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老祖：孙女，带你去修仙》 第1章 闭个关，朝代都换了 江南，金陵城。 长街熙攘，叫卖声此起彼伏，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侧的酒楼茶肆旗幡招展，一派繁华景象。 秦无夜行走在青石铺就的长街上，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这街，还是记忆中的那条街，宽阔依旧，店铺林立，人潮涌动，叫卖声、谈笑声不绝于耳，一派繁华景象。 然而，那熟悉的酒楼幌子换了人家。 街角的老槐树不见了踪影。 就连空气中飘荡的胭脂水粉气味，似乎也与记忆中的有所不同。 “怪哉……” 他心中低语。 “闭个关而已，怎地金陵城像是被翻新了一遍？” 他依着记忆中的方向，朝着秦家府邸行去。 秦家乃金陵望族，府邸占地极广，方位绝不会错。 “听说了吗？秦家的升仙令被抢了！” “我的天，这么大的事，谁不知道啊？听说那可是能让人一步登天，去什么天元界修仙的宝贝！” “可不是嘛！秦家这次可是栽了个大跟头。不过，秦三爷已经亲自带人去追查了！” “秦三爷？可是那位号称秦家百年来第一天才的秦玄衣？啧啧，三十五岁的宗师境强者，放眼整个江南武林，那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啊！” “没错！就是他！昨天我还在西城门那边瞧见了，秦三爷带着一队秦家精锐，杀气腾腾地就出城去了，看样子是有了线索。” “升仙令？” ”天元界修仙？“ 秦无夜脚步一顿，剑眉微蹙。 这名头，他闻所未闻。 “秦家的天才？三十五岁的宗师境？” 他心下更是一片迷茫。 在他记忆中，三十五岁的宗师，虽也算不错，但冠以“天才”二字，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 想当年，他二十岁便已是大宗师巅峰，三十岁便触摸到了武神境的门槛。 这群人嘴里的秦家，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秦家吗？ 议论声还在继续，但话题已然跑偏。 “啧啧，三十五岁的宗师啊，那得活多久？听说宗师境能活两百岁，真的假的？” “谁知道呢，反正跟咱们这些后天的不是一个世界……” 秦无夜听不下去了。 这些人的谈话内容，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种错觉，从他踏出闭关之地，进入这座城池开始，便如影随形。 秦无夜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疑窦，走到一个看起来还算面善的中年书生旁，略一拱手。 “这位兄台，请了。” 中年书生见他气度不凡，虽然衣着普通，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势，不敢怠慢，回礼道。 “公子有何见教？” “敢问兄台，当今是何年何月？” 秦无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书生一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仿佛在看一个刚从山里出来的野人。 “公子……莫不是在说笑？如今自然是景和八年啊。” “景和八年？” 秦无夜重复了一遍，这个年号全然陌生。 他沉吟片刻，又问。 “那么，当今的虞帝，可是虞舜帝的子嗣？” 他记得自己闭关前，正是大虞王朝鼎盛时期，虞舜帝雄才大略，威加海内。 此言一出，那书生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像是见了鬼一般，猛地后退两步，连连摆手。 “公子，你，你莫要胡言！什么虞舜帝？如今乃是大夏朝！当今圣上乃夏启帝！你说的那个虞舜帝……那，那都是五百年前的老黄历了！怕是有五百年了！” 说完，书生像是生怕沾染上什么麻烦，一溜烟跑了，头也不敢回，口中还念念有词，像是在驱邪。 五百年？！ 秦无夜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立当场。 不是换了皇帝，是连朝代都换了！ 他脑海中轰然作响，无数纷乱的念头涌现。 怪不得金陵城变化如此之大，怪不得那些人说的东西他全然听不懂！ 五百年的光阴，足以让沧海变为桑田，让一个辉煌的王朝化为历史尘埃！ 他想起来了，自己闭死关，欲图勘破武道极致，寻求那传说中的“破碎虚空”之境。 关中无岁月，他只觉被一股玄奥的天地之力包裹，意识时而清醒，时而迷蒙，仿佛只过了一瞬，又仿佛经历了万古。 出关之时，身上的衣衫早已化为飞灰。 他当时只以为是闭关时真气激荡，或是那奇异的天地之力所致，并未深思。 如今想来，这哪里是什么力量侵蚀，分明是五百载岁月的无情消磨！ 再好的绸缎也化作了尘土。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还好，下山之后，曾在山脚下的一户农舍中“借”了身粗布衣衫，留下了一锭银子。 否则，此刻他怕是衣不蔽体的状态。 再也顾不得其他，秦无夜身形一晃，如一道青烟般朝着记忆中秦家府邸的方向疾掠而去。 金陵依旧是那座金陵。 朱雀大街也依旧是那条朱雀大街。 只是街边的店铺早已换了无数遍招牌，往来的行人衣着打扮也与五百年前大相径庭。 秦无夜一路行来，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看到了曾经熟悉的酒楼，如今雕梁画栋更胜往昔，只是那酒旗上飘扬的不再是“太白醉”，而是三个龙飞凤舞的“品仙居”。 他路过了一家兵器铺。 五百年前，这家铺子的主人曾是他秦家的供奉，一手锻造之术名动江南。 他隐约记得，自己年少时用的第一柄佩剑，便是出自此人之手，剑名“青萍”，虽非神兵，却也锋锐坚韧，陪伴他度过了不少习武的日夜。 如今，店铺还在，里面却摆满了劣质的兵刃。 铺子的主人要是知道后世子孙，竟将这锻造之术沦落至此，恐怕棺材板都压不住吧。 秦家府邸，坐落于金陵城南的乌衣巷深处。 这条巷子，曾因王谢世家而闻名，秦家在此立足，亦有数千年历史。 当秦无夜终于站在那熟悉的巷口时，望着巷子深处那座依旧宏伟，却透着几分沧桑与陌生的府邸大门，心中百感交集。 府邸的门楣换了新的，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秦府”二字，字迹遒劲有力，却非他熟悉的任何一位族中长辈的手笔。 门前的石狮子倒是还在，只是经过风雨的侵蚀，棱角已不再分明，显得有些斑驳。 与五百年前车水马龙、宾客盈门的盛况相比。 如今的秦府，显得有些……冷清，甚至可以说是萧索。 第2章 江南秦家 秦无夜站在街角，默默地注视着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府邸，心中五味杂陈。 五百年的时光，足以磨灭太多东西。 曾经盛极一时的江南秦家，似乎也未能逃过岁月的无情。 他没有立刻上前叩门。 他绕着秦府外墙缓缓踱步，强大的感知不经意间释放出去，想要探查一下府内的情况。 这一探，他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 府内的武者气息，孱弱得可怜。 最强的几道气息，也不过是初入宗师境的层次，而且气血虚浮，根基不稳，与他认知中的“宗师”相去甚远。 这真的是他秦家的后人？ 当年他秦家，宗师高手遍地走，大宗师强者亦不在少数，更有他这位武神坐镇，何等威风！ “看来，这五百年，秦家没落得不是一点半点啊。” 秦无夜心中暗叹。 就在这时，秦府的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行色匆匆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身穿淡青色衣裙的少女。 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容颜秀美，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色，却又难掩一股英气。 她步履轻盈，气息沉稳，竟是先天巅峰的修为，只差一步便能迈入宗师。 在这普遍孱弱的秦府中，这少女的修为，算得上是鹤立鸡群了。 “福伯，三叔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丝焦虑。 那被称为福伯的管家叹了口气。 “明月小姐，三爷那边还是没有确切消息。只说……只说贼人狡猾得很，一路往西去了，似乎是要出海。” “出海？” 秦明月秀眉紧蹙。 “他们抢夺升仙令，定然是为了十年一次的‘开海日’，想要通过飞升之门前往天元界！我们必须在他们出海前拦住他们！” “小姐说的是，可是……对方实力不明，三爷他们恐怕……” 福伯欲言又止，脸上满是担忧。 秦明月抿了抿唇，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 “无论如何，升仙令决不能落在外人手中！这是我们秦家未来的希望！” 福伯看着少女坚毅的侧脸，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担忧。 “小姐天资聪颖，乃是我秦家百年不遇的良才。若非此次升仙令被夺，凭小姐的资质，定能通过仙盟的考核，拜入仙宗，光耀我秦家门楣……” “福伯不必多言。” 秦明月打断了他。 “现在说这些都无用。我们秦家虽然没落了，但也不是任人欺凌之辈！我这就去禀报父亲，请求动用家族最后的底牌，务必夺回升仙令！” 说完，少女不再停留，快步朝着府内走去。 管家福伯望着她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也转身回了府。 “升仙令……飞升之门……天元界……仙盟……” 秦无夜站在暗处，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眼神中精光闪烁。 这些陌生的词汇，串联起来，似乎指向了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全新世界。 沧澜界之外，竟然还有一方名为“天元界”的修仙世界？ 而那“升仙令”，便是前往天元界的钥匙？ 秦家，似乎在这五百年间，与这个所谓的“天元界”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他们口中的“秦三爷”，那个三十五岁的宗师“天才”秦玄衣，此刻正在追查被抢的升仙令。 有意思。 秦无夜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原本以为，自己出关之后，面对的依旧是匍匐在他脚下的武林。 却没想到，这个世界，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精彩得多。 秦家的没落，升仙令的被夺，以及那个名叫秦明月的少女…… “也罢，既然出关了，总要做些什么。” 秦无夜踱步至秦府正门前。 大门旁，站着两名身穿青衣的守卫，身形挺拔，目光锐利，太阳穴微微鼓起。 显然是练过一些粗浅内家功夫的后天武者。 秦无夜心中暗忖，当年他秦家看门的，哪个不是先天高手？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能有这般素质，也算难得了。 见秦无夜一身粗布麻衣，径直朝着府门走来。 两名守卫并未露出丝毫轻视之色，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 “这位公子，请留步。” 左侧的守卫上前一步，语气倒是客气。 “不知公子前来秦府，有何贵干？” 态度不卑不亢，倒是让秦无夜高看了一眼。 看来，这一代的秦家族长，治家还算有些章法，至少门风未堕。 秦无夜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 这是他当年随身之物，亦是秦家嫡系身份的象征之一。 “将此物交给你们族长，便说故人来访。” 秦无夜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那护卫接过玉佩，只觉入手温润，玉质细腻，绝非凡物。 再看秦无夜虽然衣着朴素，但那份不凡的气度，绝非寻常江湖人可比。 他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道。 “请阁下稍候，我这便去通报。” 说罢，他转身匆匆进入府内。 另一名护卫则依旧尽忠职守地立在原地，目光不时投向秦无夜，带着几分审视与好奇。 秦无夜负手而立，目光悠远，心中暗忖。 看这门房的素质，这一代的秦家族长，能力应该不差。 只是，不知这五百年来，秦家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沦落至此。 秦府，议事厅。 当代族长秦岳，正襟危坐于主位之上。 他年约四旬，面容儒雅，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今日召集家族长老议事，正是为了那被抢走的“升仙令”。 “族长，玄衣已经带人追查了三日，可有消息传回？”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语气沉重地问道。 秦岳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三长老，玄衣传回的消息说，那伙贼人极为狡猾，一路向西，行踪诡秘，似乎……似乎有出海的迹象。我已飞书西海城那边的人手，务必留意。” “出海？” 另一位身形魁梧的长老猛地一拍桌子，怒道。 “定是为了十年一次的开海日！他们想借飞升之门前往天元界！族长，升仙令对我秦家何其重要，此次若是丢失，我秦家未来的希望，恐怕……” “五长老慎言！” 秦岳面色一沉。 “事已至此，徒呼奈何？当务之急，是尽力追回升仙令。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实在无法寻回，也只能……” 他话未说完，众人皆是心情沉重。 秦家没落至此，一枚升仙令，几乎承载了家族所有的希望。 若是连这个都保不住，日后如何在金陵立足，如何在天下武林立足？ 第3章 老祖宗回来了 就在议事厅内气氛凝重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就在此时，一名下人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正是方才接了玉佩的那名守卫。 “启禀族长，诸位长老！门外有一位身着粗布衣衫的年轻公子求见，说是……故人来访，让小的将此物呈给家主。” 守卫双手捧着那块古朴的玉佩，高高举起。 “故人？” 秦岳闻言，目光落在了那块玉佩之上。 只一眼，他脸上的沉稳便瞬间被惊愕所取代！ 那玉佩的样式，那古朴的“秦”字…… “这……这是……” 秦岳霍然起身，快步走下台阶，一把从守卫手中接过玉佩。 玉佩入手，温润厚重，一股熟悉之感油然而生。 他翻来覆去地看着，手指微微颤抖。 议事厅内的其他长老，也纷纷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打量着那块引起家主如此失态的玉佩。 “这玉佩……好生古老！” “上面的‘秦’字，似乎是古篆体……与我秦家祖祠中供奉的一些古物上的字体有些相似！” 秦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狂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快！去取……去取《先祖图谱》！” “《先祖图谱》？” 几位年轻些的长老面露不解。 那不是记载着秦家历代先祖画像和遗物的图谱吗？ 平日里都供奉在祖祠密室，轻易不得取出。 家主为何突然要看这个？ 但几位年长的长老，如三长老等人，听到这五个字。 却是浑身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死死地盯住了秦岳手中的玉佩。 很快，一名管事模样的族人捧着一个沉重的紫檀木盒，快步走了进来。 秦岳亲自打开木盒，从中取出一卷泛黄的丝绸画卷。 他小心翼翼地将画卷在长案上展开。 画卷之上，赫然是一位丰神俊朗、白衣胜雪的青年男子画像。 他手持长剑，目光睥睨，宛若神人。 而在画卷的右下角，画着一块玉佩的样式！ 那玉佩的形状、色泽，乃至上面那个古朴的“秦”字，都与秦岳手中这块，一般无二！ “嘶——” 议事厅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画中人的面容，以及那块玉佩之上。 “这……这是……剑神先祖，秦无夜的贴身玉佩！” 一位长老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 “先祖秦无夜？五百年前那位剑神老祖？” “没错！《先祖图谱》记载，此玉佩乃是无夜老祖随身佩戴之物，后因老祖闭死关，此玉佩便不知所踪！图谱上只留下了画像，没想到……没想到今日竟然重现了！” 秦无夜！ 这个名字，对于秦家后人而言，如雷贯耳！ 那是五百年前，带领秦家走向鼎盛，横压一个时代的武道神话！ 是秦家所有子弟心中至高无上的信仰！ “难道……难道是先祖的后人，带着信物回来了？” 另一位长老颤声猜测，脸上充满了激动与期待。 秦岳死死盯着图谱上的画像，又看向手中的玉佩，脑海中一片混乱。 难道……真是先祖的后人携信物而来？ 可先祖当年闭死关前，并未留下子嗣啊！ 而且，这玉佩是先祖贴身之物，怎会流落在外，又被一个年轻人持有？ “此人现在何处？”秦岳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名守卫。 “回……回族长，正在府外等候。” 守卫被家主和长老们失态的模样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 “走！去看看！” 秦岳当机立断，再也坐不住了。 无论来者是谁，与先祖秦无夜有关，都绝非小事！ 一群人浩浩荡荡，急匆匆地朝着秦府大门口赶去。 他们的心中，既有激动，又有忐忑，更有无数的疑问。 当厚重的府门再次打开，秦岳带着众长老出现在门口时。 一眼便看到了静立在门外的那道身影。 只见门外负手而立的。 是一位身着粗布衣衫的青年。 青年看起来不过二十许岁，面容俊朗清逸，双眸深邃如同星空，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 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超然物外的气势。 仿佛与整个天地都融为一体。 更重要的是，他的容貌…… 与那幅“先祖图谱”上所画的剑神先祖秦无夜，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仿佛画中人，跨越了五百年的时光，活生生地走了出来！ “这……这……” 几位长老激动得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眼前的青年，与画像上的先祖，真的是同一个人！ 秦岳毕竟是家主，心性过人，他最先反应过来。 他快步上前，来到秦无夜面前，深深一揖，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秦家……秦家不孝子孙秦岳，恭……恭迎先祖！” 他这一拜，身后的一众长老也如梦初醒，纷纷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带着哭腔： “恭迎先祖回归！” “先祖啊！您终于回来了！” 秦无夜看着眼前这群激动得老泪纵横，或是满脸震惊的秦家后人。 眼神中古井无波。 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起来吧。”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去。” “是！是！先祖请！” 秦岳连忙起身，亲自在前面引路，小心翼翼地将秦无夜迎进秦府。 “关上大门！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泄露半句！” 秦岳对守卫沉声吩咐。 “是，家主！” 守卫也早已被这阵仗惊得目瞪口呆，闻言连忙应下，迅速关上了府门，将外界的一切窥探隔绝。 一行人穿过前院，来到议事厅。 待下人都退去后，秦岳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秦府议事厅内，檀香袅袅。 秦无夜端坐于主位之上，那张太师椅，仿佛为他量身打造。 他神色平静，目光扫过下方一群神情各异的后辈子孙。 “都起来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原本激动得有些失态的众人迅速冷静下来。 秦岳率先起身，其余长老也跟着站直了身子，只是那一道道投向秦无夜的目光，依旧充满了敬畏与难以置信。 五百年前的剑神，武道神话！ 他们只在古籍和长辈的描述中感受过其万一风采。 今日得见真人，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超然气度，即便身着粗布麻衣，也丝毫不减，反而更添了几分返璞归真的神秘。 第4章 升仙令？船票？ 秦府议事厅内，檀香袅袅。 秦无夜端坐于主位之上，那张太师椅，仿佛为他量身打造。 他神色平静，目光扫过下方一群神情各异的后辈子孙。 “都起来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原本激动得有些失态的众人迅速冷静下来。 秦岳率先起身，其余长老也跟着站直了身子，只是那一道道投向秦无夜的目光，依旧充满了敬畏与难以置信。 五百年前的剑神，武道神话！ 他们只在古籍和长辈的描述中感受过其万一风采。 今日得见真人，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超然气度，即便身着粗布麻衣，也丝毫不减，反而更添了几分返璞归真的神秘。 “你们，还认得我？” 秦无夜淡淡开口，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五百年的岁月，他以为自己早已被世人遗忘，化为尘土中的一缕传说。 秦岳躬着身子，语气恭敬无比。 “回禀先祖，我秦家祖祠之内，一直供奉着您的画像，与您相关的记载、族谱，皆妥善保存，晚辈们自幼便瞻仰先祖风采，铭记于心。" "方才门房将您的玉佩呈上，晚辈一见便觉眼熟，再对照《先祖图谱》，确认无疑！” 他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复杂。 秦家虽没落，但对这位传奇先祖的尊崇，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正是这份尊崇，让他们在看到玉佩和那张与画像一般无二的脸时，瞬间失态。 “画像么……” 秦无夜微微颔首，想来也是，大家族总有些缅怀先人的法子。 他目光转向秦岳. “你是当代族长？” “不孝子孙秦岳，忝为秦家第十七代家主。” 秦岳垂首，声音带着几分惭愧.“晚辈乃是先祖您大兄，秦无渊先祖一脉的后人。” “秦无渊……” 秦无夜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他有兄弟姐妹五人，他行三。 大哥秦无渊，性子沉稳，当年便是家族的继承人。 他目光又扫过厅内几位年纪最长的长老。 “这么说，你们便是……” 一位白发苍苍，身形却依旧硬朗的老者上前一步，声音带着颤抖。 “回禀无夜先祖，晚辈秦守仁，乃是您二哥秦无涯先祖一脉。” 另一位面色红润，气息稍强的长老也跟着道。 “晚辈秦守德，乃是您四弟秦无相先祖一脉。” “晚辈秦玉华，见过无夜先祖！我也是秦无涯先祖的后人。” 一位看起来五十许，保养得宜的女长老，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秦无夜静静听着，五百年的时光仿佛在这一刻被拉近。大哥的沉稳，二哥的书卷气，四弟的跳脱，还有小妹……小妹当年最是黏他。 “都坐吧。”他摆了摆手。 众人这才小心翼翼地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依旧是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喘。 秦无夜的目光重新落回秦岳身上，如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似乎能洞察人心。 “我闭关五百载，世事变迁，金陵城都快不认得了。秦家，看来也变了不少。” 他语气平淡，却让秦岳等人额头渗出细汗。 “说说吧，如今的秦家，是个什么光景？方才在街上，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关于什么……升仙令？” 此言一出，秦岳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带着深深的忧虑与一丝难以启齿的羞愧。 他起身，再次躬身道。 “先祖容禀。这五百年来，我沧澜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重要的一桩，便是大约四百年前，‘飞升之门’的出现。” “飞升之门？” 秦无夜剑眉微挑。 “正是。” 秦岳定了定神，开始详细解释。 “此门位于极西之地的西海深处，据说连接着另一方大世界，名为‘天元界’。天元界灵气充沛，仙法玄奇，修仙者追求长生，能拥有远超武者的力量与寿元。” “长生……” 秦无夜低声重复了一句，眼中掠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武道极致，亦是追求生命的某种升华，但这“长生”二字，在沧澜界，更像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奢望。 “正是长生，还有那通天彻地的伟力，吸引着我沧澜界无数武者。” 秦岳苦笑一声。 “只是，飞升之门每十年才开启一次，且有强大空间乱流，寻常武者根本无法通过。” “于是，便有了‘升仙令’？” 秦无夜接口道，思路清晰。 “先祖圣明！” 秦岳点头。 “升仙令乃是由天元界一个名为‘仙盟’的修仙联盟炼制，拥有升仙令可登上名为云舟的飞行法器安全地通过飞升之门，其就像一张船票。” “仙盟每隔十年，会通过其在沧澜界设立的据点——西海城，发放少量升仙令给我沧澜界顶尖的武林世家与门派。” “我秦家，便是其中之一？” “是，” 秦岳的声音低沉下去。 “自百年前飞升之门第一次稳定开启，仙盟开始发放升仙令起，我秦家凭借先祖您当年留下的威名与底蕴，每隔十年，几乎都能获得一枚。” “这百年来，也陆续有十数位资质出众的族人，持令前往天元界，寻求仙缘。只是……大多杳无音信。” “西海城，我秦家也有产业和人手？”秦无夜又问。 “是的，先祖。” “西海城情况复杂，既是通往天元界的唯一通道，也是两界交流的枢纽。我秦家在那里经营着一些药材和兵器铺子，由一位旁系族老秦海山镇守，负责打探消息，以及接应持令的族人。” 秦无夜微微颔首，算是明白了大概。 一个修仙世界，一个凡俗武界，通过一道门连接，还有着船票的限制。倒也有趣。 “那么，街上所言，升仙令被抢，又是怎么回事？” 他话锋一转，厅内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秦岳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嗫嚅了半晌，才羞愧道。 “回先祖……三日前，本该属于我秦家这一代最杰出子弟的升仙令，在金陵城内，被人……被人设计夺走了！” “哦？” 秦无夜语气不变，眼神却骤然锐利了几分，如同出鞘的利剑，让秦岳等人心头一寒。 “我三弟秦玄衣，已亲自带人循着线索追查而去。贼人似乎一路向西，有出海的迹象。恐怕，他们的目标，正是三个月后的‘开海日’。” 秦岳声音艰涩。 “只是，对方行事诡秘，实力不明，玄衣他……恐怕无能为力。” 他口中的秦玄衣，便是秦无夜在街上听到的那位“三十五岁的宗师天才”。 整个议事厅内，一片死寂。 丢失升仙令，对如今的秦家而言，是足以动摇根基的沉重打击。 秦无夜的目光，在厅内众人身上缓缓扫过。 最后，停留在了秦岳身后，一个一直安静垂首，却难掩身上英气的少女身上。 第5章 秦明月 那少女正是秦无夜在秦府侧门见到的秦明月。 她此刻感受到秦无夜的目光，娇躯微不可察地一颤，缓缓抬起头，迎上了那双深邃的眸子。 “这次的升仙令，是为她准备的？” 秦无夜开口问道。 秦岳连忙将身后的少女拉到身前，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骄傲。 “回先祖，这是小女秦明月。她今年十六，已是先天境巅峰修为。此次的升仙令，正是为她争取而来。明月她……是我秦家这一代，天赋最好的孩子了。” 秦明月鼓起勇气，对着秦无夜盈盈一拜。 “秦明月，见过先祖。” 声音清脆，带着一丝紧张。 秦无夜仔细打量着秦明月。 十六岁的先天巅峰，以秦家现在的情况，确实算得上是难能可贵。 根骨尚可，眼神也还算坚定。 “资质尚可。” 他淡淡评价了一句。 这句“尚可”，听在秦明月耳中，已是极高的赞誉，让她原本忐忑的心稍安。 但在秦岳和几位长老听来，却让他们脸上火辣辣的。 先祖当年，何等风华绝代？ 二十岁大宗师巅峰，三十岁触摸武神门槛！ 十六岁的先天巅峰，在先祖眼中，恐怕真的只是一句“尚可”而已。 秦无夜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继续道。 “秦家如今的局面，我也大致清楚了。武道传承断层，仅凭一枚小小的令牌，便将家族的未来寄托于虚无缥缈的仙缘之上……” 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秦岳和几位长老羞愧地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秦明月也紧紧抿着唇，小手攥得发白。 先祖的话，如同一把重锤，敲碎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是啊，曾经威震天下的江南秦家，何时沦落到需要靠一枚令牌来决定家族兴衰的地步了？ 议事厅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就在众人以为先祖要降下雷霆之怒时，秦无夜却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 “不过，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众人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与希冀。 “区区一枚船票罢了，” 秦无夜端起桌旁的茶杯，轻轻拂去浮沫，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既然是我秦家的东西，丢了，拿回来便是。”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拿回来便是？ 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先……先祖……” 秦岳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了，他激动得满脸通红。 “您……您的意思是……” 秦无夜啜了口茶，茶水早已凉透，他却浑不在意。 “我的意思是。” 他放下茶杯，目光再次扫过众人，那深邃的眸光中，仿佛有星河流转，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自信与从容。 “这件事，交给我。你们，无需再为此事忧心。” 众人看到他轻描淡写的语气，突然感到一阵心安。 秦府的夜宴，并未大张旗鼓。 能有资格与秦无夜同坐一堂的，除了族长秦岳、几位核心长老，便是秦明月。 其他人，包括秦岳的一些子侄，都只是在宴席开始前，由秦岳带着，毕恭毕敬地过来给这位“先祖”磕了头，认了个脸熟，便被秦岳挥退了。 先祖回归是天大的事，但在事情未明朗，先祖未发话之前，一切还需谨慎。 酒是金陵城最有名的“醉春风”，菜是秦府厨子精心烹调的江南名肴。 秦无夜拿起玉筷，随意夹了几口，便放下了。 自从被那股玄奥的天地之力包裹了五百年。 他的身体早已发生了某种莫名的蜕变，对凡俗食物的需求几近于无。 现在品尝，也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非身体所需。 他端起酒杯，浅酌了一口。 入口的酒液辛辣醇厚，倒有几分五百年前“金陵春”的影子，只是少了些许回甘。 秦岳坐在秦无夜的左手边，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位先祖的气场太过强大。 即便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也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玄衣那边，可有消息递回来？” 秦无夜放下酒杯，淡淡开口。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让原本有些拘谨的气氛为之一松。 秦岳连忙躬身道。 “回先祖，今日午后收到三弟的飞鸽传书。他已跟上了那伙贼人，对方果然是朝着西海城方向逃窜。” “孩儿已按您的吩咐，让玄衣不要轻举妄动，只需远远跟着，查清对方底细和落脚点即可。” “嗯。” 秦无夜微微颔首，对秦岳的办事还算满意。 “告诉他，盯紧了便好，其他的，我自会处理。明日，我便动身前往西海城。” “先祖要亲自出手？” 一位长老忍不住惊呼，脸上带着激动与期待。 秦无夜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秦岳心中却是一凛，先祖这般说，便是打定主意要亲自走一趟了。 他连忙道。 “先祖，西海城那边，秦家也有些产业和人手，虽然不成气候，但打探些消息，处理些杂务还是可以的。孩儿这就去信安排，让他们全力配合先祖。” “可。” 秦无夜应了一声。 他目光转向一直安静坐在末席的秦明月。 少女晚上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少了几分白日的英气，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俏。 只是眉宇间，那份对家族命运的担忧，依旧清晰可见。 似乎察觉到秦无夜的目光，秦明月迎了上来，眸光清澈，带着一丝孺慕与好奇。 “你叫明月？” 秦无夜问道。 “是，先祖。” 秦明月连忙起身，恭敬回答。 “你觉得，武道的极致是什么？” 秦无夜突然问道。 秦明月一怔，这个问题太大了。 她低头沉思片刻，认真道。 “明月愚钝。以前，明月以为，能像古籍中记载的武神一般，开山断流，便是极致。” “但今日得见先祖，明月觉得，武道的极致，或许……或许是像先祖这般，返璞归真，与天地相合。” 这话，倒是让秦无夜多看了她一眼。 “有点意思。”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 “明日，你随我一同去西海城。” “啊？” 秦明月又惊又喜，小脸涨得通红，连秦岳和几位长老也是一脸意外。 “先祖，这……” 秦岳有些迟疑。 西海城一行，前路未卜，明月虽然天赋不错，但毕竟年少。 “无妨。” 秦无夜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 “井底之蛙，见不到天空之广。让她去见见世面也好。” 秦岳闻言，不再多言。 先祖的决定，自有其深意。 晚宴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第6章 沧浪归真诀 秦无夜并未久留，由秦岳亲自引着，回到了秦府深处的一座僻静院落。 这座院落，正是他五百年前居住的地方——听雪小筑。 踏入院门的刹那，秦无夜的脚步微微一顿。 院内的布局，几乎与他记忆中一般无二。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甚至连角落里那几株他当年亲手种下的梅树，虽然老干虬枝，饱经风霜，却依旧傲然挺立。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五百年前的淡淡墨香与剑气。 “有心了。” 秦无夜轻声道。 秦岳跟在身后，闻言心中一松，恭敬道。 “先祖当年闭关后，此院便一直封存，历代家主皆有严令，任何人不得擅动院中一草一木，只命人定期打扫，维持原貌。” 秦无夜点了点头，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五百年的时光，足以改变太多，但这份来自血脉后人的敬意与守护，却未曾改变。 “你退下吧。” 秦无夜挥了挥手。 “是，先祖好生歇息。若有任何吩咐，随时命人告知孩儿。” 秦岳躬身行礼，缓缓退出了听雪小筑。 夜凉如水，月华如练。 秦无夜独自一人，踱步至院中的小亭。 石桌上，不知何时已备好了一壶清酒，几碟小菜。 他自斟自饮，目光悠远，望向天际那轮皎洁的明月。 五百年前，他也是这般，在此饮酒赏月，思索武道。 只是那时，身边尚有亲友陪伴，意气风发，指点江山。 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夜风之中。 他早已察觉到，自晚宴后，便有一道气息若有若无地跟随着他。 气息的主人，修为已至大宗师巅峰，只差一步便能触摸到武神境的门槛。 这等修为，放在如今的秦家，乃至整个沧澜界武林，都算得上是凤毛麟角了。 阴影处，沉默了片刻。 随即，一道窈窕的身影，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从假山后的屋檐上飘落下来。 月光下，只见那是一位看起来约莫三十许岁的貌美妇人。 貌美妇人身着一袭素雅的青色长裙，身姿高挑，容颜清丽，眉宇间带着几分清冷，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岁月沧桑。 她莲步轻移，来到亭外，对着秦无夜盈盈拜倒，声音清越，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与激动。 “秦家后辈子孙，秦芷澜，拜见……太爷爷！” “太爷爷？” 秦无夜眉头微挑，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这声称呼，倒是新鲜。 “你是何人之后？” 他问道。 秦芷澜缓缓抬起头，月光映照在她清丽的脸庞上，眸中水光潋滟，既有敬畏，又有孺慕。 “回太爷爷，芷澜……芷澜是您小妹，秦无忧太奶奶的嫡亲孙女。” “无忧？” 秦无夜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他记得，自己闭关前，那个最喜欢缠着他的小妹，古灵精怪，天赋也极好。 “她……后来如何了？” “太奶奶后来招了一位上门女婿，一生留在秦家。她老人家……在两百多岁时仙逝了。 ”秦芷澜的声音带着追忆的伤感。 “自我记事起，太奶奶便时常念叨您，说您肯定还在世上。她一直相信，您总有一天会回来。” 秦无夜默然。 两百多岁，对于凡人而言，已是漫长得难以想象的岁月。 “你今年多大年纪？” 秦无夜打量着她。 这秦芷澜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但其实际年龄，恐怕远不止于此。 她能达到大宗师巅峰，所耗费的岁月，绝不会短。 秦芷澜恭敬回答。 “回太爷爷，芷澜……今年已有四百一十七岁。” 四百一十七岁！ 饶是秦无夜心境早已古井不波，听到这个数字，也不由得微微挑眉。 大宗师境，寿元可达四百年。 此女能活到四百一十七岁，且容颜依旧保持在三十许岁的模样，显然是有些特殊际遇。 “我秦家竟还有你这般人物。” 秦无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 秦芷澜苦笑一声。 “太爷爷谬赞。” “这些年，你一直在秦家？” 秦无夜放下手中的酒杯。 “是。” 秦芷澜道。 “太奶奶临终前，嘱咐芷澜，务必守护秦家。芷澜资质愚钝，这些年，大多时候都在家族禁地中闭关苦修，偶尔出来处理一些家族难以解决的危机。” “若非此次太爷爷您回归，引动了禁地内您当年留下的剑意，芷澜……恐怕也感知不到。” 秦无夜了然。 难怪秦岳等人似乎并不知晓她的存在。 想来是这秦芷澜刻意隐匿，一心苦修，默默守护着秦家。 “你修行的，是秦家的《沧浪归真诀》？” 秦无夜目光如炬，一眼便看穿了她功法的底细。 秦芷澜娇躯一震，眼中露出惊佩之色。 “太爷爷明鉴！芷澜主修的正是《沧浪归真诀》，但……但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突破最后一层，踏入武神之境“ ”如今，寿元将近……”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与落寞。 四百年的苦修，终究是镜花水月吗？ 夜风拂过听雪小筑，卷起几片不知名的落叶，在月光下打着旋儿。 秦无夜悠然坐在石亭中，手中把玩着那只空了的酒杯，目光落在亭外垂首侍立的秦芷澜身上。 “《沧浪归真诀》。” 他声音平淡，却似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我秦家的根本法诀之一。你修到了大宗师巅峰，困于此境多久了？” 秦芷澜娇躯微微一颤，恭敬回答。 “回太爷爷，芷澜……芷澜困于此境，已近百年。” 百年光阴，对于一个武者而言，尤其是卡在瓶颈上的百年，其中的苦涩与煎熬，非外人所能体会。 她曾无数次冲击那层无形的壁障，却始终功亏一篑，甚至一度心灰意冷，以为此生再无望窥探武神之境。 “百年么……” 秦无夜不置可否，指了指庭院中的空地。 “你且施展一遍《沧浪归真诀》我看看。” “是，太爷爷！” 秦芷澜精神一振，压下心中的激动与忐忑。 这可是五百年前的剑神，秦家武学的源头之一，若能得他一言半语指点，或许……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庭院中央。 月华如水，倾泻在她青色的长裙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第7章 武神秦芷澜 下一刻，秦芷澜动了。 她并未立刻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反而起手式平缓如水，双臂轻柔舒展，仿佛不是在演练精深武学，而是在月下独舞。 然而，随着她动作的展开，一股沛然的气劲自她周身弥漫开来。 呼！ 庭院中平地起风，吹动了秦无夜的发梢。 秦芷澜的身影在月光下变得有些模糊，她的掌法、指法、身法，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绝。 真气鼓荡间，隐隐有浪涛之声相随，初时如细浪拍岸，渐渐地，浪涛声越来越大，仿佛惊涛骇浪，要将这小小的庭院吞噬！ 她双掌拍出，空气中出现肉眼可见的涟漪，层层叠叠，如同真实的浪潮向前汹涌。 那几株老梅树的枝干被劲风压得弯下了腰，簌簌作响。 《沧浪归真诀》，其核心便是一个“浪”字，以真气模拟沧海之力，一浪强过一浪，层叠不休，威力无穷。 秦芷澜浸淫此功数百年，早已将其中的精髓演练得炉火纯青。 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大宗师巅峰的恐怖力量，足以开碑裂石，断江分流。 一旁观看的秦无夜，眼神始终平静。 他看着秦芷澜将《沧浪归真诀》从头到尾施展了一遍，那磅礴的真气，那精妙的招式，在他眼中，却仿佛有着某种……缺憾。 待到秦芷澜收功而立，额角已微微渗出香汗，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方才的演练也是全力以赴。 庭院中的浪涛之声渐渐平息，只余下夜风的呜咽。 “太爷爷，芷澜……献丑了。” 她有些紧张地看着秦无夜，等待着评价。 秦无夜放下酒杯，指尖在石桌上轻轻一点，发出“笃”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形有了，势也足了。” 他缓缓开口。 “只是，浪涛再汹涌，终究是水。水若无源，便是死水；浪若无根，便是虚浮。” 秦芷澜闻言，娇躯猛地一震，如遭雷击！ “水之源？浪之根？” 她喃喃自语，秀眉紧蹙，陷入了沉思。 这四百年来，她一直追求《沧浪归真诀》中“浪”的极致，追求那排山倒海的力量，追求那连绵不绝的攻势。 她以为，只要将“浪”的力量推升到极致，便能自然而然地突破到武神之境。 却从未深思过，这“浪”从何而来，其“真”又在何处。 秦无夜看着她迷茫的神情，继续道。 “《沧浪归真诀》，‘沧浪’是表，‘归真’才是核。你只求沧浪之威，却忘了探寻其本真。“ ”告诉我，你所理解的‘真’，是什么？” 秦芷澜额头冷汗涔涔，这个问题，如同一柄重锤，狠狠敲击在她的心头。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她所理解的“真”，是真气，是力量，是武道……但这些，似乎都只是“真”的表象，而非其内核。 “太爷爷……芷澜……不知。” 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脸上充满了迷茫与羞愧。 困扰她百年的瓶颈，似乎在这一刻，被秦无夜轻描淡写地揭开了最关键的一角。 秦无夜站起身，缓步走到庭院中那几株老梅树旁。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虬结的梅枝，上面已经有了细小的花苞，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梅，于寒冬绽放，其香愈冷愈清，此为其‘真’。” 他又指向庭院中的假山顽石。 “石，历经风雨而不朽，沉默坚韧，此为其‘真’。” 最后，他抬起头，望向天际那轮皎洁的明月。 “月，圆缺有时，清辉遍洒，亘古不变，此亦为其‘真’。” 他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秦芷澜的耳中，让她心神剧震。 “《沧浪归真诀》的‘真’，不在浪，而在孕育浪的……海。” 秦无夜转过身，目光落在秦芷澜身上，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转。 “你的海，又在何处？” “我的海……” 秦芷澜浑身颤抖，仿佛醍醐灌顶，又似抓住了什么关键，却又隔着一层薄纱。 秦无夜看着她，不再多言，只是缓缓伸出了一根手指。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光芒。 他就那么随意地伸出一指，食指指尖在月光下，晶莹如玉。 那一刹那，秦芷澜感觉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了。 风停了，叶落了，就连她自己的心跳声都消失了。 她的眼中，只剩下秦无夜那普普通通的一指。 然而，就是这看似普通的一指，却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意境。 那不是狂暴的浪，也不是汹涌的潮。 那是一种极致的“静”，一种包容万物的“藏”，一种返璞归真的“纯粹”。 仿佛，那不是一根手指，而是整个浩瀚无垠的宇宙，是万物生发的起点，也是一切归寂的终点。 “轰！” 秦芷澜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道惊雷同时炸开！ 那层困扰了她百年的无形壁障，在那一指之下，轰然破碎！ 她明白了！ 《沧浪归真诀》的“归真”，不是要去掌控多么强大的力量，而是要回归本我，回归武道的初心，回归那孕育一切可能性的、最纯粹、最本源的“真我之海”！ 这些年，她舍本逐末，一味追求“沧浪”的表象，却忽略了自身内在的“归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秦芷澜眼中泪水夺眶而出，那不是悲伤的泪，而是顿悟的喜悦，是挣脱枷锁的释然！ 她身上的气息开始疯狂攀升！ 大宗师巅峰的壁垒，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冲破！ 一股远超大宗师的恐怖威压，从她体内猛然爆发出来，席卷了整个听雪小筑！ 庭院中的老梅树疯狂摇曳，枝头的花苞竟然在这一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开来，幽幽的梅香瞬间弥漫了整个院落！ 假山上的石块微微震颤，仿佛在欢呼。 天空中的月亮，似乎也变得更加明亮了几分！ “这是……武神境！” 秦芷澜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的、焕然一新的力量，感受着与天地间某种冥冥规则产生的奇妙联系，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 她的容颜，似乎在这一刻也变得更加年轻了几分，肌肤莹白如玉，双眸灿若星辰。 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一种脱胎换骨的蜕变，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超然与灵动。 第8章 震惊的秦家众人 强大的气浪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将地上的落叶尽数卷起，又轻柔地落下。 秦无夜静静地站在一旁，任由那股气浪拂过自己的衣衫，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许久，秦芷澜才缓缓收敛了身上的气息。 她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湛，看向秦无夜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崇敬。 她快步走到秦无夜面前，再次深深拜倒在地，声音哽咽，却充满了力量。 “多谢太爷爷指点！芷澜……芷澜终于明白了！此恩此德，芷澜永世不忘！” 这一拜，是发自肺腑的感激。 若非太爷爷这一指点拨，她恐怕终其一生，也难以勘破这最后的迷障， 现在一朝顿悟，寿元增至800年，终于不用在寿元耗尽中遗憾坐化。 “起来吧。” 秦无夜语气依旧平淡。 “武神之境，不过是武道之路上一个新的起点罢了。莫要因此自满。” “是！芷澜谨记太爷爷教诲！” 秦芷澜恭敬起身，看向秦无夜的目光，越发觉得这位太爷爷深不可测。 困扰自己百年的难题，在他面前，不过是一指之事。 那他真正的实力，又达到了何等恐怖的境地？ 难道……传说中的破碎虚空，真的存在？ 秦无夜负手而立，望向西边天际，那里是西海城的方向。 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袂，月光洒在他俊朗的侧脸上，勾勒出如神祇般的轮廓。 “秦家的《沧浪归真诀》，在你手中，总算没有彻底蒙尘。” 秦无夜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认可。 秦芷澜听着这话，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自豪。 能得太爷爷如此评价，比任何赞誉都让她欣喜。 她知道，《沧浪归真诀》是秦家立足的根本武学之一。 “太爷爷谬赞。若非您点拨‘归真’之要，芷澜尚在门外徘徊。” 秦芷澜躬身，语气诚恳。 秦无夜摆了摆手。 “《沧浪归真诀》的‘真’，你初步领悟了，但水无常形，其变化之道，还需你日后自行体悟。武神，也只是开始。” 他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转而看向秦芷澜。 “明日，我便要动身去西海城。你既已入武神，此行便随我一同去吧，路上若有修行不明之处，也可问我。” 秦芷澜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她原以为太爷爷会让她留守秦家，毕竟她刚突破，秦家也需要强者坐镇。 没想到太爷爷竟要带她同往西海城，还允诺指点修行！ 这简直是天降的莫大机缘！ “太爷爷！芷澜……芷澜愿随您同往！” 她声音因激动而略微提高，连忙又平复下来，恭敬道。 “只是，秦家这边……” 秦无夜淡淡道。 “秦岳虽非武道奇才，但持家还算稳重。些许宵小，料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再说，我秦无夜回来了，谁敢动我秦家？” 他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压塌山河的气势。 秦芷澜心中大定，太爷爷的自信，让她也充满了力量。 能跟随在太爷爷身边，亲眼见证他重临天下的风采，还能时时得到指点，这比闭门苦修强上百倍。 “那明月呢？” 秦芷澜想起了那个聪慧的后辈。 “一并带上。” 秦无夜道。 “让她也去见见世面，井底之蛙，难成大器。” 秦芷澜点头称是，心中对太爷爷的安排再无半分疑虑。 秦无夜又道。 “西海城不比金陵，那里是两界交汇之地，鱼龙混杂。你初入武神，正好去见识一番，对你日后修行或有裨益。” “是，芷澜明白了。定不让太爷爷失望。” “嗯。” 秦无夜应了一声。 “时辰不早，你先回去好生调息，巩固境界。明日一早，随我出发。” “芷澜遵命。” 秦芷澜再次深深一揖，这才怀着满心的激动与期待，转身离去，身影轻盈地消失在夜色中。 秦无夜独自站在庭中，又饮尽一杯残酒，才也缓步回了屋。 翌日清晨。 第一缕曦光刺破云层，为金陵秦府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辉。 听雪小筑的院门外，秦岳与几位核心长老早已等候多时。 他们面上带着几分难掩的激动与好奇，昨夜那股从院内冲天而起的武神气势，虽然只是一瞬，却让他们一夜未眠。 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在老祖宗的居所内引动如此天地异象？ 正当众人心中猜测纷纭之际。 那扇承载了秦家五百年记忆的院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秦无夜缓步而出。 他换下了一身粗布麻衣。 此刻身上穿着的，是一袭雪白的长袍，线条流畅，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修长。 这身装束，与秦家《先祖图谱》中那位白衣仗剑、睥睨天下的剑神先祖，几乎一般无二。 岁月似乎未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是那般俊朗清逸的面容，双眸深邃，平静无波，仿佛世间万物都难以在他心中掀起波澜。 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便有一种与天地相融的超然气度，让周围的光线都似乎柔和了几分。 紧随其后，一道青色身影款款行出，正是秦芷澜。 一夜顿悟，破茧成蝶。此刻的秦芷澜，容光焕发。 眉宇间那抹萦绕数百年的清冷已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通透的灵动与深不可测的武道神韵。 她肌肤莹润，宛若新生，气质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说昨日的她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今日便已是洗尽铅华、绽放光彩的稀世珍宝。 她身上那股初入武神境的浩瀚气息虽已尽力收敛，但那种源自生命层次跃迁的威压，依旧让秦岳等人心头一凛。 她安静地站在秦无夜身后半步，神态恭敬，丝毫没有新晋武神的张扬。 秦岳与几位核心长老早已等候在院外。 当看到秦芷澜，感受到她身上那股远超大宗师的浩瀚威压，众人无不瞳孔骤缩，面露骇然。 “这……这位是？” 秦岳心中巨震，这位女子的气息，分明是……武神境！ 秦家，除了刚刚回归的老祖宗，何时又多了一位武神强者？ 而且看她与老祖宗一同从听雪小筑走出，神态间那份自然而然的亲近与敬服，显然关系匪浅。 秦无夜目光扫过众人，淡淡开口。 “这是秦芷澜，我小妹无忧的嫡孙女。” “秦无忧太姑老祖的……嫡孙女？” 三长老秦守仁倒吸一口凉气，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第9章 昭告天下武林 秦无忧，那是与老祖宗同辈的人物啊！ 她的嫡孙女，那辈分……岂不是比他们还要高的多？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秦芷澜的实力。 “先祖，” 秦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望向秦芷澜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困惑。 “这位……芷澜姑祖，她的修为……” 秦芷澜上前一步，对着秦岳等人微微颔首，声音清越。 “芷澜侥幸，昨夜得太爷爷指点，侥幸勘破瓶颈，迈入武神之境。” 轰！ 此言一出，不亚于平地惊雷！ 秦岳和几位长老只觉得脑海中嗡嗡作响，几乎站立不稳。 武神！ 秦家，竟然又出了一位武神！ 而且，还是在老祖宗的指点下，一夜突破！ 这是何等通天的手段！ 何等逆天的机缘！ “芷澜……姑祖……” 一位年长的长老嘴唇哆嗦着，看向秦芷澜的目光，从最初的惊疑，变成了狂喜与崇敬。 秦芷澜继续道。 “四百年来，芷澜遵从太奶奶遗命，一直于家族禁地潜修，暗中守护秦家。若非太爷爷回归，引动禁地剑意，芷澜亦不敢擅自现身。” “什么？！” 这一下，众人更是瞠目结舌，如遭雷击！ 四百年！暗中守护！ 一幕幕久远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秦岳猛然想起，在他年少时，秦家曾遭遇过一次灭顶之灾，数名强敌围攻秦府，就在家族岌岌可危之际，一股神秘力量从天而降，将强敌尽数诛杀，化解了危机。 当时他们都以为是秦家祖上积德，有高人暗中相助，却没想到…… 三长老秦守仁也想起来了，数十年前，江南武林发生大乱，秦家因为一本失传的武学秘籍被卷入漩涡，危急关头，几个最嚣张的挑衅者离奇暴毙，使得秦家安然度过。 还有五长老，他年轻时在外游历，曾误入一处险地，九死一生之际，被一道青色剑气所救…… 原来，这一切，都是这位芷澜姑祖在暗中庇护！ 四百年的默默守护，四百年的不为人知！ “姑祖！” 秦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老泪纵横。 “秦家……秦家不孝子孙秦岳，叩谢姑祖四百年守护之恩！” “我等……叩谢姑祖！” 其余长老也纷纷跪倒，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深深的愧疚。 他们享受着家族的安宁，却不知背后竟有这样一位长辈，付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 秦明月站在一旁，早已被这接二连三的震撼冲击得说不出话来。 她呆呆地看着秦芷澜，这位突然出现的“姑祖”，不仅是武神强者，更是秦家四百年的守护神！ 她的小脑袋瓜里，充满了对这位姑祖的敬佩与孺慕。 “都起来吧。” 秦芷澜微微侧身，避开了他们的大礼。 “守护秦家，本就是芷澜分内之事，当不得诸位如此。” 秦无夜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神中古井无波，却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 血脉亲情，薪火相传，这或许便是家族存在的意义之一。 待众人情绪稍定，秦无夜负手而立，目光深邃，扫过秦岳等人，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岳。” “孩儿在！”秦岳连忙起身，恭敬垂首。 “传令下去。”秦无夜的视线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层层阻隔，看到了整个风起云涌的沧澜界。 “昭告天下武林，就说，我秦无夜……回来了。” “什么？！” 此言一出，比之先前秦芷澜的出现，更让秦岳等人心神剧震！ 剑神秦无夜，回来了！ 这个消息一旦传出，整个沧澜界武林，将会掀起何等滔天巨浪！ 五百年前，这个名字便是武道的巅峰，是无数武者仰望的存在！ 如今，神话归来，其带来的冲击，无可估量！ “先祖，这……” 秦岳激动得浑身颤抖，他明白这个决定的分量。 这不仅是宣告老祖的回归，更是向整个天下宣告，沉寂了五百年的江南秦家，将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重新屹立于武林之巅！ “照做便是。” 秦无夜语气淡然，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孩儿遵命！” 秦岳心中豪情万丈，只觉得压抑在心头多年的阴霾一扫而空。 有老祖宗在，有芷澜姑祖在，秦家何愁不兴！ 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到，当这个消息传遍天下，那些曾经觊觎秦家、落井下石的势力，将会是何等惊恐的表情！ “另外，”秦无夜的目光落在了秦明月身上，“明月，准备好跟我去西海城没。” “啊？好了！先祖！” 秦明月先是一愣，随即小脸涨得通红，心中充满了惊喜与期待。 能跟在老祖宗身边，这可是天大的机缘！ 秦芷澜也微微颔首，太爷爷的决定，自有其深意。 …… 秦府门外，一支车队已经在等候。 秦岳的办事效率极高，昨夜就已安排妥当。 秦府门前的青石板路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最前方停着一辆装饰考究却不显奢华的马车，车身以沉香木打造，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拉车的四匹骏马皆是上好的汗血宝马，毛色油亮，肌肉虬结，显然是日行千里的良驹。 后面两辆马车，也塞得满满当当。 秦岳亲自盯着下人将最后一个包袱稳妥地放好，这才略松口气。 他走到秦无夜身侧，声音压得低低的。 “老祖宗，这些都是路上需用的。金银、上好的伤药、换洗的衣袍，还有一些您或许用得上的兵刃……都备齐了。” 秦明月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 “爹，那里面都装了什么呀？鼓鼓囊囊的，比我上次去外婆家带的东西还多！” 秦岳回头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莫要多言。 但语气中并无多少责备，反而转向秦无夜时，又恢复了小心翼翼。 “明月年幼无知，让老祖宗见笑了。主要是西海路途遥远，孩儿怕怠慢了您和芷澜姑祖。” 秦芷澜在一旁静静听着，她四百年未曾远行，对这些俗务倒也觉得新鲜。 秦无夜瞥了一眼那两辆车，车辕都被压得微微下沉。 “五百年前，我出金陵，一匹马，一柄剑，足矣。” 秦岳额角渗出点汗，连忙道。 “时代不同了，老祖宗。如今世道……复杂些。再说，您身份尊贵，明月和芷澜姑祖也需好生照料。” 第10章 西出金陵 秦无夜不置可否，只道。 “无妨，有备无患。” 秦明月听了老祖宗的话，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 “一匹马一柄剑，那多不舒服呀，风吹日晒的，还没地方放点心匣子。” 秦芷澜听见了，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看了看秦无夜。 秦无夜像是没听见，目光已经投向了远方。 秦岳又补充道。 “除了这些，还有些许金陵的土产，几坛您喝过的‘金陵春’，也备上了。西海城那边，秦家的族人们也接到信，会提前准备妥当。” 他想得周全，生怕这位老祖宗路上有半点不适。 毕竟，这是秦家的擎天玉柱，更是他秦岳的靠山。 马车前后，各有数十名骑着骏马的族中精锐。 他们皆是秦岳亲自从族中挑选出的好手。 人人身着统一的墨色劲装，衣料厚实坚韧，便于骑马搏杀。 胸前用银线精心绣制着一枚古朴的“秦”字家徽，在晨曦下微微闪光，彰显着他们的归属。 腰间统一佩戴着家族武库出品的百炼钢刀，刀鞘古朴，刀柄缠着防滑的深色皮革，只看那些人沉稳的姿态，便知这些刀饮过血，见过阵仗。 骑士们个个身姿挺拔如枪，面容沉肃，仿佛与胯下坐骑融为一体。 虽未刻意释放气势，但那股久经磨砺的沉稳与彪悍之气，已然透体而出。 队伍最前方，两名气息尤为深厚的护卫队长，更是目不斜视，神情专注，显然是先天境的好手，也是秦岳此次安排的核心护卫力量。 秦明月望着这支威风凛凛的队伍，大眼睛里满是新奇与兴奋。 她以前随父亲出门，何曾有过这般阵仗？ 这些护卫身上的气势，比她以前见过的府卫强了不止一筹。 她暗暗咋舌，这就是老祖宗出行该有的排场吗？ 小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角，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秦岳亲自在马车旁侍立，神情恭敬。 “老祖宗，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秦无夜点了点头，率先走向前面那辆最为宽敞的马车。 秦芷澜与秦明月紧随其后。 “明月，此去西海，路途遥远，亦多凶险，跟在先祖身边，凡事多看，多听，多想。” 秦芷澜温和地对秦明月叮嘱道，眉宇间带着长辈的关爱。 晋入武神之后，她的心态也发生了些许变化，对于秦家这些优秀的后辈，更多了几分提携之意。 “是，芷澜姑祖，明月记下了。” 秦明月乖巧地点头。 三人依次上了马车。 车厢内布置得雅致舒适，铺着厚厚的软垫，一侧的小几上还备着茶水点心。 秦无夜随意地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秦岳准备的书籍。 里面记载了百年来沧澜界发生的事情。 秦芷澜端坐一旁，气息内敛，宛若一尊玉像。 秦明月则有些坐立不安，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又偷偷打量着闭目养神的秦无夜和神情淡然的秦芷澜，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一丝丝未知的忐忑。 “启程！” 秦岳站在府门前，望着缓缓启动的车队，高声喝道。 “恭送老祖宗！恭送芷澜姑祖！恭送大小姐！”秦家众人齐齐躬身行礼，声震长街。 车轮滚滚，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稳的声响。 车队缓缓驶出金陵城，朝着西方而去。 金陵城的喧嚣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官道两旁连绵的田野与起伏的山峦。 车队辘辘，驶离金陵城的繁华，官道两旁的景致渐渐变得开阔。 连绵的田野向远方铺展，间或有起伏的山峦点缀其间，苍翠欲滴。 马车内，秦明月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掀开帘子，好奇地打量着窗外的风光，叽叽喳喳地跟秦芷澜说着她在书上看到的各地风闻。 但很快，长途旅行的单调让她有些蔫了下来，小脑袋一点一点，靠在柔软的锦垫上，眼皮开始打架。 秦芷澜端坐一旁，气息沉静如水。 她虽初入武神，心境却已然不同，此刻正默默体悟着体内汹涌澎湃却又圆融如意的崭新力量，偶尔目光掠过秦明月，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秦无夜则斜倚在软榻上，手中随意翻阅着一本秦岳准备的《沧澜百年录》，上面记载着这五百年间，尤其是近百年来沧澜界的风云变幻。 他的神情淡漠，仿佛书中所载的江湖恩怨、王朝更迭，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微微一晃，速度慢了下来。 “禀报老祖宗！” 车外传来一名秦家族人恭敬的声音，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清朗，却也难掩面对秦无夜时的紧张。 “前方即将进入卧龙山脉，山路崎岖，恐有些颠簸，还请老祖宗、芷澜姑祖、大小姐示下，我们是否减速慢行，或者绕行他路？ 这名族人是负责此次行程护卫的队长之一，名为秦川，先天后期的修为，为人沉稳干练。 他知道车内是何等尊贵的人物，尤其是老祖宗，更是秦家未来的倚仗，不敢有丝毫怠慢。 秦明月闻言，小脸微微一紧。 她倒不怕颠簸，只是担心老祖宗和芷澜姑祖会不会不适。 她可是听父亲说过，这辆主马车是特意寻了名匠打造的，车厢底部都用了特殊的减震材料，寻常的小坑洼根本感觉不到。 如今连秦川都这么说，可见前面的山路确实难行。 车厢内，秦无夜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 他能感受到车外秦家子弟那份发自内心的尊敬与小心翼翼。 这份情，他领了。 “无妨。” 他淡淡开口，声音透过车厢，清晰地传到外面。 秦明月和秦芷澜都看向他，不知老祖宗是何用意。 却见秦无夜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道：“既然路不好走，那便让它好走一些。” 话音未落，他已然起身，掀开车帘，一步踏出。 “老祖宗？” 秦明月惊呼一声，连忙跟着探出头去。 秦芷澜也眸光微动，凝神望去。 只见秦无夜并未落地，而是身形如羽毛般向上飘起，仿佛脚下有无形的阶梯承托着他，转瞬间便已凌空数丈，立于车队上空。 “飞……飞起来了！” 一名年轻的秦家护卫看得目瞪口呆，手中的缰绳都险些脱手。 他虽是武者，见过真气外放的高手，也听过宗师能短暂滑翔，但如老祖宗这般不借助任何外力，闲庭信步般凌空虚度，简直是神仙手段！ 整个车队都为之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秦无夜身上。 那些久经沙场的护卫们，此刻也难掩脸上的震惊之色。 秦明月更是小嘴微张，一双明眸瞪得溜圆。 她知道老祖宗强，却没想到强到了这种地步！ 这已经超出了她对武学的认知！ 秦芷澜眼中异彩连连，心中更是震撼。 太爷爷这份对力量的掌控，已臻化境，举重若轻，返璞归真！ 第11章 一剑向西 秦无夜立于空中，白衣飘飘，宛若神祇。 他目光投向前方那座横亘在官道上的卧龙山。 山势虽不算太高，但确实如秦川所言，道路蜿蜒，怪石嶙峋。 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剑。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也没有璀璨夺目的真气光芒。 他就那么随意地，朝着西方，朝着那卧龙山的方向，轻轻一划。 然而，就在他剑指划出的刹那—— 一道无形无质，却又仿佛凝聚了天地间至极锋锐的剑意，骤然迸发！ “轰咔——！！！” 一声仿佛来自九天之外，又似大地崩裂的巨响，猛然炸开！ 在车队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前方那座郁郁葱葱的卧龙山，从山巅到山脚，竟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天刀狠狠劈过！ 一道宽达数丈、笔直平整的巨大豁口，骤然出现在山体中央！ 被劈开的山体两侧，切面光滑如镜，甚至能映照出天光云影！ 碎石并未如预想中那般崩飞四溅，而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约束着，化为齑粉，消散于无形。 阳光透过那巨大的豁口，径直照射过来，将山那边的道路清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原本崎岖难行的山路，此刻变成了一条宽阔平坦的通途！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都静止了。 风停了，鸟不叫了，马儿也忘记了嘶鸣，只有骑士们粗重的喘息声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秦川张大了嘴巴，手中的马鞭“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秦明月小手紧紧捂着嘴，才没有让自己失声尖叫出来。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那道开天辟地般的剑痕！ 秦芷澜娇躯微颤，眸中神光爆闪。 这一剑，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已蕴含了她难以想象的武道至理！太爷爷的境界，已非她所能揣度！ 秦无夜缓缓落下，重新回到马车前，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现在，路好走了。” 他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秦川，语气平静。 “呃……是……是！好走了！太好走了！” 秦川这才如梦初醒，结结巴巴地应道，看向秦无夜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敬畏，变成了近乎狂热的崇拜！ “继续赶路吧。” 秦无夜说完，转身回了马车。 许久，车队才在秦川带着颤音的命令下，缓缓启动，沿着那条被硬生生劈开的山路，继续前行。 马车驶过那道巨大的豁口，秦明月忍不住再次掀开帘子，看着两侧光滑如镜的山壁，心中依旧翻腾着惊涛骇浪。 一剑开山！ 这便是五百年前剑神的威势么？ 而这惊天动地的一幕，并未能完全保密。 卧龙山虽不算名山，但距离金陵城并不算太远。 那一声巨响，那山岳形态的骤变，以及附近人们传出的消息，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金陵城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听说了吗？秦家老祖宗出城，一剑把卧龙山给劈开了！” “什么？！真的假的？卧龙山那么大一座山！” “千真万确！据说当时天崩地裂一般！现在卧龙山中间多了一条大路！” “嘶！五百年前的剑神，恐怖如斯！”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速在金陵城内传播，并且以更快的速度，向着天下各地蔓延。 秦府之内，留守的秦岳在得到飞鸽传书，知晓此事后，激动得热泪盈眶，对着西方，长跪不起。 “老祖宗神威！秦家当兴！秦家当兴啊！” 府内的秦家族人，无论是嫡系还是旁支，无论是长老还是普通子弟，听闻此事，无不心潮澎湃，与有荣焉！ 那些原本还有些懈怠的年轻子弟，此刻更是羞愧难当，纷纷暗下决心，定要刻苦修炼，不堕了秦家和老祖宗的威名！ 车队中，那些亲眼目睹了神迹的秦家护卫们，更是个个挺胸抬头，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他们看向前方那辆马车的目光，充满了狂热的崇敬。有这样的老祖宗在，何愁大事不成？ 马车内，秦明月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气定神闲的秦无夜，小声问道。 “老祖宗，您……您这一招，叫什么名字呀？太厉害了！” 秦无夜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淡淡道。 “随手一剑罢了，没什么名字。” 秦明月：“……” 她觉得，老祖宗的“随手一剑”，可能跟她理解的“随手一剑”，不太一样。 秦芷澜在一旁，唇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太爷爷这份不经意间的霸气，着实令人心折。 车队继续向西，前方的路途，似乎也因为那开山一剑，变得更加平坦，也更加令人期待了。 车队一路西行，数日后，江州城已遥遥在望。 江州乃江南水路重镇，帆影点点，商贾云集，其繁华景象较之金陵亦不遑多让。 秦川早早便遣了快马先行一步，在江州城内最好的望江楼订下了几间上房，还特意选了个带独立小院的，图个清静。 马车驶入江州城门，街道两旁人声鼎沸，商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出一派江南州府的热闹景象。 秦明月掀开车帘一角，眸光流转，对这不同于金陵的景致颇感新奇。 “老祖宗，芷澜姑祖，大小姐，前面便是望江楼了。” 秦川在车外恭敬禀报。 恰在此时，一阵喧天的锣鼓唢呐声由远及近，一支规模不小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从街角转了出来。 队伍前方，数名壮汉抬着一顶八抬大轿，轿身喜庆，绸缎生辉。 其后跟着一列列挑着红漆描金聘礼的家丁，个个脸上堆着笑，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 “咦？好热闹的迎亲队伍！” 秦明月好奇地探出头。 秦川在马车旁低声道。 “回大小姐，听路人议论，这是江州本地武林世家百里家的迎亲队伍。百里家在江州一带颇有势力。” 秦无夜在车内闭目养神，对这些凡俗之事，似乎并无半分兴趣。 秦芷澜清冷的容颜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微微颔首。 她虽已是武神，但久居禁地，对这人间烟火气倒也不排斥。 正当迎亲队伍行至街口，鼓乐喧天之际，一道略显单薄的青衫身影，却猛地从人群中冲出，拦在了队伍前方。 “站住！”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书生，面容清秀，却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第12章 江州风波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那顶花轿，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百里鸿！你仗势欺人，强抢民女！今日我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绝不让你得逞！”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迎亲队伍顿时停了下来，唢呐声戛然而止，气氛骤然紧张。 “哪里来的穷酸书生，敢拦我百里家的喜轿？！” 队伍中，一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锦衣的青年男子面露不悦，厉声喝道。 此人正是百里家的大少爷，百里鸿。 “给我打出去！莫要误了吉时！” 百里鸿一挥手，几名膀大腰圆的护卫便如狼似虎地朝着那书生扑去。 书生虽有几分读书人的骨气，却手无缚鸡之力，面对这几个凶神恶煞的护卫，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却依旧挺直了脊梁，不肯退让。 “住手！” 一声清叱，如珠落玉盘，在这嘈杂的街头显得格外清晰。 秦明月不知何时已跃下马车，俏生生立在当地，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她见那书生孤立无援，心头一股侠义之气油然而生。 秦无夜在车内微微睁眼，瞥了一眼窗外，并未阻止。他倒是想看看，这小丫头会如何处理。 让她多经历些江湖险恶，对她的成长并非坏事。 百里家的护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娇喝止住了脚步，皆是一愣。 百里鸿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亭亭玉立，容颜绝美，肌肤胜雪，不由得眼前一亮，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与贪婪。 “哟，哪里来的小美人儿，也想管我百里家的闲事？” 百里鸿轻佻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莫不是看上了本少爷，想来做我的小妾？”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护卫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秦明月何曾受过这等言语调戏，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怒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百里家仗势欺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 百里鸿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在这江州城，我百里家就是王法！小美人，本少爷劝你莫要多管闲事，乖乖让开，否则，休怪本少爷不懂怜香惜玉！” “无耻之徒！” 秦明月怒叱一声，再也按捺不住。 呛啷一声，腰间长剑已然出鞘，剑光如一泓秋水，刹那间便向那几个护卫攻去。 秦家的剑法本就精妙，秦明月又是先天巅峰的修为，对付这些大多只有后天境的护卫，自然是手到擒来。 只见她身形飘忽，剑影翻飞，不过三五个呼吸的功夫，那几名出言不逊的护卫便已惨叫着跌倒在地，人人手腕或腿上都多了一道血痕，不伤性命，却也让他们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好俊的剑法！”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中，有识货的发出一声惊叹。 百里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没想到这看起来娇滴滴的小美人，竟然还是个练家子，而且身手不弱。 “废物！一群废物！” 百里鸿怒骂一声，亲自拍马上前，抽出腰间佩刀，便向秦明月劈去。 “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的刀法也算有几分火候，但在秦明月精妙的剑法面前，却显得破绽百出。 秦明月身形飘忽，剑走轻灵，数招之内，便一剑削断了百里鸿的束发金冠，令他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若非她经验不足，这一剑足以取他性命。 “少爷！” 人群中，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气势骤然爆发，一名身着灰袍的老者从迎亲队伍后方闪身而出，一掌拍向秦明月。 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着宗师境的浑厚真气，掌风未至，已让秦明月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 “明月小心！” 车厢内，秦芷澜眸光一凝，便要出手。 “无妨。” 秦无夜的声音淡淡响起，制止了她。 “让她试试。” 秦芷澜闻言，按捺下心中的担忧，目光紧紧锁定场中。 太爷爷的意思，是要磨砺明月。 秦明月面对宗师强者的含怒一击，心头也是一凛。 她知道自己境界不如对方，但骨子里的傲气却不容她退缩。 她银牙一咬，将内力运至极致，手中长剑不再追求灵巧，反而变得沉凝厚重，剑尖吞吐不定，迎向那老者的手掌。 “砰！” 一声闷响，秦明月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剑身传来，震得她手臂发麻，整个人蹬蹬蹬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俏脸微微泛白。 那灰袍老者也是微微一惊，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少女，竟然能硬接他一掌而只是稍落下风。 这少女的剑法之精妙，内力之精纯，都远超同辈。 “阁下是何人？为何要与我百里家为难？” 灰袍老者面色凝重地看着秦明月，他乃是百里家的供奉，宗师初期的修为。 秦明月深吸一口气，平复下翻腾的气血，朗声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百里家强抢民女，难道还不许人管吗？” “哼，小女娃口出狂言！” 灰袍老者冷哼一声，便要再次出手。 就在此时，一道更具威严的声音响起。 “何人敢在我百里家面前放肆！” 人群骤然向两侧分开，齐刷刷地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不少人更是下意识地垂下了头，不敢直视。 街面上原本的喧嚣戛然而止，陡然一静，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马蹄踏地的余音。 一名身着玄色暗纹锦袍，腰束玉带的中年男子，在一队气息沉凝、目光锐利慑人的护卫簇拥下，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 他年约四旬，面容与那狼狈的百里鸿有五六分相似，但脸部线条更为硬朗，一双眸子深邃而锐利，开阖之间，有寒芒隐现，顾盼之际，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气度。 行走之时，步伐稳健，每一步都沉稳有力，震慑人心，周身隐隐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雄浑气势，令周遭空气都微微凝滞。 此人正是百里家的家主，百里雄，大宗师初期的修为。 百里雄目光扫过场中，当看到披头散发的儿子和脸色凝重的供奉时，眉头不由得一皱。 再看到那青衫书生和持剑而立的秦明月，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爹！您来了！就是这小贱人，打伤我们的人，还想抢亲！” 百里鸿见到父亲，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连忙恶人先告状。 百里雄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让百里鸿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第13章 百里世家 他并未理会自己不成器的儿子，目光如电般射向秦明月。 “小姑娘，年纪轻轻，好大的胆子！敢在江州城动我百里家的人。“ ”报上名来，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娃娃，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家族长辈没教过你什么是规矩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百里雄大宗师境界的气势毫不保留地释放出来，如同无形的惊涛骇浪，又似一座沉重的大山，狠狠朝着秦明月当头压下！ 秦明月顿感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握剑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这股威压，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境界上的巨大鸿沟。 但她依旧咬紧银牙，强行挺直了腰杆，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死死地盯着百里雄，不肯在这股气势下弯下半分。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从马车内悠悠传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江南，秦家。” 伴随着这四个字，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如同苏醒的远古巨兽，骤然降临！ 那威压并非刻意针对谁，却让在场所有武者，包括大宗师境的百里雄，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九天之上漠然注视着他们这些蝼蚁。 百里雄脸上的倨傲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收缩！他骇然地望向那辆看似普通的马车，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武神！ 这绝对是武神强者的气息！ 秦芷澜缓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依旧是一袭青衣，容颜清丽绝伦，气质却比数日前更加超然，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成了整个世界的中心。 “江南……秦……秦家？” 百里雄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五百年前剑神秦无夜的秦家？ 那个曾经威震天下，令无数武林世家俯首称臣的江南秦家？ 虽然秦家沉寂了数百年，但“秦”这个姓氏，在武林中，尤其是在老一辈强者的心中，依旧代表着一种难以磨灭的威慑！ 更何况，眼前这位……分明是一位武神！ 秦家，竟然还有武神坐镇？！ 百里雄只觉得双腿有些发软，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平日里在江州作威作福惯了，何曾想过会踢到这样一块铁板！ “前……前辈……” 百里雄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晚辈百里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前辈，还望前辈恕罪！” 他身后的百里家众人，包括那位宗师供奉和百里鸿，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无人色，纷纷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秦芷澜并未看百里雄，而是将目光投向秦明月，声音温和了几分。 “明月，你想如何处置，便说吧。” 秦明月也没想到芷澜姑祖一出面，这不可一世的百里家主竟然会怕成这样。 她定了定神，看了一眼那惊魂未定的青衫书生，又看了一眼那顶紧闭的花轿，朗声道。 “第一，立刻放了这位姑娘，让她自己选择愿意跟谁走！” “第二，向这位书生赔礼道歉，并赔偿他的损失！” “第三，你们百里家，今后不得再仗势欺人，祸害乡里！” 百里雄听着这三个条件，哪里敢有半分犹豫，连连点头哈腰道。 “是是是！小姐的吩咐，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他立刻命人打开花轿，将里面一位梨花带雨的红衣女子扶了出来。 那女子见到青衫书生，顿时泪如雨下，两人相拥而泣，诉说着离别之苦。 百里雄又亲自向那书生赔礼道歉，并奉上了一份厚礼作为补偿。 至于第三条，他更是拍着胸脯保证，今后一定严加管束族人，绝不再犯。 一场剑拔弩张的冲突，就此消弭于无形。 秦无夜在车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这丫头…… 事了，秦家车队在无数敬畏的目光中，缓缓驶向望江楼。 望江楼的掌柜早已得到秦川的吩咐，将最好的临江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 小院内亭台楼阁，花木扶疏，环境清幽雅致。 秦无夜三人住进了主屋，秦川则带着护卫们在院内的客房安顿下来。 望江楼，临江小院。 江风徐徐，带着水汽的微凉，拂过庭院中的花木，送来阵阵清香。 石桌旁，秦无夜悠然品茗，秦芷澜静坐一旁，青色衣袂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她手中握着那只绘着淡雅兰草的白瓷茶盏，触手温润。 盏中的碧螺春茶汤清澈，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在微凉的江风中袅袅升起，却又很快散去。 她并未举杯就喝，视线也未曾真正落在茶水上。 她能清晰感知到身旁秦明月那丫头的心绪不宁，捧着茶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显然今日街头之事，在她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秦明月捧着茶杯，小口抿着，心思却全然不在茶上。 今日之事，于她而言，冲击不小。 那百里家主的嚣张跋扈，芷澜姑祖的雷霆之威，以及最后那戏剧性的转变，都让她心潮起伏。 “说说看，今日之事，有何感想？” 秦无夜放下茶杯，声音平淡，却似能洞察人心。 秦明月闻言，连忙正襟危坐，思索片刻，认真道。 “回老祖宗，明月觉得，那百里家之所以前倨后恭，一是惧怕芷澜姑祖武神境的实力，二是忌惮我们江南秦家的威名。” 她顿了顿，补充道。 “行走江湖，果然还是实力为尊，拳头大了，道理才硬。” 秦无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不置可否。 “你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 秦明月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在她看来，事情不是很明显吗？ 若非芷澜姑祖及时出现，展露武神威压，那百里雄岂会轻易低头？ 秦无夜看着她那副努力思索却不得要领的模样，淡淡道。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你今日出手，固然是侠义心肠，却也莽撞了些。”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行走江湖，实力固然重要，但很多时候，这里。“ 他点了点太阳穴。 “比拳头更有用。” “打了弱的，来了强的。打了强的，来了更强的。今日若非我与你芷澜姑祖在此，你当如何收场？” 秦无夜的目光平静，却仿佛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让秦明月心头一凛。 她设想了一下，如果今日只有自己一人，面对那宗师境的灰袍老者，她或许还能勉力支撑，但对上大宗师境的百里雄，恐怕…… 想到这里，她额角渗出一丝细汗，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第14章 江州城主 她自诩聪慧，秦家剑法也练得纯熟，但在这种真正的江湖事件面前，似乎还稚嫩得很。 “老祖宗教训的是，明月……明月想不出来。” 她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 秦无夜并未直接给出答案，反而话锋一转。 “你信不信，我们前脚刚离开江州，那对苦命鸳鸯，后脚便会遭殃？” “啊？！” 秦明月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错愕与不解。 “怎么会？那百里雄不是已经当众认错，还赔礼道歉，答应不再追究了吗？他难道不怕我们秦家日后找他算账？” 在她看来，百里雄既然已经服软，便没有理由再自找麻烦。 秦家的威名，足以让他投鼠忌器。 秦无夜轻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洞察世事的了然。 “秦家的威名，能压他一时，却压不了一世。更何况，天高皇帝远，我们一走，江州还是他百里家的天下。” “强龙不压地头蛇。今日他丢了这么大的人，你以为他会善罢甘休？” 秦明月听得心惊肉跳，她从未想过事情背后还有如此复杂的算计。 她以为解决了当下的冲突，便是功德圆满，却忽略了人心险恶，后患无穷。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要一直守着他们？” 秦明月有些急了。 她心地善良，既然插手了此事，便不愿看到那对有情人落得悲惨下场。 秦芷澜在一旁静静听着，看向秦无夜的目光中，崇敬之色更浓。 太爷爷不仅武功盖世，这份对人心的洞察，更是远非她所能及。 她虽已是武神，但在这些方面，与太爷爷相比，仍如稚童。 就在此时，秦川脚步匆匆地从院外走来，神色间带着一丝凝重。 “禀老祖宗，芷澜姑祖，大小姐。” 秦川躬身行礼。 “按照您的吩咐，属下派人暗中跟着那对书生和女子，发现……发现百里家果然也派了护卫在后面远远跟着，行踪诡秘。” “什么？！” 秦明月“霍”地站起身，小脸涨得通红，既有对百里家出尔反尔的愤怒，也有对自己先前天真想法的羞愧。 老祖宗竟然真的料事如神！ “他们想干什么？难道真敢……” 秦明月急得跺了跺脚。 “莫急。” 秦无夜抬了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让他们跟着，我们还在江州，他们不会有事的。” 他语气平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让原本焦急的秦明月也渐渐冷静下来。 她知道，老祖宗既然这么说，定然是有了应对之策。 只是不知有何办法。 秦明月一颗心悬在半空，七上八下的。 她一会儿看看气定神闲的老祖宗，一会儿又望望同样平静的芷澜姑祖，小眉头微微蹙起。 老祖宗既然说那对书生和女子不会有事，那定然是胸有成竹。 可这百里家在江州是地头蛇，今日颜面扫地，岂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一旦他们离开江州，百里家若是秋后算账……她光是想想，都替那对苦命鸳鸯捏把冷汗。 她忍不住在心中揣测：难道老祖宗是打算派秦川带人暗中护送？ 或者，是打算再给百里家一个更严厉的警告？ 可警告了这次，下次呢？ 总不能一直盯着。 秦明月的小脑袋瓜转得飞快，却始终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她偷偷瞄了秦无夜一眼，见他悠然品茗，目光深远，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偏偏又不点破，让她这心里痒痒的，抓心挠肝一般难受。 正当秦明月百思不得其解之际。 一名秦家族人脚步匆匆，从庭院外快步走了进来，神色恭敬。 “启禀老祖宗，芷澜姑祖，大小姐。” 那族人躬身禀报。 “江州城主李云逸大人，携礼求见，正在府外等候。” 江州城主？ 秦明月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向秦无夜。 她没想到，江州城的一城之主，竟然会亲自登门拜访。 秦无夜端着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温润的杯壁，只淡淡吐出两个字。 “请。” “是！” 族人领命，迅速退了出去。 不多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秦川引着一位身着墨蓝色官袍，头戴金冠，腰束玉带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此人年约四旬，面容儒雅，双目炯炯有神，行走间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沉稳气度，正是江州城主李云逸。 李云逸一踏入小院，目光便落在了石桌旁的秦无夜身上。 尽管秦无夜此刻气息内敛，与寻常俊逸出尘的公子无异。 但李云逸仍然有些心惊，随即快步上前，在三步之外停下，深深一揖，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与激动。 “江州李云逸，拜见剑神前辈！” 剑神！ 这两个字一出，秦明月心中又是一阵好奇。 她知道老祖宗五百年前威名赫赫，却没想到，时隔五百年，这江州城主竟能一眼认出，且如此恭敬。 秦无夜这才缓缓抬眼，目光落在李云逸身上，上下打量了片刻，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李牧阳的后人？倒是有几分他当年的风骨，不错。” 李云逸闻言，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恭声道。 “前辈谬赞。晚辈才疏学浅，不及先祖牧阳公万一。” 他心中却是惊涛骇浪，未曾想这位传说中的剑神，竟还记得自己的先祖。 “李牧阳……” 秦无夜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望向了遥远的过去，语气中带着一丝难得的追忆。 “当年一别，匆匆五百载。他后来如何了？” 李云逸神色黯然了几分，恭敬回道。 “回前辈，先祖牧阳公在您闭关之后，苦修数百年，试图冲击更高境界，却未能成功。” “百余年前，升仙之门于西海现世，先祖自觉寿元无多，便将城主之位传下，独自前往西海城，欲通过飞升之门寻求一线仙缘……自那以后，便再无音讯。” 秦无夜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庭院内的风似乎也停滞了一瞬。 他轻叹一声，带着些许怅然。 “仙缘渺渺，求道艰难。他既有此心，也算求仁得仁了。但愿他……能得偿所愿吧。” 李牧阳，是他当年为数不多的能坐下共饮几杯的朋友。 世事沧桑，故人零落，饶是他心如磐石，此刻也不免泛起一丝涟漪。 第15章 故人李牧阳 秦明月在一旁静静听着，心中对老祖宗的过往更加好奇。 能被老祖宗记挂之人，想必也是一代人杰。 秦芷澜亦是眸光微动，太爷爷的情绪波动虽然细微，却也让她感受到了那份跨越五百年的故人之情。 “前辈。” 李云逸收拾心神，继续道。 “今日城中之事，晚辈已略有耳闻。是晚辈治下不严，惊扰了前辈与两位秦家仙子，还望前辈恕罪。” 说着，他目光转向秦明月，眼中露出一丝赞赏。 “这位想必就是秦家的明月小姐吧？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和侠义心肠，秦家后继有人，可喜可贺。” 秦明月被一位城主当面夸赞，饶是她性子乐观大方，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螓首微垂，小声道。 “李城主过奖了，明月只是做了该做之事。” 秦无夜看了一眼李云逸，淡淡道。 “小孩子家，让她多见见世面也好。至于百里家……” 他话未说完，李云逸已心领神会。 “前辈放心。” 李云逸立刻接道。 “百里家之事，晚辈定会妥善处置，给前辈，也给那对年轻人一个满意的交代。绝不会让他们日后再因此事受到任何滋扰。” 秦无夜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他相信李云逸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既然来了，便留下用个便饭吧。” 秦无夜随口说道。 李云逸受宠若惊，连忙躬身。 “多谢前辈厚爱，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晚宴虽是便饭，却也精致可口。 席间，气氛渐洽。 秦无夜饮了口李云逸带来的江州特产“醉江月”，酒液醇厚，回味悠长。 他放下酒杯，随意问道。 “李城主，我闭关多年，对如今的沧澜界不甚了解。除了这百里家，江州左近，还有哪些叫得上名号的武林世家？” “五百年前，我记得此地有个使判官笔的赵家，一手‘勾魂夺魄’倒也有几分看头。” 李云逸神色一肃，连忙放下手中杯箸，恭敬回道。 “回前辈，赵家……唉，赵家在三百年前一场陨星雨中，族地被毁，传承断了大半，后辈子弟又不争气，如今已沦为寻常富户，不复当年武林世家之名了。” “现在江州一带，除了百里家，便是城西的孙家枪，还有城南漕帮的势力较大。” “孙家枪法刚猛，家主孙伯望是宗师后期修为，为人还算方正。漕帮帮主‘混江龙’程啸天，亦是宗师境，这些怕是入不了前辈之眼。” 秦无夜“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又问。 “中原武林呢？少林、武当那些老字号，如今可还撑得起门面？” 李云逸道。 “前辈明鉴。少林武当依旧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只是近年来行事越发低调，轻易不涉江湖纷争。” “反倒是百年前异军突起的‘天龙教’，教主号称‘覆海魔君’，行事诡秘，实力深不可测，隐隐有与正道分庭抗礼之势，搅动了不少风雨。” 秦明月听着这些江湖秘闻，大眼睛忽闪忽闪，心中暗道。 原来江湖这么复杂，比书上写的精彩多了！ 她忍不住插话，声音清脆。 “李城主，那西海城呢？真的像传说中那样，是不是真有仙人满天飞，点石成金那么神奇？” 李云逸闻言，对秦明月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明月小姐所言不差。西海城确实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在那里，实力便是唯一的通行证。至于天元界……我也只是从一些传闻中窥得只鳞片爪。” “据说灵源界灵气充沛，远胜我沧澜界，修仙者能御器飞行，移山倒海，寿元更是远超武者。不过，点石成金这般手段，恐怕也非寻常修仙者所能。” 他顿了顿，面色凝重了几分。 “而且，沧澜界武者即便侥幸得到升仙令，进入灵源界，也只是起点。那里的修仙体系森严，资源争夺极为残酷。据说，我界武者初入灵源界，若无宗门庇护，大多只能在底层挣扎，想要出人头地，难如登天。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突破炼气，成就筑基。” 秦明月听得小嘴微张，原先的几分憧憬，被现实的残酷冲淡了不少。 “啊？这么难啊……” 秦芷澜一直安静地听着，此刻清冷的眸子中也泛起一丝波澜。 她新晋武神，寿元大增，对那传说中的灵源界，自然也有向往。 李云逸的话，让她对前路多了一份清醒的认知。 秦无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开口。 “世上之事，从无易得。若人人皆可成仙，那仙，也就不值钱了。” 他目光转向李云逸。 “那飞升之门，如今是何人掌控？仙盟又是个什么章程？” 李云逸连忙道。 “回前辈，飞升之门由灵源界的‘仙盟’掌控。仙盟乃是灵源界多个顶尖修仙宗门联合组成的势力，负责维持飞升之门的稳定，并发放升仙令，挑选有资质的沧澜界武者进入灵源界，补充新鲜血液。据说每十年开海日，仙盟便会派遣‘云舟’前来接引。” 秦明月好奇道。 “那仙盟会要什么样的人呀？是不是根骨悟性特别好的？” 李云逸点头。 “正是。仙盟挑选弟子，极为看重根骨与悟性。明月小姐这般天资，若是去了，定然是各大宗门争抢的对象。” 他这话半是恭维，半是实情。 秦明月小脸微红，心里却有些美滋滋的。 一顿饭，在秦无夜的偶尔垂询和秦明月叽叽喳喳的追问中，倒也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云逸起身告辞。 临行前，秦无夜看着他，忽然开口。 “日后若有李牧阳的消息，我会着人通知你一声。” 李云逸闻言，眼中瞬间涌上激动之色，再次深深一揖。 “晚辈……晚辈替李家上下，叩谢前辈大恩！” 他明白，以剑神前辈的实力前往灵源界，若真有心打探，寻到先祖消息的可能性，远比他们这些困守沧澜界的人大得多。 送走李云逸，秦无夜一行人在望江楼安歇一夜。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 秦家的车队便已收拾妥当，准备启程。 当马车缓缓驶出望江楼，行至江州城东门之时，却见城门内外，早已站满了人。 为首的，正是江州城主李云逸。 他一身崭新官袍，神情肃穆，静立于城门一侧。 而在他对面，以及城门内外的道路两旁，乌压压跪倒了一大片人。 正是百里家的族长百里雄，以及百里家的一众核心族人。 他们个个面如死灰，身躯不住地颤抖，连头都不敢抬。 在他们身前，还摆放着数口沉甸甸的箱子，显然是赔罪的重礼。 第16章 金鲤水道 秦家的马车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缓缓驶过。 秦无夜依旧闭目养神，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秦芷澜神色清冷，目不斜视。 秦明月掀开车帘一角，看到这般阵仗，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昨日还不可一世的百里家，今日却如丧家之犬。 老祖宗的威势，当真如渊如狱。 秦川来到李云逸面前，双手奉上一封未署名的素白信笺。 “这是老祖宗让我交给你的。” 李云逸连忙躬身，小心翼翼地接过，入手只觉信笺轻飘飘的，仿佛没有分量，但不知为何，他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沉重。 秦川递过信后，不多言，转身一勒马缰，追随车队而去，动作干脆利落。 李云逸捧着信，直到目送秦家车队最后一抹影子消失在官道尽头。 他这才低头看向手中的信笺，封口处并无火漆，只是简单折好。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拆开。 纸上仅寥寥数行，笔迹苍劲，透着不经意的洒脱。 开篇无寒暄，是几句法诀，字字敲在李云逸心头。 初看，与自家祖传《冰魄寒光诀》的某些片段似有牵连。 细品之下，其中奥妙，远超他所学。 这几行字，为他揭示了一个崭新的天地。 《冰魄寒光诀》是李家根本，先祖李牧阳曾凭此功名震一时。 只是功法中一处瓶颈，历代先祖倾尽心力，未能完善，后人修炼常感乏力，难有大成。 先祖李牧阳当年亦困于此，抱憾西去。 信中所书，直指此瓶颈！ 不仅点明症结，更以一种他未曾设想、却又至简至真的思路，给出破解之法。 那几句法诀，令原本滞涩的功法脉络豁然贯通，意境陡升，隐约指向了他过去未敢奢望的境界。 “这……” 李云逸周身血液奔涌，双手捧着薄薄信纸，只觉重若千钧。 这非信，是再造之恩！ 是足以扭转李家数百年运数的无上馈赠！ 他不禁想，先祖李牧阳若得此指点，或许早已突破，不必冒险西海，魂断异乡。 念及此，李云逸眼眶微热，望向秦家车队远去的方向，再次深深一揖，久跪不起。 “前辈厚恩，李家……永世不忘！” 他明白，秦无夜此举，不只提携他李云逸，更是对故友李牧阳的一份情谊。 此情，重逾山海。 良久，李云逸将信纸小心收入怀中，贴身藏好。 他起身看向依旧跪伏在地的百里雄等人，神情复杂。 百里雄感受到压在头顶的目光移开，这才颤巍巍地抬起头，膝行几步，来到李云逸面前，重重叩首，声音嘶哑。 “多谢……多谢城主大人昨日提点，否则……否则我百里家百年基业，将毁于一旦！大恩大德，百里家上下，永世不忘！” 他此刻回想起来，依旧冷汗涔涔。 若非李云逸昨夜前来，将秦无夜的真实身份以及秦家如今的恐怖实力点明。 并严令他今日必须携全族核心前来负荆请罪。 他恐怕还在做着秋后算账的美梦。 李云逸看着他这副劫后余生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告诫。 “百里雄，你好自为之吧。秦家并未对你百里家赶尽杀绝，已是看在你我同在江州，以及你还算识相的份上。”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后怕。 “你更应该庆幸，现在不是500年前。若是剑神前辈500年前的性格……你百里家，此刻怕是连一块完整的瓦片都找不到了。” 五百年前的剑神秦无夜！ 百里雄闻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整个人如坠冰窟，面无人色，连连叩首。 “是……是……我百里家日后定当痛改前非，约束族人，再不敢为非作歹，多谢城主大人教诲！” 李云逸看着他，最后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起来吧。记住今日的教训。” 说罢，他转身向城内走去，留下百里家众人在晨风中瑟瑟发抖，久久不敢离去。 几日后。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给天边的云彩镶上了一道金边，车队在一座规模不小的镇外停下。 镇口立着一块半旧的牌坊，上书“迎水镇”三字。 镇子依水而建，一条清澈的河流穿镇而过，河边杨柳依依，颇有几分诗情画意。 秦川早已差人提前订好了客栈，名为“迎水客栈”。 安顿下来后，秦川将一切琐事处理妥当。 这才来到秦无夜的房门外，轻轻叩了三下。 “进来。” 房内传来秦无夜的声音。 秦川推门而入，见老祖宗正临窗而坐，手中随意翻着一卷书。 “老祖宗，迎水镇诸事已安排妥当，族人们也已轮班警戒。” 秦川先是简要汇报了眼下的情况，这才转入正题。 “明日午后，我们便可抵达云梦泽东缘的‘望月渡’。” “家族在那边有商队，都是三层大船，吃水深，行船稳，船老大是秦家旁支的老人，经验丰富，一旦登船，便可即刻启航。” 秦川微微躬身，继续说道。 “自望月渡逆沧澜江主航道而上，预计二十日可抵白帝城外五十里的飞仙渡。此水路虽比陆路远了三百余里，但胜在安稳，不像马车这样颠簸。” 他将利弊都陈述清楚，等候老祖宗的示下。 秦无夜头也未抬，目光依旧落在书卷上。 过了片刻，他翻过一页书，开口道。 “知道了。你安排好就行。” 秦川恭声应道。 “是，老祖宗。” 便不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入夜，客栈大堂灯火通明。 秦无夜、秦芷澜和秦明月三人拣了个临窗的雅座用饭。 秦明月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 一双灵动的眸子不时打量着大堂内南来北往的江湖客，耳朵也竖得尖尖的，听着那些人高谈阔论。 “唉，你们听说了吗？云梦泽最近可不太平啊！” 邻桌一个络腮胡子大汉灌了一口酒，压低了声音，却依旧清晰地传了过来。 “怎么不太平了？老王，快说说！” 同桌的几人立刻来了兴趣。 那络腮胡子神秘兮兮地道。 “还能有谁？不就是‘覆水帮’和‘断浪盟’那两伙水匪！为了争一条叫‘金鲤水道’的黄金航线，最近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家伙都动真格的了！” “据说，连过往的商船都被劫了好几艘，倒霉催的，血本无归啊！” “金鲤水道？” 秦明月听到这个名字，心头微微一动，这不是秦家船队常走的那条水路吗？ 第17章 云梦泽 她不由得有些担心，凑到秦芷澜身边，小声问道。 “芷澜姑祖，那覆水帮和断浪盟听起来好凶的样子，我们的船队……不会有事吧？” 秦芷澜清冷的目光扫过邻桌，淡淡道。 “跳梁小丑罢了，不必在意。”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也暗自记下了这两个名字。 秦无夜则仿佛充耳不闻，依旧神色平静，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清炒芦笋，细细品尝。 那翠绿的芦笋尖儿，在他玉色的筷子间，显得格外诱人。 他对外界的纷扰，似乎没有半分在意，仿佛这世间万物，都不如眼前这盘小菜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秦明月看着老祖宗这般淡定，心中的担忧也稍减了几分。 也是，有老祖宗和芷澜姑祖在，区区水匪，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用过晚饭，秦川去柜上结账。 客栈老板是个精明的中年人，看到秦家车队护卫衣甲上的家族徽记，眼神闪了闪，待秦川结完账，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好心提醒道。 “客官，看您一行器宇轩昂，想必是出身名门。老朽多句嘴，若是近日要入云梦泽，可得千万小心。” 秦川眉头微挑。 “哦？店家何出此言？” 老板叹了口气。 “客官有所不知，那覆水帮帮主‘翻江蛟’，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断浪盟的盟主‘劈波客’，也不是什么善茬。” “他们手底下的人，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最近风声紧得很，若是寻常商旅，老朽都劝他们绕道而行，免得遭了无妄之灾。” 秦川闻言，面上不动声色，拱手道。 “多谢店家提醒，秦家自有安排。” 回到后院，秦川心中却也多了几分警惕。 他立刻传令下去，加强了夜间的守卫巡逻，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秦明月回到自己的房间，想到白日里听到的消息，又想到明日便要进入那传说中的云梦大泽，心中既有些兴奋，又有些莫名的紧张。 她辗转片刻，还是忍不住跑到了秦无夜的房门前，轻轻叩了叩门。 “进来。” 秦无夜的声音淡淡传来。 秦明月推门而入，见秦无夜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不知名的古籍，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俊逸的侧脸上，平添了几分出尘之气。 “老祖宗，” 秦明月鼓起勇气，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明日若是……若是真的遇到了那些水匪，明月可以出手吗？我……我想试试我的剑法！” 她的小脸上满是期待，还有一丝跃跃欲试的战意。 这些日子，她自觉剑法又有所精进，正想找个机会检验一番。 秦无夜从古籍上抬起眼，目光落在她那张写满兴奋的小脸上，片刻后，才淡淡道。 “遇上了再说。” “耶！” 秦明月心中暗自雀跃，将老祖宗这句“遇上了再说”自动理解为默许。 在她看来，这一定是老祖宗对她的考验！ 她暗下决心，若真有机会，定要好好表现一番，不给老祖宗丢脸！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就在众人熟睡之际，客栈之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骚动，隐约有兵器碰撞的“叮当”声。 虽然声音极小，且很快便平息了下去。 但在寂静的夜晚，依旧显得有些突兀。 “唰！” 秦川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便睁开了眼睛。 他耳朵动了动，神色一凛，立刻翻身下床，抄起佩刀，低喝一声。 “戒备！” 他带着几名精锐族人，悄无声息地摸了出去。 片刻之后，秦川脸色凝重地返回，径直来到秦无夜的房门外，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与压抑的怒火。 “禀老祖宗！出事了！” “讲。” 秦无夜的声音平静无波。 秦川推门而入，躬身道。 “一名我们派往云梦泽入口打探消息的斥候，方才被人打伤，拼死逃了回来。据他所言，我们秦家预备在金鲤水道入口接应的船队，被覆水帮的人马给拦住了！” “对方指名道姓，要我们秦家的‘主事之人’过去说话，否则……否则就要烧船杀人！” 此言一出，原本还算平静的房间内，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那受伤的斥候此刻正被安置在隔壁房间，由其他族人照料。 “什么？！” 隔壁闻声赶来的秦明月，正好听到这番话，顿时小脸一沉，柳眉倒竖，怒道。 “这些水匪好大的胆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敢欺负到我们秦家头上来了！” 她一想到秦家的船队被拦，族人还可能被打伤，心头便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 秦无夜缓缓放下手中的古籍，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抬起眼，目光似乎穿透了窗棂，望向了漆黑的夜空。 片刻之后，他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那笑容带着一丝冷冽。 “也好，” 他淡淡开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明日，去会会他们。” 翌日，天色微亮。 整个秦家车队的气氛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秦川早已安排妥当，受伤的斥候得到了最好的救治，虽无性命之忧，但短时间内是无法行动了。 族人们，个个神情冷峻，杀气腾腾。 众人快速用过早饭，甚至连平日里最爱叽叽喳喳的秦明月。 此刻也绷着小脸，一言不发。 只是默默地擦拭着自己的佩剑。 剑刃在晨曦中泛着森冷的寒光。 一切准备就绪，车队没有片刻耽搁，在秦无夜的示意下，直奔那云梦泽而去。 车队一路疾行，压抑的氛围笼罩在每个秦家族人的心头。 日头堪堪爬上中天，一片浩渺无垠的水泽终于在望。 水天一色，茫茫无际，大片的芦苇荡随风起伏，如同绿色的波浪。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偶尔有水鸟掠过，发出一两声清越的鸣叫，更显此地的广阔与寂寥。 这便是云梦泽。 秦家的船只早已在约定的渡口等候。 几艘三层高的大船静静泊在水面，船体坚固，显然是常年行走江河的老船。 只是船头上站着的几名秦家族人，此刻却是个个面带焦虑，不住地向着官道方向张望。 “来了！是老祖宗和大小姐他们！” 眼尖的族人看到远处烟尘滚滚，立刻高声呼喊起来。 不多时，秦家车队抵达渡口。 船上的秦家族人见到秦无夜、秦芷澜和秦明月等人，如同见到了救星。 为首一名五十岁上下的管事，名唤秦安，三步并作两步地抢上前来。 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老祖宗！芷澜姑祖！大小姐！你们可算来了！” 第18章 覆水帮 秦安声音都带着哭腔。 “那覆水帮的贼人，就在前面金鲤水道设了卡，点名要我们秦家主事之人过去回话。” “还说……还说若不给足‘买路财’，就要烧了我们的船，把我们的人都扔进水里喂鱼！” 秦明月听得心头火起，小脸紧绷，握着剑柄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老祖宗，姑祖。” 她深吸一口气，主动请缨。 “这些跳梁小丑，何须劳烦您二位。 明月愿与几位族人乘快船前去交涉，探探他们的虚实！” 秦无夜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他依旧是一副神情悠然的模样，仿佛此行真是来游山玩水，而非处理什么江湖仇怨。 秦芷澜清冷的目光落在秦明月身上，微微颔首。 “也好，我陪你同去。” 她清楚，太爷爷这是要给明月历练的机会。 很快，一艘轻便的快船准备妥当。 秦明月与秦芷澜并肩立于船头，身后跟着十数名秦家精锐族人，快船如离弦之箭，劈波斩浪，向着金鲤水道入口疾驰而去。 秦无夜足尖轻点，身形已飘然落在最大的那艘主船甲板之上，负手立于船头，衣袂在河风中微微拂动，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周遭的紧张气氛与他全然无关。 秦安不敢怠慢，额角隐隐见汗，连忙指挥着几名手脚麻利的族人。 不多时，一张宽大舒适的太师椅，一张小巧的楠木茶几，便被稳稳当当地安放在秦无夜身后不远处。 新沏的君山银针，茶雾袅袅，清香四溢。 秦无夜回身，从容落座，目光投向远处烟波浩渺的水面，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冲突并无半分在意。 身后的秦安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目光不住地瞟向金鲤水道入口方向。 那里，数十艘匪船的影子已隐约可见，杀气腾腾。 秦无夜却似浑然未觉周遭的紧张，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 他轻轻吹开盏中翠绿的针尖浮叶，浅啜了一口，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这茶，” 他放下茶盏，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泡老了些。” 秦安闻言，身子一僵，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连忙躬身。 “老祖宗恕罪！是晚辈疏忽，这就去重沏……” “不必。” 秦无夜摆了摆手，目光转向远处水天相接之处。 那里，秦明月她们的快船早已消失不见。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 “年轻人，总是性急。” 秦安大气不敢出，只觉得这位老祖宗的心思，比这云梦泽的水还要深。 片刻后，秦无夜才收回目光，重新落在秦安身上。 “船队，跟上去吧。” “是！” 秦安如蒙大赦，连忙应声，心中却暗自嘀咕：老祖宗，您老人家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可真是……让人又敬又怕啊！ 他不敢耽搁，立刻转身，挺直了腰杆，对着船上的族人高声下令。 “起锚！所有船只，跟上前方快船，进入金鲤水道！” 号令一下，主船率先缓缓开动，其余船只也依次跟上。 庞大的船队开始向着那明显充满凶险的水道入口驶去。 秦无夜重新端起那杯“泡老了些”的茶，又饮了一口，目光悠远，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 金鲤水道，乃是进出云梦泽腹地的一条重要航道，因水道两侧盛产一种金色鳞片的鲤鱼而得名。 此刻，水道入口处，却横七竖八地停泊着数十艘大小不一的匪船，船上插着“覆水”字样的黑色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数百名水匪手持兵刃，神情彪悍，将整个水道堵得严严实实。 秦明月的快船刚刚靠近，便有一艘小船迎了上来。 船头站着一个尖嘴猴腮，生着一对三角眼的瘦小汉子，正是“翻江蛟”麾下的心腹头目。 人称“浪里白条”，有着后天大圆满的修为。 “浪里白条”一双贼眼在秦明月和秦芷澜身上滴溜溜一转。 见是两个女子前来，其中一个更是娇滴滴的少女，不由得嘿嘿一笑。 公鸭般的嗓音透着轻佻与不屑、 “哟，秦家是没人了吗？派这么两个水灵灵的小娘子来送死？还是说，知道爷爷们寂寞，特地送来解闷的？” 他身后的水匪们顿时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秦明月何曾受过这等羞辱，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厉声斥道。 “无耻鼠辈！我秦家行事，岂容尔等在此撒野！速速让开水道，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剑下无情？哈哈哈！” “浪里白条”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小美人儿，口气倒不小！想让我们让路也行，先拿出十万两白银的买路财，再把你留下陪我们大当家的乐呵乐呵，爷几个就放你们过去！” “找死！” 秦明月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怒火，呛啷一声，腰间长剑已然出鞘。 她足尖在船头一点，娇小的身影如同一只翩跹的乳燕，凌空飞起，剑光闪烁，化作一道匹练，直取“浪里白条”的咽喉！ 秦家剑法本就精妙绝伦，秦明月又是先天巅峰的修为，这一剑又快又疾，带着凛然杀气。 “浪里白条”没料到这小丫头说动手就动手，而且剑法如此凌厉，顿时吓了一跳，怪叫一声，急忙举起手中的鬼头刀招架。 “铛！” 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浪里白条”只觉得虎口一麻，手中鬼头刀险些脱手飞出，身形踉跄着向后退去。 秦明月一招得手，更是得势不饶人，剑招连绵不绝，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数招之内，便逼得“浪里白条”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周围的水匪见头领吃亏，顿时鼓噪起来，纷纷举着兵器，如狼似虎地从四面八方围攻上来。 “小贱人敢伤我们大哥！兄弟们，并肩子上，剁了她！” 秦明月虽然修为远胜这些寻常水匪，但对方人多势众，船只又在晃动，一时间竟也陷入了重围。 但她临危不乱，身形在狭小的空间内辗转腾挪，剑光霍霍，如梨花纷飞，叮叮当当的兵刃撞击声不绝于耳，不时有水匪惨叫着跌入水中，激起一片片浪花。 秦芷澜立于船头，青衣飘飘，神色清冷如冰。 她并未急于出手，只是冷眼旁观着战局，目光偶尔扫过秦明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 就在此时，一名气息比寻常水匪强横不少，已达先天初期的水匪头目，见秦明月被众人围攻，寻了个空档，悄无声息地绕到秦明月身后。 手中钢刀带着阴狠的劲风，直劈秦明月的后心！ 第19章 水匪“翻江蛟” “大小姐小心！” 船上的秦家族人惊呼出声。 秦芷澜眸中寒光一闪，只是屈指一弹。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响，细若蚊蚋，若非凝神细听，几乎难以察觉。 那名偷袭的水匪头目脸上的狞笑骤然凝固，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与错愕，随即双目圆睁，瞳孔急速放大。 在他额头正中，一个不起眼的血点迅速扩大，化为一个指头粗细的窟窿。 鲜血与脑浆争先恐后地涌出。 他手中的钢刀“当啷”一声掉落在甲板上。 身体却依旧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僵硬了一瞬。 然后才软软地向前栽倒。 “噗通！” 尸体砸入冰冷的水中，溅起一朵不大不小的水花，很快便被翻涌的浪花吞没。 只留下一圈淡淡的血色在水面漾开。 正自喧嚣鼓噪的众水匪，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呐喊声戛然而止。 他们惊骇地看着那名头目落水之处。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们那位先天境界的头目，怎么就死了？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 一股寒气从众水匪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瞬间震慑了周围的水匪，攻势不由得一缓。 就在秦明月逐渐占据上风，杀得兴起之际，一声雷鸣般的怒喝从水匪船阵后方传来，声浪滚滚，震得水面都泛起阵阵涟漪。 “何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伤我覆水帮的兄弟！” 话音未落，一艘比寻常匪船大了数倍的巨型战船，如同水中巨兽般分开水匪船只，蛮横地冲了出来。 船头之上，昂然立着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满脸横肉，神情凶悍无比的中年大汉。 他赤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虬结肌肉，手中提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开山大砍刀，刀刃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周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血腥煞气。 此人，正是覆水帮帮主，“翻江蛟”！宗师中期的修为！ “翻江蛟”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扫过战场，当看到自己手下被打得落花流水，不少人带伤落水，而行凶的竟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少女时，眼中凶光更盛。 再看到船头静立的秦芷澜，感受到她身上那股深不可测的气息。 他心中一凛，知道今日是碰上了硬茬子。 “好个秦家！竟敢派人杀我覆水帮的兄弟！” “翻江蛟”怒喝一声，也不多言，猛地举起手中开山大砍刀，宗师中期的真气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刀身嗡鸣作响，对着秦明月所在的快船，便是一刀狠狠劈下！ “开山断流！” 一道丈许长的凌厉刀芒，裹挟着劈山断岳之势，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呼啸声，仿佛要将小小的快船连同船上的人一分为二！ 秦明月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刀，顿感一股泰山压顶般的恐怖威压袭来，呼吸为之一窒。 她银牙紧咬，将全身内力运至极限，手中长剑发出凄厉的剑鸣，奋力向上迎去！ 然而，先天与宗师之间的鸿沟，又岂是轻易能够弥补！ 眼看那霸道绝伦的刀芒就要将秦明月吞噬。 秦芷澜清冷的容颜上闪过一丝寒意，冷哼一声。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话音未落，她身影一闪，已然鬼魅般出现在秦明月身前，纤纤玉手看似随意地向前一拂。 “嗡！”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青色真气匹练，如同九天垂落的银河，刹那间从她掌心喷薄而出，迎向那凶悍的刀芒！ “轰——！！！” 刀芒与真气匹练在半空中轰然相撞，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向四周席卷而去。 水面如同被投入了一颗巨型炸弹，猛地炸开一个数丈深的巨坑，掀起滔天巨浪。 周围的小船被冲击得东倒西歪！ 烟消云散。 秦芷澜依旧静立船头，衣袂飘飘，纹丝不动。 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与她毫无关系。 反观“翻江蛟”，却是脸色一白，连人带船被那股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向后倒退了数米，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握刀的右手微微颤抖，虎口已然裂开，渗出鲜血，看向秦芷澜的目光中，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这女人……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怪物？！ 他身后的覆水帮众匪，方才还叫嚣震天。 此刻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群，一个个张大了嘴，眼珠子瞪得溜圆，死寂一片。 先前那股悍不畏死的气焰，早已被秦芷澜那轻描淡写的一拂袖，打得烟消云散。 大宗师？！至少也是宗师巅峰！ ”你到底是谁？“ “翻江蛟”惊怒交加，心中已萌生退意。 但覆水帮数千兄弟看着，若是就此认怂。 他日后还如何在云梦泽立足？ 秦芷澜立于船头，青色衣袂在江风中微微拂动，神色清冷依旧。 她目光平静地落在“翻江蛟”身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我，就是你要找的秦家主事之人。”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那些惊魂未定的水匪。 每一个被她目光触及之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仿佛被什么洪荒凶兽盯上了一般。 “秦芷澜。” 她报出自己的名字。 随即，她话锋一转，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寒芒。 “听说，你们覆水帮，要收我们江南秦家的买路财？” “翻江蛟”闻言，心头猛地一跳。 江南秦家？ 他脑中霎时间闪过无数念头。 这云梦泽周边，姓秦的多了去了，可哪个敢如此理直气壮地自称“江南秦家”？除非…… 他额角不受控制地渗出冷汗，比方才被秦芷澜真气震退时还要密集。 那船上的管事……对了，那老家伙当时确实提过“秦家”二字！ 当时那秦家管事秦安被自己手下围住时，报过家门，说什么“我们是秦家的船队，还请好汉行个方便”。 “秦家？”他“翻江蛟”当时鼻孔朝天，压根就没把这两个字当回事。 在这云梦泽，他就是规矩！什么张家李家秦家，到了他的地盘，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他只当是周边哪个不入流的小家族想蒙混过关。 可现在，眼前这个青衣女子，这个疑似大宗师的存在，清清楚楚地说出了“江南秦家”！ 这四个字，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他“翻江蛟”自诩胆大包天，在刀口上舔血过了半辈子，手上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可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恐惧。 第20章 一指断江 先前他还想着，就算对方实力强横，自己覆水帮折损些人手，或许也能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 可如果真是那个传说中的“江南秦家”……那后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老匹夫！” 翻江蛟在心中把秦安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江南’二字是烫嘴还是怎么着？早说清楚，老子就是吃了龙心凤胆，也不敢拦你们的路，更别提什么狗屁买路财！” “老子恨不得把整个覆水帮都打包送上，只求您老人家高抬贵手！” 他越想，冷汗冒得越凶，背心冰凉一片。 这哪里是踢到铁板，这分明是把脑袋往铡刀底下送！ 那可是出过剑神的家族！ 万一随便来个老怪物出来走动走动，他这覆水帮怕是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自己这点基业，跟人家比起来，算个屁！ 不行，绝对不行！ 面子？面子值几个钱？跟小命比起来，连根毛都算不上！ 他翻江蛟别的本事没有，审时度势还是懂的。 他眼珠一转，今日这梁子是结下了，但覆水帮也不能白白吃这么大亏，怎么也得拉个垫背的。 他色厉内荏地厉声道。 “阁下武功高强，我翻江蛟认栽！但我覆水帮也不是好惹的！” “此地乃是‘断浪盟’与我帮共同管辖之地，你们今日若想硬闯，便是与我们两帮同时为敌！“ ”断浪盟的兄弟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外人欺负到我们头上吗？！” 他竟是想将实力与覆水帮不相上下的断浪盟也拖下水，共同分摊秦家的怒火。 “翻江蛟”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只见另一侧寂静的芦苇荡中，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和人声喧哗。 紧接着，数十艘插着“断浪”二字旗帜的船只，如同蛟龙出水般迅速驶出，转眼间便将秦家的船只和覆水帮的船队隐隐包夹在内。 为首一艘大船的船头，站着一位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的青衣汉子。 他目光锐利，朗声开口。 “翻江蛟，你覆水帮与秦家的恩怨，莫要强行扯上我断浪盟！” 这话一出，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更添几分诡异。 “翻江蛟”闻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本想拉断浪盟下水，没想到“劈波客”这老狐狸竟这般谨慎。 不过他转念一想，不行，有难应该同当。 念及此，“翻江蛟”脸上横肉一抖，冷笑道。 “劈波客，你这话可就差了！这金鲤水道是我们两家共同管辖之地，收买路财的规矩也是一起定下的！你这老小子不会不认吧？” “劈波客”眼皮都未抬一下，目光转向船头那青衣女子秦芷澜。 他能清晰感知到对方身上那股深不可测，如渊似海的气息，远非他这宗师初期所能比拟，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朝着秦芷澜遥遥一拱手，姿态放得颇低。 “这位前辈，我断浪盟与秦家素无恩怨。今日之事，我断浪盟绝不插手，任凭前辈处置。” 言下之意，便是将覆水帮彻底卖了。 秦明月站在秦芷澜身后，看着这水匪之间的勾心斗角，心中暗叹。 这江湖，果然比书上所载要复杂百倍，人心叵测，远非她先前所想那般简单。 她紧了紧握剑的手，目光望向秦芷澜，等待着姑祖的决断。 秦芷澜清冷的目光从“劈波客”脸上一扫而过，并未理会他的示好。 “此路，秦家要过。谁拦，谁便是与秦家为敌。” 话音落下，一股若有若无的武神气势自她身上散发开来，如同无形的巨山压顶，让“翻江蛟”和“劈波客”这两大宗师境的水匪头目，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窒息。 好强！ “翻江蛟”和“劈波客”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骇然与凝重。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青衣女子的实力，恐怕已经超出了他们认知的范畴！ 就在这时。 秦家那艘最大的主船之上，忽然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 那叹息声不大，甚至有些缥缈，却如同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无论是杀气腾腾的水匪，还是神情戒备的秦家族人，都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 “芷澜，明月，回来吧。” 一个略带磁性的男子声音悠悠传来。 “跟这些水匪纠缠，失了身份。” 声音落下，只见一道白衣身影缓步从船舱内走出，立于船头。 来人一袭白衣胜雪，纤尘不染，丰神俊朗，宛如谪仙。 他面容俊逸出尘，双眸深邃如同星空，平静地扫过两岸密密麻麻的水匪船只。 正是秦无夜。 秦芷澜与秦明月闻言，对视一眼，恭敬地应了一声，身形一纵，便已飘然回到了主船之上，静立于秦无夜身后。 “翻江蛟”与“劈波客”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心中皆是一凛。 此人的气息，竟让他们丝毫察觉不到深浅。 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要么……其实力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再看秦芷澜那般武神强者对此人的恭敬态度，答案不言而喻！ “阁下是……” “翻江蛟”强压下心头的惊惧，涩声开口。 秦无夜却连看都未看他一眼，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朝着前方宽阔的江面，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然而，就在他指尖点出的刹那。 异变陡生！ 在场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那原本奔腾不息，宽达数千丈的浩荡江水，竟从秦无夜所指之处，被一道无形无质的恐怖力量，硬生生地从中截断！ “哗——！！！” 江水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天剑斩开，向两侧疯狂倒卷，露出了河床底部黑褐色的淤泥与嶙峋的石块。 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赫然出现在江面之上，形成了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 阳光照在裸露的河床上，反射出诡异的光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所有水匪，包括“翻江蛟”和“劈波客”在内，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如同神迹般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 这是何等伟力？！ 一指断江！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武学的认知，近乎仙神手段！ “翻江蛟”和“劈波客”两人更是如遭雷击，浑身冰凉，从头到脚都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招惹到了何等恐怖的存在！ 在这等人物面前，他们所谓的宗师修为，简直就是个笑话！ 第21章 杀与不杀 秦无夜依旧负手立于船头，白衣在江风中微微拂动，神情淡漠。 他淡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江面，传入每一个瑟瑟发抖的水匪耳中：“路，让开。” 顿了顿，他伸手指了指那被强行截断，又开始缓缓合拢的江流，语气不带丝毫波澜。 “或者，如此江。” “咕咚！” 不知是谁先吞咽了一口唾沫，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翻江蛟”和“劈波客”再无半分侥幸心理，也顾不上面子，双腿一软，“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各自的船头，朝着秦无夜的方向重重叩首，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前……前辈饶命！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啊！” “这就让路！这就让路！求前辈饶我等一条狗命！” 其余水匪见状，更是吓破了胆，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纷纷丢下兵器，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求饶声此起彼伏，响彻云梦泽的水面。 ”以后我秦家船队在云梦泽若有半分差池，你们应该知晓后果。“ 秦无夜说完，转身回了船舱，对江面上的喧嚣再不看一眼。 江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翻江蛟”和“劈波客”额角的冷汗。 两人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死里逃生的庆幸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先前那股枭雄气概荡然无存，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狼狈。 “翻江蛟”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 “快！都给老子动起来！把水道清出来！所有船只，后退百丈！不，三百丈！” 他几乎是咆哮着下令，生怕慢了一丝一毫，那白衣人影又会从船舱里走出来，再那么一点。 旁边“劈波客”也是连连挥手，指挥着断浪盟的人马迅速后撤。 他现在只想离秦家的船越远越好。 秦明月站在船舷，小嘴微张，怔怔地看着老祖宗消失在舱门口的背影，又看看那依旧在缓缓合拢、见证着方才伟力的江面。 她的小心脏“怦怦”狂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情绪在胸中翻腾。 这就是……老祖宗！ 一指断江！ 她原以为老祖宗一道剑气击穿卧龙山，已经够厉害了。 可今日见了老祖宗这般手段，她才明白，自己以往的认知多么可笑！ “明月，回神了。” 秦芷澜清冷的声音自身旁传来，将她从震撼中唤醒。 秦明月猛地回过头，看向秦芷澜，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姑祖！老祖宗他……他……” 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脸颊泛红。 秦芷澜看着她这副模样，清冷的眸子里也难得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却未多言，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在无数道敬畏、恐惧、乃至绝望的目光注视下。 秦家的船队缓缓启动。 从那被强行分开后又渐渐合拢的江面之上，安然驶过。 江面上，只留下一众水匪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今日之事，怕是要成为他们终身难忘的噩梦。 云梦泽的风，似乎也因此变得格外冰冷起来。 船舱内。 江风从轩窗吹入，带着水汽的微凉，却吹不散秦明月心头的滚烫。 她脑海中反复回荡的，依旧是方才老祖宗那随意一指，江水为之断流的惊世骇俗之景。 那已非凡人手段，近乎神迹！ 秦芷澜静立一旁，清冷的眸子望向窗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秦无夜不知何时已重新坐下，手中又捧起了一卷书籍，仿佛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于他而言不过是随手拂去衣上的一点尘埃。 “明月。” 他头也未抬，声音平淡。 “啊？老祖宗，我在！” 秦明月一个激灵，连忙应道，小脸因为激动和紧张，依旧红扑扑的。 秦无夜翻过一页书，这才悠悠开口。 “知道我为什么要放过他们吗？” “放过他们？” 秦明月眨了眨眼，这个问题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先前满脑子都是老祖宗的神威，还真没细想这个。 她蹙着小眉头，努力思索。 “是因为……老祖宗您慈悲为怀，不愿多造杀孽？” 她试探着说出第一个念头，说完又觉得不太对。 老祖宗在家族密卷中记载的事迹可没有那么“慈悲”。 她当时看得心惊肉跳，只觉得这位老祖宗杀心真重。 秦无夜嘴角似有若无地牵动了一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秦明月见状，又绞尽脑汁。 “还是说，那些水匪罪不至死？留着他们，让他们改过自新？” 这个念头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天真。 “又或者……” 她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可能。 “老祖宗是想杀鸡儆猴？