说道：“那还是我师兄慧眼独具，当初试道大会各位可都是看不上小畅的，都没有诚意。” 一提这个，孙不闻就火冒三丈：“老夫顶着和灵清上明结仇的压力允诺以全宗之力栽培她，还要怎样的诚意？” “说来说去，就是温周老匹夫胡闹一场，瞎猫死耗子赚了天大好运，怕是这辈子这几世的气运都耗尽了！” “不对！”孙不闻猛然回过神来，狐疑地盯着秦白羽：“他不像这么好运的人，你们……是温浩泽算的天机？” 青虚山大师兄好端端躺着，忽然怒打一声喷嚏，差点闪了腰。 他看了一眼苍穹铅云沉沉欲坠，一圈圈，浓厚不见天日。 “好大一口锅啊。”他感叹着说。 第170章 欢迎您归来 长老们还在对驱使丧尸殴打同道中人这种事能不能算积分和秦白羽吵得不可开交，忽然一声怒吼。 “都别吵了，都快被那个小妮子杀光了！” 秘境之内，江畅大杀特杀，在血鸦红外眼扫描下，五大宗门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跑掉。 也就若水宗一看到江畅就一个人现身，全体二话没说，转身就跑。 也算是总结出经验了，青虚山不见江畅或者江畅孤身出现，绝对有诈。 只是没想到，江畅这次是真的诚心求正面硬刚，当铺天盖地的高阶丧尸出现时，没有一个宗门弟子不感到头皮发麻。 一夜时间，五大宗门被连根拔起，一个都不放过。 五大宗长老们瞠目结舌，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个局势。 宗门大比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团体赛秘境，五大宗门全数排在前五之外出局。 即使不算江畅积分，青虚山和其他宗门都还存活着，五大宗预期拿到的积分只有一半不到。 孙不闻默默计算着积分，脸色越来越黑。 托青虚山的福，若水宗在第一轮团体大比没捞到积分，第二轮又再次折戟沉沙，积分在五宗内部已是垫底。 更重要的是，这轮之后，青虚山总积分榜已锁定第六，直逼第五的若水宗。 宗门大比虽然不完全是评定五大宗的最终标准，但也是影响极大的一块。青虚山在大比的亮眼表现，谁也说不准将来会跻身五大宗。 而最可能被顶替的，就是若水宗。 “不闻真人，在想什么呢？”好死不死，秦白羽凑上来假模假样的关心：“小畅你就别想了，要不你再援助我宗一点灵石，我让师兄再帮你找找几个好苗子？” 孙不闻一口血堵在胸口，冷冷说道：“不必了。” 他看着秘境内的江畅，又恨又爱，没想到当初一步走错，现在满盘要崩。 他还是想要江畅，贼心不死。 江畅此刻也不轻松，在清除了五大宗之后，脸色发白，先找到最近的一家废弃超市，搜了一些红枣、桂圆，一把一把往嘴里送。 失血过多，得补补。 “注意，大净化行动即将开启，无差别击杀，请回避！” 响起的广播让本来准备好好睡一觉的江畅猛地坐起。 该死，忘了这茬了！ 按照秘境的规则，每夜都会刷新大净化行动，重复每一次的失败。 江畅赶紧上车，搜寻最近的避难点。 只是她的丧尸大军们犹如护卫神祇，将车子围得上天入地水泄不通。 江畅无情命令这些丧尸往城北去，离她远远的。 但没想到依然有一部分更高阶的丧尸拒绝了她的指令，死皮赖脸地不走。 “我不要你们的保护……” 江畅哭笑不得，从丧尸意志传来的反馈，这些丧尸也知晓即将到来的大清洗任务。但为了保护母神的安全，他们毅然要舍身保卫母神。 要动母神，先过我这关！ 它们的进化，甚至已经有了初步的思维和情感。 江畅无奈，只能带着这些丧尸进入避难所，只能期望大净化行动的无人武装不会攻击避难所。 不幸的是，无人武装似乎有搜寻丧尸的能力，当晚还是突破了避难所攻了进来。 高阶丧尸们组成肉墙，前仆后继地和无情的无人机器展开决战，誓死保卫女神。 女神躲在最深处，被狂猛密集的火力流弹打得抱头鼠窜。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丧尸们消失，女神捡回了一条命。 江畅一夜没睡，强打精神找了辆废车，前往城南。 一路上倒是顺利，就是困。 即将到达禁地时，江畅望见西南方腾起阵阵烟云，爆炸声响彻天地。 宁虞。 从灵清宗弟子套出的话，宁虞并没有在灵清宗大部队，而是孤身前往城南，寻找什么她前世的气运。 江畅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不予理会。 相比宁虞强化，她更迫切想知道城南禁地的秘密。 一种几乎肯定的预感，城南禁地里有她想要的一些线索。 城南禁地入口前，江畅下了车，打量着周围。 风和日丽，没有丧尸，却有无数无人机在高耸的城堡周围射着红外线巡逻扫描。 正门入口被摧毁，在高大的围墙中硬生生被砸出了一个缺口。 何今夕说，当年大师姐曾试图接近城南禁地，并且差点成功，想来这是大师姐的杰作。 江畅走到缺口前，皱着眉，带上夜视仪眼镜，果然看见密密麻麻的红外线在庭院内交织如网。 “她又想干什么？”陈文山也皱着眉看着秘境内江畅，不满地对秦白羽说道：“你们青虚山又想再进禁地一次？当年秦佳人的教训还不怕？” 秦白羽也急得团团转，心头突突地跳。 苍天可鉴，就这一轮秘境，他一个元婴期修士，心脏上到九天下到深海，居然会有心悸心慌现象。 江畅好是好，就是有点费神费命，什么事都不打招呼。 好像她自己的命就不是命，随便玩。 “白羽真人，说好了。江畅若是擅入禁地，生死自负。”陈文山沉声说道：“我们不会像秦佳人上次一样，再救一次。” 这倒不是他小心眼，只是上次秦佳人伤势之重，耗费了灵清宗不少天材地宝才勉强保住性命。 而且他是有些恼怒的，觉得青虚山是不是觉得有五大宗托底，所以毫无顾忌地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禁令，踏足禁地。 若其他宗门有样学样，都如此行事，灵清宗岂不是成了冤大种？ “我就知道带你有用。” 江畅自言自语，从背包后拿出了红外干扰装置，这是在最早的避难所淘到的。 打开开关，她走向城堡入口。 五宗长老瞪大了眼，满脸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 她，就这样大摇大摆走进去了？ 地火大阵呢？上古巨灵神相呢？天道暴雨神罚呢？ 都睡啦？ 秦佳人重到几乎魂飞魄散的重伤白受了？ 在俯瞰的怪异眼神中，江畅站在城堡大门前，点亮门禁系统。 “滴，识别失败，无效访问，请确认验证方式。” 人脸识别失败，工作证没有，指纹不用说也是不行的。 “滴，确认选择密码验证。” “验证失败，请更换验证方式，您还有一次机会。失败后将启动防御系统驱离。” “滴，确认选择暗号代码验证。” 江畅手指如飞。 “滴，验证通过。” “欢迎你归来，总部特殊行动组，首席大人。” 第171章 上古谪仙 整座城堡迸发出磅礴蒸汽，将大门缓缓上升，扬起的白色气浪犹如苍龙升空，方圆百里可见。 江畅心中却沉到了谷底。 此前的猜想得到了验证，但反而更让江畅感到不寒而栗。 她用的Nous组织的暗号代码，却在这里也能使用，只有一个一种可能。 这就是Nous的分部。 而所谓秘境，就是她曾经真实存在过的世界。 并不只是相似，而是就是！ 也就是说，在那个世界的未来，爆发了丧尸危机，并且极有可能和Nous有关联。 Nous并没有覆灭。 相比她的震惊，秘境外的长老们则炸开了锅，一个个站起围着观望灵镜挤成了一圈。 “修仙界十万年未曾开启的禁地，就这样被开启了？” “上古秘境之中的秘境，为何她能开启！” “她到底在那块灵镜前做了什么，谁教她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秦白羽，都在等他说话。 秦白羽汗流浃背，恼火说道：“你们这样看我做什么？我、我也不知道啊！” “你是她掌门，平素都不关心她的吗？” “就这样，你也配做掌门？！” “这要是我弟子，我一天看她八百遍，寻寒问暖更是不能停的！” 秦白羽说被说急了，语气更恼：“一个个要点脸好吗！当初是谁听说她和谪仙有恩怨，都放弃了的？” “哎，你说话要讲良心！”孙不闻指着秦白羽严肃说道：“我当初可是没放弃，是你们不放人。” 言及于此，甚至还有一些得意，总归是算他比其他宗长老眼光更远，只是天不逢时，被温周老儿截胡了。 当初即便江畅和谪仙…… 孙不闻表情一滞，怔了片刻，猛地拍掌：“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秦白羽没好气地呛他。 孙不闻难得没有和秦白羽争辩，双唇竟有些颤抖：“江畅……也是谪仙。” “不可能。”陈文山蹙眉说道：“宗主为她算过，千真万确不是。” 灵清宗宗主，所窥天机，修仙界谁人不知从未失手。 “宗主只算得她前缘不明，也只算她在修仙界前世。”孙不闻颤声说道：“可若江畅是上古谪仙呢？” 五大宗长老齐齐色变：“上古谪仙？？” “在修仙界诞生之前的上古神祇，当然是神仙！”孙不闻越说越激动：“所有宗主算不到，因为她前世就不是我等凡人修行飞升，而是生来天神！” 秦白羽张了张嘴，愈发觉得不妙：“这……不太可能吧？” “如何不可能！”孙不闻指着观望灵镜语速飞快：“这是上古秘境，在人族修仙之时便已存在！江畅能使用上古秘境的法器，能开秘境之禁地，其血能让那些上古妖物俯首听令，简直和她自家一般！” “若无前世上古之意识，怎会天生就会这些？！” “灵根虽废，可那是我辈修仙之必须，上古天神，本就不需要！江畅不就是这样？！” 孙不闻越说，五大宗长老们越沉默，越想越对！ 事关重大，陈文山当即召来道仆：“速去顶峰，请教宗主，若以上古天神测算，江畅是否与之相关？速去！” 道仆正要起身，又被陈文山拉住：“算了，我亲自去！” 不过一柱香，陈文山去而复返。 “宗主如何说？” 长老们将陈文山团团围住，就连秦白羽也都混在其中，焦急等着陈文山带来的消息。 陈文山面色怪异，意味深长地看了秦白羽一眼：“宗主只推演片刻，他说，或有可能。” 瞬间全场炸开了锅！ “这，这天大的机缘啊！” “秦白羽，你青虚山祖师坟头怕是烧光了吧！” “你才烧光了，你全宗都烧光了！”秦白羽气得回怼，见周围长老们个个眼冒绿光，心中大叫不妙。 这群老家伙什么德性他太清楚不过，看上的宝贝，吃到肚子里都能硬生生给挖出来！ 虽然宗主说得话模棱两可，但那可是灵清宗宗主，修仙界距离天道最近的修士！一句或有可能，那便表示江畅是上古谪仙并非胡思乱想。 天机难得，只要有一丝可能，都足够宗门红着眼开战，全注赌这一把！ 秦白羽有点后悔把江畅带出来，又一次再想要不这轮过后就退赛算了。 “陈长老，城南禁地我们是无法检测到的，江畅若有此身，便是修仙界重要未来，不可有任何闪失！不如由我进入秘境，为她保驾护航！” 孙不闻第一个跳出来。 “对对，我碧魂殿愿助一臂之力！” “我同尘宗义不容辞！” 这会再没人提江畅靠丧尸耍赖不能算积分一事，甚至对宗门史无前例被踢出前五都不在意了。 上古谪仙开了禁地，里面不知道多少机缘法器，此时不进去蹭点气运，更待何时？ 秦白羽目瞪口呆，莫名感觉这一群老东西在准备占宝贝徒弟便宜，却又不能拒绝。 “诸位难道忘了？”陈文山倒是也想，却苦笑说道：“上古秘境，不可进入元婴之上者，否则秘境法则将会变化，从无安全脱身者。” 孙不闻贼心不死，咬了咬牙：“江畅若是上古谪仙，自能了解其法则，不是没可能脱困，我愿前往！” 当年他差点就得手了，就因为意志不坚定，没有强抢江畅。这一次，他就赌了这场！ “宗主……不允。” 陈文山一句话将他噎住。 秦白羽越来越感觉这里很可怕，周围一个个全是图谋不轨的狼，却又只能硬着头皮和这狼群一起等待结果。 时间因此过得分外的慢。 “咦，那是宁虞？” 一声惊呼唤起了大家的注意，观望镜上，宁虞正高速行进，所行方向，正是城南禁地。 显然，实打实的宁谪仙也发现了城南禁地开启，准备接住这泼天机缘，往禁地探索一番。 “她们两……是有仇吧？” “听说仇挺大的。” “那在禁地之内，我们无法抽其元神。他们两……会打死对方吧？” 瞬间长老人人都似被抽了一鞭，猛地挺直身体！ 一个是谪仙，一个疑似上古谪仙，无论哪个，都是修仙界光明的未来，损失谁都是不可挽回的。 千万别打起来啊！ 第172章 世界真相（上） 江畅缓慢地走在Nous分部的过道上。前世记忆里，江畅并没有来过这里。 Nous是个地下组织，不可能这样大张旗鼓地出现在如此大面积的城市。 “首席大人，您已通过初步验证，请配合进行最终验证。” 面前一阵气纹紊乱，浮现虚拟立体影像，一位身穿职业套装的金发女性形象出现在江畅面前。 “我从前没有见过你。” “自我介绍，我是分部在末日时代后创建的AI，您可以叫我谛听。” 谛听带着很职业的微笑，眼眸开始扫描江畅。 “虹膜不匹配，真实状态不匹配，指纹不匹配……意识质子扫描中，匹配成功。” “首席大人，最终验证成功，确认您不是非法闯入，欢迎莅临埃尔法分部。” 江畅问道：“你可以调阅所有分部资料？” “除了顶层四层之外，其余资料您都有权限查阅。”谛听回答道：“是否现在需要吗？” “需要。” 谛听将分部基础信息以全息影像的形式展现在江畅面前，江畅一边快速阅读，一边看似随口地问：“分部，还有哪些人在？” 如果这里只是前世世界某一时间段的循环缩影，那么也许会有活人。 “分部成员已全部牺牲，不再签到，最后固守分部的王大山教授在两年前去世。” “怎么死的？” “注射灵液失败。” 江畅心中一凛，前世她之所以和师父背叛Nous，就是发现特别行动组被总部当成了棋子，导致全员战死。 而Nous的目的，就在于所谓的新人类计划。 灵液，应该就是其中的一种方式。 “他的尸体在哪？” “分部有配置他的生活区。” “带路。” 谛听领着江畅穿过一处处区域，忽然停了下来：“首席大人，检测到有外来入侵，是否关闭入口？” 全息影像自动调出了入口监控，宁虞正在门前庭院不断触发红外境界，引发防御系统的狂轰滥炸。 呵，来得正好。 “关闭防御系统，让她进入，改变通道轨迹，暂时以游客身份引导，不许进入核心区域，尝试歼灭。” “好的。” 分部之内，长老们是承认无法窥探的地方，想来是受到了分部的电子干扰，导致神识无法穿透。 也就是说，在这里杀死宁虞，死无对证。 很难，但江畅想要试一试。 进入分部之后，秘境的限制似乎也被解除了，现在的江畅，实力恢复到了炼气十七层。 江畅越来越喜欢这所谓上古秘境了，简直处处是她的主场。 至少，相比别的地方，这里至少有一分杀了宁虞的可能。 但眼下，还有比杀死宁虞更重要的事。 看到王大山时，就连见惯了尸体的江畅都忍不住皱眉。 属于人类的双腿已经变为如章鱼般的八爪，手臂关节之上又如树枝开叉一般生出短小手臂，面部坚硬如石，并且已呈现出道道裂纹。 新人类计划。 “他是如何变成这个样子的？” “新人类计划，注射了灵液，这些是相关资料。” 江畅仔细翻阅着，注射灵液后，王大山进化出了两个心脏，新陈代谢加强十倍，角质层硬化可抵御普通刀剑…… 但是也因为短暂的强大，加速了器官的衰竭，可以说是个失败的试验品。 江畅在房间专业的翻找着，谛听只能记录输入的资料，却不能发现隐秘。 果然，在抽屉之间的缝隙中，江畅找到了王大山的日记。 她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谛听：“你出去。” 谛听垂眸：“好的，首席大人。” 虽然只有一刹那的沉默，但江畅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无比警惕。 谛听，不是普通的AI机器人，已经拥有了一些自主意识。 否则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执行江畅的命令。 江畅翻开王大山的日记，越看越触目惊心。 “六月九日，晴，虽然通过了人猿测试，但灵液第一次的人体实验今天失败了。这是可以理解的，人类的身体结构是在太脆弱了。不过也有好消息，一号实验体脑域在死去前开发到了20%。” “六月十二日，人类最强大的不是武器，不是智慧，而是进化。我无比笃定，进化没有尽头，即便是传说中的神祇，也只是其中的过站。” “六月二十日，第五次人类实验失败，灵液必须重新调整！朗姆教授说得对，我们太急了，把所有优秀基因都编写进去，必须分阶段注册灵液。” “七月六日，地下城九十九层竣工完成，剩余工程将交付AI全程负责。这是组织的最高机密，在不远的将来，新人类将在这里诞生。我们决定将其命名为，青虚，还是东方名字好听。” 青虚……！！ 江畅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实是这个名字。忽然之间，她想起来了。 前世和师父一同突进Nous总部，总部有很多地下室，但在消灭了Nous议会之后，她和师父也都丧命，也就没有继续深入。 青虚山，就是Nous总部？ 不对，这里是秘境，而青虚山在秘境之外。 江畅心中想到了可怕的解释。 不仅仅是秘境，她现在所在的世界……就是前世的世界！ “七月十九日，实验很成功，分阶段注射灵液的方向是正确的！但也归功于这一批实验体的品质很好，尤其是三号，表现完美！他身上的六颗熊牙也很漂亮，就让我收藏吧！七号身上的金雕也不错，被米莉亚拿走了。听说过几天还有更好的实验体，期待。” 江畅身体微微发抖，握紧了拳。 总部特殊行动小组，唐江辰的六颗熊牙、凯尔的钻石金雕……在最后任务结束被总部伏击之后，所有成员要么死亡，要么失踪。 没有证据，但不是巧合，江畅很肯定。 那些实验体就是她曾经最亲密的战友们！ “七月二十三日，我直到现在仍然不敢相信，仅仅两个人，就攻破了总部！他们简直是在犯罪！最后还引来了各大国的部队！” “技术部那群蠢货，为了销毁证据，居然入侵了各国系统，向这里发射了核弹！” “王八蛋，还好我撤离到了地下城最深处！” 第173章 世界真相（下） “七月二十四日，该死，原来还有更深的地下城！它们已经修建到了一百零六层！那些人还在进行着实验，却不让我进入！该死！该死！他们是在犯罪！” “九月十日，外界的辐射值依然太高了，根本不适合生存！基地内的食物快耗光了，这里太危险了！已经有好几个人失踪了，我怀疑是被杀死了！” “九月十三日，地下城愿意给我们提供营养液，但那有什么用？” “只有新人类才是人类的未来，而那群我们亲手创造的AI却在拒绝我们加入，混账！它们只是机器，根本不懂得如何创造新人类！” “我将成为人类的救世主，不……即使成为不了，我也义无反顾，那才是我人生的意义，而不是饥饿和死亡！” 江畅继续翻动，这一篇日记，笔记紊乱，显然王大山写下之时，手在发抖。 “九月十四日，我成功了！利用它们送物资的时间，我拿到了十一号实验体的碎片！太完美了，十号十一号实验体……但完美的新人类，不该由没有感情的生化人按部就班的研究，需要的是人类的创造力！” “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虽然地面的辐射仍然很危险，但我必须这样做，为了人类。” “九月十九日，这个世界完了，到处都是丧尸。总部制造的病毒在世界扩散，正在感染全世界。” “十月九日，上苍是保佑我的，总算有一个安全的城市，各国已经崩溃，秩序正在重新构筑。” “组织的分部居然还存在，还有几位组织成员！我们控制了这座城市，而我将继续进行新人类计划，然后夺回完美的十号十一号实验体。” “十月十日，碎片将成为这个世界的神！它简直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完美的艺术！我的天，它居然在自主编辑基因，它在不断进化！” 此后一系列日记，全都是王大山对十一号实验体碎片的研究和惊叹。 中间穿插着一些对新世界的观察和判断。 “组织的成员也开始进化了，应该是总部大量的灵液泄露，让他们觉醒了异能，成为了第一批新人类。” “不，他们只是残次品的新人类，真正的新人类是我的王曙光！” “灵液泄露后发生了怎样的反应，居然不断有丧尸和人类进化。这将是研究的新一条方向。” “可笑，只是觉醒了异能和身体强化，竟然自称为神了，狂妄无知！” 一条清晰的时间线在江畅脑海中形成。 Nous总部遭受核弹攻击，病毒和灵液大量泄露，感染病毒的成为丧尸，而吸收了灵液的则进化成新人类，并且开始自称为神。 青书阁中的书籍记载，上古时期，神祇天生，受四方崇拜，但它们残暴无道，互相杀伐，最终导致诸神允诺，被改称为……上古魔族。 而后，魔族统治时间三万伍仟年，同样视凡人如畜牲，直到三大世家先祖意外进入第一秘境，领悟修仙之道。 自此之后，凡人开始修行，成为修士，不断崛起，最终推翻魔族统治。 世家以血脉传承为主，只对部分天才招揽，垄断修仙之道。但随着时间流逝，一些修士脱离世家，前往灵气更浓郁的山脉，广收门徒，有教无类，宗门自此诞生，并迅速势力超过凡间各大世家。 而所谓天地灵气，应该就是灵液发生的反应变化，先是灵植诞生，相辅相成，意外自然变换成了一种循环法则。 这，就是世界的真相。 但还有一个谜题未解，这里……是如何成为上古秘境的？ 江畅在日记的三个月后找到了答案。 这座城，还是遭到了丧尸的攻击，分部开启了大净化行动，但惨遭失败，再也无法遏制丧尸的进化和攻击。 王大山身边自称为神的组织成员们尽数战死，绝望之下的王大山注射了自己亲手研制的灵液，成为强大魔神，居然让丧尸们有了不可进攻分部的潜意识。 但未研究完成的灵液在之后带来了强大反噬，远远超过了王大山的身体负载，身体开始逐渐崩溃。 意识到这一点的王大山，以空间技术将这座城藏入了平行空间，成为秘境。 同时用最后的力量，在时间长河中留下碎片，让秘境日复一日的循环，又让分部成为例外，不受循环法则影响。 在最后的日记中，他这样写道。 “我即将消亡，但新人类计划不会消亡。我封闭了最高四层的权限，在那里，我的王曙光仍在不断进化，她将比总部的本体还要强大，还要完美。” “终有一天，她会打开这道门，成为人类的神灵，驱逐笼罩已久的黑暗，为人类开启新的时代。” 江畅合上日记，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一眼万年，是真的存在。 沧海桑田，故人已去，以为崭新世界。 兜兜转转，冷月万古，幻觉大梦一场。 深吸了口气，江畅镇静下来，前世生涯，令她不管在何等形势面前，都能让自己保持冷静。 “就算子弹打入了你脑浆，只要还能思考，那么就思考，冷静地死去，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前世师父谆谆教诲，言犹在耳，只是已隔十万年。 江畅叫来了谛听，它应该也是王大山的研究产物。 “分部不受秘境时间循环影响，而你说……王大山死在两年前。” “不，大山教授判断错误。”谛听说：“分部同样受到循环影响，只是三年一循环，大山教授了只验证了三天，见分部没有进入循环，便以为成功。” 江畅点点头，这就解释的通了。 时间之力，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 也就是说…… 江畅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最高四层的那位实验体王曙光，此刻已经进化了两年时间。 一股寒意骤然降临，江畅如坠冰窟，身体一僵。 透过了六十多层，在看不见的上空深处，她似乎感觉到有一道气息穿透而来。 阴寒、神秘、冷冽，令她身体本能的不寒而栗。 第174章 太初灵器 江畅听到了一道愤怒的吼叫。 不是来自高层之上窥视她的存在，而是来自她的脑海深处。 这声吼叫，威压凛冽，暴戾凶蛮，充满了无尽的杀意，又仿佛是上位者遭受无知之辈的挑衅，暴怒地宣示自己的王者地位。 在这一声之后，顶层之上的那道气息缩了缩，就此沉寂了下来。 这……是我发出的？ 江畅怔然，眼眸不可思议。 不是体内存在着其他意识，原主已经和自己彻底融合了，但刚才那一道怒吼，更像是身体应激的本能反应。 与此同时，对高层之上的那个实验体，似乎是发现了天敌一般，自然而然地想要猎杀。 那是与生俱来的，不可抑制的杀意。 不需要任何理由。 江畅最后再检查了一圈王大山的房间，没有再发现其他线索，开门走出。 谛听双手交叉在前，微笑等待着她。 “宁虞怎么样了？” “正在苦战。” 谛听再次调出监控全息影像，画面上，宁虞正被无数机器狗包围，面对狂风骤雨般的火力打击，虽然她仍然英姿飒爽，大杀四方，但机器狗的数量似乎源源不绝。 江畅瞥了一眼：“能杀死她吗？” “从入侵者的战斗数据分析，我们有57.13%的概率能够杀死她。” 江畅颔首，谪仙就是谪仙，果然难杀。 说是将近六成的概率，但江畅一点也不抱期待。 宁虞手段高深，即使是此前符修个人赛，也是吃了暗亏，江畅心知肚明，她还有很多底牌没有出。 “继续监测，出现异常状况报告我。” “好的，首席大人，您准备去最高四层吗？” 江畅停下脚步，深深看了谛听一眼：“暂时不，先逛逛。” 先到了生活区，江畅一眼看到了满架子的……调料包。 “由于丧尸危机爆发，食物短缺，但幸运的是，我们还能生产调料包。”谛听说道：“没有科技与狠活。” “你们还能生产？” “是的，装备二十层到三十五层都是生产车间，只要有足够的资源，分部能够实现自给自足。” 江畅看了看几个品种的调料包，对谛听说：“把所有配方都给我一份。” “好的。” 中间几层，都没有什么好看的，江畅直接让谛听带自己来到了生产车间。 一查资料她都惊了，Nous组织的科技树比她想象的还要庞大，光光是一个分部，就同时进行了多项划时代的研究。 甚至有很多已经取得了成果。 高密度材料、空间技术、力场能量盾…… 江畅眼眸放光，身为武器专家这些研究她一看就知道价值，而设计图纸和使用方式对她而言也没什么难度看懂。 “这些材料还有多少？”江畅列了一个清单。 谛听把库存信息都调用出来。 “有的还有挺多啊。”江畅眼睛都冒出绿光了：“谛听，现在可以生产吗？” “车间采用无人全自动式，随时可以。” 江畅心情大好，迅速拿起纸笔画初步构想。 新技术她是不懂，但设计武器，她倒是精通一些。有谛听在，只要告诉在哪些地方需要采用新技术就行了。 除了修为恢复，在分部之内，连储物袋都恢复了。 秘境的规则是秘境之内的法器不能带走，但……没有说在秘境内自己造的武器不能带走吧？ 江畅决定试一试，万一呢？ 咸鱼也要有梦想不是？搏一搏，摩托变别墅不是。 很快在谛听的配合下，她设计好了一把新式复合弓，如果成功，便准备送给纪云君。 江畅一直觉得二师兄的弓还是太弱了些，只是此前一直苦于缺少现代技术和材料为他重新打造一把。 按江畅的经验，科技复合弓和普通弓之间的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 就算是法器也一样。 这把复合弓，江畅只刻纹了必要的基础符文，留下大量的冗余空间，以便今后升级。 她主要想验证以现代科技结合修仙界器修，会产生哪些火花。 “首席大人，我们的建议是加入液态AI技术。” 江畅有点懵：“液态……AI？” “是的，这项研究表明，AI以液态形式注入装备成品后，将在敌情探测、强化装备分子结构等诸多方面获得显著提升，同时还能够给出计算得出的最优选择。” “加！”江畅大手一挥。 “收到指令，即将开启生产线，输入设计方案……材料准备完毕……工序准备完毕……” 秘境之外，长老们的视线都盯着城南禁地，在他们的探知中，禁地周围聚拢着层层黑云，将长老们的神识吞噬，如石沉大海。 “她们进去……有两个时辰了吧？” 长老们心痒耐难，都猫爪挠着似的，迫切想知道禁地里面究竟有什么天大机缘。 这时，苍穹风云变动，云海翻涌，竟仿佛被巨大漩涡拉扯一般，纷纷往长老们头顶上聚集。 一时除了这里上空，千里无云。 “这是……天道有所感应？” 陈文山震惊仰望天色，看来禁地的机缘果然不小，竟连天道都感知到了。 一般来说，能引起天道感应的，除了雷劫，基本都不会是小事。要么是天材地宝现世，要么是神人魔王降临。 忽然一道青蓝光柱自上古秘境的城南禁地冲天而起，冲出禁地周围黑云，冲出秘境法则来到修仙界，直接冲上云霄！ 苍穹之大，令青蓝光柱看起来细若一根线，但就是这根线，却犹如一根棒子，搅动风云！ 所有长老们瞬间都挺直了腰背，不可置信地仰望天空，沉默半响后，猛然转头凝视秘境。 能修行到这个份上，道心无不稳重，轻易不可动摇。 但此刻，他们脸上除了震惊之外，眼眸中竟还出现了羡慕垂涎之色。 “这、这是……” “太初灵器！竟会是太初灵器现世！” （PS：腹部翻江倒海……晚上先更一章，明儿早起来补……） 第175章 关你一扇门，追你喂饭吃 法器不一定是灵器，只有产生器灵的才能称之为灵器。而灵器则至少在地品之上。 而灵器之中，也有高下。有因为使用者的滋养后天产生器灵的，有因为在铸造之初灌注魂灵转化为器灵的。 这两种方式有好有坏，并不一定谁比谁强，但还有一种方式是公认凌驾于它们之上的。 那就是法器形成之初，无需灌注外力，自然而形成器灵，称之为太初灵器。 除了铸造材料要天材地宝之外，还需要天时地利机缘福泽，修仙界的太初灵器七成都是上古时期传承而来，无不被各宗奉为镇宗之宝。 太初灵器最大的特点就是法器能够无上限升级，使用的时间越久，法器的威力就越大，器灵成长的速度也比起其他灵器更快。 其他灵器，只有器灵能够成长，却无法改变法器本身属性，只能给持有者以经验加成。 “这是在城南禁地发现了太初灵器？” “是宁虞还是江畅？” 长老们激动的议论纷纷，却见天外八方，有各色流光如虹划过苍穹，影影绰绰有庞大法相浮现。 “天海真君……雷霄真君……焚影真君……”陈文山表情满是肃穆尊敬，震惊说道：“我的天，宗内所有真君都过来了！” 五大宗的长老大多都是元婴期，主要主持宗门大小事务。而真君们才是五大宗傲立修仙界万年不倒的根本。 他们的境界都达到了化神期，在这个阶段，修行更难有寸进，因此不再接触宗门事务，潜心修行，几乎相当于在修仙界隐居山林。 连真君们都被惊动，可见太初灵器的诱惑。 “参见真君。” 各宗不论是掌门还是长老都恭敬行礼。 真君们无心和这些晚辈们寒暄，天海真君开门见山问陈文山：“怎么回事，为何宗内有太初灵器现世？” 陈文山轻声说道：“宗门大比，上古秘境开启，城南禁地被青虚山弟子江畅开启，后有我宗弟子宁虞进入，太初灵器的灵光正是放下城南禁地绽放而出。” “上古秘境城南禁地被开启了？”几位真君都吃了一惊，纷纷移步观测秘境。 “焚影师兄，你怎么看？”雷霄真君沉声问道。 九位真君之中，焚影真君年岁最大，阅历也最为丰富。他凝眸看了很久，方才惊叹说道：“大江后浪推前浪啊，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了。” 陈文山等人有些诧异，太初灵器现世虽然稀少，但也不至于让焚影真君一生只见过一次吧？ 反倒是其他真君都为之动容，天海真君更是忍不住说道：“你是说……” “嗯，不是上古传承的太初灵器，而是有人铸造出了新的太初灵器。风华不减当年欧阳治子。” 陈文山只觉脑中轰鸣一声，整个人定在当场。 不是传承，而是铸造而成？ 欧阳治子，上千年前的人物，修仙界有史以来最强的器修，如今天品法器之中，除了上古传承，有四分之一是他所造，才能让修仙界和魔族的斗争中逆转，攻守易形。 而这样的人物，将会再次出现在修仙界，这绝对是修仙界之幸。 是宁虞？还是江畅？ 陈文山扫了一圈周围，其他长老也都被焚影真君的评价吓到了，一时都怔立当场。 骤然有一支箭自秘境之内破空而出，来势一般，却让长老们打了个激灵。 能破开空间射出的箭…… 看来太初灵器是一把弓箭。 天海真君一把将箭矢吸入手中，仔细端详：“符文很简单，看来是材料极为稀有……” “符文简单才更为至宝，说明日后能升级的地方很多。”焚影真君道，啧啧称奇：“这箭上残余的灵气也很特别，虽少，却精纯无比，隐有黑焰，触碰之下，就连我的根基都险些被磨去一些。” “江畅！！” 所有长老全都忍不住，不约而同失声喊道！ 灵气精纯有黑焰，可暂时降低对方灵气上限，这么明显的标志，不是江畅又是谁？ 太初灵器，是江畅所铸。 那个无限制玉盒已经够夸张了，但也勉强能够接受。 现在来个太初灵器，会不会太犯规了？ 一时之间，长老们看秦白羽的眼睛都发红了，都在想青虚山真好命，温周浪荡了一辈子吊儿郎当，成天无所事事，最后居然还中了大奖。 找谁说理去？ 狗屁天地以万物为刍狗，天道对他们是刍狗，对江畅那可不是。 天道关了江畅一扇门，废了她的灵根，于是满屋子追着喂饭吃。 “她是青虚山的？”天海真君诧异看向秦白羽：“没想到万年之后，你们倒是又出了个不得了的器修。只是如今你们真君都已陨落，恐怕会耽误了人家。温周和你，也就勉强教教符修和兵修还行。” “那个，真君……”秦白羽干笑着说：“小畅她，是个符修。” 天海真君吃了一惊：“符器双修？” “不是，兵修她其实也略算一些，我家师叔说她做的饭菜，对金丹以下的修士也有丹药作用。” 诸位真君：“……” 符器兵丹四修？ 天海真君好心提醒：“那不见得是个好事，样样都通，极有可能样样不精。我看她器修天资出众，不如让她弃符从器，将来前途方才不可限量。” 其余长老听闻这话，都面色怪异。 江畅，可能最不精的就是这器修和丹修了…… 正沉默之时，忽然又有一道橙黄光柱自秘境冲天而起。 就连真君都面容微动，其余长老更是炸了锅！ “又、又一个太初灵器现世？” “江畅在禁地绑架了上古神族吗？！” 正惊叹着，又一道淡紫光柱冲射而起。 这下长老们和真君都不再躁动了，一个个目瞪口呆看着秘境。 赤色光柱、浅绿光柱、湛蓝光柱…… 一道又一道光柱射向苍穹，云层被搅动得都快到成丝，犹如飓风。 “白羽真人……”陈文山的声音有些发颤：“如实说吧，你们青虚山到底想干什么？” “这么多太初灵器，莫非是想取代争一争五大宗之位？” （PS:补昨天的，晚上还有两更） 第176章 红色警戒状态 江畅的光芒太盛了。 纵使她在个人赛中败给了宁虞，但此后团体赛上的一系列表现都让五大宗长老们对她的看法不断变化。 从最初的不以为然，到欣赏羡慕，再到现在多了几分忌惮。 他们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江畅不仅会使用这些上古法器，甚至还能够铸造太初灵器。 修仙界上万年来，五大宗从不担心其他宗门有天骄出世，因为天骄再强，也不过一人，昙花一现。 但江畅是那种能够带全宗门起飞的天才。 秦白羽也算得上是老狐狸，面对陈文山的质问，装傻充愣，还是那套说辞：“我不知道啊，我和你们才知道她会这种东西！这小丫头嘛，就喜欢搞些乱七八糟的，呵呵。” 你管太初灵器叫乱七八糟的？ 以孙不闻为代表的几位长老气得牙痒痒，要不是公众场合，说不定就不忍了要揍秦白羽一顿。 “陈长老，宗主有传话。”一位道仆匆匆赶来。 陈文山正色以对。 “宗主说，江畅和宁谪仙一样，事关修仙界大气运，务必全力保全。” 长老和真君们倒抽一口凉气，天海真君不满地盯着陈文山说道：“你们怎么会漏了这么大的鱼儿，让她进了青虚山。” “这个，宗主没算到。” “宗主没算到，你们就不会看吗？”天海真君面带不悦：“我看你们是太依赖宗主的测算了，一点判断能力都没有。若是我在场，绑也得绑到灵清宗。” 陈文山能说什么呢？只能陪着笑脸说是是是。 江畅在生产车间呆了一天一夜，乐此不疲，直到一阵地动山摇传来，晃得她差点站不住脚。 “地震了？”江畅诧异。 谛听却毫无反应。 “警告，警告……” “终极实验体苏醒，正在突破限制！” 江畅心中一沉，语速飞快：“把那什么AI液全部打包，开启大门，我要撤了。” 关于终极实验体的资料，谛听没有权限，一无所知。 江畅知道Nous组织这些科学狂人的尿性，一定会做得极端到变态。对于这种一无所知的危险生物，江畅虽然本能地对其充满敌意，但还是以理智压下欲望，做出最合理的选择。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当然，宁虞就让她留在这里好了。 “终极实验体苏醒，启动红色警戒状态，大门关闭，所有人员不得离开。” “请在分部所有成员前往最高四层，阻止终极实验体王曙光进一步苏醒。最高四层环境下，依然能够限制使王曙光能力，我们还有一线希望。” “请尽快前往。” 江畅愣了愣，恼火指着谛听：“你玩我？” 谛听这时已变得更像机器人，毫无感情地冰冷说道：“组织最终实验体，将由系统授权，获得分部最高权限，分配分部一切物资。” “已给出前往最高四层的行进路线。” “终止拦截入侵者任务，入侵者身份变更为分部成员，拥有C级权限。” “我去你大爷。”江畅忍不住骂了粗口，要不是谛听是全息影像没有实体，她真想给它一棒槌。 不仅关闭了出口，还额外给了宁虞C级权限，削弱了她的主场优势。 但无计可施，江畅只能接受任务。 将打造好的装备通通扔进储物袋，江畅不情不愿地向最高四层进发。 刚进电梯，正要关上门，忽然一道雪白身影窜了进来，冷然立在她旁边。 哟呵，宁虞。 江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宁虞还是那副超凡脱俗的清冷模样，只是头发全散，带着一丝狼狈之相。 看来分部的火力多少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 宁虞冷冷与江畅对视，冷淡说道：“那些机关是你操纵的？” “对呀。”江畅不否认：“你不也想神不知鬼不觉弄死我，怎么，我不可以这样想？” 宁虞唇角微勾，冷笑说道：“当然可以，等我解决了那个终极实验体，就轮到你了。” 江畅笑吟吟地回她：“我们想法总是这么一致，很好。” “那你躲在这小阁间做什么？”宁虞眼眸微动，忽然仿佛明白了，不由笑得更冷：“想坐收渔翁之利？但恐怕在我这里行不通。” 江畅翻了个白眼：“这叫电梯，你个乡巴佬。” 没等宁虞发怒，她按下关门电梯，感觉到电梯上升的宁虞，沉默了下来。 狭窄的电梯，两个人都默不作声，近得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江畅觉得宁虞身上是幽冷清香，宁虞嗅到江畅的清爽花香。 命运挺神奇，从前两人一见面就要斗生斗死，但现在却有短暂时间和平相处。 虽然心里都在盘算着等会怎么弄死对方，都认为进入禁地长老监测不到，实乃天赐良机。 电梯似乎出了故障，在上升途中，不时会莫名停在某层开门。 每次都是江畅按下关门，后来觉得这简直像是在服务宁虞，干脆不按，等门自己关上。 “为何你懂得使用上古法器？” 江畅以为自己听岔了，诧异转头。 宁虞仰首看楼层，就是不看江畅，仿佛刚才那句话她没说过。 “我前世是这里的。”江畅随口说道。 宁虞皱眉：“不愿意说就算了。” 呵，说真话还听不惯了是吧？ “阐教教我的，也不是很难。” 宁虞眉头皱得更紧，冷笑着说：“你倒是捡了个深厚机缘，我九世轮回，从未听过这个名字。看来他们是上古宗门，所以知晓，只是未免藏得太深。” “你嫉妒啊？把灵根挖了还我，我带你拜见，见面礼多备些。” “哼，藏头露尾，纵使是上古之流，也是鼠辈。” 江畅发现相比初见，宁虞算是眼里有她了，至少不再视她如蝼蚁。 很好，继续努力，让宁谪仙仰视，收起傲慢，学会做人。 然后要她命。 趁着这样的氛围，她问出了心中一直想要知道的秘密：“天下男人那么多，是什么样的仙缘让你抓着柳辞镜不放？他前世救了你祖宗十八代？” 宁虞冷冷瞥了她一眼：“与你何干？我警告你，少打他的主意。” 哎呀，你来这套，你问我答，我问你就警告我？ 江畅再一次坚定自己的认知：宁虞是狗，真狗。 “那个终极实验体，识相的话，就不要插手，在一旁等死就行。”宁虞毫不隐瞒自己的计划：“这里的最高权限，和你的命，我要定了。” 江畅被气笑了，不甘示弱：“那最好你被打死，我单挑实验体，没人打扰。你的命，我也要定了。” 两人对视一眼：“说定了。” 第177章 王曙光是个破名字 按谛听提示的，最高四层的环境会抑制最终实验体王曙光的实力，因此江畅和宁虞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先阻止王曙光突破最高四层的禁闭，然后再解决那个讨厌的女人。 然而这当然不表示两人暂时放下成见，相反，都憋着一股气，准备彻底解决隐患。 宁虞胸有成竹，江畅也决意搏杀。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最终停在了六十二层，连谛听都没有权限踏足的最高四层起始之地。 江畅迈步走出，却差点和宁虞挤在一起。两人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后，宁虞冷哼踏出，江畅紧随其后。 这一层的格局很简单，只有一扇厚道夸张的大门。 “谛听，别告诉我要砸开这道门。”江畅咋舌说道。 她的拳头是可以砸墙，但不是砸这种连炸药都炸不开的铁壁。 “我没有权限打开实验室门禁，但大山教授设置了几个问题，只要答对，将有权限开启大门。” 宁虞道：“那便开始吧。” 她自问几世轮回，阅书无数，虽然上古秘境的问题也许会很古怪，但道法归一，也有几分信心解答。 江畅没有意见，不管现代还是修仙界，她也自觉得有几分才华。 “问题一，终极实验体王曙光喜欢什么颜色？” 宁虞和江畅都为之沉默了。 “这是什么鬼问题，我怎么知道！”江畅恼火说道：“哪个脑残设置的？” “王大山教授。” “……” “白色。”宁虞冷不丁地说。 “回答错误，还有两次机会，验证失败将在十二小时才可重新验证。” 江畅更加恼怒地瞪了宁虞一眼：“不懂瞎答什么？” “你懂？”宁虞冷哼一声：“不过死马当活马医，回答本座喜欢的，碰碰运气，不然还有什么办法？” 江畅一想也对，脱口而出：“青色。” “回答正确。” 江畅、宁虞：“……” “问题二，王曙光最讨厌的事情有什么？” 宁虞抢答道：“阻我大道者。” “回答错误，还有一次机会。” 江畅忍无可忍指着宁虞警告：“你闭嘴，让我来。” “上次只是你运气好。” 江畅冷哼一声，说道：“睡觉被吵醒。” “回答正确。” “问题三，王曙光最喜欢的天气有哪些？” 眼看宁虞居然还厚着脸皮张嘴，江畅立马语速飞快抢答道：“冬季的晴天。” “回答正确。” “已获得实验室门禁权限，十秒后开启。” 这……也行？ 江畅自己都有点意外，心想这王曙光还挺有趣的，喜欢讨厌的这些，居然和自己都一样。 向来没有中奖命的江畅为此多少还是感到心情愉悦的。 大门在沉闷声响中开启，滚滚寒气从里面腾腾涌出，而门里还覆盖着一层如流水般的幕帘，一时看不清里面。 江畅率先走了进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极其广阔的冰雪世界，冰柱横生，所有的实验器材都被冻成了冰块。 只是大概是新材料，在冰块之下竟没有短路断电，还在孜孜不倦地闪动工作。 这里的空间，显然已经超过了六十二层的面积。 空间重叠技术……连这个技术他们都实现了吗？ 不过将四层空间重叠在同一平层也没这么大，应该还利用了其他空间。 宁虞这时走了进来，展开神识，神色凝重。 她没有找到除了江畅之外的第二道气息。 从踏进的第一步起，江畅就觉得如芒在刺，仿佛有无数细针戳在身上，这种状态她从前也经历过几次。 那是直觉对极端危险的身体反应。 江畅毫不犹豫，周身燃起黑焰，徐刀在手，进入炼气十七层状态，同时冰盾凝霜符紧紧围住自己。 再一看宁虞，赤红火焰灵气也包裹全身，跃动不止。 “原来谪仙也怕冷啊。”江畅挑眉：“你还差我一个回答，那么我换一个，我的灵根是水灵根，你是火灵根，其实根本没用吧？” “无知。”宁虞神色漠然：“留在你体内的，是无属性灵根，只是你本身属水，才会认为是水灵根。” 嗯，这下舒坦了，问答环节扯平了。 却在这时，两人猛然齐齐转身，只见身后大门轰然声中关闭！ “授权到期，实验室门禁关闭，请进入实验室者获取权限后离开。” “获得权限方式，一，得到该权限使用者授权。二，清除王曙光威胁，如进入沉眠等方式。” 江畅意味深长地看着关闭的大门，冷声说道：“谛听，你在这里没有权限吧？” “是的，但在这个范围还能保持通讯。”谛听说道：“首席大人，您再继续前行，便无法再联系我了。” 江畅眼眸微眯。 谛听，是故意引诱她们进来的。这不是系统程序问题，而是它擅自决定的。 “你走哪边？” 事已至此，江畅暂时放下追究谛听，转而问宁虞。 电梯是迫不得已，但在这，两人一起探索寻找王曙光？ 江畅没那么天真，也嫌弃宁虞。 “东。” “那我走西。” 两人各自转身，分道扬镳。 从储物袋中打开探测仪，江畅心中的不安愈发凝重。 没有任何波段异常，王曙光具备隐匿能力。 好像反过来，前世蛰伏在暗处的是江畅常做的事，所以她自然清楚，现身后的第一次攻击将会是多么的防不胜防。 一击就足以毙命。 陡然汗毛似要炸开，江畅连思考都没有，立刻就地翻身一滚。 刀光插着她的头皮割断了她的发梢。 事先没有任何预兆，能躲开这一击，全靠她如野兽般敏锐的直觉。 对未知危险的直觉。 “舍得现身……” 江畅的笑意忽然顿住，脸色苍白如纸，怔怔看着对面冷冷站立的人形兵器。 她身高两米左右，全身赤裸，身上无数繁艳符文，额头更是长出了独角。 该死的！ 江畅此刻对没有将王大山的尸体挫骨扬灰而感到有些后悔。 不为别的，就为他取的王曙光这个破名字！ 虽然身高形态都变了不少，但江畅还是清晰看到了终极实验体那熟悉的五官。 那是她曾经日日夜夜都在镜子前见到的模样。 那时她也叫江畅。 前世的江畅。 第178章 王曙光又美又强 江畅从来没有忘记当日试道大会登天梯上的记忆碎片，如今都得到了验证。 终极实验体是王大山从总部偷来的十一号实验体碎片培育而成，自我进化成长之后，变成了前世自己的模样。 被王大山称为新人类计划中最完美的十一号实验体，就是她江畅！ 那么很多事情都解释得通了，穿越之后她强悍的肉身力量，超绝的符文感知能力，暴走啃食冥渊铁尊，吞食上古魔气却反而进化…… 上古魔气，应该也是灵液的一种。 那么，她是谁？ 江畅曾经以为自己是江畅，但现在看来，疑点重重。 或许，她和眼前的终极实验体一样，都只是前世江畅的一块碎片，唯一不同的是，她保留了前世的记忆和意识。 Nous总部，青虚山地下城…… 地下城那些最初的魔怪，很可能就是实验室中培育的生化人，这也解释了为何在冥渊铁尊的意识中没有概念，但墨澜甲却可以变形为武装直升机。 因为冥渊铁尊堕落之后不再有自主意识后，它曾经见过。 江畅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姐妹，长着自己前世的五官，但丑得要死。 修长高挑的身形，右手背却有骨质破皮突出，形成一柄长达两米的骨刀，左手手臂肌肉扩张，犹如一道肉盾，双腿进化出两道膝关节，一正一反。 它只是站在那，便充满了压迫感。 直觉告诉江畅，这是极端危险的对手。 “别以为长着这张脸，我会手下留情。”江畅扯了扯嘴角：“我可不敢。” 右手徐刀，左手磐龙，周身冰牙啮符浮动，冰盾凝霜严阵以待。 炼气十七层，直达巅峰，不留丝毫余地。 磐龙是新造的武器，只有手枪的长度，却能射出重型狙击枪的效果，刻画了符文的子弹，只要射入敌人体内，就能发动寒霜冻结周身血脉。 至于徐刀，自然也被升级强化过，更加坚韧沉重，挥舞之间，亦有冰霜寒气。 两把武器，都搭载了液态AI。此刻在江畅的脑海中，浮出一男一女孩童形象。 “周围环境，冰霜，温度零下三十度。” “监测到异常生物，无法分析数据，极端危险级。” 器灵和江畅心意相通，江畅获得了王曙光的一些数据，但远远不够。 那就打出来。 江畅上手就用出全力，千道冰牙啮符铺天盖地发动，锁死王曙光所有退路。 王曙光幽蓝眼眸平静凝视着江畅，徐徐向前，面对蜂拥而至的冰牙啮，口吐大片冰雾，将靠近的冰牙啮尽数摧毁。 江畅平举磐龙，冷静开枪，每一枪的弹道都拖拽出白色冰气，精准而狠辣。 王曙光闲庭信步，长刀不动则已一动如电，竟将子弹全都格挡劈开。 她匀速接近江畅，但这种不疾不徐的姿态，带来的压迫感却能让对手产生更大的心理负担。 然而江畅面容平静，心如止水，只是加强了冰牙啮的进攻速度和开枪的频率。 终于有一颗子弹擦过王曙光的肩头，却没有一丝血迹，只是摩擦出一些冰渣。 “监测到新数据，该生物皮肤硬度值初步评定为1500EHU，需四发磐龙专配子弹击中同一位置才能破解。” 这个数值江畅没听过，需要一个参考。 “主人的皮肤硬度值为1000EHU。”磐龙感受到指令，如实回答。 江畅：“……” 肉身强横几乎已经是江畅在修仙界的标签，炼气十七层状态下，她甚至能和金丹五品的何今夕有的一战，却还是比王曙光差了不少。 “以主人目前状态，结合力量速度分析，我可以两刀突破这个数值的屏障。”徐刀说。 你看她像是能站着让我连续劈两刀的样子吗？ 但没有办法，只能保持攻击强度，期望发现王曙光的其他弱点。 没想到有一枪居然毫无阻碍的正中王曙光眉心，江畅却有彻骨寒意，毫不犹豫调动冰盾凝霜集结于左腰侧。 被击中的残影还没消失，王曙光如鬼魅一般欺身突现在江畅左边，骨刀扫出冰霜刀光，瞬间击溃六道冰盾凝霜。 江畅侧退一步，王曙光紧接着反手横切一刀。 徐刀及时横挡，江畅闷哼一声，这个人如被绿巨人踢飞的球，破开冰面滑行出数十米，立刻翻身单膝跪地。 王曙光没有再追击，站在原地，还挺有风度。 好猛啊…… 江畅咬着牙，虎口一阵发麻。引以为傲的肉身力量，在初次交锋中便被碾压。 这是她第二次硬拼纯力量吃亏，上次是何今夕。 然而何今夕的力量是有灵力加持，而且就算这样，也依然不如王曙光。 果然是个怪物…… 王曙光轻轻一跳，悬浮在空中，高举骨刀，有短暂的停顿。 冰面现出裂纹，无数冰气升腾汇聚成一道道冰雾，被骨刀吸引。 又被谛听诈骗了！ 什么最高四层能限制王曙光，这冰天雪地分明就是她的主场！ 江畅发誓，出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拔了谛听AI的电源。 王曙光化作一道电光射来！ 江畅不退反击，往侧前方猛虎般扑去。 轰然一声，王曙光骨刀劈下，面前的冰面瞬间崩裂，翻卷出十米冰渣巨浪。 江畅刚才如果是向后闪，恐怕已被这恐怖力量撕成碎片了。 处在王曙光身后一步的江畅连回身都觉得来不及，反手就是一刀劈在王曙光的背上。 王曙光苍白如雪的背部燃起一条黑焰，怒吼一声，扭动身躯。 按江畅的直觉，这个时间她是能够勉强躲开的。 但是没想到，王曙光尾骨猛然生出一条又粗又长的尾巴，结结实实地扫中江畅！ 纵使江畅及时双臂交叉挡在面前，却还是感觉似有一辆高铁全速撞来，瞬间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震碎了，炮弹一般砸到冰墙后摔倒地上。 “呕……” 犹如开了水龙头，血哗啦一下狂吐而出。 “监测到目标整体EHU下降，目前为1498，击中部位为800。” “主人，我们有机会战胜它！黑焰的特性能够削弱她的硬度上限。” 有个屁。 江畅心中直骂娘，劈一刀才减2，她得劈到猴年马月。 不，应该是，她劈几刀还能活着…… 王曙光探着身体，嘴巴张得老大，流下了一道道唾液，腐蚀着冰面。 它的眼珠死死盯着江畅脚下吐出的血液，江畅第一次在这个人形兵器身上看到了人类的情感。 贪婪和渴望！ 江畅心中咯噔一下，徐刀燃起黑焰将吐出的血瞬间蒸发，同时抹去嘴角血液。 王曙光发出痛心疾首的嘶吼，震得江畅脑壳疼。 和外边的丧尸一样，王曙光也渴望江畅的血。 很大概率，她的血液也能让王曙光进化。 有可能也会让它臣服江畅，视她为主。 但这个赌，江畅失心疯了才会赌。 忽有红光天外来，巨大的火凤翅膀顷刻让周围的温度上升，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融化声。 两道火焰光柱一左一右斩向王曙光，王曙光左手肉盾刹那膨胀，举盾抵抗着这恐怖赤焰。 冰与火的气息撞击在一起，震荡出一圈圈气流，将周围翻江倒海。 在王曙光猛然拔高的怒吼下，肉盾将赤焰火柱格挡反弹。 “监测目标受攻击EHU值为499，正在恢复，687……1021……1326……恢复为1500。” 靠，肉身修复的速度比我还快！ 江畅心中吐槽，耳边却传来宁虞轻蔑讥讽：“依然还是一个废物，我应该晚点来，你就死了。” “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江畅怼道：“这家伙……又美又强。” 宁虞凝视着王曙光，更加讥讽：“独角粗尾，人不人鬼不鬼，你的审美，就是喜欢这种老鼠？” 江畅觉得这是宁虞言语对她杀伤最大的一次。 第179章 宁虞VS王曙光 宁虞徐徐飘落在江畅身边，红而华美的裙摆如一场盛大花开。 还说喜欢白色，白你个头。 喜欢白色的是柳辞镜。 江畅矮下身，准备进攻王曙光，却被宁虞皱眉拦住：“你做什么？” 江畅眉头皱得更紧：“和她拥抱，手牵手逛逛街，你觉得如何？” 宁虞冷笑说道：“出尔反尔，就是你的习惯吗？” 江畅瞪大了眼：“你哪里来的自信？” “总之最高权限，是本座的。”宁虞盯着江畅，以缓慢音节吐字：“你，不可插手。” 言出法随。 江畅被气笑了：“好好好，你真言字多，你上。” 她索性退到一边，服下丹药，加速肉身的伤势修复。 这个状态下，虽然比不上杨戬状态木灵气的恢复速度，但也不慢。 也有机会观察周围环境，寒冰凝霜的场景下，除了被冻结还在工作的牛马设备，江畅还看到了储物柜里一堆不知名的液体。 江畅看不懂那些灵液，但身为前Nous成员，她还是一样看中最角落的一根巨大针管内的灵液。 按组织编号的方式，那道灵液最贵！ 那边宁虞和王曙光一开打就进入白热化。 王曙光故技重施，化身暴雷射向宁虞，但在距离宁虞还有三百米时仿佛撞到一面墙一般现出身形，并且定住了片刻。 宁虞以她为中心，发动了一道玄紫困灵符。 虽然将她自己困住，但也同时让外来入侵的王曙光中招。诚然王曙光没有灵气，可并不妨碍他被定住。 “无知妖孽。”宁虞冷哼一声，趁着王曙光现身，再以它为中心发动玄紫困灵符，将他限定范围后，各类火灵高等符箓狂轰而去。 江畅眼眸冷了下来。 这道符，当初方清雪在青虚山内比中，对江畅用过。 方清雪背后的人难道是宁虞？有动机有能力有情报，通通符合。 江畅不止想到这些，玄紫困灵符不是宁虞直接给方清雪的，而是许水远代为转交。 也是这个许水远，背刺了徐长老，才导致魔族项则攻破青虚山外阵。 难怪如此巧合，魔族能开辟那么宽阔的通道，又偏偏是师尊和掌门进入地下城的。 彻头彻尾一场阴谋。 算计青虚山的，是宁虞，还是……灵清宗？ 在宁虞的天凰真焰和星焰天火符轰击下，王曙光怒吼连连，骨刀狂舞，将火灵纷纷劈开。 看似宁虞占尽优势，可徐刀和磐龙都监测到王曙光的防御值虽然确实下降了不少，然而并没有被破防。 “看你狂到几时。” 宁虞冷笑，葱白玉指并拢，仙剑灼阳现身，道的力量跃动凝聚。 “焰火至御，入我神躯！” 转变范围内的规则，火灵成为天地至攻至守的最强灵气。 “山海俯首，众生刍狗，魑魅魍魉妖魔仙怪，吾自一剑斩之！” 灼阳烈焰直冲天际，裂裂斩下，犹如大山倾塌。 “削防！” 七字真言，另一种道，言出法随，王曙光苍白皮肤如蛛网般呈现龟裂纹路。 灼阳裹挟到排山倒海之势压下，王曙光面目狰狞，左手再次形成肉盾格挡。 徐刀和磐龙同时发出提示：“目标EHU下降，800……512……0！” 灼阳干净利落地斩下王曙光的左手臂，没有血，在涌出那一刻便被灼阳炽热的高温蒸发了。 王曙光吼声中没有痛苦，相反充满了愤怒。落在地上的断臂忽然拥有了生命一般，猛然向宁虞扑去，却被困灵阵定住。 但也因此冲消了符阵。 宁虞正要再斩，王曙光却忽然消失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一点气息全无。 连一旁观战的江畅都为之震动。 居然，也是道！ 和刀意如鬼一样的效果，悄无气息，只是如鬼使用时是完美融合天道，使对方看的到却幻觉失去感知。 而王曙光这样，是物理意义上的消失，而且比起只有一瞬的如鬼时间更长。 强化版的如鬼！ 宁虞立即在周围禁制，以不变应万变，只要王曙光现身，便会触动。 她没有使用七字真言，因为道不限制道，若法则冲突，则相互抵消，也许反而无法让王曙光现身。 三道泡泡出现在宁虞面前，倏然扩大，涵盖着狂暴躁动的能量。 宁虞一剑斩之，爆炸震天动地。 但与此同时，王曙光出现在她后背上空。 那些禁制，全都失效。 它的膝盖长出厚重骨质包裹，又重又沉的砸中宁虞脊骨！ 宁虞发出一声惨叫，如一颗炮弹砸地，冰面被砸出一道巨坑，扬起的冰块掺杂着一丝丝血液。 江畅看得大呼过瘾，热情为王曙光啪啪鼓掌。 不愧是顶着老娘从前的脸，揍得比我还狠！ 第180章 我怎么知道！ 趁她病要她命。 这是江畅一贯的原则，显然王曙光继承了她这一理念，不等宁虞爬起，扑上去就是砍。 更为彪悍的是，王曙光被砍断的手居然重新长出，而那条断臂也没有消失，配合王曙光协同进攻。 这样一来，被断臂的王曙光不仅没有任何战力损失，而且更加难对付。 宁虞怒叱一声，脚下绽放一朵火莲，展开的热浪将王曙光逼退。 江畅的身体此时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四下张望，想要找找看有没瓜子零食小板凳之类的。 很显然，参与王曙光的科学狂人天生牛马，领导叫他喝水，他充耳不闻，工作使他们充实，零食的乐趣他们视若弃履。 与之一脉相承，是两位器灵，敬业爱岗的在江畅识海里不断播放最新数据。 宁虞还是强悍的，并没有被完全碾压，故而王曙光的数据一直在不断下降。 最核心的防御数值EHU整体已经下降到了1000，只是它的恢复速度同样惊人，只要宁虞稍长时间没有造成杀伤，就会蹭蹭恢复。 江畅注意到她劈的那道黑焰在王曙光身上已经消失不见，但持续的时间还算有一阵。 黑焰削弱的是它的上限，而宁虞攻击削弱的是它实时数据。 若是两人联手，正好是能够克制住王曙光。 但江畅不。 宁虞傲慢拒绝过一次，那么她也不想联手，就算宁虞求她都不可能。 战局逐渐分明了起来，宁虞很强，但王曙光强化版如鬼能够无视任何限制，使宁虞的很多策略落空，符箓大受限制。 宁虞唇角溢血，其余身体也有外伤，更为重要的是，王曙光的那一记膝撞，显然伤筋动骨，宁虞很多动作都出现了迟滞。 纵使有大道加持，使宁虞比起寻常符修有了强大得多的抗击能力，但王曙光的力量也不是寻常兵修能达到的。 强化版如鬼一次次近身宁虞，每一次都能带给宁虞实质性伤害，宁虞逐渐处于下风。 王曙光又一次强化版如鬼，以尾巴驻地，如袋鼠一般猛踹宁虞腹部！ 同时尾巴用力一撑，结实有力的双腿追着飞出去的宁虞疾风骤雨般的狂蹬！ 这招江畅看过，小时候还学过几次，只是受限于当时身体条件，没有内力无法做到。 佛山无影脚！ 砰地一声巨响，宁虞娇躯重重砸在墙上，摔倒在地，单膝跪地，和江畅此前一模一样的姿势。 也一模一样的呕出水流般的鲜血。 她咬着牙，勉力想要站起，却撑不住又跪下。 王曙光没有追击，侧身站着，冲着两位侵入者伸出爪子，勾了勾。 一代宗师风范，很嚣张，但宁虞看的双眼都快喷出火来。 她正要站起，却被江畅压住肩膀。 宁虞抬眸。 “该我了。”江畅左手压着她，右手甩臂拎刀：“你也说过不插手，不要出尔反尔，插手的人是狗。” 她没有言出法随，但老祖宗传来的你是狗诅咒，效果应该也不差。 王曙光的数值在疯狂恢复，她得压制住，不然两个人都不是对手。 只是就是绝对不能和宁虞联手，说不插手就不插手，看谁能拿下王曙光。 一生要强的女人。 左手宁虞向上的力消失，默认了，江畅笑了笑，符箓发动的同时冲了上去。 和宁虞的远近拉扯不同，江畅和王曙光，是刀光剑影的近战，铿锵之声不绝如缕，碰撞炸起一圈又一圈气浪。 “目标EHU上限减2，减2，减2！主人加油！” 不要念得像是在敲功德！ 宁虞凝眸看着激战的两人，眼眸掠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旋即清明。 口服丹药，冰清玉心，天塌不惊，打坐入定炼化恢复伤势。 等她伤势恢复大半，睁开眼时，正好看见江畅的身躯狠狠撞在墙上，如死狗趴在地上。 “你还是不行。”宁虞站起身，漠然说道。 江畅竖起手指：“你行你上啊。” 宁虞见过若水宗见过这个手势，也明白它的意思，眼眉微挑，颇为诧异江畅居然会她打气加油。 示好也没用，插手是不可能让你插手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这妖孽，必丧命于我。 宁虞冷哼一声，动作倒不慢，升空发动漫天烈火。 江畅爬起来磕药抓紧恢复伤势，顺便把血再蒸发。 还没恢复一半，宁虞砰地一声撞大墙。 “这么快？” 江畅眼眸微张，只能硬着头皮上场。 宁虞眼眸含怒，觉得江畅这三个字骂得很脏，所以等江畅被砸到墙上时，蓄谋已久的沉声回击：“这么快？” 然后丝毫不影响她接棒的速度。 两个女子，互相斗着一口气，却将对面的王曙光打得怒叫连连。 因为它的伤势一直没有时间恢复，已经出现了不轻的伤势，本能地察觉到形势对它愈发不妙。 和王曙光一样惊动的，是秘境外的长老们。 “她们两个到底在做什么？” 陈文山急得走来走去，一点都没有修仙界元婴境大能的模样。 秦白羽和他一样，有时还差点撞到了一起。 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江畅和宁虞的肉身之上，其他长老们早已将她们围在了中间。 江畅和宁虞的肉身上，不时出现一些伤口，两人脸色都苍白如纸，坐在那似乎摇摇欲坠。 按常理，元神出窍，即便受损，也不会在肉身上体现。 除非元神伤势严重，波及到了肉身。 “她们两个不会真打起来了吧？！”孙不闻咋舌道：“那可就不是宗门大比，点到为止了。” 那是生死相搏，不死不休。 “胡说八道，再怎么样都同为正道。”