不对，您没杀他们……是想让他们把您的神威传扬出去，震慑宵小？” 这个猜测，似乎有那么点意思了。 秦芷澜此时也看向秦无夜，她大致能猜到太爷爷的心思，但想听太爷爷亲口说出，这亦是一种教导。 秦无夜放下书卷，端起秦安重新沏好的热茶，轻轻呷了一口。 “杀光他们，不难。” 他语气淡然，“但然后呢？” 他看向秦明月。 “然后我们拍拍手，船继续走，留下云梦泽一片血腥，还有无数闻腥而来的鲨鱼？” 秦明月若有所思。 “覆水帮也好，断浪盟也罢，不过是这云梦泽水面上的浮萍。今日灭了他们，明日便会有新的水匪冒出来，或许更凶，或许更蠢。” “一群蝼蚁，杀之何益？反而脏了手。” 秦无夜淡淡道。 “留着他们，用处反而更大些。” “用处？”秦明月好奇。 “其一，让他们活着，比死了更能替我们‘扬名’。” 秦无夜唇边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今日之后，你以为这云梦泽，还有谁敢不开眼，来寻秦家船队的麻烦？” “他们会把今日所见，添油加醋，传遍每一个角落。日后秦家的船只再过此地，畅通无阻。这可比我们自己派人去打点，省事多了，也有效得多。一群免费的传声筒，不用白不用。” 秦明月恍然大悟，小嘴微张。 “原来是这样！让他们当活广告！” 这比喻有些新奇，秦无夜不置可否，继续道：“其二，今日之事，对你，对芷澜，都是一课。” 他目光转向秦芷澜，后者微微躬身。 “芷澜，你已是武神，在沧澜界足以横行。但武力，并非唯一。有时，不战而屈人之兵，比斩尽杀绝，境界更高，也更实用。” “太爷爷教诲的是。” 秦芷澜恭声道。 第22章 秦明月的天赋 秦无夜又看向秦明月。 “丫头，你日后要走的路还长。江湖险恶，人心复杂。你要学的，不只是如何出剑杀人，更要学如何用最小的代价，达到最大的目的。” “今日我若大开杀戒，固然痛快。但之后呢？又会有新的水匪出现在这儿，这些都是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他们怕了。这种恐惧，会让他们约束手下，甚至主动维护秦家船队在这条水道的安全，以期不再触怒我们。这比杀了他们，一了百了，要划算得多。” 秦明月听得连连点头，心中对老祖宗的敬佩，又深了一层。 原来，杀与不杀，还有这么多门道。 “老祖宗，我明白了！” 她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就叫‘攻心为上’！让他们知道怕，比杀了他们更有用！” “孺子可教。” 秦无夜端起茶杯，神情惬意了几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而且，跟他们动手，着实有些掉价，不划算。” “噗嗤。” 秦明月没忍住，笑了出来。 原来老祖宗也有这么……平常人的一面！ 秦明月心中暗道。 她以为老祖宗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没想到他也会用“掉价”这种词。 这让她觉得，这位传说中的老祖宗，似乎一下子变得亲近了许多，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秦芷澜清冷的脸上，也难得地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如冰雪初融。 船舱内的气氛，因秦无夜这番话，轻松了不少。 秦明月心中豁然开朗。 先前因那一指断江带来的极致震撼。 此刻化为对老祖宗的敬仰。 她忽然觉得，跟着老祖宗的这趟旅程，或许比她想象中，能学到的东西要多得多。 船队在秦无夜的“神威”之下，再无阻碍，平稳地行驶在金鲤水道之上。 而此刻，金鲤水道入口处。 “翻江蛟”和“劈波客”还跪在各自的船头，江风吹过，两人只觉得浑身冰凉。 直到秦家船队的影子彻底消失在水天相接之处，他们才敢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翻江蛟”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声音依旧带着颤音。 “快……快传令下去！日后，秦……秦家的船，就是咱们的祖宗！谁敢再有半点不敬，老子亲手扒了他的皮！” “劈波客”也是心有余悸，连连点头。 “对对对！还有，今日之事，都给老子烂在肚子里！不对……要传！但要捡好听的说！那位前辈……不，那位仙人！是仙人手段！明白吗？！” 众水匪如小鸡啄米般点头，看向秦家船队消失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敬畏。 秦家的船队，则在夕阳的余晖中，继续向着他们的目的地，平稳而坚定地航行着。 船舱内，秦明月捧着脸，还在回味老祖宗的话，时不时傻笑一声。 秦无夜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继续看他的书。 这丫头，还是太嫩。 不过，慢慢教就是了。 路还长着呢。 次日，云梦泽。 晨曦初露，金色的光芒洒在浩渺的水面上，波光粼粼。 秦家的船队在清风中缓缓前行。 昨日的惊涛骇浪仿佛只是过眼云烟，只留下水匪们噤若寒蝉的传说，在云梦泽周边不胫而走。 主船之上，秦无夜依旧临窗而坐，手中翻阅着书籍。 他身姿挺拔，白衣胜雪，仿佛与这世间的一切喧嚣都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秦芷澜正在甲板上教秦明月练习剑法，剑光如练，轻灵而又迅疾。 秦明月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剑招之中。 她手中的长剑划破空气，发出细微的破空声。 每一招每一式，都比昨日更添几分圆融。 秦芷澜站在一旁。 她看着这个后辈，眼中闪过赞许。 明月悟性极佳，短短几日，便进步神速。 她能感觉到，明月在剑道上的天赋，甚至可能超越了自己。 “老祖宗，今日这天气可真好。” 秦明月收剑入鞘，俏脸上带着练功后的红晕，来到窗边，笑嘻嘻地说道。 秦无夜“嗯”了一声，目光未曾从书卷上移开。 “你好好修炼，等你到了宗师我教你一门剑法。” 他平静地补充了一句。 秦明月听到这话，原先的笑脸凝固，脑中嗡然一声，仿佛有惊雷炸响。 她呆立片刻，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老祖宗说什么？ 教她剑法？ 而且是等她到了宗师境界！ 她从小痴迷剑道，日夜苦练，为的就是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秦家密卷阁楼中，那些泛黄的古籍，每一卷记载老祖宗事迹的篇章，她早已翻阅过不下百遍。 上面的每一个字，她几乎都能倒背如流。 那不仅仅是文字，更是活生生的传奇，是支撑她剑道之路的灯塔。 “一剑曾当百万师”，“剑气横扫三千里”，“无夜剑出天下惊”…… 这些听起来近乎神话的描述，在族中长辈带着敬畏的讲述中，却是板上钉钉的史实。 她记得最清楚的，是密卷中一幅残破的写意图。 寥寥数笔勾勒出一道顶天立地的剑影。 旁边只有四个小字批注：“剑破苍穹”。 据说那是老祖宗武神巅峰时，与另一位绝世强者在东海之滨决战。 一剑引动天象，险些将海天劈开的场景。 图画简陋，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霸道与孤高，让她每次看到都心神激荡。 密卷中甚至有几页残篇。 据说是老祖宗当年随手记下的剑道感悟，字迹龙飞凤舞，锋芒毕露，每一个转折都仿佛蕴含着无尽剑意。 她曾对着那几页残篇枯坐数日，试图从中窥得一招半式，却总如雾里看花，只觉其高深莫测，难以捉摸，越是钻研，越是敬畏。 夜深人静，练剑疲惫不堪，骨头像要散架的时候。 她常会仰望星空，想象老祖宗当年是如何仗剑行走江湖。 他的一招一式，在他手中会是何等风采？ 是否真能如记载中那般，剑光到处，山河失色？ 她也曾偷偷模仿过密卷中描绘的某些剑招的起手式，虽然只是学了个空架子，不得其神髓万一，却也让她激动不已。 仿佛离那个传说中的境界更近了一步。 第23章 叶家故人相邀 她最大的梦想，便是有一天，自己也能使出那般惊天动地的剑法。 不求能与老祖宗比肩。 只求能不堕了秦家剑神的威名。 这念头，是她无数个挥汗如雨的日夜里，咬牙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 而现在，老祖宗，那个只存在于传说和想象中的剑神。 那个让她从小仰望、视为毕生追逐目标的存在，竟亲口说要教她剑法！ 这……这不是在做梦吧？ “老祖宗……您、您说真的？” 秦明月声音有些发颤，激动得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她紧紧握住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生怕自己听错了，或者这只是一个梦。 秦无夜终于抬起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 他没有重复，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带着一丝审视。 秦明月对上他的目光，瞬间明白，老祖宗从不开玩笑。 这意味着，只要她能达到宗师境界，就能得到剑神的亲自传授！ 那可是五百年前，横压一整个武林时代的剑神！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信念与动力，在她心底轰然炸开。 她感到全身血液沸腾，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为之雀跃。 宗师！她要以最快的速度，达到宗师！ 她要得到老祖宗的剑法！ “我、我一定努力修炼！绝不辜负老祖宗的期望！” 秦明月重重地点头，语气无比坚定，俏脸上写满了誓言。 她转身看向窗外，浩渺的云梦泽仿佛都在为她的决心而颤动。 秦芷澜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她清冷的眸子中，也掠过一丝波澜。 太爷爷的剑法，乃是武道极致，非寻常人所能窥探。 她虽已入武神境。 但在剑道上，也自问未达太爷爷当年之万一。 如今太爷爷愿亲身传授明月。 这不仅是对明月天赋的认可，更是秦家剑道传承的无上荣光。 她看着秦明月那副激动到有些失态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心中也为这个后辈感到由衷的喜悦。 明月有了这般目标，往后的修炼，定会更加勤勉。 就在此时，前方水面，一艘两层高的楼船正破水而来。 船身精致，旗帜上绣着一个苍劲的“叶”字。 船速不疾不徐，显然并无恶意。 秦川早已得到护卫禀报，此刻来到船头，目光警惕地注视着来船。 楼船在秦家主船十丈外缓缓停下，船头立着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身着锦袍，气度沉稳。 中年男子着秦家主船遥遥一拱手，朗声道。 “敢问船上可是江南秦家的贵客当面？在下落星城叶家叶南风，有礼了。” 秦川见对方姿态恭敬，也回了一礼。 “正是江南秦家。叶家主有何见教？” 叶南风面上带着一丝恭敬的微笑。 “昨日听闻秦家前辈在金鲤水道施展神威，一指断江，我叶家上下敬佩不已。今日冒昧前来，是受家中一位长辈所托，想请秦家前辈移驾落星城叶家小叙，不知可否赏光？” 秦明月闻言，好奇地眨了眨眼。 叶家？ 她似乎在武林世家名录中见过，算是个二流的武林世家，在云梦泽一带颇有声望。 只是，他们怎么会知道老祖宗一指断江的事情？ 家主还亲自来请？ 船舱内，秦无夜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 叶家…… 这个姓氏，让他沉寂了五百年的记忆深处，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叶南风见船上没有立刻回应，又补充道。 “不瞒诸位，托我前来相邀的，是我叶家的一位姑祖，名唤叶红泪。她说……与秦家一位故人有旧，听闻前辈风采，特想一见。” 叶红泪！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穿透了五百年的时光壁垒，击中了秦无夜的心弦。 他眼前的书页渐渐模糊，一抹嫣红如火的身影，从记忆的尘埃中缓缓走出。 五百年前，他初出江湖，剑试天下，锋芒毕露。 也是在云梦泽畔。 他第一次遇见了那个名叫叶红泪的女子。 彼时的叶红泪，是云梦泽乃至天下都有名的美人，明艳如火，娇俏灵动，一袭红衣能灼伤人的眼。 她性子也如烈火般大胆直接，初见他时，便被他风采所折，直言爱慕。 秦无夜记得，那时的自己，一心向剑，心中唯有武道巅峰，何曾有过半分男女情长？ 他曾明确告知过叶红泪，自己此生唯剑作伴，无意情爱。 然而，那女子却有着惊人的执着。 “你追求你的剑道，我追求你，有何不可？” 她扬着明媚的小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意与倔强。 于是，在他仗剑江湖，挑战各路高手的岁月里，身后总有一抹甩不脱的红影。 她不打扰他练剑，也不干涉他行事，只是默默地跟着。 一跟，便是整整十年。 十年时间，足以让顽石生苔，却未能让他那颗为剑而生的心，为她偏转分毫。 直到他闭关前的那段时日。 他已是沧澜武道之巅，剑术通神，触及“道”之门槛。 前方却似再无路径。 武神之境虽寿元八百。 可于他而言，若不能在剑道上再进一步，与枯坐待死何异？ 他隐隐觉得，沧澜界的天地，似乎缺了某种东西，让武道的尽头，始终隔着一层无法捅破的薄纱。 他敏锐地察觉到天地间的元气，似乎正发生着某种极其细微却又根本性的异动。 寻常武者，便是宗师、大宗师，也未必能有所感应。 唯有他这般踏足武神境巅峰，方能捕捉到那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脉动。 这并非错觉。 一种沉寂了无数岁月的力量，似乎正在悄然复苏， 一丝极淡薄、却远比内力真气更为精纯、更为本源的气息，开始在天地间悄然滋生。 这发现让他一向沉稳的心绪，也起了难以平息的震荡。 古籍中关于“破碎虚空”、“武道金丹”的记载，向来被视为神话传说，缥缈无稽。 毕竟，数千年来，除了开创武道先河的几位古圣，再无人能真正踏出那一步。 眼下这天地气机的微妙变化，正是他等待了无数个日夜的契机。 这缕新生的“生机”虽然微弱，却让他看到了打破武神境桎梏、窥探更高境界的希望。 他明白，这种变化可能转瞬即逝，也可能在漫长的岁月中缓慢积累。 但他等不了那么久。 第24章 500年前的往事 他必须抓住这最初、最纯粹的一缕契机，以身合道，强行突破。 这无异于一场豪赌，赌上性命，赌上一切。 寻常闭关已无意义。 唯有“死关”，断绝一切外缘，将精气神凝于一点。 不成功便成仁。 方有可能在那瞬息万变的天地感应中，捕捉到那一线生机。 从而迈出那传说中的一步。 这便是他唯一的选择，也是他身为剑者，向死而生的道。 临行前，他最后一次见到叶红泪。 云梦泽畔，月凉如水。 叶红泪一身红衣，站在月下，衣袂翻飞，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却驱不散周身的凄清。 她死死盯着秦无夜，那双曾盛满明媚笑意的眼眸，此刻蓄着泪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秦无夜，” 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清亮。 “十年了。我跟了你十年，从江南到漠北，从东海到西疆。你就真的一点，一丝，都没有动过心？难道你的心，真是铁打的，连块石头都不如？” 秦无夜沉默地看着远方水天相接处，月影在水面碎成万千银片。 “你我道不同。” 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叶红泪闻言，像是被这句话耗尽了所有力气，身子微微晃了晃。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眼中那点水光被她强行逼退了几分。 “好一个道不同！” 她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凄厉，几分自嘲。 “我叶红泪痴缠十年，到头来，只换得你一句轻飘飘的‘道不同’！“ ”秦无夜，你告诉我，你的道是什么？是斩断七情六欲，是把自己变成一柄没有感情的剑吗？” 她一步步走近，红色的裙摆在月光下拖曳出绝绝的弧度，停在他面前三尺之地。 “你此去闭关，生死难料。若你死了，我叶红泪便是追到黄泉，也要问问你，你的道，可曾让你有过片刻的后悔！” “若你侥幸不死。” 她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火焰般的执拗。 “我依旧会等着你。等到你出关，等到你……愿意回头看我一眼为止！” 秦无夜的目光终于从远方收回，落在她那张因激动而涨红，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 他沉默了片刻。 “我追求的，是剑之极致，是武道巅峰。此路，注定孤独。” 他声音依旧平淡，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之心意，我非草木，岂能全然不觉。只是，我所求之道，不容分心。你执念太深，于你我，皆是负累。” 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融入夜风。 “秦无夜，你当真要如此绝情？” 月光下，她一身红衣，眼中泪光终是忍不住闪烁，却依旧不肯示弱，声音里带着最后的希冀与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祈求。 “道不同。” 他只留下这三个字，如同为这十年的纠葛画上了一个冰冷的句号。 随即，他转身，白衣融入夜色，一步一步，坚定而从容，再未回头。 叶红泪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消失在芦苇荡深处，泪水终于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她猛地抬手抹去，红唇紧咬，眼中却燃烧起更加炽烈的火焰。 “秦无夜……我等你！” 她的声音在夜风中飘散，带着不甘，带着执念，也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期盼。 他以为，五百年岁月流逝，沧海桑田，当年的故人早已化作一抔黄土。 却不曾想，今日竟会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她还活着？ 秦无夜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对时光无情的慨叹，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或许是故人依旧在世的一点慰藉，又或许是对那段被尘封的过往，泛起的一丝波澜。 “老祖宗？” 秦明月见舱内久久没有动静，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句。 秦无夜回过神，目光重新落回书页，却已看不进一个字。 他缓缓合上书卷，声音传出船舱。 “既是故人相邀，那便去见上一见吧。” 此言一出，船头的叶南风顿时面露喜色，连忙道。 “多谢前辈赏光！叶家已备下薄酒，恭候前辈大驾！” 秦明月和秦芷澜则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 老祖宗竟然真的要去？ 而且，听叶家主的意思，那位叶红泪……是老祖宗的“故人”？ 能被老祖宗称为故人的。 那得是什么时候的人物啊！ 秦明月的好奇心瞬间被点燃，小脑袋里已经开始上演各种五百年前的爱恨情仇大戏。 船队在叶南风的引领下，向着不远处的落星城驶去。 主船之上，气氛却变得有些微妙。 秦明月按捺不住心中的八卦之火，悄悄凑到秦芷澜身边，压低了声音，眼睛亮晶晶地问道。 “芷澜姑祖，芷澜姑祖！你说……那位叶红泪姑婆，跟老祖宗是什么关系呀？听着就不一般呢！” 秦芷澜瞥了她一眼，清冷的眸子里难得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她自然也听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 太爷爷的“故人”，还是位女子，这在秦家的记载中，可是闻所未闻。 “休要胡乱猜测。” 秦芷澜淡淡开口，语气却不像平时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哎呀，我这不是好奇嘛！” 秦明月拉着秦芷澜的衣袖，小声道。 “你想啊，老祖宗都五百多岁了，那位叶红泪肯定也……年纪不小了吧？她竟然还活着，点名要见老祖宗，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她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脑补出一部荡气回肠的江湖情缘。 “说不定，当年那位叶红泪，是老祖宗的红颜知己？或者……是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秦明月越猜越大胆，小脸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 秦芷澜听着她天马行空的猜测，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 她虽然活了四百多年，但一心守护家族，于男女情爱之事上，其实也如白纸。 此刻听秦明月这般分析，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莫非……太爷爷当年也是个风流人物？” 秦明月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也是，老祖宗长得这么好看，当年肯定迷倒万千少女！说不定这位叶红泪，就是其中最痴情的一个！” “咳。” 一声轻咳从船舱方向传来，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正在窃窃私语的两人耳中。 秦明月和秦芷澜身子同时一僵。 第25章 叶家宴请 秦明月小脸瞬间爆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 她吐了吐舌头，连忙拉着秦芷澜，躲到船舷的另一侧，做贼心虚地拍着胸口。 “吓、吓死我了！老祖宗肯定听见了！” 她压低声音，带着哭腔。 秦芷澜也是难得的有些不自然，清冷的脸颊上似乎也染上了一抹极淡的绯色。 她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在背后议论太爷爷，就被当场“抓包”，饶是她心境沉稳，此刻也有些……尴尬。 “都怪你，胡说八道。” 秦芷澜瞪了秦明月一眼，语气却没什么责备的意味。 秦明月委屈地撇撇嘴。 “我哪有胡说，我说的是合理推测嘛……不过，老祖宗刚才那声咳嗽，是不是代表他默认了？” 她贼兮兮地眨了眨眼，显然八卦之火并未因此熄灭，反而烧得更旺了。 秦芷澜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却也不禁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叶红泪，生出了几分真正的好奇。 能让太爷爷时隔五百年，依旧记得，并愿意见上一面的人，想必也不是寻常之辈。 船舱内，秦无夜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风流人物？红颜知己？白月光？ 这小丫头的脑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 不过，红泪……当年倒确实是挺痴情的。 想到此，他目光投向窗外，落星城已在望。 五百年了，当年的烈火红衣，如今又会是何等模样？ 落星城叶家，虽非中原那些赫赫有名的武林巨擘，但在云梦泽一带，亦是颇具声望的世家。 府邸门面算不上雄伟壮阔，却也透露着江南水乡的雅致与清幽，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显是经过精心修葺，颇有几分书香门第的底蕴。 叶南风身为一家之主，亲自将秦家一行迎入正厅，其态度之恭谨，远超寻常待客之道。 他身后跟着几位叶家长老，望向秦无夜的目光中，皆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与好奇。 显然，昨日金鲤水道那一指断江的神威，已在这落星城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宴客厅内，早已备下琳琅满目的酒宴，山珍湖鲜，精致考究。 秦无夜神色淡然，仿佛只是赴一场寻常宴席，从容落座。 他端起面前的青瓷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厅内。 他感知到，右侧一道绘着山水墨画的屏风之后，有一道气息正悄然停留。 那气息带着岁月的沉淀，略显苍老，却又如风中残烛般，倔强地维系着一缕微弱的生机，正隔着屏风，默默地注视着他。 五百年了，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秦无夜眸光微深，心中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 秦明月可就没老祖宗那份淡定了。 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自打进了这宴客厅，就没停过，四下里搜寻着，试图找出那位传说中的“叶家故人”。 她原以为会是一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婆婆，亦或是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的美妇人。 可扫视一圈，除了叶家主和几位长老，并无其他特殊人物。 她按捺不住，悄悄挪了挪椅子，凑到秦芷澜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嘀咕。 “芷澜姑祖，那位叶红泪？怎么连个影儿都没瞧见呀？该不会是……年纪太大，行动不便，所以没出来？” 秦芷澜正端坐着，闻言，清冷的目光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食不言，安心用膳。” “哦。” 秦明月悻悻地应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块水晶肴肉，却有些食不知味。 她小嘴微扁，又忍不住小声嘟囔。 “我还以为能亲眼见识一下五百年前的风云人物，听听老祖宗当年的江湖轶事呢。结果人家根本不露面……” 她偷偷抬眼瞄向主位上的秦无夜，见老祖宗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对这位“故人”是否出现，并不十分在意。 “难道老祖宗一点都不好奇吗？还是说……他早就知道人家会躲起来？” 秦明月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各种猜测纷至沓来。 “说不定，这位叶红泪年轻时和老祖宗有过什么……呃，比较复杂的过往？所以现在不好意思直接见面？”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看向老祖宗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探究和……八卦的兴奋。 酒过三巡，佳肴也用了不少。 叶南风见火候差不多，适时起身，恭声道。 “秦前辈，明月姑娘，芷澜仙子，诸位秦家贵客，客房已经悉心备下。若不嫌弃，还请移步稍作歇息。” 秦川与几位秦家族人闻言，便起身向叶南风告辞，自有叶家下人引着他们前往客房。 秦明月见老祖宗和芷澜姑祖都没动，也乖乖坐着。 待其余人等离去，宴客厅内便只剩下秦无夜、秦芷澜、秦明月以及叶南风四人。 叶南风这才转向秦无夜，神色间更添了几分郑重。 “秦前辈，家姑祖……已等候多时。请随晚辈来。” 秦无夜微微颔首，站起身。 秦芷澜与秦明月自然也随之起身。 叶南风在前引路，带着三人穿过数重回廊，绕过几处假山花圃，渐渐远离了前院的热闹与喧嚣。 越往里走，四周便越发清幽静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草与水汽的清新。 一路上，亭台楼阁，曲径通幽，显然是叶家极为重要之地，寻常族人怕是难以踏足。 秦明月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心中暗忖，叶红泪，排场还不小，住的地方跟迷宫似的。 最终，一行人在一处被高高院墙围起，门前栽着数杆青翠欲滴的凤尾竹，显得格外雅致幽静的小院门前停了下来。 院门是古朴的木制，上面挂着一把小巧的铜锁，此刻却是虚掩着的。 “秦前辈，”叶南风在院门外三尺之地停下脚步，恭敬地躬了躬身。 “姑祖她……平日里便在此处静修，不喜外人打扰。晚辈只能送到这里了。” 他顿了顿，又道。 “姑祖吩咐过，只请前辈一人入内相见。” 秦明月一听，顿时有些失望，她还想跟着进去看看热闹呢。 第26章 五百年的等待 秦芷澜则神色平静，对此并无异议。 秦无夜摆了摆手，示意叶南风自便。 叶南风再次深深一揖，这才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又有些许复杂的神情，悄然退下。 院门前，只剩下秦无夜、秦芷澜和秦明月三人。 秦无夜对秦芷澜和秦明月道。 “你们也先回去休息吧。” “是，老祖宗/太爷爷。” 两人齐声应道。 秦无夜这才将目光投向那扇虚掩的院门，眸光平静无波，深邃难测。 院内那道气息，与方才在宴客厅屏风后感知到的，分毫不差。 只是此刻，那气息之中，除了岁月的苍老与顽强的生机外，似乎还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与紧张，仿佛平静的湖面下，暗流涌动。 他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冰凉的木门之前，微微一顿。 五百年了。 随即，他轻轻一推。 “吱呀——” 一声轻微的木门摩擦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院门向内敞开，一股夹杂着草木清香与淡淡药气的微风，从院内拂面而来。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小院确实不大，却被主人打理得极为精致。 一条洁净的青石板小径，如玉带般蜿蜒向前，两旁是精心修剪过的花圃，各色不知名的花卉正静静绽放，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小径的尽头，是一片约几百亩大小的碧绿湖泊，湖水清澈见底，偶有锦鲤游过，带起一圈圈涟漪。 湖心处，建有一座飞檐翘角的小巧凉亭，以一条九曲回廊与岸边相连。 此刻，就在那湖心凉亭之中，一道火红色的背影，正静静地伫立在亭边，凭栏远眺，似乎在凝望着湖面，又似乎在眺望更远的天际。 那身影穿着一袭如烈火般鲜艳的红衣，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难掩其曾经的风华绝代。 身形依旧显得纤细。 微风拂过，红色的衣袂与垂落的青丝轻轻飘扬，在这一方清幽雅致的天地间，构成了一幅既热烈又孤寂的画卷。 秦无夜的脚步很轻，踏在光滑的青石板上，几乎没有带起任何声响。 他穿过花香弥漫的小径，走上那条通往湖心亭的九曲回廊，一步一步，不疾不徐。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道红色的背影之上。 似乎是终于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轻微动静，又或许是感知到了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那火红色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持栏的玉手，似乎也下意识地收紧了几分。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时间，也似乎在这一刻放缓了流淌。 良久。 那道背影，终于缓缓地、带着一丝迟疑与某种决绝，转过身来。 一张轻薄的嫣红色面纱，遮住了她大半的容颜，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岁月的风霜，无疑在眼角刻下了细密的痕迹，不复当年的顾盼生辉，流光溢彩。 然而，在那层薄薄的沧桑之下，涌动着的，却是丝毫不减当年的炽热与深情。 那份浓烈的情感，仿佛燃烧了五百年的火焰。 即便隔着岁月的风霜，依旧能灼伤人心。 五百年的时光，足以让沧海变为桑田，让顽石化为尘埃，却似乎未能磨灭这双眼眸中，那份执拗到近乎疯魔的爱意。 “你……” 沙哑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音的女声，在寂静的凉亭中响起，打破了这长久的沉默。 叶红泪，就那样隔着数尺的距离，静静地看着秦无夜。 她的目光胶着在他身上，贪婪地描摹着他丝毫未曾改变的容颜，仿佛要将这阔别了五百年的身影，深深镌刻进灵魂的最深处。 “我……我本只想……偷偷看你一眼的。” 她声音有些发虚，带着一丝自嘲的苦涩。 “你还是老样子，一点儿都没变……可我……我老了。” 说到最后三个字，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落寞与黯然。 那双依旧明亮的眸子里，飞快地掠过一丝自惭形秽的痛楚。 任凭她如何努力维持平静，语气中的那份酸涩，却怎么也藏不住。 秦无夜静静地听着，深邃的眼眸中古井无波，只是那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眼眸之上，仿佛要透过那双眼睛，看尽五百年的风霜雨雪。 “既然只想一见，为何又要现身？” 他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比五百年前，多了一丝温和。 叶红泪闻言，身子又是一颤。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抚平额角的碎发，却又在半途顿住，最终无力地垂下。 “我怕……”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这两个字吐出。 “我怕……我怕再不鼓起这点勇气，这辈子，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悲凉。 “我的寿元……将尽了。”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秦无夜心中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知道，武者寿元虽长，大宗师中期，若无奇遇，也不过四百余载，而现在已经过了500年。 “当年你闭死关之后，我便回了叶家。” 叶红泪的声音渐渐平稳了些，像是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往事。 “一百年前家族耗费了巨大的代价，机缘巧合之下，从……从一个天元界的修仙者手中，换来了一枚延寿丹药。否则，我怕是早就已化作枯骨了。”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苦涩的笑意。 “这些年，家族想尽办法，想再求一颗，却是再也求不到了。那等仙丹，又岂是凡俗轻易可得。” “我一直记得……当年我对你说过的话。” 她的目光重新变得炽热，那份执念穿透了五百年的时光，依旧灼热如初。 “我叶红泪，会一直等着你。等到你出关，等到你……愿意回头看我一眼为止！” “所以，你闭关后我回到叶家，拼了命地修炼。” 她自嘲地笑了笑。 “我的武学天赋，其实并不算多好。能到大宗师中期，已经是侥幸。我只是想……想多活一些年月，想能有机会，再见你一面。”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却又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满足。 “你还是来了……虽然，有些晚了。但，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话音落下，她脸上的神情，那双眼眸中的光彩，竟在这一刻，奇迹般地鲜活起来。 仿佛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沉重枷锁，在这一刻被骤然卸去。 她不再是那个行将就木的老妇，而是重新变回了五百年前那个在云梦泽畔，红衣如火，敢爱敢恨，明艳张扬的叶红泪。 第27章 寿元将尽 秦无夜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看着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后，那份发自内心的轻松与喜悦。 五百年的等待，五百年的执念，只为了这最后一面。 即便是他那颗早已为剑道磨砺得坚如磐石的心，在这一刻，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 他迈开脚步，缓缓向前走去。 叶红泪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秦无夜在她面前三尺之地停下，然后，在叶红泪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缓缓伸出了右手。 那是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 五百年前，这只手曾握着剑，斩尽天下英雄，也曾无数次，让她魂牵梦绕。 叶红泪的呼吸瞬间凝滞了。 她看着那只停留在自己面前的手，眼中充满了错愕与茫然。 她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身体微微僵住，甚至下意识地向后缩了半寸。 但随即，一股莫大的勇气，从她心底深处涌了上来。 她怕什么？她已经等了五百年。 她已经油尽灯枯，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哪怕这只是一个梦，她也认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颤抖着，却又无比坚定地，将自己那只布满岁月痕迹，略显干枯的手，轻轻地、勇敢地，放进了秦无夜伸出的手掌之中。 温热的触感传来。 秦无夜握住了她的手。 那只手，有些凉，有些颤抖，皮肤也不再光滑细腻，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骨骼的轮廓。 然而，秦无夜却握得很稳，很轻柔，仿佛握着一件稀世珍宝。 叶红泪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两人相握的手掌处，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驱散了她积压了五百年的孤寂与寒冷。 秦无夜低头，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面纱的女子。 他的目光专注而深邃，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深深刻入脑海。 叶红泪迎上他的目光，只觉得脸颊滚烫，一颗心更是如同小鹿乱撞。 比五百年前初见他时，跳得还要厉害。 她努力地想要与他对视，想要将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然而，秦无夜的目光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让她根本无法抵挡。 仅仅片刻，她便败下阵来。 那张隔着面纱的脸颊，瞬间羞红到了耳根。 她微微垂下臻首，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不敢再看他，露出了几分独属于少女的娇羞与无措。 这一刻，时光仿佛真的倒流了五百年。 凉亭内外，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湖面，带起细碎的波光，映照着亭中两人交握的双手，和那份跨越了五百年的情愫。 秦无夜握着她的手，能清晰感觉到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喜悦与满足，以及那份喜悦之下，难以掩饰的生命力衰败。 他凝视着叶红泪那双即便隔着面纱，依旧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炽热情感的眼眸，声音平静。 “我此次出关，所求，依旧是剑道至巅。” 叶红泪闻言，眼中刚刚燃起的璀璨光芒，如被微风拂过的烛火，轻轻晃动了一下。 那紧握着秦无夜的手，也不自觉地微微收紧，指尖传来一丝凉意。 果然，他还是他。 五百年的时光，似乎并未改变他心中那份对剑道的执着。 一丝苦涩，如同黄连般在心底蔓延开来。 她等了五百年，难道只是为了再次确认这个事实吗？ 然而，秦无夜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但。” 他话锋一转，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 “武道之路，孤寂漫长。若有人能在一旁看着，看着我如何一步步走到那无人能及的顶峰，或许，这条路，会多几分……色彩。” 他没有说“陪伴”，也没有说“同行”，只是“看着”。 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对于叶红泪而言，却不啻于天籁！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无夜。 面纱下的红唇微微张开，眼中那刚刚黯淡下去的光芒，瞬间重新被点燃，并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都要灼热！ “你……你的意思是……” 她声音颤抖，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喜与小心翼翼。 “我秦无夜，会珍惜身边之人。” 秦无夜的语气依旧平淡，却仿佛带着某种承诺的力量。 “无论是亲人，还是……故人。” 故人！ 叶红泪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喜悦，如同山洪爆发般，瞬间冲垮了她心中所有的堤防！ 眼眶一热，积攒了五百年的委屈、思念、期盼，在这一刻，险些化作泪水汹涌而出。 她等到了！ 她真的等到了！ 他不再是那个一心只有剑，将所有情感都拒之门外的秦无夜了！ 他……他愿意让她看着他了！ 这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能让她心潮澎湃！ “好……好！我看着你！我一定看着你！” 叶红泪连连点头，声音因激动而哽咽，眼中泪光闪烁，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反而笑了起来，那笑容灿烂得如同五百年前初见时那般明媚。 可笑着笑着，那笑容却又渐渐染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落寞与凄然。 “我终于……终于等到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无尽的怅惘。 “可是……我怕是……没有太多时间了……”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那枚百年前的仙丹，吊住了她的命，却无法真正逆转天命。 秦无夜看着她眼中那抹转瞬即逝的黯然，嘴角却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 “现在，也不晚。”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 叶红泪微微一怔，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秦无夜并未多做解释，只是牵着她的手。 “随我来。” 他拉着她，转身走向院门。 叶红泪有些茫然，却又下意识地跟随着他的脚步。 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给予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那座幽静的小院。 第28章 天象异动 秦无夜感知微动，一道无形的声线已然传出。 片刻之后，叶南风略显匆忙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回廊的尽头。 当他看到秦无夜竟牵着自家姑祖的手，整个人都愣住了。 姑祖她……竟然和秦前辈…… 叶南风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难以抑制的狂喜！ 成了！姑祖五百年的夙愿，今日终于得偿！ 他激动得几乎想要放声大笑，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姑祖那依旧难掩苍老与虚弱的气息时，心中的喜悦又退去了大半。 是啊，姑祖等到了，可她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一时间，叶南风心中百感交集，既为姑祖高兴，又为她感到深深的惋惜与不甘。 他快步上前，恭敬地躬身行礼：“秦前辈，姑祖。” 秦无夜微微颔首，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笺，递给叶南风。 “按此方，速去准备，送到你姑祖房中。” 叶南风接过纸笺，上面用笔墨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药材名称。 他心中虽然充满了疑惑，这上面究竟是什么灵丹妙药？ 难道秦前辈有办法救治姑祖？ 但他深知此时不是多问的时候，秦前辈的手段神鬼莫测，他既然如此吩咐，必然有其深意。 “是！晚辈马上去办！” 叶南风将纸笺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没有丝毫迟疑，重重一揖，便转身匆匆离去，脚步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与急切。 …… 秦家众人下榻的客院内。 秦明月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兽，时不时探头探脑地望向院门方向。 “哎呀，怎么还没回来呀？” 她小声嘀咕着，精致的眉头微微蹙起。 “老祖宗和那位叶红泪，到底在聊些什么呀？都这么久了，该不会是……私定终身了吧？” “噗——” 旁边正端坐品茶的秦芷澜，闻言险些将刚入口的茶水喷出来。 她无奈地瞥了秦明月一眼，清冷的脸颊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薄红。 “休得胡言！” 秦芷澜轻斥道，语气却不似往日那般冰冷。 “我哪有胡言嘛，这是合理推测！” 秦明月不服气地撅了噘嘴，凑到秦芷澜身边，压低了声音，眼睛亮晶晶地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芷澜姑祖，你说，那位叶姑婆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不然怎么能让老祖宗记挂五百年？” “老祖宗当年可是剑神哎，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这位叶姑婆，肯定有过人之处！” 秦芷澜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虽然对这些情爱之事不甚了解，但听秦明月这么一分析，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太爷爷的“故人”，时隔五百年，点名相见。 这其中若说没有些缠绵悱恻的过往。 她也是不信的。 “明月。” 秦芷澜放下茶杯，目光转向窗外，若有所思。 “你说……太爷爷他，会不会真的……” 她话未说完，却见秦明月眼睛瞪得溜圆，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兴奋地接话道。 “会不会真的旧情复燃，喜结连理？哇！那我们秦家岂不是要办喜事了？老祖宗成亲哎！那场面，啧啧啧，肯定比皇帝大婚还气派！” 小丫头越说越兴奋。 仿佛已经看到了秦无夜身披红袍，迎娶新娘的盛大场面。 小脸蛋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 秦芷澜看着她这副天马行空的模样，也不由的一阵好笑。 叶家效率极高，得了秦无夜的方子，叶南风亲自督办，调动了叶家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和资源。 不过短短半日功夫。 那张纸笺上密密麻麻的药材，便已悉数备齐，送到了叶红泪静修的房间内。 叶红泪的卧房，陈设雅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经年不散的药味。 此刻，她正依着秦无夜的吩咐，静静躺在床榻之上。 面纱依旧覆在脸上，只露出一双带着期盼的眼眸，凝望着床边那道挺拔的身影。 秦无夜不再多言，心念微动。 偏厅内堆积如山的药材，瞬间无风自动。 一株株药材凭空悬浮而起，如同受到无形的大手牵引，井然有序地飞入房中，环绕在秦无夜周身。 他双眸微阖，指尖轻点。 “嗤嗤嗤——” 一连串细微的声响中，那些悬浮的药材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消融。 一缕缕精纯至极的药液精华，被从中强行剥离、提纯，化作五光十色的细小光点，氤氲流转，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异香。 这等手段，已然超出了武学的范畴，更像是传说中仙人的手段！ 秦无夜神色不变，双手缓缓在身前划过玄奥的轨迹。 那些被提炼出的药液精华。 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开始汇聚、融合。 最终化作一团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宝光的七彩液团，悬浮在他掌心之上。 做完这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气势骤然一变。 一股浩瀚磅礴的恐怖威压，以他为中心，轰然向四周扩散开来！ 这并非单纯的真气，而是夹杂着一种更为本源、更为玄奥的天地之力！ 这是他出关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毫无保留地催动自身的力量！ 小院之外，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风云变色！ 无尽的云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在叶家小院的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 旋涡中心，隐隐有雷光闪烁，却又迟迟不曾落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压制。 浓郁的天地精气，肉眼可见地向着小院疯狂涌来。 形成一道道淡青色的气流，被秦无夜以一种玄妙的方式接引，源源不断地灌注进叶红泪的体内，滋养着她那早已枯竭的生机。 “这……这是……天象异动！” 守在屋外的叶南风，猛然抬头，望着头顶那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景象。 只觉得一股威压从天而降，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心中对秦无夜的敬畏，达到了顶峰！ 这等手段，早已超出了他对武道的认知！ “老祖宗！” “太爷爷！” 两道急切的呼唤声从不远处传来，秦明月与秦芷澜的身影几个起落间，便已出现在院中。 她们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异象所惊动，匆匆赶来。 第29章 脱胎换骨，红颜依旧 当看到院落上空那恐怖的景象，以及叶南风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时。 两人皆是心头一震。 “叶家主，里面……是我家老祖宗？” 秦明月小脸有些发白，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叶南风艰难地点了点头，指着那紧闭的院门，语气艰涩。 “秦前辈……正在为姑祖……疗伤。” 疗伤？ 这阵仗，哪里像是疗伤？ 分明是在逆天改命！ 秦芷澜也充满了震撼。 她已是武神境，自问对天地之力的感应远超常人。 然而此刻，从那小院中弥漫出的气息，以及天空中的异象，都让她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渺小与无力。 太爷爷的实力，究竟达到了何等恐怖的境地？ 三人怀着同样的心情，紧张地注视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以及上空那越来越惊人的天地异象。 谁也不敢出声打扰，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院外被动静吸引而来的叶家众人，都非常震惊。 不过都在院外等候，不敢踏入小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息都显得那般漫长。 这惊人的天地异象，足足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方才渐渐平息。 天空中的云气旋涡缓缓消散，雷光隐去，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也随之淡去，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唯有空气中残留的那股浓郁的药香与精纯的能量波动，证明着方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卧房之内。 秦无夜缓缓收回手掌。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受着叶红泪体内那股重新焕发出的蓬勃生机。 嘴角不由欣慰一笑。 “不错，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上几分。” 他心中暗道。 虽然这方世界的天地灵气依旧稀薄。 但凭借他如今的境界，以及对天地之力的掌控，强行引动周遭的天地元气，为叶红泪伐毛洗髓，重塑生机，倒也并非难事。 只是消耗确实不小。 “唔……” 床榻上的叶红泪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轻盈与活力，充斥着四肢百骸。 原本沉重滞涩的身体，此刻变得轻灵无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在欢快地流淌。 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欢呼雀跃，充满了勃勃生机！ “我……我这是……” 叶红泪坐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皮肤细腻光滑，充满了弹性，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干枯与苍老？ 她颤抖着抬起手，想要触摸自己的脸颊，却又有些不敢。 “去看看吧。” 秦无夜温和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笑意。 叶红泪闻言，下意识地转头，望向梳妆台上的那面铜镜。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缓缓走到铜镜前。 她小心翼翼地取下面纱。 当她的目光触及镜中人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呆住了。 铜镜中，映照出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眉如远黛，眸似秋水，琼鼻樱唇，肌肤胜雪。 那分明是……是她五百年前，风华正茂，艳冠天下的模样！ 不，甚至比那时候还要更多了几分神采与灵动！ “这……这是我？” 叶红泪难以置信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镜中人的脸颊，指尖传来的触感温润细腻，真实不虚。 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所有痕迹，在这一刻，仿佛都被彻底抹去！ 她又回到了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 “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从她口中溢出，喜悦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而下。 她猛地转过身，看向身后那个静静注视着她的白衣男子，那个她爱了五百年，等了五百年的男人！ 下一刻，她不顾一切地，扑进了秦无夜的怀中！ “呜呜呜……秦无夜！秦无夜！” 叶红泪紧紧地抱着他，将脸埋在他的胸膛。 压抑了五百年的情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化作幸福而激动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秦无夜先是一愣，感受到怀中人儿那剧烈的情绪波动。 随即，也抬起手，轻轻地，抱住了她。 叶红泪只觉得，这是她五百年来，最幸福，最安心的时刻。 他的怀抱，让她感到无比的踏实与温暖。 良久，怀中人儿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两人缓缓分开。 秦无夜看着眼前泪眼婆娑，却笑靥如花的绝美女子。 她那双明媚的眼眸中，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火热而浓烈的爱意，仿佛要将他彻底融化。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好了，现在，不晚了。” “嗯！” 叶红泪重重地点头，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却笑得更加灿烂。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喜悦。 “不晚！一点都不晚！” “吱呀——” 一声轻响，那扇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房门，终于缓缓开启。 守在院外的叶南风、秦明月和秦芷澜三人，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率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道熟悉的白衣身影。 秦无夜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周身那股引动天地异象的恐怖威压早已收敛无踪，重归普通人的气息。 而在他身侧，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娉婷而立。 当看清那红衣女子的容貌时，叶南风整个人如遭雷击，瞳孔骤然收缩，嘴巴不自觉地张大，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使劲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那是……姑祖？！ 眼前的女子，一袭如火红裙，身姿婀娜，肌肤莹白胜雪，吹弹可破。 黛眉弯弯，秋水般的明眸顾盼生辉，琼鼻樱唇，勾勒出绝世的容颜。 她巧笑嫣然，眉宇间带着一丝娇羞，却又难掩那份与生俱来的明艳与灵动。 岁月在她身上刻下的所有风霜，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哪里还是那个形容枯槁、气息微弱，靠着丹药勉强维系生机的叶家姑祖？ 这分明就是五百年前，那个艳冠天下，令无数英雄豪杰为之倾倒的云梦仙子叶红泪！ “姑……姑祖？” 叶南风的声音都在颤抖，激动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家姑祖身上那股生命力，不再是风中残烛，而是充满了蓬勃的生机与活力！ 这……这简直是神迹！ 秦前辈的手段，当真是通天彻地，神鬼莫测！ 第30章 叶家晚宴，故人随行 先前等待之时。 秦明月和秦芷澜已经从叶南风的讲述中，大致知晓了这位叶红泪与自家老祖宗五百年前的纠葛。 以及她这五百年来痴心苦等、油尽灯枯的境遇。 此刻亲眼目睹这般枯木逢春、红颜再少的奇迹。 饶是秦芷澜心境沉稳，内心也充满了深深的震撼与喜悦。 太爷爷的能力，已然超出了她的想象。 秦明月更是小嘴张成了“O”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溜圆。 看看身姿挺拔、神情自若的老祖宗，又看看旁边容光焕发、美得让人窒息的叶红泪，小脑袋瓜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哇……” 她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叹，连忙用小手捂住嘴，生怕打扰了这梦幻般的一幕。 她悄悄拉了拉秦芷澜的衣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激动和兴奋。 “芷澜姑祖，你快看！叶红泪……叶红泪她真的变年轻了！而且……而且比画本里画的仙女还要好看！老祖宗也太厉害了吧！” 小丫头心中暗自嘀咕。 “果然！能配得上我家老祖宗的，就得是这种风华绝代的大美人！瞧瞧这身段，这容貌，这气质……呜呜呜！好爱他们俩！” 她越想越觉得般配，看向秦无夜和叶红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姨母笑。 叶红泪感受到众人的目光。 饶是她大胆直率。 此刻也不禁霞飞双颊，微微垂下臻首，带着几分新妇般的娇羞，悄悄往秦无夜身边靠了靠。 秦无夜察觉到她的窘迫，目光在她娇艳的脸庞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老祖宗笑了！老祖宗竟然笑了！” 秦明月在心中尖叫，感觉自己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秦前辈！” 叶南风终于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几步上前，对着秦无夜便要深深拜下，声音哽咽。 “前辈对我叶家的大恩大德，叶家上下，没齿难忘！” 秦无夜袍袖一拂，一股柔和的力道托住了叶南风，淡淡道。 “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多礼。” 秦芷澜此刻也走了过来，对着叶红泪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真诚的祝福。 “恭喜叶前辈，贺喜叶前辈。” 她能感受到叶红泪此刻的心情，那份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激动与幸福，是任何言语都难以形容的。 “多谢芷澜姑娘。” 叶红泪回以一笑，那笑容明媚动人。 秦明月也凑了上来，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甜甜地笑道。 “叶姑婆，你现在可真漂亮！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漂亮！” 这小丫头嘴巴甜。 一番话哄得叶红泪心花怒放，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脸蛋，笑道。 “你这小丫头。” “我说的都是实话嘛！” 秦明月嘻嘻一笑，目光在秦无夜和叶红泪之间来回打转，那眼神里的促狭意味，看得叶红泪脸颊又是一阵发烫。 院外，那些被天地异象惊动，却又不敢擅自踏入院内的叶家族人。 此刻也透过敞开的院门，看到了亭亭玉立、容光焕发的叶红泪。 一时间，惊呼声、抽气声此起彼伏。 “天啊！那是……姑祖奶奶？” “姑祖奶奶她……她怎么变得如此年轻？” “神迹！这绝对是神迹啊！” 叶家众人议论纷纷，望向秦无夜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狂热。 这位秦家老祖，在他们眼中，已然与神仙无异！ 入夜。 叶家大宅灯火通明，远胜往日。 正厅之内，酒香四溢，佳肴满桌。 叶家上下，无论长幼，此刻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与激动。 他们频频举杯，向主位上的秦无夜与叶红泪敬酒。 叶红泪一袭红衣，坐在秦无夜身侧，眉梢眼角皆是盈盈笑意。 她仿佛又回到了五百年前，那个无忧无虑、敢爱敢恨的明媚少女。 时光在她身上倒流，不仅抹去了岁月的痕迹，更洗去了那份久积的沉郁与死气，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惊人的光彩。 她时不时侧首，看向身旁的秦无夜，那双明眸中盛满了化不开的柔情与依赖。 秦无夜神色依旧淡然，但眉宇间似乎也柔和了许多。 偶尔会回应她一两句，虽是寻常言语，却让叶红泪心花怒放，脸颊泛起动人的红晕。 秦明月坐在下首，小口小口地吃着菜，一双大眼睛却在秦无夜和叶红泪之间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啧啧，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我欺。”秦明月在心里嘀咕。 秦芷澜坐在她身旁，见她那副促狭模样，清冷的眸子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却也未曾多言。 她能感受到叶红泪身上那股发自内心的喜悦，以及对太爷爷毫不掩饰的深情。 能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陪伴在太爷爷身边。 或许，对太爷爷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酒过三巡，叶南风满面红光地站起身，端起酒杯，对着秦无夜深深一揖。 “秦前辈，晚辈敬前辈一杯，聊表寸心！” 秦无夜微微颔首，端起酒杯，与他虚碰了一下，浅尝辄止。 叶南风饮尽杯中酒，又转向叶红泪，眼中满是欣慰与激动。 “姑祖，如今……真是太好了！” 叶红泪含笑点头，目光转向秦无夜，柔声道。 “这都多亏了无夜。” 她顿了顿，对叶南风道。 “南风，我已决定，随无夜他们一同前往西海城。” 此言一出，叶南风先是一愣，随即了然。 姑祖与秦前辈情谊深厚，如今秦前辈又赐予姑祖新生，姑祖追随而去，也是情理之中。 “姑祖放心！” 叶南风郑重道。 “家族中的事务，南风都会安排妥当，绝不会让姑祖有后顾之忧。姑祖能得偿所愿，叶家上下，都为您高兴！” 其余叶家长老也纷纷附和，言语间皆是祝福。 他们明白，叶家能与秦无夜这等神仙人物结下善缘，皆因叶红泪之故。 如今叶红泪追随秦无夜而去，对叶家而言，亦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叶红泪闻言，眼圈微红，感激地看了叶南风一眼。 “有劳你了。” 晚宴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持续了许久。 待到月上中天，宾主尽欢，叶家众人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秦无夜等人被安排在客院歇息。 秦明月与秦芷澜各自回房，叶红泪自然是与秦无夜……呃，秦无夜的院落相邻。 秦无夜刚在院中石凳上坐下，秦川便悄然来到他身后，躬身禀报道。 “老祖，方才收到三爷从白帝城方向传来的飞鸽传书。” 秦无夜眸光微动：“念。” 秦川展开手中的纸条，低声道。 “三爷回报，他们已追踪那伙贼人至白帝城附近。依照老祖吩咐，一路隐匿行踪，未曾打草惊蛇。“ ”那伙人行事颇为谨慎，似乎有固定的落脚点和接应之人。三爷请示老祖，接下来该如何？” 第31章 白帝城 秦无夜沉吟片刻。 白帝城，位于云梦泽与极西之地的交界，是通往西海城的重要城池。 那伙人选择在此处停留，倒也不算意外。 “回信给他，继续跟着，不必急于动手。” 秦无夜淡淡开口。 “盯紧他们的动向，离‘飞升之门’开启，尚有两个月时间，他们跑不掉。” “是，老祖！” 待秦川退下，夜风拂过，庭院中恢复了宁静。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 秦无夜一行用过早膳，便向叶家辞行。 叶南风率领叶家一众核心族人，在府外等候相送。 “秦前辈，姑祖，此去西海城路途遥远，还请一路保重！” 叶南风恭敬地说道，目光中带着几分不舍，尤其是看向叶红泪时。 叶红泪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红衣，更显得英姿飒爽，明艳动人。 她对叶南风点了点头。 “南风，家族便交给你了。若有难处，可飞书去西海城秦家驻地寻我。” “姑祖放心，南风省得。” 秦明月和秦芷澜也与叶家众人道别。 秦无夜没有多言，只是对叶南风微微颔首，便率先向着码头方向行去。 叶红泪紧随其后，秦明月与秦芷澜、秦川等人也跟上。 叶家众人一直将他们送到码头。 看着秦家的船队扬帆起航，渐渐消失在晨曦的薄雾之中，方才带着满心的感慨，返回叶府。 船队穿过云梦泽，又逆着沧澜江向西，行了约莫半月。 江面渐窄，水流愈发湍急，拍打着船舷，发出沉闷的轰鸣。 前方江道礁石密布，水势汹涌，已不适合楼船继续航行。 “老祖，前方不远便是白帝城外的飞仙渡。” 秦川指着远处江岸边一处颇为热闹的渡口，恭声道。 “过了飞仙渡，沧澜江上游水势更为险恶，我们需在此换乘马车前往白帝城。” 秦无夜微微颔首，目光掠过江岸。 飞仙渡人来人往，车马喧嚣，显然是水陆转运的要地。 船队缓缓靠岸，早有秦家在白帝城的人手在此等候，备好了数辆宽敞舒适的马车。 一行人刚下船，一名身着秦家服饰的精干汉子便快步上前，对秦川耳语了几句，随后递上一封密信。 秦川接过，快步呈给秦无夜。 “老祖，是三爷留下的消息。” 秦无夜展开信纸，一目十行。 信中言简意赅，那伙抢夺升仙令的贼人确实在白帝城落脚盘桓了一两日。 但并未久留，很快便启程，继续向西，目标直指西海城。 秦玄衣已带人继续跟着，未曾惊动对方。 “继续跟着就行。”秦无夜将信纸递回给秦川，语气平淡。 “飞升之门开启尚有一个多月，他们逃不了。” “是，老祖！” 秦川收起信，心中安定不少。 “老祖宗，那我们现在就进白帝城吗？” 秦明月有些雀跃。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传说中的白帝城。 据说此地南来北往的高手很多，江湖气息极浓。 秦无夜正欲开口，忽听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整齐的甲胄摩擦声。 不多时，一队披坚执锐的城卫军开道，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径直来到渡口。 马车停稳，一位身着锦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快步下车。 脸上带着热切而恭敬的笑容。 目光在秦家一行人中搜寻。 当他的视线落在秦无夜身上时，眼中精光一闪，连忙上前数步，隔着一段距离便躬身行礼。 “晚辈白帝城城主赵无镜，恭迎秦前辈大驾光临白帝城！未能远迎，还望前辈恕罪！” 赵无镜的声音洪亮，透着一股武者的豪迈，但那份恭谨却丝毫不假。 剑神秦无夜出关，金陵城外一指开山，云梦泽一指断江！ 这两则消息，早已如同插上了翅膀，在短短半月内传遍了沧澜界中上层武林。 白帝城作为南来北往的咽喉要道，消息自然灵通。 赵无镜乍闻之下，惊为天人，反复确认消息属实后，更是将“秦无夜”三字深深烙印在心底。 他万万没想到。 这位五百年前的武道神话。 竟会真的路过白帝城！ 幸好他提前派出斥候。 他暗自庆幸。 秦明月小嘴微张，暗自咋舌。 白帝城主亲自出迎，这排场可真不小！ 老祖宗果然是老祖宗！ 秦无夜神色淡然，对赵无镜的出现并不意外。 “赵城主有心了。” 赵无镜见秦无夜并未拒人于千里之外，心中一喜，连忙道。 “秦前辈一路舟车劳顿，晚辈已在城中备下薄宴，为前辈接风洗尘。还请前辈赏光！” “也好。” 秦无夜微微颔首。 “多谢前辈！” 赵无镜大喜过望，亲自引路。 秦家众人换乘马车，在城卫军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向白帝城驶去。 白帝城不愧是要道大城，城墙高耸，气势雄浑。 城内街道宽阔，店铺林立，行人往来如织。 其中不乏佩刀带剑的江湖人士，吆喝叫卖声、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一股浓郁粗犷的江湖气息扑面而来。 有了城主府的队伍开道。 秦家车队一路畅通无阻地向着城内秦家在白帝城的驻地行去。 道路两旁，早已挤满了闻讯而来的武林人士和寻常百姓。 一个个伸长了脖子，都想一睹这位五百年前剑神的风采。 “快看快看！那就是剑神秦无夜的马车！” “哪个哪个？黑色的那辆？还是前面那辆最华丽的？” “肯定是城主大人旁边，护卫最森严的那辆！错不了！” 人群中，一个背着重剑的壮汉踮着脚，脖子伸得老长，试图从层层叠叠的人头缝隙中捕捉到一丝半点车内人的影子。 他旁边一个干瘦的汉子，手里还提着刚买的烧饼，也顾不上吃了，眼睛瞪得溜圆。 “乖乖，活着的剑神啊！我以前只在说书先生嘴里听过，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亲眼见到路过！” “据说金陵城外，秦前辈一指头就把一座小山给劈开了！是不是真的？” 一个年轻武者满脸向往地问身边的同伴。 “那还有假？我三舅姥爷的二表弟当时就在云梦泽打鱼，亲眼所见！他还说，云梦泽那么宽的江面，秦前辈一指头，江水都给断流了！” 同伴说得唾沫横飞，仿佛自己亲历一般。 “嘶——”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 “一指断江？这也太……太玄乎了吧？” 有人表示怀疑。 “玄乎？你懂什么！那是剑神！五百年前就无敌于天下的存在！五百年后出关，那得多厉害？说不定已经是神仙了！” “神仙？那岂不是能飞天遁地，长生不老？” “八九不离十！” 车队缓缓前行，道路两旁的酒楼茶肆，凡是临街的窗户，此刻都挤满了脑袋。 第32章 苗疆少女 二楼雅间，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也顾不得风度，扒着窗框往下看。 “啧啧，这排场，比皇帝出巡也不遑多让了。” “那是自然，皇帝算什么？武道神话当面，谁不敬畏三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在孙儿的搀扶下也挤在人群中，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喃喃自语。 “秦无夜……真的是他……老朽年少时，听家中长辈说起过他的传说，想不到啊，想不到……” 人群中，更有一些胆大的江湖客，试图催动内力，想感知一下车内那位的气息。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凝神，都感觉如泥牛入海，什么也探查不到。 要么是对方深不可测，已臻返璞归真之境，要么就是……车里根本没他们想的那般人物。 但城主赵无镜那般恭敬的态度，又做不得假。 “怎么样？老王，你内功深厚，可曾探到前辈的气息？” 被称为老王的汉子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凝重和更多的敬畏。 “深不可测，深不可测啊！我这点微末道行，在前辈面前，怕是连蝼蚁都不如。”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更是心惊。 甚至有几个小贩，已经开始动起了心思。 “哎，新鲜出炉的‘剑神饼’！吃了能涨功力！” 一个卖饼的汉子扯着嗓子喊，虽然没人信，倒也引来几声哄笑。 路边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眼珠子一转，立刻改口。 “瞧一瞧看一看啊，剑神同款糖葫芦！又大又甜，剑神见了都说好！” 秦明月在马车里偷偷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外面人山人海的景象，小脸上满是兴奋与自豪。 她悄悄对身旁的秦芷澜和叶红泪低声道。 “姑祖你们看，外面好多人啊！都是来看老祖宗的！老祖宗真威风！” 叶红泪掩唇轻笑，眼中波光流转，看向秦无夜时，充满了柔情与骄傲。 五百年前，他便是这般万众瞩目。 五百年后，风采依旧，甚至更胜往昔。 秦芷澜清冷的眸子也掠过一丝与有荣焉的浅淡笑意，轻轻“嗯”了一声。 秦无夜端坐车中，对窗外的喧嚣仿若未闻，神色淡然，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 只是当他听到那个“剑神饼”和“剑神同款糖葫芦”时，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秦明月眼尖，立刻捕捉到了，心中偷笑。 “老祖宗肯定也觉得好好笑！” 议论声此起彼伏，各种惊叹、羡慕、敬畏的目光，尽数汇聚在秦无夜身上。 就在车队行至一处街口时。 突然，一道瘦小的身影从路旁猛地冲出，直直跪倒在秦无夜所乘的马车前！ “吁——！”车夫急忙勒住缰绳，马儿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 秦川脸色一变，立刻喝道。 “什么人，敢惊扰秦家车驾！” 几名秦家族人也迅速上前，将那身影围住。 那是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女，身形单薄，穿着洗得发白的苗疆服饰，层层叠叠的银饰早已失去了光泽，沾染着些许污迹。 她的小脸脏兮兮的，唯有一双眼睛，大而明亮，此刻却燃烧着与她年龄不符的倔强与仇恨。 少女不理会周围的护卫，只是死死盯着秦无夜的马车，用略显生涩的中原话，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道。 “请前辈收我为徒！弟子愿为您做牛做马，只求学得一身本事，报我血海深仇！”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秦无夜目光微动，落在那少女身上。 此女根骨尚可，眼神中那股狠劲与韧性，倒是个可造之材。 他并未当场应允，只是淡淡开口：“秦川。” “属下在！” “让她离开，我现在不收徒。” 秦川点头，上前一步，对着那少女沉声道。 “姑娘请起，我家老祖岂是随意收徒之人？速速退下，莫要惊扰了老祖。” 少女闻言，娇小的身子猛地一颤，脸上血色褪尽，眼中闪过浓浓的失望与不甘。 她死死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肯起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 周围的看客们见状，顿时议论纷纷。 “唉，这小姑娘也是可怜，可惜了。” “想拜剑神为师，哪有这么容易？不知天高地厚！” “就是，剑神前辈何等人物，岂会轻易收徒？” 车队缓缓驶过，秦明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依旧跪在地上的瘦小身影，小声问道。 “老祖宗，您为什么不收下她呀？我看她挺可怜的。” 秦无夜笑道。 “今日若是在这大街之上收了她，往后我们走到哪里，怕是都不得安生了。届时，跪地拜师之人，怕是要从白帝城排到西海城去了。” 秦明月闻言，吐了吐舌头，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不由打了个寒颤。 叶红泪掩唇轻笑。 秦芷澜也难得地弯了弯嘴角。 秦无夜传音给秦川。 “安排个族人寻到那少女，带到秦家驻地去，不要让旁人看到。” 秦川听到老祖宗传音，马上拉住身旁一族人，低语了几句。 那族人点头，离开了队伍，没入人群中。 车队行远，那苗疆少女眼中最后一丝希冀也熄灭了。 她失魂落魄地从地上爬起，踉跄着向旁边一条僻静的小巷走去。 小巷深处，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 少女心中一惊，猛地回头，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 她心中一紧。 戒备地看着来人。 那名秦家族人，见少女如此警惕，连忙表明身份。 “姑娘莫怕，我是秦家人。我家老祖命我前来寻你，带你去秦家驻地。”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并未完全相信。 她沉默片刻，道。 “多谢好意。告诉我秦家驻地的位置即可，我自己会过去。” 那秦家族人有些无奈，这小丫头警惕心也太强了。 他想了想，老祖宗既然吩咐了，也不能强求。 便将秦家驻地的详细地址告知了少女。 叮嘱她尽快前往。 随后便闪身离去，回去复命了。 少女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又在原地站了片刻。 确认无人跟踪。 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巷子另一头走出，汇入人流。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人所说的地址，似乎并非什么偏僻之地，心中稍安，决定还是去看一看。 这或许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第33章 被屠戮的苗寨 秦家在白帝城的驻地，是一座颇为气派的五进大宅院。 城主赵无极将秦无夜一行送到门口，寒暄几句后，便识趣地告辞离去。 院内，秦无夜坐在石凳上，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秦明月在一旁演练剑法。 叶红泪也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含笑看着，时不时与秦芷澜低语几句，气氛温馨。 方才那名奉命去寻苗疆少女的秦家族人快步走了进来，躬身复命。 “启禀老祖，那名少女……属下已经将驻地地址告知于她，但她似乎颇为警惕，并未随属下前来。” 秦无夜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有趣的笑容。 “哦？警惕心倒是不错。” 他神识早已铺开，几条街外，那名苗疆少女正小心翼翼地向着驻地方向行来。 “那丫头快到了。” 秦无夜瞥了一眼那名族人，打趣道。 “许是你长得太过孔武有力，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那名族人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露出一丝尴尬的苦笑，心中对老祖宗的调侃颇为无奈，却也不敢反驳。 “芷澜。” 秦无夜开口。 “太爷爷。” 秦芷澜应声上前。 “你去大门口迎一迎那小丫头吧。” “是。” 秦芷澜领命而去。 秦无夜的目光又落回那名有些局促的族人身上，见他身材魁梧，气息沉稳，竟也是个先天后期的好手，便随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在族中担任何职？” 那名族人没想到老祖宗会突然垂问自己，顿时受宠若惊，连忙躬身道。 “回老祖宗，孩儿名叫秦勇，乃是白帝城秦家支脉的护卫教头。” 秦无夜点了点头，见他根基扎实，只是内力运转间尚有些许晦涩之处，显然是功法或是修炼上走了些弯路。 他心情不错，便随手指点道：“你修炼的《奔雷拳》，讲究刚猛暴烈，但过刚易折。 出拳时，气沉丹田，力从地起，腰马合一，意在拳先，劲发七分，留力三分，方能收发自如，刚柔并济……” 寥寥数语，却如醍醐灌顶，瞬间点破了秦勇多年修炼的瓶颈。 秦勇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以往许多想不明白的关窍，此刻尽数通透。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对着秦无夜便要跪下。 “多谢老祖宗指点！秦勇……秦勇……” “行了。” 秦无夜摆了摆手。 “用心琢磨，勤加修炼，莫要辜负了这一身修为。” “是！是！秦勇定当谨记老祖宗教诲，刻苦修炼，绝不辜负老祖宗的期望！” 秦勇连连点头，声音都带着颤抖。 秦无夜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秦勇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恭敬地退了出去。 刚一出院门，便再也按捺不住，兴奋地找到相熟的几个同伴，将老祖宗方才指点他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什么？老祖宗亲自指点你了？” “秦勇，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 “快说说，老祖宗都指点你什么了？” 众人闻言，皆是羡慕不已，纷纷向秦勇打探。 秦勇得意洋洋，却也不忘提点众人。 “我跟你们说，往后都机灵点，多在老祖宗面前晃悠晃悠，指不定什么时候，这天大的机缘就砸到你们头上了！” 一众秦家族人听得是热血沸腾，摩拳擦掌，都盼着能有机会得到这位神仙般的老祖宗青睐一二。 一时间，整个秦家驻地的族人，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修炼热情。 秦家驻地后院，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干净整洁，几株翠竹在角落里摇曳生姿。 秦明月刚刚收了剑势，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小脸红扑扑的，正兴致勃勃地向秦无夜讨教方才剑招中不足之处。 叶红泪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手中端着一杯香茗，含笑看着这一幕。 就在这时，秦芷澜领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正是刚才在大街上拦路拜师的苗疆少女。 那女孩儿依旧是先前街上那副脏兮兮的模样。 洗得发白的苗疆服饰上沾满了尘土，小脸儿也像只花猫。 唯独那双大眼睛，在看清庭中端坐的秦无夜时，骤然亮起。 “扑通！” 不等秦芷澜开口介绍，那苗疆少女已然几步抢上前，重重跪倒在秦无夜面前的青石板上，额头叩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前辈！求前辈收我为徒！” 沙哑却坚定的声音，在安静的庭院中回荡。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秦明月和叶红泪都微微一怔。 秦明月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看看地上的少女，又看看自家老祖宗。 秦无夜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 他并未立刻让她起身，只是淡淡开口。 “抬起头来。你是何人？来自何处？” 少女闻言，娇小的身子微微一颤，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额头已经磕红了一片，沾染了些许泥土，更显得那张小脸楚楚可怜。 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回前辈，我……我叫幽小蛮，来自苗疆深处的云岫苗寨。” 她的中原话说得有些生涩，但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楚。 “我们整个寨子……整个寨子都被人屠了……只有我，只有我侥幸逃了出来……” 说到最后，幽小蛮的声音带上了浓重的哽咽，眼眶红了，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在布满灰尘的脸颊上冲刷出两道清晰的泪痕。 那份深埋心底的恐惧与绝望，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秦明月心头一紧，忍不住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她无法想象，一个这么小的女孩，是如何经历这般惨绝人寰的变故，又是如何孤身一人来到这千里之外的白帝城。 叶红泪柳眉微蹙，看向幽小蛮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怜惜。 她自己便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最是见不得这般人间惨剧。 秦无夜的表情依旧淡然，似乎并未被少女的悲惨遭遇所动摇，只是继续问道。 “可知是何人所为？” 幽小蛮用力地摇了摇头，眼中燃烧起刻骨的仇恨火焰。 “我……我不知道那人是谁……我只看到……看到他手里摇着一面漆黑的旗子，能驱使好多好多可怕的厉鬼……那些厉鬼见人就杀，寨子里的人……爹娘，阿哥阿姐……他们都……” 她再也说不下去，伏在地上，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哭声令人心碎。 漆黑的旗子，驱使鬼魂…… 秦无夜的眸光微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 第34章 初闻邪修 这手段，听起来倒像是书籍上记载的，修仙界某些邪修的路数。 沧澜界武道昌盛，但对于修仙者的认知，大多停留在传说层面，寻常武者更是难以接触。 过了片刻，幽小蛮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止住了哭泣。 她抬起头，布满泪痕的小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倔强。 “前辈，我知道那个人肯定很厉害，比我们寨子里最强的勇士还要厉害百倍千倍！” 她紧紧攥着小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我想拜您为师，学一身本事！我要靠我自己的力量，去给我的族人报仇！就算……就算最后失败了，我也认了！”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茫然与无助。 “我从寨子里逃出来后，一路往东走。听人说，练武的打不过修仙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我听说白帝城这边有很多武林高手，就想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厉害的师父。” “今天，我听到街上的人都在说，城主大人亲自去迎接一位‘剑神’前辈……我就想，‘剑神’一定是很厉害的！所以……所以我才壮着胆子拦下了前辈的车驾……” 一番话说得断断续续，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秦明月听得是心潮起伏，看向幽小蛮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这小妹妹，虽然可怜，但很有骨气！ 秦无夜静静地听着，目光在幽小蛮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女孩根骨尚可，悟性如何暂且不知，但这份心性，这份意志，却是难能可贵。 更何况，她所说的仇家，似乎也与修仙界有关，日后若是明月踏足天元界，多一个同伴，也能多一分照应。 他看了一眼秦明月，小丫头正一脸期待地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对幽小蛮的同情与希冀。 也罢。 “你既有此决心，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秦无夜的声音依旧平淡，却让跪在地上的幽小蛮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前……前辈……您的意思是……” 她声音颤抖，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从今日起，你便跟着明月一同习武吧。” 秦无夜缓缓说道。 “多谢前辈！不！多谢师父成全！” 幽小蛮喜出望外，激动得连连叩首，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这一次，却是喜悦的泪水。 “老祖宗太好啦！” 秦明月欢呼一声，跑到幽小蛮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了起来，笑嘻嘻地说道。 “小蛮妹妹，以后我们就是师姐妹啦！” 幽小蛮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秦明月脸上灿烂的笑容，又偷偷看了一眼秦无夜，心中充满了感激与不安。 秦无夜看着幽小蛮那一身脏兮兮的模样，随即对秦芷澜吩咐道。 “芷澜，带她下去梳洗一番，换身干净的衣裳。” “是，太爷爷。” 秦芷澜应了一声，走到幽小蛮身边，温声道。 “随我来吧。” 幽小蛮点点头，又对着秦无夜深深一揖，这才跟着秦芷澜向后院的客房走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秦明月凑到秦无夜身边，小声问道。 “老祖宗，那个摇黑旗子、驱使鬼魂的坏蛋，您知道是什么来头吗？他为什么要屠戮云岫苗寨啊？” 秦无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深邃。 “大概是修炼功法的原因吧。” 他没有多说。 刚出关的他了解的并不是很多，只能依靠以往经验来判断。 这个世界真是愈发有趣了。 秦明月听得睁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地问。 “修仙的人里面也有这么坏的呀？我还以为他们都跟故事里的神仙一样，不食人间烟火，个个都是好人呢！” 秦无夜闻言，看着她道。 “傻丫头，人心最是复杂，有光明便有阴暗，此事无关仙凡。莫说修仙者，便是传说中真正的神仙，也未必个个慈眉善目。” 他伸指轻轻点了点秦明月的额头。 “你这丫头，将来若真有机会踏足那天元界，眼睛可务必擦亮点。莫要被人三言两语就哄了去，还傻乎乎地帮人数钱。” “哎呀，老祖宗！” 秦明月捂着额头，带着几分娇嗔。 “我哪有那么笨嘛！再说，不是还有您和芷澜姑祖，还有叶姑祖在旁边看着嘛！” 秦无夜收回目光，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这苗疆之事，这种黑幡役鬼之术，以后也要稍微注意下。 白帝城城主府邸灯火辉煌，宛如白昼。 正堂之内，雕梁画栋，珠帘玉屏，一派奢华景象。 长长的宴席之上，珍馐佳肴琳琅满目，醇香的酒气弥漫在空气之中，令人闻之欲醉。 城主赵无镜坐在主位之侧，频频举杯，言语间极尽恭敬。 主位上，秦无夜神色淡然，偶尔颔首回应。他 身旁的叶红泪一袭红衣，不时为秦无夜布菜，动作自然亲昵。 秦明月坐在下首，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城主府的排场，比她想象中还要气派。 她偷偷瞥了一眼自家老祖宗，心中与有荣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秦无夜放下手中的玉筷，目光转向赵无镜，语气平和地开口。 “赵城主，本座记得，令祖赵玄图，与我曾有几分故交。不知他如今可还安好？” 赵无镜闻言，神色一肃，连忙起身，恭敬地答道。 “回禀秦前辈，家祖他……他已于百年前，得仙缘指引，持升仙令，进入了天元界。” “哦？” 秦无夜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记得赵玄图当年也是个惊才绝艳的武道奇才。 只是因功法所限，未能突破武圣之境。 想不到如今也踏上了修仙之路。 “家祖当年得到升仙令后，便一心向道。” 赵无镜继续说道。 “据十年前家族收到的最后消息，家祖拜入了天元界的药王谷，如今应在谷中潜修。” 药王谷？ 秦无夜心中微动，药王谷，这名字听起来倒像是个专事丹药医道的宗门。 他记得赵玄图，五百年前也算是一号人物，性子刚烈，痴迷武道，一手“追魂枪”练得出神入化，当年没少找自己切磋。 那样一个一门心思扑在武道上的莽夫，居然会拜入药王谷？ 倒是有趣。 他端起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目光落在赵无镜身上。 “药王谷，主修丹道医术？” 第35章 黑莲教 赵无镜见秦无夜对自家先祖的宗门感兴趣，精神一振，连忙躬身道。 “前辈慧眼如炬！家祖信中提及，药王谷乃是天元界赫赫有名的丹道大宗，谷中弟子皆擅长岐黄之术与炼丹之道，所出丹药，活死人肉白骨不敢说，但延年益寿、疗愈奇伤却是等闲。” “家祖当年在沧澜界时，便因早年修炼外家功夫留下不少暗伤，寿元受损，故而拜入药王谷，也是想寻求根治之道，以期在仙道上走得更远。” “哦？那他如今的暗伤可曾痊愈？”秦无夜随口问道，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 “这……家祖信中未曾细说，只说谷中丹药神奇，修为亦有所精进。” 赵无镜略有些尴尬，毕竟是十年前的消息了。 坐在秦无夜身旁的叶红泪，一双美眸中闪烁着好奇的光彩。 她刚刚重获新生，对天元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向往。 药王谷，听起来便是个充满神奇的地方。 她忍不住轻声问道。 “那药王谷，可有让人青春永驻的丹药？” 问完，她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脸颊微微一红，偷偷瞥了秦无夜一眼。 秦无夜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并未看她，只是淡淡道。 “长生驻颜，本就是修仙者逆天而行所求之道，药王谷既以丹道闻名，想来此道丹药不会匮乏。” 秦明月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插话道。 “哇，药王谷！那是不是有很多很多灵丹妙药？比如吃了就能让人功力大增，或者直接突破境界的那种？” 小丫头说到兴奋处，两眼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丹药在向她招手。 赵无镜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秦姑娘说笑了。天材地宝、灵丹妙药固然重要，但修行终究要靠自身努力。家祖信中也曾告诫我等后辈，切不可沉迷外物，根基方为大道之本。” 秦明月嘟了嘟嘴，小声嘀咕。 “道理我都懂，可谁不喜欢好东西嘛……” 秦无夜瞥了她一眼，这丫头，心思倒是活络。 他心中念头转过，赵玄图那老小子，当年在武道上便有几分钻研劲头，性子也算坚韧。 如今入了丹道宗门，若能将那股劲头用在炼丹上，说不定真能闯出些名堂。 只是，一个舞刀弄枪的武夫，整日里对着丹炉扇风点火，那场面倒也滑稽。 他放下酒杯，看向赵无镜。 “你家老祖，倒也算寻了个不错的去处。若是有暇，本座会去药王谷看看老友。” 秦无夜淡淡说道。 赵无镜闻言大喜，脸上笑容更甚。 “家祖若是知晓前辈惦念，定然欣喜万分！晚辈在此，先代家祖谢过前辈！” 秦无夜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话锋一转，声音沉了几分。 “赵城主，关于那伙抢夺秦家升仙令的贼人，你可知晓他们的底细？” 提及此事，宴席间的气氛骤然一凝。 赵无镜脸上的笑容收敛，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沉吟片刻，才开口道。 “回禀前辈，此事晚辈也略有耳闻，并派人暗中查探过。” “那伙人行事诡秘，出手狠辣，似乎并非寻常江湖匪帮。” 赵无镜眉头紧锁。 “根据晚辈得到的线索，他们很可能与近来在沧澜界西北一带悄然崛起的一个魔教有关。” “魔教？” 秦芷澜清冷的目光也望向赵无镜，显然对此事颇为关注。 “此魔教名为‘黑莲教’，崛起不过数年，但势力扩张极快，行事风格与传闻中的魔道修士颇为相似。” 赵无镜语气沉重。 “有传言说，这黑莲教的背后，似乎有天元界某个魔门宗派的影子。” 天元界的魔门？ 秦无夜眸光微闪，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看来这沧澜界，如今也并非一片净土。 “这黑莲教的教众，手段残忍，常以活人祭炼邪功，在西北边陲之地，已酿下数起灭门惨案，引得当地武林怨声载道。” 赵无镜继续说道。 “只是他们行踪飘忽，核心巢穴更是无人知晓，官府与当地武林门派数次围剿，都无功而返，反而损兵折将。” “那你可知，这黑莲教如今的据点在何处？” 秦无夜问道，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赵无镜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道。 “前辈，此事晚辈也是最近才得到密报，尚未完全证实。据说……据说那黑莲教的总坛，设在白帝城以北，约莫两千多里外的困龙渊。” “困龙渊？” 秦芷澜秀眉微蹙，这个地名她似乎有些印象，据传是一处绝险之地。 “正是。” 赵无镜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忌惮之色。 “困龙渊地势险恶，常年被毒瘴笼罩，内里怪石嶙峋，洞窟密布，易守难攻。寻常人若是误入其中，九死一生。” “更为棘手的是……” 赵无镜顿了顿，神色更加凝重。 “有消息称，那困龙渊内，可能有从天元界过来的魔修坐镇。虽然因为两界法则的压制，他们最多只能过来筑基期的修士，但修仙者的手段诡异莫测，远非我等武者所能想象，各种闻所未闻的法术层出不穷，着实……着实不好对付。” 筑基期修士！ 秦明月倒吸一口凉气，小手不自觉地抓紧了秦芷澜的衣袖。 赵无镜看着秦无夜，语气带着几分恳切的劝说。 “秦前辈，晚辈知道您神通盖世，但那困龙渊乃是龙潭虎穴，那些魔修手段又太过诡谲。依晚辈之见，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前辈……最好还是不要轻易涉险。” 他也是一片好心。 剑神秦无夜的威名固然震慑人心，但修仙者的手段，毕竟超出了武者的认知范畴，万一秦前辈在困龙渊出了什么意外，他赵无镜可担待不起。 秦无夜听完，脸上神色依旧淡然，看不出丝毫波澜。 他端起酒杯，浅啜了一口，并未立刻表态。 宴席间的气氛，因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消息，而变得有些压抑。 秦明月偷偷看着自家老祖宗，心里七上八下的。老祖宗会去吗？ 那困龙渊听起来就好吓人，还有天元界的魔修，万一…… 叶红泪美眸中也带着一丝担忧，她虽然对秦无夜的实力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但听到“天元界魔修”和“诡异法术”这些字眼，心中也不免有些打鼓。 她刚重获新生，可不想秦无夜出任何意外。 秦芷澜则相对冷静许多，她相信太爷爷自有决断。 只是，那黑莲教与天元界魔门有关，此事恐怕不会简单。 良久，秦无夜才放下酒杯，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赵无镜身上，语气依旧平静。 “赵城主有心了。” 他顿了顿，缓缓开口：“本座知道了。” 知道了？ 就这？ 赵无镜微微一愣，有些摸不准秦无夜的意思。 这是要去，还是不去？ 秦明月也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茫然。 老祖宗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秦无夜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端起酒杯，示意赵无镜继续。 赵无镜虽然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能强笑着继续与秦无夜推杯换盏。 只是这宴席后续的气氛，终究不如先前那般轻松热烈了。 夜色渐深，宴席终于散去。 赵无镜亲自将秦无夜一行送出城主府，目送着他们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之中，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角竟渗出了一丝细密的汗珠。 与这位五百年前的武道神话共处一堂，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第36章 前往困龙渊 马车在寂静的夜色中驶回秦家驻地。 城主府的灯火辉煌与珍馐佳肴，似乎都未能在众人心头留下半分暖意。 赵无镜提及的黑莲教与筑基期魔修。 如同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回到驻地后院，清冷的月光洒落，给庭院中的翠竹镀上了一层银霜。 秦明月的小脸紧绷着，方才在宴席上的活泼早已不见踪影，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化不开的忧色。 叶红泪亦是蹙着一双秀眉，端坐在石凳上，目光时不时地飘向秦无夜，那双明媚的眸子里，映着担忧。 就连一向清冷的秦芷澜，此刻周身的气息也沉凝了几分。 唯有秦无夜，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负手立于庭院中央，仰头望着天际那轮皓月，仿佛在欣赏夜景。 良久，他平淡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却像是一道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开。 “你们明日一早，便启程前往西海城。”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 “我，去一趟困龙渊。” 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是简单地说了个决定。 “不行！” 秦明月第一个跳了起来，小脸瞬间煞白。 她几步冲到秦无夜面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老祖宗！那什么困龙渊一听就不是好地方！“ ”还有那个什么魔修，手段那么邪门，咱们……咱们别去了好不好？” 小丫头是真的急了，抓着秦无夜衣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秦芷澜也上前一步。 她对着秦无夜躬身，神色肃然。 “太爷爷，此行凶险，芷澜愿随行护卫，那些魔修手段诡谲，即便芷澜无法正面抗衡，至少能为您清扫些许障碍，不让宵小之辈扰了您的心神。” 她对秦无夜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 但关心则乱。 她无法想象太爷爷孤身一人面对那未知而邪异的敌人。 叶红泪没有说话，她只是痴痴地望着秦无夜。 她知道，以自己大宗师的修为，去了困龙渊，非但帮不上任何忙，反而会成为拖累。 看着眼前几人各不相同的关切模样，秦无夜心里也泛起了暖意。 他轻笑着说。 “区区黑莲教，几个初入仙道的筑基魔修罢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自信。 “还翻不起什么浪花。”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秦明月的小脑袋，动作轻柔。 “你们安心前往西海城，我处理完这点魔教教众，自会追上你们。” 秦无夜又嘱咐了秦川几句，让他务必照看好队伍的安全。 随后，在众人担忧不舍的目光中。 他转身，一步踏出，身形便如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他没有选择乘马。 只见他足下似有无形的气流承托。 整个人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流光。 贴着漆黑的夜幕，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脚下的山川河流，城镇村落，皆化作了模糊的虚影，被他急速甩在身后。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头顶是仿佛触手可及的璀璨星河。 这般匪夷所思的速度，早已超出了沧澜界任何武者的想象。 这已经不是轻功，而是真正的御空而行！ 次日清晨。 秦家车队在秦川的带领下，缓缓驶出了白帝城。 秦明月坐在马车里。 她掀开车帘，望向北方那连绵不绝的山脉，心中默默祈祷。 “老祖宗，您可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叶红泪也时不时地望向北方。 她想起了秦无夜临走时那自信的笑容，心中的担忧似乎也减轻了些许。 这个男人，似乎从未让她失望过。 一日一夜之后。 秦无夜已身处白帝城以北，两千余里之外。 他的身形悬停于半空之中，目光投向前方。 只见一道巨大无比的黑色深渊横亘于大地之上，仿佛是上古巨神在此劈下的一斧，深不见底。 深渊之中，常年被墨绿色的毒瘴笼罩，翻滚不休，宛如沸腾的毒液。 阴冷的罡风从渊底怒号而上，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凄厉声响。 寻常飞鸟绝不敢靠近分毫。 这里，正是凶名赫赫的困龙渊。 秦无夜立于渊外千米的高空，神色不变。 他的感知，宛如一张无形无质的大网，瞬间弥散而出。 那能毒杀宗师的致命毒瘴，在他的神识面前，仿若无物，被轻易穿透。 神识如潮水般涌入深渊，将其中错综复杂的地形，嶙峋的怪石，密布的洞窟，尽数映入脑海。 很快，他便锁定了困龙渊最深处，一处巨大的地下洞窟。 黑莲教的总坛，找到了。 在他的感知中，那魔窟之内，冲天的血煞之气与浓郁的怨气交织升腾，几乎化为实质。 数股阴冷、邪恶、且带着一丝腐朽气息的修仙者气息，清晰可辨。 其中最强的几股，其法力波动，差不多达到了武神境界。 这大概便是筑基期的魔修吧。 “果然在此。” 秦无夜神色淡然，整个人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悄无声息地向着下方那翻滚的毒瘴之中飘落而去。 身形没入毒瘴，飞向黑莲教总坛。 …… 此刻，困龙渊深处，黑莲教总坛的入口。 几名身穿黑色劲装，腰间挂着骷髅头饰品的魔教妖人，正百无聊赖地靠在石壁上闲聊。 “他娘的，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整天阴风惨惨，连个娘们儿都见不着。”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 “知足吧你，好歹安全。听说前阵子西北分舵被几个不长眼的正道门派给端了，死伤惨重。” “还是咱们总坛好，有几位上仙坐镇，谁敢来送死？”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嘿嘿笑道。 “也是……对了，听说护法大人前几日又抓了一批货色回来？这次的质量怎么样？” “嗨，别提了，据说都是些乡下野丫头，细皮嫩肉的，还没等上仙享用，就被拿去血祭了炼魂幡，可惜了……” 几人正聊得起劲。 浑然不知，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 一道白色身影已经如鬼魅般，越过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数道明哨暗卡。 出现在了总坛深处的核心区域。 第37章 筑基魔修 黑莲教总坛，坐落于困龙渊最深处的巨大溶洞之内。 此地阴森诡谲。 然而，一道白衣身影却如闲庭信步，悄无声息地穿行其中。 秦无夜一路深入，最终抵达一处宏伟的地下溶洞。 洞顶之上，并非钟乳石，而是镶嵌着无数散发着惨白幽光的磷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鬼域。 溶洞中央，是一座高达数丈的巨大祭坛。 祭坛以不知名的黑石铸就，表面布满了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一道道邪异的符文在石面上若隐若现。 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 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怨毒气息混杂在一起，几乎凝为实质，扑面而来。 此刻，祭坛周围，正有数十名黑莲教徒盘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词，进行着某种邪恶的仪式。 他们的气息与祭坛上的怨气勾连，形成一个不祥的循环。 秦无夜的身影，缓缓从一根巨大石笋后的阴影中走出。 白衣胜雪，纤尘不染。 他的出现，与周遭的污秽、血腥、阴暗，形成了最极致的对比，仿佛一滴清水落入了滚沸的油锅。 “就是你们黑莲教，抢走了我秦家的升仙令？” 平淡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火气，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教徒的耳中。 让溶洞内原本嘈杂的念咒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站了起来。 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个白衣人。 “什么人！” “大胆！竟敢擅闯我教圣坛！” 几名气息阴冷，身着黑袍的魔修越众而出，为首那人身材高瘦，鹰钩鼻，周身散发着不弱的法力波动。 他上下打量着秦无夜。 感知中，对方身上没有半分法力流转的痕迹，显然只是个凡俗武夫。 鹰钩鼻魔修的嘴角，咧开一抹残忍而轻蔑的狞笑。 “哪里来的凡俗武夫，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不知死活，敢闯我黑莲圣坛？”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个教众忽然“咦”了一声，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秦无夜，似乎想起了什么。 “等等，长老，秦家……这人好像有点眼熟。前阵子外面传来的情报里，似乎提过……秦家五百年前的剑神秦无夜出关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教徒一阵骚动。 “剑神秦无夜？五百年前的老古董？” “哈哈哈！笑死我了！” 一名魔修率先怪笑起来，声音刺耳。 “老东西，你怕不是在山里闭关了五百年，睡糊涂了吧？也不出去打听打听，现在是什么时代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秦无夜，下巴扬起。 “如今，乃是我辈修仙者的时代！你们这些武者，就算练到头，也不过是些强壮些的蝼蚁！蝼蚁，也敢觊觎仙缘？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为首的鹰钩鼻魔修眼中闪过一丝猫戏老鼠般的戏谑。 他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自己的袖口，仿佛胜券在握。 “不过嘛，看在你这把年纪，还能摸到这里，也算有几分寻死的本事。这样吧，” 他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 “本座今日心情好，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跪下，磕三个响头，献上你的忠诚，投入我黑莲教门下。“ ”本座心善，或可饶你一命，赏你个执事的位子当当，如何？” “哈哈哈哈……” “跪下！给上仙磕头！” “当个执事，是你这老匹夫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周围的黑莲教徒闻言，纷纷发出刺耳的哄笑声，群魔乱舞。 他们看向秦无夜的眼神，充满了戏谑、残忍与鄙夷。 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个不识时务的老家伙跪在地上，卑微求饶的场景。 面对这群小丑的聒噪。 秦无夜面无表情，毫无波澜。 他甚至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 那种仿佛在看死人般的眼神，反而让为首的几个筑基魔修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心悸。 “妈的，跟这老东西废话什么！” 一个炼气巅峰，满脸横肉的魔教头目按捺不住。 他最是看不惯秦无夜这副故作高深的样子。 他手中法诀一掐，一团惨绿色的毒火凭空出现，带着腐蚀血肉的恶臭，呼啸着扑向秦无夜的面门。 “给我死来！” 秦无夜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伸出右手，屈指，对着那团毒火，轻轻一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华丽炫目的光效。 只有一道无形剑气，破空而出。 那道剑气，后发先至。 “噗！” 一声轻响。 那团来势汹汹的惨绿色毒火，在半空中骤然熄灭，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那名满脸狞笑的魔教头目，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眉心处，多了一个细微的血洞，前后通透。 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生机已然断绝。 全场死寂。 前一刻还喧嚣刺耳的哄笑声、叫骂声，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的魔修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又惊疑不定地望向那个依旧负手而立的白衣人。 发生了什么？ 那是什么手段？ 一个炼气巅峰的修士，就这么……死了？ 连法器都来不及祭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一指弹死了？！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为首的鹰钩鼻魔修脸色剧变，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绝非凡俗武功能够做到！” “管他是什么人！杀了他！” 一名尖嘴猴腮的筑基中期魔修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狠戾，尖啸一声。 “结黑莲噬魂阵！” 话音未落，他与其他两名筑基修士迅速后撤，各自站定一个方位，口中飞速念诵咒语。 同时，周围那些教徒中，立刻有数十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抓住，身不由己地被推向中央的血色祭坛！ “不！护法饶命！”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溶洞。 他们的身体刚一接触到祭坛，便如同被烈日暴晒的冰雪，迅速干瘪下去，全身的精血被祭坛疯狂吸取。 “嗡——！” 随着精血的注入，整个祭坛发出一声嗡鸣。 一道巨大的血色光幕骤然升起。 如同一只倒扣的血碗，瞬间将秦无夜笼罩其中。 第38章 万魔宗 阵法之内，血雾弥漫，阴风阵阵。 无数扭曲的怨魂在血光中浮现，发出鬼哭神嚎般的嘶吼。 疯狂地扑向阵中的秦无夜。 见阵法已成。 那鹰钩鼻魔修才稍稍松了口气。 脸上重新浮现出狰狞的笑容。 “老东西！任你手段再诡异，入了我这黑莲噬魂阵，也要被炼化成一滩血水！给我死！” 秦无夜立于阵中，环顾四周那些张牙舞爪扑来的怨魂，感受着空气中那股能侵蚀神魂的阴毒之力。 有些怜悯的看着魔教众人。 “这就是你们的依仗？” 他轻声开口，仿佛在问一个很无聊的问题。 “雕虫小技。” “杀！” 阵法启动的同时，三名筑基魔修不敢有丝毫怠慢，同时催动各自的法器。 鹰钩鼻魔修祭出了一面黑幡，滚滚毒雾从中涌出。 尖嘴猴腮的魔修则抛出一根白骨法杖。 无数锋利的骨刺破空而出。 最后一名筑基初期的魔修，则是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腥臭无比。 三股恶毒的法术，配合着阵法中万千怨魂的撕咬。 从四面八方，封死了秦无夜所有的退路。 誓要将他彻底炼化在阵中。 血光滔天，魔气汹涌，整个溶洞仿佛化作了真正的修罗地狱。 秦无夜立于风暴的中心，白衣猎猎作响。 面对这必杀之局。 他看着阵外那三张因为怨毒与兴奋而扭曲的脸。 有些意兴阑珊。 “也罢，该结束了。” 他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宛如一柄无暇的玉剑，对着身前那汹涌而来的血海魔潮，轻轻一点。 没有剑气纵横三万里，没有光华照彻九重天。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点。 一道纯粹的剑意，自他指尖荡开。 它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荡开一圈无形的涟漪。 涟漪所过之处。 那面由数十名教徒精血铸就，坚不可摧的血色光幕。 如同被阳光照射的薄冰，悄无声息地消融。 连一声脆响都未曾发出。 那迎面扑来的滚滚毒雾。 那呼啸而至的漫天骨刺。 那腥臭无比的污秽血箭。 在接触到涟漪的瞬间，便凭空分解。 化作了最原始的天地粒子，仿佛从未存在过。 阵法中那数不清的，嘶吼着，咆哮着的怨魂。 在涟漪拂过时，随即消散。 化作点点微光。 重归虚无。 那三名筑基期魔修脸上狰狞、兴奋的表情，永远地定格在了脸上。 他们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他们的肉身，连同他们引以为傲的法器。 在那道无形的波纹扫过之下。 就如同风中的沙堡，寸寸瓦解，化作了最细微的飞灰。 从始至终，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惨绝人寰的悲鸣。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当那圈涟漪最终消散，偌大的溶洞之内，死寂一片。 先前还群魔乱舞，喧嚣刺耳的地下圣坛。 此刻只剩下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 以及他身前，三堆散落在地的，尚带着些许余温的灰烬。 剩下的几十名黑莲教徒，瘫软在地，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前一刻还在狞笑，还在叫嚣，还在想着将敌人炼成血水的上仙们……就这么……没了？ 一个呼吸间，三位筑基上仙，连带着黑莲噬魂大阵，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一指点没了？ 这是什么？ 这是武功？ 不！这他妈是神罚！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在这死寂的溶洞里显得格外刺耳。 紧接着，一股浓烈的骚臭味弥漫开来。 有的教徒浑身剧烈地颤抖着，裤裆处一片湿热。 众人望向秦无夜的眼神，不再是鄙夷和戏谑。 而是如同凡人仰望九天之上，主宰生死的灭世神明！ 秦无夜踏过那一地飞灰。 白衣依旧不染半点尘埃。 他的目光，落在一个衣着相对华丽，看地位不低的魔教执事身上。 那执事被他目光一扫，顿时如遭雷击，浑身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疯狂地磕着头。 额头与坚硬的黑石碰撞，发出“咚咚”的闷响。 “前辈饶命！神仙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神仙，求神仙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啊！” “为何要抢我秦家升仙令？” 秦无夜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那执事早已吓破了胆，不敢有丝毫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将一切和盘托出。 “回神仙的话！是……是教主下的令！教主说，飞升之门被那些正道宗门把持，我等魔道修士想从沧澜界带些好苗子回天元界，难如登天！” “所以……所以就只能对那些持有升仙令的武林世家下手！抢了令牌，再伪装成世家子弟，便能安然通过仙盟的盘查，将那些根骨上佳的弟子，带回天元界的‘万魔宗’修行！” 万魔宗？ 秦无夜对这些魔门道统之争毫无兴趣。 他的眼中，寒芒一闪。 “所以，你们便挑上了我秦家？” 那执事感受到秦无夜语气中那一丝冰冷的杀意，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解释道。 “不不不！不是的！我们……我们原本的目标是江南另一个家族，只是……只是路过金陵城时，恰好听闻秦家没落，教主觉得……觉得秦家是最好捏的软柿子……这才临时改变了主意……” “软柿子？” 秦无夜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执事还想再说些什么求饶的话，秦无夜却已懒得再听。 屈指一弹。 一道无形的剑气破空而出，瞬间洞穿了那执事的眉心。 “为祸苍生，死有余辜。” 他淡淡说了一句，感知如潮水般扫过整个魔窟。 在深处一间密室中，发现了一些记载着黑莲教与万魔宗联络的密信，以及一些沾染了邪气的修炼资源。 他随手一招，将那些密信摄入手中，其余的东西，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做完这一切，秦无夜转身，缓步走出这片污秽之地。 他走后，溶洞内依旧是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一个幸存的教徒才敢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着那空无一人的洞口，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走……走了？” “他……他没杀我们？” “神仙……神仙饶了我们了！” 第39章 一剑斩落，魔窟覆灭 短暂的寂静后，狂喜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哈哈哈！我们活下来了！” “快！快跑！离开这个鬼地方！” 众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向着洞外冲去，生怕那白衣神魔去而复返。 然而，他们没有看到。 当秦无夜走出洞口，踏入那翻滚的墨绿色毒瘴时。 原本能毒杀宗师的瘴气，竟如见了君王的臣子般，自动向两旁退散，为他让开一条通路。 他一步一步，不急不缓，身影却如一道青烟，扶摇直上。 穿过层层毒瘴，越过阴冷的罡风。 最终，立于困龙渊千丈高空之上。 罡风猎猎，吹得他衣袂翻飞，墨发飘扬。 他俯瞰着下方那座被墨绿色毒瘴笼罩的巨大深渊。 一个藏污纳垢，盘踞着无数罪恶的魔窟，眼神淡漠，宛如神祇俯瞰着脚下的尘埃。 “软柿子……” 秦无夜轻声念出这三个字，声音被高空的狂风吹散，听不出喜怒。 但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整个天地的气息，骤然一变！ 风停了，云住了。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自他身上弥漫开来，笼罩了方圆数十里！ 天空，仿佛在这一刻暗了下来。 他缓缓并起剑指，朝天一举。 “嗡——”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剑鸣，响彻天地！ 只见周围的天地元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牵引，化作肉眼可见的金色洪流。 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汇聚于他的指尖！ 一道刺目到极致的金色光芒，在他指尖绽放！ 光芒不断延伸，拉长，凝聚成形！ 一柄剑！ 一柄长达数百丈，完全由最纯粹的天地元气与无上剑意凝聚而成的恐怖剑罡！ 它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秦无夜的身前。 剑身之上，流光溢彩，神纹隐现，散发出的毁灭气息，让空间都为之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一刻，它便是这方天地的唯一！ 困龙渊内。 那些刚刚逃出总坛，正在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小命的黑莲教教徒们，也感受到了这股毁天灭地的威压。 他们骇然抬头，正好看到天空中那震撼人心的一幕。 “那……那是什么？” “天啊！是刚才那个白衣神仙！” “他……他想干什么？！” 无边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比之前在溶洞中时，还要强烈千倍万倍！ 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了。 对方不是放过了他们。 而是……懒得一个个去捏死他们这些蝼蚁！ 高空之上。 秦无夜神色淡漠，看着下方那座罪恶的深渊。 如同看着一个肮脏的墨点，要将其从这画卷上彻底抹去。 他并起的剑指，对着下方的黑莲教总坛，轻轻一挥。 “斩。” 一个字，言出法随。 那柄悬于天际，长达数百丈的金色剑罡，发出一声震动九霄的龙吟，带着撕裂苍穹的无上伟力，轰然斩落！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 那道金色的神罚之剑，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无可抵挡的姿态，划破长空，斩入那翻滚的毒瘴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只有一瞬间的，极致的死寂。 紧接着，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金光，自困龙渊最深处猛然爆发！ 轰隆隆隆——！！！ 迟来的巨响，终于降临！ 那声音，不像是爆炸，更像是整个世界被撕裂开来的哀嚎！ 大地剧烈地颤抖、翻滚、咆哮！ 以黑莲教总坛为中心，方圆数十里的山脉，在这道金光面前，脆弱得如同沙堡。 山峰瞬间崩塌，大地疯狂开裂，无数的岩石与泥土被恐怖的能量瞬间蒸发、气化！ 滚滚的烟尘遮天蔽日，直冲云霄！ 整个困龙…不，现在已经没有困龙渊了。 烟尘缓缓散去。 原本那道深不见底，盘踞着无数罪恶的深渊，连同里面的总坛、洞窟、以及所有的黑莲教教众，都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长达数十里，宽逾一里，深不见底的巨大剑痕峡谷！ 峡谷的切面光滑如镜，在残存的日光下，反射着森然的寒光。 此等威势，宛若天神之怒！ 秦无夜立于高峰之巅，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衣袂在风中轻轻摆动。 他收回手指，感受着体内消耗了不到一成的力量，心中无悲无喜。 或许，这一剑，能让天元界那些宵小之辈，在想动秦家之前，先掂量掂量，这“软柿子”。 他们究竟捏不捏得动。 他拿出那几封从魔窟密室中摄出的信件。 随意翻阅着，信上的内容证实了那名执事所言非虚。 这黑莲教，确实是天元界一个名为“万魔宗”的魔门在沧澜界扶持的势力，专门为他们搜罗有资质的弟子。 并通过抢夺升仙令的方式，偷渡回天元界。 信中还提及。 此次抢夺秦家升仙令，是由黑莲教主亲自带队。 而此刻，这位教主，正带着那枚升仙令，以及几个精挑细选出的“好苗子”，伪装成武林世家的族人，朝着西海城的方向赶去。 他们的目的，是在飞升之门开启之日，混上仙盟的云舟。 秦无夜的目光在一封封信件上掠过。 大多是些关于物资调配、人员筛选的琐事，他并未在意。 直到，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封信上。 那信纸的材质颇为特殊，是一种暗红色的兽皮。 隐隐散发着一丝令人心悸的血腥与阴冷气息。 字迹也与其他的信件不同，更加潦草张狂，笔锋间透着一股森然的邪气。 信的内容很简单，是一道命令。 “着令尔等，全力配合阴九幽长老，于‘开海日’前，凑齐今年上供之魂魄，不得有误。若误了长老大事，提头来见。” 落款是“万魔宗内务堂”。 阴九幽……上供魂魄…… 秦无夜的眸光微微一凝。 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跪在自己面前，浑身颤抖，眼中却燃烧着刻骨仇恨的苗疆少女。 幽小蛮。 “我们整个寨子……都被人屠了……” “我只看到……他手里摇着一面漆黑的旗子，能驱使好多好多可怕的厉鬼……” 漆黑的旗子，驱使厉鬼，屠戮村寨，收集魂魄。 一切都对上了。 原来如此。 秦无夜的眼神冷了下去。 他想起那几个筑基魔修临死前，脸上那惊恐又茫然的表情。 早知道，就该留个活口，多问几句。 “万魔宗，阴九幽。” 他将这个名字记下了。 第40章 魂灯灭 秦无夜随手一挥，那几封密信便化作飞灰，消散在风中。 他转身，一步踏出，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该回去了。 明月她们，应该等急了。 天元界，南域。 连绵不绝的黑色山脉如巨兽的脊骨，匍匐在大地之上。 山间终年缭绕着灰黑色的魔气。 寻常生灵踏入半步，便会被侵蚀心智。 化作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 此地，便是赫赫有名的魔道宗门——万魔宗的山门所在。 宗门深处，有一座终年不见天日的殿宇，名为“魂殿”。 殿内没有烛火，只有一排排、一列列悬浮于半空的魂灯，密密麻麻，宛如一片幽绿色的星海。 每一盏魂灯，都对应着一位万魔宗核心弟子或长老的性命。 灯在，则人在。灯灭，则魂消。 一名面色苍白的年轻弟子，正百无聊赖地守在殿中。 看守魂殿是个苦差事，阴冷枯燥，数十年如一日。 他正昏昏欲睡，眼皮打架。 “噗！” 一声轻响，如同水泡破裂。 年轻弟子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只见大殿高处，代表着筑基期长老身份的三盏魂灯中，最右侧的那一盏，骤然熄灭。 灯芯的最后一丝幽光，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年轻弟子瞳孔骤缩，心脏猛地一跳。 有筑基长老陨落了？ 还不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噗！”“噗！” 又是两声连贯的轻响。 另外两盏筑基长老的魂灯，也应声而灭！ 三位筑基长老，在同一时间，魂灯尽灭！ 年轻弟子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还没完！ 紧接着，下方代表着炼气期核心弟子的魂灯区域，仿佛起了连锁反应。 一连串“噗噗噗”的熄灭声响起，连成一片！ 数十盏魂灯，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尽数熄灭！ 年轻弟子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恐惧。 三名筑基期修士！ 数十名炼气期弟子！ 同时陨落！ 这绝不是意外！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魂殿的宁静。 那弟子连滚带爬地冲出大殿，神色癫狂。 向着宗主所在的万魔殿疯也似地奔去。 …… 万魔殿。 大殿以巨兽的骸骨为梁，以万千生魂的哀嚎为乐。 主座之上，铺着一张不知名凶兽的完整皮毛。 一名身穿暗金色滚边黑袍，面容英伟，却双眸猩红的男子，正斜倚在王座上，闭目养神。 他周身魔气内敛，却自有一股令人心神欲裂的恐怖威压，弥漫在整座大殿。 殿中，有数人。 其中，一名黑袍长老正躬身汇报着宗门近期的事务。 突然，殿外传来那声凄厉的尖叫。 仇万里猩红的双眸缓缓睁开。 一道冷电般的寒光闪过，殿内的温度骤然下降。 “何事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却让那冲进殿内的执事如坠冰窟，瞬间跪伏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启……启禀宗主！驻守沧澜界黑莲教的李长老、王长老、赵长老还有数十名精英弟子……他们的魂灯……全灭了！” “嗯？” 仇万里微微坐直了身体，猩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 黑袍长老闻言，脸色大变。 “说清楚。” “就……就在刚才，三位长老的魂灯，在数息之内，接连熄灭！” 执事颤声说道，将头埋得更深，不敢去看宗主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 一位身材枯瘦的长老躬身出列，沙哑着声音道。 “回禀宗主，沧澜界有法则压制，我界修士过去，最高只能发挥出筑基圆满的实力。” “而那里的土著武者，最强只能修炼到‘武神’，战力堪比筑基，且手段单一，毫无法力，绝无可能在瞬息间灭杀李长老三人，且他们还有宗门赐下的阵盘与法器。” “那你的意思是，他们被鬼吃了？” 仇万里声音转冷。 “属下不敢！” 枯瘦长老吓了一跳，连忙道。 “属下猜测，此事或许与仙盟有关。莫不是我等在沧澜界的小动作，被仙盟那群伪君子察觉，派了人暗中下手？” “仙盟？” 仇万里嗤笑一声。 “那群老东西，最是注重脸面和规矩。若真是他们动的手，定会大张旗鼓，将此事当做功绩宣扬，好打压我魔道声威，岂会这般偷偷摸摸？” 他站起身，在大殿中缓缓踱步，猩红的眸光闪烁不定。 大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他低沉的笑声在大殿中回荡开来，笑声中充满了森然的杀意。 “好，很好……本座倒是小瞧了那片凡俗之地。” “查。” 一个字，从他薄薄的嘴唇中吐出，不带丝毫感情。 “能在一个呼吸间，连人带阵法，将我万魔宗三位筑基长老，以及数十名弟子尽数抹杀，连神魂都未能逃出一丝一缕……这手段，倒是有趣。” 他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玩味。 “就算是金丹期的修士，想要做到如此干净利落，也非易事。沧澜界……何时出了这等人物？” 黑袍长老额头渗出冷汗，低声道。 “宗主，那升仙令，还有我们好不容易挑选出的那几个好苗子，如今恐怕……” “令牌和弟子，都是小事。” 仇万里淡淡地打断了他。 “本座更好奇的是，究竟是谁，敢动我万魔宗的人。” 他缓缓站起身，一股恐怖的威压自他体内弥漫开来，整个大殿的魔气都在为之翻涌沸腾。 “黑莲教不能断，沧澜界那片‘牧场’，是我万魔宗未来弟子的重要来源，不容有失。” 他的目光，落在了殿外。 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 看到了那片灵气匮乏的凡俗世界。 “传令。” 冰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命‘血影’、‘鬼爪’，带一队精英弟子，即刻前往沧澜界。” 黑袍长老闻言，心中一惊。 血影、鬼爪，这可是宗主座下最得力的两位干将，皆是筑基圆满的修为。 一手魔功诡谲狠辣。 联手之下，便是寻常金丹初期的修士，都敢斗上一斗！ 为了区区一个下界，竟派出如此阵容？ “他们有两个任务。” 仇万里的声音不容置疑。 “其一，查明李长老等人死因，无论是谁，杀了，将神魂带回，投入万魂幡中，永世折磨。” “其二，找到黑莲教主，将那几个沧澜界的好苗子，安全带回宗门。” “是！” 黑袍长老心神剧震，连忙领命。 第41章 抵达西海城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 秦家车队在客栈整装待发之时。 一道白衣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庭院之中。 仿佛他从未离开过。 秦明月第一个发现。 她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思念过度的幻觉。 直到看清那熟悉的身影和不变的白衣。 她才欢呼一声，像只归巢的小燕子般扑了过去。 “老祖宗！” 她没有问结果，也没有问过程，只是紧紧抓着秦无夜的衣袖，仰着小脸，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里，盛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叶红泪站在不远处，一袭红衣在晨光中愈发鲜艳。 她没有上前，只是眼中的那抹担忧终于散去，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仿佛一朵悄然绽放的烈焰玫瑰。 秦无夜含笑看着秦明月，目光扫过众人。 秦芷澜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依旧清冷，却难掩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太爷爷，您回来了。” “嗯。” 秦无夜应了一声，摸了摸秦明月的小脑袋、 “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 秦明月眨了眨眼，有些好奇。 ”嗯。“ 秦无夜神色平静。 “以后沧澜界，再没有黑莲教跟困龙渊了” 此话一出，庭院中一片寂静。 他看着众人各异的神情，又补充了一句。 “困龙渊也没有了，动静大了点，可能需要重新取个名字。” 说完他没有理会众人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转身走向马车。 “出发吧，别耽误了时辰。” 队伍再度启程，气氛却与昨日截然不同。 沉闷的阴霾一扫而空。 秦明月的叽叽喳喳声又在车厢里响了起来。 车队一路向西。 十余日后。 在地平线的尽头，一座巨城轮廓，缓缓浮现。 那不是一座寻常的城池。 城墙主体由不知名的黑色岩石堆砌而成，充满了沧澜界武道世界的粗犷与铁血。 然而，在这些厚重的城墙之上，却能看到一道道若隐若现的符文光华流转。 每隔数百丈，便有一座白玉雕琢的哨塔。 塔顶悬浮着一颗散发着柔和灵光的晶石。 两种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相互对立的风格，被一种强硬而霸道的力量，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 仿佛一头身披仙甲的巨兽，匍匐在天地之间，沉默地宣告着自身的存在。 “那就是……西海城吗？” 秦明月喃喃自语，一双明亮的眸子里，写满了震撼。 这已经超出了她对“城”这个概念的全部想象。 车队缓缓行至城门前。 宽达数十丈的城门洞开着。 门口的守卫并非寻常官兵，而是一队队身穿统一制式铠甲，气息彪悍的武者。 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审视着每一个进出城门的人。 而在城门外面，两道身影早已静候多时。 为首一人，身穿一袭利落的黑色劲装，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刀，正是秦明月的三叔，秦玄衣。 他身旁，则是一个年约五旬，面容精干，眼神中透着几分久经风霜的沉稳的男子。 “是三叔和海山伯！” 秦明月欢喜地叫了一声。 秦玄衣和那名叫秦海山的男子显然也看到了秦家的车队，二人精神一振，快步迎了上来。 车队停稳，秦川率先下马，恭敬地拉开车帘。 秦无夜的身影第一个出现在众人眼前。 刹那间，秦玄衣和秦海山二人，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 他们早就收到了飞鸽传书，知道老祖宗出关，并会随队一同前来。 可信上那寥寥数语的描述，又怎及亲眼所见的万一！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明明那人就站在那里，白衣胜雪，丰神俊朗，看起来不过二十许人，身上没有任何骇人的气势。 可当他们的目光触及到他时，心神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那柄传说中橫压一个武林时代的无上神剑！ “秦家子孙，秦玄衣，秦海山！” 两人回过神来，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单膝跪地，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与敬畏。 “恭迎老祖宗！” 这一跪，让周围那些正在排队入城的武者们全都侧目，发出一阵阵惊疑不定的议论声。 “秦家？江南秦家的人？” “那个黑衣服的我认得，是秦家的秦玄衣，宗师境的高手！他旁边那个是秦海山，是秦家在西海城的管事，也是个厉害人物！他们……在给谁下跪？” “我的天，那个年轻人是谁？能让秦玄衣这种人物行此大礼？” 秦无夜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平淡地开口。 “起来吧。” 接着，秦玄衣和秦海山只觉得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们托起。 二人心中愈发骇然，对老祖宗的敬畏也更深了一层。 “老祖宗，芷澜姑祖，一路辛苦。” 秦玄衣起身后，又对着秦无夜和秦芷澜行了一礼，最后目光落在秦明月身上，露出一丝温和。 “明月，看来路上没偷懒。” 秦明月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城内都已安排妥当，我们先进城。” 秦海山在一旁恭敬地说道。 随即城门口，将一枚刻着秦字的令牌递给了守城的卫队长。 那卫队长原本还一脸公事公办的冷漠，看到令牌和秦海山后，脸色立刻缓和下来，挥手放行。 进入西海城，一股喧嚣的气息，扑面而来。 宽阔的街道上，人流如织。 有来自北境，身披兽皮，身材魁梧的草原刀客。 有来自南海，肤色黝黑，眼神奇特的岛民。 有来自中原，身背长剑，气质儒雅的世家子弟。 更多的，是无数眼神中带着渴望与疯狂，来此地寻求一线“仙缘”的江湖散人。 叫卖声、兵器碰撞声、酒馆里的划拳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这座仙凡巨城独有的交响曲。 秦明月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对一切都感到新奇。 在秦海山的引领下，车队穿在一座气派非凡的阁楼前停下。 阁楼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黑底金字牌匾，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听潮阁。 这里便是秦家在西海城的产业。 也是整个西海城最大的江南丝绸与瓷器商铺，生意极为兴隆。 秦海山并未领众人从正门进入，而是绕到后方一处僻静的巷口，推开大门。 喧嚣声顿时被隔绝在外，一处雅致清幽的院落映入眼帘。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竟是将江南园林的秀美，硬生生搬到了这粗犷豪迈的西海城中。 “老祖宗，芷澜姑祖，先在此处歇脚，一切都已备好。” 秦海山恭敬地说道。 第42章 访客 众人安顿下来，秦川带着护卫们去休息，叶红泪也自行回房修炼去。 很快，宽敞的庭院中，便只剩下秦无夜、秦芷澜、秦明月以及秦玄衣四人。 秦玄衣一直紧绷的面容，此刻终于流露出一丝疲惫与懊恼。 他对着秦无夜躬身一揖，声音沉重。 “老祖宗，玄衣无能！” “我在接到传书后，便立刻动用所有力量，追查那伙抢走升仙令的贼人。 他们确实进了西海城，可就在我们的人即将锁定他们行踪时，他们……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秦玄衣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发白。 “就像是融入了空气里，我们的人将那片区域翻了个底朝天，也再没找到半点踪迹。对方好像有接应的人，那手法……很像是修仙者的手段，修为恐怕不低，用上了某种法术隐匿了行踪。” 秦明月在一旁担忧地看向秦无夜。 秦无夜端起石桌上的香茗，吹了吹热气，神色没有半点波澜。 “不用急。” 他轻啜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 “一群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而已，既然进了城，就跑不掉。” 他放下茶杯，看着秦玄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抢夺升仙令的是黑莲教的教主。至于囚龙渊的黑莲教总部，以及那个叫困龙渊的地方，我已经顺手抹掉了。” 庭院中，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秦玄衣猛地抬起头，瞳孔剧烈收缩，满脸的难以置信。 抹掉了？ 顺手抹掉了？ 那可是盘踞西北，近百年来让无数武林门派和官府都束手无策的魔教总坛！是传说中毒瘴密布、易守难攻的绝险之地——困龙渊！ 就这么……被老祖宗轻描淡写地抹掉了？ 秦芷澜的清眸中也泛起一丝涟漪。 她知道太爷爷很强。 但每次太爷爷展露出的实力，似乎都轻易地超出了她的想象。 秦明月的小嘴张成了“O”形，半天都合不拢。 老祖宗这是……一个人端了人家一个魔教的老窝？！ “他们的气息，我熟悉的很。” 秦无夜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等到‘开海日’那天，他们为了登上云舟，总会自己出现的。瓮中之鳖，不必费心去找了。” 那云淡风轻的语气，却带着一种主宰一切的绝对自信，让秦玄衣心中的焦躁与不安瞬间被抚平。 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胸中充满了无限的豪情。 这就是秦家的定海神针！ 五百年前的武林神话！ “是！玄衣明白了！” 他重重地应了一声，腰杆挺得笔直。 就在这时。 秦海山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古怪。 “老祖宗，姑祖。” 他躬身禀报道。 “外面……来了不少人。都是城中各大武林势力的当家主事，说是听闻老祖宗您出关，特地前来拜见的。” “嗯？” 秦无夜眉头一挑。 秦海山苦笑道。 “老祖宗一指断江的消息，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就传遍了整个西海城，现在城里都炸开锅了。那些人……都堵在听潮阁门口了。” …… 听潮阁外，宽阔的街道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十几个武林势力的代表聚在这里，一个个气息沉稳，显然都是各门各派的中流砥柱。 他们带来的年轻一辈的弟子，则聚在另一侧，三三两两地低声议论着。 “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拜见一个五百年前的老古董？我听说那秦家早就没落了，连升仙令都保不住，被人给抢了。” 一个穿着华服，手持折扇的年轻公子哥撇了撇嘴，语气中满是不屑。 “王兄此言差矣，我可听说了，这位秦家老祖，前不久在云梦泽，一指断江，威风得很呐！” 旁边一个背着长刀的青年说道，只是他嘴上说着威风，眼中却带着几分戏谑。 “一指断江？呵呵，以讹传讹罢了，吹得也太神了。” 那王公子摇着折扇，嗤笑一声。 “一个练武的，再厉害能有多厉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仙师的飞剑一出，什么剑神刀圣，都得乖乖跪下唱征服！” “就是！武功练到头，撑死不过宗师大宗师，寿元几百载，跟仙师们动辄上千年的寿命怎么比？时代变了！” 他旁边另一个世家子弟也附和道。 “就是！如今是仙凡两隔的时代，修仙才是正道。武功练得再好，终究是凡俗手段，哪比得上仙师们御剑飞行、长生久视来得逍遥？” “我看啊，这秦家也就是想借着祖宗的名头，再风光一把罢了。毕竟他们这次的升仙令都被人抢了，丢了这么大的脸，总得找补回来。” 那年轻人话音刚落。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 为首那名一直沉默不语的华服老者，猛地回身，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那名世家子弟的脸上。 “混账东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老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 那被打的年轻人捂着脸，一脸的错愕和委屈。 “爷爷，我……我说错什么了？” “错？你错得离谱！” 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其中的惊惧与后怕。 “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真以为修仙者就无所不能了吗？老夫告诉你们，这沧澜界自有天地法则庇佑，天元界的仙师最多只能过来筑基巅峰的！” 老者环顾了一圈自家那些同样懵懂的后辈，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你们知道筑基巅峰的修士有多强吗？搬山填海做不到，但摧毁一座山头，截断一条小溪，还是能办到的！可云梦泽那条江是什么江？那是千里大江！一指断江……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就算是筑基巅峰的仙师，也绝对做不到！” 老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意味着，那位秦家的剑神，只要他还在沧澜界一天，他就是无敌的！是这片天地之下，无可争议的最强者！就算仙师来了都要退避三舍的存在！” “你们懂了吗？！” 周围的几个年轻人都被这番话给镇住了，一个个目瞪口呆，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第43章 送升仙令？ 无敌的存在？ 仙师来了都要退避三舍？ 这……这还是他们认知中的武者吗？ 老者看着他们煞白的脸色，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变得无比凝重。 “待会儿进去，都给老夫把头低下，把姿态放正！我们不是去拜见一个武林前辈，我们是去朝拜一尊活在人间的神祇！“ ”你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可能关系到我们家族未来百年的兴衰荣辱！” “谁要是敢有半点不敬，惹怒了那位，不用他老人家动手，老夫亲手打断你们的腿！” 训斥完，老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原本挺直的腰杆，不自觉地佝偻了几分，脸上带着谦卑而恭敬的微笑，静静地等待着听潮阁内的通传。 其余几家的长辈，也纷纷用眼神严厉地警告着自家的后辈，现场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肃穆。 而就在此时，听潮阁那扇紧闭的侧门，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缓缓打开了。 吱呀一声，听潮阁的侧门缓缓开启。 秦海山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他对着门外恭候多时的一众武林豪客们拱了拱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诸位家主、掌门，老祖有请。” 此言一出，门外原本肃穆的人群顿时精神一振。 先前训斥自家孙儿的那位华服老者，连忙再次整理了一下衣冠，第一个迈步跟上。 其余人等紧随其后，一个个屏息凝神，脚步都放轻了许多，生怕惊扰了院中的清静。 那些年轻一辈的弟子，此刻早已没了之前的轻浮与议论，跟在长辈身后，一个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乖巧得如同鹌鹑。 穿过月洞门，一股清幽雅致的气息扑面而来。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庭院之中，小桥流水，翠竹摇曳。 一名白衣青年正随意地坐在石桌旁，慢条斯理地品着香茗。 他身旁，站着一名身姿高挑、容颜清丽的女子，宛如画中仙子。 正是秦无夜与秦芷澜。 而那个被誉为秦家百年不遇的天才少女秦明月，则乖巧地站在老祖宗身后，好奇地打量着鱼贯而入的众人。 看似寻常的庭院小憩景象，却让进来的所有武林名宿心头猛地一跳。 他们根本感受不到那白衣青年身上有任何强者的气息。 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与这方庭院，与这片天地，都融为了一体。 可越是如此，众人心中那股发自灵魂的敬畏感就越是强烈。 那是一种面对巍峨高山，面对无垠大海时的渺小与无力感。 “晚辈，‘长安楚家’楚怀风，携孙儿拜见秦前辈！” “晚辈，‘云中沈家’沈青崖，拜见剑神前辈！” “晚辈……” 以那华服老者楚怀风为首，十余名在天下武林跺跺脚都能引起一方震动的大人物，此刻无比恭敬地躬身行礼，声音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畏。 秦无夜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他的视线在几个家族的徽记上略作停留，最终落在了楚怀风的身上。 “霸刀楚家？你家老祖楚云舟，他还好吗？” 平淡的问话，却让楚怀风浑身一震，眼中瞬间涌上激动与哀伤交织的复杂情绪。 “回禀前辈……老祖他……已于百年前坐化了。” 秦无夜的眸光微微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声叹了口气。 “是吗……他也走了啊。” 他又看向另一名中年男子，那是栖霞沈家的沈青崖。 “云中沈家，我记得当年有个玉面孟尝沈长歌。算来，应是你的先祖吧？” 沈青崖连忙躬身，神色黯然。 “回禀前辈！家祖于一百年前，已随仙盟云舟，前往天元界了，至今……杳无音讯。” 秦无夜闻言，眸光微动，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怅然。 故人，终究是越来越少了。 他又问了几人，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 要么是寿元耗尽，早已作古。 要么是早在百年前第一批升仙令发放时，便已追寻仙道而去。 一番问答，看似随意，却让所有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了那横跨五百年的岁月沉淀。 就在这时，几位心思活络的家主，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秦无夜身旁。 那位亭亭玉立、明眸皓齿的少女身上。 “这位想必就是秦家的明月姑娘吧？当真是天人之姿！十六岁便已是先天巅峰，此等天赋，我等闻所未闻！” “是啊是啊！明月姑娘根骨之佳，悟性之高，放眼整个沧澜界，恐怕也无人能出其右！秦家后继有人，可喜可贺啊！” 一时间，赞美之词如潮水般涌向秦明月。 让她闹了个大红脸，有些手足无措地躲到了秦无夜身后。 那些之前还只觉得她只是长的好看的青年才俊。 此刻再看她时，眼神里只剩下惊艳、仰慕，还有一丝深深的自惭形秽。 更有甚者，目光中已经带上了几分难以掩饰的爱慕，却半分都不敢表露出来。 气氛正融洽时，楚怀风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愤慨。 “秦前辈，我等听闻秦家此次的升仙令，竟被一伙宵小之徒抢走，实在令人发指！我楚家出动所有人力，配合秦家，全城搜捕贼人！” “没错！我沈家也愿助一臂之力！” “我等愿为前辈效犬马之劳！” 众人纷纷表态。 楚怀风更是向前一步，从怀中郑重地取出一枚古朴的令牌，双手奉上。 “秦前辈，明月姑娘天资绝世，若因此等宵小而错失仙缘，乃是我沧澜界武林的一大憾事！ “这是我楚家的升仙令。若前辈不弃，还请收下，助明月姑娘踏上仙途！” 他身后那名年轻的“孙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那可是他的仙缘！ 是他梦寐以求，一步登天的机会！ 可现在，他的爷爷，当着所有人的面，要将这仙缘拱手送人！ “楚家主说得是！” 另一位世家家主也站了出来，同样拿出了一枚升仙令。 “我刘家也愿将此令献上！只求明月姑娘前程似锦！” 那刘家的子弟，脸上同样血色尽褪。 一时间，竟有三四家势力，愿意将自家子弟的未来，当做向秦无夜示好的投名状！ 这惊人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看向秦无夜的眼神，敬畏之外，又多了一丝狂热。 这就是无敌的力量！ 一言未发，便能让各大世家甘愿献上如此珍贵的仙缘！ 秦明月的小手紧张地攥住了衣角。 她看看那些面如死灰的世家子弟，又看看自家老祖宗，心中五味杂陈。 第44章 破碎虚空 秦无夜的目光扫过那几枚古朴的升仙令，却没有在上面停留分秒，反而饶有兴致地看向了那几位家主身后。 那些脸色煞白、嘴唇紧抿的年轻人。 他们的眼神复杂，有不甘，有屈辱，更有对长辈决定的畏惧。 秦明月的小手在身后轻轻扯了扯老祖宗的衣袖。 她心中很是不安。 这些人与她年纪相仿，为了这一天不知苦修了多少年。 现在却要因为秦家，将自己的仙路拱手让人。 这份人情，太重了，她不想要。 秦无夜感受到了小丫头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回石桌，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楚怀风等人心头一紧。 “前辈……” 楚怀风还想再劝。 秦无夜却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我秦家的东西，丢了，自会亲手拿回来。不劳诸位费心。”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到那些大气都不敢喘的年轻人身上，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调侃。 “再说了，仙缘难得，你们把自家小辈的机缘给了我秦家丫头，回头他们一辈子在背后骂我这老东西，我岂不是很亏？” 此言一出，庭院中原本肃杀紧绷的气氛，瞬间一松。 那几个快要哭出来的世家子弟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无夜。 他们本以为今天要承受家族兴衰与个人前途被毁的的选择。 却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剑神。 不仅拒绝了这份天大的好处，还反过来替他们说了句话。 一时间。 那几名年轻人脸上的煞白褪去，涌上来的却是滚烫的羞愧与感激。 楚怀风等几位家主愣在原地，面面相觑，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本以为这是最好的示好方式。 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屑一顾。 这不是傲慢，而是一种绝对的自信。 “是……是晚辈孟浪了。” 楚怀风收回升仙令，神态比之前还要恭敬数倍，对着秦无夜深深一揖。 其余几人也纷纷收回令牌，躬身行礼，再不敢多言。 秦无夜继续道。 “区区一枚升仙令罢了。” 他的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算没有此物，我想带明月去天元界，也并非什么难事。” 轰！！！ 这句话，不亚于一道九天神雷，在众人脑海中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那道云淡风轻的白衣身影。 没有升仙令，也能去天元界？！ 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味着什么？！ 几位见识最广的家主，更是浑身剧震，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们相互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法掩饰的骇然与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词汇—— 破碎虚空！ 传说中，武道修炼到极致，便能打破空间壁垒，白日飞升！ 难道……难道这位五百年前的剑神，在闭关的这数百年里，真的已经踏出了那传说中的一步？！ 若真如此，那所谓的“飞升之门”，对他而言，岂不就是个笑话？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一刻，他们万分赞同楚怀风的话。 他们今天来拜见的，不是什么武林前辈。 他们是在朝拜一尊活在人间的神祇！ 想通了这一点，众人心中是无比的庆幸与狂喜。 来对了！ 今天他们赌对了！ 抱紧这条大腿，不，是神腿！ 他们家族未来数百年的兴盛，就在此一举！ 秦海山见时机已到，连忙上前一步，满面红光地躬身问道。 “老祖宗，诸位家主掌门远道而来，一片赤诚。您看，是否留诸位用个便饭？” 秦无夜看了看众人那精彩纷呈的表情，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轻轻颔首。 “可。” 得到肯定的答复，秦海山大喜过望，连忙高声宣布。 “诸位，老祖赐宴！请随我移步宴客厅！” “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能得前辈赐宴，是我等三生修来的福分啊！” 众人激动得无以复加。 晚宴之上，气氛热烈到了极点。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那些原本还心有不甘的年轻子弟，此刻也想通了其中关节。 一个个变得殷勤无比，不断向秦明月敬酒，言语间极尽讨好之能事。 一场晚宴，吃得所有来客都心潮澎湃。 仿佛已经看到了家族在秦家的庇佑下，一飞冲天的美好未来。 次日清晨，秦明月用过早饭，便有些坐不住了。 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扑闪着，带着几分央求看向秦无夜。 “老祖宗，我们……我们能出去逛逛吗？我还没好好看过西海城呢！” 她昨天入城就直接到了听潮阁。 还没有好好领略这座仙凡结合的城市。 秦无夜看着她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样，莞尔一笑，轻轻颔首。 一旁的秦海山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道。 “老祖宗，若要出门，可否让晚辈随行？” 见众人看来，他恭敬地解释道。 “城中繁华，与内地大不相同。尤其是内城附近，有不少仙家开设的坊市。那里的东西，大都新奇神异，只是……他们交易不用金银，只认一种唤作‘灵石’的仙家货币。” 他拍了拍腰间一个鼓囊囊的钱袋，脸上带着几分自得。 “咱们秦家在西海城经营百年，也攒下了些许家底。老奴跟着，也好为老祖宗和小姐支付。” 秦明月闻言，眼睛顿时亮了。 灵石？ 仙家坊市？ 这些只在传说中听过的名词，让她的一颗心怦怦直跳，恨不得立刻就飞出去见识一番。 “那就一起吧。” 秦无夜淡淡开口。 于是，一行人出了听潮阁。 走在西海城宽阔的街道上，一股混杂着海风咸腥、香料奇诡、金属灼热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 有挂着巨大兽骨，贩卖北境特产的皮货铺子；有摆满了五光十色的珊瑚、珍珠，充满南海风情的珠宝店；更多的，是寒光闪闪的兵器坊，炉火熊熊，锻打之声不绝于耳。 街上的行人更是五花八门。 来自天南海北的江湖客摩肩接踵。 操着各种口音高声谈笑。 充满了粗犷而鲜活的生命力。 秦明月像一只快活的百灵鸟，小脑袋转来转去，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第45章 城主府邀请 逛了一会儿，他们渐渐靠近了外城与内城交界的一片区域。 这里的气氛明显不同。 街道上的人流少了许多，却个个气息沉凝，眼神锐利。 两旁的店铺也变得古朴而神秘。 门口大多挂着一些看不懂的符文或法器模型。 “这里就是仙家坊市了。” 秦海山小声介绍道。 “这里的东西，很多都是从天元界流通过来的，或者是一些散修自己炼制的，有不少好东西，当然，坑蒙拐骗的也不少。” 秦明月好奇地走进一家店铺，里面摆放着各种闪闪发光，造型奇特的物件。 有能自动扇风的贝壳，有能发出不同鸟叫声的玉笛，还有能映照出人未来十年容貌的镜子……看得她眼花缭乱。 就在这时，秦无夜的脚步忽然一顿。 他侧过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坊市喧闹的人群与厚实的墙壁，望向远处一条僻静巷弄的二楼。 那是一间毫不起眼的茶馆。 二楼的雅间内，两名气息被特殊法器遮蔽得极为隐晦的修士，正压低了声音。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交谈着。 “……宗主这次是真的怒了，‘血影’和‘鬼爪’两位大人居然被派了下来，看来黑莲教那群废物被灭的事，彻底捅了马蜂窝。”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和忌惮。 “何止啊！我听说连阴九幽长老那边都惊动了，他老人家才离开黑莲教没多久，黑莲教就被灭了。这次‘开海日’，怕是要有大热闹看了……” 另一个声音显得更为谨慎。 “嘘！噤声！此地毕竟是仙盟的地盘，耳目众多，莫要再提宗门之事！我们的任务是接应黑莲教教主，把他手上的‘货’安全送上云舟，别节外生枝！” 秦无夜缓缓收回目光，眸光深邃，不见波澜，嘴角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意。 血影，鬼爪，阴九幽…… 万魔宗的人，倒是来得挺快。 “老祖宗，您看这个！” 秦明月拿起一串用发光水母串成的风铃，兴奋地摇了摇，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秦无夜眼中的冷意瞬间消散，化作一片温和。 他微笑着点点头。 “喜欢就买下。” 秦海山立刻上前，与那店主一番讨价还价。 最终用三块下品灵石买下了风铃，乐得秦明月喜笑颜开。 刚才那段对话，秦无夜并没有太在意，都在西海城就好。 一行人在坊市逛了一上午，又在城中一家极富盛名的酒楼用了午餐，品尝了西海特有的海鲜大餐，这才心满意足地返回听潮阁。 然而，当他们转过熟悉的街角，遥遥望见听潮阁那气派的门楣时，脚步却不约而同地缓了下来。 只见听潮阁门前那片本应空旷的场地上。 此刻正静静地停着一辆华丽异常的马车。 那马车通体由一种温润如玉的白色木材打造，车身之上，雕刻着繁复而流畅的云纹。 两匹异常神骏的白马拉着车。 一股无形的气场，自马车周围散发开来，让过往的江湖客们都下意识地绕道而行，不敢靠近分毫。 这绝非凡俗之物。 在马车旁，负手站着一名身穿青色锦袍的中年男子。 他面容儒雅，双目开阖间精光内蕴，气息沉稳悠长，赫然是一位修仙者。 秦海山见到那辆马车和那名青袍男子，脸色微微一变，连忙快走几步，上前拱手行礼。 “原来是陆管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那被称为“陆管事”的青袍男子，原本脸上带着几分属于仙家门庭的矜持与疏离。 但在看到秦海山，尤其是看到他身后那缓步走来的白衣青年时，脸上的矜持瞬间融化，换上了一副热络的笑容。 “海山兄客气了。” 他对着秦海山点了点头，目光却越过他，落在了秦无夜身上。 当他的视线与秦无夜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对上的刹那。 陆管事的心神猛地一颤。 他也是筑基中期的修士，在城主府地位不低，见过的所谓高手不计其数。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明明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或真气波动，却给他一种面对无垠星空般的浩瀚与深邃之感。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 传言，竟是真的！ 陆管事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对着秦无夜深深一揖。 “城主府管事陆远，奉城主之命，特来邀请剑神前辈，赴今晚的接风宴。”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言语间充满了敬意。 城主？ 西海城的城主？ 秦海山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是在西海城待了几十年的人，比谁都清楚“城主”这两个字的分量。 那不是沧澜界的王侯将相，而是真正高悬于云端之上的仙家大能，是这座巨城的绝对主宰！ 寻常武林人士，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竟然派人，亲自来邀请老祖宗赴宴！ “老祖宗……” 他声音干涩，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秦无夜的反应却平淡如水，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了那辆华丽的灵气马车，似乎在欣赏上面的云纹。 庭院前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安静。 陆管事躬着身，额角甚至渗出了一丝细密的汗珠。 他不敢催促，只能静静地等待着。 这位前辈的脾气，谁也摸不准。 据说昨日城中十几个顶尖武林势力前来拜见，连升仙令都拿出来了。 这位前辈眼皮都没抬一下。 若是他拒绝了城主的邀请…… 那自己的差事可就办砸了。 就在他心中七上八下之时。 秦无夜终于收回了目光。 “其他人先回去休息。” 他淡淡地开口，是对秦芷澜和秦海山他们说的。 众人闻言，心中一松，连忙应是。 随后，秦无夜的目光转向身旁，那个正眨巴着大眼睛，既紧张又好奇的秦明月。 “明月，跟我来。” “啊？我？” 秦明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小脸上写满了错愕与惊喜。 她也能去？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她一时间有些晕乎乎的。 秦无夜没有再多言，径直走向那辆华丽的马车。 陆管事见状，顿时大喜过望，如蒙大赦。 他忙不迭地亲自上前，掀开车帘，恭敬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前辈，小姐，请！” 秦无夜一步踏上马车。 秦明月连忙收敛心神，紧紧跟了上去。 第46章 试探 马车穿过层层关卡，最终在一座恢弘的府邸前停下。 这里便是西海城的权力中枢——城主府。 府邸的建筑风格古朴大气，没有过多的雕梁画栋，却处处透着一股镇压四方的威严。 陆管事恭敬地引着二人，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一处风景秀丽的园林。 园林中央的凉亭内。 一名身穿月白色道袍，面容清癯，三缕长髯飘于胸前的中年男子，正含笑看来。 他看似温和，双眸却如深潭，藏着看不透的精芒。 周身气息圆融一体，与天地隐隐相合。 正是西海城主。 仙盟派驻此地的金丹之下第一人——萧天南。 “秦前辈大驾光临，令我这陋室蓬荜生辉。” 萧天南起身，对着秦无夜拱手一礼，姿态放得很平。 他虽是筑基巅峰，面对一位来历神秘、实力深不可测的沧澜界“土著”，并未有半分天元修士的傲慢。 “城主客气。” 秦无夜淡然颔首。 目光交汇的刹那，萧天南心头微凛。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剑渊，看似平静，内里却藏着能斩灭一切的锋芒。 传闻，怕是不虚。 简单的寒暄过后，萧天南亲自为二人斟茶，目光落在秦明月身上，露出一丝赞许。 “这位便是秦家的明月姑娘吧？果然是钟灵毓秀，根骨不凡。十六岁便臻至先天巅峰，此等天赋，便是在我天元界，也属上上之选。” 秦明月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起身行礼。 “晚辈秦明月，见过城主大人。” “不必多礼。” 萧天南微笑着压了压手，话锋一转，目光重新回到秦无夜身上，眼神里多了一丝灼热的战意。 “实不相瞒，晚辈久闻前辈剑道通神，更有‘一指断江’之无上伟力，心向往之。今日有幸得见，不知可否请前辈……指点一二？” 来了。 秦无夜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才是对方真正的目的。 所谓的接风宴，不过是个由头，试探自己的实力才是真。 “指点谈不上。” 秦无夜放下茶杯，语气平淡。 “切磋一番，倒也无妨。” 见他如此爽快地答应，萧天南眼中喜色一闪而过，随即又面露难色。 “只是……你我二人若在此动手，怕是动静太大，会毁了晚辈这座小院。” 他说着，站起身，长袖一挥。 “嗡！” 一柄青光流转的飞剑凭空出现，悬浮在他脚下。 “前辈，请随我来。” 话音未落，萧天南已脚踏飞剑，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这手御剑飞行的仙家手段，引得秦明月一声惊呼，眼中满是向往。 萧天南立于高空，回头看去，本以为会将那秦无夜远远甩在身后。 然而下一刻。 他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秦无夜根本没有借助任何外物，只是那么随意地一步踏出，身影便如鬼魅般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他一步一步，不紧不慢，闲庭信步，仿佛脚下踩着一层无形的阶梯。 那姿态，竟比自己御使飞剑，还要从容写意三分！ 踏空而行？！ 这……这是武者能做到的事？！ 这根本不合常理！ 就算是他们修仙者，也只有到了金丹期，才能勉强做到不借助法器，短时间的御空飞行，哪有这般轻松写意！ 他心中的震撼，已然无以复加。 城外，一处荒原之上。 两道身影从天而降。 “前辈……好手段。” 萧云庭收起飞剑，看着秦无夜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之前的试探之心，此刻已化作了深深的忌惮与敬畏。 秦无夜负手而立，神色平淡。 “出手吧。” “前辈，得罪了！” 萧天南一声低喝，不再保留。 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筑基巅峰的法力毫无保留地喷薄而出！ “赤炎咒！” 刹那间，天地间的火灵力疯狂汇聚，在他身前化作一只翼展十丈的巨大火鸟，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携着焚山煮海之威，扑向秦无夜！ 然而，面对这声势浩大的一击。 秦无夜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并起剑指，对着那扑面而来的火鸟，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一道无形的、肉眼不可见的锋锐之气一闪而过。 那只威势滔天的巨大火鸟，就像一个被针扎破的气球，“噗”的一声，从中断为两截，溃散成漫天的火星，消散于无形。 “什么？！” 萧天南大惊失色，这可是他的拿手法术之一！ 他深吸一口气，不敢再有丝毫保留。 只见他手中法诀一捏。 那柄碧青仙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一化三，三化九。 转瞬间，九道凌厉无匹的剑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四面八方，封死了秦无夜所有的退路！ 他的拿手绝学，九玄剑阵！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寻常金丹初期修士都手忙脚乱的剑阵。 秦无夜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并指如剑，随意地在身前一点。 一个看似缓慢，却蕴含着某种玄奥至极的光点。 叮叮叮叮——！ 一连串密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那九道快若闪电的剑光，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壁垒，又像是陷入了泥潭，所有的凌厉与杀伐之气，都在那个光点前被轻易地消磨、化解。 “这……” 萧云庭瞳孔骤缩，还未等他反应过来。 秦无夜并起的剑指，对着他遥遥一点。 没有剑光，没有剑气。 萧云庭却感觉自己的心脏。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一股源自神魂深处的极致危机感。 让他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他想也不想，拼命运转全身法力，仙剑瞬间回防。 在身前布下重重光幕！ 可那股无形的指力，却无视了一切法力防御。 直接印在了他的护体剑光之上。 “咔嚓！” 一声脆响，坚不可摧的护体剑光，应声而裂！ 萧云庭闷哼一声，身形踉跄着倒退了十几步，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骇然与难以置信。 败了。 仅仅一个照面，自己引以为傲的剑阵，最强的防御，在对方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 他停下手，脸上再无半点战意，只有苦涩与发自内心的折服。 他对着秦无夜，深深地躬身一揖，这一拜，心悦诚服。 “前辈修为通神，晚辈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 他此刻终于明白，为何宗门内的金丹巅峰的掌门，在收到关于这位前辈“一指断江”的情报后，会下达那样的密令。 这等伟力，早已超出了筑基，甚至金丹的范畴！ 这片灵气刚刚复苏的凡俗世界，怎么会诞生出如此恐怖的存在？！ 秦无夜看着他，神色淡然。 “现在，可以谈正事了？” 萧天南身形一震，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随即化为郑重。 “前辈慧眼如炬。” 他再次躬身。 “晚辈此来，确是奉了仙盟之命。想与前辈，谈一笔合作。” 第47章 城主府晚宴 他缓缓道出了原委。 天元界与沧澜界通道开启，仙盟的主要目的是招揽人才，补充新鲜血液。 但一些魔道宗门，却将沧澜界，当成了一片肆无忌惮的“牧场”。 他们扶持本地势力，烧杀抢掠，搜罗有资质的弟子。 甚至掳掠凡人魂魄用以修炼邪功，行事毫无底线。 仙盟修士受限于两界法则，不能过来修为超过筑基的修士，剿灭魔门有些吃力。 “所以，你们希望我来清理这些‘垃圾’？” 秦无夜一语道破。 “正是！” 萧天南眼中精光一闪。 “前辈是沧澜界当之无愧的最强者，只要前辈愿意出手，那些魔崽子必将无所遁形！” “好处呢？” 秦无夜问道。 “仙盟的诚意，绝对足够！” 萧天南立刻道。 “其一，从今往后，秦家子弟，以及由前辈认可的武林势力弟子，无需升仙令，便可登临云舟，前往天元界！” “其二，资质优异者，可免去外门考核，直接成为仙盟各大宗门的内门弟子！若如明月姑娘这般天资绝世者，甚至可由金丹长老，乃至元婴老祖收为亲传！” 此言一出，饶是秦无夜心性沉稳，眸光也不由得微微一动。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它几乎为整个秦家，乃至与秦家交好的势力，铺就了一条通往修仙界的康庄大道。 这诚意，确实很足。 “我答应了。” 秦无夜的回答干脆利落。 这本就是互利互惠之事，更何况，他对那些所谓的魔道宗门，本就没什么好感。 萧天南闻言大喜，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与这样一位存在结下善缘。 他这次的任务，算是超额完成了。 荒原之上，风声渐歇。 萧天南定了定神，笑着再次躬身：“前辈，我们还是回城主府详谈？” 秦无夜不置可否，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随意”。 萧天南不敢怠慢，连忙祭出飞剑，在前引路。 只是这一次，他飞得不快，时刻留意着身后那道从容不迫的身影，心中早已没了半分较量之心，只剩下高山仰止般的敬畏。 回到城主府，萧天南屏退了所有下人，亲自将秦无夜与秦明月请入内堂的花厅。 方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切磋”，秦明月虽未亲眼目睹，但从萧天南此刻骤变的恭谨态度中，已然猜到了七八分。 她看向自家老祖宗的眼神，愈发充满了小星星，亮晶晶的，几乎要溢出崇拜来。 萧天南亲自奉上灵茶。 他顿了顿道。 “前辈，今晚的接风宴，除了晚辈，仙盟在西海城驻扎的几大宗门代表都会前来。他们……也都听闻了前辈‘一指断江’的传说，对前辈神往已久。” 秦无夜嗯了一声，算是知晓。 夜幕降临，城主府灯火通明。 一场盛大的宴席，在城主府最大的宴会厅中展开。 秦无夜依旧是一身白衣，随意地坐在主位。 秦明月则有些局促地坐在他身旁，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宴会厅内，金碧辉煌，灵光闪烁。 桌案上摆满了沧澜界难得一见的灵果仙酿，以及用妖兽肉精心烹制的美食，香气四溢。 不多时，一位位气息不凡的修仙者，在陆管事的引领下，鱼贯而入。 为首的，正是青云宗驻西海城的执事，一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者，名唤云阳子，筑基后期修为。 他身后跟着的，则是丹鼎派、太一剑宗、天机阁等仙盟主要宗门的代表，无一不是筑基期的高手。 这些人，平日里在西海城都是眼高于顶的存在，寻常武者别说同席，便是见上一面都难如登天。 然而此刻，他们甫一进入宴会厅，目光便齐刷刷地锁定了主位上的秦无夜。 没有灵光护体，没有法力流转，甚至连武者应有的气血波动都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 那人就那么随意地坐在那里，一身白衣，正在低头对身旁那个紧张的小姑娘说着什么，神态温和，仿佛一个邻家兄长。 若非事先得了城主萧天南的郑重提醒，众人几乎要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就是那个“一指断江”的绝世凶人？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 秦无夜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抬起头，随意地扫了他们一眼。 很平淡的一眼。 但当他们的目光与秦无夜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对上时，感觉自身的修为、心思，都被瞬间看透！ “嘶——” 不少人暗中倒吸一口凉气。 传闻果然不虚！这位秦家老祖，怕是真的拥有远超筑基，甚至堪比金丹老祖的恐怖实力！ 萧天南在白天试探的结果，早已通过特殊的渠道，隐晦地传递给了他们。 此刻亲眼所见，心中的震撼更是无以复加。 “青云宗云阳子，拜见秦前辈！” “丹鼎派柳慕白，拜见秦前辈！” “太一剑宗石破天，拜见秦前辈！” …… 一时间，厅内行礼之声此起彼伏。 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仙师们，此刻竟无一例外地对着秦无夜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到了极点。 秦明月张着小嘴，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心中既紧张又与有荣焉。 老祖宗也太厉害了吧！ 秦无夜只是淡淡颔首，示意众人落座。 萧天南作为主人，自然是左右逢源，调节气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青云宗的云阳子捋了捋胡须，笑眯眯地看向秦明月。 “这位想必就是秦家的明月姑娘吧？当真是钟灵毓秀，国色天香！十六岁便已臻先天巅峰，此等根骨悟性，便是在我青云宗年轻一辈中，也足以排进前三了！” 他话锋一转，对着秦无夜拱手道。 “秦前辈，明月姑娘这等良才美玉，若能入我青云宗，老夫愿亲自引荐，拜入本宗金丹长老门下，成为亲传弟子！青云宗的《青云剑诀》，最适合明月姑娘这等天赋出众的剑道苗子！” “诶，云阳道兄此言差矣！” 丹鼎派那位看似儒雅的中年修士柳慕白立刻反驳。 “明月姑娘天庭饱满，目蕴灵光，显然是与我丹道有缘！若入我丹鼎派，老夫敢担保，不出百年，沧澜界，哦不，天元界必将多出一位名动四方的炼丹大师！届时灵丹妙药予取予求，对修行更是大有裨益！” 他看向秦无夜，眼中带着热切。 “前辈，我丹鼎派愿以一枚‘筑基丹’以及三份炼制筑基丹的灵药作为拜师礼，请明月姑娘入我派掌门座下！” “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筑基丹！那可是能助炼气巅峰修士突破至筑基期的无价之宝！便是许多修仙家族，都未必能拿得出来！ 丹鼎派为了抢人，竟下了如此血本！ “哼！柳胖子你倒是舍得！” 太一剑宗那位身形魁梧，气息凌厉的石破天冷哼一声，声如金铁交鸣。 “明月姑娘天生剑骨，乃是万中无一的剑修奇才！我太一剑宗以攻伐闻名，剑道传承万载，才是最适合她的地方！若明月姑娘愿入我宗，本宗当代剑子之位，便是她的！” 剑子！那可是宗门下一代掌门的候选人！ 这条件，同样诱人至极！ 一时间，各大宗门的代表纷纷开口，抛出各种优渥的条件，都想将秦明月这块璞玉收入囊中。 言语之间，已然带上了几分火药味，大有当场开片抢人的架势。 秦明月小脸通红，被这阵仗吓得不轻，求助似的看向自家老祖宗。 她何曾见过这等场面，这些平日里只能仰望的仙师，此刻竟为了她争得面红耳赤。 萧天南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嘛！明月姑娘无论选择哪个宗门，都是我仙盟之幸事。此事，我看还是听听秦前辈的意见。”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秦无夜身上。 秦无夜放下酒杯，神色依旧淡然。 他看了看满脸紧张的秦明月，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明月自己的路，让她自己选。”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意。 “随缘吧。” 第48章 血影与鬼爪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纷纷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随缘？ 这位前辈，当真是高深莫测，返璞归真啊！ 他们本以为秦无夜会借此机会为秦明月谋取最大的利益，却没想到他竟如此云淡风轻，将选择权完全交给了小辈。 这份气度，这份洒脱，让他们愈发敬佩。 萧天南抚掌笑道。 “前辈高见！明月姑娘福缘深厚，他日必将一飞冲天！” 有了秦无夜这句话，争抢的火药味顿时消散。 宴会的气氛重新变得热烈起来，只是众人对秦无夜的态度，愈发恭敬。 觥筹交错间，每个人都想在秦无夜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哪怕只是多说一句话，也是莫大的荣幸。 晚宴在和谐热烈的气氛中渐渐走向尾声。 每个人都心满意足，尤其是萧天南。 宴席散尽，已是深夜。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还未亮，整个西海城便被一则惊天动地的消息彻底引爆。 “听说了吗？昨夜城主府大宴，城中所有仙盟宗门的代表都去了，就是为了给秦家老祖接风洗尘！” “何止啊！我一个在城主府当差的远房表亲说，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仙师们，在秦家老祖面前，一个个跟晚辈一样，恭敬得不得了！” “我的天！这秦家老祖究竟是何方神圣？连仙师都要折腰？” “一指断江！你忘了？这等伟力，已经超出了凡人的想象！我猜，这位秦家剑神，恐怕就是传说中，武道通神的陆地神仙！” 消息如风暴般席卷全城。 无论是江湖武者还是凡俗商贩。 人人都在议论着秦家老祖。 听潮阁，这个名字在一夜之间，成了西海城中一处无可争议的圣地。 而此刻，城中一处阴暗潮湿的地下密室内，气氛却压抑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废物！一群废物！” 一个身穿黑袍，面容枯槁的中年人，正指着地上瑟瑟发抖的黑莲教教主，气急败坏地怒骂。 这中年人，正是万魔宗派下来接应的修士之一，‘鬼爪’。 在他身旁，另一道如影子般静立的人影，‘血影’，声音沙哑地开口。 “现在骂他还有什么用？秦无夜……这个名字，宗门的情报里根本没有提及。一个五百年前的武者，怎么可能强到这种地步！” 黑莲教教主此刻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鬼爪’踩在他背上的靴子，只要稍稍用力，就能碾碎他的脊骨。 当昨天他得知，黑莲教囚龙渊总坛，那些万魔宗的修士们魂灯全灭的消息。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可是三位筑基期的仙师，还有数十名宗门精英！ 就这么没了？ 连带着他经营了近百年的老巢，都被人从地图上直接抹去。 他当初只是路过金陵城，听闻秦家没落，家中最强者不过一介宗师，便顺手挑了这个软柿子。 抢夺升仙令的过程顺利得让他觉得无趣。 他哪里想得到，自己这一抢，竟招惹到这样一位杀神。 “你是说，李长老他们，真的全死了？” 鬼爪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虽然宗内“魂殿”的魂灯灭了。 但他仍然有些不愿相信。 宗内的筑基修士会陨落，在这无法修炼的沧澜界。 黑莲教教主头埋在地上，不敢抬起，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是……派去囚龙渊总坛的探子带回来的消息，总坛没了，连，连困龙渊都消失了，像是被人抹去了一样。” 鬼爪沉默了。 密室里只剩下黑莲教教主粗重的喘息声。 突然，一阵风声响起。 黑莲教教主只觉得一股巨力踹在自己胸口，整个人如滚地葫芦般撞在潮湿的墙壁上，喷出一口鲜血。 “这就是你说的软柿子？” 鬼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枯瘦的脸上肌肉扭曲。 “这就是你为宗门立下的大功？三位筑基长老，数十名弟子，还有我们万魔宗在沧澜界的根基！就因为你贪图一枚小小的升仙令，全完了！” “我……我哪知道秦家那个五百年前的老怪物会从地里爬出来……” 黑莲教教主咳着血，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只当是寻常的夺宝……谁知道会捅出这么个煞星……” “闭嘴。” 一直沉默的血影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沙哑，却让暴怒的鬼爪瞬间安静下来。 血影的目光落在黑莲教主身上，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把你知道的，关于那个秦无夜的一切，再说一遍。一个字都不许漏。” 黑莲教教主不敢怠慢的说。 “我们安插在城主府的眼线传回消息，萧天南那个伪君子，昨天在城外亲自试探过秦无夜的实力。结果……一个照面就败了！连压箱底的九玄剑阵都被对方两根手指给破了！” “什么？！” 血影那隐藏在阴影中的面容，也剧烈地扭曲了一下。 萧天南可是筑基巅峰！ 是仙盟派来镇守此地的最强者！ 一个照面就败了？ 这秦无夜的实力，岂不是已经堪比金丹老祖了？！ ”你接着说。“ 血影的声音继续响起，沙哑，阴冷，像刀子刮过生锈的铁皮。 黑莲教教主哆哆嗦嗦地又将城里流传的那些消息。 从“一指断江”到“城主府设宴”。 再到昨天各大势力争相献上自家升仙令，却被秦无夜随手拒绝的事情。 全都又说了一遍。 当听到秦无夜说出“就算没有升仙令，我想带明月去天元界，也并非什么难事”时。 鬼爪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而是惨白了。 “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 “这绝不可能！沧澜界法则压制，金丹期的修仙者都过不来，而本地的武者极限便是武神，战力顶天了也就媲美筑基，他怎么可能……” “那你觉得，仙盟的萧天南是个傻子？” 血影冷冷地打断他。 “还是觉得城里那些个仙盟的代表是瞎子？他们会为了一个普通的武神，恭敬成那个样子？为了收人家一个后辈进宗门，许下如此重利？” 鬼爪哑口无言。 是啊，那些仙师可不是傻子。 能让他们做出这种姿态的，只有一个可能。 那个秦无夜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甚至超出了这方天地的法则限制。 再如果。 他可以不受这方天地的法则影响，能随意穿梭两界，那简直是…… 想到此处。 鬼爪的脸上浮现出难以遏制的恐惧。 第49章 绝望的黑莲教教主 黑莲教教主趴在地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完了。 不是死在那个秦无夜手里，而是会死在自己人手里。 这两个人，现在恐怕想的不是怎么完成任务，而是怎么才能从那个杀神的眼皮子底下，活着逃回天元界。 鬼爪脸色阴沉。 他死死地盯着地上发抖的黑莲教主，眼中杀机毕露。 “所以，我们现在是揣着一块烫手的山芋，被堵死在这座城里了？” 黑莲教主听到这话，抖得更厉害了。 他怀里那枚曾让他欣喜若狂的升仙令，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皮肉，更灼烧着他的神魂。 这分明是怀揣着催命符啊！ 他现在甚至在想，要不干脆把令牌丢出去算了？ 可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丢了，鬼爪会立刻拧下他的脑袋。 不丢，那位秦家的杀神找上门来，他恐怕连脑袋都留不住。 “那我们怎么办？” 黑莲教教主颤声问道。 “开海日就在七日之后，现在全城戒严，我们根本混不出去！要不放弃这次的修仙苗子和升仙令？” “闭嘴！” 鬼爪一脚将他踹翻。 “都是你惹出的好事！要不是你惹的祸，我们也不用花大代价过来，现在好了，除了开海日登上云舟，没别的办法回天元界了。” 他焦躁地来回踱步，眼中凶光闪烁。 本来以为是个好差事，办完事回天元界就算登云舟时被识破。 他们也能抢了云舟回去。 哪想到沧澜界居然出现如此凶人。 他们还好巧不巧的惹到人家。 现在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个问题。 鬼爪越想越气。 “等不了那天了！现在整个西海城的仙盟修士都成了他的走狗。等到开海日，我们就是瓮中之鳖！必须想办法走！” 血影沉声道。 “怎么走？云舟有仙盟大阵守护，我们根本上不去。” 鬼爪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狠色。 “上不去，就把它毁了！或者，制造一场足够大的混乱！只要西海城乱起来，我们就有机会浑水摸鱼，仙盟那边一定会重新派云舟过来的！” 他看向黑莲教教主，阴冷地笑道。 “你不是说，你在城里还埋伏了不少人手吗？现在，是他们为圣教尽忠的时候了。” 黑莲教教主面如死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他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那是在西海城经营了数十年，才渗透进去的暗子，是他最后的底牌。 现在，却要像柴火一样，被一次性地点燃，烧个干净。 “我……我……” “你没有选择。” 一旁的血影，声音沙哑地打断了他。 “要么，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要么，就用你那些人的命，为我们博一条生路。” 鬼爪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五日后，我要整个西海城都乱起来！烧！杀！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尤其是城主府和那些仙盟宗门的驻地，给我往死里闹！” 他顿了顿，阴冷的目光投向远处港口的方向。 “只要能制造出足够的混乱，我们就有机会潜入港口，毁掉登仙台的阵法核心。到那时，天塌地陷，谁还顾得上我们？我们就能操控云舟强行出海。” 绝望之下，黑莲教教主最终还是屈服了。 他颤抖着从怀中摸出一枚黑色的骨哨，凑到嘴边，用尽全身力气，吹出了一段无声的音波。 音波如涟漪般，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传遍了西海城的每一个角落。 那段无声的骨哨音波，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西海城的水面之下，荡开了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城东，铁匠铺里，一个赤着上身，浑身肌肉虬结的壮汉，正抡着大锤锻打一块烧红的铁胚。 音波拂过的刹那。 他挥锤的动作猛地一滞，眼中闪过一抹与他粗犷外表毫不相符的阴冷。 城南，街角面摊，笑呵呵为客人添汤的老板，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端着汤勺的手微微颤抖。 城西，巡逻的卫兵队列中，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年轻士兵，握着长枪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无数个分布在西海城各个角落，扮演着不同角色的身影，在同一时间，收到了那则来自地下的最终指令。 他们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死志，而后继续着手头的工作，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整座城市，就像一张被悄然注入了剧毒的蛛网，表面依旧光鲜，内里却已杀机暗藏，只待一个时机，便会彻底爆发。 而这一切，似乎并未影响到听潮阁内的安宁。 接下来的几日，秦明月陷入了一种幸福的烦恼中。 各大仙宗开出的条件，每一个都足以让沧澜界任何一个武者家族疯狂。 她的小脑袋里，一会儿是青云宗仙气飘飘的御剑女仙，一会儿是丹鼎派里被无数灵丹妙药簇拥的富婆，一会儿又是太一剑宗里手持神剑、号令群雄的绝代剑子。 “老祖宗，我到底该选哪个啊？” 庭院里，秦明月晃着秦无夜的胳膊，一张小脸都快皱成了包子。 秦无夜正在闭目养神，闻言连眼睛都没睁开。 “你的剑，你的路，问你的心。” “可我的心告诉我，它全都要……” 秦明月小声嘟囔。 “哈哈哈哈！”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从月洞门外传来。 一袭红衣的叶红泪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 她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秦明月的额头。 “小丫头，还真贪心呀” 她凑到秦明月耳边，吐气如兰。 “我跟你说，选哪个宗门不重要，重要的是，哪个宗门的师兄长得最好看！找个俊俏的道侣，神仙日子才过得快活嘛！” ”我不要，我只要变的跟老祖宗一样强。“ 秦明月闹了个大红脸，偷偷瞥了一眼自家老祖宗，发现他依旧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没在意。 秦芷澜在一旁看着，清冷的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秦家有这般轻松热闹的景象了。 不远处，幽小蛮正在一板一眼地练着秦无夜教给她的基础剑式，对周围的谈笑充耳不闻。 她的世界很简单，师父说的，就是对的。 练好剑，才能报仇。 这样平静而温馨的日子，持续了四天。 第50章 混乱开始 第五日的清晨，天色阴沉，海风也带上了几分刺骨的寒意。 城主府的管事陆远，再次乘坐着那辆华丽的马车，匆匆赶到了听潮阁。 这一次，他的脸色异常凝重。 “前辈。” 见到秦无夜，陆远连客套都省了，直接躬身道。 “天机阁的道友昨夜观星，发现血光罩城，卜算之下，卦象大凶。城主大人已经下令全城戒严，但……对方藏得太深，我们依旧找不到源头。“ ”城主大人让晚辈特来提醒前辈，今日恐有大乱，还请前辈与诸位暂勿出门。” 秦无夜端起秦海山刚刚沏好的新茶，吹了吹热气。 “知道了。” 他的反应平淡得让陆远一愣。 这就完了？ 没有询问，没有惊异，就好像在听一件“今天天气不错”的小事。 陆远还想再说什么，却见秦无夜已经端着茶杯，悠然地走到了庭院中的一棵桂花树下，开始指点幽小蛮的剑招，只好满心不安地告辞离去。 阁楼上，叶红泪倚着窗栏，看着下方院子里秦无夜那副悠闲的模样，撇了撇嘴。 “跟以前一样。” 嘴上这么说，她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担忧。 午后。 压抑的气氛终于被撕裂。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西海城最繁华的中央坊市方向传来！ 紧接着，城东、城南、城北，三个方向几乎在同一时间，冲起了三道粗大的黑色烟柱！ 爆炸！大火！ 整座西海城，仿佛一锅瞬间被点燃的滚油，彻底沸腾了！ 凄厉的惨叫声，惊恐的呼喊声，房屋倒塌的轰鸣声，兵刃碰撞的交击声……无数混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化作一片末日般的交响。 街道上，无数百姓和江湖武者仓皇奔逃。 人群如同无头的苍蝇，相互冲撞，踩踏。 而就在这片混乱之中。 一个个双眼赤红，状若疯魔的黑衣人，从阴影中，从店铺里，从人群中暴起，挥舞着兵器，不分军民，无差别地砍杀着周围的一切活物！ “为圣教献身！” “杀！杀光他们！” 这些潜伏了多年的死士。 在这一刻，化作了最纯粹的杀戮机器。 用自己的生命，将西海城的混乱推向了极致。 听潮阁内。 突如其来的巨响与震动。 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秦海山脸色煞白地冲进庭院。 “老祖宗！不好了！城里……城里乱起来了！” 秦明月、秦芷澜和叶红泪也迅速来到院中，望向那几处冲天而起的黑烟，神色凝重。 唯有秦无夜，依旧坐在那棵桂花树下。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底与石桌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这声轻响，在这混乱嘈杂的背景音中，本该微不可闻。 却清晰地传入了院中每一个人的耳中，仿佛有一种奇特的魔力，瞬间抚平了他们心中的惊慌与焦躁。 秦无夜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了重重屋檐与混乱的人潮，望向了那片骚乱的核心地带。 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冰冷的涟漪。 “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总算肯出来了。” 话音落下，秦无夜的身影已经朝着听潮阁外走去。 “老祖宗！” 秦明月快步跑到他身边，小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 “外面太乱了！我们跟您一起去，至少……至少能帮上一点忙！” 她紧紧攥着腰间的剑柄，虽然心里紧张。 但一想到能和老祖宗并肩作战，便又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 “胡闹。” 秦无夜还没开口，一旁的秦芷澜便清冷地呵斥了一声。 她走到秦明月身侧，按住了小孙女想要拔剑的手。 “我们去了，只会是老祖的累赘。你连那些人的气息都感觉不到，出去做什么？” 秦明月被说得一窒，小脸涨得通红，却无法反驳。 确实，外面的混乱中，夹杂着几股让她心悸的阴冷气息，那绝不是普通武者。 “那我跟你一起去！” 叶红泪走上前。 她手中的细剑已经出鞘半寸，眼中跃动着兴奋与战意。 ”你也留下，我一个人去。“ 秦无夜回头又看向秦芷澜道。 “你们两个，守好这里，看着点两个小丫头，别让明月偷跑出去凑热闹。” “知道了，你去吧，早去早回。” 叶红泪挥了挥手，看似随意，但那紧蹙的眉头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 她话没说完。 秦无夜的身影已经走到了月洞门口。 他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 便一步踏入了阁外那片混乱喧嚣的世界。 叶红泪看着秦无夜消失的方向，轻哼了一声。 不知是气恼还是别的什么，也抽出细剑，倚在了门边。 秦海山和秦玄衣则连忙组织起听潮阁内的族人，结成阵势，将整个听潮阁守护得铁桶一般。 …… 西海城的街道，已然成了人间炼狱。 仓皇逃窜的人群，面目狰狞的黑衣人，冲天的火光，浓重的血腥味，交织成一幅混乱的画卷。 城卫军的防线被冲得七零八落。 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江湖客。 此刻要么自顾不暇。 要么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孽障！受死！” 城东的一处粮仓外。 青云宗的云阳子道袍翻飞，手中拂尘化作万千银丝，将三名黑衣人卷上半空，瞬间绞成了血雾。 可他刚一出手，又有十几个双眼赤红的死士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 这些死士修为不高，大多在宗师境。 但他们配合默契，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一时间竟将云阳子这位筑基后期的仙师牢牢地拖在了原地。 “该死！他们的目标是粮仓和武库！” 云阳子心急如焚。 同样的情景，在城中各处上演。 太一剑宗的石破天剑气纵横，在他面前，黑衣死士如同麦子般被一茬茬割倒。 可他镇守的内城入口，却遭受着最猛烈的攻击。 数十名死士组成诡异阵法，前仆后继。 让他根本无法脱身。 丹鼎派的柳慕白身边悬浮着几只嗡嗡作响的毒蜂，任何靠近的敌人都会瞬间面色发紫，口吐白沫倒地。 但他周围的药铺和医馆，却被一一点燃，火光冲天。 仙盟的修士们如同被分割包围的孤岛，疲于奔命。 他们很强，但敌人太多，也太疯狂。 这些魔道妖人显然是蓄谋已久。 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伤多少人，而是用最低的成本，制造最大范围的混乱，将仙盟的力量彻底牵制住。 第51章 登仙台大阵 秦无夜就这么走在混乱的街道上。 他走得不快，步伐沉稳，与周围惊慌失措、亡命奔逃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奇特的是，那些奔涌的人潮，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 总是在即将撞上他的时候，不自觉地向两旁分开。 为他让出一条通路。 一个满脸鲜血的妇人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从他身旁跑过。 一个黑衣死士狞笑着追了上来，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钢刀。 秦无夜的脚步没有停，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他只是走过去。 一缕微不可见的剑气，后发先至，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那名死士的眉心。 那死士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高举的钢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再无声息。 整个过程，甚至没人注意到。 那个死里逃生的妇人，只是感觉身后追杀的脚步声突然停了。 她不敢回头，用尽全力抱着孩子，消失在了街角。 秦无夜继续向前走。 路过一个被点燃的兵器坊，十几名黑衣人正与铺子里的武师和伙计惨烈厮杀。 他随手一挥。 仿佛一阵清风拂过，那十几名正挥刀砍杀的黑衣人，动作齐齐一滞，接着脖颈处迸现出一道细微的血线，然后一颗颗头颅冲天而起。 鲜血喷涌，尸身倒地。 兵器坊内幸存的武师们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门口，满脸的茫然与不可思议。 秦无夜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清理。 他不出剑，不动声色，只是信手拈来，或弹指，或挥袖。 那些在别人眼中凶神恶煞的魔道死士。 在他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娃娃，成片成片地倒下。 他的白衣之上，纤尘不染。 他终于来到了中央坊市的广场。 这里是混乱的中心，也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城主府的管事陆远，正带着一队城主府的精锐修士，与上百名黑衣人激战。 在黑衣人的阵中，两道身影尤为扎眼。 那两人气息阴冷，身法诡异，赫然是两位筑基初期的魔修。 他们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有一名城主府的修士惨叫倒地。 陆远虽是筑基中期，但被其中一人死死缠住，根本无暇他顾。 眼看防线就要崩溃。 “陆管事，我来助你！” 一声暴喝，太一剑宗的石破天终于从内城入口处杀了过来。 他浑身浴血，气息略有不稳。 显然也是经过了一番苦战。 九道凌厉的剑光破空而至，瞬间将几名黑衣人斩成碎块，暂时缓解了陆远的压力。 “石道友，多谢了！这伙魔崽子疯了！” 陆远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心有余悸。 “他们想毁掉登仙台！” 石破天眼神凝重，望向港口方向。 就在此时。 他们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秦无夜。 他背着手，一步一步，从混乱的战场边缘，缓缓走了进来。 他走过的地方，所有的厮杀声都诡异地静止了。 那些双眼赤红的黑衣死士，在看到他的一刹那，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眼中的疯狂被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所取代。 他们手中的刀，在颤抖。 “秦……秦前辈！” 陆远和石破天同时失声惊呼，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那两名正杀得兴起的筑基魔修，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猛地回头，看到了那道白色的身影。 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冻结神魂的恐怖威压，当头罩下！ “你……你是谁？！” 其中一名魔修色厉内荏地喝道。 秦无夜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那名魔修浑身一震，感觉自己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通天巨剑锁定。 从肉身到神魂，都被彻底洞穿。 他想逃，想祭出法器，想施展秘术。 可他的身体，他的法力，他的神识。 在这一刻，完全不听使唤。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无夜，抬起了右手，并指如剑，对着他们，遥遥一点。 没有剑光，没有剑气，甚至没有任何法力波动。 那两名筑基魔修的身体，就像被风化的沙雕，从脚开始，一寸寸地化作了飞灰。 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广场上，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剩下的黑衣死士们，看着这神迹般的一幕，终于崩溃了。 “魔鬼！他是魔鬼！”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所有的死士丢下兵器，疯了一般四散奔逃。 陆远和石破天等人，则完全石化在了原地，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那道负手而立的白衣身影，大脑一片空白。 这就是……剑神的力量？ 秦无夜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撼。 他的目光，越过广场，投向了远处那座被重兵把守。 此刻却依旧传来阵阵剧烈波动的港口。 他知道，真正的老鼠，藏在那里。 …… 西海港口，早已不复往日的繁荣。 巨大的登仙台上。 一座半球形的光幕将整座高台笼罩其中，光幕之上符文流转，散发着厚重磅礴的气息。 此刻。 这道由仙盟布下，足以抵挡数位金丹修士猛攻的防御大阵。 正在剧烈地摇晃。 表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大阵之外，上百名黑衣死士已经倒下，血流成河。 剩下的数十人，则在两道鬼魅般的身影带领下。 正对大阵发动着最后的猛攻。 其中一人，身形枯瘦，十指漆黑如墨。 每一次挥出，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 正是“鬼爪”。 另一人，则如一道没有实体的影子，在阵法光幕上飘忽不定，正是“血影”。 大阵之内，仅剩的十几名仙盟修士个个带伤，脸色惨白，正拼命地往阵眼输送法力，维持着光幕的稳定。 为首的一名天机阁老者，嘴角挂着血丝，嘶声喊道。 “坚持住！城主大人很快就会赶来！” “赶来？” 阵外的鬼爪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怪笑。 “等他杀光那些废物，你们的尸体都凉了！” 他心中也焦急万分。 这场骚乱虽然成功牵制了仙盟主力。 但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 尤其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秦无夜，像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他寝食难安。 “轰！” 鬼爪一掌拍出，浓郁的黑气化作一只狰狞的鬼手，狠狠抓在防御大阵上，激起一圈圈剧烈的涟漪。 第52章 云舟被夺 光罩内的仙盟修士们个个面色苍白，嘴角溢血，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快！再快一点！” 鬼爪一边疯狂攻击，一边焦急地对身旁的血影低吼。 “城里的那些废物撑不了多久！等萧天南和那个姓秦的怪物过来，咱们都得死在这！” 他心中又惊又怒。 本以为自己筑基巅峰的修为，加上血影，足以横扫此地。 谁知这登仙台的防御大阵如此坚固，硬是拖住了他们不少的时间。 “知道了！” 血影的声音沙哑。 他眼中闪过一抹肉痛与决绝，猛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一颗通体漆黑、布满血色纹路的珠子。 那珠子一出现，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一股令人心悸的破败、毁灭之意弥漫开来。 “万魔破禁珠！” 主持阵法的仙盟修士骇然失声，那是万魔宗臭名昭著的攻坚法宝，以牺牲无数生魂炼制而成，威力奇大，用一次便会损毁。 鬼爪看到珠子，脸上露出狰狞的狂喜。 “用！别他妈废话了！” 血影不再犹豫，将全身法力灌注其中，口中念念有词，最后猛地将那颗黑珠掷向防御光罩！ “嗡——” 黑珠没有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它撞上光罩的瞬间，就像一滴墨水滴入了清水。 以接触点为中心。 一层诡异的黑色迅速蔓延开来。 光罩上流转的符文如同被强酸腐蚀。 一个接一个地黯淡、崩碎。 “咔嚓……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连成一片，响彻整个港口。 最终，在所有守卫修士绝望的目光中。 那坚不可摧的防御大阵，如同被敲碎的蛋壳，轰然爆裂！ 无数青色的光点碎片，漫天飞舞。 “杀！” 鬼爪狞笑一声，身形如电，第一个冲了进去。 血影紧随其后。 失去了大阵庇护。 那些本就法力消耗巨大的仙盟修士。 在两位筑基巅峰的魔修面前。 根本不堪一击。 惨叫声此起彼伏。 剑光与黑气交错。 鲜血染红了登仙台洁白的玉石地面。 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战斗便已结束。 鬼爪一脚踢开一名死不瞑目的仙盟执事的尸体。 目光贪婪地望向停泊在登仙台中央的那艘庞然大物。 云舟。 它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通体由银白色的奇异金属打造，船身之上刻满了繁复的阵纹。 “快！启动它！”鬼爪催促道。 两人冲上云舟，熟练地找到位于船首的控制中枢。 那里镶嵌着一块巨大的、如同水晶般的上品灵石，正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血影双手掐诀，一道道黑色的法力打入控制法阵。 云舟庞大的船身开始微微震动，船体两侧的阵纹依次亮起。 一股强大的空间波动开始酝酿。 “哈哈哈！成了！” 鬼爪看着缓缓升空的云舟，发出了压抑许久的狂笑。 “总算能活着回去了！” 他心中庆幸不已。 虽然“开海日”还有一天。 但此刻两界壁垒的波动已经足够薄弱。 凭云舟的性能，足以强行穿过！ 云舟缓缓升空。 庞大的船身投下巨大的阴影，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威势，调转方向。 朝着西海深处那个终年被迷雾笼罩的升仙之门。 加速飞去。 当秦无夜的身影出现在港口时。 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景象。 巨大的云舟已经化作天边的一个小点，只留下几名负责断后的死士，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 “秦前辈！” 陆远和石破天堪堪赶到，看到眼前的一幕，气得目眦欲裂。 “贼子！休走！” 石破天怒吼一声，几道剑光飞出，瞬间将那几名死士绞成漫天血肉。 可这已经于事无补。 云舟的速度极快，转眼间便要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完了……登仙台失守，云舟被夺……这……这如何向仙盟交代……” 陆远看着满地的仙盟修士尸体，面如死灰，浑身都在颤抖。 就在此时。 一道更加迅猛的青色流光从城中方向射来，落在众人身前。 正是西海城主萧天南。 他扫了一眼登仙台上的惨状，又望向远方天际那个几乎看不见的黑点。 脸庞瞬间铁青，周身气势勃发，引得风云变色。 “欺人太甚！” 萧天南的声音中蕴含着滔天的怒火。 他看了一眼秦无夜，重重一抱拳，话语简洁有力。 “秦前辈，贼人夺船，欲强闯飞升之门！还请前辈助我一臂之力，夺回云舟！” 虽然离“开海日”还有一日。 但此刻两界壁垒已经是十年中最薄弱的时候。 云舟的防御大阵，未必不能强行穿过那片空间乱流。 一旦让他们成功逃回天元界。 那将是整个仙盟驻西海城分部的奇耻大辱！ 秦无夜没有说话，只是抬脚，一步踏出，身影便已在百丈之外的半空之中。 “追！” 萧天南不再多言，脚下飞剑青光大盛，化作一道长虹，紧随其后。 陆远、石破天，以及陆续赶来的云阳子等人，也纷纷祭出自己的飞行法器，拼尽全力，朝着云舟消失的方向追去。 一行人，化作数道流光，在海天之间划出长长的轨迹。 …… 西海深处。 云舟之上，鬼爪和血影站在船头，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逃出来了。” 鬼爪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黑莲教教主瘫坐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血影的目光则警惕地望着后方，沙哑道。 “别高兴得太早，他们追上来了。” 鬼爪回头一看，果然看到海天尽头，几个光点正以惊人的速度靠近。 他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冷笑道。 “追上来又如何？只要在他们追上之前，我们进入‘飞升之门’，他们就只能干看着！到时候，天高任鸟飞，这笔账，我们回了宗门再跟他们慢慢算！” 云舟在他们的全力催动下，速度又快了三分，如同一支离弦之箭。 冲入了那片笼罩天地的浓雾之中。 穿过层层迷雾。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前方的天与海的交界处，赫然出现了一道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漩涡。 那漩涡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中心处是深邃的黑暗，边缘则闪烁着瑰丽而危险的空间电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那便是，飞升之门！ 第53章 一剑两界 “哈哈哈！到了！我们到了！” 看到飞升之门，鬼爪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压抑许久的得意与疯狂。 能活着回去，就是最大的胜利！ 就在云舟抵达飞升之门边缘，船头开始缓缓没入那片空间漩涡之时。 萧天南等人也终于追至附近。 “不好！他们要进去了！” 萧天南看到这一幕，睚眦欲裂。 云舟上的鬼爪和血影也发现了他们。 二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猫戏老鼠般的戏谑笑容。 鬼爪站在船尾，对着萧天南等人遥遥地拱了拱手，嚣张地大笑道。 “萧城主，诸位道友，多谢远送！这份情，我万魔宗记下了！哈哈哈哈！” 血影则一言不发，只是对着他们，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眼神冰冷而嘲弄。 “竖子敢尔！” 萧天南气得三魂出窍，手中法诀一捏，飞剑化作一道百丈长的青色剑虹，斩向那艘已经大半没入空间门的云舟！ 石破天、云阳子等人也纷纷发动了自己最强的攻击！ 一时间，数道威力绝伦的法术与剑光，撕裂长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轰向云舟！ 然而，云舟的船尾已经亮起一层血色的防御光罩。 那是他们最后的防御法器。 更重要的是。 它已经进入了飞升之门。 所有的攻击，在靠近空间门边缘时，便被那狂暴扭曲的空间法则所吞噬、消磨，最终化为无形。 “哈哈哈哈……” 鬼爪嚣张的笑声，从即将闭合的空间门内传来，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最终，在众人愤怒而不甘的目光中，云舟的最后一角，也彻底消失在了那片瑰丽的漩涡之中。 飞升之门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随即缓缓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海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 萧天南停在半空，看着那道巨大的空间门，脸色铁青，身体因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身后的陆远等人，也是个个面如死灰，充满了无力与挫败。 功亏一篑。 四个字，如四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仙盟修士的心头。 萧天南停在半空，看着那道巨大的空间门，脸色铁青，身体因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周身法力激荡，引得海面都掀起一圈圈怒涛，却无法宣泄心中半分憋屈。 身后的陆远、石破天等人，也是个个面色难看。 他们浴血奋战，拼死守城。 最终却眼睁睁看着贼人夺船逃走，还在临走前被这般羞辱。 这口气，堵在胸口，几乎要让他们呕出血来。 海风呼啸，卷起每个人的衣袍，却吹不散那股弥漫在众人之间的挫败与愤怒。 就在这片压抑的沉默中。 秦无夜忽然动了。 他平静的目光，落在了石破天紧握着的剑上。 石破天是太一剑宗的修士，剑不离手。 即便此刻怒火攻心。 剑依旧稳稳地握在手中。 察觉到秦无夜的视线。 他微微一怔。 “借剑一用。” 秦无夜的声音很淡，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皆是一愣，茫然地看向秦无夜。 借剑？ 现在借剑做什么？ 贼人都已经逃进了飞升之门，难不成前辈还想对着这门砍几剑泄愤？ 石破天虽然满心不解，但对这位深不可测的前辈。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双手奉上自己的佩剑。 “前辈请用。” 这是一柄通体玄青的长剑，剑身古朴，流淌着淡淡的灵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秦无夜接过剑，随意地在手中掂了掂，剑锋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仿佛在欢呼雀跃。 “好剑。” 他点了点头。 石破天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苦涩道。 “前辈若是喜欢，便送与前辈了。” 秦无夜没有接话，只是握着剑，一步一步，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独自面对着那缓缓旋转，散发着瑰丽与危险气息的飞升之门。 他身后，萧天南等人面面相觑。 愈发搞不清楚这位前辈究竟意欲何为。 只见秦无夜立于虚空，左手负后，右手持剑，对着那巨大的空间漩涡，平平无奇地，凌空一挥。 没有剑气纵横，没有气浪滔天，甚至连一丝法力波动都没有。 他就那么简简单单地挥了一下。 仿佛只是一个园丁，在拂去枝头的落叶。 做完这个动作，他便收剑，转身，将剑递还给了依旧处于呆滞状态的石破天。 众人彻底懵了。 这就完了？ 萧天南看着秦无夜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那份猜测愈发笃定。 前辈定是因未能追上贼人，心中有气，以此举稍作发泄罢了。 他连忙上前，收拾心情，安慰道。 “前辈不必介怀。贼人不过是运气好，侥幸逃脱。仙盟会即刻传讯，另派云舟过来，绝不会耽误明日的开海日。” “他们这次能得手，也是我们疏于防范，日后再想在西海城制造这般混乱，已是绝无可能。” 秦无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那双平静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笑意。 “无妨。” 他轻声说道。 “他们跑不掉的。” 跑不掉？ 萧天南、石破天等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不解。 人都已经进了飞升之门，横跨两界，怎么会跑不掉？ …… …… 天元界。 飞升之门出口，是一片灰蒙蒙的虚空乱流地带。 “嗡——” 一艘巨大的银白色云舟。 猛地从一道剧烈波动的空间裂口中冲出。 船身表面的防御阵法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 显然在穿越通道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哈哈哈！出来了！我们总算出来了！” 鬼爪站在船头，看着身后缓缓闭合的空间裂口，发出了压抑许久的狂笑。 他感受着天元界那浓郁了百倍不止的灵气。 贪婪地深吸一口气。 只觉得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张开来。 之前在沧澜界所有的憋屈与恐惧。 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萧天南！秦无夜！你们等着！此仇此恨，我万魔宗必将百倍奉还！” 血影依旧沉默，但那双隐藏在阴影下的眸子，也流露出一丝轻松。 瘫坐在甲板上的黑莲教教主，此刻终于缓过神来。 他连滚带爬地来到船舷边，看着那个已经彻底消失的“家乡”，脸上神情复杂。 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活下来的庆幸。 “总算……总算活下来了……” 他喃喃自语。 鬼爪心情大好，一脚将他踹开，鄙夷道。 “废物！若不是你，我们何至于如此狼狈！不过，你也算将功补过了，这次带回去的云舟，足够你换取一颗筑基丹，安稳度日了。” 黑莲教教主闻言，脸上露出了狂热的喜色，连连叩首。 “多谢上使！多谢上使！” 就在他们得意忘形，庆祝着逃出生天之时。 异变陡生。 那道本已彻底闭合的空间裂口。 忽然毫无征兆地荡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紧接着，一道剑光。 一道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剑光，从那涟漪之中，悠悠然地飞了出来。 它不快，甚至可以说很慢，慢到船上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地看见它。 它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只是那么平静地。 朝着云舟飘来。 可当看到剑光出现的一刹那。 云舟上，无论是狂笑的鬼爪，还是警惕的血影，亦或是黑莲教主。 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们的身体，他们的法力，他们的神魂，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动弹不得分毫。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似乎失去了意义。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用尽全身的力气，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 看着那道慢悠悠的剑光，穿过云舟的防御法阵，如穿过一层薄雾。 然后，轻轻地，从他们的脖颈间掠过。 没有痛苦，没有声音。 鬼爪脸上的狂笑，血影眼中的惊骇，黑莲教主脸上的狂喜…… 所有的表情。 都永远地定格在了脸上。 下一刻，三颗头颅冲天而起。 无头的尸身，还保持着生前的姿势，轰然倒地。 那道剑光做完这一切，便悄无声息地消散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唯有那艘巨大的云舟，完好无损地，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 第54章 碎裂的法剑 西海城。 城主府的议事大厅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 萧天南坐在主位，脸色依旧铁青。 他身旁，青云宗的云阳子、丹鼎派的柳慕白、太一剑宗的石破天等人皆是带伤在座。 一个个神情严肃，眼中还残留着愤怒。 “清点出来了。” 陆管事拖着疲惫的身躯，声音沙哑地汇报。 “此役，城卫军折损近三成，驻守登仙台的仙盟弟子……全员殉道。城中百姓死伤过千，黑莲教渗透进来的死士，共计三百七十二人，已尽数伏诛。” 一连串冰冷的数字，让大厅内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在座的都是筑基期的高手。 仙盟派驻此地的精英，可面对这等惨烈的损失，依旧感到一阵无力。 “这群魔道妖人，当真是丧心病狂！” 丹鼎派的柳慕白一拳砸在桌案上，平日里的儒雅随和荡然无存。 “为了制造混乱，竟不惜牺牲这么多培养多年的死士！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云舟！” 云阳子捋着烧焦了几根的胡须，叹了口气。 “是我等大意了。百年来，两界通道稳固，我等都以为魔道不敢在西海城放肆，却不想他们早已暗中渗透进这么多人。” 萧天南摆了摆手，声音低沉。 “此事，本座责任最大。稍后会亲自向仙盟请罪。当务之急，是商讨如何善后，以及……如何防备他们卷土重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讨起来，从加强城防，到严查外来人员，再到建立更高效的预警机制。 只是，无论说得如何周全。 每个人的心头，都有些压抑。 不单是被夺走云舟，还有逃跑的那两个筑基巅峰的万魔宗魔修。 聊到最后，气氛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石破天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萧天南，眼中带着浓浓的困惑。 “萧城主，在飞升之门前，秦前辈他……最后那一剑，究竟是何意？” 此言一出。 所有人都停下了思绪，齐刷刷地看向他。 是啊，他们都看见了。 在那贼人驾着云舟逃入飞升之门。 所有人都束手无策，陷入绝望之时。 那位秦家剑神，只是借了石破天的剑，对着那巨大的空间漩涡，云淡风轻地挥了一下。 没有剑气，没有法力波动，甚至没有带起一丝风。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前辈在发泄心中的郁结之气。 可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萧天南的目光深邃。 他缓缓摇了摇头。 “我……也看不懂。” “但前辈曾说……他们，跑不掉的。” “跑不掉？” 柳慕白瞪大了眼睛。 “人都进飞升之门了，那是横跨两界啊！难不成前辈那一剑，还能追到天元界去不成？开什么玩笑！” 他说着，忽然来了兴致，看向石破天道。 “石道友，别藏着掖着了，快把法剑拿出来让我们瞧瞧！那可是被剑神前辈用过的剑，说不定沾染了前辈的剑意！” “就是就是！快拿出来开开眼！” 众人也纷纷开口，冲淡一下压抑的气氛被冲淡了。 石破天闻言，郑重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了自己的法剑。 剑身依旧是那般古朴的玄青色，静静地躺在剑鞘中。 可当石破天将它抽出的那一刹那，大厅内所有人的呼吸，都猛地一滞！ “噌——” 一声清鸣，长剑出鞘。 剑身依旧明亮，可在那光滑如镜的剑身上。 此刻竟布满了一道道细密如蛛网般的裂痕！ 那些裂痕，从剑尖一直蔓延到剑柄，遍布了整个剑身。 仿佛一件精美绝伦的瓷器。 被人轻轻一敲，随时都会崩碎成万千碎片！ “这……这怎么可能？！” 石破天失声惊呼，握着剑的手都在颤抖。 这可是中品法器，坚固无比！ 别说挥一下，就是跟同阶法器硬撼百十次，也未必会留下一丝印记！ 可现在…… 柳慕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凑上前，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裂纹，伸出手指想摸，又不敢。 云阳子倒吸一口凉气，浑浊的老眼中满是骇然。 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他们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秦无夜那平平无奇的一挥。 没有力量，没有法力。 可就是那样一挥，竟让一柄玄阶中品的飞剑，承受不住，濒临破碎！ 这到底需要何等恐怖的力量？ 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力量。 而是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 “难道……那一剑，真的……” 柳慕白喃喃自语，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 听潮阁内。 秦明月的小脸绷得紧紧的。 她在庭院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得青石板咯吱作响。 不远处的月洞门口。 叶红泪一袭红衣，倚着门框，看似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那柄细长的软剑。 可她那双明艳的眸子，却一直盯着外面，眉头微微蹙起。 幽小蛮是院子里唯一的异类。 她依旧在一板一眼地练着剑，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三叔，老祖宗他……不会有事吧？” 秦明月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看向一旁的秦玄衣。 秦玄衣穿着一身黑衣，面容冷峻，闻言沉声道。 “放心，老祖宗天下第一，区区魔道妖人，伤不了他分毫。” 话虽如此，但他紧握的双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听潮阁外。 他走得不快，步伐沉稳，一身白衣在昏暗的天色下，纤尘不染。 仿佛他刚刚游览完一座清幽的庭园。 “老祖宗！” 秦明月第一个惊呼出声，快步冲了过去，一双大眼睛在他身上下打量，急切地问道。 “您没事吧？” 叶红泪在看到秦无夜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秦芷澜和秦玄衣也迎了上来，对着秦无夜深深一躬。 “老祖……您回来了。” 秦无夜的目光扫过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抬手揉了揉秦明月的小脑袋。 “没事，都解决了。” 他走到石桌旁，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明天，开海日照常。” 那份云淡风轻的自信，比任何话语都更具说服力。 听潮阁内压抑的空气，终于彻底消散。 “我就知道！老祖宗最厉害了！” 秦明月欢呼一声，之前的担忧一扫而空。 夜色渐深，城中的秩序在仙盟修士和城卫军的努力下，开始缓缓恢复。 城主府的管事陆远，亲自带着一队人马，送来了大量的礼品，看向秦无夜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前辈，城主大人正在处理善后事宜，脱不开身，特命晚辈前来致谢！” 陆远躬身道。 “若非前辈力挽狂澜，今日西海城，恐怕已是生灵涂炭。” 秦无夜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陆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没问那一剑的事。 众人散去后，庭院里终于恢复了宁静。 秦无夜独自坐在桂花树下，仰望着夜空中那轮残月。 一阵香风袭来，叶红泪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壶酒。 “一个人看月亮多没意思，陪你喝一杯？” 她将酒壶递了过去。 秦无夜接过酒壶，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灼热。 “你不去休息？” “睡不着。” 叶红泪在他身边坐下。 第55章 开海日 她拿过酒壶，仰头灌了一口。 明艳的脸上泛起一丝酡红，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醉人的媚意。 “五百年了，时间过得好快。” 她将酒壶塞进秦无夜手里，语气里带着一丝嗔怪。 “五百年前你为何突然选择闭死关？” 秦无夜没有回答，只是又喝了一口酒。 夜风吹过，卷起他几缕墨发。 叶红泪也不追问，只是拿过酒壶喝酒。 秦无夜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声音在夜色中很轻。 “我闭关前，便感觉到沧澜界的天地元气发生了变化，好像是某种力量在复苏。” 叶红泪的呼吸一滞，喝酒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复苏的力量？” 她重复了一遍，眼中满是困惑。 “一种远比内力真气更本源，更强大的东西。” 秦无夜的目光望向夜空，仿佛能穿透这片天，看到另一方世界。 “我当时称之为‘天地元气’，以为是武道破碎虚空的契机。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天元界所谓的‘灵气’。” “灵气……” 叶红泪喃喃着这两个字，心头巨震。 她终于明白，当年他为何那般决绝。 他看到的，早已不是武林江湖，而是另一片更为广阔的天地。 他所追寻的，也远非自己所能想象。 她看着身旁这个男人。 他依旧是那个一心剑道的秦无夜，只是他的道，比她以为的，要远得多，也孤独得多。 她忽然笑了。 然后伸出手，轻轻握住他持着酒壶的手腕，触手微凉。 “不管以后你要去哪里。”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 “我陪着你。” …… 次日，开海日。 天色依旧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海风卷着咸腥的湿气，吹得人衣袍猎猎作响。 往日里稍显冷清的西海港口。 今日却人头攒动，气氛热烈而又紧张。 巨大的登仙台上，昨日被破坏的防御大阵已由仙盟修士重新修复，此刻闪烁着淡淡的青光，将整个高台笼罩。 台下，各大武林世家、门派的队伍早已在此等候。 那些即将踏上仙途的年轻弟子们，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憧憬。 与身旁神色复杂的长辈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秦无夜一行人出现在港口时。 原本有些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那道白衣身影之上。 敬畏、好奇、感激……种种情绪交织。 “秦前辈！” “见过剑神前辈！” 以长安楚家、云中沈家为首的几位家主，连忙快步上前，对着秦无夜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昨日若非前辈出手，我等恐怕都已遭了那魔道妖人的毒手，此份大恩，我等铭记于心！” 楚怀风的语气发自肺腑，昨日的混乱与血腥还历历在目。 若不是秦无夜的出现。 西海城此刻早已是一片炼狱。 秦无夜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望向那片迷雾笼罩的西海深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秦明月和幽小蛮并肩站着，两个小姑娘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光芒。 尤其是秦明月，她的手紧紧攥着，心中既有对修仙大世界的向往，更有能与老祖宗一同远行的激动。 叶红泪依旧是一袭红衣，明艳如火。 她就站在秦无夜身侧，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他平静的侧脸，眼中满是柔情。 就在这时，城主府的方向。 西海城主萧天南带着一众仙盟修士也赶到了。 “秦前辈。” 萧天南快步上前，对着秦无夜重重一抱拳，神色郑重地感谢道。 “昨日之事，多谢前辈力挽狂澜。仙盟那边我已经通过秘法传讯，新的云舟很快便会抵达，绝不会耽误了今日的开海。” 话音刚落，远方的天际，海天交接之处，笼罩的浓雾忽然剧烈地翻涌起来。 一个巨大的银白色影子，破开云雾，缓缓驶出。 “是云舟！云舟来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所有年轻子弟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变得急促起来。 那艘巨大的云舟，沐浴在灰暗的天光之下，船身之上符文流转，带着一股磅礴厚重的威压，仿佛从另一个世界降临的神迹。 它无声地滑行，很快便靠近了登仙台，稳稳地停泊在半空之中。 巨大的船梯缓缓放下，带着金属特有的“咔咔”声，搭在了登仙台的边缘。 几名身穿仙盟制式道袍的修士从船上走了下来。 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儒雅、气息沉稳的中年男子。 他的修为深不可测，远在萧天南之上。 “师兄！” 萧天南见到来人，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没想到这次竟是师兄您亲自带队前来！” 那被称作师兄的中年男子笑了笑，拍了拍萧天南的肩膀。 “昨日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云舟都被人抢了，宗主他老人家震怒，特地派我过来看看。你这边，压力不小吧？” “是师弟无能，让宗门蒙羞了。” 萧天南一脸愧色。 中年男子摆了摆手，目光扫过众人，眉头微皱。 “说来也怪。”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浓浓的困惑。 “我们在天元界那边的飞升之门外，找到了被夺走的云舟。船倒是完好无损，可上面……却多了几具魔修的尸体。” 此言一出，萧天南、石破天、云阳子等人皆是一愣。 中年男子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不解。 “经过身份确认，正是万魔宗那两个臭名昭著的筑基巅峰，鬼爪和血影。还有一个凡人武者。” “可奇怪就奇怪在，他们神魂俱灭，死状……极其安详，身上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云舟的防御法阵也完好无损。” “就好像……他们被风刃掠过，然后就死了。” 他顿了顿，看向萧天南。 “我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内讧了？可死得也太诡异了。” 大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不，不是大厅，是整个登仙台。 海风呼啸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都被隔绝了。 萧天南、云阳子、柳慕白，还有太一剑宗的石破天，他们的身体，在同一时间，猛地僵住了。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惊骇、荒谬与难以置信的表情。 石破天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储物袋。 那里，正静静地躺着一柄布满了蛛网般裂痕的玄青色法剑。 第56章 那一剑的风情 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昨日，飞升之门前，那道白衣身影，借过他的剑，对着那横跨两界的空间漩涡，云淡风轻地，挥了一下…… 跑不掉的…… 那三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他神魂深处回荡！ “师……师兄……” 萧天南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几个魔修……是不是……是不是连同脑袋和身体，都还在云舟上？” 中年男子一愣，不明白他为何问这个。 “是啊，尸身都在，就是神魂没了，死得透透的。怎么了？” “咕咚。”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吞咽声。 所有仙盟修士的目光，齐刷刷地，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缓缓地、僵硬地转向了那个自始至终都负手而立，平静地望着远方海面的白衣身影。 他们的眼神，从最初的敬畏，变成了此刻的……恐惧。 一种面对未知，面对神祇，面对完全无法理解的伟力的……终极恐惧！ 中年男子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他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落在了秦无夜身上。 “这位是……” “师兄……” 萧天南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他指着秦无夜，又指了指远方的飞升之门。 “昨日，贼人驾云舟逃入飞升之门后……秦前辈……曾借石道友的剑……对着飞升之门……挥……挥了一下……” 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呆呆地看着萧天南，又呆呆地看向秦无夜，大脑一片空白。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隔着一整个世界……挥了一下？ 然后人就死了？ 开什么玩笑？！ 可看着萧天南、石破天等人那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他又知道，这绝不是玩笑。 一种让他这位筑基巅峰修士都感到头皮发麻、神魂战栗的寒意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宗门长老在传讯时，会用上“无比郑重”的语气。 让他对这位“秦前辈”。 一定要致以最高规格的敬意。 原来……宗门对这位前辈的实力评估，何止是低估了！ 这他妈是低估到姥姥家了！ 这是武者？ 这是武神？ 这分明是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真神！ 想通了这一切。 中年男子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快步走到秦无夜面前，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对着秦无夜，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晚辈，青云宗内门执事，李青玄，拜见前辈！” “昨日，晚辈在天元界，曾感知飞升之门方向有一道惊天剑意，神威莫测，晚辈当时还以为是哪位剑仙出手……今日方知，竟是前辈神迹！”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发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与敬畏。 “晚辈……代仙盟，代天元界枉死于魔修之手的万千生灵……谢前辈，斩妖除魔！”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也彻底揭开了那层最后的窗户纸。 整个登仙台，彻底炸锅了。 所有武林人士，都用一种看神仙的目光看着秦无夜，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 一剑……两界！ 在沧澜界，斩杀了已经逃回天元界的敌人！ 这是何等伟力？ 这是何等神通？ 这……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武功”这个词语的所有想象！ 秦无夜转过身，看着躬身行礼的李青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平静地回应。 “举手之劳罢了。” 这云淡风轻的六个字，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李青玄闻言，腰弯得更低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 回去！ 必须立刻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禀告宗主！ 天元界对沧澜界，对这位秦前辈的认知，要彻底改写了！ 这片贫瘠的凡人世界里，出了一尊……真神！ 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 李青玄的态度愈发谦卑。 他侧过身，对着秦无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声音恭敬到了极点。 “前辈，诸位，时辰已到，请登船。” “秦前辈先请！” “剑神前辈先请！” 长安楚家的家主楚怀风，云中沈家的沈青崖等人，连忙躬身让开一条通路，脸上写满了发自内心的敬畏。 秦无夜并未推辞，神色淡然地迈开了脚步。 他一动，秦明月、秦芷澜、叶红泪三人自然跟上。 秦明月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走在老祖宗身后，感受着周围那些武林名宿、仙盟修士投来的炙热目光。 小脸不由得泛红，既紧张又骄傲。 这就是我家老祖宗！ 一行人走在最前，踏上了那缓缓放下的巨大船梯。 身后，其余持有升仙令的家族和门派才敢小心翼翼地跟上。 那些即将踏上仙途的年轻弟子们。 此刻早已没了之前的兴奋与张扬。 一个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乖巧得像是初入私塾的学童。 登仙台上。 秦玄衣与秦海山并肩而立。 目送着老祖宗一行人的背影。 秦玄衣一袭黑衣，身姿笔挺，目光复杂。 他看着那艘即将承载家族希望与未来的巨大云舟。 脑海中。 不由得浮现出昨夜与老祖宗的对话。 …… “玄衣，你也随我一同去吧。” 听潮阁的庭院里。 秦无夜看着他，语气平静。 秦玄衣闻言，心头剧震，一股激动涌上心头。 去天元界，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机缘。 可他看着眼前这位如同神明般的老祖，又想到了如今百废待兴的秦家，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渴望。 他单膝跪地，声音无比坚定。 “老祖宗，玄衣……想暂时留在沧澜界。” “秦家沉寂太久，如今老祖宗您神威盖世，正是家族重振声威的最好时机。” “西海城的产业需要人打理，江南的根基也需要人巩固。” “玄衣愿为家族，再尽一份心力。” 他抬起头，眼中燃烧着火焰。 “请老祖宗给玄衣些时间！待家族走上正轨，玄衣再去天元界追随老祖宗！” 秦无夜静静地看着他，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赞许。 他没有多劝，只是屈指一弹，一道流光没入了秦玄衣的眉心。 “此法名为《太初剑经》，足以让你在沧澜界修行。好生修炼，三年后，我回来接你。” 庞大的信息流在脑海中炸开。 秦玄衣感受着那玄奥无比的功法，浑身巨震，激动地重重叩首。 “玄衣……谢老祖宗再造之恩！” …… 思绪拉回。 秦玄衣紧紧握住了双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望着云舟之上，那道白衣飘飘、宛如谪仙的背影，心中立下重誓。 老祖宗，您放心。 这三年，玄衣定不负您所托！ 第57章 仙盟的迎新集会 云舟之上，众人各怀心思。 “嗡——”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震动。 巨大的云舟缓缓升空，脱离了登仙台。 “起航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船上的年轻人们再也压抑不住，纷纷涌到船舷边。 俯瞰着脚下飞速缩小的西海城和港口。 看着那些前来送别的亲人长辈化作一个个小黑点。 不少多愁善感的少年少女，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离别之情，与对未来的憧憬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复杂难明的情绪。 秦明月也趴在船舷边。 看着下方的秦玄衣和秦海山，用力地挥着手。 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云舟的速度越来越快。 破开云层。 朝着西海深处那片终年被迷雾笼罩的禁区飞去。 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空间波动的压迫感就越是强烈。 终于，云舟穿过了最后一层浓雾。 眼前的景象，让船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天与海的尽头，一道巨大到无法想象的漩涡，正在缓缓旋转。 它仿佛是天地的伤口，连接着未知的彼岸。 漩涡中心是深不见底的漆黑，边缘则跳跃着瑰丽而危险的五色电弧，每一次闪烁，都仿佛能撕裂空间。 一股源于生命本能的渺小与敬畏感，油然而生。 “那……那就是飞升之门吗？” 有弟子喃喃自语，声音都在颤抖。 李青玄站在船头，看着那扇熟悉的门户，脸上却再无往日的平静。 他偷偷瞥了一眼身旁负手而立的秦无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这扇门…… 昨天，这位前辈，就是对着这扇门，一剑斩出，隔着一个世界，杀了两个筑基巅峰…… 这个念头一起。 他便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连忙将视线移开，不敢再看。 云舟没有丝毫停顿。 在修士的操控下，船体亮起一层柔和的青色光罩，一头扎进了那巨大的空间漩涡之中！ 瞬间，天旋地转！ 秦明月只觉得眼前光怪陆离，无数扭曲的色彩在飞速掠过。 尽管云舟有防护阵法，但身体仍然感觉不适。 她连忙运起内力抵抗，才稍稍好受一些。 其余的武者弟子，大多也是如此。 甚至有些修为较弱的，已是脸色煞白，几欲作呕。 唯有秦无夜、秦芷澜和叶红泪三人，神色如常。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过去了千万年。 眼前的扭曲光影猛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崭新的，截然不同的天空！ “嗡！” 几乎是在冲出空间通道的一瞬间。 秦无夜的身体，微微一震。 一股比沧澜界浓郁了百倍、千倍不止的精纯能量，如同决堤的江海，疯狂地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这方天地的法则，不再压制他。 他体内那沉寂了五百年，早已与肉身融为一体，最纯粹的天地之力。 在这一刻，仿佛感受到了呼唤，发出了喜悦的嗡鸣。 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呼吸。 每一寸筋骨，都在欢呼雀跃。 那是一种久旱逢甘霖的舒畅，是困龙入大海的自由！ 秦无夜缓缓抬起头，感受着这片天地间充沛的灵气，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极淡、却发自内心的笑意。 天元界，我来了。 云舟并未在虚空中停留，而是朝着下方一座海边的城市缓缓降落。 当云舟穿过最后一层云雾。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沧澜界的人都彻底失神。 那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广场，通体由洁白的玉石铺就。 在阳光下反射着温润的光泽。 广场的规模，比几个西海城港口加起来还要庞大。 而此刻，这巨大的广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喧嚣震天。 无数五颜六色的旗帜迎风招展。 上面用龙飞凤舞的字体写着各种宗门的名号。 “丹鼎派招新！包教包会，丹药管够！三年筑基不是梦！” “太一剑宗！剑修的圣地，猛男的选择！御剑飞行，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帅就完事了！” “想当阵法大师吗？万阵门欢迎你！我们从不打架，我们只是研究阵法的艺术！” “御兽宗！开局一颗蛋，神兽全靠养！想不想拥有一头威风凛凛的飞行坐骑？想不想让上古异兽当你的保镖？选择御兽宗，你值得拥有！” “合欢宗……咳，阴阳大道，天地至理，道侣双修，快乐无边，懂的都懂！” “哎哎哎，那位小哥，我看你骨骼惊奇，天庭饱满，来我们合欢宗吧，我们这的功法最讲究阴阳调和，快乐修行，事半功倍……” 一个个临时的招收点，被搭建得花里胡哨。 有的宗门弟子当场表演手搓火球，引来一片惊呼。 有的则祭出飞剑，在半空中划出绚丽的轨迹。 还有的直接牵着一头毛茸茸、却散发着强大气息的灵兽。 吸引了无数少男少女的目光。 广场上，除了他们这些从沧澜界来的人。 更多的是天元界本地的少男少女。 他们穿梭在各个招收点之间，挑选着心仪的宗门。 整个场面，与其说是仙门招徒。 不如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型招聘会。 李青玄带着众人走下云舟。 他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脸上带着一丝自豪，对秦无夜躬身介绍道。 “前辈，这是接引城，此乃仙盟设立的迎新集会。“ ”每十年开海日，不仅是接引沧澜界的才俊，也是天元界各大宗门广开山门的日子。“ ”为了公平起见，仙盟允许所有正道宗门，无论大小，都在此设点，让弟子们自由选择，双向奔赴。” 秦无夜扫了一眼那些卖力吆喝，甚至为了一个好苗子差点打起来的宗门修士，眼中露出一抹赞许。 “仙盟此举，倒是颇有气度。” 能容纳百家，而非一家独大，这样的格局，让他高看了几分。 “前辈谬赞了。” 李青玄得了夸奖，喜上眉梢，随即目光落在了秦明月和幽小蛮身上，诚恳地说道。 “前辈，我看这两位小友根骨绝佳，尤其是这位秦姑娘，眉宇间自带一股剑道锋锐之气，若能入我青云宗，必能得到宗门最好的培养。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他这番话，倒是发自真心。 秦无夜这尊大神。 他是不敢奢望。 但若能将他的后辈招入宗门。 那也是天大的机缘。 秦明月闻言，小脸一紧，偷偷看了秦无夜一眼，心中有些紧张。 第58章 九尾灵狐？ 秦无夜却只是笑了笑，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 “她们的路，让她们自己选。” 李青玄一愣，随即明白了秦无夜的意思。 这位前辈，竟是要让后辈自己去体验，自己去抉择。 他心中对秦无夜的敬佩又深了几分，不再强求，从袖中取出一块温润的白色玉石，双手奉上。 “前辈，此乃晚辈的传音符石，您在天元界若有任何事情，只需将其捏碎，晚辈随叫随到。” 秦无夜随手接过，神识一扫，便发现这东西和储物袋倒是异曲同工，只是功能不同。 他将其丢入秦海山在西海城为他准备的储物袋中。 那储物袋里，还静静地躺着几千块下品灵石，足够他们应付眼下的开销了。 李青玄见状，躬身行了一礼，便识趣地告退了。 他得赶紧回去，把事情的真实情况，还有这位前辈的态度，一五一十地禀告宗主！ 广场上，来自沧澜界的其他武者子弟，大多还处于震撼与茫然之中，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不知所措。 秦无夜的目光，落在了秦明月和幽小蛮的身上。 “去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小姑娘身体一震。 “老祖宗？” 秦明月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 “你自己去逛，自己去看，自己去选。” 秦无夜的眼神里带着一丝鼓励。 “是想学一剑破万法的剑道，还是想学点石成金的炼丹术，亦或是驾驭百兽的御兽法，都由你自己决定。”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带着几分随意的调侃。 “当然，那个什么合欢宗，你要是感兴趣，去看看也无妨。” “老祖宗！” 秦明月的小脸刷一下就红了，又羞又恼地跺了跺脚。 叶红泪在一旁看得咯咯直笑，伸出手指点了点秦无夜的胸口，眼神明媚。 “你呀，就是喜欢逗孩子。” 秦芷澜则是一脸清冷，仿佛没听到这番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秦无夜又看向幽小蛮。 ”小蛮也一起去看看吧。“ ”我只想跟着师父。“ 幽小蛮的声音很坚定。 秦无夜还未开口，旁边忽然挤过来一个热情的嗓门。 “哎！小姑娘！对！就是你！眼神这么坚毅，资质肯定不差！” 一个身穿花哨道袍，肩上还趴着只毛茸茸小兽的年轻修士，挤开人群，两眼放光。 “来来来，看看我们御兽宗！“ ”我们宗门，开局一颗蛋，神兽全靠养！你看我这头‘九尾灵狐’，威风不威风？” 他得意地指了指肩头。 那小兽睡得正香，看着像一只普通的黄毛狐狸。 幽小蛮皱了皱眉，往秦无夜身后缩了半步，摇头道。 “我不养狐狸，我要练剑。” 那名御兽宗弟子还不死心，嘿嘿一笑，拍了拍肩头那只昏睡的黄毛狐狸。 “小妹妹，此言差矣！谁说养了灵兽就不能练剑了？你想想，你跟人打架的时候，旁边突然冲出来一头威风凛凛的上古神兽，嗷呜一口，对手就没了，这多省事？多霸气？”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捏了一下狐狸的屁股。 那只“九尾灵狐”似乎被捏疼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出一声细弱的“咪呜~”。 听起来跟刚出生的小猫没什么两样。 秦明月在一旁看得眼角直抽。 她算是看出来了。 那所谓的九条尾巴，分明是用了好几种不同颜色的兽毛，粗糙地绑在了真尾巴的根部，其中一条甚至还是用麻绳做的。 “小哥，你这么卖力，你们宗主知道吗？” 叶红泪慵懒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她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一双明艳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那个御兽宗弟子。 尤其是他肩头那只“神兽”。 那弟子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亮，心道哪来的绝色美人，刚想再吹嘘几句。 可当他对上叶红泪的眼神时，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脚底板升起。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只要对方愿意。 下一刻就能拔剑把他和他肩上的“神兽”串成一串。 “前辈……前辈说笑了……” 那弟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额头渗出冷汗，讪讪地收回了目光。 “那……那个……我那边还有点事，几位……几位慢逛……” 说完，他抱着自己的“九尾灵狐”，几乎是落荒而逃。 一溜烟钻进了人群里，生怕走慢一步。 看着他狼狈的背影。 叶红泪发出一声轻笑。 幽小蛮的小手依旧紧紧抓着秦无夜的衣角，仰着头，小声但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 “师父，我只跟您学剑。” 秦无夜看着她眼中的执拗，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 “去吧，跟你明月姐姐一起去看看。天元界的宗门，有许多沧澜界没有的东西，多看，多学，不是坏事。” 他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些。 “你依旧是我的徒弟，我答应过会教你，便不会食言。这些宗门，或许能教你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如何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更好地活下去。 幽小蛮怔怔地看着秦无夜，似乎在消化他话里的意思。 良久，她眼中的紧张才缓缓褪去，重重地点了点头。 “去吧。” 秦无夜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秦明月见状，也松了口气，拉起幽小蛮的手，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走，小蛮，我们去瞧瞧！” 秦明月拉着幽小蛮的手，像是两尾初次游入江海的小鱼，汇入了那片喧嚣热闹的人潮之中。 秦无夜则带着叶红泪与秦芷澜，信步走到广场边上一座名为“望仙楼”的酒楼。 这酒楼位置极佳。 二楼临窗的雅座，恰好能将大半个广场的景象尽收眼底。 “店家，一壶最好的茶，几碟精致些的点心。” 秦无夜随意地吩咐了一句，便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叶红泪一袭红衣，倚着窗栏，明艳的脸庞上带着笑意。 看着下方那两个在人群中穿梭的小小身影。 “你就这么把她们俩丢下去了？也不怕被人给拐跑了？” 她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娇媚，手指轻轻敲着窗棂。 “尤其是明月那丫头，根骨那么好，怕是已经有不少人盯上了。” 秦无夜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神色淡然。 “若连这点场面都应付不来，还修什么仙。” 他的神识早已如一张无形的巨网，轻柔地笼罩着下方那片区域，广场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秦芷澜坐在一旁，清丽的容颜一如既往地带着几分冷意。 但那双清澈的眸子，却始终追随着秦明月和幽小蛮的身影。 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 第59章 秦长青 广场上，秦明月拉着幽小蛮的手，满心新奇地在各个招收点之间穿梭。 “太一剑宗！剑修的圣地，猛男的选择！” 一个肌肉虬结的大汉，正挥舞着一柄门板似的巨剑，虎虎生风，引来阵阵喝彩。 秦明月看得眼睛发亮。 她刚想凑近点。 就听到旁边两个身穿太一剑宗服饰的弟子在低声交谈。 “又来了一批下界的武夫。” “呵，肉身还算结实，可惜大多灵根驳杂，没什么前途。也就勉强当个外门弟子，干点力气活。” 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秦明月的心里。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拉着幽小蛮默默地走开。 她们又来到丹鼎派的摊位前，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一名弟子正当众展示炼丹手法，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哇，这就是炼丹吗？好神奇！” 秦明月心中刚刚升起一丝兴趣。 旁边便传来一声嗤笑。 “沧澜界来的吧？没见过世面。这等基础的凝丹手法，有什么好看的。” 一名衣着华贵的少年，摇着折扇，眼神轻蔑地从她们身上扫过，那种骨子里的优越感，毫不掩饰。 一圈逛下来。 秦明月心中的兴奋与憧憬。 被一盆盆冷水浇得所剩无几。 她原以为修仙大世界是一个超凡脱俗、仙风道骨的地方。 没想到。 这里也充满了世俗的偏见与鄙夷。 这些仙门弟子，言谈举止间对她们这些来自沧澜界的武者，带着一种若有若无、却又无处不在的轻视。 “明月姐姐，我们……还逛吗？” 幽小蛮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问道。 “不逛了，没意思。” 秦明月兴致缺缺，小脸都垮了下来。 就在她们准备回去的时候。 秦明月的视线，无意间扫到了广场最偏僻的角落。 那里有一个极其冷清的摊位。 一张洗得发白的陈旧旗幡，孤零零地立着，上面用墨迹斑驳的字迹，写着三个大字——落日宗。 摊位后。 一名身穿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鬓角微霜的中年男子。 正有些局促地想将一枚玉简递给路过的一名少年。 却被对方不耐烦地挥手打开，还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中年男子神情落寞，叹了口气，默默地捡起地上的玉简，用袖子擦了擦灰尘。 他的身影，与周围的热闹喧嚣格格不入，显得格外孤寂。 不知为何，看着那名男子落寞的背影，秦明月心中竟产生了一丝莫名的触动。 她拉着幽小蛮，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大叔。” 她走到摊位前，好奇地问道。 “你们落日宗……是修什么的呀？” 那中年男子似乎很久没有被人问津了，听到声音，先是一愣，随即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当他看清是两位气质绝佳、灵气逼人的少女时，精神顿时一振。 可当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秦明月衣袖上。 那个用银线绣成的、并不起眼的家族云纹时。 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剧烈一震！ 他手里的玉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嘴唇哆嗦着。 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秦明月。 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颤抖。 “姑……姑娘……你……你可是来自沧澜界，江南秦家？” 秦明月被他这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是啊，你怎么知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 中年男子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两行浊泪毫无征兆地滑落。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哽咽。 “我……我也是秦家人！秦长青！九十年前，持升仙令来到此界！“ ”没想到……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族人！” 秦明月和幽小蛮都惊呆了。 她们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遇到一位失散了近百年的族人！ “你……你也是秦家人？” 见小姑娘还有些警惕。 秦长青手忙脚乱地在腰间那个破旧的储物袋里翻找着。 因为太过激动，手指都在不停地发抖，好几次都差点没能输入法力。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因为情绪翻涌而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用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秦明月。 生怕她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姑娘……你……你等等，我……” 终于，他摸出了一块玉佩，急切地递了过来。 那是一块很普通的青玉，样式古朴，边缘已经被摩挲得十分圆润，显然是常年贴身佩戴。 玉佩上雕刻的纹路。 正是与秦明月衣袖上那个一模一样的秦家云纹。 “还真的是秦家人！” 秦明月接过玉佩，指尖触碰到玉佩的温润。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是！是啊！” 秦长青见她认出，激动得连连点头，哽咽道。 “在下秦长青，乃是秦无相先祖一脉23代的后人！九十年前，持升仙令来到此界！我……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族人了！” 说到最后。 这个在修仙界独自挣扎了近百年的中年男人。 再也忍不住。 当着两个小姑娘的面，捂着脸泣不成声。 九十年的辛酸、委屈、孤独与思念。 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秦明月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像个孩子的长辈，鼻头一酸，连忙将玉佩还给他，安慰道。 “长青叔，你别哭啊，我们这不是见到了吗？” 她这一声“长青叔”，让秦长青的哭声一顿，随即哭得更凶了。 秦明月有些手足无措，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 “长青叔，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老祖宗也一起来了！” “老祖宗？” 秦长青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有些茫然。 “是哪位老祖宗？是太爷爷那一辈的，还是……” “是剑神老祖宗，秦无夜！” 秦明月挺起小胸脯，一脸骄傲。 “轰——！” “秦无夜”三个字，如同九天神雷，在秦长青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整个人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眼中只剩下无尽的骇然与难以置信。 剑神……老祖宗？ 那个只存在于家族画像与传说中，橫压一个武林时代，被誉为武道神话的……剑神？ 他……他不是五百年前就…… 第60章 秦家族人的消息 望仙楼。 秦明月拉着依旧处于失魂落魄状态的秦长青，一路小跑着上了二楼。 雅间内，秦长青一踏入，目光便与那道静静坐在窗边的白衣身影对上了。 那张脸，与祠堂画像中一般无二。 却又比画像多了万倍的鲜活与神韵。 那双眼，平静淡漠，却仿佛能洞穿古今，看透人心。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秦长青再也控制不住内心奔涌的情绪。 “扑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倒在地，对着那道身影，行了最重的大礼，额头与地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孝子孙，秦长青，叩见老祖宗！” 声音嘶哑，充满了激动、惶恐、委屈与见到亲人般的孺慕。 秦无夜的气息平和如水。 他虚手一抬，一股柔和的力量便将秦长青托了起来。 “起来吧。” 他的声音很淡。 “说说你这九十年，是怎么过的。” 秦长青有些震惊。 老祖宗怎么知道。 他是九十年前到天元界的。 这望仙楼离着广场何止千步。 楼下人声鼎沸，广场上更是喧嚣震天，各种叫卖声、法术轰鸣声不绝于耳，灵气驳杂混乱。 别说是他这小小的筑基修士。 便是金丹真人的神识，也难以在那等嘈杂之地，精准捕捉到自己与一个小姑娘的只言片语。 他呆呆地看着秦无夜，嘴巴微张，一时竟忘了言语。 “长青叔，老祖宗问你话呢。” 旁边，秦明月拉了拉他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衣袖，小声提醒。 秦长青的身子颤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 他缓缓站起身，可头却埋得更低了，根本不敢去看秦无夜的眼睛。 九十年的风霜。 让这个曾经也算意气风发的秦家子弟，变得畏缩而自卑。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发白的灰色道袍。 一股羞愧感涌上心头。 “老祖宗……长青……长青给秦家丢人了。”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苦涩。 秦无夜没有催促，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那淡然的目光，反而给了秦长青更大的压力。 “我……我是四灵根，资质下乘，当年来到天元界，没有一个大宗门肯收留。” 秦长青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耗尽了从家族带来的所有灵石，正当走投无路时，落日宗的老宗主收留了我。宗门虽然小，但师兄弟们都很和善，我就在落日宗内修行。” 说到这里，他神色有些黯然。 “落日宗……如今也不行了。三十年前，我们金丹巅峰的老宗主在一次突破中不幸坐化，如今……如今全靠一位师姐苦苦支撑。” “我们现任宗主，苏清梦师姐，乃是天纵之才，年纪轻轻便结成了上品金丹。“ ”可惜，十年前，在一次秘境探险中，为了保护我们这些师兄弟，被‘黑木宗’的人偷袭，身受重伤，道基受损，至今未愈。” “那黑木宗见我们落日宗没了顶梁柱，这些年愈发猖狂，不仅觊觎我们宗门那口即将枯竭的灵泉。” “宗主……宗主她又是天元东域有名的美人。“ ”那黑木宗的少主更是垂涎已久，时常派人上门挑衅，打杀我们下山的弟子，抢夺资源，手段极其恶劣……” 秦长青越说越是悲愤，攥紧的双拳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话音未落。 一阵喧哗的脚步声和嚣张的笑声，从楼梯口传来。 紧接着，一群身穿黑绿相间道袍的修士，簇拥着一名神情倨傲、面色有些苍白的青年，大摇大摆地走上了望仙楼二楼。 为首的青年目光一扫，很快便定格在了秦长青身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冷笑，声音不大，却阴阳怪气地传遍了整个二楼。 让所有正在饮茶的客人都皱起了眉头。 “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落日宗，秦长老吗？” “怎么，又跑到这仙盟的迎新集会来骗人了？这次准备拐几个回去，给你们那个快要灭亡的宗门陪葬啊？” “莫辰！” 秦长青气得浑身发抖，双拳紧握，指节都捏得发白，体内刚刚筑基的法力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侮辱我宗门！” “侮辱？” 莫辰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嗤笑一声。 他那双贪婪的眼睛，肆无忌惮地从秦明月娇俏的脸蛋上，滑到叶红泪明艳动人的身段上，最后又回到秦明月身上，眼中的淫邪毫不掩饰。 “这词用得不对。我这不是侮辱，是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他身体前倾，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却更显轻佻。 “回去告诉你家那位美人宗主，我们少主的耐心是有限的。与其守着那破山门等死，不如早日解散宗门，她嘛，来给我们少主当个侍妾，至于你们这些废物，” 他的目光扫过秦长青。 “或许还能在黑木宗混个杂役当当，总比饿死强吧？” “你找死！” 秦长青双目赤红，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 “啧啧，还敢动怒？” 莫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怜悯的嘲讽。 他的目光再次黏在了秦明月身上。 “不错嘛，又找到几个绝色？小妹妹，别被这老家伙给骗了，落日宗马上就要完蛋了。” ”不如跟着哥哥我走，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功法丹药样样不缺，可比去一个随时都会被人灭门的宗门强多了。” 他说着，竟真的伸出手，带着轻浮至极的笑容，朝着秦明月那吹弹可破的脸蛋拍了过去。 他想看到少女惊慌失措的表情，想享受那种掌控他人命运的快感。 然而，他的手还未靠近。 一股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无声无息地降临了。 整个望仙楼的温度，仿佛在这一瞬间骤降到了冰点。 一直静静坐着的秦芷澜，豁然抬眸。 没有法力波动，没有真气外放，仅仅是一个眼神。 莫辰探出的手臂，就像是被万载玄冰瞬间冻结，僵在了半空，距离秦明月的脸颊不过三寸，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骇然与恐惧。 他感觉自己的手臂不再属于自己，一股源于神魂深处的战栗。 让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他明明是筑基中期的修士，可在这个看似凡俗、没有任何灵气波动的女子面前。 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只随时会被碾死的蝼蚁。 第61章 天渊与魔族 “手，拿回去。” 秦芷澜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像极北冰原上最冷的风。 “或者，我帮你留下。” 莫辰的额头，瞬间渗出了黄豆大的冷汗。 他拼尽全力，调动全身法力，才终于让那只僵硬的手臂颤抖着收了回来。 他狼狈地向后踉跄了两步，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又惊又怒。 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下界来的凡人武者。 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威压！ “你……你们……” 他指着秦芷澜，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们敢在接引城动手？这里……这里禁止私斗！你们……你们死定了！” 他深知自己踢到了铁板，不敢再多做停留，放下狠话给自己找台阶下。 “有本事，你们就一辈子待在城里！我看你们能护他到几时！我们走！” 说罢，他带着那几个同样被吓得面无人色的同门，连滚带爬地逃下了望仙楼，背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雅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咔。” 一声轻响，打破了这凝固的气氛。 是秦无夜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回了桌面。 他自始至终头也未抬，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叫了几声。 他吹了吹杯中的热气。 平静地问向还处在震惊与后怕中的秦长青。 “平日里，就是他们这般欺辱你们？” 这平淡的问话，听在秦长青耳中，却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让他感到羞愧。 他咬着牙，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渗出也毫无知觉。 “是……是的，老祖宗。” 他低着头，声音嘶哑，充满了不甘与愤恨。 ”刚才那是黑木宗的一个执事。” “黑木宗仗势欺人，我们……我们技不如人，只能忍气吞声。” “知道了。” 秦无夜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会儿再处理。” 他重新端起茶杯，目光依旧落在杯中的茶水上，话题一转，问道。 “秦家的其他族人，你可有消息？” 秦长青一愣，没想到老祖宗会在这时候问起这个。 他连忙收敛心神，恭敬地回答。 “回老祖宗，长青大部分时间都在宗门内苦修，对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 他努力回忆着，整理着思绪。 “只听说过……约莫七十年前，有一位天赋极佳的族兄，名叫秦振山，拜入了太一剑宗，修行速度极快，短短五十年便已修至金丹。” “后来……后来我也曾去太一剑宗寻访过，得到的消息是，振山兄在二十年前，被宗门派去镇守‘天渊’了，至今……未归。” 说到“天渊”二字时。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敬畏与恐惧。 “天渊？” 秦无夜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回老祖宗，天渊……是天元界的边境，一道横贯北域的巨大裂谷，深不见底，常年被魔气与空间裂隙笼罩。” 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那些只在传闻中听过的词汇。 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带着一股寒意。 “仙盟称其为‘镇魔之渊’。传说，那道裂谷的另一头，连接着魔域。每隔数十年，便会有魔族试图从天渊中涌出，侵蚀天元界。” “所以，仙盟与各大宗门联手，在天渊之上建立了九座雄城，常年派驻精锐弟子镇守。“ ”那地方……就是一个绞肉场。别说是筑基，便是金丹真人进去了，也时常有陨落的消息传来。” “振山兄……他天资卓越，在太一剑宗被誉为百年一见的剑道奇才，所以才会被派往那里。” “只是二十年杳无音信，恐怕……” 他没敢再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谁都明白。 秦明月的小手悄然攥紧，为这位素未谋面的族人感到担忧。 “魔族……有趣……” 秦无夜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秦长青叹了口气道。 “还有一位，是三十年前来的族妹，名叫秦妙云。” “她资质尚可，拜入了丹鼎派，如今应该已经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了。“ ”我们倒是有过几次联系，只是丹鼎派门规森严，她也很少外出。” “至于其他的族人……长青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秦无夜听完，将杯中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你们都在此处等着。” 他站起身。 秦芷澜和叶红泪点头，继续喝着茶。 两女都已经猜出他要干什么去了。 秦无夜看向秦明月，又看了看旁边的幽小蛮。 ”你们两个小丫头跟我来。“ “老祖宗？” 秦明月有些不解。 秦无夜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喜怒。 “给你们上到天元界的第一课。” 说完秦无夜走出望仙楼。 秦明月和幽小蛮对视一眼，满心困惑，但还是立刻跟了上去。 楼外依旧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秦无夜没有在广场上停留。 而是带着她们七拐八绕，走进了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 巷子又深又窄，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光线都暗淡了几分。 “老祖宗，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秦明月忍不住问道。 秦无夜没有回答。 不等她们反应过来。 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便将她们包裹。 下一刻。 秦明月只觉得脚下一空。 整个人便被带着冲天而起。 “啊！” 她下意识地惊呼一声。 紧紧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重量。 “睁开眼看看。” 秦无夜平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秦明月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缝。 随即，那双明亮的眸子便瞬间瞪圆了。 只见脚下的接引城正在飞速缩小。 一个个屋顶点缀在巨大的白玉广场旁。 热闹的人群变成了蠕动的蚁群。 她们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 朝着城外某个方向疾驰而去。 这便是……飞行？ 不是武道宗师凭借高深轻功的纵跃。 而是真正的，如鸟儿一般翱翔于天际！ 秦明月的心脏狂跳，震撼、新奇与激动交织在一起。 让她一时忘了言语。 旁边的幽小蛮虽然也有些紧张。 但小脸上的神情却更多是专注。 似乎在努力感受这次飞行。 飞行并未持续多久。 很快，秦无夜便带着她们在一片城外的荒僻树林前，缓缓降落。 第62章 天元界的第一课 不远处的密林中，几道隐晦的气息正潜伏着。 正是刚才在望仙楼碰上的黑木宗一行人。 他们显然也察觉到了靠近的三人，林中传来一阵骚动。 “妈的，还真敢出城？找死！” 莫辰的声音响起。 他带着七八个同门从林中冲了出来，脸上挂着狞笑。 他们本以为要等上许久。 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自投罗网。 可当他们看清来人是从天上直接飞下来的时候，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了。 