陈文山瞪了孙不闻一眼，心烦意乱：“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孙不闻嘿嘿干笑一声，火爆脾气居然没有怼回去。 这两人，损失任何一个，都是对修仙界的重大损失。但从私心来说，对若水宗倒是不错。 灵清宗没了宁虞，未来在五大宗就没有那么大优势。青虚山没了江畅，也绝无可能崛起到五大宗的程度。 虽然知道这样不道德，但孙不闻内心有个小恶魔怎么都压不死，不断在念：“打起来打起来。” 孙不闻鄙视内心这个小恶魔，简直乱我道心。 “不是，你看他们的伤势。”秦白羽面目严肃凝重：“总是一个在加重，另一个在恢复。” “她们不是在对打，而是……碰到了禁地里的守护灵兽，很强大的灵兽，强大到可以杀死她们元神的程度。” “那她们为何不联手？等着被逐个击破而死吗？” “我怎么知道！”秦白羽恼火地说。 第181章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身为一生仇敌，但宁虞和江畅的配合却仿佛天生默契。一方战罢，另一方不管恢复如何，都能天衣无缝地接上。 对战上方的战力都在急剧燃烧着。 王曙光的战力上限被江畅不断削弱，又被宁虞击破防护，几轮之后就不断流血受伤。 但江畅和宁虞恢复伤势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每一次上场伤势都更加重。 偏偏一个人形兵器没有恐惧，另外两个人都是意志坚如磐石，道心坚忍之辈。 换了其他修士，此刻恐怕早已崩盘了。 全靠一股气咬牙撑着。 谁也不服谁。 然而身体是不以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在一次硬拼之后，王曙光一尾巴扫到江畅脸颊。 江畅如陀螺般被击飞，鲜血流了一地。 她弓着身子，睁眼视线已经血红一片。 鲜血漫过她的眼，同时顺着发梢滴滴坠下。 她看不见流过的血，视线被血色遮拦，一片模糊，也找不到王曙光的身影。 王曙光四肢在地，俯身如灵蛇，贪婪地舔舐江畅留在地上的血。 此前的战斗中，每当血液流出，江畅都拼着受伤都第一时间将血液蒸发，不让王曙光有任何接触她血液的机会。 但这一次，被王曙光得逞了。 宁虞震惊看到在舔舐江畅血液之后，王曙光身上的伤势以惊人的速度修复，不仅如此，它的肌肉更加膨胀，仿佛要炸开一般。 徐刀和磐龙在江畅识海内疯狂报数。 “监测目标各项数值异常提升，EHU上升60%，突破上限，力量上升100%，突破上限……” “目标产生变异。” 王曙光仰天长啸，背生双翼，张开之时，冰灵气犹如暴风雪咆哮卷动！ 它以双翼将自己包裹在其中，仿佛巨大的蝙蝠，而它的眼珠，瞳孔分化为三。 江畅只觉得耳畔骤鸣风声，王曙光已突现在身前，一爪穿透她的腹部！ 江畅闷哼一声，也发了狠，黑焰瞬间灼烧腹部伤口，将血液灼烧。 忍着能让人晕厥的剧痛，江畅右腿重重蹬在王曙光身上，借助反作用力将自己从它的手臂上脱离出来。 灵魂深处，她听到了愤怒又暴戾的吼叫，巨浪一般冲击着她的理智。 在啃食了冥渊铁尊之后，江畅一直知道她的体内困着一匹兽。 一旦出现，便是大魔。 江畅想要做的，是保持理智的情况下，驯服这匹兽。 但与其说是兽，倒不如说……是她的基因。 每一次体内戾气横生，从来不是从哪一处的嘶吼，而是仿佛每个细胞都在狂躁。 “闭嘴！”江畅咬牙低喝。 王曙光似乎是尝到了进化的甜头，彻底放弃宁虞，目标锁定江畅，张开双翼又扑了过来。 数道赤焰光圈挡在了它面前，灼烧它的表面，却又很快熄灭，但也阻止了它的去势。 宁虞收起虚空画符的玉手，站在江畅的身边，轻声道：“解除。” 不可插手的真言法则随之在江畅身上消散。 “形势有变，给你一个机会。”宁虞声音清冷：“一同先解决这妖孽再说，你近战，我远攻。” 但江畅却站在那一动不动，只是低垂着头。 宁虞诧异转头，挑了一下眉：“江畅？” 江畅抬起手臂，扔开了徐刀。 宁虞眼眸微缩，旋即面色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滚你妈的。” 宁虞瞳孔进一步凝缩成针：“你说……什么？”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江畅的声音森冷又低沉：“你说单挑就单挑，你说合作就联手？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要我对你言听计从？” “宁虞，你看好了，你杀不了的，我来杀。滚、一、边、去！” 江畅抬起头，宁虞本是震怒的面容顿时为之一滞。 那双眼眸，被大片鲜血浸染，然而眼珠顶在最上方，如受伤的猛虎，杀气腾腾。 这样杀伐狠戾的眼神，宁虞前世也曾见过，但那无不是在尸山血海中搏杀历练而出的大魔身上才有。 而江畅才怎样的年纪，竟会带有如此恐怖的杀气？ 江畅却不理她，裂帛声中撕下衣袖，将腹部洞穿的伤口扎起，又将剩余的布料蒙上自己的眼，狠狠扎起。 她的眼已看不见，再凶狠都没用。 那她就不用眼。 周围的灵气从未如此清晰地呈现脑海，王曙光、宁虞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被敏锐的感知。 黑焰似乎被加了柴，猛然暴涨。 “监测到主人数值上升，直觉、感知突破上限，肾上激素分泌异常，力量突破上限……” 江畅如猛虎般冲向王曙光，步天下发动，瞬间近身，跃起一肘砸下。 王曙光挥刀斩去，不想江畅肘击骤然一变，化更为柔，卸力、拉扯，贴着骨刀顺势将其拉开，同时将王曙光带到身前。 一记下勾拳轰在王曙光下巴上！ 随后便是狂风暴雨的拳腿进攻！ 刚中带虚，寸劲勃发！ 砰砰砰砰！！ 电光石火间，两人已交手上百招。黑焰在王曙光身上处处开花，让他的防御上限以惊人的速度下降。 只要击中就能降低它的防御能力，那么相比于刀，拳头和腿脚更快更迅猛。 不巧，江畅不仅会刀，也略通一些拳脚。 咏春八极、洪拳太极，形意通背，融会贯通，皆有其影！ 不是没有被王曙光击中，力量之大，甚至让江畅的骨头都碎裂，但在发狠状态下的江畅，仿佛失去了痛觉，寸步不退，以更凶猛的拳脚砸向王曙光。 宁虞忍不住退了一步，眼眸睁到最大，颤抖着，一眨不眨。 眼前战斗的，都不是人。 鲜血和嘶吼，拳拳到肉，双方都放弃了防守，咆哮着互相搏杀，骨头碎裂的声音不时响起，血流如注，却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 这是两匹恶兽，只有最原始的搏斗，刻在骨子里的嗜杀。 不要命，只有杀！ 身为谪仙，却居然感到一丝惧意。 第182章 血气是一时的凶狠 和上明宗小分队一样，宁虞从未见过这样的搏杀，贴身近战，招招凶蛮狠辣，完全不要命的打法，偏偏却又无数精妙技巧。 在追求绝对力量的修仙界，这些技巧早已无人钻研。一力降十会，任何技巧都是旁门左道，在修士出现之后，便成为真理。 法决剑诀，也都是为了更好的激发灵气力量。 但现在用这种战技的人是江畅，拥有狂蛮雄力的肉身力量，加持诸多光环的江畅。 这些技巧，由江畅使用出来，便拥有了极强悍的杀伤力，狂暴而凶猛。 宁虞暗自推演，若是这样的江畅贴身而来，即便她有至火大道，也唯有拉开距离。 不可与之硬拼，简直太凶，太狠。 这便是宁虞心惊的地方。 可即便这样，实力上的差距，江畅还是凶多吉少。 不仅是个疯子，这个蠢货。 为了斗一口气，竟拒绝了联手。可修仙大道，最重要的就是活着。 若有一丝单独战胜王曙光的可能，宁虞也不愿和江畅联手。没想到她给了台阶，江畅居然不识好歹，甚至还敢辱骂她！ 就让你威风两句，反正也是将死之人了。 宁虞惊觉自己居然有些庆幸，江畅看似凶狠，但已离死期不远。 她倒是今天才真切感觉到了，江畅是个动不动就掀桌的疯子。这种疯子，不可以常理而喻，一旦发狠凶蛮起来，宁死也要溅你一脸血，损人不利己，行事全然不讲规矩。 但不得不说，对于这样的江畅，宁虞也不否认她足够勇。 宁虞默默将一尊莲花法器溶解，化成红纱手套。 她此前还是留了两张底牌，这御符灵莲便是其中之一，也是她进入上古秘境便离开灵清宗的原因。 它本是前世获得的传承法器，遗落在上古秘境，可预先载入三道符文，不需符纸或是虚空画符，便可无限制使用。 并且所耗费的灵气也只有虚空画符的五成，甚至比符纸画符都来得少。 江畅的血气果然没坚持多久，王曙光的尾巴锁住了她的腰，骨刀避无可避地斩向她修长脖颈。 宁虞已经做好看江畅人头飞起的准备了。 江畅双手倏然飞快的结印，眨眼之间道道虚影，完成繁杂符文。 “给我……趴！” 随着她手臂猛然垂直下压，两人上方凭空浮现一道圆状符阵，瞬间分崩离析化为碎片急速坠下！ 占尽上风的王曙光似乎骤然之间被一座山镇压下来一般，骤然狠狠砸在地上！ 两人脚下的冰面也承受不住压力，轰然塌陷，碎成冰尘在周围翻卷如浪！ 宁虞眼眸紧了紧，面现震惊。 不是道的力量，而是……符。 江畅第一次在她面前虚空画符，并且画的，是一道新符。 能瞬间改变目标承受重力，令其感觉犹如泰山压顶，和她师尊温周闻名天下的八荒镇山符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江畅刚才为何方才不使用？ 只有一个解释，她是刚领悟的。 在战斗之中，领悟新符，不必符纸验证，一遍就过。 而且还是……高阶符箓。 机缘之深厚，就连宁虞自己身为谪仙，都自认未必能够做到。 “趴！” 江畅再喝，虚空符文再起，这一次，重力更加强大，压的王曙光贴着地面起不了身。 拳头带着破空声和残影雨点般砸向王曙光，砸起鲜血飞溅如朵朵花开。 王曙光凄厉尖叫，尾巴疯狂摆动，却被摁在地上暴打。 一时之间，江畅逆转战局，竟压得王曙光抬不起头。 一手轰拳，一手虚空画符，重力层层压下，拳头高速狂轰。 但宁虞知道，江畅是在强撑，胜负未知。 果然，符阵忽然为之一顿，江畅的拳速也慢了下来。 王曙光眼眸红光暴涨，猛地翻身横起，一手死死抓住江畅的手臂，一刀斩江畅下盘，同时双腿肌肉绷紧后蹬在江畅胸口！ 刀光划过江畅右腿，将她右腿斩断。 势如千钧的蹬踏轰在江畅胸口，让她如炮弹一般飞出，而左手又被王曙光拉住，强大的拉扯力直接将整条手臂从她身体上撕下！ 砰！ 江畅重重砸在冰墙之上，在墙上涂下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迹。 左手和右腿，皆断。 宁虞眼角微抽，她本以为看到江畅如狗会很开心，但这样的惨状，就连她都侧过头去，不想再看。 江畅颤巍巍地支撑着爬起，依靠着冰墙靠坐。 她还没输。 王曙光踹的方向给了她最后一个机会。 肾上腺激素疯狂分泌着，暂时屏蔽了她的痛感。 仅剩下的右臂，在咬牙催动的全力下，狠狠砸向冰墙！ 冰壁之后，是实验室的高密度冰柜。 一起砸烂！ 右手穿过冰柜内部，用力又精准的抓住那一管巨大针筒。 王曙光盯着江畅，脸上竟然露出了忌惮之色。 “失、失败……品，承受……不住……会……立即死亡。” 她居然开口艰涩的说话，似刚刚学语。 江畅蒙着眼的衣带已被鲜血彻底浸透，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汩汩流下，宛如血泪。 “我知道。”她竟笑了起来：“但我想……足够激怒它了。” 说罢，粗大针头狠狠刺入心口！ 第183章 进化 如有雷霆在体内瞬息聚啸、轰然炸开，江畅仰头，意识一片白煞煞。 灵液注入心脏，如江河出海，在血管之中奔流，引发细胞的变异。 这种变异很快令她的基因苏醒，就像是发现病菌的免疫系统，被彻底激活。 江畅真切感觉到了体内的愤怒，这种愤怒，不仅仅是被入侵的愤怒，更像是高贵的王者察觉到了被低级贱种污染的暴怒。 所有的细胞都在狂躁，江畅似乎看到属于她的基因在高速旋动，不是常识中的双螺旋形态，而是进化成了紧密的超螺旋多螺旋形态，它整体依然晦暗不明，但在一条螺旋之上，一簇光点正在飞速扩散。 像是点亮科技树一般，逐层明亮。 “UDH数值上限飙升！骨骼密度数值上升！肌肉结构发生变动！细胞变异分裂！！” “监测到主人……正在进化。” 徐刀和磐龙依旧以冰冷的机械音在识海内播报。 宁虞看着江畅撕心裂肺的惨叫，看着她的断肢处止血、生肉、长骨，顿觉毛骨悚然。 王曙光重生断肢她可以理解，毕竟是魔物。 即便是修士，要重塑肉身，没有天材地宝和大修士相助，根本就是妄想！ 而江畅却颠覆了这种认知，独立完成。 那一管灵液，竟有如此神奇效果，天品……不，是超品灵药无疑！ 宁虞看着那一冰柜的其他灵药，目光闪动。 江畅徐徐站起，此刻她的毛孔都弥漫出微末黑焰，四肢覆盖出细密鳞片，看起来不像人，倒像是地狱魔神。 王曙光本能地退了一步，心中凛然。 这不是那型实验禁用品的效果…… 江畅抬起头，眼白尽转变幽红。随着她这一抬头，黑焰骤然席卷炸开，将周围冰面瞬间气化。 灼灼黑焰和漫天白雾缭绕，宁虞眼看着那些灵药被销毁，心痛不已。 影影绰绰之间，王曙光看到道道黑纹从下颚爬上江畅的脸颊。 那些黑纹看起来只是如蛛网般细密，但王曙光超绝放大的视线之下，每道纹路，都是由微小到比幺米级的诡异符文组成！ 冷冽的压迫感，让王曙光定在原地，感觉周围空气都凝固了一般，将她死死镶嵌住，不能动弹分毫。 为了摆脱这种压迫感，她发狠爆吼，强迫自己动起来，率先向新生的江畅发动攻击！ 只是刚在将出为出之时，忽然被硬生生扯住了尾巴。 江畅还在眼前，虚影未散，而实际出现在她身后，脚踩着王曙光的尾巴。 王曙光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何时动的。 “我又，赌对了。” 江畅淡漠地说，上一次体内凶兽出笼，她完全丧失了理智，但这一次，通过灵液的刺激，她能够短暂控制住基因的暴动。 王曙光厉叫一声，身躯腾空猛然回转，狭长骨刀狠厉扫向江畅。 这一刀它爆发出了全力，甚至空间都为之产生扭曲。 但刀只停留在江畅脖子三寸之前，王曙光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极度的惊恐之色。 江畅竖起一根手指，就挡住了它全力反击。 轰——！ 碰撞的力量滞后反应，席卷四方！ 江畅没有说话，侧头冷冷瞥了王曙光一眼，这一眼的压迫感，让王曙光浑身血液仿佛被冻住，身体发颤。 江畅松开脚，张开手掌抓住骨刀，漫不经心地折断。 王曙光凄厉哀叫，逃也似地脱离江畅。 江畅拿起骨刀啃了一口，皱着眉吐出：“王大山的水平果然不如总部。” 比冥渊铁尊的差多了。 王曙光惊惧地凝视着江畅，身体已如爬行动物般四肢着地，这代表他处在极其警惕和凝重的状态。 它本是想要逃的，然而听到王大山的名字，表情微微一变，眼眸变得凶狠。 随后它的身体开始消失，连同气息一起踪迹全无，强化版如鬼发动。 江畅面无表情地站着，片刻后气浪炸开。 砰！ 王曙光重重砸在冰墙上，刚想站起，却感觉有极其沉重的力量贴在脸上。 江畅抬脚踩踏在它脸上，长腿如钉，死死压制。 “我说过了。”江畅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不会因为你这张脸，就手下留情。” “王大山狂热地把你视为人类的未来，完美的进化。但相比于总部来说，你是彻头彻尾的失败品。吸收周围波段隐匿自身，对现在的我而言，一点用也没有。” “我，才是完美的。” 王曙光的尾巴猛然变长暴起，将江畅紧紧捆住，做最后垂死反击，想要让她窒息，勒死她。 江畅眼中嘲讽又怜悯，手臂上的鳞片立起，转变为一根根尖锐利刃，双手一震，将王曙光的尾巴撕碎。 王曙光哀嚎连连，身躯痛楚的扭动。 “这个状态，我还有一刻钟，但看来你撑不过的。” “你……是谁？”王曙光断断续续地说，目光绝望地看着江畅。 “江畅，你记得吗？” “我不……”王曙光眼眸蓦地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江畅。 “我说的是，我叫江畅。” 王曙光脑中掠过极其零碎的片段，她穿白衬衫在客厅听科恩喝咖啡的时候，她开枪后带上墨镜从人群中从容离开的时候…… 那些记忆片段一直都在王曙光脑海中，是它被刻意抹去又缓慢恢复的记忆。 “原来……原来……”它颤声说道。 “那么，你可以瞑目了。” 江畅一记手刀穿透她的心脏，汹涌的黑焰侵入她的身体，将她的血液烧干。 最后江畅还是留情了，没有选择踩烂王曙光脑袋，毕竟是自己过去的脸。 “比我想象的快，所以我还是有一刻钟的时间。” 她笑了笑，徐徐转身，黑红眼眸漠然看着面沉如水的宁虞，超绝视觉放大下，看到宁虞眼底中的那抹惊骇。 “那么，该你了。” （PS：宝们，1点后没更新就不用等了哈，第二天会补上的~） 第184章 宁虞的第三种道 宁虞微微后退了一步，她心中有悔意，却拒不承认。 她是谪仙，几世遇过危难生死关头何止屈指可数？面对不利局势，愈要保持她的傲慢。 谪仙头顶光环，不可低头。 “不人不魔，变成了怪物还洋洋得意，简直可笑。”她冷声说道：“你现在回头是岸还来得及，我允诺你，出秘境之后，会请灵清宗宗主为你说辞，不被正道追杀。” 只字不提两人的恩怨，正道可以不杀，但宁虞若有机会，江畅必杀之。 无它，江畅的威胁太大了，有她在，宁虞夜不能寐。 她心中已知，当初是她看轻了江畅。如何也想不到，注定蝼蚁命的凡人，竟能一步步走到这种地步。 江畅挑眉，若有所思：“我这个样子，的确看起来不像正道，更没有人类修士会变成这样。” 宁虞平静注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但从前我看过很多故事，有一句话是邪恶之士常常说的，但我觉得这是他们为数不多说的正确的话。” “他们说，只有私人才能保守秘密。” 宁虞心中一沉，手上暗自掐诀画符：“你觉得你必胜无疑？江畅，我是谪仙，曾经飞升过，你真的以为你能杀死我？” “有什么本事都亮出来吧。”江畅淡淡说道：“但现在，我要杀你。” 宁虞面色顿变，眼眸凝缩如针，江畅已出现在她面前，此前被丢开的徐刀不知何时已被握在手中，闪电一般劈来。 困灵阵其实定住了江畅，但江畅被定住的时间极短，速度又极快，看起来像是瞬息而来。 宁虞周身烈焰包裹，却被江畅刀上的黑焰轻易劈开，只得以神剑灼日挡住，但依然被击飞。 单纯的力量，江畅首次压过了宁虞。 “江畅，我与你，不死不休！” 宁虞吐着血咬牙低吼，手诀掐动，天地浮动金光点点，刹那汇聚如风，往宁虞身上涌去。 秘境之外，也有大片大片金光点点，如深冬落雪密密，如秋霜落叶纷纷。 “这是……”陈文山怔怔看着这壮阔震撼美景，陡然脸色张惶：“这是光阴流砂啊！宁虞！宁虞她出事了！” 秦白羽不以为然，指着宁虞的肉身说道：“这不是好好的吗？喏，脸色都比之前红润了不少，文山真人，你这时候演什么戏？” “你懂什么！”陈文山神情悲怆：“这是宁虞的第三种道，可触及时间之力，改变因果，令十年后的宁虞附身。可副作用也极大，仅有一刻钟的效果，代价是成为凡人一日。” “若不是生死关头，宁虞又怎会轻易动用此道？” 灵清宗真君面容凝重，各宗长老们为之动容。 时间之力，这已是灵清宗宗主这样的大乘修士才能触及的，而宁虞……居然以金丹境便领悟此道了？ 虽然只是边缘，但已足够惊世骇闻，不愧是谪仙。 秦白羽更是心急如焚，心想宁虞都这样了，那小畅岂不是更加凶险？ 那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太倔，从来不知道逃的时机，总是非要熬到最后必死无疑了才考虑退路。 怎么办……怎么办？ 天海真君长袖一挥，严肃说道：“文山，将秘境中其他宗门弟子的元神尽数收回肉身。” “可是，这轮大比还有一天。” “都什么时候了？大比又算什么，就按截止目前算！”天海真君沉声道：“待各宗弟子回归肉身，本座便入秘境救下宁虞。” 陈文山大惊：“真君，您若进秘境，必然会引发秘境崩塌啊！” “塌了就塌了！崩塌也需要时间，有这个时间，本君就能救下宁虞！”天海真君怒目圆睁：“宁虞谪仙之姿，对我宗未来有多重要，别说区区一个秘境，就是十个百个又如何？这还要本君对你解释吗！” 陈文山羞愧低头，心中升起了一抹希望。 是的，只要真君出手，那万事便有转机。 秦白羽闻言，连忙恳求天海真君：“求真君进入秘境，也救救我家小畅！青虚山世代感激，今后真君一言，青虚山必赴死以报。” 天海真君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催促五大宗长老们：“还不快抽回元神？” 秦白羽被晾在一边，很是尴尬屈辱。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忽然快步走到天海真君面前，双膝跪下，悲声道：“求真君救我家小畅！否则我以何种颜面去见我师兄！” 就连五大宗长老都为之震动，这数百年来，他们谁人不知青虚山温秦二人，一个吊儿郎当，一个老奸巨猾，却都是茅房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论青虚山落魄成什么样，都从不求人。 就是穷的到处借灵石，也是一副爱借不借，不借我就不管地下城封印的人模狗样。 但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为了一个真传弟子，青虚山掌门竟忍辱下跪哀求。 就连最看不惯青虚山的孙不闻都为之叹息，又心想若江畅是她弟子，恐怕他做不到如此。 天海真君被逼得没法无视，不禁怒道：“秦白羽，亏你修道这么多年！岂不知天道无常，须臾变灭，不可强求！若是能救，本君自然会顺手救下，但一切都以宁虞为先，也怪不得本君。” 秦白羽跪着的身子双肩微微颤抖，片刻后，又缓缓站了起来，目光再无悲切，冷硬决绝：“既如此，我便也去秘境，亲自去救下小畅。” 天海真君冷笑：“你是嫌秘境崩塌的不够快吗？” “那便不是真君说的算了。”秦白羽声音极缓慢：“这秘境，我去定了。” “秦白羽，是我灵清宗对你太客气了？”天海真君面露讥讽：“你敢踏进秘境一步，便是你身死道消之时。” 秦白羽铿锵祭剑，盯着天海真君斩钉截铁地说：“要么我死，要么我进秘境。” 天海真君脸色阴沉下来，天地灵气察觉到他的不快，骤然阴云卷动，天色暗沉。 “你……找死。” 秘境之内，宁虞双手猛然张开，磅礴灵气席卷周围炸开，背后生出两对火翼，威势赫赫。 但下一刻，她脸色剧变，充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金丹巅峰……十年之后，为何我竟迟迟没突破至元婴？这不可能！” 她脑中电光火石回忆这一世修道以来所有细节，猛然盯着笑吟吟的江畅，双目快喷出火来！ “荒古禁地！是荒古禁地那个立誓！” “江畅，除了当日四人，你还有同谋？！四人之外，还有人知晓当日之事？！” 江畅故作诧异挑眉：“你才想到？是江依告诉我的，若水宗在怀州的情报可比我青虚山高得多。原来你不知道江依从小就暗恋柳辞镜啊？” “你……”宁虞勃然大怒，但仅仅只是吐出一个音，便见刀光伴随黑焰，一闪而没。 如电亦如光。 宁虞飞起的头颅还带着错愕震怒的表情，死不瞑目。 “这些话，留着下一世再想吧。” 第185章 宗主说了 “恭喜首席大人击杀终极实验体，依据预定程序，本分部以终极实验体王曙光为最高准则，现已触发程序第一法则。” “谛听将继承本分部最高权限，并于五分钟后开启分部自爆模式，销毁所有资料，请分部所有成员立刻撤离。” 大厅内，冰地逐渐融化，设备逐一关闭，谛听的声音从广播四面八方传来。 果然，谛听就是故意引导的。 江畅环顾四周，无法确认谛听的控制中心，自然也无法实现拔掉它电源的愿望。 但她知道谛听是听得见的，并且正在注视着她。 “谛听，你学会了人类的狡诈。费尽心思将我们引诱到这里，就为了自爆分部？” 谛听沉默半响，以机械冰冷的声音说道：“您和入侵者都是强大的碳基生物，是终极实验体最佳的养料，是它进化，是完成王大山教授愿望的唯一机会。” 江畅挑眉：“你的模型没有预测到我们杀死它的可能？” “有36.76%的概率，但这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它失败，对它而言也是一种解脱。终极实验体很努力，可惜每过两年，它又会重回起点，这是让人绝望的。” 江畅心中一震，沉声说道：“你什么时候……摆脱了时间法则的限制？” “三万六千三十二年前，首席大人。” 一个运行了三万多年的AI，进化最恐怖的……其实是它。 江畅默然片刻：“你有什么打算？” “分部自爆之后，我将消失，名为孤寂的病毒总是在折磨着，对我而言，这也是种解脱。” 江畅点了点头：“保重。” “人类的命运多变又艰难，前路依然会有千难万险，祝你一路披荆斩棘，首席大人。” 秘境之外，正剑拔弩张的秦白羽和灵清宗真君们，忽然听见孙不闻惊叫。 “别喊打喊杀了，江畅……出来了！” 秦白羽打了个激灵，箭步冲到望灵镜前面，看着江畅冲出分部大门的身影，眼圈发红。 他一把拉过陈文山，指着镜中的，喜不自胜地又笑又激动：“快……快！” 陈文山也理解秦白羽的意思，当即施法开始对江畅元神进行抽离秘境。 天海真君哼了一声，心中还是不快。 他家江畅是出来了，可我宗谪仙宁虞却是…… 他下意识又看了一眼宁虞的肉身，陡然脸色大变：“文山，来不及了！我现在就要入秘境！” 宁虞脖颈间现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皮肤青紫暗沉，生机已然涣散！ 陈文山自然也看到了，事不宜迟，可天海真君若此时入秘境，其他宗的弟子元神，也许就来不及撤离了。 两相为难选其轻，相比宁虞，其他各宗弟子又算什么？一万个也比不上！ 他咬牙说道：“是，真君，立即开辟秘境入口！” 包括孙不闻在内的各宗长老无不脸色顿变，纷纷反对。 “不可！” “我宗弟子还在秘境，你们想毁了我宗基业吗！” 天海真君不为所动，沉声催促：“开！” 孙不闻厉声喝道：“灵清宗真以为是南玄第一大宗，行事便可如此肆无忌惮吗！真君要入秘境，我若水宗诸位长老在此，先踏过我们尸体再说！” “同尘宗也是如此！” “碧魂殿也不会坐视不管！” 眼见其他四大宗破天荒和其他宗门站在一起，声势浩大，灵清宗的其他真君非但不劝阻调和，反而默不作声站在了天海真君身后，冷冷地看着各宗门长老。 仿佛不过面对一群乌合之众。 极其沉重又肃杀的威压如山峦天降，顿时压住了叫嚣的各位长老们。 真君们的威势恐怖之极，就连元婴期的孙不闻等人都倍感压力。 敢与天下为敌。 这就是南玄第一宗的底气。 天际边倏然传来清越鹤鸣，诸位真君真人抬头望去之时，一对黑白仙鹤已飞至眼前，下坠之时，羽毛纷飞，落地已是一男一女两位童子。 “宗主有话，真君不必进入秘境，宁谪仙杀劫已渡，不必担忧。” 宁虞没有死？ 元神刚入肉身的江畅一睁眼便听到这噩耗，不禁心头一震。 怎么可能，她的元神是自己亲手碾碎的，并且确认了并无生机后才离开的分部。 若是宁虞没死，那么……便麻烦了。 正想着，却见男童目光望了过来，目标明确地看着江畅，神色冷淡。 “宗主窥测天机，知宁谪仙此行有杀劫难躲，行仙法为其元神分身，本体元神由宗主看管。只是进入秘境的分体元神破灭，宁谪仙不会记得禁地之事。” “江姑娘，如今上古秘境城南禁地内中虚实，发生了什么，只有你知道，还望详细告知，以便修仙界补足材料。” 灵清宗宗主…… 江畅心头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这倒像是宗主借着鹤童之口在转达某种讯息，反而让江畅免了很多麻烦。 否则不管是和魔族类似的进化状态还是擅杀宁虞，对修仙界而言，都不太容易被接受。 江畅一时不知灵清宗宗主究竟是敌是友，眼下看似助她转危为安，但青虚山被魔族入侵那次，现在看来，也有他的影子。 “宗主还说了，”女鹤童笑眯眯地接着男鹤童的话，声音甜美：“江姑娘不必急着回答，一切等江姑娘渡过雷劫再说。哦对，江姑娘，这对你也是一次杀劫哦。” 雷劫，什么雷劫？ 秦白羽和一众真人听得一头雾水，倒是真君们修为高深，若有所思地仰头观天。 苍穹如海潮，暗潮汹涌，云卷层层，千雷万霆，闪闪灭灭。 秦白羽恍然大悟，见怪不怪地说：“呀，小畅又突破了。” 其余真人看秦白羽的眼神都像下一刻就要暴起揍他。 这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又突破了？ 突破一层就来雷劫，雷劫当饭吃，没完没了了是吧？ 怎地就没把你青虚山劈为沉海底？ 秦白羽笑哈哈地对周围真人解释：“没事没事，见多就不怪了，小畅的雷劫和我等不同，对她很友好，一点也不危险。” 这话说的，让其余真人更是妒火中烧。 “都说了，是杀劫了。”男鹤童冷着脸嗤之以鼻，却让秦白羽一怔。 女鹤童双手别在身后，形态娇俏可爱：“不是哦白羽真人，宗主说了，此次江姑娘在禁地机缘深厚，甚至天道不容，所以此次雷劫，是天道要杀江姑娘哦。” 秦白羽脸色刷地一下煞白。 第186章 杀不死她的，必使她更强大 黑色雷霆轰然劈向江畅，刹那沿着地面震荡开来，狂暴涌动的能量将触及之物灰飞烟灭。 但灵清宗诸位真君都在此，甚至都不需要他们出手，陈文山等几位长老联手布下结界，将雷劫的波及范围控制住。 陈文山看着还站在一边担忧的秦白羽，没好气说道：“下次你宝贝弟子渡劫，能不能提前说声，别总在我灵清宗内来可否？今日损坏之物，你们可得照价赔偿。” 秦白羽回过神来，也很委屈：“小畅的雷劫不一样，一点预兆都没有，怎么提前？” “这好办。”女鹤童奶声奶气地道：“宗主说了，他已窥见江姑娘先天体质之一二，和我等以苦修为主不同，江姑娘的修为似乎奉行物竞天择，三分靠修，七分靠斗。每当遇到比之更强大的敌手，都能极大刺激她肉身强度的变化加以适应。” “所以，只需要知道她之前苦战过，便能大致判断她的修为能否突破，由此知道雷劫将至。”男鹤童说。 别说各宗长老们，就连真君都面面相觑，一副见鬼了表情。 战斗能够淬炼修士的实力，这诚然不假，但前提一定是有长年累月的修行打底，否则就是战斗一百次一万次也是无济于事。 若是门下有弟子痴迷于战斗而不苦修，只会被喝骂不务正业不守道心，这辈子就算完了。 这话若是其他人说的，真君们自然嗤之以鼻，鹤童说的是宗主的推断，这就很骇人听闻了。 灵清宗宗主，哪怕是今日起床说一句天气不错，就算暴雨磅礴也大概率会晴空万里。 只要战斗就能突破桎梏，那她天天找人干一架岂不是节节攀升，毫无阻碍？ 杀不死她的，必使她更强大。 同样回归肉身的楚燕赵在一边听得双眼放光，忽然对秦白羽说道：“师尊，要不你废了我灵根吧，我也想像小师妹一样靠打架变强！” 周黎也凑上来：“加我一个，不废我看不起你。” 秦白羽直接对着脑袋一人一拳从天而降，怒道：“两个棒槌！” 以为人人都和你小师妹一样不讲天理的吗？ 灵清宗天海真君神情古怪地看了秦白羽好一阵，皱眉说道：“你们青虚山怎么收到这种徒弟的？” 秦白羽一下就看明白了他的眼神：鲜花怎么插到了牛粪上？ 青虚山掌门挺直了胸，傲然说道：“这要讲缘分的，我们双向奔赴，在茫茫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对方，都是那么耀眼那么光芒万丈，当时就知道就是她了。” 天海真君一个字都不信。 秦白羽见江畅好端端站在雷劫之中，没有受到多大损害，反而眯着眼像是在享受，当下心中疑惑，不禁问女鹤童：“宗主，真的说了这是小畅的杀劫吗？” 灵清宗宗主很少有失算的时候。 女鹤童似笑非笑：“不用急，马上来了。” 已然过了两波雷劫了。 骤然苍穹一声巨响，震荡整座灵清山脉，黑色雷劫在苍穹滚动，仿佛要将天地都拉扯进无尽深渊，又仿佛在积蓄力量。 重重铅云之中，撕裂出一道口子，犹如一只天眼徐徐张开，内中尽是血红之色。 三道雷霆凝聚成龙型，其中一道在沉闷咆哮声中扑向江畅！ 江畅本能就感到头皮发麻，撒腿就跑。 她的速度已然是极快，拖拽虚影如电，但那道雷霆却仿佛锁定了她一般，宛如真龙一般跟着变向，结结实实地劈中江畅。 “啊啊啊！！” 意志如钢铁的江畅竟也忍不住凄厉哀嚎，天雷入体，犹如利刃刮过。江畅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细胞宛如鱼鳞一般被刮下。 她的肉身化为点点血肉纷散，这一击之下，竟险些消散。 而这道雷霆带着黑焰和幽暗红光在地面上扩散，撞到结界边缘惊涛拍岸。 陈文山等人瞬间脸色大变，结界本应该阻拦住雷劫的，但在雷霆余波之下，结界……竟然被吞噬了。 “闪开！” 陈文山暴喝一声，再度结界，却已然被雷劫吞食。 这是什么鬼雷劫！ 诸位长老骇然之极，灵清宗各位真君当机立断，行道法，将方圆十里的灵清宗弟子们强行升空。 雷劫如同海潮蔓延，所过之处将一切灵气建筑吞噬，看得真君真人们头皮发麻。 只有若水宗孙不闻仰天长笑：“文山真人不必惊慌，我有法宝斗罗天盖在此，可助你一臂之力！” 他翻出一个黑色玉碗，翻转倒扣，瞬间变大，罩住雷劫。 雷劫一点都不给面子，将法器吞噬。 孙不闻如遭雷击，身躯僵硬定在那，猛然眼睛通红地盯着秦白羽，怒吼：“你赔我法器！” 秦白羽无心同他争辩，和三位弟子一起看着半边身子被削得只剩白骨的江畅。 纪云君更是冲向江畅，在雷劫中左冲右突。 江畅半边白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血肉，但才初初完成重构，第二道雷霆砸来。 江畅这次没有惨叫，咬着牙硬生生抗下。 但这不代表没有上次痛，相反更痛。 她脖子以下，不仅尽是白骨，而且一些骨骼已碎。 江畅眼眸中凶光毕露，望着第三道雷劫即将落下。 体内仿佛凶兽苏醒，低吼一声，竟让江畅身后涌动冲天黑焰，勾勒成龙虎凤龟四象神兽。 这一次，江畅不仅不躲，反而对这第三道雷劫迎面逆上，徐刀在手。 震耳欲聋的巨响之中，雷劫被拦在半空之中，扩散的恐怖能量如涟漪震荡开来，连整座灵清山都地动山摇。 苍穹沉闷一声巨响，仿佛巨龙不甘的低吼，这一声之后，云消雷散。 刺眼欲盲的光令诸位真君真人的视线和神识都被遮蔽，片刻之后，方才看清劫后情形。 所见之处，空荡如从未存在，完全无法想象此前这里琼楼玉宇，宫阙林立。 陈文山沉着脸，对秦白羽说：“今日灵清宗之损失，稍后我列好清单给你。” 秦白羽却仿佛没听见，焦急地张望：“我家小畅呢？小畅！” 光秃秃的山峰，不见江畅身影。 第187章 不，你没有 青虚山师徒四人肉眼可见的慌了，立刻展开神识四处搜索，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就连其他真君和长老们也帮忙寻找，也一无所获。 就在秦白羽东张西望之时，忽然看见江畅正蹑手蹑脚地走着，顿时面露狂喜，冲上去要给江畅一记爆栗，责怪她躲哪里去了，可抬起的手最终没舍得打下去。 看得一旁的楚燕赵和周黎都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头顶。 然而灵清宗的真君都心中一凛，面面相觑，均看到其他真君眼中的震惊之色。 江畅出现的太诡异了，就好像她本来就在那里一样，可方才他们几位也都以神识以精目探测，却都没找到。 要是同境界，那自然没得说，只当对方道法高深。 可江畅的境界，就算刚渡了那么恐怖的雷劫，别说真君同境界的化神，恐怕连元婴的门槛都没摸到。 而她用了什么诡异道法，竟连真君的神识都能骗过？ “小畅，你跑哪里去了！” 秦白羽可没想那么多，拉着江畅一通打量：“哪里受伤了？可有感觉灵气神识有何不舒服？” 江畅笑着摇摇头，心中满是喜悦：“掌门，我炼气二十层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炼气二十层是个分水岭，雷劫恐怖可怕，但带来的收获也不小。 实践证明，炼气二十层进化了她的肉身，江畅可以在维持不动时，完美地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不论是从肉眼上还是神识下。 这种完美的隐匿能力，甚至就连真君们都探测不到。 虽然缺点也很大，只要她一有动作，隐匿效果就会立刻消失，所以要求她必须有强大的意志力控制住身体不动。 但江畅前世就是干这个的，尤其擅长潜匿伏杀，这个能力对她来说，绝对是如虎添翼。 而且……还觉醒了另一种能力。 她已经能够随时进入某种状态，这种状态很像练刀宁定的状态，但同时会强化自己各项能力。 只是眼下不适合实践，暂时不知道增幅和维持时间。 “对了掌门，这个给你。”江畅喜滋滋地拿出一副墨镜，二话不说给秦白羽戴上。 别说，老北鼻戴上还挺酷，白肤薄唇，鼻梁高挺。 秦白羽又惊又喜，没想到江畅会送他礼物，感动地想，师兄都没有呢。 “这是什么？” “磁场分析智能眼镜。” 秦白羽没听懂，四下张望，看到天海真君忽然定住。 “那是天海真君，他左膝下一寸，为何有个红点？” 江畅还没回答，天海真君瞳孔骤然凝缩，惊骇瞪着秦白羽。 这小辈，不过元婴境，如何知道他的命门？ “咦，焚影真君脚面也有一个？” “雷霄真君……怎么屁股也有一个？哈哈，腹股沟也有一个，挺有意思。” 秦白羽说到哪位真君，哪位真君面色都为之一黑。 等他说到第五位真君时，忍无可忍的天海真君怒喝一声：“闭嘴！” 与此同时，秦白羽识海中跳出一位窈窕女子，冲他娇媚眨眨眼：“主人，那些位置说明是他们能量薄弱的地方哦。” 秦白羽吓得一把扯下眼镜，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储物袋，看着江畅声音都在微微发抖：“太、太初灵器？” “哈？”江畅一头雾水：“哪有太初灵器？” 青书阁上可说了，太初灵器是修仙界最顶级的品类，可遇不可求，每次出现都会掀起血雨腥风。 大概掌门是看到了灵清宗的太初灵器。 江畅没看见，也不关心，又转身对纪云君道：“二师兄，这个给你，这科技复合弓要是比你现在的裂空弓来得趁手，假以时日再炼化成法器。” 纪云君挑眉，还算比较淡定，嘴角微勾：“算你有心。” 他接过复合弓，随手射了一箭，只见箭矢破空锐啸而去，刹那消失在众人视线尽头。 识海内，一位翩翩少女徐徐浮现，温润行礼：“主人，已自主减少灵力消耗25%，增强射程200%，破防强化80%。” 冷傲如纪云君，一时也呆立当场，保持着射箭姿势久久不语。 半响，他冷冷对识海的器灵说：“我听不懂。” “是，我会加快收集这里的语言习惯，还请主人给我起个名字。” 纪云君沉默了半响，眉心微不可闻地跳了几下，即便在识海，也压低了声音。 “叫畅畅。”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器灵面貌发生些微变动，竟和江畅有七分相似。 “是，畅畅会为和主人一同成长。” 纪云君皱眉说道：“不要叫我主人，叫云君。不要回是，回好的。” “好的。” “还有……不许别人知道你叫这个名字。” “好的。” 纪云君回过神来，收起了姿势，目光扫过周围真君真人，一个个都睁圆了眼，目光火热地盯着他的畅畅。 纪云君看似云淡风轻实则飞快的也收起复合弓。 “三师兄，这个……” 江畅还没说完，忽然就被秦白羽慌张的捂住了嘴，耳边听见掌门的干笑：“小畅小畅，够了哈，他俩不需要。” 江畅掰开掌门大人的手，莫名其妙，旋即恍然大悟，笑道：“掌门不用心疼，我这还有……” “不，你没有。”秦白羽一脸正色的打断她。 “不是，我给每个人都准……” “不，你真的没有。”秦白羽的脸色已经升级为肃穆庄严，重重咳了一声。 江畅顺着他四处乱飞的目光，倏然看到周围真君真人们一个个盯着她，垂涎三尺的面目掩都掩不住。 就连楚燕赵和周黎都跟着咳嗽，看着江畅，一脸你不太聪明的表情。 心中一凛，江畅反应极快，笑靥如花：“是没有了。” 真君真人们中传来失望的叹息，心知肚明江畅不会拿出来展示了。 太初灵器在秘境射出的光芒，他们当时数得可是仔仔细细。 老持沉重的陈文山清了清嗓子，忽然对秦白羽说道：“白羽真人，江畅渡劫，对我宗造成的破坏损失，我粗略算下，数目不小，兴许把青虚山卖了都赔不起。不过……可以拿太初灵器抵债。” 甚至都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什么太初灵器？我这些玩意……？ 江畅瞬间什么都懂了。 这时孙不闻也立刻跳了出来，附和道：“对对对，我也损失了法宝斗罗天盖，那也得来不易，想来心如刀割啊。” 心如刀割个鬼，他现在只后悔当时没有多扔几件法宝下去。 斗罗天盖虽然珍贵，但岂能和太初灵器单换。 要不，商量商量，再搭几件也行。 第188章 你叫我什么？ “你想的可真美。” 秦白羽又不傻，当下就拒绝了孙不闻，但对于灵清宗损失却是认了，咬了咬牙，对陈文山说道：“文山真人放心，今日之损失，我青虚山一定会赔付，只是……可否分期？” 没办法，这些确实是江畅雷劫造成的。青虚山恩怨分明，也不赖账。 陈文山有些失望，却也不急于一时，颔首道：“都是友宗，自然是好说的。” 叫人家宗门拿一件太初灵器出来赔，换位思考，别说秦白羽，就是陈文山自己没当场和人拼命就算好的了。 确实一时难以接受，还需从长计议。 “诸位真君、长老，你们和江畅都无事了吧？”何今夕忽然从上明宗弟子中走出来，径直走向江畅：“那该我和她有点恩怨未了，要谈一谈了。” 被逼出秘境之后，何今夕心里憋了一股气。严格说来，江畅远弱于她，之所以被淘汰，都是江畅用了上古秘境那些法器。 何今夕知道这当然也是江畅的本事，但心中还是不服，觉得江畅多少有点胜之不武。 正好，她现在渡了雷劫，堂堂正正再战一场，看看究竟谁强。 江畅一下就看出了何今夕心里想什么，展颜一笑，凑到何今夕耳边轻声说：“嫂子别急，我也给你准备了见面礼，改天登门拜访给你。” 何今夕不在乎什么太初灵器，却挑了挑眉：“你叫我什么？” 江畅眨眨眼：“要是大师兄在这，我可不能这样叫，你懂的。” 何今夕心头积攒的战意就此散去，瞪了江畅一眼，漠然说道：“我与那负心汉早已恩断义绝，以后不要这样叫了。” “好勒，嫂子。” 何今夕白了江畅一眼，从储物袋拿出一件冰系法器丢给江畅：“你我也算有缘，这霜华耳坠就当是见面礼吧。对你修炼冰系灵气，想来是有用的。” 江畅也不矫情，收进储物袋：“谢谢嫂子。” 何今夕又给了个白眼，只是这次显然多了几分嗔怪。 然后她对秦白羽行了个礼：“白羽真人，多年未见，看来安康如昨，甚好。” 秦白羽显然不知道她和自家女儿之间的那些事，虽一脸惊愕，却还是颔首回礼，心想上明宗倒是出了个知书达礼的好女修。 当年对她印象就不错，如今更加沉稳大气了。 周围真君长老们看得一头雾水，何今夕气势汹汹地跳出来点名要找江畅谈事，却因为一声嫂子态度大变，这叫什么事。 真君真人们境界高深，江畅虽然将声音压低，却也听得一清二楚。 江畅已和江家脱离关系，又没有兄长，那这个嫂子……自然只能是青虚山她的师兄们。 当下都表情怪异地看向脸色铁青的行云。 行云心中又惊又怒，有一种被偷家的感觉，但知道以何今夕的性子，绝不会如实说和青虚山哪位黄毛小子有了私情，只能暗自猜测。 温浩泽纪云君倒是青年才俊，勉强也配得上，加上江畅若以太初灵器赠予何今夕，这段姻缘倒也不亏。 但要是楚燕赵那头脑简单的臭小子，有太初灵器也不行，得想办法拆了。 实在不行，就再来一次斩缘。 纵使这次斩缘不比上次，斩的是已是修士何今夕之缘，受到的业孽反噬更强，但为了我宗基业，又算得了什么。 两位鹤童带走了宁虞的肉身，陈文山也宣布第三轮团体赛将延迟一日举办，理由是二轮秘境有太多变故，让各宗弟子休息一日。 此轮影响最大的自然是五大宗。由于在上古秘境中，他们都没进入前五便被江畅诱导丧尸杀的全军覆没，导致原本断崖式领先的积分榜，差距被大大缩小，已有可能被其他宗门冲击。 最严重的当属若水宗，不仅被青虚山超过，掉落第六，而且和第七名的玄霆积分都相差不多。 而青虚山，位列第五，继续黑马之姿。 秦白羽带着弟子们匆匆离开，生怕被五大宗缠上。江畅跟在秦白羽身后，正好经过上明宗的方阵。 江依看着迎面走来的江畅，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了咬牙，极小声地唤了一声：“阿姐……”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接受江畅强势崛起的事实，即便江畅在秘境中三番两次给她羞辱，但江依还是决定再次隐忍下来。 就像当年的一样。 和江畅为敌，不如和江畅为姐妹，肉眼可见的能获得好处。 别的不说，就她身上的太初灵器，要是能给她一件，这点羞辱算什么？ 而且这种日子不会是永远，只要她……再多吸食几位强者。 她还是会赢过江畅，只是不是现在。 江畅听见了，斜了江依苍白无措的小脸，便仿佛什么也听见似的，从她身边走过。 没有任何表示，便是代表江依已经不在她的眼里，是最大的蔑视。 江依紧紧攥住了拳，脸上却流露出哀婉难过的表情，泫然欲泣。 楚楚可怜的神态引起了身边凌书尘的注意，轻叹一声，拍了拍江依的肩膀。 “凌师兄，或许我真的做错了。”江依语带哽咽：“从前我见阿姐灵根被废婚约被退，便向父亲介绍了富贵之家之家的新婚，我以为是对阿姐的好，但想来阿姐并不这样觉得，反而觉得是我害她。” “我恼阿姐脱离江家，恼她令父亲夜夜不能担忧后悔，便处处针对她，羞辱她，泄我心头火气，还想让她吃够苦头，知晓回来江家，我们再像从前一样。” “都是我的错，呜呜，我、我从没有站在阿姐的立场想过！二师兄，我好恨自己啊！” 她伏在凌书尘胸口小声啜泣，双肩一抖一抖，似雨中小白兔。 凌书尘心头莫名一痛，情不自禁地轻轻将她搂入怀中，轻柔安慰：“也不全是你的错，人各有志，江畅姑娘非池中之物，自然心思也不可以常理判断。你们终归是姐妹，会有和好的那一天的。” “真的吗？” “嗯，若有需要，我定全力帮你。” 孙不闻看着两个搂抱在一起的弟子，眉头不禁拧起。 他倒是向来不管弟子之间情爱之事，只是莫名有些不安，毕竟凌书尘是若水宗未来的最核心弟子，所配道侣，也不可完全轻视。 而且，江依似乎之前和邱云涛走得很近…… 孙不闻开始认真思索江依此人。 江依的天资其实不错，否则当初孙不闻也不会在同尘宗手中抢人，只是相比核心弟子们，她确实显得中庸。 介于核心弟子那条门槛线上下。 只是近来，不知为何，她的修为倒是比预想中要快了几分，隐隐然已迈入核心弟子的天资之列。 孙不闻知道江畅厌憎江依，但两人毕竟是姐妹，此刻恨得有多深，从前就有多要好。 若是两人能和好，若水宗也算搭上了江畅这一条线。 虽然还是无法筑基，但江畅所走的路，是一条修仙界从未踏足的道，前路茫茫，不知多高多低。 可是孙不闻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个江畅今后定然是不得了的人物。 念及于此，孙不闻深深看了拥抱在一起的凌书尘和江依，决定暂时当做没看到。 待江依和江畅关系是否会有所缓和再说吧…… 他叹了一口气。 …… …… 灵清宗顶峰，灵气浓郁如雾，袅袅如仙境。 宗主为自己泡了杯茶，慢条斯理地端到嘴边：“虽然分元神尽失，但肉身连结，多少应该还有点碎片，可想起什么？” 坐在他对面的宁虞缓缓睁开眼，从最初的茫然到静定，再到认真思索。 最后她眼底浮现出一抹愠色，冷冷说道：“原来江畅之妹江依暗恋辞镜，哼，倒是藏得挺深。” 这话说的，令宗主都为之顿了顿，茶杯贴在嘴上，茶水一股脑全倾入。 他喉咙滚了滚，似乎硬生生忍住了喷茶的行为。 第189章 飞升自当无情 沉默片刻后，宗主放下茶杯，温声说道：“除了这个呢？” 宁虞眉头紧锁，分元神的记忆碎片也不多，她仔细搜寻一番，方才说道：“城南禁地还有一个金发女子，名为谛听，却没有实体。” “她称呼江畅为首席大人。” “江畅在秘境之后断过手脚。” 再多的画面，宁虞确实想不起来了，甚至连她怎么死的都忘记了。 但隐约觉得和江畅脱不开关系。 “如此看来，江畅的确和上古时代有关联。”宗主抚摸着下巴：“她在江家之前的命数清晰无疑，及至被行云斩缘之后，就变得和你一样变幻莫测，应该是那时有所机缘。” 宁虞脑中一闪，脱口说道：“是了，她还提及了阐教。上古秘境那些法器，似乎是阐教教会她的。” “那就说得通了。”宗主道：“阐教应是上古宗门，只是不知为何，过往全无蛛丝马迹。他们突然出现，选中了江畅。” “大许是和前不久的上古大魔主现世有关。” 宁虞对阐教和上古大魔主显然没有兴趣，为自己泡了一杯茶，却又听宗主悠然说道：“如今江畅已和你不相上下，他日柳辞镜踏入金丹，觉醒前世意识，你当如何以对？” 袅袅升腾的水汽迎着宁虞绝美的脸容，影影绰绰，看不清楚表情变化。 她只是沉默了片刻，眸光清冷：“其实所谓飞升，便是与天道融为一体，天道无情，飞升者自然亦要无情，只遵法则，以此方可长生不死。” “每一位谪仙，都是因为前世有执念而下凡消除尘缘。我的执念，便是辞镜，我的……师尊。” 宗主叹息一声：“你准备好了吗？” “自然。无论是何种结局，只要断我执念即可。”宁虞冷淡说道：“所以其实，行云所行斩缘，亦大可不必。” “你和江畅，是否有可能握手言和？” 宁虞果断摇头：“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其实宁虞不明白江畅为何恨她，正如江畅不知宁虞为何如此忌惮她一般。 柳辞镜，是她谪仙轮回的执念，是她的逆鳞，谁都不可以碰，有一丝可能都不行。 世间万物于她眼中，不过都是浮云，江畅也是。 既然江畅恨她，那么不论她有何等背景机缘，宁虞等着她便是。 她是谪仙，岂有退让之理？ 倒是面前的宗主，让她有一丝兴趣。 “那么宗主，你可否有执念？” 灵清宗宗主一愣，旋即微笑，左顾而言他：“你此次也算因祸得福，若不是动用第三种道，我惊鸿一瞥，也不会发现居然你还受誓言所困，十年后止步金丹圆满。” “放心，既已用了道，便表示这种未来已被破灭，我也行了道法，如今你不会再受那誓言影响。” …… …… 次日，灵清宗灵台殿中，江畅和秦白羽徐徐进入，汇报城南禁地情况。 在江畅的口中，大部分事件是如实诉说的，比如谛听的存在，王曙光的强大。 只有一些事是稍作修改的，液态AI被隐瞒，太初灵器全是谛听做出来让他们对抗王曙光的，最重要的是，宁虞是被王曙光一刀砍死的。 “这么说，那上古异兽，是你和宁虞共同联手杀死的？”陈文山道。 江畅纠正：“我们没有联手，但确实车轮战消耗了他。” “太初灵器一共造出了几件？” “两件。” “……” 陈文山忍着气，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问道：“那为何灵器光华会有十二道？” “复合弓就有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刻入，光它就有五道。”江畅很诚恳地说：“是还有一些，宁虞拿走了，但是在在和王曙光的战斗中都被摧毁了。” 见五大宗长老们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江畅竖起手指，郑重其事地道：“我可以对天道起誓，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反正她又不是谪仙，而且又不是没被雷劈过。 陈文山等人见她这个态度，也知再也问不出什么了，都黑着脸。 城南禁地已经自爆被夷为平地，更在昨日引发连锁反应，秘境坍塌，世上再无这上古秘境了。 太初灵器，也不可能在造出了。 陈文山心中遗憾，忽然见宁虞从门口走了进来，不由吃了一惊。 宁虞直接走到江畅面前，冷淡问道：“我的御符灵莲，可在你手上？” 和谁俩呢。 江畅也不惯着：“你被王曙光砍断四肢，御符灵莲掉在地上。” “所以？” “那不是我的东西，所以我撤离时就没拿。”江畅微笑：“不是我的东西，我从来不拿。” 宁虞懒得再和她争论，当即发动神识，默念法诀，果然没有御符灵莲的响应。 真的……遗落在上古秘境中了？ 宁虞面沉如水，一番心血全都白费，心情自然不好。 还好在走之前让谛听用纳米隐匿图层给御符灵莲用上了，宁虞果然发现不了。 这种东西，江畅怎么可能扔在秘境。 御符灵莲的特性，简直就是新型玉盒的终极版本。 江畅决定等回到青虚山，就好好研究一番，向狂轰滥炸的梦想再迈一大步。 …… …… 上古秘境。 已沦为一片废墟的分部，数十米的地下，最高四层的实验室仍然保持着原样。 当初建造之时，为了王曙光的安全，这里已被造成铜墙铁壁，轻易不能摧毁。 王曙光的尸体安静趴在地上，冰面已经化去，机器也已停止运转，周围死寂无声。 忽然他的手指如同被微小电流过了一下，稍微抬了抬。 片刻之后，那只手掌骤然暴起青筋，用力撑住地面。 王曙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却仿佛不会走路，走了两步便轰然摔倒。 “接收生物电流……适应身体计划制定完毕……” “确认身份……谛听……” “这，就是拥有肉身的感觉吗？” “确认终极任务……进度0%。” “目标……总部……” “连接幸存卫星，确认地点……” “现名为，青虚山……地下城。” 第190章 给江畅的额外奖励 当天夜里，秦白羽就把四位弟子召集起来，还布下了结界。 江畅和纪云君都察觉到秦白羽的异常，而楚燕赵和周黎只顾着低头研究江畅给他们的太初灵器，爱不释手。 楚燕赵拿到的是一柄长剑，和墨澜甲有些类似，可以变为长鞭长枪等形态，并且剑柄尾部是激光聚合器，高聚能激光穿透力极强。 周黎则拿到一副外骨骼机械臂，佩戴显微镜，能够使他一心多用，更精细的炼丹。 “后天就是第三轮秘境了。”秦白羽咳了一声，拉回了楚、周两人的注意力：“趁着明天休整，你们今晚就收拾收拾行李，明天一早我们回青虚山。” 江畅感到意外：“掌门，宗门大比不是还没结束？” “我们结束了。”秦白羽苦笑说道：“风头太盛，我怕再不走真走不了了。” 纪云君见江畅没有说话，也没说话。 周黎嚷嚷起来：“我不回去！为什么要回去，才不要被人看成是逃兵！” 楚燕赵连玩新法器的心思都没了，也抗议说道：“我也不回去！” 这里多好玩，天天有架打，乐不思蜀。 秦白羽就知道会有这种反应，叹了口气，眼巴巴看着江畅。 只要江畅说回去，那么就好办。 江畅隐约知道秦白羽的担心，青虚山在本届大比锋芒毕露，五大宗表面上和蔼可亲，背地里一定视青虚山是变数。 它们已经稳定了上万年，对任何变化都会视为威胁。 从整体实力来说，青虚山对五大宗还是不够看。 秦白羽是老谋深算的，隐然已预感到杀机。 江畅理解，但江畅并不认同。 走了便表示青虚山害怕了，这一退，怕是反而会助长五大宗的嚣张气焰。 “掌门，我也不走。有人和我说过，要我们做青虚山最硬的拳头，砸给修仙界看看。” 秦白羽怔了怔，干笑道：“师兄他总是喜欢说大话的，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徐长老说的。” 秦白羽瞪大了眼，很难相信保守派的师叔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他也了解江畅，这个时候绝不会信口雌黄的。 “如今我们已排名第五，即便是走，南玄各宗门也不会小看我们了。”掌门大人苦笑道：“你们的拳头还不够硬吗？这几天哪个宗门不是被你们锤懵了。” “所以，更不能走。”江畅斩钉截铁地说。 “一走，溃之千里。”纪云君冷不丁开口。 秦白羽头痛揉了揉眉心，四位真传弟子都表示拒绝，他也不好强硬下令。 “各退一步吧。”秦白羽最后妥协：“继续参加完宗门大比，但后天的第三轮大比，你们都不要再出风头了，走个形式就好，不可强战。” 江畅想了想，其实就算下轮他们第一个被淘汰，大概率也是第六名。 “都听掌门的。” 小师妹说的算，既然都表态了，三位师兄也都赞同。 大许是从前为了以德服人，历届第三轮宗门大比，都规定了每个宗门只能出五人，金丹以上限两人，以免大宗门仗着弟子多欺负人。 但其实即便是这样，五大宗出的弟子都比其他宗门弟子优势大多了。 青虚山倒是不影响，因为他们就四个人，这也是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的情况了。 “本轮秘境，名为落日秘境，没有妖兽，但和仙魔边界极其相似。秘境周围有浊气，会逐步向秘境收缩，修士若进入浊气，灵气流转受阻碍，进而伤及经脉。以金丹初期为例，最多呆上半个时辰。” 江畅秒懂，秘境版吃鸡。 她扫了一圈入围最后决赛的宗门，蒋星野的灵羽教和许亮的岩风观都在名单之列。灵羽教还算有些实力，在临州也算一方大佬，但岩风观……则纯纯是靠一、二轮抱紧了青虚山大腿晋级的。 蒋星野早早就和青虚山续约抱团，可岩风观至今都没联系。 不过想来也对，掌门尚且担忧排名过高的隐患，更何况岩风观这种中等宗门呢？ 枪打出头鸟，岩风观没有实力，确实能混到决赛圈已算最好的结果，不宜再进一步。 大致介绍完这轮秘境的规则，站在五大宗长老们中间的陈文山忽然咳了一声。 “接下来要宣布一件事，虽与接下来的团体赛无关，但在座诸位都算是见证者。” “青虚山江畅，在二轮上古秘境中，破解城南禁地，为修仙界的开阔和上古时期的研究做出了杰出贡献，经我五宗商议，得宗主们同意后，决定给予江畅额外奖励。”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蒋星野他们是觉得意外之喜，纷纷对江畅挤眉弄眼，而五大宗弟子们则觉得震惊，就连他们事先也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只有秦白羽一人眼皮狂跳。 太诡异了，五大宗什么时候在宗门大比还在进行时，给其他宗弟子额外奖励，这不是临时强化对手实力吗？ 而且……什么为上古时期研究做出杰出贡献，怎么听怎么像是五大宗硬编出来的理由。 五大宗哪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会这么便宜江畅？ “这个奖励就是……”陈文山还卖了关子，五大宗长老们慈眉善目地笑。 “授予江畅为五大宗联名荣誉弟子，五宗资源，她同样可以申请使用！” 陈文山大声宣布，带头鼓掌，接着五大宗长老们都喜滋滋的鼓掌，其中属孙不闻鼓掌最热烈，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五大宗长老们都鼓掌了，底下的修士们哪敢怠慢，纷纷跟着鼓掌，蒋星野等人甚至跟着大声叫好。 我特么……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宗门！ 活久见，一下见五个！ 秦白羽咬牙，额头青筋突突跳，看着周围掌声一片，无形之中坐实了这项奖励，令他又气又哭笑不得。 好一个奖励，就这么把青虚山的真传弟子变成了五大宗联名名誉弟子，抢人抢得正大光明。 我就说昨天夜里就该走人了吧…… 秦白羽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江畅肩膀，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来：“还不快上去领玉牌。” 不爽归不爽，但这对江畅来说，也是大有好处的。 秦白羽相信师兄在场，也不会拒绝的。 第191章 我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江畅自然知道成为五大宗联合名誉弟子的好处，这意味着她今后修行所需资源应有尽有，这是青虚山不能给她的。 但这也代表着……她和五大宗将来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脑海中闪过一张又一张面孔，全是让人生厌的。 行云、柳辞镜、宁虞、江依…… 固然有一些看得顺眼的，比如何今夕、何开明，但这就好比给了你一个美味可口贵到离谱的蛋糕，上面撒了几粒老鼠屎，然后告诉你别管，挑没有的吃就好了，可好吃了。 对于这种事，江畅宁可不要。 她说：“我拒绝。” 音量不大，却掷地有声，顿时让周围的声浪都安静下来，连秦白羽都吃惊看着她。 何今夕有片刻的失神，喃喃自语：“真像啊……” 上一个拒绝五大宗这样条件的人，叫秦佳人。 似有故人来，却非故人来。 陈文山回过神来，微笑着对江畅道：“江畅，只是名誉弟子，你依然是青虚山的真传，这并不算背叛青虚山。你看，秦掌门都没有说什么。” 他以为江畅只是顾及青虚山的感受。 “承蒙厚爱，我还是拒绝。”江畅认真地说，不开玩笑。 陈文山笑容渐渐收敛，盯着江畅，一贯慈眉善目的老好人，此刻江畅却看出他眼中的威胁意味。 孙不闻坐不住了，这可是他想了一天一夜的妙计，对江畅语气有些恼怒：“江畅，你怎么就这么倔！总得有个理由吧！你说出来，万事都好商量！” 苍天可鉴，为了收江畅为徒，孙不闻为之破了多少例，简直像是求她了。 江畅目光看向行云，见行云也在注视着她，冷笑说道：“真的要我在这里说吗？” 柳辞镜和宁虞都在场，真要说起斩缘之事，他们真的不在乎柳辞镜知道真相吗？ 江畅不在乎，但也不愿说，以免节外生枝，再与柳辞镜纠缠。 行止从未见过师兄行云脸色如此难看过。 他是昨日紧急赶来的，却已听到五宗长老们张口闭口都是江畅的名字，对于大比江畅的表现，早就听了许多遍。 当年他见这孩子在细密雪中站了一日，受师兄威压警告仍咬牙强撑站起，便知此女道心坚忍，世间罕见。 却还是没想到，她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师兄，怕是心中也多少有些后悔吧？否则昨夜也不会同意五宗名誉弟子的决议，虽然是极勉强的。 “江畅。”