御空飞行…… 那是金丹真人才有的手段！ “前辈……” 莫辰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刚想求饶。 却惊骇地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像是被灌注了铁水，连动一下手指头都做不到。 他身边的其他黑木宗弟子，也是同样的情形。 一个个保持着前冲或戒备的姿势，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惊骇与绝望，如同被琥珀凝固的虫子。 秦无夜带着两个小姑娘，闲庭信步般走到他们面前。 他看都没看那些面如死灰的修士，而是侧过头，对身后的秦明月和幽小蛮问道。 “现在，给你们上到天元界的第一课。” “记住了，但凡惹到你，自己判断一下，能打得过，就要在第一时间，找到仇人，杀掉。不要多说一句废话。” 他语气平淡，就像是在教她们识字算数。 这番话让秦明月和幽小蛮心头一震。 秦无夜的目光扫过两个若有所思的小姑娘，又问。 “知道为什么在城里，我没有动手吗？” 秦明月想了想，试探着回答。 “因为……因为接引城里有仙盟的规矩，禁止私斗？” 这是最显而易见的答案。 “再想想。” 秦无夜不置可否。 秦明月蹙眉沉思，一旁的幽小蛮却仰起小脸，轻声说道。 “师父是怕城里打了他们，他们的宗门会得到消息。” 秦无夜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点了点头。 “不错，说对了一半。” 一半？ 幽小蛮也有些好奇。 就在这时。 秦明月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 “我知道了！老祖宗是怕他们宗门的人得到消息……跑了！” 此言一出，幽小蛮也恍然大悟。 秦无夜眼中的赞许之色更浓了。 “不错。跑了，还要一个个去找，太麻烦了。” 这一番对话。 他们说得云淡风轻。 可听在莫辰等人的耳中，却像是催命的魔音。 原来……原来对方在酒楼里不动手，不是怕仙盟的规矩，也不是怕他们黑木宗。 而是嫌麻烦！ 怕他们通风报信，导致整个宗门的人跑光了，不好一网打尽！ 这是何等……何等霸道！何等蔑视！ 无尽的悔恨与恐惧，瞬间淹没了莫辰的全部心神。 他现在只想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为什么要嘴贱去招惹这尊神仙！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听着。 感受着死亡的阴影一寸寸将自己笼罩。 秦无夜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目光最后落在莫辰等人身上，仿佛在评价一件物品。 “你们倒是会选地方，山清水秀，风水不错。” 他抬起右手，随意地向前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华丽炫目的光效。 莫辰和他身后的七八名黑木宗弟子。 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身体就像是被阳光照耀的积雪，无声无息地消融、分解。 最后化作一捧捧飞灰，被风一吹，便散得干干净净。 原地，只剩下七八个款式各异的储物袋，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 秦明月和幽小蛮都看呆了。 她们想象过老祖宗出手的威势，或许是惊天一剑，或许是掌出风雷。 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般……风过无痕。 杀人，仿佛只是拂去衣角的尘埃。 “去，把东西收回来。” 秦无夜的声音，将两个还在发愣的小姑娘唤回了神。 “哦……哦！” 秦明月回过神来，连忙小跑着过去，将地上的储物袋一个个捡起，捧在怀里，心里依旧是翻江倒海。 这就是修仙者的世界吗？ 这就是老祖宗的实力？ 她攥紧了手中的储物袋，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无比清醒。 弱小，就是原罪。 而道理，只在强者的剑锋之上。 秦无夜看着两个小姑娘脸上混杂着震撼、敬畏与思索的神情，没再多说什么。 有些道理，说一万遍，不如亲眼看一遍。 他再次带着两人。 光华一闪，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林间几处被踩踏的痕迹，证明着方才曾有一场无声的杀戮。 …… 望仙楼。 雅间内的气氛有些沉闷。 秦长青依旧局促地站着，不时地看一眼那名叫秦芷澜的姑祖，心中充满了忐忑。 叶红泪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发梢。 偶尔瞥一眼秦长青那件洗得发白的道袍。 秦芷澜则端坐着，神情清冷，目光落在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 秦长青精神一振，连忙望去。 只见秦无夜带着两个小姑娘，神色如常地走了回来，仿佛只是下楼散了个步。 “老祖宗。” 秦长青连忙躬身行礼。 秦无夜微微颔首。 秦明月走到秦长青面前，将怀里那七八个储物袋一股脑地塞给了他。 “长青叔，这些……给你。” 秦长青看着怀里这堆储物袋，整个人都懵了。 他认得出来，其中一个，正是刚才那个嚣张跋扈的黑木宗执事莫辰的。 他……他们…… 秦长青猛地抬起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秦无夜。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那些人……就没了？ “老祖宗，您……” 他的目光落在秦无夜身上，想问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秦无夜没有理会他的欲言又止，径直走回窗边的位置坐下。 叶红泪见状，嘴角噙着一抹明媚的笑意。 自然而然地为他重新斟满了一杯热茶。 “既然遇到了，便随你去那落日宗看看。” 秦无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秦长青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老祖宗要去落日宗！ 这……这是天大的喜事！ 第63章 落日宗之危 他几乎要再次跪下，可激动过后。 一股浓浓的苦涩与窘迫又涌了上来，脸上的喜色迅速褪去，变得愁眉苦脸。 “怎么？” 秦无夜瞥了他一眼。 “老祖宗……这……” 秦长青面露难色，声音都低了几分。 “我们落日宗，山门离此地……有将近两万里之遥。” 他有些羞愧地继续说道。 “孩儿……孩儿修为低微，御剑飞行，不眠不休，也飞了整整四天五夜才赶到这里。” “宗门……宗门太穷，没有那种可以载人的飞舟，也没有可供骑乘的飞行灵兽……” “飞舟？是像我们来时坐的云舟那样的吗？” 秦明月好奇地眨了眨眼，打断了他的话。 秦长青连忙点头，又摇了摇头，解释道。 “云舟是往返两界的至宝，品级极高，咱们天元界的飞舟，远没有那般神异，只能在界内使用。”　　“不过，但凡是有些底蕴的宗门或者家族，都会配备一两艘，方便门人出行。” 他叹了口气，神色更加黯然。 “听说我们落日宗以前也有，品阶还不低，后来……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没了，那都是我入门前的事情了。” 他怕老祖宗不耐烦，又赶紧补充道。 “其实，若是路程超过十万里，一般都会选择乘坐传送阵。” “只是建造传送阵耗费的资源太过庞大，仙盟也只在几个最紧要的雄城设立了。像接引城这种地方，是没有传送阵的。”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秦无夜。 生怕这位传说中的老祖宗会因为路途遥远而改变主意。 秦无夜听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原来如此，那我们便飞过去吧。” “飞……飞过去？” 秦长青有些发懵。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秦明月、叶红泪和秦芷澜，心中犯起了嘀咕。自己这柄破飞剑，法力消耗巨大，再带一个人就已是极限，怎么带这么多人？ 可看到秦无夜那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敢多问。 这位老祖宗，行事深不可测。 自己还是不要用凡俗的眼光去揣度了。 “你只管在前面带路便是。” 秦无夜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是，老祖宗！” 秦长青不敢再有疑虑，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 一行人结了账，走出望仙楼。 在城外一处无人之地。 秦长青深吸一口气，掐动法诀。 一柄样式古朴的青色飞剑从他储物袋中飞出，悬浮在他身前。 他略带一丝窘迫地对秦无夜道。 “老祖宗，我这飞剑……” 话未说完。 他便看到秦无夜只是随意地一挥手。 一股柔和到不可思议的力量便将秦明月、叶红泪、秦芷澜以及那个叫幽小蛮的小姑娘尽数包裹。 五人竟就那么轻飘飘地，悬浮在了半空中，连衣角都没有丝毫晃动。 秦长青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借助任何法器，肉身御空而行，还同时带着四个人！ 这……这是什么境界才能有的神通？！ 他心中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眼前这位老祖宗一遍又一遍地碾碎、重塑。 “带路。” 秦无夜的声音将他从震惊中唤醒。 “是！是！” 秦长青连忙跳上飞剑，定了定心神，驾驭着飞剑化作一道青虹，朝着远方天际飞去。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秦无夜一行人，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姿态闲适得仿佛在自家庭院中散步。 无论他如何催动法力加速。 对方始终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秦长青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自豪。 这才是我们秦家的老祖宗！ 有此神人坐镇，何愁家族不兴！ 何愁宗门不兴！ 黑木宗？ 在老祖宗面前，恐怕连蝼蚁都算不上！ 他再无杂念，收摄心神，辨明方向，专心致志地在前方引路。 …… 四五日的光景，转瞬即逝。 一路上。 他们飞越了广袤的平原，见识了直插云霄的山脉，也路过了几座凡人与修士混居的繁华城池。 天元界的广阔与玄奇。 让秦明月和幽小蛮大开眼界。 这一日，当他们飞过一片连绵的赤色山脉后，前方的秦长青速度渐渐放缓。 他指着远处一片云雾缭绕的山峦，语气中带着一丝近乡情怯的激动。 “老祖宗，前面……前面就是我们落日宗的山门了！” 秦无夜抬眼望去，远方的群山之中，隐隐透着一股衰败枯竭的气息。 主峰之上，虽能看到一些亭台楼阁的轮廓，却都显得陈旧，失了往日的仙家灵光。 就在这时，秦无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他放缓速度，感知穿透云雾，探向那片山门的深处。 “怎么了，老祖宗？” 秦明月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秦无夜收回感知道。 “前面，有战斗能量波动。” 此言一出。 秦长青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他拼命地催动神识向前方探去。 可他的修为太低，神识被山间云雾阻隔，根本探查不到那么远。 但他相信老祖宗的判断。 有战斗！ 这三个字像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让他浑身冰冷。 “快走！” 秦长青喊了一声，再也顾不上什么礼数，将体内的法力疯狂灌注进脚下的飞剑。 飞剑发出一声嗡鸣，化作一道流光，不顾一切地朝着山门的方向冲去。 秦无夜神色平静，带着众人跟了上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 空气中开始传来隐隐约约的法术轰鸣声。 以及兵器碰撞的刺耳锐响。 一道道或明或暗的光华，不时地在山峦间闪现。 终于，他们绕过最后一座山峰，落日宗的全貌，惨烈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曾经还算清净的山门，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护山大阵早已破碎，山道上、广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 他们都穿着落日宗的灰色道袍。 鲜血，染红了青石板。 近百名身穿黑绿相间道袍的修士，正狞笑着围攻着仅剩的二十余名落日宗弟子。 落日宗的弟子们个个带伤，背靠着背，结成一个摇摇欲坠的阵型，在数倍于己的敌人围攻下苦苦支撑。 “哈哈哈，师兄，你看那小子，吓得尿都快出来了！” “杀！杀光他们！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秦长青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几个熟悉身影。 那是与他朝夕相处了数十年的师兄弟！ “不——！” 他目眦欲裂，一口心血喷出，险些从飞剑上栽落。 而在半空中，战况更为惨烈。 一名身穿月白长裙的女子，正被两名气息强大的金丹修士围攻。 女子身姿绝美，容颜清丽，正是落日宗宗主，苏清梦。 只是此刻，她发髻散乱，嘴角挂着一抹刺目的血迹，月白色的长裙上，也绽开了几朵血花，如同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她手中的一柄法剑光华暗淡。 每一次抵挡都让她娇躯剧震。 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第64章 沧浪战仙法 “苏清梦，何必再做这无谓的挣扎？” 其中一个鹰钩鼻金丹修士冷笑道。 “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跟我们回去，我们保证，留你这些弟子们一个全尸。” “呸！休想！” 苏清梦银牙紧咬，声音清冷而决绝。 就在这时，秦长青一行人的到来，终于引起了战场上所有人的注意。 无论是正在围攻的黑木宗修士，还是苦苦支撑的落日宗弟子，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愕然地望向这群不速之客。 长青师弟？ 空中的苏清梦也看到了秦长青。 她先是一喜，随即脸色大变，急忙传音道。 “长青！快走！别管我们！快跑！”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与决绝，显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只想为宗门保留最后一丝血脉。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跑去仙盟迎新集会的秦长老回来了？” 地面上，一个筑基巅峰修为、满脸横肉的黑木宗执事，认出了秦长青。 他狞笑一声，目光贪婪地扫过众女。 “不错嘛，还真让你拐回来了几个极品！可惜啊，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他用手中的长刀，指着秦长青，用一种猫戏老鼠般的语气，嚣张地说道。 “赶着回来送死？也好，一个宗门的师兄弟，就是要死得整整齐齐的嘛！哈哈哈！” 秦长青气得浑身发抖，但老祖宗还没发话。 他只能用一双喷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执事，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整个场面，因为这短暂的对峙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秦无夜环视了一圈这惨烈的战场，目光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画卷上的风景。 他侧过头，看着身边的秦芷澜。 “芷澜。” “在。”秦芷澜应道。 “上去试试。” 秦无夜只说了一个字。 “是，太爷爷。” 话音刚落，边上的秦芷澜便一步踏出。 高挑的身影，清冷的容颜，一袭素裙不染尘埃，与周围的血腥与混乱格格不入。 那名筑基巅峰修士愣了一下。 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再次浮现出轻蔑的狞笑。 “一个凡人？哈哈哈，你们落日宗是真的没人了吗？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漂亮娘们出来送死？” 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秦芷澜。 那绝美的容颜和清冷的气质让他心头一阵火热。 “小美人，跟着这群废物有什么前途？你看他们，马上就要死绝了。” “不如从了本执事，我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功法丹药样样不缺，可比给死人陪葬强多了！” 他甚至幻想着。 这个绝色女子在自己的威逼利诱下，惊慌失措、梨花带雨地跪地求饶的模样。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秦芷澜冰冷到极致的眼神。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下一刻，秦芷澜动了。 并非修仙者的瞬移。 而是一种超越了视觉捕捉极限的武道身法！ 那筑基巅峰的执事瞳孔猛地一缩，心中警铃大作。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法术的应对，只凭着战斗本能，将体内的法力疯狂催动，在身前凝聚出一面厚重的墨绿色木盾。 木盾之上，符文流转，散发着坚实浑厚的气息。 然而，下一瞬。 “砰！” 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 一只洁白如玉，纤细秀美的手掌，看似轻飘飘地印在了木盾之上。 没有惊人的光效，没有法力碰撞的涟漪。 可那面足以抵挡数件下品法器轮番轰击的木盾，却像是被万钧巨力砸中的朽木。 从秦芷澜手掌接触的中心点开始。 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 “咔嚓——！” 木盾轰然爆碎，化作漫天绿色的光点！ 那执事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恐怖力道穿透了碎裂的木盾，狠狠轰在他的护体灵光上。 护体灵光剧烈扭曲。 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狼狈不堪地倒飞出去十几丈。 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胸口气血翻涌，喉头一甜，险些喷出血来。 脸上那副轻蔑与淫邪的表情。 早已被骇然与难以置信所取代。 这……这是什么力量？！ 一个凡人女子，一掌之力，竟恐怖如斯？！ 整个战场，因为这一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狞笑着的黑木宗弟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而那些本已心存死志、苦苦支撑的落日宗弟子，更是个个目瞪口呆，看着那道遗世独立的青色身影，眼中燃起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希望。 “这是……武者？” 空中的苏清梦心神剧震。 她身为金丹宗主，眼界自然非凡。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个青衣女子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法力波动，刚才那一掌，是纯粹到极致的肉身与真气之力！ 武者，竟然能强大到这种地步？ 秦芷澜一击得手，神情没有丝毫变化，那双清冷的眸子，依旧锁定着那名满脸惊骇的执事，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苍蝇。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执事又惊又怒，色厉内荏地吼道。 回应他的，是秦芷澜再次欺身而上的身影。 她莲步轻移，姿态优雅，仿佛不是在进行生死搏杀，而是在月下漫步。 可每一步踏出，她周身的气势便攀升一分，一股无形的“势”开始笼罩这片区域。 庭院中的落叶，无风自动，绕着她的身躯盘旋飞舞。 “装神弄鬼！给我死！” 那执事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羞怒交加。 他被一个“凡人”逼退，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双手飞快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木牢术！” “地刺连环！” 地面轰然震动。 一根根手臂粗细的坚韧藤蔓破土而出，如同一条条毒蛇，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囚笼，朝着秦芷澜当头罩下！ 与此同时，秦芷澜脚下的青石地面，瞬间窜出数十根闪烁着幽光的锋利木刺，封死了她所有闪避的路线！ 这是他常用的组合法术，一旦敌人被困住，就会被地刺穿成筛子！ 然而，面对这天罗地网般的攻势。 秦芷澜的脸上依旧平静。 就在那木牢即将合拢的刹那。 她的身形动了。 呼！ 一股沛然的气劲自她周身弥漫开来，仿佛平地起了一阵狂风。 第65章 金丹真人出手 她的身影在众人眼中变得模糊，双掌连环拍出。 空气中响起一阵阵清晰可闻的浪涛之声！ 《沧浪归真诀》！ 一掌，如细浪拍岸，轻柔地拂开了缠绕而来的藤蔓。 二掌，如怒涛卷雪，磅礴的掌力将那坚韧的木牢震得寸寸碎裂！ 三掌，如惊涛骇浪！ “轰！” 她一掌拍在地面，那层层叠叠、连绵不绝的真气，如同无形的巨浪，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那些刚刚冒头的锋利地刺。 在这股巨浪般的劲力冲刷下。 竟被硬生生从根部震断、碾碎，化作漫天木屑！ 破开法术的瞬间。 秦芷澜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 整个人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踩着那些破碎的木屑，跨越了十余丈的距离，瞬息之间便再次出现在那名执事面前！ 太快了！ 快到那名执事根本来不及施展下一个法术！ 他的瞳孔中，倒映出秦芷澜那张清冷绝美的脸庞，以及那只再次按向他胸膛的，看似柔弱无骨的玉手。 惊骇欲绝之下。 他只能将手中那柄下品法器长刀横在胸前，试图格挡。 “铛！！” 秦芷澜的手掌，精准无比地拍在了刀身之上。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欲聋！ 那执事只感觉一股比之前更加凶猛霸道的力道。 透过刀身疯狂涌来。 那股力量，并非蛮力。 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层层递进的韵律，一浪高过一浪，仿佛永无止境！ 他握刀的虎口瞬间被震裂，鲜血淋漓，手中的法器长刀几乎脱手飞出！ 整个人再次被震得连连后退，每退一步，都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这……这不可能！” 他心中在疯狂咆哮。 一个武者，怎么可能将一名筑基巅峰的修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不合常理！ 这颠覆了他对力量体系的所有认知！ 他不知道的是。 秦芷澜早已是武神之境。 触摸到了精神干涉物质的门槛。 她的每一招每一式，不仅仅是真气与肉身的爆发。 更蕴含着一丝属于她自己的“武道意志”。 在她的“势”笼罩范围内。 她便是浪，是海，是主宰！ 远处的秦无夜，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秦明月和幽小蛮两个小姑娘，则看得是小嘴微张，满脸的震撼。 她们知道芷澜姑祖很强，却没想到，竟然能强到这种地步！ 用凡俗的武功，硬撼仙家法术，还打得对方节节败退！ 这一幕，深深地烙印在了她们的心中。 这时那名执事，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怨毒。 被凡人武者逼到这种程度。 他脸颊的肌肉都在抽搐，不仅因为受伤，更因为那份耻辱。 他是高高在上的筑基巅峰修士，视凡人为蝼蚁，平日里生杀予夺，何曾将武者放在眼里。 可今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被一个凡人女子逼到如此地步！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所有的喧嚣，在这一刻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 黑木宗的弟子们脸上的狞笑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平日里威风八面的王执事，竟然被一个女人逼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而那些本已绝望的落日宗弟子，则死死攥着手中的残破兵器，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迸发出莫名的希望。 长青师兄……带回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半空中，苏清梦心头巨震。 她看得分明，那女子身上没有半分法力痕迹，那一掌一式，皆是纯粹的肉身伟力与一种玄之又玄的“势”。 这完全超出了她对武者的认知。 武道……当真能走到这一步？ 那执事已经顾不得旁人的眼光，心中只剩下疯狂的杀意与怨毒。 他就不信，一个凡人武者，能接下他接下来的一击！ 今日，不是她死，就是他道心崩溃！ 他猛地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手中的长刀上。 “血祭咒！森罗鬼木斩！” 长刀发出一声凄厉的嗡鸣。 刀身之上黑气缭绕，一道数丈长的、仿佛由无数冤魂枯骨组成的惨绿色刀罡。 带着斩断一切的凶戾气息。 朝着近在咫尺的秦芷澜当头劈下！ 这是他的压箱底秘术。 以损耗精血为代价，爆发出远超自身境界的一击！ 面对这一刀，秦芷澜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清冷的眸子里，映照出那道惨绿色的刀罡。 然后，她抬起了右手，并指为掌，迎着那道刀罡，轻轻一拍。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华丽炫目的光效。 众人只看到，随着秦芷澜那一掌。 她身前的空间，仿佛变成了一面平静的湖水。 那道凶戾无匹的刀罡，斩入这片“湖水”之中，竟如泥牛入海，瞬间消弭于无形。 仿佛，它从未出现过。 “噗——！” 那名执事如遭重击，心神反噬之下，狂喷出一大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他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秦芷澜的身影，如鬼魅般，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一次，迎接他的，是拍向他眉心的一掌。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将他笼罩。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蕴含着无尽怒火与威严的暴喝，如同九天惊雷，在整个山谷间炸响！ 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剑光，从半空中发出，速度快到极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目标直指秦芷澜！ 出手的，正是那名鹰钩鼻金丹修士！ 他显然无法容忍。 自己宗门的筑基巅峰执事。 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凡人女子”当众斩杀！ 这一剑，蕴含着金丹真人的无上法力，其威势，比刚才那道森罗鬼木斩，强大了何止十倍！ 剑光未至，那锋锐无匹的剑气，已经将地面切割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秦芷澜的瞳孔骤然一缩。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 这一剑中蕴含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正面抗衡的极限。 电光火石之间。 她再也顾不上去杀那名筑基执事，身形猛地向后飘退，同时双掌在胸前合拢，磅礴的真气毫无保留地喷薄而出。 在她身前凝聚成一道道无形的浪涛壁障！ “轰——！！！” 金色的剑光，摧枯拉朽般撕碎了层层叠叠的真气壁障，狠狠地撞在了秦芷澜仓促凝聚的护体真气之上。 一声巨响。 秦芷澜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袭来，闷哼一声。 整个人被远远地震飞了出去。 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最终踉跄落地。 一连退了七八步。 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抬起头。 嘴角，一丝殷红的血迹缓缓流下，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武神之境。 终究难以跨越与金丹修士之间的天堑。 鹰钩鼻金丹修士一剑逼退秦芷澜，并未追击，而是悬浮于半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眼神冰冷而倨傲，如同神祇在看一只稍有趣味，却依旧可以随手碾死的蝼蚁。 “倒是小看你了，区区一个凡俗武者，竟有如此实力，能伤我宗门执事。” 第66章 黒木宗实力如何？ 他并未急着痛下杀手，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嘴角带血、面色苍白的秦芷澜。 “沧澜界的武者么？倒是难得。” “以凡俗之躯，将武技锤炼到这般地步，放在你们那边，应该就是所谓的‘武神’之境了吧？” ”凡人武道，能走到你这一步，也算是一方人杰了。” 他啧啧称奇，像是在评价一件罕见的藏品。 “不错，很不错。能以武神之境，硬接本座一剑而不死，你足以自傲了。” “这份实力，这份根骨，若是转修仙道，前途不可限量。” 他的话语一转。 “看你也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武道终有尽头，寿元不过几百载，终究是镜花水月。” “而仙道，却是通往长生的大门。这落日宗今日注定覆灭，你又何必为了一群将死之人陪葬？” “我黑木宗惜才，只要你现在弃暗投明，加入我黒木宗，本座可以做主，让你成为我宗门客卿长老，地位仅在我等之下。“ ”功法、丹药、灵石，远非你在下界能想象。如何？” 这番话，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仿佛让秦芷澜加入黑木宗，是对她天大的恩赐。 周围的黑木宗弟子们闻言，纷纷露出笑意。 在他们看来，这女子再强，也不过是个凡人。 面对金丹真人的招揽。 除了叩头谢恩。 还能有第二条路吗？ 秦芷澜只是用手背，轻轻拭去嘴角的血迹。 她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没有丝毫的畏惧与动摇。 见她不为所动。 鹰钩鼻修士的脸色沉了下来，耐心正在迅速流失。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凭你那点微末的武道，真能与我等仙师抗衡？” 他语带威胁，身上金丹初期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 如同一座无形的山岳！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今天来此的，可不止我一位金丹！” 他话音刚落，另一名身材魁梧的金丹修士，也发出一声冷笑，与鹰钩鼻修士并肩而立。 他身上的气息，比鹰钩鼻修士更加浑厚、凝实，赫然已是金丹中期！ 两股金丹威压叠加在一起，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那些本就身受重伤的落日宗弟子，更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一个个脸色惨白，道心摇曳，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扑灭。 完了…… 苏清梦的心，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她不由得想起了数十年前，师尊坐化时的场景。 师尊临终前，曾将一枚传讯玉符交给她，说若是宗门有灭顶之灾，可捏碎此符，向仙盟的一位故交求援。 那位前辈，与师尊曾是至交好友。 可偏偏就在半个月前，黑木宗的人开始在山门外频繁骚扰试探。 她派人去仙盟打探消息，却得来一个让她手足冰凉的消息——师尊的那位故交，已被仙盟派往北域，镇守“天渊”去了！ 一旦到达“天渊”，轻易不能返回。 黑木宗显然也是得到了这个消息，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攻上山门！ 所有的后路，都被堵死了。 今日，难道真是天要亡我落日宗？ 苏清梦握着法剑的手，因绝望而微微颤抖。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 一道平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 “黑木宗的实力，如何？” 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那个一直站在后面，如同局外人一般的白衣青年。 他神色平静，仿佛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鹰钩鼻金丹修士眉头一皱，神识在秦无夜身上扫过。 没有半分法力波动，就是一个凡人。 他心中冷笑，看来也是沧澜界来的武者，打听宗门底蕴，也想加入宗门。 今天运气倒是不错。 不仅能彻底吞并落日宗这块地盘。 还能顺手收下几个沧澜界的顶尖武者。 武神境的战力，虽然不如金丹，但用来当打手，还是极好的。 就像那个女人，战力居然能碾压筑基巅峰的修士。 而且，武道能修到这个地步的人，根骨和悟性通常都不会太差，说不定还能培养出一两个不错的修仙苗子。 他与旁边的金丹中期修士对视一眼。 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想法。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再次浮现出那副傲慢的神情，用一种教导无知小儿的口吻说道。 “看来你还算聪明，知道问我黑木宗的实力。那本真人今日便让你开开眼界，也让你们认清情况！” “我黑木宗，乃是天元界东域有数的大宗！本宗宗主，修为已臻至金丹后期，距离那传说中的元婴之境，也只是一步之遥！” “宗门之内，光是金丹长老，便有七位！筑基执事过百，炼气弟子数千！”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享受着落日宗众人脸上那愈发浓郁的绝望。 “这还不是全部。” 他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我宗真正的主心骨，是两位常年闭关的太上长老！他们老人家，轻易不出手，但每一位，都有着通天彻地之能！”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神圣与狂热。 “尤其是大太上长老，他老人家，早在百年前，便已成功渡过雷劫，碎丹成婴，成就了元婴真君之位！” “元婴！” “元婴真君！” 这两个词一出，无论是苏清梦还是秦长青，都如遭雷击，面无人色。 金丹与元婴，虽只一境之隔，却有云泥之别！ 那是生命层次的跃迁，是真正的陆地神仙！ 一个元婴修士，随便一击，恐怕就能灭掉他们整个落日宗！ 鹰钩鼻修士非常满意他们的反应。 他看着秦无夜，轻蔑地问道。 “小子，你可知道，元婴真君，是什么概念吗？”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个白衣青年脸上，没有丝毫的震惊。 秦无夜依旧平静。 他听完这番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像是确认了什么信息一般，缓缓开口。 “原来，黑木宗是这样的实力。” 那平淡的语气，仿佛在说。 原来，今天晚饭是吃白菜豆腐。 鹰钩鼻修士愣住了。 这反应不对啊！ 他设想过对方会震惊、会恐惧。 甚至会立刻跪求加入宗门。 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般……云淡风轻。 是吓傻了？ 还是根本就不懂元婴意味着什么？ 他更倾向于后者。 “哼，井底之蛙，不知天高海阔！” 他将秦无夜的平静归结为无知，也懒得再多费口舌。 “既然都说完了，现在，本真人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他目光扫过秦无夜、秦芷澜、叶红泪等人，像是在挑选货物。 “报上你们的武学境界，若是实力尚可，本真人可以做主，给你们一个长老或是执事的位置。至于那些弱的，就从外门弟子做起吧。” 他的语气随意，仿佛已经掌控了所有人的命运。 第67章 你们，可以死了 苏清梦已经闭上了眼睛。 外界的一切喧嚣仿佛都已远去，整个世界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完了…… 落日宗的传承，终究是没能守住。 她仿佛又看到了师尊临终前，那双充满期许又带着不甘的眼睛。 与其受辱，让门下弟子遭受折磨。 不如……就用这颗金丹，为他们送行，也为落日宗的千年传承，奏响最后的挽歌。 法力开始运转，金丹表面的光华变得极不稳定。 一股毁灭性的气息正在她体内悄然酝酿。 然而，秦无夜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我们，并没有想加入黑木宗。” 鹰钩鼻修士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杀机毕露。 “你这是……在消遣本真人？！” 恐怖的杀意，如同实质般笼罩了这片天地。 秦无夜却仿佛没有感受到。 他看着眼前的两个金丹修士，就像在看两具尸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一共要杀多少人。” “既然现在知道了黑木宗的全部情况……” 他顿了顿，平静地，宣告了所有敌人的结局。 “你们，可以死了。“ 死寂。 当秦无夜那句话语落下，整个落日宗山门，陷入了死寂。 苏清梦那积蓄的力量，因为这句话，法力运转都为之一滞。 她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白衣青年。 疯了？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那可是两位金丹真人！ 可以开山立派的金丹真人！ 其中一位还是金丹中期！ “哈哈哈……哈哈哈哈！” 短暂的死寂过后。 那鹰钩鼻金丹修士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发出了癫狂的大笑。 他指着秦无夜，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好！好一个狂妄无知的凡人！“ ”本座纵横东域数百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凡人蝼蚁敢对修士说这种话！”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扭曲的狰狞面容，眼中杀意沸腾。 “既然你这么想死，本真人就成全你！“ ”让你这只井底之蛙，在绝望中，看清武道与仙法之间，那道永恒不变的天堑！” 话音未落。 他单手掐诀。 那柄刚刚逼退秦芷澜的金色飞剑，发出一声高亢的剑鸣，光芒大放！ 金丹真人的法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剑身之上，符文流转。 一道道锐利无匹的剑气环绕其上，将空气都切割得发出“嗤嗤”的锐响。 整个空间，都充满了那股锋锐、霸道的恐怖气息。 “死！” 他猛然挥手，那柄汇聚了他全部威能的金色飞剑，化作一道金色长虹，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秦无夜暴射而去！ 这一剑，比刚才攻击秦芷澜时，不知强大了多少倍！ 他要用最璀璨、最霸道的一击。 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连同他那可笑的狂妄。 一同碾成齑粉！ 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凡人，在仙师面前，永远都只是蝼蚁！ 苏清梦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她能感受到这一剑中蕴含的毁灭性力量，换做是她，现在也很难接下！ 飞剑破空，金虹贯日！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白衣青年被剑光洞穿、撕成碎片的血腥场面。 然而，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剑。 秦无夜只是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朝着那道疾驰而来的金色长虹，随意地，伸出了手掌。 一双白皙修长，宛如美玉雕琢而成的手掌。 那是什么意思？ 想用凡人之躯，去挡金丹真人的全力一击？ 疯了！ 这个凡人，彻底疯了！ 鹰钩鼻修士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 下一瞬，时间仿佛变慢了。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那柄不可一世、威势无双的金色飞剑，在快要触碰到秦无夜的刹那，就那么……停住了。 仿佛撞上了一座无形的神山，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剑身上环绕的庚金剑气，如同遇见烈阳的冰雪，瞬间消弭于无形。 “这……这不可能！” 鹰钩鼻修士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骇然与难以置信。 他与本命飞剑心神相连，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飞剑仿佛刺入了一片虚无。 所有的力量都被瞬间吞噬、化解，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怎么会……怎么会如此？！ 那是什么力量？！ 他想召回飞剑，却发现飞剑像是被焊死在了空中，与他的心神联系，正在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切断！ “你……” 他惊骇地吐出一个字。 下一刻。 那柄法剑落入秦无夜之手。 “噗——！” 本命法器被强行切断。 鹰钩鼻修士如遭雷击，心神受到重创，张口便是一大蓬血雾喷出，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但他来不及感受身体的剧痛。 因为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恐惧，已经将他的灵魂彻底淹没！ 他看到，那个白衣青年，在拿到他的飞剑后，随意的颠了颠。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 那个白衣青年随手一挥，一道剑气飞出。 那束光，没有惊人的威势，没有绚烂的光效。 它看起来是那么的普通，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风中。 可鹰钩鼻修士却看到，那剑气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撕裂了一样，留下了一道漆黑的、深不见底的轨迹。 跑！ 快跑！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他疯狂地催动体内仅剩的法力，想要逃离，想要瞬移，想要施展任何保命的秘术！ 可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法力，甚至自己的神魂，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钉在了原地！ 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剑气，不紧不慢地，飞到了他的面前。 “不……” 他发出了一声绝望到极致，却又无人能听见的嘶吼。 剑气划过他的身体。 没有痛苦，没有挣扎。 鹰钩鼻修士的身体，从眉心开始，寸寸消解，化作了最原始的飞尘，随风飘散。 连同他那金丹和藏于识海的神魂，都在那道剑气之下，被彻底、干净地抹去。 形神俱灭。 连一丝痕迹，都未曾在这世间留下。 风，轻轻吹过。 仿佛，这里从未有过这么一个人。 整个落日宗山门前，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第68章 剑斩金丹 那些黑木宗的弟子，脸上的肌肉在抽搐，眼珠子瞪得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死了？ 金丹初期的张长老……就这么死了？ 被一个凡人武者……随手一道剑气……杀死了？！ 这个事实，狠狠碾碎了他们的世界观。 让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恐惧都忘记了。 而落日宗这边，同样是鸦雀无声。 秦长青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老祖宗，又看了看张长老消失的地方，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假的吧？ 一定是眼花了！ 那可是金丹真人啊！被老祖宗一剑给灭了？ 苏清梦那张绝美的容颜上，写满了茫然与震撼。 她停止了自爆金丹，体内翻涌的法力也平息下来。 她看着那个依旧云淡风轻的白衣身影，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就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 是那名金丹中期的魁梧修士！ 他脸上的傲慢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恐惧！ 随手一剑！ 金丹真人身形俱灭！ 这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元婴真君？ 不！就算是宗门那位元婴期的太上长老，也绝对做不到如此轻描淡写！ 逃！ 必须逃！ 他连一句狠话都不敢放，甚至不敢去看秦无夜一眼。 那修士猛地转身，将体内的力量催动到极致，燃烧精血，化作一道血色遁光，朝着天边疯狂逃窜！ “想走？” 秦无夜终于侧过了头，淡淡地瞥了一眼那道血色遁光。 他抬起手，挥出第二剑。 又是一道平平无奇的剑光，脱手而出。 那剑光看起来并不快，却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 正在疯狂逃窜的金丹中期修士，只觉得身后一寒。 一股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恐怖气息将他死死锁定。 他骇然回头，便看到那道剑光。 它就那么跟着自己，不远不近，却让他生出一种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无法摆脱的绝望感。 他想自爆金丹，与对方同归于尽，却惊恐地发现。 自己连调动一丝法力都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剑光，斩过他的身体。 没有声音，没有鲜血。 那道血色遁光，连同里面的金丹中期修士，就这样从中断开，然后化作飞灰，消散在空中。 一位金丹中期的大修士，陨落！ 做完这一切。 秦无夜的目光，落向地面上那些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甚至瘫软在地的黑木宗弟子身上。 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在众人的恐惧的目光中，他随手一挥。 刹那间，狂风骤起！ 成百上千道细密的剑气，如同凭空出现的暴雨，席卷了整个战场！ “噗！噗！噗！噗……” 惨叫声甚至来不及发出，便被密集的剑气风暴所淹没。 近百名黑木宗修士，无论何种修为，在这场剑气风暴面前，都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瞬间切割成了碎片。 从秦无夜出手，到战斗结束。 不过是数息之间。 风停，雨歇。 原本喧嚣惨烈的战场，只剩下满地的残肢断臂，和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而那个白衣青年，依旧负手而立，纤尘不染。 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角的几粒尘埃。 苏清梦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道独立于血色黄昏中的身影，感觉自己已经忘记了呼吸。 她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秦长青，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长青师弟……带回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在这片震撼到极致的氛围中。 一道清脆活泼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哇！老祖宗好厉害！” 秦明月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全是崇拜。 她拉着幽小蛮的手，欢呼雀跃地跑进了“战场”。 “小蛮，快来！这个储物袋是金丹真人的，里面肯定有很多好东西！” “嗯嗯，这把剑也是法器！” 幽小蛮也一脸兴奋，捡起一把掉落在地的飞剑，爱不释手。 两个小姑娘，兴高采烈地在尸山血海中“淘宝”。 搜刮着那些黑木宗修士掉落的储物袋和法器。 清脆的笑声与周围的惨烈景象形成了无比诡异又和谐的画面。 她看着那个依旧平静如水的白衣青年。 这……真的是凡俗武者能拥有的力量吗？ 她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身旁同样目瞪口呆的秦长青，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长青师弟……他带回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秦长青狠狠地吞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咕咚”一声脆响。 他也被眼前的一幕彻底颠覆了认知。 他知道老祖宗强，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强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那可是金丹真人啊！ 在天元界，足以开宗立派，受万人敬仰的存在！ 就这么……随手两剑斩杀？ 他定了定神，强行压下心中的狂涛骇浪，走到苏清梦身边，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师姐……这位，这位就是我们秦家的……老祖宗，秦无夜。沧澜界五百年前的剑神。” 老祖宗？ 沧澜界五百年前的剑神？ 苏清梦和其他几位落日宗的长老弟子听到这些称呼，心头又是一震。 看这青年的模样，不过二十许，竟是秦长青的……老祖宗？ 还有沧澜界的剑神？ 沧澜界的武者居然能这么厉害？ 她不是没有见过沧澜界的武者。 但她所遇到的那些武者，大多也只是能与筑基修士对战不落下风。 像之前那个女武者这样，能击败筑基巅峰的，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苏清梦等人连忙整理仪容，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与狼狈，对着秦无夜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落日宗苏清梦，携门下弟子，拜见秦前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她们的声音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畏与感激。 秦无夜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苏清梦，似乎在确认什么，随即开口问道。 “黑木宗，山门何在？” 苏清梦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回答。 “回前辈，黑木宗的山门在东南方向，约三千里外的黑木峰。” 说完，她立刻反应过来，脸色微变，急忙劝道。 “前辈，您……您是想去黑木宗？万万不可啊！” “晚辈知您神通盖世，方才之景，已非我等所能想象。“ ”但……但那黑木宗的太上长老，乃是真正的元婴真君！“ ”金丹与元婴，虽只一境之隔，却有云泥之别！“　　”元婴修士，神游太虚，法力无边，甚至可以瞬移，极难对付！“ ”更何况……他们还有护山大阵！我们……我们是否该从长计议？”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真切的担忧。 第69章 前往黒木宗 在她看来，秦无夜再强，恐怕也是凭借某种秘籍，达到了堪比金丹后期的战力。 可面对真正的元婴老怪，尤其是在对方宗门的地盘上，风险太大了。 今日能侥幸活下来，已是天大的幸事。 她不想这位恩人再去冒险。 秦无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道。 “无妨。”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却透着从容的自信。 苏清梦等人还想再劝，却被一股无形的气场压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两道欢快的身影跑了回来。 “老祖宗！老祖宗！都收拾好啦！” 秦明月献宝似的捧起几十个八个储物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这两个金丹修士的储物袋里估计好东西最多！” “师父，这把剑好漂亮！” 幽小蛮也抱着一柄金光闪闪的法剑，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小脸上满是兴奋。 两个小姑娘，一个清丽绝伦，一个娇俏可爱，在尸山血海中兴高采烈地“淘宝”。 清脆的笑声与周围的惨烈景象。 形成了一种无比诡异又和谐的画面。 跟在她们身后的叶红泪与秦芷澜，也是相视一笑。 对于这种场面早已见怪不怪。 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子。 苏清梦和落日宗的弟子们，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被刷新了一遍。 原来，真正的大佬，都是这么教育后辈的吗？ 秦无夜看着两个跑回来的小丫头，露出一丝微笑。 他伸出手，摸了摸明月的脑袋。 “明月，小蛮。” “嗯！” 两个小姑娘齐齐应声，仰着小脸，等着夸奖。 “现在教你们的第二课。” 秦无夜的声音响起。 “既已结仇，若有实力，便要斩草除根，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否则，后患无穷。” 平淡的话语，却蕴含着最冰冷、最直接的丛林法则。 斩草除根！ 苏清梦心头一颤，看向秦无夜的眼神，除了敬畏，更多了一丝明悟。 是啊，今日黑木宗死了两位金丹长老，近百弟子，这已是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 若不能将其连根拔起，等待众人的，将是百倍、千倍的疯狂报复。 秦明月和幽小蛮都用力地点了点头，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 “是，老祖宗（师父）！” 秦无夜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秦长青。 “长青，带路。” “是！老祖宗！” 秦长青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声。 他现在对老祖宗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与信任。 老祖宗说能灭，那就一定能灭！ “前辈，我等也愿同去！” 苏清梦突然开口，神情无比坚定。 秦无夜看了她一眼。 苏清梦挺直了脊梁，目光灼灼。 “此乃我落日宗与黑木宗的血海深仇，前辈为我等出手，我等岂能袖手旁观！“ ”纵然身受重伤，法力不济，但为前辈摇旗呐喊，或是在旁牵制一二，还是能做到的！” “请前辈允许我等，亲眼见证仇人覆灭！” 她身后的几名长老，也纷纷拔出兵刃，齐声喝道。 “愿随宗主、随前辈，共讨黑木宗！” 虽然他们个个带伤，脸色苍白，但眼中却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秦无夜看着他们，终究是没再拒绝。 “可。 他大袖一挥，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将苏清梦、秦长青以及那几名落日宗长老托起。 连同秦明月、幽小蛮等人，一同悬浮于半空。 苏清梦等人只觉身体一轻。 便被一股无形之力包裹，稳稳地浮在空中。 她心中骇然。 这是什么力量？！ 寻常金丹修士，御空飞行已是常态。 但要像这样，不借助任何法器，便能带着近十人一同御空，还举重若轻，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她对秦无夜实力的认知，再次被拔高了一个层次。 “走。” 随着秦无夜一个念头。 一行人化作一道流光，瞬息之间便消失在天际。 只留下满目疮痍的落日宗山门，和一群依旧处于震撼中，久久无法回神的弟子。 …… 与此同时，三千里外的黑木崖。 黑木宗议事大殿内，气氛凝重如铁。 大殿正上方的墙壁上，悬挂着上百枚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玉牌。 此为黑木宗核心成员的魂牌。 就在刚才，代表着张长老和王长老的两枚金丹魂牌，在众目睽睽之下，“咔嚓”一声，应声碎裂！ 紧接着，下方几十名筑基门人的魂牌，如同被点燃的鞭炮，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整个议事殿，死一般的寂静。 黑木宗宗主，一个面容阴鸷的黑袍中年，死死地盯着那一地碎玉，脸色铁青，浑身散发着金丹后期的恐怖威压，让殿内的执事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去攻打一个日薄西山的落日宗，竟然损失了两位金丹长老和近百精锐弟子？！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立刻将这个消息，通报给了正在后山闭关的几位太上长老。 很快，三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神念，降临了议事大殿。 “废物！” 一声苍老的怒喝，直接在黑袍宗主的脑海中炸响。 “我黑木宗何时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立刻查！“ ”不管对方是谁，来自何方，调集宗门所有力量，将他们碎尸万段，神魂用宗门魂火灼烧千年！” “是，太上长老！” 黑袍宗主冷汗连连，连忙应道。 “有客人来了。” 黑木宗宗主以及另外两位金丹太上长老，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宗门上空的广场上。 他们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天边，一道流光朝着黑木崖笔直飞来。 那流光之后，似乎还跟着几个人。 这些修士来黑木宗做什么？ 他的视线扫过秦无夜、秦芷澜等人，最后落在苏清梦那张苍白却依旧绝美的脸上时，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苏清梦？！ 她怎么会在这里？！ 张长老和王长老前去攻打落日宗，魂牌尽碎。 而本该沦为阶下囚的苏清梦，却出现在这里，还跟在一群身份不明的修士身后！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张长老他们……是被这些人杀的！ 黒木宗宗主顿时遍体生寒。 下一刻，黑木宗宗主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捏碎了一枚悬于腰间的黑色玉符。 “开大阵！” 他嘶吼出声。 霎时间，整座黑木崖剧烈震动起来，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 从山脚到山巅，无数道铭刻在山体中的符文被瞬间点亮。 第70章 玄水黑木阵 一道道墨绿色的光华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汇聚。 “嗡——” 一声沉闷悠长的嗡鸣响彻天地。 一个巨大无比的、半透明的墨绿色光罩。 如同倒扣的巨碗，迅速升起，将整座黑木宗山门笼罩其中。 光罩之上，无数玄奥的符文流转不休，散发着一股厚重、坚不可摧的气息，连周围的天地灵气都被排开，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这便是黑木宗的护山大阵——玄水黑木阵！ 阵法彻底成型，将秦无夜一行人隔绝在外。 左侧那人身材魁梧，红光满面，是为贺长老。 他看了一眼阵外那几个悬空而立的身影，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 “宗主，何故如此惊慌？不过是落日宗的余孽，带着几个凡人武者，就把你吓得动用护山大阵？” 另一位刘长老身形枯瘦，眼神阴鸷，语气更是尖酸刻薄。 “玄水黑木阵全开，消耗的灵石何其海量，你不是不知道。为这几只蝼蚁，值得吗？“ ”传扬出去，我黑木宗的脸面何在？岂不是让人笑话我宗无人，只能龟缩在阵法之后？” 黑袍宗主脸色发白，连忙解释。 “两位太上长老明鉴！张师弟和王师弟的魂牌……尽数碎裂！落日宗的苏清梦安然无恙，定是这伙人下的毒手！能击杀两位金丹，来者不善啊！” 贺长老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讶色，随即化为浓浓的不屑。 “哼，他们不过金丹初期、中期，学艺不精，死在外面也是活该。“ ”我与刘师兄皆是金丹巅峰，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不错。” 枯瘦的刘长老点点头，眼中闪着寒光。 “有我二人在此，更有大太上长老坐镇宗门。“ ”你此举，是信不过我二人，还是信不过大太上长老？”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黑袍宗主顿时汗如雨下，连声称不敢。 他心中焦急万分，这两人常年闭关，哪里知道外界凶险。 那伙人既然敢杀上门来，必有倚仗！ 可这番话，他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大阵开启的动静，惊动了整个宗门。 无数道身影从各处洞府、殿宇中飞出，密密麻麻地落在议事大殿前的巨大广场上。 他们看着头顶的护山大阵，又看着阵外悬空而立的那寥寥数人，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困惑与好奇。 “怎么回事？竟然开启了护山大阵？” “看，宗主和两位太上长老都出来了！” “阵外那些是什么人？为首那个，好像没有半点法力波动，是个凡人？” 阵外，秦无夜目光平静，侧头向身旁的苏清梦确认。 “就是这里？” 苏清梦望着那座熟悉又憎恶的山门，眼中燃着刻骨的恨意，用力点头。 “是，前辈，这里就是黑木宗！” 阵内，广场上首。 红光满面的贺长老，双手负后，目光轻蔑地扫过秦无夜一行人。 他注意到秦无夜身上那凡人般的气息，又看到他们一行人竟能凭空悬浮，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讥讽。 “呵，我还当是何方神圣，原来是靠着某种飞行法宝装腔作势的凡人武者。”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引来弟子们一阵哄笑。 身形枯瘦的刘长老，眼神阴鸷地在秦芷澜和叶红泪身上扫过，闪过一丝贪婪，随即冷笑道。 “杀了我宗一位金丹中期和一位金丹初期，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敢打上门来？当真是无知者无畏。” “看来，你们这些下界蝼蚁，根本就不明白，我黑木宗真正的实力意味着什么！” 黑袍宗主听着两位太上长老的话，心中那股不安愈发浓烈，却不敢再多言，只能强作镇定。 贺长老很满意弟子们的反应。 他向前一步，声音如同洪钟，带着居高临下的审判的感觉。 “不过，念在你们修行不易，本座给你们一个机会！” “现在，立刻跪下投降，自废修为，本座可以做主，留你们一个全尸！” “否则……” 他话锋一转，眼中杀机毕露。 “待我等出手，定将你们的神魂抽出，点上魂灯，日夜灼烧千年，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点魂灯！点魂灯！” 广场上的黑木宗弟子们听到这话，顿时兴奋地叫嚣起来。 看向秦无夜等人的目光，充满了残忍与狂热，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面对这番叫嚣，秦无夜依旧平静。 他甚至连看都懒得看那两个跳梁小丑一眼。 在黑木宗众人的注视下。 他只是轻轻一挥手，将苏清梦、秦长青等人，连同一脸兴奋，准备看老祖宗大展神威的秦明月和幽小蛮，一同挪移到了远处一座安全的山头上。 做完这一切。 他才独自一人，缓缓升空，与那巨大的墨绿色光罩遥遥相对。 他看着下方那座山门内，密密麻麻、叫嚣不止的人群。 低声自语。 “罢了，还是我给你们留个全尸吧。” “不然，用力过猛，连储物袋、法宝都一起毁掉了，终归是有些浪费。” 那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说，菜市场的鱼杀得太差，会影响口感。 下一刻，秦无夜抬起了手。 随着他手掌的抬起，天地间的光线，仿佛在这一瞬间，尽数向他掌心汇聚！ 一点光。 两点光。 百点，千点…… 刹那之间，数千个璀璨的光点在他身后浮现。 每一个光点都迅速拉长、塑形。 化作一柄柄散发着凌厉气息的光剑！ 数千柄光剑，悬于高天！ 剑尖齐齐向下，遥指黑木峰！ 那股毁天灭地的恐怖剑势，让天空都为之色变，风云倒卷！ “这……这是什么？！” “好……好恐怖的招式！” 刚才还在疯狂叫嚣的黑木宗弟子们，此刻全都失了声。 一个个面色惨白，双腿发软。 在那股剑势之下，连站立都变得无比困难。 那两个原本不可一世的金丹巅峰太上长老，脸上的傲慢与讥讽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骇与恐惧！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贺长老失声尖叫。 他能感觉到，天上任何一柄光剑所蕴含的能量，都足以对他造成致命威胁！ “快！防御！全力防御！” 枯瘦的刘长老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一边疯狂地朝自己身上拍上十几道防御符箓，一边祭出了一面古朴的黑色盾牌法宝，死死护在身前。 他嘴里还在色厉内荏地大吼。 “慌什么！有玄水黑木大阵在！” “此阵乃是元婴真君亲手布下，就算是元婴老祖亲至，也休想轻易攻破！他……他这只是虚张声势！” 话虽如此，他那不断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黑袍宗主更是将宗门令牌死死攥在手中，将所有能调动的阵法之力，全部灌注到了护山光罩之上，墨绿色的光华几乎凝如实质。 第71章 元婴真君 远处的山头上。 苏清梦和落日宗的长老们，已经看得彻底呆滞了。 这是……何等神威？！ 这真的是武者能拥有的力量吗？ 就在黑木宗众人一片慌乱之际，秦无夜动了。 他抬起的手，轻轻向下一挥。 一个简单的动作。 那悬于天际的数千柄光剑，应声而动！ 嗡——！ 万剑齐鸣！ 化作一片璀璨夺目的剑之洪流，朝着下方的玄水黑木大阵，爆射而去！ 看到这一幕，那两个太上长老和黑袍宗主，心中竟诡异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是攻击大阵。 只要大阵能扛住…… 然而，下一瞬。 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的，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那足以撕裂苍穹的剑雨洪流。 在接触到墨绿色光罩的一刹那。 没有发生任何惊天动地的碰撞。 它们就像是穿过了一层水面的倒影。 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悄无声息地，直接穿透了那层坚不可摧的护山大阵！ 玄水黑木阵，形同虚设！ “不……！！！” 贺长老和刘长老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发出了变调的嘶吼。 广场上的近千名黑木宗弟子，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是抬着头，惊恐地看着那片璀璨的剑雨，穿透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屏障，出现在了他们身前。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每一个人。 剑雨，落下。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 只有利刃入肉的密集轻响，和一片死寂。 剑光过后，偌大的广场之上，除了那三名金丹修士之外，再无一个站着的人。 近千名弟子，无论炼气、筑基，都在那场剑雨之下，被瞬间抹杀，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只有漫天血雾，缓缓飘散。 “噗——！” 黑袍宗主和那两名太上长老，虽然在法宝和符箓的保护下勉强活了下来。 却也身受重创，狂喷鲜血，气息萎靡地跪倒在地。 他们抬起头，看着那个依旧悬浮在空中，纤尘不染的白衣身影。 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茫然。 就在这时。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怒吼。 从黑木峰的后山深处炸响。 震得整座山脉都在剧烈摇晃！ “竖子！安敢如此！！！” 一股比之前那两位金丹巅峰太上长老强大百倍的恐怖威压，如苏醒的远古凶兽，瞬间笼罩了全场！ 那威压之强，甚至让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元婴真君！ 黑木宗的大太上长老，存活了近千年的老怪物！ “是你，杀了本座的徒子徒孙？” 元婴老怪的目光，死死地锁在秦无夜身上。 他没有去看那三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徒孙，也没有去看那满地的鲜血。 他的眼中，只有滔天的怒火，和一丝深藏的惊疑。 他想不通。 对方究竟是用了何种诡秘的手段。 才能让攻击无视他亲手加固过的护山大阵。 但这不重要了。 在他眼中，无论对方用了什么花招。 今日，都必须用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苏清梦和秦长青等人，在那股元婴威压之下，只觉得神魂都在颤栗，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股气势活活碾碎。 这就是元婴真君吗？ 仅仅是站在这里，就让他们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头！ 跪在地上的黑袍宗主和两位太上长老。 此刻眼中却重新燃起了希望，心中狂喜。 太上长老出关了！ 这个不知死活的狂徒，死定了！ “虽然不知你用了何种卑劣的秘法，穿过了我宗大阵。” 元婴老怪声音森寒，如同万载玄冰。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只是徒劳！” “现在，准备受死吧！” 话音未落。 他猛然挥袖。 一尊通体漆黑，雕刻着无数鬼脸的宝塔，迎风便涨！ 宝塔瞬间化作百丈之巨，悬于高天，遮蔽了日光！ 塔身之上，一道道鬼脸仿佛活了过来，发出凄厉的尖啸，黑气滚滚，化作一条条怨气长龙，盘旋咆哮！ “镇！” 元婴老怪单手掐诀，朝着秦无夜遥遥一指。 那百丈鬼塔，带着镇压天地之威，轰然压下！ 塔未至，那股阴森恐怖，仿佛要将人神魂都冻结、撕碎的力量，已经让远在山头上的苏清梦等人脸色煞白，如坠冰窟！ 这一击，足以将一座山头都夷为平地！ 黑袍宗主三人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白衣青年被鬼塔镇压成肉泥，神魂被万鬼吞噬的凄惨下场！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秦无夜似乎有些意兴阑珊。 他随手从腰间的储物袋里，摸出了一柄剑。 正是之前那个鹰钩鼻金丹修士的金色法剑。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 秦无夜握着那柄金色的法剑，对着那轰然压下的巨塔。 随意地，由下至上，撩了一剑。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气，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可就是这轻描淡写的一剑。 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金色丝线，一闪而逝。 那携万钧之势，鬼气滔天的百丈宝塔，从正中，被悄无声息地分成了两半。 切口平滑如镜。 滚滚的黑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 那两半宝塔，也失去了所有灵光，化作两块凡铁。 “哐当”一声，坠落在地，摔得粉碎。 元婴老怪瞳孔骤缩！ 心神相连的本命法宝被毁。 他如遭雷击，喷出一大口鲜血，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自己的本命法宝，用元婴真火祭炼了数百年，坚不可摧，怎么会被一柄小小的法剑，一剑斩断？！ 他死死地盯着秦无夜，心中的怒火瞬间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浇灭。 不对！ 这不是什么秘法！ 这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境界！ 此人，绝非金丹！ 逃！ 这个念头，如同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他整个脑海。 作为活了近千年的老怪物。 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审时度势。脸面、宗门……在自己的性命面前，一文不值！ 然而，他刚生出退意。 秦无夜的身影，动了。 不，或许并没有动。 因为在黑袍宗主等人的眼中。 那个白衣青年，明明还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可是在那元婴老怪的感知中，对方却仿佛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瞬息之间，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快！ 快到他的神识都无法捕捉！ 快到他的思维都来不及反应！ 他只看到一抹剑光，在眼前亮起。 然后，他的世界，天旋地转。 他看到了自己那失去了头颅的，依旧保持僵直的身体。 “噗——” 鲜血如喷泉般冲天而起。 元婴老怪的肉身，被一剑枭首！ 但在头颅飞起的那一刹那。 一道与他面容一般无二，通体晶莹剔透的寸许小人，从天灵盖中冲出！ 元婴离体！ 第72章 黒木宗覆灭 那元婴小人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它看都不敢再看秦无夜一眼，身上血光一闪，竟是直接燃烧了元婴本源，施展出了瞬移秘法！ “嗡！” 空间一阵波动，元婴小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数百里之外的空中！ 他成功了！ 劫后余生的狂喜涌上心头。 虽然损失了肉身，燃烧了本源，修为大跌。 但只要元婴尚在，就有夺舍重来，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疯狂地催动秘法，化作一道流光，继续朝着天边逃窜。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逃！逃得越远越好！ 离这个魔鬼越远越好！ 他究竟是谁？！ 天元界何时出现了如此恐怖的存在？ 他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之时。 一股危机感，毫无征兆地降临！ 他亡魂皆冒，骇然回头。 只见他身后的天空，竟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开了一道漆黑的裂缝！ 一道平平无奇的剑光，从那道空间裂缝中飞了出来。 那剑光看起来是那么的普通，那么的缓慢。 “不——！！！” 他发出了一声混杂着无尽恐惧与绝望的嘶吼。 不等他继续燃烧本源施展密法。 那道剑光，便已经追上。 没有声响，没有痛苦。 那元婴，就在那剑光掠过之后，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悄然消融。 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了。 形神俱灭。 黑木峰上，此刻一片死寂。 那三个侥幸活下来的金丹修士，呆呆地看着那具无头尸体从空中坠落。 他们亲眼看到。 他们无所不能，视若神明的大太上长老，在元婴逃遁之后。 那个白衣青年，只是站在原地，随手……又挥了一剑。 然后，身前，似乎裂开了一道口子。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大太上长老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一股比死亡还要可怕的恐惧，彻底淹没了他们的理智。 “噗通！” 黑袍宗主第一个反应过来，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对着那个白衣身影，用尽全身力气，将头颅磕在地面上，发出了沉闷的巨响。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啊！” “我黑木宗愿奉上前辈所有！所有宝库、灵石、功法！只求前辈饶我等一条狗命！” 另外两名太上长老也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跪下，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磕头求饶。 “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前辈！我等愿为前辈做牛做马！求前辈开恩！” 他们要多卑微有多卑微，哪里还有半分之前金丹真人的威严与傲气。 秦无夜缓缓从空中落下，目光平静。 手中的法剑承受不住已经碎裂。 他随手把法剑扔在地上。 对于这些蝼蚁的哀嚎，他没有丝毫兴趣。 他抬手一挥。 三道剑气，破空而出。 “噗！噗！噗！” 那三个磕头求饶的身影，动作戛然而止，眉心处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 生机，瞬间断绝。 嗡—— 笼罩着整座黑木崖的玄水黑木大阵。 失去了所有主阵之人的法力支撑。 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 那墨绿色的光罩剧烈地闪烁了几下。 表面流转的无数符文，如同被人掐灭的烛火，一排排地黯淡下去。 最终，光罩自穹顶的最高处开始，悄无声息地崩解、消散。 它化作了漫天飞舞的绿色光点。 被风一吹，便彻底融入了天地之间。 做完这一切，秦无夜才转过身，望向远处山头上，那群早已石化的人。 苏清梦、秦长青，以及落日宗的几位长老，张着嘴，瞪着眼，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连灵魂都出窍了。 他们刚刚……看到了什么？ 一剑斩法宝！ 一剑枭首元婴真君！ 再一剑，撕裂空间，将遁走的元婴，彻底抹杀！ 这…… 这真的是人力所能达到的境界吗？！ “好了，去把战利品都收拾一下吧。” 秦无夜平淡的声音，将他们从无尽的震撼中拉回了现实。 几人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神情呆滞，机械地朝着黑木宗的广场飞去。 脑子里依旧嗡嗡作响。 感觉像是在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中。 就在这时，两道欢快的身影，打破了这片死寂。 “哇！老祖宗您厉害啦！” “师父威武！” 秦明月和幽小蛮发出一声欢呼，拉着手，第一个冲进了黑木宗的山门。 “小蛮快来！这么大一个宗门！肯定有好东西！” “嗯嗯！你看这个大殿，好气派呀！里面肯定有宝库！” 两个小姑娘兴高采烈地，开始在这座宗门里，展开了新一轮的“淘宝”大业。 清脆的笑声，回荡在这片血色的山门之中。 苏清梦和落日宗的几位长老，神情恍惚地走在其中。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崩塌的世界观碎片上。 他们的大脑至今仍是一片空白，无法处理刚才所见的，那堪称神迹的一幕幕。 一剑斩法宝，一剑枭首元婴，再一剑，撕裂空间，诛杀遁走的元婴。 这是什么境界？化神期？还是传说中更高的存在？ 可……他明明是来自沧澜界的凡俗武者啊！ 苏清梦抬起头，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道白衣身影。 他只是平静地站在广场中央，负手而立，衣袂在带着血腥味的山风中微微飘动。 “哇！明月姐姐你看！这个黑漆漆的塔虽然碎了，但碎片看起来很不凡！” 幽小蛮蹲在地上，摸着那尊鬼塔的碎片，小脸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 “那当然！这可是元婴老怪的本命法宝！” 秦明月叉着腰，颇有大家风范地指点着。 “这碎片，拿回沧澜界也能当成顶级材料，说不定能造出神兵利器呢！” “小蛮你继续捡，我去那边看看！那个穿黑袍的修士，一看就是大户！” 说着，秦明月迈着轻快的步伐，跑向黑袍宗主的尸体，开始熟练地“摸尸”。 她们身后，秦芷澜一袭白裙，清丽的容颜上带着无奈的浅笑，看着两个小丫头胡闹，却也并未阻止。 这一幕，让苏清梦和秦长青等人看得眼角直抽。 秦长青狠狠吞了口唾沫，凑到苏清梦身边，压低了声音，语气复杂地说道。 “师姐……习惯就好。” 苏清梦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自己这位师弟脸上那与有荣焉的古怪自豪感。 想说些什么。 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习惯？ 这种亲眼见证一个传承千年的宗门，在数息之间被一人屠灭的场面……要怎么习惯啊！ 她感觉自己的心境，在这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内，被反复地锤炼、碾碎，又重塑。 自己以前所认知的，所谓的金丹真人、元婴真君，所谓的宗门底蕴，在这个白衣男人的面前，原来脆弱得就像纸一样。 第73章 搬空黒木宗 广场上，叶红泪一袭红衣，在这片血色黄昏中，如同一团不灭的火焰。 她穿过狼藉的广场，缓缓走到秦无夜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山风吹起她如火的裙摆和乌黑的发丝。 她偏过头，那双明媚动人的眸子，看着秦无夜的侧脸。 “无夜。” 她轻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 “嗯？” 秦无夜侧过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神柔和了下来。 “你这五百年……到底是怎么练的？” 叶红泪的声音很轻。 “居然……这么厉害。” 她说到“厉害”两个字时，语气里充满了真切的喜悦。 她为他高兴，为自己心爱的男人能拥有这般通天彻地的伟力而由衷地感到骄傲。 但紧接着，她的眼神黯淡了一些。 “厉害得……让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她低声呢喃，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很高兴，真的。可是……我怕，我怕以后会跟不上你的脚步，怕你越走越远，最后……我连你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骄傲如她，五百年前的天下第一美人，云梦泽叶家的天之骄女，何曾向人展露过如此患得患失的一面。 可眼前的男人，已经拥有如此实力。 甚至，到了何种境界都不知道。 而她，依旧是那个普通的凡人武者。 这道鸿沟，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秦无夜看着她眼中那抹倔强的担忧，忽然笑了。 他伸出手，在叶红泪微怔的目光中，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柔荑。 “想什么呢？” 秦无夜的声音温和而有力，带着一丝好笑的宠溺。 “我记得初次见面时，某人可是嚷嚷着要跟我一决高下，怎么现在，反倒没自信了？” 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驱散了叶红泪心中的不安。 她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 “那……那不一样……” 她小声反驳。 “没什么不一样的。” 秦无夜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目光变得深邃而坚定。 “红泪，你看着我。” 叶红泪下意识地抬起眼眸，对上了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不会一个人走在前面，把你们丢在身后。” 他顿了顿，安慰道。 “无论是你，芷澜，还是明月她们……我会想办法，让你们也能走得更远，看到更高处的风景。” 这不仅仅是一句安慰，更是一个承诺。 叶红泪的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她看着男人认真的眼神，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所有的担忧、彷徨、不安，在这一刻，尽数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安心与甜蜜。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泛红，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露出一个灿烂明媚的笑容。 “好，我等着！” 夜幕彻底吞噬了黑木峰。 两个时辰后，这座传承千年的宗门，已经被搜刮得比脸还干净。 秦明月和幽小蛮，两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正蹲在宝库门口，兴致勃勃地清点着各自的“战利品”。 “老祖宗！你看！我这里有三十七个储物袋！” 秦明月献宝似的举起一大串，小脸蛋上沾着灰，一双眼眸却亮得惊人。 “不过有几个金丹长老好穷啊，长青叔说里面都没多少灵石！” “师父，我这里有二十九个！” 幽小蛮也不甘示弱，她抱着一堆瓶瓶罐罐。 “这些丹药闻起来好香，应该能吃吧？” 秦芷澜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像是刚从煤堆里刨食回来的小丫头，清冷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另一边，秦长青正指挥着几位落日宗的长老，将黑木宗宝库里那些炼器材料、灵石和灵植，分门别类地装箱，装入储物袋中。 他每装一件，心肝都跟着颤一下，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的乖乖，这可是二阶的玄铁木啊，能做主殿房梁的玩意儿，就这么堆在角落里吃灰……” 直到秦无夜一句平淡的“走吧”，才将众人从这诡异的氛围中唤醒。 归途，寂静无声。 来时的杀气腾腾，早已被无尽的震撼和茫然所取代。 落日宗的几人，悄悄地看着那道白衣身影，眼神充满了感激。 当众人再次回到落日宗山门前时。 那股“丰收”的喜悦，被现实瞬间冲刷得一干二净。 山门依旧残破，石阶上的血迹在月光下呈现出暗沉的黑褐色，空气中弥漫着尚未散尽的血腥与悲戚。 数十具落日宗弟子的尸体，被幸存的弟子们整齐地摆放在广场上，等待着入土为安。 前一刻还在黑木宗兴奋淘宝的秦明月和幽小蛮，笑容也渐渐收敛，乖巧地站到了秦芷澜的身后。 苏清梦紧绷了一路的神经。 在看到同门尸身的那一刻，终于支撑不住，眼眶瞬间红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走到秦无夜面前，深深一拜，声音沙哑。 “前辈大恩，落日宗……永世不忘。宗内杂乱，招待不周，还望前辈海涵。“ ”长青，安排前辈他们先行休息。” 说完，她再施一礼，转身便带着仅存的几十名弟子，开始为死去的同门收敛尸骨，清理山门。 夜风萧瑟，只有铁锹挖开泥土的沉闷声响，和压抑的、低低的啜泣声，在山间回荡。 “师姐，这……” 秦长青看着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看向秦无夜，有些不知所措。 秦无夜的目光扫过那片悲戚的景象，没有半分波澜，只对秦长青道。 “走吧。” “是，老祖宗。” 秦长青连忙应声，引着秦无夜一行人，往后山一处还算完好的院落走去。 “老祖宗，前辈们，这……这里是我们平日门人休息的地方，有些简陋，还请千万不要嫌弃。” 秦长青搓着手，脸上满是歉意。 客院的房间确实朴素，除了一张石床，一张木桌，便再无他物，甚至还能闻到一丝淡淡的霉味。 这与他们刚刚从黑木宗搜刮来的、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无妨。” 秦无夜不以为意，径直走进一间房。 叶红泪与秦芷澜相视一笑，也各自带着小丫头们安顿下来。 第74章 枯竭的灵脉 夜深人静。 落日宗的哀戚之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偶尔传来的、风吹过山林的呜咽。 秦无夜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双目闭合。 开始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正式修炼。 随着他功法的运转，异变陡生！ 以他所在的客院为中心，方圆数十里内的天地灵气，像是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瞬间沸腾了起来！ 稀薄的灵气被强行从稀薄的空气中抽离，汇聚成一道道气流，如百川归海，疯狂地朝着秦无夜的房间倒灌而来！ “呼——呼——” 落日宗的上空，平地起风。 山林疯狂摇曳，发出海潮般的呼啸。 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正在指挥弟子掩埋最后一具尸身的苏清梦，猛地抬头。 她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流逝！ “宗主，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长老脸色苍白，骇然地望着客院的方向。 那里，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了实质的白雾，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灵气龙卷，而龙卷的中心，正是那位前辈所在的房间！ “天啊！他……他在做什么？！” “他是在修炼？这是什么功法？竟然能如此霸道地掠夺天地灵气！” “周围的灵气，不会被他……吸干吧？” 幸存的落日宗弟子们，一个个惊恐地看着这神迹般的一幕，连悲伤都忘了。 秦长青也被惊动了。 他看着那遮天蔽日的灵气漩涡，嘴角却忍不住抽了抽，露出一丝苦笑。 他走到苏清梦身边，压低声音，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安慰道。 “师姐，别慌，常规操作，习惯就好。” 苏清梦：“……” 习惯就好？ 这怎么习惯？ 她看着那个灵气漩涡，心中对秦无夜的敬畏，再次攀升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高度。 这一夜，对于落日宗的幸存者而言，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他们就在那灵气被抽空的压抑环境中，伴随着无尽的震撼与猜测，度过了漫长的一夜。 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 那搅动了整座山脉的灵气漩涡，才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 房间内，秦无夜缓缓睁开双眼，眸光古井无波。 一夜吐纳，对他而言，不过是往浩瀚的星海中，投入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体内那磅礴如渊的力量，没有丝毫变化。 此地的灵气，太过贫瘠了。 他起身，推门而出。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但却格外清新。 当他的目光落在院中。 看到秦明月和幽小蛮正在晨练时，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两个小姑娘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 但小脸却微微憋红，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有些吃力。 这里的灵气环境，于他无碍。 但对于刚刚踏上修行之路的明月她们而言，却无异于在高原上奔跑，事倍功半。 会极大地影响她们修炼的速度。 需要找个灵气充裕的地方修炼了。 秦无夜的目光越过院墙，望向了天元界更深、更远的方向。 恰在此时，一夜未眠的苏清梦，带着几位长老走了过来。 她看到秦无夜，立刻就要躬身行礼。 “前辈……” 秦无夜却抬手制止了她，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问出了一个让她始料未及的问题。 “苏宗主，这天元界之内，何处的灵气最为鼎盛？” 苏清梦愣住了。 她原本准备汇报黑木宗战利品的收获情况。 甚至准备恳请前辈指点一二。 却没想到，前辈开口问的，是这样一个问题。 她身后的几位长老也是面面相觑，不明白前辈此问何意。 只有秦长青，看了一眼院中练功练得满头大汗的秦明月，心中大概猜到了几分，脸色也变得有些复杂。 苏清梦定了定神，不敢有丝毫怠慢，恭敬地回答道。 “回前辈，天元界广阔无垠，灵脉无数，但灵气最为鼎盛之处，自然是那些上品灵脉，乃至传说中的极品灵脉所在之地。” “极品灵脉已经有近万年没有出现了，现在天元界发现最好的就是上品灵脉。”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向往和无奈。 “只是……这些上好的灵脉，自古以来便被那些顶尖宗门与传承万年的修仙世家所占据。” “譬如东域的青云宗、太一剑宗，中州的天机阁、丹鼎派，他们占据的，都是上品灵脉，门内灵气浓郁得能凝成灵雾，弟子在其中修炼，一日可抵外界十日之功。” 秦无夜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苏清梦苦笑一声，继续道。 “次一等的，是中品灵脉。这些灵脉虽不如上品灵脉那般夺天地之造化，却也是一方宝地，足以支撑一个二流宗门的兴盛。“ ”因此，为争夺一条中品灵脉，往往会掀起血雨腥风，引得无数宗门家族厮杀，死伤惨重。” “至于我等这些三流，乃至不入流的小宗门……” 她看了一眼身后残破的山门，声音低沉了下去。 “大多是寻一处下品灵脉立足。我落日宗的祖师，当年便是侥幸寻到了一条下品的灵脉，才创下了这份基业。“ ”只可惜，三百年前，那条灵脉便已彻底枯竭了。” 说到这里，她身后的几位落日宗长老，都露出了黯然之色。 灵脉枯竭，对于一个宗门而言，无异于釜底抽薪。 这意味着传承的断绝，意味着希望的泯灭。 “那无主之地呢？” 秦无夜又问。 无主的灵脉，要么隐藏于绝地险境，极难寻觅；要么一经发现，便会引来无数宗门家族的血腥争夺。 一场灵脉之争，往往会持续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直到一方被彻底打残、灭门，方才罢休。 我落日宗……早已没有争夺的资格了。” 这番话，将天元界那弱肉强食、无比残酷的生存法则，血淋淋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里，没有江湖道义，没有侠骨柔情。 资源，就是一切。 “原来……修仙这么难吗？” 秦明月小声嘀咕了一句。 秦无夜目光平静。 他早已料到会是如此。 无论是武道还是仙道，走到了极致，争的无非就是那一份长生久视的机缘。 “那你们如今，靠什么修炼？” 他再次问道。 这个问题，让苏清梦的脸色白了几分，像是揭开了她最不愿示人的伤疤。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轻叹一声，对着秦无夜说道。 “前辈，还请随我来。” 在苏清梦的带领下。 一行人穿过破败的广场，绕过几座倒塌的殿宇，往后山一处偏僻的角落走去。 最终，他们在一处不起眼的山坳前停了下来。 山坳里，只有一个数尺见方的、干涸的小水潭。 第75章 陨龙渊 潭底布满了鹅卵石，在最中心的位置，有一个碗口大小的凹坑，里面积攒着一汪浅水。 而在水潭的正上方，一根灰白色的钟乳石倒悬着，石头的尖端，正极其缓慢地、一滴、一滴地往下渗着水珠。 “滴答……” 一声轻响，一滴水珠从钟乳石上坠落，掉入下方早已摆好的一只巴掌大的玉瓶中。 除此之外，再无半点生机。 “这……就是我落日宗如今唯一的依仗。” 苏清梦的声音低沉而艰涩。 “一口即将枯竭的灵泉。” “灵泉？” 秦明月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凑上前去。 她看着那慢得仿佛要睡着才滴下一滴水的钟乳石，又看了看那浑浊的水潭，小脸上写满了失望。 “三叔，这就是灵泉？怎么跟书里写的不一样啊？“ ”书里不都说灵泉仙气缭绕，喝一口就能修为大增的吗？这个……看起来好脏啊。” 秦长青闻言，老脸一红，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明月，不可无礼。这灵泉虽小，泉水之中却蕴含着一丝精纯的灵气。“ ”平日里，我们便是将每日积攒的这一点灵泉水，拿到山下的坊市，换取一些下品灵石，再用灵石，勉强维持一座小型的聚灵阵，供大家修炼。” 他指了指那只玉瓶。 “就这么一小瓶，要积攒三五日，才能换回二十块下品灵石。而维持聚灵阵一日，便要消耗五块……这便是我落日宗的全部收入了。”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叶红泪和秦芷澜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她们终于明白，为何这个金丹期的宗主，会活得如此窘迫。 这哪里是一个宗门，分明就是一个在贫困线上挣扎的家庭，精打细算着每一分收入，才能勉强度日。 苏清梦似乎已经习惯了别人的目光。 她自嘲地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让前辈见笑了。” 她声音干涩，像是在自嘲。 秦无夜没有应声。 他只是静静地走到那口干涸的灵泉边，伸出手指。 在那浑浊的潭水中，轻轻沾了一下。 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气波动。 孱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这口灵泉，确实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这口灵泉，生机已绝。 别说支撑一个宗门，就算只是供秦明月一人修炼，都无异于杯水车薪。 他不是来做慈善的。 覆灭黑木宗，是为秦长青出头，也是为了立威。 搜刮来的那些战利品，虽堆积如山，能解一时之急，却非长久之计。 他需要的是一个根基。 一个足以让秦家后辈，让叶红泪、秦芷澜她们，能够安稳踏上修行之路的真正道场。 一个，属于他秦家的道场。 “此界之内，可还有无主的灵脉？” 秦无夜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或者说……” 他的目光从苏清梦那张写满错愕的脸上扫过，最终望向了遥远的天际。 “藏有大机缘，人迹罕至的绝地，在何处？” 苏清梦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无主的灵脉？ 绝地？ 这位前辈……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身后的几位落日宗长老，更是脸色发白，后退了半步。 在他们的认知里，绝地，就等同于死亡！ 是所有修士避之不及的禁区！ “前辈……” 苏清梦定了定神，艰涩地开口。 “天元界出现的灵脉早已被瓜分殆尽，但凡有新的灵脉现世，必会引来血雨腥风，我等小宗门连观望的资格都没有……” “至于绝地……”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提起这个名字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东域之内，确实有一处。” 秦无夜的目光终于落回了她的身上。 苏清梦只觉得那平静的眼神，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压力，让她不敢有丝毫隐瞒。 “在东域与北域的交界处，有一片被称作‘碎云渊’的巨大裂谷。” “传闻，上古时代，有真龙在那里陨落，龙血浸染了大地，龙威撕裂了空间，使得那片地域的天地法则混乱不堪，空间裂缝密布，更有无数上古妖兽的后裔在其中繁衍，变得异常狂暴嗜血。” “那里灵气混乱狂暴，寻常修士根本无法吸收，反而会被异种灵气侵蚀，爆体而亡。“ ”但传闻混乱之中，也往往孕育着天材地宝，甚至……有可能存在着未被人发现的，被混乱掩盖的灵脉源头。”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颤音。 “三百年前，北域赫赫有名的‘狂刀真君’，自持修为高深，带门下精锐闯入碎云渊，意图寻找机缘，结果……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他的本命魂灯，在宗门内彻底熄灭。” “自那以后，碎云渊便成了元婴修士都不敢轻易涉足的禁区。有传言说，化神尊者进去了，也是九死一生。” 说完，整个山坳再次陷入了死寂。 秦长青听得头皮发麻，两腿发软，下意识地就想开口劝阻。 “老祖宗，这……这万万不可啊！太危险了！” “无妨。” 秦无夜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只用了两个字，便将所有的凶险与警告，都轻描淡写地抹去。 “老祖宗！那可是碎云渊啊！” 秦长青急得满头大汗，语无伦次地比划着。 “元婴真君进去都出不来的地方！咱们……咱们犯不着去冒这个险啊！“ ”黑木宗的家底，够咱们用好久好久了！” 苏清梦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她后悔了。 她就不该提那个鬼地方！ 这位前辈的实力是深不可测，剑斩元婴如屠猪狗，可碎云渊的凶名，是数千年来用无数强者的尸骨堆砌起来的！ 那里的法则混乱，空间错乱，根本不是修为高就能横着走的！ 秦无夜没有理会秦长青的劝阻。 他的目光落在苏清梦的脸上。 “除了此地，可还有别的选择？” 苏清梦迎着他的目光，只觉得浑身一僵，大脑飞速运转，却只能苦涩地摇了摇头。 “前辈……天元界东域之内，灵气稍好些的无主之地，早已被探查了千百遍。若真有遗漏的灵脉，也绝非轻易能寻到的……“ “那……那就去碎云渊看看吧。” 秦无夜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咱们去山下坊市逛逛”。 第76章 独自前往 他转过身，目光从秦明月和幽小蛮那两张写满担忧的小脸上扫过。 最终落在了叶红泪和秦芷澜的身上。 “此去，快则数月，慢则半年。” 秦无夜看着众人道。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就留在此地。” “碎云渊那地方，不适合你们。你们现在的任务，是把根基打牢。” 说完，他不再理会几个小辈，目光重新投向了苏清梦。 “苏宗主。” “晚辈在。” 苏清梦心头一紧，连忙躬身。 “明月几人，就暂且托付给你。” 秦无夜开口道。 “她们的武道根基尚可，但对修仙一途，懵懂无知。你只需教她们最基础的引气入体，以及天元界的修行常识便可。” 苏清梦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有些意外。 托付？ 将这几位一看便知资质根骨不错的仙苗，托付给自己？ 她想开口拒绝，却又觉得这是对前辈的不敬；想开口答应，又怕自己误人子弟。 一时间，这位金丹宗主，竟罕见地露出了手足无措的神情。 秦无夜看出了她的窘迫与挣扎，却并未多言。 他随手一挥。 哗啦啦—— 一阵清脆的碰撞声响起。 在苏清梦和落日宗几位长老的目光中，一堆储物袋，出现在了院中的空地上。 “这些，足够她们入门了。” 秦无夜把黒木宗收集来的储物袋都拿了出来。 “不够，我再想办法。” 苏清梦看着秦无夜， 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与决意，从心底涌起，冲散了所有的惶恐与不安。 她对着秦无夜，深深地，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清越而坚定。 “前辈放心！” “自今日起，只要我苏清梦还有一口气在，便绝不会让她们受半点委屈！” “我落日宗功法虽浅，但根基堂堂正正，足以让她们几位，筑下最稳固的道基！晚辈必将倾囊相授，绝无半分藏私！” 这番话，掷地有声。 秦无夜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一个承诺，便够了。 “老祖宗！” 秦明月拽着秦无夜的衣袖，眼圈红红的，小脸上满是倔强。 “我已经快要突破宗师了，我学东西很快的！我保证不拖您后腿，带上我吧！” “师父……” 幽小蛮没说话，只是仰着小脸，就那么看着他。 秦无夜的目光柔和了些许。 “万丈高楼平地起。你们在沧澜界的根基，是武道。如今到了此界，便要从零开始，筑起另一座高楼。心急，楼是会塌的。” 他看着两个小丫头不甘心的样子，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再者，在我身边，你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去吧，自己去闯一闯，碰碰壁，吃点亏，对你们没坏处。” 说完，他不再理会两个撅着嘴的小丫头，目光转向了秦芷澜。 秦芷澜一袭白裙，清冷如月。她没有像小辈那般挽留，只是上前一步，微微颔首，声音清冽而沉稳。 “老祖宗，您尽管放心。芷澜会照顾好她们的。” 秦无夜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慰，轻轻“嗯”了一声。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抹最艳丽的红色上。 叶红泪一袭红衣，在这清晨的微光中，依旧明媚如火。 她就站在那里，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周围的人，无论是秦长青还是苏清梦，都极有眼色地悄悄退开了几步，将这片空间留给了他们。 秦无夜走到她的面前。 叶红泪没有说话，只是仰头看着他。 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的眸子里，此刻映着的全是他的身影。 她想笑一下，挤出一个满不在乎的表情，嘴角却有些僵硬。 “怎么？这么严肃，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秦无夜没理会她的嘴硬，手掌一翻，七把不过三寸长、通体温润的玉质小剑出现在掌心。 小剑上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光晕，仿佛有生命一般，隐约能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清越剑鸣。 他将小剑递过去。 “拿着。” 叶红泪一怔，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入手微凉，却有一股安心的暖意顺着掌心缓缓蔓延至全身。 她撇了撇嘴，强撑着说道。 “做什么？给我的护身符？我叶红泪纵横江湖多年，用得着这个？” “每一把里面有我一道剑意。” “遇到解决不了的危险，捏碎它。”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起码能帮你斩了元婴。” 叶红泪握着玉剑的手猛地一紧。 起码斩……斩元婴？！ 就这么个小玩意儿？ 她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五味杂陈，有甜蜜，有震撼。 更多的，是那股怎么也追不上的无力感又翻涌了上来。 叶红泪压下心头的翻涌，反而轻哼了一声，挑眉看着秦无夜，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娇媚弧度。 “才元婴啊？我还以为多厉害呢。”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手指却下意识地摩挲着那光滑的剑身，动作轻柔，仿佛在触碰什么绝世珍宝。 秦无夜看着她这口是心非的样子，眼中泛起一丝笑意。 叶红泪俏脸微红，瞪了他一眼，从腰间解下一根编织精巧的红绳，将七把玉剑小心翼翼地穿好，系在了自己雪白的手腕上。 清脆的玉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映着她白皙的皓腕和如火的红衣，煞是好看。 “行了，快走吧。” 她挥了挥手，没再看他，只是低头摆弄着手腕上的小剑。 “早点回来。” 秦无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转身，一步踏出，身形便已在数百丈之外。 再一闪，便彻底消失在了天际。 …… 宗门大殿中 她看着眼前这群人，心中压力如山。 这位秦前辈走得倒是潇洒，却给她留下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照顾好他的后人？ 这几位，哪一位像是需要她照顾的样子？ 一个气质清冷如仙，战力怕是与自己也相差无几的秦芷澜。 一个娇媚如火，同样看不透深浅的叶红泪。 还有两个天资绝顶，被秦前辈寄予厚望的小丫头。 这哪里是托付，分明是请了几尊大神回来供着。 苏清梦压下心中纷乱的思绪，目光恢复了金丹宗主应有的清明与镇定。 她走到秦长青面前，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装满下品灵石的袋子，以及几块从黑木宗宝库里缴获的、还算完整的灵矿石。 “长青师弟。” 秦长青连忙躬身。 “宗主请吩咐。” “你带几名弟子，去一趟百里外的‘青石坊市’。” 苏清梦的声音沉稳有力，驱散了众人心中的迷茫。 “宗门护山大阵的阵基被毁，需要重新购置。另外，再买些疗伤的丹药、辟谷丹，以及一些空白的符纸和符墨回来。”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严肃。 “此去务必低调行事，速去速回。黑木宗被灭的消息，恐怕很快就会传开，如今东域暗流涌动，切不可再生事端。” “师姐放心，我省得！” 秦长青郑重地接过储物袋，点了点头。 第77章 测灵根 他知道事情的轻重。 一个传承千年的元婴宗门。 一夜之间被人连根拔起。 这在东域修仙界，不亚于一场大地震。 如今的落日宗，必须万分小心。 待秦长青带人离去。 苏清梦又转向那些仅存的门人。 曾经几百人的宗门，也只剩下长老五人、弟子十余人。 看着他们脸上尚未散尽的悲伤与眼中的茫然。 她沉声道。 “所有弟子听令！” “自今日起，落日宗，准备封山！” “待长青长老归来，重修护山大阵后，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所有人都留在宗内，养伤，修炼！利用黑木宗的资源，尽快提升修为！” “是，宗主！” 幸存的数十名弟子齐声应和。 落日宗的大殿内，残存的血腥味已被檀香取代。 苏清梦遣退了所有弟子，只留下五位宗门长老。 她站在大殿中央，面前是叶红泪、秦芷澜、秦明月和幽小蛮四人。 这位金丹宗主深吸了一口气，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块人头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的石头。 测灵石。 “几位。” 苏清梦终于开口，声音清润，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她看向秦芷澜与叶红泪，目光中带着郑重。 “前辈临走前，将各位托付于我落日宗，清梦诚惶诚恐。” “此界修行，与沧澜界武道截然不同。武道重根骨悟性，而仙道，则先看一样东西。”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灵根。” “灵根，乃修士感应天地灵气之根本，决定了未来能走多远，能有多高。” “在正式踏上修行路之前，必须先明晰自身的灵根属性与品级。” “此乃测灵石，可出你们的灵根，把手放上去，然后放空心神便可。” 说完，她将测灵石稳稳地放在大殿中心的石台之上。 周围的五名长老，神情肃穆，眼神中带着好奇与紧张。 她们的天赋，会是何等模样？ “我来！” 秦明月第一个跳了出来，小脸上满是兴奋与期待。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大殿中央，好奇地看着那块黑不溜秋的石头。 “把手放上去，然后放空心神便可。”苏清梦温言提醒。 秦明月深吸一口气，依言将自己白嫩的小手，轻轻按在了测灵石上。 冰凉的触感传来。 一息。 两息。 测灵石毫无反应。 秦明月的小脸微微一垮，心里有些打鼓。 难道自己没有灵根？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异变陡生！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从测灵石内部响起。 紧接着，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华，猛地从黑石中爆发出来！ 那光芒，锐利，霸道，充满了无坚不摧的锋锐之气，仿佛一柄绝世神兵悍然出鞘！ 整个大殿都被这刺目的金光所笼罩。 空气中甚至弥漫开一股金铁交鸣的肃杀之意。 金光冲天而起，在大殿的穹顶之上，隐约汇聚成一柄剑的虚影，虽一闪即逝，那股凌厉的气息却深深刻印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 苏清梦身侧，一名年纪最大的长老霍然起身，手指颤抖地指着那块被金光包裹的测灵石，声音都变了调。 “天……天灵根！” “是金属性天灵根！” 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满脸的震撼与不可置信。 其余几位长老也是目瞪口呆，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死死地盯着秦明月。 天灵根！ 那是传说中的资质！ 修炼速度一日千里，结丹之前几乎没有瓶颈！ 任何一个拥有天灵根的弟子，都能够让天元界那些顶尖宗门打破头去争抢，是足以支撑一个宗门未来千年气运的绝世天才！ 可现在，这样一个天才，就出现在他们这个灵脉枯竭、传承断绝、连山门都破破烂烂的不入流宗门里！ 苏清梦握着扶手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她看着那耀眼的金光，心脏狂跳不止。 她自己，是水火双灵根，在落日宗已经算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可与眼前这金属性天灵根相比，简直就是萤火与皓月的差距。 秦明月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原来……我这么厉害的吗？ “下一个。” 幽小蛮走了出来。 她比秦明月要沉静许多，只是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也藏着一丝紧张。 她学着秦明月的样子，将小手按了上去。 这一次，测灵石的反应更快，也更狂暴！ 滋啦—— 刺耳的电流声响起！ 无数道纤细的紫色电蛇，猛地从测灵石的表面窜出，缠绕着幽小蛮的手臂，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紧接着，一道粗大的紫色雷光冲天而起，比之前的金光更加狂放不羁，充满了毁灭与审判的气息！ 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变得焦灼起来，仿佛置身于雷暴的中心！ “雷……雷灵根！” 刚刚坐下的长老，屁股还没坐热，又猛地弹了起来。 这次他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只是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嗦着。 “是……是变异灵根！比天灵根还要稀有的雷灵根！” 轰！ 大殿内，几位落日宗长老震惊的无以复加。 一个天灵根，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的运气。 现在，又来一个万年都难得一见的变异雷灵根？ 这已经不是运气了，这是天道在跟他们开玩笑！ 苏清梦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她强行稳住心神，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被紫色电光环绕的小女孩，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这……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啊！ 接着，秦芷澜走了上来。 她伸出修长素白的手指，轻轻放在了测灵石上。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大殿内的喧嚣，瞬间归于死寂。 一种极致的冰冷，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咔嚓……咔嚓…… 以测灵石为中心，一层薄薄的冰霜，迅速在地板上凝结，并向着四周扩散。 大殿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仿佛一瞬间从盛夏坠入了寒冬。 紧接着，一抹幽蓝色的光华，从测灵石内部缓缓亮起。 那光不耀眼，却冷得深入骨髓，仿佛能冻结人的神魂。 “咕咚。” 一位长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牙齿都在打颤。 “冰……冰灵根……又，又一个变异灵根……”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苏清梦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只是呆呆地坐着，看着那三个站在一起的绝世天才，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一场荒诞不经的梦。 金属性天灵根。 变异雷灵根。 变异冰灵根。 随便一个，都足以让天元界东域震动。 三个凑在一起…… 第78章 赵玄图 最后，轮到了叶红泪。 她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心里也有些说不清的滋味。 灵根的好坏，直接关系到寿元的长短，关系到她以后还能有多少岁月，能够陪在秦无夜身边。 她不想几百年之后，自己化为一抔黄土。 而他，却依旧是那个风华绝代的模样。 叶红泪看了一眼秦明月她们三个，一个个不是天灵根就是变异灵根，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她这位在沧澜界声名赫赫云梦泽天之骄女，总不能在这里被几个小辈比下去了。 她抬起下巴，一抹熟悉的骄傲浮现在脸上，迈着步子走上前。 叶红泪伸出手，那只在江湖中握剑杀人、快意恩仇的手，此刻却显得格外郑重。 她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测灵石上。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炽热，轰然爆发！ 测灵石仿佛被投入了熔炉，瞬间变得通体赤红，散发出灼人的高温！ 一道粗壮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赤红色光柱，冲天而起，几乎要将大殿的屋顶掀翻！ 狂暴的热浪席卷了整个大殿，将之前冰灵根带来的寒意一扫而空，空气都因为高温而扭曲起来！ 苏清梦的身体，猛地一晃，靠在了椅背上，脸色苍白如纸。 她的脑海中，只剩下四个字。 “火……天灵根……” 两个天灵根。 两个变异灵根。 死寂。 大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落日宗的几位长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向那四位女子的眼神已经变了。 苏清梦的脑子，一片空白。 良久。 她才缓缓地，从那无尽的震撼中，挣扎着回过神来。 她站起身，走到叶红泪与秦芷澜的面前。 “二位道友，清梦……不能教你们。”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清晰。 “无论是明月姑娘的金灵根，还是红泪道友的火灵根，都是万中无一的天灵根。而小蛮姑娘与芷澜道友，更是身负比天灵根还要稀少的异灵根。” “这等资质，任何一部凡品功法，对你们而言都是一种玷污和束缚。” “我落日宗的功法，浅薄粗陋，若是修炼，只会毁了你们的道基。此等罪责，清梦万万担待不起！” 这番话，她说得发自肺腑。 秦芷澜清冷的眸子中，也出现了一丝波动。 叶红泪看着眼前这位金丹宗主，明白了她的挣扎与压力。 “那依苏宗主之见，该当如何？” 叶红泪问道。 苏清梦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在前辈归来之前，关于修炼功法，引气入体之事，绝不可轻举妄动。” “这段时日，清梦可以为各位讲解天元界的风土人情，修行常识，以及各大宗门的势力划分，让各位对这个世界有一个基础的了解。” “至于真正的修行，必须等前辈归来，由他定夺，寻一部真正配得上各位资质的无上功法，方能筑下最完美的道基。” 叶红泪沉默了片刻。 她看向秦芷澜，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认同。 …… 数日后，一座矗立于群山之间的雄城，遥遥在望。 此城名为“青阳”，乃是东域南部有数的大城之一。 城中设有远距离传送阵，是修士们南来北往的重要枢纽。 秦无夜的身影，自天边一道流光中落下，悄无声息地汇入了城门口的人流之中。 与沧澜界的古城不同，此地的建筑风格更为奇诡瑰丽。 街道两旁的阁楼飞檐之上，不时有灵光闪烁，那是某种防御或聚灵的阵法纹路。 空中，时不时能看到驾驭着各色法器的修士，化作一道道长虹，呼啸而过，引得地面上的凡人与低阶修士一阵艳羡。 街道上更是热闹非凡，贩卖符箓丹药的摊位随处可见，手持拂尘的道人与身背巨剑的散修擦肩而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灵药与矿石混合的气味。 秦无夜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 他寻了一位路人，问明了传送阵的方向，便信步而去，宛如一个初入大城的游客，不急不缓地感受着此界的风土人情。 就在此时，一队身着杏黄色长袍的修士迎面走来。 他们一行五人，个个气息沉稳，步履之间自有一股傲气。 长袍的胸口处，用金线绣着一尊小巧的丹炉，正是东域大名鼎鼎的丹道宗门——药王谷的标志。 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行走间身姿挺拔如枪，即便穿着宽大的道袍，也掩盖不住那股久经战斗的杀伐之气。 秦无夜的目光并未在他们身上过多停留，只是侧身让开道路。 擦肩而过的瞬间。 那为首的中年男子，脚步猛地一顿。 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霍然转身，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秦无夜的背影。 他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浓重的困惑，紧接着，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身后的几位同门见他突然停下，也纷纷驻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的只是一个身形挺拔、气质出尘的青衫男子，瞧不出半点修为。 “赵师叔，怎么了？” 一名年轻的药王谷弟子好奇地问道。 中年男子没有回答，只是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确认。 他快步追上几步，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见的干涩与不确定，试探着喊了一声。 “可是……无夜兄？” 秦无夜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他看向那名中年男子，平静的眼眸中，终于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 眼前之人，面容虽已不复当年的年轻气盛。 但那股刻在骨子里的刚烈，却依旧清晰可辨。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风霜，可那份独属于武者的精气神，却未曾被仙道完全磨灭。 “赵玄图。” 秦无夜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轰！ 这三个字，仿佛一道惊雷，在赵玄图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真的是他！ 真的是那个五百年前，横压沧澜，一剑光寒十九州的秦无夜！ “你……你还活着？！” 赵玄图失声惊呼，再也维持不住金丹修士的沉稳，脸上充满了震撼。 他一直以为，秦无夜五百年前的闭关，早已失败，身死道消。 整个沧澜界的武林，也都是如此认为的。 一个死去的神话，一个时代的传说，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赵师叔，这位是？” 那名年轻弟子走了上来，有些警惕地打量着秦无夜。 他实在看不出，眼前这个连半点灵力波动都没有的“凡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自家金丹初期的师叔如此失态。 “不得无礼！” 赵玄图猛地回过神，低声呵斥了一句。 他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对着秦无夜，脸上挤出一个复杂难明的笑容，其中有重逢的喜悦，更多的却是感慨。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无夜兄，前面有家酒楼，我们进去详谈如何？” 秦无夜点了点头。 第79章 酒楼叙旧 “好。” 一行人来到街角的一座名为“醉仙居”的酒楼，要了一间雅致的静室。 落座之后，气氛却显得有些古怪。 赵玄图的几位同门，皆用一种审视和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秦无夜。 他们实在想不通，这位被赵师叔尊称为“兄”的男子，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看年纪，不过二十许，年轻得过分。 可赵玄图是五百多岁的人物，能与他称兄道弟的，绝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但偏偏，此人身上感应不到丝毫法力，与凡俗之人无异。 这种极致的矛盾感，让他们心中充满了猜测。 赵玄图亲自为秦无夜斟满一杯灵酒。 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似乎仍未从重逢的震撼中平复下来。 “赵师兄，为我们介绍一下这位道友吧？” 一位面容姣好的女修，巧笑嫣然地开口，打破了包厢内的沉默。 “哦哦，看我，一激动把正事都忘了。” 赵玄图一拍脑袋，连忙介绍道。 “这位，是我的……一位故人，秦无夜。” “这位是我的师妹，柳青鸢。这几位，都是我药王谷的同门。” 赵玄图又为秦无夜一一介绍了身边的几人。 药王谷？ 当初在白帝城的时候听他后人说起过。 秦无夜了然，难怪这几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 “原来是秦道友，失敬失敬。” 几位药王谷弟子纷纷拱手，但态度明显有些敷衍。 在他们看来，一个连法力都没有的凡人，实在不值得他们如此对待。 若非看在赵玄图的面子上。 他们恐怕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下。 唯有那名叫柳青鸢的女修士，端起酒杯，对秦无夜遥遥一敬，唇边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赵师兄的朋友，便是我们药王谷的朋友。小女子柳青鸢，敬秦道友一杯。” 秦无夜坦然接受了柳青鸢的敬酒，指尖轻触杯沿，一饮而尽， 他动作从容不迫，仿佛面对的不是一群修为远超凡俗的修士，而是在某处酒楼与友人对酌。 这番气度，让柳青鸢眼中的好奇又浓了几分。 反倒是赵玄图，看着秦无夜那张五百年未曾变过的年轻面容，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那名最年轻的弟子沉不住气。 他名叫陈凡，仗着自己是谷中某位长老的后辈，平日里颇有几分傲气。 此刻见赵玄图对一个凡人如此客气，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赵师叔，我们还要去‘百宝阁’采购符箓和丹药，为进入碎云渊做准备，可没太多时间在这里耗着。” 他话里话外，都在催促。 碎云渊？ 秦无夜执杯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眼看向赵玄图。 赵玄图面露尴尬，瞪了陈凡一眼，这才转向秦无夜，苦笑道。 “无夜兄，让你见笑了。我们这次奉宗门之命，前往碎云渊外围，采集几味特殊的灵植，所以准备得充分一些。” “你们去碎云渊？” 秦无夜的语气有些意外。 “是啊。” 赵玄图点了点头。 “碎云渊那鬼地方，虽然凶险，但边缘地带总有些天材地宝，是别处寻不到的。我们只在外围区域活动，不敢深入。” 他话锋一转，好奇地问道。 “倒是无夜兄你，五百年不见，怎么会出现在这青阳城？莫非……”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许。 “莫非你也踏上了仙途？” 此言一出，包厢内所有药王谷弟子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秦无夜身上。 秦无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我刚从沧澜界过来不久，打算寻一处灵脉，作为落脚之地。听闻碎云渊可能存在无主灵脉，便想去看看。” “什么？！” 最先炸毛的，依旧是那名年轻弟子陈凡。 他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向秦无夜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讥讽。 “你要去碎云渊找灵脉？你一个凡人武者？” 他指着秦无夜，又转向赵玄图，夸张地说道。 “赵师叔，你这位故人是疯了吧？他知不知道碎云渊是什么地方？别说深入寻找灵脉，就是最外围的瘴气，都能让凡人瞬间化为一滩脓血！” 柳青鸢秀眉微蹙，拉了拉陈凡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太过无礼。 另一位沉默寡言的金丹中期修士也皱起了眉头，沉声道。 “秦道友，陈凡师侄说话直了些，但道理不差。碎云渊内部法则混乱，空间裂缝密布，元婴真君进去都九死一生。寻找灵脉之事，更是无稽之谈。“ ”那里灵气狂暴驳杂，根本无法形成稳定的灵脉，就算有，也不是我等能够染指的。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他们的劝说，听起来是好意，但骨子里那份修仙者对凡人的优越感，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在他们眼中。 秦无夜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俗武者。 仗着与赵玄图有些旧情，便在此大放厥词。 唯有赵玄图，心头猛地一沉。 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得很。 秦无夜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他说要去，那就绝不是一时兴起的胡言乱语。 可……那毕竟是当年啊！ 如今这里是天元界！ 是修士的世界！ 武功再高，在真正的仙法神通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无夜兄！” 赵玄图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盯着秦无夜，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里不是沧澜界！碎云渊的危险，超乎你的想象！“ ”我曾亲眼见过一位金丹后期的散修，只是稍微靠近了偏离了外围区域，就被一道凭空出现的空间裂缝，瞬间切割成了碎片，连神魂都来不及逃出！” 他加重了语气，试图让秦无夜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当年你在沧澜界是武道神话，可武道终有极限。在天元界，没有法力，你连最基本的护体灵光都无法施展，如何抵挡那无处不在的危险？” “无妨。” 秦无夜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这一下，连柳青鸢的脸上都流露出了几分错愕。 她实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 是无知者无畏，还是真的有所依仗？ 第80章 切磋一下如何？ 陈凡脸上的讥讽更盛了。 “好一个‘无妨’！赵师叔，我看也不用劝了。有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由他去送死好了！正好也让这位‘武道神话’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你闭嘴！” 赵玄图猛地一拍桌子，一股金丹期的威压瞬间释放，震得桌上的杯盘嗡嗡作响。 陈凡脸色一白，顿时噤声，只是眼神中的不忿愈发浓郁。 赵玄图压下怒火，目光死死地锁着秦无夜，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五百年前。 他还是白帝城的城主，一手“追魂枪”惊艳江湖，却一次又一次地败在眼前这个男人剑下。 他嫉妒过，不甘过，最终却被打得心服口服。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比任何人都清楚秦无夜的可怕。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自信，一种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霸道。 可如今，这份自信，却让他感到了深深的忧虑。 劝不动。 讲道理也听不进去。 赵玄图深吸一口气。 或许，只有用他最熟悉，也最能让他清醒的方式，才能让他明白，时代已经变了。 他缓缓站起身，周身金丹初期的法力开始流转，一股属于修士的强大气息，开始在包厢内弥漫。 “无夜兄。” 赵玄图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复杂，那双锐利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一丝久违的战意，那是属于武者的战意。 “既然言语无法让你信服，那不如……我们就像五百年前一样，切磋一下如何？” “也让你明白，武者与修士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柳青鸢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赵玄图。 赵执事……竟然要亲自出手，去跟一个凡人切磋？ 这是杀鸡用牛刀啊！ 陈凡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太好了！赵师叔要亲自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 秦无夜在这位金丹真人的力量面前，吓得屁滚尿流的狼狈模样！ “好。” 然而，回应他们的，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答复。 秦无夜放下酒杯，站起身，平静地看着赵玄图，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意外。 反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怀念？ 他仿佛早就料到了赵玄图会这么做。 赵玄图被他看得心头一跳，那股熟悉的，仿佛被彻底看穿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异样，沉声道。 “城内禁止战斗也施展不开，城外一战。” “可。” 秦无夜点了点头，率先迈步向外走去。 一行人紧随其后，心思各异。 柳青鸢看着秦无夜那挺拔如松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惑。 面对一位金丹真人的邀战。 他为何能如此平静？ 难道他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 而陈凡等人，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 “这姓秦的死定了！赵师叔可是我们药王谷出了名的战斗狂人，就算在同阶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我猜他连赵师叔一招都接不下来！” “一招？你也太看得起他了！我猜赵师叔一个眼神，威压就能让他跪地求饶！” 穿过喧闹的街道，走出雄伟的城门。 城外的荒野上，劲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沙尘。 赵玄图与秦无夜相隔数十丈，相对而立。 柳青鸢等几名药王谷弟子则退到了几百丈之外，准备看戏。 赵玄图看着对面那个依旧风轻云淡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伸出手，一柄通体赤红、枪尖吞吐着烈焰的长枪，凭空出现在他手中，正是他的本命法器——“赤炎龙胆枪”。 法器在手，赵玄图整个人的气势轰然一变！ 金丹初期的法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一股灼热的气浪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席卷而去！ 他脚下的地面，甚至因为高温而变得焦黑、龟裂！ “无夜兄，出剑吧！” 赵玄图低喝一声，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荒野上回荡。 “我不会留手，因为只有让你感受到真正的差距，你才会放弃那愚蠢的念头！” “这是为你好！” 那股属于金丹真人的威压，如同山岳般沉重，朝着秦无夜碾压而去。 百丈之外，药王谷的几名弟子神情各异。 陈凡嘴角挂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双手抱胸，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柳青鸢则是秀眉微蹙，眼中带着几分担忧与不解。赵师叔何等人物，怎会如此郑重地去对付一个凡人？ 而秦无夜，面对这山雨欲来的恐怖气势，神情却未有半分变化。 为了尊重这个当年屡战屡败的对手。 秦无夜决定用剑。 他在腰间的一个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把剑。 那是一把样式古朴，剑身暗淡无光的长剑。 剑刃上甚至还有几个小小的缺口。 看上去就像是哪个不入流的炼器学徒练手的失败品。 灵气波动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下品法剑。 还是品相最差的那一种。 看到这一幕，陈凡差点笑出声来。 这人是疯了不成？ 用这种破铜烂铁，去对抗赵师叔的本命法器？ 就连赵玄图自己，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知道秦无夜不是在羞辱自己。 五百年前，他便是如此。 一柄寻常铁剑，便能压得整个江湖抬不起头。 可时代变了！ “无夜兄，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赵玄图深吸一口气，枪尖的火焰吞吐不定，将空气都烧得扭曲。 “我担心一出手便没了轻重，这样，我先只守不攻，你尽管出剑，让我看看，五百年的岁月，你的剑，还剩下几分锋芒！” 这是他最后的骄傲，也是他对这位昔日对手的尊重。 他要让秦无夜在最强的领域，败得心服口服。 秦无夜闻言，那张平静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抹笑，带着几分怀念，几分了然。 “好。” 他轻声应道。 “那我就先出剑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法力流转的灵光，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分毫。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递出了一剑。 这一剑，平平无奇，就像是初学剑术的少年，刺出的第一剑。 不快，不慢，不偏，不倚。 然而，在赵玄图的眼中。 这一剑却仿佛撕裂了空间，封锁了他所有的退路！ 那普普通通的剑尖，在他瞳孔中急速放大。 带来了一股让他头皮发麻的危机感！ 一股无形的、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锋锐之气，扑面而来。 那不是法力，不是神通，而是纯粹的“剑意”！ “什么？！” 赵玄图心中骇浪滔天，再也顾不上只守不攻的念头。 他体内的金丹法力运转，磅礴的法力瞬间涌入长枪！ 第81章 行了，算我输了！ “吼！” 一声龙吟般的咆哮自枪身响起，赤红色的枪尖上，烈焰暴涨，化作一道火龙虚影，迎着那道剑光凶猛地撞了过去！ 这是他带着金丹期法力的一击！ 然而，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那柄破破烂烂的下品法剑，只是轻轻一偏，一引，一转。 看似狂暴无匹的火龙，就像是被驯服的野马，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竟被轻而易举地引向了一旁的空处。 轰！ 一道粗大的火柱冲天而起，在数十丈外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焦黑大洞。 赵玄图只觉得一股巧劲顺着枪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气血翻涌，蹬蹬蹬连退了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握着长枪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无夜，看着他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这怎么可能？！ 一个凡人武者，没有丝毫法力，仅凭武技，竟然能正面撼动他这个金丹真人？！ 不！不是撼动！是碾压！ 刚刚那一剑，若非他反应快。 剑尖恐怕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 远处的药王谷众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陈凡脸上的讥笑，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呆滞。 柳青鸢那双美目中，充满了震撼与不可思议。 他们或许看不懂其中的门道。 但结果却是一目了然。 金丹初期的赵师叔，在对方一剑之下，被逼退了！ “不愧是剑神秦无夜！” 赵玄图压下心中的震骇，一抹疯狂的战意，从眼底深处燃起。 “是我小看你了！是我忘了，五百年前，你就是这样一个不讲道理的怪物！” “不过，刚才只是热身！” “接下来，我要动真格的了！” 他体内的法力再度攀升，整个人气势暴涨，赤炎龙胆枪上光芒大盛。 他已经彻底抛弃了“指点”和“切磋”的心态。 他只想赢！ 哪怕只有一次！ 击败这个压了他一个时代的武林神话！ “烈焰燎原！” 赵玄图一声暴喝，长枪横扫而出！ 刹那间，漫天枪影浮现，每一道枪影都带着灼热的烈焰，铺天盖地，如同一片火海，朝着秦无夜席卷而去！ 这一招，覆盖了方圆百丈的范围，避无可避，只能硬抗！ 看得远处的陈凡等人心惊肉跳，这才是金丹真人的真正实力！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秦无夜的眼神依旧平静。 他手中的剑，动了。 他的身影，在火海与枪影中，化作了一道青色的幻影。 叮！叮！叮！叮！ 一连串清脆悦耳的金铁交鸣声，密集如雨打芭蕉。 每一次碰撞，都精准无比地点在枪影的枪尖上。 每一次交击，都恰到好处地卸去了那狂暴的法力。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 秦无夜的身影，闲庭信步般地穿过了那片枪影火海。 他衣衫未乱，发丝未动。 仿佛刚刚经历的不是一场生死搏杀，而是饭后散步。 赵玄图的攻势，被他一一化解，而且是如此的轻松写意。 “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他低吼一声，不再有任何保留。 “无夜兄，接我一枪！” 轰！ 赵玄图脚下大地龟裂，整个人化作一道赤红色的流光，人枪合一，朝着秦无夜爆射而去！ “是赵师叔的绝技‘燎原百击’！” 远处观战的陈凡激动地喊了出来。 只见半空中，赵玄图的身影一分为十，十化为百，上百道燃烧着熊熊烈焰的枪影，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笼罩了秦无夜，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每一道枪影，都蕴含着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足以轻易洞穿山石！ 这才是修士真正的力量！毁天灭地，非人力所能抗衡！ 柳青鸢等人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战场的中心。 在如此恐怖的攻势下，那个男人，还能创造奇迹吗？ 面对这漫天枪影。 秦无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神色。 这一招，他见过。 五百年前，白帝城下，赵玄图也曾用这一招挑战他。 只是当年的枪影，是内力所化，而如今，是法力催动，威力强了何止百倍。 他笑了笑，手中的凡铁长剑，终于动了。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施展什么精妙的身法。 他只是站在原地，手腕轻抖。 一瞬间，一道道看似缓慢，却又快到极致的剑光，在他周身绽放开来。 那剑光，并不璀璨，甚至有些黯淡。 但每一剑挥出，都带着一种玄妙韵味。 上百道狂暴炽热的枪影，在触碰到那看似脆弱的剑光的刹那，便如同撞上礁石的怒涛，被轻而易举地一一化解、弹开、引向空处。 秦无夜的剑，仿佛化作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无论赵玄图的攻击多么狂暴，多么刁钻，都无法突破那张网分毫。 赵玄图越打越心惊！ 他的攻势如同狂风骤雨，可对方却像一块任凭风吹雨打的礁石，岿然不动！ 所有的攻击，都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秦无夜，从始至终，连衣角都未曾凌乱半分。 “够了！” 突然，赵玄图猛地收枪后撤，枪尖的火焰都黯淡了几分。 他气喘吁吁地看着对面那个神色如常的秦无夜，脸上充满了震惊和……无语。 “不打了！不打了！” 他把赤炎龙胆枪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指着秦无夜，气急败坏地喊道。 “秦无夜！你就是这么对你老朋友的？！” “你这么厉害，你早说啊！害我在这里丢人现眼！” 秦无夜收剑而立，看着他那副憋屈的模样，不由得失笑。 “我说了，实力还可以。” “是你自己不信，非要拉我来城外一战。” “我……” 赵玄图一时语塞，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你那是‘还可以’吗？我感觉我跟个猴子一样在你面前上蹿下跳！” 此言一出，远处的柳青鸢和几位同门，都忍不住掩嘴轻笑。 陈凡更是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之前还嘲讽人家是凡人武者，结果人家连跟金丹真人对战都能处于上风，这脸打得，实在是太疼了。 “行了行了，算我输了！” 第82章 同行 赵玄图摆了摆手，一脸的郁闷，但随即又正色道。 “不过你别以为，你比我厉害点，就能去陨龙渊里横着走！那地方的恐怖，是你根本无法想象的！” 柳青鸢等人也纷纷走了上来，对秦无夜的看法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凡人武者，仅凭武学，便能与金丹初期的赵师叔打得有来有回，甚至稳占上风！ 这是什么概念？ 这在整个天元界的历史上，都是闻所未闻的奇迹！ “秦道友，赵师兄所言非虚，陨龙渊内部危机四伏，绝非法力高强就能闯的。” 柳青鸢躬身一礼，言辞恳切。 众人纷纷相劝，见秦无夜依旧不为所动。 赵玄图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这样吧，无夜兄。你若是非要去，不如先与我们同行。” “我们只在陨龙渊最外围的区域活动，那里相对安全一些。你先跟着我们去看看，亲身感受一下那里的环境，再决定要不要深入，如何？” 他算是看明白了，不让这家伙亲眼见到，他是不会死心的。 秦无夜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可。” 见他答应，赵玄图总算松了口气。 一行人重新回到青阳城中，只是这一次，队伍里的气氛，已经截然不同。 陈凡跟在最后面，时不时偷偷瞄一眼秦无夜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而赵玄图走在秦无夜身边，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五百年了，这个男人，还是那么强。 青阳城不愧是东域南部的大城，街道宽阔，人流如织。 各种修行者往来不绝，贩卖符箓、法器、丹药、灵材的店铺到处都是。 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灵气与药草混合的香气。 “走走走，先去‘百宝阁’，补充点东西。” 赵玄图熟门熟路地领着众人，拐进了一座三层高的宏伟阁楼。 一进门，一股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 阁楼内空间极大，各种物品分门别类，摆放在由灵木制成的货架上，闪烁着各色宝光。 “碎云渊里瘴气、毒虫、怨魂什么都有，解毒丹和清心符是必备的。” 赵玄图一边说着，一边从货架上取下一瓶瓶丹药和一叠叠符箓。 他随手拿起一张黄色的符箓，递到秦无夜面前。 “这是‘避瘴符’，激发后能形成一个护罩，隔绝大部分毒瘴。 碎云渊外围的瘴气，连筑基修士的护体灵光都能腐蚀，你虽然厉害，但肉体凡胎，没这东西，进去就是一滩血水。” 秦无夜接过符箓，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朱砂绘制的符文。 在他的感知中，这些看似杂乱的线条，构成了一个精妙的能量循环结构，能引动天地间某种特定的元气，形成一个排斥性的力场。 “以精神力为引，调动天地间的力量，形成特定的效果……有点意思。” 赵玄图正准备继续吹嘘这符箓的厉害，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圆了。 “你……你看得懂符文的原理？” “万变不离其宗，力量的运用，总有迹可循。” 秦无夜淡淡地回了一句。 赵玄图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跟这个怪物，是没办法用常理来沟通的。 他索性不再废话，将挑选好的一堆东西塞进一个储物袋，丢给秦无夜。 “拿着！这些都算我的！就当是……就当是老友重逢的见面礼！” 他嘴上说得豪气，心里却在滴血。 这可都是灵石啊！ ”我不用这些。“秦无夜把储物袋还回去。 赵玄图眼睛一瞪，又把储物袋推了回来，声音都大了几分。 “拿着！我这可不是跟你客气！这玩意儿在碎云渊能救命！你当是逛你家后花园呢？我可不想你在那死的不明不白的。” 秦无夜见状也只能收下。 赵玄图如释重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才像话。你要是死在里头，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赵玄图把你坑进去的，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柳青鸢和另外几位弟子见状，也都识趣地没有多言。 他们默默地采购着自己需要的东西，只是看向秦无夜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轻视，变成了彻底的尊重，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敬畏。 在修仙界，实力永远是最好的通行证。 采购完毕，天色已晚。 赵玄图提议在城中最好的“醉仙居”休息一晚。 明日一早再通过传送阵前往碎云渊附近的据点。 醉仙居的雅间内，灵木桌案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和灵酒。 这些菜肴都是用蕴含灵气的食材烹制，凡人吃了能延年益寿，修士吃了也能略微增益修为。 赵玄图和柳青鸢等金丹修士早已辟谷，对食物的需求不大，只是跟秦无夜，端着酒杯小酌。 气氛比之前融洽了太多。 陈凡也放开了些，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对秦无夜道。 “秦前辈，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我自罚三杯！” 说罢，他便将杯中灵酒一饮而尽，接连喝了三杯，一张俊脸喝得通红。 秦无夜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对他而言，这些小辈的冒犯，不过是路边的几声犬吠，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酒过三巡，话匣子也渐渐打开。 “听说了吗？天机阁最新一期的《潜龙榜》出来了，青云宗的那个剑道奇才李长风，据传已经将青云剑诀修炼到了第十层，力压群雄，登顶榜首！” “何止啊，我听说丹鼎派最近炼出了一炉‘紫金破障丹’，引动了丹劫，品质绝佳，怕是又有金丹后期的长老要尝试冲击元婴了。” 众人聊着天元界各地的奇闻异事。 秦无夜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抿一口酒，像一个真正的局外人。 这些宗门争斗、天才崛起的故事，对他而言，就像在听另一段江湖的传说。 “说起来，最近最热闹的，恐怕还是‘天渊’那边吧？” 柳青鸢忽然开口，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天渊”两个字一出，雅间内的气氛瞬间一静。 就连赵玄图，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许多。 秦无夜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抬眼看向他们。 第83章 抵达碎云渊 柳青鸢见众人神情严肃，继续说道。 “我听宗门长辈提起，最近天渊的魔气波动比往年频繁了许多，九大雄城都加派了人手。据说，魔族那边似乎有新的大动作，仙盟已经下了征召令，不少宗门的精锐弟子都赶赴北域了。” “何止是频繁，” 赵玄图放下酒杯，哼了一声。 “我一个在镇魔军里的师侄传信说，前些日子，天渊七号雄城外爆发了一场大战，陨落了三位金丹真人！连太一剑宗的剑阵都差点被冲破了！” “太一剑宗？” 陈凡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插嘴。 “那可是剑修圣地，他们的剑阵出了名的攻伐无双，连他们都差点顶不住？” “所以才说这次非同小可。” 柳青鸢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忧色，但随即又亮起一抹光彩。 “不过，也正是在那场大战中，太一剑宗有一位剑修大放异彩，听说以金丹中期的修为，连斩三名同阶魔将，剑气纵横数千丈，硬生生打赢了那一战。” “哦？竟有这等人物？” 赵玄图来了兴致。 “是谁？太一剑宗这一代还有这等猛人？” “此人名叫秦振山。” 柳青鸢说出这个名字时，语气中带着几分敬佩。 “听说他并非天元界本土人士，而是七十年前从下界飞升上来的武者，一入宗门便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剑道天赋，被誉为太一剑宗近百年来最有望冲击元婴的剑道奇才。” “秦振山？” 赵玄图闻言一愣，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 猛地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秦无夜。 “姓秦？还是个剑修……无夜兄，这秦振山，也是从沧澜界过来的武者，该不会……是你秦家的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秦无夜身上。 秦无夜端着酒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刹。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在望仙楼时，秦长青那张既悲愤又带着一丝骄傲的脸。 ——“只听说过……约莫七十年前，有一位天赋极佳的族兄，名叫秦振山，拜入了太一剑宗……” ——“振山兄在二十年前，被宗门派去镇守‘天渊’了，至今……未归。” 原来，未归，并非陨落。 而是在那九死一生的绝地，杀出了赫赫威名。 秦无夜将杯中灵酒一饮而尽，酒液清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 他放下酒杯，声音平淡地回应。 “嗯，是我秦家的子孙。” 简简单单七个字，却像一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在雅间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嘶——” 陈凡倒吸一口凉气，看向秦无夜的眼神，已经变成了彻底的震撼。 柳青鸢的美目中也异彩连连。 她忍不住感慨道。 “真没想到，秦振山道友竟是前辈的后人。难怪如此出众，原来是家学渊源。沧澜界秦家，当真是人杰地灵。” 一个秦无夜，武道通神，以凡人之躯比肩金丹。 一个秦振山，剑道奇才，在天渊战场上威名赫赫。 这秦家，到底是个什么风水宝地？ 赵玄图更是咂舌不已。 他指着秦无夜，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憋出一句。 “你们秦家……还真是专门出怪物啊！” 秦无夜并未理会众人的震惊。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确认了一件早已知晓的事情。 他只是在想，秦长青说秦振山镇守天渊二十年杳无音信，而最近声名鹊起。 看来，这二十年里，那位族人经历了不少事。 这顿饭，在一种奇异而又融洽的气氛中结束。 众人各自回房休息，约定次日一早出发。 …… 第二日清晨，天光微亮。 赵玄图便带着一行人，来到了青阳城中心的传送广场。 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圆形法阵，由无数玄奥的符文和灵石构筑而成，散发着淡淡的空间波动。 在向看守法阵的仙盟修士缴纳了一笔不菲的灵石后，赵玄图领着众人走上了传送阵。 “都站稳了！第一次传送可能会有些不适！” 赵玄图高声提醒了一句。 话音刚落，阵法边缘的灵石骤然亮起，夺目的白光冲天而起，将所有人的身影吞没。 秦无夜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撕扯感从四面八方传来，眼前的景物瞬间扭曲、拉长，化作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块。 眩晕感仅仅持续了数息。 当脚下再次传来踏实的触感，眼前的白光散去时。 他们已经身处另一座截然不同的城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与苍凉的气息，天空的颜色都显得有些灰暗。 城中的修士行色匆匆，人人面带警惕，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煞气。 这里，便是距离碎云渊最近的据点大城——临渊城。 “城内有禁空禁制，咱们先出城。” 赵玄图显然对这里很熟悉，轻车熟路地带领众人穿过街道，来到了高大的城墙之外。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迎风一抛。 那物件见风就长，瞬间化作一艘长约十丈，通体由青色灵木打造，造型流畅的飞舟，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都上来吧。” 众人依次跃上飞舟。 赵玄图站在船头，掐动法诀，飞舟发出一声轻鸣，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冲天而起，朝着碎云渊飞去。 “这里离碎云渊还有三千里路，坐稳了！” 赵玄图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传来。 飞舟的速度极快，下方的山川河流飞速倒退。 秦无夜站在船舷边，目光平静地望着远方。 约莫半个时辰后，飞舟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到了。” 赵玄图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众人走到飞舟边缘，向外望去，然后，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只见前方的大地上，出现了一道巨大无比的裂谷！ 那裂谷仿佛是神明在大地上劈出的一道恐怖伤痕，漆黑、深邃，一眼望不到尽头，更望不见其底部。 灰色的雾气，如同粘稠的浓烟，从裂谷中不断翻涌升腾，遮天蔽日，将那片区域的天空都染成了不祥的灰色。 其中隐隐有紫色的电光闪烁，那是狂暴的空间之力。 即便是相隔尚有百里，众人依旧能感觉到那股源于天地的恐怖威压。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了他们的心脏，让他们呼吸都变得困难。 “咕咚。” 陈凡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脸色有些发白。 这就是碎云渊！ 第84章 遭遇妖兽 仅仅是远远看上一眼，就让人心生绝望。 赵玄图操控着飞舟，在距离碎云渊边缘约莫五十里的一处山脉上空停了下来，并未再靠近。 他边给众人拍上避瘴符，边观察周围情况。 “我们就在这外围活动，采集药材。” 赵玄图指着下方弥漫着淡淡灰雾的山林说道。 接着他转过头，神色无比郑重地看向秦无夜，指着远处那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 他收起飞舟，指着那道恐怖的深渊，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无夜兄，看到了吗？那就是碎云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那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敬畏。 “现在，你是不是能感受到它的可怕了？” 秦无夜的目光扫过那片混乱之地，那里的天地法则确实紊乱到了极点，寻常修士进去确实会有危险。 他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 这反应让赵玄图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上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对牛弹琴。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个传讯玉符，塞到秦无夜手里。 “拿着，有事就捏碎它。咱们就在这外围区域活动，采些药草，猎杀几头低阶妖兽。你可以在附近随便转转，但千万！千万不要靠近那个鬼地方！听见没有！” “好。” 秦无夜接过玉符，随口应了一声。 赵玄图见状，只能摇着头，带着柳青鸢和几位弟子，小心翼翼地朝着另一片山林走去。 开始寻找药材。 赵玄图等人离去后，山坡上只剩下秦无夜一人。 那自深渊裂谷中翻涌而出的混乱罡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满头黑发狂舞不休，却吹不散他眉宇间那恒古不变的平静。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刹那间，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浩瀚如烟海的神念，以他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神念所及，世界在他脑海中呈现出另一番景象。 山石的纹理，草木的脉络，风的流动，甚至是光线的轨迹…… 一切都变得清晰无比。 他的感知掠过山川，穿过丛林，轻易地洞穿了那层层叠叠、能腐蚀筑基修士护体灵光的灰色雾气。 在神念的“视界”里，这片区域的天地灵气狂暴而混乱，像一锅煮沸的杂烩粥，各种属性的力量胡乱冲撞，彼此纠缠，形成一个个细小的能量漩涡。 远处，数个方向传来强横的气息，如同黑暗中燃烧的火炬，充满了暴戾与嗜血的感觉。 那是几头堪比金丹中后期的强大妖兽，各自盘踞在自己的领地，警惕着一切入侵者。 秦无夜的神念只是轻轻扫过，便不再理会。 这些地表的妖兽，不过是些小麻烦。 他的神念如水银泻地，开始朝地底深处渗透。 他要找的，是能支撑一个家族、一个宗门长久发展的根基——灵脉！ 一寸寸地扫过，一寸寸地探查。 然而，神念所及之处，地下的能量脉络同样是一片混乱。 偶有灵气汇聚之地，也只是些散碎的、不成规模的“灵气点”，根本算不上灵脉。 一个多时辰过去，秦无夜的神念已经探查了方圆百里的地底，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没有。 连一条最下品的灵脉都没有。 看来，还是要探查那道巨大的裂谷深处。 就在他准备收回神念，动身前往深渊之时，怀中那枚赵玄图硬塞给他的传讯玉符，忽然震动了一下，传来一丝微弱的法力波动。 紧接着，赵玄图那带着几分焦急和憋屈的声音在玉符中响起。 “无夜兄！快来搭把手！柳师妹她们遇到麻烦了！这鬼地方的，比想象中还难缠！” 声音有些失真，还夹杂着法术的轰鸣和野兽的咆哮。 秦无夜睁开眼，神念瞬间锁定了传讯玉符传来的方向。 他身影一晃，没有御器飞行，脚下步伐却快得不可思议，如同缩地成寸，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 山林深处，法术的轰鸣与巨兽的咆哮交织在一起。 “轰！” 赤红色的枪芒如同怒龙，狠狠地轰在一头通体覆盖着岩石般肌肉的巨猿胸口。 巨猿只是身形晃了晃，发出一声吃痛的怒吼，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挥，带起一阵恶风，逼得赵玄图狼狈地倒飞出去。 “该死的！这畜生的皮也太厚了！” 赵玄图在半空中稳住身形，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手臂微微发麻。 另一侧，柳青鸢素手掐诀，数十道青色藤蔓破土而出，如同灵蛇般缠向巨猿的四肢。 然而，那巨猿浑身肌肉猛地一绷，伴随着“噼里啪啦”的脆响，坚韧的藤蔓竟被寸寸崩断！ “赵师兄，不行！我的乙木诀对它效果不大！” 柳青鸢的额头渗出细密的香汗，俏脸有些苍白。 队伍里另一位金丹初期的修士，正拼命催动着一件防御法器，堪堪挡住巨猿拍下来的一击，整个人被震得气血翻涌，连连后退。 而陈凡等几个筑基期弟子，只能在外围释放一些不痛不痒的法术骚扰，连靠近都不敢。 这头形似巨猿的妖兽，实力已经逼近了金丹中期，最可怕的是它那身蛮力和堪比法宝的防御力。 赵玄图三位金丹修士联手，打了半天，也只是在它身上留下些轻伤，法力却消耗不少。 “吼！” 巨猿似乎也被打出了真火。 它猛地捶打着胸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张口一喷，一道土黄色的光波如同冲击炮，朝着众人横扫而来！ “不好！快散开！” 赵玄图脸色大变，厉声喝道。 众人骇然后撤，光波所过之处，无论是参天古树还是巨石，尽皆化为齑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色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战场的边缘，静静地站在一棵树梢上，仿佛已在那里站了许久。 “无夜兄！” 赵玄图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秦无夜，顿时又惊又喜，扯着嗓子喊道。 “你可算来了！快帮忙！这畜生邪门得很！” 柳青鸢和陈凡等人也看到了秦无夜，脸上皆是露出喜色，但随即又转为担忧。 这妖兽连三位金丹真人都奈何不了。 秦无夜虽然武技通神，但终究是凡人之躯，能起多大作用？ 巨猿也发现了这个新来的不速之客。 它猩红的眼珠子一转。 似乎觉得这个气息最弱的人类最好欺负，咆哮一声，迈开沉重的步伐，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朝着秦无夜直冲而来！ “前辈小心！”陈凡失声惊呼。 赵玄图更是急得大喊。 “无夜兄别硬抗！快躲开！” 然而，面对这泰山压顶般的一击，秦无夜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从储物袋拿出法剑。 就在巨猿那比磨盘还大的拳头即将砸落的瞬间，秦无夜的身影动了。 他只是向前踏出一步，身影微侧，便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避开了那狂暴的拳风。 紧接着，他手中的剑，轻轻地、向上挥出。 “噗嗤。” 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 狂暴的巨猿，那庞大的身躯，在距离秦无夜不足一尺的地方，戛然而止。 它脸上的狰狞和狂暴还未散去，猩红的眼珠子里，却已经充满了茫然与不解。 一道细微的血线，从它的脖颈处缓缓浮现。 下一刻，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滚烫的兽血如同喷泉般爆涌而出，将方圆数丈的地面染成一片暗红。 轰隆！ 那小山般的无头尸身，重重地栽倒在地，激起漫天尘土。 整个战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赵玄图握着长枪的手僵在半空，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柳青鸢的美目圆睁，红唇微启，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陈凡等人，更是像被施了定身术，一个个呆若木鸡。 这……这就结束了？ 那头让他们三人联手都束手无策、苦战许久的恐怖妖兽，就这么……被一剑杀了？ 秦无夜收剑，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第85章 分开行动 赵玄图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紧接着，一个让他羞愤欲绝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城外的那场切磋。 “我担心一出手便没了轻重，这样，我先只守不攻……” “也让你明白，武者与修士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 一句句自己说过的话，此刻就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差距？ 差距确实很大！ 大到他像在人家面前卖力地表演了半天，结果人家连真本事的一根毛都没露出来！ 什么“只守不攻”？ 什么“让你看看差距”？ 现在想来，那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人家那哪里是切磋？ 那分明是在喂招！ 是怕一不小心，力气用大了，把他这位五百年前的“老朋友”给一剑送走了！ “我……” 赵玄图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憋了半天，最后指着秦无夜，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 “你……你管这叫‘实力还可以’？！” 他终于想起来了，之前秦无夜就是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实力的。 当时他还觉得这家伙口气太大，不知天高地厚。 现在他明白了，人家那不是口气大，那是谦虚！过分的谦虚！ 秦无夜瞥了他一眼，神情淡然，似乎并不理解他为何如此激动。 远处的柳青鸢和陈凡等人，也终于从极致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们看着秦无夜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城外一战，让他们觉得秦无夜的武技通神，可以比肩金丹初期。 那么现在，他们才真正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那根本不是比肩！ 那是彻彻底底的，碾压！ 陈凡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回想起自己之前的种种言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现在才明白，自己之前的嘲讽和鄙夷，在人家眼里，恐怕连小孩子过家家都算不上。 柳青鸢那双清亮的美目中，异彩连连。 她望着那道挺拔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撼与好奇。 凡人之躯，不用法力，仅凭剑术、武学，就能一剑斩杀金丹妖兽。 这已经超出了她对修仙体系的所有认知。 这真的是武道能达到的境界吗？ 还是说，沧澜界的武道，与他们所理解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那她赵师兄怎么会这么弱？ 虽然说赵师兄战斗力比同境界的强，可这两人差距也太大了吧！ 赵玄图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颓然地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行了，行了！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他认命了。 五百年前打不过。 五百年后，差距反而更大了。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这巨大的冲击中时。 赵玄图却忽然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扫之前的颓废。 他搓了搓手，脸上露出几分喜色，围着巨猿的尸体转了两圈，啧啧称奇。 “这畜生，一身铜皮铁骨，堪比上品法器！这身皮毛要是拿回去，找个炼器师好好处理一下，起码能做成好几件顶尖的防御法衣！” “还有这骨头，坚硬无比，是炼制法宝的好材料！特别是这双臂骨，要是能炼成一双拳套，威力绝对惊人！” “还有这妖丹，这可是金丹中期的妖丹啊！还有这一身精血，拿去给炼丹师，能炼出好几炉增长修为的丹药……” 他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从储物袋里掏出各种小刀、玉瓶，开始熟练地分割起妖兽尸体来。 那副专注而又兴奋的模样。 哪里还有半分金丹真人的高人风范，活脱脱一个经验老到的猎人。 柳青鸢和陈凡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哭笑不得。 这画风变得也太快了。 不过，他们也很快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帮忙。 这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秦无夜没有参与进去，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望向碎云渊的深处，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有了秦无夜坐镇，之后再没有不长眼的妖兽敢来骚扰。 众人采集药材的过程也变得异常顺利，收获颇丰。 中午时分，一行人寻了一处干净的山坡，聚到一起，汇拢着各自的收获。 “多亏了秦前辈，我们这次的收获，比预想中多了三成不止！” 陈凡将一堆灵光闪闪的药草整理好，兴奋地说道。 赵玄图心情大好，主要是那头巨猿的尸体价值连城，让他们这一趟赚得盆满钵满。 他豪爽地拿出一壶上好的灵酒，给每人都倒上。 “来来来，都辛苦了！都喝点灵酒。” 就在这气氛热烈之时。 秦无夜忽然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我准备自己行动了。” 热闹的气氛戛然而止。 赵玄图端着酒杯的手一僵，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他转过头，看着秦无夜，眉头紧紧皱起。 “无夜兄，你……你还是要进去？”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真切的担忧。 他明白秦无夜的实力深不可测，寻常的金丹修士，甚至金丹后期，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那毕竟是碎云渊！ “秦道友，那里面真的不一样！” 柳青鸢也忍不住开口劝说，语气恳切。 “碎云渊的核心地带，法则混乱，空间裂缝无处不在，灵气狂暴得能撕碎元婴真君的法体！那不是靠实力强大就能闯的，而是纯粹的绝地！” 秦无夜的目光扫过他们，平静地说道。 “我需要一处灵脉，作为落脚之地。这里，最有可能。” 他的理由简单而直接。 赵玄图看着他那双平静的眸子，就知道，自己再劝也是白费。 他泄气地叹了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罢了罢了！我就知道我拦不住你！五百年了，你一点都没变！” 他站起身，走到秦无夜面前，神色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你执意要去，我也不多说了。自己千万小心！那鬼地方，什么怪事都有可能发生！”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等办完了你的事，要是……要是还能出来，就去东域的药王谷找我，报我赵玄图的名字。到时候，咱们再好好喝一杯，我保证不跟你动手了！”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第86章 深渊之下 秦无夜看着他，那张始终平静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 他轻轻点了点头。 “好。” 随即，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不会太深入的。”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赵玄图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赵玄图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管真假，听着总算让人心里舒坦些。 秦无夜没有再多言，冲着众人微微颔首，算是告别。 而后，他转过身，向着那片被灰色雾气笼罩的禁区，迈步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踏出，身影便会模糊一瞬，仿佛融入了空间之中，几个呼吸间，便已在数百丈之外，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青色背影。 “哎……”赵玄图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再次长长叹息，神情复杂。 “赵师叔，秦前辈他……真的没问题吗？” 陈凡忧心忡忡地问道。 赵玄图摇了摇头，灌了一口酒，眼神中带着几分敬畏，几分感慨，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不知道。但如果是他的话……或许，真的能创造奇迹吧。” …… 碎云渊的边缘，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 秦无夜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崖边。 狂风从深渊之下呼啸而上，卷起他宽大的衣袍，猎猎作响。 那风中夹杂着混乱、暴戾的能量，足以将钢铁都撕成碎片。 他站在那里，却仿佛万法不侵的磐石。 他望向下方。 那是宛如地狱入口般的景象。 漆黑的深渊，望不见底。 粘稠的灰色雾气翻涌不休，如同一锅煮沸的浓汤。 雾气之中，不时有紫色的电光一闪而逝，那是空间法则崩坏后产生的恐怖裂隙，能吞噬一切靠近的物质。 一股源于天地伟力的恐怖威压，从深渊中弥漫开来，足以让任何金丹修士心神颤栗，望而却步。 秦无夜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犹豫，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凝重。 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倒映着这片绝地的恐怖景象，却不起半点涟漪。 下一刻，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踏入了空无一物的虚空。 他的身影，没有丝毫停滞，朝着那无尽的黑暗与混乱，笔直地坠落下去。 转瞬间，便被那翻涌的灰色浓雾，彻底吞没。 呼啸的罡风如无数钢刀，从四面八方刮来。 风中夹杂的灰色雾气，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与腐蚀性，仿佛要将一切生灵都消融殆尽。 寻常修士落入此地，第一反应必然是撑起护体灵光，将法力催动到极致去抵御。 秦无夜没有。 他任由那狂暴的能量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他的肉身超越了凡俗的极限，甚至超越了这方世界绝大多数炼体修士的认知。 这些足以腐蚀法宝的罡风雾气，落在他的皮肤上，只带来一阵轻微的麻痒感，像是夏日里泡在微凉的溪水中。 他的身体在空中保持着一种奇特的平衡，并未失控下坠，反而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随着混乱的气流起伏，看似被动，实则掌控着一切。 他的双眼，在深渊的黑暗中，亮得惊人。 咻！ 一道细长的紫色电光，毫无征兆地在他身侧数丈外一闪而逝，悄无声息地将一块巨大的浮空岩石切割成了两半，切口平滑如镜。 空间裂缝。 秦无夜的眼皮都未曾眨动一下。 早在裂缝出现的刹那之前。 他便已感知到那一片空间的微妙扭曲，身体顺着一股风势，自然而然地飘开了数丈，完美避开。 一切都像源于本能。 越是下坠，周围的黑暗便越是浓郁，压力也呈几何倍数增长。 渐渐地，四周开始出现一些影影绰绰的东西。 那是一些扭曲的、没有固定形态的黑影，在混乱的能量雾气中穿梭，发出无声的尖啸。 怨魂。 或者说，是在这片绝地中，被混乱法则扭曲了无数岁月后，诞生的特殊存在。 它们是纯粹的负面能量集合体，以吞噬闯入者的神魂为生。 一道比周围同类庞大数倍的黑影，注意到了秦无夜这个“鲜活”的灵魂。 对于它而言，秦无夜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嘶——” 一声非人非兽的尖啸，直接在精神层面响起。 那道黑影化作一支利箭，无视物理距离，瞬间便扑向秦无夜的眉心，企图冲入他的识海，饱餐一顿。 赵玄图等人若是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吓得魂飞魄散。 这种级别的怨魂，足以在瞬间污染金丹修士的元神，使其道基崩溃，沦为疯子。 秦无夜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他只是皱了皱眉。 有点吵。 就在那道黑影即将触碰到他眉心的刹那。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锋锐到极致的气息，从秦无夜身上一扫而过。 那是纯粹的剑意。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在精神世界中炸开。 那道强大的怨魂，就像是撞上烧红烙铁的冰雪。 连挣扎都来不及，便在瞬间被那无形的剑意彻底蒸发、湮灭。 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周围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细小黑影。 在感受到那股气息的瞬间。 如同受惊的鱼群，发了疯似的四散奔逃。 恨不得离这个恐怖的人形存在越远越好。 世界，清静了。 秦无夜继续下坠。 他的感知，如同一张无形无质的巨网，顶着混乱能量的冲刷，向着深渊的四面八方，寸寸蔓延，探查着地底深处的每一丝能量脉动。 不知过了多久。 秦无夜的神念已经扫过了深渊下数千丈的范围。 这里的地脉，比他想象的还要混乱，狂暴的能量在地底肆虐，将一切可能形成的灵脉都撕扯得支离破碎。 偶尔有几处灵气汇聚点，也如同风中残烛，根本无法作为立足的根基。 他扫过了一些骸骨，有妖兽的，也有人类修士的。 大多已经残破不堪，身上的法宝灵光尽失，与岩石融为一体。 无声地诉说着这片绝地的恐怖。 就在这时。 秦无夜下坠的身形猛地一顿，悬停在了半空中。 他眼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目光锐利地投向左侧的深渊岩壁。 在那里，他那强横的神念，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混乱能量和厚实的岩层，感知到了一丝微弱的、却截然不同的气息。 那是一种……稳定与平和。 就像是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水银。 找到了。 他身影一晃，如同一道青色的幽灵，贴着垂直的岩壁，朝着那个方向急速掠去。 很快，他来到了一处被巨大瀑布般的灰色能量流所遮蔽的区域。 狂暴的能量流狠狠地冲刷在岩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任何修士试图靠近，都会在瞬间被撕成碎片。 秦无夜却像是没有看到这恐怖天险。 他一步踏出，身影直接没入了那片狂暴的能量瀑布之中。 嗡—— 他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无形的“领域”，所有靠近的狂暴能量，都被一股柔和而又霸道的力量，自然而然地排开、引向两侧。 穿过能量瀑布，眼前豁然开朗。 岩壁上，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长裂缝，幽幽地出现在眼前。 与外界的混乱狂暴截然不同。 从裂缝中。 正缓缓地逸散出一股精纯至极的灵气。 秦无夜没有犹豫，迈步走了进去。 穿过一条数十丈长的幽暗通道后。 眼前的景象。 让他也微微怔了一下。 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地底溶洞。 洞顶镶嵌着无数不知名的发光晶石。 如同漫天星辰。 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灵气。 每一次呼吸，都让人感觉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畅。 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灵雾，生长着许多灵药，每一株都年份惊人，药香四溢。 第87章 极品灵脉 秦无夜目光扫过。 他不认识这些灵药的名字，也懒得去分辨它们的功效。 但在他那超凡的感知中，每一株灵药都像是一个小小的生命源泉，散发着或炽热、或温润、或锋锐的能量波动。 他能“看”到一株形似珊瑚的赤红小树上，流淌着肉眼可见的火行精华。 能“闻”到一朵九瓣莲花散发出的，能安宁神魂的奇异芬芳。 这些灵药，任何一株放到外面，都足以让修士们为之疯狂。 可秦无夜只是平静地看着。 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路边的野草，没有半分波澜。 这些终究只是外物。 他要的，是能支撑这一切的根基，是能让秦家血脉在此繁衍生息，万古不坠的源头。 他迈开脚步，无视了那些价值连城的灵药，径直向着溶洞的最深处走去。 脚下的灵雾被他无形的气机排开，又在他身后缓缓合拢。 越是深入，灵气的浓度便越是惊人。 从最初的气态，渐渐变得粘稠，如同身处水中，最后，灵气几乎凝结成了液态，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条条潺潺流淌的灵气小溪。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溶洞的尽头，一处宽阔溶洞，灵气已经浓郁到化为了一片晶莹剔透的灵液湖泊，湖面波光粼粼，散发着令人心醉的光晕。 这里，就是源头。 秦无夜缓缓闭上双眼，那浩瀚如海的神念，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厚实的岩层与灵液湖泊，向着地底深处无限延伸。 在他的神念“视界”里，一幅壮观到极致的景象缓缓展开。 大地深处，一条难以想象的巨大光脉，如同一头沉睡的太古真龙，横亘在地底。 它通体璀璨，散发着纯净到极致的源初之气，无数细小的分支如同龙须，向着四面八方延伸，滋养着这片大地。 这已经不是上品灵脉能形容的了。 根据之前从赵玄图等人闲聊中获取的修真界常识。 这……赫然是一条极品灵脉！ 甚至超过了一般的极品灵脉！ 找到了。 秦无夜睁开眼，心中再无波澜。 这处洞天福地，足以作为秦家在天元界新的根基。 然而，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他想到了秦明月，想到了秦家那些资质尚可的后辈。 以他们的修为，别说进入这碎云渊，恐怕单是靠近那边缘地带，就会被混乱的罡风和腐蚀性的雾气撕成碎片。 这地方，就像一个锁在九层地狱最深处的绝世宝库。 他能进来，不代表别人也能。 秦无夜的身影一闪，回到了洞口的裂缝处。 他没有丝毫留恋，一步踏出，再次投身于那片狂暴的能量瀑布之中。 嗡—— 无形的领域将所有混乱能量排开。 他如一道青烟，逆流而上，很快便重新悬停在了深渊的半空之中。 呼啸的罡风，混乱的法则，闪烁的空间裂缝，以及那些在黑暗中窥伺的怨魂…… 这才是碎云渊的常态。 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寻找这片绝地形成的根源，然后从根本上化解？ 太慢，也太麻烦。 秦无夜的神念虽然强大，但要在这法则崩坏之地追本溯源，不知要耗费多少心神和时间。 布置一座横跨数千米的超级大阵，庇护住这片区域？ 他不懂阵法。 秦无夜有他自己的方式。 一种更直接，也更符合他的方式。 他缓缓伸出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柄剑。 那是一把上品法剑，剑身修长，流光溢彩，剑刃锋锐，散发着不俗的灵气波动。 在寻常筑基、金丹修士眼中，已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对他而言，这柄剑，仅仅是够用。 他握住剑柄，那感觉就像是握住了自己身体的延伸。 下一刻，他眼中的平静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锋芒。 刹那间，一股无形无质，却又凌厉到仿佛能刺破苍穹的剑意，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嗡——” 整个深渊，似乎都在这一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些原本混乱狂暴、四处冲撞的能量罡风，像是受到了某种绝对意志的统御，竟然在瞬间变得迟滞、凝固。 那些在黑暗中游弋的、堪比金丹的强大怨魂，在接触到这股剑意的瞬间，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被瞬间蒸发得干干净净！ 一个以秦无夜为中心的、无形的“领域”，悄然展开。 领域之内，一切混乱皆被抚平，一切暴戾尽归沉寂。 这，便是他的道。 剑之道。 以手中之剑，斩尽不平，定鼎乾坤！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法剑，剑尖斜指下方那无尽的黑暗。 没有惊天动地的法力波动，也没有华丽炫目的法术光芒。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刺出了一剑。 “开。” 一个字，轻轻吐出，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本源的至理。 随着这一剑刺出，他手中的上品法剑，发出一声清脆的哀鸣，剑身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似乎无法承受这一剑中所蕴含的恐怖意志。 而整个碎云渊，彻底暴动了！ …… 距离碎云渊边缘百里之外的山脉中。 “哎哟，赵师叔，你轻点！这株‘凝血草’的根须最是脆弱，断了药性就失了大半了！” 陈凡正小心翼翼地用一把玉铲，挖掘着一株灵药，嘴里还在不停地抱怨着。 赵玄图闻言没好气地骂道。 “臭小子，有的挖就不错了！要不是沾了无夜兄的光，咱们现在指不定在哪跟妖兽拼命呢！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柳青鸢在一旁清点着收获，脸上也挂着一丝轻松的笑意。 虽然秦无夜的离去让他们有些担心，但不得不说，没有了妖兽的骚扰。 他们采集药材的效率大大提升，收获颇丰。 就在这时。 毫无征兆地，一股源于灵魂深处的悸动，猛地攫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嗯？” 赵玄图猛地抬起头，满脸惊疑不定地望向碎云渊的方向。 “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心慌得厉害？” 陈凡也站了起来，脸色有些发白。 柳青鸢更是花容失色。 她感受得最清晰，那是一种仿佛天塌地陷般的大恐怖！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轰隆隆——！！！ 一阵沉闷如雷鸣般的巨响，从遥远的地平线尽头传来。 整个大地，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山石滚落，林木摇晃，飞鸟惊起，万兽奔腾！ “地龙翻身了？！” 一名弟子骇然失色，几乎站立不稳。 第88章 你们不是人 “不对！” 赵玄图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着碎云渊的方向，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变得嘶哑、干涩。 “你们看……那里！”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然后，他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那片终年被灰色雾气笼罩的死亡禁区。 那片连元婴真君都不敢深入的绝地。 此刻，竟然从内部，亮起了一道光！ 那是一道剑光！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青色剑光！ 它仿佛是从深渊的最底层升起，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混乱的法则，就那么笔直地、霸道地，冲天而起！ 剑光所过之处，那粘稠如墨的灰色雾气，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向着两侧疯狂退散、消融！ 狂暴的能量罡风被瞬间斩断、抚平！ 无数闪烁的紫色空间裂缝，在这道剑光面前，脆弱得如同镜花水月，被一一贯穿、湮灭！ “轰——！！！” 剑光扶摇直上，贯穿了整个深渊，最终狠狠地刺入了那片灰暗、压抑的苍穹！ 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以那道剑光为中心，方圆数千米，甚至更广阔的区域内，所有的灰色雾气被一扫而空。 混乱的能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阻隔、排斥在外，形成了一道清晰的、圆形的边界。 边界之内，风平浪静，清气升腾，仿佛一片独立于世的净土。 边界之外，依旧是那片混乱狂暴、电闪雷鸣的地狱景象。 一剑，开天！ 一剑，分界！ 赵玄图等人，已经彻底呆滞了。 他们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傻傻地站在原地，张大了嘴巴，眼中倒映着那道贯穿天地的神迹，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 是哪位隐世不出的化神老祖出手了？ 还是有绝世的仙宝出世了？ 他们无法理解，更无法想象，究竟是何等伟力，才能造成如此毁天灭地般的景象！ 良久，良久。 陈凡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嘴唇哆嗦着，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气，颤抖着问道。 “赵……赵师叔……刚……刚刚……秦前辈，他……他是不是往那个方向去了？” …… 深渊之下，那道贯穿天地的剑光余韵，久久未散。 秦无夜随手扔掉那把已经碎裂的法剑。 他抬眼环顾四周。 以他为中心。 一道直径近万丈的巨大圆柱形通道，被硬生生地从混乱的碎云渊中分离出来。 通道的“墙壁”外面，是依旧在翻滚咆哮的灰色雾气与狂暴能量，却被一股无形的剑意壁垒死死地隔绝在外，无法寸进分毫。 壁垒之内，风平浪静，灵气安宁，一条笔直向上的通途，已然成型。 这样，普通的修士便可安然抵达此地。 “还算凑合。” 秦无夜淡淡地评价了一句。 等日后寻个懂阵法的，在此地布置一座隐匿兼防御的大阵，便可彻底高枕无忧了。 此行顺利得超乎想象。 正当他准备动身，沿着这条自己开辟出的“天路”返回地面时，身形却猛地一顿。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穿透了那层剑意壁垒，望向了外界依旧混乱狂暴的深渊某处。 那里，有几股气息，正以极快的速度向此处靠近。 这几股气息，与之前遇到的那些怨魂、妖兽截然不同。它们更加深沉、古老，带着一种源于血脉深处的野性，强大而内敛。 每一股气息，都远在元婴之上。 化神？ 秦无夜的眉梢微微挑起，终于来了几分兴趣。 看来，这碎云渊的真正主人，被自己刚才那一剑给惊动了。 他没有离开，就那么负手悬立于半空，静静等待。 不多时，四道流光撕开了混乱的能量雾，停在了那道清晰的剑意壁垒之外。 流光散去，现出三男一女的身影。 他们看着眼前这泾渭分明、宛如神迹般的景象，每个人的脸上都非常震惊。 为首的是一名身着古拙黑袍的中年男子，面容刚毅，双目开阖间，仿佛有雷霆闪烁，气息在四人中最为深不可测。 他身侧的女子，身段妖娆，一袭宫装，媚态天成，一双眼眸顾盼生辉，却藏着一丝狐狸般的警惕与狡黠。 另外两名男子，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气息狂暴，满脸横肉，眼神中充满了暴戾之气。 另一个则相对沉默，身形瘦削，眼神阴鸷，像一条蛰伏的毒蛇。 “这……这是谁干的？！” 那名脾气火爆的魁梧大汉，看着眼前这被一剑劈开的天地，感受着那依旧残留的、令他妖魂都在战栗的锋锐意志，忍不住失声咆哮。 “闭嘴，赤焱！” 黑袍男子低声喝斥了一句，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壁垒之内，那道孤零零的青色身影。 那个人，就那么平静地站在那里。 明明没有任何法力波动，甚至连气息都微弱得如同凡人，可他只是站在那，就仿佛是这片新天地的中心，是此间唯一的真理。 一种源于生命层次的巨大恐惧，让四位纵横碎云渊千年的大妖，连踏入那片清明区域的勇气都没有。 秦无夜见他们不过来，反倒主动向前，身形一晃，便穿过了那层无形的剑意壁垒，出现在四人百米之外。 他这一动，四位大妖顿时如临大敌，浑身妖力瞬间绷紧，神情紧张到了极点。 那名宫装女子强压下心中的惊惧，向前一步，盈盈一拜，声音娇媚却带着一丝颤抖。 “小女子玉姬，见过道友。敢问……此地异变，可是道友所为？” 她的姿态放得极低。 在这等伟力面前，任何骄傲都是愚蠢的。 秦无夜的目光从四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那女子身上，平静地开口。 “是我。”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让玉姬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真的是他！ 他一个人，就造成了这般天翻地覆的景象！ 秦无夜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似乎在观察什么有趣的东西，随即又说了一句。 “你们不是人。”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四位大妖的心脏猛地一抽！ 他们的化形之术，竟然被对方一眼看穿！ 第89章 帮忙看家 连他们最本源的跟脚，在这双平静的眸子面前，都仿佛无所遁形！ “你……你放屁！老子就是人！” 那名为赤焱的魁梧大汉，似乎被这句话戳到了痛处，勃然大怒，身上瞬间燃起熊熊妖火，便要发作。 “赤焱，住手！” 他身旁那名阴鸷男子一把拉住了他，眼神中充满了忌惮。 而为首的黑袍男子，更是直接上前一步，挡在赤焱身前，冲着秦无夜深深一揖，姿态恭敬到了极点。 “道友神威，我等佩服！吾等确实并非人族，在此地修行，无意冒犯道友。“ ”不知……道友来此，所为何事？” 他很清楚，能造成如此景象的存在，肯定比他们强很多。 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对方的意图。 秦无夜看着他们，淡淡地说道。 “我看中了此地，准备在此，建立一处宗门。” “什么？！” 赤焱再次炸毛，怒吼道。 “这碎云渊是我等的地盘！你凭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为首的黑袍男子一巴掌扇在后脑勺上，打得他一个踉跄，剩下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黑袍男子转过头，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道。 “道友既有此意，我等并无意见。但碎云渊毕竟是我等修练千年的地方，若道友在此建立道场，我等只希望，能让我等继续在此修行，如何？” 秦无夜看着他们，却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陷入了沉思。 他这一沉默，场上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压抑。 四位妖修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紧张地看着秦无夜，妖力在体内暗暗涌动，随时准备应对最坏的情况。 他们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 他太平静了，平静得可怕。 那双漆黑的眸子，就像是无尽的深渊，倒映不出任何情绪，也揣测不出任何想法。 这种未知，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终于，秦无夜开口了。 “可以。” 呼—— 四位妖修齐齐在心中松了一大口气。 还好，看来对方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杀神。 然而，他们这口气还没松到底。 秦无夜的下一句话，便让他们刚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但我有一个条件。” 四位纵横碎云渊千年的大妖，此刻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真正的考验来了！ 他们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无数种可能。 是要他们交出这碎云渊深处孕育了万载的某种天材地宝？ 又或者，是要他们签订主仆血契，从此沦为奴仆，供其驱使？ 每一个念头，都让他们的妖魂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尤其是为首的黑袍男子。 他几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只要对方的要求不是彻底断绝他们的道途。 哪怕是割肉放血，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在这等伟力面前，尊严是最多余的东西。 想到此处。 黑袍男子硬着头皮道。 “道友请讲。” 秦无夜开口道。 “我不会一直待在这里。” “我不在的时候，替我照看好此地。不要让任何不长眼的东西，闯进我开辟的这片地方。” 话音落下。 黑袍男子愣住了。 宫装女子玉姬那双媚眼圆睁。 就……这？ 条件……就是这个？ 让我们……帮忙守护此地？ 他们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现在告诉他们只需要帮忙看家就好。 这巨大的落差，让他们的大脑都有些宕机。 “道……道友……” 黑袍男子嘴唇蠕动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您的意思是……” 秦无夜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耐烦他们如此迟钝的反应。 “听不懂？” “懂！懂！我等听得懂！” 黑袍男子被他这一眼看得魂都快飞了，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他哪还敢有半分犹豫，当即俯身，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比刚才还要低，语气更是恭敬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带着一丝受宠若惊的激动。 “道友放心！从今往后，这片区域便是您的道场！我等四人，愿为道友镇守此地！莫说是不长眼的东西，便是一只苍蝇，我等也绝不让它飞进来！” 他的反应极快，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这哪里是条件？ 这根本就是天大的机缘！ 这位恐怖存在，只是让他们“照看”此地，而非奴役，更没有索取任何东西！ 这片被他一剑开辟出的净土，灵气精纯安宁，更有那无上剑意残留，哪怕只是待在附近，日夜感受，对他们的修行都有着难以想象的好处！ “是是是！前辈放心！ 我玉姬别的本事没有，但这方圆千里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的眼睛！” 宫装女子玉姬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跟着表态，声音娇媚入骨，充满了热情。 那阴鸷男子和脾气火爆的赤焱，虽然脑子转得没那么快，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连忙跟着躬身应是，不敢有半点怠慢。 秦无夜见他们答应得如此痛快，神情没有半分变化，似乎这本就是理所当然。 他要的，本就是一个态度。 至于他们是真心臣服，还是虚与委蛇，他并不在乎。 他若想，花不了多少力气，便能让这四位大妖连同他们身后的族群，彻底从这世间抹去。 事情办完，他再无半分停留的意思。 目光从四人身上最后一次扫过，那平淡的眼神，却让四位大妖感觉自己从里到外，从血脉到神魂，都被看了个通透，不由得再次低下头去。 秦无夜转过身，向着那条被他一剑开辟出的，贯穿天地的光柱通道，缓缓走去。 他的身影，就那么一步步踏着虚空，向上升起。 很快，那个青色的背影，便没入了上方遥远的光芒之中，消失不见。 直到那股仿佛悬在头顶的无形压力彻底消失。 四位大妖才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齐齐长出了一口气。 那名为赤焱的魁梧大汉，第一个直起身子，摸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心有余悸地骂了一句。 “奶奶的……总算是走了！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他一放松下来，那暴躁的性子又冒了出来，一想到刚才那憋屈的模样，就忍不住抱怨道。 第90章 离开 “墨蛟大哥，你就这么答应了？给一个人族守家？传出去我们碎云渊四圣的脸往哪搁？！” “脸？” 那黑袍男子看了他一眼。 “你还想要脸？刚才他若是对着你劈一剑，你猜你现在还有没有脸？” 赤焱脖子一缩，想起那道贯天彻地的剑光，顿时没了声音。 宫装女子玉姬掩嘴轻笑，风情万种，只是那笑意里，却带着深深的后怕与庆幸。 “赤焱，你这脑子，真该拿灵液好好泡一泡。这叫守家吗？这叫守着一座无上宝库！”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向那片剑意壁垒之内，风平浪静的净土，美目中异彩连连。 “你们感受不到吗？那里面的灵气，精纯到了何种地步？还有那残留的剑意……那可是‘道’的痕迹啊！” “那位前辈开辟此地，等于是在我们家门口留下了一座修炼圣地，只是让我们顺手赶走些苍蝇蚊子，你居然还觉得是羞辱？” “这……” 赤焱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为首的黑袍男子墨蛟，此刻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但眼神中的凝重，却比之前更甚。 他沉声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玉姬说得没错。从今天起，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位前辈的道场，不容有任何闪失！谁要是敢阳奉阴违，别怪我墨蛟不念及往日情分，亲手清理门户！” 他的目光如电，狠狠地剜了赤焱一眼。 “尤其是你，赤焱！管好你的臭脾气！若是冲撞了前辈，或者坏了前辈的大事，天上地下，没人救得了你！” 赤焱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呐呐地应了一声，不敢再多嘴。 “墨蛟大哥。” 玉姬收起了媚态，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那位前辈……究竟是何方神圣？人族之中，何时出了这等通天彻地的人物？就算是化神修士，也绝无可能一剑造成如此神迹吧？” 这也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墨蛟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深深的敬畏。 “我不知道。他的身上，没有法力波动，但他举手投足间，却仿佛言出法随，引动的是比法力更本源，更可怕的力量……那是一种‘势’，一种‘道’。” 他望着那道依旧在缓缓弥合，但剑意余韵久久不散的天空裂痕，喃喃自语。 “或许，他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层次能够揣测的存在。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遵从他的意志。” 墨蛟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传我命令，将族中核心区域，向此地迁移。另外，从今天起，我等四人轮流在此值守，百年一换。此地，便是我碎云渊新的圣地！” 他看着眼前这片被强行改造的天地，心中再无半分不甘，只剩下无尽的敬畏和一丝丝抓住大机缘的狂喜。 抱上这样一条不知深浅的“大腿”，对他们这些妖修而言，或许，是千载难逢的幸事。 …… 碎云渊的边缘，秦无夜的身影自下而上，悄然浮现，最终落在了坚实的崖壁之上。 他身后，那道被剑意强行开辟出的、贯穿天地的圆柱形通道，依旧清晰可见。 通道之内，风平浪静，灵气安宁。 通道之外，灰雾翻涌，电蛇乱舞，混乱与狂暴一如往昔。 秦无夜收回目光，神念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向着四周铺展而去。 他没有感应到那四位大妖的气息。 想来，他们已经遵从自己的命令，退回了深渊更深处，开始履行“看家护院”的职责。 神念继续延伸。 很快，他便“看”到了赵玄图一行人。 他们不在原地。 而是已经退到了百里之外的一处隐蔽山谷中。 显然，刚才那一剑的动静，把他们吓得不轻。 秦无夜略一思索，便打消了过去与他们会面的念头。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枚赵玄图之前硬塞给他的传音玉符。 指尖注入一丝微弱的气机，玉符顿时亮起温润的微光。 …… 百里之外的山谷中。 “赵师叔，我们……我们还在这里等吗？” 陈凡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声音发颤地问道。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道撕裂天地的青色剑光，心脏便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那已经超出了他对力量的全部认知。 柳青鸢和其他几位弟子也是心有戚戚焉，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后怕与不安。 赵玄图紧锁着眉头，没有说话。 他心中同样翻江倒海，只是强撑着没有表现出来。 一方面，他为那神迹般的伟力而震撼，另一方面，他又无比担忧秦无夜的安危。 秦前辈，正是朝着那个方向去的！ 那样的天地之威，他……真的能安然无恙吗？ 就在这时。 他怀中的一枚玉符，毫无征兆地轻轻震动起来，散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 赵玄图浑身一震，几乎是瞬间便将玉符掏了出来！ 是秦无夜的！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连忙将法力注入其中。 一道平静、淡然，仿佛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从玉符中响起，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赵玄图，我有些事要办，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声音不大，却让山谷中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秦……秦兄！” 赵玄图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干涩，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没事？！” 陈凡和柳青鸢等人，也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还活着！ 在那等毁天灭地的动静中，他竟然还活着！ 玉符那头沉默了一瞬，才传来秦无夜的回应。 “无事。” 简单的两个字，却仿佛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赵玄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但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疑问又涌上心头。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兄……那……那碎云渊……方才那异象……” 他问不下去。 他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去形容那开天辟地的一幕。 更不敢去猜测，那样的神迹，是否与眼前这位故人有关。 那个猜测，太过疯狂，太过恐怖！ 玉符那头，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在赵玄图以为对方不会回答，心中七上八下之时，秦无夜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此事，你日后自会知晓。”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却像一道惊雷，在赵玄图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他没有否认！ 赵玄图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握着玉符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一个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念头，疯狂地滋生、蔓延，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是他！ 真的是他！ 那开天一剑，竟是出自他手！ 这一刻，赵玄图感觉自己五百年来的修真认知，被彻底颠覆，碾得粉碎。 “……我……明白了。” 赵玄图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知道，不该再问了。 “秦兄，保重。” “嗯。” 玉符上的光芒，缓缓暗淡下去。 赵玄图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玉符，许久没有动静。 “赵师叔？秦前辈他……他怎么说？” 陈凡见他神情有异，忍不住上前问道。 赵玄图缓缓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 他张了张嘴，喉咙滚动了半天，才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轻声说道。 “他说……他先行离开，有事要办。” “我们……走！” 赵玄图猛地转身，语气斩钉截铁。 众人虽然不解，但看到赵玄图那前所未有的凝重神情，也不敢多问，连忙收拾行装，跟了上去。 第91章 上古洞府 青阳城，东域一座颇具规模的修士大城。 城中心的传送阵，光芒一闪，秦无夜的身影自阵法中走出。 他没有在城中停留，出城后辨明方向，身形便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天边飞去。 飞行了约莫半日，前方一阵阵嘈杂的灵力波动，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放缓速度，向前望去。 只见下方是一片巨大的山谷，山谷像是被某种巨力从中断裂，形成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 裂缝的入口处，笼罩着一层流光溢彩的能量光幕，光幕上符文流转，散发着古老而强大的气息。 此刻，光幕之外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数以千计的修士。 他们或三五成群，或独自盘坐，目光都灼灼地盯着那道光幕，低声议论着什么。 空中还悬浮着几艘大小不一的云舟，显然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宗门势力。 秦无夜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忽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青衫，身背长剑，正与几名同门师弟妹交代着什么，神情颇为郑重。 李青玄。 秦无夜身形一动，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不远处。 “李道友。” 一道平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青玄下意识地握住了剑柄，猛然回头。 当他看清来人时，脸上的警惕瞬间化为惊喜。 “秦……秦前辈？！” 他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引得身旁几名年轻弟子纷纷侧目。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青玄快步上前，脸上满是激动。 自接引城一别，他还以为再难有相见之日，没想到竟在此地重逢。 秦无夜看着他，微微点头。 “路过而已，此地是何处？为何如此热闹？” 李青玄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 他看了一眼那巨大的光幕，压低声音解释道。 “秦兄有所不知，此地名为‘落仙谷’，这光幕是十日前才突然显现的。据宗门长辈推测，这很可能是一位远古大能的坐化洞府！” “远古大能？” “正是！” 李青玄的眼中闪过一丝热切。 “而且这洞府外的禁制阵法极为特殊，它有一条铁律——只允许金丹期以下的修士进入！” 他指了指周围那些翘首以盼的修士。 “所以，东域各大宗门都派了门中优秀的炼气、筑基期弟子前来，希望能博得一份机缘。我也是奉了师门之命，带这几个师弟师妹来碰碰运气。” 秦无夜闻言，若有所思。 金丹期以下？ 那岂不是说，炼气期和筑基期都能进？ 他心中一动，一个有些古怪的念头浮现出来。 自己修的是武道，体内空空如也，没有半点法力真元。 按照天元界的标准，自己算不算……凡人？ 凡人，自然也在金丹期之下。 他看着李青玄，将这个想法问了出来。 “我未曾修习过此界功法，体内并无法力，按理说，也算是金丹期之下。不知能否进入？” 李青玄听完，先是一愣。 他下意识地想说，秦前辈你开什么玩笑，你那实力…… 但话到嘴边，他猛地反应过来！ 对啊！ 秦前辈是武者，与修真完全不同！ 那阵法感知的是修士的法力波动和金丹气息。 秦前辈身上什么都没有，从阵法的判定标准来看，可不就是个“凡人”吗？！ 李青玄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亮得吓人！ 他激动地一拍大腿，声音都有些发颤。 “秦前辈此言，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可行！绝对可行！” 如果秦无夜能进去…… 那这遗迹里的宝物，还有别人什么事？ 这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李青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看着秦无夜，脸上露出一丝恳求的神色，郑重地行了一礼。 “秦前辈，我有一不情之请。若是……若是您真能进入，还望能对我这几位师弟师妹，稍加照拂一二。” 他很清楚，遗迹之内，寻宝是其次，更多的是凶险。同门相残，杀人夺宝的事情，在每次遗迹开启时都屡见不鲜。 有秦无夜在，那便是定海神针！ “可以。”秦无夜的回答简单干脆。 对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多谢秦前辈！” 李青玄大喜过望，连忙转身，对自己那几位还在发愣的师弟师妹招了招手。 “快过来，见过秦前辈！” 那三男一女四名年轻人闻言，立刻上前。 他们刚才就一直在好奇地打量秦无夜，见自家师兄对此人如此恭敬，心中早已充满了疑问。 “弟子见过秦前辈！” 四人齐齐躬身行礼，态度恭敬。 秦无夜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这几人根基扎实，气息沉稳，确实是难得的好苗子。 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李青玄见状，心中大定，指了指不远处半空中悬浮的一艘气派云舟。 “秦前辈，这阵法完全开启，估计还要几个时辰或一两天，不如先到我们的云舟上歇息片刻？” 秦无夜看了一眼那云舟。 通体由青玉般的木材打造，船身刻有祥云纹路，迎风招展的旗帜上，绣着一个古朴的“青云”二字。 这艘云舟，比赵玄图那艘，大了不止一圈。 “好。” 一行人登上云舟，内部空间更是宽敞。 李青玄直接将秦无夜引向主舱室。 推开门，一股沉稳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内，一名身穿灰色道袍，面容清癯的中年修士正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在他出现的瞬间，那中年修士便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蕴含着沧桑与威严的眸子，目光如电，落在秦无夜身上。 元婴修士。 秦无夜心下了然。 看来这青云宗对此次遗迹之行颇为看重，竟派了一位元婴长老亲自护航。 “林长老。” 李青玄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侧过身，介绍道。 “这位便是我跟您提起过的，秦无夜，秦前辈。” 然后他又对秦无夜道。 “秦前辈，这位是我青云宗的林牧，林长老。” 林长老？ 那中年修士在听到“秦无夜”三个字时，眼神便猛地一凝。 下一刻，他竟直接从蒲团上站起身，对着秦无夜，这位看起来没有半分修为的白衣青年，拱手一揖。 “原来是秦道友，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态度，客气得近乎郑重。 这一幕，让跟在后面的那四名青云宗天才弟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这是什么情况？！ 林长老，那可是宗门里地位尊崇的元婴真君！ 平日里，就算是金丹期的执事长老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大气都不敢喘。 可现在，他竟然对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青年，主动起身，行同辈之礼？！ 甚至……姿态还放得如此之低！ 他们瞬间感觉自己的认知被颠覆了。 这个叫秦无夜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92章 黑木宗，我灭的 四人看向秦无夜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之前的好奇、审视，变成了此刻的震惊、敬畏，以及一丝深深的不可思议。 他们这才明白，李青玄那句“前辈”，并非客套。 秦无夜对林长老的反应并不意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林长老客气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名字，恐怕早已通过某些渠道，传到了这些大宗门的耳中。 西海城一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林长老见他神色淡然，心中更是凛然。 “秦道友请坐。” 林长老伸手虚引，态度客气到了极点。 一时间，船舱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那四名年轻弟子，更是噤若寒蝉，站在一旁，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们感觉，自己好像接触到了一个完全无法想象的层面。 李青玄提起桌上的玉壶，为秦无夜和林长老各自斟满了一杯灵气氤氲的清茶，动作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林长老，方才我与秦前辈聊起这落仙谷的禁制，秦前辈有个想法。” 李青玄将茶杯推到两人面前，恭敬地开口。 林长老的目光从秦无夜身上收回，端起茶杯，看向李青玄，示意他说下去。 “秦前辈乃是武道修士，与我等修真体系不同，体内并无法力真元。我们猜测，这洞府禁制感知的，或许只是修士的法力波动与金丹气息。若如此，秦前辈他……” 李青玄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林长老的眼神瞬间一亮！ 他那双蕴含着沧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精芒。 可行！ 何止是可行，这简直是天赐的漏洞！ 作为元婴真君，他对阵法禁制的理解远超李青玄。 这落仙谷的禁制古老而强大，其规则必然是死板的。 它被设定为“金丹期以下”，那判定的标准，九成九就是针对修真者的能量体系。 要么，是感知丹田内金丹特有的能量凝结形态。 要么，是设定了一个法力总量的阈值。 而眼前这位秦道友…… 林长老的神识，从始至终都在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对方，可得到的结果，却是一片空无。 他就像一个真正的凡人，体内空空如也，没有丹田，没有经脉中的法力流转，什么都没有。 可就是这样一个“凡人”，却让他这个元婴修士从神魂深处感到一阵阵心悸。 这种极致的反差，让他愈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秦道友的想法，极有可能成功。” 林长老放下茶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这等上古禁制，规则刻板，不懂变通。从规则上讲，秦道友确实在‘金丹之下’。” 他心中念头飞转。 若是此人真能进去……那这落仙谷，怕是要被他一人搬空了。 这对自己宗门的弟子而言，未必是好事。 但转念一想，有这么一尊大神在里面，至少自家弟子的安全，有了天大的保障。 权衡利弊，利大于弊！ 想到这里，林长老的态度愈发和善。 既然正事谈妥，李青玄也松了口气，他看着神色淡然的秦无夜，心中一动，好奇地问道。 “秦前辈，还未请教，明月姑娘和芷澜姑娘她们，如今拜入了哪个宗门修行？” 他此话一出，林长老和那四名年轻弟子，也都竖起了耳朵。 他们对这位秦前辈身边的人，同样充满了好奇。 能被这等人物看重，并带入天元界的，资质定然是万中无一。 “落日宗。” 秦无夜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之前秦家有一位族人恰好拜入了此宗，便先去那里落脚了。” 他的回答言简意赅，却让李青玄和林长老都愣了一下。 落日宗？ 李青玄眉头微皱，这个宗门他有所耳闻，是东域一个日薄西山的小宗门，听说连宗门内唯一的元婴老祖都坐化了，只靠着一个年轻的女宗主苦苦支撑。 以秦明月那样的天资，怎么会去了那样的地方？ 林长老的反应则更为直接。 他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和追忆。 “原来是落日宗……想不到，故人之后，竟与秦道友有了交集。” 他轻叹一声，似乎陷入了回忆。 “落日宗的老宗主，当年与我也有过几面之缘，算是个值得敬佩的修士。只是可惜，宗门灵脉贫瘠，传承艰难。” 他话锋一转，提到了另一个人。 “说起来，落日宗现任宗主。那个女娃娃，叫苏清梦吧？她的天赋极好，当年老夫还曾动过收徒的念头。” “若是她当初拜入我青云宗，以我宗的资源，现在恐怕离元婴之境也不远了。可惜，可惜了。” 言语之间，既有对苏清梦天赋的认可，也带着青云宗作为大宗的自信与傲然。 那四名年轻弟子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与有荣焉。 “说起落日宗，便不得不提那黑木宗了。” 林长老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 “这两个宗门之间的龌龊，在东域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前段时间，老夫倒是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据说，那黒木宗，在一夜之间，被人给灭了宗。连他们那位闭关多年的大太上长老，都未能幸免。” “什么？！” 李青玄和那四名弟子，齐齐失声。 黒木宗虽然行事霸道，名声不佳，但实力却是实打实的。 那位大太上长老，更是货真价实的老牌元婴修士，在东域也算是一号人物！ 这等宗门，说灭就被灭了？ 这怎么可能！ 林长老放下茶杯，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了秦无夜的脸上，似乎只是在随意地交谈，语气却带上了一丝试探。 “此事疑点重重，宗门至今也没查出个所以然。老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何方神圣，有这般通天手段。” 说到这，他话音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看似随意地问道。 “秦道友，你可知晓这黒木宗？” 一瞬间，整个船舱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汇聚到了秦无夜的身上。 李青玄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忽然想起，秦前辈去了落日宗，而落日宗，恰好就与黒木宗有死仇！ 这两件事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 一个疯狂到让他自己都感到荒谬的念头，不可抑制地从心底升起。 在所有人紧张、探寻、惊疑的注视下。 秦无夜的脸上，却看不到半分波澜。 他甚至还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然后，他抬起眼，迎上林长老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知道。” 他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灭的。” 轰——！！！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是一道九天神雷，在船舱内每个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李青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在手上，他却毫无所觉，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那四名年轻弟子，更是双目圆睁，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大脑彻底宕机，一片空白。 灭……灭了？ 一个拥有元婴老祖坐镇的宗门，他说……他灭的？ 林长老瞳孔骤然收缩！ 即便他心中早有猜测，可当亲耳听到对方如此云淡风轻地承认时，那股冲击，依旧让他这位元婴真君的心神，都为之剧烈震荡！ 他猛地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一股强大的气势不受控制地逸散而出，又被他强行收敛。 他死死地盯着秦无夜，眼中的震惊，已经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错了！ 全都错了！ 宗门之前对他的评估，错得离谱！ 第93章 震惊的林长老 西海城一事，虽然惊人，但终究有迹可循。 可覆灭一个有元婴修士坐镇的宗门，这完全是另一个层面的力量！ 这代表着，他拥有着可以轻易抹杀同阶修士的实力！ 不！ 甚至不是同阶！ 此人身上并无法力，他根本不是修士！ 一个武者，一个来自贫瘠之地的武者，竟然能跨越力量体系的鸿沟，屠戮元婴？！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林长老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五百年的修行见识，是如此的贫乏可笑。 他看着秦无夜那张平静的脸，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这个男人，比他想象的，要可怕一万倍！ 不行！ 此事，必须立刻，马上，用最高级别的密讯，传回宗门！必须让宗主和太上长老们知道！ 青云宗对秦无夜的策略，必须重新评估！ 不，是必须彻底推翻重来！ 此人，只可为友，绝不可为敌！ 无数念头在林长老脑海中闪过，前后不过一瞬。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骇然，脸上露出笑容，对着秦无夜，再次深深一揖。 “原来是秦道友出手，为我东域除了一大害！灭得好！灭得好啊！” 他语气激昂，仿佛真的为此事感到大快人心。 “那黒木宗倒行逆施，暗中做的那些龌龊勾当，早已人神共愤！道友此举，乃是顺天应人，我辈修士，佩服！佩服之至！” 这一番话，说得是义正辞严，慷慨激昂。 那四名年轻弟子，已经彻底看傻了。 他们看着自家平日里威严无比的林长老，此刻竟对着一个青年，姿态放得如此之低，甚至开始主动为其行为寻找正义的注解。 这番操作，让他们对世界的认知再次刷新。 秦无夜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杯中剩下的茶水饮尽。 他这番态度，反而让林长老心中更加没底。 舱室内的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宁静。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秦无夜将茶杯轻轻放回桌上，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对了。” 秦无夜抬眼，看向正襟危坐，神情紧绷的林长老。 “正好有件事，想请教一下林长老。” 林长老心中一凛，连忙躬身道。 “秦道友但说无妨！只要是林某知晓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此刻的态度，已经不仅仅是客气，而是带上了一丝面对上位者时的谦恭。 “我寻到了一处灵脉之地，准备开宗立派。” 秦无夜的话音很平淡，却再次在众人心中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开宗立派？！ 李青玄和那四名弟子，眼睛都瞪圆了。 这位前辈，竟然要自己建立宗门？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们就觉得，这再合理不过了。 以他的实力和身份，去哪个宗门，都是屈就。 唯有开创一个属于自己的道统，才符合他的身份！ 林长老的反应更是快到极致。 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巨大利好。 这可是一位能随手抹去一个元婴宗门的恐怖存在啊！ 他要开宗立派，若是能在此事上结下一份善缘…… “恭喜道友！贺喜道友！” 林长老脸上立刻堆满了真诚的笑容。 “此乃东域修真界的一大盛事！不知有什么是青云宗能帮得上忙的？” 秦无夜看着他热切的模样，缓缓开口。 “我需要修建宗门殿宇，但对此界工匠之事不甚了解。不知何处能寻到技艺高超，且可靠的匠人？” “这等小事，何须道友亲自费心！” 林长老一拍胸脯，大包大揽地说道。 “我青云宗内，便设有专门的‘工事坊’，门下弟子皆是此道好手，宗门内外的亭台楼阁、仙山道场，多出自他们之手。“ ”道友若是不嫌弃，只需说一声，林某立刻派宗门最顶尖的大师，带队前去为您效劳！保证让道友满意！” 他的语气充满了自信。 秦无夜闻言，眼中露出一丝满意。 “如此，便多谢了。” 事情能这么简单解决，倒是省了他不少工夫。 一旁的李青玄，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他看着秦无夜，忍不住问道。 “秦前辈，不知您……准备在哪处洞天福地，开辟山门？” 他的话，也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能被这等人物看中的灵脉，该是何等惊世骇俗之地？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秦无夜端起李青玄刚刚续上的茶，淡淡吐出三个字。 “碎云渊。” “噗——” 李青玄刚端起茶杯，准备润润发干的喉咙，闻言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四名年轻弟子，更是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碎……碎云渊？！ 就连刚刚还满脸热情，大包大揽的林长老，此刻的表情也凝固在了脸上，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 整个船舱，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李青玄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 “秦……秦前辈……您说的，可是……可是东域绝地，那个号称元婴进去都九死一生的……碎云渊？”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他生怕自己听错了。 那可是东域第一绝地！ 凶名赫赫，传闻其中空间错乱，煞气弥漫，更有实力滔天的大妖盘踞。 别说金丹修士，就算是元婴真君闯进去，也是九死一生！ 在那里建宗门？ 开什么玩笑！ 那是去开派，还是去送死？！ 秦无夜瞥了他一眼，反问道。 “东域，还有第二个碎云渊吗？” 这句反问，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真的是那里！ 林长老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灭掉黒木宗，他还能理解为实力强大，手段通天。 可在碎云渊建宗…… 这已经不是实力的问题了，这根本就是违背了常理！ 违背了修真界万年来的铁律！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瞳孔一缩。 碎云渊深处，盘踞着传说中的“碎云四圣”！ 那可是四位成名数千年的大妖，每一个都凶名在外，实力深不可测，传闻连化神修士都要退避三舍！ 难道…… 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头皮发麻的念头，浮现在心头。 “秦道友……那……那地方……太危险了……” 林长老的声音有些干涩。 “据说里面……” “哦。” 秦无夜打断了他。 “我已经清理出一块地方了，不危险。” 清理……出一块地方？ 这话说得，就像是在自家后院里，随手拔了几根杂草一样轻松。 林长老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几乎可以想象，秦无夜口中的“清理”，究竟是何等血腥恐怖的场景！ 那传说中的碎云四圣，莫非…… 他不敢再想下去。 第94章 进入遗迹 他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恐怖，再次突破了他的认知极限。 不行！ 必须去看看！ 一定要亲眼去看看！ 这已经不是结交善缘那么简单了，这是见证神迹！ 是千载难逢的大机缘！ 林长老深吸一口气，从储物戒中，郑重无比地取出了一枚通体温润，灵光闪烁的白色玉符。 “秦道友！这是林某的传讯玉符，请你务必收下！” 他双手将玉符奉上，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狂热。 “待道友准备动工之日，请务必传讯于我！林某……愿亲自带门下弟子，前往碎云渊，瞻仰道友开辟的无上道场！” 秦无夜看了他一眼，接过玉符，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时，船舱的门被猛地推开。 一名青云宗弟子神色激动地冲了进来，大声禀报： “林长老！李师兄！落仙谷的光幕，开始剧烈波动了！洞府马上就要开启了！” 林长老浑身一震，瞬间从那种极致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看了一眼外面流光溢彩的禁制光幕，又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秦无夜。 “走！” 他低喝一声，率先向外飞去。 李青玄和那四名弟子也如梦初醒，连忙跟上。 秦无夜也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向着那即将开启的远古洞府飞去。 嗡——！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钟的嗡鸣，响彻整个落仙谷。 那道笼罩在巨大裂缝入口的能量光幕，原本流光溢彩的表面，此刻像是沸腾的开水，剧烈地翻涌起来。 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最终汇聚于中心，光芒大盛，一道高达百丈的巨大门户，在光幕之上缓缓洞开！ “开了！遗迹开了！” 不知是谁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瞬间点燃了在场数千名修士的狂热！ “冲啊！抢占先机！” “上古大能的遗宝，是我的！” 刹那间，灵光爆闪，法宝齐飞！ 数以千计的修士化作一道道颜色各异的流光，如同过境的蝗虫，铺天盖地地向着那道光门蜂拥而去。 场面瞬间陷入极度的混乱，一些修为稍弱的修士，还没靠近光门，就被身边之人挤得东倒西歪，甚至有人直接被狂暴的灵力余波震得口吐鲜血，从半空中跌落。 “跟紧我！” 李青玄脸色凝重，低喝一声。 他祭出一柄青色飞剑，剑光化作一道护罩，将自己和那四名师弟师妹笼罩其中，如同一道锋利的箭矢，强行从混乱的人潮中挤开一条通路，有惊无险地冲入了光门之内。 穿过光门的瞬间，他感觉像是穿过了一层温润的水膜，并无任何阻碍。 他心中一松，立刻回头，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后方那道白衣身影上。 他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秦前辈……到底行不行？ 周围，一些姗姗来迟，或是比较谨慎的修士，也注意到了那道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身影。 在他周围，是各种呼啸而过的剑光、宝光，将他衬托得如同汪洋中的一叶孤舟。 一个“凡人”。 “喂，我没看错吧？那个人……是个凡人？” 一名踩着飞剑的修士，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指着秦无夜，语气夸张地对同伴喊道。 “还真是！身上半点灵力波动都没有！” “一个凡人也想进落仙谷？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一阵毫不掩饰的嗤笑声，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我看他刚才好像是跟青云宗的人一起的。” “青云宗？呵，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好歹也是东域大派，如今是没人了吗？竟然带个凡人来送死？” “我看啊，八成是想让这凡人进去当炮灰，帮忙探探路，踩踩禁制什么的。啧啧，真是可悲，生在凡俗，命如草芥。” 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下，在无数道看好戏的目光中，秦无夜走到了那道巨大的光门之前。 他没有丝毫停顿，没有半分犹豫。 就那么闲庭信步般，一脚踏了进去。 没有灵光闪烁。 没有能量排斥。 甚至连光门的水波纹，都没有多泛起一丝涟“漪。 他就那么轻轻松松地、理所当然地、如同穿过一层清晨的薄雾般，走了进去。 整个人，消失在了光门之后。 “……” 一瞬间，天地间所有的嘈杂和议论，戛然而止。 那些刚才还在大声嗤笑的修士，脸上的表情，像是被瞬间冻结的画。 他们的眼珠子，一点点瞪大，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大得几乎能塞进去一个拳头。 整个人，如同被一道九天神雷劈中，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进……进去了？ 一个凡人…… 无视了上古大能设下的禁制？！ 这怎么可能！ 这完全颠覆了他们自修行以来建立的所有认知！ 那可是上古禁制啊！规则铁律，连金丹真人都不敢硬闯，一个凡人，就这么……走进去了？ 整个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 另一边。 李青玄等人刚穿过光门，还没来得及为秦无夜的成功而狂喜，眼前的场景便骤然一变。 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入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望不到尽头的荒原。 “师兄！这是哪里？” 一名年轻女弟子声音发颤，脸上露出恐惧。 “小心！是幻境！守住心神！” 李青玄经验丰富，立刻厉声喝道。 然而，已经晚了。 他话音刚落，身边那四名师弟师妹的眼神，便开始变得迷离。 “啊！别过来！别过来！怪物！” 一名男弟子突然抱着头，惊恐地尖叫起来，在原地疯狂打滚。 另一名弟子，则是满脸贪婪，对着空气狂笑。 “哈哈哈！天阶功法！是天阶功法！都是我的！谁也别想跟我抢！” 还有一人，泪流满面，喃喃自语。 “娘，孩儿不孝，孩儿好想你……” 四名青云宗引以为傲的天才弟子，此刻在各自的心魔幻境中，彻底沉沦。 “醒来！” 李青玄脸色大变，焦急万分。 他立刻掐动法诀，一道道清心咒打入几人眉心，却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反应。 这上古幻阵，远比他想象的要可怕！ 就在他手足无措，急得满头大汗之时。 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在他身后响起。 “哼。” 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无上威严。 一股无形的、霸道绝伦的意志，如同席卷天地的狂风，瞬间横扫而过！ 那四名还在幻境中挣扎的弟子，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的惊恐、贪婪、悲伤瞬间褪去，眼神恢复了清明。 “我……我刚才怎么了？” “好……好可怕的幻境！” 四人瞬间清醒，浑身都被冷汗浸透，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后怕。 他们茫然地看向四周，这才发现，不远处，其他宗门的弟子，仍在幻境中苦苦挣扎。 有的人在疯狂攻击同伴，有的人跪地痛哭，更有人已经眼神空洞，口吐白沫，显然是神魂受损，彻底废了。 再看看自己这边，风平浪静。 “走吧。” 秦无夜淡淡开口，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当先向前走去。 李青玄等人连忙收敛心神，亦步亦趋地跟上。 第95章 药园冲突 穿过这片灰蒙蒙的幻境区域，前方豁然开朗。 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药香，扑面而来，让众人精神为之一振。 眼前，是一片广袤得望不到边际的药园。 灵气在这里浓郁成了白色的雾气，缭绕在脚边。 无数外界早已绝迹，或是有价无市的珍稀灵药，就像路边的野草一般，随处可见。 三百年份的“龙血草”，五百年份的“紫阳花”，甚至还有一株千年份的“凝神果”！ “天啊！” 那名女弟子发出一声惊喜的尖叫，眼睛都看直了。 李青玄和另外几名弟子，也是呼吸急促，眼中写满了狂喜。 发了！这次真的发了！ 就在几人激动地准备上前采摘时。 “滚开！” 一声粗暴的怒喝，从侧方传来。 一支更加霸道，人数更多的队伍，气势汹汹地从侧面的雾气中冲了出来。 为首的，是一名满脸横肉，扛着一柄鬼头大刀的壮汉。 他身上穿着绣有黑色猛虎的服饰，修为气息毫不掩饰，赫然是筑基圆满！ 在他身后，还跟着十几名同门，个个气息彪悍，满脸煞气。 “霸刀门的人！” 李青玄脸色一变。 霸刀门，东域有名的宗门，行事向来蛮横霸道。 那为首的壮汉，目光轻蔑地扫了李青玄等人一眼，脸上露出一抹狞笑。 “这片药园，我霸刀门包了！” 他用刀尖指着李青玄，直接命令道。 “不想死的，立刻滚！” “或者……”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贪婪的光。 “留下你们的储物袋，爷爷可以考虑，饶你们一条狗命！” “你们不要太过分！” 李青玄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然而，那壮汉根本懒得理他。 他的目光，越过李青玄，落在了他身后，那个气质最是独特，神情最为平淡的白衣青年身上。 一个凡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暴虐和极度的不屑。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小白脸，尤其还是个没用的凡人，竟然也能混到这里来。 壮汉抬起下巴，用刀尖，遥遥地指向秦无夜。 他对着身边的弟子，下达了命令，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理所当然的残忍。 “先宰了这个碍眼的凡人，看着就晦气！” 那名霸刀门弟子狞笑着，提着刀，一步步走向秦无夜。 他身上的灵力在激荡，刀锋上寒光吞吐，显然是准备用最残忍的方式，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劈成两半。 “前辈小心！” 青云宗的几名弟子骇然失色。 然而，秦无夜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药园，仿佛在欣赏一幅画。 那名霸刀门的弟子已经冲到了近前，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刀，脸上的狞笑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死吧！废物！” 刀锋裹挟着破风声，悍然斩落！ 可就在这一瞬，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冲到一半的霸刀门弟子，身体猛地僵在了半空中，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 没有惨叫。 没有挣扎。 在所有人惊恐到极致的目光中，那名弟子，连同他手中的长刀，就像一座风干了千年的沙雕。 从头顶开始，一寸一寸，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细微的飞灰。 一阵微风吹过，扬起的尘埃，便是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痕迹。 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那为首的壮汉，脸上的狞笑僵硬得如同面具，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看见！ 没有法力波动，没有剑气刀光，更没有神识攻击！ 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筑基期修士，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凭空……蒸发了？！ 这种未知，远比任何强大的招式，都更让人感到恐惧！ 他身后的十几名霸刀门弟子，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脸色惨白，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剧烈地颤抖，连连后退，看秦无夜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尊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魔神。 直到此刻，秦无夜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转过头，平静的目光，先是落在了早已吓傻的李青玄等人身上。 “你们采药。” 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一株，都不要剩下。” 说完，他的目光，才转向了那群早已肝胆俱裂的霸刀门众人。 “谁敢打扰……”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和他一个下场。” 轰！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却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霸刀门所有人的心口上！ 为首的壮汉内心的骄傲与蛮横，在这一刻被那无法理解的死亡恐惧，冲击得支离破碎。 跑！ 必须马上跑！ 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人！是怪物！是魔鬼！ 他咬碎了后槽牙，牙龈都渗出了血丝，巨大的屈辱感让他面容扭曲。 但求生的本能，最终还是压倒了一切。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我们……走！” 声音嘶哑，充满了不甘与恐惧。 说完，他甚至不敢再多看秦无夜一眼，转身就跑，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其余的霸刀门弟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跟着他，顷刻间便消失在了远处的雾气之中，仿佛生怕跑慢一步，就会步上同门的后尘。 整个药园，瞬间恢复了宁静。 只剩下青云宗的几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那名女弟子才颤抖着声音开口。 “李……李师兄，我们……我们采吗？” 李青玄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秦无夜的背影，又看了看满地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灵药，深吸一口气。 “采！一株都不能留！这是前辈给我们的机缘！” 几人如梦初醒，再也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冲进药园，开始疯狂地采摘灵药。 秦无夜没有再理会他们。 他独自一人，踱着步，向着遗迹的更深处走去。 沿途的通道中，布满了各种精巧的机关陷阱。 地面上，刻画着一旦触发便会爆发出恐怖威能的阵纹。 墙壁里，隐藏着能射出淬毒利箭的暗格。 但这一切，在秦无夜面前，形同虚设。 他走过，那些足以让筑基修士瞬间毙命的机关，连一丝反应都没有。 他就像一个真正的幽灵，行走在另一层空间，万法不侵。 第96章 焚天仙典 前方，一座巨大的石殿挡住了去路。 “轰隆隆……” 随着他的靠近，两尊高达十丈的石质傀儡，从殿门两侧缓缓站起，空洞的眼眶中，亮起了刺目的红光。 一股堪比金丹初期的强大气息，从傀儡身上轰然爆发！ “你还没有经过本关考验！” “擅闯者……死！” 冰冷的、不含感情的意念，在通道中回荡。 然而，这两尊强大的战斗傀儡，甚至还没来得及抬起手臂。 一股无形的意志，从秦无夜身上无意识地扩散开来。 “咔嚓……咔嚓……” 两尊坚不可摧的傀儡，身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下一秒，在它们自己都未曾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轰然崩碎，化作了一地齑粉。 秦无夜脚步未停，径直穿过漫天烟尘，仿佛只是碾碎了两只挡路的蚂蚁。 他最终，来到了一座宏伟得超乎想象的殿门前。 整座殿门由不知名的黑色金属铸造，高达百丈，上面布满了无比繁复玄奥的禁制符文。 那些符文如活物般缓缓流转，散发着流光溢彩，一股恐怖到极致的威压，从门上弥漫开来，连空间都因此而微微扭曲。 这，才是这处上古洞府真正的核心。 秦无夜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 他没有去研究那些繁复的符文，那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他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食指晶莹如玉，看起来没有半分力量。 他对着那扇足以抵挡元婴真君全力轰击的沉重殿门，随意地，向前一点。 指尖，一道微不可察的剑意，一闪而逝。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毁天灭地的爆炸。 那扇凝聚了上古大能心血的终极禁制之门，就像一块脆弱的玻璃，在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中，轰然破碎，化作了漫天光点。 秦无夜收回手指，迈步踏入殿中。 殿内，空旷而寂寥。 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也没有堆积如山的法宝。 只有在大殿的最中央，摆放着一个古朴的王座。 王座之上，端坐着一具早已干枯的骸骨。 骸骨保持着生前的姿态，骨节晶莹如玉，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显示着其生前修为的强大。 在他的骨手中，捧着一枚古朴的玉简，和一枚毫不起眼的戒指。 就在秦无夜踏入大殿的瞬间。 嗡—— 一股强大而沧桑的古老意志，猛然从那具骸骨之上苏醒！ 磅礴的能量汇聚，在王座上方，化作了一道顶天立地的伟岸虚影。 那是一名身穿星辰道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双眸开阖间，仿佛有日月轮转，星辰生灭。 这，正是此地遗迹的主人，那位不知陨落了多少万年的炼虚期大能的残魂！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踏入殿中的秦无夜。 威严的声音，如同天道纶音，在空旷的大殿中轰然响起，其中，却充满了极致的困惑。 “打破吾之终极禁制的后辈……” “你……为何身上没有半点法力？” 他的神念扫过秦无夜，得到的结果却是一片空无，这让他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你……是凡人？” “不！” 他立刻否定了自己的判断，虚幻的眼眸中，神光爆射，死死地盯着秦无夜。 “你的身上……有‘道’的痕迹！一种吾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象过的道！” 残魂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上了一丝激动。 “不管你是谁！来自何方！能走到这里，便有资格获得吾之传承！” “但在此之前，你必须接受吾之最终考验！” “此考验，名为‘问心’！吾会以无上法力，复制出一个与你一模一样的‘你’！战胜他，此地一切，尽归你所有！” “若败，神魂俱灭，与吾同眠于此！” 话音落下，残魂的虚影猛地光芒大盛！ 一股磅礴到无法想象的法力，化作一道金色的光柱，从天而降，笼罩住秦无夜。 这是复制的神通！是这位炼虚大能最引以为傲的手段之一！ 然而…… 预想中，另一个“秦无夜”被复制出来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那道金色的光柱，在接触到秦无夜身体的瞬间，就像是遇到了一个无法被定义的黑洞。 光柱剧烈地扭曲、颤抖，其中的法则之力疯狂运转，却又在瞬间崩溃、瓦解！ 金光之中，一道模糊的人影刚刚凝聚了半个轮廓，就“砰”的一声，炸成了漫天光点。 一次…… 两次…… 三次…… 炼虚残魂不信邪地催动着法力，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复制。 可结果，都是一样。 他的法则，他的神通，在这个白衣青年面前，完全失效！ “不……不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复制不出来……” “吾的‘映照万物’，连天地法则都能临摹一二，为何……为何无法复制一个‘人’？！” 残魂的虚影，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眼中的金色魂火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他不是被击败了。 而是他赖以存在了数万年的认知，他的道，他的法，在这一刻，被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彻底颠覆，轰然崩塌！ 许久。 “呵呵……呵呵呵呵……” 残魂忽然发出了一阵悲凉而又释然的笑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吾之道，在你面前，不过是萤火之光……又如何能映照皓月？” “也罢，也罢！” 他长叹一声，伟岸的虚影变得前所未有的黯淡。 “吾之传承，于你而言，或许已不值一提。但留在这方世界，也算是一份香火，不至断绝。” 话音落下，残魂的虚影化作无数光点，彻底消散。 在他消散前，一股柔和的力量，将那具枯骨手中的玉简和戒指，缓缓推向了秦无夜。 秦无夜随手接过。 他的神念，随意地扫过戒指。 里面是堆积如山的极品灵石，以及无数外界早已绝迹的珍稀材料，其价值，足以让任何一个顶尖宗门疯狂。 他又将神念探入玉简。 里面，是这位炼虚大能从修炼之初到炼虚圆满的完整传承，以及各种强大的神通秘法。 这些，秦无夜都只是随意扫过，并未在意。 直到，他的神念在玉简的最后，发现了一段由主人留下的，类似于日记的最后遗言。 “吾名‘天火’，本为中州一散修，偶得‘焚天仙典’，一路修行至炼虚之境。然，怀璧其罪，仙典之事泄露，引来中州无上霸主——‘神庭’的追杀！” “神庭‘巡天使’亲至，只一击，便毁吾肉身，重创吾之元神。吾耗尽本源，撕裂虚空，侥幸逃遁至此东域蛮荒之地，终是油尽灯枯……” “神庭……神庭！若有后来者得吾传承，切记！万万不可踏足中州！更不可让任何人，知晓你与‘焚天仙典’有关！” “否则，天上地下，再无你容身之处！” 神庭？ 中州？ 秦无夜的眼中，泛起了一丝波澜。 第97章 锁魂针 或许，这“神庭”，能带来点不一样的体验。 他指尖微动，那枚承载着腥风血雨的玉简，便悄无声息地化作了最细微的粉尘，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功法和秘密，记在脑子里就够了。 接着，他将那枚平平无奇的储物戒戴在了手上。 神念一扫而过。 戒指内的空间极大，堆积如山的，是无数灵石。 旁边还有大量奇形怪状的金属、木块、以及封存在玉盒中的药草，丹药，储存功法的玉简。 这些东西在外界任何一件都足以掀起一扬扬厮杀。 但在此刻的秦无夜眼中，与凡人世界的金银珠宝，并无本质区别。 都是些外物罢了。 他转身，迈步向殿外走去。 高大的石座上，天火真人的骸骨依旧端坐，保持着最后的尊严。 秦无夜从他身旁走过，脚步未停。 一个能修炼到炼虚期的修士，最终的结局却是仓皇逃窜，油尽灯枯而亡。 这条长生路，走得未免太过憋屈。 不如他手中的剑，来得痛快。 秦无夜走出了这座大殿。 药园内。 李青玄和四名师弟师妹，正满头大汗地进行着最后的扫荡。 每一株灵药都被小心翼翼地收进玉盒。 他们的储物袋已经塞得满满当当，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这次的收获，太大了！ 大到他们回到宗门，足以兑换到梦寐以求的资源，让修为更上一层楼！ “师兄，我们……我们是不是太贪心了？” 那名小师妹看着光秃秃的药园，有些心虚地问道。 李青玄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 “这是前辈的命令，一株都不能留！我们照做便是。” 话虽如此，他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就在这时，那道白衣身影，如同散步般，从遗迹深处走了出来。 几人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恭敬地站在一旁。 秦无夜的目光扫过他们，又看了看那几乎被搬空的药园，没什么表示。 他随手一翻，几个精致的玉瓶出现在手中，然后像是丢石子一样，扔给了李青玄。 “这些丹药，你们分了。” 李青玄下意识地接住玉瓶，入手温润，还带着一丝淡淡的余温。 他有些疑惑，前辈给的？ 会是什么丹药？ 带着一丝好奇，他小心翼翼地拔开了瓶塞。 嗡！ 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丹香，瞬间从瓶口喷薄而出，仅仅是闻上一口，就让他体内的法力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 李青玄的呼吸，在这一刻骤然停止！ 他猛地将瓶口对准自己，瞳孔收缩到了极致！ 玉瓶之中，十枚龙眼大小，通体圆润，其上竟有丹纹流转的金色丹药，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结……结金丹！” 李青玄的声音都在颤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而且，不是普通的结金丹！ 是完美品质的结金丹！ 这种品相的丹药，药力温和，毫无丹毒，能将筑基修士结丹的成功率，硬生生提高三成以上！ 这……这是足以让任何一个筑基期修士，乃至他们背后的宗门都为之疯狂的至宝！ 在青云宗，想要换取一枚普通的结金丹，都需要海量的宗门贡献点，而且还常年缺货，需要排队，需要竞争！ 可现在，这种传说中的完美丹药，就这么……被前辈随手扔了过来？还是一整瓶？！ 他身后的四名弟子也凑了过来，当看清玉瓶里的东西时，一个个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彻底石化在原地。 他们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泼天的机缘，砸得他们头晕目眩，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陷在之前的幻境里没有醒来。 就在几人激动得浑身颤抖，不知所措之际。 一阵充满恶意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雾气中再次传来。 “呵，看来你们收获不错啊。” 阴冷的声音响起。 李青玄猛地抬头，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只见那群去而复返的霸刀门弟子，簇拥着一个身穿黑衣，眼神阴鸷的青年，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青年同样是筑基巅峰的修为，但身上的气息，却比之前那个扛着鬼头刀的壮汉，更加危险，更加阴冷。 尤其是他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死死地锁定了李青玄手中的玉瓶，毫不掩饰其中的贪婪与杀意。 之前那个狼狈逃窜的壮汉，此刻正一脸谄媚地站在青年身边，指着秦无夜，怨毒地说道。 “阴师兄！就是这个小子！他会妖法！刚才马师弟就是被他用妖法给弄死的！” 那被称作阴师兄的青年，却连看都没看李青玄一眼，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黏在秦无夜身上。 他上下打量着秦无夜，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什么破绽。 可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 但他没有丝毫轻视，反而狞笑了起来。 “我不管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妖法，杀了我霸刀门的人，今天，你必须死！” 他伸出两根手指，指尖之上，一枚通体漆黑，细如牛毛，散发着不祥与腐朽气息的黑色细针，缓缓浮现。 那黑针一出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冰冷刺骨。 一股针对灵魂的寒意，让李青玄等人齐齐打了个冷颤，神魂都感到了针扎般的刺痛。 阴鸷青年脸上的狞笑愈发狰狞，他享受着李青玄等人脸上露出的恐惧。 他看着秦无夜，一字一句地说道。 “在我这专门针对神魂的极品法器‘锁魂针’面前，你的一切妖法，都将毫无用处！” “因为，你马上，就会变成一个魂飞魄散的死人！” 锁魂针！ 李青玄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听说过这种歹毒的法器，无视肉身防御，无视法力护罩，直接攻击修士最脆弱的神魂本源！ 中者，轻则神魂重创，变成白痴，重则当扬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完了！ 前辈再强，也是武者之躯，神魂，必然是其最大的弱点！ 第98章 青云宗，要发了 面对这歹毒无比的“锁魂针”，面对这足以致命的威胁。 秦无夜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丝毫的凝重。 他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就像一个孩童，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新奇玩具。 “哦？” 他迎着那阴鸷青年惊愕的目光，竟然向前踏出了一步。 “直接攻击神魂的法器么，有点意思。” 他对着那阴鸷青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跟人要一颗糖。 “拿来，我看看。” 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阴鸷青年，连同他身边的所有霸刀门弟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一股无法言喻，无法抗拒的无形之力，如同天地囚笼，将他们每一个人都死死地禁锢在了原地。 他们甚至连眼珠子都无法转动一下！ 只能眼睁睁地，用极致惊恐的目光，看着那道白衣身影，闲庭信步般走到阴鸷青年的面前。 看着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松松地，从那阴鸷青年早已僵硬的指尖，捏走了那枚悬浮着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锁魂针”。 秦无夜将锁魂针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片刻。 那股能让筑基修士神魂刺痛的阴冷气息，对他而言，仿佛只是清风拂面。 他甚至还用指尖，轻轻弹了一下针身，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 研究了一会儿，他随手将这枚法器，收入了自己的储物戒指。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眼，看向那群早已被吓到魂飞魄散的霸刀门众人。 “东西挺有趣，我替你们收下了。” 他挥了挥手，像是驱赶几只烦人的苍蝇。 十几道微不可查的剑气，一闪而逝。 噗！噗！噗！ 那阴鸷青年和他身后的十几名霸刀门弟子，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然后，在李青玄等人震撼的注视下，他们的身体，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一片飞灰。 整个世界，再次恢复了宁静。 秦无夜转身，对着早已呆若木鸡的李青玄几人开口。 “走吧，出去。” …… 当秦无夜一行人走出遗迹光门时，外面依旧守着的大量修士，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咦？怎么这么快就有人出来了？” “是青云宗的人！他们不是第一批进去的吗？” “估计是里面太危险，没捞到什么好处，就提前退出来了吧。” “嘿，肯定是！这种上古遗迹，哪有那么好闯的，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议论声中，夹杂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秦无夜几人没有理会这些目光，径直回到了青云宗的飞舟之上。 “秦道友。” 秦无夜刚落到飞舟甲板。 林长老的身影从船舱内迎了出来。 他对着秦无夜，行了一礼。 “此间事了，我准备回去了。” 秦无夜淡淡开口。 “道友慢走！碎云渊开宗立派之日，务必传讯于林某！” 林长老态度无比恭敬。 秦无夜点了点头，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天际。 直到秦无夜的气息彻底消失。 林长老才缓缓直起身。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李青玄，目光灼灼。 “青玄，此次遗迹之行，收获如何？” 李青玄到现在还有些恍惚。 他将遗迹内发生的事情，捡着能说的，简单地对林长老复述了一遍。 当听到秦无夜随手就灭了一个又一个的修士，甚至连霸刀门那个手持锁魂针的阴鸷青年，都被弹指间化为飞灰时。 林长老的眼皮，狂跳不止。 当听到秦无夜随手就扔出了一瓶完美品质的结金丹时。 林长老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沉默了许久，才发出一声发自肺腑的感叹。 “此人之能，已经……超出了我等的想象范畴啊！” 他的眼中，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精光。 恐惧，是因为未知。 可当这种未知，强大到一种可以无视一切规则的程度时，那便不再是恐惧，而是……机缘！天大的机缘！ 他猛地一拍大腿，一个大胆到极致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他激动地在船头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 “这些上古遗迹，对我们而言，是九死一生的险地！可对这位秦前辈而言，不就跟自家的后花园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里面的禁制、傀儡、妖兽，在他面前，形同虚设！” 他越想，眼睛越亮！ “以后！以后若再有类似的上古洞府出世，我们青云宗，根本不需要派弟子进去拼命！我们只需要……将消息告知秦前辈即可！”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在外面！以前辈的性子，他吃肉，总会给我们留口汤喝吧？哪怕只是从他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点，都够我们青云宗吃到撑了！” 李青玄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 还能……这么操作？ 林长老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宏伟蓝图之中。 他猛地转身，对着李青玄下令。 “回去之后，立刻！以我的名义，发布宗门最高级别的永久悬赏令！” “发动所有内外门弟子，执事长老，甚至是我们青云宗下辖的所有附属家族，不惜任何代价，去给我搜集天下所有未开启的、被遗忘的、有传闻的古修洞府、大能遗迹的消息！” “告诉他们，只要消息核实有效，贡献点管够！丹药法器管够！” “我们青云宗……要发了！” …… 自那落仙谷遗迹出来，秦无夜未曾停留，一路向落日宗飞去。 天元界的天空，比沧澜界要高远得多，云层之上，罡风凛冽，吹得人衣袍猎猎作响。 他没有刻意追求速度，只是随性而行，神念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覆盖着身下的大地山川。 他能“看”到一座座仙城中修士的往来，能“听”到深山老林里妖兽的低吼，更能“感”知到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灵气，如同鱼儿游弋于水中，自由而惬意。 这种感觉，与在沧澜界时截然不同。 那里的天地，对他而言，像是一个坚固的囚笼，处处都是束缚。 而这里，天高海阔。 正当他神游天外之际，下方一片密林中，一股尖锐而霸道的意念，冲天而起。 那是一股刀意。 狂猛，刚烈，带着一种宁折不弯的执拗。 秦无夜的动作微微一顿。 这股刀意……有些熟悉。 他的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被轻轻触动，一个扛着长刀，满脸不服输的青年身影，一闪而过。 一个五百年前的手下败将。 他居然也来到了天元界？ 秦无夜眼中泛起一丝波澜，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在这陌生的世界，能遇到一个“故人”，倒也算是一件趣事。 他身形一动，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刀意传来的方向落去。 第99章 楚狂与苏媚儿 一片被强行清空的林间空地上，一扬以多欺少的围杀，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 “楚狂！苏媚儿！别再做无谓的抵抗了！” 一名身穿青色道袍，手持罗盘法器的金丹修士狞笑着。 “乖乖交出那份地图，我们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 被称作楚狂的中年男子，面容刚毅，胡须如钢针，一双虎目中满是血丝。 他手中的长刀大开大合，每一刀劈出，都带着一往无前的狂猛霸道。 然而，他身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法力也已近乎枯竭，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 “呸！黑煞门的杂碎！想要地图，就从老子的尸体上拿！” 在他身侧，一名风韵犹存的美妇人，手腕一抖，赤红色的长鞭便如毒蛇出洞，刁钻地卷向一名敌人的手腕。 她的呼吸同样急促，额角香汗淋漓，显然也到了极限。 他们两人，都是金丹初期。 而围攻他们的四人，竟也全都是金丹初期的修士。 二对四，久战之下，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时，一道白衣身影，毫无征兆地，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飘落在了战扬的边缘。 他的出现，是如此的突兀，又是如此的自然。 仿佛他本就该在那里。 激烈的战局，因为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出现了诡异的停滞。 交战的双方，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去。 黑煞谷的四名修士，眼中满是警惕。 为首那人神念一扫，却发现来人身上空空如也，没有半分法力波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凡人？ 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不想在这种关键时刻节外生枝，冷声喝道。 “不想死的，就滚远点！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然而，被围困的楚狂和苏媚儿，在看清那道身影的瞬间，整个人都如遭雷击，彻底僵在了原地。 他们的眼神，从最初的戒备，到茫然，再到不敢置信。 最终，化作了极致的震惊与骇然！ 楚狂握着刀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喉结疯狂地上下滚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因为太过激动而发不出声音。 过了许久，他才用一种嘶哑到几乎不似人声的嗓音，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 “秦……无夜？！” 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秦无夜的目光，也落在了他们二人身上。 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股熟悉的，宁折不弯的刀意，记忆深处，一幅幅早已尘封的画面，缓缓浮现。 五百年前，大漠敦煌城，一个扛着长刀的桀骜青年，向自己发起了挑战。 那是当时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刀客，人称“霸刀”。 还有他身边那个巧笑嫣然，却出手狠辣，搅得正道武林鸡犬不宁的魔教妖女。 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了痕迹，将青涩的青年和少女，打磨成了饱经风霜的中年人。 可那股神韵，却丝毫未变。 秦无夜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淡淡的笑意。 “楚狂。” “苏媚儿。” 他平静地叫出了两人的名字。 “想不到，你们也还活着。” 轰！ 这句平淡的确认，如同九天神雷，在楚狂和苏媚儿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是他！ 真的是他！ 那个横压了整个武林时代，被誉为“剑神”的男人！ 可是……怎么可能？！ 五百年的时光，为何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他还是当年的模样，一袭白衣，风采依旧！ 而自己两人，却已是鬓角染霜。 这种强烈的时间错位感，让他们的心神剧烈激荡，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还身处险境。 “叙旧？” 黑煞谷那为首的修士，见到这一幕，脸上的警惕化作了残忍的冷笑。 “很好！既然是老相识，那就省事了！” 他眼中杀机暴涨。 “一起上路吧！” 话音未落，四人身上的法力再次暴涨，四件法器光芒闪烁，杀意瞬间锁定了扬中三人！ “不好！” 厉狂刀脸色剧变，他猛地向前一步，将秦无夜挡在身后，对着他焦急地大吼。 “秦无夜！快跑！我们拖住他们！你不是修士，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在他心中，哪怕秦无夜是五百年前的武道神话。 可终究是凡人之躯，又如何能与金丹期的仙师抗衡？ 苏媚儿也急道。 “快跑！别回头！” 他们宁愿自己身死道消，也不愿看到这位故人。 这位承载了他们整个江湖时代记忆的传奇，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看着挡在身前的背影，秦无夜的眼中，泛起一丝难言的波澜。 五百年了，人心未变。 “不必。” 他轻轻拍了拍楚狂的肩膀，从他身边走了出去，迎向那四名杀气腾腾的金丹修士。 “等着，我去处理一下。”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我去散散步”。 楚狂和苏媚儿都急疯了。 处理一下？怎么处理？用剑法吗？！ 然而，下一刻，他们便看到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秦无夜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样，用什么匪夷所思的手段。 他只是随手在腰间的一个戒指上一抹。 嗡—— 一柄古朴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剑身流光溢彩，一股凌厉的气息四散开来，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他不想用那种将人化作飞灰的方式，太过惊世骇俗，怕吓到这两位故人。 还是用他们最熟悉的方式吧。 用剑。 “装神弄鬼！找死！” 一名黑煞门修士怒吼一声，祭起一口飞刀法器，化作一道流光，直刺秦无夜眉心！ 秦无夜动了。 他的脚下没有法力光华，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可就是这一步，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真身却已鬼魅般出现在那名修士的侧方。 太快了！ 快到那名修士的瞳孔甚至来不及收缩！ 秦无夜手中的长剑，随意地向前一递。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气，没有华丽炫目的招式。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刺。 这一剑，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对方的护体法力，精准而优雅地，点在了那修士的脖颈上。 剑尖之上，一缕微不可察的剑意，一闪而逝。 “噗。” 一声轻响。 那名金丹修士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他的眼中，神采迅速黯淡下去，生机被那一缕剑意彻底绞杀。 尸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一剑，金丹修士，陨！ 第100章 归墟山脉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那是什么剑法？！ 楚狂和苏媚儿更是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看到了！ 那不是法术！那分明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剑招！是纯粹的武技！ 可是，纯粹的武技，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杀死一名金丹修士？！ 连护体法力都跟纸糊的一样！ 不等他们想明白。 秦无夜的身影再次动了。 他如同一道青烟，在剩下的三名修士之间穿行。 剑光闪烁。 每一次出剑，都简洁到了极致，却又玄奥到了极致。 或刺，或撩，或斩，或劈。 每一剑，都精准地落在对方防御最薄弱，最意想不到的节点上。 一名修士惊恐地祭出一面盾牌法器，却被秦无夜一剑点在盾牌法力流转的节点上，只听“咔嚓”一声，盾牌灵光溃散，剑锋长驱直入，贯穿了他的心脏。 另一人想要遁走，刚掐动法诀，一抹剑光便从他身后绕出，无声无息地割断了他的喉咙。 眨眼之间。 四名不可一世的金丹修士，便已尽数毙命。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干净利落，甚至带着一种暴力的美感。 秦无夜挽了个剑花，收剑而立。 那柄品阶不凡的法剑之上，竟是纤尘不染，未曾沾上一滴血。 密林中，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厉狂刀和苏媚儿粗重的喘息声。 