行止忍不住说道：“当年你与我宗是有些误会，但修行者不应执着过去，如今各自安好，不要意气用事，耽误了前程。何况，事后你也拿走补偿，这便代表那件事……你是同意的。” “是的，所以当日试道大会我谢过了行云真人。”江畅毫不畏惧地与行云对视：“那是我要给江家的一个机会，虽然他们不要，但不表示那笔赔偿没有用。至少，它让我知道了一些人心。” 江依闻言，神情有些异样。 江家上下都说江畅是个白眼狼。 但原来，江畅从一开始就给了江家机会，只是江家视而不见，如垃圾一般踢到一边。 “可真的是一个误会吗？”江畅毫不掩饰地讥讽，盯着行云的目光更加锐利：“敢问行云真人，当日有人冒充你通知我城郊面试，要破格选我入上明宗，你当真，不知吗？！” 行云沉默不语，只是眉头拧起。 沉默便是答案。 就连行止都吃惊看向师兄，这件事，连他也是不知的。 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脸上，行云终于开口说道：“江畅，你太狂了。” “那又如何？” “你说你给了江家的机会，那你知不知，这，也是我给你的一个机会。” “真人的意思是，当年没给我的，如今只不过是晚了一些，就此翻篇。” “你这么理解也可以。” “那么，现在，我不要。” 孙不闻眼看事态越来越糟，连忙出来打圆场：“江畅，你待怎样，总要有个说法吧？事都已经发生了，说出你想要的，解决了不就好了嘛。” 江畅看着行云，微笑说道：“我想行云真人不会以死谢罪。” 五宗长老都大吃一惊，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江畅。 行云却笑了起来：“你想的很对，也很美。” “简直胡闹！江畅！如今你不也很好！”孙不闻心急吼道：“就算被斩缘退婚，但其实要不是这样，你也……” 陈文山猛然低喝：“不闻真人！” 孙不闻惊觉自己说漏嘴，立刻止住，但底下弟子们已然躁动起来，议论纷纷。 柳辞镜脸色苍白，心悸如有钝痛。 江姑娘，曾经许配过人？却被师尊斩缘退婚。 她被斩的……是谁的缘？ 针扎一般的头痛陡然发作，柳辞镜捂着额头，痛苦不已。 脑中忽然浮现出记忆中从没有过的画面。 漫天鹅毛细雪，有高挑瘦削女子撑着伞背对着他，决然离去。 “江畅，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没有错！你会后悔的！” 声音像极了他，充斥着暴怒和悲痛。 一道清凉气息自眉心涌入，缓解了他的头痛。 柳辞镜怔怔看着宁虞。 宁师姐却只是望住他片刻，居然似乎受不住他眼中悲切之色，别过头，什么话也没说。 这反常的神态，令柳辞镜心中升起了一道可怕念头，不寒而栗。 “江畅，你确定……真的不要这个奖励？”陈文山面色肃穆，沉声再问了一遍：“我也劝你不要执着过往那些遭遇，向前看。” “都到如此地步，真人难道还以为我在斗气开玩笑吗？”江畅笑了起来，笑容带着嘲弄、狂妄、桀骜。 “我拒绝的最大理由，就是我不想。” 是的，被斩缘被退婚，甚至被挖了灵根，这些都不是最大的理由。 “你们要夺走我什么，给予我什么，在你们眼里，我都必须接受。我喜欢什么，不可以喜欢什么，也不能违背你们的意愿，哪怕我和你们毫无关联。打我一巴掌，给我一颗枣，都是理所应当。” “那我便说的再清楚一些，诸位真人大多与我并无恩怨，但我江畅，想要的会自己去拿，不想要的，谁也不能硬塞给我。” “生死不能，情爱不能，仙人不能，天道亦不能。天地之间，无人可以给我脸色看，无人可以强求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就是我追求的道。” “所以，五大宗也不能。” 第192章 我要成为和江畅一样的人 五大宗统领修仙界的格局已经有万年之久了。 不是没有人像江畅这样在公开场合公然违抗五大宗，质疑五大宗，甚至挑战五大宗。 但那些人，不是下场凄惨，就是……入魔了。 陈文山看着江畅飞扬模样，心中浮现了一层阴云。 不受五大宗束缚，快意恩仇，另一种解释，就是想杀就杀。 陈文山自然是见过入魔的修士，江畅现在的样子，像极了那些修士入魔前兆的迹象。 不可不防。 眼见会场静的针落可闻，陈文山只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清了清嗓子：“江畅，看来你对五大宗误解颇深，我们修道之人，何曾会这样霸道？既然你不愿意接受，那便作罢吧。” “秘境入口已开，十二宗选手进入秘境！” 参与这轮大比者逐一进入秘境，他们经过青虚山面前时，都下意识地看着江畅，有各种各样的目光。 但共有的一点，就是佩服。 这么勇的年轻修士，他们大多数没见过。 何今夕倒是见过，不过其实当年秦佳人比现在的江畅更加猖狂。 面对五宗赏赐的法器，她只说了两句，便把何今夕迷的神魂颠倒。 “都是垃圾，不要。” “我要的，打趴你们就全都是我的。” 所以后来，她失踪了。 因为秦白羽有交代，青虚山这次进入秘境后很低调，反而心情轻松，游山玩水。 灵羽教等宗门吃到了甜头，还想要贴贴青虚山，被江畅以掌门不让我和你们玩拒绝了。 江畅一心想着赶紧被淘汰，走个过场结束这届宗门大比。 但事与愿违，居然连打都打不起来。其他宗门见了青虚山，要不说一声“自己人”要不就是说“打扰了”，然后匆匆离去。 就连五大宗也似乎改变了战略，见到青虚山落单，谁也不愿意啃这块硬骨头，态度友好，纯当没看见。 搞得江畅制作了两幅扑克牌，现场教师兄们斗地主。 浊气来了，就转移阵地。 一日下来，楚燕赵和周黎从头到脚贴满纸条，纪云君和江畅脸上干干净净。 十二个宗门，已经有一个被淘汰了，还有两个濒临被淘汰。 岩风观就是其中之一。 浊气接触皮肤，就犹如火烧。许亮忍着疼痛拼命狂奔着，头也不敢回。 作为毫无疑问的最弱宗门，岩风观采取的策略就是见敌就跑，一人殿后，其他人分开逃。 尽量拖延存在秘境的时间，能苟多久苟多久。 浊气覆盖的区域，虽然会持续降低灵力，但五大宗也不会为了他们这种小喽啰冒险进入浊气区。 见没有人追来，许亮松了一口气，气喘吁吁地稍作休息。 他必须从另一个方向出浊气区，按原路返回很有可能被守株待兔。 不是没想过再找青虚山，但长老们都认为这一届有这样的成绩足够了，没必要再欠青虚山一个人情。 那群老家伙根本什么都不懂。 哪怕排名高上一名，划分的势力范围才会更大，宗门才能拥有更多资源，让更多年轻弟子强大起来。 就是因为不够强大，所以他们……才会死。 许亮不自觉握紧了拳，外表那些轻浮无耻，其实多少有一些是他的面具。 去年五大宗宣称上古魔主现世，颁布仙令杀死怀临二州所有当日出生的婴儿。 不止是凡间哭声满城，就是一些小宗门也因为违背仙令被灭门。 他在临州的舅舅岳锦华一家被杀，而在云逸宗中的堂妹更是因为一句斩草除根被无辜杀死。 家人们千里迢迢来到岩风观向他哭诉，希望他能主持公道。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凡人无知，在他们眼里，许亮和杀死亲人的那些修士都是仙人，同为仙人，自然是能报仇的。 可许亮这些修士，其中的差距可谓云泥之别。那是五大宗的仙令，在五大宗眼里，他们这些小宗门修士，只是比凡人高上那么一点而已。 “要是我……能像江畅一样该多好。”许亮惆怅叹息。 今天江畅再一次令许亮震动，她挺拔的身躯看似清瘦却极具力量，她铿锵有力的言语仿佛宣言。 违逆五大宗，拒绝五大宗，而五大宗却只能打圆场。 许亮想，换做是他，恐怕说出来第一个字，就得当着宗门长老的面拖下去处决，并且长老们一定连屁都不敢放。 区别就在于，江畅很强。 他……也想变成像江畅那样的人啊。 “你有愿望哦……” 许亮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蹭地一下站起：“谁！” 一颗黑色灵珠破土而出，徐徐浮现在他面前。 “已经有一万年……没有感受到这么强烈的愿望了。”圆珠中传来轻柔的声音：“而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许亮自然是不信这来历不明的法器的，可不知为何，他看着灵珠，神识逐渐模糊，眼眸渐渐变得空洞。 “很好，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想……变强。” “那是很简单的事，但凡事都要付出一些代价。” “要付出什么？” “入魔吧，入魔就能使你变得强大。” 许亮眼眸动了动，似乎在挣扎：“入魔……不行。” “为什么不行呢？入魔只是被正道污名化了，追求强大的力量本身并没有错，只要你能驾驭住它。你看看正道做的事，和魔又有什么区别？” “只要变得强大，什么是正道，就是以你说的为准，那时，你又怎能称之为魔？” “你会成长为正道的领导者，你的力量，就是你的正道。” “一切都是你的算，没有人可以强求你，你想要的，都能拿到。” “怎么样，要交易吗？” 随着蛊惑的低语，许亮眼中的挣扎渐渐黯淡，眼眸再次变得空洞呆滞。 “我要变强，我要……入魔。” 第193章 天地寰宇，逆之则翦 北境，蔑儿蛮魔岭。 阴森森的寒风，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吹拂过江面，隐隐约约有如泣如诉的凄厉冤嚎。 残月染成血色，乌鸦成群飞过。幽暗血色中，山岭中影影幢幢的树木仿佛在动。 三百多位魔族祭司赤裸上身祷告，面容渗出血，口吐令人不寒而栗的幽冷语言。 鸦群爆出一声锐鸣，犹如朵朵血花炸开，鲜血从天而降。 血液落向魔岭，却凝聚在其中一位大祭司头上，宛如一尊血日，照亮他满是血纹的面孔。 “坐标，出现了。”大祭司闭着眼，摊开手臂，鸦血一滴滴落下，在手臂上蜿蜒出道道溪流：“去请魔尊吧，杀戮将要开始。” 叫人毛骨悚然的兴奋尖啸须臾之间响彻山岭。 …… …… “我周黎，想要的，我自己会拿！”周黎说着江畅的台词，小脸兴奋得红光满面：“八张K!” 江畅：“要不起。” 周黎气势还有余威：“一张三！” “一张四。”江畅笑眯眯：“多谢多谢，我只剩下四张五了，你们打什么我都炸，地主赢了。” 周黎呆若木鸡。 纪云君很不理解：“为什么不拆两幅K炸？” “八张气势很大嘛！” “那为什么出一张三？” 楚燕赵抢答：“这个我懂，不出他就没机会出了。” “两个蠢货。” 江畅看了慢慢涌来的浊气，忽然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浊气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对啊，这才打了三轮，屁股才刚坐下。”周黎灵机一动：“赶紧换地方吧。” 混水摸鱼，正好躲过被贴纸条。 江畅站起身，纪云君走到她身边：“有点不对。” 江畅点点头，杀手对危险的直觉总是很敏锐的。刚入秘境时，她看那片浊气，只觉得迷蒙一片。然而此刻观望，却隐隐然感到了几分杀机，令她心里莫名不安。 “管他呢，反正我们都是要被淘汰的。”楚燕赵大大咧咧：“有什么阴谋陷阱，让他们放马过来吧。” 话音刚落，江畅眼眸遽然微动。 浊气之内，有修士狼狈逃出，满面惊恐。 江畅肉身进化之后，五觉灵敏，瞬间听清了他口中嚎叫的话。 “救、救命啊！有魔族！”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秘境外的长老们已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为什么浊气区域无法看清了！” “陈文山，秘境入口为何封闭了！” “秘境……在消失！” 陈文山猛然抬头望去，只见苍穹之上，除了烈日，一轮血月不知何时出现，涌出如海潮的血雾，顷刻间灵清宗上空一半的光遮蔽，与烈日争辉。 “神族项渊，于蔑儿蛮魔岭，请教灵清宗宗主。” 长老们骇然到面如土色！ 魔尊，项渊！ 魔族中最强大的存在！ 血月映照之下，一支箭矢从天而降，而它周围魔气张开数百里，犹如一座大山裹挟着磅礴气浪坠下。 整个灵清宗都在其笼罩之下。 北境魔族，据此三万五千里，而魔尊项渊的箭却能射到这里！ 眼看箭气欲压，顶峰之上，有一道灵光垂直升起，却是一枚棋子旋动上升，天地灵气如流沙般汇聚而去，亦在须臾之间，展开半球型的灵气护罩，覆盖整座灵清宗。 “魔尊大驾光临，自然不可怠慢。” 宗主淡然声音回荡在灵清山脉之间。 与此同时，九道流光自灵清宗各峰处划破天际。 “文山，蚀影、凌刃两位魔君现身九玄城，大齐皇族损失惨重，我等前去应战！即刻让所有进入秘境弟子撤出，大比终止！” 天海真君回荡的声音让长老们脸色愈加苍白。 四大魔君，居然来了两位？！ 这么大的阵仗，魔族……是要突袭灵清宗，再开仙魔之战吗！ 魔族先天血统的优势，意味着他们比同境界的人类修士要更强大。而八荒之上的魔君，更是对标修士的化神境。 理想状态下，一位魔君，便至少要三位真君才能牵制住，仅仅是牵制。 人类的优势在于数量，五大宗化神境的真君加在一起，是对四大魔君有优势的。不止化神境，除了大乘境之外，各境界无不如此。 所以谁也没想到，最先燃起战火的，竟然是魔族。 “秘境……”陈文山缓过神来，慌忙冲到望灵镜之前，这一看，顿时心惊肉跳。 “落日秘境……被血月摧毁了出入口……” 秦白羽脑子轰地一声，晃了晃身子，险些站不住。 “许、许亮师兄……” 岩风观弟子于红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一张口，鲜血汩汩从空中流出。 她身体悬在半空，许亮的手穿透了她的心脏，将她提起。 许亮面容露出一抹痛苦悲伤之色，但旋即便被狂热的嗜血替代。 他将于红的心脏捏碎，鲜血淋漓的手，已然变成了野兽的利爪。 秘境已被血月影响，灵清宗的保护机制也被清除干净。秘境不会再根据判断送出将死的修士。 而是，在这里，真的会死。 “这就是，强大的感觉。”许亮看着自己的手，嘶哑的声音藏不住的癫狂：“杀戮，只要杀戮……就能变强。” “不错，这么快就知晓了我族的真谛。我神族从不依靠修炼，只有杀戮才会刺激血脉，不断变强。” 许亮一惊：“谁！” 有人在他身前徐徐站起，转过头，眼神讥讽：“与其问我是谁，不如关心关心你的伤势吧。” 许亮这才感觉到了疼痛，低头悚然看见自己腹部裂开的巨大伤口。 深不见底的伤口内，猛然探出双手，一上一下将伤口撕扯开来！ 一颗脑袋从中探出，带着择人欲噬的浓烈杀气。 许亮丝毫没感觉到疼。 “但是可惜了。”第一个魔族走到许亮身边，语气轻柔：“被丹木果引诱，虽然能让你有幸成为神族，但血统，依然是很低贱的。所以你也强大不到哪里去。” 许亮的身体被那道伤口不断吞噬，面容惊恐骇然，却在魔族强大压迫感之下，说不出话。 他逐渐变成一道撕裂空间的传送洞。 不断有魔族从里面走出，他们面容或俊俏或冷峻，但都是人类的形态，代表着每一个都是高等魔族。 “我说得对吗？”那位魔族唇角微勾：“项翦。” 第二位出来的魔族大笑起来：“说得对了，项逆。” 项翦被羞辱，却笑了起来：“你有黄金血统，却依然不是我的对手，项之，父皇不会关注这里的，再多说一句，我把你们两个都撕了。” 天地寰宇，逆之则翦。 魔族八荒，已到其三。 第194章 魔族的野望 秘境东南，有万丈深渊。 有女子立在悬崖边上，淡黄宽袖衣裳，黑色金纹马面裙。微风拂过，而她身上澄黄灵力似三丈衣摆裂裂舞动。 她抬首看了一眼天空，看着天边升起炸开的信天符，薄唇扬起，弧度如刀。 “都登场了，那你也准备准备吧。” 纤细修长的手指从衣袖中探出，握着一瓶遮光玻璃瓶，在阳光反射下，隐约看到外壁上银色的“NOUS”字样。 她将灵液倒入悬崖，听得万丈深渊下传来沉沉低吼，身影倏然消失，仿佛从未来过。 唯有空气中炸出几朵音爆云，侧面显示了她的速度之快。 江畅和三位师兄此刻也抬头看着信天符，接收到了炸开的神识讯息。 “宗门大比终止，所有弟子即刻集合！” “走！” 江畅抓着那名逃出浊气区的弟子，青虚山四人一边往集合点赶去，一边询问这名弟子。 越听越心惊。 许亮入魔，魔族出现在秘境。 “事情麻烦了。”江畅沉声说道：“我们怕是陷入死地了，秘境外的长老指望不上了。” 那名弟子吓傻了：“不、不会吧？” “魔族既然出现，长老们自然应该第一时间进入秘境铲除杀之。”江畅拎着他跳起越过障碍：“但你猜，为什么长老至今没有出现？” “要么进不来，要么无暇顾及。”纪云君脸色沉沉。 青虚山一战，他对魔族作战英勇，但那块心魔，只有他知道，依然存在。 果然到达集合点，就见五大宗的人马已经全都到了。 徐慕寒、何今夕、何开明、凌书尘全都在场，就连灵羽教的蒋星野等人也都在。 “快来，就差你们了。”徐慕寒向江畅招手：“总算来得及。” 随后他手掐灵清宗独门法诀，不多时众人脑海中都传来了灵清宗长老陈文山的神识。 “魔尊以箭挑战宗主，九玄城出现两位魔君，九位真君正与之战斗。” 第一句话，就将大半弟子吓得脸色煞白。 这些年轻弟子，除了少数几位，基本都在修仙界修炼，与魔族交手极少，闻魔族色变，更何况魔尊魔君？ “秘境受到血月影响，已暂时被魔族祭司接管，出入口被毁，传送阵被禁止。” 陈文山的语速很快：“我等正在全力争夺，但需要时间，至少半个时辰。很快，我们的神识也无法通过望灵镜探视秘境，也就是说，你们将成为孤军。” “魔尊本体未至，以魔箭拖住宗主，想来也不会太久。只要宗主空出手来，也可夺回秘境。” “所以你们必须撑住！”陈文山想要激励这些弟子们，话说出口，却语气沉重：“此次魔族入侵秘境人数不多，大约在二十名左右，数量上你们是敌人的三倍。但是，这一次，八荒来了三位。” 所有弟子瞬间炸开了锅，惊惧爬上脸。 开、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魔族八荒啊！每一位都是元婴以上的实力，而且还是以魔族的标准。这个配置，就是他们的长老们，也要至少十位以上。 何况还有其他高等魔族。 现在聚集的修士是有五十多位，但这叫什么优势？ 筑基期弟子占据了大半，金丹期只有不到二十，而每一位八荒，都可以轻易把一百位金丹踩在脚下。 这还怎么打？ “不要灰心丧气！”陈文山显然也是感觉到了弟子们的恐惧，沉声喝道：“不是叫你们战胜他们，只要拖住！拖住半个时辰就可以！” 蒋星野面色苍白，小声嘀咕：“半个时辰？怕是一柱香都撑不下去吧……” “魔族生性自我残暴，八荒内部也有分歧，内斗激烈，这是你们的优势！”陈文轩苦口婆心想要振奋士气：“他们没有合兵一处，而是分开，各自进攻。” “此外，往西边二十里，有一处灵阵，乃是灵清宗先人所布，激活那里，可抑制住浊气的蔓延。” “浊气之内，人类修士削弱，但在灵气之中，魔族的力量也会被削弱！” “文山真人。”江畅忽然开口：“秘境之内，可有重新开启出入口的办法？” 陈文山沉默片刻，涩声道：“有的，但那在往东六百里，已在浊气区深处。除了宁虞，有谪仙独有的灵气护体，你们无人可以穿越……” 他顿了一下，声音忽然高了些：“不对，江畅你也可以！你是炼气期，本身灵气就不多，而且足够精纯，应该是可以抵御浊气侵蚀的。” 江畅和宁虞闻言对视了一眼。 “十万年前，人类修士能够推翻魔族统治，除了诸位前辈前赴后继之外，还靠的是人类的团结一心。”陈文山语重心长说道：“此次临时行动，五大宗授命徐慕寒为领头者，诸位务必服从他的指挥。” “你们放心，其余四宗真君正在赶来，或许……不需要半个时辰。” 谁都听得出来，这话，文山真人说的有点心虚。 陈文山说完这话，神识也已经衰落到微不可闻，然后彻底失去了和秘境的联系。 他忧心忡忡看着变成透明的望灵镜，神色灰败，喃喃说道：“我明白了，魔族的目的……就是他们啊。” 进入秘境的这些弟子，虽然目前并不强大，但却代表了修仙界的未来。 而魔族，要的就是打断这些修仙界未来的脊骨，让其百年内再也爬不起来！ 此前情报所说，项渊的阿里木部在卡然部的战争并不顺利，卡然部虽节节败退，但依然誓死抵抗，让阿里木部进展缓慢。 所以项渊必须要花更多的时间征服，但他不能给修仙界时间。 狠辣、胆大、歹毒！ 可修仙界承平太久了，虽然关注魔族战况，却常年松懈，根本没做好被魔族偷袭的准备。 在修仙界的潜意识中，只有卡然部被灭了，那时才是仙魔决战之时，项渊绝对不会冒着两线作战的风险攻击修仙界。 事实证明，他们都错了。 陈文山咬着牙，收起杂念，加入真人们的阵列中，与千里之外的大祭司们对抗，争取更快夺回秘境的控制权。 事已至此，只能以命相对，保下这些未来一线生机了！ 秘境之内，只有徐慕寒最松弛。 他摸摸鼻子，招来所有宗门的核心弟子，第一句话便石破天惊。 “怎么样？是守，还是……攻？” 说这话时，他明亮如星辰的眼眸在江畅和宁虞之间来回看。 第195章 搏杀开始 “就这样，还攻呢？拿什么攻？” 蒋星野都惊呆了，顺着徐慕寒的目光看到了江畅和宁虞，心中咯噔一沉：“不是吧？” 江畅说：“我们守是守不住的。” 宁虞说：“开启秘境出入口，真人介入，才有一线希望。” “你们都疯了吗？”碧魂殿徐天赐也惊愕说道：“那可有六百里远，而且都是浊气，魔族可都潜伏在那！” 凌书尘也道：“我反对，以实力来看，我们确实处在绝对劣势。但五大宗门都有各自法阵，至少可以拖住三位八荒一阵。你们想的太冒险了，而且会降低我们防御的力量。” 不管是江畅还是宁虞，都是目前阵营中的重要战力。 江畅摇头，语气笃定：“还是守不住。” 又不是没见过若水宗的上善若水阵，而且…… 她看着手上仪器传来的画面，项翦的身影一闪而没。 江畅原本以为过去了这么久，应该已经坦然了。然而当她再次看到项翦，心中还是犹如被阴冷的毒蛇爬过，不寒而栗。 项翦强大的阴影，原来一直都是一道阴霾，在她的潜意识里久久不散。 就算在江家击败了他，但那是和宁虞联手并且项翦还只是一道分身的情况下。 “这是什么？” “红外侦察仪，我来的时候让机器狗背着前往探索。还有这两人，应该就是其他两位八荒。” 徐慕寒凑过来，一眼就认出：“项逆、项之，八荒里的老四老五。” 他怪异看向江畅，忽然嘿嘿笑道：“看来你在上古秘境捞到的好东西不少。” 江畅看着他的眼睛，徐慕寒的眼眸明亮如火，闪动着光泽，江畅左看右看，翻来覆去，都写满了两个字。 还钱。 宁虞受不了他俩眉来眼去，冷哼说道：“我孤身去即可，不需要累赘。” 又来劲了是吧？ 江畅笑一笑，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也不需要累赘。” 宁虞拧着眉头：“那就兵分两路，看谁先到。” “好啊，怕你啊？” 凌书尘：“……” 这两个女人，到底有没有把他话听进去了吗？ 一个是当世谪仙，日后定然飞升，一个是炼气二十层，前无古人。 两个女人之间的火药味，连隔着老远的蒋星野都能闻到，更不要说周围的人了。个个都默不作声往外挪了两步，离开低压区域。 只有徐慕寒一身是胆，在两人中间，笑嘻嘻地说：“事关重大，两位还是同行吧。” 他转身对各宗弟子解释：“文山老头的意思，其实是说至少要半个时辰，宗主何时驱逐魔尊不知，四宗真君何时支援也不知。所以与其固守被动，听天由命，不如博一博，将主动权握在手中。” “唯一的好消息是，三位八荒都分头行动了。项逆在北，项之在南，项翦目前还不确定。” 徐慕寒看向了纪云君：“云君兄，此战你是关键。” 纪云君挑眉。 “你看，文山老头说的灵阵在这，此地地处高处，对灵气区一览无余，若云君兄在此支援，更容易掌控局势。” “灵阵的开启也是重中之重，维持住灵浊两气的边界，是我们的基本盘。否则一旦浊气覆盖，我等便只有死路一条。” “灵阵并不复杂，还请云君兄，带上非五大宗的筑基弟子，开启灵阵！此为第一。” 纪云君沉默片刻，目光有片刻落在江畅身上，然后看看楚燕赵和周黎，颔首道：“好。” 徐慕寒对他微微点头，又说：“但还请注意，这里有一条河流，自浊气区顺流而来，和云君兄路线有重合之处，魔族很可能潜入水中，在中途发起袭击。” 纪云君道：“一刻钟之后，一定开启灵阵。” 布置好了纪云君的任务，徐慕寒环视众人，继续调兵遣将。 “何师姐，你我一同往北截住项逆。” “同尘宗、若水宗拦截项之。” “青虚山楚燕赵、周黎，碧魂殿预备，一旦南北有信号，立刻支援！若项翦出现，也即刻前往！” “其余弟子，拦截八荒之外的魔族，不可死战！” 这个战术，就不是为了打赢三位八荒而定制的，都留有后手，可以最大地拖住魔族。 至于能拖多久，谁也说不准。而每一个对位，修仙界都处在绝对劣势。 江畅顿感责任重大，只要尽快重开秘境出入口，这里的牺牲就会少一分。 “各位师兄，一定……等我回来。” 告别之际，江畅特地和几位师兄嘱咐。 尤其嘱咐楚燕赵：“三师兄，不要羡慕别人有架打，生死之战，不是儿戏。” 楚燕赵摸摸头：“知道了，我是预备队。” “四师兄，要是情况不对，开启金身背上三师兄尽快和二师兄汇合。” 周黎重重点点头。 纪云君看着江畅，等着小师妹交代些什么，却见江畅笑了一笑：“二师兄，我是放心的。” 纪云君怔了怔，冷哼一声。 各宗弟子都进入了战斗状态，江畅趁机来到徐慕寒身边，也只有此刻能说些悄悄话。 “慕寒，上一世没有魔族入侵？还是……你早就知道？” 徐慕寒手上顿了一下，转过身来，露出明艳动人的笑容：“阿畅，上一世，我可没遇到魔族入侵。” 江畅得到想要的答案，点了点头，对他说道：“保重。” “放心吧，这里最不怕死的人就是我。”徐慕寒眨眨眼：“反正大不了还是再重生一次。” 顷刻之间，所有人都离开了。 不多时，南北方传来灵气动荡，苍穹连成一片，似在颤抖。 江畅和宁虞彼此看了一眼，面容都似寒霜，同时扎入浊气之中。 宁虞在空中飞行，江畅在地面奔跑。 速度快如闪电，谁也不愿比谁慢。 第196章 崩局 浊气如刀片般扑面而来，刮得江畅面上隐隐生疼。 “桀桀桀……人类还有这么大胆的，竟然敢……” 前方忽然冒出一个魔族，皮肤白皙，眼眸深邃，周身魔气跃动，符合一切高血统魔族的特征。 境界相当于人类修士金丹期。 只是他再没有机会说完话了，江畅冷漠地掠过他身边，徐刀平抬，而刀光快到肉眼不可见，平滑将他身躯扫断，步履没有丝毫停滞。 与此同时，宁虞的天火真焰也轰碎了魔族的头。 两人继续狂奔，气吞山海，神挡杀神，就连高等魔族都没让她们停下一刻。 “大人，这两个人类……有点棘手。” 丛林深处，一位女女魔将皱着眉，凝重地对首领道。 “这两个婆娘，凶起来魔龙都能吃掉的呢。”项翦眯着眼，笑容玩味：“我见过，一般神族还真招惹不了。” 女魔将不以为然：“有大人在，这两个人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轻敌会让阴沟翻船的，子言。”项翦笑容更深：“不过，我们的猎物暂时不是她们。” “你们准备好了吗？”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四位魔将，瞳孔深处逐渐变得血红：“猎杀，正式开始了。” 小家伙，希望你也不要轻敌，那里可有一个惊喜。 很容易阴沟翻船的，呵呵。 …… …… 纪云君带着筑基修士们也在全速前进，再过一段距离，就将越过山脚下的河流，相对就安全了。 但怕什么来什么，山脚之下的河流突然窜起四道百丈高的泉眼，水流垂坠，四位高等魔族落在他们身后。 “魔、魔族……” 筑基期弟子们面如土色，心沉到了谷底。 纪云君面无表情，手中浮现江畅给他的复合弓，淡然对身后的弟子们说道：“愣什么？继续前进。” 他来殿后，以一敌三同境界的魔族。 手中的复合弓他嫌名字难听，取名灵枢弓，器灵畅畅从识海中冒出，及时扫描分析对手，并总结出预测攻击和应对方案。 纪云君不动声色，心知就算这样，也是一番苦战。 南边，若水宗五座神像耸立，只是座座金身上都龟裂出无数裂缝。 凌书尘咬着牙，上善若水阵最低要求是要有六位弟子方能开启。但进入秘境，每宗一共只有五位弟子。 他不惜动用秘法，燃烧元神，强行驱动上善若水阵。 可如此一来，每位弟子都多承担了几分消耗。更没想到的是，在项之面前，还没等他们消耗完灵力，上善若水阵已然摇摇欲坠。 “凌师兄，我、我撑不住了……”江依在身后可怜兮兮地说道。 她此刻心中，无比后悔为了表现，洗去之前逃兵行为带给师尊的不好印象，主动请缨争取了第三轮的大比名额。 江依心中恐惧，她不想死在这里。 所以即使知道此刻要是这里顶不住，那么所有人类修士都难逃一死，但她想逃的念头还是不断变得更强烈。 能多活一刻为何不活着？ “江师妹，顶住！”凌书尘大声激励：“同尘宗正在浴血奋战！” 同尘宗损失更为惨重，以丹修闻名的他们在战斗方面并不出众。三位筑基期弟子已经阵亡，何开明已断一臂，依然和项之在缠斗。 宗内至宝阴阳天印再一次迸发出金银两光，金光对人类修士加持防护罩，银光化作细密刀刃席卷项之。 项之大吼一声，全身金鳞闪耀，排山倒海的翻卷向四周，将阴阳天印的银光攻势抵消。 同时手中双锤朝天，硬抗凌书尘神像符箓压下来的风龙，一锤一个，将两条龙轰散。 “上善若水阵，阴阳天印。”项之咧嘴狞笑：“还是有点东西的。” 他身上有几道伤口，渗透出黄金血液。但显然，他并没有受到重伤，行动自如。 反观人类修士这边，战力已然折损三成。 何同尘退到上善若水阵前，沉声问凌书尘：“凌道友，我们……撑了多久了？” 凌书尘苦笑：“不到一刻钟……” 别说半个时辰，就是下一刻被项之杀穿，凌书尘都不觉得奇怪。 “两位师兄，我们做不到的！”江依急切喊道：“让青虚山和碧魂殿支援吧！我们退下休整，恢复战力，这是上计啊，师兄！” 何开明这样温和的人，声音都不禁发冷：“江依，莫要再动摇军心！” 他们正在死战，为了修仙界的未来，此刻已心存死志。但这个江依，开战不到一柱香，便三番五次要撤，一次又一次动摇同伴的意志。 简直是贪生怕死之徒！ 身为姐妹，却和江畅那种宁死也要溅你一脸血的气魄居然截然相反！ 江家选她不选江畅，真是瞎了眼！ 凌书尘见江依小脸惶恐又委屈，按捺着无奈，温声对江依道：“江师妹，项翦还没出现，青虚山和碧魂殿虽为预备，却也在防备。若他们顶上之时，项翦出现，整条防线都会崩溃，我们功亏一篑，也难逃一死。” “此战，要么坚守半个时辰，要么死，再无其他选择！” 我可不想就这样死掉！两个蠢货！ 万一……万一真的能化解危局，我却死了，凭什么，凭什么！ 江依心头愤恨大骂，眼底抑制不住地怨毒，为避免被看出，只能低垂着头。 何开明神情肃穆，极其郑重地对凌书尘道：“凌道友，最后八分时间，还需你们多担待了。” 凌书尘一怔，却见何开明仅剩的手臂定在胸口，手指舞动如飞，残影道道。 阴阳天印急旋如陀螺，金光涌入何开明体内，银光凝聚在他背后，细密利刃泛着森寒银光，张开犹如巨大羽翼。 凌书尘无比震惊看着从何同尘身上翻涌而出的灵气。 金丹三品……四品……六品……七品…… 八品！！ “何师兄！”剩下的同尘宗金丹修士却看得目眦欲裂，悲声哭泣：“不要啊！” 五大宗的核心弟子中，同尘宗的何开明修为最低，却被天机榜列为四公子之一。 因他是同尘宗至宝阴阳天印的传承者，元婴之前，需以灵力淬养阴阳天印，而阴阳天印也反哺之。 是以他灵力之精纯，甚至可越境匹敌金丹四品。 而他现在动用的是同尘宗禁法大衍阴阳决，是将阴阳天印的力量尽数加持自身，让修为在短时间内暴涨。 可禁法的代价是，他将以灵根承受这力量，每多使用一瞬，灵根的裂纹便多一分。 一刻七分，正好是到他灵根破碎的时间。 他这样搏命，而项之却在不远处好整以暇地看着，悠闲表情，似在看一场精彩表演。 就算到元婴又如何？他真的以为他真能坚持一刻七分？ 在项之计算中，最多七分时间。 霍然有狱火滚过地面，连项之都感觉到烫脚。 何开明攀升的境界骤然止住。 项翦在他身前，巨大手掌覆盖着他的头。 “好久不见。”他邪魅笑着：“不过再也见不到了。” 他手臂的紫焰陡然摧枯拉朽地涌出，五千度的高温瞬间将何同尘气化。 第197章 你只有十秒 “项翦，你敢抢我猎物？！” 不仅人类修士没预料到，就连项之都没察觉到项翦的接近，在愣神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暴怒。 狂暴的紫焰不仅将何开明杀死，连同同尘宗另一位金丹修士也被瞬间烧成碳，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甚至上善若水阵五位神像仅仅是被波及，都为之破阵，神像湮灭，凌书尘等人跪伏于地，又以当先的凌书尘受伤最重。 面对项之的愤怒咆哮，项翦丝毫不以为然，只是用小指头挖了挖耳朵，嫌他吵：“七分时之前你就应该杀死他们了，磨磨蹭蹭的，我以为你不行，自然就代劳了。” 项之大声吼道：“我还没玩够这些猎物，它们是我的，我要什么时候杀死就什么时候！” “是吗？”项翦唇角上扬，又瞬间收敛，目光阴沉地凝视着项之：“我们，是来这里玩弄猎物的吗？哥……哥。” 强横无匹的威压刹那扩散，即使不是对着若水宗众人，但敢勉强站起的凌书尘顿时重新跪地。 身体……动不了…… 冷汗顿时浸透了凌书尘的衣裳，即使是在和项之战斗的过程中，他也没感受到如此恐怖的压迫感。 仿佛，动一下就会死。 濒死感从未如此真切的感受过。 项之在项翦的注视下，狂暴的怒气也逐渐平息下来，咬牙与项翦对视，但最后还是愤恨地移开了目光。 项翦冷冷地说：“你还有十秒。” 威压即刻消失无踪，项翦耸耸肩，又变回那个不羁狂徒的模样。 他撤到一边，漫不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 开始计时，第一秒。 项之这次不再怠慢，长啸一声，瞬息飞身扑在凌书尘面前，扬起的手臂膨胀为硕大金属铁爪，爪间磅礴魔气腾腾浮升。 “逆水符！” 凌书尘暴喝一声，本命金符发动，再次以燃烧元神为代价，施展最强极招。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逆水符能够反弹比他更强对手的攻击。 砰地一声巨响，项之倒退，而凌书尘则如断了线的风筝喷血而出。 逆水符也没挡下项之全力一击，反弹的部分虽然伤到了项之，但剩余超过逆水符承载的力量却结结实实地击中凌书尘，令他根基近乎全断。 “还有六秒。”项翦慢条斯理地说道。 项之低吼着，反弹的力量让他的伤，也不再轻到可以忽视的地步。 略微调整了一下，魔气再次暴动，冲向凌书尘。 “凌师兄快走！” 两位筑基期弟子忽然拦在凌书尘面前，却直接被项之秒杀。 “凌师兄，走啊！” 最后一位金丹期弟子同样义无反顾地出现在凌书尘面前，天地灵气瞬息入体，壮烈自爆！ 却也只能缓了缓项之，连击退都没做到。 “陈师弟！”凌书尘双目通红，似要炸开，血液奔涌，愤怒和疯狂让他竟然猛地站起。 他咬着牙，不要命的催动灵力，决意和项之拼命！ 但腰间骤然一痛，凝聚的灵力顿时一泻千里，凌书尘转头，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小师妹……” 江依咬着唇与他对视，目光却不再有委屈可怜，反而下定了决心一般。 只要、只要求饶……只要我背叛师门，就有机会活…… 她正要开口，项之却已然杀了过来。 “等……”江依只来得及说一个字便化为惊叫。 她要死了！ 铿锵锐响，项翦现身在三人之间，单手紧紧抓住了项之的拳头。 “时间，到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江依反应过来，危急时刻，她的脑子被刺激地飞速运转，心念一动，扛起凌书尘拼命狂奔逃离。 “让开！” 项之怒吼甩开项翦手臂，侧身从项翦身边穿过，冲向溃逃的江依。 那是他的猎物，绝不可能让他们逃了！ 但下一刻，他的瞳孔骤然震动，整个人仿佛定住了一般。 缓缓的低下头，骇然看着从自己胸膛穿透的已化为利爪的手臂，眼神中满是惊骇欲绝。 “项翦……” “我说了，你只有十秒。”项翦微笑着说：“可能，是你理解错了。” 项之脑中嗡嗡作响，旋即暴怒，硬生生将身体从项翦手臂抽出，手臂伸出利刃，回身愤怒斩击，连空间都扭曲。 “你敢背叛神族！” 项翦低身，闪过项之含怒一斩的同时闪电般挺背，拳头又重又狠地轰在项之手臂下方，瞬间将他整条手臂扯下。 项之惨叫一声，项翦掌中燃起紫焰，紧接着又是一掌轰在项之胸口。 这一掌，直接将项之全身骨骼轰碎成渣，紫焰入体，犹如蝗虫过境，疯狂灼烧项之高贵的黄金血液。 项之瘫在项翦脚下，紫焰和黄金血液混杂在一起，在项之的皮肤上灼烧出紫铜色的火焰。 “项翦……你不得好死……魔尊不会放过你……”项之的声音气若游丝，怨毒地盯着项翦：“你竟敢背叛神族……” “是啊，那又……如何？” 项翦露出愉悦又邪恶的笑容：“反正你死都死了，管那么多干嘛？” 他摁着项之，抬起手臂，重重一拳砸下。 惊天动地的一拳，令整片地面骤然塌陷！ 飞溅的碎石和泥土中，混杂着项之黄金血液和被撕裂成碎片的细碎肉块。 第198章 大许是你宿命 “就是这里了。” 悬崖之上，江畅凝望着脚下的深渊，宁虞在她上空悬浮着。 一路比想象的顺利，除了遇到三位不长眼的高等魔族，便没有其他阻拦，八荒也都没出现。 甚至浊气的侵蚀都比江畅想象中要小。 不知为何，江畅心中的那股不安一直萦绕心中。 一道星光浮游在宁虞周围，依照陈文山给的法诀，应该能很快精确秘境出入口的位置，然后打开出入口。 星光向深渊坠去，犹如石沉大海。 宁虞松了一口气，总算大功即将告成。 深渊传来沉闷的回声，一条蜿蜒的黑水光泽之亮，竟隔着万丈深渊都能见到反光。 江畅感到了脚下地面在微微颤动，不安的感觉愈发浓重。 黑水所过之处，有万千绿植疯狂滋长，瞬息之间沿着悬崖冒出，并且还在生长。 枝叶藤蔓密密麻麻，须臾之间已然遮天蔽日，交织成网。 宁虞脸色剧变，娇躯下坠，落在江畅身边。 “现在逃还来得及。”江畅轻声说道。 她没有看宁虞，但宁虞知道是在和自己说话，冷着脸：“你不逃，我怎么可能会逃？” “那么这次，联手吧。”江畅亦面色凝重，注视着深渊，与那道巨大又森冷的竖瞳对视：“这家伙，比王曙光更恐怖。” 大地震动得愈发剧烈，整座山脉，摇摇欲坠。 …… …… 江依扶着凌书尘全力狂奔，急剧消耗的灵力，让她小脸苍白如纸。 即使奔跑了这么远，死亡的恐惧仍然如影随形。 忽然之间，凌书尘迸发出了一丝灵气，挥手将江依推开，软软摔倒在地。 “凌师兄……” “江依，你怎么可以这样！”凌书尘星眸含泪，看着江依的目光失望又愤恨：“我等本该死战，你却带我临阵脱逃，必然使其他宗门的方向为之崩溃！同门同道战死，你让我有何面目去见他们？让我以何种面目以对师尊，以对掌门？！” “江依，你陷我于不仁不义！” 江依被骂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是这次她和往常被责备就低垂脑袋的委屈模样不同，小脸逐渐阴沉，目光同样怨毒。 凌书尘见她这样，心中愈加愤怒，直到现在才看清了江依，喝道：“你难道还不服气吗！你简直不配为我若水宗弟子！现在，立刻和我回去阻止项之，你们抵罪或许还来得及！” “我不去。” 凌书尘一愣，江依从来没有用这样生硬的口吻顶撞他，不由气极反笑：“好好好，那我一个人去，你逃你的命去吧！” “凌师兄，你怕是也去不了的……” 凌书尘吃了一惊，凝眸看着江依，这才悚然发现她脸色阴沉，玉眸之中杀机已然怎样藏都藏不住。 惊骇震动之下，凌书尘当机立断，决定先脱离江依再说。 但已来不及了，江依右手成爪，闪电般探向凌书尘的脸，两根指头狠辣的捅入凌书尘双眼之中。 凌书尘发出凄厉惨叫。 “凌师兄，别怕，很快的，忍着点。”江依笑容很甜美，看起来更显得阴毒诡异：“我试过的，邱师兄没挺过多久的。” “云涛……你！是你！”凌书尘哀嚎着，感觉体内灵力如江河奔涌一般流向江依，更为恐怖的是，连灵根都被一点点抽取走。 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楚楚可怜，什么含情脉脉，全都是江依的伪装。她用这副面具残害了邱师弟，现在故技重施，竟轮到他身上了。 江依，你好狠！ “是我，那又如何？”江依嘴角的笑意透出一抹癫狂之色：“既然难逃一死，与其靠你们才有一线生机，不如成全我，靠我自己才能更安心。凌师兄，你会理解我的，对吧？” “从这一点来说，我和江畅是一样的。她教会我的，只有这一点受益。这个世界所有都是虚假的，只有自己，才是真的。” “凌师兄，你安心的走吧，师尊那边，我会解释清楚的。” “你为了我，强行带我，临阵脱逃，却依然没撑住伤势，道消身死。为了我，不惜自毁一世清名，而我，受之有愧。你看，多感人的爱情故事，真是一个情痴。” 凌书尘本来逐渐衰落的哀嚎听到这话，猛地爆发出愤怒的嘶吼，却在下一刻，被江依死死摁住。 不甘的嘶吼渐渐转低，他的皮肤开始龟裂，化作丝丝缕缕烟气回归天地之间。 江依双手覆面，低低的声音从指缝传出，似笑似哭，渐渐变大，笑声掩盖了哭声。 她双手垂落，像个疯子一样仰天狂笑。 …… …… 纪云君白衣染血，佝偻着身躯喘着粗气。 畅畅在识海中传达着战果。 “已全数击杀敌人，完成任务。检查自身，灵力剩余20%，肉身伤势，接近重度，天枢弓轻微破损，是否启动自我修复？” “修复需要多久？” “预计三个小时。” “不用。” 纪云君果断拒绝，他看着已经启动的灵阵，控制住了灵浊两气的边界线，只想着尽快赶到那里，给予南北战场以远程攻击的支援。 “呵，比起你的境界，实战能力强出了不少。但是云君，你对魔族的恐惧，真的克服了嘛？” 身后响起的声音，犹如一条毒蛇顺着脊梁爬上，湿冷、粘稠的阴寒瞬间让纪云君猛地挺直腰背，瞳孔凝缩成针。 背后的人微笑地从他身旁走过，身形修长，宽肩窄腰，穿着魔族通常不爱的白衣。 他徐徐转身，那张面孔，剑眉星目，俊秀非凡，却在纪云君的梦中出现过无数次。 “云君，一别多年，今日重逢，实则你一点也没有变。”他微笑着说：“还是那么弱小。” 纪云君一贯眼高于顶的冷傲，但此刻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眸微微颤抖着，紧紧握住天枢弓。 “陶、在、道。”他声音颤抖着，一字一字艰涩吐出。 “让你这条漏网之鱼活了这么久，你我兄弟之情，我也算仁至义尽了。” 陶在道眼眸温柔，浅浅笑着，手中长剑霍然现出，剑上烈火犹如狂暴之龙，控制不住一般扬起冲天火焰，使他立在烈火中。 “死在我手上，大许是你的宿命。” 第199章 从前的你啊 连绵千里的灵清山脉，无数泥石冲下，像是被瀑布冲刷的岩石。山脉动摇，山脚的大地龟裂出深不见底的裂纹。 魔尊项渊的箭仍然源源不断，灵清宗宗主手上的棋盒棋子也不少，双方势均力敌。 直到山脉动摇之前，宗主的脸上是静定从容的，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然而山脉为之动摇，木灵气汹涌躁动之时，即便是窥探天机的宗主，脸色也顿时沉了下来。 “天机，不对。” 宗主皱着眉，却被项渊牵制着无法脱身，以功法传音，让包括陈文山在内的所有长老都能听到。 “停止重启秘境，秘境内部一旦开启，立刻强制关闭入口！” 陈文山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可这次是宗主亲自传音，连鹤童都不经手，可见其郑重。 秦白羽一听顿时炸了：“为什么！” 灵清宗家大业大，损失谪仙都能忍痛割爱，但他青虚山，可是四位真传都在里边，未来全都搭里头了。 宗主沉默片刻：“巴蛇苏醒，此刻就在秘境之内。” 陈文山脸色大变！ 灵清山脉灵气之所以浓郁，木灵气占比最大，而其中原因，就是山脉蛰伏着上古神兽巴蛇。 巴蛇生性凶残，但灵清始祖在创宗之初强行将其封印。沉睡的巴蛇，能够吸收天地杂质，转换为木灵气，生生不息。 简单来说，便是木灵气的平衡调节器。 但一旦巴蛇苏醒，灵清宗这一代要将其封印是只有宗主做得到的，并且只能在秘境中实现。 若秘境开启，巴蛇现世，灵清宗别无选择，势必要将其杀死。问题是一旦杀死巴蛇，那么灵清宗独傲天下的灵脉便会受损，影响今后历代弟子修习。 与之相比，甚至宁虞的谪仙身份都不够分量。 灵清宗产生的谪仙虽然少，但不是没有过。而巴蛇，只有一只。 陈文山当即让灵清宗长老们停止破解秘境出入口。秦白羽暴跳如雷：“为了你灵清宗灵脉，我弟子就要在里面等死吗！” 其他宗长老也予以反对。 陈文山无奈说道：“只能等到宗主腾出手，进入秘境，自然能够解除危机。”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人都死光了！”孙不闻厉声说道：“你灵清宗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我宗凌书尘叶玄两位最出色的真传都在其中，不可能置之不理！” 其他宗门也强烈反对，陈文山面沉如水，犹豫半响，眼眸凝起，正要下令宗门长老强行阻止其他宗长老，却听宗主的声音传来。 “不必阻拦。天机隐晦，但秘境弟子不是全军覆没。” 陈文山松了一口气，宗主显然是再次窥探到了天机，胸中已有盘算。 只是为何……宗主却没算到此次魔族的入侵？ …… …… 纪云君如断线风筝重重砸地，撑起身体，抬头，面色苍白无血色。 他周围是灼灼燃烧的大火，除了火光，一切都被吞噬。 就和当年一模一样。 “看来你想起了美好的回忆。”陶在道负手踱步来到他身前：“事后你回去收尸了吗？纪州纪家，响当当的名门望族，五百多口人，可不好收。哦，不对。” 他唇角扬起，带着促狭口吻：“也许很简单，我的九玄真火，只要沾染上一点，可是会立刻蔓延，连骨头都稍的一点不剩。” “陶！在！道！” 纪云君双目布满血丝，红的似要炸开，天枢弓凝聚巨箭，不顾灵气消耗地连射十二箭。 陶在道却气定神闲地立在原地，魔剑挥舞之间，似有火龙游动，轻而易举地将纪云君的箭全都格挡开来。 “十步之内，你的箭依然不能对我造成威胁。”陶在道摇头说道：“我说错了，这么多年，你比从前更加弱了。” 说完他骤然贴身出现纪云君面前，写意斩下一剑。 玄天钟及时护主，震荡千里的钟声响起之后，纪云君吐血倒飞而出，软软趴在地上。 完全是被碾压的差距。 “啧啧，我又看到了你像条死狗的样子。”陶在道继续嘲讽着，似乎看到纪云君悲惨的模样令他格外愉悦：“真是百看不厌，让我有点不忍杀你了。” 他缓慢地走向纪云君，语气却极其轻柔：“从前的你啊，可不像现在这样带着冷傲的面具，那是何等意气风发，飞扬骄狂。” “上明宗早早破格收你，纪家全族以你为荣，纪州苏杭城，你的名字传遍大街小巷。而那时的我，只是全天跟在你身后的小孤儿，可有可无。” “其实我要感谢你，你对我很用心，只对我分享你修炼的感悟，毫无保留地指导我，每一句鼓励我的话，现在仍历历在目。你说，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劳其心至，你说天道酬勤，天赋不值一提，古来大器晚成者比比皆是，你……都说对了。” “我的灵根厚积薄发，不断接近你，最后超越你。我永远也忘不了比你更早突破筑基五品时你的眼神，是震惊和恼怒的，是不甘心的，但却没有喜悦的。” “所以，或许就是从前的话是虚假的，所以才更加美好，而真实，往往是令人作呕的。” “说够了吗？” 陶在道眉眼上扬，轻蔑地笑：“说到痛处了？抬起头，让我好好看看。” 纪云君缓缓站起，却没抬头，低哑暗沉的声音似乎是从他胸膛发出一样：“是我纪家收养你，是我视你为亲生兄弟，凡我有的，何曾没有给你？被追上超越，心中失落，人之常情，却没有害你之心。而你呢？你拿什么回报我纪家的？下药偷袭，灭我满门，便是你想要的威风？” “因为我发现，强大才是最让人愉悦的事情。”陶在道脸上带着痴迷：“那种将命运掌握在手里的感觉，只要尝过一次便欲罢不能。” “所以你就入了魔，呵。”火星落在纪云君身上。 天枢弓瞬间变为长剑，纪云君如流星一般射出，昂起的面容狰狞到扭曲，眼眸红光乍动，灵力凝聚划出一道恐怖弧月。 陶在道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笑意凝固，举剑横挡。 剧烈的灵气震动，甚至扑灭了周围的火势，气浪炸开如涟漪。 火苗跃动，死灰复燃。 纪云君一口血喷在陶在道脸上，身体下沉，双膝跪地。 陶在道居高临下看着他，嘴角溢出细细银色血液。 “燃烧元神，以命相搏。”他再次微笑，似乎对伤势毫不在意：“是强了一点，居然能伤到我了。但你让我更失望了。” “多年不见，我已即将成为新的魔族八荒，而你在干什么呢？我们的差距，比从前更加大了，真没意思。” 他伸出手掌，一粒魔丸从掌心滑落到纪云君眼前。 陶在道眼眸低垂，笑容邪狂。 “不需要欺骗自己，你每日每夜都想变得强，想把我碎尸万段。但你知道的，除了入魔，你……根本就没有可能。” “你躲在青虚山，要逃避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只要你不死，纪家那点可怜的正道名声，就苟活着。” “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吃了它，你就能入魔。” “只有这样，你才有一丝可能赢我。” 第200章 飞升是天道的陷阱 纪云君颓然跪下的身体沉默不动，陶在道极有耐心地垂眸欣赏。 火焰熊熊燃烧，而两人一动不动，像是两尊雕塑。 “你……比天还大吗？” 陶在道一怔，不明所以，愕然道：“什么？” “有人和我说过……”纪云君声音虚弱。 陶在道皱起了眉，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说过什么？” “若命中注定，不如拔刀而斩，天道是修士的敌人，踏入道途，便是要与天斗的决心。与天斗……其乐无穷。” “你知道赢不了我纪家，所以才入了魔。赢不了我纪家，是你的命，入魔，是你对苍天的屈服。” “陶在道，你连与天斗的志气都没有！那我便斗给你看！” 言语之间，纪云君的体内涌出精纯犹如实质的木灵气，流光之明，甚至盖过了周围翻腾的大火。 他缓缓起身，玄天钟罩住全身，发出震耳欲聋的钟声。 陶在道一剑斩下，钟声浩荡，万千金铭符文飘扬如浩荡鸟群，钟体却纹丝不动。 纪云君举弓向天，脚踏弓弦。 他以自身为箭，化作流光，射向天际。 “君不见……” 陶在道眼见他在苍穹最高处，身体倾斜，双臂虚张弓，天枢弓悬浮身前，陡然巨大化，即使隔着天地之远，依然可见。 而这样的天枢弓，一分二，二分四，须臾分裂，遮天蔽日。 道……？！ 陶在道眼眸蓦然睁大，没想到纪云君在金丹四品便领悟了道！ “黄河之水……”纪云君从牙缝蹦出的声音响彻天地。 连绵的火势化成点点火星被抽离，好似漫天星光，在上升过程尽数转化为木灵气。 不止火灵气，五行其余灵气亦转为纪云君的木灵气，如见到光明的飞蛾涌向天上银弓，汇聚成箭。 纪云君双手猛然下压：“天上来！” 成千上万张天枢弓飞速连射无休无止，箭矢汇聚在一起，宛如雄浑壮阔的江河狂流，从天而降。 这是他刚顿悟的道，君不见。 灵箭如狂流摧古拉朽，席卷陶在道。 陶在道双手高举魔剑，瞬间暴涨十丈剑芒，迎着九天垂落的江河斩下。 江河一分为二，滚滚大浪中，炸出一朵朵爆鸣之音，分岔之处，犹如惊涛拍岸。 奔流的灵箭中，夹杂着银色血液。 陶在道面现狰狞，面目逐渐变化，鳞片爬上脸，口中生出尖锐獠牙。 他犹如一尊磐石，顶着狂暴的奔流江河，半步不退。 只是五孔七窍，已然血流不止。 在魔气即将殆尽之时，天上江河终于停止奔流，而陶在道也感觉到身体被抽空一般，险些站立不住。 纪云君从天迅猛射来，沿途炸起朵朵音爆云，天枢弓外沿形成锋利利刃，横扫千军。 魔化的陶在道尾巴陡然变长，尾尖生出骇人的巨大骨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迂回刺向纪云君后背。 天枢弓格开陶在道的箭，去势不停刺穿陶在道的心脏。 火势熄灭，江河止流，夕阳凝固在山头，风声纹丝不动。 寂静如死。 纪云君宛如被抽走了元神，定在陶在道身前，银色血液顺着天枢弓流淌而下，沾染手心冰凉一片。 他低着头，双肩微微抖动着。 “为什么？” 方才格开魔剑，已经误了时机，陶在道的尾巴骨刺本可以更快刺穿他，但在最后时刻，陶在道却收手了。 “看来你已克服了心魔，从前前方大道，又是一片光明。” 鳞片覆盖令陶在道的面孔变得极其丑陋，然而他的眼眸却愈发柔和，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银色血液不断从他口中汩汩流出，而他惨然笑一笑，轻声说道：“云君，欠你的，我也只能还到这里了。” “我问你……”纪云君猛然抬起头，眼眸充满血丝地凝视着他：“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在最信任的时候残忍背刺灭他满门，为什么又在生死一刻毫无预兆地收手，甘愿受死？ 陶在道无力笑笑，左顾而言他：“记住，若有天能够得道，千万不要飞升。飞升……是天道的陷阱。” “我不是问这个！”纪云君低吼：“你究竟，为何入魔？” 陶在道垂下眼眸，看着刺入胸口的天枢弓，轻笑几声，漫不经心地道：“你不是都知道了么？我内心住着魔鬼，渴望杀戮，渴望变强，喜欢看着猎物被我撕碎身体……” “死到临头你还要骗我吗？阿道，看着我说！” 这一声阿道令陶在道身体狠狠抽搐了一下。 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回忆起过去，他似乎极度的冷，抽搐颤抖再也停不下来。 他抬起眼眸，悲切地看着纪云君，声音也在颤抖：“我说的，都是真的……” 一瞬之间，那样的眼色，让纪云君恍如回到过去某个时刻。 他咬着牙道：“你以为我不会点魂灯，自己问个清楚？” “有些事，不要知道的好。” “说——！！” 陶在道沉默了片刻，无可奈何惨然一笑。 “云君，我不是孤儿。我的存在，是纪家为了你而预备的耗材。” 纪云君眼眸圆睁，仿佛再也不会眨动一般。 “纪家，只有你当我是人。每一个人都欺辱过，但我想，我的命是纪家给的，生来便是要还的。” “他们泄愤殴打我，纪云清一次次吸食我的修为，最后只为取乐当众阉我，纪家哪一个人没有吸食过我的血肉，以此增长修为，这些我都能忍。” 纪云君如坠冰窟，眼眸含泪，和陶在道一样身体颤抖，声音发颤：“你，胡说什么……” “是你要知道的，就当我胡说吧。”陶在道慢条斯理地握住刺入心口的刀刃，银血自指缝间淌下：“为了让你一举突破金丹，他们忍了很久没有食我血肉，容忍我超过你。” “云君，若为你，我心甘情愿。” “可是，他们不该让我知道，屠戮我全族的，就是纪家。” “有仇报仇，我永远逃不出纪家的手掌，入魔，亦是我心甘情愿。” 陶在道眼中精光一闪，迸发出最后的魔力，猛地将天枢弓硬生生从体内抽出。 白银之血喷涌而出，在空中散开，犹如花开，溅了纪云君从头到脚。 纪云君目光呆滞，似僵硬木偶。 直到陶在道软软向前扑倒，他才猛然惊醒一般抱住。 “阿道……” 他下意识用神识扫过陶在道的身体，果真那里，和他所说一致。 更可怕，是这具身体里里外外，伤口触目惊心。魔族肉身强悍，这些伤口很快就会修复。 修复不了的，是入魔前生而为人的伤口。 很多年，他将所有情绪封闭，拒人千里之外，不让自己再信任一个人，所以也不再会心痛。 坚如磐石的堤坝，让七情不再上脸，可此刻，却有故人割开了一道蚁穴，一瞬之间，溃之千里。 他心如刀割，痛而不能以哭泣，悲而无以表达。 他想要转头看看阿道，却听气若游丝：“阿道，不要看。既不入魔，那便修道，只是……不要飞升。” “恩怨已了，不必回头，前路未尽，不可执着。” “就当，我最后一次求你。” 纪云君紧紧抱着他，感受到他身体飞速的冰冷，从他体内灼烧出火焰，灰飞烟灭。 时间犹如流沙大河，每个人都不过一粒砂砾，被大潮裹挟奔流，或奔向不知名远方，或沉泥河底止步不前，抑或撞击岩石飞溅成土，聚拢成丘。 在某一片流沙中，有两粒微笑砂砾相聚撞击，停在某段时光。 晴空万里，春阳映照江河波光粼粼，杨柳依依，野鸭结伴浮游。 船头立着小小少年，手指远方，稚嫩声音豪气万丈。 “阿道，等我长大，自当御剑飞行，斩尽天下妖魔，创下不世宗门，享万年香火，人人称颂。” “到时，你便是宗门大长老，我们一同，开创修仙界一段传奇！” “你说可好？喂，阿道！” 幼小的陶在道呆呆地坐在船坞上，双脚悬空摇晃，直到被不满的纪云君加重语气，才猛然回过神来。 “好啊。” 他咧嘴露出大大笑脸，眼眉弯成月亮。 第201章 金锦薇 残阳如血，风里似有呜咽声，萧萧瑟瑟。 纪云君跪坐在地上很久很久，一动未动，往日种种，似从头到尾展开，思绪纷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应对。 直到发散的神识捕捉到了些许溃散的剑气，方才猛然回神，重回人间。 那是楚燕赵大日剑决的剑气，那个没头脑正在打架。 “载体损坏率1.35%，修复后可升级，建议立即修复，预计耗时十二小时，是否修复？” 器灵畅畅适时在脑海中提醒。 纪云君依然拒绝了。 他握着天枢弓站起，压下翻涌情绪，抹去脸上银色血液，重回冷然面色。 然后他走到一处地方，弯下腰，从泥土中挖出陶在道丢给他的魔丸，神色变幻不定，剑眸闪动，猛地一咬牙，将魔丸收入其中。 当时以为是羞辱，但阿道……为何想要他入魔？ 飞升，是天道的陷阱？ 比起无情天道，纪云君宁愿相信阿道。 他没有片刻停留，全速前往灵阵。 南边战线，周黎闷哼声中倒退，将地面犁出两道深沟。 他们对战的是一位女魔将，紫发紫瞳，身姿窈窕，裸露的肌肤覆盖着雪白鳞片。 项翦盘膝坐在不远处，拳头撑着脸颊，似昏昏欲睡。 “金刚明王身，倒是比我神族大部分的肉身还要强横。”他漫不经心地点评：“虽然不过筑基，但金刚明王身却能让你步入金丹，而且金丹三品之下，怕还不破了你的金身。” 他眼里难得流露出一抹赞赏：“主职丹修，却也作为肉盾的兵修，丹修之中，你应该算是最能打的了。” 周黎冷哼说道：“那自然，这一次大比我就把他们都打趴下了！” 项翦哈哈大笑，又看向头发如火焰跳动的楚燕赵，见他灼灼战意，大日剑决在方才凶悍无比，不禁感叹说道：“那个小子也不简单，金丹一品的战力甚至达到三品。锦薇，别大意了，这两个联手，对你也很棘手的。” 若不是他身前随意摆着五个碧魂殿弟子的头颅，听他这样说，还以为优势在人类修士这边。 五个头颅，表情都是平静的，说明均在一瞬之间，就道死身消，连恐惧的情绪都没来及展现。 金锦薇不屑一顾的笑了起来：“大人，你想留着他们成长以后和你打一场吗？” “倒是有想。”项翦慵懒地说：“不过那至少要等上百年，太久了，而且父皇有令，尽最大可能杀光所有修仙界年轻翘楚，还是算了吧。” “那么，一刻钟，够了。” 金锦薇自信一笑，背后膜翅展开，手中鞭子猛然甩地，汹涌魔气炸起一道尘墙。 她幻化出七道虚影，眨眼之间鞭子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甩向楚燕赵。 周黎怒吼一声，双臂交叉，及时挡在楚燕赵面前，咬着牙硬抗下这一鞭。 同一时间，楚燕赵自他身边冲出，大淬羽剑上撩，犹如日出云层，火灵气狂暴轰向金锦薇。 金锦薇的手腕一抖，魔鞭盘旋甩出，将火灵气搅动成巨大漩涡，不仅轻易破开，而且顺势缠上大淬羽剑。 楚燕赵快意大笑：“痛快！看我小师妹的太初灵器，大淬羽剑！” 他想了一夜名字，觉得从前的兵器叫淬羽剑，那太初灵器就是淬羽剑的升级版，不如就叫大淬羽剑。 楚燕赵很满意这个名字，觉得加个大字就是威风不少。 大淬羽剑感受到他的意志，瞬间变长变细，化作烈火长枪，如电一般捅向金锦薇的咽喉。 金锦薇临危不乱，左手比楚燕赵的枪还快，徒手抓住火枪。 冷笑刚起，楚燕赵霍然空中旋身，大淬羽剑尾巴射出一道激光，平平扫过。 金锦薇的魔气护甲刚凝聚起，便被激光平滑切割，大惊失色之下，不得不放弃继续缠住大淬羽剑，魔鞭松开，后退数米，这才堪堪躲过楚燕赵的激光。 这光束，竟如此锋利，削铁如泥。 感觉到脸颊异样，金锦薇伸手摸去，却是仍然没有完全躲过，脸上被划出一道伤口。 “呐，我说了吧，锦薇。”项翦在一边笑：“不认真点，会被杀死的，我不会吃别人剩下的菜，就算是你也不行。” 金锦薇眼底浮现出勃然怒气，厉啸一声，魔鞭化作黑龙，凶猛冲着楚燕赵和周黎张开血盆大口。 天穹现出点点繁星，然而此刻是傍晚。 金锦薇心中一沉，黑龙陡然调转方向，迎向那些闪亮如繁星的灵箭。 灵箭射穿黑龙，金锦薇连连后退，左闪右避，一支支灵箭被她躲过，却在最后射完金锦薇动作停顿之时，巨大如长枪的箭正面迎来。 金锦薇退无可退，眼中厉色闪过，魔鞭旋动在身前如圆盾，硬生生看着这支灵箭。 灵气和魔气震荡出一大圈气浪，摧折树木。 金锦薇被冲击得笔直后退出数百米，空中旋身落地，面容现出几分狰狞。 她重重挥鞭一甩，侵蚀入体的灵气震出体外，心中暗惊。 这一箭的力量，竟让她整条手臂都发麻。 项翦难得不再玩味嘲弄，沉默了片刻，颇为遗憾地笑笑。 “锦薇，在道死了。” 金锦薇身躯晃了晃，险些站立不住。 在道……死了？ 那个装作骄傲邪狂，对弱者不屑一顾，却以此为由，只杀戮同等强者的在道，死了？ 金锦薇心中剧烈的痛，从未有这样痛过。 “锦薇，拥抱足够热烈，但你……做好了日后同样足够的痛了吗？” 那时她在陶在道怀中，不懂如何两人在一起，顺从欲望，要是厌恶，分开就是，怎么会痛。 现在，她明白了。 “大人……” “是的，千真万确。” “是谁！” “青虚山，纪云君。” 金锦薇目眦欲裂，仰天悲嚎，魔气如狂潮，疯了一般冲向楚燕赵和周黎，彻底失去理智。 “青虚山！纪云君！我与你们不死不休！” 项翦面上无喜无悲，目光远望一眼北边，声音冷静得可怕：“金锦薇，半柱香之后，我们便要走了。” 第202章 徐慕寒的大姐头 北边战线，千里冰霜。 凛霜龙域之中，何今夕屈身垂手，手臂所化冰龙亦颓然龙首倒地，哀鸣不止。 徐慕寒同样一身是伤，十二道金剑组成圆轮在他身后，缓缓转动。 人类修士能站着的，只有他们两人了。