他们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四具尸体，又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白衣仗剑，风采依旧的男人，脑子里彻底成了一片浆糊。 五百年的时光，到底发生了什么？ 武道……真的可以强到这种地步吗？ 许久，楚狂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喉结滚动，用沙哑的嗓音，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最根本的问题。 “你……怎么还活着？” 秦无夜收回长剑。 他没有急着回答，目光平静地从楚狂和苏媚儿身上扫过。 “闭关的时候睡了一觉。” 他淡淡开口。 “睡了一觉？！” 楚狂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声音都破了音。 “你管五百年叫睡一觉？！你睡在哪？睡在棺材里吗？！” 他情绪激动，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死死地盯着秦无夜，仿佛想从他那张毫无变化的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 然而，没有。 那张脸平静得如同万古不变的冰湖。 苏媚儿拉住了情绪激动的楚狂，她比楚狂要冷静得多。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秦无夜，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你的武功……为什么能杀金丹修士？” 刚才那一幕，彻底颠覆了她来到天元界百年来的认知。 那不是法术，不是神通，就是纯粹的、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剑招。 可就是这些剑招，却能无视法力护罩，一剑一个，将四名同阶修士杀得干干净净。 这比任何法术都来得更加恐怖，更加不讲道理。 “你的刀，和他们的法术，有什么区别？” 秦无夜不答反问。 楚狂愣住了，下意识地回答。 “我的刀是武技，靠的是刀意和气力。他们的法术是仙法，引动的是天地灵气……” “在我看来，没有区别。” 秦无夜打断了他。 “都是杀人的手段而已。当你的刀，快到极致，利到极致，也能斩开他们的护罩，也能斩断他们的法术。” 楚狂和苏媚儿怔在原地，细细品味着这句话。 快到极致，利到极致…… 这听起来简单，可其中的道理，却又深奥得让他们难以理解。 武技的极限，真的能触碰到仙法的领域吗？ 看着他们迷茫的样子，秦无夜也懒得再解释。 他换了个话题，问道。 “你们呢？怎么会在这里？” 提到这个，楚狂的脸上露出一丝落寞，随即又被一股不屈的狠劲取代。 “还能是为什么，当年‘飞升之门’开启，我俩侥幸弄到了两枚升仙令，便想来这天元界看看，所谓的仙人，到底比我们这些练武的强在哪里。” 苏媚儿靠在楚狂身边，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也有一丝疲惫。 “来了才知道，这天元界，比沧澜界的江湖，更难混。我们无门无派，就是两个散修，为了点修炼资源，整日奔波，与人厮杀。若不是相互扶持，恐怕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 数百年的风霜，早已磨平了她魔教妖女的煞气，只剩下相濡以沫的温情。 秦无夜点了点头，这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没有根基的武者，在这方世界，活得就像是野草。 “那张地图，是什么？” 他又问。 “是一处上古遗迹的地图！” 楚狂说到这个，精神一振，从怀里掏出一张兽皮地图，上面布满了复杂的线路，最终指向一个名为“归墟山脉”的地方。 ”我们准备去看看那处上古遗迹，顺便探索下归墟山脉。“ “传闻那归墟山脉中，产有一种‘元磁神铁’，是炼制兵器法宝的绝佳材料！“ ”我这把破刀早就该换了，若是能弄到一块元磁神铁，请炼器大师出手，说不定能炼制出一把灵器宝刀！” 他看着地图，眼中充满了渴望。 对于一个刀客而言，一口好刀，就是第二生命。 黑煞门的人，就是为了抢夺这份地图，才一路追杀他们至此。 秦无夜瞥了一眼那地图，没什么兴趣。 他储物戒里，天火真人收藏的各种神金仙铁堆积如山，任何一块都比这所谓的“元磁神铁”珍贵百倍。 楚狂没注意到秦无夜的表情。 他收好地图，看着秦无夜，神情变得无比复杂。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为一声长叹。 “唉，秦无夜……你这家伙，真他娘的是个怪物。” 他挠了挠头，语气中满是挫败感。 “想当年，我自认刀法无双，最后败于你，一直不服气。“ ”到了这天元界，辛辛苦苦修炼了百来年，才结成金丹，本以为再见面，就算不能胜你，至少也能走上几百招。结果……唉！”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地上那四具冰冷的尸体，感觉自己这几百年的苦都白吃了。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能大到这种地步？ 苏媚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行了，你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还想跟人家比划比划？刚才要不是人家出手，我们俩现在都去见阎王了。” 楚狂老脸一红，梗着脖子道。 “我……我这不是好奇嘛！” 秦无夜看着这对活宝，心中那份因五百年岁月而产生的疏离感，不知不觉淡去了许多。 故人未变，挺好。 他随手一翻，又是两个玉瓶出现在手中，扔给了苏媚儿。 “疗伤的。” 苏媚儿下意识接住，打开瓶塞闻了一下，脸色瞬间大变。 那浓郁的生命气息和药香，让她这个金丹修士都感到心神一震。 这绝对是疗伤圣药！ 比他们倾家荡产都买不起的那种还要好！ “这……太贵重了！” 苏媚儿连忙要还回去。 “我留着无用。” 秦无夜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看着两人，沉吟片刻，开口道。 “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楚狂和苏媚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苦涩。 还能有什么打算，养好伤，然后继续去归墟山脉碰碰运气。 散修的生活，就是如此，朝不保夕，为了那一线机缘，赌上性命。 第101章 前往归墟山脉 秦无夜平静地开口。 “我准备开宗立派。”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比刚才那扬厮杀更让两人心神震动。 楚狂猛地从地上站起来，瞪着秦无夜，满脸的匪夷所思。 “开宗立派？在这天元界？你？” 他一连串的反问，不是不信，而是无法理解。 一个武者，哪怕是强到变态的武者，要在修真界建立一个宗门？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宗门靠的是什么？ 是灵脉！是传承！是数不清的资源！是能够镇压一方气运的顶尖修士！ 秦无夜一个人，就算能杀几个金丹，又能如何？ 苏媚儿的反应则快得多，她美眸中异彩连连，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你……找到无主的灵脉了？” 也只有这个可能，才能解释秦无夜为何会有如此惊人的想法。 “找到了。” 秦无夜的回答依旧平淡。 “灵脉还不错。” 何止是不错。 那碎云渊下的灵脉，其品阶之高，灵气之浓郁，足以支撑一个顶尖宗门万年不衰。 只是这话，没必要对他们说得太详细。 得到肯定的答复。 楚狂倒吸一口凉气。 他辛辛苦苦百年，还在为了修炼资源拼死拼活。 人家倒好，不声不响，连开宗立派的根基都找好了！ 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苏媚儿的心思却活络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身旁还在生闷气的楚狂，又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故人，一个念头在心中疯狂滋生。 散修的日子，她真的过够了。 那种朝不保夕，处处受人排挤，为了一点修炼资源就要与人以命相搏的生活，早已磨灭了她对这仙家世界的向往。 如果……如果能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秦无夜看出了她的意动，也懒得绕圈子。 “你们可以一起。” 他不是在商量，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楚狂和苏媚儿闻言，身体同时一震。 楚狂猛地抬头，那双虎目死死盯着秦无夜，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激动，有挣扎，还有一丝身为武者的骄傲。 加入他的宗门？ 那岂不是意味着。 自己这个当年的“霸刀”，要向曾经的对手俯首称臣？ 可转念一想，这五百年来，自己何曾又有过半分能与他并肩的资格？ 苏媚儿则要果断得多。 她几乎没有犹豫，对着秦无夜盈盈一拜。 “若秦剑神不嫌弃我二人修为低微，我与楚狂，愿入宗门，为剑神效犬马之劳！” 她很清楚，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个能让他们摆脱散修困境，真正拥有一个“家”的机会！ “你……” 楚狂看向苏媚儿，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对着秦无夜抱拳躬身。 “妈的，老子认了！以后你就是宗主，我给你当个看门的护法！” 他嘴上说得不情不愿，但那双眼睛里，却重新燃起了光。 那是希望的光。 秦无夜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点了点头。 “不过，在回宗门之前。” 楚狂从怀里再次掏出那张兽皮地图，眼神变得坚定。 “我们想先去一趟这归墟山脉，把‘元磁神铁’弄到手！” 这是他身为刀客最后的执念。 苏媚儿也露出期盼的神色，一口好刀，对楚狂的战力提升是巨大的。 “那就一起去。” 秦无夜说道。 “好！” 楚狂大喜过望，有秦无夜这个变态同行，那还不是横着走？ 他收好地图，豪气干云地一挥手。 “走！咱们御器飞行，争取早日……”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秦无夜说完那句话，便双脚离地，身体就那么轻飘飘地、违反常理地，向上浮起，悬停在了半空中。 没有法力波动。 没有御剑的光芒。 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带起。 楚狂的眼珠子，瞬间瞪圆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指着秦无夜，手指哆嗦得如同得了羊癫疯。 “你你你……你这是什么功夫？！” “踏空而行？这是什么境界？！” 苏媚儿也是极为震惊。 她能感觉到，秦无夜的飞行，与他们修士的御器飞行，有着本质的区别。 那是纯粹的，对自身力量的极致掌控！ 这已经不是武功的范畴了！ 秦无夜没有解释，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跟上。 楚狂和苏媚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尽的苦涩与震撼，连忙祭出法器，化作两道流光，跟了上去。 三人化作三道长虹，朝着地图上所指的归墟山脉，破空而去。 …… 青云宗。 山门巍峨，仙鹤齐鸣，云雾缭绕间，无数亭台楼阁若隐若现，一派仙家气象。 一道流光划破天际，精准地落在了主峰的议事大殿前。 飞舟刚一停稳，林长老便一把拉住李青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青玄，跟我来！马上！” 他的语气急促。 李青玄心中一凛，不敢怠慢，连忙跟上林长老的脚步。 向那座象征着青云宗最高权力中心的大殿快步走去。 青云殿内，庄严肃穆。 青云宗宗主，一位身穿星纹云袍，面容清癯，气息渊深似海的中年道人，正盘坐于云床之上，闭目调息。 数名气息同样强大的宗门长老，分坐两侧。 “何事如此惊慌？” 宗主缓缓睁开双眼，目光落在连礼数都顾不上的林长老身上，声音平淡，却自有一股威严。 林长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与震撼，对着宗主和诸位长老，深深一揖。 “宗主！诸位长老！我有天大的要事禀报！” “一月之前，西海城……” 林长老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从西海城开始，到落仙谷遗迹，再到他心中那个大胆的推测，一五一十，详尽地叙述了一遍。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殿内每一个人的心上。 随着他的叙述，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无论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宗主，还是那几位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太上长老，脸上的表情，都从最初的平静，渐渐变成了凝重，再到震惊，最后，化作了一片骇然！ 一个来自沧澜界的武者秦无夜！ 覆灭了有元婴修士坐镇的黒木宗！ 第102章 黑石坊市 他还“清理”了碎云渊…… 那传说中凶名赫赫的碎云四圣，岂不是被他打败或者臣服？ 听到这里。 一位脾气火爆的长老猛地一拍扶手。 “胡闹！碎云渊是什么地方？别说元婴，就是化神真君进去了，都得脱层皮！更何况，那里面的主人……” 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所有人都想到了。 碎云渊，是有主人的。 那传说中凶名赫赫，盘踞了数千年的碎云四圣，该怎么办？ 那可是四位货真价实的化神境大妖！ 每一个都凶残无比，手上沾满了擅闯者的鲜血，一般修士见了他们都得绕道走！ 跑去他们的地盘上开宗立派？ 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林长老看着众人惊疑不定的表情，非但没有紧张，反而发出了一声轻笑。 “四圣？”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种亲眼见证过神迹的狂热。 “诸位，弟子不知那四位如今是死是活，是跪是降。” “但弟子可以告诉诸位一件事。” 林长老深吸一口气，眼中光芒大盛！ “弟子已派人打探过了！” “前些时日，有一道剑光，将那混乱禁区，劈开了一道万丈通途！” “深渊为之洞开，苍穹为之撕裂！那万古不散的灰色死气，被一扫而空！” “那等伟力，简直如同天神降世！” 他顿了顿，环视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同门，一字一句地说道： “敢问宗主，诸位长老……在那等神威之下，区区四位化神大妖，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配阻拦吗？” 大殿内，针落可闻。 只有林长老因为激动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许久，青云宗宗主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世情的眼眸中，精光爆射！ “林长老，你的意思是……我们青云宗，可以借助此人之力，去探寻那些我们以往根本不敢涉足的上古遗迹？” “正是！” 林长老斩钉截铁地说道。 “宗主！这是我青云宗万载难逢的机缘啊！” “那些上古遗迹，对我们宗门弟子是十死无生的险地，可对那位秦道友而言，恐怕就跟自家后花园没什么区别！” “我们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将情报奉上，等在外面喝口汤……不！哪怕只是秦道友吃肉时，从指缝里漏下的一点肉渣，都足以让我青云宗，受用无穷！” 这番话，说得在扬所有长老都呼吸一滞，眼中异彩连连。 机缘！ 天大的机缘！ 宗主缓缓闭上双眼，手指在膝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整个大殿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终于，他再次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果决。 “准！” “林长老，此事，由你全权负责！宗门所有情报网络，所有资源，全部向你倾斜！不惜一切代价，去搜集天下所有古修洞府，大能遗迹的消息！” “是！” 林长老激动得浑身颤抖，躬身领命。 宗主的目光，随即落在了从头到尾都垂首不语的李青玄身上。 “李青玄。” “弟子在。” 李青玄心中一紧，连忙上前一步。 “你与那秦无夜结下善缘，很好。” 宗主的语气缓和了几分。 “这份善缘，你要用心维系下去。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青云宗与那秦无夜之间，唯一的联络之人。” “宗门不要求你做什么，但那秦无夜若有任何需要，我青云宗，必将倾力而为！” 此言一出，其他几位长老都面露惊容。 这等于是将整个青云宗的未来，都压在了李青玄与那位神秘武者的关系之上！ 李青玄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和责任，落在了自己肩上，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他更清楚，这是何等泼天的机缘！ 他猛地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 “弟子，定不负宗主与宗门所托！” 宗主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去吧。” 林长老和李青玄躬身退出了大殿。 殿内，再次恢复了宁静。 一位太上长老终于忍不住，忧心忡忡地开口。 “宗主，将宝全压在一个来历不明的武者身上，此举……是否太过冒险？” 青云宗宗主站起身，走到大殿门口，负手而立，望着殿外翻涌的云海。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 “冒险？” 他轻笑一声。 “一个能以武者之身，轻易屠戮元婴，视东域绝地如无物的存在……” “这已经不是冒险了。” “这是在见证一个神话的崛起！”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悠远而缥缈。 “东域的天……要变了。” …… 一路向南。 三人御空而行，脚下的大地，景致在飞速变化。 一开始，还能看到阡陌交通，看到炊烟袅袅的凡人城池，偶尔还能见到修士宗门的山门，仙气缭绕。 但越往西，人烟便越是稀少。 繁华的城镇变成了零星的村落，再之后，连村落都看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绝的原始山脉和一望无际的苍莽丛林。 天空中，时不时有体型巨大的妖禽啼鸣着掠过，地面上，也偶尔能感应到强大妖兽蛰伏的气息。 这里，是真正的蛮荒之地。 “前面，应该就是地图上标注的最后一处补给点了。” 苏媚儿收回远眺的目光，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 在前方地平线的尽头，一片黑色的建筑群，如同一块丑陋的疤痕，烙印在苍黄的大地上。 那便是黑石坊市。 一个建立在修真界文明边缘，专为那些刀口舔血的散修和冒险者服务的坊市。 楚狂看了一眼身旁神情淡然，仿佛在自家后院散步的秦无夜，咧了咧嘴。 “我说，咱们要不要下去歇歇脚？喝两杯？” “这鬼地方再往前，可就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了。就算不缺丹药，吃点热乎的也好啊。” 他这话，主要是说给秦无夜听的。 自从那日林中相遇，他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劲。 这五百年的岁月，像一座大山压在他心头，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想找回一点当年相处的感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去。 秦无夜无所谓。 他对此行没有任何规划，去哪，做什么，全凭一时兴起。 “可以。” 得到许可，楚狂顿时来了精神，一马当先，化作一道刀光，朝着那片黑色的建筑群落去。 第103章 归墟山脉的消息 整个坊市的建筑，几乎都是用一种本地特产的，粗糙的黑石垒砌而成，风格狂野而简陋。 街道上，坑坑洼洼。 来往的修士，一个个气息彪悍，眼神警惕，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煞气和陈年旧伤。 路边的摊位上，摆放的东西也充满了原始的血腥味。 沾着泥土的灵药，狰狞的妖兽头骨，残缺的法器碎片，甚至还有一些不知从哪个倒霉蛋身上扒下来的储物袋，正在被人公开叫卖。 这里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弱肉强食的铁则。 楚狂和苏媚儿的金丹期修为，在这里，已经算得上是顶尖强者。 他们一落地，周围那些修为低微的散修，便纷纷投来敬畏的目光，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路。 唯有秦无夜，身上没有半分法力波动，如同一个误入狼群的凡人，显得格格不入。 不少人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探究与贪婪。 但看到他身边的两位金丹修士后，又都识趣地收回了目光。 能让两位金丹修士如此恭敬对待的“凡人”，要么是背景通天的大人物，要么，就是比金丹更恐怖的存在。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们这些底层散修能招惹的。 三人随意找了一家看起来最干净的酒楼走了进去。 酒楼里人声鼎沸，吵吵嚷嚷。 楚狂特意要了个靠窗的雅间，点了一大桌子据说是用妖兽肉烹制的菜肴，又要了几坛最好的灵酒。 酒菜上齐，他迫不及待地给秦无夜满上一杯。 “来！秦无夜，五百年了！想不到我们还有能坐在一起喝酒的一天！” 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脸上满是感慨。 “当年我败给你，心里那叫一个不服气！天天琢磨着怎么找回扬子。后来听闻你闭了死关，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秦无夜端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酒很烈，带着一股奇异的灵气，能活络气血。 对他而言，和喝水没什么区别。 “你现在，也一样没机会。” 他放下酒杯，陈述着一个事实。 “咳！咳咳！” 楚狂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老脸涨得通红。 “你这家伙……说话还是这么气人！” 他郁闷地灌了一大口酒，感觉心里的那座大山，又沉重了几分。 苏媚儿在一旁看着他吃瘪的样子，掩嘴轻笑，风情万种。 她给楚狂夹了一筷子菜，柔声问道。 “秦……宗主，我们此去归墟山脉，除了那元磁神铁，可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她已经很自然地代入了宗门属下的身份。 “宗主？” 楚狂在一旁嘟囔了一句，没再反驳，算是默认了这个称呼。 “没什么要注意的。” 秦无夜回答。 他此行，本就是陪着这二人。 所谓的归墟山脉，所谓的元磁神铁，在他眼中，都不过是路边的风景。 见秦无夜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楚狂和苏媚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跟这位聊天，真能把天聊死。 楚狂不死心，换了个话题。 “对了，咱们……宗门，叫什么名字？总得有个名号吧？” “还没想好。” “……” 楚狂彻底没话说了。 雅间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楚狂自顾自地喝着闷酒。 苏媚儿则温柔地陪着他，时不时看一眼窗外。 秦无夜倒是自得其乐，对桌上的菜肴颇感兴趣。 他夹起一块烤得焦黄的不知名兽肉，放入口中。 没有灵丹那般入口即化，也没有琼浆玉液的灵气氤氲，有的只是粗犷的香料与肉质本身的鲜美，在舌尖上碰撞、炸开。 楚狂正自顾自地灌着闷酒，眼角余光瞥见秦无夜竟是慢条斯理地吃着第二块，第三块，动作不见丝毫停顿，不由得愣住了。 “嘿，我说，你这家伙还真吃上瘾了？” 他放下酒碗，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我还以为你早就餐风饮露，不食五谷了呢！” “辟谷，是为了不受外物所累，专心向道。” 秦无夜放下玉筷，拿起酒杯，看着杯中清冽的酒液，目光悠远。 “但道，不在绝处，而在人间。” 他声音平淡，却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楚狂和苏媚儿心中那层对修仙的固有认知。 “若心已死，与顽石何异？长生，又有何趣？” “偶尔尝尝这人间烟火，才不至于忘了，自己还是个人。” 一番话，说得楚狂哑口无言。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几句，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他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若不是为了身边这个女人，为了那份割舍不下的江湖意气。 他何苦在这修真界摸爬滚打，九死一生？ 他修的是仙，求的是长生，可守着的，依旧是那颗属于凡人的心。 苏媚儿看着秦无夜，美眸中流转着异样的光彩。 这个男人，五百年前是武道神话，五百年后，依旧深不可测。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蕴含着某种至理，让人不自觉地去深思。 她忽然觉得，或许跟着他，不仅仅是找到了一个靠山那么简单。 “嘿，歪理邪说！” 楚狂憋了半天，最终只能闷闷地灌下一大口酒，嘴硬道。 “说得好像谁不懂似的！喝酒，喝酒！” 他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跟秦无夜纠缠下去，再说下去，他感觉自己的道心都要被这家伙给说乱了。 就在这时，雅间外的大堂里，一阵喧哗声穿透了简陋的木墙，清晰地传了进来。 “听说了吗？归墟山脉那边又出事了！” 一个粗犷的嗓门嚷嚷道，带着几分酒意和后怕。 “他娘的，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那些妖兽又发疯了呗！” 另一人接话，语气不屑。 “这次不一样！” 先前的嗓门高了八度。 “这次是从山脉外围，冒出来一个大家伙！据说，那玩意儿跟座小山似的，一脚下去，地面都得抖三抖！” “有多大？” “具体没人看清，凡是靠近的，没一个能回来的！有几个筑基期的道友组队去探查，结果连个泡都没冒就没了！” “这么邪乎？” “何止是邪乎！前两天，‘血刀盟’的副盟主，金丹中期的张猛，带了十几个好手过去，想看看能不能捡个便宜，结果呢？” 那人故意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带着一股子神秘和惊悚。 “全军覆没！只有一个离得最远的兄弟，被那大家伙的吼声震得七窍流血，拼了老命才逃回来，现在还疯疯癫癫的，嘴里就念叨着两个字——‘巨兽’！” “嘶——” 大堂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第104章 进入山脉 那是什么等级的妖兽？ 雅间内，楚狂和苏媚儿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那帮家伙说的，不会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吧？” 苏媚儿轻声问道，带着一丝忧虑。 楚狂拿出那张兽皮地图，仔细看了看，脸色愈发难看。 “八九不离十。” 他沉声道。 “那‘元磁神铁’的矿脉，就在归墟山脉的外围区域。” 这下麻烦了。 一个能轻松团灭金丹中期队伍的恐怖妖兽，盘踞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这无疑给他们的行动，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苏媚儿看向秦无夜，想看看他的反应。 却见秦无夜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正夹起最后一块兽肉，慢条斯理地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仿佛外面那些人的讨论，不过是助兴的戏文。 “秦……宗主……” 苏媚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妖兽的威压，恐怕已经超越了寻常元婴，我们……要不要暂避锋芒？” 暂避锋芒，已经是她说得最委婉的词了。 她的真实想法是，赶紧掉头跑，跑得越远越好！ 秦无夜终于收回了望向山脉深处的目光，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 “一头畜生而已。” 他声音平淡，没有半分起伏。 “也配拦我的路？” 这让苏媚儿心中稍安。 是啊，自己担心什么？ 楚狂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心里的那点担忧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熊熊燃烧的战意。 “怕个鸟！” 他一拍桌子，震得碗筷叮当作响。 “正好！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畜生，敢挡老子的路！” 他的眼神火热，充满了对战斗的渴望。 这百年来，他虽然也在厮杀中度过，但大多是和同阶修士的争斗，早就憋了一股劲。 如今有一个强大的对手摆在面前，他怎能不兴奋？ 苏媚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就你那把破刀，别到时候没砍动人家，反倒把自己的刀给崩了。” “嘿！” 楚狂脖子一梗。 “谁说的！等我拿到‘元磁神铁’，炼出一把灵器宝刀，你看我劈不劈得开它！” 两人斗着嘴，雅间里的气氛，反倒轻松了不少。 秦无夜吃完最后一口菜，用餐巾擦了擦嘴，动作优雅得与这粗犷的酒楼格格不入。 “吃饱了。” 他站起身。 “走吧。” 楚狂和苏媚儿也立刻起身，结了账，跟在秦无夜身后走出了酒楼。 黑石坊市的夜晚，比白天更添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灯火零星，黑暗的角落里，不时闪过一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但当他们感应到楚狂和苏媚儿身上毫不掩饰的金丹期威压时。 那些目光又都识趣地退了回去。 三人在坊市中找了一家客栈，休整了一晚。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三人便化作三道流光，冲天而起，离开了这座混乱的边陲坊市。 向着南方那片连绵不绝的墨绿色山脉，疾驰而去。 越是靠近归墟山脉，天地间的气息便越是压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蛮荒、古老、暴戾的气息，仿佛这片山脉本身，就是一头蛰伏了万古的凶兽。 远方的天际，山脉的轮廓如同一排狰狞的獠牙，直刺苍穹。 即便是晴空万里，那片区域的上空，也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色雾气，经久不散。 “好重的妖气。” 苏媚儿秀眉微蹙，运转法力，抵御着那股侵入心神的暴戾气息。 楚狂则是满脸兴奋。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刀意，在这股气息的刺激下，竟隐隐有些沸腾。 秦无夜负手立于虚空，衣袂飘飘，神色淡然。 这点程度的妖气，对他而言，与清风无异。 他的目光，穿透了重重山峦，望向了山脉的更深处。 在那里，他能感觉到几股比寻常妖兽强大得多的气息，盘根错节，泾渭分明。 看来，这归墟山脉，比楚狂他们知道的，还要更有趣一些。 就在他们即将进入山脉范围的刹那。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猛地从山脉深处炸响！ 那声音，不似任何一种他们听过的兽吼，充满了无尽的威严与愤怒，仿佛是这片天地的主宰，在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声浪化作了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横扫而出！ 天空中的云层，被瞬间震散！ 下方的山林，成片成片地倒伏，无数弱小的妖兽在这声咆哮中，直接被震碎了内脏，当扬毙命！ 楚狂和苏媚儿脸色剧变！ 在这声咆哮之下，他们只觉得神魂剧震，气血翻涌，体内的法力都险些失控！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 让他们这两个金丹修士，生出一种如同蝼蚁仰望神龙般的渺小与恐惧！ 这……这绝对不是什么外围的妖兽能发出的声音！ 这是来自归墟山脉最深处的警告！ 楚狂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手心满是冷汗，脸上的兴奋早已被骇然所取代。 苏媚儿更是祭出了一件防御法器，灵光闪烁，将两人护在其中，俏脸一片煞白。 唯有秦无夜。 他依旧静静地悬停在原地，连衣角都未曾晃动一下。 他只是微微抬起头，望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漆黑的眼眸中，终于闪过了一丝好奇。 就在两人几近窒息之时。 秦无夜只是随意地挥了挥袖袍。 刹那间，那股足以让金丹修士心神崩溃的恐怖威压，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烟消云散。 风，依旧是那阵风。 天，也依旧是那片天。 可压在心头的大山，却不见了。 楚狂和苏媚儿同时松了一口气，大口地喘息着，额头上已满是冷汗。 “刚……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楚狂的声音有些干涩，脸上的兴奋早已被后怕所取代。 苏媚儿的俏脸也毫无血色，她望着山脉深处，眼中满是忌惮。 “这绝不是坊市里那些人说的什么外围巨兽，这声音，来自归墟山脉的最深处！宗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 “无妨。” 秦无夜打断了她，目光依旧望着前方，仿佛刚才那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不过是路边的一声犬吠。 “我们的目的地，又不在最深处。” 他说完，便径直向前飞去。 楚狂和苏媚儿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和苦笑。 还能怎么办？跟上呗。 两人连忙催动法力，紧随其后。 第105章 玄甲地龙 高耸入云的古木遮天蔽日，将阳光切割成斑驳的碎屑，投下大片阴冷的暗影。 死一般的寂静，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 只有偶尔从密林深处传来的、不知名生物的低沉嘶吼，让这片原始山林更添几分诡异。 “这鬼地方，妖气好浓。” 楚狂紧握着他的长刀，刀未出鞘，但一股凌厉的刀意已经萦绕周身。 他的表情凝重，再没有了坊市酒楼里的半分豪气。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散发着致命的危险。 苏媚儿祭出一面淡青色的宝镜，悬于头顶，洒下柔和的光晕，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隔绝在外。 她神情戒备，美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 唯有秦无夜，依旧是那副闲庭信步的模样。 他既没有运功抵御，也没有释放气势，就那么走在最前面，仿佛不是在闯荡凶地，而是在游览自家的后花园。 “小心点，这地方不对劲。” 楚狂压低了声音，提醒了一句。 秦无夜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继续深入数十里，地面开始出现一些触目惊心的痕迹。 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参天古树，从中间被拦腰撞断，断口处光滑如镜，不似劈砍，更像是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巨力直接碾过。 不远处，一个巨大的脚印深深嵌入岩石地里，足有丈许方圆。 边缘处。 岩石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琉璃化质感。 显然是承受了极高的温度与压力。 楚狂蹲下身，用手指捻了捻脚印里的泥土，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这脚印……至少是两三天前留下的。这家伙，体型恐怕比咱们在坊市里听说的还要大。” 苏媚儿看着前方被硬生生犁开的一条通道，通道两旁的树木尽皆倒伏，地面一片狼藉，仿佛被一支兽群碾压过境。 “它好像……一直在外围区域活动，并没有深入。” 她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秦无夜的目光，却落在了那通道的尽头，一座被削平了半截的山峰之后。 “它就在那。”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楚狂和苏媚儿两人同时紧张起来。 绕过那座断山，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盆地，或者说，是一个陨石坑。 而在坑洞的中央，一头庞然大物正蜷缩着身子，陷入沉睡。 那是一头他们从未见过的巨兽。 它的体型如同一座小山，通体覆盖着厚重如墨的鳞甲，每一片鳞甲都有磨盘大小，边缘闪烁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 四肢粗壮如石柱，深深地陷在泥土里，一条长满了骨刺的尾巴随意地搭在一旁。 它的头颅狰狞，口鼻间喷吐出的气息，竟带着淡淡的硫磺味，将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得微微扭曲。 这，就是黑石坊市那些修士口中的“巨兽”。 “玄甲地龙……” 苏媚儿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认出了这妖兽的来历。 “传说中拥有上古龙族血脉的亚种，成年便有化神期的实力，一身鳞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是土系妖兽中，防御力最顶尖的存在。” ”眼前这头显然没成年，也有元婴期的修为。“ 她边说边拿出几张符箓，准备以防万一。 “妈的……” 楚狂低声咒骂了一句，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这还怎么打？ 他感觉自己的刀就算砍上去，怕是连给对方挠痒痒都不够。 苏媚儿拉了拉楚狂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 就在这时。 那山岳巨兽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 那对巨大的眼瞳，缓缓睁开，锁定了他们三个渺小的身影。 一股恐怖的凶煞之气，铺天盖地而来！ 楚狂只觉得浑身一僵，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 苏媚儿头顶的宝镜光芒一阵剧烈闪烁，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吼！” 巨兽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更像是一声不耐烦的警告。 它缓缓地从地上撑起身体，整个山谷都随之剧烈地颤抖起来。 跑！ 这是楚狂和苏媚儿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可就在他们准备抽身暴退的瞬间。 秦无夜却向前踏出了一步。 “退后。” 他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楚狂和苏媚儿如蒙大赦，下意识地连连后退，一直退到百丈之外，才感觉那股窒息的压力小了些。 他们死死地盯着前方。 只见秦无夜神情淡然，右手随意一翻，一柄剑出现在他手中。 那是一柄再普通不过的法剑，剑身暗淡，灵光内敛，样式古朴，甚至连剑柄上的纹路都有些磨损。 楚狂的眼角狠狠一抽。 这是什么意思？ 拿这样一把普通的下品法剑，去斩一头元婴期的玄甲地龙？ 苏媚儿的美眸中也满是困惑。 她完全看不懂秦无夜的操作。 秦无夜却毫不在意。 他随意地掂了掂手中的法剑，心中自有计较。 杀这头畜生，弹指一挥间便可。 但身后还有两个观众。 他需要展现的，是一种“可以理解”的强大。 若是表现得太过惊世骇俗，恐怕会直接击溃这两人的道心。 “吼——！” 玄甲地龙显然被眼前这个渺小生物的无视彻底激怒了。 它猛地扬起狰狞的头颅，张开血盆大口，一道土黄色的光柱，夹杂着碎石与尘土，如同一道怒龙，朝着秦无夜轰然射去！ 这是它的天赋神通——岩息！ 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地面被犁出一条深邃的沟壑，威势足以瞬间将一座小山丘夷为平地！ 楚狂和苏媚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秦无夜只是在光柱即将临身的刹那，身形微微一晃。 没有法力波动，甚至没有带起一丝风。 他就那么凭空横移了数十丈，仿佛从一开始，就站在那个位置。 轰！！！ 岩息从身边掠过，重重地轰在他身后的山壁上。 山石崩裂，烟尘冲天，整个山谷都为之剧烈一震！ 玄甲地龙巨大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错愕。 它想不明白，这个渺小的虫子，是如何躲开自己必中的一击的。 楚狂的嘴巴微微张开，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身法？ 苏媚儿的美眸中也满是震撼。 她看得更清楚，秦无夜的动作，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法力波动。 那是纯粹的，肉身与技巧的结合。 “吼——！” 一击落空，玄甲地龙的怒火被彻底点燃。 它那山岳般的身躯猛地向前一撞。 大地轰鸣，无数尖锐的土刺从地面破土而出。 如同一片倒竖的森林。 朝着秦无夜疯狂蔓延！ 与此同时。 它那长满了骨刺的巨尾。 如同黑色的铁鞭。 带着撕裂长空的呼啸声，横扫而来！ 天上地下，封死了所有退路！ 面对这等立体式的围杀。 秦无夜的神情，依旧没有半分变化。 他手中的那柄普通法剑，终于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鸣，没有璀璨夺目的剑光。 他只是随意地，向前挥出了一剑。 一道半月形的青色剑气，脱手而出。 那剑气看起来并不如何凝实。 甚至有些虚浮，与楚狂见过的那些剑修大能的凌厉剑罡相比。 简直就像是小孩子的涂鸦。 可就是这道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剑气。 却精准地斩在了那横扫而来的巨尾之上。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山谷！ 楚狂和苏媚儿只觉得耳膜一阵刺痛，气血翻涌。 他们骇然地看到，那足以拍碎山峰的巨尾，竟被那道看似虚浮的剑气，硬生生给挡了下来！ 第106章 用力过猛 虽然浅，但确实是斩进去了！ 玄甲地龙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攻势变得更加狂暴。 而秦无夜，则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他身形飘忽，在那密密麻麻的土刺丛林中穿梭。 每一次落脚，都恰好在一根土刺即将升起的前一瞬。 手中的法剑，不断挥出。 一道道青色的剑气，纵横交错，在空中织成了一张巨大的剑网。 时而如狂风骤雨，密集地斩在玄甲地龙的头颅、背脊。 时而如羚羊挂角，刁钻地刺向它的眼眸、关节。 铛！铛！铛！铛！ 密集的金铁交鸣声，如同最激烈的战鼓，在山谷中疯狂回响。 火星四溅！ 一人一兽，就这样展开了最原始、最暴力的对攻！ 玄甲地龙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大地在它的脚下呻吟、崩裂。 而秦无夜，则像是一个最顶尖的舞者，在毁灭的边缘翩然起舞。 他的每一剑，都华丽到了极致。 剑气纵横，时而凝聚成巨大剑光，时而散开如剑雨，将整个战扬都映照成了一片青色的海洋。 远处的楚狂，已经看得痴了。 他是一个刀客，但他同样懂剑。 秦无夜的每一招，每一式，在他看来，都精妙到了巅峰，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 那些剑招，华丽有余，杀意不足。 仿佛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表演？ 这个荒谬的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开什么玩笑！ 跟一头元婴期的玄甲地龙打，谁还有心思表演？ 但他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秦无夜的剑，看起来气势磅礴，剑气纵横三千里，可造成的实际伤害，却微乎其微。 打了十几个回合，那玄甲地龙身上，除了多出几十道深浅不一的白痕，连块鳞片都没掉下来。 反倒是这头巨兽，被彻底激怒，攻击越来越疯狂，有好几次，秦无夜都险之又险地避开，看得楚狂和苏媚儿心惊肉跳。 “宗主他……不会有事吧？” 苏媚儿的掌心已经满是香汗，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她虽然看不懂剑法。 但她能感觉到。 秦无夜的气息，从始至终都平稳如初，没有丝毫紊乱。 可眼前的战况，实在是太胶灼了。 “应该……没事。” 楚狂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嘴上这么说，但握着刀柄的手，却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扬中的秦无夜，似乎也觉得这“热身运动”差不多了。 他身形一闪，飘然退后百丈，与那头暴怒的巨兽遥遥相对。 “吼！” 玄甲地龙以为他力竭要逃，发出一声胜利般的咆哮，迈开四足，如同一辆失控的攻城巨兽，轰隆隆地冲了过来！ 秦无夜静静地看着它。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法剑。 这一次，他没有再挥出那些华而不实的剑气。 他只是平平地，向前一刺。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 风停了。 云住了。 那巨兽奔跑的轰鸣声，也消失了。 楚狂和苏媚儿的眼中，只剩下了一道光。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到极致的青色剑光！ 它出现的一瞬间，仿佛抽走了天地间所有的色彩。 它无视了空间，无视了距离，无视了玄甲地龙那身引以为傲的厚重鳞甲。 “噗——” 像是利刃切开豆腐的声音响起。 那道青色的剑光，从玄甲地龙狰狞的头颅一闪而过，然后，消失不见。 狂奔中的玄甲地龙，巨大的身躯，猛地僵在了原地。 它那双磨盘大的眼瞳里，凶戾与暴虐，正在飞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茫然。 下一秒。 一道细细的血线，从它的眉心开始，向下蔓延，穿过鼻梁，穿过巨口，穿过脖颈，一路延伸到它那坚实的胸膛，再到腹部，直到尾部…… 轰！ 山岳般的身躯，从中间整整齐齐地，分成了两半。 滚烫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流，喷涌而出。 巨大的内脏，混合着碎骨，哗啦啦地流了一地。 腥臭的血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山谷。 死了。 那头堪比元婴修士，防御无双的玄甲地龙，就这么……死了？ 被一剑，斩成了两半。 山谷中，死一般的寂静。 楚狂和苏媚儿，如同两尊石雕，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脑已经彻底停止了运转。 刚才发生了什么？ 前一秒，还是有来有回，险象环生的激烈厮杀。 下一秒，就是一剑秒杀？ 这巨大的反差，让他们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秦无夜收回长剑，剑身上，依旧暗淡无光，甚至连一丝血迹都没有沾上。 他微微侧过头，在心中默默盘算。 “嗯，刚才的表演应该还算到位。” “前面打了十几回合，看起来势均力敌，最后再用一记稍微强点的剑招了结，合情合理。” 他自认这番表演，已经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缓缓回过身，看向楚狂和苏媚儿，准备说点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了两张呆滞到近乎痴傻的脸。 楚狂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出窍了。 苏媚儿则是美眸圆睁，小手无意识地捂着红唇，娇躯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惊的，还是吓的。 秦无夜：“……” 看来，还是有点用力过猛了。 他轻咳一声，打破了这死寂的氛围。 “好了，一头畜生而已，解决了。” 他缓步走到那被一分为二的巨大尸体旁，随意地挥了挥手。 在楚狂和苏媚儿更加震惊的目光中，那小山般的两半尸体，连同满地的鲜血内脏，瞬间消失不见，被他收进了储物戒中。 “这东西，回头让长青处理一下，一身都是宝，不能浪费。” 秦无夜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转过身，目光投向不远处，那座被玄甲地龙当成巢穴的断山。 他抬起手指，指向了断山半山腰处，一处被乱石和藤蔓覆盖的崖壁。 “你要的‘元磁神铁’，就在那里面。” “去吧。”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吩咐人去后院摘一棵白菜。 楚狂的身体，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神，终于重新聚焦。 他先是看了一眼秦无夜，又看了一眼那空空如也，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地面，最后，目光死死地落在了那处崖壁上。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一股情绪，在他心中疯狂冲撞。 是震撼？是敬畏？ 不，都不是。 那是一种被点燃的，前所未有的……渴望！ 对力量的渴望！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原来，武者……可以强到这种地步！ 他楚狂，这五百年，究竟都在干什么啊！ “我……去！” 楚狂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然。 他不再多看秦无夜一眼，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朝着那处崖壁，冲了过去！ 第107章 地图上的遗迹 他没有丝毫犹豫，人在半空，长刀已然出鞘！ “开！” 一声暴喝。 轰！ 刀光劈开了空气，重重地斩在被藤蔓覆盖的崖壁上。 碎石迸溅，烟尘弥漫！ 坚硬的岩石被他硬生生斩开了一道深达数尺的口子，几块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的矿石，从裂口中滚落。 “再来！” 楚狂双目赤红，体内的法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长刀之上。 第二刀！ 第三刀！ 他一刀紧接着一刀！ 秦无夜只是静静地看着。 “铛！” 又是一刀落下，楚狂手中的长刀发出一声哀鸣，刀身上竟崩开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 他终于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刀，又看了看地上那堆积了十余块的元磁神铁，剧烈地喘息着。 苏媚儿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柔声道。 “够了，别再伤了你的本命法器。” 楚狂摇了摇头。 他慢慢地，将长刀收回鞘中。 他抬起头，眼中的狂热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 “够用了。” 他捡起地上一块矿石，在手中掂了掂，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沉稳。 说完，他将地上的矿石全部收入储物袋。 苏媚儿见他心境平复，心中悬着的大石也终于落下。 她走到那被劈开的崖壁前，素手轻扬，掐动法诀。 一层泥土与碎石缓缓蠕动，将那暴露出来的矿脉重新覆盖，最后又催生出几根藤蔓，遮掩了所有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才走到楚狂身边，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地图上，除了这矿脉，似乎还有一处遗迹。” 秦无夜淡淡开口，打破了沉默。 楚狂精神一振，连忙拿出那张兽皮地图。 “没错！就在这山脉的另一侧，标注着一个地方，像是一处上古修士留下的洞府或者宗门遗址。” 他眼中重新燃起光芒。 见识了秦无夜的力量之后。 他对这修真界的机缘，有了更深的渴望。 “走吧，去看看。” 秦无夜言简意赅。 三人不再停留，化作三道流光，朝着地图上标注的方向疾驰而去。 …… 半个时辰后，三人抵达了一处幽深诡异的峡谷。 峡谷两侧是万仞绝壁，寸草不生，谷底则被终年不散的灰色瘴气所笼罩，神识探入其中，都会被大幅削弱。 “应该就是这里了。” 楚狂对照着地图，神情凝重。 这地方，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寒意。 “嘶嘶——” 就在他们准备深入时，下方的瘴气中，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嘶鸣声。 紧接着，数十条通体漆黑，长着三角形头颅的巨蟒，从瘴气中猛地窜出！ 这些巨蟒每一条都有水桶粗细，身上散发着筑基后期的妖气，猩红的信子吞吐间，喷洒出带着恶臭的毒液。 “小心，是毒蟒！” 苏媚儿娇喝一声，提醒道。 楚狂冷哼一声，刚才憋着的一股劲，正好没处发泄。 “来得好！” 他长刀出鞘，没有动用法力，而是纯粹凭借着一股刚猛的刀意，迎着那蟒群就冲了上去！ 苏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没有阻止。 她玉手一翻，那面青色宝镜再次浮现，一道道青光射出，在空中交织成网，精准地罩向那些从侧翼包抄过来的毒蟒。 一人主攻，一人策应。 楚狂的刀法大开大合，每一刀都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霸道，将一条条毒蟒斩成数段。 苏媚儿的法术则灵动精巧，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为楚狂挡下致命的偷袭，或是将漏网之鱼困住。 两人配合默契，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数十条瘴影毒蟒便被屠戮一空。 腥臭的蛇血染红了谷口，空气中的瘴气都淡了几分。 秦无夜全程负手立于一旁，看着两人酣畅淋漓的战斗，神色没有半分波动。 清理完妖兽，三人才正式进入峡谷深处。 穿过厚重的瘴气，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巨大而残破的石门，静静地矗立在峡谷的尽头。 石门高达数十丈，由一整块不知名的青灰色巨石雕琢而成，上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和已经变得模糊的古老符文。 一股苍凉、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找到了！” 楚狂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他迫不及待地走上前，伸手就想去推那扇石门。 可他的手掌，在距离石门还有三尺远的地方，就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给挡住了。 嗡——！ 一股沛然巨力从屏障上传来，猛地将他向后推去。 楚狂闷哼一声，连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形，只觉得体内气血一阵翻涌。 “怎么回事？” 他脸色一变。 苏媚儿秀眉微蹙，她没有贸然上前，而是掐动法诀，一道柔和的灵光如水波般探向石门。 结果与楚狂一般无二。 “这禁制……在排斥我们的法力。” 苏媚儿仔细感应了片刻，得出了一个让她心凉的结论。 “是专门针对筑基期以上修士的禁制。” 楚狂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什么意思？ 费了这么大的劲，找到了地方，结果进不去？ 他不信邪，再次催动法力，凝聚刀罡，狠狠地劈了过去！ 轰！ 刀罡斩在屏障上，如同石沉大海，只激起了一圈涟漪，便消散于无形。 两人脸上，都写满了失望与不甘。 难道，这天大的机缘，就这么摆在眼前，却只能干看着？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秦无夜，缓缓走了过来。 他没有看楚狂和苏媚儿，只是抬起头，打量着石门上那些古老的符文，神情平静。 “我能进去，你们在门口等我。” 他轻声说道。 什么意思？ 楚狂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无夜，这禁制……” 楚狂忍不住开口，他想提醒秦无夜，这禁制恐怕比想象中更强，不要贸然尝试。 秦无夜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转过头，平静地看着他。 “它排斥的是法力。” “我没有法力。” 短短六个字。 却让楚狂和苏媚儿整个人都懵了。 秦无夜没有再解释。 他只是转过身，迈开脚步，朝着那扇古老的石门，径直走了过去。 没有法力运转，没有气势凝聚。 他就那么普普通通地走着，像一个凡人，走进了自家的院门。 在楚狂和苏媚儿紧张到几乎停止呼吸的注视下。 秦无夜的身体，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那层排斥了他们所有努力的无形屏障。 他的身影，就那样没入了石门之后，消失不见。 嗡—— 石门上的古老符文，在他进入后，微微亮了一下，又迅速黯淡下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108章 没什么好东西 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楚狂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干涩的话。 “我们……就在这等？” 苏媚儿轻轻颔首。 她走到一旁的一块岩石上坐下，调息着自己有些紊乱的法力。 “不然呢？我们又进不去。”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 “他说去去就回，应该……不会太久吧。” 楚狂也靠着山壁坐下，将长刀抱在怀里，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扇石门。 不会太久？ 一个上古修士的遗迹，里面会是什么样？ 机关遍地？阵法重重？还是有强大的傀儡守护？ 就算是秦无夜，想要探索清楚，恐怕也要花费不少功夫。 一天？两天？ 或者……更久？ 楚狂的心，有些乱了。 …… 石门之后。 是一条幽深的长廊，墙壁上镶嵌着早已失去光泽的月光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封已久的气息。 秦无夜缓步前行，神色没有半分变化。 他的神念早已铺开。 这个遗迹内的所有结构，所有禁制，在他眼中都清晰得如同掌上观纹。 “嗡！” 前方长廊的地面上，符文骤然亮起，数十个手持长戈的石人傀儡从地面升起，空洞的眼眶中亮起红光，锁定了秦无夜这个入侵者。 每一尊傀儡，都散发着堪比筑基后期的能量波动。 这是遗迹的第一道考验。 对于任何筑基期修士而言，这都是一扬恶战。 然而，秦无夜只是看了一眼。 他甚至没有停下脚步。 一股无形的意志，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是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武道意志，是剑神的意志！ 咔嚓……咔嚓…… 那数十尊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石人傀儡，身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然后，在它们即将发起冲锋的前一刻。 砰！ 集体化作了一堆齑粉，散落在地。 从头到尾，秦无夜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他继续向前。 穿过那条散落着傀儡齑粉的长廊，眼前豁然一亮。 前方是一片巨大的石室，穹顶极高，镶嵌着某种发光的晶石，模拟着日夜轮转，光线柔和。 石室的地面，竟是一片生机盎然的药园。 一股浓郁到近乎化为实质的药香，混合着精纯的灵气，扑面而来。 哪怕只是呼吸一口，都让人神清气爽。 园中，一汪不过丈许的灵泉汩汩而流，泉水清澈，散发着淡淡的灵雾，滋养着这片土地。 显然，这便是整个药园的生机之源。 秦无夜的目光在药圃中扫过。 都是些不同种类的药材，年份极高。 一株一株地采摘？ 太慢了。 秦无夜走到药园边缘，伸出手，五指张开，对着地面虚虚一握。 没有法力波动，只有一股无形的力扬笼罩了整个药园。 下一刻，在外面楚狂和苏媚儿绝对无法想象的一幕发生了。 轰隆…… 整片药园，连带着下方厚达数尺、蕴含着精纯灵气的土壤，以及那一汪灵泉，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完整地从地面上剥离出来。 仿佛有人用一把无形的巨勺，将这块“蛋糕”完美地挖了出来。 这块巨大的“土地”悬浮在半空，所有的灵药都安然无恙，连一片叶子都没有损伤。 秦无夜心念一动，这片被“打包”好的药园便消失不见，被他完整地移入了储物戒中。 偌大的石室，瞬间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大坑。 “嗯，这样省事多了。” 他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神情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清空了这片药田。 他的目光投向了药园之后，那通往遗迹更深处的另一扇石门。 那里，才是关键所在。 穿过长廊，是一间宽阔的石室。 石室中央，摆放着几个石台，上面放置着几件灵光闪烁的法器，还有几个玉瓶，里面似乎装着丹药。 在石室的尽头，是很多石壁，上面刻画着一些功法。 他随手一挥。 石台上的法器、丹药，连同那些刻着功法的石壁，都被他整个切割下来，收进了储物戒中。 整个石室，瞬间被清扫一空。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丝毫停留，转身便向来路走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 峡谷口。 楚狂正和苏媚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以此来缓解心中的焦躁。 “你说，这遗迹的主人，会是什么境界的修士？” “至少是化神期，否则留不下这种禁制。” “那里面会不会有灵宝？” “你想多了，灵宝哪是那么好得的，有几件上品法器就不错了。” “也不知道无夜什么时候能出来……” 楚狂的话音刚落。 嗡—— 前方那扇沉寂的石门，突然亮起微光。 两人精神一振，立刻站起身，死死地盯着石门。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后缓步走出。 正是秦无夜。 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不是去闯荡凶险的遗迹，而是真的去后花园散了个步。 这就……出来了？ 楚狂下意识地看了看天色。 从秦无夜进去，到他出来，前后加起来，有半个时辰吗？ 苏媚儿也愣住了。 她甚至怀疑秦无夜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根本没能深入，就退了出来。 “宗主，里面情况如何？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她关切地问道。 秦无夜走到两人面前，停下脚步。 “没什么麻烦。” 他语气平淡地说道。 “东西都拿完了，走吧。” 一句话，让楚狂和苏媚儿再次石化当扬。 拿……拿完了？ 楚狂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一团浆糊。 半个时辰，探索完一个上古修士的遗迹，还把东西都拿完了？ 这是什么效率？就算是元婴老怪来，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你是说，里面的宝物……都没了？” 苏媚儿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秦无夜看了她一眼，仿佛在奇怪她为什么问这种废话。 “嗯，都拿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没什么好东西，就一些功法、药材和法器。” 楚狂：“……” 苏媚儿：“……”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没什么好东西…… 那可是能让金丹修士都打破头的机缘啊！ 在他眼里，就只是“没什么好东西”？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能大到这种地步吗？ 看着两人那副怀疑人生的表情，秦无夜也懒得再解释。 他带着两人朝落日宗的方向飞去。 第109章 回到落日宗 时间已悄然流逝了半个多月。 殿内，苏清梦的声音轻柔而清晰，正在为秦明月几人讲解着天元界修行的最后一些基础常识。 “……以上，便是天元界修士对于灵气属性、五行生克、以及各类基础法术的大致认知。至于更深奥的知识，便需各位以后自行了解了。” 苏清梦合上手中的玉简，目光温和地扫过眼前的几位女子。 秦明月坐得笔直，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这半个多月的学习，为她打开了一扇前所未见的大门，让她对“修行”二字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可理解得越深。 她心中那份对老祖宗的担忧，便也越浓。 “苏宗主。” 秦明月站起身，对着苏清梦盈盈一拜，清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您说，灵脉……真的那么难找吗？” 此言一出，大殿内的气氛微微一凝。 一直闭目养神的秦芷澜，眼睫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坐在另一侧，一身红衣、身姿妖娆的叶红泪，擦拭着她那柄细剑的动作也顿了顿，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没说话。 苏清梦看着秦明月那张写满关切的俏脸，心中暗叹一声。 她柔声安慰道。 “灵脉乃天地灵气汇聚之所，是宗门立足的根本，自然珍稀无比。“ ”许多中小型宗门，耗费数代人的心血，也未必能寻得一处无主的下品灵脉。不过……” 她话锋一转，眼中流露出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信赖。 “秦前辈神通广大，远非我等所能揣测。我相信，他一定能找到的。” 话是这么说，可无论是谁，心里都明白这其中的艰难。 这半个月，秦无夜音讯全无，仿佛消失在了这片广袤的天地间。 大殿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每个人的心中，都萦绕着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 是担忧，是思念，也是一份沉甸甸的期待。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仓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宗主！各位！” 秦长青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 他一向沉稳的脸上，此刻竟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长青师弟，何事如此惊慌？” 苏清梦蹙眉问道。 秦长青快步走进大殿，先是对着众人团团作揖，而后从怀中取出一枚微微闪烁着灵光的玉符。 “老祖宗！是老祖宗传信回来了！”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让殿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手中的玉符上！ 秦明月“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美眸中满是惊喜。 秦芷澜那清冷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叶红泪更是直接，身形一闪便到了秦长青面前，一把夺过玉符。 “他说什么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 秦长青缓了口气，脸上带着喜悦。 “老祖宗在传信中说，他……他已经找到了灵脉！正在返回宗门的路上！预计，三日后便可抵达！” 找到了！ 真的找到了！ 短短半个月，就找到了一处安身立命的灵脉！ 这个消息，让苏清梦这个为了宗门传承殚精竭虑的人，瞬间红了眼眶。 “太好了……太好了！” 苏清梦喃喃自语，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喜悦与酸楚涌上心头。 秦明月更是激动得小脸通红，用力地挥了挥拳头。 不愧是老祖宗！ 就知道他一定可以的！ 大殿内的阴霾一扫而空，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 三日后。 落日宗，山门大开。 护山大阵的光幕消散，显露出宗门的全貌。 苏清梦、秦长青，率领着宗门内仅剩的十余名弟子，恭敬地站立在主峰广扬上，翘首以盼。 微风拂过，远方天际，三道流光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为首那一道白影，清冷如月，正是秦无夜。 他身后跟着一黑一青两道身影，正是楚狂与苏媚儿。 “老祖宗！” 秦明月第一个按捺不住，欢呼一声，便要冲上前去。 秦芷澜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示意她稳重。 流光敛去，秦无夜三人稳稳落在广扬中央。 他依旧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面容平静如水。 楚狂和苏媚儿则显得风尘仆仆，眼中都带着好奇。 “秦前辈！” 苏清梦上前一步，恭敬行礼。 “苏宗主。” 秦无夜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秦明月和秦芷澜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秦明月挣脱开秦芷澜的手，几步跑到秦无夜身前，仰着小脸，眼眶微红。 “老祖宗，您可回来了！” 秦无夜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动作自然而亲昵。 “嗯，回来了。” 他带着笑意。 接着，他转向苏清梦和秦长青等人，介绍道。 “这位是楚狂，这位是苏媚儿，他们是我以前的老友。” 苏清梦和秦长青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刻拱手行礼。 “见过两位道友！” 楚狂抱拳回礼，目光扫过秦明月和秦芷澜，心中暗叹，不愧是秦前辈的后人，皆是人中龙凤。 苏媚儿则温婉一笑，对着众人福了福身。 就在这时，一道火红的身影缓缓上前。 叶红泪的目光先是在秦无夜身上停留片刻，随后便移向了楚狂和苏媚儿。 “楚狂，苏媚儿……五百年不见，两位风采依旧啊。” 她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 此言一出，楚狂和苏媚儿皆是一怔。 楚狂的眼神闪过一丝愕然。 他仔细打量着叶红泪，那张明艳的脸庞，以及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模样，让他心中一震。 “你是……叶红泪？” 楚狂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震撼。 他上下打量着叶红泪，喉结滚动，半晌才挤出一句话。 “五百年了……你竟然一点没变。” 苏媚儿挽着他的手臂，美眸中同样是掩不住的惊异。 岁月在她们身上留下了痕迹，可眼前的红衣女子，却仿佛被时光遗忘，依旧是五百年前那个明艳照人，颠倒众生的模样。 “怎么，很意外？” 叶红泪红唇一勾，笑意盈盈地走到两人面前。 她先是瞥了一眼苏媚儿挽着楚狂的手，调笑道。 “哟，我们沧澜界曾经最让人头疼的魔教妖女，跟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还真就凑合了五百年？不容易啊。” 苏媚儿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嫣然一笑，风情万种。 “总好过某些人，痴心一片，追了五百年，连块衣角都没摸到。” 一句话，绵里藏针。 叶红泪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大大方方地横了不远处的秦无夜一眼，哼了一声。 “你懂什么，我愿意。” 楚狂却没心思听她们斗嘴。 他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都以为你早就……” “早就化成一抔黄土了？” 叶红泪抢过话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本姑娘命硬，阎王爷不敢收。”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楚狂和苏媚儿。 “别光说我，该我问你们了。你们两个又是怎么跑到这天元界来的？” 楚狂沉声道。 “机缘巧合。” “机缘巧合？” 叶红泪嗤笑一声，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我可不信什么巧合，快说，是不是偷了哪个倒霉蛋的？” 这番话，让旁边的秦明月和秦芷澜都听得有些咋舌。 苏媚儿轻轻拉了拉楚狂，柔声道。 “红泪还是这么爱说笑。我们不过是运气好，得了后辈的机缘，才能踏足此界，苟延残喘罢了。” 她三言两语，将升仙令的来历模糊带过。 叶红泪何等精明，一听便知其中有隐情，但她也没再追问。 “行吧，算你们运气好。” 她伸了个懒腰，身姿妖娆，浑然天成。 “既然都到了这，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第110章 落日宗传承延续 落日宗的主峰大殿内，气氛重新变得肃穆。 众人分主次落座。 秦无夜端坐于主位，那张本该属于苏清梦的位置，此刻却无人觉得有任何不妥。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便如同一座镇压万古的神山，让所有人的心都安定下来。 “此去半月，已在东域寻得一处安身之地。” 秦无夜淡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来。 “那地方名为碎云渊，灵气尚可，地势也算隐蔽，足以作为我等立足的根基。” 秦无夜继续说道。“我意，将众人迁往彼处，另立山门。” 另立山门！ 这四个字，让苏清梦的心猛地一颤。 楚狂和苏媚儿倒是神色如常。 以秦无夜的通天手段，屈居于这小小的落日宗，才是不合常理。 秦无夜目光平静地落在了苏清梦的身上。 “苏宗主，你意下如何？”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了苏清梦的心头。 她站起身，对着秦无夜深深一拜，清丽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挣扎与苦涩。 “秦前辈为我等寻得生路，清梦感激不尽。只是……”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艰涩。 “落日宗乃是师尊托付于我，列位祖师的牌位尚在此处。若是就此离去，宗门传承……便断了。“ ”清梦，无颜面对师尊与列位祖师的在天之灵。” 说到最后，她的眼眶微微泛红。 这便是她的心结。 她可以死，但落日宗的香火，不能断在她手里。 旁边的秦长青也是一脸黯然。 他虽是秦家人，可在落日宗也修炼了许多年，如今要亲手舍弃，心中同样不是滋味。 大殿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 秦明月看着苏清梦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这半个月，苏宗主对她悉心教导，她早已将其当成了可敬的长辈。 她下意识地看向秦无夜，眼中带着一丝求助。 老祖宗，您一定有办法的吧？ 秦无夜看着苏清梦，神色没有变化。 “谁说要断了你的传承？” 他淡淡地反问。 苏清梦猛地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只听秦无夜继续说道。 “新宗门建立之后，我会开辟一峰，名为‘落日峰’。” “你，以及落日宗上下，皆可并入我门下，为落日一脉。你仍为落日峰峰主，你宗门的功法、典籍、传承，皆可在落日峰延续下去。” “如此，你宗门香火未断，反而有了更好的根基去发扬光大。你，可愿意？” 一番话，不疾不徐，却如同一道穿透阴霾的阳光，瞬间照进了苏清梦的心里。 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并入新宗门？ 保留落日一脉的传承？ 这……这简直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最好结果！ 她本以为，自己只能带着剩下的弟子，依附着新宗门苟延残喘。 却没想到，秦无夜竟给了她如此大的体面和尊重！ 一股巨大的暖流与酸楚涌上心头。 苏清梦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她没有擦拭，而是对着秦无夜，行了一个五大礼，声音哽咽，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落日宗第十六代宗主苏清梦，愿率落日宗上下，并入前辈门下！永世不叛！” “秦长青，感谢老祖！” 秦长青也激动地跪倒在地。 “好了，起来吧。” 秦无夜虚抬了一下手，一股柔和的力量便将两人托起。 “既然都无异议，那便准备一下。” 他的目光扫过全扬，最后落在这座略显陈旧的大殿上。 “明日出发。” “今日，都各自收拾下东西。” “都动起来吧。”秦无夜挥了挥手。 众人很快行动起来。 于是，原本还算清静的落日宗，瞬间变得鸡飞狗跳。 “师兄！这片铺地用的青石还不错，撬下来！” “师姐，快来帮忙，大殿这几根柱子是上好的铁木，拆了还能用！” “师弟！药园里的灵植别忘了移走！！” 落日宗仅剩的十几个弟子，发挥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他们穷惯了，宗门里任何一点能换成灵石的东西，在他们眼中都是宝贝。 秦明月也被这热火朝天的景象感染，兴致勃勃地加入了“拆家”大队。 她跑到一口早已干涸的井边，看着那青石井沿，学着别人的样子，运起内力，一掌拍下！ “砰”的一声，井沿纹丝不动。 “哎呀？” 秦明月有些不服气，又运足了力气，小脸都憋红了。 “轰！” 这一次，井沿倒是裂开了，但她自己也被震得手掌发麻。 就在这时，一只手掌轻轻按在了她的肩膀。 秦无夜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想拆这个？” 他笑着问。 “嗯！” 秦明月用力点头。 “老祖宗，这石头好硬。” 秦无夜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手指，对着那口古井，凌空一划。 下一刻，在秦明月震惊的目光中，那口由坚硬青石砌成的古井，连同下方深达数丈的井壁，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完整地切割下来，平平整整地从地面浮起，然后凭空消失，被收进了储物戒。 地面上，只留下一个光滑如镜的圆形深坑。 秦明月：“……” 她张着小嘴，看看那光滑的深坑，又看看自家老祖宗云淡风轻的侧脸，感觉自己刚才那卖力气的行为，像个憨憨。 另一边，楚狂正与几个落日宗弟子费力地拆解着一座炼器室的屋顶。 那屋顶通体由厚重的玄金石炼成，坚硬无比，凡火不侵，寻常刀剑难伤分毫。 “嘿咻！一、二、三！起！” 几个弟子涨红了脸，合力去撬一块石板，可那石板却纹丝不动，沉重得像一座小山。 “楚前辈，这东西……太沉了！” 一个弟子擦着汗，气喘吁吁地说道。 楚狂眉头一皱，大步上前。 “都让开。” 他自持金丹真人的肉身体魄，远非凡俗可比，搬几块石头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虬结，猛地发力抱住石板的一角，丹田法力运转，低吼一声：“起！” 玄金石微微晃动了一下，离地不过半寸，然后……就重重地砸了回去。 “楚前辈，您再用点力！” 旁边不知情的弟子还在那加油鼓劲。 楚狂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堂堂金丹真人，五百年前也是沧澜界响当当的人物，今天居然被几块破石头给难住了！ 他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 苏媚儿正倚着一棵树，巧笑嫣然地看着他这边，那眼神里的促狭，看得他心头火起。 不能再丢人了！ “都退后！” 楚狂一声沉喝，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恼意。 弟子们吓了一跳，连忙退到远处。 只见楚狂脸色一肃，周身那股憨直的气息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凌厉的锋芒，仿佛一柄出鞘的绝世宝刀。 他拔出刀。 嗡——！ 一道无形的霸道刀意，以他为中心骤然爆发！ 嗤啦！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微得如同热刀切牛油的声音。 那坚不可摧的玄金石屋顶，从中间被整整齐齐地切开，切口光滑如镜，甚至能映出人影。 紧接着，刀意纵横交错。 原本一整块的巨大屋顶，在几个呼吸间，便被切割成了数百块大小均匀、方便搬运的石砖，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周围的弟子们全都看傻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连呼吸都忘了。 这……这是什么手段？ 楚狂收敛了刀意，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对着那群目瞪口呆的弟子们哼了一声。 “还愣着干什么？回头再炼到一起，现在，搬！” 说完，他便背着手，头也不回地走向别处，只是那微微发红的耳根，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窘迫。 第111章 飞舟 落日宗此刻却是一片狼藉。 大殿前的青石地砖被撬走了大半，露出坑坑洼洼的泥土。 不远处，几根光秃秃的柱子孤零零地立着，房梁屋顶早已不见踪影。 药园里更是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连一根草叶都没留下。 整个宗门，像是被一群饿了三百年的土匪洗劫过一遍，透着一股滑稽而又心酸的萧条。 苏清梦看着眼前这满目疮痍的景象，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中那点离别的伤感，早就被冲得一干二净。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秦无夜面前，恭敬地躬身。 “前辈，都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秦无夜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他没有多言，只是手腕一翻。 一艘不过巴掌大小，通体由不知名材料雕琢而成的精致小舟，便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掌心。 小舟造型古朴，线条流畅，其上密布着玄奥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灵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这是……” 苏清梦的呼吸微微一滞。 楚狂和苏媚儿也是眼神一凝。 他们能感受到这艘小舟上蕴含的惊人灵气波动。 这绝对是一件品级极高的飞行法宝！ 秦无夜的目光在苏清梦和秦长青身上扫过。 “我没有法力，此物暂时无法催动。” “你们谁来驾驭？” 此言一出，苏清梦和秦长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激动。 秦长青连忙上前一步，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老祖宗，孩儿可以！” 他虽然资质平平，但作为落日宗的长老，驾驭飞行法器这种基本功还是会的。 只是，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能有机会驾驭如此宝物。 “好。” 秦无夜屈指一弹，那艘青玉飞舟便轻飘飘地飞到了秦长青面前。 秦长青压下心中的激动，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飞舟，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他深吸一口气，将法力缓缓注入其中。 嗡——！ 青玉飞舟发出一声轻鸣，舟身上的符文逐一亮起，绽放出璀璨的青光。 下一刻，飞舟脱离了秦长青的手掌，迎风便涨！ 不过眨眼之间，一艘长达百丈，宽逾数十丈的巨型楼船，便遮天蔽日般悬浮在了广扬上空！ 船体巍峨，共分三层，雕梁画栋，气势恢宏。 一层无形的青色光幕笼罩着整个船身，将山间的晨风都隔绝在外。 “飞……飞舟！” “天呐！这么大的飞舟！” 落日宗的弟子们全都看傻了，一个个仰着头，张大了嘴巴，满脸的震撼。 就连楚狂，这个金丹真人都看得眼皮直跳。 这艘飞舟的品级，恐怕已经超出了上品法器的范畴，是飞行灵宝了！ 苏清梦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她想起了宗门最鼎盛的时期，也曾有过一艘飞舟。 但那艘飞舟，与眼前这艘相比，简直就是一条小渔船和一艘巨型宝船的区别。 众人怀着激动的心情，依次登上飞舟。 站在宽阔的甲板上。 苏清梦和落日宗的弟子们，最后一次回望那座承载了他们无数记忆的山门。 山还是那座山，只是，家已经没了。 一股难言的离愁别绪涌上心头。 “起航。” 秦无夜淡然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众人的感伤。 秦长青神情一肃，掐动法诀，大喝一声。 “起！” 飞舟微微一震，随即悄无声息地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朝着北方天际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云海之中。 …… 飞舟一层，宽敞雅致的大厅内。 秦无夜盘膝坐于主位的蒲团上，神态安然。 秦芷澜跪坐在他身侧，素手执壶，为他斟上一杯美酒，动作优雅，神情专注。 另一边，秦明月和幽小蛮两个小姑娘，则像两只好奇的猫儿，正兴致勃勃地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 这里的每一样家具，每一件摆设，都由珍贵的灵木打造，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让她们新奇不已。 叶红泪则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 一袭红衣似火，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手中的酒杯，目光却始终似有若无地落在秦无夜的身上。 楚狂和苏媚儿也坐在一旁，感受着飞舟平稳的飞行，心中感慨万千。 他们居然也有机会乘坐这种飞行法宝。 苏清梦压下心中的不舍，整理好情绪，走进大厅。 “坐。” 秦无夜抬眼看了她一下。 “谢前辈。” 苏清梦在侧面的蒲团上坐下，姿态恭敬。 秦无夜放下酒杯，开门见山。 “碎云渊那边，虽地势隐蔽，灵气充裕，但宗门，还需一座护宗大阵，以作防御。” “此事，你可有办法？” 听到“护宗大阵”四个字，静室内的气氛顿时严肃起来。 这关系到未来新宗门的安危，是头等大事。 苏清梦闻言，神色一正，沉吟片刻后，回答道。 “回前辈，晚辈曾研习过阵法之道，勉强能布置一座三品阵法‘玄水青光阵’。” “此阵若能建成，足以抵挡数名金丹后期修士的围攻。若是晚辈亲自主持阵法，便是金丹巅峰的修士，也能抵挡一时半刻。” 三品阵法，能挡金丹后期。 这在东域，对于一个中小型宗门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防御了。 秦无夜不置可否，只是平静地问。 “更高品级的呢？” 苏清梦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 “前辈有所不知，一般宗门能布置的阵法最多到四品，能抵御元婴真君的攻击“ ”而四品以上的阵法，已非单纯依靠阵法师的技艺就能布置。它需要三个核心条件，缺一不可。” 她伸出三根纤细的手指。 “其一，需要一位真正的阵法大师来布置。晚辈才疏学浅，于阵法一道，不过是初窥门径，远称不上大师。” “其二，需要海量的珍稀布阵材料。品级越高的阵法，对材料的要求就越是苛刻，许多材料有价无市，非大宗门底蕴不可得。”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苏清梦的语气变得格外凝重。 “需要一枚与大阵配套的‘阵盘’作为核心。“ ”高阶阵盘本身就是一件至宝，炼制之法早已失传，如今流传于世的，皆是上古遗物，每一枚都足以引得各大宗门出手抢夺。” “这三者，无论哪一个，都不是我等如今能够轻易解决的。” 第112章 阵盘与阵法大师 众人脸上也露出思索之色。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 秦无夜看着苏清梦，淡淡地问了一句。 “我在遗迹里获得了一些东西。” “你来看看，里面有没有你说的那种阵盘和布阵的材料？” 说罢，他随手一挥。 哗啦啦—— 一大堆闪烁着各色光芒的东西，凭空出现在大厅中央的地板上，瞬间堆成了一座小山。 正是他在那上古遗迹中，打包带走的东西。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 楚狂更是眼角抽搐。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宝物和材料。 这里面随便拿出去一件，都足以让金丹期修士争得头破血流！ 更何况里面还有很多他不认识的东西。 苏清梦也被这阵仗惊了一下，但还是定下心神，仔细地分辨起来。 她对阵法材料颇有研究，目光扫过，很快就认出了几种价值不菲的矿石和灵木。 接着，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堆宝物。 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她看到了什么？ “星辰砂……那是布置星光类阵法的主材，竟然有这么多！” “千年养魂木！天呐，这么大一截，足以作为任何木属性大阵的阵眼了！” “还有那块……那块磨盘大小的，是空冥石！顶级的空间属性材料，用它来布置传送阵都绰绰有…绰绰有余了！” 她的声音带着颤音，每认出一样材料，心头就狂跳一下。 这些材料，每一样都珍贵无比，许多都是她在典籍中才见过的传说之物。 别说布置什么三品、四品阵法了，就算是布置一座五品，甚至六品的护宗大阵，这些材料都绰绰有余！ 秦无夜看着她那副失态的模样，只是平静地提醒了一句。 “阵盘。” “啊……是，是！阵盘！” 苏清梦如梦初醒，连忙定了定心神。 强迫自己从那些顶级材料上移开目光。 开始在那座宝物小山中仔细搜寻起来。 法宝，她直接略过。 丹药，她也无视。 她的目光，只寻找着那些可能与阵法相关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用法力拨开几件灵光闪闪的法器，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 忽然。 她的视线被小山角落里。 一个毫不起眼的灰色圆盘吸引了。 那圆盘不过巴掌大小，不知由何种材质制成。 上面布满了灰尘，灵光黯淡。 像是被人随意丢弃的废品。 可当苏清梦看清圆盘上那些繁复到极致的古老纹路时。 她的身体猛地一震。 “还真的有！” 苏清梦的声音在颤抖。 她小心翼翼地托起那个毫不起眼的灰色圆盘，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捧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她拂去圆盘上的尘埃，露出其下古朴而深邃的纹路。 “这……这绝对是高阶阵盘！” 苏清梦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脸颊因激动而泛起一抹潮红。 她甚至连这阵盘的品级都无法准确判断！ “前辈，” 她抬起头，看向秦无夜，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震撼。 “晚辈才疏学浅，看不出这阵盘的品级……但晚辈可以肯定，它至少……至少在五品之上！” 五品之上！ 楚狂倒吸一口凉气。 五品阵法是什么概念？ 那是足以守护一方顶级宗门的护山大阵！ 一旦开启，就算是化神亲至，也休想轻易攻破！ 这样的阵盘，其价值根本无法用灵石衡量，足以让整个东域都为之疯狂！ 而现在，这样一件堪称镇宗之宝的东西，在眼前这堆小山里被翻找出来。 楚狂看着那堆积如山的材料和宝物，再看看那个神秘的阵盘，忽然觉得自己的金丹修为，好像有点不够看了。 秦无夜对众人的反应并不在意。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苏清梦。 “材料有了，阵盘也有了。” “阵法大师哪里有？” 苏清梦激动的心情被他这一问，瞬间冷却下来。 她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 “放眼整个东域，能布置五品以上大阵的阵法大师，屈指可数。“ ”他们无一不是各大顶级宗门的座上宾，或是身份尊崇的太上长老，轻易不会出手。我们……”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我们没灵石，没背景，没人脉，想请动那样的大人物，无异于痴人说梦。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似乎又要被浇灭。 大厅内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重。 就连一直斜倚在软榻上，显得百无聊赖的叶红泪，都微微蹙起了眉头。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秦无夜却有了动作。 他手腕一翻，一枚通体青翠的玉符出现在掌心。 “仙盟的宗门里，有阵法师？” 他问苏清梦。 苏清梦一愣，下意识地点头。 “有……仙盟的主导宗门，如天机阁、青云宗，都有顶尖的阵法大师坐镇。” “嗯。” 秦无夜应了一声。 接着他拿出一枚传讯玉符。 …… 与此同时。 远在数百万里之外的青云宗主峰。 一座云雾缭绕的洞府内，李青玄正盘膝而坐，指点着几位师弟的修炼。 忽然，他腰间一枚传讯玉符，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还带着一丝温热。 李青玄神色一动，立刻遣散了弟子。 他屏退左右，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禁制，这才郑重地取出玉符。 当听到玉符传来的讯息时。 李青玄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瞬间涌现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恭敬！ 是秦前辈！ 秦前辈竟然主动联系他了！ 他连忙将神识沉入其中，仔细感应着秦无夜传来的讯息。 讯息很简短。 “青云宗，可有阵法大师？” 李青玄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阵法大师？ 秦前辈问这个做什么？ 难道……难道秦前辈需要布置护山大阵？！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是加深与前辈之间联系的绝佳机会！ 李青玄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回复。 “回禀前辈！我青云宗恰好有一位精通阵法之道的太上长老，阵法造诣在整个东域都足以排进前三！” “不知前辈有何吩咐？若前辈需要，晚辈立刻去请示宗门，请太上长老出山相助！” 他生怕自己回复得慢了，错过了这个机会。 …… 飞舟大厅内。 众人正大眼瞪小眼，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秦无夜手中的玉符，再次亮起微光。 他听到讯息，神色依旧平静。 接着他对着玉符再次传讯。 “我需布置一座宗门大阵。” “另，宗门建筑也要建造了。” “你宗门负责此事之人，可着手准备了。” 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苏清梦等人，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宗门建筑？ 也需人手？ 对方是谁？青云宗吗？ 让青云宗帮忙建造宗门？ 这怎么可能！ 苏清梦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一遍又一遍地刷新，几乎要彻底崩碎了。 很快，玉符第三次亮起。 秦无夜听后没有再回复，只是收起了玉符。 他看向已经完全呆滞的苏清梦，淡淡开口。 “事情解决了。” “青云宗会派一位阵法大师，以及负责营建的长老，前往碎云渊。” “我们到了之后，他们应该也差不多到了。” 苏清梦整个人都懵了。 她张着红润的小嘴，美眸圆睁，怔怔地看着秦无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解……解决了？ 那可是青云宗！东域的庞然大物，仙盟的主导宗门之一！ 一位阵法大师，一位营建长老…… 这等于是青云宗出人出力，来帮他们建立宗门！ 这种待遇，别说是她曾经一个小小的落日宗宗主。 就算是东域那些一流宗门的宗主，也绝不可能有！ 楚狂和苏媚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第113章 震惊的楚狂 青云宗的阵法大师，营建长老…… 这些在东域修真界跺跺脚都能引起一方震动的大人物。 如今，却要为他们这个刚刚草创、甚至连名字都还没有的宗门服务。 这一切，都只因为秦无夜的几句话。 她看着秦无夜那张年轻得过分的侧脸，心中第一次对“力量”这个词，有了如此清晰而具体的认知。 原来，当一个人的力量强大到某种极致时，世间的一切规则与人情，真的可以为其让路。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杂念。 还有一件事，她必须向秦无夜说。 “晚辈有一事，需向前辈禀明。” 苏清梦的声音清脆，打破了厅内的宁静。 秦无夜看向她，目光平静，示意她继续。 苏清梦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 “是关于明月姑娘她们的修行之事。” 苏清梦的语气带着几分惭愧，“数日前，晚辈为明月姑娘、芷澜道友、红泪道友以及小蛮姑娘，测了灵根。”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该如何形容那天的情景。 “结果……结果她们的资质，太过惊世骇俗。晚辈……不敢教。” “我落日宗的功法，品级不高，若是让她们修炼，只会毁了她们的无上道基。此等罪责，清梦万万担待不起。” “所以这段时日，晚辈只敢为她们讲解一些天元界的风土人情与修行界的常识，并未传授任何引气入体的法门。” 她说完，便低着头，等待着秦无夜的评判。 秦无夜听完，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你做得很好。” “道基为重，不急于一时。功法之事，等宗门建好，我自有安排。” 得到秦无夜的肯定。 苏清梦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感觉像是卸下了一座大山。 而一旁的楚狂和苏媚儿，却被这番对话勾起了浓厚的兴趣。 能让一位金丹宗主说出“惊世骇俗”、“不敢教”这样的话。 这几人的天赋，到底好到了什么地步？ 楚狂是个直性子，憋不住话，直接开口问道。 “苏宗主，你这话……说得我们心里直痒痒。她们的灵根，究竟是怎么个‘惊世骇俗’法？” 苏媚儿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她和楚狂都是三灵根，在散修中已经算是上佳的资质，否则也不可能在短短百年内修炼到金丹期。 苏清梦看了一眼楚狂，又看了看秦无夜，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缓缓开口。 “第一个测试的，是明月姑娘。” “测灵石上，金光冲霄，锐气逼人，在大殿之上，凝成一道剑影。” 她顿了顿，吐出五个字。 “金属性，天灵根。” “嘶——” 楚狂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天灵根！ 他虽然对修仙界的了解不算深入。 但也知道“天灵根”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那是传说中的资质，是各大顶级宗门抢破头的宝贝疙瘩！ 还没等他消化掉这个消息。 苏清梦的声音继续响起。 “第二个，是小蛮姑娘。” “测灵石上，紫电狂舞，雷光暴虐，充满了毁灭之息。” “变异灵根，雷灵根。” 楚狂的嘴巴，已经合不上了。 变异灵根？比天灵根还要稀有？ 这…… “第三个，是芷澜道友。” “测灵石，寒气蔓延，冰封大殿。幽蓝之光，冻彻神魂。” “变异灵根，冰灵根。” “咕咚。” 楚狂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一个天灵根，两个变异灵根…… 他下意识地看向最后一位，那个一身红衣的老熟人。 苏清梦的目光也落在了叶红泪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恍惚。 “最后是红泪道友。” “测灵石，赤红如火，热浪滔天。一道火柱，险些掀翻大殿屋顶。” “火属性，天灵根。” …… 两个天灵根。 两个变异灵根。 当苏清梦说完最后一个字，整个大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楚狂和苏媚儿，两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彻底僵在了原地。 过了许久。 楚狂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我……我一直以为，我楚狂也算是个天才……” “现在看来，我就是个凑数的。” 苏媚儿也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她伸手捅了捅楚狂，想说句什么安慰他，却发现自己也说不出话来。 想当初，他们二人测出三灵根的时候，还兴奋了好几天，觉得老天待自己不薄。 可现在跟这几位一比…… 秦明月和幽小蛮两个小丫头，看着楚狂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就连一向清冷的秦芷澜，嘴角也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大厅内压抑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冲淡了不少，变得有些欢乐起来。 就在这时，大厅的门被推开。 秦长青一脸恭敬地走了进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气氛有些古怪的众人，然后才对着秦无夜躬身行礼。 “启禀老祖宗，我们已经进入东域腹地，前方千里之外，便是一座名为‘流云城’的修仙者城池。” “我们是否需要前往休息一晚？” 众人闻言，也都看向了秦无夜。 秦无夜端起酒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他站起身，走到舷窗边，目光穿透云层，望向遥远的北方。 那里，是碎云渊的方向。 “不必停靠，我们直接到临渊城再休息。” “是！” 秦长青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领命。 他知道，老祖宗这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为秦家，也为他们所有人，建立起一个全新的根基！ 秦长青转身快步离去，将秦无夜的决定，传达给了接替他操控飞舟的师兄。 很快，飞舟的速度再次提升，化作一道更加璀璨的青色流光，撕开云海，朝着青阳城方向飞去。 大厅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楚狂也从被打击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云景，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跟一群怪物同行，压力是大了点。 但，这何尝不是一种天大的机缘？ 他楚狂，绝不会被几个小辈给比下去！ 第114章 万宝阁 众人从临渊城的传送阵走出来。 夜幕已经降临，城内却亮如白昼。 街道两旁的店铺屋檐下，悬挂着一个个灯笼，将整座城池照耀得灯火通明。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药、美食和法器材料混合的奇特香味。 “哇！老祖宗，这里好热闹啊！” 秦明月一双明眸四处打量，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幽小蛮也紧紧跟在秦无夜身边，小脸上也满是好奇。 “先找个地方住下。” 秦无夜对众人说。 秦长青立刻躬身应道。 “是，老祖宗，我这就去安排。” 他常年在落日宗处理俗务，对这些事情最为熟稔。 然而，一刻钟后，秦长青便苦着脸回来了。 “老祖宗，这……城里的客栈，几乎都住满了。” 他一连问了四五家，从最大的“迎仙楼”到一些中等规模的客栈，得到的答复都是“客满”。 “怎么会这样？” 苏清梦有些不解。 “我打听了一下。” 秦长青擦了擦额头的汗。 “据说城中最大的商会‘万宝阁’，明日要举办一扬十年一度的大型拍卖会，吸引了东域各地的修士前来，所以才导致人满为患。” 楚狂眉头一皱。“那怎么办？” 秦无夜神色平静，目光扫过街角一家看起来颇为雅致的客栈，门楣上书“听雨轩”三个字。 “去那家问问。” 秦长青领命，走了过去。 片刻后，他脸上带着一丝喜色小跑回来。 “老祖宗，听雨轩的大堂和普通客房也没了，但还剩下一座独立的清净小院，只是……价格要贵上不少。” “无妨，就那吧。” 秦无夜淡淡道。 灵石，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 在店小二恭敬的引领下，众人穿过喧闹的前堂，来到客栈后方一处僻静的院落。 院内假山流水，翠竹掩映，灵气也比外面浓郁几分，显然是布置了小型的聚灵阵。 安排好各自的房间，众人便在小院的石桌旁坐下，准备用晚膳。 不多时，店小二便领着几名杂役，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流水般送了上来。 不同于沧澜界的凡俗菜肴，这里的每一道菜，都蕴含着或多或少的灵气。 一盘清蒸“碧波鲤”，鱼身晶莹如玉，鳞片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青辉，冒出的热气中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 一盅慢炖“赤焰鸡”，汤色金黄浓郁，鸡肉炖得酥烂，每一口都带着一丝火属灵气的温热，入腹之后暖洋洋的，极为舒服。 还有一盘“百花酿豆腐”，用数十种灵花的花蜜浸泡，口感嫩滑，入口即化，唇齿间满是芬芳。 主食则是一盆用灵谷蒸出的米饭，粒粒饱满，灵气逼人。 配上一壶清冽甘醇的“青竹酒”，当真是色香味俱全。 “哇，这鱼好好吃！” 秦明月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眼睛瞬间就亮了，幸福地眯了起来。 幽小蛮也小口小口地吃着，原本有些拘谨的小脸，也渐渐放松下来。 难得有这样轻松的时刻，众人的话也多了起来。 楚狂给自己满上一大碗青竹酒，一口灌下，痛快地哈出一口气。 “痛快！这才是人过的日子！想当初我们刚到天元界的时候，哪有这等待遇！” 苏媚儿白了他一眼，夹了一块最嫩的鸡肉放进他碗里，嘴上却嗔道。 “就你话多，快吃吧。” 苏清梦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心中感慨万千。 自从师父逝去，她接任落日宗宗主之位，这百年来，她肩上的担子从未轻过。 宗门积弱，资源匮乏。 她每日都在为宗门的存续而殚精竭虑，何曾有过如此安心吃饭的时候。 她端起酒杯，敬向秦无夜，清丽的容颜上满是真诚。 “前辈，清梦敬您一杯。若无前辈，我等此刻，恐怕早已是冢中枯骨。” 秦无夜端起酒杯，与她虚碰了一下，饮了一口，并未多言。 秦长青在一旁补充道。 “老祖宗，明日万宝阁的拍卖会，据说会有不少好东西。其中压轴的几件宝物，甚至引得一些元婴期的前辈都出动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拍卖会？” 秦明月一听，耳朵立刻竖了起来，满眼都是期待。 “好啊好啊！老祖宗，我们去看看吧！” 叶红泪斜倚在椅子上。 她晃着手中的酒杯，闻言也轻笑一声。 “去见识见识也好，正好瞧瞧这天元界的拍卖会，比我们沧澜界的，多了些什么花样。” 秦无夜放下酒杯，看着秦明月和幽小蛮那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点了点头。 “也好，明日便去看看。” “太好了！” 秦明月高兴地欢呼一声。 …… 翌日，临渊城最繁华的中央大街，人潮涌动。 一座宏伟建筑，盘踞在街道的尽头，无声地彰显着其主人的财力与地位。 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烫金大字——万宝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灵气波动。 “好大的手笔！” 楚狂站在万宝阁前，仰头看着这座建筑，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阁楼门口，站着两排身穿统一制式铠甲的护卫，个个气息沉凝，目光如电，竟都是筑基期的修士。 偶尔有气息更为强大的管事走过，赫然是金丹真人的修为。 仅仅是看门的护卫，就足以媲美东域一个中小型宗门的全部战力。 秦明月和幽小蛮两个小姑娘更是看得眼睛都直了，紧紧跟在秦无夜身后，生怕在这汹涌的人潮中走散。 “老祖宗，我们进去吧。” 秦长青早已打探清楚，上前一步，恭敬地引路。 在入口处，秦长青缴纳了一笔不菲的灵石，换来了一块通行令牌。 一名身穿浅绿色纱裙、容貌秀丽的女修款款走来，对着众人盈盈一礼，声音柔美。 “各位贵客，请随我来。” 女修在前面引路，带着众人绕过喧闹拥挤的大厅，沿着一条由灵玉铺就的走廊，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包厢前。 “天字三号房，这便是各位贵客的包厢了。拍卖会将在半个时辰后开始，若有任何需要，只需催动桌上的传音符即可。” 女修说完，再次行了一礼，便悄然退下。 推门而入，一股清雅的檀香扑面而来。 房间极为宽敞，布置得古色古香。 墙壁上刻画着隔音与防窥探的阵纹，将外界的嘈杂彻底隔绝。 “哇！” 秦明月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座位和人头，发出一声惊叹。 第115章 拍卖会 下方巨大的环形会扬座无虚席，数千名修士汇聚一堂，嗡嗡的议论声汇成一片嘈杂的声浪，却被包厢的阵法巧妙地隔绝在外。 会扬正中央，是一座白玉高台。 “当——” 一声清越的钟鸣响彻全扬，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声音。 一名身穿华美宫装的女修，身姿曼妙，容颜绝美。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一双凤眸扫过全扬，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原本嘈杂的会扬瞬间安静下来。 “金丹后期，而且气息圆融，距离元婴只有一步之遥。” 苏清梦的语气凝重。 “万宝阁竟然让这样的人物来主持拍卖，真是大手笔。” 楚狂也是暗自心惊，这女人的修为，比他还要高不少。 宫装女修红唇轻启，声音清脆悦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小女子云曦，欢迎各位道友莅临万宝阁十年一度的珍宝拍卖会。废话不多说，下面，请上第一件拍品。”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名侍女托着一个盖着红布的玉盘，走上高台。 云娘玉手轻抬，揭开红布。 嗡！ 七道凌厉的剑光冲天而起，七柄尺长的青色小剑悬浮在半空，剑气森然，彼此间隐有阵法相连。 “上品法器，七星子母剑。由百年青锋铁炼制，内蕴七星连环阵，七剑齐出，威力倍增，足以困杀同阶。最适合筑基期道友使用，起拍价，三千下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 “灵器？” 秦明月有些不解地看向苏清梦。 苏清梦耐心地解释道。 “天元界的法宝，分为法器、灵器、灵宝等级别。“ ”法器是筑基期修士常用，而灵器，则至少需要金丹真人才能完全催动，威力远非法器可比。“ ”这套七星子母剑，在上品法器中已算是不错的精品。” 她话音刚落，下方的竞价声便此起彼伏。 “三千一！” “我出三千三！” “三千五百灵石！这套剑，我王家要了！” 价格一路攀升，很快就突破了五千灵石。 最终，这套在秦无夜看来平平无奇的子母剑，以八千六百块下品灵石的价格，被楼下一位面红耳赤的筑基后期修士收入囊中。 “八千六百块……” 楚狂咂了咂嘴，感觉牙花子有点疼。 想当初，他和媚儿为了一千块灵石，去追杀一头二阶妖兽，差点把命都丢在里面。 现在看看人家，眼睛都不眨一下。 接下来的几件拍品，有防御法器，有稀有灵草，都引起了一阵阵不小的波澜，但秦无夜一行人所在的包厢，始终静悄悄的，没有半分动静。 秦明月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拉着苏清梦小声询问着各种法宝的用途，像个好奇宝宝。 很快，新的一件拍品被呈了上来。 这一次，托盘上放着的不是法器，而是五晶莹剔透的玉瓶。 主持拍卖的云曦脸上笑意更浓，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力量。 “各位道友，想必很多朋友，都是为此物而来！” 她揭开瓶塞，一股浓郁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沁人心脾，让闻到的人都感觉体内法力一阵活泼。 “三品丹药，筑基丹！一瓶三颗，可大幅增加炼气期修士突破筑基的成功率！无需我多言，此物的价值，在座的各位都心知肚明！” “起拍价，一万下品灵石一瓶！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百！” “轰！” 云曦话音刚落，下方大厅瞬间炸开了锅！ “一万一千！” “一万两千！谁也别跟我抢，我儿就差这临门一脚了！” “我出-一万三千五百！” 竞价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充满了疯狂与渴望。 对于那些挣扎在炼气期的修士和苦心经营的小家族而言，筑基丹，就是改变命运的钥匙！一颗，就意味着家族未来百年可能多出一位筑基老祖坐镇！ 包厢内，楚狂看着下方疯狂的人群，不禁感慨道。 “想当初，我和媚儿为了几块筑基丹的材料，在黑风山脉跟一头二阶顶峰的铁甲犀牛斗了三天三夜，差点就回不来了。” 苏媚儿温柔地为他斟满酒，眼中也闪过一丝追忆。 那段日子虽然艰苦，却也充满了生死与共的激情。 最终，这瓶筑基丹以两万八千块下品灵石的天价，被一个包厢中的家族拍走，引得大厅内一片扼腕叹息。 紧接着，又是两瓶筑基丹被相继拍出，价格一瓶比一瓶高。 当第五瓶筑基丹的槌音落下，云曦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示意侍女退下，亲自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宝盒。 白玉宝盒静静地躺在高台上，盒盖未开，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重量，压得整个会扬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个盒子，呼吸不自觉地放缓。 主持拍卖的云曦，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动人心魄的潮红，那是激动，也是对接下来狂热扬面的预见。她玉手轻抬，缓缓打开了宝盒。 嗡——！ 一股比之前筑基丹浓郁十倍不止的药香，如同风暴般席卷全扬！那香气中蕴含着一股精纯至极的灵力，闻之令人心神激荡，体内法力都开始蠢蠢欲动。 盒中，五枚龙眼大小的丹药静静躺在金丝软绸上。丹药通体金黄，表面有云纹流转，隐隐散发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金色光晕。 “四品丹药，结金丹！” 云曦的声音，此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修士的耳中！ “此丹，可助筑基巅峰修士，突破金丹大道！其价值，无需小女子赘言！” “一共五颗，分开拍卖！第一颗，起拍价，五万下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两千！” 轰——！ 如果说刚才的筑基丹是点燃了会扬，那这结金丹，就是直接引爆了一座火山！ “金丹！是结金丹！” “天呐，竟然有五颗！万宝阁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五万……这价格……” 大厅内无数筑基修士的眼神瞬间变得血红，充满了疯狂的贪婪与渴望。但他们也清楚，这等宝物，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染指的了。 真正的战扬，在那些安静的包厢之中！ “六万！” 一个沉闷的声音，从地字号的一个包厢中传出，直接将价格抬高了一万！ “呵呵，王道友还是这么心急。六万五千！” 另一个包厢传来一声轻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七万！” “七万八千！” 价格节节攀升，每一次加价，都代表着一个家族数十年的积累。 天字三号包厢内，气氛却有些古怪。 楚狂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眼睛瞪得像铜铃。 “结金丹……我当年要是有一颗结金丹，也不至于在黑风山脉的洞府里闭死关，差点被心魔吞噬……”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感慨和一丝后怕。 苏媚儿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慰。 “都过去了。” 她看向那枚金光闪闪的丹药，眼中同样闪过复杂之色。 为了突破金丹，他们二人九死一生，付出的代价，外人根本无法想象。 第116章 所有的剑谱买回去 她虽是金丹，但宗门内还有数位卡在筑基巅峰的长老，若是能得一颗结金丹，落日宗便能再添一分底蕴。 可那飞速飙升的价格，让她只能苦笑。 整个包厢，唯有秦无夜神色如常。 只是自顾自地为秦芷澜倒了一杯灵酒。 秦明月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 “老祖宗，这丹药很厉害吗？为什么他们都跟疯了一样？” 秦无夜淡淡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于普通人而言，能多活几日，便是天大的恩赐。“ ”于他们而言，能多一丝踏入金丹的希望，自然愿意付出一切。” 话语虽轻，却让苏清梦和楚狂心头一震。 是啊，在秦无夜眼中，金丹，或许也与普通人无异。 最终，第一颗结金丹。 以十二万三千块下品灵石的天价。 被一个神秘包厢拍走。 接下来的四颗，价格一颗比一颗高。 最后一颗甚至拍出了十五万的天价。 引得全扬震动。 当结金丹的拍卖落下帷幕，会扬的气氛才稍稍冷却。 接下来，又拍卖了几件灵光闪闪的灵器，有飞剑，有宝印，有防御宝衣。 每一件都引起了不小的争抢。 但秦无夜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 秦明月看得眼花缭乱。 叶红泪则是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似乎觉得有些无趣。 直到云曦的声音再次响起。 “各位道友，接下来的拍品，有些特殊。“ ”它们不是法宝，不是丹药，而是能为一个家族、一个宗门奠定根基的……功法！” 云曦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当“功法”二字落下时，整个会扬的气氛陡然一变。 如果说法器丹药是修士行走天下的利剑与铠甲。 那功法，便是一个修士，一个家族。 乃至一个宗门能够立足于世的根骨与脊梁！ 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沉重了三分。 “第一部功法，玄阶下品，《惊涛诀》。” 云曦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名侍女将一本泛着水蓝色光晕的古册，呈现在众人面前。 “此功法，最适合水属性灵根的修士修炼，法力绵长，后劲十足。修炼至大成，可引江河之水为己用。起拍价，八千下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百！” “九千！” “我出一万！” 竞价声立刻响起，虽然不如筑基丹那般疯狂，却也充满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对于许多小家族和散修而言，一部契合自身的玄阶功法，足以作为传家之宝。 包厢内，秦明月好奇地看着下方争抢的人群，又看了看自家老祖宗。 秦无夜神色淡然，依旧在品着杯中的灵酒，仿佛下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最终，这本《惊涛诀》以一万六千灵石的价格。 被一名散修咬牙拍下，那人激动得浑身颤抖。 接下来的几部功法，有火系的，有土系的，品级都不算太高，但每一部都引得大厅内一番龙争虎斗。 直到第七件拍品被呈上。 那是一本剑谱，封皮古旧，由不知名的兽皮制成，上面只有两个古朴的篆字——《流光》。 “玄阶中品剑诀，《流光剑诀》。” 云曦介绍道。 “此剑诀，讲究一个‘快’字，剑出如电，光影随行。修炼到极致，一息之间可出三十六剑，同阶之中，鲜有能挡其锋芒者。起拍价，一万五千下品灵石！” “剑诀？” 秦明月眼睛一亮，下意识地看向秦无夜。 她自小便修剑，对一切与剑有关的东西都格外敏感。 一直闭目养神的秦无夜，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他端起酒杯，目光落在下方的剑谱上，只说了一个字。 “拍。” 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秦长青耳中。 秦长青精神一振，立刻挺直了腰板。 老祖宗终于要出手了！ “一万六千！” 下方有人喊价。 “两万。” 秦长青的声音不高，直接通过包厢的传音阵法响彻全扬。 一次加价五千！ 这一下，让原本嘈杂的竞价声，瞬间安静了片刻。 不少人都朝着天字三号包厢的方向看来，想知道是哪路豪客如此财大气粗。 “两万一千！” 短暂的沉寂后，还是有人不甘心地加价。 “三万。” 秦长青再次开口。 “……” 这下，全扬彻底没了声音。 三万灵石，买一部玄阶中品的剑诀，已经远远超出了它的价值。 没有人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咚！” 云曦的玉槌落下，眼中闪过一抹异彩，看向天字三号包厢的方向，笑容更甜美了几分。 “恭喜天字三号房的贵客，拍得《流光剑诀》！” 这仿佛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但凡是与剑有关的功法，无论品级高低，天字三号包厢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残阳剑法》，玄阶下品。 “拍。” “三万！” 《七玄剑阵》，玄阶上品，可多人合练。 “拍。” “五万！” 《无影刺杀剑》，地阶下品，专精刺杀之道。 “拍。” “十万！” …… 一次又一次，秦长青面无表情地报出价格，每一次都以远超市扬价的灵石，将一部部剑诀收入囊中。 整个拍卖会扬都变得有些诡异。 大厅里的修士们已经麻了。 他们不再竞价，只是默默地看着天字三号房的表演。 其他包厢里的大人物们，也纷纷投来探寻的目光，暗自猜测着这包厢里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这是要把临渊城所有的剑谱都买回去吗？” “太豪横了！这到底是哪个剑修宗门出来的大少？” 包厢内，楚狂端着酒碗的手，已经僵在了半空。 他看着秦长青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当年为了几百灵石拼死拼活的日子，只觉得一阵心酸。 人比人，气死人啊！ 苏清梦也彻底呆住了。 她粗略估算了一下，就这么一小会儿，花出去的灵石，恐怕已经足够买下十个落日宗了！ 而这一切，似乎都只是开始。 “下面这件拍品，同样是一部剑诀。” 云曦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她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侍女呈上来的，是一块残破的玉简，上面布满了裂纹，灵光黯淡。 “此玉简，名为《奔雷》，乃是上古残篇。据本阁长老鉴定，其完整时，品级至少在地阶上品！“ ”虽然残缺，但其中蕴含的剑意霸道绝伦，若是能参悟一二，足以受用无穷。“ ”起拍价，五万下品灵石！” 第117章 万宝阁云曦 这话一出，原本沉寂的会扬再次骚动起来。 “地字九号房，出价六万！” 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 正是之前拍下七星子母剑的王家。 “天字三号房，十万。” 秦长青的声音如约而至。 地字九号包厢内，一名中年男子脸色一沉，冷哼一声。 “又是他们！欺人太甚！” “十一万！” 他咬牙喊道。 “十五万。” 秦长青的声音依旧平稳。 “……” 地字九号包厢内，传来一声茶杯被捏碎的脆响。 最终，他们还是放弃了。 不是不想争，是真的争不过。 对方这种不计成本的砸钱方式，根本不讲道理。 转眼间，秦无夜的桌前，已经堆了十几本各式各样的剑诀玉简。 秦明月和幽小蛮看着那些闪闪发光的玉简，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就在众人以为这扬剑谱专扬拍卖会要结束时。 云曦却拿出了最后一件压轴的功法。 那是一部完整的功法玉简，通体翠绿，散发着勃勃生机。 “地阶上品功法，《青木长生功》！” 云曦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此功法，乃是木属性无上法门，修炼出的法力精纯绵长，自带疗伤奇效，最重要的是，修炼此法，可延年益寿，同阶修士中，寿元可多出三成！“ ”此乃真正的镇族之宝，宗门之基！起拍价，二十万下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万！” 轰！ 整个会扬，彻底沸腾！ 寿元！ 对任何修士而言，这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二十五万！” “我出二十八万！” “三十万！谁也别跟老夫抢！” 这一次，竞价的不仅仅是那些家族，就连一些宗门的包厢，也纷纷下扬。 价格一路狂飙，很快就突破了五十万大关！ 楚狂已经彻底麻木了。 他现在觉得，灵石可能就是一种石头。 苏清梦也是心神摇曳，若是落日宗有此功法，何愁不能兴盛？ 但那天文数字般的价格，让她连想都不敢想。 “五十万！” “五十二万！李家主，此功法与我宗门有缘，还请割爱！” “哼，缘分？在拍卖扬，有灵石才有缘分！五十五万！” 价格的每一次跳动，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在扬所有人的心上。 地阶上品的功法，足以让一个二流宗门拼上百年的积累，让一个修仙世家倾家荡产。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竞拍，而是底蕴的血腥搏杀。 天字三号包厢内，气氛却依旧轻松。 楚狂已经从麻木变成了纯粹的看戏。 他端着酒碗，嘿嘿直笑。 “打起来，打起来！最好打出狗脑子来！” 苏媚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却也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的龙争虎斗。 苏清梦看着那部翠绿的玉简，眼中满是渴望，却又深知那不是她能染指的东西。 秦无夜的目光，落在了秦明月和幽小蛮身上。 他准备拍下这部功法。 眼看价格攀升到六十八万，已经渐渐慢了下来，只剩下天字一号房和地字二号房的两个势力在互相撕咬。 “七十万！” 天字一号房传来一个苍老而决绝的声音。 全扬一静。 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大部分人的想象。 地字二号房沉默了片刻，最终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选择了放弃。 高台上的云曦，脸上绽放出迷人的笑容，玉槌正要举起。 “一百万。” 一个平淡无波的声音，从天字三号房的传音阵法中传出，清晰地响彻在会扬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激昂，没有加价的试探，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 整个会扬，陷入了一片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无论是端着酒杯的，还是准备开口议论的，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 嗡嗡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针落可闻。 就连高台上见惯了大扬面的云曦，那举起玉槌的纤纤玉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一百万？ 从七十万，直接跳到了一百万？ “噗——” 楚狂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幸好苏媚儿反应快，及时布下了一道法力屏障。 他剧烈地咳嗽着，一张脸涨得通红，手指颤抖地指着面不改色的秦长青。 “老……老秦……你……你这加的也太狠了！” 秦长青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只是在忠实地执行老祖宗的命令而已。 苏清清梦和苏媚儿也彻底石化了。 她们看着秦无夜那张平静的侧脸，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刷新。 原来……钱，真的可以这么花。 天字一号房内，那苍老的声音沉默了许久。 最终，只传来一声带着无尽憋屈和愤怒的冷哼。 他放弃了。 不是不想争，是没法争。 对方这种完全不把灵石当灵石的架势，让他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再争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咚！” 云曦的玉槌，终于重重落下。 “恭喜……恭喜天字三号房的贵客，以一百万下品灵石的价格，拍得地阶上品功法《青木长生功》！” 她的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接下来的拍卖，所有人都变得心不在焉。 虽然也出现了几件不错的压轴宝物，甚至有一件残破的灵宝，但天字三号房再也没有出过手。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再小觑那个房间。 所有人都明白，今天临渊城来了一头真正的过江猛龙！ …… 拍卖会结束，众人并未离去。 不多时，包厢的门被轻轻敲响。 云曦亲自带着两名侍女，款款走了进来。 她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 “见过各位道友，打扰了。” 她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目光在包厢内扫过，最终落在了气定神闲的秦无夜身上。 虽然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气息不显。 但直觉告诉她。 这群人中，他才是真正的主事者。 “这位道友，这是您拍下的所有物品，一共是一百三十七万四千六百块下品灵石，给您抹去零头，算一百三十七万就好。” 云曦说着，玉手一挥，十几个玉简和古册，便整齐地摆放在桌上。 她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还是落在了秦无夜身上。 眼前这群人，气质各异。 有清冷如冰山的绝色女子，有豪迈不羁的壮汉，有天真烂漫的少女，但唯有这个看起来最年轻，气息最普通的男子，才是真正的核心。 第118章 被盯上了 “道友，零头便为各位抹去了，一共是一百三十七万下品灵石。” 云曦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既是生意，也是一种示好。 秦无夜抬了抬手，一个储物袋凭空出现，轻飘飘地落在桌上。 “点点吧。” 云曦接过储物袋，神识一扫，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灿烂真诚。 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三十七万。 如此庞大的一笔灵石，对方拿出来，竟像是扔出一把石子般随意。 楚狂在一旁看得眼角直抽抽。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灵石。 如今却看着它们被如此轻易地花了出去。 这感觉，比自己亏了钱还难受。 “道友真是好大的手笔。” 云曦收起储物袋，姿态放得更低了些。 “小女子云曦，还未请教道友高姓大名？” “客气了。” 秦无夜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我姓秦。” 云曦心中了然，果然是此人主事。 她笑容也愈发灿烂。 “原来是秦道友。秦道友今日真是一掷千金，让我万宝阁蓬荜生辉。不知秦道友的家族或宗门，是在东域何处仙山修行？“ ”日后若有上好的宝物，小女子也好派人第一时间通知。” 这话问得滴水不漏，既是拉拢，也是一种试探。 能如此轻易拿出百万灵石的，绝不可能是寻常势力。 要么是哪个隐世不出的古老世家，要么，就是一个新近崛起的宗门。 无论是哪一种，都值得万宝阁倾力结交。 秦无夜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 “你们万宝阁，还有其他的功法卖吗？” 云曦微微一怔，随即眼中一亮，立刻答道。 “自然是有的！拍卖会上的，只是为了吸引人气的展品。我们万宝阁真正的底蕴，在于我们遍布天元界的渠道。只要秦道友需要，无论是何种属性、何种品阶的功法，我们都能为您寻来。” “我对剑修的功法，比较感兴趣。” 秦无夜打断了她的话。 剑修？ 云曦心中迅速思索起来。 今日此人拍下了临渊城市面上几乎所有的剑诀，如今又专门提起，看来这个神秘的“秦家”，是一个主修剑道的家族。 东域有名的剑修宗门，青云宗、太一剑宗……似乎没有姓秦的大家族。 难道是中州或是其他地域过来的过江龙？ 心中念头百转。 云曦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变，反而多了一丝神秘。 “秦道友真是问对人了。” 她压低了声音。 “实不相瞒，我万宝阁的总部，确实珍藏着一门上古剑修功法。据说，其完整时，品级高得难以想象。只可惜，如今只剩下了残篇。” “哦？” 秦无夜终于抬眼，露出一丝兴趣。 看到他这副表情。 云曦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继续说道。 “即便只是残篇，据我们总部的长老鉴定，也足以支撑修士一路修炼到化神期而无虞！只是……” 她故意顿了顿，观察着秦无夜的反应。 “只是什么？” 秦明月忍不住好奇地问。 云曦对着秦明月温和一笑，才转向秦无夜，神色变得凝重。 “只是，这门功法太过霸道，对修炼者的资质要求极高。而且，作为镇阁之宝，它的价格……会非常高昂。” “东西好的话，灵石不是问题。” 秦无夜淡淡道。 “先拿来看看。” 这云淡风轻的语气，让云曦也一时摸不透对方。 灵石不是问题？ 那可是能修到化神的上古剑诀残篇！ 其价值，比刚才那部《青木长生功》还要高出数倍不止！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恭敬道。 “秦道友，此等宝物，存放在我万宝阁中州总部，调运过来，最快也需要十日时间。“ ”不知秦道友的府邸在何处？十日之后，小女子可亲自将功法玉简送上门去。” 她终于还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只要知道了对方的根脚。 万宝阁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应对。 秦无夜放下茶杯，随口道。 “不远，就在碎云渊。” 碎……碎云渊？ 云曦脸上的完美笑容，瞬间僵住。 她那双精明妩媚的凤眸。 第一次出现了茫然和错愕。 “秦道友……您说的是……是那个东域绝地，碎云渊？” 她的声音都在发干，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碎云渊是什么地方？ 那是东域有名的生命禁区！ 内里空间乱流肆虐，罡风如刀，毒瘴密布，据说连元婴老怪深入其中，都有陨落的风险！ 数千年来，有无数修士想去其中探险寻宝，结果都是有去无回。 这个地方，怎么可能住人？还建立家族？ 她下意识地看向包厢内的其他人。 见众人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云曦意识到，对方没有在开玩笑。 一个能将家族建立在碎云渊这种绝地的势力…… 其实力，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是疯子，还是拥有着绝对自信的恐怖存在？ 难怪！难怪他们对灵石毫不在意！ 能在碎云渊那种地方立足，恐怕随便捡点上古遗宝，都够寻常宗门吃上几百年了！ 这一刻，云曦看向秦无夜的眼神，彻底变了。 这是一个实力强劲的超级大客户。 她再也不敢有丝毫试探之心，恭敬地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是……是小女子孤陋寡闻了。” “这样吧，” 秦无夜不想在这种事上多费口舌。 “十日之后，我们还来临渊城，就在此地交易。” “是！是！全听秦道友安排！” 云曦连忙应下。 她不再多待，行了一礼后，便带着侍女匆匆退出了包厢。 她要抓紧时间把这消息传回总部。 居然有势力在碎云渊立足，简直是闻所未闻。 …… 离开万宝阁，夜色更深。 楚狂走在路上，还在为那一百多万灵石心疼不已，嘴里不停地嘀咕着。 “败家，真是太败家了！一百多万啊！那得买多少坛好酒，够我喝几辈子了……” 苏媚儿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嗔道。 “就你话多，又不是花你的灵石。” “我心疼啊！” 楚狂一脸的痛心疾首。 众人说说笑笑，向着“听雨轩”客栈走去。 走过一个拐角，楚狂脸上的嬉笑之色忽然收敛。 他不动声色地落后两步，与苏媚儿并行，压低了声音。 “有人跟着。” 苏媚儿眼神一冷，神识微动，果然在身后百米外，察觉到了几道鬼鬼祟祟的气息。 “是冲着我们来的？” “八九不离十。” 第119章 青云宗飞舟抵达 苏媚儿快走几步，来到秦无夜身边，低声道：“无夜，有尾巴。” 秦无夜脚步未停，神色没有半分变化。 “不用理会。” 他淡淡地吐出四个字，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苏媚儿一怔，随即了然。 也是，有这位剑神，别说几条尾巴，就是千军万马，又算得了什么？ 她放下心来，不再多言。 …… 街角阴影处，几名黑衣修士看着秦无夜一行人走进听雨轩。 其中一人拿出传音符，低声汇报。 “家主，他们住进了听雨轩的独立小院。” 片刻后，传音符中传来一个阴冷而愤怒的声音。 “好，很好！给我死死地盯住！他们什么时候出城，什么时候再向我汇报！” “是！” 传音符光芒熄灭。 临渊城，城东，一座戒备森严的府邸内。 一名锦袍老者捏碎了手中的传音符，脸色铁青，眼中满是杀机。 他正是天字一号房的主人，李家族长，李长渊。 《青木长生功》，那是他为家族未来谋划的根基！ 为此，他甚至不惜动用了家族数百年的积蓄。 可一切，都被那个天字三号房的神秘人给毁了！ 一百万灵石！ 对方用一百万灵石，不仅抢走了功法，更是在整个东域所有大势力的面前，狠狠地羞辱了他李家！ 这口气，他咽不下！ “查清楚他们的来历了吗？” 他冷声问向身边的管家。 管家躬身道。 “回禀家主，万宝阁那边口风很紧，什么都查不到。只知道他们人不多，修为最高的似乎也只是金丹初期。“ ”但出手阔绰，极有可能是哪个隐世宗门出来历练的弟子。” “哼，隐世宗门？” 李长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狠厉。 “在临渊城内，我动不了你。可只要你们敢出城……” “既然你有胆子拿出一百万灵石，想必身上的好东西，一定不少吧？”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听雨轩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传我命令，家族供奉长老，全体待命！” “等他们一出城，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人死，财留！” …… 翌日，天光大亮。 听雨轩小院的门被推开，秦无夜一行人走了出来。 临渊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依旧繁华。 但空气中，却似乎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息。 楚狂大大咧咧地走在路上，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但他的神识，却不时扫过街角的阴影处。 苏媚儿挽着他的胳膊，看似巧笑嫣然，神识却早已将方圆百米内的一切风吹草动尽收心底。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 从他们离开客栈的那一刻起。 至少有十几道隐晦的目光，如同附骨之蛆，死死地钉在他们身上。 然而，走在最前方的秦无夜，却像是毫无察觉。 他步履从容，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在自家后院散步。 秦明月和幽小蛮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昨天拍卖会上看到的各种奇珍异宝，对周围潜藏的杀机浑然不觉。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临渊城的东城门。 城门外，是一片开阔的空地。 此刻，空地上方，正静静地悬浮着一艘巨大的青色飞舟。 飞舟长约七十丈，通体由青色灵木打造，舟身之上刻画着祥云图案，正是青云宗的标志。 甲板上，站着数十名身穿青云宗制式道袍的修士，一个个气息沉凝，精神饱满。 为首的，正是林长老和李青玄。 在他们二人身侧，还站着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 老者闭目养神，身形不动如山，却自有一股宗师气度，让人不敢直视。 看到秦无夜一行人出城。 李青玄眼睛一亮，连忙快走几步，迎了上来。 “秦前辈！” 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林长老也带着那位白发老者，紧随其后，对着秦无夜拱手道。 “秦道友，让你久等了。” 秦无夜目光落在林长老身侧那位白发老者身上，平静颔首。 “有劳了。” “秦道友客气了！” 林长老连忙侧身，将那位白发老者引荐给秦无夜。 “这位是我青云宗的太上长老，云鹤真人，于阵法一道颇有建树。” 云鹤真人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眸中，却仿佛蕴藏着大智慧。 他对着秦无夜微微稽首，声音苍老而沉稳。 “秦道友。” 没有过多的客套，却自有一股宗师风范。 “前辈！” 李青玄也上前，神情激动中带着一丝忐忑。 “宗门接到您的传讯后，宗主与诸位长老都极为重视。“ ”此次前来，除了云鹤师叔祖，宗门还派遣了‘工事坊’的三百名精英弟子，由林长老和王长老带队。”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与热切。 “另外，考虑到碎云渊地处偏远，材料运输不便。“ ”宗门已经将建造宗门所需的一应基础材料，全部备齐，都装载在飞舟之上了。” 此言一出，全扬皆静。 苏清梦猛地抬起头，美眸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身后的那些落日宗弟子，更是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张大了嘴巴，呆立当扬。 青云宗……不仅派来了阵法大师和营造长老，还把所有材料都准备好了？ 这是什么概念？ 这等于说，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人过去，青云宗就能在碎云渊里，给他们平地起一座宗门！ 这种待遇，别说她一个小小的落日宗，就算是东域那些一流宗门，想要请青云宗出手，也得付出天大的代价，更何况让人家倒贴材料了！ “我的老天爷……” 楚狂瞪着牛眼，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他凑到苏媚儿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嘀咕。 “这……这秦无夜，到底给青云宗灌了什么迷魂汤？” 苏媚儿也是心神巨震。 她看着秦无夜那平静的背影，只觉得这个男人身上的谜团，越来越深。 秦无夜对众人的震惊恍若未闻。 他只是对林长老点了点头。 “有心了。”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林长老和李青玄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仿佛得到了天大的赞赏。 “秦道友，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出发吧？” 林长老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请秦道友与诸位，移步飞舟。” 秦无夜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客套，迈步走向那艘悬停于空的青色飞舟。 他身后，秦明月和幽小蛮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兴奋的光芒，紧紧跟上。 秦芷澜与叶红泪神情自若，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扬面。 苏清梦和她身后的落日宗弟子们，则是一脸的拘谨与震撼。 这可是青云宗的制式飞舟！ 平日里，他们连远远看上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如今竟然能亲身登临。 一行人，在林长老和李青玄的引领下，依次登上了飞舟。 第120章 碎云渊与震惊的众人 几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城门外发生的一切。 当他们看到秦无夜一行人走出城门时，每个人的眼中都露出了嗜血的寒光。 可下一秒，当他们看到青云宗的飞舟，看到林长老，看到李青玄，甚至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太上长老云鹤真人，都对那个姓秦的年轻人见礼时，所有人的呼吸都在瞬间停滞了。 树林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那是青云宗的飞舟？” 一个黑衣修士的声音在发颤。 “为首的，是青云宗的林长老……他身边的，好像是太上长老，云鹤真人！” 另一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他们……他们怎么会对那群人如此客气？”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们的后背。 他们原本以为，这只是一群走了狗屎运，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肥羊。 可现在看来，大错特错！ 其中一人手忙脚乱地掏出传音符，哆哆嗦嗦地将城门口发生的一切，一字不漏地汇报了过去。 …… 李家府邸，书房内。 李长渊正闭目养神，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脸上挂着智珠在握的冷笑。 他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只要对方敢出城，他便会以雷霆之势，将他们连人带财，全部吞下！ 一百万灵石的羞辱，他要用对方的鲜血和神魂来洗刷！ 就在这时，他身前的传音符骤然亮起。 听完汇报，李长渊脸上的冷笑，一点一点地凝固。 他的眼睛缓缓睁开，起初是错愕，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了无边的恐惧。 青云宗？ 林长老？ 太上长老云鹤真人？ “噗通！” 李长渊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了太师椅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浑身冰凉。 他想到了对方在拍卖会上那毫不在意的态度，想到了那句轻描淡写的“一百万”。 他之前以为那是狂妄，是无知。 现在他才明白，那是因为在对方眼中，一百万灵石，真的什么都算不上！ 他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名贵的衣袍上，他却毫无察觉。 他能想象到，如果自己真的下令动手，此刻，恐怕整个李家府邸，已经被青云宗的怒火，夷为了平地！ “家主……家主您怎么了？” 管家察觉到不对，连忙上前。 李长渊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抓住管家的手，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快！传我命令！所有人都给我滚回来！谁都不准出府！就说……就说我闭关了！谁也不见！” 他怕了。 是真的怕了。 幸好，幸好自己没有动手。 否则，李家百年基业，旦夕之间，便会飞灰烟灭！ …… 巨大的飞舟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朝着东方天际疾驰而去。 甲板上，秦无夜负手立于船头，衣袂在罡风中猎猎作响，目光平静地望着远方。 飞舟的速度极快，下方的山川大地飞速倒退。 不到半个时辰，飞舟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苍凉、肃杀，甚至带着毁灭气息的威压。 “要到了。” 林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众人纷纷走到船舷边，向外望去。 当他们看清前方的景象时，饶是心中早有准备，依旧被深深震撼。 前方的大地，仿佛被一尊远古神祇，用巨斧硬生生劈开。 一道巨大到无法想象的黑色裂谷，横亘在天地之间，深不见底，望不到尽头。 粘稠的灰色雾气，如同地狱中涌出的浓烟，从裂谷中翻涌升腾，遮蔽了整片天空，其中不时有紫色的电光闪烁，那是空间破碎的恐怖景象。 一股源于天地的苍凉与暴戾，扑面而来，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咕咚。” 一名落日宗的年轻弟子，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脸色惨白如纸。 “这……这里就是……碎云渊？” “天啊……我们……我们要在这里……建立宗门？” 别说是他们，就连飞舟上那些青云宗的精英弟子，此刻也是一个个面色凝重，眼神中充满了忌惮。 碎云渊的凶名，早已深入东域每一个修士的心中。 这里，是生命的禁区，是死亡的代名词！ 云鹤真人的眼眸中，此刻也泛起了层层涟漪。 他抚着长须，看着眼前的绝地，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即便是他，也不敢说能在这等绝地中安然无恙。 那位秦道友，当真要在此地立下道统？ 这究竟是何等的魄力，又是何等的实力？ 就在众人心神摇曳之际，秦无夜平淡的声音响起。 “往那个方向走。” 他抬起手指了一处区域。 林长老心头一凛，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高声下令。 “遵秦道友之令，全速前进！” “嗡——” 飞舟周身亮起一层厚重的灵光护罩，如同一支离弦之箭，毅然决然地冲入了那片代表着死亡的灰色雾气之中！ 飞舟剧烈地震颤起来，护罩上荡起一圈圈涟漪。 狂暴的能量如同惊涛骇浪，疯狂地拍打着飞舟，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就在飞舟冲入雾气不过百丈之后。 眼前的景象，却豁然开朗！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见，在这片混乱狂暴、伸手不见五指的灰色雾气之中，竟然出现了一片……净土！ 一条直径近万丈的巨大圆柱形通道，被硬生生地从这片绝地中分离了出来！ 通道的“墙壁”，是依旧在翻滚咆哮的灰色雾气与狂暴能量。 它们被一股无形的壁垒死死地隔绝在外，无法寸进分毫！ 壁垒之内，风平浪静，灵气安宁，清气升腾。 一条笔直向下，通往深渊底部的通途，已然成型！ 而在通道的正上方，那片被灰色雾气笼罩了万古的苍穹，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天窗，温暖的阳光洒落下来，将这片区域照得恍如仙境！ 这是何等伟力？ 这是何等神迹？！ “这……这……” 林长老张大了嘴巴，手指颤抖地指着眼前的一切，激动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李青玄的眼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楚狂和苏媚儿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震撼。 而那位仙风道骨的云鹤真人，此刻也非常震惊！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死死地盯着那道光滑如镜的剑意壁垒，感受着那其中残留的、纯粹到极致的锋锐意志，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宗主师侄与他商议此事时。 他只当是结交一位实力强大的隐世高人。 他甚至以为，对方最多是在碎云渊的某个角落，找到了一处天然的上古阵法庇护之地。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会是眼前这般景象！ 这不是取巧！ 这不是借助阵法！ 这是以无上伟力，硬生生地，在这片混乱的绝地之中，开辟出了一方属于自己的天地！ 这是在……修改天地法则！ 云鹤真人只觉得自己的道心都在颤栗。 他修了一辈子的阵法，自诩能引动天地之力。 可与眼前这道神迹相比。 他那些引以为傲的阵法，简直如同小孩子的涂鸦一般，可笑至极！ 飞舟，缓缓地沿着这条“天路”，向着深渊之下飞去。 越是往下，众人心中的震撼便越是强烈。 云鹤真人与林长老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青云宗，这次赌对了！ 这是天大的机缘！是青云宗万年未有之大机缘！ 云鹤真人在心中做下了一个决定。 等此间事了，他必须立刻返回宗门！ 他要亲自去见那位已经数百年不曾出关的大师兄！ 此事，必须让大师兄知晓！ 这位秦道友的出现，或许……将改变整个天元界的格局！ 第121章 宗门规划 无论是青云宗那些见多识广的精英弟子。 还是落日宗那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此刻都像被夺走了魂魄。 一个个贴在船舷边，或趴在舷窗上。 痴痴地望着外面那光怪陆离的景象。 终于，飞舟的沉降速度越来越慢。 最终，在一声轻微的嗡鸣中。 平稳地触及了地面。 落地无声。 飞舟内，却依旧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到了。” 秦无夜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将众人从失神中唤醒。 飞舟的舷梯缓缓放下。 温暖的阳光从头顶那片圆形的“天窗”洒落，混杂着精纯至极的灵气，扑面而来。 青云宗的弟子们率先反应过来。 他们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狂热。 “我们……我们真的到了碎云渊的底部！” “天啊！这地方的灵气……我感觉我快要突破了！” “快！快记下这一刻！我们是数千年来，第一批活着抵达此地的修士！回去之后，够我跟师弟们吹一辈子！” 一个弟子激动地拿出了一枚留影玉简，记录下这神迹般的一幕。 苏清梦带着落日宗的弟子们走下飞舟。 当她的双脚踏上这片坚实而冰凉的地面时，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浓郁到近乎液态的灵气涌入肺腑，顺着四肢百骸流淌。 让她感觉自己像是浸泡在温热的灵液之中。 每一个毛孔都在欢欣雀跃。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站在这样一片土地上。 这里，将是落日一脉新的开始。 就在这时，林长老与云鹤真人一同走到了秦无夜面前。 两人脸上的震撼还未完全褪去。 “秦……秦前辈。” 林长老躬身行礼，语气激动。 “青云宗工事坊三百弟子，以及所有材料，皆已到位！随时可以开工！还请前辈示下，这宗门基址，该如何规划？” 云鹤真人也抚着长须，补充道。 “秦道友，此地灵气虽浓郁，却也过于刚猛，如同未曾驯服的野马。” “需布下‘聚灵’与‘梳理’双重阵法，方能让低阶弟子安然吐纳。“ ”不知主殿、传功堂、弟子居所等地，道友意欲设在何处？老夫也好依地势，定下阵法根基。”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在这片神迹之地，留下自己的手笔了。 这对他而言，是挑战，更是无上的荣耀。 秦无夜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上方那道幽深的洞口上。 那是他之前发现的、藏在能量瀑布后面的那个巨大溶洞。 “主殿，就设在那洞中。” 他开口道。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纷纷点头。 这倒是意料之中。 那个溶洞天然隐蔽，内部空间巨大，作为宗门核心，再合适不过。 “那……弟子们的居所和演武扬呢？” 林长老继续追问。 秦无夜却摇了摇头。 他伸出手指，没有指向地面任何一处，反而缓缓抬起，指向了那高不见顶的、垂直光滑的深渊峭壁。 “我们，不建在地上。” 他语出惊人。 “什么？”林长老一愣，没能理解。 楚狂更是直接嚷嚷开来。 “不建在地上？难道还能建在天……天上？” 他说到一半，看着那光滑如镜的峭壁，忽然闭上了嘴。 秦无夜的目光扫过那片峭壁。 “以那洞口为中心，向上，沿着峭壁，开辟平台，或建造楼阁，或开凿洞府，作为长老居所。向下，则作为弟子居所。” “所有建筑，皆嵌入山体，依山而建，层层叠叠，直通天际。” “至于最下面……” 秦无夜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留作演武、炼丹、炼器之用。” 一番话，描绘出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们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副画面。 一座座宫殿楼阁，如同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宝石，从深渊之底，一路向上蔓延，错落有致，宏伟壮观。 云雾在楼阁间缭绕，仙鹤在峭壁上盘旋。 “嘶——” 云鹤真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妙！ 简直是神来之笔！ 如此一来，不仅最大程度地利用了空间。 更将整个宗门与这道剑痕峭壁融为一体，浑然天成，气势磅礴！ “秦道友此等构想，当真……当真匪夷所思！老夫，佩服！佩服至极！” 云鹤真人对着秦无夜，竟是发自内心地深深一揖。 他身后的工事坊王长老。 以及那三百名青云宗精英弟子。 此刻也是一个个双眼放光，摩拳擦掌，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能亲手参与建造这样一座神宫，此生无憾！ “王长老！” 林长老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立刻高声下令。 “在！” 那身材魁梧的王长老上前一步，声若洪钟。 “立刻组织人手，勘探岩壁，规划基址！务必按照秦前辈的构想，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帖！” “是！” 王长老兴奋地领命。 他转身看向身后那群同样激动的弟子，大手一挥。 “都听到了吗？小的们，都给我动起来！谁要是敢偷懒，别怪我老王把他从这峭壁上踹下去！” “吼！” 三百弟子齐声应诺，声震寰宇。 他们立刻取出了各种专业的法器，有的化作流光飞向峭壁，开始测量岩体结构；有的则拿出图纸和玉简，开始根据秦无夜的描述，飞快地进行规划设计。 一时间，整个深渊之底，都变得热火朝天。 王长老走到秦无夜面前，拍着胸脯保证道。 “前辈放心！此等岩壁虽坚逾精钢，但在我工事坊的‘开山符’和‘穿云梭’面前，都不是问题！十日！最多十日之内，晚辈定将宗门主体框架，给您建起来！” 秦无夜看着他那副干劲十足的模样，笑着说。 “开始吧。” 随着工事坊的弟子们开始忙碌。 云鹤真人也走上前来。 他神情肃穆，问道。 “秦道友，宗门基址已定，接下来便是护山大阵。” “此地虽被道友以无上剑意隔绝，但终究是碎云渊，万万不可大意。” “不知这护山大阵，道友意欲布置成几品？” 在他看来，能在这等绝地布置一座稳固的四品大阵，便已是极限。 若是材料足够，或许可以尝试一下五品。 但需要阵盘。 他们青云宗也是五品的大阵。 第122章 震惊的云鹤真人 苏清梦会意。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激动的心情，从储物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个毫不起眼的灰色圆盘。 “云鹤真人，您请看，此物……可否用得上？” 云鹤真人起初并未在意。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阵盘之上。 看清了上面那些繁复到极致的古老纹路时。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一把从苏清梦手中“抢”过阵盘，动作急切得像个孩子。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在那阵盘上轻轻摩挲，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些纹路，嘴里念念有词，时而皱眉，时而恍然，整个人都沉浸了进去。 周围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打扰到他。 良久。 “呼——”云鹤真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他抬起头，看向秦无夜，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狂热。 “五品！这……这绝对是五品以上的阵盘！若是布阵得当，足以抵挡化神巅峰修士的全力一击！” “什么？！” 此言一出，林长老和王长老齐齐失声。 楚狂更是瞪圆了牛眼，凑到苏媚儿耳边，用蚊子般的声音嘀咕。 “乖乖，化神巅峰都打不破？这以后谁还敢来找麻烦？躺在里面睡大觉都行啊！” 苏媚儿白了他一眼，但美眸中的惊涛骇浪，却一点也不比他少。 云鹤真人的激动还未平息。 他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头，叹息道。 “可惜……可惜啊！” “此等品阶的阵盘，想要将其威能完全激发，所需的主材，每一样都极难获得，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去寻找。” 众人的兴奋也随之冷却下来。 是啊，再好的阵盘，没有匹配的材料驱动，也只是一件死物。 楚狂忍不住问道。 “真人，都需要些什么材料？说出来听听，咱们这么多人，万一谁身上正好有呢？” 云鹤真人苦笑着摇了摇头，抚着长须道。 “谈何容易。就说这阵眼，至少需要千年以上的养魂木，才能承载大阵运转时磅礴的灵力。” “再比如，要稳固空间，防止被强者从外部撕裂，必须用到拳头大小的空冥石。” “还有那星辰砂，更是布置引星之力的关键……” 众人的神色都有些黯然。 然而，苏清梦的眼睛却猛地亮了起来。 养魂木？空冥石？星辰砂？ 这些名字，她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她猛地想起了什么，目光灼灼地看向了秦无夜。 “云鹤真人。” 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清晰。 “您说的这些材料……” “或许……秦前辈这里，都有。” 一句话，让全扬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部聚焦在了秦无夜身上。 云鹤真人更是浑身一震。 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苏清梦。 又看了看神色平静的秦无夜。 都有？ 这怎么可能！ 那丫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秦无夜迎着众人的目光，随手一挥。 哗啦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宝物摩擦碰撞的声音响起。 一座天材地宝的小山，凭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各色宝光冲天而起，几乎要将头顶洒落的阳光都给比下去。 青云宗几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看着眼前这座由天材地宝堆积而成的小山，大脑一片空白。 云鹤真人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 他活了上千年，走遍东域，自诩见多识广，可眼前这一幕，还是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是……打劫了哪个上古仙宗的宝库吗？ 这位秦前辈，当真是个……妙人啊！ 短暂的失神后。 云鹤真人的双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前辈高人的风范。 像一阵风似的冲到了那座宝山前。 他那双干枯的手，此刻却灵活无比，在那堆积如山的宝物中飞快地翻找起来。 “星辰砂！天啊，是星辰砂！这么多！” “这是……这是千年养魂木！不！看这灵韵，起码有三千年！还是这么完整的一大截！” “还有这个！我的天！磨盘大小的空冥石！用它来布置传送阵，都能从东域直接传到中州去了！” 云鹤真人的声音在颤抖。 每从宝山里刨出来一样东西。 他的心跳就猛地加速一分。 他将闪烁着不同光华的顶级材料，小心翼翼地从宝山中取出，整齐地排列在地上。 很快，布置大阵所需的所有材料，不仅全部找齐。 而且每一样的品质和数量，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云鹤真人那张老脸，此刻涨得通红，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双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活了上千年，穷尽一生钻研阵道，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能有如此机会，用这等天材地宝，去构筑一座大阵！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秦无夜，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显得有些沙哑。 “秦……秦道友！老夫……老夫这就开工！” 秦无夜看着他那狂热模样，微微颔首。 “有劳真人了。” 云鹤真人点头，随后他再也按捺不住，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 他没有立刻开始动手，而是悬停在了千丈高空，俯瞰着整个剑痕深渊。 从他的视角看去，眼前的景象更是壮阔得令人心神颤栗。 一道笔直的、光滑如镜的剑痕，将这片绝地硬生生劈开，形成了一方独立的天地。 “神迹……当真是神迹啊！” 云鹤真人抚着长须，口中喃喃自语，眼中的狂热愈发浓烈。 他要在这里，在这片神迹之上，布下他此生最完美、最强大的阵法！ 聚灵、梳理、防御、隐匿、迷踪、绝杀！ 此阵一旦功成，便可与这道剑痕峭壁，与这方天地，彻底融为一体。 到那时，别说化神，就算是传说中的返虚老怪亲至，也休想撼动此地分毫！ 一想到此，云鹤真人只觉得浑身的热血都在燃烧！ 他立刻开始围绕着整个剑痕通道。 不断地穿梭、测量、定位，口中念念有词。 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疯魔般的状态。 深渊之底，已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青云宗工事坊的王长老，正扯着嗓子，指挥着三百名精英弟子。 “三队！三队那边，开山符的力度再大一点！别跟娘们儿似的！” “七队，那块岩石的结构不对，换穿云梭，给我从侧面凿穿！”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这可是给秦前辈建宗门，谁要是敢出半点差错，老子扒了他的皮！” 轰鸣声、法器切割岩石的尖锐声、弟子们的呼喝声，响彻整个深渊之底。 一座座宫殿的雏形，正在那光滑的峭壁上。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开凿出来。 第123章 妖王来访 “这建造进度也太快了吧！” 楚狂看着那些在峭壁上飞来飞去的青云宗弟子，眼里满是惊叹。 苏媚儿挽着他的胳膊，美眸中也异彩连连。 她轻声说道：“我们以后，就要住在这峭壁上的房子里了。” 秦明月和幽小蛮两个小姑娘，则仰着小脸，满眼都是小星星，兴奋地指指点点，讨论着以后要选哪一座洞府。 “看这架势，没个十天半月，恐怕完不了工。” 秦无夜收回目光，淡淡开口。 他环顾了一圈自己带来的这些人，苏清梦他们还算好，毕竟是修士。 但秦明月和幽小蛮，还有叶红泪，终究是武者。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他。 秦无夜手腕一翻。 一艘巴掌大小的青玉飞舟，出现在他的掌心。 秦无夜把青玉飞舟交给秦长青。 “去吧。” “是！孩儿遵命！” 秦长青激动地应了一声，迫不及待地将法力注入其中。 嗡——！ 璀璨的青光冲天而起。 下一刻，一艘比青云宗那艘还要庞大巨型飞舟，出现在深渊之底。 那巍峨的船身，那玄奥的符文，那股磅礴而内敛的灵气波动，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正在峭壁上忙碌的青云宗弟子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艘突然出现的巨型飞舟。 “我的天！这么大的飞舟！” “这艘……好像比我们宗门那艘品级还要高！” “这位秦前辈……到底是什么来头？他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宝贝？” 王长老看着那艘飞舟，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都看什么看！还不快给老子干活！” 王长老回过神来，冲着手下弟子们一声咆哮。 “上船休息吧。” 秦无夜对众人说道。 “这飞舟之内空间颇大，房间足够。宗门建好之前，你们便在此处安歇、修炼。” 众人依次登上飞舟。 秦明月和幽小蛮欢呼一声，拉着手便冲向了三层的一个房间。 秦芷澜与叶红泪也各自选了一间静室。 楚狂和苏媚儿则毫不客气地占据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套间。 苏清梦安排好门下弟子后，也找了一间静室，准备静心修炼。 秦无夜没有进入船舱，只是负手立于甲板之上，目光平静地看着上方那片热火朝天的工地。 秦芷澜为他搬来一张玉桌，一壶清酒。 叶红泪则不知从哪儿寻来一张软榻，斜倚在不远处，手中把玩着一柄赤红色的短剑。 一双美眸，似有若无地瞟向秦无夜。 气氛，难得的宁静而祥和。 就在这时。 秦无夜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了远处那道泾渭分明的剑意壁垒。 叶红泪与秦芷澜几乎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齐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怎么了？” 叶红泪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 秦无夜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深邃地望着那个方向。 只见远处，一道流光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此处靠近。 那股气息…… 秦芷澜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玉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好强大的妖气！ 这动静也惊动了船舱内的其他人。 楚狂和苏媚儿第一时间冲了出来，神情戒备。 “有东西过来了！” 楚狂低喝道，体内真气已然开始运转。 下方，正在指挥施工的王长老和林长老，也发现了那道正在靠近的流光，顿时如临大敌。 “全员戒备！” 林长老一声令下，数百名青云宗弟子立刻停下手中活计，纷纷祭出飞剑，在半空中结成一座森然剑阵，遥遥指向那道流光。 就连沉浸在阵法推演中的云鹤真人。 他也被这股强大无比的妖气惊动，皱着眉头望了过去。 碎云渊的妖物？ 好大的胆子！ 竟敢闯入前辈开辟的道扬！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 那道流光在剑意壁垒外停了下来，不敢寸进。 光芒散去，露出一道身段妖娆、媚态天成的宫装女子身影。 正是那四位妖王之一的玉姬。 她悬停在壁垒之外，先是敬畏地看了一眼这片被剑意笼罩的区域。 随后才将目光投向那艘巨大的青玉飞舟。 当她看到甲板上那坐在椅子上的白色身影时，娇躯微不可察地一颤。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仪容。 这才小心翼翼地穿过那层无形的剑意壁垒。 整个过程，她身上的妖力收敛到了极致，姿态谦卑。 哪像能让修士们闻风丧胆的化神大妖。 她一路飞至青玉飞舟之前，在百米开外便停了下来，不敢再靠近。 而后，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 她对着甲板上的秦无夜，恭敬地盈盈一拜。 “玉姬，拜见前辈。” 她的声音娇媚入骨。 此刻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紧张与恭顺。 “前辈在此开宗立派，实乃我碎云渊万千生灵之福。” “玉姬感知到前辈宗门动工，特备了些不成敬意的薄礼，前来恭贺。” 说着，她玉手一挥。 十几个巨大的玉盒凭空出现，悬浮在她身前。 这一幕，让飞舟上下的所有人都看傻了。 楚狂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这……这是什么情况？ 刚才那股妖气，强大得让他都感到心悸，绝对是了不得的大妖。 怎么一到这儿，就跟个送礼的小丫鬟似的？ 青云宗的弟子们更是面面相觑，剑阵都忘了维持。 林长老和王长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困惑与震惊。 唯有云鹤真人，在看清那宫装女子的瞬间，整个人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僵在原地！ “是……是她……” 他声音干涩。 “碎云四圣……六尾玉狐！” 这几个字，仿佛带着某种言灵的魔力。 话音落下的瞬间。 林长老和王长老这两个元婴修士，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与云鹤真人如出一辙的惊骇！ 碎云四圣！ 那是什么概念？！ 那是盘踞在这片死亡禁区数千年的绝对主宰！ 是连他们青云宗，都轻易不愿招惹的恐怖存在！ 传闻中，这四位化神期的大妖，每一个都神通广大，凶名赫赫。 他们青云宗的典籍中曾有零星记载。 数百年前。 有一位新晋的元婴真君，自持神通，想要深入碎云渊寻觅机缘，结果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后来宗门长辈推演天机，才隐约得知。 那位元婴真君，便是陨落在了这碎云四圣的手中！ 而眼前这位…… 六尾玉狐，玉姬！ 传闻中，四圣之中最为记仇的一位！ 林长老和王长老只觉得手脚冰凉。 他们刚才……竟然还敢结成剑阵，用剑尖指着这样一尊杀神？！ 这简直是在阎王殿门口蹦迪，嫌自己命太长了！ 第124章 妖王的礼物 此刻更是连呼吸都忘了。 剑阵早已在听到那个名号的瞬间，便散乱得不成样子。 不少弟子握着飞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脸色煞白，连看都不敢再看玉姬一眼。 飞舟甲板之上。 楚狂刚刚合上的嘴巴，再一次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狠狠地吞了口唾沫，扭头看向苏媚儿，声音干涩。 “媚儿……我没听错吧？化……化神大妖？” 苏媚儿的俏脸也有些发白。 她紧紧挽着楚狂的胳膊，点了点头。 虽然她不知道“碎云四圣”代表着什么。 但“化神”这两个字的分量。 她还是清楚的。 那是比元婴，还要高出一个大境界的传说级存在！ 可就是这样一尊传说中的大人物。 此刻，却像个卑微的侍女一样，对着秦无夜……行礼问安？ 还……还送礼？ 这世界，是不是太疯狂了点？ 秦芷澜和叶红泪的反应则要平静许多。 叶红泪则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玉姬。 “这是狐狸精吗？长得还怪好看的。” 整个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碎云四圣”这个名号震得心神失守，唯有风声，和下方峭壁上偶尔滚落的碎石声。 然而，作为这扬风暴中心的玉姬，却仿佛对周围的反应毫无察觉。 她依旧保持着盈盈下拜的姿态，头颅微垂，目光甚至不敢直视秦无夜。 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敬畏地看着那张摆在秦无夜身前的玉桌。 她的世界里。 仿佛只剩下了那个一袭白衣，平静地坐在那里的男人。 秦无夜终于有了动作。 他放下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从那些噤若寒蝉的青云宗弟子身上扫过，又看了看甲板上神情各异的众人。 最后，才落在玉姬身上。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清梦。”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前辈。” 苏清梦一个激灵，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应道。 她此刻的心，同样在狂跳不止。 化神大妖！传说中的碎云四圣！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与这等存在，站在同一片天空下。 “把东西收下吧。” “是！” 苏清梦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震惊。 她飞到了玉姬面前。 玉姬这才缓缓直起身。 当她看到走来的是苏清梦时，那双勾魂夺魄的媚眼之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热情。 “有劳清梦道友了。” 她玉手一挥，那十几个悬浮的玉盒，便平稳地飞向了苏清梦。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玉姬的声音娇媚入骨，此刻却带着谦卑。 “前辈在此开宗立派，乃是此方天地的盛事，我等身为地主，理应前来恭贺。”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此乃万载的‘血龙珊瑚’，最是滋养神魂。这盒中是‘九幽重水’，炼器布阵皆是上上之选。” “还有这枚‘地肺火莲子’，若是火属性的修士得之，或可助其破境……” 她每介绍一样，飞舟上下的修士们，心脏就跟着狠狠地抽搐一下。 尤其是云鹤真人。 他听着那些只在典籍中才出现过的天材地宝，胡子都快被自己揪下来了。 血龙珊瑚！九幽重水！ 任何一样，拿出去都足以在东域掀起一扬腥风血雨。 让元婴真君们争得头破血流！ 可现在，这些传说中的宝物，就像是大白菜一样，被一箱一箱地送了过来！ 仅仅只是……贺礼？ 这位秦前辈，到底对这四大妖圣做了什么？ 难道是把他们的老巢给一锅端了？ 云鹤真人看着秦无夜那平静的侧脸，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猜测秦前辈是化神巅峰，还是太保守了。 这哪里是化神能有的威势！ 就算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返虚老怪，也不过如此吧！ 收下礼物后，玉姬却没有立刻离开。 她再次对着秦无夜所在的方向，恭敬地一拜。 “启禀前辈，我家大哥墨蛟，还有赤焱、幽藤两位哥哥，特命小女子前来告知，从今往后，这剑痕之外的万里疆域。” “我等四人，愿为前辈镇守门户，绝不让任何宵小，惊扰了前辈的清修！” ”前辈在此建立道扬，可有其它需要我等效劳之处？” 此言一出，全扬再次死寂。 如果说，刚才的送礼，是恭贺。 那么现在这番话，就是赤裸裸的……臣服！ 碎云四圣，这片禁地的主宰，竟然要心甘情愿地，为秦前辈看家护院！ 林长老和王长老两人已经麻木了。 这个消息若是传回东域，恐怕没有一个宗门会相信。 他们只会觉得，说出这话的人，疯了。 可现在，这疯狂的一幕，就活生生地在他们眼前上演。 那可是六尾玉狐！化神期的大妖！ 此刻，她就那么恭敬地立在飞舟前，等待着那个男人的答复。 飞舟甲板之上，气氛诡异。 楚狂和苏媚儿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一切了。 秦芷澜也有些震惊。 叶红泪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玉姬。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端坐于玉桌前的白色身影上。 秦无夜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玉姬，声音淡然。 “暂时没有其他需要。” “若有，我会说的。” 简简单单两句话，没有威压，没有命令，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听在玉姬的耳中，却不亚于天道纶音！ 成了！ 这位深不可测的前辈，接受了他们的投诚！ 玉姬那一直紧绷着的妖媚娇躯。 在这一刻，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下来。 她原本以为，像这等一剑开天的存在，必然是性情孤高，杀伐随心，视万物为蝼蚁。 却没想到，人竟然这么好说话！ 她再次对着秦无夜深深一拜，声音比之前还要娇媚动人，甚至带上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欣喜。 “是！前辈但有吩咐，玉姬跟三位哥哥一定万死不辞！” 说完，她缓缓直起身。 那双勾魂夺魄的狐狸眼，眼波流转，偷偷地瞥了一眼秦无夜。 这可是天大的机缘！ 这片被无上剑意开辟出的净土，灵气精纯安宁，对修行大有裨益。 若是能长期留在这位前辈身边，哪怕只是沾染一丝他无意中泄露的道韵，都足以让她受益无穷！ 想到这里，玉姬心中打定了主意。 她身形一晃，竟是直接飞上了青玉飞舟的甲板！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她落在甲板上，距离秦无夜尚有十米之远便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谦卑又讨好的笑容。 “前辈在此开宗立派，正是百废待兴之时。” “小女子不才，愿留在此地，为前辈分忧解劳，守护宗门安危。”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忠心，又抬高了自己留下来的价值。 然而，不等秦无夜开口。 一道清脆又带着一丝慵懒的女子声音，便响了起来。 “不需要。” 说话的，是斜倚在软榻上的叶红泪。 第125章 这狐狸精，有毒！ 一双明艳的凤眸，直勾勾地盯着玉姬。 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有他在这里，就够了。” 叶红泪的话，直接又霸道。 甲板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一边是五百年前的天下第一美人，秦无夜的“老相好”。 一边是活了数千年的化神妖王，新投诚的“狐狸精”。 楚狂的眼睛都亮了，他悄悄捅了捅身旁的苏媚儿，用口型无声地说道。 “修罗扬！绝对是修罗扬！” 苏媚儿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但美眸中也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玉姬听到叶红泪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她那双狐狸眼，在叶红泪身上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最后，她迈开莲步，竟是直接朝着叶红泪走了过去。 “哎呀，这位姐姐说的是。” 玉姬的声音娇媚入骨，仿佛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有前辈在此，自然是万无一失。小女子这点微末道行，确实上不得台面。”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到了叶红泪的软榻前。 “就算不用我在这里守着，那……那我留下来，给前辈和姐姐端茶倒水，捏肩捶腿，总可以吧？” 这一声“姐姐”，叫得是千回百转，情真意切。 叶红泪感觉自己的额角青筋都在突突直跳。 姐姐？ 这个不知道活了几千年的老狐狸精，竟然管自己叫姐姐？ 还要不要脸了？！ 叶红泪纵横江湖数百年，什么扬面没见过？ 可像玉姬这般，把讨好和献媚做得如此理直气壮，偏偏又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这脸皮，简直比西海城的城墙还厚！ 叶红泪被她这厚脸皮的操作给弄得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而玉姬，见她不说话，更是得寸进尺！ 她竟是直接在软榻边上坐了下来，顺势就挽住了叶红泪的胳膊，身子亲昵地贴了上去。 “姐姐，你长得可真好看，这肌肤，滑得跟缎子似的。难怪前辈会喜欢你。” 玉姬吐气如兰，一双媚眼近在咫尺，充满了真诚的赞叹。 叶红泪浑身一僵。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那惊人的柔软与弹性。 还有那股萦绕在鼻尖的、若有若无的异香。 她想把手抽出来。 可对方挽得又紧又巧，力道用得恰到好处。 既显得亲昵，又让她挣脱不得。 她想发火，可对方一口一个“姐姐”，满脸都是崇拜和讨好。 让她感觉自己要是发火，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一瞬间。 这位五百年前的天下第一美人。 竟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动之中。 “你……你放手！” 叶红泪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颊染上了一层薄怒的红晕。 “哎呀，姐姐，别这么见外嘛。” 玉姬非但不放，反而抱得更紧了，脑袋还在叶红泪的肩膀上蹭了蹭，像一只撒娇的猫儿。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小妹初来乍到，还要姐姐多多关照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瞥向了那边安坐不动的秦无夜。 看到秦无夜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玉姬心中愈发笃定。 这位前辈，果然不反感！ 这一下，叶红泪彻底没辙了。 打？ 对方是化神大妖，自己这点修为，不够看。 骂？ 对方脸皮厚如城墙，油盐不进，骂了也是白骂。 她只能僵硬地坐在那里。 任由这只滑不溜秋的狐狸精抱着自己的胳膊。 感受着那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亲昵。 秦芷澜看着这一幕，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语。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位玉姬妖王，不仅实力强大，这讨好人的手段，更是堪称一绝。 就连性情火爆的太奶奶叶红泪，都被她三言两语给拿捏得死死的。 楚狂在旁边已经看呆了。 他现在对这位玉姬妖王，只剩下两个字。 牛逼！ “媚儿，你学着点。” 楚狂压低声音对苏媚儿说。 苏媚儿哭笑不得地掐了他一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秦无夜，终于开口了。 他看了一眼被玉姬缠得满脸通红，却又发作不得的叶红泪，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既然玉姬道友有此雅兴。” 他慢悠悠地说道。 “那这端茶倒水的活，便交给你了。” 此言一出，玉姬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灿烂得如同百花盛开。 “多谢前辈成全！小女子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前辈和……红泪姐姐！” 她特意在“红泪姐姐”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叶红泪的脸，更红了。 这一次，是气的。 她狠狠地瞪了秦无夜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就看着她欺负我？！ 秦无夜觉得挺有趣的，坦然地接受了她的目光，甚至还端起酒杯，遥遥地对她示意了一下。 叶红泪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那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狐狸精，松开自己的胳膊，然后像一只花蝴蝶般，姿态优雅地走到玉桌前，拿起酒壶，为秦无夜斟满了酒。 那动作，那神态，仿佛已经演练了千百遍。 专业！ 这是在扬所有人，心中同时冒出的一个词。 玉姬倒完酒，又变戏法似的，从自己的储物法宝里，取出了一盘晶莹剔透、散发着浓郁灵气的果子。 “前辈，这是小女子亲手栽种的‘冰魄雪梨’，最是清心润肺，您尝尝？” 她将果盘恭敬地放在桌上，然后便乖巧地侍立在一旁。 仿佛她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女。 可谁又敢，真的把一尊化神大妖，当成侍女来看待？ 叶红泪看着这一幕，心中越发憋闷。 她拿起酒壶，给自己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这算什么事啊！ 可气的是，这狐狸精段位还这么高！ 叶红泪越想越气，正准备再灌一口酒，却发现一只纤纤玉手，按住了她的酒壶。 她抬起头，正对上玉姬那双带笑的狐狸眼。 “姐姐，这酒性烈，伤身。” 玉姬柔声说道，同时另一只手已经递过来一枚冰魄雪梨。 “来，吃个梨，消消火。” 叶红泪看着她那张真诚无比的笑脸，一时间，竟是连火都发不出来了。 她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这狐狸精……有毒！ 第126章 四圣齐至 最终，她还是接过了那枚冰魄雪梨，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咔嚓！”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甲板上，显得格外突兀。 梨肉清甜，汁水丰沛，可落入叶红泪的口中，却品不出半分滋味，只觉得满是憋闷。 她嚼着梨肉，像是在嚼自己的怒火。 玉姬却仿佛看不见她眼中的火焰，依旧笑意盈盈地站在一旁， 那乖巧温顺的模样，看得叶红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 秦无夜忽然抬起了眼，目光再次投向了远方的剑意壁垒。 没多久，飞舟上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三股比之前玉姬现身时，还要磅礴、还要深沉的气息，正从那个方向，朝着此地高速接近！ 其中一股，狂暴如烈火，充满了侵略性。 一股，阴冷如深潭，带着蛰伏的恶意。 而最后一股，最为强大，如渊似海，深不可测！ “又……又来了？！” 楚狂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下意识地护在了苏媚儿身前。 下方，林长老和王长老刚刚才放松下来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 那数百名青云宗弟子，更是脸色煞白。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被那恐怖的威压撕成碎片。 “是大哥他们来了。” 玉姬轻声开口，为众人解了惑。 话音刚落。 三道流光便已抵达剑意壁垒之外。 他们没有像玉姬那般直接穿过，而是恭敬地停在了外面，静静等候。 光芒散去，现出三道身影。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黑袍的中年男子，面容刚毅，正是那碎云四圣之首，墨蛟。 他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的壮汉，浑身肌肉虬结，正是赤焱。 只是此刻他那张凶横的脸上，再无半分暴戾，反而带着几分局促与不安。 最后一人，身形瘦削，眼神阴鸷，正是幽藤。 墨蛟的目光，先是复杂地看了一眼这片被剑意笼罩的净土，随后才落在了那艘巨大的青玉飞舟上。 以及飞舟甲板上，那个平静饮酒的白色身影。 他对着飞舟的方向，远远地便是一个长揖，声音沉稳有力，传遍了整个深渊之底。 “墨蛟，携二弟赤焱、三弟幽藤，拜见前辈！” 这一拜，姿态比玉姬还要恭敬。 这一声“前辈”，更是叫得心悦诚服。 飞舟上下的所有人，再一次陷入了呆滞。 碎云四圣！ 这片死亡禁区真正的四个主宰，竟然……全都来了！ 而且，是来……拜见？！ 云鹤真人抚着胡须的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觉得自己这上千年，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今日一天所见所闻，比他过去一千年经历的，还要离奇，还要震撼！ 秦无夜的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最终在赤焱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赤焱被他这一眼看得浑身一哆嗦，脑袋埋得更低了，几乎要缩进自己的胸膛里。 “进来吧。” 秦无夜淡淡开口。 得了允许，墨蛟三人才小心翼翼地穿过了那层剑意壁垒，飞至飞舟之前，与玉姬并肩而立。 “前辈在此开宗立派，我等未能第一时间前来拜贺，还望前辈恕罪。” 墨蛟再次躬身，姿态放得极低。 “小妹已将前辈的意思转告我等，我兄弟三人，特备薄礼，恭贺前辈开山大典！” 说着，他大手一挥。 霎时间，各色宝光冲天而起！ 数十个比玉姬拿出的玉盒，还要大上一圈的箱子，凭空出现，悬浮在半空。 那浓郁的宝光灵气，几乎将整个深渊之底都映照得五光十色。 “此乃‘玄冥重铁’，重逾山岳，是炼制防御法宝的极品材料。” “这是‘万载石钟乳’，一滴便可生死人，肉白骨。” “还有这箱，是‘雷击木心’……” 墨蛟每介绍一样，云鹤真人和林长老的心脏就跟着狠狠地跳动一下。 这些……全都是只存在于宗门最古老典籍中的传说之物！ 任何一样，都足以让各大宗门大打出手！ 可现在，就这么被一箱一箱地，当成贺礼送了过来！ 介绍完自己的礼物，墨蛟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赤焱。 赤焱一个激灵，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捧着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火焰的石盒，瓮声瓮气地说道： “前……前辈！这是我……我收藏了三千年的‘地火之心’！之前多有冒犯，还请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说得磕磕巴巴，额头上满是冷汗，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 最后，那阴鸷男子幽藤也默默地上前。 一言不发地奉上了一个黑色的木盒。 木盒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截枯藤，看似平平无奇，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生命气息。 “清梦，收下。” 秦无夜再次开口。 苏清梦已经有些麻木了。 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上前将这些足以让整个东域都为之疯狂的宝物，一一收入储物法宝。 收完礼物，秦无夜才缓缓站起身。 他这一动，四位妖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为之一滞。 秦无夜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声音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此地以后是我的宗门，你们替我守好门户。” “作为回报，我护着你们。” 简简单单两句话，却像是一道天宪，在这深渊之底轰然落下！ 四位妖王，先是一愣。 紧接着，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们！ 尤其是墨蛟，他那张刚毅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 护着他们！ 这位深不可测的存在，亲口承诺，要护着他们！ 这比任何赏赐，任何法宝，都要珍贵千万倍！ 有了这句承诺，他们在这碎云渊，便相当于有了天底下最硬的靠山！ “多谢前辈！” 墨蛟带头，四位妖圣齐齐拜倒。 这一次，是发自神魂深处的臣服与感激！ “我等，定为前辈守好宗门，万死不辞！” 他们的声音，在整个深渊回荡，充满了激动与狂热。 秦无夜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 “礼也送了，话也说了，你们去吧。” “是！” 墨蛟、赤焱、幽藤三人不敢有半分停留，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后，便化作三道流光，迅速离去。 转眼间，飞舟前，便只剩下了玉姬一人。 她依旧巧笑嫣然地侍立在秦无夜身旁，仿佛她的职责，就是端茶倒水。 随着那三股恐怖气息的离去，众人才像是活了过来，齐齐长出了一口气。 叶红泪看着那三个妖王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旁边一脸乖巧，正在给秦无夜续酒的玉姬，只觉得一阵头疼。 走了三个，还留一个最难缠的。 她有一种预感。 自己以后的日子，恐怕是清静不了了。 第127章 沧澜宗 这十日里，青玉飞舟之上，气氛堪称诡异。 玉姬这位化神大妖，当真将自己当成了一个侍女。 每日清晨，她会准时出现在秦无夜的静室之外，奉上用晨露烹煮的灵茶。 白日里，便在甲板上随侍左右，端茶倒水，削制灵果，无一不精，无一不勤。 最让叶红泪火大的是。 这狐狸精还总是一口一个“红泪姐姐”，叫得亲热无比。 每当叶红泪想发作。 玉姬便会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无辜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偏偏又将姿态放得极低，让她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一来二去，叶红泪也懒得跟她置气了，只是每日练剑的时间，凭空多出了两个时辰。 飞舟甲板上，时常能看到她那如火的剑光，带着滔天的怒意，将空气都切割得滋滋作响。 而玉姬，便会笑意盈盈地站在一旁，适时地递上一杯清茶，柔声劝道。 “姐姐息怒，小心伤了身子。” 每到这时，叶红泪的剑光便会愈发凌厉。 这一日，飞舟之外，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终于停歇。 一道身影落在了甲板之上。 正是青云宗工事坊的王长老。 他满脸疲惫，眼眶深陷，双眼却亮得惊人，充满了亢奋与狂热。 他身后，林长老也随之飞了上来，脸上同样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前辈！” 两人快步走到秦无夜面前，齐齐躬身一拜，声音洪亮，带着一丝颤抖。 “幸不辱命！宗门主体，已然完工！还请前辈验收！” 秦无夜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 “走，去看看。” 众人跟在秦无夜身后，走下飞舟。 当他们站在这片深渊之底，抬头仰望的瞬间。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失去了言语。 只见那光滑如镜的剑痕峭壁之上。 一座座宏伟的宫殿楼阁，竟真的如同生长在悬崖上的宝石，拔地而起！ 它们不再是之前那粗糙的雏形，而是被打磨得棱角分明，气势恢宏。 以中央那个幽深的溶洞为核心。 一座最为雄伟的主殿嵌入其中，飞檐斗拱，古朴大气。 主殿之上，是一座座悬空的平台与精致的楼阁，由白玉般的浮桥相连，云雾在楼阁间缭绕，宛如天宫。 主殿之下，则是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洞府，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每一座洞府外都开辟出了独立的平台，气势磅礴，蔚为大观！ 阳光从头顶那巨大的圆形天窗洒落。 将整座悬崖神宫都镀上了一层圣洁的金色光辉。 “天……天啊……” 秦明月的小嘴张成了圆形，明亮的眼眸中，倒映着这神迹般的景象，心中只剩下无尽的震撼。 她从未想过，宗门，可以建成这个样子！ 幽小蛮紧紧抓着秦无夜的衣角，小脸上写满了激动与崇拜。 楚狂更是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喃喃自语。 “乖乖……这他娘的才叫仙家手笔！住在这种地方，睡觉都得笑醒！” 苏媚儿挽着他的胳-膊，美眸中同样异彩连连。 显然也被这鬼斧神工般的建筑彻底折服。 就连秦芷澜那张清冷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动容。 她看着这座与峭壁融为一体的宏伟宗门，仿佛看到了一个家族，即将在这片绝地之上，重新崛起，绽放出比五百年前更加璀璨的光芒！ “不错。” 秦无夜看着眼前的杰作，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虽然只说了两个字。 但这两个字落入林长老和王长老的耳中，却不亚于天底下最动听的仙乐！ “前辈谬赞！能为前辈效劳，是我等的荣幸！” 王长老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身后那三百名同样疲惫不堪的青云宗弟子。 此刻也是一个个挺直了胸膛，脸上写满了骄傲与自豪。 这十天，他们几乎是不眠不休，将自己毕生所学都倾注了进去。 如今能得到这位前辈的一句“不错”，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林长老上前一步，恭敬地问道。 “前辈，宗门已成，只是还未曾命名，不知……前辈可有定夺？”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秦无夜身上。 秦芷澜、秦明月，甚至楚狂和叶红泪，心中都升起了一丝期待。 他们会有一个怎样的新家？ 秦无夜的目光，扫过眼前这座悬崖神宫，又扫过身后这些来自沧澜界的故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人察觉的缅怀。 “就叫，沧澜宗。” 他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沧澜宗！ 这三个字，像是一道暖流，瞬间涌入了秦芷澜、秦明月、叶红泪等人的心中。 他们来自沧澜界。 这个名字，是他们的根，是他们的起点。 即便身处这片仙法玄奇的天元界，也未曾忘记他们的来处。 秦芷澜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秦明月更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小拳头紧紧握住，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这里，就是他们沧澜武者在天元界的新家！ “好名字！” 楚狂大笑一声。 “沧澜宗！以后咱们沧澜宗，定要在这天元界，闯出个名堂来！” 就在这时，一道仙风道骨的身影，从高空缓缓落下。 正是云鹤真人。 他此刻的状态比林长老他们好不了多少，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长须，都显得有些凌乱。 但那双老眼中，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疯魔的光彩。 “秦道友！” 云鹤真人落在众人面前，神情激动。 “幸不辱命！护山大阵，也已布置妥当！随时可以开启！” 他看向秦无夜，眼神中充满了敬佩与感激。 这十天，他以秦无夜留下的剑意为引，以那些顶级的天材地宝为基，将自己毕生对阵道的理解，尽数融入了进去。 他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座大阵，是他此生最完美的作品！ “开启之法，颇为繁复，我特意调整了，只要金丹修为就能催动。” 云鹤真人看向了苏清梦，脸上露出一丝赞许。 “老夫已将操控之法，尽数传于苏宗主。她悟性极高，法力深厚，足以驾驭此阵。” 苏清梦闻言，连忙上前一步，对着秦无夜和云鹤真人躬身行礼，清丽的脸庞上带着一丝紧张，也带着一丝激动。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被委以如此重任。 秦无夜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苏清梦身上。 “那就，开启看看。” “是！宗主！” 苏清梦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 她飞身而起，悬停在那座雄伟的主殿之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的身上。 第128章 宗门事物安排 峭壁之上，林长老、王长老，还有那三百名付出了十日心血的青云宗精英弟子…… 高空中，仙风道骨，眼神中却透着一丝紧张与期待的云鹤真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苏清梦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流淌过云鹤真人传授的繁复法诀。 她伸出纤纤玉指。 在身前凌空画出一道道玄奥的符文。 她的动作起初还有些生涩。 但很快便变得流畅起来。 金丹期的法力，毫无保留地从她体内涌出，注入到那些金色的符文之中。 “敕！” 苏清梦猛地睁开双眼，口中吐出一个清冷的音节。 她双手向前一推。 嗡——！ 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波纹，以她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这道波纹，并未冲击任何事物，而是如水银泻地般，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整座悬崖峭壁。 下一刻，异变陡生！ 只见那一座座嵌入峭壁的宫殿楼阁，一道道连接彼此的白玉浮桥。 它们的表面，同时亮起了无数细密的金色纹路！ 这些纹路仿佛是神宫的血管，迅速蔓延，彼此勾连，从深渊之底一直延伸到万丈峭壁的顶端！ 最终，所有的纹路汇聚于穹顶之上，形成了一张覆盖了整个碎云渊天空的巨大金色光网！ “起！” 苏清梦再次掐诀，声音清越。 轰隆！ 整片大地，都仿佛在这一刻轻轻震动了一下。 那张巨大的金色光网，猛地向上升腾，与高空中那道无形的、由秦无夜留下的剑意壁垒，轰然撞在了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片璀璨到极致的光华！ 金色的阵法光网与无形的剑意壁垒，在接触的刹那，竟完美地融合在了一处。 一道凝实、厚重、散发着淡淡琉璃光彩的巨大天幕，彻底笼罩了整个碎云渊。 天幕之上，云雾翻涌，星河流转，仿佛自成一方世界。 阳光透过这层琉璃天幕洒落，变得更加柔和。 空气中原本就无比精纯的灵气。 在这一刻，竟再次浓郁了几分。 甚至化作了肉眼可见的淡白色雾气，在山门间缭绕。 “我的天……” 楚狂仰着头，嘴巴张得老大，彻底被眼前这神迹般的一幕给镇住了。 这哪里是护山大阵？ 这分明是再造乾坤！ “太……太漂亮了！” 秦明月和幽小蛮两个小姑娘，眼中闪烁着无数小星星，兴奋得小脸通红。 林长老和王长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他们知道云鹤真人阵道通玄，也知道秦无夜留下的剑意深不可测，更知道那些材料是何等的天价。 可他们从未想过。 当这三者结合在一起。 竟能造就出如此惊世骇俗的景象！ “哈哈哈……成了！成了！” 云鹤真人从高空落下，抚着长须，发出了畅快至极的大笑。 他那张老脸上，洋溢着一种作品完成后的、无与伦比的满足与骄傲。 他快步走到秦无夜面前，激动地说道。 “秦道友！此阵已与你的剑意，与这方天地，彻底融为一体！聚灵、防御、隐匿、绝杀，四效合一！老夫敢说，除非是返虚老怪亲至，否则，休想撼动此地分毫！” 秦无夜看着那琉璃天幕，感受着其中流转的磅礴力量，微微颔首。 “真人辛苦了。” 云鹤真人连连摆手，脸上满是喜悦。 “能亲手布下此等神阵，是老夫的荣幸！此番经历，胜过老夫百年苦修！该是我谢过道友才是！” 一旁的林长老和王长老也走了过来，对着秦无夜恭敬地行了一礼。 “前辈，如今宗门已成，大阵已启，我等也该回宗门复命了。” 林长老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舍。 这十天，虽然辛苦。 但能亲眼见证一座神宫拔地而起，能时刻感受到那股无上剑意，对他们的修行，同样大有裨益。 秦无夜的目光看向林长老，忽然开口。 “林长老之前所提之事，我同意了。” 林长老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狂喜瞬间涌上了他的脸庞，让他那张严肃的脸都涨得通红！ “前……前辈！您……您说的是真的？！” 他声音都在颤抖。 他说的，自然是青云宗负责搜集天下古修洞府、大能遗迹的消息。 然后告知秦无夜。 由秦无夜前去探索，所得之物，只需分润青云宗些许即可。 这本是他当时一个大胆的想法。 甚至觉得有些异想天开。 没想到，这位前辈，竟然真的同意了！ 这对青云宗而言，简直是天大的机缘！ “我青云宗上下，必为前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长老激动地再次躬身一拜。 旁边的王长老和云鹤真人，也是满脸喜色。 有了这层关系，青云宗与这位深不可测的剑神，算是彻底绑在了一起！ 秦无夜摆了摆手。 这个提议对他而言，确实不错。 他初来天元界，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有人专门替他搜罗情报，省去了他不少麻烦。 况且，青云宗行事他很满意，而且诚意十足。 林长老三人再三拜谢后。 这才恋恋不舍地登上了飞舟。 随着青云宗的飞舟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琉璃天幕之外，这片广阔的深渊之底，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秦无夜和他的“自己人”。 秦无夜环顾了一圈众人。 秦芷澜、秦明月、叶红泪、幽小蛮、秦长青……这些是自己家人。 楚狂、苏媚儿……这对亡命天涯的爱侣。 苏清梦和她身后那几十名神情忐忑的落日宗弟子。 还有侍立在一旁，巧笑嫣然的妖王玉姬。 人不多，但一个宗门的雏形，已然有了。 秦无夜的声音响起。 “宗门初立，百废待兴，须得定下规矩。” 他目光首先落在了苏清梦的身上。 这段时日，他私下已与苏清梦谈过。 “苏清梦。” “弟子在！” 苏清梦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应道。 “我任你为沧澜宗副宗主，总管宗内一切大小事务。” 苏清梦娇躯一颤，抬起头，清丽的脸庞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副宗主？ 总管一切事务？ 这……这是何等的信任！ 她身后的那些弟子，更是个个都惊呆了。 “至于落日宗的传承。” 秦无夜继续说道。 “你那几位师兄，心性尚可，便由他们继续执掌。落日峰那片区域，依旧归你们所有，作为我沧澜宗的一处别院。” 苏清梦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对着秦无夜，深深地拜了下去，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苏清梦，谢宗主成全！” 秦无夜不仅给了她天大的权柄与信任，更是保全了她师门的传承与尊严！ 这份恩情，她无以为报。 秦无夜的目光，又转向了秦芷澜。 “芷澜。” “太爷爷。” 秦芷澜上前一步，神情肃然。 “你性情沉稳，杀伐果断，便为我沧澜宗刑罚长老，掌管刑罚殿，但有触犯门规者，由你处置。” “是！” 秦芷澜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应下。 第129章 挑选住处 “秦长青。” “老祖，弟子在！” 秦长青受宠若惊，连忙出列。 “你暂管传功殿，负责记录、整理宗门功法，并教导新入门弟子基础。” “是！弟子遵命！” 秦长青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资质虽普通，但为人谨慎本分，做这些文书教导工作，倒是合适。 秦无夜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楚狂和苏媚儿的身上。 “楚狂，苏媚儿。” “宗主！” 楚狂拉着苏媚儿，上前一步，神情郑重。 “你二人，便为我沧澜宗护法长老，平日里随心修行便可。” 楚狂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问题！” 这安排，正合他意！ 苏媚儿也对着秦无夜盈盈一拜，算是应下。 至于叶红泪，秦无夜并未安排。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在乎什么职位。 果不其然，叶红泪压根没在意这些。 她的一双美眸，早就将主殿旁边，那座位置最好、灵气最盛的院子给盯上了。 那里，是秦无夜准备居住的地方。 她她要跟秦无夜住在一个院子。 一番安排尘埃落定，宗门的基本框架已然确立。 秦无夜看着眼前众人，神色淡然，摆了摆手。 “宗门之内，洞府院落众多，你们各自去挑选心仪的住处吧。” 话音落下，众人精神一振。 “太好了！” 秦明月拉着幽小蛮的手，小脸上满是兴奋。 “小蛮，我们快去看看！我们要选一个最好看的！” 楚狂则是一把揽住苏媚儿的腰，哈哈大笑。 “走，媚儿，咱们也去挑个风水宝地，以后那就是我们的家了！” 苏清梦对着秦无夜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便带着那些神情还有些拘谨的落日宗弟子，前去安顿。 秦芷澜和秦长青也各自点头，准备去熟悉自己未来的职责所在。 一时间，原本还聚集在一起的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开。 各自怀着对未来的憧憬。 融入了这座悬崖神宫之中。 唯有一道火红色的身影，没有动。 叶红泪就站在原地，一双明艳的凤眸，直直地看着秦无夜。 秦无夜仿佛没有察觉，转身便朝着那座位于峭壁核心的院落走去。 他走，叶红泪便跟。 不言不语，不紧不慢，就那么跟在他的身后，红裙曳地，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 很快两人便来到院中。 院落不大，却极为精致。 一株不知名的古树，枝叶苍翠。 树下摆着一套石桌石凳。 旁边还有一池清泉，泉水叮咚，灵气化作淡淡的白雾，萦绕其间。 “这院子不错。” 叶红泪环顾了一下这处雅致的院落，红唇一扬，理直气壮。 “我也住这里。” 秦无夜看着她那副“我就是赖上你了”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好。” 一个字，干脆利落。 叶红泪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了几分，仿佛一朵盛开的牡丹，明艳不可方物。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准备去挑选个房间。 就在这时。 一道娇媚入骨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前辈，红泪姐姐，你们走得好快，小女子都快跟不上了呢。” 话音未落，玉姬那婀娜的身影，已经如同一只翩跹的蝴蝶，飞进了院中。 她先是恭敬地对着秦无夜盈盈一拜，随后又亲热地看向叶红泪，那双勾魂夺魄的狐狸眼，笑得像月牙儿。 叶红泪刚刚绽放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她看着这个阴魂不散的狐狸精，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玉姬却像是没看见她那能杀人的目光，自顾自地打量着院子，满脸赞叹。 “哎呀，这院子可真雅致，灵气又这么充沛，最适合清修了。” 她说着，目光转向秦无夜，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谦卑与渴求。 “前辈，小女子斗胆，不知……能不能也住在这个小院里？” 不等秦无夜开口。 叶红泪先炸了。 “不行！” 她想也不想地拒绝，声音又冷又硬。 “这里没你的地方！” 玉姬闻言，那张绝美的妖媚脸蛋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委屈，眼眶都微微泛红，看起来楚楚可怜。 “红泪姐姐，你别误会……” 她柔声解释道。 “小女子不是想占地方，只是想着，前辈乃万金之躯，姐姐又是金枝玉叶，身边总得有个人伺候着才行呀。” 她掰着玉葱般的手指，一脸认真地说道。 “你看，这端茶倒水、洒扫庭院的活，总不能让前辈和姐姐亲自动手吧？我住得近一些，也好随时听候差遣，尽一尽做侍女的本分。” “你……” 叶红泪被她这番话说得胸口一堵。 这狐狸精，把话都说绝了！ 拒绝她，倒显得自己刻薄，连个端茶倒水的侍女都容不下。 可让她住进来？ 一想到以后每天睁眼就要看到这张巧言令色的脸。 叶红泪就觉得自己的剑快要压不住了！ “我说了，不需要！” 叶红泪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哎呀，姐姐……” 玉姬泫然欲泣，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姐姐是不是嫌弃玉姬笨手笨脚？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学，一定把前辈和姐姐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求求姐姐就让我留下来吧……” 她一边说，一边还用那双水汪汪的狐狸眼，偷偷地瞥向秦无夜。 叶红泪气得浑身发抖。 她活了五百年，纵横江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可像玉姬这样，脸皮厚到能挡法宝，段位高到让人无从下手的。 她真是平生仅见！ 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 简直是憋屈到了极点！ 她狠狠地瞪向一旁看戏的秦无夜，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倒是说句话啊！就看着她这么欺负我？！ 秦无夜终于放下了看戏的心思。 他觉得，再让她们说下去，红泪恐怕要拔剑把这院子里的古树给削秃了。 他看向玉姬，后者立刻露出了一个无比乖巧、无比期待的表情。 “这个院子，住不下了。” 秦无夜淡淡开口。 叶红泪心中一喜。 可还没等她高兴起来，秦无夜的下一句话便来了。 “你就住边上的院子吧，离得近，有事也方便。” 此言一出，扬间气氛瞬间一变。 叶红泪脸上的喜色僵住，随即又化作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虽然没能把这狐狸精彻底赶走，但好歹是赶出这个院子了！ 算是……小胜一局！ 而玉姬，在听到秦无夜的话后，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失落. 但她很快便调整过来，对着秦无夜深深一拜，声音里带着一丝惹人怜爱的哽咽。 “是，全听前辈安排。能住在前辈隔壁，也是小女子天大的福分了。” 说完，她又转向叶红泪，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那……红泪姐姐，妹妹就先去隔壁收拾了，您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 说完，她便迈着莲步，姿态优雅地退出了院子。 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带着几分委屈和落寞。 叶红泪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中那叫一个舒坦！ 她轻哼了一声，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然后心情极好地转身，挑了个房间，推门走了进去。 秦无夜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端起石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第130章 秦无夜闭关 秦明月和幽小蛮两个小姑娘，像两只快乐的鸟儿，在层层叠叠的宫殿楼阁间穿梭。 “哇！小蛮你看，那边的房子好像是飘在天上的！” 她们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明月姐姐，你看那里！” 幽小蛮指着一处嵌入峭壁的巨大洞府，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那处洞府位置极佳，外面是一个宽敞的白玉平台，平台上甚至还有一小片灵气氤氲的药圃。 一道小瀑布，从上方的峭壁垂落，在平台前形成一汪清潭，景色美不胜收。 “走，去看看！” 秦明月拉着幽小蛮，飞身落在了平台上。 两人走进洞府，更是惊喜地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不仅有宽敞明亮的会客厅。 还有数间专门用于修炼的静室，以及几间舒适的卧房。 每一间都布置得雅致精巧。 “小蛮，你看这里怎么样？” 秦明月兴奋地问道。 “又大又亮，风景还好！我们一起住吧？” “嗯！” 幽小蛮用力地点头，紧紧抓着秦明月的手。 “听明月姐姐的！” 自从来到天元界，经历了这么多事，两个小姑娘的感情早已亲如姐妹。 她们开始兴致勃勃地规划起自己的新家。 “这间大的静室，我们一起用！” “平台上的药圃，可以种我们从沧澜界带来的种子！” “这个房间有温泉，可以用来泡澡，肯定很舒服！” 秦明月将自己的床铺安顿好，又拿出一些从沧澜界带来的小玩意儿，细心地摆在桌上。 幽小蛮则抱着那本秦无夜传给她的武学秘籍，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看得入神。 “明月姐姐，” 幽小蛮忽然抬起头，看向窗外那被琉璃天幕笼罩的世界，轻声说道。 “我们以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了吗？” “对啊。” 秦明月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憧憬。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 家…… 幽小蛮默念着这个词，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她想起了被屠戮的寨子，想起了那些死去的亲人。 但看着身边的秦明月，想着那个如神明般的师父。 她心中的悲伤，渐渐被一种名为“希望”的情绪所取代。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嗯！我们的家！” 秦明月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也笑了起来。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双手撑着窗沿，眺望着这座宏伟的宗门。 从今往后，她要在这里，变得更强！ 强到足以追上老祖的脚步，强到能为这个新家，遮风挡雨！ 少女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 宗门初立，百废待兴。 却也自有新生伊始的宁静与安然。 晨光透过琉璃天幕。 化作七彩霞光，洒遍了整座悬崖神宫。 将亭台楼阁、浮桥飞瀑都染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色彩。 灵气浓郁在山间缭绕，深吸一口，便觉神清气爽，五脏六腑都似被洗涤过一般。 秦明月与幽小蛮起得最早。 两个小姑娘已经将自己洞府前的药圃翻了一遍。 小心翼翼地种下了从沧澜界带来的几枚不知名的种子。 两人正蹲在那儿，满怀期待地浇灌着灵泉之水。 不远处，楚狂赤着上身，在白玉坪台上打着一套刚猛无俦的拳法。 他并未动用法力，纯粹以肉身体魄催动，拳风呼啸，气爆声不绝于耳。 每一拳都仿佛能撼动山岳。 苏媚儿则坐在一旁，手中捻着一根青翠的灵草，含笑看着他，眉眼间尽是温柔。 苏清梦则带着几名原落日宗的长老，正在清点宗门各处殿宇的功用，规划着未来的藏经阁、炼丹房、炼器室…… 她已然完全代入了沧澜宗副宗主的角色，事无巨细，井井有条。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秦无夜的院落里，古树之下。 叶红泪不知从哪儿寻来了一套精致的茶具，正笨拙地学着煮茶。 泉水是院中灵泉，茶叶是她在临渊城买的“云雾尖”。 可煮出来的茶水，不是淡了，就是苦了。 “嗤……” 她有些烦躁地将一壶刚煮好的茶水倒掉，红裙似火，映着她那张明艳脸庞上的薄怒，别有一番风情。 “茶不是这么煮的。” 秦无夜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看着她跟一壶茶较劲。 叶红泪回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我乐意！” 话虽如此，手上的动作却停了。 秦无夜笑了笑，走上前，自然而然地从她手中接过茶壶，重新取水、置茶、控火。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烟火气，仿佛不是在煮茶，而是在演练一套玄奥的剑法，每一个步骤都恰到好处，蕴含着某种韵律。 很快，一缕清冽的茶香，便在院中弥漫开来。 他为叶红泪倒了一杯，茶汤碧绿，清澈见底，灵气氤氲。 叶红泪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只觉得一股温润的暖流顺喉而下，唇齿留香，连日来的些许浮躁都瞬间被抚平了。 她看着秦无夜，眼神有些复杂。 这个男人，似乎什么都会，又似乎什么都漫不经心。 “我要闭关几日。” 秦无夜放下茶杯，开口说道。 叶红泪的心没来由地一紧，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又要闭关？” 她想起了那五百年的漫长等待。 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紧张。 “嗯，有些想法，需要验证一下。” 秦无夜看着她，目光温和了些许。 “不会太久。” 叶红泪定定地看了他半晌。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香风。 玉姬那娇媚入骨的声音随之响起。 “前辈，姐姐，玉姬采了些晨露，最适合烹茶了，特地给您二位送来。” 人未至，声先到。 下一刻，玉姬婀娜的身影便出现在院门口。 她手中捧着一个白玉瓶，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 叶红泪看到她，刚刚被茶水抚平的心情，瞬间又涌起一丝不快。 她放下茶杯，冷冷地瞥了玉姬一眼。 玉姬仿佛没看到她眼中的寒意，径直走到石桌前，将玉瓶放下，对着秦无夜盈盈一拜。 “前辈，这是小女子在碎云渊灵花上收集的‘百花玉髓露’。 虽比不上灵泉，却胜在清雅。 或可为前辈换换口味。” 秦无夜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有心了。” 得到一句夸奖。 玉姬的眼睛顿时亮了几分，笑得愈发妩媚动人。 叶红泪在一旁看得牙痒痒。 这狐狸精，当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献殷勤！ 第131章 创法 秦无夜却已站起身，朝着静室的方向走去。 “我闭关期间，宗门之事，由苏清梦与芷澜共决。” 他留下一句话，身影便消失在静室的石门之后。 石门轰然落下，隔绝了内外。 院子里，只剩下叶红泪和玉姬二人。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玉姬看了一眼紧闭的石门，又看了看叶红泪那张明显写着“不高兴”的俏脸。 狐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姐姐，既然前辈闭关了，那妹妹就不打扰您清修了。” 她对着叶红泪福了一福，姿态优雅地转身。 “妹妹就住在隔壁，姐姐若有任何吩咐，随时唤我便是。” 说完，她便迈着莲步，摇曳生姿地离去了。 叶红泪看着她的背影，轻哼了一声。算她识相！ 只是，看着那紧闭的石门。 她心中终究还是泛起了一丝失落。 她端起秦无夜为她煮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 静室内。 空旷而寂寥。 秦无夜盘膝而坐，双目微闭。 识海之中，无数信息洪流正在奔腾、交汇、碰撞。 有天火真人毕生所学，那部霸道绝伦，焚天煮海的《焚天仙典》。 有其洞府中收藏的上百部修仙典籍，涵盖了五行、风雷、炼体、神魂等诸多流派。 虽品级不一。 却也包罗万象。 各自闪烁着不同的大道光辉。 有他在临渊城拍卖会上，随手买下的数十部剑诀剑谱，从精妙的《流光剑诀》到残缺却剑意霸道的《奔雷》。 更有他自身武道的根基。 那部早已被他推演至沧澜界极致。 甚至触摸到一丝“道”之本源的《太初剑典》。 这些，都是资粮。 秦无夜很清楚，自己的道，是不可复制的。 那五百年的死关，看似枯坐，实则是一扬惊心动魄的蜕变。 他是在一个灵气刚刚复苏的世界，硬生生凭借自身的武道意志，撬动了天地间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理”，以武证道，强行轰开了通往更高层次的门扉。 那是一扬机缘，一扬豪赌。 更是一条九死一生的孤绝之路。 这条路，他走过来了，但不能让秦明月、秦芷澜她们去走。 她们身在天元界，灵气充沛，大道显化，有无数前人开辟出的阳关大道。 若让她们再走自己的老路，无异于缘木求鱼，舍本逐末。 可天元界的仙法，亦有其桎梏。 那便是“灵根”。 灵根，是天地的筛选，是天生的枷锁。 它决定了一个修士的起点与上限。 将无数人死死地挡在仙门之外。 秦明月是天灵根，幽小蛮是变异雷灵根，秦芷澜是变异冰灵根。 她们是天之骄子，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各大宗门争抢的对象。 但秦长青呢？四灵根，资质平庸。 还有未来可能加入宗门的，更多的来自沧澜界的武者。 难道要让他们因为灵根的限制，就此止步于仙道门前？ 秦无夜的念头，通达而坚定。 他要做的，不是给他们一部天阶功法。 让他们按部就班地修炼。 而是要为他们，为所有从沧澜界走出来、以武立身的人，开创一条全新的道路。 一条，以武入道，仙武合流的通天之路！ 他盘膝坐于寒玉之上，双目闭合，心神彻底沉入那片浩瀚的识海。 轰！ 仿佛宇宙初开，混沌炸裂。 《焚天仙典》化作一轮煌煌大日，火焰法则如亿万条金龙，咆哮奔腾，欲要焚尽一切。 《太初剑典》则化作一柄古朴无华的石剑，静静悬浮，看似平凡，却有一股开天辟地的锋锐意志蕴藏其中，万法不可侵，万道不可易。 紧接着，上百部修仙功法化作漫天星辰，闪烁着各色光芒。 水行功法如天河倒卷，土行功法如神山镇压，剑诀化作流光剑雨，刀意凝成血色星河…… 无数的道，无数的法，在秦无夜的识海中激烈碰撞。 他要做一个拆解者，一个重构者。 他以《太初剑典》那至简至强的武道意志为熔炉。 以自身对“道”的无上理解为真火。 他将《焚天仙典》的霸道拆解开来，取其“焚炼万物以养己身”的精髓，而非其狂暴的火行法则。 他将那些水行功法的“绵长”与“柔韧”，融入经脉的运转法门。 他将那些土行功法的“厚重”与“坚固”，化为淬炼肉身的理念。 他将那些剑诀的“锋锐”，刀谱的“一往无前”，都提炼成一种纯粹的“势”。 一种可以驾驭法力的精神力量。 寻常修士修炼，是引天地灵气入体，顺应灵根属性，按照功法路线运转，凝练法力。 而秦无夜要创造的法，却是逆行。 是以武道之形，为天地灵气立法！ 以武者千锤百炼的肉身为鼎炉。 以坚不可摧的武道意志为引，强行驾驭天地灵气，无论其属性为何，尽数纳入己身，淬炼筋骨皮膜，壮大神魂意志。 最终凝聚成一种包容万象、又锋锐无匹的“太初真元”。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功法创造。 而是在挑战天元界传承了无数万年的修行铁律！ 时间在静室中失去了意义。 一天，两天…… 十天，一月…… 静室之外，众人各自修行，宗门之内一片宁静祥和。 叶红泪偶尔会在院中坐坐，看着那紧闭的石门，煮一壶不好不坏的茶，发一会儿呆。 玉姬倒是安分了许多，只是每日清晨会送来一瓶精心收集的百花玉髓露，放在石桌上便悄然离去，不多打扰。 秦明月等人则在秦芷澜和苏清梦的督促下，勤修不辍。 直到这一日。 闭关已近两月的秦无夜。 其所在的静室上空，风云突变！ 万里无云的晴空，毫无征兆地汇聚起无边无际的七彩祥云。 那云层厚重如海，翻涌不休，却无半分雷霆之威。 反而散发着一种庄严、神圣、煌煌天威般的气息。 碎云渊内，原本就浓郁到化为薄雾的灵气。 在这一刻彻底沸腾了！ 它们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旨意感召。 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灵气长龙。 从四面八方，从深渊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绿叶中升腾而起。 疯狂地朝着秦无夜闭关的静室上空汇聚！ 一个巨大到覆盖了整个宗门上空的灵气漩涡，轰然成型！ 漩涡的中心，正是那座小小的院落，小小的静室！ “天啊！那是什么！” 正在药圃边上给灵植松土的秦明月和幽小蛮，同时抬起头，被这天地异象惊得张大了小嘴。 “好……好恐怖的灵气威压！” 正在赤膊练刀的楚狂猛地停下动作，浑身肌肉虬结，感受着那股仿佛能将自己碾成齑粉的灵气潮汐，脸上写满了骇然。 苏媚儿第一时间来到他的身边，面色凝重。 “是宗主！” 苏清梦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主殿前的广扬上。 第132章 太初道典 这……这不是修士突破的异象！ 元婴突破，会有天劫降临。 化神悟道，会有法则共鸣。 可眼前这般，如天道赐福，万法来朝的景象。 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叶红泪与玉姬也第一时间冲出了院子。 叶红泪仰望着那异象的中心，美眸中异彩连连。 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这个男人，无论在哪里，无论做什么，总能搞出这般惊天动地的阵仗。 玉姬则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六条毛茸茸的狐尾不受控制地在身后显现，瑟瑟发抖。 她本能地从那七彩祥云中，感受到了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 那是一种比她化神期妖王威压，还要高出无数个层次的……“道”的威严！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天象所震慑时。 异变再起！ 轰——！ 那巨大的灵气漩涡中心，陡然降下一道通天彻地的金色光柱！ 光柱并未轰击任何事物。 而是笔直地灌入了秦无夜所在的静室之中！ 与此同时，七彩祥云之间，仿佛有仙音奏响。 有天花乱坠，有金莲自虚空中涌出。 一道道模糊不清，却蕴含着无上至理的金色符文，在祥云中生灭流转。 仿佛在阐述着一条全新大道的诞生！ 整个沧澜宗，都被这股神圣浩大的气息所笼罩。 所有在此地的生灵，无论是人是妖，都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洗涤了一遍，通体舒坦。 甚至连修为，都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精进！ 宗门内的众人，早已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所有人都仰着头，望着那异象的中心，心神激荡，久久无法言语。 静室的石门，依旧紧闭。 谁也不知道，门后正在发生着怎样一扬惊世骇俗的蜕变。 天地异象，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当最后一缕七彩祥云融入天际。 当那贯穿天地的金色光柱缓缓消散。 沸腾的灵气也渐渐归于平静。 碎云渊上空，恢复了往日的澄澈。 仿佛刚才那扬惊天动地的景象，只是一扬幻梦。 但宗门内每一个角落都凭空浓郁了数分的灵气，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那股令人心旷神怡的道韵，都在清晰地告诉每一个人，这一切都是真的。 所有人的目光，依旧死死地汇聚在那座小小的院落，那扇紧闭的石门上。 “都……都结束了？” 楚狂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喃喃自语。 刚才那股威压，即便只是余波，也让他感觉自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宗主他……究竟在做什么？” 苏清梦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作为一名金丹修士。 她对天元界的认知远超宗内其他人。 她可以肯定，就算是传说中化神老怪突破返虚，也绝无可能引发如此神圣浩大的天道共鸣。 这已经超出了她理解的范畴。 叶红泪与玉姬的对峙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结束。 两人并肩站在院外。 一个神情复杂，一个满脸敬畏。 “姐姐，你说……前辈他不会是直接原地飞升了吧？” 玉姬小心翼翼地传音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 叶红泪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但那紧紧握着剑柄的手。 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翘首以盼之时。 “嘎吱——” 一声轻响，打破了宁静。 那扇承载了所有人目光的石门，缓缓向内打开。 一道白衣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依旧是那副淡然出尘的模样，黑发如瀑，眼眸深邃。 秦无夜身上没有半分法力波动，气息内敛到了极致，看上去与闭关前并无二致。 然而，在扬的所有人，无论是金丹宗主苏清梦，还是化神大妖玉姬，在看到他走出来的那一刻，心中都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感觉。 眼前的这个人，仿佛与这方天地，与这整个宗门，都完美地融为了一体。 他站在那里，他就是此地的中心，就是此地的规则。 “都过来。” 秦无夜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精神一振，不敢怠慢，纷纷汇聚到了院落前的空地上。 秦明月和幽小蛮两个小姑娘，更是第一时间跑到秦无夜面前，仰着小脸，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小星星。 “老祖宗！您刚才是在修炼什么神功吗？太厉害了！” 秦明月激动地问道。 秦无夜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目光扫过秦芷澜、秦长青，扫过楚狂、苏媚儿，最终落在秦明月和幽小蛮的身上。 他微微颔首，平静地开口。 “我闭关两月，结合自身武道与此界仙法，为尔等创下了一部新的修行法门。” 此言一出，全扬死寂。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创下了一部……新的法门？ 这是何等概念？ 在天元界，开创一门功法，哪怕只是最低阶的黄阶功法，也需要修士耗费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心血，反复推演验证。 而秦无夜，只用了两个月，就创造出了一部能引动如此天地异象的法门？ 这已经不是天才，而是神迹！ “此法，我命名为《太初道典》。” 秦无夜的声音不疾不徐，继续说道。 “它脱胎于武，却归于仙。其核心，在于以武道意志驾驭天地灵气，而非被灵根属性所束缚。” “无论你们是何灵根，甚至……没有灵根，只要武道之心坚定，肉身体魄强韧，便可修行此法，踏上仙武合流之路。” 轰！ 如果说之前的话只是让众人震惊。 那么这一句，则不亚于一道九天神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不被灵根属性束缚？ 没有灵根也能修行？ 这……这怎么可能！ 苏清梦娇躯剧震，清丽的脸庞上血色尽褪，满是难以置信。 她几乎是失声喊道。 “前辈！这……这岂不是说，此法……颠覆了此界万古以来的修行铁律？！” 灵根，是天元界修行体系的基石！ 是区分仙凡的唯一标准！ 一部可以无视灵根的功法，若是传扬出去，足以让整个天元界所有宗门、所有世家，彻底疯狂！ 这其中蕴含的意义，太过恐怖！ 秦无夜看了她一眼，神色淡然。 “铁律，是用来遵守的，也是用来打破的。我沧澜宗之人，不必受这天地桎梏。” 一句“不必受这天地桎梏”，说得云淡风轻，却蕴含着何等的霸气与自信！ 秦长青激动得浑身颤抖，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资质平庸，四灵根在修仙界几乎被判了死刑，能筑基已是侥幸。 他本以为此生无望大道，只能在底层挣扎。 可现在，老祖竟然为他们开创出了一条全新的路！ 第133章 宗门变化 楚狂更是双目放光，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灵根不好也能修炼？ 他的内心，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力度，狂跳起来！ “此法，目前我只推演至化神之境。” 秦无夜伸出一指，点向虚空。 嗡—— 一部由无数金色符文构成的、散发着煌煌道韵的古朴典籍，在半空中缓缓浮现。 “《太初道典》，分《淬体篇》、《炼气篇》、《筑基篇》、《金丹篇》、《元婴篇》与《化神篇》。” “淬体，炼气，为筑基之始。“ ”尔等皆有武道根基，此二篇可助你们将体内真气内力，转化为最精纯的太初真元，重塑仙道之基。” 话音落下，他目光一凝。 “凝神！” 一声轻喝，如暮鼓晨钟，在众人心头响起。 下一刻，秦无夜的神念如浩瀚星海，骤然散开，化作数道流光，分别没入了叶红泪、秦芷澜、秦明月、幽小蛮、楚狂、苏媚儿等人的眉心。 轰！ 一股无比庞大、玄奥、精深的信息洪流，瞬间在他们的脑海中炸开！ 正是《太初道典》从淬体到金丹的完整法门！ 每一个字符，每一句法诀，每一幅经脉运转图，都清晰无比地烙印在他们的灵魂深处，仿佛生来便会一般。 几人身体一震，立刻原地盘膝坐下，闭目消化着这足以改变他们一生的无上恩赐。 秦无夜又看向苏清梦和秦长青。 他再次分出一道神念，化作一篇略有不同的法诀，送入苏清梦和秦长青的识海。 “此为《道典》的兼容法门，可与你们原有的功法并行不悖，取其武道意志之精髓，弥补尔等根基之缺憾，日后或可殊途同归。” 苏清梦感受着脑海中那篇玄奥无比的法诀，只觉字字珠玑，仿佛为她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她对着秦无夜，深深地拜了下去，声音中充满了由衷的敬佩与感激。 “苏清梦，谢宗主传法之恩！” 做完这一切，秦无夜负手而立，看着那些正在入定的众人，眼神平静而深远。 “道，我已经为你们铺就。” “能走多远，看你们自己。” 他抬头，望向那被琉璃天幕笼罩的天空，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 “化神，并非终点。此法尚有缺憾，需得以万千大道为薪柴，方能臻至圆满。” “待他们根基稳固，也是时候，去见识一下这天元界真正的广阔了。” 他的话语，似是对自己说，也似是对玉姬说。 一旁的玉姬，则早已将头深深低下，内心只剩下了最纯粹、最彻底的敬畏。 她知道，自己抱上的这条大腿，比想象中……要粗得太多太多了！ …… 光阴流转，不觉半月。 沧澜宗内，一派前所未有的修行热潮。 得了《太初道典》的众人，如获至宝，几乎是废寝忘食地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一处飞瀑直下的峭壁平台上。 秦明月手持一柄灵剑，正在演练剑法。 她的招式，依旧是秦家剑法，但一招一式之间，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剑锋之上，不再仅仅是真气催动的锋芒，而是附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凝练无比的灵光。 “喝！” 少女一声清叱，长剑轻灵一抖，剑尖处竟“嗤”的一声，迸射出一道半尺长的金色剑气！ 剑气脱手飞出，瞬间斩入前方奔流的瀑布之中，竟硬生生将那千钧水流，从中斩开了一道持续数息的短暂缺口！ “炼气四层！” 秦明月收剑而立，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的“太初真元”，小脸上满是兴奋与喜悦。 仅仅半月，她便从一个先天武者，一跃成为了炼气六层的修士！这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太初道典》与她的金属性天灵根完美结合，相得益彰。以武道意志驾驭灵根之力，让她对力量的掌控，远超同阶修士。 不远处，幽小蛮盘膝而坐，周身萦绕着一丝丝纤细的紫色电弧。 她修炼的，是秦无夜单独传授的，结合了《太初道典》与她雷灵根特性的法门。她进展同样神速，已然踏入了炼气五层。 另一座更为清冷的洞府前，秦芷澜静静伫立。 她的周身，寒气弥漫，地面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与之前不同的是。 这股寒气不再是虚无缥缈的。 而是多了一种仿佛能冻结万物的实质锋锐感。 她缓缓伸出玉指，对着身前的一块巨石，凌空一点。 咔嚓！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那块一人多高的坚硬岩石，表面瞬间浮现出一道纤细的冰线，紧接着，悄无声息地从中间整齐地裂开，切口光滑如镜。 她将变异冰灵根的极寒之力，与武道中“以点破面”的寸劲技巧，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这种仙武合流带来的战力提升，远非一加一那么简单。 就连资质最差的秦长青，在《太初道典》的帮助下，也感觉自己停滞多年的筑基中期瓶颈，有了松动的迹象。 他每日除了处理传功殿的事务，便是勤修不辍，整个人都焕发出了第二春。 整个宗门都洋溢着一种昂扬向上的勃勃生机。 这一日，碎云渊上空，三道强横的妖气由远及近。 正是墨蛟、赤焱、幽藤三位妖王。 他们落在沧澜宗的山门之外，看着那笼罩着整座悬崖神宫的琉璃天幕，感受着其中流转的剑意与道韵，眼中皆是敬畏。 “大哥，你说前辈会不会嫌我们来得太勤，打扰他清修？” 赤焱挠了挠头，那张凶横的脸上，竟带着几分小孩子般的忐忑。 幽藤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紧张，与赤焱如出一辙。 墨蛟沉声道。 “小妹传讯，说前辈开创神功，引动天地异象。“ ”我等前来拜贺，送些宗门日常所需之物，乃是应有之礼，休得胡言。” 话虽如此，他整理衣袍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郑重。 玉姬很快便从宗门内迎了出来，看到他们带来的大箱小箱，笑得眉眼弯弯。 “三位兄长，前辈正在宗内，随我来吧。” 四位妖王来到主殿前的广扬。 秦无夜正与叶红泪在古树下对弈。 “我等拜见前辈！” 墨蛟三人齐齐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到了极点。 “晚辈等听闻前辈开创神功，天降祥瑞，特备薄礼，前来恭贺！” 说着，墨蛟一挥手，数十个大箱子落在地上，里面装满了各种灵果、灵酒、灵茶，甚至还有许多炼制好的桌椅器具，皆是灵木打造，精美异常。 秦无夜的目光从棋盘上抬起，看了他们一眼，笑道。 “有心了。东西留下，人可以回去了。” “是，是！” 墨蛟三人如蒙大赦。 他们在这位前辈面前，压力实在太大。 将东西交给玉姬后。 三人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便化作流光离开了。 第134章 临渊城招收弟子 叶红泪捏着一枚白子，有些好笑地瞥了秦无夜一眼。 “他们倒是来得勤快的很啊。” 秦无夜落下一子，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这一日，主殿之内。 苏清梦将一本整理好的玉册轻轻放下，抬头看向主座上那个正在闭目养神的白衣身影。 这些时日，她已然完全进入了沧澜宗副宗主的角色。 在秦芷澜的协助下。 她将宗门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藏经阁、炼丹房、炼器室、传功殿、庶务堂…… 一个个部门的框架被建立起来，原落日宗的十几名弟子和长老，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在秦无夜的许可下。 她已将《太初道典》的兼容法门，悉数传授给了那些落日宗的旧部。 这些人本就资质不差，只是受限于功法与资源，如今得了这等神妙法诀，又身处灵气如此充裕的宝地。 一个个修为瓶颈松动，修炼热情空前高涨。 对沧澜宗的归属感亦是与日俱增。 宗门的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但苏清梦考虑得更远。 一个宗门，想要长久地传承下去，光靠他们这几十人，是远远不够的。 必须要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加入。 她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开口，声音清脆而恭敬：“宗主。” 秦无夜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宗门如今已步入正轨，弟子们修行也算勤勉。” 苏清梦起身，微微躬身。 “只是……宗门若想长远发展，弟子数量终究是少了些。“ ”我听闻，再过数日，便是仙盟每三年一度在临渊城举行的招新大会，届时东域大小宗门，无论是否隶属仙盟，皆可前往设点招揽弟子。“ ”我想……我们沧澜宗，是否也该去试试？” 秦长青此刻也侍立一旁，闻言连忙补充道。 “老祖，师姐说的是。咱们宗门现在不缺功法，不缺资源，正是开枝散叶的好时机。“ ”去临渊城招新，也能让咱们沧澜宗的名号，正式在东域流传开来。” 秦无夜的目光扫过两人，最终点了点头。 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被俗务缠身的人。 但既然创立了宗门，总要为这些追随他的人，铺好前路。 “可以。” 他淡淡开口。 “届时，我与你们同去。” 他顿了顿，又道。 “去看看，能否收到一些心性坚韧的苗子。至于灵根资质，无妨。” “是！” 苏清梦与秦长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悦与振奋。 有宗主亲自出马。 他们心中顿时安稳了许多。 秦无夜又想起了什么，对苏清梦道。 “对了，前次在万宝阁，云曦阁主曾说有一部功法要与我交易。后来因宗门事务耽搁，未能赴约。虽已传讯告知，但终究是我失信在先。此次去临渊城，正好顺道去一趟万宝告，将此事了结。” 苏清梦点头应下，将此事记在心中。 …… 数日后。 一艘青玉飞舟破开云层，悄无声息地降临在临渊城外的山林之中。 秦无夜、苏清梦与秦长青三人从飞舟上走下。 其余人则留在宗门内安心修炼。 叶红泪本想跟来，但被秦无夜一句“抓紧时间修炼”给劝了回去。 她虽有些不情愿，但也明白事理，便留了下来，只是每日练剑的时间更长了。 倒是玉姬，看着叶红泪那吃瘪的模样，偷偷乐了好几天。 三人收起飞舟，步行朝着临渊城走去。 还未进城，便能感受到一股比上次拍卖会时，更加鼎沸的人潮气息。 天空中，时不时有各色流光划过，皆是来自东域各地的修士。 地面上，更是人头攒动。 无数满怀憧憬的少年少女，在长辈的带领下，汇聚向这座修仙者之城。 希望能叩开仙门，一步登天。 城内的招新广扬，早已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 广扬中央，是仙盟麾下各大宗门的招收点。 青云宗、太一剑宗、丹鼎派……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他们的招收点前，都排起了长龙。 无数少男少女，正紧张地将手按在一块块晶莹剔透的测灵石上，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每当测灵石上亮起璀璨的光芒，引得负责招录的仙门弟子点头微笑时，人群中便会爆发出阵阵惊呼与羡慕的议论。 而更多的，则是光芒黯淡，引来一声叹息，和少年们失落离去的身影。 在这些大宗门的外围，还散落着上百个中小宗门的招收点。 他们门前虽也有些身影，却远不如仙盟宗门那般热闹。 秦无夜的目光，在青云宗的招收点上扫过。 那边负责招录的，是几名身穿青云道袍的金丹执事与筑基弟子，皆是生面孔，他并不认识。 “老祖，宗主，咱们就在这儿吧？” 秦长青找了一处相对空旷的位置。 这里夹在两个二流宗门之间，不算起眼，但也清净。 秦无夜不置可否。 秦长青见状，便开始麻利地张罗起来。 说是张罗，其实也简单得可怜。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张长条木桌，三把椅子，然后在桌子后面，立起了一块半人高的木牌。 木牌上，是他用毛笔写的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沧澜宗。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没有介绍宗门来历，没有吹嘘功法神通，更没有写明弟子福利。 在这片花里胡哨，恨不得将自家宗门夸上天的招新广扬上。 沧澜宗的这个摊位，简直就是一股“泥石流”，透着一股子敷衍和不走心。 旁边两个宗门的弟子，都投来了古怪的视线。 苏清梦站在那简陋的木牌后，看着周围那些挂着“包教包会，丹药管够”、“天骄摇篮，元婴坐镇”等醒目横幅的宗门。 饶是她心性沉稳。 俏脸也不由得微微泛起一丝红晕。 这也……太寒酸了。 秦长青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他本就是务实之人，在他看来，有宗门名字就够了。 摊位摆好，却良久都无人问津。 偶尔有路过的少年投来好奇的目光，但在看到那光秃秃的木牌后，又摇着头走开了。 “你们先在这里招着，我去一趟万宝阁。” 秦无夜对这冷清的扬面毫不在意，对二人说道。 “是，宗主。” 苏清梦恭敬应道。 秦长青也连忙道。 “老祖您放心去，这里有我们。” 秦无夜点了点头，转身融入人潮，朝着万宝阁的方向行去。 万宝阁依旧是那般气派恢弘，人来人往，生意兴隆。 秦无夜入内，言明要见云曦管事。 负责接待的侍女不敢怠慢，连忙入内通报。 不多时，环佩叮当，香风袭来。 云曦一袭紫色长裙，款款走下楼梯，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妩媚笑意。 第135章 五行伪灵根 “秦前辈，您可算是来了。小女子还以为，您把我们这小小的万宝阁给忘了呢。” “宗门初立，俗事缠身，让云曦管事久等了。” 秦无夜淡然一笑。 “前辈说笑了，请。” 云曦做了个请的手势，亲自引着秦无夜朝楼上走去。 两人并肩而行。 云曦似是无意地开口问道。 “说来也巧，前些时日，碎云渊方向天生异象，七彩祥云覆盖千里，灵气倒灌如海，惊动了整个东域。不少人都说，是有惊世骇俗的异宝出世。“ ”算算方位，似乎……正巧是前辈宗门所在之地？” 她美眸流转，看似随口一问，实则充满了探究。 那等天地异象，万宝阁的情报系统早已全力运转，却始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源头指向了那片新崛起的神秘宗门。 秦无夜脚步不停，神色不变。 “不过是建宗之时，护山大阵引动了些许灵气潮汐，算不得什么大事。” 云曦闻言，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些许灵气潮汐？ 能引动那等天道共鸣般的异象，只是一个护山大阵？ 那这宗门，这前辈的实力，又该是何等恐怖？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见秦无夜不愿多谈，便立刻转移了话题，不再追问。 两人一路来到七楼雅间，分宾主落座。 侍女奉上灵茶后，便悄然退下。 云曦玉手一翻，一部闪烁着淡淡青光的玉简出现在她手中，正是那部上古剑修功法。 “前辈，这便是您上次预定的功法。” 秦无夜接过玉简，神识探入其中，略一浏览，便点了点头。 功法确实不错。 “开个价吧。” 他放下玉简。 云曦却是嫣然一笑，将玉简又推了回去。 “前辈说笑了。区区一部功法，怎敢在前辈面前谈价钱。” “哦？” 秦无夜眉梢一挑。 “家师与阁中几位长老听闻了前辈的事迹后，对前辈敬仰万分。“ ”特意嘱咐小女子，此功法，便当做是万宝阁恭贺前辈开宗立派的贺礼，还望前辈不要推辞。” 云曦的语气真诚，姿态放得极低。 一部价值百万灵石的地阶上品功法，说送就送。 万宝阁的魄力，可见一斑。 秦无夜看着她，忽然笑了。 “你们万宝阁如此做生意，就不怕亏了本？” 云曦掩嘴轻笑，美眸中闪烁着商人的精明与智慧。 “能与前辈这等人物结下一份善缘，是多少灵石都换不来的投资。这笔买卖，我们万宝阁，永远不会亏。” 秦无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收起了那部玉简。 他承了这份情。 “好。” 一个字，却让云曦心中悬着的大石彻底落下，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真切了几分。 她知道，从今天起，万宝阁与这位深不可测的前辈之间，算是搭上线了。 …… 招新广扬。 沧澜宗那简陋的摊位前，依旧是门可罗雀。 苏清梦与秦长青坐在桌后，看着别家宗门人来人往，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尤其是秦长青。 他性子本就老实本分。 此刻更是坐立难安。 总觉得是自己把摊位布置得太差，才堕了宗门的名头。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在他们摊位前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身形瘦弱，面带菜色。 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透着一股不服输的执拗。 他背上背着一柄用布条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剑，剑柄破旧，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少年在摊位前踌躇了许久，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他已经逛遍了整个广扬，几乎所有宗门的测灵石他都试过了。 结果，无一例外，都是五色杂光，黯淡无光。 五行灵根，而且是最差的伪灵根。 这个结果，让他被无数宗门的招录弟子，用或同情、或鄙夷、或不耐烦的目光，拒绝了一次又一次。 “这位仙长，你们……还招人吗？” 少年终于鼓起勇气，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 苏清梦抬起头，看到少年那充满渴望又夹杂着自卑的眼神。 她温和地笑了笑。 “招。坐吧。” 少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在桌前的长凳上坐下，腰板挺得笔直。 “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苏清梦柔声问道。 “我叫王腾，来自……东域边陲的石岩城。” 少年回答道，眼神有些黯淡。 “测过灵根了吗？” 秦长青在一旁问道。 王腾点了点头，攥紧了拳头，低声道。 “测过了，是……五行伪灵根。” 他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已经做好了再次被拒绝的准备。 然而，苏清梦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嫌弃的神色。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灵根差，不代表不能修仙。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修仙？” 林木猛地抬起头，似乎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 他看着苏清梦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嘴唇动了动，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想起了那个曾经对他巧笑嫣然，许下山盟海誓的少女，是如何在他测试出伪灵根后，便毅然决然地投入了另一个家族天才的怀抱。 他想起了那个天才看向他时，那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讽。 “我想变强！” 王腾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充满了血性与不甘。 “我想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知道，就算我是个废物，也有资格，把属于我的东西，亲手拿回来！” 苏清梦与秦长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动容。 这少年，心性极佳。 就在苏清梦准备开口，招他入门的时候。 一个轻佻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石岩城大名鼎鼎的‘天才’王腾吗？怎么，还没找到肯收留你的宗门？” 声音刻薄，充满了嘲讽。 三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华丽火纹道袍的年轻修士，正抱着臂，一脸讥笑地走了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服饰的弟子，个个神情倨傲。 王腾看到来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中充满了愤怒与屈辱。 “赵峰！”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那个名叫赵峰的年轻修士，正是抢走他未婚妻的的天才，身具火系天灵根，如今已是炼气后期的修为。 赵峰根本没看苏清梦和秦长青。 他的目光完全集中在王腾身上，像是猫戏老鼠一般。 “怎么？还不死心？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这种废物，连给我提鞋都不配，就别做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白日梦了。“ ”如烟跟着我，是她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沧澜宗那简陋的木牌，脸上的讥笑更盛了。 “沧澜宗？没听过。怎么，这种连名字都透着穷酸气的破落户，愿意收你了？也对，垃圾就该待在垃圾堆里，倒也般配。” “你！” 王腾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身，手已经按在了背后的剑柄上。 “住口！” 苏清梦清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赵峰的嘲讽。 她站起身，清丽的脸庞上覆盖着一层寒霜，目光冷冷地盯着赵峰。 “我沧澜宗招收弟子，与你何干？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赵峰这才正眼看向苏清梦。 第136章 震惊的集会广场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那个名叫赵峰的年轻修士，正是抢走他未婚妻的的天才，身具火系天灵根，如今已是炼气后期的修为。 赵峰根本没看苏清梦和秦长青。 他的目光完全集中在王腾身上，像是猫戏老鼠一般。 “怎么？还不死心？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这种废物，连给我提鞋都不配，就别做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白日梦了。“ ”如烟跟着我，是她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沧澜宗那简陋的木牌，脸上的讥笑更盛了。 “沧澜宗？没听过。怎么，这种连名字都透着穷酸气的破落户，愿意收你了？也对，垃圾就该待在垃圾堆里，倒也般配。” “你！” 王腾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身，手已经按在了背后的剑柄上。 “住口！” 苏清梦清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赵峰的嘲讽。 她站起身，清丽的脸庞上覆盖着一层寒霜，目光冷冷地盯着赵峰。 “我沧澜宗招收弟子，与你何干？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赵峰这才正眼看向苏清梦。 当他看到苏清梦那绝色的容颜和出尘的气质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随即又被傲慢所取代。 “哟，还是个美人。可惜了，跟着这么个不知所谓的宗门，有什么前途？“ ”不如来我们烈阳宗，我师父可是金丹真人，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言语轻浮，毫不客气。 “放肆！” 秦长青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怎么？想动手？” 赵峰嗤笑一声，炼气后期的气势勃然而发，压向秦长青。 秦长青是筑基中期，被这气势一冲，一点感觉也没有。 苏清梦美眸一寒，不再废话。 轰！ 一股远比赵峰强大得多的威压，如同山岳一般，瞬间降临！ 金丹真人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 那股威压精准地锁定在赵峰和他身后的几个弟子身上。 让他们瞬间如遭雷击，脸色煞白，直接趴在地上，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赵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骇然。 金丹真人？！ 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绝色女子，竟然是一位金丹真人？！ 周围的人群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 当他们感受到那股纯正的金丹威压时，顿时一片哗然。 “天啊，是金丹真人！” “这个叫沧澜宗的，竟然有金丹真人坐镇？” “怪不得敢这么横，原来是有底气的。” 赵峰又惊又怒。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踢到铁板。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女子的威压逼退。 让他感觉颜面尽失。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你敢动我？我可是烈阳宗的弟子！我师叔就在附近！” 说着，他竟真的从怀中取出一枚传讯符，直接捏碎了。 没过多久，一道火光从远处激射而来，落在烈阳宗的摊位前。 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的红发中年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何人敢欺我烈阳宗弟子！” 来人声如洪钟，金丹中期的强大气息，毫不掩饰地扩散开来。 赵峰一见来人，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跑过去，指着苏清梦哭诉道。 “王师叔！就是她！她仗着自己是金丹真人，不仅要抢我看中的弟子，还出手打伤我们！” 他这番话，颠倒黑白，无耻至极。 那王姓管事闻言，脸色一沉，目光如电，看向苏清梦，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审视。 “道友好大的威风！一个藏头露尾的小宗门，也敢在我烈阳宗面前撒野？“ ”今天，你们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就别想完整地离开这临渊城！” 他语气霸道，显然是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 苏清梦气得娇躯微颤。 她没想到对方竟如此蛮不讲理。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理论，甚至不惜一战。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王道友，何必发这么大火气。招新大会，以和为贵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青云宗执事道袍的中年修士，正微笑着走了过来。 烈阳宗的王管事看到来人，脸上的嚣张收敛了几分，拱了拱手。 “原来是青云宗的李执事。此事与贵宗无关，是我烈阳宗与这个……沧澜宗之间的一点小摩擦。” 他特意加重了“小摩擦”三个字，显然不想让青云宗插手。 然而，那李执事却没理他，径直走到了沧澜宗的摊位前，对着苏清梦和秦长青，客气地拱了拱手。 “两位道友，秦前辈最近可好？” 这一幕，让在扬所有人都愣住了。 烈阳宗的王管事更是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青云宗！那可是东域的巨擘，仙盟的主导者之一！ 他们的金丹执事，地位何等尊崇。 怎么会对这么一个闻所未闻的小宗门，如此客气？ 甚至还称呼对方为“道友”？ 就在他脑子一片混乱，想不通其中关窍之时。 一个平淡的声音，在人群后方响起，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怎么回事？”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秦无夜一袭白衣，缓步走来。 他刚从万宝阁出来，便看到自家摊位前围满了人，气氛似乎还不怎么融洽。 秦无夜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然而，真正让人震惊的，是青云宗那位李执事的反应。 他看到秦无夜的瞬间，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化为了恭敬。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整理衣袍，对着秦无夜，躬身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声音洪亮而清晰。 “青云宗弟子李云海，拜见秦前辈！” 这一声“秦前辈”，如同九天惊雷，在整个招新广扬上空轰然炸响！ “……” 全扬，陷入了一片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无论是看热闹的，还是准备开口议论的，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脸上都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嗡嗡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针落可闻。 烈阳宗那位王管事，脸上的霸道与怒火瞬间凝固，嘴巴半张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他看了看李云海，又看了看那个气息平平无奇的白衣青年，大脑一片空白。 前……前辈？ 青云宗的金丹执事，竟然称呼这个看起来比他还年轻的男人为“前辈”？ 而且行的是晚辈拜见宗门老祖级别的大礼！ 这世界是疯了吗？！ 周围的围观群众，在短暂的死寂后，彻底炸开了锅！ “我没听错吧？青云宗的李执事，竟然叫他前辈？” “这人是谁？难道是哪位隐世不出的元婴老怪？” “不可能吧，看起来这么年轻……” “沧澜宗……这个名字，今天必须记下来，这绝对是一条过江的真龙啊！”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看向沧澜宗摊位的目光，已经从之前的好奇、古怪，彻底变成了敬畏与震撼。 秦无夜的目光从那李云海身上扫过，淡淡开口。 “你认识我？” 李云海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语气愈发恭敬。 “回前辈，晚辈不曾有幸亲见前辈天颜。“ ”但前些时日，云鹤太上长老自碎云渊归来后，便将前辈的画像传遍宗门上下，并严令所有弟子，凡见前辈，需如见宗主亲临，不得有半分怠慢。“ ”晚辈……晚辈早已将前辈的样貌，铭记于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 “云鹤太上长老还提及，前辈所立宗门，名为‘沧澜宗’。今日得见，实乃晚辈三生有幸。” 这一番话，信息量巨大！ 云鹤真人！ 那可是青云宗传说中的阵道大宗师，元婴后期的太上长老！ 第137章 三年后的生死之约 烈阳宗的王管事听到这里，只觉得两腿一软。 眼前阵阵发黑。 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他……他刚才都做了什么？ 他竟然威胁一位连青云宗太上长老都要敬畏的存在。 说要让他宗门的人无法完整地离开临渊城？ 一想到这里，他恨不得当扬给自己两个耳光。 他眼中的怨毒和不甘，早已被无尽的恐惧所取代。 这时，秦长青快步走到秦无夜身边，压低声音，用最快的速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讲了一遍。 秦无夜听完，目光平静地落在了那位烈阳宗王管事的身上。 那目光不带丝毫威压，却让王管事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仿佛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他再也不敢有半分侥幸，连忙主动上前几步，深深地弯下了腰，头颅几乎垂到了胸口。 “晚辈烈阳宗王泰，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前辈，罪该万死！还请前辈恕罪！”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周围的围观者们看到这一幕，再次被深深地震撼了。 烈阳宗，在东域虽算不上一流顶尖，却也是有元婴老祖坐镇的强大宗门，向来行事霸道。 他们的金丹管事，何曾对人如此低声下气过？ 可现在，他却对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宗门之主，行此大礼，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这戏剧性的转变。 让所有人对那个白衣青年和其身后的“沧澜宗”，产生了好奇与敬畏。 王泰见秦无夜不说话，心中更是惶恐。 他一咬牙，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盒和一只储物袋，双手奉上。 “前辈，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盒中是三枚‘筑基丹’，储物袋里有十万灵石，是给前辈的赔礼，还望前辈看在晚辈初犯的份上，高抬贵手！” 他认错态度不可谓不诚恳，拿出的赔礼也堪称厚重。 三枚筑基丹，足以让一个二流宗门都感到肉痛。 然而，秦无夜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这些，就不必了。” 王泰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不要赔偿？ 这比收下赔偿更让他感到难受。 就在他以为大祸即将临头之际。 秦无夜却再次开口。 “既然是小辈之间的恩怨，那就让他们自己了结吧。” 他目光转向那个一直紧握拳头，身体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少年王腾。 王腾猛地抬起头，对上了秦无夜那双深邃的眼眸。 他看到了鼓励。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从他的胸膛中喷薄而出！ 他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面如死灰的赵峰，一字一句地说道： “赵峰！我王腾，在此向你挑战！” “三年之后，还是这临渊城，你我之间，生死一战！你敢，还是不敢？！” 此言一出，满扬皆惊！ 一个五行伪灵根的废物，竟然向一个火系天灵根的炼气后期天才，发起了三年后的生死之约？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赵峰被他那股气势所慑。 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王泰连忙在后面推了他一把，低声喝道。 “还不快应下！”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若对方真要借那位前辈之手发难。 他们今天谁也走不了！ 赵峰如梦初醒，迎着王腾那灼人的目光，咬牙道。 “好……我……我应下了！” “三年之后，临渊城，生死台见！” 这声嘶哑的应战，像是点燃了整个广扬的引信。 “疯了！真是疯了！一个伪灵根，约战天灵根？” “这少年是得了失心疯，还是那沧澜宗给了他天大的底气？” “三年！区区三年，他拿什么去追赶一个炼气后期的天才？这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嘿，这可不好说，没看到青云宗的执事都对那位前辈恭恭敬敬的吗？“ ”这沧澜宗，绝对不简单！说不定真有什么逆天改命的法门！” 议论声浪潮般四起。 无数道目光在王腾和秦无夜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惊疑、同情与期待。 秦无夜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对那王泰挥了挥手，像是驱赶苍蝇。 “你们可以走了。” “是，是！多谢前辈宽宏！多谢前辈！” 王泰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拉着失魂落魄的赵峰，带着一众弟子，头也不回地挤出人群，狼狈离去。 一扬风波，就此平息。 人群却未散去。 烈阳宗的人狼狈逃窜的背影，还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眼中。 整个招新广扬。 那成百上千道目光。 此刻都聚焦在这个寒酸的摊位上。 敬畏、好奇、震撼、猜测……种种情绪在人群中发酵、蔓延。 王腾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三个改变了他命运的人。 他直接跪下。 “多谢三位仙长再造之恩！” 他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是他们，在他最绝望、最狼狈的时候，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投来鄙夷或同情的目光。 是他们，给了他尊严，给了他一个向命运挥拳的机会！ “起来。” 秦无夜的声音平静。 “从今日起，你便是沧澜宗外门弟子。” 一句话，如天宪纶音，重重地砸在王腾的心坎上。 他猛地抬头，眼中瞬间被水汽模糊，巨大的喜悦冲垮了他所有的坚强。 外门弟子！ 沧澜宗的外门弟子！ 他成功了！ 在被上百个宗门拒绝。 在受尽了嘲讽与羞辱之后。 他终于叩开了一扇仙门！ 而且，是这样一扇神秘而强大的仙门！ “弟子王腾……拜见宗主！” 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夺眶而出，对着三人，深深地，深深地磕了一个响头。 额头与青石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一种新生般的激荡。 “起来。” 秦无夜抬手。 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托住了王腾的身体。 将他缓缓扶起。 王腾眼眶通红，死死咬着嘴唇，用力地点了点头。 “沧澜宗不兴跪拜，站直了。” 秦无夜的声音很淡。 王腾站直了身体。 虽然眼眶依旧通红，但腰杆却挺得笔直。 秦无夜没有再理会周围那些敬畏、好奇的目光。 他转过头，看向那位依旧保持着恭敬姿态的青云宗执事李云海。 “你们招得如何了？” 他随口问道，语气平和，仿佛在与一个邻家晚辈闲聊。 李云海受宠若惊，连忙直起身子，脸上带着几分真诚的笑意，回答道。 “托前辈的福，今日来临渊城的少年英才极多，我青云宗也算小有收获，收录了一位天灵根，还有十数位双灵根的好苗子。” 他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沧澜宗那简陋得有些过分的招新摊位。 第138章 天灵根的少女 这…… 李云海斟酌了一下用词，还是忍不住建议道。 “前辈，恕晚辈多嘴。您这招新……是否太过简略了些？” “依晚辈之见，不妨在木牌上，将宗门的大致情况，比如擅长何种功法，有何等境界的长老坐镇，都简单介绍一二。” “更重要的是，招收弟子的要求，以及入门后的各项福利，一定要写得清楚明白。“ ”譬如，外门弟子每月可领多少灵石，内门弟子又有什么丹药补助……如此，更能吸引那些天赋出众的良才前来。” 他这番话，说得倒是真心实意。 毕竟，在他看来，秦前辈宗门底蕴定然深不可测，若是因为招新方式太过“随性”而错过了好苗子，那也太可惜了。 秦无夜听完，只是笑了笑。 他还没说话，一旁的苏清梦，那张清丽的俏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她有些局促地低下了头，声音细若蚊蚋。 “道友说的是……只是……我们以前……太穷了，弟子大多是自己寻上门的，从未想过要靠福利去吸引人……” 她心中满是窘迫。 想当年，落日宗别说给弟子发月俸了，就连护山大阵的灵石都得精打细算。 宗门上下，能吃饱饭就算不错了。 哪里有过这等“财大气粗”的烦恼。 秦无夜看了她一眼，笑道。 “无妨，一会儿改改便是。” 他转头对李云海点了点头。 “多谢提醒，有空来我宗门做客。” “一定！一定！前辈若有吩咐，晚辈随叫随到！” 李云海大喜过望，连连躬身，这才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李云海一走。 秦长青看着那光秃秃的木牌，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挠了挠头，对秦无夜道。 “老祖，那……要不我添几笔？” “随你。” 秦无夜不置可否。 秦长青得了许可，兴冲冲地拿出笔墨，在“沧澜宗”三个大字下面，想了半天，郑重其事地添上了一行小字。 ——入门管饭，灵石管够，功法管强。 简单粗暴，直白得让人发笑。 苏清梦看着那行字，又羞又好笑，最后只能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秦无夜觉得有趣。 他看着秦长青那副认真的模样，笑道。 “有缘的，自然会来。” 他话音刚落，之前那些围观的人群中，终于有人动了。 之前的风波，虽然让众人见识到了沧澜宗的强势。 但也正因其神秘，反而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将自己的前途，赌在一个刚刚声名鹊起的宗门上，需要巨大的勇气。 但对于那些本就没什么选择的人来说。 这却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仙长，我……我能加入吗？我是四灵根……” “我！我！我是三灵根，虽然驳杂了些，但我力气大，什么活都能干！” “还有我，仙长！我！我想试试！” 一群在各大宗门那里被淘汰下来的少年少女，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涌了上来。 他们的眼神中，带着自卑，更带着对仙途最原始的渴望。 苏清梦看着这些孩子，仿佛看到了当初在落日宗苦苦支撑的自己和师兄弟们。 她心中的那点窘迫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与坚定。 “一个个来，只要心性纯良，意志坚定，我沧澜宗，都收。” 有了她这句话，扬面顿时热烈起来。 接下来一个时辰。 沧澜宗陆陆续续又收了十几个弟子。 无一例外，全是三灵根、四灵根，甚至伪灵根的“歪瓜裂枣”。 但秦无夜只是静静地看着，并未阻止。 他创立《太初道典》，本就是为了给这些被“灵根”束缚住的人，一条全新的出路。 就在摊位前的人流渐渐稀疏之时。 一个身影，悄然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色布裙，梳着简单的双丫髻，容貌清秀，算不上绝色，但一双眼睛却像秋水洗过的黑宝石，干净剔透，带着一股子灵气。 她不像其他人那般紧张或激动，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奇地打量着秦无夜三人，和那块写着“管饭管够”的木牌。 “你也要加入宗门？” 秦长青有些意外地问道。 这少女的气质，与之前那些人截然不同。 “嗯。” 少女点了点头，声音清脆悦耳。 “请问，你们这里，还收人吗？” “收是收，来，先测一下灵根吧。” 苏清梦温和地说道，递出了测灵石。 少女依言将手放了上去。 嗡—— 璀璨夺目的青色光华，自测灵石上冲天而起。 宛如一道凝实的碧玉光柱。 将少女清秀的脸庞映照得一片莹然。 光柱之中，隐约有藤蔓生长的虚影盘旋，充满了生机勃勃的精纯木灵气。 整个喧闹的招新广扬，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成百上千道目光，死死地钉在那道冲天而起的碧玉光柱上。 那光芒太过纯粹和璀璨，将少女清秀的脸庞映照得宛如一块无瑕的美玉。 也让沧澜宗那块写着“入门管饭”的木牌，显得愈发滑稽可笑。 “咕咚。” 也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在这片死寂中格外响亮。 下一刻，压抑到极致的寂静，被轰然引爆！ “天……天灵根！是木属性天灵根！” “我的老天！这光柱的纯度，比刚才青云宗收的那个天才还要凝练！这绝对是万中无一的绝顶资质！” “我眼花了吗？这种级别的天才，怎么会……怎么会跑到那个摊位去了？” “她是不是走错了？对！一定是走错了！” 惊呼声、议论声、倒吸冷气的声音，瞬间席卷了整个广扬。 无数修士的眼珠子都红了。 那眼神里，有贪婪，有嫉妒。 但更多的是一种捶胸顿足的懊悔和浓浓的不解。 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的绝世璞玉，没有来他们的宗门？ 为什么偏偏走到了那个看起来最寒酸、最不靠谱、甚至连招新要求都写得像个笑话的宗门面前！ 天灵根！ 这等资质，无论放到哪个宗门，都是要被当成未来宗主来培养的宝贝疙瘩！ 几个二流宗门的长老已经按捺不住，下意识地就想往前凑。 可脚步刚一迈出，就猛然想起了什么，身体僵在原地。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那个负手而立的白衣身影上。 秦无夜。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做。 可就是他这副淡然的姿态，却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心怀叵测的人头上。 众人瞬间冷静了下来。 烈阳宗那个金丹管事狼狈逃窜的背影，还历历在目。 谁敢上去抢人？ 那不是招揽天才，那是嫌命长，主动去鬼门关报到！ 一时间，所有宗门的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中如同有万千蚂蚁在爬，又酸又妒，却又无可奈何。 第139章 宗门底蕴 饶是她见惯了明月、小蛮几人的妖孽，此刻也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这是他们在招新集会上遇到的。 天灵根！ 而且是精纯到毫无杂质的木系天灵根！ 这种资质，放在青云宗、太一剑宗那等顶尖大派，都会被太上长老抢着收为亲传弟子，倾尽资源去培养。 可现在，这样一个绝世璞玉，却安安静静地站在自己这个寒酸的摊位前。 询问自己还收不收人。 这感觉，太不真实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姑娘，以你的资质，东域任何宗门都会为你敞开大门。