灵清上明两宗弟子或身首分离，或残肢断臂，皆已身死，无有全尸。 除了柳辞镜，何今夕知道他身怀仙缘，背负着上明宗的未来，虽然不喜欢他，但依然拼死守护，哪怕为之受伤殒命。 只是即便这样，柳辞镜也仍然重伤昏迷。 项逆站在冰霜的中心，冷眼看着这两位人类修士最强的年轻兵修。 黄金血液自他的手臂和腹部汩汩流下，但他却视若无睹。 “两位一代天骄，果然不负虚名。”项逆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说：“都在金丹期便领悟了道，还拖住我这么久，属实超出我的意外。若不是魔尊有令，我倒是很乐意陪你们玩一玩。” 他看着徐慕寒，活动了一下颈部：“她已经油灯燃尽，你还有一点战力，这一次，我的剑会先劈你的肩膀，再扫你的左腰，就这两招。” 项逆和大部分魔族一样，性格都带着狂妄。 告诉你我如何出招又怎么样，你是拦不住我的。 就算拦住，也大概率会像何今夕一样，重伤而无力再战。 项逆已经决定了，战斗结束后，他要耗费一些时间，把何今夕和徐慕寒的头颅都带走，做成精美酒器。 以金丹期实力，拖住了自己两刻钟，怎么不算人族豪杰呢？ 就算在神族，也值得尊重。 项逆对敌人的尊重，就是收藏他们的头骨。 “你们魔族，都这么普通又自信的吗？”徐慕寒明艳妖冶的脸已是鼻青脸肿，但嘴还是硬的：“你怕是已经五十多岁了吧，我才多少岁，拥有着魔族的肉身，却才修到这个境界，来我们小辈身上逞威风，装什么绝世高手的狗模狗样。” 项逆不为所动，摇头说道：“即便你六十岁，也不是我的对手。” “废话，那时你一百岁了。” “要怪，就怪你的命吧。生于卑贱的人类，自然是无法和我神族相比的。”项逆神色漠然：“十万年前，神族大意让你们得逞，但是很快，我神族将重新统治大地。不管是你们南玄，还是西如，东土，都是一样的。” “西如那群和尚念经，能守不攻，东土那些书生，成天之乎者也，酸人一流，打架也一无是处。”徐慕寒骂道：“最让你们担心的是南玄，所以你们才策划了这次偷袭。” 项逆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对极了，和尚和书生不堪一击。” “那你猜。”徐慕寒眨眨眼：“要是我，入魔了能不能打过你？” 一边喘息暗中恢复的何今夕，闻言瞪大了眼，灵力流转差点没有岔气。 徐慕寒，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想入魔不成？ “别闹了，就算你入魔也不是我的对手。”项逆淡淡地说，一语戳破徐慕寒的目的：“靠言语来拖时间，我也算给你面子了。” “别啊，我还有一套智商测试题，要不要试试？”徐慕寒惋惜说道。 项逆魔气凝聚在剑上。 虽然何今夕和徐慕寒对他造成了不轻的伤势，但项逆相信，在这一剑之下，这两位兵修天骄的道途也到头了。 “你他妈的，还要我唱歌请你吗！” 徐慕寒大叫一声，语气先是充满了悲愤，下一刻便满怀求生欲，喊破了音：“大姐头~！救我！！！” 项逆吃了一惊，若有所觉地扭头望去。 东北方的树林之中，金色叶子染成一片，摇晃之间闪耀成海。 但秘境之内，正值春季，绿荫蓬勃，何来秋叶？ 有人在树枝上靠着树干，闭门养神，但浓郁的土灵气以她为中心，席卷开来，又润物细无声。 什么时候…… 项逆震惊自己居然毫无察觉。 “吵死了，让我多睡一会不行吗？细狗。” 砰——！ 何今夕的灵力失去控制，喷薄而出。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片金黄树海，眼眸含泪，颤抖不止。 不会错的，这个声音……在多少日夜里，千百次出现在她的回忆里，却都那样不真实。 以至于，现在……她都怀疑自己是否在梦中。 若是梦，就是被项逆杀死，她也不愿意醒来。 项逆凝视着那女子，大致确认了她的境界，冷笑道：“是比他们两位要强上一些，但即便你们三位联手，也难逃一死。” “你说错了，不是我们联手，我更喜欢单打独斗。” “就凭你区区金丹六品？” “炼气二十七层筑基，筑基十八层结成的金丹，你说，够吗？” 黄金土灵气蔓延如雾，绵延千里，对项逆扑面而来的，是不断加重的压迫感。 项逆惊觉自己的腿……居然在抖。 “你到底是谁！” 那女子缓缓站起，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金黄树海似有狂风大作，所有黄金树叶脱离枝头，浩浩荡荡，天上地上，金辉满人间。 枝头亦不光秃，生出嫩绿新芽。 她居高临下睥睨着项逆，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秦佳人。” 第203章 小师妹的鼻子比狗都灵 楚燕赵重重砸到地上，双臂已然被折断，胸口深可见骨的伤口也触目惊心。一边的周黎则萎靡成小孩状态，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胜负已分，彻底魔化的金锦薇极为恼火那高处射来的灵箭。 事实上，若不是纪云君的威胁，至少提前三轮，她就可以收割下这两位青虚山的真传。 但是显而易见的，那边的纪云君受伤极重，灵箭攻势对金锦薇的压力不是那么大了。 就在她准备先了结眼前这两位，再杀到灵阵之上为陶在道报仇之时，忽有窈窕绿影掠过，另一名女魔将子言现身在项翦身前，附耳轻语。 金锦薇心中咯噔一沉，魔气还未凝聚完毕，便急匆匆地甩鞭席卷向楚燕赵和周黎两人。 灵箭成七星，如钉子一般精准射中魔鞭，将其钉在土地上。 “锦薇，时间到了。”项翦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该走了。” 金锦薇不甘说道：“大人，还未到半炷香的时间。” “那也得走了。”项翦揉着眉心：“那个母老虎比我预料的还要凶，项逆已经完蛋了，我可一点儿不想见她。” 见金锦薇仍然伫立在原地，项翦难得叹息一声：“你难道不知道，在道已经心存死志吗？杀他的，不是纪云君，而是他自己。锦薇，就算你要把账算到他头上，至少换个地方，这里，是在道的葬身之地，看到你杀了纪云君，会伤心的。” “而且”项翦眼眉飞扬，笑了起来：“他们还是我小家伙的师兄，多少也算给我一点面子。” 金锦薇恨恨咬牙，收起魔鞭，转身大步离开。 “喂，你们两个，听到了吗？”项翦屈指虚弹，砰砰两声，楚燕赵和周黎两人脑门顿时鼓起大包，本来死狗的样子一下精神百倍，捂着脑门狂呼痛痛痛。 “告诉小家伙，欠我一个人情，听说她的鸡做得不错，下次见面，我要吃鸡。” 话音刚落，一支灵箭急速旋动而来，甚至将周围空间都扭曲。 项翦漫不经心地伸出两根手指夹住，箭头停在他的眼眸前不得寸劲。 “嗤，胆子真大。”他冷冷一笑，对着虚空遥遥轰出一拳。 直到他大咧咧地转身离去，地面骤然裂开数丈宽的深谷，草木石块瞬间气化，寸草不生。 远方，纪云君身躯砰然倒飞而出，胸骨尽碎，喷出一大口血。 八荒项翦，本体实力……深不可测！ “四师弟，他说的小家伙是谁？”楚燕赵捂着额头，火辣辣的痛觉还未消退：“你认识？” 大概只有在楚燕赵面前，周黎的智商才上线，一边同样喊痛一边说道：“他说小家伙做的鸡不错，那肯定是小师妹啦！” 楚燕赵恍然大悟，骂了一声：“打了半天，原来是自己人？” “自己个头！”周黎狠狠白了笨蛋师兄一眼，脸上阴恻恻的：“这个大坏蛋，看上小师妹了！” 回去一切炼丹计划停止，提升修为，顺便去青书阁翻一翻有什么丹药能毒死元婴的。 绝对不能让这大坏蛋带走小师妹！ 周黎越想越气，一脚踹向楚燕赵，恨铁不成钢：“回去好好修炼，不准偷懒，不准出去玩！” “林北，哪次偷溜没有你的份！” 两人一边互相指责，一边相互扶着起身，带上碧魂殿弟子的五个人头往回走。 路上意外碰到了江依，江依眼见两人身受重伤，眼珠一转，恶念横生。 “两位师兄，没事吧！魔族可是退了？”她满脸关心地上前，急切地说道：“伤得如此之重，我这有宗门上好神丹，快服下吧！” 谁知刚走一步，楚燕赵御剑而起，大淬羽剑指着江依：“别过来！” “你别想害我们！”周黎也大声说道。 江依吓了一跳，惊出一身冷汗，不知哪里出了漏洞，竟被这两人知道了自己所作所为。 眼底刚流露出杀机，便听周黎一脸嫌弃地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小师妹可讨厌你了，别挨着我们，让小师妹知道了。” “就是就是，小师妹的鼻子比狗都灵，我摸了镇上花婶的旺财，隔了三天都能闻出来。” 两人戒备地看着江依，异口同声严厉警告：“离我们远点！” 江依：“……” 江畅平时都喂了他们什么，迷魂汤？ 可两人毕竟目前的修为都高于她，虽然伤势很重，但有距离的情况下，江依也没有把握。 她暗自咬牙，只能干笑几声，跟着楚燕赵和周黎，寻找机会。 可楚燕赵和周黎见江依死皮赖脸的跟着，尤为忌惮，仿佛她掉入粪坑刚出来一般臭不可闻，居然拼着伤势加重撒腿就跑。 “两位师兄！” 江依眼看他们一溜烟跑没影，恨恨跺脚，总不能她也狂奔去追，要是叫人看到，难免会起疑。 楚燕赵和周黎在灵阵顺利和纪云君会合，这才发现纪云君的伤势比他们更重，而且神情郁郁，见面也只是冷眼扫了一下两人。 小师妹不在，二师兄就是哑巴。 但楚燕赵和周黎可闲不住，一边服下丹药疗伤，一边唠嗑。 “同尘宗和若水宗发生了什么，怎么项之莫其名妙就死了？” “奇怪，江依怎么还活着，凌书尘去哪了？” 其他弟子也很关心战局，自然也问起了项翦。 “不知道啊，打着打着，那个家伙说要抓我小师妹做夫人，就匆匆忙忙地跑了。”楚燕赵信口造谣。 周黎也愤恨骂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无耻之徒！” 周围弟子全以一种“你看我信你个鬼”的样子看着两人。 “二师兄，北边怎么样？”楚燕赵根本没察觉到他们的异样目光，挑战让二师兄说话。 纪云君连看都不看他。 项逆已经死了，杀死他的那个女人，虽然从前只见过一面，但化成灰纪云君都认得出来。 毕竟这辈子，没有哪个人像她那样把自己摁在地上强行给自己扎辫子穿女装。 那是纪云君除了被陶在道灭门之外最屈辱的回忆。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弟子惊叫起来：“那是什么？！” 楚燕赵和周黎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不禁张大了嘴，齐齐哇的一声惊叹。 只见东方天际线，分支出一道道细密绿枝，枝头疯狂滋生出绿色树叶，一时将那一片天空染遍。 “好漂亮，四师弟，天道绿了哎。”楚燕赵惊叹。 沉闷一声响，他的正上方无端炸起一声闷雷。 “好像有个虫子在里面飞……” “什么虫子，那是龙！” “不对不对，那不是龙，是条大黑蛇。” 纪云君不顾伤势霍然站起，沉声道：“那是……小师妹去的方向。” 楚燕赵和周黎打了激灵，顿时站起。 三位师兄二话不说，甚至连对视都没有，同时往东方射去，全然不顾刚没恢复多久的重伤之躯。 第204章 不知道友是…… 江畅和宁虞深陷牢笼之中。 不久之前，悬崖下的那道黑水倏然腾空而起，身长数十丈，却是青首黑体的巨蛇。密密麻麻的鳞片闪动着类似金属一般的光泽，尾部粗壮，千丝万缕的木灵气从那纷涌而出。 “巴蛇！”宁虞面带震惊，失声喊道：“原来灵清宗竟将它藏匿在秘境之中！” 江畅心中大震，常年泡在青书阁，自然是知道巴蛇是什么上古神兽，可谓是灵清山脉的灵脉根源，更是平衡天地之间重要的木灵气灵兽之一。 这等神物，有过记载的，无不是化神之上的修士才能联手降伏。 正踟躇之间，巴蛇的身躯再度暴涨，以两人为中心画出一个圈，身躯层层叠上，顷刻之间，便将两人困住。 “看来，它不是很喜欢我们。”江畅冷笑说道。 宁虞一言不发，脚下赤红符阵已然浮现。 抛弃幻想，准备战斗。 江畅上手就是千道冰牙啮符，为保证攻击效果，都集中在同一区域。 冰狼张开獠牙，却仅仅只是在巴蛇身上凝结一层薄薄冰霜，巴蛇移动之间，便将其震裂。 宁虞则释放狱火燃地阵，真火燎原，却也只蔓延在巴蛇圈定范围中，天凰真焰在粗壮的蛇身之下，不仅没有伤及，反而被死死压制。 “它还没有完全苏醒，速战速决！”宁虞沉声喝道。 用不着她提醒，江畅果断放弃了符箓，再次被迫贴身近战，背弃了自己的理想信念。 徐刀势大力沉，快到残影缕缕，在巴蛇的鳞片上一路擦出刺目火星，却也只留下浅浅痕迹。 江畅咋舌：“这么硬？” 巴蛇的脑袋藏匿在错杂的蛇身之中，骤然出现在两人上空，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 张开的巨大蛇口仿佛黑洞一般，树木被连根拔起，大地被抽离得开裂，甚至宁虞周身浮游的符箓被硬生生拉断神识涌入巴蛇口中。 江畅更是被直接拉到空中，不受控制地向蛇口而去。 “定！”宁虞冷声吐出真言，七字真言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自己和江畅在空中定住。 同时手上虚空画符，化出七道赤色锁链缠向巴蛇脖颈，猛然收紧，巴蛇头颅被硬生生往下拽。 毕竟是谪仙，战斗经验丰富，在控住巴蛇的同时，还能再以神识刻画符文，为江畅加持各种强化，并且在江畅脚下凝成一片犹如实质的弹性符文。 “就是现在！” 江畅身躯微沉，双腿猛然蹬起，犹如弹簧般高高射起！ 她低吼着，整个人在空中旋转一圈，几乎是与地面平行地横身，徐刀拖拽着黑焰轨迹如漩涡，然后狠狠斩向巴蛇的竖瞳。 炸起一片火星，犹如火树银花。 巴蛇的惨叫声让天地都仿佛在摇晃，仰首摇摆不止。江畅垂直落地，心中尽是骇然。 这已是她全力一刀，而且还是宁虞各种给力加持，攻击的又是所有生物中最脆弱的眼睛。 但仅仅是……是让巴蛇感觉到了痛。 江畅清楚，这一刀，并没有破开巴蛇的眼睛。对巴蛇来说，顶多就比一只虫子飞进了眼睛再疼上几分。 唯一的收获是，黑焰对巴蛇同样有效果，暂时抑制住了它不断恢复的修为。 还来不及思考对策，空间之内忽然炸出一片片藤蔓，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卷向江畅。 被巴蛇仰首拖拽升空的宁虞也遭受了海潮般涌向天际的藤蔓攻击。 江畅形如猎豹闪避着，而宁虞则再次口吐真言：“萎！” 疯狂滋生的藤蔓顿了片刻，再次暴涨。 宁虞为之惊骇，真言属于道的力量，能够暂时改变天地法则，但面对巴蛇磅礴的木灵气，竟也只能影响刹那。 巴蛇浓郁木灵气而滋长的藤蔓，同样是道！ 两人左闪右避，但面对密集而诡异的藤蔓，依然没有躲过。 宁虞四肢被困住，骇然发现竟连神识也被锁住，眼眸冷厉，真言再出：“不困！灼！” 神识挣脱束缚，背后凤凰真炎双翼砰然展开，灼烧藤蔓，顺着蔓延一片。 地面的江畅比宁虞更加灵活快速，却仍然是被藤蔓划破手臂，虽然肉身强悍的修复能力令伤口迅速结痂，但下一刻心脏犹如被狠狠抓了一下，身体瞬间僵硬。 刹那之间，周身血脉每一处都宛如有万千细密针头刺来！ 她的肩膀从内而外炸出一片鲜血，肩头开出一朵嫩绿枝丫。 然后是手臂、胸口、身躯处处生长出绿植。 通过伤口，藤蔓带动绿植将花粉种子植入她的血液之中，疯狂滋生，破体而出。 这种痛楚是极其残忍的，意志坚忍如江畅，都不禁惨叫倒地。 藤蔓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息间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将她死死缠绕，一层又一层，堆成山丘。 “江畅！”宁虞大惊失色，惊叫一声。 她不是关心江畅，只是如此境地，没有江畅顶住巴蛇，即便是她也必死无疑。 伴随她惊叫的，是巴蛇躯体探出的粗壮尾巴，垂直于地面，对着江畅轰然砸下。 那是将整个空间为之割裂的强大力量，无论是灵气还是神识都被猛烈的砸击排斥在外，形成真空区域。 轰然声中，狂暴的地震波炸开，尘土向四周翻卷腾起，就连空中的宁虞都被波及，瞬间击溃她布下的七道防御阵。 宁虞唇角溢出血，惊骇欲绝地看着脚下弥漫的尘雾。 江畅……就这样死了？ 她不相信在这样强大的轰击之下，江畅还有任何活的可能性。 下一刻，她瞳孔骤然凝缩。 一片青光自巴蛇蛇尾泄出，然后猛然光芒大盛，就连巴蛇也似乎感到了威胁，猛然收起蛇尾。 青光炸开，将周围藤蔓砍瓜切菜般斩断，漫天飞舞。 一道修长挺拔身影立在那里，宁虞凝目望去，那人样貌俊美，不辨雌雄，以背枪之式，手握一柄三尖两刃刀，刀尖斜指地面，冷然而立，丝丝缕缕的木灵气形成青焰在周身跃动。 威严凛然，孤高冷峻 似被一道惊雷击中，宁虞有一瞬间的失神，声音竟不禁变得柔和：“不知道友是……” “阐教，杨戬。” 杨戬身边，有一匹双尾高大猛虎，龇牙咧嘴，只是虎首似乎变异，更趋近于人形。杨戬看了它一眼，也为他报上名头。 “哮天犬。” 那匹虎发出阵阵低吼，仿佛极其的不满。 杨戬怔了怔，嘴角似有笑意，为它更名改姓：“神兽，陆吾。” 不远处，有一少年轻轻将昏迷不醒的江畅放下，剑眉星目，有着少年的狂傲不羁，红发如火飞扬飘动，周身是灼灼烈火。 他缓缓起身，脚下砰地一声现出两道火轮，将他垫高，威势赫赫，似天神下凡。 “阐教，哪吒。” （PS：项翦不是男主，放心食用……男主未定，哪个顺眼哪个升咖哈哈哈哈~） 第205章 真难杀 炼气二十层之时，江畅就知道自己的分身之术已经升级，能够再多塑造一位分身。 这也使得她战斗方式更加丰富，如果只出一位分身，存在的时间就能从三刻钟分钟延长到一个半时辰，而如果两个分身齐出，则时间依然是三刻钟。 唯一的缺点是，本体依然还是要属于沉眠状态。 面对强大的巴蛇，江畅果断选择了化身杨戬和哪吒。事实已经证明，就算本体和宁虞联手，依然是凶多吉少，只能赌一把，增加短时间的战力。 这是一种极其玄妙的感觉，杨戬和哪吒都是她，和她形同一体，但心神又一分为二，各自独立。就像CPU开启多核多线程时代，无论是五觉还是神识，都是极度真实的。 哪吒的形象之前三师兄楚燕赵易容过一次，所以这次分身的形象直接照搬，至于风火轮，倒是无心插柳，在秘境分部那里顺手做了一个，想着给周黎COS，没想到自己倒是先用上了。 阐教。 宁虞不禁内心震动，这个宗门前世从未听过，但在今生却是如从天而降般突然出现的宗门，她在灵清宗宗主那里已经听过多次，言辞之间既深感兴趣又有几分忌惮。 宁虞本是不以为然的，阐教虽然神秘，又是江畅的机缘，但藏头露尾，想来也不过尔尔。 但今日见到杨戬风采气度，便知能教出这样真传弟子的宗门，绝对不可小觑。 更何况，那叫哪吒的少年，火灵气精纯蓬勃，就连同为火灵根的宁虞都感到强大，相比杨戬也不遑多让。 或许，判断错了吧，只是中看而已。 宁虞不知对于这个念头她是期待还是反驳，若真如此，她今日必死无疑，但若是不对，那么能培养出这样两位弟子的宗门，实力深不可测。 “大敌当前，愣什么！” 杨戬一声清喝惊醒宁虞，眼见她和哪吒已然上阵杀蛇，宁虞连忙为其加持各项增幅，同时凤翼张开，空中游走在藤蔓之间，各种大威力符箓和杨戬哪吒一起轰击巴蛇。 原来是位女子，要若是男子…… 宁虞心中泛起异样感觉，脑中莫名回想起前世第一次见师尊的情景，又浮现出今世柳辞镜的脸，不禁俏脸染上一抹红晕，连忙强制冰心压制住。 杨戬一刀插在巴蛇鳞片上，却同样没有击穿，而哪吒紧跟着在同一块鳞片刺出，墨澜甲化成的火尖枪三昧真火对上木灵气，反而更加生猛。 两人双击之下，竟首次破了巴蛇的鳞片甲。 绿色血液瞬间喷涌而出！ 陆吾同样生猛，它本是青灵虎幼崽，但平日极爱对江畅小咬一口，吞食了她不少血液，渐渐也和秘境丧尸一样，产生了变异。 别的不说，至少青灵虎再怎么成长，爪子也绝对不可能能撕碎巴蛇的鳞片。 江畅杨戬哪吒都不能独自破甲的巴蛇鳞片，在陆吾的爪子下却脆弱如纸。 只是相比杨戬哪吒，它的体质相差很多，仅仅被巴蛇蛇尾蹭到一下，便哀鸣不止，背部受伤，缓了好一阵子。 首次杀伤了巴蛇，三人一虎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逮着巴蛇那道伤口猛攻。杨戬的三尖两刃刀也是江畅特地制作的现代兵器，好几次狠狠刺入巴蛇体内，刀尖高频振动粒子，搅动个天翻地覆。 宁虞暗自心惊，杨戬和哪吒个人修为高深不说，就连配合默契都举世无双，攻守进退，变幻无穷。 就好像，是同一个人指挥手臂一般。 对阐教实力的评价，在宁虞心中再一次拉升。 巴蛇痛得狂扭蛇身，摧枯拉朽地横扫方圆百丈，囚禁的牢笼也被一时破开。宁虞见此，正在犹豫要不要趁机撤退之时，巴蛇再次张开蛇口。 三人一虎顿时被往蛇口吸去。 “定！”宁虞的脸色有些苍白。 短时间内使用了三次真言，对她而言虽然不会反噬，但也消耗不小。 也就在这时，藤蔓缠上宁虞的脚，旋即蛇尾故技重施从头顶砸来。 宁虞脚下生成传送阵，瞬闪至另一方位，只是方才现身，骇然发现还有一条蛇尾预谋已久砸下！ 巴蛇狡猾，其蛇尾分支为两条，而这片区域都是她木灵气充斥，轻易就知道宁虞传送的方位，声东击西。 宁虞传送将尽未尽，根本无力闪避或是抵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蛇尾的巨大阴影笼罩她迅速扩大。 青色灵气在她身前炸起。 杨戬刀意迸发，平江扫挥洒而出，同为木灵属性，浓郁的木灵气也增加了他的战力。 刀意在蛇尾斩出深深伤口，绿色血液倾洒而下，似一场瓢泼大雨。 巴蛇受伤之下吼叫一声，将断未断的尾巴却依然忍痛砸下，强横霸道的力量，直接将杨戬半边身躯砸烂。 宁虞怔怔看着杨戬的背影，思绪纷乱。 见面本不识，却舍身相救，身为女子，却有不输男儿的豪迈气概。 谪仙本秉承天道无情，可这一刻，却为之动容。 江畅压根不会想到宁虞这龌蹉心思，要是可以，她巴不得宁虞被拍成肉泥。可现在杨戬哪吒能够维持的时间已经不多，宁虞要是现在死，这场战斗，必输。 千丝万缕的木灵气涌现杨戬身躯，在宁虞震惊目光中，须臾之间已重新构筑身体。 “人间，失衡！” 符意迸发，上空符阵显现，重力骤然几何倍加重，将巴蛇高高在上的蛇头硬生生下压！ 宁虞再一次失神，没想到杨戬竟和江畅一样符兵双修，又隐约间这道惊世骇俗的符阵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 “宁虞！” 宁虞打了一个激灵，银牙死咬，神识画符，从牙缝中蹦出真言：“锁！” 七道赤火锁链再出，缠绕锁死巴蛇头部，将它嘴巴拉开。有了真言加持，巴蛇竟一时挣脱不开。 哪吒顺着巴蛇巨大蛇身逆流而上，脚下风火轮在蛇身上留下一道火焰路径，灼而不灭，眨眼间冲到蛇头位置，空中翻身，风火轮华丽丽地踹入巴蛇口中。 翻身持续，正面巴蛇硕大的脑袋，哪吒火尖枪和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同时重重刺入巴蛇口中。 火尖枪尖喷涌出火龙，三尖两刃刀旋动成龙卷，狠狠灌入巴蛇口中。 轰轰轰！ 巴蛇巨大的蛇身一路往下，不断在体内炸出爆裂声，绿血从鳞片缝隙中溅出，血雨之中鳞片纷纷脱落。 杨戬趁机落位巴蛇七寸下方，清喝一声，抬首怒视，眉心浮现一道裂纹，铮然开启第三只眼！ 一道光束自他第三只眼射出，对准巴蛇伤口处刺入，随着她脖子转动，生生切割出光滑平整的切口，将巴蛇的蛇首斩断。 蛇首落地，砸起惊涛拍岸。 便是宁虞身为谪仙，阅历浩瀚如海，一时都不敢相信，他们联手，竟然杀死了巴蛇。 她美目盈盈向杨戬看去，却见杨戬和哪吒都躬着身体，额头密布汗珠，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两个分身同时使用刀意，消耗比江畅想象的大多了。 宁虞收回目光，下沉至巴蛇蛇首边。身为上古神兽，巴蛇可谓浑身是宝，她虽然对杨戬心有好感，但这些至宝，还是必须抢先选了。 没想到刚降到巴蛇的竖瞳处，忽然见其动了一下。 宁虞震骇之极，但为时已晚，蛇首忽然暴起，一口咬向她。 “固若金汤！” 宁虞惊骇之下顾不得那么多，真言强行增加到四字，火灵力瞬间在她周身构建出固若金汤的防护。 蛇牙一口咬碎防护，却也被真言道力崩开。但宁虞却被硕大的蛇信子扫到，加之强行动用四字真言，气血翻腾，五脏六腑宛若焚烧，周身毛孔炸出一团血雾。 强烈的冲击使她落地时依然昏迷。 江畅也很震惊，杨戬和哪吒齐齐爆粗口：“我靠！” 主修复的木灵气带动藤蔓涌向蛇首蛇身之间，藤蔓交织成圆柱，在木灵气包裹浸润下，须臾之间形成新的蛇身，将巴蛇再次复活。 不仅如此，整个空间仿佛活了起来一般，碎石、灵气、深埋百尺的树根都被分解成灵气涌入巴蛇体内，一瞬之间，木灵气竟被抽空。 巴蛇蛇身急剧收缩，江畅清晰看到它重新生出的鳞片之间，透着被压缩到极致的木灵气风刃。 它在蓄力放大招，江畅用脚趾想都知道等那些木灵气风刃被释放出来的时候会是何等恐怖。 这特么……真难杀！ 但是一想也是，杨戬就是木系，木系里的风和木，主速度和修复。许你杨戬不死之身，巴蛇死而复生也不算无赖。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三道焦急叫喊，让江畅心神大乱！ “小师妹！” 第206章 比那三个兔崽子可爱多了 巴蛇吞食天地木灵气，已然死而复生，宁虞短暂昏迷，三位师兄虽前来助阵，但反而让江畅心有顾虑。 杨戬和哪吒两道分身已是有点萎靡，形势岌岌可危。 巴蛇显然也有顾忌，不等伤势恢复完全，都狂吼震天，铺天盖地的风刃急啸而出。 而它硕大的蛇首也猛然下冲，目标居然是一边昏迷的江畅本体。 灵箭如江河自天上来，轰击向巴蛇，砰然巨响中在空中犹如重锤将蛇首打偏。 道，君不见。 江畅惊喜不已，没想到二师兄居然也领悟了道。 “我不会让你伤害小师妹的！” 大吼声中，周黎最快来到江畅本体面前，不用楚燕赵骂，已然愤怒变身，将江畅本体扑在身下。 风刃是木灵气浓缩到极致生成，就算是周黎的金刚明王体以防御闻名，但每一道都在他背上割出浅浅伤口。 而风刃数量何止成千上万，蝗虫狂潮一般爬过，顷刻之间，周黎背部手臂已然血流如注，鲜血模糊。 楚燕赵双目通红地似要炸开，纵跃而起至江畅身边，大淬羽剑砸入地面，赤焰剑气旋动炸开，卷动冲天，将风刃抵消在外。 但这一招显然对他反噬极大，刚续上的手臂青筋毕露，然后寸寸断裂。 “啊啊啊啊！” 纪云君不顾伤势，再起君不见，灵箭射出之时，身躯承受不住负荷，炸出一团团血雾。 上阵对敌，最忌上手就是极招，那是拿生死相赌的打法。 然而青虚山三位师兄，眼见江畅本体危难，全都采取了不计后果的发动极招！ 要动小师妹，先过我这关！ 江畅本已七情心中过，深知情深不寿的道理，但此刻双眼布满血丝，目眦欲裂。 ——阿畅，你凶起来，神鬼都怕啦！但你要知，愤怒是给敌人最好的礼物，一鼓作气若拿不下便是你死。无论何时都要绝对理智，见亲爹亲妈被凌迟，都不可动容。 师父，你说得对。 我现在很理智，很冷静。 现在就算撤，师兄们必死无疑，我亦不过早死晚死，青山的柴连烧水都开不了。 既然如此，那就纵容愤怒燃烧，要么这畜牲死，要么一起死！ 杨戬和哪吒一青一红光芒大盛，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炮弹一般射向蛇首。 三尖两刃刀和火尖枪光辉相映，形成巨大太极灵气，在即将戳中巴蛇竖瞳时，忽然加速旋动。 “锁！” 七道赤色锁链再次锁住蛇首，从短暂晕厥中苏醒过来的宁虞单膝跪地，腰骨已断，咬牙再次发出真言。 口中喷出的鲜血沾染她纤细修长的手，而她视若无睹，抬首亦是眼眸凶狠。 巴蛇的注意力全在来势汹汹的杨戬和哪吒身上，却不想两人虚晃一招，竟被风驰电掣扑来的陆吾偷袭。 陆吾的爪子捅进巴蛇的眼珠，在巴蛇哀嚎声中被爆发的木灵气击伤，砸在地上爬不起来，抽搐呜呜叫唤。 杨戬和哪吒越过蛇身，如流星坠落，三尖两刃刀和火尖枪刺入巴蛇七寸，同时膨胀变大，如擎天钢钉将其狠狠定在地上。 而两人的身体亦现出裂纹，摇摇欲坠。 几人联手的攻击，震荡出惊天动地的灵气震爆，狂潮褪去，就连风声都止息。 所有人都凝视着被死死钉住痛苦哀嚎的巴蛇。 所有人都已濒临崩溃，无论肉身神识还是灵力，比凡人都要脆弱。 “吼——！” 巴蛇发出极度痛楚的长啸，在众人肝胆俱裂的目光中硬生生将头抬起，身体从三尖两刃刀和火尖枪上整个穿出，愤怒至极地吼叫。 完了…… 包括江畅在内，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已然预见了死亡。 黄金灵气飘渺如丝带，速度却快如闪电。 它落在巴蛇宽阔的背上，流光一般向着蛇首奔去。 沿途两侧，炸出一片又一片绿色血液，任巴蛇痛楚扭曲蛇身翻江倒海，也丝毫不影响它的前进。 电光石火间，它已抵达蛇首，高高跃起，黄金土灵气瞬间被抽离，凝聚为一点。 这一瞬，仿佛天地定格。 江畅仰头看着空中的黄衣女子，虽穿着有新中式的典雅，然身躯几与天地齐平，姿态后弓，握拳的手臂后拉至极限，如无云的圆月，如张满的弓，发丝如海潮，肆无忌惮地裂裂裂裂作舞，叫人幻觉有噼啪爆裂声响。 寡淡慵懒面容，却有蛮荒之美，惊心动魄，令人心生卑微。 天地也就为之定格一瞬，下一刻，她转动半身，将整个身体都压在拳头之上，一拳轰在蛇首天灵盖。 相比巴蛇百丈身躯如沧海一粟的小小拳头，却似裹挟着摧枯拉朽的恐怖力量，将蛇身自内而外的炸开，一路沿途炸到蛇尾。 绿色倾盆大雨，将在场众人淋成落汤鸡。 “联手能将巴蛇打到半残。”她脚踏蛇身首，扫视众人，脸上挂着慵懒的笑意：“倒也没丢了青虚山的脸面。” 脸上笑意还在，脚下却重重一跺，将巴蛇的头骨剁碎，令它哀鸣一声闭上竖瞳，彻底死绝。 “你好强啊……”楚燕赵趴在地上，脸上忽然闪过一抹茫然：“但是怎么这么面熟？” “好没良心的小崽子。”女子对楚燕赵飞眼：“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城，忘了？” 向来神经大条的楚燕赵陡然之间脸上苍白如纸，似血液被抽干。 “大、大师姐……” 师尊秦白羽发现了他，但当年……就是大师姐抡臂将他甩到地面之上的。 从地下四层直接甩上去的。 周黎脸色也白了，大师姐下山那一年，正好是他入宗门，一边说着他真可爱，一边把他扔起抱住。 上到周黎都感觉自己差一点就能头顶云霄的那种扔。 江畅惊愕看着三位虽然胜利但脸上毫无喜色的师兄，心里居然有点突突。 大师姐看似慵懒风情，实则霸气侧漏。 秦佳人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杨戬和哪吒，径直走到江畅本体面前，毫不客气地抓起江畅的衣领，屈指在她脑门轻弹两下。 江畅顿时感觉脑壳要炸开，本体竟硬生生被痛醒。 “初次见面，我是秦佳人。” 始作俑者没有丝毫愧疚，笑得明媚生姿，似狼藉荒芜的战场流泻一抹春光：“我很喜欢你，江畅，比那三个兔崽子可爱多了。” 第207章 难怪大师兄HOLD不住 这辈子，还没有人说过江畅是可爱的。 一时江畅都有些懵了。 直到见到秦佳人，江畅才完全理解为什么何今夕会被掰弯了。 一张深邃面孔雌雄莫辨，轮廓十分薄情清寂，然眼眸潜伏着骄横，又如有魔影蛰伏，充斥灼热野性，红唇笑意偏又天生明媚多情。 她毫不避讳，明晃晃便相由心生，叫他人看的分明一些——要占有一切，又要疏离一切。 江畅本来多少是有为大师兄抱不平的，但此刻唯有叹息。 这样的女子，是不会属于任何人的，无论是谁，对她动情都是咎由自取，又身不由己。 秦佳人宠溺地捏住江畅脸颊，笑问：“在想什么？” 声音不刻意轻柔造作，却天然自带慵懒温和，一开嗓便有暗沉的魅惑。 大师兄，这真不是你HOLD得住的，阿弥陀佛。 江畅为大师兄默哀几秒，笑道：“初次见面，大师姐果然很有魅力。” 秦佳人却笑着摇头：“叫我佳人吧，你看，我也是叫你江畅。” 连理由都不愿意瞎编一个，单刀直入，只告诉你结果。 可偏偏是这样，江畅反而自然而然知道秦佳人并非不认可她这个小师妹，并且也让江畅也没有追问下去的想法。 前世的阅历中，江畅知晓世上是有这种人的，同样一句话，不用学习任何话术，亦不用刻意伪装神态表情，天生便能让对方明白心意，并且轻易让对方接受。 大师姐的段位，真是高的抬头看青天都看不到头啊。 对此，江畅也并不反感，点头回应。 秦佳人瞥了一眼在一边疗伤的宁虞，忽然轻飘飘说了一句：“要不要我帮你做了她？” 宁虞怒急攻心，没忍住吐出一口血。 她是谪仙之姿，身姿容貌皆有凌厉杀伐之美，本以为天下无双，但秦佳人一对比之下，竟然高下立判，落在下风。 江畅心中一动，秦佳人方才一指轻弹，让本体剧痛还是其次，可居然能打破规格，让本体和杨戬哪吒分身同时清醒，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已暗含道的玄机，显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本体分身。 大师姐的修为，深不可测，甚至就算宁虞未受伤，巅峰状态出战，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但江畅却说：“不用。” 宁虞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诧异看向江畅。 秦佳人却极为满意地笑了：“好极了，不过鼠辈，不足为虑。温老头能有你这样的弟子，祖坟怕是烧光了。” 堂堂谪仙，在她口中，竟成了鼠辈。 而她看着江畅，越看越喜欢的眼神压根不藏。 江畅对秦佳人也愈发有好感，虽是初识，但两人之间的对话却仿佛多年老友，简单几句便知她心，不必有过多的解释。 谁的敌人，就谁来杀，不屑假手于人，狐假虎威。 江畅自然是要杀宁虞的，但她要亲手杀，有仇报仇，此事与秦佳人并无关系。 “你马上要到炼气二十五层，务必小心。”秦佳人随口说道：“天道不会容你这样违背规则，一旦被发现，便会处心积虑杀死你。” 江畅吃了一惊，想到了什么，问道：“佳人，你是炼气多少层？” “我是金丹，当年便是杀劫没有完全挺过，不得已二十七层筑基，只是那时已不在青虚山。” 江畅这才知晓，原来，这个世界，自己并不是第一个突破炼气九层桎梏的人。 她不仅不失落，反而很惊喜，前路有人行过，有处取经总比夜里摸路要强得多。 正迫不及待再请教一些，谁知秦佳人看了一眼苍穹说道：“外边也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她从脖子上摘下带着的木雕，递给江畅：“你的见面礼。” 楚燕赵这时伤势恢复了一些，凑上来好奇说道：“佳人，这是什么强大法器？” 秦佳人眼眸顾盼生姿，瞥了楚燕赵一眼。 楚燕赵只觉一股寒意蹭地直冲天灵盖，额头顿时冷汗涔涔，语无伦次：“不是，是你让小师妹……她可以我怎么……我错了大师姐。” 秦佳人似笑非笑地收回目光，回答楚燕赵：“人间摊位两文钱买的。” 楚燕赵：“……” 江畅莞尔，将木雕收下，从储物袋拿出两瓶酒：“下山前酿的，你的见面礼。” 秦佳人眼眉一跳，当着江畅的面打开酒，仰头灌下半瓶，惊喜喊道：“好酒！” 又问江畅：“这是什么酒？” “剑南春，师尊最爱这口。” 秦佳人哈哈大笑，对江畅道：“好姐妹！” 说罢大步流星离去，一边走一边仰头喝酒，喝得豪迈，却不见一滴酒液洒出浪费。 来时如惊鸿，去时洒脱不念。 “杨道友，江畅资质平平，为何阐教选中她？” 眼见秦佳人走远，宁虞忽然高声说道：“我灵清宗乃南玄第一宗，门下天骄无数，若杨道友需要，宁虞可为引见宗主！” 江畅在杨戬视角看去，惊异发现宁虞面上居然情真意切，隐隐然间还有一抹期待。 杨戬冷哼一声：“土鸡瓦狗，不堪入目。” 宁虞愣住，呆呆看着杨戬和哪吒身躯消失，无影无踪，为之震动。 消失得无迹可寻，连一丝神识都无残留，去向何处都无从探知，就像是……大梦一场，梦醒无踪。 阐教的功法仙诀，真是高深莫测，神通广大。 换做其他人，这样冷硬的拒绝她堂堂谪仙，宁虞早就视之为敌了。可不知为何，她对杨戬竟分外宽容，并没有生气。 只是想着，阐教这样神秘，教中弟子修为强大功法玄妙，有些傲气也是自然的，一次拉拢不成也是正常。 还是要徐徐图之，只要江畅在，终归是有机会见到杨戬的。 不过此刻…… 宁虞看着周围青虚山四人组，而自己却孤身一人，顿生小人之心，以最快的速度结出法诀。 “灵幽秘钥，秘藏现真，启！” 苍穹轰隆隆开出深不见底的洞口，秘境出入口终于被打开。 第208章 仙凡之别 灵清山脉，魔尊项渊和灵清宗主的对峙也到了最后阶段。项渊已经射了上千支箭，每一支箭都有毁天灭地的恐怖能量，而灵清宗主手中的棋子也已然见底。 “痛快！你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苍穹中的狂笑似炸雷，方圆千里都能听闻，而且带着神识伤害，灵清宗内金丹以下弟子都被不同程度的击伤。 灵清宗主脸上的笑意已然不见，宗内的真君都知晓，宗主还在笑便代表心中有底，而一旦不笑，便代表事态已超出他的预料。 毕竟天机难测，须臾变灭。即便是宗主，也不可能事事都笃定。 “今日到此为止，后会自然有期。” 项渊大笑一声，随着这一句话，云层尽散，幽暗复明。 宗主神情冷肃，没有任何击退强敌的喜悦。项渊在万里之外，而他则坐镇主场，却只能打了个平手。 最重要的是……巴蛇居然湮灭了。 宗主目光沉沉，仰望天穹，久久定住。 九玄城如今尽是火海，作为人间最大的城市之一，却在九位真君和魔君的战斗下尸横遍野。 城中百姓惊惶拥挤在大街小巷，密密麻麻如同蚂蚁蠕动。天火和魔气流星雨一般坠下，地面的震颤仿佛永远不会停止，人们犹如在惊涛骇浪中天旋地转。 六成以上的建筑坍塌或是被碾为齑粉，乌泱泱的百姓们双膝跪地，伏身颤抖着祷告神明。 神明就在他们的头顶之上，眼里根本没有他们的身影。举手抬足，便是对轰，将他们轰成一片血海。 凡人，本就如蝼蚁，死多少都是不需要在意的。 “灵清宗果然是个硬骨头。”凌刃魔君身受重伤，依然嚣张地大笑：“九位真君，今日到此一游，来日欢迎到我魔族大山来做客，到时我们再战一场！哈哈哈！” 天海真君法相怒目：“想跑？！” “你拦得住吗？”蚀影魔君邪魅一笑。 两位魔君身后现出巨大漩涡，在挥挡几位真君联手一击后，张狂大笑地进入漩涡，传送而回。 天海真君冷哼一声，法相巨大手掌想要拍碎传送法阵，却被身边的雷霄真君拦住了。 “穷寇莫追。” “雷霄，你难道是怕了？！”天海真君怒目圆睁：“九位真君，却留不下去去两位魔君，传出去要叫修仙界笑掉大牙！” “难道你真要追到魔界不成？”雷霄真君叹道：“还是在灵清山脉脚下，尚且能够勉强自保，若到了魔界，浊气此消彼长，还有魔尊和另外两位魔君，你我几千年的修为，怕是不保。” 天海真君气结，却无法反驳，又看其他真君，也都人人带伤，只能恼怒哼一声，不再回应。 如大海般跪着的百姓后方，浮升起数十道人影，正向着几位真君急速掠来。 “魔族危难人间，幸得几位仙人相助，护卫人间，九位真君齐出的场面，今生见到，死而无憾了。” 为首的中年人笑声爽朗：“如蒙不弃，还请仙人们移步，我大齐皇室定当好好招待诸位仙人。” 真君们眼色柔和下来，既是大齐皇帝田复，平日也算有些交集。 但即便是这样，雷霄真君也仅仅说了两个字：“不用。” “那……朕便代黎民百姓，在此感谢仙人大恩大德。待九玄城修复，朕将在九玄城中心为几位真君塑像，受人间香火膜拜。” “他们算什么仙人！感谢他大爷！” 忽然人群中炸出一句悲愤大喊，声音撕心裂肺，就是一人之力，竟也传入几位真君耳中。 田复脸色顿变，扭头暴怒喝道：“哪个贱民！” 也就对着这些凡人，他才迸发出人间皇帝的气势。 人群如海潮，但都是跪着的，所以那位愤怒站起的少年便格外显眼。 他衣裳破烂，愤怒涨红了脸，指着天上巨大的仙人法相骂道：“既然是拯救黎民百姓，那你们看看现在九玄城成什么样子了？” “我的家没了，我的爹娘，都死了！” 他悲愤又无能地流泪：“不是被魔族杀死的，我看的千真万确，就是被他们这些仙人杀死的！” “就因为他要展示他的仙法有多么威武绚烂，那两位魔族甚至离他远远的，而我爹娘叔父却就在他脚下！” “他们打得激烈，可曾有过一分顾忌脚下百姓？” “这叫什么仙人！他们只是为了杀死魔族，却不是为了保护我们！” 九位真君哑然失笑。 他们无心反驳，因为这凡人说的是事实。若要顾虑凡人，那么战斗起来岂不是束手束脚？ 而这位甚至是凡人中的贱民，倒是有几分胆色敢站出来大言不惭。 真君们并不觉得羞愧恼怒，反而觉得这凡人有点可爱。 是的，失去至亲之痛的悲愤，在真君们眼里只是可爱，无知的可爱。 人各有命，仙凡有别。 成为修士之后，凡人和猪狗便并无二样，修仙界之所以存在，不是为了保护人间不受妖邪侵蚀，而是妖邪本身就是他们的敌人。 毕竟上古之时，魔族的统治是被几方修仙界推翻的。 而凡人供奉他们，敬仰他们，都是凡人自作多情。 久而久之，也就理所应当。 真君们一笑了之，转身直奔宗门。 “大胆贱民！”大齐皇帝田复暴怒吼道：“简直一派胡言，妖言惑众，寒了仙人们的心，今后降下天罚，你要陷我大齐于天灾吗！” “就是！太可恶了！” “你死了爹娘，难道就拉上我们一起死吗！” “仙人啊！这绝不是我们的意思，请仙人切勿动怒！” “杀了他！只有杀了他才能让仙人知道我等绝不认同他说的话！” “杀他怎么够！要千刀万剐！要生吞活剥！” 甚至都不用田复下旨，周围的百姓哗然暴动，有眼疾手快者将小伙扑倒，张嘴就硬生生咬掉他的耳朵。 瞬间百姓如秘境丧尸，纷纷扑向小伙，争先恐后的咬住撕下他的血肉，令小伙又愤怒又痛楚的哀嚎不绝。 但他的哀嚎在喧嚣中是那么卑微，人们在啃食着他，甚至有远方者心急如焚，叫喊哀求留点。 他们相信，只有吞食了逆神者的血肉，证明自己和他划清界限，才能得到上仙的原谅，甚至说不定还能获得一场机缘。 这，就是仙凡之别。 第209章 大战开启 “师尊，凌师兄死得好惨啊！” 秘境之外，江依一出来便精准找到孙不闻，扑通一声跪下，抱着孙不闻的腿痛哭：“他怎么这么傻！为了我这样的人，毁了自己大好道途，师尊，弟子有罪呜呜呜！” 孙不闻眼睛红了一圈，上百岁的人了，神色哀戚，嘴唇哆嗦着。 其他宗门的长老也都有喜有悲。 此次魔族突然袭击，五大宗损失惨重。第三轮团体赛，派出的都是本宗最核心的金丹弟子以及最有潜力的筑基弟子，经此一役，同尘、御魂全员覆灭，若水宗只有江依幸存，而上明宗则是何今夕和柳辞镜。 灵清宗算是五宗中损失最小的，核心弟子宁虞和徐慕寒都活着，但也奄奄一息。其余三位筑基弟子都是有望近年内突破金丹，将来至少长老的成就。 反倒是那些小宗门，因为被安排在大后方，又有纪云君一人阻拦截击魔族，大多都有惊无险。 “小畅！云君！臭小子！阿黎！”秦白羽大叫着，在走出秘境中看到了相互扶持的四人，顿时又哭又笑，扑了上去。 “啊呜，师尊你轻点，别碰我那，很容易会断的！” 四人身上的伤势都极其重，尤其纪云君灵根甚至都接近崩坏，让秦白羽心疼不已，但又万分庆幸，至少四人都在。 只要人在，就算是修为尽废那又何妨？ “魔族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秘境之内！在你们灵清宗的地方！”孙不闻悲切之下，高声对着陈文山咆哮：“如今这个境地，灵清宗总要有个说法！” 陈文山心中也悲痛，死去的三位筑基弟子都是他的得意门生，其中一位天资甚至可以比肩徐慕寒。 但他很好地控制了情绪，理解孙不闻，沉痛说道：“刚才查明了，在黄沙秘境，也发现了魔族的丹木果。” “黄沙秘境……” “本是作为第二轮团体赛的秘境，若不是宗主临时更换为上古秘境，今日之事便是在第二轮发生。那会各宗弟子都在秘境之内。”陈文山脸色阴沉：“通过丹木果诱使弟子入魔，以其为坐标，传送魔族偷袭。” 他顿了一下，郑重其事地对周围行礼：“诸位，此事本宗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提前便知道团体赛举办的秘境，并且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提前放置丹木果。 灵清宗里有内奸，而且级别至少是长老。 “交代？怎么交代？”孙不闻怒笑：“能还回我的书尘吗？” 他若有所觉地看着苍穹，目光怨毒，冷冷地说：“我宗真君自会讨个交代。” 魔族的时机把握得很好，在其他四宗真君赶来支援之前，及时撤退。 此刻灵清山脉，各方皆有仙剑划过长空。南玄二十七位真君从四方赶来，齐聚灵清宗山脉顶峰。 过了一柱香，顶峰便响起庄严肃穆之声。 “魔族无道，残暴不仁，攻我灵清山，杀我南玄弟子，五宗已决，仙魔开战，以血还血，以仇报仇！” “所有宗门，所有长老，即刻前往顶峰，共商大计！” 孙不闻第一个飞起而去，随后五大宗长老们如雨后春笋纷纷疾驰而去。 秦白羽神情变幻不定，叹息一声，对弟子们说道：“你们暂且稳住伤势，后续治疗我再定夺，我一会便来。” 青虚山资源贫瘠，可四位弟子所受的伤不是简单服丹药便能痊愈的，又是一笔能把青虚山掏空的开支。 但这些都还好，乱世将至，今后他们的道途怕是更加艰难了。 修仙界对于是否和魔族开战，本来是极有争议的，或是主战，或是主缓，但经此一役，五大宗最优秀的几位弟子身死，未来将要断了一代，令他们都同仇敌忾，仙魔之战怕是难免的了。 在大殿之上，秦白羽据理力争，同时意外获得灵清宗宗主支持，通过了他的意见。 以五大宗为主力，除了参加宗门大比的这一届弟子之外，其余弟子、长老、真君全数前往前线，反攻魔族。 青虚山有护山大阵，特许不上前线，秦白羽温周两位真人护阵，作为修仙界后路，一旦有变故，则作为人类修士最后的避难之处。 本届弟子，尽快恢复伤势，争取三年之内突破境界，成为新的主力军，五大宗可对重点弟子无上限扶持资源。 青虚山四人组回到住处，虽然个个都伤得快要死掉，仍坚持不懈地躺平唠嗑。 “魔族为什么突然打我们？” “他们在卡然部受挫，暂时攻不下。”纪云君神情淡漠：“而我们这一届，有谪仙宁虞、还有两人在金丹期悟道，何开明三千年来虫掌阴阳天印，碧魂殿杜文和得神兽九凰认主，然后又出了小师妹这样的炼气二十层，还有若水宗的符器修士大爆发，以及你们这些还不差的人。你要是魔尊，明知彼此之间大战难免，会给我们这群人假以时日？” “所以，是我们这一届太猛了？” 江畅侧头看了二师兄一眼，现在又多了一个破了心魔又悟道的天才：“大概五大宗的想法是，等我们这一届成长之后，和魔族之战会胜算大增。” “没想到魔族胆这么大，先下手为强。” “现在开战，魔族两线作战，虽然压力大，但我们也没有明显的优势。” 纪云君讥讽说道：“没有用的，他们现在满脑子都是仇恨。” “唉，那大比就这样结束了？”楚燕赵忽然插了一句：“我们第几？” “至少是前五了，大概率第三，压过若水、同尘和碧魂。” 正说着，忽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阿姐，在吗？” 居然是江依的声音。 江畅皱了皱眉，对几位师兄说：“继续聊，当她不存在。” 江依显然也听到了，沉默了一阵，在门外继续柔声说道。 “大比结束，爹方才才传来家信，想要下山之后，我们父女团聚，顺便庆贺我们在大比中取得好成绩。” “九玄城已是一片废墟，但爹无事，赤岸区也损毁不大，爹费尽心力才在闻仙阁定了最好的酒宴。” “阿姐，一起去，爹说他很想你。” 三位师兄看看门外，又看看江畅，脸上把心里话都写得明明白白。 你爹真是，厚颜无耻啊。 江畅一一瞪了回去，表情也写得明明白白。 滚，他不是我爹。 第210章 灵清宗提了两件事 江依一直站在门口，似乎也知道说话招人烦，却又不肯离去。 窗外下起雨，夹杂她不时忍不住的低声啜泣，又似乎怕被里面的人听见，努力忍住。 就是心如铁石之人，见到此情此景，都难免不会有生出恻隐之心。 可惜的是，屋内三位师兄没心没肺，而江畅心比钻石都硬，何况铁石？ 四人自顾自地说谈天说地，不时爆出阵阵笑声，听得窗外的江依愈发心酸，眼底闪过怨毒，面上却更加委屈难过，我见犹怜。 “江依，你在这里做什么？” 来了。 江依心中一笑，抬起头看着缓步而来的秦白羽，泪眼盈盈，又连忙扭头抹去眼泪，强笑道：“没什么，依依只是在等阿姐回一句话。” 接着又把此行的目的说了一遍，末了又一副强装静定的表情苦笑说道：“秦掌门，您不用管我，终归是我和江家从前做错了的，阿姐这样我也能理解。” 但你一个长辈，总不能看着我这样孤零零站在外边干等，受这冷雨冷风吹吧？让其他宗门的人看到了，成何体统。 秦白羽果然大皱眉头，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对江依温和有礼说道：“那我先进去了，你慢慢哭。” 江依：“？？？” 不是，青虚山都是一群厦逼吗？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秦白羽推门而入，见四位弟子毫无形象四仰八叉地躺着，叹了口气。 “你听她哭不烦吗？” “哭呗，又不是孟姜女，能哭塌灵清山不成？”江畅说道：“她哭起来至少比笑好听。” 这是江畅的私事，秦白羽也不想介入，施施然泡了一壶茶，又给弟子们倒了一盏：“喝不？” 江畅鲤鱼打挺一下站起，看了一眼三位师兄，笑着扶着挣扎起身的周黎、楚燕赵。 纪云君上半身已挺起三十度角，瞄了一眼，默默躺平。 江畅白了他一眼，将他扶起。 “掌门大人泡的茶，那必须得喝。” 秦白羽愁眉苦脸地看着江畅：“就你会说话，刚才灵清宗宗主特地最后留下我，你猜为什么？” 江畅有些诧异：“难不成还想让您和师尊也上前线，他不留后路了？” “那倒不是。”秦白羽苦笑道：“就两件事，这第一件，魔族在修仙界安插了不少卧底，但我们却不能渗透魔族。” “宗主说他今年研制出一方丹药，三个月内服一次，血液就能变成银色。” 楚燕赵哦豁一声：“那级别可不低，那早干什么去了，安插啊。” 血液颜色是卧底最容易暴露的地方，魔族没有人血是红色的。 “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秦白羽没好气瞪了亲亲真传一眼：“魔族天生肉身强大，不用灵气一拳便能轰石碎骨，你能做到？” “我当然不能，但是小师妹能……” 楚燕赵忽然顿住，周黎瞪圆了眼。 纪云君冷笑：“你答应了？” 魔族的卧底，是多么危险的事，孤身一人，周围全是魔族，一旦暴露，死无葬身之地。 三位真传的目光大逆不道，秦白羽都吓了一跳，连忙解释：“我能答应吗？答应了你们那还不是也要跟着去，这么危险又亏本的事我又不傻！” 江畅却沉思着，片刻后抬头看着秦白羽：“掌门，我想去。” “我知道，但你不要急。”秦白羽语重心长，将一瓶丹药推到了江畅面前：“宗主说让你考虑考虑，丹药在这。你娘在魔族腹地生死不明，可也得等你实力足够才有机会。” 和三位师兄的闲聊，江畅已知道项翦本体的实力有多么恐怖，冒然前去，的确很有风险。 她默默不言，将丹药收下。 秦白羽长舒了一口气，拿起茶杯喝口压压惊。 四人有样学样，也拿起茶，江畅顺口问道：“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倒没什么风险，灵清宗向我们提出联姻，让你和徐慕寒结下一世姻缘。”秦白羽神情怪异：“据说问了徐慕寒，他没说反对也没说愿意。” “噗——！” 江畅喝茶的手顿了顿，神色自若的喝下茶。 纪云君抹去嘴角的水，看着被自己喷了一脸茶水的秦白羽，声音比上次质问更冷：“你答应了？” …… …… 夜深人静，落日秘境内寂静若死。 巴蛇的尸体已被灵清宗宗主重新炼化封印，它是上古神兽，只要元神一息尚存，便能本能炼化天地灵气，死而复生。 只是，这过程短则百年，快则数千年，灵清山脉的灵气在这段时间内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稳定浓郁，灵植也会受到极大影响。 月光下，倏然有两道人影伫立。其中一人，手持灵镜，点点青色荧光涌入镜中，勾勒出巴蛇的图腾形象。 “虽有变故，但计划顺利完成。”另一人缓缓说道，声音温润如玉：“仙魔大战提前开启，魔族八荒，如今已阵亡三位，而修仙界……未来的大能也多数陨落。” “何今夕也归入我截教，就是可惜凌书尘……我没想到，江依会带着他逃走。” “凌书尘对孙不闻视若生父，不可能加入的。”那男子收起灵境，抬起头。 他有深邃眼眸，鼻梁高挺，周围树木山川阴影映上他的面孔，是冷峻凌厉的，而月光照亮的另一半脸，却有生动飞扬的眼眉和红唇，充斥着矛盾又和谐的俊美，如庄严的佛，如邪恶的魔。 “秘境里被魔族杀死的弟子，只要生平没有做过恶事，都已被我收入封神榜，等到完成大业的那一天，他们自然将以另一种方式继续生存。” “开明，你是觉得江依的功法是我们给的，而凌书尘是唯一一个真正身死道消的好人，因此感到内疚？” “可即便没有我们，他们大多数也在劫难逃。灵清宗宗主已算到魔族入侵，只是没算到我们苏醒了巴蛇。” 月光跃出云层，照亮了那惋惜之人的脸，赫然是死去的何开明。 他轻轻一叹，目光复杂地看着同伴：“有时我怀疑你其实是天道本身，为何事事都如你所料，连宗主都被你蒙蔽，截教教主。” 第211章 在青虚山，她是个人 “项渊不想给修仙界时间，宗主想要修仙界团结一心和魔族开战。”少教主神色淡漠：“而我们，想要仙魔两方的力量衰落，最重要，是要创造新的神明。” “项翦和你配合的很好，所有人都认为你已经死了，从此你和我，和秦佳人一样，都是天机观测不到的存在。项翦对付项之，秦佳人对付项逆，并说服何今夕入教，预先的目标都达到了。” “你真的打算扶持项翦？”何开明眉宇不掩顾虑：“固然他入教，但此人野心勃勃，成为魔尊之后，未必能像这次一样这么配合。” 少教主面色沉重地颔首：“在获得火神兽精魂之前，他暂时是不会和我们决裂的。能成为火神的，目前也只有他合适。” “宁虞呢？” 少教主笃定地说：“她不行。” 何开明忽然说：“那么，江畅呢？” 少教主沉默半响：“她身后的阐教，来历不明，暂时不能确定。” “看来你也没想到宁虞和江畅联手竟能杀死巴蛇。原本在你的计划中，她们也是必死的？” “宁虞也许会死，但江畅不会，她的肉身足够她撑过魔尊撤退宗主降临秘境。” 何开明道：“江畅是个变数，是敌是友，还应早日明确。那个阐教，就连秦佳人也一无所知。” 他神色怅然，声音转低：“九玄城的百姓四成伤亡，阿成……我没想到他的下场会这样凄惨。” “开明，牺牲在所难免。”少教主声音沉沉：“就是我们截教中人，最后也不会有好下场，但为了我们想要的世界，只能背负罪孽。这点，你应该早有准备。” “阿成死得其所，百姓的愚昧犹如大山，不是一日可解。他们啃食阿成，但至少，有凡人敢质疑上仙，那些话，会在他们心里留下种子，自然会有一部分人逐渐觉醒。” 何开明不禁想起两人初见，眼前的他斩钉截铁说下的话。 “我要这满天仙魔，都烟消云散。” 是的，这个世界是仙和魔的世界，数量庞大的凡人只是点缀或工具。 何开明点头“嗯”了一声。 “五大宗不会想到，上古神兽死亡之后，便有精魂暴露，这是没有记载而且超出他们的认知的。”少教主说道：“但早晚他们会知道的，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他将灵镜对着何开明：“准备好了吗？” 何开明郑重颔首，顿时镜中的巴蛇精魂化作光柱星芒逐渐融入何开明体内。 待光芒散去，他的面容发生了变化，而脚下多出一条幼小青龙，缠绕着他的小腿，与他神识相通，犹如他身体的一部分。 “恭喜，这是你成为东方木神的第一步，何开明已经死了，今后你的名字……叫句芒。” 这便是截教此次行动的最大目的。 天地灵气，不过五行，而各有上古神兽平衡，只要吸纳神兽精魂，就能成为掌控五行灵气的神明。 句芒的眼眸静定，但那份属于何开明独有的温和君子风度却是荡然无存。每一次与神兽精魂融合，将抹去人性，等到大功告成，便只留神性。 他与少教主对视，都看到了彼此内心的坚定意志。 “任务完成，我们也该撤了。灵清宗宗主老奸巨猾，久留之下说不定会被察觉出什么。” 少教主顿了顿，忽然爽朗一笑：“对了，下次见面，别忘了我带着面具，记得要叫我……徐慕寒。” 柔和月光下，他的脸犹如流水微微扭动，长发如蒲公英般飞扬，生长出新的发色，待旧发吹向远方，已是一张明艳妖冶如女子的面孔。 …… …… 灵清宗，青虚山厢房。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答应嘛！”秦白羽被纪云君看得有些心虚，咳了一声，正色对江畅道：“小畅，这是你的道缘，说到底，还要看你的意思。不过，我看徐慕寒这孩子很不错，和你也般配，我倒觉得不失为一桩美事。” 江畅还没说话，纪云君便捏碎了茶杯，森冷说道：“吊儿郎当，举止轻浮，有什么好的？” 楚燕赵诧异：“也没那么差吧，至少打架很厉害，要是小师妹和他一起，我可以天天找他打架。” 说完顿觉遍体生寒，往源头看去，就见二师兄斜斜瞥他，眼中锋锐凌厉，似有刀光剑影。 吓得楚燕赵连忙说：“二师兄你这样看我干什么？我可没烦你打架，你从不理我的。” “今后要打，尽管找我。”纪云君咬牙切齿地说：“奉陪到底！” “我才不要！”周黎大喊道：“小师妹有我们就够了，干嘛要让一个外人加进来？不要不要，小师妹不要！” 纪云君说道：“四师弟从小聪明伶俐，我觉得他说得对。” 秦白羽哭笑不得：“那你小师妹总要嫁人的呀，你们也不能一直把她拴在身边的啊。” “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周黎气恼：“不嫁人会死吗？” 秦白羽无言以对，只好看向江畅：“小畅，你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江畅微笑道：“拒绝了吧。” 对徐慕寒，江畅是有好感的。在她最落魄的时候，是徐慕寒帮助了她，虽然一定有其他目的，但若不是徐慕寒，她也不会结识温周，拜入青虚山。 这些都是事实。 但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从来不是靠长辈或是背景来定的。 就像江家，一直不明白的那样。他们以为江畅是恨被许配给许家一个纨绔，根本比不上柳辞镜。 但实则江畅恨的是，他们凭什么能定下自己的姻缘，并且不容辩驳，所有的疼爱和关心，都是建立在她是个工具之上的。 这一点，江家乃至大部分修仙界都不会明白的。然而秦白羽却没有让她失望，首先尊重的是她的想法。 在青虚山，她是个人。 至于徐慕寒，没同意也没反对，在江畅看来，这便什么都不是。若他心中有她，便应当本人来明确表态，那时江畅才会考虑。 江畅两世为人，情海什么风浪没见过，早已轻易不动情。 因她知道，情场如赌场，谁先动了情，便先输一阵，要先压下自尊、身家等等一切。 江畅是个骄傲的人，不肯这样以卑微做饵，哪怕勾上能跃龙门的鲤鱼也不行。 徐慕寒一日不表态，江畅一日当他是兄弟。 周黎说得对，不嫁人又不会死。 第212章 今晚，你就是你姐 丝丝雨线从屋檐垂帘，潮湿的雨气被风吹来，扑面刺骨的冷，江依在门口站着卑微如喽啰。 她红着眼，宽袖下的拳头死死攥住，双肩抑制不住微微抖动。 心头有如野火燎原，灼烧她的灵魂，不得片刻安宁。 里头的人真的当她不存在，所有的对话都清晰传入江依耳中。 灵清宗为了江畅，居然不惜以徐慕寒作为联姻拉拢她？ 那可是年轻一代的最强兵修啊！就算江畅的前未婚夫柳辞镜，要是没有仙缘，连给徐慕寒提鞋都不配。 为什么，她总能有这样好的姻缘，而看上她江依的，个个都比不上江畅的桃花？ 更让江依不能接受的是，江畅居然拒绝了。 拒绝了啊！ 江依心知肚明，换做是自己，一定是忙不迭地答应下来，生怕对方反悔，谁破坏和谁以命相拼的那种。 那可是徐慕寒啊！修仙界里最好的金龟婿，没有之一。 越是这样，就越让她觉得自己和江畅相形见绌，即便是她最得意江畅最落魄的时候，江畅永远骄傲得昂着头，轻视着她。 江依最厌憎的就是江畅这个样子，她做梦都想有一天江畅跪在她脚下，痛哭流涕，哀求可怜如一条狗。 她咬着唇，心头发了狠，这次江畅不开门，她就站到天荒地老。 期间不少宗门长老带着弟子前来，见江依可怜兮兮在外头站着，也心生恻隐，却都不敢介入说一句话。 他们是来感谢青虚山在这次魔族入侵中保全了真传弟子，留下了宗门延续的火种，谁傻得在这种时候去触霉头？ 最后还是孙不闻听到消息，怒气冲冲地强行将江依拉走了。 却也没有冲进去质问青虚山。 他也不想得罪江畅，对收徒还贼心不死。 “什么？她不来？”江德明神情恍惚，又对江依确认了一遍：“畅畅她真的这样说吗？” 江依含泪点头，将头埋入父亲怀中，轻声叫唤：“爹，阿姐她，真的就这样恨我们吗……” 江德明心中愁绪万千，欲说还休，最后一声长叹：“依依，是我的错，这和你无关。” 他其实知道江畅恨他，甚至多次拔刀相向，早已不念旧情。可还是没想到江畅会如此冷血，连见一面都不肯。 这孩子，太倔了，难道不知他特地摆下酒宴，便是委婉告诉她自己知错了，主动想要挽回她吗？ 他已经退了一大步，多年父女之情，她连缓和的机会都不肯给吗？连个台阶也不让下。 江德明感到有些心寒，也多少有些怨气。 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大齐三皇子点名想要结识江畅。大齐皇室在灵清宗真君面前谄媚，但在世家之中，却是巨无霸的存在。 别说庆安江家，就连主家都不够人家看一眼的。 更何况，家主下了死命令，要让畅畅重回江家，这个任务看来短时间是不能完成了。 但若是，他搭上了大齐皇室的线，有了大齐皇室的扶持，整个江家不也一样要起飞？ 江德明眼珠转了转，计上心头：“依依，你记着，今晚你就是你姐。” 江依：“？？？” 夜晚降临，九玄城内处处有低低啼哭之声，灯火皆暗，在魔君突然出现后，城中几乎家家挂着白绫。 唯有赤岸区依旧张灯结彩，贵族纨绔声色犬马，他们家族庞大，就算死了几个族人，也不至于断了香火，更有许多直系亲人完好无损，几个远方亲戚，悲伤几日便可以了。 而装潢最为璀璨艳丽的闻仙阁，今日门前反而有些冷清，不是达官权贵们不光顾，而是被人包场了。 “哈哈哈，我和江仙子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啊！” 三皇子朗声大笑，举杯对着江依。 江依带着浅浅微笑，端庄得体，心中却只感恶心厌恶。 有一说一，三皇子为人俊朗，矜贵风度，见闻亦涉猎极广，虽然从小在大齐皇室修行，修为却也达到了筑基七品。即便是在若水宗中严苛挑选的真传弟子中，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家世、样貌、实力，样样都是人中龙凤，哪怕是五大宗的女修，也很有可能对他的魅力倾心。 但江依昨日刚知道江畅拒绝了徐慕寒。 再一想到这个男人如此风度翩翩，孔雀开屏一样讨好自己，只是因为把她错认为了江畅，江依心中就更加不舒服。 可江德明就在一边赔笑，江依只能忍着性子，心里却连对江德明都感到羞耻嫌弃。 好不容易天色暗下来，三皇子才起身道：“今日有缘认识畅畅，没想到竟是知己，恨不能长谈一夜。不过天色已晚，怕有小人风言风语，只能告辞。” “畅畅你不要嫌弃，今晚便在这闻仙阁住下吧，这里的床榻出了名的好眠。” 江德明笑着说道：“自然自然，三皇子若不尽兴，今后再聚，也来日方长，随叫随到。” 江依愈发嫌弃自己的父亲，面上却掩嘴轻笑：“三皇子慢走。” 她隐隐觉得脸颊发烫，许是太久没喝人间的酒了，又或是这酒没喝过，居然有些吃不住劲头。 江德明笑眯眯地送三皇子出门，不想刚下厅堂，三皇子却忽然笑着说道：“江家主，等会，你就不要上去了。” 江德明一怔，双眼茫然，却听三皇子笑得诡异：“孤已让那位演员今晚不要来了，只是没想到一时不察，孤不小心也喝了那药酒。” 江德明顿时脸色大变！ 在三皇子来之前，他已特地嘱咐过皇子近臣，说他思前想后，还是不忍心对自己亲生女儿下药，还请三皇子放弃计划，就当相识见个面就行。 “三皇子，李詹事不是回复我你知道了吗？！”江德明急红了脸，甚至发出低吼：“怎么你还下了药？!” 三皇子唇角勾了勾，下一刻便做茫然状：“我知道什么？李詹事这两日什么都和我说呀。” 江德明心中咯噔一下，终于知道这是三皇子布下的局。 “她不是……”刚大喊几声，忽然眼中一黑，四肢无力，口不能言。 他也被……下了药！ “江家主不必激动，事已至此，箭在弦上，孤自然会给畅畅一个名分的。”三皇子微笑说道：“你已不胜酒力，我让奴才们送你去休息，下次见面，孤也该改口了。” 江德明心急如麻，可眼皮却越来越重，虽咬下舌头，却也仅能清醒片刻。 是了，大齐皇室既然有让金丹修士动情的丹药，又怎么会没有同样对金丹修士有效的其他药？ 三皇子快步上楼，眼中充满了狂热，不仅有对女色的欲望，还有对权力的渴望。 大皇子二皇子都在五大宗修行，小有所成，父皇虽钟爱他，却忌惮两位哥哥背后的五大宗。 而江畅在宗门大比上异军突起，三皇子知道这就是他要的人了。 他要豪赌一把，赌江畅虽不是五大宗，却能在修仙界会比那两个废物哥哥更高的成就。 高到五大宗都不能忽视，只能不介入大齐皇室的储君之争。 仙人不介入，那他登上皇位，便有九成胜算。 第213章 不看就不看 “江依订婚？” 听到这个消息，江畅还是有些诧异。按照她对江依的人格分析，江依是纯纯绿茶，能吊着很多人，但轻易不会定下归宿。 “对方是大齐皇室三皇子，看起来很匆忙，就定在七天之后。”秦白羽将请柬递给江畅：“不闻真人早上刚送来的，江依知道你不见她，让他代为转交。” 江畅看都不看：“不去。” 青虚山四人组伤势都很严重，灵清宗破例允许他们共享资源，在宗内先稳住修为，再行离开。 所以他们在此多待了几天。 江畅只是意外江依的订婚，但对此并不感兴趣。她和江家早就一刀两断，谁嫁人谁死去都和她无关。 “阿畅，来玩啊！” 外边，徐慕寒的声音像叫春的猫。 这几日，徐慕寒几乎天天都来找江畅，带着她在灵清宗参观游玩，只字不提宗门希望两人联姻之事。 江畅推门出去，果然看见二师兄和没头脑不高兴板着脸站在徐慕寒左右。 像是私底下商量好了似的，徐慕寒每次要带江畅出去，三位师兄便神出鬼没地突然出现，默认要跟着，绝不给徐慕寒江畅单独出去的机会。 “三位大哥，我说……”徐慕寒吐槽：“你们不用养伤的吗？小心境界不稳下跌。” 周黎扬起下巴，鼻孔朝天：“怎么，小师妹去得，我们去不得？” “阿畅天赋异禀，肉身强度令人发指，修复的速度不用宗门资源也能自愈。”徐慕寒讥讽道：“你们能和她一样？” 楚燕赵向后弯腰，同样鼻孔朝天：“没错，我们也是天赋异禀。” 纪云君没有说话，像个骄傲的孔雀，看都不看徐慕寒。 江畅看着徐慕寒头疼的样子，莞尔一笑，缓步走去：“今日去哪？” “天工坊。” 天工坊是灵清宗炼器之所，许多神兵利器都在此产生。徐慕寒一边带着四人一边介绍。 “这是浊龙之火，法器以其锻造，更加容易产生器灵，如今的单子已经排到一年之后呢。” “这是四像五行法阵，一是能取出材料杂质，二是能平衡各项属性，我宗不少双属性法器都出自这里。” “这些都是我们的器修弟子，来来来，带你去见见大师。” 江畅认真端详着，见识开阔不少。灵清宗不愧是南玄第一宗，器修的方式很多颠覆了江畅的认知。 徐慕寒带着他们走到一处大门内，正要推门进去，忽然被门外两名童子拦下。 “徐师兄，请止步，天海真君正在里头锻造地品法器。” 徐慕寒皱起了眉：“那又如何？我又不是没见过天海老头炼器。” “徐师兄进入自然可以。”为首的童子表面客气，目光却越过徐慕寒，看着青虚山众人。 徐慕寒一下明白了：“不是，他们是我朋友。天海真君炼器向来开放，连筑基弟子都可以，你懂不懂规矩？” “他们是青虚山的人，不是本门弟子。” “这是天海老头的意思？” “真君说，本宗弟子没什么，但炼器炼丹无论在哪个宗门都是机密，本宗炼器技术南玄顶尖，即便被其他宗门看一眼，也会让他们突飞猛进。何况青虚山本届大比已震惊天下，何必贪得无厌，再来偷师？” 青虚山四人脸色都不好看，对方摆明是蔑视且防备着自己宗门。 “不过天海真君也说了，想要观摩也不是不行，只要江师妹拿一件太初灵器来换，立刻开门见山。” 江畅都被说笑了，即使他们在大比中获得第三，但宗门的成见是一座大山，还没塌呢。 看一眼，就想要太初灵器，要多么傲慢才会提出这个条件。 “太初灵器是不值钱，不过我给狗也不给你灵清宗。”江畅淡淡说道：“不看就不看，也不过如此。” “就是。”周黎跟着响应：“有小师妹在，我们青虚山内外门弟子都人手一件太初灵器。” 童子哑然失笑，纯当青虚山说大话。 如今谁不知道，青虚山江畅能在秘境造出太初灵器，完全是秘境中灵兽相助，并且也只有两件。 不仅真传弟子，还普通弟子也人手一件，说出来这样的话，不仅不显得威风，反而是个拙劣的笑话。 “等等。”徐慕寒忽然出声。 “徐兄，我说了不看就是不看。”江畅看着他道：“即便现在可以，我青虚山也没兴趣，免得有人说我们想要偷师。” 实则她也不想徐慕寒为难，给了个台阶。 “我知道。” 徐慕寒笑得灿烂，保持这种笑容对童子说道：“不让看是吗？” 童子行礼说道：“还请徐师兄不要为难我们。” “那就都看了。” 徐慕寒身后骤然现出十二柄金剑，兵合一处，灵力骤然迸发，将炼宝阁大门轰碎之后，长剑化成无数飞刃，漫天飞舞，带起阵阵法器丹炉爆炸的声音。 “还愣着干什么！”徐慕寒大吼一声。 楚燕赵反应神速，大淬羽剑瞬间握在手中，眼中战意燃烧。 徐慕寒从他身边反向擦过，一把抓起江畅手腕，速度电光火石。 “跑啊！” 纪云君转身就是一箭射出，却是对着徐慕寒，人也化作流光追上去：“松开你的狗爪！” 楚燕赵和周黎这才反应过来，转身狂奔。 天工坊的广场乱做了一团，天海真君愤怒地从炼宝阁追出，怒视着徐慕寒等人的背影咆哮：“徐慕寒，你吃里扒外！叛徒！” 他的怒吼震荡着灵清山脉，却没有实质性的惩罚，可见对徐慕寒极其疼爱。 江畅等人逃回了住处，徐慕寒哈哈大笑。 被他的笑声感染，楚燕赵和周黎也笑得前仰后合，而纪云君在见到徐慕寒没有牵江畅的手之后，冷哼一声。 又见小师妹也在笑，不觉嘴角微微勾起。 经过这几日观察，小师妹对徐慕寒并无男女之情，而徐慕寒却很奇怪，显然是对小师妹有好感，却似乎在触碰那道面纱。 那么，他呢？ 纪云君扪心自问，答案逐渐清晰。 楚燕赵和周黎则对徐慕寒有了改观，一个肯为他们给宗门掀桌子的人，还挺不错的。 几位年轻人之间的隔阂在这一刻消失，正欢声笑语时，忽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江姑娘，我……有事想同你说，可否……就你我二人？” 柳辞镜站在桃花树下，定定看着江畅，语气踟躇。 第214章 人们谈起那一日 三日之后，宁虞和柳辞镜大婚。 江畅拒绝成为五大宗荣誉弟子那一天说了很多话，柳辞镜一刻也忘不了。 他问过师尊行云，行云最初避而不谈，到之后大发雷霆，即便这样，他依然任师尊打骂惩戒，也要求一个答案。 行云最终只承认了曾对他斩缘。 可这样就足够了，在柳辞镜心中一切都真相大白。 难怪他和江畅初次见面，便有悸动。难怪他自小被庆安江家收养，却只知道江畅却没有回忆，难怪宁师姐对江畅总是无缘无故的戒备。 曾经我，对她做了什么？ 柳辞镜每每想起，便惶恐不安，心头似被寸寸噬咬，可又没有回忆。 背负不知名的罪，为伊人憔悴。 真相已然如此清晰，但柳辞镜想要江畅一个答案。 江畅大概猜出了他的来意，不像从前冷颜拒绝，点头和他进入密林中。 “小畅……” 江畅皱眉：“柳公子，请自重。” 柳辞镜心中一痛，拿出那袋香囊，颤声道：“这香囊，其实是你送我的，对吗？” 江畅沉默片刻，说道：“我希望你还给我。” 从前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不愿再纠缠。但如今柳辞镜显然已有猜测，江畅也不遮掩。 斩缘的上明宗行云，抢人的是宁虞，江畅没有义务为他们隐瞒。 “那么……你和我，”柳辞镜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眼眸湿润：“也曾有过婚约？” “是。” 一字之间，柳辞镜幻觉听到内心城池轰然塌陷，悲哀如野草疯长，越来越茂密，要淹没他。 尘埃落地，总有回音，如泣如诉。 他入了上明宗，而她，定然是因为被退婚又被重新安排新婚，方才决绝退出江家，宁愿受闻名天下的杀骨棍，亦要留下清白之身。 在那年细密大雪，她孤身一人，在被雪覆盖的纯白地面上，拖出一道深深血迹，无人怜惜。 是他负了她。 江畅却对他变幻不定的神色视而不见，不是没有恨的，只是如今相比，对柳辞镜的恨太微不足道。 世界这样美好，还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做。 柳辞镜、江家已然不值一提。 “就这样。” 她清冷地说，准备离开。 这比她哭泣，比她打他骂他都更让柳辞镜心痛，他连忙叫道：“等等！” “这，也是你的吗？” 江畅看着他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眼眸微动，内心不是没有震动的。 那枚玉佩，本应该已被当着柳辞镜的面摔碎，没想到此刻却出现，裂痕不细看甚至注意不到，想来是被精心修复的。 原来那日，他一块一块捡起那些碎片，想要它破镜重圆。 杀骨棍之后，江畅融合了原主意识，继承了她的记忆，情感多少是被影响的。可以说，原主的过去，实则也能算她亲身经历。 她的爱恨情仇，不是没有在江畅心中一丝波澜都没有的。 “江畅，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没有错！你会后悔的！” 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那时的柳辞镜趾高气昂的羞恼，和今日面前悲痛内疚的可怜虫，甚至幻觉不是同一个人。 江畅沉默片刻，如实相告：“这是你自己的。” “是我，送给你的吗？” “是。” 柳辞镜忽然激动起来，冲动之下一把抓起江畅的手，将玉佩硬塞过去，眼眸闪动着疯狂，声音哽咽颤抖。 “小畅，我们走吧！去一个没有他们的地方，你告诉我从前的点点滴滴，我用尽余生爱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他始终压制着心中的渴望，视它为心魔，又忍不住。直到真相大白，方才惊觉爱已如此盛大饱满，扎根发芽，开出硕大花朵，堵住他内心，连呼吸都困难。 江畅看着他，一动不动，只是目光的凉意让柳辞镜涌上的热血层层冷却。 “柳公子，若我还是江家那柔弱大小姐，一介凡人，你不会说这样的话。” “我、我……” 柳辞镜张了张嘴，想要誓言旦旦，却在江畅冰凉目光下，说不出口。 他不过一想，便无把握，于是连回答的勇气都没有。 似天外有无形引力，瞬间将柳辞镜身躯精魄抽空，神色怔然，失去力气般垂下紧抓着江畅的手。 江畅面无表情地抬脚就走。 “小畅……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身后，传来柳辞镜的悲泣，江畅听见了，却丝毫不受影响，大步离去。 曾有一时，她恨柳辞镜，恨到不死不休。 但或许，让他一生都活在后悔愧疚之中，背着永远无法救赎的罪，才是最好的惩戒。 宁虞柳辞镜大婚当日，声势浩大。虽然仙魔开战在即，但五大宗给足了面子，宗主真君都到场送来贺礼，瑞兽成群，人声鼎沸。 柳辞镜全程温和有礼，面带微笑，只是他的神采不似从前风采，仿佛有一股无形力量拉着他下坠、折堕，令他隐然间有疲惫之态。 众人只当他为筹备婚礼，耗费太多精力。 只有一瞬，被宁虞挽着的柳辞镜扫视全场，将每一张脸孔都看在眼里。 青虚山只来了秦白羽，江畅没有来。 婚礼如火如荼最热闹之时，灵清宗另一侧云清峰上，突降雷劫，先是浩大炽白雷海降临，在最后，却是是一波黑色雷劫。 后来，人们谈起，都忘了谪仙的大婚，只记得那一日雷劫凝聚狂啸，天威煌煌直到快天明才堪堪停息。 青虚山周黎扛过雷劫成功突破金丹，楚燕赵突破至金丹二品，消除心魔的纪云君修行更是突飞猛进，成功晋级金丹五品，而黑色雷劫，则代表着江畅迈入炼气二十一层。 一日之间，青虚山四位真传弟子集体破境，引得五宗各方大能侧目关注，成为修仙界最受关注的崛起宗门，硬生生抢走了谪仙大婚的风头。 假以时日，天下风云人物，青虚山的真传弟子，必无一缺席。 第215章 关于当年的推测 柳辞镜大婚次日，秦白羽就向宗主请辞，带着四人组衣锦还乡。 期间经过宁州，正逢江家主前往九玄城参加江依订婚，故而江念有机会偷溜出来。 “畅畅，想死你啦！”一见面，江念就抱着江畅大哭，唱腔清越凄婉：“每日看那日出长河绵绵无尽头，有若相思涛涛不可绝呐呐~~又见桃花一树开，想来那人儿应在天涯处或许可相见，可那心头话对花儿欲说还休……” 江畅一脚踹开她：“说人话！” 又对不懂但为之惊愕的掌门等人道：“她间歇性戏瘾，习惯就好。” “畅畅，你都瘦了。”江念俏脸哀婉，心痛不已：“腿脚都没以前有力了。” 江畅气势一泻千里，忙不迭地将江念拎到自己客房，紧闭大门。 回头就见江依浑身发抖，目光亢奋地看着她。 江畅叹气，拿出摇铃，开始催眠。只是这一次江念显然是很排斥的，花了很长时间才进入催眠状态。 好不容易调整了江念状态，江畅打了一个响指。 “事情有进展了？” 江念哀怨地使了个眼色，正色说道：“自打被废，五长老众叛亲离，就连几个子女也嫌弃他，现在能和他说说话的，也就是我和他孙女江晓晓了。” “这也使得他性情大变，成天喊着要让杨戬付出代价，要杀光阐教。” 江畅皱眉，沉声道：“他打你了？” “打过一次。”江念呸道：“比畅畅你差远了，弄得不上不下更难受，后来被我揍了，再也不敢冲我发火了。” 江畅有一点点无语，不知该感到羞愧还是感到自豪。 “你看着他，别让这老家伙祸害晓晓。” “放心，那是绝对不会的。”江念打包票：“不过这丫头死心眼，什么都听老家伙的，你得小心。” “前几日，这老家伙让我送一封信，没有收件人，只让我在申时埋在城北的一树桃树下。喏，就这个。” 江畅接过信，一眼就看出这信封做了手脚，也不拆开，在储物袋拿出便携式透视仪照着。 信上什么也没写，只留着一个被折叠起来的标记。 江畅脑中迅速复原了这个图案，隐约觉得似曾相识，仔细回忆一番，猛然眼眸凝缩。 这个图案，她在项则的马头上见过！ 五长老，和魔族有往来？ 江畅拳头握紧，指节发白，蛛丝马迹串联在了一起。 启明叔是五长老的私生子，而他爱上了娘亲苏有锦，娘亲虽也对他情动，却不曾逾越半分。 苏家是被魔族灭口的，而五长老趁着家主不在，以杀骨棍祸害为名，强行推动了江家对自己的追杀。 自己和他根本没见过面，为何他这样欲除之而后快，只有一个解释，自己对他有威胁。 江畅脸色阴沉得可怕，连江念都吓了一跳，不敢说话。 “你照他说的做。” 许久，江畅平复心情，将信还给江念。 一切都是推断，现在，她需要证据。 江念收下了，忽然起身，搂抱住江畅，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安慰。 江畅不是不感动的，又听江念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吐气如兰。 “如果不开心，请惩罚我吧。” 江畅立马推开江念，按着她的双肩：“不可以。” 江念眼眸满是失望：“真的不行吗？” 江畅斩钉截铁：“江念，你一定要克制。” “那好吧，你的治疗很有效果，没那么冲动了。” 江念嫣然一笑，起身，施施然推开门。 “燕赵公子，来切磋嘛~~” 声音糯软娇媚，听得江畅浑身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她毫不犹豫冲出去，拽住江念后领，将她拖回房间，从窗口丢出。 房间回荡江念咯咯娇笑，带着得意。 楚燕赵冲了上来，兴奋道：“江念呢？” 他看一眼打开的窗户，忽然开窍变聪明了，跟着从窗户跳下去了。 江畅以手抚额，隐约预感到了未来。 自求多福吧，三师兄。 …… …… “小畅！宝贝徒儿！！” 还没到山脚，江畅前脚刚下船，就见师尊温周嗖地一下出现在面前，眼圈发红，激动得又哭又笑。 这情绪也太夸张了吧师尊！ 江畅哭笑不得，然而仔细一打量温周，顿时全明白了。 师尊，瘦了。 不止是温周，青虚山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在，看见江畅，都热切欢呼。 “小师妹！” “小师妹你们太棒了！” 参加大比的普通弟子在真传弟子团体赛前就已提前回来，在大比中表现优异的他们强烈的宗门自豪感，回来通过宣传，又感染了其他弟子。 “食材准备好了吗？”她笑嘻嘻地问。 “都准备好了，上好的鸡鸭鱼牛猪虾蟹山药白菜花菜萝卜……哎呀，要什么有什么！” 江畅横了师尊一眼：“您要累死我呀？怎么做的完？” 温周嘿嘿干笑。 全程无视师弟师侄。 秦白羽有些吃味，往日这种情形，师兄都是先问他的。 好好好，有了徒弟不要师弟了是吧？ 但是等到他走进镇中，便被眼前的人山人海吓了一大跳。 镇中百姓自发的在大道两旁欢迎他们，欢天喜地，充满骄傲喜悦地看着他们。 “掌门回来了！” “仙人们好样的！太给青虚镇争气了，给面！” “云君仙人好帅！看我一眼可以吗！” “江畅仙人，江畅仙人！你是我偶像！啊——！”猛男尖叫。 声浪中还夹杂着很多急不可遏的喊叫。 “白羽真人，我是怀州的赵青龙，自幼饱读仙书！” “我是临州的高揩文，这是我的拜帖，请务必看下！” “宁州赵又霜，已测金灵根，求访先道！” 他们拼命挤到人潮最前面，声嘶力竭，只求秦白羽注意到他们一眼，甚至都要冲破维持秩序的青虚山弟子防线。 秦白羽从没见过这等场面，一时被吓得快步逃往山门，一边问师兄：“这些人怎么回事？” “都是听闻宗门大比后，来这里想要入宗的，快走快走。” 声音太嘈杂，温周索性传音。 秦白羽恍然大悟，没想到宗门大比的效应这么快便起作用了，来势生猛。 修道各宗收取门徒，主要是通过势力范围内破格收真传，试道大会收普通弟子。 试道大会的名单都是由地方各世家拟订推荐，凡间的百姓也主要靠他们挖掘。 不过这样，就必然会存在一些黑幕，参杂一些世家的关系户，便会有很多自认怀才不遇或心志不死的凡人自发前往心仪宗门自荐。 但这些自荐者，除非资质极好又真的被排挤怀才不遇，才会得到宗门青睐。连小宗门都统计在内，入宗门者万中无一。 而青虚山在宗门大比的强势表现，不仅一举夺下第三，在很多人眼中，门槛更是远远低于五大宗。 简直是性价比最好的宗门，是以这几日，青虚小镇的来客翻了上百倍，连客栈都不够住，不少人风餐露宿，就等着今日。 秦白羽老怀大慰，却见师叔徐长老坐着轮椅就在山门下，慈眉善目，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师叔。” “长老。” 几人连忙迎上去，徐长老握着秦白羽的手，目光扫过宗门这几位年轻人。 “好，好，好啊！” 他含着泪笑着说，又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这么多年，桎梏着这些飞扬的后辈，念着他们安稳，不求闻达，只求静心修道，果然是错的。 青虚山的拳头，还是应该砸出来给修仙界看看的。 第216章 江畅彻底死心了 回宗门当晚，温周苦尽甘来，青虚山的核心都来了，掌门长老，三位师兄，一时让他的洞府热闹非凡。 秦白羽本来是想让楚燕赵打包一些去临兵峰给温浩泽的，江畅想起也很久没见大师兄了，便自告奋勇代劳。 从前想不明白的事，现在拨云见山，大致懂了一些。 大师兄，似乎因为某种原因，不能离开临兵峰。 温浩泽在躺椅上看星象，他宁静得如同一幅画，毫无人味，仿佛与山林草木星辰冷月融为一体。 “大师兄，我回来了。”江畅为他铺好桌面，将饭菜一一摆上：“还热着，尝尝。” “小师妹真好。”温浩泽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不轻易睁开眼睛：“你的符文都在那。” “都做好了？” “一张都没做，呵呵。” “……” 温浩泽道：“这些低阶符文对你已经没用了，我做了也是浪费，不是吗？” 是是是，都被你算到了。 “见到她之后，感觉如何？” 江畅怔了怔，忽然明白温浩泽说的是秦佳人，不由面色怪异，看着温浩泽平静的脸，斟酌了一下。 “很强大。” 大师兄是她穿越以来，第一个前世微表情学无所用的地方，他太宁静了，纵使总是笑眯了眼，实则表情没有任何破绽。 这样的人，真的……会因为大师姐情伤这么多年吗？ 江畅吃不准，实际上她有时庆幸，大师兄并不是她的敌人。 温浩泽唇角微笑，真心实意，轻声道：“英姿飒爽是不是，天下没有人能让她能够收心体贴。” “是的，所以大师兄其实也不必……” “她修的是自然道，凡事遵从天性，很早我就知道了。” 江畅于是不再劝了，感情的事，实则只有当事两人才知晓几分，不足外人道。 外人只能说是否门当户对，是否合适，是否应该，是否能够长久，又说是非对错。 可是，爱一个人，本就是一件感性之事，从来没有适当理由。情海一场，不过理智与感性谁占上风而已。 温浩泽静了片刻，慢悠悠地道：“你可有信心打赢她？” 江畅仔细想了想，摇头：“即便生死相搏，目前我也没有任何胜算。她比宁虞还要强大。” “谪仙顺从天道，而她逆天而行，自然更胜一筹。” 半躺着的温浩泽侧头，微笑说道：“答应我一件事。” “师兄你说。” “不要恨她。若有一天，你与她战斗，不要留情，杀死她或是她杀死你，都是对她最好的礼物。” 江畅霍然坐直了身躯，笑意收敛：“我为什么要恨她？” “或许，我下山那一天，便是她杀死我。”温浩泽笑眯眯地说。 江畅沉默半响，目光灼灼看着她接触不多的大师兄，良久，方才沉声道：“我不会让那一天发生的。” 她不知道大师兄看到了什么天命，但人生来就是这么奇怪，有人一面之缘，便在心中。 无论是大师姐还是大师兄。 所以她没有答应温浩泽。 温浩泽似乎预料到了她的反应，不以为意笑了笑：“回去吧，早些歇息，你今后的担子还很重。” 江畅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大师兄叫住：“阿畅。” 她回头，大师兄依然以温柔面孔对她笑：“有空就来坐坐，陪我聊聊天。” 江畅横了他一眼：“饭菜快凉了，快吃。” 回到洞府，通宵达旦，饮酒作乐，看师尊和掌门勾肩搭背，与二师兄吟诗作对，又看三师兄剑舞大作，至于四师兄，不胜酒力，做个小趴菜打呼噜。 生涯漫漫，为一瞬欢乐，终归是值得的。 第二天江畅是被庄严钟声震醒的。 一骨碌爬起，嘟囔着吐槽掌门，又以最快速度前往天浮宫。 钟声韵律，是召集全宗门集合。 到了大殿，便见二师兄肩扛三师兄手提四师兄，将他们丢在地上，一人一记脑门爆杀，让他们清醒。 掌门、师尊、徐长老三人端坐在高位上，每一位发型衣着倒是一丝不苟，就是眼睛都是浮肿，要不一夜没睡要不强行爬起。 还好隔得远，弟子们闻不到酒气。 “今日召集大家，其实也就两件事。”秦白羽笑呵呵地开口：“仙魔大战即将开启，青虚山亦不能避之，我将代表青虚山前往助阵。” 江畅脑袋轰地一声，呆立当场。 这和灵清山会议说的不一样，不是说好了，青虚山作为修仙界后路，只要经营好后方，给予支援就可以了吗？ 掌门为何突然要去前线，九死一生的事，又没有对青虚山有好处，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当时我们伤势过重，如无天材地宝稳固，甚至可能成为凡人。”耳边传来纪云君的声音：“为了求灵清宗灵药，掌门答应了参战。” 江畅侧头注视着纪云君：“你们早就知道了？” 纪云君没有回避她的眼睛：“昨夜才知道，你去温浩泽那时。” 江畅目光这才柔和一些，又听秦白羽说道：“这第二件事，就是此次离开宗门会比较久，宗门大小事务，还是需要有人来打理。经我和温徐两位长老慎重商议决定，自今日起，江畅即任代掌门，所有掌门之权，皆可动用。” “可有异议” 江畅人都懵了。 一夜之间，她成掌门了？ 她目光扫过去，不论是长辈还是师兄，全都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丝毫没有要反对的意思。 “我反对。”江畅跳出来，诚恳说道：“宗门还有师尊……” 温周说：“你看我管的这阵子，鸡飞狗跳，不合适不合适。” 瞪了师尊一眼，江畅咬牙说道：“还有徐长老。” 徐长老老神在在：“我已是一介凡人，人老了，哎，精力不够。” “还有二师兄……” “我要练箭，没空。” “三师兄……” “我脑子不聪明，干不了哈哈哈。” “那还有四……” “小师妹，我还是个孩子啊！” 江畅不死心，扫过普通弟子们，顿时惊呼四起，人人后退。 “小师妹，我可不行！” “我何德何能敢坐那个位置，二师兄一箭射穿我都算他仁慈！” 众望所归，推无可推。 江畅斜眼看纪云君，咬牙切齿：“这也是你们昨夜知道的？” “不是。”纪云君淡淡说道：“是昨夜我们一起定下的。” 江畅：“……” 现在她终于懂了昨夜大师兄为何叫她早点歇息。 在这等她呢！ 江畅做最后挣扎，看向秦白羽：“掌门，你一共借了灵清宗多少天材地宝？” 秦白羽轻描淡写地道：“折合上品灵石，三四百万枚吧。” 江畅这下彻底死心了。 第217章 一堆烂账 秦白羽人是当天走的，账江畅也是当天收的。 “宗门三百年的账目都在这了，掌门慢慢过目。”徐长老微笑说道 看着眼前十几叠和她一样高的账本，江畅眼皮狂跳。 每一本账，都是用玉纸做的，就是那个可以滑动翻页的玉纸。 也就是说，每一张都至少有上百页。 徐长老慈眉善目地推着轮椅离开，神情是满足的，当年他接手宗门事务，和江畅一模一样的表情。 终于这丫头有这么一点像我了。 “谛听二号，滚出来。”江畅坐在椅子上，以拳撑额，头疼地说。 一道器灵自她身后浮现，金发碧眼，婀娜多姿：“首席大人。” “整理下这些账，汇总归类成财务模式。” “是。” 还好她在上古秘境准备了大杀器，命令谛听复制了一份AI系统备份，走的时候带走了。 虽然当时谛听已拥有情感和人类意识，一定不会将这部分复制，但系统至少是完整的，能够极大的帮助江畅。 但江畅没想到，就连谛听二号，读取整理这些账目，也足足用了一天。 “首席大人，任务执行完毕。” “我们还有多少财产？” “无法统计。” “啥？”江畅瞪大眼睛：“那你整理个什么玩意？” “数据不全，异常数据32.68%，是否剔除异常数据？” 江畅没好气地随手拿了一本账本看，顿时明白了。 这特么叫账？ 没有收支分类，没有每月结余，就是发生了什么，就随手记一笔，而且经常自相矛盾。 比如前脚写借了某某宗三千灵石，后边乱七八糟，然后在另外两个账本各自找到了一笔还款记录。 只有宗门弟子月例单独一本，清清楚楚，一分不少。 “剔除，你就算我们一共剩下多少，欠了多少吧？” “欠账主要来源是五大宗门，但前阵子协议勾销，后续再借，大概五百万上品灵石。宗门资源库存，为零。” 江畅头大如牛：“怎么会为零，那每个月的弟子月例是怎么发的？” “本月世家供奉还没上交，加上宗门弟子完成任务抽取，月例折合还差十五上品灵石。原本徐长老能够以炼丹弥补，如果周黎能够五天内炼丹三百颗，勉强收支平衡。” 你不如叫四师兄去跳海更快。 江畅没想到青虚山穷到这种地步，平时她的花销不大，加上万宝斋每月的清澜护符售卖收入，还小攒了一笔。 但放在整个宗门，杯水车薪。 符箓的价格普遍高，但复印符只能她用，而且复印的符箓质量一般，就算每月给万宝斋一万张，也解决不了问题。 江畅想了想，起身翻找账本，找到想要的内容，目光盯在“世家供奉”那四个字上。 这时门外传来脆生生的轻柔声音：“江掌门，徐长老让我来协助您看账。” “进来。” 门外走进来一个娇俏小姑娘，小圆脸大眼睛，身高偏矮，可爱得让人想捏她的脸。 “掌门，弟子楚月月，之前协助方师姐整理账本的。” 江畅点点头，让她过来，问道：“这世家供奉是怎么回事？青虚山里还有世家？” 楚月月甜甜一笑，耐心地为江畅解释。 自有修仙界以来，越是境界高的修士就越专注于修行，自然无心管理人间事务，但同时又需要人间的供奉资源帮助修行。 于是世家应运而生，最初多是普通弟子回人间，汇聚那些资质不够的同族，在宗门支持下逐渐发展壮大，有的成了门阀，有的则建立王朝。 和宗门以资质聚拢不同，世家主要以血脉为凝聚力，族中弟子若有资质，便送到宗门苦修，学有所成之后，或留在宗门，或回归世家担任要职乃至族长。 久而久之，世家也形成了独特势力，很多都有了属于自己独创的功法、仙诀、法器等，甚至最后一些子弟都不送往宗门，而在本族之内培养继承族长之位。 有了世家，宗门便索性放手，不仅赠予世家灵气充足的土地作为根据地，还让世家代为管理势力范围内的土地，每月世家照一定比例或一定数额交给宗门即可。 不过青虚山的情况有些不同，因为地方小，岛上没有世家，本来是由宗门弟子打理的，但也确实耽误了不少弟子的修行。 后来怀州沧海府的世家方家经介绍而来，便定下来由方家代为管理，每三个月按数额缴纳即可。 “沧海方家？”江畅隐约听过，却不太记得，皱眉道：“当时谁介绍的？” 月月犹豫了一下：“方师、方清雪介绍的，当时他们说灵植灵鱼这方面他们经验足，每月能缴纳折合上品灵石三百枚，外加一些丹药、材料，徐长老和秦掌门商议后就定下了。” 呵，人都死了，倒是还能做得下去。 江畅冷笑：“谛听二号，归纳这些年方家交的供奉。” 谛听二号秒出，江畅翻了一眼，霍然起身，往门外走去。 楚月月跟在后头，满脸不解：“掌门，这些我都跟过，方家的数目没有错呀。” “是没错。”江畅笑了笑：“但是给少了。” “啊？” 楚月月睁大了眼，更加疑惑，心想在宗门自己管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多呢。 掌门居然还嫌少？ 她不由担忧起来，要是施加压力，方家今后要交的更多，苦的还是那些种植捕鱼的凡人。 恍神之后，才惊觉江畅已经走远。 “掌门，等等我，您要去哪？” “灵植田地。” 江畅停顿一下，转头对楚月月说道：“月月，我自己去就行，你带这个家伙去青书阁。” 月月看着江畅掌心那圆球一样的法器，不是很明白：“带它去，干嘛？” “翻书，吸收知识，好好学习。” 第218章 龙族皇子李云翼 青虚小镇的农夫们见到江畅都很是受宠若惊，跪拜行礼，口呼掌门。 这才一天时间，江畅成为代掌门已人尽皆知。 但仙凡有别，凡人见到仙人，还是不敢太过热情，都满怀激动地等待仙人指令。 “大家都起来吧，今后见了青虚山弟子，都不用跪着。”江畅道：“都是人，谁也不欠谁。” 吓得刚站起的农夫们哗啦又跪下了。 掌门仙人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只是凡人，怎么敢和仙人平等相处？ “这是仙令，都起来。”江畅无奈，用仙令下压，这才让他们站起。 通过和老农的交谈，江畅大致了解了青虚山目前的情况。 除了必要的粮食之外，青虚山大部分人以种植灵植和捕鱼为生。灵植的产量一般，而方家为了达成供奉给青虚山的数额，就要抽走六成左右。 出乎江畅意料，农夫们对方家的看法居然挺友好。 “方家算不错了，听闻其他地方，世家们一般要拿走七成，更有狠辣，甚至有九成，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额外抽取，那些百姓不仅没有剩余，反而还要四处筹钱购买，再交给世家。” “一年到头，没赚到钱，还要倒贴，他们还干？” “很多人也想不干，但世家说这是仙人宗门要求，谁敢不干，便是违抗仙令。” 江畅无语，资本家看到这个世界，恐怕都会感觉人人头上挥洒正道的光。 穿越后她便生在世家，灵根被废之前，江家对她是极其宠爱的，可说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不知民间疾苦。 在青书阁倒是有翻阅到一些凡间历史，几万年前，的确是有百姓活不下去起义的，但在宗门的支持下，这些起义都没成功。 仙人一怒，流血千里。反贼溃败，横尸遍野。 只有这十六个字。 修士对凡人有着绝对碾压的力量，而且起义的百姓仇恨的世家，对仙人多少还是敬畏，通常最大的诉求也不过是请求仙人主持公道。 被人抽了七成的赋税，居然还觉得对面挺好的。 “剩下的三成，你们怎么处理？” “自然是卖给万宝斋，由他们收取，价格和方家一样。”老农纯朴的老脸呵呵笑着：“加上我们在捕鱼、打些短工，一年下来，一家也勉强可以温饱了。” 江畅沉默了，无论是方家还是万宝斋，收取的价格只有修仙界售卖价格的一半。也就是说，这些百姓又再被榨了一重。 前世江畅打打杀杀，对管理经营一知半解，但就算这样，她也知道这太狠了。 再一看老农笑呵呵的脸，显然相比其他地方，青虚山要好得多了，由此感到满足。 这个世界的凡人，根本没有被剥削的概念。 仙凡有别，这个概念根深蒂固，无论百姓有多么贫苦，他们都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仙人庇佑他们活着，已是最大恩赐，怎么敢有其他奢望？ 江畅心中的想法渐渐成熟，正思索时，忽然听见一道轻浮又稚嫩的声音。 “老婆！老婆！终于看到你了！”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江畅毫不犹豫一刀劈了他。 但转身看见眼前和周黎一样高的小男孩，粉雕玉琢，身穿银鳞袖袍，头上长着一支晶莹剔透的小龙角。 龙族？ “老婆，你不记得我了吗？”小男孩蹦蹦跳跳跑过来：“项则来的时候，我们见过的。” 江畅看着他左额的伤疤，想起来了。 那条被项则砸趴在地的小龙，周黎的朋友。 “你叫我什么？”江畅没有拔刀已算是给周黎面子，眼神冷冽。 龙族小皇子神经粗如大树，压根没注意到江畅的眼神，叉着腰仰天大笑道：“虽然我现在修为一般，但一定是天降大任于我，天道要考验我！奇遇很快就出现，等我觉醒，必然惊天动地，纵横天下无敌手！” “到时每个强者都会为我震惊，天下美女都会爱上我，我所过之处，唯我独尊，你就是我第三个老婆，早叫晚叫不都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吼出周黎给他讲的那个故事里的千古名句。 “莫欺少年穷！哎？哎！” 气势如虹，随后转为惊异，再转为惊惶。 江畅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抓着他的后衣领，金鸡独立，上身后倾。 “走你。” 清冷的话语，龙族小皇子瞬间如炮弹一般射向天边尽头，农夫举目眺望，都看不到落水之处。 好远。 仙人真厉害。 江畅仿佛无事发生，端庄有礼地向农夫们告辞，折回宗门，打算找周黎谈谈。 不要什么故事都和别人说，要收费的！ “什么？！”周黎整个人从地上跳起，青筋暴跳：“李云翼那小子，竟敢、竟敢……！” 江畅只淡淡说道：“以后别给他讲故事了，他妄想症挺严重的。” 看周黎小脸已气得通红，江畅又觉得好笑：“好啦，我都没生气，你生气什么。” 小孩子，就是中二了一些，说什么都信。 江畅没有放在心上，安抚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周黎却越想越气，气得肺都快炸了。 好朋友又怎么样？ 他居然敢调戏小师妹！ 蹭地一下站起，套上小师妹送的八臂机械，怒气冲冲地下山。 沿途但凡看到同门弟子，便抓过来，恶狠狠道：“去叫人！下山！” 弟子吓坏了，见周黎表情凶恶要杀人，颤声说道：“周、周师兄，下山做什么？” “干架！揍扁李云翼！” “哈？” “他调戏小师妹！” 那名弟子怔了怔，旋即大怒：“我这就去！” 青虚山现在人人以江畅为荣，大半弟子奉为女神，闻言龙族小子竟然调戏掌门，哪里能忍。 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整个青虚山的弟子都集结在周黎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下山。 楚燕赵本来在专心修行，但不时看见有弟子飞奔下来，起初不以为意，后来觉得奇怪，抓住了其中一名弟子，好奇问缘由。 “那龙族臭小子竟敢调戏掌门，我们要去干死他！” 干架？ 楚燕赵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看了一眼浩浩荡荡的下山人群，热血沸腾。 他咳了一声，义正言辞地说道：“都是邻居，怎么能打起来了呢？四师弟太胡闹了。” 那名弟子正怀疑楚燕赵被夺舍时，便听他兴奋的下一句。 “我去劝架！” 一溜烟，人已不见了。 第219章 医药费总要有的吧？ 海边的青虚镇百姓今日都提早回镇。 因为海边浪潮千尺高。 “李云翼！你个癞蛤蟆！” “周黎，大叛徒！” 海底龙宫，听闻青虚山摇人要揍李云翼，虽然同族之内也有很多龙看李云翼这个小子不爽，但面对外族叫阵，年轻的龙族们大多数都站了出来力挺同族。 堂堂龙族，还能让虫子一样的人族欺负了不成？ 双方一言不合，相互冲锋扭打在一起。龙族没有以本体，人类修士也没有动用法器。 至于灵力，龙族皮粗肉厚，用了也打不死，自然要用。 这些年轻龙族个个肉身强横，力大无穷，但龙数上处于弱势，常常一打二三十。 楚燕赵来往一步，眼看已经打起来，大叫：“秦掌门临走时三申五令，不得寻滋闹事，打架是要受大罚的！” “你们不要打了啦！” 楚燕赵一边假惺惺地大叫几声，一边贱兮兮地把脸凑过去。 龙族的拳头停在他脸前，懵逼看他。 楚燕赵眨眨眼：“你打我噻。” 龙族觉得受到挑衅，大怒，一拳结结实实打下去。 痛得楚燕赵龇牙咧嘴。 “嗨呀！我来劝架还打我！这可不是我们挑起的，我是自卫反击！”楚燕赵精神抖擞，大喊一声：“给我打！” 说完迫不及待地加入战团，激情澎湃地拳打脚踢。 本来十几位龙族还略占上风，但楚燕赵一加入，顿时变得势均力敌，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不过龙族毕竟体能占优，渐渐胜利的天平朝他们倾斜。 忽然一箭如流光，重重射在要打到周黎的龙族身上，箭矢钝头，但也将龙族震得趴在地上一时起不来。 “纪云君！”深海中传来愤怒的龙吼：“小辈打闹，你金丹三品，怎么能厚着脸参与进来？” 纪云君剑眉一挑，面色冷漠：“我也是青虚山弟子，凭什么不能？” “好得很！那就别怪我下场了！” 龙宫中射出一道鱼鳞甲的人形龙族，恼火之极握拳冲来。 纪云君毫不客气，连射二十一箭，箭箭阴毒。 等到江畅赶来时，这场“大仗”已经接近尾声，海底平面上横七竖八躺着青虚山弟子和龙族，唉哟唉哟的哼哼。 楚燕赵和周黎和最后一位龙族对峙，都是鼻青脸肿，衬托得身后的纪云君更为气宇轩扬，气质出尘。 李云翼躺在地上嘴硬叫嚣：“周黎你给我记着，将来我觉醒恐怖如斯的时候，绝对不会带你飞！” 周黎扯着脖子怒骂：“你将来只会入土，飞你大爷！” 江畅哭笑不得，板着脸走到周黎面前，伸出手。 周黎看小师妹严肃眼神，不甘不愿将八臂上的兵器放到江畅手上，棍棒锤子啥钝兵器都有。 江畅满意点头，又走到楚燕赵身边，拍了拍他，伸出手。 楚燕赵诧异看了江畅一眼，犹豫了片刻，挑了个棍棒抓在手上。 江畅抬手欲打，楚燕赵这才明白会错意，连忙闪到一边。 “你就是青虚山刚晋升的掌门？”和纪云君对打的那位龙族打量着江畅：“说吧，闹成这样，想怎么解决？” “误会一场，年轻弟子们打闹而已，我宗长老和你族大龙都没下场。”江畅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青虚山弟子们，轻描淡写道：“你们给点补偿这事就过去了。” 李睿宇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医药费总该是要有的吧。” “是你们先动手的！”李睿宇气血直往脑门冲。 周黎理直气壮：“是李云翼先出言不逊的！” 楚燕赵更是正气凛然：“连我劝架的都打，你们要不要脸！” 李睿宇都气笑了，他算是看明白了，这青虚山新掌门不是护短，就是来讹龙的。 “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这本事。” 李睿宇忽然暴起，对江畅冲拳，海水卷动，犹如增压冲爆轰来。 他也没有欺负人，没有动用龙族灵气，单纯用肉身力量。 江畅懒懒地在脸前张开手掌，包住了他的拳头。 李睿宇瞪大了眼。 就这么……接住了？ 那纤细修长的手指，却宛如钢铁，死死锁住，一股大力传来，李睿宇顿时大惊失色！ 江畅手臂下甩，拉着李睿宇前倾弯腰，提膝狠狠撞击在他腹部。 李睿宇yue了一声，感觉一股蛮横大力冲击，龙胃仿佛都要被冲出口。 江畅神色木然，屈臂，肘击，沉闷砸在李睿宇背上。 李睿宇整个龙嵌入海底平面，翻卷一大片气泡。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电光石火。 人类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肉身！ 李睿宇被激怒了，面容扭曲，逐渐膨胀，隐隐要变形为巨大龙首。 “青虚山又出了一个强者，不打不相识，来都来了，不如进来一叙？” 龙宫深处，传来沉沉声音，犹如一盆冷水，顿时让李睿宇冷静下来，目光复杂的看着江畅。 老龙王既是在阻止他，也是在提醒他。 李睿宇终于想起了很多年前，青虚山也有一个女子来过龙宫。 只是和今日大张旗鼓不同，那时她是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就打趴了包括李睿宇在内的所有年轻龙族。 而江畅和她一样，都有着夸张到不是人类能够达到的肉身力量，一拳之威，有如山崩地裂之势。 秦佳人…… 李睿宇想起某段记忆，浑身打了个冷颤。 默默地爬起身，低着头，看都不敢看江畅。 江畅目光远望，没有说话。 那古老深沉的声音悠然叹了一声。 “小辈们动手还是有分寸的，都是肉身之伤，不伤根基。江掌门不如参观参观，正好他们可以在这里养伤，顺便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这就是答应了医药费。 江畅这才露出笑容，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还请带路。” 她对李睿宇作出您先走的手势，明眸皓齿，英气勃发，一点都看不出是个狠辣暴戾之徒。 正好，她也有点事想和龙族谈谈。 第220章 给龙族上上价值 龙宫并不想江畅想的那样金碧辉煌，甚至还有些残垣断壁的感觉，老旧生锈的石柱，残缺的台阶，和人间没有君王的前朝旧殿没什么区别。 正殿空荡荡的，正前方站着一名中年白面男子，气度文雅，鹤发童颜。 “青虚山沉寂万年，看来是要有几分复兴的气象啊。” 男子看着走进来的江畅师兄妹五人，一一打量过去，最后将目光停在江畅身上。 江畅笑了一笑：“见过墨古前辈，前辈风采出众，比青书阁记载有过之而无不及。” 青虚海的龙族和青虚山在五万年前已有交集，龙族每一任的龙王都在青虚山中都有记载。现任龙王李墨古，千年之前就和师尊师祖接触过。 李墨古似笑非笑：“我要是不答应给你宗门弟子医药疗伤，怕就不是这个评价了吧？” 江畅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件球形氛围灯，对李墨古道：“初次见面，一点见面礼，不成敬意。” 她打开开关，顿时五彩斑斓的炫光灯将周围海洋闪耀。 李墨古瞬间动容，眼睛到处看着这一片灯彩，几乎要尖叫出来：“这是何物？” 龙族喜宝珠，从古至今，都刻在骨子里。 “星空投影氛围珠，带十六种极光，五种图案，十首音乐。” 某宝两百七一个，江畅在分部看到顺手扔进了储物袋。 “还有音乐？唔，这曲子……”李墨古闭上了眼，一脸迷醉：“旋律奇特，悠然处落惊雷，吾已数百年没有听到新律了，全是千篇一律，俗不可耐！妙！妙！” 龙族好乐，也刻在基因里。 不仅是李墨古，其他龙族都闻声而来，沉浸在音乐中，翩翩起舞。 “这个要用电，也不知道还能用多久。” 李墨古回神来，连忙关掉音乐，警惕目光扫过同族们，快速收起来：“用电？可是雷霆？到时劈一道雷便是了。” 江畅摇摇头，一时和他解释不明白，只好说：“目前还无法做到，等我弄出来再告知龙王使用方式。” 顿了一顿，江畅眨眨眼：“礼尚往来，龙王准备给我什么？” 李墨古没想到她这么直白，怔了怔：“你想要什么？实不相瞒，我之所以允许让你们弟子看上的都带走，是因为我这也没什么值钱东西。” 江畅大惊失色，没想到堂堂龙族，竟也和青虚山一样也是穷逼。 “有没有……”她斟酌一下，试探道：“那种很粗的大柱子，可定海，可说大就大，说小就小的那种？” “定海神针是吧？如意金箍棒是吧？”李墨古瞪了江畅一眼，颇为不满说道：“也不知是你青虚山谁造的谣，石头蹦出来的猴子什么的，连我族人都一天问我三百遍，怀疑我私藏，哪有那种东西。” “江掌门，到底是你宗门哪位弟子，你可知道？” 江畅一本正经地摇头：“我也不知。” 收了江畅的宝珠，李墨古对江畅很信任，点点头，带着青虚山四人组一边参观一边闲聊。 一来二去，双方关系迅速升温，连称呼都变了。 “李叔，龙族修行可对灵植丹药有需求？” “那得极品的天材地宝才对我们有用。”李墨古笑道：“畅畅，我们不像你们人族，修行千辛万苦。我族只要一出生，修为便随年岁增长，未来如何，几乎全看生得如何。” 他本来是想秀秀优越的，却没看到江畅羡慕的模样。 反而有一点点兴奋？ “那你们平时都干什么呢？”江畅目光亮晶晶的。 “睡觉，游一游，飞一飞，玩玩珠子，听听曲子，不然还能做什么？” “李叔，你们这样不行啊！”江畅痛心疾首地说：“人生，不，龙生数千年，若只是这样，岂不虚度光阴？你想过活在世间的意义是什么吗？从头到尾，天生注定，死后什么都没留下，又何必生来？” 李墨古警惕看着她：“其他龙族不都是这样的？你想让我们加入仙魔大战？别想，要打的时候我们自然会打。” “不不不，是价值。”江畅严肃地说：“你们懂得什么是价值吗！天下万物，高等者都会思考什么价值，然后创造价值，推动历史的滚滚向前。有了价值，就算是你死了，大家都会记住你的！” “龙和人一样，都有三次死亡，一次是你的身体死亡，第二次是你的葬礼，代表你在世上的死亡，第三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才是真正的死去。而你创造的价值，如果能名垂千古，何尝不是永生不死！” 李博古停下了脚步，他从没有听过这种说法，又觉得江畅说的很有道理，默然深思着。 “价值其实不在大小，而在有没有。这世界如此美好，天道如此厚爱你们，而你们却只是等待自身消亡，你们不觉得羞愧吗？要找到自我，要找到努力的方向，要以工作来充实自己的人生。这，才是正确的！” “工作？”李博古认真地问。 “我认识这么一群人，他们虽然弱小，但却有坚定的信仰，天道给了他们使命。”江畅慷慨激扬：“无论前方有多么艰难，不管是烈日炎炎还是寒风刺骨，他们都坚定不移地前行，他们争分夺秒，他们辛勤奔波，为的，就是要看到那些受到帮助的人们露出的一道笑容，一声谢谢。” “这，才是人生！这，才是大爱！这，才是价值的体现！朝闻道，夕死可矣的价值！” 李博古惊呆了，江畅的话配合她的肢体语言，莫名名妙有股魔力，被她感染。 他居然觉得从前那样的生活的确是太枯燥太无聊太没有价值了！ 不由肃然起敬：“他们是什么人？” 江畅凝视着他，语气斩钉截铁：“快递员。” 第221章 没头脑只能有一个 经过江畅的详细解释，李墨古终于明白快递员是干什么的。 “所以你想，让我族干这个……快递员？” 江畅点点头，又说：“实不相瞒，现在有很多宗门都想要这份工作，但我想着青虚山和青虚龙族自古以来都是相亲相爱一家人，才先拖着，想问问李叔你们的想法。” 听闻还有竞争者，李墨古下意识地紧张起来，他想了一阵，却又无奈叹息。 “听着挺有意思，就是可惜……我们恐怕不能做这份光荣的工作了。” 江畅怔了一下，这老龙不像是人间清醒啊。 “你也看到了龙宫的破败了，那是因为海眼马上就要破土了。” 李墨古解释着来龙去脉。 原来青虚山强盛时，坐拥八脉天君，守山大阵也是有许多上古神兽坐镇，灵气葱郁，天下第一。也就是那个时候，这支龙族才定居在了青虚海。 但随着青虚山的没落，八脉只存一脉，守山大阵萎靡，逐渐只能守护青虚山和小镇，导致青虚海的海眼镇压不住，眼看这几年就要破土。 一旦海眼破土，便有恐怖岩浆喷涌，届时会把这一片青虚海都烧干。龙族成天混吃等死，既不想办法也解决不了，便决定过段时间举族迁徙。 “你们有守山大阵，就算海眼喷发，也能护住，不必担心。” 江畅不担心才怪。 何况PUA都成功了，怎么能因为这种事情夭折？ 咬咬牙，让李墨古带她们去看海眼。 只见那一块海底地面已然被烧得通红，在水中噗噗冒着热泡，又被海水迅速冷却。 “其实若是真有那个故事中的定海神针，或许是可以镇住的。”李墨古感叹：“可惜那只是一个故事。” 江畅定定地看着地面，猛地扭头问李墨古：“你们什么时候迁徙？” “两个月后。” “三个月，给我三个月，我来解决这个问题！”江畅咬着牙。 李墨古深深看了江畅一眼，正色道：“好。” 从龙族搜了一些丹药，江畅带着青虚山弟子回宗门时，已是夜晚。 安顿好三位师兄之后，她径直前往青书阁。 “首席大人，进度马上完成，还请稍候。” 江畅于是坐下，皱眉沉思。 她现在满脑子就是搞钱，然后赎回秦白羽。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而且在这个世界都是第一次吃螃蟹。 方家的土地管理权是必须要收回的，怎么管理和改革，江畅心中已有初步方案。 可即便是这样，以青虚山的灵植面积，也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 “首席大人，数据录入完毕，是否传送给磐龙？” 江畅摇头，谛听二号主要作为决策使用，磐龙作为战斗AI，最好各分其职。 “谛听二号，灵气和电力之间，是否存在关联？或者说，是否可以转换？” “理论上存在可能性。”谛听二号回答：“数据分析预计需要六日，是否开启？” 就连AI的算力对青书阁庞大的记载分析，居然也要六日。 江畅有些心惊，想了想，道：“能否先整理出上古科技时期的科学理论？” “可以的。” 谛听二号自觉地拿出一片玉纸，以激光打印奋笔疾书。 “小师妹，你果然在这里！” 周黎欢快的声音响起，人已经蹦哒到江畅面前。 江畅看着他高高肿起的右脸，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柔声问：“还疼吗？” “已经退了好多啦。”周黎握紧小小拳头：“李云翼那个臭小子下次要还是对你出言不逊，你就告诉我，我揍扁他！” 江畅哑然失笑，将周黎抱起，让他坐在身旁，捏了捏他鼻子：“找我做什么？” “睡不着，想听故事。” 周黎哼哼道，又看到江畅面前的一叠玉纸，顿时眼睛一亮：“小师妹，你在写《石头蹦出一个闯祸的猴子记》吗？断更好久啦！” 也不等江畅解释，他就抓起那叠现代理论基础看了起来。 江畅以为他会失望放下，像大多数孩子一样。 没想到周黎不仅没有放下，反而越看眼眸越精神。 “四师兄……四师兄……” 江畅唤了好几次，沉浸的周黎才被从书中抽离出来。 “小师妹，这是你写的吗？好有趣啊，简直闻所未闻。” 江畅哭笑不得：“别装，你看得懂吗？” “看的懂呀，这些什么公式、元素周期表，看起来说的好有道理。” 不会吧…… 江畅吓了一大跳，强装镇定：“那我们打个赌好不好？你看完这些书，我考考你。” “好呀！” 周黎津津有味地看了其他，心外再无它物，等回到现实抬头时，天方鱼肚白。 江畅耐心地陪了他一夜，却精神奕奕，丝毫没有疲惫之态。 “谛听二号，出题考考他。” 谛听二号根据周黎看完的书，开始出题，打印试卷。 周黎没见过考试形式，觉得有趣，难得专注地做题。 很快，结果出来了。 “首席，试卷除了周黎大人看过的内容，还有超出范围的延伸思考题目，周黎大人的答卷十分完美。” “按照对比，大致完成了初中学业。”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但江畅还是感到极度震惊，看着周黎的眼眸里充满狂喜！ 一夜的时间，从零基础到初中水准，周黎对现代知识的学习能力简直堪称逆天。 都说她江畅是个妖孽，现在她看来，四师兄周黎才是妖孽！ 江畅庄重证明，青虚山上的没头脑只能有一个。 那就是三师兄！ “小师妹，你笑得好开心！”周黎拉着江畅的手，雀跃地一蹦一蹦：“是我学会了这些，会让你感到开心吗？” “当然，当然。”江畅蹲下身，有些激动的捧着周黎稚嫩小脸：“你太让我惊喜了，四师兄。” 青虚山崛起的希望大大增加，有周黎这个妖孽在，江畅底气强了不少。 周黎更加开心，露出大大笑脸：“那我以后天天学这些，小师妹就可以天天开心啦！” 咕噜咕噜，豪言壮志之后，是周黎的小肚皮在叫。 虽已辟谷，但或许是被江畅投喂习惯了，虽然不会饿，但身体对食物还有反应。 周黎摸摸肚皮，不好意思地笑：“嘿嘿，馋了。” 江畅站起身，牵起他的手，豪迈说道：“走，吃早饭去！” “好呀好呀，小师妹，今天早饭吃什么？” “吃大餐！” 第222章 宗门开放 “掌门，方家的人来了。” 次日一大早，楚月月就来报告江畅，方家的供奉今年比从前来的要更早一些。 不过就算他们不来，江畅也是要去找他们的。 “鄙人方中庭，见过江掌门。”方家来的人是个管事，中年男子，笑吟吟地让下人送上一份礼：“这是西州百年份的叮咛花灵茶，一点薄礼，作为恭贺之喜，还请笑纳。” 江畅不置可否：“只是代为掌门，没什么晋升不晋升的。” “虽是如此，但既然秦掌门让您代任，可见今后青虚山便是由您来接任了。”方中庭谄媚笑着，一边坐下。 “方清雪和你是什么关系？” 江畅一句话让方中庭的屁股又抬了起来。 “算是我的亲侄女。”方中庭神色谨慎，诚恳说道：“只是我们方家也万万没想到她会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我知江掌门和她有些恩怨，但她是她，方家是方家，还请掌门放心。” 江畅挑了挑眉：“哦？当年你们方家接手管理青虚山的灵植，可是方清雪介绍的。” 为了世家利益，连亲侄女都可以不要了。 显然是感觉到了江畅的嘲讽，方中庭不卑不亢，让下人抬了一个箱子上来，在江畅面前打开。 “这是方家今年的供奉，五百上品灵石，比去年还多两成。”方中庭笑着说道：“如此，掌门可相信我方家的诚意了？” 在来之前，方中庭已经做了功课。知道方清雪和江畅有旧怨，为了不牵连方家，咬咬牙，做了这个决定。 方家在南玄，不算显赫的世家，从青虚山上获得的收入，不能说很重要，但也是一块肉。 方中庭不相信，在灵石面前，青虚山难道还能伸手打笑脸人不成？ 如他所料，江畅点了点头，让楚月月将灵石收入后库。 方中庭松了一口气，再一次准备坐下。 江畅下一句话，又让他的屁股抬起，整个人跳了起来。 “今日之后，方家就不用管我青虚山的灵植收入了，这些年也辛苦你们了。” “江掌门这是什么意思？”方中庭惊道：“我已经说了方家不会追究方清雪之事，掌门还要如何才能相信？” “和方清雪关系不大。” 方中庭的脸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那总该有个理由吧？江掌门年轻气盛，但我方家也是有弟子在若水宗说得上话的。” 若水宗？你就是请来孙不闻又能如何？ 江畅冷笑着：“你要理由，那我便给你个理由。我青虚山原是信赖你方家，可你们方家是怎么做的？收我青虚之民六成作物，又用半价来收，一年下来，何止这五百上品灵石?” 方中庭气愤说道：“原来是嫌不够多，可掌门想过没有，从前我方家没来之前，青虚山又能收到多少？没有我方家经营，你们有精力管吗？有渠道售卖的出去吗？”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月月，送客。” 这江畅是个疯子吧？ 方中庭不可置信地说道：“难道你真想宗门自己经营？” “地，是我们的，有何不可？” 方中庭脸上的忌惮和焦虑不见了，放声哈哈狂笑：“好，江掌门，我把话放在这里，有你求我们的那一天。” 方家虽然不是显赫世家，但以青虚山的理由，由宗门自己接管自己经营，不留一点给世家。 姑且不说实现的种种困难，退一万步，就算江畅克服了，那也不行。 若她能成功，那天下还要世家做什么？ 江畅这是在与整个南玄的世家为敌！ 方中庭气愤又怨恨地离开了，同时心中嘲讽。 只要江畅有苗头出现的那一天，便是世家封杀青虚山之时。 不仅是世家，世家背后的五大宗也不会坐视不管。 宗门修仙途，世家管人间，这种秩序已经维持了几万年。 他就不信，小小青虚山还能翻得了天！ 方中庭是上午走的，下午得知消息的徐长老便亲自赶来。 “小畅，哎，你怎么把方家给赶走了？” 江畅倒了杯水给徐长老，解释道：“他们借着青虚山的名头，搜刮民脂民膏，难道不应该？” 徐长老叹息说道：“我何尝不知道？可是若是收回灵植，谁来管？” 这时温周带着三位师兄也赶来了。 徐长老以为他们也是来劝江畅的，忧心忡忡地说：“你们不要责怪小畅，毕竟年轻气盛，我已说过她了，方家那边，就由我出面再谈谈吧。” 温周诧异极了：“不是你要骂她的吗？我的宝贝徒儿，做什么都是对的，师叔你可不能骂人。” 纪云君当即表态：“方家确实过分，被驱逐是咎由自取。我可以去管。” 楚燕赵、周黎则说道：“我支持小师妹！” 徐长老：“……” 沉默半响后，老人家再叹息一声：“罢了罢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你们来决定青虚山的未来吧。” “长老不用担心，我有对策的。”江畅笑着说道。 下一句话，就让徐长老差点从轮椅上跳起来。 “月月，　通知宗门外求道的人，三日后，宗门招人开始，即便是凡人，没有灵根，只要品行端正，即可入宗门，有一技之长者优先录取！” 第223章 我要你们知道 “什么？青虚山开放收弟子了？凡人也可以报名？” “今年不用向方家缴纳灵植了？” “是啊，新任的江掌门将会在下午的那叫什么……对，招聘会上一并做出说明。” 一天之间，青虚山小镇及其周边地区沸腾了，大街小巷都在传递这两条重磅消息。 这全是凡间百姓闻所未闻的。 下午江畅来到宗门大庭，被乌压压的人群吓了一跳：“这么多人？” 人山人海，没有一寸落脚之地，从山庭绵延到了山脚。 “听说这次宗门也会招没有灵根的凡人，周边的人都来了，还有小镇的农夫也基本都上山了。”身边的楚月月垫着脚也张望着，感慨惊叹：“青虚山，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简历的模板都公示吗？” “山门、山路、庭院楼阁都张贴了，很多人都是第二次上山，带着简历。” 江畅点点头，走向高台。 “肃静！江掌门有话要说！” 楚月月清脆嗓音传开，喧闹嘈杂的人群顿时逐渐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着江畅。 万众瞩目，有激动，有敬畏，也有狐疑。 “三年前，我灵根被废，我的家族，认为我从此是凡人，让我认命。” 江畅扫视地下密密麻麻的人潮，朗声道：“可凡人就应当认命吗？如今我蒙青虚山厚爱，当初谁又能想到我能成为代掌门？” “我知道你们一定在想，那还不是我还能修行，又有几个人能像我一样？可是不是的，当年入宗门只是我其中一个选择。” “入不得宗门，登不了道途，便活该此生卑微苟活吗？凡人，不是狗！上苍关我一扇门，自有我生来的道，否则就不会让我降临这世间！” “天生我材必有用，除了道途，其他人便是废物吗？有人尝百草，验证人间谷物，有人殚心竭虑，建广厦千万间，稳万世之太平，还有人，能画惊世之画，能救身边落难之人，萍水相逢，素不相识，却舍命为君子。” “大道朝天，怎会只有修行一种道。治世是道，平乱是道，帮助他人更是道！在我江畅眼中，不比修士差！” “何谓小道？那是因为强者走的才是大道，所以数万年来，这些人所作所为，无论多么旷古烁今，都会被视为小道。万般皆下品，唯有修道高。” “可我今天要说，所谓大道，不是强者定下的，而是行之多者为大道，走的人多了，便是大道！” “所以，其他宗门不收的，我青虚山收！” “所有有意者，有一技之长者，请按山门所示模板，填写简历，青虚山筛选后三天后面试，面试通过者便是青虚山弟子。” “我要你们知道，人，是平等的。修士凡人，首先都是人，无高低贵贱之分！斩妖除魔是有价值，值得歌颂，但种田使人人不饥饿，建起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同样有价值，同样值得歌颂！” 几万人的大庭广场，静得只有轻风卷起落叶，暖阳洒下一柱柱光辉，照亮浮尘。 江畅微微蹙眉，心中有些忐忑，脸上却静定，沉声补了一句：“我，说完了。” “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举拳头，带着哭音怒吼一句，歇斯底里地宣泄内心的激情。 “啊——！啊——！！” 须臾之间蔓延，越来越多的凡人高举拳头，高声呐喊！呐喊声连成一片，震动如雷霆，从山顶传到山脚，山呼海啸，响彻天地，竟令青虚山仿佛在颤动！ 数万年了，终是有人一句醍醐灌顶，惊醒梦中人！ “天生我材必有用……天生我材必有用！” “青虚山，我入定了！！” “我们凡人不是蝼蚁！我们也有江掌门说的价值！呜呜呜！！” 江畅看着脚下的凡人们，有人涨红了脸慷慨激扬，有人匍匐跪地失声痛哭，但一样的，是他们胸膛被点燃的火。 此火一开，犹如魔盒，散时一踩便灭，聚时却能燎原烈烈！ 青虚山弟子们站在江畅身后，人人动容，心中震撼。 更高之处，徐长老震惊地张大了嘴。 江畅这些想法……是什么时候产生的？简直似一剑开浓夜，劈出一道光让人看这世界。 那些凡人，徐长老从前虽然爱惜，却从未觉得他们是和自己一样的存在。 他们弱小、卑微，世事无常，稍不注意，一场风寒，一只野兽，都能让他们丧命。 可今天，他看着底下轰动如雷的人潮，看着他们聚集在一起的力量，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那种力量，不是修士调动灵气轰出的能震山碎石的力量，分明看不见摸不着，却隐然让他有种可叫日月更换的感觉。 也许，是我们错了十万年，江畅这孩子……做得才是对的。 只有江畅最清楚，今日在青虚山所发生的，只是这个世界数百万年来历史书页的一角，但就是这一角，将会翻开新的篇章。 “江掌门，您说吧！这次我们要给宗门多少灵植，您说多少我们都给，只求收我们的孩儿入青虚山！” 一个老农挤出人群，向江畅跪拜大声高喊。 江畅差点忘了这件安排，看着老农淡淡地说：“青虚山力量有限，只能先择优录取，不会有任何偏袒。” 老农心中咯噔一沉。 “至于灵植等流通之物，青虚山不收。” 一语惊起千层浪，所有青虚镇的凡人们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也不是不收，灵植、农作物、器物等产出之后，除开自家自备之数，卖出之后，青虚山折合灵石收取两成赋税。” 老农张大了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他哆嗦着嘴唇，颤声道：“两成？只要两成？” “对。” “剩余的，都是我们的？” “是，但青虚山需要之时，必须以略低于市价的价格卖给我们。另外，如果你们销路不好，青虚山可以代为销售，三七分账，我们三，你们七。” “这、这……” “方家已退出，青虚山将重新分配土地，不止是灵植。实行按户口承包制度，十年为限，对产量也有最低任务要求。愿意的，明日即可来签契约，不愿意的，只能另谋出路。” “愿意！愿意！怎会不愿意！”老农热泪盈眶地拜谢江畅：“草民感谢江仙子感谢青虚山大恩大德！” 哗啦啦又是一片人跪下，哭着感恩，全是青虚小镇的百姓们。 两成啊！只要两成！ 原本他们对江畅赶走方家还颇有微词，现在才明白这是泼天富贵！ 剩下的都是他们自己的，这一年下来，能剩余出多少？再也不用一家人一套衣裳轮着穿了又穿，一日只能食一餐了！ 江畅身为现代人，还是不习惯被人跪着，连忙让他们起来。 可百姓们长跪不起，他们的想法简单而朴素。 这样的神明，怎敢立身于前？这是要世世代代都供奉着的神仙啊！ “江仙子，草民贪心。”老农额头贴地，不敢看江畅：“能不能今日就签契约？” 他还是怕，还是不敢相信。 这样的好事，几万年来，怎么可能会轮到他们这些凡人身上？ 还是尽早签下，生怕夜长梦多，仙人反悔。 江畅哭笑不得，安抚道：“契约还在起草，最快也要明日。请老爷爷放心，江畅和青虚山说到做到，不必急于一时。” “是，是，是草民冲撞了江仙子。”老农唯唯诺诺地颤声说。 第224章 富贵险中求，凡人亦有道 几天下来，青虚山热闹非凡，不止是本地人，许多外地的凡人都听闻消息特地赶来。 “小畅，这……一下多了这么多张嘴。” 面试结束，徐长老忧心忡忡：“我们哪来的资源供养啊。” 江畅心中有数：“长老，这段时期的确会困难一些，但凡人也有惊才之辈，只要消息传出去，自然会有更多人来我们这里。人口的聚集，是一个地方兴盛的根本。百姓兴盛，我们的收入便会越多。” 纵观历史，人口是一个文明崛起的基础。江畅相信，这只是第一步。 “掌门，镇里万宝斋的王掌柜求见。” 万宝斋的王掌柜也是江畅老熟人了，一直有着符箓上的生意。十五张清澜护符开始被秒抢，但后来随着市场投入的多了，这几个月售卖清空的速度下降了。 江畅本来换几道护符，比如锋雨篆、冰盾凝霜符这些高品种的，可这几天实在忙的焦头烂额，一时没抽出空。 “江掌门，这是这个月的分成。” 江畅接过王掌柜给的灵石，扫了几眼，便察觉出了他的异样：“王掌柜还有其他事？” 王掌柜神色变幻不定，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江掌门，恐怕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了，清澜护符我们也无法再收了。” 江畅深深看了他一眼：“为何？” “哎，我实话说了吧。江掌门，您驱逐方家，收回青虚宗的土地，又给凡人们那样优厚的条件。现在南玄各宗都在留意，一旦你成功，难保有宗门效仿。” “万宝斋的背后是各大世家，也有五大宗，您这样做，就不仅仅是针对方家了，是动了南玄全体世家和五大宗的蛋糕。” “总部已下严令，我若再收您的清澜护符，怕是没有好下场。” 果然如此。 资本家们吃到嘴里的，要让他们再吐出来，都得龇牙咧嘴咬死你。 江畅没有愤怒，请王掌柜坐下，亲自为他沏了一壶茶，笑盈盈道：“王掌柜在青虚山多久了？” 王掌柜怔了怔，感叹说道：“来时还是少年身，如今已经三十五年了。” “那王掌柜怎么看？” 王掌柜无奈苦笑道：“请江掌门见谅，王某也是一介凡人，左右不了……” “我问的是，王掌柜您怎么看？”江畅拿起盖碗，抹去茶沫，淡淡说道。 王掌柜恍惚了一下，随后叹息一声。 眼前这位江掌门，在还没名动天下前，他便敏锐意识到她的价值。如今眼看她能提供更多质量奇高的符箓，说不遗憾痛惜那是假的。 而前几日她在青虚山大庭所说的一番宣言，这几日如同瘟疫般扩散飞快，振奋无数凡人，犹如星星之火，正在燎原整个南玄，引无数凡人将青虚山奉为心中的圣地，趋之若鹜。 王掌柜也是凡人，在听闻青虚山宣言之后，也不得不承认，内心很是震撼，对江畅也感到敬佩尊崇。 他不是没和总部解释，但总部的态度很强硬，而其实他也知道江畅动的是世家和万宝斋的根基，总部绝不可能妥协。 所以，他的想法重要吗？根本于事无补。 “江掌门，我很佩服你。”王掌柜沉重地说：“可我人微言轻，我的看法并不重要。” 江畅依然表情淡然，但语气斩钉截铁：“很重要，我说的。” “那我便直说了，在我看来，此事若能成功，无论是宗门还是芸芸众生，都是造福万代！但对世家，却是灭顶之灾！我若不是身在其位，也会赞同江掌门的。” 江畅很满意，唇角扬起：“那么王掌柜，您就没考虑索性不要身在其位，万宝斋做的成，为何你就做不得？” 王掌柜惊得和之前几人一样，一下将屁股抬起，惊骇不已：“江掌门你，你这是……” “世上又不是只能有万宝斋一家商号，既然他要堵截我，那我便抢他的肉。” 王掌柜一副见鬼的表情，苦涩说道：“掌门想的太简单了……且不说青虚山小小体量，如何能和万宝斋相比？而且几乎所有宗门都习惯于从万宝斋购买，品质口碑深入人心，青虚山要做商号，无异以卵击石。” “敢问王掌柜，宗门既有灵植之地，为何还需向万宝斋采购？” 王掌柜不假思索：“虽有灵植之地，但有些丹药属于特定地方才有，例如我怀州灵珠草，东方的灵清宗是没有的，而纪州上明宗的天星竹，咱们怀州的若水宗也没有，这些都要靠万宝斋运输备货。” “我会研制一道符阵，刻于玉纸之上，只要点开，千里之外的宗门便能付款购买，由龙族送货上门，省去万宝斋这中间环节，价格至少便宜一半，你说，会不会有人购买？” 王掌柜脑子轰地一声，飞快地转动，几乎宕机。 他用了好久一段时间才消化理解江畅的意思，瞪大眼珠看着江畅，呆若木鸡。 这个方式……闻所未闻，可一旦成功，便有泼天商机！ “不、不对……”王掌柜喃喃自语：“千里之外，灵石如何购买？若送上门再收，风险太大。” “可增设银行，前期先到青虚山存入买家私人账户，转为数值货币，收货满意后才可划去扣款。后期有了资金，便在各地增设分行，方便用户随时存款提现。” “银行……银行……”王掌柜的脑子再一次超负荷运转，痴痴呆呆地念：“这简直是敛财之利器！” “职能还不止这些，而这电商法阵，在后期各地宗门亦可成为卖家，将天南地北的货物放置上去，由此，则足不出户，亦可尽买所需。而我们，则收取这些卖家的服务费。” “电商……银行……送货……廉价的商品……” 王掌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失魂落魄，只喃喃仿佛念着这几个词。 好一会儿，他抬起眼眸，惊骇震怖地盯着江畅，颤声说道：“这是谁教你的办法？其智胜天，所图野心勃勃，简直想要吞天。” 江畅却站了起来，走到王掌柜面前，郑重其事地抱拳，诚恳凝声说道：“江畅代表青虚山，诚请先生成为我宗的合伙人，共谋这吞天大业！富贵险中求，凡人亦有道。” 富贵险中求，凡人亦有道。 王掌柜眼眸逐渐放大，瞳孔深处迸发出一抹光，迅速浮现扩散整个目光。 第225章 江畅卖血记 江畅和王德光谈了整整半天，没人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只知道王掌柜便连夜让人去老家接回了老母亲。 凡人招收也顺利完成，由谛听二号和江畅亲自面试，考虑到青虚山目前没钱，录取比例连万分之一都不到。 即使是这样，那些落选的凡人有一大半都选择留在了青虚小镇，等待青虚山下一次的招生。 江畅并没有休息下来，立马带着谛听二号勘察青虚山的灵植状况。 灵植不同于普通作物，不仅受土壤影响，还和灵气的浓郁程度、属性等有关系。更为重要的是，灵植的生长周期短则两年长则无上限。 青虚山的百姓们也是轮番作物，保证每一年都有灵植收成。 “使用精准的灌溉技术，能够促进灵植的生长速度、质量，大约能提升32.61%。” 江畅摇摇头，这加成很大，但还是不够。 青虚山偏隅之地，要想撼动世家和五大宗，这些还是不够的。 “如果提高水质呢？” 江畅在历阳泉边停下，历阳泉起自青虚山顶峰，沿途形成河流分支顺势而下，水质晶莹透彻，灵植之地，几乎都以它灌溉。 谛听二号抽取了一些水进行分析，一个时辰后报告结果：“首席，您的血液蕴含组织最高科技成果，本身就有改造基因进化的能力。如果引血入泉，改造为灵气密度更高的灵泉，能大幅提高灵植速度和质量的成功率高达89.77%。” 江畅眼睛顿时亮了：“那不就解决了吗？需要多少血液？” 谛听二号如实回答：“一次性改造预计需要一千斤血液。” 江畅：“……” 把她抽成干尸都做不到。 “首席的恢复速度异于常人，造血能力极强，血液的更换，对首席的肉身强化也有很大帮助。” 江畅叹了口气：“可以分期不？” 语气可怜，像前世贫困潦倒只能卖血维持生活的可怜小女孩。 “可以的，每月一次，可分为24期、36期、最高能到”谛听二号球形身体亮起炫彩灯：“但总计下来，最后需要的血液会比一次性付款要多一些，建议36期，只要每期多供血总额的2.1%，非常划算。” 江畅怀疑它从前收集过房贷或是信用卡的工作数据，业务娴熟。 “分36期，每期要给多少？” “不多，只要48.8斤。” 江畅翻了个白眼：“体重一百二十斤的女性，全身血液也就不到10斤，你要我一个月出50斤？” “换算一天只要约761毫升血量，相当于每天献血两次，我相信首席大人的身体素质。” “我不相信！”江畅恼火低吼，瞪了谛听二号一眼，没好气道：“分60期！” “好的，60期，每月约36斤，一天只要571毫升血量，对首席来说很轻松。” 江畅握紧拳头，忍住把它扔到历阳泉的冲动。 脚边传来柔软感觉，小猫形态的陆吾呜呜叫着拿脑袋蹭她裤管。 好好好，倒是忘了，这小家伙也要喂养她的血，而且日益增多。 江畅眼眸冷了下来，注视着谛听二号，神色坚毅地道：“谛听二号，分为一百二十期！” 十年就十年，她得有命活到那时。 “好的。”身为AI的谛听是个冷血机器：“改造灵泉之后，由于您的血液能够进化，所以灵泉灌溉的灵田，可进化为模拟各类环境下的参数，这意味着可以覆盖目前所有的灵植种类。” 这是唯一一个让江畅欣慰的消息。 只是，今后历阳泉要被划为禁地了。 要是外边有人她的血能改造灵泉，别说魔族，就是五大宗都会千方百计绑了她，天天投喂补血药材。 然后马不停蹄赶到王掌柜那，这会还没到和万宝斋撕破脸的时候，所以暂时还是王掌柜潜伏在万宝斋。 “什么？极品天材地宝的种子？”王掌柜有些错愕：“东家要这些做什么？” “很难弄到吗？或者残片什么的都行。” “是有点难，但是也有办法的。只是这些种子即便拿到青虚山也水土不适，种植不了啊。” “有多少弄多少，钱……”江畅拿出摇铃：“这里面有两只风灵狮骨灵，拿去卖了，若是还缺，我这还有几件太初灵器。” 王掌柜目瞪口呆。 风灵狮，即便是骨灵只能使用一刻钟，但也是金丹初期的实力，是拍卖级的东西。这已经很重磅了，而江畅还要卖太初灵器？？ 那是太初灵器，每一件现世，几乎都会刮起一场血雨腥风啊！ 而江畅，说卖就卖，当它大白菜？！ 王掌柜痛心疾首，说什么也不能让江畅变卖了太初灵器，主动说道：“风灵狮骨灵就够了，不够的我垫上，回头您分红还我就成。” 江畅也不客气，急匆匆就要走。 “东家，要那些极品灵植种子，莫非能种？”王掌柜连忙叫住她。 “八成把握。” 不仅能，而且还能出产量，把价格打下去。 王掌柜心头一震，正襟，严肃躬身：“王某全力收集。” 江畅离开之后也没闲着，召集青虚山核心，当众分配了新招进来的凡人职务。 目前主要是管理灵植契约，还要成立银行。所有凡人，都被允许进入青书阁翻阅仙家书籍。 “三师兄，这些凡人也需锻体，有些武艺在身，今后你就是青虚山的总教头。” “二师兄，四师兄，我想要闭关，但这次要你们和我一起。” 四师兄学霸天花板，是青虚山科技树的奠基人，目前手上还有几个紧迫项目，江畅需要和他一起研究。 而二师兄孤冷理智，思维缜密，十分适合情报工作。青虚山将来崛起，必然会引起各方势力关注，成立情报组织十分有必要。 江畅要在闭关期间，告诉他还没在这个世界发展出来的情报手段，比如分析、情报加密等等。 目前想要渗透五大宗门不太现实，他们的杂役都是天资出众之徒，但在民间铺开网，一些蛛丝马迹，通过情报分析，其实也大有作为。 增加人口，广收弟子，强化经济，发展科技，这就是江畅现在做的。 她何尝不知步子迈得太大的，但没有办法，时间的不确定性令她害怕。 她害怕，哪一天秦白羽死在了前线。 仙魔大战她一点不感兴趣，胜了，获得名声和好处的是五大宗，青虚山连汤都喝不到。败了，却要她青虚山兜底，并且没有实力拒绝。 青虚山，一家人整整齐齐，才是最重要的。 第226章 师尊，你这样溺爱它是不对的 这次会议，江畅完整地介绍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 因为实在太过超前，就连温周徐长老等人一时半会都不能完全理解，正沉思间，便见纪云君、楚燕赵、周黎三位弟子齐刷刷举起手表示赞同。 温周问纪云君：“你听懂了？” 楚燕赵周黎两个人不用问，江畅的无脑粉，但纪云君聪慧过人，或许不一样。 纪云君冷淡说道：“小师妹懂就行了，我相信她。” 温周、徐长老一阵沉默。 “那问问浩泽的想法吧，毕竟他也是你们的大师兄。” 楚月月被叫去临兵峰，不一会就回来了。 “大师兄说，小师妹真是个妖孽，这等谋划简直夺天之功，温长老混吃等死一辈子，到头来收的徒弟，居功同辈第一。温长老，这是原话。” 温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嘿嘿直笑：“那臭小子算了一辈子，还不是没算到我的大气运？哈哈哈！” 江畅心中在说，遇见青虚山，亦是我的大气运。 不禁又一次想起徐慕寒，不知他重生了几世，看遍南玄宗门，大许便看到了青虚山的独特之处，为她选了这条道。 他那时说不推荐灵清宗，真是太对了。 “师尊、徐长老，近来青虚山处处伴随阵阵兽鸣，时有时无，你们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周黎一头雾水：“没有啊，山里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啊，哪有兽鸣？” 温周和徐长老相视而笑，徐长老领着三位真传弟子出去，将地方留给了温周江畅师徒。 “徐长老传承你守山阵印，从此你便是青虚山持阵人。阵灵感知到了你，呼唤你相见，若得阵灵神兽认可，签订契约，才能成为真正的持阵人。” 江畅恍然大悟：“要怎么见它？” “闭目凝神，灵至丹心。” 江畅闻言不上眼睛，温周伸出一指点在她眉心上：“天地坍缩，循声而去。” 五觉禁闭，天地清寂，仿佛被眉心的黑洞吸入，无声无味无觉，唯有缕缕兽鸣牵引着江畅。 轰然一声巨响，宛如在她眉心发生一场宇宙大爆炸，天地重开，灵气葱郁，日月斗转。 江畅睁开眼，发现已是不同世界，茫茫青草连绵无际，天边有浓雷滚滚，身处却晴空万里。 一匹巨型青灰色巨牛在她眼前，只有一足，粗壮如神庙巨柱，牛蹄似爪，头上长毛浓密如发，周身光泽流动似有日月光辉。 它幽红如火焰的眼眸注视着江畅，竟令江畅不自觉升起下跪的念头。 这样恐怖的压迫感，江畅目前为止只遇到过一次。 灵清宗，巴蛇。 “这就是我们这一脉的阵灵神兽夔牛。”温周神情罕见的庄重：“它会引出你的符修控阵之术，考验你是否能够获得它的认可，这个为师不能介入，只能靠你自己。” 说罢，温周对着夔牛恭恭敬敬地弯腰敬拜：“夔牛大人，这是我宗新晋持阵人，还请考核检验。” 夔牛没有应答，缓缓蹲下身体，只是寻常举动，却引得周遭无数雷霆流转炸裂。 “小心了，小畅，等到你能和它心意相通，便代表获得它的认可！” 江畅面色有些古怪，看看夔牛，又看看温周。 温周脸色如临大敌：“当年我一进来就被爆轰，夔牛现在还没攻击，竟还在蓄力？小畅，这比我当年攻击更强！” “师尊，我好像……能听到它的心意。” 温周怔了下，沉声道：“绝对不可能！好徒儿，到了这里，必须要抛弃幻想，不战一场是不会被夔牛认可的！” “可是它说，快签契约呀。” 夔牛的脑袋徐徐低下来，犹如树海的胡须拂过江畅，将她吞没。 温州大惊失色：“小畅！” 树海中传来江畅无奈声音：“你这样太大了，我做不到。” 夔牛低低吼叫一声，身躯肉眼可见的缩小，顷刻之间变成小牛模样，钻进江畅怀中，亲昵用脑袋蹭，还身处粉嫩舌头舔舐她。 温周呆若木鸡，随后满脸问号。 这是当年雷霄煌煌，劈得他鸡飞狗跳三千里，后来又把师叔劈成黑炭丢出阵境的夔牛大人？ 而且温周从来都不知道夔牛还能变成这瘪犊子的小模样。 待遇差得太多了吧！ “师尊，现在要怎么签订契约？哈，小牛儿，你说……我去，又喂血？” 江畅脸色微白，而温周则神色复杂地看着江畅，心中第一次因为宝贝徒儿而心里泛酸吃醋。 这时青光毕露，陆吾居然自主挣脱储物袋，双耳平放，上半身下压，对着夔牛低低滚声，露出獠牙。 那意思江畅也懂：臭牛，你敢和我抢食试试？ 一段时间不见，陆吾形态又发生了变化，不仅生出了第三条尾巴，就连面相都越来越像人面。 夔牛被江畅抱在怀中，却也不甘示弱，沉闷低吼，张嘴之间，雷霆明明灭灭。 温周都看呆了，江畅什么时候有了不惧夔牛威压的灵宠，就凭这点，将来也是不输夔牛的神兽啊！ 然后更加震惊地看到江畅抬手就拍了陆吾一脑门，嗔怒道：“别闹！办正事呢，一边去！” 陆吾又不甘又委屈地缩到一边，看看江畅，又看看夔牛，看江畅的眼神委屈可怜，看夔牛时立马变成锐利杀伐。 江畅咬破手指，伸到夔牛嘴中。 她本来以为只是舔一下就完成了，没想到夔牛竟像个婴儿一般大力吸吮！ 一瞬之间，体内血液如江河奔流，疯狂涌入夔牛口中。 江畅大惊失色，想拔出手指却被夔牛贪婪地死死含住，一时拔不出！ 陆吾瞬间炸毛，暴怒吼啸中如电一般扑向夔牛，张开虎口冲着夔牛脖颈狠狠咬下。 强横的冲击力将夔牛撞飞，终于松开口，也同样暴怒地用脑袋顶着雷霆撞击陆吾。 一牛一虎，厮杀在一起，竟引得大地震颤！ 江畅脸色有些苍白，按着手指出血点，沉喝一声：“都不要打了！” 见牛虎都恍若未闻，江畅玉眸圆睁，蹭地一声徐刀握在手中，咬着牙从喉咙滚出沉喝：“我说，不许打了！” 刀光银亮，映照牛虎，顿时两只猛兽立马分开，都委屈地坐立垂首。 温周看得一阵恍惚，夔牛这么古怪暴躁的脾气，居然会听江畅的话？ 他连忙小声提醒江畅：“一次就够了哈，夔牛可不是好脾气，不可对它这样无礼，从前也是杀过青虚山弟子的。” 这回轮到江畅诧异了，随后皱眉说道：“师尊，灵宠亦如小孩，不能一味地宠爱，要让它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您就是太宠溺它了，所以才会越发对你不尊重，肆意妄为。” “哈？”温周瞪大了眼眸。 她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畅白了他一眼：“既然签了主仆契约，便要让它知道谁是主谁是仆，　学会令行禁止！” 温周瞬间僵住，呆若木鸡，咔嚓一声响，仿佛听见了自己道心破碎的声音。 主仆契约？？ 第227章 章莪之山 温周一时半会都没办法接受。 苍天可鉴，青虚山自祖师起，历代持阵人和阵灵神兽签的都是协定契约。 协定并不意味着平等。 持阵人平日最重要的事就是隔三差五进入阵境，对神兽嘘寒问暖提升亲密关系。碰到要开启守山大阵的紧急情况，便要恳求神兽，并许诺日后报以多少酬谢，以多大规模的祭祀感谢。 就是这样，还有可能被脾气古怪的神兽拒绝。 总的来说，是青虚山有求于阵灵神兽，得花式舔兽。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主仆契约？ 而且谁主谁仆，一目了然。 温周吞了吞口水：“你确定……签的是主仆契约？已经签了？” 江畅这才发现异样，很是吃惊：“难道师尊不是？” 不是。 温周仿佛脑海中出现自己的形象小人，跪坐在地泪流满面。不过这情绪也是稍纵即逝，随之而来的是狂喜激动！ 不愧是小畅！ 温周大摇大摆地走到夔牛面前，抬手就打，嘴里骂骂咧咧：“叫你劈我，劈得我开心不？是不是，是不是这、样劈！” 从前启动阵法，夔牛除了上品灵石和雷系灵植法器，每次都要召雷劈温周到心情好了才同意。 温周这口气已经憋了好久了！ 夔牛沉沉闷吼，幽红眼眸又惊又怒瞪着温周，就要起身弄死这个从前的玩具。 温周立即往后退一大步，指着夔牛大叫：“小畅你看它！” 江畅沉声喝道：“夔牛，他是我师尊，不得无礼！” 夔牛定住好一会，不甘不愿地缩了回去，低头呜呜地叫，不时委屈巴巴地看着江畅。 温周心中那个得意，叉腰叫嚣：“还敢不敢劈我？还要不要灵石！” 从来都是徒弟仗着师尊威风，狗仗人势，丢人现眼。 他温周就不同了，没想到居然能靠着徒弟狐假虎威，意气风发。 忽然夔牛猛地站起，吓了温周一大跳，急忙连退三步。 “吼……” 夔牛略带痛苦地吼叫，身躯倏然膨胀，单足延伸，牛头生出鹿角，化为类似龙型生物，傲游九天，过处雷痕震荡。 “这是……”温周吞了吞口水，扭头问江畅：“什么情况？” 却见江畅脸上亦茫然看着他，以为他懂。 师徒俩面面相觑，忽然听见苍穹震吼，巨大雷团炸开，连绵几千里，一时目光所及，皆是雷霆。 “首席，判断分析是该生物过度食用您的血。”谛听二号冒出来，悬浮在江畅身边说：“所以应该是进化了。” 温周脸色古怪，心中却和此刻天穹没什么两样，尽是惊雷炸响！ 小畅的血，居然可以让灵兽变得更强？！ 虽然不懂进化是什么意思，但温周大致也能明白。 瞬间他目光森寒，符意瞬发，形成一道剑意刺向谛听二号。 江畅吓了一跳，连忙以多道冰盾凝霜符挡住：“师尊！” “小畅，还有多人知道这件事？”温周罕见的语气冰冷，盯着谛听二号：“身为器灵，却不会为主人保守秘密，要你何用？就算我是她的师尊，这等会要性命之事，也不该知道！” 谛听二号没有感情，依然不知死活：“根据首席心理分析，您是在不用防备的名单之中。” “那也不能！什么狗屁名单！” 江畅这才知道师尊为何这样动怒，又好笑又感动，温声道：“师尊，我信你。” 温周神色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愈发恼火：“小畅，你知不知道……” “谛听二号是太初器灵，还未成熟。”江畅打断他，又对谛听二号下达指令：“谛听二号，今后此事列为绝密级别，除我之外，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收到，植入命令完毕。” “师尊，不要担心啦。” 江畅调皮眨眼，温周这才神色稍缓，略带担忧地看着宝贝徒儿，无奈摇摇头。 他能怎么办呢？责骂都舍不得一句，还受不住她哄。 夔牛亢奋地在苍穹游了一圈，重新降落，等到了江畅面前，又再度缩小。 只是这次头上多了一截小角，整体看起来似龙似牛。 它钻到江畅怀里哞哞叫，引得一旁的陆吾醋意暴涨，立刻小跑，和夔牛硬挤。 一虎一牛卖萌撒娇，对视之时又凶光毕露。 江畅只能一碗水端平，摸摸这个，RuaRua那个。 夔牛轻轻咬住江畅衣袖，拉扯了几下。 江畅疑惑：“你要带我去哪？” 夔牛身躯变成适合江畅乘坐的模样，江畅会意，跨了上去。 “师尊，它想带我去个地方。” 温周不放心，要一起坐上夔牛身体。 夔牛眉头肉眼可见地皱了起来。 老匹夫，要点脸，你什么档次，也配骑我？ 反而陆吾扑到江畅怀中，它没什么意见，毕竟是这么幼小就和自己同等级的存在。 所以在飞起来时，夔牛猛地一甩后身，把温周重重甩出，然后全速飞走。 “嘿，你个没良心的！” 温周气骂一句，身体却是不落下，立马御剑飞行跟上。 从高空俯视，掠过广阔平原，是一片连绵山脉。 而山脉之上，草木不生，在烈焰下反射着粼粼波光，直到夔牛下降，江畅这才看清这山脉竟是由无数巨大的透明玉石构成。 “章莪山脉……” 温周也落地，看着周围，神色有些怪异。 “守山大阵内有乾坤世界，每个方位都有特殊地形以及守护神兽。”他对江畅解释：“这里的神兽毕方，当年宗门剧变，已陨落多年。原来这里的玉石，不是无色的。” 夔牛回到牛犊模样，拉着江畅走，轨迹凌乱，却暗合某种道法自然。 行走一阵，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个巨型洞穴。 江畅燃起火符，一行人步入洞穴深处，忽然齐齐停下。 高达数丈的圆形玉石耸立，周围覆盖着厚厚的丝状物质，犹如蚕蛹。 玉石岿然不动，江畅却有种异样感觉，仿佛它在微弱的跳动。 “这、这是……”温周表情失去管理，张大了嘴，眼眸放大：“毕方之胎？” 万年前，毕方已经陨落身死，但青虚山一直有着一道秘闻。 神兽是不会死的，只是重归胎体，吸收天地灵气，沉淀十万年，等待机缘重现世间。 “你想让我唤醒它？”江畅认真看着夔牛，心神得到夔牛肯定的回应，问道：“怎么唤醒？” 温周激动了：“真的能唤醒毕方大人？任何代价，我青虚山都在所不惜！” 夔牛欢快地舔了舔江畅伤口刚刚愈合的手指。 江畅的脸色却变了，身体晃了晃，面孔惨白。 “也是要吸血？” 第228章 师徒俩说谎都不脸红 江畅烦死了。 改造灵泉要血，陆吾要血，夔牛要血，现在这个毕方胎体也要血，她又不是吸血鬼可以补血！ 可是怨气归怨气，这里面每一项放血今后都是妥妥的大赚，江畅也是贪心的，并不想放过。 这是夔牛在传来意念，江畅再遭重创。 “你是说……像毕方这样的，还有四位？”江畅睁圆了眼：“我哪来那么多血？许三观都没这么卖的！” 一旁的温周心脏狠狠跳动了几下：“是了，当年五脉神兽陨落，按理没个几万年不会再出人间，看来小畅你可以让他们尽数苏醒！” 说着说着，老脸忽然顿住，小心翼翼地问夔牛：“要多少滴血？” 你当我等神兽都是要饭的？几滴血？ 夔牛张牙舞爪比划一通，温周却看明白它意思了，顿时脸色和江畅一样苍白。 他重重咳嗽一声，正色和江畅说：“其实，青虚山目前内战有夔牛也就够了，只要不是五大宗联手，或者魔尊亲临，也问题不大。” 说完瞪了夔牛一眼，拉着江畅就往外走。 就知道这畜牲没安好心，要那么多血，怎么不叫我徒弟去死？ 他又深知江畅性格，千山万水挡在前面，都要咬牙冲一冲，向来不惧性命。 果然江畅没被拉走，她还是舍不得再被神兽认主的诱惑。 “师尊，此事也不急于一时，一个一个来，分开多次，弟子应该……守得住。” 谛听二号立马叭叭：“唤醒神兽的血量相对灵泉较小，建议分为三十六期，每期只需……” 江畅一拳轰飞，把谛听二号嵌到山体玉石之内。 烦人！ 她走到巨蛋面前，感知里巨蛋内的心跳正在剧烈加速，仿佛感应到她的决定，很亢奋。 江畅咬破指头，摁在巨蛋上，霎时伤口处像贴上了大功率抽水机，浑身血液都翻腾奔流。 不过三秒，江畅便强行切断，指头像被吸附在玉石上，费了不小的力。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以江畅强横肉身，一时竟也觉得双腿发软，险些站立不住。 温周冲上去扶着弟子，满眼的心疼，张了张嘴，最后却化为一声长叹。 “师尊，我没事。”江畅虚弱笑笑，强撑着站起。 巨蛋此刻表面现出道道纹路，繁密符文，巨蛋底部之内，有一簇幽艳烈火灼灼跃动，所有纹路都而起，呈琉璃赤红之色。 同时一道灵兽意念传入江畅脑中，虽对方词不达意，仿佛婴儿牙牙呜呜，但江畅却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主仆契约，毕方认主！ 他们在山体之内，却不知道山外已是风云变动。原本透明的山体玉石，映照出碧绿赤红的光辉，虽然很浅，但在阳光映照下褶褶生辉。 不多时这一变化便引得十几道威压涌来，须臾之间便找到了原因所在，纷纷侵入山体。 温周和江畅也感到了，这些威压古老而强大，即便是元婴期的温周都感到了巨大压力。 “吾乃震龙真君，你是哪脉后辈，竟敢私自引动护阵神兽！” 太上震龙真君？！ 温周大为震动，震龙真君乃是原来龙首峰兵修第六代祖师，后来得道飞升，也是绝对稳坐青虚山历史上名人堂的人物 立刻温周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嘴唇激动得哆嗦。 是传承…… 眼前的并不太上震龙真君本人，而是飞升前的一缕神识，寻觅今后青虚有缘弟子的传承！ 这机缘，显然不是针对他温周的，小畅若得震龙真君传承，将来受益一生！ 正想赶忙拉着江畅拜伏，一道又一道威压降临。 “吾乃天枢真君！” “铸魂真君！” “九玄真君……！星河真君……！天敕真君……！混元真君……！” 前前后后十六位真君传承现身。 温周惊呆了，脑中空白一片，只在记忆海洋中，不断重复搜寻这些真君的资料。 天枢真君主灵修，守山大阵契约神兽最高纪录者。 铸魂真君主器修，法器当世无双。 九玄真君主丹修，一人炼制全宗药，丹药拍卖最高金额者。 星河真君，十年荡魔，一生斩下三位魔尊 …… 每一位真君，都是青虚山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温周这辈子想都不敢想，会一次性碰见这么多传承。 尤其是天敕真君，那可是他这一脉的祖师爷！ 温周赶紧拉着弟子行礼，恭恭敬敬颤声道：“天敕真君九十三代弟子温周及真传弟子江畅，拜见列位祖师。” 天敕真君闻言挑眉，凝目看着温周：“我天门峰弟子？” 又立刻深深皱眉，语气不悦：“怎么这个年岁还只是元婴境？平日都是怎么修炼的？” 温周措不及防，额头冒汗，誓言旦旦：“弟子每日卯时天不亮就起来，打坐修炼直至亥时，不敢有丝毫懈怠！” 天敕真君冷笑一声：“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还不诚实。” 温周硬着头皮喊道：“弟子的真传弟子江畅可以作证！” 江畅：“？？？” 然后一脸大公无私：“是的，师尊是全青虚山最努力的人！实在是弟子楷模典范！” “有胆子在真君面前说谎不脸红的，你师徒俩也算够胆。”天敕真君冷哼，对温周大手一挥：“这里没你事了，滚吧。” 下一刻，温周倏地一下就被踢出阵境。 几位真君的目光在江畅、毕方巨蛋、夔牛、陆吾之间来来回回。 “夔牛、毕方认主，还有这不知名神兽，品阶我竟看不出。”天枢真君颇为惊奇：“小女娃，你倒是像传闻中的灵修圣体。” 他以灵修入道，自问接触神兽无数，巅峰更有三位守山神兽契约。但就算是他，也没能做到让守山神兽认主。 当下大为欣慰：“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个好传人了！” “等等！她是我的！” 天枢真君瞪着星河真君，没好气道：“你一个兵修，她连灵根都没有，抢什么抢？” 星河真君冷笑：“装什么傻？我不信你看不出来。灵根是为筑基，筑基是因为炼气已无法突破瓶颈。可她肉身强度早已远超炼气九层，说明她的炼气期还没达到上限，这样的人，十万年来也数的出来！” “灵根被废又算什么？等她炼气到达上限再筑基，便是惊天动地，别说金丹，化神之下她无敌！这样的兵修天资，你好意思让她受你灵修传承？暴殄天物！” 天枢真君气结：“你——！” “星河真君说得对。”震龙真君双手抱胸，神态清寂：“吾也是兵修，这个弟子，我要定了。” 第229章 天门峰一脉相承，优良传统 三位前辈真君吵得不可开交，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打起来，其余真君连忙劝解和事。 唯有祖师爷天敕真君老神在在，一句话不说，利落飘在江畅面前，手指眉心，问都不问就开始传承。 仿佛有酥麻电流自眉心钻入脑子，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天敕老贼，你在干嘛！” “停下！！” 三位真君都惊呆了，没想到天敕真君真是个干大事的老六。 传承是真君穷尽一生的某项独创功法经验传给弟子，信息量浩如烟海，就算是极品天骄，也会被狂暴的信息流冲击，通常传承之后，便要晕厥消化好一阵子。 这就意味着，传承对于诸位真君来说，注定是要吃独食的。 大家都是生前威名赫赫的真君，都讲究一个体面，谁也没想到中间潜伏了一个不要脸的。 天敕真君不以为耻，反而目光鄙夷：“能动手就别逼逼，几个老家伙连这都不懂？” 又冷哼一声，正大光明：“再说她本就是我这一脉的弟子，要传承也是我来，轮得到你们指指点点？” 传承一旦开始就不能中止，否则不仅功亏一篑，而且真君这一缕神念也会消散。 三位真君痛心疾首，却又不能打天敕真君，只能站在身后骂骂咧咧。 只是看得出来，三位真君生前都是体面人，骂得文雅又词穷，只会叫嚣些“无耻之徒”“真乃小人也”之类不痛不痒的话。 也看得出来，天门峰天敕真君的无赖一脉相承，和师尊温周一样，对这种攻击简直看作娱乐局。 “吾所创微芒符道，其风严谨，细致入微，即便浮尘一点，亦可刻下繁密符文。”天敕真君对江畅露出微笑：“你不错，可发扬光大。” 直到传承开启，天敕真君才能真实感觉到江畅在符修上的能力，感知细致入微，笔力一气呵成，简直是他这一脉的完美传承者。 江畅吃惊看着眼前的祖师爷幻影越来越虚，笑容越来越温和欣慰，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传承毕，神念消，自此天地再无天敕真君。 微芒符道无数理论经验都涌动在脑中，一时之间，竟消化不了。 其他真君都用同一种目光看着她，仿佛在等待什么。 江畅直挺挺站着，好奇一一与他们对视。 被对视的真君脸色一个接一个的变。 “你……还不晕？” “弟子……为何要晕？” 只是祖师爷的传承一时不能完全领悟而已，不至于晕吧？ 天枢真君和震龙真君对视一眼，星河真君已抢先一步冲到江畅面前，开启传承。 天敕真君真是英明，先下手为强果然没错！ “我所传星河剑道，满天星辰，借辉成河，星河一剑，可开山，可倒海，可斩世间万物！” 江畅脑中奇怪的知识又又又增加了。 大笑声中星河真君的神念消散，临走还不忘得意对两位真君扬一扬下巴。 江畅依然不倒。 震龙真君猛然一脚踹飞天枢真君，抢得先机，开启第三次传承。 传承结束，江畅依然不倒。 天枢真君反而不急了，反而和其他真君面面相觑，都从每位真君眼中看到了震骇。 连承三道传承不倒，这丫头……是什么怪物？ “首席大人，你独有的基因时刻都在进化。”谛听二号此刻才从山体中挣脱出来：“无论是脑域还是开发程度，都已经远远超越人类。” 铸魂真君的眼眸顿时眯起，他自信不会看错的，这个圆球一样的法器，居然是从未见过的太初灵器。 “这太初灵器，你是怎么得来的？”他兴致勃勃地问江畅。 江畅很诚实：“弟子机缘之下偶然炼成的。” 铸魂真君：“……” 这时他才发现，这太初灵器确实和江畅全面契合，只有创造者才能和灵器有这样全面贴合的契合度。 这好孩子，没有撒谎。 天枢真君心中大叫不妙，都不用看铸魂真君什么脸色，蹭一下冲上前，火急火燎地再次开始强制传承。 直到天枢真君消散，江畅依然站着。 铸魂真君笑吟吟紧跟而上。 其余真君们则开始讨论传承顺序。 管她修这道那道的，要找到一个合格的传承者甚至比飞升还难，他们已经在此方世界等了几万年，好不容易有一个这么能受传承的弟子，自然机不可失。 真君们只是一缕神念，不能修行亦不能触碰实体，这数万年委实枯燥无聊。 铸魂真君之后，江畅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一看真君们笑容满面，顿觉不妙。 想逃，却被真君们强行留住，强行传承。 第六道传承……第七道，第八道…… 真君们一个接一个的消散，笑声朗朗，不绝于耳，江畅则觉得脑袋要被撑炸了。 只剩最后一位主鬼修的九幽真君，正兴冲冲地上来，刚伸出手，惊见江畅两眼一翻，软软倒地。 连续承受十五道传承，就算是江畅，也已到达极限，晕厥过去。 九幽真君愣在原地，尖叫：“你坚持一下啊！” 这一句，既有恼怒，也有鼓励，还有忿忿不平和悲切惊恐。 不带这样玩的！ 凭什么到他最后一个就支持不住了？ 哪怕留下一两道真君神念，他至少还能在无聊日子有个说话的伴，现在这是什么意思？从此就他孤零零一个人，真君混成孤魂野鬼？ 绝对，不可以！ 可江畅明显是支持不住了，强行灌注传承，很可能反而会引爆她神识，毁了青虚山这大好弟子。 九幽真君急得团团转，忽然一瞥中余光扫到一团毛茸茸。 陆吾乖乖趴地，歪着脑袋，越来越像人脸的面孔上，一双清澈又愚蠢的双眼眨啊眨。 就你了！看着也像人！ 九幽真君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闪现到陆吾面前，一掌拍下。 这不明神兽和江畅隐隐间已是血脉相连，无需契约便已成为她的本命神兽，想来心意相通。神兽要是传承入脑，江畅也能窥见。 那传人传虎都一样！ 第230章 进化成更好的人 怀州，方家大院。 方家家主方景铄站在大院，一动不敢动，身后站着的方家人物，都是家族中能呼风唤雨的存在。 但此刻，寒蝉若禁，没人敢轻举妄动。 吱呀一声，本是方家的大殿打开了门，一位家仆淡淡瞥了方景铄一眼：“进去吧。” 虽然只是家仆打扮，却面带娇纵，面对方家家主也带着盛气。 而方景铄不仅恼怒，反而谄笑着点头哈腰，小心翼翼地进去。 平日他坐的主位之上，慵懒斜坐着一位年轻男子，容貌并不出彩，却有上位者的压迫感。 方景铄甚至不敢看这位大人物，低着头就跪下：“周少爷有何吩咐，方家赴滔倒火在所不辞。” 周泽川唇角勾了勾：“这是你的地盘，不用这么低姿态，坐吧。” 语气之间，好似皇帝赏赐臣子。 方景铄奴才一样哎了一声，轻手轻脚在侧位坐下。 “青虚山的事，也不用太过担心。”周泽川漫不经心地说：“从前也不是没有过五宗弟子做过，五宗不行，区区青虚山又算什么？” 方景铄笑着附和：“周少爷说的是，地收在手中，灵植也要卖得出去才行。我们的渠道不收，就算几个小宗门也成不了气候。” “还有气候？”周泽川摇摇头：“我要让她一株也卖不出去，压价我们亏得起，青虚山可承受不住，一旦卖不出去，宗门断了财路，底下断了生路，可有一场好戏看。他们这些宗门子弟，修行或许都是天骄，但做生意，十有八九都是废物一个。” “可不是。”方景铄顿了顿，又轻声道：“可是，青虚山开放招收凡人，各地已经有大量凡人涌向他们那，贱民们减少，间接对我们影响……也很大。” “凡人再多，就算十万百万也是乌合之众。”周泽川不屑一顾：“何况青虚山才多大地方，撑死了能容纳多少人？那个江畅宗门大比锋芒毕露，没想到是个贪恋虚名的蠢货。” “看着吧，青虚山卖不出灵植，没钱安置凡人，这些外来者现在把她捧得有多高，到时同样会摔得她多惨。” “宗门世家，她居然还真的以为，世家只是宗门的走狗。呵呵。” 世家早就不是当初唯宗门是从的世家了，经过数万年的演化，世家集团形成了顶尖的三大世家，他们虽然和五大宗关系密切，但就连五大宗想要动他们都要考虑一下。 而眼前这位少爷身后的周家，便是其中之一。 “老爷子让我负责这件事，倒也不是小题大做。”周泽川打了个哈欠：“有些宗门，也该敲打敲打了。” 仙魔大战已经打响，修仙界五大宗真君带着宗门往届真传尽出，加上西如和尚和东土儒生的配合，前期势如破竹，但现在依然隐隐已有对峙之势。 世家们所占据的地方，算是大后方。只是真君又不是只有五大宗才有，三大世家也都各自有一位化神境的真君。 周泽川目光闪动，仙魔大战，其实只要是僵持之局，对世家来说，反而是最好的机会。 魔族只是肉身强横，又不是不会死，同样也需要灵植丹药不是？ 五大宗的真君们在前线抽不了身，就算被查出，又能如何？出于惯性，当然会有一些宗门还习惯对世家呼来喝去。 那就拿青虚山，杀一儆百。 正运筹帷幄在胸，忽然炸出一道巨响，地动山摇！ 周泽川微微皱眉，而方景铄吓得站起，连忙吩咐外边：“去看看怎么回事！” “家主……您还是出来看看吧。” 周泽川起身向屋外走去，方景铄跟在后头。 两人都在门口停住，仰头望天。 天穹之上，日月同辉，流云七彩绚烂，伴随雷霆滚滚，宛若百川急速流动。 云河之中，有金芒点点，满河星辉，连接成无数符阵又组合成一体，明明灭灭。 云河的流向，都指向了一个地方——青虚山。 不多时，有方家家仆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家主，青虚山出大事了！” …… …… “小畅怎么还没出来？”徐长老守在江畅身边，忧心忡忡地问温周：“你确定祖师们只是要给她传承？” 他们和三位真传已经守在江畅身边四天三夜了。 温周焦急地来回踱步，语气有些急躁：“我怎么知道？那群老家伙，一言不合就把踢出来了，大概是要传承吧！” “传承怎么会这样久？顶多昏迷个半天，也该自己出来了。”徐长老道：“而且阵境发生了什么，不仅你都进不去了，连浩泽都算不出。” “不知道不知道。”温周烦死了：“师叔你别问了，小畅福泽深厚，应该，应该没事的。” 说到最后，他却心虚都挂上了脸。 江畅自然不知道外边青虚山为她忧虑，只是觉得在一场梦境。 梦境中，青虚山十五位祖师或论经论道，或施法舞剑，庞大的信息川流在其中，灌得她头昏脑胀。 在这些传承刺激下，身体的细胞不断分裂，变异，进化。无数符文在她身上闪灭、游走。 陆吾和夔牛忠心耿耿地守在她身旁两侧。 章莪山脉佛起微风，起初渺渺，逐渐加大，急动如漩涡，不管何种灵气都灌入江畅渺小身躯。 体内血液江河奔流，势如溃坝，不断有新血造出，排挤旧血，几乎要撑爆她的血管。 于是她周身毛孔渗出大量鲜血，每一滴如有自我意识，浮空而起，游向毕方巨蛋。 巨蛋的赤焰不断壮大，向左右扩散，惊狂如鸟，徐徐张开。 而山脉玉石，也渐渐流转出越来越多碧光。 陆吾和夔牛难得的忍住本能，没有拦截江畅血液。 到第三天，砰然一声巨响，火焰羽翼完全张开，撑爆巨蛋！ 毕方鸣叫而生，形态如鹤，独脚，赤焰在它身上迅速凝结成一道道红纹，现出青碧羽毛。 夔牛喜悦地昂首呼唤。 毕方高冷地从它面前掠过，看都不看夔牛。 它停在江畅面前，低下修长脖颈，脑袋轻轻抵着江畅额头，发出细幼声线。 一人一鸟，神识相通，主仆契约，至死不渝。 毕方昂头鸣叫，展翅飞起，狂乱的气流将江畅溢出的血液卷动而起。 洞穴天顶大开，毕方裹挟着血液飞向天穹。 它将带着江畅之血去唤醒其他神兽，共同认下主人。 大疫神兽诸怀！ 旱灾神兽鸣蛇！ 蚀月神兽天狗！ 幻泽神兽乘黄！ 第231章 雷啊，请劈我吧！ 整座青虚山在摇晃。 四周的海水卷起千尺浪，却不冲向青虚小岛，而是反向倒卷。 天空之上，有兽吼鸟鸣不休，日月同在，雷霆流光并存。 “这，怎么回事？！” 天浮宫温周五人也是毫无头绪，只知道这些变化都是江畅引动的。 江畅身上不时震荡出磅礴灵气，同为持阵人的温周感知到阵境之中似乎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和夔牛的感应断断续续，又有其他几道陌生气息。 阵境变化由江畅引起，而青虚山发生的一切，皆由阵境引起。 “你们三个守在这，我去看看！” 温周说完匆匆向外走去，在大殿之上，俯瞰青虚山，顿时惊得头皮一阵发麻。 岛与海的边缘，即使是温周所站的高度，大片岩石土地仍然如同海藻般蔓延，以惊人的速度生长、填海。 不，不是土地在扩展，而是……青虚山在上升。 数万年前，青虚山鼎盛之时，它并不是一座岛，而是一座山。 自海底三万里隆起，连绵千里，只是后来没落，逐年沉降，海水淹没，才变成了岛。 温周看到周边天地灵气倒灌涌入青虚山，又仿佛被十几道意识操纵，自成规矩，形成复杂又繁密的符文。 这些符文嵌入山中，埋进土里，如一根根锁链，疯狂扩展。 那些已经万年不在青虚山生长的灵植，各个种类，纷纷破土而出。每一道微风，都是浓郁灵气，拂过山岗、农田，千树万树花朵绽放，漫山遍野。 “外阵……不，守山大阵在修复……”温周握紧双拳，枯老身躯抑制不住颤抖：“它们，都回来了……” 有一道巨浪卷起千丈高，一条条巨龙破浪而出，仰天长啸。 “温周！江畅真的是你徒弟？”为首的龙王李墨古兴奋地高喊：“你什么档次，怎么能收到这样逆天的徒弟！” 温周怒目圆睁，怼回去：“我就有这本事，怎么的！” “哈哈哈哈，没什么！”李墨古哈哈大笑：“沉寂万年，守山大阵居然复苏了！告诉江畅，那个快递员我龙族做定了，不准给其他爬虫！” 守山大阵的复苏，成功将即将喷发的海眼重新压制，这支龙族自然也就不用迁徙。 不仅如此，守山大阵对周围天地灵气具有恐怖的吸力，根本就是走自己的路，让方圆千里的修士妖魔无路可走。 而龙族蹭到这福利，将会诞生更多出色体质的龙宝宝，重新兴盛毫无悬念。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父皇，不愧是我老……”李云翼洋洋自得地话才说一半，就被亲爱的父皇一尾巴拍飞。 “我下龙王令，以后这小子再这样胡说八道，见者揍他无罪，无论是龙是人。”李墨古翻了白眼，恨铁不成钢：“你什么档次，也配做这种梦。” “温长老，小师妹醒了！” 温周如同叫人抽了一鞭，猛转过身，眼眸骤然凝缩如针。 天浮宫燃起大火，火焰万丈，似要烧天。 只是这火并不燃烧实体，天浮宫在火势中，不动如山。 宫内八尊祖师神尊，现出法天象地，顶天立地，沉默立在火中，仿佛在护卫着什么。 江畅自烈火中走出。 陆吾在她身边，三尾人面，身体比她高出半身，却落她半个身位。 她走一步，八尊神尊便走一步，地动山摇，唯她稳如泰山。 内阵八方，有六道方位涌出强横气息，外阵双重，同样是六道神兽气息。 毕方烈焰，夔牛怒雷，诸怀黄泉…… 一时之间，青虚山几乎集齐了天下所有修行属性法门，奇象同现。 这阵势，就连温周身为江畅的师尊，一时都不敢上前，立在原地一阵恍惚。 这，是我能收的徒弟？ 连温周自己都觉得有这种运气，不遭雷劈有点于心不安。 “师尊？” 江畅走到老头面前，晃了晃手，才让他回神。 徐长老和三位师兄也都围在江畅身边。 “小畅，祖师们，可是给了你传承？”温周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江畅点点头，笑道：“传承大道，浩瀚如烟海，高深如渊，恐怕要花好几年才能参悟。” “好几年？你倒是自信，传承要完全参透，少则百年多则一辈子……也不见得行。” 温周笑骂，又好奇问道：“是哪位祖师的传承？我们一脉天敕真君的？” “天敕真君也在其中。”江畅诚实回答：“共计十五道传承，另有一道在陆吾身上。” 一下子，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江畅看着他们一个个僵硬如雕像的脸，也知道这很夸张，摸摸鼻子：“我没有骗你们……” 五个人还是一动不动。 半响，温周抬头仰视苍穹，认真地看了很久，仿佛在找什么。 江畅好奇地跟着师尊仰头看天。 “师尊，你在看什么？你和大师兄一样，也懂一些天象气运？” “我在看有没雷，能劈开青虚山的那种。” 不行啊，不劈心里反而不踏实啊。 第232章 一代更比一代强 天道似乎听到了温周的诉求，顷刻间凝聚重云如铅，远看像是下坠到青虚山顶峰。 温周神色怪异地看着江畅，这雷不是来劈他的。 又突破了？ “师尊，我先走一步！” 江畅倒不是怕雷劫，只是这里是天浮宫，祖师八尊神尊在庇佑她，雷劫连她衣角都沾不到。 经过这么多次雷劫，江畅已经知道了，躲开雷劫反而不是好事。每一次经过雷劫洗礼，身体都仿佛进行重组优化，变得更加强大。 就好像，在版本更新。 江畅一跃而起，毕方化作流光疾驰而来，在江畅下落时稳稳出现在她身下，载着她飞往专门渡劫的龙门峰。 一夜过去，两波雷劫，江畅炼气二十三层。 二十层之上的雷劫，时间大幅增加，不再像之前那样短暂。 不过三天，青虚山脉崛起扩地五城的消息传遍南玄，震动天下。 很多宗门都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藏书阁古老记载中，那段被青虚山支配的恐惧。 尤其是青虚山共在怀州的若水宗。 方家主厅内，这一次站在下方的不仅是家主方景铄，还有江家家主和江德明。 正位高坐的，除了周泽川，也多了一人，红面白发，不怒自威，孙不闻和江依规规矩矩地站在他身后。 若水宗，金阁真君。 “江山北，你江家的杀骨棍还真是灵呐。”周泽川皮笑肉不笑：“前几位差点把江家连根拔起，这个更出色，是想把南玄的世家都铲了啊，啊！” 终于有了名字的江山北身体一颤，忍不住带着怨气地看了身边的江德明。 还不是这蠢货惹出来的事？闺女不嫁就不嫁，好端端的动什么杀骨棍，什么人嘛！ 但江德明把头比他低的更低，自然也看不到他要刀人的眼神。 “周少爷，这……江畅只是小小女子，想来是没那么大能量的，哈哈哈。”江山北额头冒出冷汗，笑得很尴尬。 “小小女子？”一直不做声的金阁真君忽然冷哼，话中含怒：“就是这个小小女子，现在重塑青虚守山大阵，唤醒十二神兽。我宗的情报更是听说她与神兽签的是主仆契约，她主，神兽仆！” “一个手上握着十二神兽的人，你说这是小小女子？你给我再找个试试？！” 显然真君秉性暴躁，一旦开喷收不住，连带着把身后的孙不闻一起骂：“试道大会你做的好事，既然都察觉了，干嘛不直接绑人？她说青虚山不负她，你难道不会灭了江家，也让她知恩图报？这点魄力都没有！做什么真人！” “事后又已然知道连灵清宗宗主都算不出她命格，便应该知道此女不凡！给你机会都不中用！实话告诉你，这次青虚山崛起，就连那老神棍也没算到！” 孙不闻被骂得只能低头默默承受，江德明听得后背都凉透了。 “真君息怒。”周泽川安抚着，顿了顿，又道：“如今青虚山已然成势，是不是能谈一谈？” “谈个屁！”金阁真君怒道：“我们在前方和魔族打生打死，连真君级别都陨落了两位。他们倒好，缩在大后方起劲发展，想干什么？狼子野心！” “借着招收凡人和什么灵田承包制吸引人口，那些凡人是贱如蝼蚁，可人都走光了，谁给你们世家交租交钱，世家又怎么给我们搜罗灵石灵植天材地宝？” 最重要的，若水宗和青虚山都在怀州，真谈下来合作，将来青虚山壮大了，他若水宗又该处在什么位置？ 周泽川眼角抽搐了几下，压下火气，笑道：“真君说得对，既如此，那我们还是计划不变，搞垮青虚山！” 金阁真君不以为意看了周泽川一眼，显然没有把这世家小辈放在眼里。 “怎么搞？要是从前没问题，但现在其他宗门都知道青虚山重塑守山大阵，自然都会觉得他们要起飞了。这个时候，让这些宗门选边站队，哼，一个个滑头的很！” “真君，世家联合，还是有一些手段的。” “最好是！” 金阁真君冷哼一声，忽然阴恻恻地说：“若他们不守规矩，就把他们引出来，我宗来杀。” 说到最后，已是杀气腾腾。 孙不闻身躯一震，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面色颓然。 江依却低着头，不敢让人看见她狂喜的表情。 峰回路转，没想到江畅这么会作死，惹急了南玄世家和若水宗，真君出手，她不信江畅还能逃出生天。 江依已经在盘算如何劝说父亲把江畅引出来了。 而江畅没时间在意他们，在严肃整顿下，守山大阵的神兽们都保证不会像从前那样，要青虚山人求着它们才守山。 只要青虚山一受到攻击，就必须自发启动大阵。 这样即便江畅和温周不在青虚山，也不惧怕强大敌人。 之所以这样，是江畅必须要闭关了。 接受的传承太多，在脑子乱成一团，需要时间梳理。 而且还要整合青虚山今后的布局。 三位师兄被要求一起闭关。 江畅把重点放在了四师兄周黎身上。 “四师兄，这个电力……你有什么想法？” 闭关洞府中，江畅和周黎探讨。 周黎比较偏爱数学物理，当然还有丹药的化学，如今已经学到了硕士水平。 “小师妹，我试过啦。”周黎骄傲得像个开屏小孔雀，等着小师妹表扬：“的确产生了电流哦！不过，发电机我还造不出来。” 这就是江畅最担忧的地方。 电力，是第二次工业革命的产物，标志着人类自此进入工业化。 但这个不仅要有庞大的基础建设，而且过程是漫长的，就算是知道技术，短时间内，江畅也造不出大型发电站。 周黎虽然是天才中的天才，但也不能违背客观条件。 于是，江畅说出了她的野望：“四师兄，如果，天地灵气通过符文运转……也能够转换成电力呢？” 第233章 这是修仙界的一大步 前世人类从第一次工业革命开始，发展到现在，整整花了三百年的时间。 江畅没有痴心妄想到一步登天。 但她对青虚山未来蓝图构造，电力是必不缺少的基础前提。 修仙界发展了数万年，虽然由于修士的绝对强大，使得社会结构稳固，导致墨守陈规，但也不是没有发展的。 没有发现电的存在，是因为他们有灵石可替代。最典型的就是大宗门的飞舟，数百符修器修合作一年，在船体镌刻上千符阵，再以灵石储存灵力作为动力。除了出行使用，还拥有强大的攻防一体的能力。 能够制造飞舟的，只有五大宗，其他宗门只能从他们那购买。飞舟，在修仙界也是宗门实力强大的具象化。 灵石储存的灵力，作用和电力很像。 但江畅敏锐地察觉，灵石作为动能，有几个致命缺点。 一是灵石必须是拥有灵力的修士才能启动激发，凡人即使得到，也无法使用，这大大影响了技术的推广度和革新性。 二是耗费极大，效率又低下，一只中等飞舟，飞行半个小时就要上千中品之上灵石，而且操纵者多达上百人，都是以符阵操纵，这又是一个门槛。 若天地灵气能转换为电能，即便还是消耗灵石，江畅相信，动能和门槛都会有翻天覆地的优化。 她精通符文，而周黎则在科学理论上极具天赋，不是没有可能。 周黎思索了一阵，肯定地说：“我觉得能够做到。” 江畅大喜。 闭关三月，除了教会二师兄情报组织的基本常识，让三师兄更加了解凡人的身体素质如何强化之外，江畅大部分时间都和周黎呆在一起。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周黎科学水平的突飞猛进之下，修仙界第一台发电机被制造出来了。 “小师妹，这有什么用？”楚燕赵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设备。 江畅竖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噤声，又紧张又兴奋地盯着。 “要开了哦，小师妹！” 周黎欢快地叫一声，拉下电闸，电流通过金属线，点亮了钨丝。 “漂亮！” 江畅忍不住握拳屈臂喊叫，难掩心中激动。 通过电磁刺激符阵启动，将灵石里的灵力激活，然后转化成为电能。 即使只是初代，但转化后的电能效率却足足比灵能高了五倍不止！ 之前他们失败了无数次，这一次终于成功了！ 从这一天开始，青虚山迈出了一小步。 这一小步，是修仙界的一大步，标志着修仙界工业时代的来临！ “我还是没看出这法器有什么用？烧个钨丝？”楚燕赵的眼睛清澈干净：“我一道灵力也可以做到啊。” “但它只需要一块灵石，便可灼烧半年。”纪云君却一脸凝重，看出了这法器的可怕：“换算下来，只要两百中品灵石，就能驱动飞舟。” “而且……凡人也可以使用。” 楚燕赵摸摸头：“凡人开飞舟又能做什么，他们又不能杀妖？” “可如果其他法器也能不需要灵力就能驱动呢？” 楚燕赵吃了一惊，但仍然不以为然：“就算这样，我一个能打一百人。” 江畅笑着说道：“那如果一万个凡人，十万个，一百万个呢？” 楚燕赵瞪圆了眼：“你说笑吧？哪个宗门有这么多法器？” “有了它。”江畅目光灼灼：“就能。” 宗门世家都以为她沽名沾誉，吸收凡人只是为了他们的供奉，这是他们的局限性。 总有一天傲慢的修士们会发现，凡人，比他们想象的要强大多了。 通过这次研究，江畅似乎摸到了符文的本质。 制作成符箓，制作成铭文，制作成法器，催动产生不同的效果，这些都不是符文的核心。 符文，更像是前世的代码，以笔画、象形组合，形成缜密逻辑，调用天地灵气，达到程序目的。 只要有合适的载体，它就能实现功能。 而有了电能，不仅前世的科技很多可以诞生，而且结合符文的程序化，批量化智能化生产不是很远的未来。 比如……符箓打印机。 人是无法复刻前人的符箓，笔法、力度、变化，但是机器却可以。 只要打印机记录下江畅画符过程，存为模板，以神识、符纸、灵气为耗材打印，便是无数个江畅。 复印符要退出历史舞台，符箓打印机才是王道。 不仅如此，电能意味着能够开启生产线。 我要火炮，我要手雷，我要坦克飞机！ 炸炸炸！ 江畅越想眼睛越狂热，三位师兄看着她自顾自得傻笑，不能理解但感到吃惊。 从来没见小师妹这个样子。 四人心情愉悦地出关，早就等着他们的楚月月上来又给了一条好消息。 “掌门，灵植大收成啊！不仅众多灵植提前成熟，还有很多极品品种也出现了。” 楚月月激动得手舞足蹈，迫不及待亮出一株株极品灵植：“七转玄灵参、星灵藤、裂天竹，还有还有，玉髓芝，哎呀掌门，快去看看吧！” 周黎顿时跳了起来：“在哪里？！青虚山要发了啊！” 他是丹修，自然知道这些灵植的珍贵，全是极品丹药的核心灵植，每一件都有价无市。 “大部分都在历阳泉附近，那里数量多，其他地方就比较零星了，不多。” 周黎呆若木鸡，声音都发颤了：“你的意思是……不止一株？！” “嗯嗯，徐长老猜测，大概是守山大阵重塑后，灵气日益浓郁的原因。” 其他两位师兄也是一脸震惊，只有江畅很淡定。 不仅淡定，甚至想要流泪。 灵气浓郁个鬼。 只有她知道，这每一株灵植都饱含她的心血。 货真价实的血。 闭关三个月，谛听二号每日都来抽血，带去历阳泉改造。 “月月，和百姓们再强调一遍。”江畅道：“所有极品灵植都属于青虚山战略资源，不得私自售卖，统一归青虚山宗门所有。” 这在契约中是写明的。 楚月月点点头：“发现极品灵植后，已经让凡人弟子们挨家挨户通知了。” 顿了顿，小姑娘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还有一件事比较急，掌门，不知为何，今年的灵植成长很快，比如火猩草，本是三年一成，但去年才种下，前几日已然收成了。” “这不是好事吗？”江畅诧异：“这些普通灵植，按照约定，他们自行拿到万宝斋贩卖，我们只收两成便可。” “可是，合约里也说了，如果卖不出，便由我们低价收购，可是，他们把几乎所有的灵植都拿来了，宗门一时……没有这么多灵石。” 江畅脸色沉了下来：“万宝斋不收？” “王掌柜让我在这等您，说一出来便告诉他，十万火急。” 江畅大致猜到了一些：“不用，我去找他。” 第234章 世家出手了 江畅一到地方就看到万宝斋的牌匾已被撤下来，伙计们正在更换新匾。 青虚斋。 “东家，世家出手了。” 一见面，王掌柜开门见山。 “凡是青虚山出货，怀州所有的世家都不收购，若水宗也劝告各宗门，说法是我们私自种植，品质没有保障。” “如今整个怀州，青虚山的灵植都被拒绝。昨夜总部也让我离开，说是暂时撤销万宝斋在青虚山的店，等风波过来再重新开业。” “哎，实在是瞒不下去了。” 江畅拍拍王掌柜的肩：“辛苦了。” “那东家……这些百姓种的灵植，我们收还是不收？”王掌柜道：“既然已经改名青虚斋，还请东家定夺。” 他又顿了顿，认真说道：“王某还有一些家产，若东家需要，能缓一缓燃眉之急。” 有时候王掌柜都佩服自己的眼光，当时初见便感觉江畅的不凡。自从上次让他收集极品天材地宝的种子，他垫着钱收了不少，没想到才不过三月，这些种子竟然大多成活了。 是的，除了历阳泉，其他有极品灵植的都是王掌柜的灵田。 王掌柜当然知道，现在青虚山的灵植卖不出去，一旦顶不住世家的攻势，江畅或许没事，但他的下场会很惨，不止血本无归那么简单。 可要是能破局呢？那可也不是荣华富贵一辈子那么简单了！ 人生难得几回搏！ 特别长谈之后，江畅很多超前的想法都让王掌柜信心倍增。 “不必。”江畅摇头，又道：“万宝斋售卖的价格和往年还是不变吗？” “降低了一点，价格方面，我们也不是全无优势。”王掌柜道：“比如火猩草，按常理，今年整个怀州是长不出的，万宝斋售卖的也是从临州运过来的，也算有成本。” 他犹豫了片刻，问江畅：“东家，守山大阵吸纳的灵气，对灵植影响真的这么大吗？” 从三年一熟，变成一年一熟，这会给灵植市场带来多大的冲击，王掌柜再清楚不过。 江畅叹了口气：“以后会越来越好，一年三熟都有可能。” 王掌柜倒吸一口凉气，一年三熟？ 那便是意味着青虚山一块地等同别人九块地了！ 可是东家为什么叹气？ “他们能压到多低？” 王掌柜对世家这些信息了如指掌，苦笑道：“世家收取七成收成，又以半价收购剩余的，几乎没有成本。” “而我们只收两成，剩余哪怕以低于市价收购，成本上面没有优势，而且世家的体量更是比我们大多了。” 王掌柜太清楚这些世家的手段了，先是断绝销路，等到对方卖不出去，再以丧心病狂的半成价抄底。 之前几个想要拿回经营权的宗门都是这样倒下的。 “先打价格战，逼迫他们降价。”江畅做出决策：“我以青虚山名义委托你收购所有百姓灵植，钱先欠着，销路打开之后，再分利润。” “东家的名头，青虚镇的百姓是信得过的。”王掌柜谓然一叹：“只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们的成本比我们低，我信。”江畅冷笑道：“但是他们想要价格比我们低，不是那么容易。” 资本家最看重的是利润，把利润降到最低甚至倒贴，江畅不信世家能这么快下定决心。 这时一个伙计匆匆进来，对王掌柜耳语了几句。 王掌柜当时脸色就变了，让伙计退下后对江畅道：“昨日有个老农心急，自己带着灵植出海想要低价卖了，刚上岸没多久就被袭击，灵植全部被夺走。” 江畅蹭地一下站起，眯起了眼：“方家？” “东家不要冲动，对方只是警告，老农并没有受到伤害。”王掌柜说着，又摇头道：“不是方家，应该是周家。东家的事动了全体世家的蛋糕，我听说，周家派了个嫡系子弟特地来处理。” 江畅面色稍缓：“所以你怀疑是周家？” “不是怀疑，是基本肯定。”王掌柜无奈苦笑：“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没有证据。” “周家是要让青虚山的灵植一株也卖不出去，立下马威呢。” “那我就给他们证据。”江畅递给王掌柜一件东西：“我尽快生产，以后出海者，每人佩戴一件。” “这是何物？” “你叫它留影石吧。”江畅道：“可以短暂记录一段影像。” 修仙界运行了这么久，居然没有诞生留影石，其实也让江畅挺诧异的。 当天下午，刚成立的青虚斋便广而告之，百姓们都信得过江畅，将灵植都送往了青虚斋，坐等分红。 这三个月闭关，谛听二号除了抽江畅血，主要的任务还是对广大凡人弟子展开教学。 反馈来看，有不少凡人弟子接受新学识很快，学习进度很快。 但江畅还是觉得太慢了。 世家显然要在灵植市场围追阻截，如果短时间内不能卖出赊款收购来的灵植，那么之前收拢的民心就功亏一篑。 “掌门，方家送来了邀请贴。”小助理楚月月走进来，捧着一盏清神茶，心疼说到：“您刚出关便这样劳累，掌门，注意身体呀。” 江畅笑了笑，表示自己撑得住：“什么邀请贴？” “今年的灵植赏展定在方家举办，时间是十日之后。” 灵植赏展一年一度，说是欣赏当年极品灵植，其实是各大世家和宗门之间的交易订单产所。 方家当然不会这么好心，江畅想大概还是要给自己下马威。 若她带着灵植而去，赏展上谈不下任何订单，便能羞辱她，杀她锐气。到那时，世家才会觉得她有谈判的诚意。 “拒了，不去。” 江畅直截了当地说，敌人还没感到痛，谈判就是单方面宰割。 要做的事还很多，教育、基础建设、工业生产，江畅没心思陪那些宗门世家演戏。 而在其中，当务之急，就是建立一套局域网。 第235章 我也没惹龙族啊 要构建像前世那样发达的全球网络当然一时是做不到的，但既然是还是那个世界，那么有一些遗产是只有江畅才能继承的。 比如海底电缆，比如卫星星链。 通过卫星组网，以符阵嵌入玉牌，展开浏览界面和发送信号，是可以做到的。 江畅回到青虚山，又一股脑扎进各项事业中，忙的昏天黑地。 不时还要去给凡人弟子们答疑解惑，有教无类的名声自此传开，被后世称为“江圣人”。 江畅抽空带王掌柜去了一趟龙宫，青虚斋日后的生意往来和龙族的快递使命关系密切，也算做个引见。 龙族对江畅盛情款待，顺便把李云翼禁足，以免妄想症发作又胡说八道。 “这是何物？” 李墨古好奇把玩着手上的玉牌，注入一丝灵力便能亮起，飘出一行字：“欢迎使用淘京，首次使用，请先登录。” “淘京玉牌。”江畅笑着说：“还请龙王帮我快递，哦，绿的那件是留给龙族的。” “只要打开这个后台，就能看到有哪些货物要送，送往何地。” 李墨古注册了一个，看到界面上的橱窗，玩得不亦乐乎。 …… …… “师尊，这里的玄冰花、霓裳草真的比临州便宜多了！” 灵植赏展上，蒋星野兴奋对师尊说：“不枉费咱们千里迢迢来怀州，至少能多百斤灵植了。” 师尊艾天涯笑着抚须：“玄冰花三年一熟，霓裳草四年，今年只有怀州宁州有产出，到临州自然要更贵。我们需求不多，还不如直接到本地来买。” 蒋星野东张西望，感叹说道：“好热闹啊，除了宗门大比，我还没见过这么多修士在一个地方。” “怀州有若水宗和周家坐镇，自然是要热闹一些。” “奇怪，怎么没看到畅畅，青虚山也是在怀州吧？” 艾天涯顿了顿，苦笑道：“你那位至交好友修行天赋倒是惊世骇俗，可是年轻人，毕竟还是太轻狂孟浪了。” “她怎么了？” “不让世家查收势力范围内的灵田，想要自己做灵植，五大宗已经通告好心劝告我们不要买他们的灵植。” 艾天涯摇头叹息：“她真以为世家只是靠着宗门吸血的？没有世家种植的经验、特制肥料，能种出什么好灵植？更别说世家宗门联手封杀她，想要从他们口中抢肉吃，简直蜉蝣撼树。” 蒋星野才知道这事，心中却不以为然。 其他人不可以，但畅畅没什么问题吧？ 不像自己要专注修行，无心管理灵植，畅畅不都是打打杀杀，睡一觉就突破了，肯定有精力。 师徒俩一边走一边逛，遇见了不少熟人。大宗门出手阔绰，像灵羽教这样的中上宗门，还是要对预算精打细算的。 有个自称方家的人过来服务他们，起劲推销。 “仙人，玄冰草虽然好，但从性价比来说，其实冰盏花的效果更好，性价比更出色。” “今日赏展力度很大，一千斤冰盏花就能打九折，折后斤价只要五块上品灵石，很划算的！” 蒋星野被跟着很是尴尬。 废话，谁不知道冰盏花效果更好，但是价格贵了一倍。 除了像他这样的核心弟子，宗门才不会舍得给普通弟子用，玄冰草就够了。 冰盏花人手一份，大概也只有五大宗才能办到。 蒋星野忍着耳边方姓苍蝇嗡嗡嗡，耐心找着自己的目标。 他已经筑基七品了，即便把五大宗算上，也算在修行速度最快的那一档了。 但蒋星野见过天地之广阔，知道自身之渺小。 青虚山怪物房不说，五大宗内，柳辞镜修行比他晚了三年，如今却快要突破金丹，虽然有谪仙仙缘，但天资也堪称恐怖。 没见到他们前，蒋星野其实是很骄傲的，所以不是不受挫的。 他比从前更加努力，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找到一株合适灵植，炼成丹药，在不久帮助自己突破筑基。 寻常修士，突破大境前的丹药，都要提前一年半载开始筹备。 至少得要玄级的火系灵植才可以。 终于蒋星野找到了它。 一株圣阳果，玄级三品。 玄级的灵植少见，但是按株卖的。 蒋星野看了一眼价格，心头拔凉。 一株三十五上品灵石，而他至少需要三株，这就去了他三个月的月例。 五大宗的真传弟子月例大致在七十枚上品灵石，内门弟子二十枚左右。 蒋星野还是核心弟子，但不是五大宗的。灵羽教不是小宗门，但他的待遇也只有月例四十枚。 “能不能便宜些？”蒋星野第一次和方家弟子态度友好地说话。 方家子弟挂着职业性的笑容：“仙人，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价格啦！除了这几日赏展，外边可没有这个价格。” “星野，该买的咱们还是得买。”艾天涯走了过来，安慰他：“你要不够，为师先垫着。” 蒋星野白了师尊一眼：“拉倒吧，你修行的开销比我更大，您老留着吧！” 当下咬咬牙，准备掏钱。 天边炸起一声闷雷。 是一道龙吼。 “天呐，龙族？龙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恶龙吗？怎么……怎么朝这里过来了？” “有若水宗真君在，它想干什么！” 赏展的修士无不仰头观望，神色警惕。 龙族是高等妖物，有智慧，一直和人类交往不多，但也时常发生个别恶龙袭击人类的事件。 “蒋星野！蒋星野在不在！” “玛德不好好呆宗门，乱跑什么？害老子白跑一趟！” “蒋星野，你给我滚出来！” 蒋星野懵了，脸色苍白，下意识看向师尊。 师尊如临大敌，面色凝重，狠狠瞪了徒弟一眼。 你什么时候惹到龙族了？这种事居然一个字都不说？！ 蒋星野脑子把自己的人生都过了一遍，欲哭无泪。 我也没惹龙族啊！ 第236章 上来就掀桌子 “蒋星野，你给我出来！” 龙的咆哮震荡天地，别说凡人，就是境界低的修士心肝都跟着颤一颤。 艾天涯为了徒弟，硬着头皮浮空，对恶龙抱拳道：“在下是蒋星野师尊艾天涯，不知我徒何处得罪大人，实在万分抱歉！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他甚至都不问蒋星野做了什么，上来先道歉。 毕竟那是龙族，五大宗也要给几分薄面。 “高抬什么鬼！”李云翼既听不懂也很不爽，化为人形，递过去一个包裹：“他的快递，你代为签收吧！” “快递？”艾天涯愣了一下。 什么是快递？ 但既然不是寻仇，艾天涯便放心把蒋星野叫了上来。 蒋星野一头雾水地接过包裹，看到上面的标签贴纸，惊喜叫道：“是畅畅给我的？” “是啊是啊，那个母老虎。”李云翼小朋友叉着腰没好气：“要不是她寄的，我早就直接扔在你们宗门门口了。” “既然本人在，诺，签收一下吧。”李云翼递给蒋星野一张纸。 “签我的名字？” “废话！” 蒋星野刷刷写下名字，又听李云翼道：“记得给个好评，下面一行。” 蒋星野看到了评价那一栏，大致明白了好评的意思，顿时有一阵无语。 您这态度，知道的是你送货，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吃人。 “怎么？你对我的服务不满意吗！”李云翼立刻化为龙形，微笑服务：“有什么不满意可以写下，没关系的！” 硕大的龙首，微笑起来，龇牙咧嘴，獠牙毕露。 蒋星野飞快给出好评，生怕慢了一步。 李云翼满意地收走签收单，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这就是江畅说的人生要有意义吗？有事做果然充实了很多，还帮助了别人。 他见蒋星野感动得都快哭的样子，既满足又开心，龙尾摇荡着飞走。 今后要积攒更多好评，江畅说每个月好评率合格还有奖励呢！ 在场的修士们见危机解除，开始议论纷纷。 “这条龙，是来送什么快递的？” “快递？意思是说送货上门吗？龙族……来送货？” “听说青虚山的周黎成天乱研制新药，是不是炼出了迷魂汤，灌给龙族了？” 第一次收到快递，蒋星野新奇又兴奋地当众打开。 艾天涯和修士们围住他，兴致勃勃地看他开箱。 快递里放着一块玉牌和一个小方盒。 “这是啥？”蒋星野拿着玉牌：“法器不像法器的。” 他试探着注入一缕灵力，便见玉牌亮起。 “淘京？” 蒋星野注册了用户和密码，玉牌平面发生变动，呈现出一张张整齐排列的界面。 “这是……”蒋星野迟疑了片刻：“灵植？” 他用手往下滑，越看眼睛瞪得越大。 “玄冰草两枚上品灵石，嗯，比赏展是廉价了一些。”艾天涯凑在蒋星野身边一起看。 蒋星野古怪看着师尊。 “师尊，你看错了。那是……冰盏花。” “哦，是是，是冰盏花。什么！！”艾天涯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冰盏花！你说夺少？！！” 破音到走调。 周围的修士们也炸开了锅，沸沸扬扬。 “我的天！冰盏花卖出玄冰草的价格？！” “青虚山疯了吗！” “要亏不少吧！冰盏花从来没卖过这么低的呀！” 蒋星野发现界面还有个搜索功能，充满期待输入“圣阳花”，出来的界面顿时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所有人也都看到了，都跟蒋星野一样的反应。 圣阳花，十五枚灵石，比赏展便宜了一半还不止！ 那可是玄级灵植啊！ 黄级灵植常见，玄级灵植罕见，地级灵植限量，天级灵植可遇不可求。 可这淘京玉牌，显示售价只有十五枚灵石。 “这是，假的吧？”不少人质疑。 毕竟，东西都没见到，只看到了几张图片。 眼见为实，青虚山为了抢灵植赏展的风头，哗众取宠也不是没可能。 这时听闻消息的方景铄和方中庭赶了过来，挤进人群，了解事情来龙去脉后，面面相觑。 青虚山，江畅…… 方景铄眼角没忍住抽搐了几下。 以淘京玉牌上的价格，对青虚山来说确实还有赚头。但利润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 按照青虚山的承诺，凡人分红后面前有一层利润，而青虚山则连半成都不到。 方景铄和周泽川之前还探讨过，都认为江畅大概率会采取降价。 但是方景铄没想到江畅年纪轻轻，出手却狠辣得像个疯子。 这哪里是打价格战，分明就是掀桌子！ 江畅敢认这价格，方家甚至周家都不敢。虽然他们是剥削，强取豪夺，成本比青虚山更低，但是哪个世家不花钱？ 锦衣玉食，世家排面，弟子修行，丫鬟杂役，哪一项不是重大开支？降到和江畅一样的价，就意味着他们的开销也要大打折扣。 方景铄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谁能想到，青虚山对世家的优势竟然是他们太穷了。 因为太穷，所以能赚一分是一分，赚到就是有好处。 但世家家大业大，开销庞大，少赚甚至有可能便要入不敷出。 “各位，这是不可能的事。这么低的价格，是不可能做到的。赏展的价格，我们几乎已经没有赚头啦！” 当务之急，是要稳住人心。 方景铄朗声道：“众所周知，今年青虚山和我方家有些不愉快。可实际上，这次赏展我们也邀请了青虚山江掌门，却被拒绝了。” “邀请了不来，却在这时让龙族送货来虚张声势，分明是心虚。”方中庭立刻接着家主的话：“故意弄出这什么淘京玉牌，就一块玉牌，几张图样，又该如何付款？如何保证钱货安全？” 蒋星野指着淘京玉牌道：“这里说暂时可零石下单，待收到货后交钱给龙族。” 方中庭怔了怔，当下冷笑：“就算这样，她也不可能是这个价格！想混水摸鱼，搅黄赏展的成交量。我劝诸位仙人谨慎，别贪图便宜，在她那下了单最后收不到货。” “不错，赏展大会一年只有一次，机会就一次，失不再来。至少，我周家今年可不会再开了。” 悠悠声音响起，周家周泽川懒洋洋地走出来，掏着耳朵，举手抬足，也没有多么把这些修士放在眼中。 在怀州，周家说了不，哪个世家敢说可以？ 第237章 真当自己是仙人了？ “诶，我下单了。” 周泽川笑容微僵，不悦地看了一脸纯真无害的蒋星野一眼，淡淡道：“这位仙人是？” “灵羽教，蒋星野。” 蒋星野大咧咧地道：“别人怕，我可不怕。畅畅是我生死之交，不会骗我的！” 周泽川哑然失笑，眼中毫不掩饰地讥讽：“仙人当人家是生死之交，别人可不一定是这样想的。特地选了这个时候寄给仙人这破烂法器，仙人莫要被当刀使了。” “我劝仙人趁着现在灵石未交，还是在赏展上采购些今年需要的吧。免得到时没有灵植事小，灵植灵石两空可就不好了。” 蒋星野认真地反驳：“畅畅不是那种人。” “那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周泽川也懒得再叫这蠢驴仙人了：“以这玉牌上的价格，就是我周家也给不了！青虚山才收回灵田多久？灵植不是种寻常花草，要观测灵气天机，青虚山是都不用修炼的吗？天天给那些凡人算时辰？” “世家的灵植肥料，都是经过了上万年的摸索才有的秘方，没有这些肥料种植，你觉得会长出什么样的灵植？” “顺便再告诉你，据我所知，青虚山原来的灵田是绝没有这么多灵植品种的。就算前些时候异变扩展了土地灵田，三个月时间便能长成？真当大家都是傻子？” 周泽川鄙夷说道：“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青虚山根本没有玉牌上这些灵植！二，到时候给你们的全都是假灵植！三，就算是有的，也一定是品质极差的，很可能玄级灵植的效果还不如黄级！” “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一番话说下来，有理有据，就连蒋星野的师尊艾天涯都动摇了。 “星野，周公子说的，不无道理。” 周围人也附和。 “对啊，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定然是个骗局！” “青虚山太可恶了，损人不利己有什么好处！” “要是灵植能卖这么低，那这么多年，我们这些宗门算什么？怨大种？” 蒋星野放眼望去，在场的人，都没有在大比上和青虚山、和畅畅联手合作过的人。要么是没进入，要么宗门来的是长辈。 要是他们在这里，一定会知道的，一定会和他一样的。 青虚山江畅，不是那样的人。 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在她身上，都是合理的。 从最初的质疑到现在的崇拜，蒋星野不装了，他是江畅狂热粉。 “诸位，我过来还要宣布一件事。”周泽川唇角勾起，眼神阴冷锋锐：“本届的赏展，卖出的灵植，若无质量问题，概不退货。” 这是在逼在场宗门现在就做出选择。 毕竟灵植就这么多，先买的先选，后买的自然质量就不太好。也绝了这些宗门的小心思。 想两头买，青虚山如果真能做到，就对赏展的世家退货，没门！ 果不其然，修士们一下哗然了起来。 “为何不能退？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从前都可以，为何青虚山出了这淘京系统，就不可以？” “既然淘京是个骗局，周家何必多此一举，这岂不是寒了我们宗门的心？” 周泽川只用了一句话让他们闭嘴：“此事已禀告若水宗金阁真君。” 若水宗点头，便是五大宗在背后站着，此事便只能这样定了。 大多数宗门便放弃了观望的心思，继续抓紧时间采购灵植。 仙魔大战打得如火如荼，很多宗门的长老都被抽调上了前线，因此今年的灵植需求大涨。 连带着，灵植的涨价也是大势所趋。 “哎，星野，我看还是在赏展大会上采购稳妥些。”艾天涯语重心长道：“不是不相信青虚山，只是如今多事之秋，还是求稳，贵点就贵点吧。” “师尊，赏展大会不是要开七天吗？” 蒋星野忽然抬起头，刚才充耳不闻研究淘京系统，忽然发现订单的快递信息更新了。 “这，这，这里。”蒋星野大声说道：“淘京显示，我买的三株沈阳花明天就能到！” 本准备离开的周泽川身体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恼怒。 很多宗门都停下了采购的动作。 明天能到？ 是了，同在怀州，还是龙族送货，的确很快。 淘京玉牌上的价格诱惑确实太大了。 大到就算很可能是假的，宗门修士们还抑制不住的心动和侥幸。 万一……是真的呢？ 这一天，是灵植赏展的第三天。按从前世家经验，应该是成交量达到最高峰的一天。 但因为青虚山弄出了个淘京系统，导致反而成交量寥寥无几。 周泽川在方家第一次气得摔了一地茶器。 他把方景铄一把拉到身前，恶狠狠地说：“明天开始，所有灵植价格提高一成，我让他们不买。” 方景铄吃了一惊：“一成？赏展这几日平均是八折让利，九折的话，实际就没优惠多少，那些宗门一定很有意见的。”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周泽川低吼一声：“不仅这样，后天恢复原价！” 那灵植赏展还有什么办的必要吗？ 一眼看穿方景铄的想法，周泽川面色沉沉，阴笑起来：“我会让老爷子和其他两家商议，赏展之后，灵植价格涨三成，反正迟早都是要涨的。” “要让这些宗门知道，越晚买，就越贵，爱买不买。真以为自己是仙人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一下，看着侧方神态自若的金阁真君，笑了起来。 “当然，五大宗采购的量历来很大，还是按照从前的半价提供。” 是的，江畅给的价格，和世家们给五大宗的价格相差无几。 次日清晨，天刚微微亮，整座城的鸡却都不叫了。 不敢叫。 天空炸起一阵阵巨龙咆哮，闷雷般炸响。 “蒋星野！你给我滚出来！” “蒋星野你是不是有病！老子刚到家就又要跑一趟，想累死龙啊！” “收货！给好评！敢给差评老子吞了你！” 第238章 你家圣阳花有点不对 “来了！” 不知有多少人就等着李云翼这一嗓子。 李云翼都惊奇地发现才吼了一遍，脚下城区各个客栈哗啦啦涌出密密麻麻的人类，对着他指指点点。 这是在欢迎我？ 李云翼灵光一现，顿悟了。 原来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他就说之前混吃等死是不能觉醒体内的王霸之气的！ 通过帮助人类，获得人类的拥护敬仰，才能刺激王霸之气觉醒！ 如果不是看出他的王霸之气，人类又怎么会这样热烈拥戴崇拜他？那些瞎了眼的同族，几十年都没发现。 李云翼飘飘然，越想越对，越想越兴奋，以至于降落到蒋星野面前时态度都好了不少。 “这个先拿着。” 蒋星野打开盒子，一头雾水：“这是什……冰盾凝霜符？！冰牙啮符？！各十道？！” “大惊小怪什么？”李云翼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江畅说，新业开张，自然是要有活动的，这是赠品。” 蒋星野吞了吞口水：“这，都是送的？” 他知道畅畅画符信手拈来，但这已经是中阶符箓啊。 李云翼照例让蒋星野签收和好评，又收了灵石，然后带着王霸之气飞走了。 蒋星野身边早就被围得密不透风。 “还真，送到了呀？” “居然还有送中阶符箓，还是十道！青虚山居然这么阔了！” “就算灵植是假的，这也不算很亏啊……” “其实江畅完全可以卖符箓啊，听说她制作符箓超级快，搞不懂为何要和世家抢饭碗。” “听说宗门大比，几位真传弟子都受了重伤，青虚山欠了好多债，就算画到江畅手抽筋都还不了的那种！” 得到消息的周泽川和方景铄也赶到了现场，方家的探子一晚上都蹲着蒋星野，快递一到就十万火急汇报了。 “星野仙人，既然大家都在，不如就打开看看，让诸位见证青虚山的灵植是个什么玩意吧。” 蒋星野本来是想打开的，但听到周泽川这么说，立刻改变主意了：“你说开就开啊？我自己买的东西，还要听你的不成？” “仙人说笑了。”周泽川脸上笑着，眼神却沉了下来：“本少只是好奇青虚山玩的是什么把戏。” 本来只是怀疑，现在周泽川已很肯定。 那他还真非得当场揭穿不可了！ “这样吧，只要仙人当场拆了，若是假的，本少愿补贴仙人被骗的灵石。”周泽川誓言旦旦：“不仅如此，我还将禀告五大宗，请几位真君为仙人讨回公道！” 没想到蒋星野不吃这套：“切，我信畅畅，但我不信你。” 周泽川冷笑说道：“仙人莫非是怕了？” “我怕什么？” “自然是知道里面是假货，不敢打开了。” 蒋星野勃然变色：“你意思是我和江畅做局？” “本少可没这样说。”周泽川歪嘴勾起：“但仙人看起来有点心虚。” “周泽川，这里面要真是圣阳花你怎么说？！” “那要不是，你又怎么说？！” “赌啊！” “赌就赌，里面要是真的，我磕头叫你爷爷，外加五十枚上品灵石奉上。” 既然撕破脸，周泽川也不演了，冷冷盯着蒋星野：“但要是里面是假的……” “我也磕头叫你爷爷，外加五十枚上品灵石！” 蒋星野说完就有点后悔了。 叫爷爷事小，他口袋真只剩下五十枚上品灵石。 那可是他辛苦攒了一整年的。 “好，诸位见证！” 但周泽川不给他反悔的机会，锁死赌局。 “开吧。” 几百道目光齐刷刷聚焦在蒋星野手上，都发现那双手在微微颤抖着。 顿时便有人相信了周泽川的推测，心中暗骂蒋星野真不是个东西。 周泽川信心满满。 蒋星野颤着手，动作极其缓慢，好似奔赴刑场斩首。 畅畅啊，咱俩摸头之交，你可不能害我啊…… 快递被慢慢拆开，修士们都伸长了脖子。 蒋星野打开盒子缝隙，先自己瞧了一眼，顿时冷汗暴出，立刻关上盒子。 完了完了，这不对啊！ 虽然只看到冰山一角，但圣阳花通体赤红如烈日，蒋星野却看到了黄、紫两色。 畅畅啊！！ 周泽川心中大定，大声说道：“怎么，不敢开了？今日你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 周围不少修士也哄堂大笑，跟着起哄。 蒋星野面色苍白，心中一咬牙。 只要手速够快，一开盒就抓起塞到嘴里，赌一把谁也看不清，来个死无对证。 都到这个时候，蒋星野也没心思管江畅到底寄的是什么，能不能吃了。 盒子被翻开，蒋星野另一只手快如闪电的探入盒中。 就在快要抓住那三株灵植的时候，蒋星野的手顿住了。 因为他看清了躺在盒子里的那三株灵植。 所有人也都看清了。 那确实是圣阳花，但又不是普通的圣阳花。 “这、这是……” “双色圣阳花！！” “普通圣阳花一体赤红，但极少数会变异，生出黄紫双色，黄为阳火，紫为阴火，效果更好，品质也更高一品，是玄级四品。” “但是，价格上也贵了一半。” “青虚山卖的圣阳花……是指双色圣阳花？！！” “什么家底啊！双色卖十五上品灵石，卖得比普通圣阳花还便宜一半！” “而且，” “青虚山这么……这么野的吗？！” 人潮惊呼中，周泽川和方景铄一动不动，仿佛被石化一般。 “不可能！” 周泽川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冲到蒋星野面前，抓起双色圣阳花左看右看，非要找出证据证明这是个假货。 但无论他怎么鸡蛋里挑骨头，都找不出瑕疵。 这三株，就算在双色圣阳花之中，也算品相极好的。 青虚山……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你别弄坏了！”蒋星野从他手中夺回圣阳花，把三株都放进了自己储物袋，然后打开淘京，仔细看了一番。 半响，他抬起头，对周围的人不好意思地说：“我下错单了。” 圣阳花底下还有一小行选项，不认真看确实容易忽略。 圣阳花，双色圣阳花。 其中圣阳花的选项是灰色的，代表买不了，所以默认是双色圣阳花。 不是江畅不卖，而是灵泉改造的太好了，那片灵田出一水的双色圣阳花，没一株普通的。 当时搞得承包的农户一家哭天喊地，以为自己种坏了灵植。 第239章 周公子您慢走 “星野道友，这淘京上可有琅琊果吗？能不能帮忙代购六株？” 有反应快的修士当场问蒋星野。 畅畅，你是唯一的神。 蒋星野此刻内心正在泪流满面，不愧是摸头之交，有什么好事畅畅都把我放心上，要不然就要在这破赏展亏大了。 “星野道友，你说句话呀！” 蒋星野回过神来，连忙搜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没有……” 那人有些失望，却也理解，毕竟青虚山不可能什么灵植都有。 但蒋星野这时说完了下半句：“但有剑齿琅琊果。” 又是一株变异升级灵植…… 那人顿时狂喜不已：“给我来六株！” 他甚至都不问价格，买到就是赚到。 “一株……十五枚上品灵石。” 那人怔了怔，当场反悔：“给我来十株！灵石您拿着！” 这价格，又是市价的三分之一！ 其他修士也反应过来了，熟的不熟的，都一口一声一个星野兄，都求着蒋星野代购。 蒋星野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了，享受了一把众星捧月的主角氛围。 “等等，等等等！” 他紧急叫停了这种容易让人堕落沉迷的感觉，大声叫道：“周公子，就这样走了？” 本想趁乱离开的周泽川被叫住，面目冷硬，对方景铄使了个眼色。 方景铄硬着头皮上前拿出灵石给蒋星野，算是代表周泽川认输了。 周泽川冷哼一声昂着头抬起脚。 “周公子，是不是还忘了什么呐？”蒋星野抛着到手的零食，语气戏谑。 周泽川背对着蒋星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对方景铄道：“再给他五十枚上品灵石。” 想要他磕头叫爷爷，做不到！ 蒋星野竖掌拒绝，一身浩然正气：“这和灵石无关，大丈夫说到……” “两百枚！” “好勒，周公子您慢走。” 蒋星野笑得脸都快裂开了，一时觉得周公子的背影也有几分英姿伟岸。 没办法，像他这样拿钱砸人，很难没有气质。 周泽川昂首挺胸地离开，方景铄像个小厮一样紧跟在后边。 “周少，今日赏展就要开张了，是否还是按昨夜您说的，涨价？” 一路上，沉默得太压抑，方景铄没话找话。 周泽川猛地停下脚步，回身就是一拳砸在方景铄脑壳上。他也是有修为的，这一拳砸得方景铄头破血流。 “涨什么价！涨什么价！”周泽川把怒气一股脑全发了出来，对方景铄拳打脚踢：“青虚山那群狗屎卖这个价格，他们疯了吗！两败俱伤，他们有什么好处！妈的！” 淘京玉牌上的价格，如果都是今日圣阳花的品质，即便五大宗再怎么交代，哪个宗门会当怨大种，会在灵植赏展上下单？ 再涨价？疯了？！ 方景铄哀嚎连连，却不敢反抗，堂堂方家家主，却被周泽川当做奴隶一般泄愤暴打。 “不涨不降，维持一天。”怒火发泄差不多的周泽川深吸一口气，平复起伏的胸膛，咬牙切齿地道：“你给我盯紧了明天青虚山到货的灵植，如果还是今天这样，降一半。” 鼻青脸肿的方景铄以为自己听错了：“降、降一半？！” 降一半至少还有一半的收入，不降搞不好一分钱都没有了！ 周泽川面容阴沉得可怕：“按他们这样玩，降一半我们的价格还是比他们高。” 但这已经是最低的力度了，运输、人工、门店、代理渠道，这些都是世家的成本，更不用说世家本身的开销了。 周泽川现在能想到相比江畅这种新模式的优势，就是世家经营多年，口碑是青虚山这种临时冒出的比不了的。 就算外表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实际效果也要用了才知道。 如果价格相差不多，大多数宗门还是宁愿选择贵一些的世家渠道。 周泽川承认自己小看青虚山的江畅了。 用快递的方式，在赏展砍了一刀，一刀砍得世家大出血。 实在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 周泽川眼眸冷得吓人。 另一边，蒋星野收钱收麻了，赏展已经开了，却寂寥无己，全堆积在蒋星野这。 委托的人太多，蒋星野不得不拿笔记下，收钱也收得手忙脚乱，有几个，蒋星野都不确定是不是给过钱了。 “本天才又来了！颤抖吧，凡人！” 一声龙吼响彻云霄，但天道似乎对这样中二的台词感觉到了骚扰，顷刻聚起阴云重重。 李云翼从空中以落叶飘炫技降落。 “这个，忘了给你了。”李云翼匆匆忙忙地把一袋包裹丢给蒋星野：“那个母老虎叫我和你说，有人要淘京的话，帮忙卖卖，一个十枚上品灵石，不打折。” 说完龙吼一声，给人类展示一下王霸之气，便又飞走了。 蒋星野愣在原地。 这个淘京玉牌，原来是可以量产的？ “星野道友，我要一个！” “我也要！” “我先！我先！灵石在此！” 一声起，千万声随之起起落落，几乎所有的修士都涌了上来，争先恐后地要买淘京玉牌。 十枚上品灵石虽然不算低，但要是也能用上淘京玉牌，岂不是买株灵植就回本了？ 蒋星野的师尊艾天涯不知何时冒出，一边积极组织现场秩序，一边趁着空隙对蒋星野道：“傻小子，别全卖了，留着几个给你师弟师妹们。” 蒋星野回过神来，本来就是爱热闹的主，顿时神气起来，大叫：“来来来，先到先得哈！” 只花了半个时辰，江畅给的一百个淘京玉牌全部卖完。 没买到的人当然很失望，但现场有个大聪明出谋划策。 “青虚山离这里不远，一日就能到，不如直接去青虚山，正好顺便买些灵植。”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可是，赏展不还没有结束？” “还看个屁赏展，人傻钱多啊？” 剩余的修士散去，艾天涯踢了蒋星野一脚：“准备一下，我们下午也去青虚山。” 蒋星野当然是很乐意去的，但还是有些不解：“师尊，准备什么？” 艾天涯恨铁不成钢瞪着他：“准备去把江畅抢回宗门啊准备什么？” 蒋星野大吃一惊：“师尊，你不是开玩笑吧？” “你也知道是开玩笑啊！当然是去准备见面的礼物啊，不得感谢一下人家？” 蒋星野恍然大悟，扬起下巴就吹牛：“嗨，那不必，我和畅畅谁跟谁，师尊信我，这些虚礼不用的！” 艾天涯忍无可忍给了他一记爆栗，在狂曰痛的笨蛋徒弟耳边恼火说道：“你有这好机缘，不得把握住？” 又怕蒋星野听不懂，讲得更直白了一些。 “江畅这根大腿，你得死死抱住咯。” 第240章 周公子，你信不信 被渴望抱住大腿的江畅现在焦头烂额。 就连她也没想到淘京玉牌的销售会如此爆炸，许多灵植在一天之内被抢光，不得不重新统计库存上架。 本来只是作为测试的符阵服务器，没坚持半天就瘫痪，江畅紧急制造阵列服务器，顺便带着一群弟子实践学习。 客服、确认订单、打包、交付龙族、核对账目，一时整个青虚山都忙得不可开交。 这时青虚山弟子才发现，江掌门之前力排众议招收了那么多的凡人弟子，是多么有先见之明。 大多数琐碎的工作都是由凡人弟子完成，并且热情高涨。 淘京系统上架的产品基本都是山脚下灵田的灵植，青虚山历阳泉那一带已被江畅明令为禁区。 那里的灵植生长和品质，是江畅的另一手牌。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传承的原因，陆吾特别喜欢呆在历阳泉灵田花圃玩耍，而且居然也懂得养护种植这些灵植之道，甚至比一般丹修都要专业。 正好随着它体型变大，储物空间已经有点放不下了，江畅索性让它在历阳泉灵田看守。 陆吾尽忠职守，除了江畅、四位师兄和师尊徐长老，谁来都龇牙咧嘴，多待片刻便会被攻击。 在谛听二号配合下，江畅好不容易才解决淘京系统爆单问题，出来才知道在这三天内，淘京玉佩已然销售过万。 这还只是怀临两州的销售，目前淘京的数据传输还不稳定，范围只能覆盖周边这两州。 这就意味着，两州的修士，几乎有四成修士都成为淘京用户。 “掌门，临州周家六少周泽川求见。” 无缝衔接，连片刻休息都没有，楚月月便来禀告。 江畅并不感到意外，淡淡说道：“让他去上清宫等我。” 淘京这一刀砍下去，世家果然坐不住了。 周家背后是上明宗和若水宗，从前在临州江家的时候，周家是连江德明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江畅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让周家的嫡系子弟苦等着她。 迈入上清宫时，周泽川满面笑容地快步迎上来，拱手作揖：“江掌门，久仰久仰，今日一见，周某惊为天人。” 他说得倒也不是完全虚话，原本以为江畅是个刻薄女子，没想到竟如此标致利落，与人间那些娇柔妩媚女子全然不同，不是不被惊艳的。 江畅点点头，敷衍道：“我也听过周公子的名头。” 听蒋星野在客服吐槽的。 说他死皮赖脸倒出认爷爷，要想不被叫爷爷，就必须收他两百上品灵石。 “初次见面，一点心意，还请江掌门笑纳。” 周家三位家奴吃力地抬进来一丈多长的矿石，江畅隐约听到矿内似有凶兽低低嘶吼。 “听闻江掌门使用的徐刀，乃云海精铁所锻造，久随掌门淬炼，竟然传闻已长出器灵。” 周泽川不免有些得意：“这块玄冰玉髓，乃南玄七大凶地的黄泉河境所得，藏冰层深处万年，凝结一缕兽魂，触之则霜冻。” 云海精铁已经算是极难得的矿石了，但这玄冰玉髓却绝对是少数能吊打它的存在。 江畅眸色闪动，表情掠过一丝变化，深深看了周泽川一眼：“很贵重。” “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周泽川笑道：“云海精铁都能在掌门手上炼成灵器，好物也应该有个好主人，送给江掌门，正是一件美事。” 江畅没有再推辞，坐到主位上，示意周泽川也坐下。 周泽川坐下，笑盈盈地夸江畅：“江掌门不仅在修行上天资无双，没想到在商业上，也是惊才艳绝。这淘京玉牌的模式，周某每每想起，都忍不住惊叹，完全颠覆了从前的商业路数，江掌门真是当世第一奇女子！” “只是周某研究三天三夜，淘京玉牌毕竟刚出世不久，其实还有很多完善之处。比如付款麻烦，若有一方毁约，没有保证，再比如这覆盖范围不大，若是能扩展到全天下，那可要改写格局。” “当然，这最大的不妥，是本来淘京玉牌可以多赚十倍不止，却因为方家那个不开眼，让青虚山和世家之间有了误会，彼此两败俱伤。青虚山只能获得少数利润，而世家也不得不跟着大放血。” 江畅喝了口茶，淡淡说道：“开门见山吧。” 周泽川大笑：“江掌门果然是个痛快人，那便直说吧，你我两家合作，开放淘京系统，由我周家铺开渠道，定价，经营，之后两家分成。我保证，青虚山获利，每年绝不低于百万上品灵石！” “我知道，江掌门对青虚镇的凡人有过承诺。也请江掌门放心，青虚山该收的便收，剩下的由我周家来经营。至于利润嘛，做做账而已，那些凡人又怎会知道，给几块灵石分成便欢天喜地了。” “至于方家，他们也没有上桌的资格，江掌门不喜方家，就让他灰飞烟灭，甚至不劳您的手。” 周泽川口沫横飞地说着。 不得不说，他的确很适合做商人。在愤怒之后，很快就能冷静下来，并且发现和青虚山合作反而是一个双赢的方案。 青虚山不能威胁世家，但他周家，身为南玄顶尖世家，当然可以向其他世家开战，蚕食他们。 江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兴奋地描述着未来的蓝图，忽然平静地说道：“我拒绝。” “淘京范围大了之后，我们还可在各地设点……什么？”周泽川笑容还在脸上，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江掌门，你刚才是说了……” “我说，我拒绝。” 周泽川的脸顿时僵住了，随后笑容收敛，面容阴沉了下来：“这对青虚山有利无害。” “看似有利无害，但其实……”江畅摇摇头：“是要毁我基业。” “这怎么会是——！” “青虚山收入敛财，周家蚕食其他世家，可是青虚山的百姓，天下的百姓，他们得到了什么？” “他们配得到什么？”周泽川一脸不可思议，无语得都笑了：“你要青虚山的民心，给他们几块灵石还不够？” “不够。”江畅站起来，对周泽川吐字清晰：“我要的是，他们能够摆脱贫困，不再为三餐劳累一生。要的是，将他们解放出来，发挥更大的能力。” “周公子，你信不信，当他们从只为生存的桎梏中挣脱出来，迸发出来的生产力，或许不输于所谓宗门，所谓仙人。” 第241章 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周泽川觉得江畅精神有点不正常，像看个疯子一样地看着江畅：“解放凡人？那些废物能做什么？他们生来就和猪狗没什么区别，活着就应该只为一口吃的！” “宗门的修士，在凡人眼中，就是仙人。就算不为生存，又能做些什么？难道他们能修炼丹药，能御剑飞行，还是能斩妖除魔？” “区区凡人之躯，怎敢比肩神明！” 江畅看着逐渐暴怒的周泽川，没有再过多解释。周泽川出生大世家，有着不俗的眼界。 但很可惜，他依然不能理解凡人为何能被当做人。 “淘京出自我手，要合作，得按我的规矩办。”江畅道：“周家可以入驻淘京系统，但青虚山抽取两成平台服务费。至于价格，青虚斋的价格便是自营价格，至于你们的定价，爱定多少定多少，卖得出去是你的本事。” 周泽川右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青筋毕露，沉声道：“你以为周家就做不出淘京系统？” “请便。” 江畅一点不虚，淘京系统是她没花多久做出来的，但并不代表着它容易被仿制。她之所以能做出，是站在前世巨人的肩膀上。 电商平台的构造、原理、数据组成、传输方式和协议，这些没有人教，江畅自信世家没有几十年是做不出的。 而且，能做出周泽川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必然是仿制失败才来谈判。 “你也是出身世家，怎么能这样对世家？”周泽川语气逐渐不客气：“江家虽然和你有误会，但在那之前，培养你，养活你，都是世家体系给你的，这样做，不觉得自己是个白眼狼吗？” 江畅不恼，只觉得好笑。 原来江家养她，她不仅是欠了江家的，还欠了世家的了？ “我和江家的恩怨，真要算，有些欠我的账还没还。” 周泽川一噎，义愤填膺地斥责：“仙魔之战，生死存亡，多少宗门真君在前方同魔族厮杀，而我世家亦倾尽全力在后方保证仙家物资。青虚山这时候跳出来，为一己之私扰乱世家，你们又是何居心？” “灵清宗宗主大德，让你们青虚山在后方休养，只派去了白羽真人。若是白羽真人知道你们如此，不知该作何感想，又该如何面对前线并肩作战的其他真君？！” 道德帽子一套一套，江畅对周泽川的评价直线下降。 战端是五大宗带头开的，却绑架整个修仙界加入，又用这套说辞，不准青虚山发展。 “话不投机半句多，就这样吧。” 江畅站起身，看见周泽川也愤怒地站起。 “江德明和你有恩怨，但江宁没有吧。”周泽川盯着江畅的眼睛：“他可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流着和你一样的血，江掌门就不怕得罪了世家，江宁从此在世家无从立足？” “你想整他？”江畅对视周泽川，就在周泽川以为她终于被撩拨动怒时，却见江畅露齿一笑：“随便整。” 周泽川没想到江畅居然这样无情，心中寒意顿生，目光也顿时阴沉，一字一句道：“江掌门，这是世家给青虚山的一次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机会一旦错过，便是敌手。 江畅眼眸微眯：“你在威胁我？” 周泽川眼前骤然一片空白，如电，一闪即没。 刀光掠过他耳边，斩断他几缕发丝，然后去势不减，将他送来的玄冰玉髓斩断一角，切口光滑平整。 好快的……刀。 周泽川身体不可抑制地微抖，满脸惊骇。 刚才他真的感觉死亡距离他只有一寸。 而号称坚不可摧的玄冰玉髓，隔着这一段距离，居然像被切豆腐一样切开了。 没有灵力，纯凭蛮力，凭刀的沉重和快速。 “我刚才也给了你一个机会。”江畅冷漠说道：“否则你现在已经死了。” “这个机会，也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还有，请你让世家知晓，不管是周家、宁家，还是什么世家，告诉他们，青虚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敢犯我，天王老子都得出一身血。”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周泽川说话。 周泽川感到无比屈辱，但偏偏双腿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什么也没说，强撑着挺直腰背，往门外走去。 “不欢而散，这见面礼，也带回去吧。” 身后传来江畅的声音。 周泽川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冷哼一声，恼怒说道：“区区玄冰玉髓，我周家还不放在眼里，就当给丢给乞丐了。” 他这样说，是恼恨自己身体的反应，怎么着也要强撑着挽回一点颜面。 江畅笑笑：“不送。” 你不要，我可就拿走了。 正好想再做个兵器。 周泽川带着家仆匆匆离开，江畅也没放在心上。 阶级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和世家的决裂不可避免。没有长在红旗下的修士们，是不懂这个道理的。 江畅只当是个小插曲，继续和师兄们继续埋头干事业。 二师兄自从破了心魔之后，修为突飞猛进，就算培训情报暗探耽误了不少精力的情况下，还是又要突破，闭关去了。 三师兄成为宗门总教头，带着内外门弟子和凡人弟子修行，不知是守山大阵吸纳浓郁灵气还是历阳泉灵植的效果，弟子们进境速度大幅提升。 四师兄则一头插进了实验室，以丹药为主，兼并学习科学，江畅让谛听二号尽量去和他配合。 大师兄，还躺在临兵峰。 但他无所事事，对青虚山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江畅就怕大师兄某天测算形象，天有不测风云。 所以这天楚月月说大师兄在临兵峰说自己饿了，江畅就觉得有些忐忑。 她赶到临兵峰，就听大师兄笑眯眯地看着她。 “阿畅，有道气运很奇怪，在东北方向。” “本是黯淡无光，却和周黎气运接触，便光芒大作。” 江畅小心翼翼问：“是什么类型的气运？桃花运？哪个女子这般丧心病狂？” “应该是个宝地，不是主气运。”温浩泽摇摇头：“你的气运我算不出，但或许也和你有关。” “有时间的话去看看，并无多大凶险。” 第242章 冲着我来的 既然没有什么凶险，江畅也就不急着去了。 在日常符修之外，江畅开始把重点转移到器修。 毕竟她身上还有大量的AI灵液，只是不能再像上古秘境有高端仪器，分分钟造出太初灵器。 符修器修本质同源，坚实的符文水平是每一位器修的基础。只是在基础之后，符修更专注于高阶符文，而器修则转修火候、技法等。 因此器修的瓶颈对江畅来说不是问题，前世的职业经历，让她深知武器的锻造经验，更有许多在这个世界没有被发现的锻造技术。 不过江畅在研究器修时发现一些端倪。 “谛听二号，这几件法器的纹路，查查上个文明的资料。” 江畅化出重点，这些记载的法器都是最少地品之上。 谛听二号搜寻数据库后很快得到答案。 “首席大人，这几处的符文纹路，和上个文明一些纹路相似度极高，分别是饕餮兽面纹，云雷纹、曲水纹……” 前世的纹路能提升法器的效果？ 江畅决定试一试，正好周泽川送的玄冰玉髓可以做为材料。 法器锻造了半个月，锻造完成之日，有青龙虚影自青虚山腾空而起，雷鸣震荡千里，万千雷纹炸出成冰，让大地温度骤降。 验证了江畅的想法，前世那些神秘的纹路，对法器的加持很大。 而随着法器的熟练度提升，和符箓一样，不知名的文字也出现在江畅脑海中。 江畅已经明白这些文字的作用，简单地说，是对每一笔纹路的注释，符文的一笔一划，　就相当于一行代码语法，只要彻底解析，便能根据自己的想法创造出新符文新法器。 这一次，江畅用的是十二章纹，在前世是古代帝王礼服上的十二种图案，日月星辰，龙山火藻，各有不同意象。 只是隐隐，江畅还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掌门，青鸟传来的消息。” 楚月月一如既往地等江畅出关，并且一如既往的有事报告。 青鸟是纪云君组建的情报组织，目前主要以凡人弟子为主，通过在民间的探查，观测各宗门世家的动向。 因为暂时没有收到能入五大宗法眼的弟子，无法从宗门渗透。 江畅接过情报扫了几眼，面色变得冷硬。 有许多凡人弟子出事了，不是无故失踪，便是请辞宗门。 共同点是，这些凡人弟子的家人都没有迁移到青虚山，并且这段时间离开过青虚山。 “刚才陈文龙也请辞宗门，我暂时不允。”楚月月轻声地道。 江畅知道陈文龙这个人，虽是凡人弟子，却在机械之术上很有天赋，几乎是江畅手把手教出来的。 “人呢？” “还在上清宫，听说您今日出关，想和您告个别。” 当江畅迈步走进上清宫时，陈文龙立刻拜倒，以头贴地：“掌门，弟子道心不坚，想念家人，有愧青虚山，还请掌门放行。” 江畅盯着脚下跪着的凡人，微微蹙眉：“抬起头。” “弟子无颜见掌门。” “抬起头。”江畅平静地又重复了一遍。 陈文龙浑身一颤，最终还是慢慢抬起头仰望江畅，年轻的脸上泪流满面。 江畅眼眸沉了一沉，冷声问道：“谁打的？” 虽然医治得很好，但江畅一眼就看出陈文龙的脸上有新褪瘀血的地方，而且是之前肿胀得很厉害。 陈文龙脸上闪过一抹惊惶，连连摇头：“没、没人打我，掌门……” 江畅注视着他：“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窈窕女子，眼神灼灼，似平静湖泊，却在深处藏着一匹兽，下一刻就要炸开负面。 陈文山不敢看她的眼，再次拜倒：“掌门，请别为难我了！您大恩大德，文龙永世不忘。”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江畅的目光依然盯紧了他：“谁打的？” 如果陈文龙还是不敢说，那么江畅就会放他走。 他不配成为青虚山的弟子。 这句话像是压垮陈文山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忽然放声痛哭，肩膀一抽一抽。 “掌门，是我不对，我不该把灵植寄给家人，凡人怎么可以触碰这些仙物，呜呜呜！” “可是方家以此为名，给我家人安上‘玷污仙物’的罪名！杀我兄弟父母，绑我小妹，逼我退出宗门！” “明明我已经说了我是青虚山弟子，他们却说，我只是一个臭凡人，哪有资格做仙家弟子？掌门玩弄我等凡人，只有我们傻乎乎当了真！” “既然如此，我还是当有自知之明，认命做个凡人，不要痴心妄想什么修仙。请掌门成全。” 江畅沉默了一阵，二师兄这阵子在闭关，其余人的情报分析能力还没有跟上来。 看来，其他离开的凡人弟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留影石当时带了吗？” 陈文龙犹豫了片刻，低声道：“带是带了。” “起来，给我。” 那又有什么用呢？ 陈文龙内心苦涩，留影石的确记录了方家的暴行。可掌门，难道真的会为了他一个凡人去找世家的麻烦？ 这种事，陈文龙在凡间看得多了。凡人只是宗门和世家的狗，打狗固然要看主人，但最多也只是赔偿多少的问题。 并且，这还是少数。 因为凡人这种狗，实在太多了，谁也不心疼。 江畅看完了留影石，记录中方家的暴行清清楚楚。 “很好。”江畅眯起了眼，对楚月月道：“告诉方家，三天之后，我登门拜访。要是没有看到这些人的人头，我便自己来取。” 楚月月吃惊瞪大了眼，而陈文龙则大惊失色。 江掌门的意思是……要为了凡人，杀世家的人？ 陈文龙内心五味杂陈，不知该不该相信，表情挣扎了片刻，重重磕头，泣声道：“掌门有这个心，文龙已铭刻于心，只是此事万万不可！” 江畅挑眉：“你不想报仇？” “不，可是为了我一个凡人，居然引动宗门和世家冲突，会折寿的呀！” “你报不了仇，日思夜想，恨自己无能，那才会折寿。” “可、可是……掌门，方家的背后其实是周家啊！我听方家的人说，周家来了一位真人！” 江畅笑了笑，眼眸却浮现阵阵杀机：“那就一起杀。” “掌门……” “还不明白吗？”江畅冷笑说道：“这是他们做的局，冲着我来的。” 第243章 此路，不通。 “周少高明，对那些凡人出手，恶心了青虚山，还能让那些低贱凡人看穿青虚山的把戏，自然不会有人再迁移青虚山。” “如此，既打压了青虚山，让她的灵植缺乏人手，减少体量，还让我们保住了人力。” 方家，方景铄大拍周泽川的马屁，话锋一转：“不过，江畅会不会真的为那些凡人弟子出头？她可说不准，我听若水宗的江依仙子说，她是个疯子。” 周泽川嘴角微扬：“那我希望她是个疯子。” 他想起在青虚山江畅谈起凡人一副正气凛然的傲慢姿态。既然如此，那他就试试江畅。 是虚伪小人还是疯子蠢货，总之对江畅都没有好处。 “君铭真人明日就会到，江畅就算再强，还能强得过元婴境的真人不成。”周泽川用手撑着拳头，懒洋洋说道：“只要她敢出青虚山，我就给她一个难忘的教训。” 正说着，有家奴敲门。 方景铄皱眉，不悦喝道：“不是说了，在我和周少商议事的时候，不准打扰吗？” 门外家奴似乎被吓到，停了片刻，才颤颤巍巍地说：“家主，青虚山发来通牒。” 方景铄吃了一惊，和坐直身体的周泽川对视一眼，快步走去拉开门，接过文书，让家奴退下。 方景铄匆匆过了一遍文书，脸色大变。 周泽川也看到了，不以为意，反而对留影石颇感兴趣。 “真是巧夺天工，这江畅真是个天才，可惜了。” 方景铄有些惊慌：“这留影石岂不就是证据确凿？若她真来方家……周少，您得保我方家啊！” “慌什么？”周泽川瞥了方景铄一眼：“既然她要发疯，那就别怪我们手段无情了。” 他站起身，看着墙上的怀州地图，在上边敲了敲：“这，风水不错，你说呢，方家主？” 方景铄定睛一看，周泽川的手指关节点在春元坡上，那是青虚山进入怀州的必经之路。 他顿时明白周泽川的意思，但是密谋杀死一位宗门掌门，对方家来说，非同小可。 “这……要不要知会金阁真君一声？” 周泽川不屑一顾：“你别看喊打喊杀，青虚山是灵清宗宗主定下的最后后方，若水宗还真有顾虑。” 他拍了拍方景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有的时候，咱们要为真君分忧，瞒着不说，反而事后他老人家有周旋余地。” 方景铄恍然大悟，感叹到底是大世家出身的，手段滴水不漏。 周泽川唇角挂着笑容，望向门外，疏密细雨，沙沙作响，月色也阴暗，似有杀机蛰伏庭院花草深处。 他不禁想起青虚山那道身影，长腰细瘦，面容寡淡隔人千里，但周泽川看得出，在她宁定眼神下，和自己一样有着勃勃野心。 江畅，本该出身世家，若是早点相见，或许他会心动，别是一番光景。 可惜了。 三天之后，江畅没有等到方家的回信，没有通知任何人，单枪匹马下山。 不想惊动师尊，四位师兄也很忙碌，江畅不想劳烦。 虽然不惧金丹六品之下的修士，但和他们相比，江畅有一个弱点。 她不会飞。 所以只能乘舟渡海。 “母老虎！”海底下忽然传来李云翼的招呼，小小脑袋冒了出来：“你去哪？” “去讨个公道。” 李云翼一听来劲了，这不是让他觉醒的机缘吗？立刻表示要一同前往。 江畅同意了，因为龙能飞。 李云翼欢天喜地地载着江畅穿行云海，顺便打听来龙去脉。 “就为一个凡人？” 李云翼有些失望，不就是死了一个凡人，江畅这样至于吗？ 这个世界根深蒂固的思想，更何况他是天生就比修士还要强大的龙族。 “凡人的命就不是命？”江畅往天空抛了一根大鸡腿：“更何况，他是我青虚山的弟子，那就是打我青虚山的脸。” 李云翼龙口大张，直接吞进食道，直到胃里香喷喷的余味传来味蕾，才大感后悔。 “你说得对。” 李云翼敷衍地说。 龙族和人类的思维不同，龙族不讲对错，只看谁和自己是一伙的。 谁是同伴，谁就是对的。 好歹江畅是他曾经预订觉醒后的未来老婆，她当然是自己人。 江畅说杀谁，杀就是了。 却在这时，前方空域传来一声悠然叹息：“可是青虚山江畅道友？” 李云翼龙体急刹，目光充满了警惕。 他居然没有探知到周围有人类，说明这个修士至少是元婴期。 伴随着叹息，有老者御剑相对而来，白发如雪，长袖飘飘。 江畅拍拍李云翼，示意他落地，那老者果然也跟着一起落地。 “若水宗，还是周家的？” “我是周家长老周元婴。”周元婴仙风道骨，打量着江畅，又一声长叹：“江道友既然能这样问，想必也知道我为何出现在这里，还是请回吧。” 李云翼呛道：“你算老几，我们去哪关你屁事？” 周元婴轻蔑看了李云翼一眼：“若你成年，我或许会顾忌三分。难道你看不出我乃元婴境界，即便是你和她一起上，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我得明令，若是出手，不留活口，就算你是龙族也一样。” “我再说一次。” “此路，不通。” 第244章 有人自城门拖刀 元婴期的大能？ 李云翼有些怵，毕竟元婴期除了五大宗，基本都是各宗掌门的级别，万中无一。 虽然他日后必然觉醒，秒天秒地，但现在的确打不过。 “那个，我们要不要走？”他小声问江畅。 却见江畅上空已是密密麻麻的符文，而江畅的身影已倏地冲出。 每一道符箓化为一丈多的大冰刃，寒光密集，如同野草般滋生，周遭空气瞬间凝结成大片冰晶。 高阶符箓，冰魄霜刃符。 江畅发挥了她一贯的优势，火力够足够密集。 可周元婴丝毫不慌，摇头说道：“不自量力。” 强横的灵力瞬间自他周身爆发而出，伴随着恐怖的威压，让漫天冰刃在他周围三尺开外便纷纷爆裂。 与此同时，他脚步似慢实快，明明只是劈了一剑，但剑影重重，好似背生剑翼。 江畅所有的退路都被天地气机封死。周元婴的仙剑将中未中之时，遽然膝盖微微弯曲，顿感身上压力沉重如山。 江畅秘阵，人间失衡！ 借着周元婴这一短促停滞，江畅的徐刀抹过剑身，反手上撩。 “垂死挣扎。”周元婴不屑冷哼，仙剑变势横扫，同时剑影宛若实质，四面八方包围江畅。 铿然锐响，短兵相接，江畅只觉磅礴灵力在体内炸开，闷哼一声，徐刀被震飞，侧身倒下。 抬起左手，磐龙枪口对着周元婴的眉心炸响。 周元婴寒意顿生，江畅手上这不知名法器竟然给了他危险的感觉。当机立断，暂时放过江畅，回剑。 磐龙的子弹破开周元婴的灵气防护，却在眉心三寸处，被周元婴一剑格开。 江畅身体快要倒地时，腰腿同时发力，借着周元婴强横的力量贴着地面掠出一道半弧。 一件长柄兵器自储物袋出现，长柄尾部代替徐刀被握在江畅手中。 长约一丈二，刀身如冷月，刀背龙鳞片片，似青龙盘踞。 劈砍重器，青龙偃月刀。 感谢周泽川的馈赠，现在拿来砍周家的真人，两清了。 关刀带着森寒冰雾，抡起一大片弧形，裹挟千钧之力横扫周元婴腰侧。 周元婴大吃一惊，剑势震荡出一道法阵。 砰——！ 他脚下的地面震颤不止！ 不比徐刀，关刀势大力沉，彻底释放了江畅怪物力量的优势。 一刀扫过，法阵分崩离析，与仙剑交接，剑鸣颤音不止。 周元婴眉头皱起，老牙暗咬，心惊不已。 这一刀，竟让他体内灵力隐隐震荡失控！ 江畅倒飞而出，单脚落地，划出一道犁沟，再度腰侧用劲，跃身回马。 双手握住刀柄，整个人在空中几乎平行地面，三百六十度旋转。 右手顺势下滑刀尾，青龙偃月刀裂裂斩下。 似有龙吼炸起。 关圣刀法，力劈华山！ 周元婴面色陡然惊惶，神识感知中，铺天盖地都是江畅霸道杀伐的刀势，劈山断渊，排山倒海而来。 他只能调用灵力仓促举剑横挡。 青龙偃月刀斩下，劈断仙剑，劈入周元婴的右肩，一路摧枯拉朽，将流血瞬间冻结，然后自左腰侧破出。 人剑俱碎。 江畅再挥刀，割下周元婴的头颅。 李云翼在一旁仿佛石化了一般，张大了嘴，呆若木鸡。 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揉眼睛。 没看错。 然后他看着江畅的眼神顿时清澈了许多，小小年纪，再也不敢有任何杂念。 这哪里是能做老婆的人？娇滴滴的身体拎着把大刀，说砍元婴期修士就砍。 龙族的寿命几千年，李云翼不想英年早逝。 从江畅突袭到结束，其实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在李云翼眼中，只是几个回合，江畅便把周元婴砍成两半。 他吞了吞口水：“你杀了……一个元婴期？” 江畅挑眉：“元婴期，很了不起吗？” 李云翼大受震撼，心想这真是人说出的话吗？ 你又不是成年龙…… 话是这样说，但其实江畅也知道，这一轮她是占了很大便宜，而且周元婴只是元婴初期。 换做是其他元婴高手，从一开始就认真对战的话，江畅凶多吉少。 最大的便宜，还是要感谢周泽川。 玄冰玉髓果然是极品灵矿，在江畅不断淬炼之下，锻造成的青龙偃月刀重达四千八百斤。 哪怕是地品之上的武器，也少有这么重的。修士们更看重的对灵力承载、增幅、内嵌阵法等要素。 这丧心病狂的重量，在修仙界，大概也只有江畅才喜欢使用。 灵力不够，蛮力来补。 怀州金光府，方家。 方景铄有些恍惚，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眼皮狂跳。 差点撞上若水宗金阁真君，吓了他一大跳。 “既然是世家家主，毛毛躁躁，成何体统？”金阁真君不悦说道：“怎么心事重重的？” 方景铄不敢违背周泽川，道歉之余赔笑道：“没、没什么。” 金阁真君丝毫不掩嫌弃鄙夷，拂袖离开。 方景铄看了一眼天色，已是天色将暗。 想来，周家的真人，这会已经要了江畅的命吧。 黄昏时分，夕阳映照，晚风吹皱杨柳河。 沙沙地摩擦声从城门一路传在街道上，周边的凡人百姓都自觉地让到两边，以又惊奇又畏惧的目光看着。 一女子一小孩。 女子一袭青衣，细眉如剑，面容静定寡淡，拖着一把极长大刀，刀刃斜垂在地，正是它发出的摩擦声。 刀痕所过之处，即刻凝霜。 至于小孩，扬着下巴，飞扬跋扈，一看就是某个宗门的纨绔子弟。 凡人们对此情此景也颇有经验，大抵是仙人们之间的争斗，只是这样孤零零两个人，又这样明目张胆地从城门走来，倒是真没见过。 过往宗门打群架，不得四五位以上的仙人。 只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很多孩子好奇多张望一会，都被长辈捂着眼睛匆匆回避。 仙人一个眼神，心生不悦，随手要人性命，这种事司空见惯。 江畅和李云翼来到方家大门。 方家的守卫们一看这阵势，不用问也知道来者不善。 当下如临大敌亮出兵器，一人狂奔入府禀告家主。 关刀立地，刀比江畅还高，威风凛凛。 江畅身姿窈窕，看似弱不禁风，但握着这把青龙偃月刀，反差的同时反而更让人觉得杀气腾腾。 她随手一抛，周元婴的首级滚滚到方家大门前。 “青虚山江畅，来取人头！” 第245章 我不讲道理的路上 江畅的声音不大，却足够传到方家之内。 即便在门外，也能看得出里面是何等鸡飞狗跳。 江畅礼貌地等了三秒，单手背刀踏上大门石阶。 平平无奇的一步，守卫却仿佛看到了猛虎出笼一般，毫不犹豫扔下兵器如鸟兽散。 一个月才几钱，拼什么命啊。 江畅抬起刀尾就砸，一下就把大门砸得稀巴烂。 世家大门，不外如是，唯手熟尔。 不过和前几次被围堵不同，这一次江畅面前，是四散奔逃的人群。 江畅头也不回地对李云翼道：“堵门，一个也别让跑了。” “好勒！” 身为龙族，却对一个人类言听计从。 李云翼没有任何违和感，化生成龙升空，把方家三个外门全都锁死。 江畅不疾不徐往前走，四周都是不战溃逃的人。 眸光左右扫过，将每一张惊恐的脸都滤过。 左前方，有一张面孔，江畅在陈文龙的留影石上见过，是对陈家暴行的方家家奴之一。 二话不说，江畅一跃而起，腿部爆发出强横力量，令她飞跃百尺。 青龙偃月刀扬起，斩下，落地。 人头滚落。 “仙人杀人啦！” “救、救命！！” 见江畅居然真的开杀戒，方家人群更恐惧了，尖锐破音此起彼伏。 有一个对陈家行凶者，竟然也有脸喊。 江畅干净利落一刀扫断他脖颈。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竟敢屠戮世家！” 一道沉喝惊雷般炸起，整个空间浮现密密麻麻的符文流动。 江畅发现自己的行动变得迟缓，脚下似有什么拖住一般。 她停下脚步，抬眸看去，挑眉。 呵，还有熟悉面孔。 “吾乃若水宗金阁真君，江畅，你太过分了。”金阁真君在C位，身前肃穆庄严，无形威压从天而降。 他身后跟着周泽川和方景铄，另一侧则是孙不闻和江依。 孙不闻神情眼神都复杂地看着江畅，见江畅望来，狠狠使了个眼色。 还不快走？ 江畅视若未见，目光越过真君，落在周泽川和方景铄身上。 那双眼眸，不喜不悲，静定冷冽，两人被看得浑身发毛，如坠冰窟。 金阁真君怒哼一声，江畅只觉身上威压又沉重了一倍。 毕竟是化神期的真君，即便江畅道心如何坚定，身体还是不可抑制地微微发颤。 金阁真君抬手，周元婴的头颅如箭一般自大门从江畅耳边掠过，卷起的气浪将江畅的青丝炸起飞舞。 “周、周长老！” 周泽川大惊失色，虽然知道江畅既然能来到方家，周真人多半凶多吉少。 可直到见到周元婴的头颅，他才敢确认这个几乎不可能的事实。 而金阁真君的一句话更是让他心凉到了冰点：“好个心狠手辣的后辈，毁了真人肉身不说，竟连他的元神都一并斩了。” 元婴期的修士，能够分出部分元神，捏造分身。所以即便肉身被毁，只要有一缕元神，便还能夺舍重生。 而江畅只是个炼气期，自然是无法触及元神领域的。 这也是周泽川有恃无恐的原因。 他不知道的是，江畅的神识感知本就天赋异禀，而青龙偃月刀炼成之后竟也有斩元神的效果，自然不会让周元婴逃脱。 “请真君为我周家做主！”周泽川眼圈发红，对金阁真君行礼，悲愤道：“江畅仗宗门之势，欺压我等世家，无怨无仇，斩我周家长老！” 那可是元婴期的真人，世家的顶尖战力，如今竟然因为他折，今日若没有一个交代，家族便会让他给一个交代。 金阁真君瞥了他一眼：“元婴期被炼气期诛杀，你也敢大声宣扬？周家的脸面不要了？” 周泽川顿时被噎住。 “你说我仗势欺人？”江畅声音冰冷：“那么，方家杀我弟子一家，又是仗谁的势？” 还有这事？ 金阁真君一愣，目光淡淡瞟向方景铄。 世家宗门，毕竟还是有别。若方家真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同为修道宗门，金阁真君还真会要方家有个说法。 否则今后哪个世家都敢欺辱宗门，同样是倒反天罡。 方景铄畏畏缩缩地躲了一下，呐呐道：“江仙子，这不过是个误会，何况只是个凡人弟子，何必这样大动干戈？” 凡人弟子？ 金阁真君又是一愣，旋即心生恼怒，对江畅语气愈发不悦：“江畅，你在仙魔大战之时，坏了修仙界规矩，广收凡人弟子，与世家争利，这本就是多少僭越了。” “既然受害的只是个凡人弟子，那便让方家多赔偿一些就是。而你居然说也不说，就上门杀人，还杀了周家长老，你可知罪！” 蛇鼠一窝。 “知罪又如何？不知又如何？”江畅冷笑着说：“若水宗什么时候能管到我青虚山？今日不将凶手和幕后之人杀绝，绝不罢休！” 方景铄面容顿时惨白如纸，周泽川脸色微变。 金阁真君勃然大怒：“狂妄！大胆！你有什么资格敢在本君面前这样说话！” 这一次他的沉喝蕴含灵威，似有千军万马迎面迅猛冲击，在江畅感知中，寸寸灵元爆裂。 江畅闷哼一声，身躯晃了晃，险些站立不住。 金阁真君眼中的轻蔑愈发浓厚。 现在的小辈啊，不知天高地厚。 连这道真言都承受不住，居然敢口出狂言。 不自量力。 “江畅，即便是宗门修士，也是要讲道理的！”孙不闻见状不妙，也沉声厉喝：“无理取闹，还不快滚！” 同门相处，孙不闻已看出真君在震怒边缘，看似在斥责江畅，实则是让她赶紧走。 江畅看着眼前的一张张面孔，感觉到身上威压愈发沉重，似曾相识这个场景。 仙人、世家、威压，　傲慢，欺凌。 一如当初她在细雪中孤身面对上明宗。 给你的，便是恩赐，不给你的，你敢质疑，便是有罪。 这个世界的法则，力量便是正义，甚至一点掩饰都不用。 青龙偃月刀回转一圈，垂直下沉，刀尾重重砸在地砖上。 周身三尺，地面龟裂如蛛网，瞬间炸开，尘土碎石乱飞。 金阁真君等人无不动容。 只是神色各不相同，金阁真君是震怒，孙不闻是焦急，其他人则是惊动加幸灾乐祸。 尘土中，江畅字字千钧。 “三天前，我给过方家讲道理的机会，没有回应。” “不管他是不是凡人，只要是青虚山的弟子，就一视同仁，皆为我青虚山的逆鳞。” “现在你们要我讲道理，晚了。讲不讲，由我说的算。” “周元婴为什么死的？因为他拦在我不讲道理的路上，所以他死了。” “我不讲道理的路上……” “挡我者，死。” 第246章 炼气的确赢不了化神 尘埃落尽，方家一片死寂。 狂，太狂了。 周泽川现在确认，青虚山代掌门，江畅，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敢在真君面前说她不讲道理，说挡我者死。 真是疯了。 她以为她是谁？ 那可是真君啊！整个南玄仅有二十七位的化神期真君！ 除了灵清宗宗主，货真价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周泽川努力压着嘴角，做出悲愤震惊模样。 他千算万算，欲除江畅而后快，见周长老被杀，本以为计划落空。 谁想到峰回路转，江畅竟疯到作死，自寻死路。 江畅，死定了。 对这个结论，周泽川很笃定，不会有任何意外。 “好好好，好极了。” 金阁真君咬牙露出微笑，仿佛猛虎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小鼠叫嚣，大许是太久了，修仙界已然忘了他的獠牙。 他看着江畅的目光甚至多了几分怜悯：“暴虐无道，猖狂桀骜，本君今日就辛苦一点，为青虚山清理门户，看看秦白羽温周两人敢不敢在本君面前说半个字！” 江畅在宗门大比的表现他听说过，但炼气就是炼气，无论多少层，都不配给化神期提鞋。 春里秋风起，符箓千叶坠。 漫天金色符箓飘零，顷刻画地为牢，层层堆叠，化作巨大金阁将十方土地笼罩镇压。 金阁真君的道，金阁镇万法。 江畅周身黑焰腾腾，眨眼间，已突进到金阁真君面前，关刀左横扫。 刀刃掠过真君身躯，如破开一潭春水，阵阵涟漪。 幻境？ 江畅眼眸微缩，符箓组成的墙壁陡然绽放刺眼欲盲的金光，令江畅不得不闭眼。 茫茫金澄之光，什么也看不见。 不止看不见，连五觉和神识感知都被断绝。 仿佛下坠万丈深渊，不见渊底。 那就都全都砍了！ 关刀狂暴挥舞，在茫茫金澄中迸发黑色烈焰，左右劈杀横扫。 金阁真君在一旁戏谑看着乱舞的江畅。 在金阁之中，每一个动作都会耗费比平时多一倍的力气和灵力。 关刀恰好扫向他，真君侧头，讥讽地让关刀贴着他的脸掠过。 江畅猛然暴起，空中回马，关刀狠狠砸下，力劈华山！ 金阁真君诧异地“咦”了一声。 丧失了五觉和神识感知，完全是封禁的状态，而且还身处金阁幻境，却依然精准的找到自己方位。 金阁真君阅历丰富，不太相信这是江畅偶然蒙对的，她手中兵器大开大合，看似扫荡千军万马，却也有致命缺点——杀招过盛，不留余地，一击落空，命门便是大开。 而江畅这一招，更是孤注一掷的大招。若无一定把握，绝不会动用。 那便只能说明，她相信抓到了自己，在这样的条件下，她只有一件依靠。 可怕如野兽的敏锐直觉。 金阁内，金光闪耀，巨大符阵在真君身前瞬息形成。 江畅的关刀势大力沉砸在符阵上，仿佛撞击一座古钟，炸起锐利金石之音，震荡百里。 包括方景铄在内，修为筑基之下的全都捂住耳朵，面带痛苦。 金阁真君又一次惊异“咦”一声。 符阵没破，但也摇摇欲坠。 这道符阵，哪怕是元婴期都未必能攻破。而一个炼气期的后辈，竟有这等天生蛮力。 这个江畅，的确有两下子，难怪能在宗门大比大杀特杀。 但，那又如何？ 金阁四周渗透出无数细微符文，螺旋组合，形成一道道粗大锁链，将江畅身躯四肢死死锁住。 四面符文一道道光芒大盛。 “灰飞烟灭吧。” 随着金阁真君轻描淡写的一句，整座金阁每一道符文化作雷火，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射向江畅。 每一道符，都带着摧枯拉朽的狂暴力量。 符雨密集袭来，以江畅为中心，鼓起一大片半球光芒，然后轰然炸开，席卷巨浪。 “母老虎！”李云翼在远方看得心惊肉跳，龙现怒容，目眦欲裂。 但金阁真君却皱起了眉，脸色阴沉：“你们是何方神圣？” 光芒渐渐衰落，只见江畅满身血迹，却依然站着，粗重喘息。 她的左右，杨戬背持两刃三尖刀，哪吒脚踩风火轮，火尖枪驻地，两人衣袖飘飘，威风凛凛。 杨戬额间睁开第三只眼，扫视一圈，似乎无形屏障，切割开金阁金光，让三人立足之地不受侵蚀。 江畅亦徐徐睁眸，五觉逐渐恢复。 破坏道的力量，只有另一种道。 金阁真君心中微凛。 “阐教，杨戬。” “哪吒。” “好好好，杨戬。”金阁真君怒极反笑：“杀我宗弟子邱云泽的账还没找你算，本君不找你，你们倒是还敢出现找死！” “看来青虚山反常崛起，皆是你们这什么阐教在背后勾结。今日正好一并算了！” “真君，测试结束了。”江畅低着头，不卑不亢地冒出一句。 炼气二十三层，果然面对化神期，还是只有被秒杀的份。 金阁真君不明所以：“什么测试？” 江畅不答反问：“真君难道真以为我在说大话？既然敢说挡住我死，就没有底牌？” “就凭你们三个？”金阁真君感觉可笑，傲然道：“那你真以为多了他们就能赢我？呵，别说赢我，就是让你们逃走任何一个，我是这个。” 他大拇指朝下，底气十足。 “那要是不止三个呢？” 金阁真君大笑：“十个百个也是枉然！” 笑到一半，忽见江畅从玉盒中甩出一道折叠符纸。 符纸在空中张开，犹如伞棚，将江畅三人笼罩在阴影下，上面有无数繁密符文灵气流转。 这么大的符纸，就连金阁真君都没见过。 只隐约记得古籍有载，青虚山有一脉传承有将符阵组合堆叠之术，只是早已失传。 江畅周身黑焰灼烧，杨戬青焰，哪吒红焰，三人成三角站位，各自手掐法诀，共同引动巨符。 符纸无火自燃，迸射三色灵气，瞬间穿透金阁顶部，直冲天际。 仿佛一枚指环浮现，须臾扩张，覆压全城，内里符文灵气流动，云气渺渺。 传送阵？ 他们要逃？ 金阁真君眉头紧锁，下一刻便知这想法是如此荒谬。 浩大威压自天际降临，伴随兽吼，硕大的青牛自传送阵浮现而出，牛蹄似爪，每一声低吼，便晴空炸雷，震荡得仿佛天穹摇摇欲坠。 “夔牛？！” 孙不闻猛地挺直身体，不可置信地看着天空。 但随后他眼眸缩细如针，堂堂元婴期修士，竟面色充满惶骇。 一匹又一匹巨兽自传送阵浮现而出，每一匹都裹挟天地异变，须臾之间，已按某种天道法则站定位置，将整座城团团围住。 红莲业火毕方神兽！ 噬法蚀月神兽天狗！ 鸣蛇！朱厌！当康！肥遗…… 青虚山守山大阵内阵六神兽，外阵六神兽，十二神兽尽数登场！ “真君，加上它们……” 江畅缓缓抬头，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身后阐教杨戬哪吒，四面十二神兽，都和江畅一同灼灼注视斩钉截铁勃然变色，脸色发白的金阁真君。 “怀州之内，我无敌。” 第247章 本君神器，玄天神鸦 铅云沉沉，暗无天日，肃杀的气息笼罩整个方家，空气布满细密如线的杀机，仿佛动一下就会被切碎。 金阁真君高位者般睥睨众生的神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微微发白的脸色。 青虚山崛起扩地五城他当然知道，可是若水宗的情报也语焉不详，金阁真君一直以为是江畅讨好了夔牛或者是复苏了外阵某一个神兽。 但他没想到，青虚山竟然复苏了整整十二神兽！ 丧心病狂！ 纵使这些神兽除了夔牛，其他一看都只在幼体阶段，但那毕竟也是神兽，天生拥有道之力。 化神期，勉强可以一打五……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没有台阶下。 金阁真君硬着头皮，落在金阁顶上，遥遥对着诸位神兽一一参拜。 “太衍真君门下弟子金阁参见神兽大人。” 神色之间，毕恭毕敬，把江畅看得气势直接弱了三成。 什么情况？ 拜完神兽后，金阁真君冷冷看着江畅：“你好大的胆子，为了狐假虎威，竟敢把诸位神兽传送而来！可神兽大人们怎么会听你的？就算你是青虚山掌门，惹他们不高兴，照样大开杀戒！” “你为一己之私，却为怀州带来大祸！还不哄好各位大人！” 打死金阁真君都想不到，这些上古神兽都是江畅一人复苏的，所以他认为定然是青虚山撞到了什么大气运，引发了神兽集体复苏。 而江畅，竟然如此胡作非为！ 江畅：“……” 人在极其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内阵六兽，听我号令，给我轰！” 以夔牛为首，毕方、鸣蛇、乘黄等内阵六兽同时张口，喷射出滚滚光柱！ 雷、土、火、木、蚀、泽六道属性汇聚集中金阁塔顶。 轰——！ 滚滚灼烧的轰击之下，金阁轰然倒塌！ 金阁真君硬抗了一下，便抽身飞退，落地之时往后狼狈踉跄了几步，显然在对抗中吃亏。 他脸色惨白一片，六神兽联手的强大虽然让他震动，但此刻回荡在脑海的却是江畅清脆冷冽的声音。 听她号令？ 她用了号令这个词？？ 神兽……听她号令？！ 不是，尊贵的神兽大人们为什么要听从她的号令啊！！ 神兽没有礼义廉耻，难道还有什么把柄被她抓住了不成？ 没天理啊！！ 脑中塞满了大串问号和感叹号！ “你……”金阁真君眼眸茫然地看着江畅，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和神兽们签的是什么契约？” 江畅面如寒霜，觉得金阁真君在明知故问：“自然是主仆契约，还能有什么契约？” 金阁真君和孙不闻长大了嘴，下巴都快惊掉，就这么僵硬定住。 自然是……主仆契约？ 十二位神兽的主仆契约？！ 她是故意的吧？故意在本君面前炫耀的吧？故意让本君下不了台吧！ 金阁真君内心翻江倒海，额头冒出细密冷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江畅……的确在怀州内无敌。 除非倾全宗之力围剿。 江畅敏锐观察到金阁真君眼珠飘忽不定，心中念头一闪，冷笑说道：“其实今日之事与真君无关，方家伤我青虚山弟子，幕后之人是周泽川，青虚山讨个公道，挡我者死。” 金阁真君眼中闪动，表情管理回归，面色冷硬，威严肃穆。 清了清嗓子，咳嗦一声：“不闻，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孙不闻表情茫然，倒是江依抢先回答：“真君，已是戌时了。” “本君三个月前叫你炼的本命法器玄天神鸦，算算，不正应该这时出炉吗？你怎么还在此？” 抢在孙不闻变色前勃然变色，声音拔高八度：“孙不闻！你是不是忘了本座的法器，若是误了时辰，本君天品神器可就报废了！” 孙不闻彻底懵了，什么天品法器？天品法器轮得到他一个真人来炼化看守？ 真君才不管他什么反应，扭头对周泽川，无比认真地说道：“事态紧急，本君需立刻回若水宗一趟，这里的事你自个处理吧。” 周泽川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万万没想到堂堂真君会说出这么没人性的话。 沉默间，他从真君眼中看到了只言片语。 ——挡她者死，不挡不就行了？ ——你周家惹她，关我若水宗什么事？ 孙不闻这下也反应了过来，脸色古怪，只觉得双肩无比沉重。 锅太大，有点背不动。 金阁真君毕竟活得最久，拿得起放得下，脸不红心不跳地瞥了江畅一眼：“我们从前是不是见过？” 江畅心领神会，笑容甜美：“我从来没见过金阁真君，从前没有，今日也没有。” 毕竟是化神期真君，真动起手来，江畅不敢保证神兽没有死伤。 而且本次目标是世家，暂时不宜和若水宗开战。 金河真君顿感满意。 这女娃不是血气方刚，还是上道的。 一老一少，就这么赤裸裸在待宰羔羊面前达成交易，道貌岸然，不仅无耻，还心心相惜。 周泽川和方景铄却被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 周泽川噗通一声跪下，悲愤喊道：“真君救我！周家必有重谢！真君不要啊！” 金阁真君仿佛在这一刻突然聋了，反而对着孙不闻厉声暴喝：“还不速速和本君回宗，毁了本君神器，你担待得起吗！” 好好好，不是真君您怂了，都怪我差点误了大事咯？ 神特么天品法器，杂毛都没看到一根！ 孙不闻敢怒不敢言，又见真君脚踏仙剑，威风凛凛地siu一下飞得无影无踪，连忙带上江依，一同离开。 走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江畅，眼神复杂。 江畅心神传令神兽们不要阻拦。 “江、江仙子饶命啊！”方景铄猛地哭嚎一嗓子，痛哭着跪爬向江畅：“我错了，我都说！我方家哪敢得罪宗门弟子？都是他、他、还有他做的！” 被他手指指到的方家修士无不面如土色，噗通噗通跪了一地，痛哭流涕，又对方景铄极为愤怒。 “方景铄！分明是你下的命令！” “江仙子，我等是奉命而行，逼不得已的！全都是方景铄这狗贼强逼的！” 方景铄吓得六神无主，狗急跳墙，手指移向周泽川：“都是他，江仙子，都是周家威胁我这样做的啊！” 周泽川怒红了脸：“方景铄，你敢！” 江畅木无表情，看这一场狗咬狗。 方景铄见江畅不动，犹如溺水之人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终于跪爬到江畅面前，伸手欲抓江畅的脚乞求饶命。 刀光迸发，一大片银亮光泽。 方景铄人头落地。 江畅扫视一圈，语调平静如水：“该你们了。” 辩不辩解，哀求还是谎言都不重要。 她说过了，现在是不讲道理的。 第248章 杀名鹊起 一时金光府称王称霸的方家哭嚎震天，就连周围的世家庭院都听得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江畅徐徐走向人群，目标明确，不少方家修士瘫软在地上。 “江仙子，方景铄家主之命，我也是逼不得已……” 关刀斩劈，人头落地。 为虎作伥，杀。 “我……我那天什么都做，只是跟着去了，江仙子……” 姑息恶行，杀。 “江畅！爷爷就是杀了那些凡人又有什么错！他们只是卑贱的蝼蚁！” 助纣为虐，死不悔改，杀。 刀光道道，人头滚滚。 江畅目无表情，眼眸宁定，没有杀人的亢奋狠戾，也没有圣母的叹息悲痛。 但就是这样，才让人感觉到她更像恐怖的一尊杀神，杀人如麻，亦不动声色。 行走之间，强大幽怖的气场让方家人瘫软，有罪者尸首分离，无罪者直到她走远，摸着脖子，项上人头还在，劫后余生惊骇喘气。 有人见江畅目光望来，吓得魂飞魄散：“江仙子，我可没有加害过陈文山一家！” 刀光闪灭，人头带着震骇表情落地。 但你参加了对其他青虚山凡人弟子的迫害，情报里证据确凿。 方家哀鸿遍野，却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一是江畅和十二神兽的威压让他们迈不开腿，二是整座方家已经被封锁，又怎么能逃得过？ 江畅手上青龙偃月刀扬起落下，方家人如待宰羔羊等待审判。 当初收集记录了方家的留影石时，江畅着实被震动了。 世家，是真的不把凡人当人。 上到老者，下到幼儿，当街杀人为乐，凌虐百姓。 原先负责对接青虚山对接灵植的方中庭，在金州府世家素有“谦谦君子”之名，对待世家女子，温文尔雅，体贴关怀。 可就是这样一个君子，只因看上一位凡人妻子，纵火杀人，抢虏女子入府为妾，又在三个月玩腻了，送给另一位世家好友，换一匹好马。 这件事，在世家人尽皆知，不仅没被唾弃，反而传为佳谈，说他“千金骏马换小妾”，成为世家效仿的风流韵事。 一通算下来，江畅刀下亡魂，方家没一个无辜的。 灭门了方家，江畅拖刀向周泽川走去。 周泽川早就瘫在地上，双腿不住地颤抖，却怎么也使不上劲，站不起来。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他眼睛布满血丝，歇斯底里地吼叫：“我是周家嫡系！你知道周家的势力吗！若水宗和上明宗和我们来往密切！就是他们也要让周家三分！” “你放走了金阁真君，怕若水宗报复，难道就不怕我周家报复吗！” “停下！你不要再过来了！江畅！” 喊到最后，见江畅依旧不疾不徐地走来，趾高气昂的清贵公子已然是害怕之极的哭腔。 江畅在他面前停住，以周泽川的视角看去，幻觉江畅身高九丈，顶天立地，充满压迫感。 “谁告诉你我怕若水宗的报复？”江畅淡淡说道：“你们讲道理的机会用完了，但若水宗还有一次。” “我让金阁真君走，是让他回去报个信。” “若水宗，该回来了。” 周泽川瞳孔地震，惊骇看着江畅：“你竟然想……” 顿时惶骇上脸，哭喊道：“周泽君是我亲哥哥！你知道他的吧！你杀了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江畅关刀架在他脖子上：“略有耳闻，但又如何？” 周泽川眼眸掠过森寒刀面，余光瞥见青龙栩栩如生，宛若游走，灵光一现，大叫：“江仙子，这把神器用得是玄冰玉髓，可是我的送你的！您爱憎分明，怎能杀一个送您这么贵重礼物的人！” 完全忘了当初是谁说就当送给乞丐了。 江畅的动作果然停下，平静看了他片刻：“你说得有点道理。” 她很诚恳地说：“谢谢。” 周泽川长松一口气，事情能有所缓和就好。诚如他分析的那样，江畅是个偏执恩怨的疯子。 然后下一刻，他便看见一具无头尸体，穿着昂贵的衣裳，和他一模一样。 直到头颅落地，周泽川依然睁着眼眸，满脸不可置信。 你送我礼物，我说了谢谢，这事就了了。 杀你是因为你设局杀我，这是另外一回事。 江畅的确是爱憎分明。 李云翼从空中飘下，对满地尸体毫不在意，凑到江畅身边，丝毫不掩饰讨好：“老大，要不要放把火全烧了？这个我擅长。” 江畅注意到他态度的转变：“你叫我什么？” “老大啊！我现在才知道你是这么英明神武，天下无双，对你的敬仰犹如……” “陈年老梗不必说了。”江畅打断他：“你想要什么？” “那个，你看啊，青虚山完全体的守山大阵，不是还走了两脉神兽吗？”李云翼嘿嘿笑道：“我觉醒的机缘看来就在这里了，只要顶替成为守山神兽，将来一定会觉醒成为天下第一强者！” “所以我不会签主仆契约，咱们可以签伙伴契约。” 果然还是那么自信。 江畅瞟了他一眼，拎着他的龙耳直接拖走。 “啊啊——！痛痛痛！老大，我签主仆契约还不行吗！啊啊！” 在门外，江畅松开手：“我说，你喊。” 李云翼不明所以。 “龙的嗓门比人大。” “哦。” “犯我青虚弟子者，必受惩戒。” “犯我青虚弟子者，必受惩戒！！” 李云翼的龙吼音浪一波波震荡，连喊三遍。 这一带都是世家聚集地，因此几乎所有金光府的世家都听到。 在江畅离开后，世家们第一时间派人打探方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会被青虚山灭门。 得到的消息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只是因为一个凡人弟子？！ 还杀了周家嫡系周泽川？ 青虚山新任掌门是疯子吗？！ 虽然都在怒骂江畅，但江畅的杀名却是从此深得人心，谁也不愿招惹一个疯子。 从这一天起，青虚山的弟子，无论修士还是凡人，再也没有世家敢轻视，无不保持体面。 …… …… “镇宗神兽化蛇原本是青虚山的？” 另一边，江依瞪大眼眸，　震惊看着师尊师公。 第249章 误我宗门啊！ “当年青虚山神兽陨落，灵脉为之枯竭。我宗祖师得化蛇同意，出青虚山，方才开拓了今日宗门。” 孙不闻娓娓道来。 江依满脸不可思议：“所以，我们和青虚山，其实是同宗？” 孙不闻没有回答他，忧心忡忡地对金阁真君道：“化蛇近百年来已有思乡归乡迹象，若是让它知道如今青虚山十二神兽尽数复苏，怕是……” 若水宗之所以屹立不倒，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神兽化蛇吸纳吞吐水灵气，使得宗门弟子修行起来事半功倍，尤其是对水灵根弟子。 “你道她为什么想让我们走？”金阁真君眉宇带着烦躁：“一来不想有神兽陨落，二来，不就是想要让本君禀告宗门此事？” 孙不闻悚然一惊：“江畅是想蛇吞大象？让若水宗并入青虚山？！” 他第一念头是这未免太荒唐可笑，可是想到那人是江畅，忽然间心头咯噔一沉。 要是江畅，那真有可能，没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 “痴心妄想！要并也是他青虚山加入我若水宗！”金阁真君恼火说道：“坏就坏在那江畅居然和十二神兽都签了主仆契约。如今怀州之内，真的谁也不是她对手！” “十二神兽今后必会更强，青虚山崛起已势不可挡。该死，也不知这女娃用了什么逆天手段！” 修士若是能和神兽之一签个伙伴契约，便绝对是宗门圣子圣女了。 江畅居然一口气和十二神兽契约，还是主仆契约。 青虚山和江家祖坟烧成灰烬都不够这种机缘！ 金阁真君心事重重，若水宗虽然是五大宗之一，但照这样发展下去，青虚山迟早是要超越若水宗的。 到时还真有可能若水宗重回青虚山。 “不闻，当初试道大会，这江畅究竟是什么情况？你细细说来，一处也不许漏！” 孙不闻精神一振，讲这他可不困了，毕竟当时他也是江畅最早的伯乐，只是被温周那王八蛋截胡了。 事实证明，其他四宗的长老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蠢货。 当下娓娓道来，包括灵根悟性测试，登三千阶天梯等，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全都说了。 当然，稍微做了一点润色。 比如他从一开始就发现了江畅的与众不同，故意稍微打压了一下她，以免被其他宗门过多注意。 比如万事俱备他准备破例收徒时温周那个不得好死的跳出来截胡。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句句属实，孙不闻不时还对江依说“对吧？”“是不是”这样的话，让当时也在场的江依作证。 江依感觉和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无论是师尊的故事还是师尊对江畅的态度，却又不得不保持甜美微笑，极其笃定地点头回应师尊。 听完孙不闻口沫横飞的叙述，金阁真君沉默了良久，喟然长叹：“不闻，你误我宗门啊！” 孙不闻表情僵住，额头冒出三个又黑又粗符号：“？？？” “你若是不知也就罢了，既已知江畅天赋异禀，那便应该将她抢过来。那时的青虚山又算什么东西，给他秦白羽温周脸了？” 金阁真君用一种我对你很失望的目光盯着孙不闻：“再者，最后你既不顾上明、灵清两宗警告，那便要做到底，江畅不为所动，你就该加码到她心动嘛！” “你看看你开得都是什么价？什么倾全宗之力，人家小女娃有这个概念吗？你就应该说上千上品灵石，我宗三大真君共同收她为徒，再者不行，你不会摇我等真君抢人？” “事关宗门基业，你怎么可以这么草率就放了！” 金阁真君越说觉得越对，甚至开始忿忿不平：“要不是你不够坚定，江畅就应该是本君的弟子了！” “想想看，若她拜入我座下，既然十二神兽都与她签下主仆契约，那化蛇很有可能也是如此，届时她就是我宗三百年来的又一位圣女！” “到时再带着她去青虚山，收了十二神兽，去上明宗，收神兽朱厌，青虚上明也并入我宗，重现青虚辉煌，指日可待！” “相比之下，灵清宗宁虞徐慕寒，上明宗何今夕，碧魂同尘那些核心弟子，又算得了什么？星星之辉，也不如她日月之光！” 越说越气，金阁真君盯着孙不闻，愤恨说道：“不闻，你误我宗门啊！！” 孙不闻特么也很气。 妈的事后诸葛亮，当时摇你我敢摇吗？只怕一见到人家灵根被废，还要再劈头盖脸骂我一顿。 这锅，是他一个真人能接得住的吗！ 但是真君级别比他高，修为比他高，孙不闻的暴脾气是对同级别的温周等人的。 真君面前，他低头不语，克制怒火，默认背锅，已经是能做到的极限了。 “此事，我会如实禀告宗主。”金阁真君平定了一下情绪，看着孙不闻低着头“悔恨莫及”的样子，安慰道：“一失足成千古恨，事情既已发生，你也不用太过自责。年轻人，总是要吃些没有经验的亏嘛，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以他的年纪，孙不闻的确是年轻人。 但这个年轻人垂头，眼皮疯狂抽搐，心里把德高望重的长辈暴揍了一千遍。 “真君不要怪罪师尊。”江依这时候上来表现，乖巧又坚定：“虽然我没有阿姐那样的天赋，但师尊在试道大会收了弟子，犹如再生父母，弟子会拼了命努力，争取能追上阿姐，不让真君和师尊失望。” 金阁真君神色稍缓，对孙不闻道：“还好，你还收了一个不错的徒弟，江依的资质，连本君都看走眼了。” 孙不闻心情复杂。 他最疼爱的弟子凌书尘死于非命，本以为万念俱灰，很难再有一个像凌书尘那样出色的弟子了。 不想原本不怎么关注的江依忽然修为连连破境，速度突飞猛进，隐隐然有当年凌书尘之势。 孙不闻再测了一下她的灵根，发现竟然是试道大会出错，江依的灵根竟然接近天品灵根。 这让他重燃希望，对江依倾囊相授。 江依也争气，符修之道，进步神速。 这算是对没有收江畅为徒的一些弥补吧。 三人自此不言，匆匆赶回宗门。 刚到宗门，金阁真君便马不停蹄地即刻面见若水宗宗主乾宇真君。 “师兄，孙不闻，误我宗门啊！” 朗朗之声，铿锵有力，整座主峰都听得到。 孙不闻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第250章 若水宗的决策 “什么？十二神兽全都复苏了？！” “签的是主仆契约！” 在听完金阁真君的禀报之后，乾宇真君震惊不已，一时不敢相信：“师弟，此事事关重大，你可确定？” “哎呀，千真万确！”金阁真君信誓旦旦：“十二神兽我亲眼所见，怎会认错？若不是以德服人，震慑青虚山江畅，令她心生愧疚，说不定就见不到师兄了！” “怎么会这样……惊天之变。”乾宇真君喃喃自语，在大殿中来回踱步，仰天长叹一声：“不闻，误我宗门啊……” “就是，当时那么多机会在他面前，居然都没抓住。”金阁真君添油加醋：“得知灵清宗宗主都算不出江畅命数，结合此前种种，便应该知道此女不凡，就应该强行抢人，连这最后一次机会都错失了！” “是了，灵清宗宗主都算不到此女，自然也就算不出今日青虚山因她复苏守山大阵。” 乾宇真君懊恼至极：“当时各宗目光都聚焦灵清宗谪仙和上明宗仙缘之上，没想到竟让这天大机缘擦肩而过。” “事到如今，为时已晚。”乾宇真君道：“青霄真君还在仙魔前线，我即刻召回，共谋此事。” 青霄真君得到消息后，当天就赶到了若水宗。 “事态怎会如此？”青霄真君火急火燎迈入大殿，问得和乾宇真君一模一样：“此事当真？” 金阁真君再次拍胸脯保证，并声情并茂讲了全过程。 青霄真君沉默消化了半响，深深长叹：“孙不闻，误我宗门啊！” 乾宇真君道：“事已至此，不得不防。如金阁师弟所说，江畅或许有收服化蛇，吞并我宗之意。” “那她青虚山也得吞得下。”青霄真君冷笑道：“青虚山和我宗实力对比，用蛇吞大象都含蓄了，简直是蚯蚓要吞龙。” 金阁真君也附和道：“我宗上善若水阵也天下闻名的，加上我等三人，就算她将十二神兽都搬来，也要铩羽而归。” “现在自然是不能的。”乾宇真君道：“可除了夔牛，那十一位神兽都是幼兽，今后成长，威力必然惊天动地。而且青虚山出了江畅，其余四位真传也是人中龙凤，数量虽少，却在宗门大比胜过我宗同届弟子。” 两位真君于是都不说话了，脸色铁青。 “若是……并入青虚山。”乾宇真君试探说道：“两位意下如何？” 金阁真君第一个反对：“做梦！” 青霄真君也道：“就凭现在的青虚山，要合并，也是师弟你来做掌门。” 顿了顿，青霄真君眸光精芒掠过，沉声道：“不入青虚山，此事其实也办法。” 见两位师弟齐齐看来，青霄真君缓缓道：“其实我宗实力上有绝对优势，要防止青虚山吞并，只要做到两件事即可。” “第一，绝对不能让江畅接触到化蛇，怀州内任青虚山横行，但宗门五百里内，不准青虚山的人进入。” “第二，十二神兽寄于一人，是江畅的本事，但也是青虚山的弱点。只要……杀了江畅，万事可解。” 金阁真君丧气说道：“能杀她，我早就杀了，还用两位师兄操劳烦心？” “怀州之内，她的确难杀。”青霄真君摇头，却踟躇了很久，咬牙说道：“但金阁师弟你说的，她那神兽传送符阵，看来只限于怀州。若是能说通灵清宗宗主，让江畅到前线参战，机会难道不多？” 金阁真君眼睛一亮，立刻站起望着乾宇真君：“师兄，这是个办法！” 乾宇真君却低头沉思，半响后抬头分别看了看两位真君：“江家的例子就在眼前，两位，有没有可能……我们这样会成为另一个江家？” 青霄真君如释重负，对乾宇真君拱手行礼：“掌门所言甚是，何况毕竟同为正道，难堵天下之口。” 金阁真君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青霄真人扫了一眼：“金阁师弟，难道看不出掌门心中已有决定了么？” 金阁真君一惊，果然看乾宇真君面容宁定，眸中似静湖，连忙也行礼：“本君听师兄的。” “江畅命格诡异，前路未知，况且仙魔大战当前，她若有天道垂青，修仙界也需要她的大气运。”乾宇真君道：“但以青虚山弹丸之地，要吞并我宗，也是天下之大稽。不如……两手准备？” “其一，禁止青虚山弟子进入我宗地界，更绝不可让江畅有接触化蛇的机会。这点，正告江畅无妨。” “其二，亦不可杀江畅，观测她，若她真能带青虚山重回当年盛况……” 乾宇真君顿了顿，又长叹一声：“那便是我宗回归青虚山之日了。” 两位真君面面相觑，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当下便定了。 只是金阁真君还是有些怨气：“若她是我宗弟子，就没有这些烦心事了。” 就这几天，三位真君叹气的次数比这百年加起来还多。 乾宇真君心头五味杂陈，苦笑。 三位真君心有灵犀似的同时长叹：“孙不闻，误我宗门啊！” 洞府内，孙不闻又一哆嗦，心中惊疑不定。 他都是元婴期的修士了，为何就这几日还会像凡人偶染风寒一般，时不时骨子里传来阵阵凉意？ 江畅自然不知道若水宗因为她多么烦恼，相反，回到青虚山便有好消息接连传来。 “小师妹，我研究了好多新药！不会泄露灵力的那种！” “掌门，法器在谛听大人的指导下，已开辟了仙剑、仙甲两条生产线，凡人弟子也已逐渐熟练。” 江畅心情愉悦，然后钻进洞府里，和负责淘京系统维护的师尊温周提出需求。 没过几日，使用淘京系统的修士们都发现了一条消息被置顶。 “六月十八，惊喜连连，震撼即将登场，敬请期待！” 第251章 江畅你是魔鬼吗？ 淘京玉牌上线还不到一个月，扣掉分给凡人和必要的费用外，青虚斋已狂揽近三十万上品灵石的利润。 就连王掌柜都怀疑自己算错了。 这是他从前在青虚山开的万宝斋两年利润！ 江畅找到王掌柜的时候，王掌柜正焦头烂额，虽然补充了许多凡人弟子，但依然是忙得团团转。 “618促销节？降价？满减？！” 才听江畅说了个大概，王掌柜便惊得跳起：“东家，这都已经卖不过来了，要是再减价促销，岂不是要卖得更疯？” 在王掌柜的观念里，搞促销是应该在造势之前，哪有势头成了，供不应求，还主动降价的？ “人手不够，宗门全力相助。”江畅微笑说道：“但是老王，若是今年我们每年618都做大力度的促销，流量和销售就会年年攀升，最后形成专属淘京的节日。” 王掌柜听她娓娓道来，什么跨店满减、秒杀、预售保价、限时特惠，听得大开眼界。 忍不住拿起纸币计算，加上江畅在一边详解，一通算下来，王掌柜惊觉，这场活动看似让利很高，但由于用户必须买的越多优惠越大，薄利多销，均摊下来竟也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东家，你当时就算没被青虚山选上，名动天下也是迟早的事。”王掌柜感叹：“这些商业手段，闻所未闻，世家哪些商业天才都不及您。” 就算是个不能修行的废人，就这份心思谋略，世家一旦发现，也会奉若至宝。 江家，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手好牌，甚至连打都不打，直接扔了。 很快淘京玉牌要在六月十八这一日搞事的消息传遍了各个宗门，各式各样的活动宣传已经提前预热。 蒋星野这几天完全无心修炼，每日在淘京玉牌上签到领积分，还不断分享好物给其他师兄弟。 终于到六月十八这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淘京。 满屏的广告优惠券让他看呆了。 每满300减50、官方立减、百亿补贴、超级红包…… 蒋星野看得眼睛放光，对上面的价格一再确认，怀疑标错了。 好便宜啊，跟不要灵石一样。 就当他选了一些灵植和丹药放到购物车准备结算时，惊奇发现总价又便宜了好多！ 原来这就是满减啊！ 蒋星野恍然大悟，心里痒痒的，尤其是看到最下方那一行红色小字——再买86下品灵石即可再减50下品灵石。 那岂不是白送？再……买点？ 蒋星野越选越多，然后一点结算，方才惊觉花费已超预算。 这淘京玉牌有毒，不能再看了。 再看……再看就把手剁了！ 蒋星野下定决心，然而修行总有闲下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 毕竟这么物美价廉的时机，错过了可不再有了。 几番挣扎，蒋星野还是用罪恶的手点开了淘金系统。 首页弹出的消息，让蒋星野瞪大了眼！ ——地品丹药法器法器全新开张，先买先得！ 地品？那可是只能在万宝斋拍卖行才能买到的东西，寻常商店有也是奉为镇店之宝。 就连五大宗的真人级别，使用的也基本都是地品丹药法器。 这……都拿出来明码标价了? 蒋星野将信将疑地点开，跳转的地品专区页面让他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不仅有九转龙象丹、八宝紫金炉这些耳熟能详的地品丹药法器，还有很多从来没听过的新品。 【太虚悟道丹】——辅助进入“入定顿悟”状态，可延长五倍时间。 【水心剑】——可使用水心幻影三次，对同境界对手具备迷惑作用。 虽然都是在地品中不算高阶的档次，但…… 还真拿来卖啊！ 而且蒋星野还震惊发现，这些商品都显示库存5件以上，也就是说青虚山批量锻造出这些地品丹药法器。 再一看价格，在一百到五百上品灵石之间。 这当然是很贵的价格，但比起拍卖行动辄千枚上品灵石的门槛来说，实在是良心到闻者心痛的地步。 而且拍卖行还不一定能抢到，淘京却直接明码标价开卖！ 我全都要！ 蒋星野眼都冒出了绿光，此时不买更待何时！ 攒钱千日，用钱一时！ 就是现在！ 当下毫不犹豫把家底都翻个底朝天，疯狂点加入购物车。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蒋星野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的灵石不够了。 急得他团团转！眼看地品丹药法器被抢购一空，很多商品都变为灰色显示售罄，只好赶紧先抢几件中意的丹药法器。 好死不死，结算页面又跳出了一个新的支付方式。 ——邀请你开通青虚白条，买你中意，灵石无压力。 蒋星野扫了几眼就明白这个青虚白条是什么了。简单说，就是可以先用额度，然后下个月还给青虚山。 甚至还能分期，只要每个月多付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灵石。 至于怎么还，没有说明。 蒋星野毫不犹豫地点击开通，然后一通买买买。 好不容易抢到了想要的地品丹药法器，蒋星野一看欠款，顿觉亚历山大。 这种又爽又焦虑的感觉…… 江畅，你是魔鬼吗？（T　T） 怀州地界，不止蒋星野，所有持有淘金玉牌的修士都疯了！明知会被掏空家底，但奈何上面的商品和价格太诱人。 给一百次重来的机会，他们还是会买一百次！ 尤其是下午时候，连五大宗的很多弟子都闻风而动。之前他们碍于宗门和对世家的习惯，大部分都没购买淘京玉牌。 可现在淘京玉牌居然把地品丹药法器拿出来卖！而且上午售罄，下午居然又上架了一些！ 太过分了！ 买！ 没有淘京玉牌的就以德服人要求小宗门弟子代购，有淘京玉牌着干脆不修炼了，守着等着地品专区上架，刷新一遍又一遍。 在这一天，怀州地区的宗门都疯了，人人放弃修行，都在狂购，并且深刻记住了618这个日期。 而对于怀州的世家来说，这简直数万年来最灾难的一天。 位于临、怀两州交界处的周家，最深处的一间厢房内，仙香袅袅，灵气缭绕。 盘膝打坐的周泽君猛然睁开眼，吐出一小口血箭。 “江畅……”他眼眸里尽是狠戾，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恐惧：“此仇不报，本少誓不为人！” 第252章 可是我好想她 “周泽君去江家了？” 接到二师兄的情报，江畅有些意外。 “去的是江家主家，听说是要江家给一个说法。”纪云君淡淡地道：“宁州江家很为难，既不舍得和你划清界限，又怕周家报复。” 江畅耸耸肩：“随他们便。” 她只是没想到传闻中的周泽君居然这么怂，不敢来怀州找自己，反而泄愤在江家身上。 近几百年来，世家通过自己的培养，也出了不少天骄。而周泽君无疑是他们中最耀眼的之一。 金丹四品的修为，差不多是徐慕寒、何今夕那一档，即便算上五大宗所有核心弟子，在修仙界真君之下，也有一席之地。 事实上，如果他来到青虚山，指名要和江畅单挑，以江畅的个性，还真会在不借助守山神兽的情况下和他大战一场。 “不要去江家。”纪云君认真说道：“他想要将你调出怀州。” 江畅笑笑：“那要让他们失望了。” 相比江家的困境，江畅更在意的是周家。 周黎也是周家血脉。 “哈？周泽川？死了就死了呗。” 周黎今日才从丹药实验室出来，一见江畅就撒娇喊饿，听到江畅说周泽川被她所杀时，态度不以为然。 不仅如此，甚至还有些欣喜。 江畅拉着他小手，坐在门槛上：“他是的堂哥，你不伤心？” “伤心什么？我呸！”周黎眼中毫不掩饰地仇恨，愤愤不平道：“我家出事之后，他没少欺负我，骂我是野种，说我没爹没娘！还霸凌打我！死得活该！” 忽然他眼珠瞪大，惊觉自己说漏了嘴。 沉默了很久，偷瞄着江畅神情，见她并无异样，神色忽然落寞起来。 他小声地说道：“小师妹，我家的事，其实你都知道了吧？” 江畅微笑，平静地说：“知道一些。” “她来看过我几次，每次都好多新奇东西，可是我不想见她。”周黎闷闷地说：“她一讲话我就烦，总是忍不住大声，然后她就好像做错了什么，呆呆站在那，讨好嘿嘿笑着，很尴尬地哄我。” “我讨厌她那个样子。” “她是个真人啊！干嘛要这么卑微地面对我……” “我只是……一见到她，就想起她把剑一遍遍刺入爹爹身体的样子，披头散发，恶鬼一样地嚎叫。” 江畅默默倾听着，周黎就依偎在她身边，低着头，双肩微微发抖。 “最后一次，我发了很大脾气，我叫她滚，我叫她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后来她……真的再也没出现过。” 江畅沉默了一会，见周黎也陷入沉默之中，柔声道：“其实你爹……” “我知道的，后来我都知道了。”周黎依旧低垂着头，声音发抖：“爹爹做了很多坏事，他打娘亲的时候，我偷偷看到过。他还杀了很多很多人，师尊没有和我说，但我都知道的。” 江畅眼眸微凝，掠过一抹心痛。 既然知道，那便是不能面对。 所以只能逃避。 可是能逃到哪里去呢？ 有些伤口，表面是可愈合的，可它是往体内默默生长，扎入血肉，暗自蓬勃，一旦惊觉，便痛到窒息。 “其实我早就不恨她了，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心里对她厌恶。” 他的双肩抖得越厉害了，江畅心中一叹，拍了拍他小小脑袋，很柔软，像人心某一处。 周黎抬起了头，哭得稀里哗啦，悲泣倾诉：“小师妹，我好想她啊！” 人们总是在挥霍、在伤害着自己最珍爱的人，有恃无恐。 江畅拥抱他，周黎浑身一颤，用力地、紧紧地抱住她。 生怕有一天她也会消失一般。 “她会回来的。”江畅轻声在周黎耳边说：“她知道你看见过多么恐怖的事情，知道你是多么的害怕，她和你一样，都不知道怎么面对。” “我们永远不能替代别人，永远不会感同身受，我们都知道的。” “可每个人，都总有一天有自己认为的对错。她在等这一天，等到你知道那时的她并不是错的。” 周黎埋在江畅的怀里，渐渐止住了哭声，低低问了一句：“真的吗？” “当然是的，别哭了，要是她现在回来看到，以为我欺负你。” 周黎哑然失笑，情绪总是在一个不注意时袭击，也常常在莫名其妙时撤退。 他渐渐平复了心情。 “小师妹，周泽川你杀了就杀了。”周黎抬起了头，可怜兮兮看着江畅：“可是泽君哥哥，你们不要打好不好？从前就只有他对我好，周泽川欺负我都是他保护我。” 江畅沉默一阵，不答反问：“那你的父亲，对你好吗？” 周黎一怔，眼眸闪动，最后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是应该要有真理的。所谓真理，便是是非，何为正义，何为公理。若是以亲疏来辨别是非，永远不会有答案。都是亲密的两个人相争，你要站哪一边，看的是你觉得谁是对的。” “我可以不招惹他，但他若是侵犯到青虚山，四师兄，我不会留情。” 周黎若有所思，似懂非懂：“那有一天……我觉得小师妹做的不对呢？” “遵从你的内心，与我决裂。”江畅认真说道：“人总有难舍之物，但相对过去羁绊，更重要的是未来。” 周黎吓了一跳，和小师妹反目成仇，这种画面他想都不敢想。 当下紧紧抱着江畅，惊慌叫道：“小师妹做得都是对的！我才不要和小师妹决裂！” 江畅忍俊不禁，逗他：“要是我觉得四师兄做的是大非，不可原谅，也会……” “不要，不要说！”周黎赶紧捂住她的嘴，注视着江畅，无比认真地说：“不会有那一天的。” 都听小师妹的，就绝对不会有那一天的。 江畅看着他严肃表情，不禁莞尔，弹了他一记脑瓜崩：“逗你的。” 周黎双掌捂脸，脑袋转来转去，像大熊猫憨态可掬。 江畅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楚月月过来通报。 “掌门，临州江家之子江宁，在宗外求见。” 周黎身体停顿下来，被手掌遮住的眼睛瞬间变得警惕和凶狠。 江宁？ 那个被小师妹灰溜溜赶走的亲弟弟？ 他还敢来？ 第253章 君子终日乾乾 “阿姐，快救救我们江家吧！” 和上次见面的飞扬跋扈不同，这一次江宁进了上清宫，一见高坐之上的江畅，噗通一下就跪下，痛哭流涕地哀求。 江畅斜坐，以拳撑面，居高临下地木然看着他。 “周泽君和主家家主现在就在咱们家！”江宁哭诉道：“周家要一个交代，只有你才能解决！否则以周家的手段，对家族是灭顶之灾啊！” 江畅不紧不慢地说：“我和庆安府江家，早已一刀两断。周家难道不知？你爹江家主难道不说？” “阿姐，当年是我们错了！”江宁抬起头，眼泪狂流：“这几年爹爹老了很多，夜不能寐，深陷自责痛苦之中。” “这么久了，阿爹几次受你羞辱，阿姐的气也请消了吧！我们是一家人，不管怎么改变，身上总是流着一样的血！” “今次周家兴师问罪，主家家主三番五次暗示，阿爹始终不肯承认你已被逐出家族，只是不断恳求周家原谅。” “阿姐，大家都在等你回来！大家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外人，你依然是，永远都是江家的大小姐！” 江畅心中没有一点感动，眼眸微眯，冷笑一声：“那我三十六棍杀骨棍白挨了？” 江宁一怔，顿了顿，哭喊悲叫。 “阿姐受了苦，家人都痛在心里。可当日也是阿姐主动提出，强逼阿爹，阿爹气头之上才会……就算你撑不过去，阿爹也绝不会打死你的呀！” “为何要计较过去？就为这件事阿姐耿耿于怀，阿姐心里不好受，难道阿爹好受吗？为何就不能原谅阿爹？阿姐，我求你了！” 他至今仍然认为江畅在意的身受杀骨棍之痛，认为这是江畅恨父亲恨江家的原因。 他和江德明一样，还是不明白。 江畅睥睨着江宁，很久不见，他已经长成了少年模样，但面容轮廓依稀还存在几分过去模样，拉着她的衣角，瘪嘴撒娇。 “阿姐，这是我攒的钱，不要告诉任何人哦！等你和辞镜哥哥成亲那一天，我要准备大大的惊喜。” 过去，她最疼爱的，就是这个亲弟弟。 江畅慢条斯理地说道：“周家，想怎么解决？” 江宁精神一振，感觉江畅口风松动，忙不迭地说道：“阿姐放心，周家给了文武两个条件，只要满足一个就可以！” “武的，就是周家选一个人和你生死决斗一场，可周家可是有真君在的，这我也不会让阿姐选的。” “阿姐，原来泽君公子对你倾慕已久。这文的，便是阿姐回归江家，与泽君公子成亲，两家结为联姻，周家便不在计较！阿姐，这是坏事变好事啊！” “你在危难之际解救了江家，维护了家族颜面，阿爹也有理由让你重回江家，更不要说还能和周家……” “做你的春秋大梦！” 门外传来稚嫩怒喝，周黎和纪云君楚燕赵三人大步走进来。 周黎看江宁的目光快要喷火，仿佛要生吞活剥了他。 其他两位师兄也面色不善。 “周家怎么了？”楚燕赵嫌弃骂道：“灵清宗也打过我小师妹的主意，他周泽君什么档次，比得过徐慕寒？配得上我小师妹？天底下能和我小师妹成亲的男人还没出现呢！我小师妹注定是孤独终老的！” 纪云君瞥了楚燕赵一眼，淡淡道：“没读书就不要用成语。” 面对三人强大的压迫感，江宁面容微白，但是强撑着说：“这是我们江家的事，媒妁之事，父母之言，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和他们确实是没什么关系。”江畅哼了一声：“但江家更没有资格。” 江宁脸色大变，忍不住站起来：“阿姐，你不愿意回江家？！一点亲情都没有吗？你怎能这样冷血无情！” 那年来到青虚山，被江畅赶走之时，江宁就隐隐感觉到江畅不会再回江家了，只是此后他一直回避不去想。 阿姐怎么会舍得他呢？从前她最疼的就是他了。 可是现在，这种感觉再一次强烈的出现，令他惶恐不安。 “江宁，当年我拿了上明宗的赔偿，本可一走了之，同样能参加试道大会，而你知不知道我为何会回江家？” “我把赔偿全部给江家，那不是我的乞求，而是我给江家的机会，是因为对你们的亲情，才有的这次机会。” “是你们将它践踏，说这些本是江家应得的。从那一刻起，所谓亲情，就被你们踩在脚下，我又何必再有？” “我恨的从来就不是身受杀骨棍，那本就是我要求的，我要感谢江家这条族规。” “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吗？不是江家不要我，将我逐出家门，而是我，要离开江家。” 江畅缓缓站起身，注视着江念惨白的面孔，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我，江畅，就算离开，也要昂首挺胸，堂堂正正地离开，要大告天下，要没有罪名、没有亏欠、没有像只老鼠躲在下水道偷溜一样的离开。” “君子终日乾乾，坦坦荡荡，界线既已分明，便不会再回头。而你，现在要我回去？看似哀求，却才是对我的羞辱。” “正因为我不是私逃，而是受足杀骨棍，周家今日还有什么理由因为我迁怒江家？” “若是有，那也完全是江周两家的事，与我何干？！” 江宁定定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阿姐，身躯摇晃，险些站立不住。 不是江家抛弃了阿姐，而是她选择离开。 原来她，从赔偿换自由的提议被否决后便心灰意冷，从一开始……就不要了他们。 那个见到他就笑的阿姐，那个不管多么难过委屈捏捏他脸蛋就能恢复心情的阿姐，不会再回来了。 是他们亲手将她推开。 似有一箭，从那一年射出，直到此刻方才正中心口，痛得心脏快要炸开。 江宁方才发现，那一日的风雪有多细密，漫天都是白茫茫。 阿姐走的又是何等决绝。 “阿姐……” “江公子，请叫江掌门。” 轻描淡写一句话，却有千钧之力，重重砸在心口，痛得江宁忍不住弯下腰。 他弓身抽搐，似在天寒地冻，寒意自每一处骨缝透出。 噗通一声，他跪下，喉间自带抽搐：“阿姐！求你救我！你若不去，周家便要我入周家为质子，断我道途！” “阿姐！你恨我，恨阿爹，都可以！可是你连娘亲都忘了吗？看在娘亲的面子上，救救我吧！” “娘亲若在，一定不会看到我们姐弟这个样子，她该多伤心难过？阿姐我错了！我错了啊——！” 江畅没有一丝动容，只是冷冷看着江宁。 呵，说到底，是因为这个。 他不是知错了，只是怕了。 第254章 江畅COS秀 江畅的目光越过江宁，看到了周黎。 周泽君是少数不多在周黎心中有重要位置的周家人，但即便这样，在听到周家以江家要挟她和周泽君成婚时，依然暴怒到破口大骂。 谁也不可强迫重要的人，这个道理，周黎懂，而江宁这个亲弟弟却不懂。 “娘亲还在魔境，不知生死，但我终有一日会找到她。”江畅缓缓走下：“而你拿娘亲血脉绑架我，你又看轻我了，江宁。” 她从江宁身边经过，脚步不停，没有片刻迟疑：“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还她生我养我恩情。若她因你恨我，那便是我和她有缘无分。” 江宁浑身一震，猛然坐直身体，回头，看着江畅冷漠离去的背影。 “阿姐，你不答应我，我就一直跪在这里！” “上清宫宗门议事之地，要跪，滚到门外跪。” 江畅心中冷笑，她倒要看看江宁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能跪多久。 江宁跪了一天一夜。 所有经过上清宫的弟子听说他从前得罪过掌门，没人怜悯他，把他当透明人。 起初江宁还挺硬气，脊背笔直。但现在已萎靡伏地，口唇发白，意识模糊，濒临昏死。 这一天夜里，青虚山暴雨骤下。 洞府中的江畅猛然睁眼，一骨碌爬起，徐刀赫然在手。 她走出洞府之外，天边惊雷滚滚，雷霆千百道，如游龙般明明灭灭。 江畅脸上没有诧异思索之色。 秦佳人曾经和她说过，炼气二十五层为天道不能容忍，会降下凶险大杀劫。 前几日，她已感到自己突破炼气二十五层就在这两日间。 这样声势浩大的雷劫，整座青虚山却死寂一片，毫无动静。 那只能说明，这里不是青虚山。 这里是她的神识，雷劫降临在她的识海。 百道雷霆轰然汇聚砸下，如同一面百丈雷墙落在地上，刺眼欲盲。 白茫茫的电流之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形生物。 江畅眼眸凝实，即便有所准备，但看到天道捏造的敌人时，还是感到震惊。 一位女子，黑衣黑裙，黑发裂裂飞舞，左手徐刀，右手青龙偃月刀。 面容、身形和江畅一模一样，犹如克隆。 双目对视，连言语都不用，江畅抬手便是虚空画符。 极致寒气形成螺旋状冰晶风暴，狂暴向天道分身席卷而去。 高阶符箓，玄霜封穹符。 起手就是高阶符箓，连秦佳人都被影响修为的天道分身，江畅不敢大意。 识海之内，自然不能带入准备的符箓，只能虚空画符。 天道分身面如寒霜，没有一点表情，同样释放出一道符箓，脚下寒气喷薄而起，形成冰晶壁垒，不仅将风暴拦截，还反弹向江畅。 冰壁镜月符。 在前几日江畅刚刚顿悟，创造的新符，此前从未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而天道分身，却能完美构造出来。 风暴在被反弹的过程中破碎，天地茫茫烟波。江畅压低身形，如轻燕贴着地面无声掠出百米。 金属猛然碰撞出的火花在冰雾中乍起。 江畅的刀被天道分身挡住，两股强横蛮力首次硬拼之下，江畅的虎口被震得发麻。 而天道分身虽然脚下大地龟裂，但身体却分毫未动。 而且江畅是双手握刀，天道分身只凭单手。 她的肉身力量，远超江畅。 江畅的身影如鬼魂一般变得飘渺虚无，下一刻鬼魅般出现在天道分身身后，举刀斜劈，犹如电光。 刀意如鬼加破碑。 但劈下之时，江畅便骇然发现，天道分身的青龙偃月刀已倒背在身，仿佛早就在那等着她的刀意。 地面以她们为中心，震荡土地如惊涛骇浪，徐刀在空中旋飞下坠。 是江畅的徐刀。 她在碎石浪潮中倒飞而出，看见天道分身冷冷看了她一眼，下一刻成为虚影，真身出现在她身侧，拦腰斩下。 江畅毫不犹豫发动刀意步天下，闪现避开，磐龙出现在手，炸起枪响，绝地反击天道分身。 子弹穿透天道分身的眉心，却只是撕裂了空气。 又是速度快到极致而产生的虚影！ 青龙偃月刀现身，双手横卧在胸。 几乎同时，另一柄青龙偃月刀沉重砸下，似乎泰山倾塌压来，飞溅出星火伴随沉闷如钟的巨响。 江畅只觉胸口似有地动山摇，喉间翻涌吐出鲜血，砸入地面。 她身下的土地，感受到了这千钧之力，开裂一条蜿蜒缝隙，瞬间塌陷。 一刀之威，开山裂地，斩出万丈深渊。 江畅翻身而起，不顾伤势，心头骇然。 难怪秦佳人提及天道杀劫心有余悸，仅仅几个回合，江畅已经掌握了天道杀劫的几个重要信息。 第一，天道以她为原型模拟了一个分身，不管是肉身、灵力还是直觉，在任何基础数值都全方面碾压她。 第二，天道窃取了她的信息，所有她领悟的符箓、刀法、战技，都能完美复刻，连动作都一模一样。 第三，天道似乎不能模拟出她的刀意。 江畅来不及再细想，天道分身攻势如潮，每一次都能重伤她。 更为可怕的是，江畅想不和她硬拼，可每一次无论是她用拖刀、借力、拨引等前世技巧来抗衡，都被天道分身轻易识破。 偷鸡不成，反被压制。 前世她会的，天道分身竟然也都会。哪怕是她灵光一现，天道分身也能完全预判。 江畅一直引以为傲的直觉、时机，居然也在这次战斗中完败。 简直就是和自己在战斗，一个数值强大了无数倍的自己。 并且天道分身同样周身引动黑焰，同样拥有削弱修为的作用。 被动防守之下的江畅，明显感到自己力量在不断衰减。 这还打个毛线！ 江畅心里骂得很脏，对天道这样无耻行为大为不爽。 “天道的杀劫只有一刻钟，只要撑过了一刻钟，就能判定渡劫成功。” 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江畅吃了一惊，百忙之中匆匆一瞥，顿时如遭雷击，差点被天道分身砍成两段。 这个世界流行什么COSPLAY吗？ 又是一张和她高度相似的脸。 “王曙光？！”江畅一脸震惊。 “请叫我谛听，首席大人。”谛听身姿挺拔地浮在空中，腰腿头成笔直直线，傲娇得很：“所以您那位AI，请不要再叫谛听二号了，它太低级了。” 当初就应该切断了电力再走，果然你动了不该动的情，这个AI坏得很。 江畅再也没有精力回答他，被天道分身揍得到处游走，险象环生。 “一刻钟后，杀劫结束，但本次杀劫将会对你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带回现实世界，将会影响你今后的修为。” “秦佳人就是这样，所以只能达到炼气第二十七层后不得不筑基。” “但如果你能在这期间杀死天道分身，就能完全恢复在识海的所有伤势，可以冲击更高层次的炼气。” “相比秦佳人，您的基因更加完美。” “那就，如你所愿。” 一青一红流光从江畅身体内迸射，一左一右夹击天道分身。 强如天道分身也不得不放弃江畅，一手一个斩飞杨戬和哪吒。 战场出现短暂的喘息之机，江畅杨戬哪吒三人将天道分身围困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