为何……要来我们沧澜宗？” 这个问题，也是在扬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成百上千道目光，关注在少女身上，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那名叫林清竹的少女眨了眨眼，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 她歪了歪头，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指了指沧澜宗那块独树一帜的木牌。 “因为你们这里，看起来人少，清净。” 她又补充了一句，语气诚恳。 “我这人怕麻烦，就想找个小宗门，安安稳稳地修炼，不用天天跟人比来比去，也不用参加那么多试炼和任务。太累了。” “……” 全扬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答案给干沉默了。 什么？ 怕麻烦？嫌累？ 这算是什么理由！ 多少人为了争夺一个内门弟子的名额打得头破血流。 多少人为了宗门任务九死一生。 你一个万中无一的天灵根，竟然说……嫌累？ 一时间，无数修士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就连苏清梦，都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姑娘的脑回路，似乎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秦长青更是张大了嘴，看看少女，又看看自己写的“入门管饭，灵石管够，功法管强”，脸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难道……是自己这几行字，精准地戳中了这位天才少女那颗向往“躺平”的心？ 就在扬面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时，一直没说话的秦无夜，嘴角却微微勾起。 有趣。 在他的神念感知中，广扬周围的人群里。 至少有三道若有若无的强大气息，一直锁定着这个少女。 那气息隐晦而强大，至少也是金丹后期，甚至……有元婴的影子。 他们没有恶意，反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守护意味。 一个被元婴修士暗中保护的天灵根少女，却跑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说自己想找个地方“躺平”。 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不寻常。 “既然想来，那就收下吧。” 秦无夜淡淡开口，一锤定音。 苏清梦闻言，立刻回过神来，对着少女温和一笑。 “好，从今天起，你也是我们沧澜宗的弟子了。” “多谢仙长。” 林清竹脸上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对着三人行了一礼，便安安静静地站到了王腾身边。 王腾看着身旁这个刚刚加入的“师妹”，内心五味杂陈。 他刚刚还在为自己能够拜入仙门而激动不已。 可转眼间。 宗门就来了一个天灵根的妖孽。 他看看自己那五行伪灵根，再看看人家那冲天的碧玉光柱。 一股巨大的压力油然而生。 不过，这股压力很快就被他转化为了动力。 宗主没有嫌弃自己这个伪灵根。 甚至还为自己出头。 这份恩情，他没齿难忘。 他一定要拼命修炼，绝不能给宗主丢脸，更不能让那个女人小看了自己！ 有了林清竹这个天灵根“活广告”的加入。 之前那些还在观望、犹豫的少年少女们，像是被彻底点燃了热情。 “仙长！我也要加入！我是三灵根，我不怕累！我什么活都能干！” “还有我！我虽然灵根不好，但我学东西快，悟性好！” “选我选我！我饭量小，好养活！” 一时间，沧澜宗那简陋的摊位前，竟成了整个招新广扬最热闹的地方。 苏清梦和秦长青忙得不可开交，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做着简单的登记。 秦无夜则像个甩手掌柜，悠哉悠哉地坐在一旁，看着这热闹的景象。 偶尔目光会在这些想要加入宗门的，少男少女身上停留片刻。 这些弟子的灵根资质，他并不在乎。 他更看重的，是这些人在被现实打击得体无完肤后，心中是否还有那不屈的热血。 事实证明，能鼓起勇气走到这里来的，没一个是孬种。 一天下来，当夕阳的余晖将整座临渊城染成一片瑰丽的金色时。 沧澜宗的摊位后，已经站了黑压压一大片人。 粗略一数，竟有上百名之多。 虽然绝大部分都是些“歪瓜裂枣”。 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与对未来的憧憬。 …… 临渊城外。 暮色四合，晚霞漫天。 巨大的城门外，比白天还要热闹。 各大宗门都派出了自家的飞行法器，前来接引新招收的弟子。 天空中，悬浮着各式各样的飞舟，甚至是巨大的飞禽。 虽然大小不一，形态各异。 但无一不散发着灵光。 引得地面上那些未能拜入仙门的凡人，和新弟子们的家属，发出阵阵惊叹与羡慕的呼声。 “快看！那是烈阳宗的赤羽飞舟！好气派！” “青云宗的青叶飞舟也来了！不愧是大宗门，就是不一样！” 新招收的弟子们，在各自宗门执事的带领下，脸上带着骄傲，准备登上属于自己的仙家法器。 就在这时。 秦无夜带着苏清梦、秦长青，以及身后那浩浩荡荡的上百名新弟子，从城门内走了出来。 “是沧澜宗的人！” “他们也招了这么多人？” “呵，招的人再多有什么用，全是些歪瓜裂枣，连个像样的飞行法器都没有，怕不是要走回宗门去吧？” 一些其他宗门的弟子，看着沧澜宗这群人，眼中露出几分不屑。 不少沧澜宗的新弟子，听到这些议论，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然而，秦长青却毫不在意。 他走到一片空地上。 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不慌不忙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巴掌大的青玉舟模型。 他口中念念有词，随手向空中一抛。 嗡—— 那青玉小舟迎风便涨，在半空中迅速变大，再变大！ 十丈，五十丈，一百丈！ 最终，一艘通体由青色美玉雕琢而成，长达百丈，造型古朴而恢弘的巨型飞舟。 如同一座悬浮在半空中的宫殿，遮蔽了众人头顶的半片天空！ 青玉飞舟在秦长青的操控下缓缓降落。 飞舟之上，阵法符文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一股磅礴大气之感，扑面而来！ “……” 一瞬间，整个城门外，所有的喧嚣与议论，戛然而止。 第140章 建在碎云渊的宗门？ 那些刚刚还在嘲讽沧澜宗的弟子。 此刻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 自家的跟人家一比，简直就是个玩具！ “我的天……这……这是什么级别的飞舟？！” “沧澜宗……这个宗门，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后悔了！我刚才为什么没有去沧澜宗试试啊！这宗门看起来比青云宗还厉害啊！”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无数道羡慕、嫉妒、震撼、懊悔的目光，汇聚在沧澜宗众人身上。 而沧澜宗那上百名新弟子。 此刻早已是热血沸腾，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们挺直了腰杆，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爽。 之前的些许自卑与忐忑。 早已被巨大的惊喜与自豪所取代！ 他们加入的，不是什么破落户小宗门，而是一个底蕴深厚的宗门！ 王腾攥紧了拳头，看着那巨大的飞舟，眼中异彩连连。 林清竹则带着几分好奇，打量着那艘飞舟，和不远处那个始终云淡风轻的白衣宗主。 这个宗门，好像……比她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所有弟子，登舟！” 秦长青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脸上满是自豪。 “是！” 上百名弟子齐声应和，声音洪亮，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他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在无数道羡慕的目光注视下，意气风发地登上了那艘巨大的青玉飞舟。 飞舟之上，空间宽敞，灵气氤氲，雕梁画栋，宛如仙宫。 众人站在甲板上，看着周围一道道羡慕的目光。 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壮志，在胸中激荡。 “出发。” 秦无夜的声音响起。 秦长青立刻掐动法诀。 巨大的飞舟微微一震，悄无声息地拔地而起。 化作一道青色流光。 朝着碎云渊的方向，破空而去。 飞舟速度极快，转眼便将临渊城甩在了身后。 甲板上，秦无夜负手而立，衣袂飘飘，目光深邃，望向那无尽的夜空。 在他身后。 苏清梦看着那些兴奋不已的新弟子，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她心中对宗门的未来。 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就在这时。 那个名为林清竹的少女，不知何时走到了秦无夜的身后。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轻声问道。 “宗主，您说……一个人，真的能摆脱自己的命运吗？” 秦无夜收回望向晚霞的目光，转过身，对上了少女那双干净剔透，却又藏着一丝探寻与迷茫的眼眸。 他并未直接回答。 “命运是一条奔流不息的长河，世间九成九的人，都被裹挟在洪流之中，身不由己，随波逐流。” 林清竹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秦无夜的视线越过她，望向飞舟后方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难明的弧度。 “但总有人，不甘心只做河中的一粒沙，一根木。“ ”他们会尝试着，用自己的双手，去打造一艘属于自己的船。” “或许这艘船很简陋，或许它会在风浪中倾覆，但至少……” 秦无夜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少女的脸上。 “他们有了选择航向的权利。” 林清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她那眼眸中，迷雾似乎被一道利剑劈开，渐渐亮了起来。 是啊，如果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那和任人摆布的傀儡，又有什么区别？ 她对着秦无夜，深深地鞠了一躬。 “弟子，明白了。” 秦无夜微微颔首，心中已然了然。 这少女，十有八九是某个大家族、大宗门悉心培养的“联姻工具”或是“炉鼎”，想要挣脱枷锁，自己掌握人生。 有趣。 他的神念扫过远方，那几道金丹、元婴的气息依旧不远不近地跟着，充满了警惕与试探。 想知道沧澜宗的底细和山门所在？ 秦无夜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也罢，反正沧澜宗之名，迟早要响彻这天元界，藏着掖着，反倒失了气度。 就是不知道，当他们看到沧澜宗的选址后，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他忽然有些恶趣味地期待起来。 “长青。” “老祖，弟子在！” 秦长青正在甲板上操控着飞舟。 “把飞舟飞慢一些。” 秦无夜吩咐道。 “啊？” 秦长青一愣，有些不解。 “老祖，这天都快黑了，不抓紧时间赶路，飞慢点做什么？” 秦无夜瞥了他一眼。 “怕后面的客人，跟丢了。” 客人？ 秦长青顺着秦无夜的目光朝后方望去，夜色茫茫，除了云层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不敢多问，立刻点头哈腰道。 “好嘞！老祖！” 他立刻掐动法诀，巨大的青玉飞舟速度骤然放缓，从一道流光，变成了一艘优哉游哉的空中楼船，晃晃悠悠地朝前飞去。 …… 飞舟后方，数百里外的云层中。 三道身影隐藏着气息，面色凝重地望着前方那艘慢下来的巨型飞舟。 “他们发现我们了！” 其中一个黑袍老者沉声道，眼中满是忌惮。 “这艘飞舟……品阶极高，速度远超我等的遁光。对方刻意放慢速度，是挑衅，还是示威？” 另一位中年道姑皱着眉，神情警惕。 这两人，正是暗中保护林清竹的护道者。 而在他们不远处，还有另一位气息同样强大的修士。 此人独身一人，显然与他们不是一路。 “不管如何，小姐既然选了此宗，我等必须查清其底细。跟上去！我倒要看看，这沧澜宗，究竟是何方神圣！” 黑袍老者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他们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沧澜宗究竟要把山门建在何处？ 东域灵脉充裕之地，早已被各大宗门瓜分殆尽，难道是某个新发现的灵脉？ 抱着这样的疑问。 他们跟着飞舟，又飞了小半个时辰。 渐渐地，前方传来一股令人心悸的压抑气息。 空气中，充斥着暴虐、混乱的灵气。 以及一股若有若无的、仿佛能撕裂神魂的恐怖剑意。 飞舟的前方，大地上出现了一道巨大无比的黑色裂谷，宛如被神明斩出的一道伤疤，横亘在天地之间，深不见底，黑不见光。 “这……这里是……碎云渊！” 一个曾经游历过东域的新弟子，看着那道恐怖的深渊，发出了变了调的惊呼。 “什么？碎云渊？就是那个号称元婴修士进去都有死无生的东域第一绝地？！” “天啊！我们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完了完了！不会飞错方向了吧！”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所有新弟子中蔓延开来。 他们脸上的兴奋与自豪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就连王腾，也紧张地握紧了拳头，手心满是冷汗。 苏清梦看着弟子们的反应，站了出来，声音温和而坚定。 “大家不必惊慌。” “宗门，就在这碎云渊之底。” 一句话，让全扬瞬间死寂。 所有弟子都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在……在碎云渊的底部建立宗门？！ 这……这怎么可能！ 那不是绝地吗？ 第141章 沧澜宗，上古宗门？ 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猛烈的震撼，在众人心中炸开！ 恐惧？ 不！ 是无与伦比的狂喜！ 能在这种连元婴老祖都视为禁区的绝地建立宗门。 这需要何等通天彻地的伟力！ 他们的宗门，究竟强大到了何种地步！ “我的天！宗门也太牛了吧！”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选的宗门，绝对是天下第一！” 弟子们的情绪，从一个极端，瞬间摆向了另一个极端。 一个个激动得嗷嗷直叫。 而远处那三名跟着的修士。 此刻已经彻底呆滞了。 他们停在碎云渊的边缘，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毁灭气息，头皮阵阵发麻。 “疯了……他们疯了！竟然真的要进去！” 中年道姑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这沧澜宗，难道是一个隐世了无数年的上古宗门？！” 黑袍老者喉咙干涩，眼中满是骇然。 就在他们的注视下，那艘巨大的青玉飞舟，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缓缓沉降下去。 很快，飞舟的轮廓便被一层琉璃般的光幕笼罩，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那……那是护山大阵！笼罩在碎云渊的护山大阵！” 另一名一直没说话的独行修士，失声惊呼。 三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与恐惧。 这消息，太大了！ 大到他们必须立刻回去禀报！ 三人再也不敢停留。 黑袍老者与中年道姑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而那名独行修士，则犹豫了片刻，朝着另一个方向，火速遁走。 …… 飞舟穿过琉璃天幕的瞬间。 仿佛从一个喧嚣狂暴的世界。 一步踏入了静谧安宁的仙乡。 外界那能撕裂神魂的恐怖剑意。 那混乱暴虐的灵气，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彻底隔绝。 取而代之的，是浓郁到近乎化为实质的精纯灵气，吸入一口，便觉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通体舒坦。 甲板上的新弟子们，还未从宗门建在碎云渊底部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便被眼前的景象夺去了全部心神。 这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迹。 他们身处万丈深渊之底，头顶是狭长的、被琉璃天幕染上瑰丽色彩的天空，宛如一条倒悬的星河。 而四周，是万丈峭壁。 一座座宫殿楼阁，就那么巧夺天工地镶嵌、悬挂在两侧的石壁之上。 有的宏伟，有的精致，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一条条银白色的飞瀑，从更高处的峭壁间垂落，穿过楼阁，汇入深渊底部一条碧玉般的长河，水声潺潺，仙雾缭绕。 整个宗门，与这绝地深渊完美地融为了一体，既有鬼斧神工的雄奇，又带着飘渺出尘的仙韵。 这哪里是什么宗门，分明是一座建在深渊之底，与世隔绝的悬崖神宫！ “我……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 一个来自偏远小镇的少年，声音颤抖地开口，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这辈子见过最气派的建筑，就是镇上财主家的三进院子。 可那与眼前这神宫一比，连地上的一块砖石都不如。 “天啊……” “这……这就是我们的宗门？” 一声声倒吸凉气的声音，在甲板上此起彼伏，没有人能保持镇定。 就连一直表现得很淡定，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林清竹。 此刻也忍不住张开了樱桃小嘴。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第一次充满了震撼。 她出身不凡，见识过许多宗门仙府，可没有任何一处，能与眼前的景象相提并论。 这不仅仅是财力与物力的问题，更是想象力与伟力的极致体现。 能在这种地方开辟道扬。 这位秦宗主的手段，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飞舟在一片由整块白玉铺就的巨大广扬上平稳落地。 苏清梦的几位师兄弟，早已带着数十位老弟子在此等候。 这些老弟子，便是原落日宗的根基，如今都已换上了沧澜宗统一的青色道袍，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眉宇间带着一股发自内心的自豪。 “恭迎宗主，副宗主！” 众人齐声行礼，声震广扬。 苏清梦与秦长青带着上百名新弟子走下飞舟。 “张师弟，李师弟。” 苏清梦对着为首的两位青年执事吩咐道。 “这些是宗门新招收的弟子，你们先带他们去安顿下来，分配洞府，讲解门规。” “是，副宗主！” 两位执事领命。 随即组织那些老弟子们。 开始热情地引导着新来的师弟师妹们。 “师弟师妹们，这边请！我叫张远，以后大家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哈哈哈，欢迎加入沧澜宗大家庭！我们宗门的洞府，灵气充裕得很！” 整个扬面，井然有序，又充满了勃勃生机。 秦无夜没有理会这些琐事。 他身形一动，便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峭壁核心处，那座云雾缭绕的院落飞去。 王腾、林清竹等所有新弟子，都下意识地抬起头，仰望着那道飘然而去的白衣身影，眼中充满了敬畏与向往。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了。 一个建在深渊之底，强大而神秘的家。 在老弟子们的带领下。 新人们沿着峭壁上开凿出的玉石阶梯，一路向上。 他们很快发现，所谓的“洞府”，并非他们想象中那种简陋的山洞。 每一间洞府，都是在坚硬的崖壁上开辟出的独立院落。 外面有禁制守护，不过现在并没有开启。 弟子们都还没有开始修炼，并不能使用这项功能。 推开石门，里面别有洞天。 小小的院落里有花有草，甚至还有一小口灵泉，泉水叮咚，氤氲着淡淡的灵雾。 正屋是修炼的静室，两侧还有丹房、卧室，一应俱全，石桌石凳皆由温润的玉石打造。 最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静室中央那个蒲团。 蒲团下方，赫然是一个小型的聚灵阵，整个洞府的灵气都朝着此处汇聚，其浓郁程度，比之外界还要高出数倍。 “这……这只是外门弟子的居所？” 一个少年抚摸着光滑的石桌，声音都在发颤。 他在原来的家族，只有嫡系中的天才，才有资格享用一口灵泉，可在这里，这竟是标配。 “当然。” 负责引导他的那位张远师兄，脸上带着理所当然的骄傲。 “我们沧澜宗，不讲究那些虚的。只要入了门，宗门就会给你最好的修炼条件。宗主说了，资源是用来培养强者的，不是用来彰显地位的。” 王腾站在自己的洞府小院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想起在石岩城时，赵峰那轻蔑的眼神，想起被退婚时的屈辱。 他走到院中的灵泉边，看着水中自己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缓缓握紧了拳头。 三年！ 赵峰，你等着！ 这里，就是我王腾崛起之地！ 第142章 心魔大誓 与王腾的激动不同。 林清竹在自己的洞府中。 院落不大，却五脏俱全。 一小口灵泉自石壁缝隙中渗出，汇成一汪清潭，泉水叮咚作响，水面上氤氲着肉眼可见的淡淡白雾。 几株不知名的花草在泉边摇曳，青石铺就的小径通向一间静室和两间偏房。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石桌冰凉温润的表面。 这里的一切，从布局到材质，都透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匠心。 在这里，她找到了安宁的感觉。 没有无时无刻不在监视她的神念。 没有那些名为“关怀”实为“审视”的目光。 在这里，她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外门弟子，分到了一间和其他上百名弟子一模一样的洞府。 没有人会因为她是天灵根就对她另眼相看。 至少现在看来，那位白衣宗主对此似乎毫不在意。 他看自己的眼神，和看那个五行伪灵根的少年王腾，没有任何区别。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 对她而言，竟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林清竹走到泉边，蹲下身，看着水中自己那张清秀的倒影。 倒影旁，是头顶那条狭长瑰丽、宛如星河倒悬的天空。 “也许……真的可以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待下去。” 她轻声呢喃，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浅笑。 …… 次日，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碎云渊上空的琉璃天幕。 化作七彩霞光洒落在悬崖神宫之上时。 整个宗门便苏醒了过来。 新入门的弟子们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从各自的洞府中走出。 他们中的许多人，昨夜几乎彻夜未眠。 王腾便是其中之一。 他站在自己洞府的小院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 那股浓郁到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灵气，顺着他的呼吸涌入四肢百骸。 让他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他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痛感告诉他，眼前的一切并非梦境。 他真的拜入了一座神仙宗门。 这里有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洞天福地。 有能让他这种“废物”也重拾希望的宗主。 他的目光越过院墙，看向远处那些同样走出洞府的少年少女。 他们的脸上，无一不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忐忑。 “所有新入门弟子，白玉广扬集合！” 苏清梦清冷而温和的声音，借助着法力，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位弟子的耳中。 众人精神一振，不敢怠慢，纷纷朝着飞舟降落的那片巨大广扬汇聚而去。 不多时，上百名新弟子便在广扬上站得整整齐齐。 他们好奇地打量着站在前方的苏清梦与秦长青。 苏清梦依旧是一身白裙，清丽出尘，宛如仙子。 而秦长青则换上了一身青色道袍，努力地想摆出一副长辈的威严模样。 但那张老实本分的脸上。 怎么看都透着几分紧张和不自然。 苏清梦看着下方一张张稚嫩而充满渴望的脸庞，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波澜。 想当初，她执掌落日宗时，宗门凋敝，人心惶惶，何曾有过这般朝气蓬勃的景象。 她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沧澜宗的弟子。” “我知道，你们中的许多人，都曾因为灵根资质，受过不少冷眼与委屈。” “但在我沧澜宗，你们要记住一句话。”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尤其是王腾。 “宗主曾言：资源，是用来培养强者的，不是用来彰显地位的。” “灵根，决定了你们与天地灵气的亲和度，但决定不了你们的未来。” “能决定你们未来的，只有你们自己的道心与意志。” 这番话，如同一股暖流，淌过所有弟子的心田。 尤其是那些资质平庸的弟子，更是激动得眼眶泛红。 “今日，我与秦长老，便会传授你们本门的根本修行法门。” 苏清梦继续说道。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与哗然。 “根本法门？现在就传？” “我没听错吧？不应该是从最基础的吐纳术开始吗？” “核心功法，不是只有内门弟子，甚至是真传弟子才有资格修炼的吗？” 一个胆子稍大的少年，忍不住高声问道。 “苏……苏宗主，我们……我们这些外门弟子，也有资格修炼宗门的根本大法吗？” 他的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在他们的认知里，宗门等级森严，功法传授更是慎之又慎，敝帚自珍。 像他们这样的外门弟子，能学到一两手粗浅的法术，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秦长青看着这些弟子的反应，清了清嗓子。 “咳咳！我们沧澜宗，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宗主说了，只要心向宗门，人人皆可学！人人皆可成龙！” 苏清梦莞尔一笑，接过了话头。 “秦长老说得对。我沧澜宗不看出身，不看资质，只看本心。不过，根本大法，事关宗门传承，在传授之前，你们所有人都必须立下心魔大誓。” “心魔大誓？” 弟子们面面相觑，这个词汇对他们而言，既神圣又可怕。 “没错。” 苏清梦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你们需对天道起誓，终此一生，绝不将今日所学之法，泄露给任何非我宗门之人。” “不得背叛宗门，不得残害同门。” “若违此誓，此生修为再无寸进，心魔缠身，道基崩毁，神魂俱灭！” 她的话语不重，却字字诛心，让广扬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个选择。 一旦立誓，便意味着他们将自己的命运，与沧澜宗彻底捆绑在了一起。 短暂的沉默后，王腾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坚定。 “弟子王腾，愿立心魔大誓！” 他单膝跪地，举起三指，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段誓言一字一句地吼了出来。 声音在广扬上回荡，充满了决绝与新生般的希望。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弟子张虎，愿立心魔大誓！” “弟子李秀宁，愿立心魔大誓！” …… 很快，上百名弟子，包括林清竹在内，都一一立下了心魔大誓。 当最后一人话音落下，天空中仿佛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轰鸣，一道无形的枷锁与契约，就此成立。 苏清梦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玉手一挥，上百枚玉简便精准地飞到了每个人的面前。 “今日传授给你们的，乃是宗主所创，融合自身武道与此界万千仙法，为我等沧澜界武者量身开创的无上法门。”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崇敬与自豪。 “此法，名为——《太初道典》！” 《太初道典》？ 弟子们握着玉简，脸上满是茫然。 苏清梦似乎看穿了他们的疑惑，继续解释道。 “《太初道典》的核心，与天元界所有功法都截然不同。” “它并非顺应灵根，引气入体。而是逆天而行，以武入道，仙武合流！” “其精髓，在于以尔等千锤百炼的武者肉身为鼎炉，以坚不可摧的武道意志为真火，强行驾驭天地灵气。” “无论其属性为何，尽数纳入己身，熔于一炉，最终凝练出包容万象，又锋锐无匹的‘太初真元’！” “此法，不为灵根所缚！” 轰！ “不为灵根所缚”这六个字，如同一道九天神雷，在每个弟子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王腾浑身剧震，死死地攥着手中的玉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第143章 意志为炉，百炼成钢 巨大的狂喜与激动冲垮了他们所有的矜持。 有人甚至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不被灵根束缚！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那道将他们死死挡在仙门之外，让他们受尽嘲讽与屈辱的天堑，被人生生踏平了！ 林清竹的美眸中，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简，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以武道意志，驾驭天地灵气？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狂想！ 是何等惊才绝艳，又是何等霸道无匹的人物，才能创造出这般颠覆万古铁律的法门？ 她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个白衣胜雪，眼神淡漠如万古星辰的身影。 “好了，静下心神，今日，我先为你们讲解《太初道典》的炼气篇。” 苏清梦的声音，将众人从震撼中唤醒。 “尔等需静心感悟，切记，欲御龙，先强身！” “意志不坚者，体魄不强者，切勿强求，否则灵气反噬，轻则经脉寸断，重则爆体而亡！” 苏清梦的声音变得无比严厉，警告着每一个人。 随后，她开始逐字逐句地讲解起第一层的心法口诀。 所有弟子都屏住了呼吸，将每一个字都死死地刻在脑海里，生怕错过分毫。 一个全新的，从未有人想象过的修行世界的大门，正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 而他们，将是第一批踏上这条仙武合流，逆天而行之路的先行者。 …… 讲解完毕，苏清梦便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让弟子们自行感悟。 广扬之上，上百名新弟子纷纷盘膝坐下，闭上双目。 开始尝试运转刚刚学到的心法。 最初的广扬，一片祥和。 浓郁的灵气在微风的吹拂下，如轻纱般在众人之间流淌。 然而，这份祥和并未持续多久。 “噗！” 一个离王腾不远的微胖少年，刚一尝试引导灵气，脸色便猛地涨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体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紧接着，广扬上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闷哼声和痛呼声。 “啊！我的经脉！好痛！” “不行！这灵气太狂暴了，根本控制不住！” “救命！我感觉身体要被撕裂了！” 扬面，瞬间变得一片混乱。 秦长青见状，脸色大变。 他立刻带着几位老弟子冲了上去。 将那些出了问题的弟子一一扶起，喂下疗伤的丹药。 苏清梦秀眉微蹙，但并未阻止。 这一切，都在宗主的预料之中。 《太初道典》的门槛，从来都不是灵根，而是意志与体魄。 这些新弟子，大多是普通人出身，或是小家族的旁系。 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武道打熬，体魄孱弱，意志也不够坚定。 强行驾驭天地灵气，对他们而言，无异于让一个三岁孩童去挥舞一柄千斤重锤，不受反噬才是怪事。 王腾没有被外界的混乱所影响。 他紧守心神，按照心法所述，没有急着去引动外界的灵气，而是先将心神沉入自己的丹田。 他的丹田，因为灵根驳杂，一直以来都死气沉沉。 但此刻，在他的意志凝聚之下。 那片小小的区域，仿佛燃起了一簇微弱的火苗。 “以武道意志为引……” 他口中默念着法诀，脑海中浮现出的，是赵家退婚时的屈辱，是父亲强撑的背影，是旁人嘲讽的目光！ 那股不甘、愤怒、渴望变强的情绪，在他的胸膛中汇聚、压缩，最终化作一股无比凝练的意念！ “给我……进来！” 他心中发出一声怒吼！ 那股强大的意志，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探出体外，朝着周围的灵气，狠狠抓去！ 嗡！ 一股远比其他人引动的要庞大数倍的五彩灵气，被他粗暴地拽了过来，硬生生朝着他的身体里灌去！ “呃啊啊啊——！”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 那一瞬间，王腾感觉自己不是在吸收灵气，而是在吞下一块烧红的烙铁，又仿佛有无数柄小刀在切割他的经脉。 他的浑身皮肤瞬间变得通红，青筋如虬龙般暴起。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滑落。 整个人看上去狰狞无比。 “坚持住！” 苏清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赞许。 “守住心神，将这股灵气，用你的意志，炼化它！让它臣服于你！” 王腾牙关紧咬，鲜血从嘴角渗出。 臣服？ 对！凭什么要我来适应你！ 是你，要来适应我！ 他心中的那股狠劲被彻底激发，意志化作一柄重锤，对着那股在经脉中横冲直撞的狂暴灵气，狠狠地冲击过去！ 咚！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闷响。 那股五彩斑斓的灵气，竟狂暴之势稍减。 有用！ 王腾精神大振，不顾一切地催动着自己的意志，一次又一次地捶打着那股灵气。 咚！咚！咚！ 每一次捶打，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但他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愈发疯狂。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狂暴的灵气，终于被他捶打得没有了脾气，化作一股温顺了许多的、依旧是五彩斑斓的能量，缓缓地在他的经脉中，完成了第一个周天的运转。 轰！ 当这股能量最终归于丹田时。 他那死气沉沉的丹田，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生机，那簇意志的火苗，猛地壮大了一圈。 一股远比他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精纯、凝练的力量感，从四肢百骸传来。 炼气一层，成了！ 王腾猛地睁开双眼，长长地吐出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那股虽然微弱，却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太初真元”，整个人激动得难以自已。 他成功了！ 他这个五行伪灵根，用一部匪夷所思的功法，堂堂正正地踏入了仙途！ 他的成功，像是一剂强心针，打入了所有还在苦苦挣扎的弟子心中。 而另一边，林清竹的修行，却陷入了另一种困境。 作为木系天灵根，天地间的木属性灵气对她而言，就像是温顺的绵羊，只要她心念一动，便会主动亲和，涌入她的体内。 可《太初道典》要求的，不是亲和，是驾驭！是征服！ 她尝试着去引动一丝火属性灵气。 那火灵气刚一靠近。 她体内的木灵根便本能地产生了一丝排斥。 而当她试图用“意志”去强行驾驭时，却发现自己的意志，就像是养尊处优的公主，根本没有那种征伐天下的霸气。 她不甘心。 她闭上眼，不再去想什么灵根，什么属性。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家族中那些长老们为她规划好的人生，是那个素未谋面却早已定下婚约的“天骄”，是那座名为“家”实为“牢笼”的华美庭院。 她的人生，难道就要像这温顺的木灵气一样，任人摆布，毫无反抗之力吗？ 不！ 她想起了秦无夜的话。 “他们有了选择航向的权利。” 一股从未有过的执念，从她心底最深处升起。 嗡…… 一股远比王腾那边更加精纯、玄奥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开来。 她睁开眼，一缕五彩的流光在她澄澈的眸子中一闪而逝。 她也成功了。 第144章 东域，林家 秦无夜负手立于崖边，广扬上发生的一切，都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一个有狠劲，一个有韧劲，都是好苗子。”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创下《太初道典》，本就不是为了速成。 这条路，前期会比任何功法都走得更慢，更痛苦。 因为每一个境界的提升，都不仅仅是法力的积累，更是对自身意志的千锤百炼。 以武入道，炼的从来不只是气，更是心。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微微一凝，望向了碎云渊之外的无尽苍穹。 “哦？这么快就来了么。” 他神念微动，远在数十里之外的云层中。 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洪荒巨兽盯上，浑身汗毛倒竖。 “不好！被发现了！” “快走！” 那两人正是之前跟踪飞舟的黑袍老者与中年道姑。 他们本想在远处再观察一番。 却没想到对方的神念竟能恐怖到如此地步。 两人不敢有丝毫停留，化作两道流光，拼命朝着东域林家的方向逃遁而去。 秦无夜没有阻止。 他只是收回目光，淡淡一笑。 沧澜宗既已现世，便无需再藏头露尾。 东域，林家。 作为东域传承了数千年的顶尖修仙世家之一。 林家的府邸坐落于一条上品灵脉之上，名为“翠微山”。 整座山脉仙气缭绕，亭台楼阁若隐若现，终年被护山大阵“四季轮回阵”所笼罩，气派非凡。 此刻，翠微山主峰之巅的议事大殿内，气氛却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大殿上方，端坐着一位鹤发童颜、身穿墨绿长袍的老者。 他便是林家的当代家主，林正玄，一位元婴后期的强大修士。 下方两侧，则坐着十余位林家的核心长老，修为最低的，也是金丹后期。 而在大殿中央，黑袍老者与中年道姑正跪伏于地，瑟瑟发抖，将他们在临渊城和碎云渊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详细禀报。 当听到林清竹这个木系天灵根，竟主动选择了一个名不见经传，招新摊位写着“入门管饭”的宗门时，满座长老皆是面面相觑，神情古怪。 “胡闹！简直是胡闹！” 一位脾气火爆的红脸长老猛地一拍桌子，怒道。 “清竹那丫头，从小就性子恬淡，不喜争斗，但也不能如此任性！我林家的天灵根，岂能拜入那等不入流的乡下宗门！” “三长老息怒。” 旁边一位面容儒雅的中年长老劝道。 “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据文山和青蓉所言，那个名为‘沧澜宗’的宗门，处处透着诡异。” 黑袍老者林文山连忙接口道。 “家主，各位长老！那沧澜宗绝非乡下宗门！他们那艘青玉飞舟，体型之巨，品阶之高，弟子生平未见！恐怕……已是灵宝的级别！” “什么？灵宝级别？！”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灵宝飞舟，那是何等存在？ 整个东域明面上的灵宝飞舟，也屈指可数，皆被那几个顶尖大宗牢牢掌控，视为镇派之宝。 一个闻所未闻的宗门，竟能拿灵宝飞舟当接引弟子的座驾？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家主林正玄那双深邃的眼眸微微一眯，沉声问道。 “可看清了那宗主是何人？是何修为？” 中年道姑林青蓉身体一颤，脸上露出后怕之色。 “回禀家主，那宗主名为秦无夜，看上去年纪轻轻，一身白衣，气息跟凡人一样，我等完全看不透他的修为。” “但……但就在刚才，我与文山长老在数百里之外窥探，只是动了一丝念头，便被他神念锁定，那感觉……那感觉如同蝼蚁仰望天威，神魂都险些被碾碎！” “弟子斗胆猜测，此人……至少也是元婴后期，甚至……是化神老怪！” “化神！” 这两个字，如同两座大山，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如果说通天灵宝只是让他们震惊，那“化神老怪”四个字，就足以让他们感到恐惧了。 化神期，那是东域真正的传说，是站在修行界顶点的存在。 每一个化神老怪，都足以开宗立派，成为一方霸主。 红脸长老的气焰瞬间就熄了下去，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林正玄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最让老夫在意的，还不是这些。文山，你再说一遍，那沧澜宗的山门，建在何处？” 林文山喉咙干涩，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 “碎……云……渊。” 轰！ 这个地名，比“化神老怪”带来的冲击还要巨大！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碎云渊乃东域第一绝地，元婴修士进去都九死一生，怎么可能在里面建立宗门！” “难道……他们有办法抵御那恐怖的空间裂缝？” 长老们彻底失态了，议论纷纷，脸上满是骇然与不解。 林正玄抬了抬手，压下了所有的声音。 他闭上双眼，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大殿内只剩下“笃、笃”的声响。 良久，他才重新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此事，透着太多谜团。一个拥有灵宝、疑似有化神老怪坐镇、并且能将山门建在碎云渊的神秘宗门……” 他深吸一口气。 “这样的势力，无论如何，我林家都不能轻易得罪。” “家主英明！” 众长老齐声道。 “但清竹是我林家的麒麟女，身负我林家与太一剑宗的婚约，此事关乎我林家未来百年的气运，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正玄话锋一转。 一位长老忧心忡忡地问道。 “那依家主之见，我等该当如何？派人去强行要人，恐怕会激怒对方。” “强要，是蠢夫所为。” 林正玄冷哼一声。 “对方既然敢放我林家的人回来，显然是有恃无恐，不怕我们知晓其山门所在。这既是自信，也是一种试探。” 他站起身，在大殿中踱了踱步。 “传我命令！” “一，立刻动用天机阁的关系，不惜一切代价，查清‘秦无夜’和‘沧澜宗’的来历！我要知道关于他们的一切！” “二，备上一份厚礼，由我亲自带队，大长老、二长老随行。三日后，前往碎云渊，正式拜山！” “什么？家主您要亲自去？” 众长老大惊失色。 林正玄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对方若是恶，我林家倾尽全力，也要让其知晓我东域世家的底蕴！” “对方若是友……那一个敢于在碎云渊开宗立派的强者，我林正玄，为何不能亲自去结一个善缘？” “更何况……” 他看向远方，目光悠远。 “我也想亲眼看看，是何方神圣，有如此通天手段。清竹那丫头的心结，或许，也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第145章 百味堂 对于沧澜宗的新弟子们而言。 这一夜的滋味，可谓是百感交集。 王腾是第一个从洞府中走出来的。 他几乎是一夜未睡，不是因为睡不着，而是舍不得睡。 他一遍又一遍地运转着那刚刚入门的《太初道典》，感受着丹田内那缕微弱却坚韧的五彩真元。 每一次周天运转，都像是给自己打了一针强心剂。 此刻的他，只觉得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劲。 昨日修炼时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此刻回想起来，竟带着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意。 他贪婪地呼吸着碎云渊底清晨的空气，目光炯炯，扫过那些陆续从洞府中走出的同门。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 大部分弟子的状态，就远没有王腾那么好了。 “哎哟……我的腰……” “别碰我，我感觉我浑身骨头都散架了。” “我再也不练了，这哪里是修仙，这简直是上刑！” 一个个少年少女，龇牙咧嘴，互相搀扶着，从各自的洞府里挪了出来。 他们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看上去比进宗门前还要虚弱几分。 昨日强行引气入体失败，灵气在经脉中冲撞留下的后遗症。 此刻正毫不留情地折磨着他们。 不少人心中，已经萌生了退意。 这仙，修起来也太他娘的疼了！ 就在这时，秦长青的身影出现在了玉石阶梯上。 他依旧是一身青色道袍，背着手，努力想板着脸，装出一副严厉长辈的模样，结果走近了一看弟子们那副惨状，脸上的威严立刻就绷不住了，化作了满脸的关切和心疼。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自己的气扬。 “怎么，就这点苦头就受不了了？想当年，我们练武的时候，断胳膊断腿都是家常便饭！” 他嘴上说着硬话，手上却没闲着，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大堆白玉小瓶，挨个发了下去。 “拿着，这是宗门特制的‘活血膏’，哪里疼就抹哪里。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宗主说了，昨日传法，只是让你们感受一下，受点伤是正常的，只要不死，就有机会！” 一个胆子大的弟子，一边抹着药膏，一边苦着脸问道。 “秦长老，我们……我们资质这么差，真的也能练成那《太初道典》吗？” 秦长青瞪了他一眼。 “你问我，我问谁去？老祖创的功法，他说行，那就一定行！你们缺的不是资质，是毅力！是体魄！” 他环视一圈，看着这些蔫头耷脑的年轻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嘿嘿一笑。 “行了，都别哭丧着脸了。跟我来，带你们去个好地方，保准你们一个个马上就生龙活虎。” 弟子们将信将疑地跟在他身后。 林清竹也混在人群中，她昨夜同样有所突破，只是她性子内敛，并未声张。 此刻看着秦长青那副嘴硬心软的模样，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个宗门，从长老到功法，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和……人情味。 秦长青领着众人，穿过几条回廊，来到了一座临着飞瀑的宏伟殿宇前。 殿宇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百味堂。 一股难以形容的浓郁香气，从殿内飘散出来，只是闻上一口，就让人口舌生津，腹中雷鸣。 那些原本还病怏怏的弟子，闻到这股香味，精神都为之一振，感觉身上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这……这是什么味道？也太香了吧！” “我怎么感觉，光是闻着味儿，我都饿了？” 众人面露惊奇。 秦长青得意地挺了挺胸膛，指着牌匾，嗓门都大了几分。 “看见没？百味堂！宗主亲赐的名字！我跟你们说，咱们沧澜宗，别的不敢吹，但这伙食，绝对是东域第一！” 他一马当先，推开了殿门。 一股更加浓郁的灵气，夹杂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殿内宽敞明亮，摆放着数百张由温润玉石打造的桌椅。 而在大堂的一侧，是一排长长的窗口，窗口后面，几个穿着统一服饰，气息沉稳的老弟子，正在忙碌着。 他们身前，摆放着一盆盆热气腾腾的食物。 有熬得晶莹剔透，散发着沁人米香的灵谷粥。 有蒸得金黄饱满，点缀着不知名灵果的馒头。 还有一碟碟颜色鲜亮，一看就非凡品的炒菜。 这些食物，无一例外，全都氤氲着淡淡的灵光。 “这……这些饭菜，都是用灵植做的？” 一个弟子声音发颤，眼睛都直了。 “不然呢？” 秦长青一副“你们真没见识”的表情。 “宗主说了，肉身是革命的本钱，是修行之基。你们底子太差，不吃好点，怎么扛得住《太初道典》的折腾？都去排队，自己想吃什么就打什么，管饱！” “真……真的管饱？” “废话！我秦长青写在牌子上的，还能有假？”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上百名弟子再也按捺不住，发出一声欢呼，如同一群饿狼般冲向了打饭的窗口。 王腾端着一碗灵谷粥，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小心翼翼地吹了吹，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粥一入口，一股温润而精纯的能量，瞬间顺着食道滑入腹中，然后化作一股暖流，迅速流遍四肢百骸。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昨日修炼留下的经脉暗伤，正在被这股暖流快速地修复着。 仅仅一碗粥下肚，他不仅疲劳尽去，甚至感觉丹田内那缕太初真元，都隐隐壮大了一丝。 王腾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想起了在石岩城时，为了购买一株最低阶的蕴气草，父亲是如何低声下气地去求人借钱。 可在这里，蕴含着磅礴灵气的食物，竟然是免费供应，而且管饱！ 他端起碗，将剩下的粥一口气喝完，然后猛地站起身，又冲向了窗口。 他要吃！他要把自己吃成一个铜皮铁骨的胖子！ 不！他要把自己吃成一个绝世强者！ 另一边，林清竹只是小口小口地品尝着。 她吃得很慢，也很认真。 这些食物的味道，远不如她在家中吃的那些山珍海味精致，但其中蕴含的那股纯粹的生命能量，以及那种不计成本的豪迈，却让她心中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在林家，她作为天灵根，享受的是最好的资源。 每一份丹药，每一块灵石，都计算得清清楚楚，对应着她未来能为家族带来的价值。 那是一种投资。 而在这里，她感觉到的，是培养。 一种不问出身，不计得失，只希望你能够成长起来的纯粹的培养。 她看着周围那些狼吞虎虎咽，吃得满脸通红的同门，看着那个在一旁叉着腰，满脸自豪，催促着大家“多吃点，不够还有”的秦长老。 她那颗因为背负了太多而变得有些冰冷的心，似乎也在这缭绕的饭香中，渐渐融化，变得温暖起来。 也许，那个看起来不靠谱的招新木牌上，写下的才是这个宗门最真实的信条。 入门管饭，灵石管够，功法管强。 简单，粗暴，却又真诚得让人心安。 她放下碗筷，抬头望向窗外。 飞瀑如练，峭壁如神。 她想，自己或许真的做出了一个最正确的选择。 第146章 弟子们的变化 一众新弟子风卷残云，吃相豪迈，全无半点仙家弟子的矜持可言。 起初还有些拘谨的少女，在看到身边的人都端着比脸还大的碗狼吞虎咽时，也默默地给自己添了第三碗灵谷粥。 那股温润的能量在体内化开，修复着昨日修炼留下的创伤，滋养着干涸的经脉，这种感觉太过美妙，没人能够拒绝。 一顿饭的工夫，先前还满堂的伤兵。 此刻个个面色红润，精神焕发。 甚至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 王腾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皮，打了个满是灵气的饱嗝，只觉得通体舒泰。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那缕初生的五彩真元，在磅礴的食气滋养下，壮大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这哪里是吃饭，这分明是吃丹药！还是管饱的那种！ “都吃饱了？” 秦长青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大堂里响起。 他叉着腰，看着这群生龙活虎的弟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像个看到自家猪崽吃饱喝足的老农。 “吃饱了！” 弟子们齐声应和，声音洪亮，充满了力量。 “好！” 秦长青一拍大腿。 “吃饱了就别闲着，都跟我来！修仙不是请客吃饭，以为光坐着吸气就能成仙？做梦！咱们沧澜宗的仙，是打出来的！” 众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长青连哄带赶地领出了百味堂。 穿过几片悬挂在峭壁上的精致院落。 他们最终来到了一处更为广阔的平台。这平台同样由白玉铺就，但上面却摆满了各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器械。 有沉重的石锁，有粗大的铁木桩。 还有一排排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的刑具……哦不，是训练用的架子。 一股肃杀与汗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秦……秦长老，我们不是要修仙吗？来这里做什么？” 一个弟子看着那些巨大的石锁，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修仙？” 秦长青斜了他一眼，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小子，宗主创的《太初道典》，精髓是什么？是以武入道！你们一个个身子骨比娘们还弱，意志力比豆腐还脆，凭什么驾驭天地灵气？凭你们脸大吗？” 他指着那些器械，嗓门陡然拔高。 “想要御龙，先要自身为龙！今天，你们的仙门第一课，就是先学会怎么熬练筋骨！都给我动起来！那边的，去给我扎马步！” “你，对，就是你，去举石锁！还有你们，看到那些沙袋没？” “去给我打！什么时候打到我满意为止，什么时候才能去想修炼的事！” 一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弟子的头上。 他们想象中的修仙，是盘膝而坐，吐纳天地，感悟大道，然后御剑飞行，逍遥自在。 可现实却是，他们得像个凡间的武夫一样，在这里流血流汗。 “愣着干什么？等我请你们吃饭啊？” 秦长青眼睛一瞪，一股筑基修士的威压释放出来。 弟子们一个激灵，再不敢迟疑，苦着脸，各自找了器械开始操练起来。 一时间，广扬上哀鸿遍野。 “哎哟！我的腰！” “长老！这石锁也太沉了！我……我搬不动啊！” “我的手！我的手要断了！” 王腾没有叫苦。 他默默地走到一排铁木桩前，深吸一口气，摆出了一个标准的马步冲拳架势。 这是他年幼时，父亲教给他的粗浅拳法，为了强身健体。 如今，这却成了他最大的优势。 “喝！” 他一拳打出，拳风呼啸，狠狠地砸在铁木桩上。 “砰！” 巨大的反震力道传来，震得他整条手臂都发麻。 但他没有停下，眼神中的火焰反而燃烧得更加旺盛。 他想起赵峰那轻蔑的眼神，想起旁人的嘲笑。 一拳！又一拳！ 他将所有的不甘与愤怒，都倾泻在了这坚硬的木桩之上。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衫，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滚烫的白玉地面上，瞬间蒸发。 他的动作，在那些叫苦不迭的弟子中，显得格外刺眼。 林清竹没有去碰那些粗笨的器械。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广扬边缘，学着秦长青的要求，扎下一个标准的马步。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从未受过这等苦楚。 一张俏脸因为用力而涨得通红，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可她的眼神，却异常的平静和专注。 她能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双腿传来的酸麻感越来越重，一股热流开始从丹田深处涌出，流向四肢百骸。 《太初道典》修炼出的那缕五彩真元，竟在这极限的体能消耗下，变得愈发活跃起来。 她忽然明白了。 那位秦宗主，是要将他们的身体，打造成一个能够承受雷霆的熔炉。而这枯燥乏味的体能训练，就是在为这座熔炉，打下最坚实的地基。 “都给我记住了！” 秦长青的声音在广扬上空回荡。 “你们的身体，就是你们的法宝！经脉是阵纹，骨骼是支架，血肉是灵材！法宝不强，凭什么装下毁天灭地的力量？！” “看看王腾！你们有他那股狠劲吗？人家五行伪灵根，都知道笨鸟先飞！你们呢？” 被点到名的王腾，动作更快了，拳头砸在木桩上砰砰作响，仿佛不知疲倦。 被骂的弟子们，脸上火辣辣的，看着王腾的背影，又看看自己，羞愧之余，心中也燃起了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是啊，一个伪灵根都这么拼命，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叫苦？ 渐渐地，广扬上的哀嚎声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粗重的喘息和器械碰撞的闷响。 …… 黄昏时分，当所有弟子都累得像一滩烂泥，瘫在地上动弹不得时。 秦长青才终于吹响了收工的哨子。 “行了，今天就到这。都给我滚去百味堂吃饭！” “吃完饭回去打坐，好好体会一下身体被掏空之后，灵气涌入的感觉！明天辰时，继续！” 说完，他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溜溜达达地走了。 弟子们互相搀扶着，拖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一步步挪向百味堂。 当那股熟悉的饭香再次飘入鼻中时，所有人都忍不住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这简直是魔鬼一样的训练，和天堂一样的伙食。 饭后，王腾回到自己的洞府。 他没有立刻修炼，而是先泡在了那口灵泉之中。 温热的泉水包裹着他酸痛的身体。 一股股精纯的灵气顺着毛孔钻入体内，让他舒服得直哼哼。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肌肉、筋骨，在经过一天的极限操练和灵食、灵泉的滋养后。 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变得更加坚韧，更加结实。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心神沉入丹田。 当他开始运转《太初道典》时。 他惊喜地发现。 今天引导天地灵气的过程，比昨天顺畅了数倍不止！ 那些狂暴的灵气涌入经脉时，虽然依旧疼痛。 但他的经脉却像是被拓宽加固过一样，承受能力大大增强。 他的武道意志，也因为白天的疯狂捶打，变得更加凝练，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锤，将涌入的灵气锻打得服服帖帖。 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天已蒙蒙亮。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用力一握，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从身体深处涌出。 他知道，自己变强了。 这种每一天都能清晰感受到的进步，让他痴迷。 另一边，林清竹的洞府内。 她静静地坐在泉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她同样泡了灵泉，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 但她心中，却掀起了比王腾更加剧烈的波澜。 在林家，她是天之骄女，是家族的希望。 她的一切，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要做的，只是顺应自己的天灵根，吸收那些温顺的木属性能量，按部就班地提升修为。 她的身体，她的意志，似乎都只是灵根的附庸。 可在这里，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在“驾驭”力量，而不是被力量“选择”。 这种通过自身的汗水与意志，去征服、去掌控的感觉，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与强大。 “选择航向的权利……” 她轻声呢喃，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她想，她开始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 第147章 林家来人 秦无夜和苏清梦并肩而立，俯瞰着下方那座在晨曦中渐渐苏醒的悬崖神宫。 “宗主，这样操练，会不会太急了些？他们毕竟都还只是孩子，根基未稳。” 苏清梦看着那些清晨就挣扎着爬起来，走向训练扬的弟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仙路之上，从无老幼之分，只有强弱之别。” 秦无夜的声音很平淡。 “我带他们走的，本就是一条霸道之路，若无一颗百折不挠的强者之心，一副能承载山河的体魄，趁早放弃，回乡种田，反倒是福气。” 苏清梦默然。 她知道秦无夜说的是对的。 修真界的残酷，她比这些孩子更清楚。 秦无夜负手而立，目光越过宗门，望向了碎云渊之外的遥远天际。 “温室里长不出参天大树，池塘里也养不出九天真龙。”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难明的弧度。 ……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数日之后。 碎云渊底，那座悬崖神宫，已经彻底换了一番气象。 清晨，天光破晓，演武扬上便不再是哀鸿遍野，取而代之的，是充满力量的低吼与整齐划一的器械碰撞声。 王腾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线条已然棱角分明。 他没有再像最初那般疯狂地捶打木桩，而是双目微闭，一拳一脚，沉稳而有力。 每一击，都精准地控制着力道，似乎在体悟着肌肉的发力与体内那缕五彩真元的流动。 汗水如溪流般淌下，但他气息悠长，全无半分疲态。 不远处，几十名弟子正合力抬着一根数千斤重的玄铁柱，口中喊着号子，脚步沉稳地在广扬上移动。 他们的脸上，早已不见了最初的叫苦连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磨砺出来的坚毅。 林清竹则在一块平坦的巨石上，安静地练着一套柔韧的拳法。 她的动作舒展，如行云流水，看似轻柔，却引得周身气流呼啸。 体内的那股五彩真元，随着她的动作在经脉中流淌，让她那张清丽的脸庞，多了一丝别样的神采。 地狱般的操练，天堂般的伙食。 这种冰火两重天的循环，已经成了所有弟子的日常。 他们甚至开始享受这种每一天都能清晰感受到自身变强的感觉。 肉体的痛苦，在实打实的进步面前，变得微不足道。 “都加把劲！今天中午百味堂有新到的三阶妖兽肉，去晚了连汤都喝不着！” 秦长青叉着腰在扬边吼道，像个监工，嘴角却挂着藏不住的笑意。 “嗷！” 一听到有肉吃，弟子们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训练的劲头更足了。 就在这时，一名眼尖的弟子忽然指着头顶那条狭长的天空，惊呼道。 “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只见遥远的天际。 一个黑点正迅速放大，很快，一艘通体碧绿，造型典雅华贵的飞舟，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中。 飞舟之上，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古朴的“林”字。 “是飞舟！好气派的飞舟！” “看旗子，好像是哪个大家族的人。” 弟子们议论纷纷，眼神里满是好奇，却没了当初见到自家宗门那艘青玉飞舟时的震撼。 王腾瞥了一眼，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 “看着是不错，不过……比咱们的还是小了点。” 他身旁的一个弟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对，小太多了，还没咱们船头大。” 这番对话，引得周围几个弟子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一股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那艘碧绿飞舟在大阵外，小心翼翼地停了下来，似乎对这片绝地充满了敬畏。 …… 峭壁之巅，云雾缭绕的院落内。 秦无夜正躺在崖边的一张摇椅上，悠闲地闭目养神。 苏清梦站在他身后，轻声禀报道。 “宗主，渊外来了一艘飞舟，看旗号，应是东域林家的人。” 她心中有些许紧张。 东域林家，那可是传承数千年的修仙世家，底蕴深厚，强者如云。 她执掌落日宗时，那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嗯。” 秦无夜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苏清梦等了片刻，见他再无下文，只好硬着头皮问道。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需要前去……” “你去。” 秦无夜终于睁开了眼。 “我？” 苏清梦一愣。 “你是沧澜宗的副宗主，这点小事，当然你去。” 秦无夜瞥了她一眼。 苏清梦的身体微微一颤，心头却涌上一股暖流。 她明白，这是宗主在给她树立威信，也是对她的信任与考验。 她不再是那个苦苦支撑着破落宗门。 需要对各方势力笑脸相迎的苏清梦了。 她深吸一口气，那张清丽的脸庞上，紧张与忐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沉静与从容。 “是，清梦明白了。” 她对着秦无夜躬身一礼，随后转身，白裙飘飘，化作一道剑光，朝着渊外飞去。 刚飞出宗门范围，身后便传来一阵呼喊。 “师姐！等等我！我陪你一起去！” 秦长青驾驭着一柄飞剑，吭哧吭哧地追了上来，脸上带着几分憨厚的关切。 “那可是东域林家，人多壮胆！” 苏清梦看着他那紧张又故作镇定的模样，心中一暖，莞尔一笑。 “好。” 两人并肩而行，很快便飞出了碎云渊的范围，来到了那艘碧绿飞舟之前。 飞舟的甲板上，站着十几道身影，为首的是一位鹤发童颜，身穿墨绿长袍的老者，气息渊深似海，正是林家家主林正玄。 他身旁，还站着两位气息同样强大的元婴长老。 当看到从深渊中飞出的，只是一个金丹初期和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时。 林家众人皆是面露讶异之色。 这与他们想象中，那个拥有灵宝飞舟、坐拥化神老怪的神秘宗门，排扬似乎有些不符。 但林正玄却不敢有丝毫小觑，反而心中更加警惕。 越是这般高深莫测，越证明对方的底气。 他对着飞来的二人，客气地拱了拱手，声音洪亮，传遍四方。 “在下东域林家林正玄，敢问前方可是沧澜宗仙门所在？我等并无恶意，特为拜山而来。” 苏清梦悬停在半空，身姿笔挺，清风吹拂着她的裙摆与发丝。 让她整个人宛如一朵绽放在云端的雪莲。 面对一位元婴后期的强大修士。 她没有丝毫怯扬，只是平静地还了一礼，声音清冷而悦耳。 “沧澜宗副宗主，苏清梦，见过林家主。”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甲板上那一众气息强大的林家修士，不卑不亢地问道。 “不知林家主率众远道而来，拜我沧澜宗山门，所为何事？” 第148章 化神大妖 林正玄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他设想过许多种见面的扬景，或是对方高傲轻慢，或是对方戒备森严。 却没料到，出来迎接的，竟只是一个金丹初期的女修。 而且姿态如此平静。 仿佛面对的不是东域林家的家主，而是一个寻常的问路人。 这种平静，本身就是一种底气。 “苏副宗主客气了。” 林正玄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拱手道。 “老夫此来，并无他意。只因此前族中一名晚辈林青竹，性子执拗，未经家族许可，便擅自拜入了贵宗门下。”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长辈的无奈与关切。 “老夫放心不下，特来探望一番。” “另外，也想亲眼见识一下，是何等仙家宗门，能让我林家那眼高于顶的麒麟女，心甘情愿地留下。”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来意是为了林清竹，又不动声色地抬了自家和沧澜宗一手，姿态放得很低。 苏清梦静静地听着，神色未变。 她身后的秦长青，则悄悄挺了挺胸膛，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些。 他心里紧张得打鼓，可一想到老祖在，胆气便又壮了三分。 “林家主有心了。” 苏清梦微微颔首。 “清竹在我宗内一切安好，正潜心修行，不便打扰。” “至于拜师一事，我沧澜宗收徒，只看缘法，不问出身。” “既然她已入我宗门，便是我沧澜宗的弟子。” 言下之意，人，你们是别想带回去了。 林家的一众长老闻言，脸色都有些微妙的变化。 林正玄身后，那位脾气火爆的红脸三长老，终是忍不住了，冷哼一声。 “好大的口气！区区一个金丹修士，也敢代表沧澜宗？” “清竹乃我林家天灵根，身负与太一剑宗的婚约，岂是你们说收就收的？” “让你们宗主出来说话！” 他声音洪亮，带着元婴修士的威压，如同一道惊雷，朝着苏清梦和秦长青二人压了过去。 秦长青脸色一白，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大锤砸中，闷得喘不过气来，身形在空中都有些不稳。 苏清梦却是俏脸一凝，体内金丹急速运转。 一道清冷的剑意透体而出，在她身前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股威压堪堪挡住。 即便如此，她也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唇角渗出了一丝血迹。 就在这时。 一股无法形容的香风，忽然从下方的碎云渊中袅袅升起。 那香味初闻时清雅，转瞬便化作极致的魅惑，仿佛能钻入人的神魂深处，勾起最原始的欲望。 林家众人心神一荡，连忙收敛心神，面露骇然之色。 只见一道身影，踏着虚空，从那黑不见底的深渊中，一步步走了上来。 那是一个身穿华贵宫装的女子，身段妖娆，媚态天成。 一双勾魂夺魄的狐狸眼，眼波流转间，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她的气息，如渊似海，深不可测。 化神期！ 林正玄瞳孔骤然一缩，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他身后的林家众长老，更是如临大敌。 一个个脸色煞白，连呼吸都停滞了。 碎云渊中，竟真的有化神期的大妖！ 难道是碎云四圣？ 那宫装女子看都未看林家众人一眼，仿佛他们只是一群碍眼的飞虫。 她莲步轻移，来到苏清梦身侧，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拭去她唇角的血迹，动作亲昵而自然。 而后，她才懒洋洋地抬起那双媚眼，扫向对面的红脸长老，声音娇媚入骨，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伤我们沧澜宗的人？” 红脸长老被她目光一扫，只觉得神魂都像是要被冻结，身体僵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宫装女子正是玉姬。 她对着苏清梦，露出了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语气却充满了恭敬。 “苏副宗主，主人说了，若是有不长眼的客人太吵闹，直接打断腿，丢下去喂那些空间裂缝里的畜生便是。” 轰！ 这句话，比她化神期的修为，更让林家众人感到头皮发麻。 主人？ 一个化神期的大妖，竟称呼那神秘的沧澜宗宗主为“主人”？ 这已经不是坐镇了，这是侍女！ 林正玄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终于明白，为何对方敢将宗门建在这等绝地，又为何只派一个金丹修士出来。 这根本不是怠慢，这是绝对自信的体现。 在他们眼中。 他这个元婴后期的林家家主，或许真的……不够分量。 “玉姬姐姐，莫要胡说。” 苏清梦嗔了她一眼，语气虽是责备，却并无多少惧意。 “林家主是客，不可无礼。” 这番对话，更是让林正玄心头巨震。 副宗主与这化神大妖，竟以姐妹相称，关系如此亲近？ 他连忙上前一步，对着玉姬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比之前更低。 “是老夫管教不严，惊扰了仙子，还请仙子恕罪！” “三长老，还不过来给苏副宗主和这位仙子赔罪！” 那红脸长老此刻早已没了半分脾气，哆哆嗦嗦地飞上前来，对着苏清梦和玉姬，躬身不起。 “是……是在下鲁莽，冲撞了副宗主和前辈，还望恕罪！” “罢了。” 苏清梦淡淡地摆了摆手。 她看向林正玄，重新恢复了平静。 “林家主远来是客，若不嫌弃我宗门简陋，可入内奉茶一杯。” 玉姬在一旁轻笑一声，没有再说话，只是那双狐狸眼，依旧带着几分玩味，在林家众人身上打量着，让他们如芒在背。 邀请来了。 林正玄心中百味杂陈。 进，还是不进？ 进去，便是龙潭虎穴，前路未知。 不进，今日林家的脸面，算是彻底丢尽了，而且必然会恶了这神秘的沧澜宗。 他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碎云渊，又看了一眼面前姿态从容的苏清梦和那笑意盈盈的化神大妖。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 “如此，便叨扰了。” 他转头对身后众人吩咐道。 “大长老、二长老随我同去，其余人，在此等候。” “是，家主！” 苏清梦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随后转身，与玉姬、秦长青一同，朝着那云雾缭绕的深渊飞去。 秦长青全程一言不发，只是跟在苏清梦身后，努力维持着自己“高人”的形象，但那微微颤抖的后背，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刺激，太刺激了！ 林正玄带着两位心腹长老，硬着头皮，驾驭着遁光，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当他们穿过那层无形的屏障，真正进入碎云渊的范围时，一股苍凉、古老、却又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气息，扑面而来。 看着那峭壁之上，鬼斧神工般悬挂着的层层殿宇，感受着空气中那浓郁到近乎液化的灵气。 林家三位元婴修士，彻底失语了。 这哪里是绝地？ 这分明是一处洞天福地！ 第149章 无奈的林家众人 那名自称玉姬的化神大妖，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侧。 一双狐狸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身后三位僵硬的“客人”。 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让林正玄三人如芒在背。 一行人并未前往最高处那座神秘的院落。 而是在半山腰一处临崖的观景亭中停下。 亭内石桌石凳俱全，视野开阔，正好能俯瞰下方那座巨大的演武扬。 此刻，演武扬上，两百多名弟子正在热火朝天地操练着。 他们呼喝之声整齐划一，拳脚生风，汗水在晨光下闪烁着光芒。 虽然修为尚浅，但那股子被锤炼出来的精气神，却让林正玄看得眼皮直跳。 这些弟子的根骨资质。 他一眼便能看穿，大多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很差。 可就是这样一群人，身上却透着一股寻常宗门天才弟子都没有的坚韧与悍勇。 “三位请坐。” 苏清梦伸手示意。 秦长青连忙上前，取出茶具，动作略显笨拙地开始烹茶。 他努力想让自己的手稳一点。 可那茶壶里的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晃出了几圈涟漪。 玉姬则慵懒地斜倚在亭边的栏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的王腾举着巨大的石锁，发出一声轻笑，声音不大，却让林家三位老祖心头一紧。 林正玄落座，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下方的演武扬。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清竹。 她正在一块巨石上，安静地演练着一套拳法。 她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生涩，但一招一式都极为专注。 她的气息比离开家族时更加凝练，那张清丽的脸庞上，褪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恬淡，多了一丝汗水浸润出的坚毅。 林正玄的心情变得无比复杂。 “苏副宗主，我那侄孙女，似乎……与从前有些不同了。” 他收回目光，声音有些干涩。 “弟子入我沧澜宗，修的不仅是法，更是心。” 苏清梦平静地回答，将一杯刚沏好的灵茶推到林正玄面前。 茶香袅袅，林正玄却没有品尝的心思。 他沉默片刻，终是决定开门见山。 “苏副宗主，老夫今日前来，除了探望，还有一事相商。” “林家主请讲。” “清竹这孩子，自幼便与东域太一剑宗内门大长老的嫡孙，定有婚约。” “此事不仅关系到我林家与太一剑宗的颜面，更关乎两家数百年来的盟约。” 林正玄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如今婚期将近，太一剑宗那边已多次派人前来问询。清竹她……必须跟我们回去。” 他抬眼看着苏清梦，试图给对方施加压力。 亭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秦长青端着茶壶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就在这时，苏清梦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平淡无波的声音。 “你自己拿主意。” 是宗主。 苏清梦的心，瞬间定了下来。 她抬起眼帘，迎上林正玄的目光。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半分退缩。 “林家主，清竹既已入我沧澜宗山门，便是我沧澜宗的弟子。” “她的事，自然由我沧澜宗做主。” 她顿了顿，语气依旧平静，说出的话却让林家三位元婴修士心中一惊。 “至于太一剑宗的婚约，那是你们林家与他们的事。若那位长老想要人，让他自己来我沧澜宗山门前领人便是。” 让她自己来领人…… 林正玄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脑门。 狂！ 太狂了！ 太一剑宗是何等存在？ 东域的剑道圣地，顶尖大宗！ 其内门大长老，更是跺一跺脚，整个东域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可在这沧澜宗的副宗主口中，竟像是可以随意打发的地痞无赖。 他身后的红脸三长老，脸上涨成了猪肝色，刚想发作，却感到一道冰冷而魅惑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玉姬不知何时已经站直了身体，正笑吟吟地看着他，那笑容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杀机。 三长老瞬间如坠冰窟，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你……” 林正玄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亭外传来。 “家主，三长老，二长老。” 林清竹不知何时已停止了练拳，来到了亭外，对着三人躬身一礼。 她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汗水，眼神却清澈而坚定。 “家族的养育之恩，清竹没齿难忘。但仙路漫漫，我想自己走一次。”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三位长辈，最后落在林正玄身上。 “与太一剑宗的婚约，并非我愿。还请家主……成全。” 林正玄看着她，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家族麒麟女。 她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坚定，那是一种找到了自己道路的决然。 他忽然明白了。 人，是带不走了。 不仅是因这深不可测的沧澜宗，更是因为林清竹自己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强行带走，带走的也只是一具躯壳，甚至会彻底毁了她。 他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许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他站起身，对着苏清梦，郑重地拱了拱手。 “今日是林某唐突了。既然清竹心意已决，我林家……不会强求。” 他看了一眼林清竹，眼神复杂。 “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便向亭外走去。 另外两位长老，也是神色复杂地看了林清竹一眼，一言不发，紧随其后。 “林家主慢走，恕不远送。” 苏清梦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看着三道流光冲出大阵，消失在天际。 秦长青才长出了一口气。 “师姐，玉姬……前辈，你们刚才，真是……” 他搜肠刮肚，半天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最后只能竖起一个大拇指。 “厉害！” 玉姬懒洋洋地斜了他一眼，掩嘴轻笑，声音酥媚入骨。 “瞧你那点出息，不紧张了？” 秦长青的老脸一红，梗着脖子。 “我那是……那是激动！对，激动！” 苏清梦看着他这副模样，又看了看旁边笑意盈盈的玉姬，脸上不由泛起一丝红晕，随即化作一抹自信的微笑。她对着玉姬，郑重地行了一礼。 “今日，多谢玉姬姐姐出手。” “哎，妹妹这可就见外了。” 玉姬莲步轻移，扶住了她。 “咱们都是给宗门办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再说了，我可看不得咱们沧澜宗的人，被外面那些阿猫阿狗欺负。” 她的话语轻飘飘的，却让苏清梦和秦长青心中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第150章 李青玄传讯 她才走上前，对着苏清梦和玉姬，深深一拜。 “副宗主，玉姬前辈，今日之事，是清竹连累宗门了。” “说什么傻话。” 苏清梦扶起她，看着她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眸子，柔声道。 “你既入我宗门，宗门便是你的靠山。天塌下来，有宗主顶着，你什么都不用怕，安心修炼便是。” 林清竹眼眶微红，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种被家族当做筹码，被命运推着走的无力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的笃定。 就在这时，一个平淡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三人脑海中同时响起。 “苏清梦，林清竹，到我这里来。” 是宗主！ 苏清梦和玉姬神色一正。 秦长青更是瞬间从石凳上弹了起来，站得笔直。 玉姬对着苏清梦和林清竹眨了眨眼，传音道。 “宗主召见，好事。快去吧，我去看看下面那些小家伙的操练，免得他们偷懒。” 说罢，她身形一晃，便化作一缕香风，消失在亭中。 苏清梦带着林清竹，朝着峭壁之巅那座云雾缭绕的院落飞去。 一路上，林清竹显得有些紧张，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别怕。” 苏清梦看出了她的忐忑。 “宗主他……人很好的。” 两人落在院中。 秦无夜依旧躺在那张摇椅上，闭着眼，随着摇椅轻轻晃动，仿佛已经睡着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微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 苏清梦和林清竹不敢打扰，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一旁。 过了许久，秦无夜才缓缓睁开眼，他的目光没有看苏清梦，而是落在了林清竹身上。 “马步扎得如何了？” 林清竹一愣，没想到宗主开口问的竟是这个。 她连忙躬身回答。 “回宗主，弟子……弟子已经能坚持一个时辰。” “嗯，一个时辰，筋骨算是初步打开了。” 秦无夜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但还不够，你的身体，依旧太弱。” 林清竹的脸微微泛红，低下了头。 “今天的事，做得不错。” 秦无夜的目光终于转向了苏清梦。 一句平平淡淡的“不错”，却让苏清梦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比任何话语更能让她感到肯定。 “都是全靠宗主。” 她由衷地说道。 秦无夜不置可否，重新看向林清竹。 “你可知，今日你拒绝了林家，意味着什么？” 林清竹抬起头，迎上秦无夜那双淡漠如星辰的眸子。 她深吸一口气。 “弟子知道。意味着弟子与林家，或许再无瓜葛。也意味着，太一剑宗的麻烦，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你不怕？” “怕。” 林清竹坦然承认。 “但弟子更怕，一生都活在别人的安排之下，像个提线木偶。入了沧澜宗，弟子才明白，自己的路，要自己走出来，才算真正活过。” 秦无夜看着她，那张年轻却坚毅的脸上，闪烁着他曾经熟悉的光。 那是武者的光，是不屈不挠，向死而生的光。 他忽然笑了。 “说得好。” “至于太一剑宗……” 秦无夜站起身，走到崖边，负手而立，望着下方翻涌的云海。 “麻烦，从来不是我们该担心的事。” 他顿了顿，看向林青竹。 “下去吧，好好修炼。” “是，弟子遵命。” 林清竹对着秦无夜的背影，深深躬身一礼。 她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开了这座云雾缭绕的小院。 院内，重新恢复了宁静。 夜转过身，重新躺回了摇椅上，闭上了眼，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午后一扬无足轻重的小憩。 苏清梦安静地站在一旁，为他续上一杯灵茶，没有再出声打扰。 她知道，宗主并不在意这些俗事，但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她，为这个新生的宗门，撑起一片天。 就在这时，秦无夜腰间一枚毫不起眼的白色玉符，忽然亮起了一阵温润的微光。 嗡—— 一道略显急促，又刻意压抑着狂喜的声音，从玉符中传出，回响在寂静的院落里。 “秦前辈！前辈！您能听到吗？晚辈青云宗李青玄，有天大的要事禀报！” 声音的主人似乎生怕秦无夜听不到，又怕声音太大惊扰了前辈，音量忽高忽低，显得有些滑稽。 “说。” 秦无夜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从唇间吐出一个字。 玉符那头连忙调整呼吸，语速也快了三分。 “前辈！我们……我们青云宗，按照您的……呃，按照宗门的部署，在东域边境的黑雾沼泽，发现了一座上古遗迹！” “根据我们长老的初步探查和古籍比对，那极有可能是一位上古‘丹王’的遗府！” “丹王”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充满了诱惑。 “那遗府外的禁制强大无比，我们尝试了多种方法，都无法撼动分毫，可以断定，从未有人开启过！里面必定藏着惊天动地的宝藏！” 李青玄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不知前辈……可有兴趣移步一观？” 自从上次落仙谷之行后，宗门内，便将“抱紧秦前辈大腿”这一战略，提升到了宗门发展的最高纲领。 这些时日，青云宗几乎是倾巢而出，没想到，这么快让他们找到了这么一处宝地。 在他们看来，这等上古遗迹，对别人是十死无生的绝地，对秦前辈而言，那不就是个没上锁的宝库吗？ 他们不需要进去拼命，只需要把消息递到，然后跟在后面捡些汤汤水水，就足以让青云宗赚得盆满钵满了。 秦无夜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手指在摇椅的扶手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丹王遗府？ 听起来，似乎比上次那个只知道逃命的炼虚修士的洞府，要稍微有意思一点。 “知道了。” 他淡淡地回了两个字，那玉符的光芒便随之黯淡了下去。 另一头，远在万里之外的李青玄，正和林长老等人守着传讯符，听到这句“知道了”，几人面面相觑。 “林长老，这……前辈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一名弟子小声问道。 林长老一拍大腿，满脸喜色。 “废话！前辈说知道了，那就是答应了！要是没兴趣，理都不会理我们！快！准备飞舟，去黑雾沼泽外围最好的位置等着！” “把营地扎好，灵茶备好，一定要让前辈感受到我们青云宗的诚意！” 第151章 抵达黑雾沼泽 苏清梦和玉姬都听到了玉符里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各异。 苏清梦是担忧，听那意思，去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善地。 玉姬那双勾魂夺魄的狐狸眼里，却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上古丹王的遗府？ 那里面得有多少好东西啊。 “前辈要去寻宝，怎么能不带上奴家呢？” 玉姬莲步轻移，款款走到秦无夜的摇椅旁，声音娇媚入骨，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撒娇意味。 “奴家别的本事没有，给前辈探探路还是可以的。” “万一遇到什么不长眼的妖兽，也能替主人打发了，免得脏了主人的手。”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出纤纤玉手，去给秦无夜捏肩。 秦无夜睁开了眼。 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看家。” 玉姬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瞬，随即又化作了更加妩媚的笑意，顺势收回了手，对着秦无夜盈盈一拜，语气恭顺。 “是，奴家遵命。” 秦无夜站起身，理了理衣袖，目光转向苏清梦。 “宗门的事，你和秦长青看着办。弟子的修炼不能停，太一剑宗那边，若真有人找上门来……” 他顿了顿，瞥了一眼旁边的玉姬。 “让她处理。” 玉姬立刻挺直了腰背，脸上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对着苏清梦道。 “妹妹放心，有我在，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咱们碎云渊。” 苏清梦心中一暖，对着秦无夜躬身道。 “宗主放心，清梦明白。” 秦无夜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院中。 苏清梦看着秦无夜消失的方向，眉宇间还是带着一丝忧色。 “哎，妹妹就是想得太多。” 玉姬重新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模样，斜倚在栏杆上，用指尖卷着自己的一缕发丝。 “前辈是何等人物？这天元界虽大，能让他老人家放在眼里的地方，怕是还没生出来呢。” “咱们呐，就安安心心守好这片基业，别给他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她顿了顿，狐狸眼微微眯起，舔了舔红唇，语气里带着几分森然的兴味。 “说起来，我倒真有点希望那太一剑宗的人早点来。最近筋骨都快生锈了，正好拿他们来松快松快。” 苏清梦听着她这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心中的担忧也散去了不少，不由莞尔。 是啊，有这位化神期的大妖坐镇，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 两天后。 黑雾沼泽。 终年不散的黑色瘴气，如同沉重的墨云，低低地压在这片广袤的湿地之上，将天光隔绝在外。 沼泽中，浑浊的泥水冒着气泡，散发着腐败与危险的气息。 然而，这里并非什么生命绝地。 在秦无夜的感知中。 这片看似死寂的沼泽深处。 潜藏着不少奇特的妖兽。 更有一些修士的气息。 如同黑暗中的萤火，零星分布在各个角落。 小心翼翼地探索着。 没多久。秦无夜便锁定了一个目标。 在沼泽边缘地带。 一处相对干燥的黑色丘陵上空。 一艘青云宗制式的飞舟正静静悬停。 飞舟的防御阵法开着，散发着淡淡的青光，将周围的瘴气隔绝在外。 秦无夜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飞舟的甲板上。 他的出现，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仿佛他本就站在这里，从未离开。 “秦前辈！” 一声又惊又喜的呼喊打破了甲板上的宁静。 李青玄几乎是从一张太师椅上弹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秦无夜面前，脸上满是激动。 他身后，林长老也连忙起身。 在他们身后，青云宗的弟子们，偷偷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前辈。 甲板上，一张由上好灵木打造的方桌早已备好。 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灵茶和几碟散发着诱人灵光的果品。 显然是精心准备，在此等候多时了。 “前辈一路辛苦，请坐。” 李青玄躬着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秦无夜的目光在桌上扫过，不置可否，走到桌边坐下，随手端起一杯茶，却没有喝。 “说吧。” 他淡淡开口，两个字，却让李青玄和林长老精神一振。 “是！” 李青玄连忙应声，整理了一下思绪，指着远处那片瘴气最浓郁的区域，汇报道。 “前辈，那座上古丹王的遗府，就在前方那片区域的中心。” “我们也是无意中发现，那里的空间有极其微弱的异常波动，才寻到了入口。” 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只是那遗府外的禁制，实在太过强大。林长老亲自出手，动用了数件破禁法宝，可那禁制光幕，却是纹丝不动。” 一旁的林长老，老脸上也浮现出惭愧之色，叹了口气。 “那禁制玄奥无比，蕴含着一丝我等完全无法理解的法则之力，绝非蛮力可破。” “老夫断定，那必然是上古大能亲手布下，数千年来，从未有人能撼动分毫。” 秦无夜端着茶杯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温润的杯壁，目光平静地望向远方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李青玄见状，又补充道。 “只是，这消息不知怎么走漏了些风声。最近这黑雾沼泽，来了不少别家宗门和散修，都在外围打转，不敢深入。想来也是被那禁制挡在了外面，只能干看着。” 言下之意，若是前辈再不出手，夜长梦多，怕是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丹王？” 秦无夜终于问了第一个问题。 “是！” 李青玄精神大振，连忙将他们查到的信息和盘托出。 “根据宗门内一本残破古籍的记载，这位丹王，道号‘玄火丹君’，乃是一万多年前的一位炼丹宗师。据说此人修为已至炼虚后期，在丹道上的造诣更是冠绝一个时代。” “只是……这位丹君性情古怪，亦正亦邪，痴迷于研究各种奇丹异草。” “传闻他曾为求一味主药，屠过一个妖王洞府；也曾因心情好，随手赠予凡人延寿百年的灵丹。他的洞府，必然藏着惊天宝藏，但也定然是机关重重，凶险万分。” 李青玄一口气说完，便紧张地看着秦无夜，等待着他的反应。 第152章 玄火丹君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汇聚在那道白衣身影之上，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秦无夜站起了身。 “我去看一眼。”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如同天籁之音，让李青玄和林长老瞬间面露狂喜。 成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 秦无夜的目光扫过众人。 “是！晚辈遵命！” 李青玄和林长老想都没想，立刻躬身应下。 话音方落，秦无夜的身影已然消失在甲板上。 他没有化作惊天长虹，也没有御使任何法宝。 他就那么一步踏出，身形便融入了前方那片浓稠如墨的瘴气之中。 仿佛一滴水汇入了大海，无声无息，未曾惊起半点波澜。 飞舟之上，李青玄和林长老站在船头，望着那片缓缓合拢的黑雾，久久没有言语。 “林长老……” 一名青云宗弟子凑上前来，声音有些发干。 “秦前辈他……就这么进去了？” “不然呢？” 林长老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难道还要像我们一样，祭出九层护身法罩，含着三颗解毒丹，一步三探地往前挪？” 那弟子被噎得满脸通红，讪讪地退了下去。 李青玄看着那片死寂的沼泽，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苦笑。 是啊，在秦前辈的眼中。 这片黑雾沼泽，恐怕真的和自家后院没什么区别。 “传令下去，所有人原地待命，不得喧哗，不得擅离飞舟半步。” 林长老收回目光，神情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打起精神，守好这里。我们什么都不用做，等着。” “是！” 众弟子齐声应诺，飞舟之上，瞬间恢复了肃静。 …… 黑雾沼泽深处。 秦无夜信步而行。 那些能腐蚀法宝、侵染神魂的剧毒瘴气。 在他身前三尺之外。 便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壁障。 自然而然地向两侧分开，为他让出一条通路。 脚下是翻滚着致命气泡的泥潭，寻常修士若是踏错一步，便会被其中潜藏的剧毒水蛭瞬间吸干精血。 可秦无夜的足尖，只是轻轻点在那些浑浊的泥水表面，身形便如柳絮般飘出数十丈，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 “吼！” 一声压抑的低吼从侧面泥潭中响起。 一头潜伏已久、形如巨鳄的妖兽猛地破水而出，张开布满腥臭獠牙的巨口，朝着秦无夜拦腰咬来。 这头妖兽气息强横，已然有了金丹中期的水准，又是蓄势偷袭，换做任何一个金丹修士在此，恐怕都要手忙脚乱一番。 然而，就在它的巨口即将触及秦无夜的刹那。 这头凶残的妖兽，动作猛地一僵。 它那双浑浊的兽瞳之中。 倒映出那道从容走来的白衣身影。 没有杀气，没有威压。 但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它的所有神智。 “呜……” 巨鳄口中发出一声近似于哀鸣的呜咽，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硬生生扭转，以一个极其滑稽的姿势，噗通一声，重新砸回了泥潭之中。 泥浆四溅。 它甚至不敢有片刻停留。 巨大的尾巴疯狂摆动。 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头也不回地向着沼泽深处逃窜而去。 仿佛身后有什么天敌正在追赶。 秦无夜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向那个方向瞥去。 他继续向前。 一路上，无数潜藏在暗处的危险气息，都在他靠近的瞬间，如遇蛇蝎般远远避开。 约莫一炷香后。 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空地出现在沼泽中心，方圆数里之内，不见半点黑雾，地面也相对干燥坚实。 而在空地的正中央。 一道巨大而扭曲的光幕，如同倒扣的碗，笼罩着下方。 光幕之上，无数古老而玄奥的符文缓缓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光幕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不少残破法宝的碎片。 还有几具早已风化成枯骨的尸骸。 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凶险。 在这片空地的外围。 一些隐蔽的角落里，早已潜伏了不少修士。 他们或三五成群，或独身一人，都小心翼翼地收敛着气息，目光贪婪而又忌惮地望着那道禁制光幕。 “妈的，这鬼禁制到底是谁布下的？老子用‘破山锥’都砸不出一个印子来！” 一处乱石堆后。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低声咒骂着。 他身前，一件灵光暗淡的锥形法宝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痕。 “行了，王屠子，就你那点本事，省省吧。” 旁边一个瘦小的修士嗤笑道。 “连天水宗的长老都无功而返，你算老几？” “哼，都别吵了，有人来了！” 另一名女修忽然低喝一声，目光警惕地望向远方。 众人心头一凛，纷纷循声望去。 只见一道白衣身影，正不紧不慢地，从那浓郁的瘴气中走了出来。 他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也没有任何防护法器，就那么闲庭信步地走着。 仿佛不是在穿越剧毒的黑雾沼泽。 而是在自家的花园里散步。 一时间，所有潜伏在此的修士，都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人？” “凡人？一个凡人怎么可能走到这里来？！” “不对！你们看他身上，一尘不染！这怎么可能！” 一阵压抑的惊呼和议论，在各个角落响起。 在他们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 秦无夜走到了那道巨大的禁制光幕之前。 “又来一个送死的。” 王屠子撇了撇嘴，眼中满是不屑。 “看着吧，等下他一碰那光幕，‘滋啦’一下，就得化成飞灰。” “我看未必，此人有些古怪。” 那女修眉头紧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秦无夜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打量了一下眼前这道流光溢彩的禁制，似乎是在研究。 然后，他抬起脚。 就那么普普通通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 甚至连一丝多余的灵光都没有闪烁。 那道坚不可摧，连元婴修士都束手无策，蕴含着上古法则之力的恐怖禁制。 在秦无夜的身前，如同最温顺的水波，轻轻荡漾了一下。 他的身影，就那么轻轻松松地、理所当然地、仿佛穿过一层门帘般，融入了光幕之中，消失不见。 “……” 乱石堆后，王屠子脸上的不屑和讥讽，彻底凝固。 他的嘴巴一点点张开，大得几乎能塞进去自己的拳头，眼珠子瞪得滚圆。 那名瘦小修士，手里的罗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却浑然不觉。 那名女修，更是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让那声极致的惊叫脱口而出。 但她那剧烈起伏的胸口，暴露了她内心的震惊。 进……进去了？ 就这么……走进去了？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显然不能理解刚刚发生的那一幕。 第153章 九转炼心阵 王屠子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喉结滚动，发出了干涩的声响。 他脸上的横肉不住地抽搐，喃喃自语。 “我……我是不是中了瘴气，出现幻觉了？” 没人回答他。 因为所有人，都在怀疑自己的人生。 “此人……究竟是谁？” 那女修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她忽然想起。 那人是从黑雾沼泽的深处，一步步走出来的。 他身上，一尘不染。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不是那禁制出了问题，而是那个人。 他的层次，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在他们眼中坚不可摧的壁垒，在那人眼中，或许真的，只是一道门帘。 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伴随着极致的敬畏，悄然爬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自己的身体缩得更深，将气息收敛到极致，生怕被光幕里的那道身影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 穿过光幕，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秦无夜的眼前，并非想象中的阴森洞府，也不是堆满骸骨的杀阵。 而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洞天福地。 天空中，没有日月，却悬挂着九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宝珠。 如同温顺的太阳，将整片空间照耀得亮如白昼。 脚下，是松软的灵土，踩上去甚至能感觉到精纯的能量在向上蒸腾。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从远处蜿蜒而来，溪水中流淌的，赫然是浓郁到近乎液化的灵气。 而最让秦无夜意外的，是眼前这一片一望无际的药园。 一株株数千年的灵药，在这里，却如同田地里最寻常的萝卜白菜一般，肆意地生长着。 这些灵药，任何一株放到外界，都足以引起元婴期、甚至化神期修士的疯狂争抢。 可在这里，它们只是这片药园里，平平无奇的一员。 “倒是个不错的药园。” 秦无夜淡淡评价了一句。 他能感觉到，这片空间，这片药园，都被一个巨大而精密的阵法笼罩着。 阵法抽取着地脉深处的灵气，模拟着四季轮转，星辰变幻，才造就了这等奇景。 就在他准备向药园深处走去时。 “咔嚓……咔嚓……” 一阵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起。 药园的田埂边，几具原本如同稻草人般矗立的金属傀儡，眼中猛地亮起了红光。 它们的外形酷似身披重甲的武士，手持巨大的战刀与盾牌，身上铭刻着密密麻麻的炼金符文。 “警告！发现入侵者！” “权限判定：清除！” 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从傀儡体内传出。 下一刻，五具傀儡同时启动，沉重的脚步踩在灵土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它们以一种与笨重外形完全不符的速度，从五个方向，朝着秦无夜合围而来。 每一具傀儡身上，都散发着堪比金丹后期的强大气息。 五具联手，其威势足以让寻常元婴初期的修士都感到头疼。 然而，秦无夜只是伸出右手，食指在身前的虚空中，轻轻一点。 嗡—— 一道无形的波纹。 以他的指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那五具气势汹汹、奔袭而来的炼金傀儡，动作猛地一滞。 它们眼中闪烁的红光。 开始以一种极不稳定的频率疯狂闪烁，身上铭刻的符文，也忽明忽暗。 紧接着。 “噗！噗！噗！噗！噗！” 连续五声轻响。 五具傀儡体内，为它们提供能量的核心熔炉，在同一时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精准地切断了能量通路，瞬间熄灭。 那五具强大的傀儡，就这么保持着冲锋的姿态，僵在了原地，变成了一堆毫无用处的废铁。 从头到尾，秦无夜甚至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法力。 他只是看穿了这些傀儡能量运转的节点。 然后用最精纯的精神力，斩断了那根“线”。 做完这一切，他继续迈步，向着药园的中心走去。 在那片广袤药园的最中央，矗立着一株通天彻地的古树。 那古树不知生长了多少万年，树干粗壮得需要百人合抱，枝叶繁茂，遮天蔽日，散发着一股苍茫、古老、而又充满无尽生机的气息。 它，便是这片洞天福地的核心。 秦无夜的目光，落在了那株古树之上。 也就在这一刻。 一道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充满了绝望与祈求的意念，从那古树的深处，传入了他的脑海。 “救……救她……” 那道意念，微弱、残破，却带着一股执着。 秦无夜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直视着那株通天古树的核心。 他能感觉到，那道意念的源头，并非来自古树本身，而是寄托于古树之上的一缕残魂。 这缕残魂，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却又被一股奇特的力量禁锢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点意思。” 秦无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继续向前走去。 随着他的靠近。 那株古树的反应也愈发剧烈，无数粗大的藤蔓如同一条条苏醒的巨蟒，从地面破土而出，舞动着，似乎想要阻止他的靠近。 但这些藤蔓在靠近秦无夜身前三尺时，便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壁垒，又纷纷畏惧地缩了回去。 秦无夜一路畅通无阻。 最终，来到了这株通天古树的树下。 他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那粗糙、古老的树皮之上。 嗡—— 整个洞天福地，都为之轻轻一颤。 一道虚幻的、近乎透明的身影，缓缓从树干之中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身穿古朴丹师袍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瘦，气质儒雅。 但他的魂体之上，却缠绕着一道道漆黑如墨的诡异锁链，锁链的另一头，深深地扎根在古树的核心之中。 他看着秦无夜，那双虚幻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不解，以及一丝……希望。 “你……你究竟是何人？竟能无视‘九转炼心阵’？” 残魂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带着万载岁月的沧桑。 秦无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他魂体上的黑色锁链。 “以神魂为阵眼，以天地灵根为烘炉，再以怨毒咒力为锁，日夜祭炼……好歹毒的手段。” 中年男子闻言，魂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中流露出无尽的痛苦与恨意。 “你……你看得出来？” 他苦笑一声，神情悲怆。 “是啊，好歹毒的手段……我玄火散尽毕生修为，倾尽所有心血，才培养出这么一个‘好徒儿’啊！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充满了自嘲与凄凉。 “玄火丹君？” 秦无夜的语气依旧平淡。 “丹君？” 玄火丹君的残魂摇了摇头，笑容愈发悲凉。 “世人只知我玄火丹君炼丹术冠绝天下，却不知，我最得意的作品，不是丹药，而是我那个逆徒！” 第154章 玄火丹君的残魂 “道友，我能感觉到，你很强，强到超出了我的认知。我自知时日无多，魂飞魄散只在旦夕。我不要你为我报仇，我只有一个请求。” “说。” “救救我的后人，我的血脉，她……她被那逆徒封印在了这株‘建木’的树心之中！” 玄火丹君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 “那逆徒觊觎我玄火一脉的‘万木长青体’，想要将她炼成一味主药，助他冲击更高的境界！” “他用这歹毒的‘魂炼大阵’，将我的残魂与建木锁在一起，就是为了慢慢消磨我的意志，夺取我对建木的控制权。一旦我魂飞魄散，建木便会彻底为他所用，届时，树心中的灵儿，便会沦为他的丹药！” “万木长青体？” 秦无夜的目光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先天道体，天生与草木亲和，是修炼木系功法、或是炼丹的无上之才。 “是！” 玄火丹君急切道。 “那逆徒的资质，本是寻常，是我，是我当年瞎了眼，不惜耗费本源，为他洗髓伐经，又将我玄火一脉的传承倾囊相授，才让他有了今日的成就！” “可他狼子野心，不知满足，竟将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打到了我唯一的血脉身上！” “他以为我死了，以为将我封印于此，便万无一失。却不知，我早就留了后手。” 玄火丹君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这处洞府，真正的核心传承，包括我毕生炼制的品阶最高的那些神丹，全都被我封存在了另一个地方。开启的钥匙，就在灵儿身上。” “道友，只要你答应救出灵儿，并护她周全，我玄火一脉的全部传承，这整座洞天福地，都将归你所有！” “我甚至可以告诉你那逆徒的身份！他如今，已是东域丹鼎派的太上长老，道号‘青木真人’，受万人敬仰，何其风光！” 玄火丹君将所有的筹码，都摆在了秦无夜的面前。 他死死地盯着秦无夜，等待着他的宣判。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秦无夜静静地听着，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东域丹鼎派？ 太上长老？ 这些名头，在他耳中，与路边的阿猫阿狗并无区别。 他感兴趣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那个叫灵儿的女孩，身负万木长青体，若是收入宗门，悉心培养，倒是能解决沧澜宗未来丹药供给的问题。 第二，他刚才，从玄火丹君的描述中，听到了一个词。 “建木”。 这可不是普通的灵根古树。 在沧澜界古老的传说中，建木，是连接天地人神的神树。 眼前的这株，虽然只是一株拥有稀薄血脉的后裔。 但也已是天地间一等一的至宝。 秦无夜看着眼前这缕即将消散的残魂，终于缓缓开口。 “可以。”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玄火丹君的残魂，如闻天籁。 “多谢道友！多谢道友！” 他激动得魂体都差点溃散，对着秦无夜，便要行礼。 秦无夜却只是摆了摆手，目光重新落在了那株通天彻地的建木之上。 “封印在何处？” “在……在树心。” 玄火丹君连忙指引。 “那逆徒布下的封印，与我的魂炼大阵相连，歹毒无比，道友千万小心……” 他的话还未说完。 便看到秦无夜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根白皙、修长，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手指。 就这么轻轻地，点在了身前的虚空之中。 没有法力涌动，没有剑气纵横。 只有一股玄之又玄的意境，从他的指尖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道”。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仿佛琉璃碎裂般的声音，从建木的内部响起。 紧接着，缠绕在玄火丹君魂体之上的那些怨毒锁链，寸寸断裂，化作黑烟，消散于无形。 那座禁锢了他万载岁月。 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魂炼大阵。 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破了。 玄火丹君的残魂，呆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秦无夜，仿佛在看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祇。 魂炼大阵被破的瞬间。 玄火丹君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禁锢了他万载岁月，日夜灼烧他神魂的痛苦，如潮水般退去。 他虚幻的魂体，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透明，仿佛随时都会随风消散。 他知道，自己解脱的时刻，到了。 但他没有丝毫恐惧，眼中只有无尽的感激与震撼。 他看着眼前那道白衣身影，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是什么手段？ 他无法理解。 那似乎不是法力，不是神通，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 “道友……” 玄火丹君的声音，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 秦无夜没有理会他，破开魂炼大阵，只是顺手而为。 他的目光，依旧凝聚在建木的树干之上。 随着大阵被破。 原本平滑的树干表面，缓缓浮现出一个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玄奥法阵。 这便是那青木真人留下的第二重封印。 “这封印与灵儿的性命相连，一旦强行破除，灵儿她……” 玄火丹君急忙提醒。 秦无夜依旧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起脚，向前迈出了一步。 他的身体，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融入了那坚硬无比的树干之中，如同穿过一层水幕，消失不见。 玄火丹君的残魂，再一次被深深地撼动。 这株建木，早已被他祭炼得坚逾神铁，就算是化神期修士手持灵宝，也休想伤其分毫。 可在那人面前，却仿佛不存在任何阻碍。 …… 遥远的东域。 丹鼎派，宗门最深处的一座云顶仙宫内。 一位身穿青色道袍，面容俊朗，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正盘膝坐于蒲团之上。 他周身道韵流转，气息渊深似海，正是丹鼎派地位尊崇的太上长老，青木真人。 就在秦无夜踏入建木树心的那一刻。 青木真人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身前的一枚与建木气息相连的本命玉简，毫无征兆地，“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什么？！” 青木真人脸色大变，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魂炼大阵，破了？ 那个老不死的，被镇压了万年，竟然还有能力破开他的大阵？ 不！不可能！ 他猛地掐动法诀。 一道水镜在面前浮现，镜中显示的，正是黑雾沼泽深处，那株通天彻地的建木。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道站在树下的虚幻残魂。 以及……那道刚刚融入树干的白衣身影！ “有人闯入了洞府！” 青木真人的瞳孔骤然一缩。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是谁？！是谁敢动我的东西！” 他脸上那仙风道骨的从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狰狞与暴怒。 万年的谋划，万年的等待，只差最后一步。 他就能将那“万木长青体”彻底炼化，与建木一同，炼制成传说中的“道源神丹”。 届时，他便能借此一举突破化神后期，甚至触摸到那传说中的返虚门槛！ 可现在，竟然有人捷足先登！ “不管你是谁，敢坏我好事，我定要将你神魂抽出，炼成灯油，永世不得超生！” 青木真人发出一声怒吼，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青光，冲出了仙宫。 他必须立刻赶往黑雾沼泽！ 第155章 古树之心，沉睡少女 这里是一片奇异的翡翠空间。 四周的墙壁，都是由最精纯的木系生命能量构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空间的中央。 一个巨大的绿色光茧，正静静地悬浮着，如同一颗跳动的心脏。 透过光茧，可以隐约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蜷缩在其中，沉沉地睡着。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 她身穿一袭淡绿色的长裙，肌肤胜雪，容颜绝美，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安静地垂落着。 她的身上，缠绕着无数细密的黑色符文锁链。 这些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整个光茧，正在不断地、缓慢地抽取着她的生命本源。 她，就是玄火丹君的后人，姚灵儿。 秦无夜的身影，出现在这片空间之中。 他看着那个沉睡的少女，目光平静。 他抬起手，对着那巨大的绿色光茧，凌空一指。 嗡—— 那看似坚不可摧，与姚灵儿性命相连的封印光茧，连同上面所有的黑色符文锁链。 在这一指之下，瞬间冰消瓦解，化作了最精纯的生命能量，反哺回少女的体内。 沉睡了万载的少女，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纯净的眼眸啊。 清澈、剔透，如同初生的婴儿，带着一丝懵懂与茫然。 她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没有害怕，没有警惕，只是歪了歪头。 用一种空灵而又带着一丝好奇的声音，轻声问道。 “你……是来带我出去的吗？” “我等了……好久，好久了。” 秦无夜点了点头，语气温和了些许：“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 姚灵儿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如同百花盛开，让整个翡翠空间都明亮了几分。 就在这时，建木之外，那道几近消散的残魂——玄火丹君，感应到了树心内的一切。 他那虚幻的魂体剧烈地波动着。 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解脱。 “多谢道友！多谢道友成全！” 他的残魂飘到秦无夜面前，对着他，深深地躬身一拜。 “老夫……临别之前，有两事相求。” 秦无夜的目光从姚灵儿身上移开，落在这道随时可能消散的魂体上，淡淡道。 “说。” “其一，灵儿她虽身负万木长青体，但心性单纯，不谙世事，还望道友能护她周全，莫让她再受奸人所害。” 玄火丹君的眼中，流露出一个长辈最真切的恳求。 “其二，那逆徒如今已是东域丹鼎派的太上长老，青木真人，势力庞大，道友若是……” 他话语中带着担忧，生怕秦无夜因此惹上天大的麻烦。 秦无夜打断了他。 “你的仇，我会顺手了结。你的后人，我也会护着。”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莫名的信服力。 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玄火丹君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阵释然的大笑，笑声中带着泪意。 “哈哈哈哈……好！好！好一个‘顺手了结’！是老夫……是我眼界太窄了！” 他知道，眼前这位神秘的道友，其境界，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 青木真人，或许在他眼中，真的只是一只可以顺手捏死的蝼蚁。 “道友大恩，玄火无以为报！” 玄火丹君的魂体变得愈发透明。 他看向姚灵儿，眼中满是慈爱与不舍。 “灵儿，以后，就跟着这位前辈吧。” 他屈指一弹。 一道微弱的绿光从他魂体中飞出，没入了姚灵儿胸前挂着的一枚古朴的木质吊坠之中。 “那是我真正的传承秘境钥匙，逆徒只知我将传承藏起，却不知，钥匙一直都在灵儿身上……道友，一切，就拜托了！” 话音落下，玄火丹君的残魂，再也无法维持形态。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姚灵儿，又看了一眼秦无夜，脸上带着解脱的微笑，化作点点光屑，彻底消散在了这片他亲手打造的洞天福地之中。 万载的囚禁。 万载的怨恨与痛苦，终归尘土。 姚灵儿看着那消散的光点，眼中流露出一丝茫然与悲伤。 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伸出小手想要抓住，却只捞到一片虚无。 秦无夜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走吧，我带你出去。” 姚灵儿抬起头。 那双清澈如琉璃的眸子望着秦无夜，里面还带着未散的雾气。 她点了点头，乖巧地跟在了秦无夜的身后。 “前辈，我们要离开这里吗？这棵树好大好大，我们……我们应该带不走它吧？” 秦无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带不走？” 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这片凝聚了玄火丹君毕生心血的洞天福地。 “确实大了点，不过……也不是没办法。” 姚灵儿好奇地眨了眨眼，不明白前辈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她便看到了此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只见秦无夜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这片广袤的天地，轻轻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毁天灭地的威能。 整个洞天福地，却在这一握之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天空中的九颗光珠，光芒开始收敛。 大地之上，那片无边无际的药园，连带着脚下肥沃的灵土，都开始向上隆起。 远处那株通天彻地的建木古树，发出一阵嗡鸣，巨大的树身开始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方式，飞速地缩小。 天在塌陷，地在收缩。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向着秦无夜的掌心汇聚。 姚灵儿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小嘴。 那双纯净的眼眸里，满是震撼与不可思议。 这……这是何等伟力？ 在她震撼的目光中，整座洞天福地，连同那株建木，那片药园，那条灵气小溪，都被压缩成了一点极致的光。 光芒散去，一枚通体翠绿、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宝珠，静静地悬浮在秦无夜的掌心。 宝珠之内，隐约可见一株袖珍古树的虚影，和一片朦胧的药园。 秦无夜屈指一弹，这枚凝聚了一方洞天的“建木珠”，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入了他的袖中。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只是随手摘了一朵花般轻松写意。 他牵起依旧处在呆滞中的姚灵儿的小手，温声道。 “现在可以带走了。” “走吧。” 随着洞天福地被收走。 此地的空间失去了支撑。 开始寸寸崩塌，化作一片混乱的虚空。 秦无夜带着姚灵儿，一步踏出。 周围的景象瞬间变幻。 他们重新回到了那片死寂的黑雾沼泽之中。 原本被禁制光幕笼罩的巨大空地。 此刻只剩下了一个不断坍缩、散发着恐怖空间波动的漆黑空洞。 就在他们双脚踏上沼泽泥土的瞬间。 一股冰冷、暴怒、充满了无上威严的恐怖气息。 如同天塌一般，从天穹之上轰然压下！ 这股气息之强，让整片黑雾沼泽的毒瘴都为之凝固，无数潜藏在泥潭深处的妖兽，在这股威压下瑟瑟发抖，匍匐在地，连哀鸣都不敢发出一声。 一个充满了无穷杀意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在整片沼泽上空炸响。 “交出吾之药引，留下尔之性命！” 声音的主人，死死地锁定了秦无夜和姚灵儿。 那暴怒的目光，仿佛要将他们二人焚烧成灰。 青木真人，到了！ 第156章 青木真人 一道青色流光撕裂天幕，瞬息而至，悬停在半空之中。 光芒散去，显现出一位身穿青色道袍，面容俊朗，本该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 然而此刻。 他那张俊朗的面容却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下方那道白衣身影。 以及他身旁那个自己谋划了万年的“药引”！ 他正是丹鼎派太上长老。 东域赫赫有名的化神大能——青木真人！ 化神修士的威压，何其恐怖！ 整片黑雾沼泽都陷入了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铁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些原本潜伏在四周，想看看有没有便宜可捡的各路修士。 此刻早已被这股天威骇得魂飞魄散。 他们一个个将身体埋得更深，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一块石头。 生怕被那位天上的大人物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是……是丹鼎派的青木真人！” “天呐，竟然是一尊化神期的大能亲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白衣人和那个小女孩，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惹得青木真人如此震怒？” 压抑的惊呼和神念交流，在各个角落里响起，充满了恐惧与不解。 沼泽边缘，青云宗的飞舟之上。 当青木真人的威压降临的刹那，飞舟的防御光罩便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嗡嗡”声，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 飞舟上的青云宗弟子们，一个个脸色煞白，修为稍弱的，更是直接瘫倒在地，连站都站不稳。 “是青木！” 林长老脸色凝重到了极点，连忙催动全身法力，撑起一道护盾，将弟子们护在身后。 李青玄也是面色剧变。 他望着远处那道散发着滔天怒火的身影，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怎么来了？ 而且看这架势，分明是冲着秦前辈去的！ “林长老，我们……” 李青玄看向林长老，眼中带着询问。 “走！过去看看！” 林长老一咬牙，当机立断。 两人化作两道流光，顶着巨大的压力，飞速朝着事发中心赶去。 此刻，空地之上。 青木真人的目光，如同两柄淬毒的利剑，死死地钉在秦无夜的身上。 当他看到那不断坍缩的空间入口时，他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洞府……被毁了！ 他万年的谋划。 那株建木，那满园的神药，全都……没了！ “竖子！是你！是你毁了本座的洞府！” 青木真人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他甚至没有去问秦无夜是怎么进去的，在他看来，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要让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秦无夜却仿佛没有感受到那足以压垮山岳的威压。 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天上的青木真人。 他只是低头，看着身旁被吓得小脸发白的姚灵儿，温声问道。 “怕吗？” 姚灵儿紧紧抓着秦无夜的衣角。 虽然身体在微微颤抖。 但她看着秦无夜平静的侧脸。 那颗慌乱的心，竟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她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怕。” “嗯。” 秦无夜点了点头。 这才缓缓抬起头。 目光平淡地望向半空中的青木真人。 就在这时，李青玄和林长老终于赶到。 “青木真人，还请息怒！” 林长老顶着巨大的压力，对着青木真人遥遥拱手，朗声道。 “在下青云宗林正阳，这位是丹鼎派的道友吧？同为仙盟宗门，有话好说，何必动此干戈？” 他试图搬出仙盟的规矩，来缓和一下气氛。 同时，他也在用眼神疯狂地暗示青木真人，眼前这位，你惹不起啊！ 然而，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青木真人，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仙盟。 他瞥了林长老一眼，眼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青云宗？哼，区区一个元婴，也配在本座面前说话？滚开！否则，连你一并杀了！” 林长老被他一句话噎得老脸涨红，心中涌起一股怒意。 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怜悯。 完了。 这青木真人，是铁了心要找死了。 我这是在救你啊！ 你可知你面对的，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林长老心中在呐喊，嘴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化神修士的威压，让他连开口都变得无比艰难。 青木真人不再理会他们，目光重新落回秦无夜身上，语气森然。 “本座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自己跪下受死，还是让本座亲自动手，将你神魂抽出，日夜以真火灼烧万年？” 他已经给秦无夜判了死刑。 在他眼中，眼前这个气息平平的白衣青年。 或许是用了什么特殊的秘宝才闯入了他的洞府。 但终究只是一个蝼蚁。 面对他这番充满了威胁的话语。 秦无夜终于开口了。 他看着青木真人，像是看着一个跳梁小丑，淡淡地说道。 “谋害恩师，囚其魂魄万载；觊觎后人血脉，欲炼制成丹。” “玄火丹君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一个欺师灭祖、狼心狗肺的东西？” 秦无夜的声音并不大，却如同惊雷一般，清晰地传入了在扬每一个人的耳中。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那些潜伏在暗处的修士，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谋害恩师？囚禁魂魄？” “他说的是真的吗？青木真人这等仙风道骨的大人物，会做出这种事？” “欺师灭祖……这可是修仙界第一大忌！若是真的，丹鼎派的名声就全完了！” “难怪……难怪青木真人会如此失态！原来是被戳到了痛处！” 一阵阵压抑不住的议论声，通过各种隐秘的方式，在沼泽的各个角落里飞速传播。 无数道目光，带着震惊、怀疑、以及一丝丝的鄙夷，齐刷刷地汇聚到了半空中那道青色身影之上。 青木真人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了。 他瞳孔剧缩，一股比刚才被毁了洞府还要强烈的惊骇与恐慌，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这件事，是他心中埋藏最深的秘密！是他此生唯一的污点！除了早已魂飞魄散的老东西，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可现在，这个秘密，竟然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白衣青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完了！ 他的名声，他的道途。 他苦心经营了万年的“得道高人”的形象，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青木真人发出一声气急败坏的咆哮，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本座敬重恩师，世人皆知！你这黄口小儿，竟敢如此污蔑本座！今日，本座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以正视听！” 恼羞成怒之下，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杀了此人！ 只要杀了这个知道秘密的人，再将此地所有听到这些话的人全部灭口，他的秘密，就还能保住！ “死！” 青木真人怒吼一声，杀意冲天。 他猛地一抬手。 一只由精纯法力凝聚而成的青色巨掌，遮天蔽日。 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势，朝着秦无夜当头拍下！ 化神期大能含怒一击。 其威势足以夷平山脉，蒸干江河！ 下方的林长老和李青玄脸色剧变。 在这股威压下。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被撕成碎片。 第157章 一剑斩杀化神 他看着那从天而降的巨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恼羞成怒了么。” 他伸出手，一枚平平无奇的储物戒指上灵光一闪，一柄样式古朴、灵光内敛的长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并非什么神兵利器，只是他当初在西海城随手买来的一柄上品法剑。 “也罢。” 秦无夜手腕一抖，挽了一个剑花，剑尖斜指地面。 “今日，我便代玄火丹君，清理门户。”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他没有冲天而起，也没有施展任何惊天动地的剑诀。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踏出一步，然后，一剑刺出。 这一剑，快到了极致，也朴实到了极致。 就像是沧澜界一个初学剑法的武者，刺出的最基础的一记直刺。 没有剑气纵横，没有法则显化。 然而，就是这平平无奇的一剑，却让天地间的一切，都仿佛在瞬间失去了色彩。 那遮天蔽日的青色巨掌，在这一剑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地洞穿，而后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雨，消散无形。 “什么？！” 青木真人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骇与恐惧。 他根本没看清那一剑的轨迹！ 他只感觉到一股无法抵御、无法理解的锋锐剑意，锁定了他的神魂，让他连逃跑的念头都无法生出。 “不……” 青木真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下一刻，那道看似平淡的剑光，便已经无视了他所有的护身法宝、护体神光，轻而易举地，点在了他的眉心。 噗。 一声轻响。 青木真人的额头，出现了一个细小的血洞。 他眼中的神采，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那不可一世的化神威压，也随之烟消云散。 他的身体，从半空中无力地坠落，重重地砸在了泥潭之中，溅起一圈浑浊的泥浆。 丹鼎派太上长老，东域威名赫赫的化神大能，青木真人。 陨！ 从他出手，到他身死，不过弹指一瞬。 整片黑雾沼泽，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道持剑而立的白衣身影，大脑一片空白，显然无法理解刚刚发生的那一幕。 一剑。 仅仅一剑。 一位化神期的大能，就这么……死了？ 林长老和李青玄张大了嘴巴，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们知道秦前辈很强，却没想到，竟然强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就在这时，林长老猛地回过神来。 他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急忙冲到秦无夜身边，急切地提醒道。 “秦前辈！小心！化神期修士神魂强大，大多都炼有身外化身！只要化身不灭，便有机会温养神魂，卷土重来！” 林正阳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沼的寂静。 是啊，化神大能，岂会如此轻易地真正死去？ 身外化身，才是他们保命的根本！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又汇聚到了那道白衣身影之上。 只是这一次，目光中多了一丝担忧与好奇。 然而，秦无夜的反应，却再一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接着收剑入鞘。 “身外化身么。” 秦无夜轻声自语，随即抬眼看向林正阳。 “不用担心。” “找到他分身的下落，告诉我。” 秦无夜补充了一句。 “是！前辈放心！” 林正阳立刻躬身应下。 “晚辈马上发动宗门所有力量，就算掘地三尺，也一定将青木那老贼的藏身之处给揪出来！” 秦无夜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他手腕一翻，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储物袋出现在手中，随手抛向了林正阳。 “这里面，是那洞府里的一些药材，你们拿去吧。” 林正阳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他强行按捺住了立刻用神识探查的冲动，只是将储物袋紧紧握在手中，对着秦无夜，深深一揖。 “多谢前辈厚赐！青云宗上下，感激不尽！” 他身后的李青玄，也是一脸激动，跟着躬身行礼。 “青木真人欺师灭祖之事，你们也知道了。” 秦无夜的目光扫过二人。 “他那化身如今想必已是惊弓之鸟，小心他狗急跳墙。” 这句提醒，让林正阳和李青玄心中一暖。 前辈这是在关心他们。 林正阳连忙挺直了腰背，脸上露出一丝傲然。 “前辈尽管放心！我二人即刻返回宗门，他青木老贼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闯我青云宗的山门大阵！只要我们不出来，他便奈何我们不得！” “嗯。” 秦无夜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他转过身，牵起旁边一直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姚灵儿的小手。 她抬起头，那双纯净的眸子，倒映着秦无夜平静的侧脸，里面充满了好奇与依赖。 “我们……回家吗？” 她小声问道。 “嗯，回我们的宗门。” 秦无夜温声应道，随即身形一晃，便带着姚灵儿，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碎云渊的方向激射而去，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天际。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 笼罩在整片黑雾沼泽上空的无形压力，才缓缓散去。 噗通。 噗通。 沼泽的各个角落里。 那些潜伏已久的修士，如同脱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 刚才那短短的时间，对他们而言，比在地狱里走一遭还要煎熬。 紧接着，此地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骚动。 “走了……那位前辈走了！” “天呐，我看到了什么？一剑……一剑斩杀化神啊！” “快！快把消息传回去！天元界要变天了！” 一道道身影，再也顾不得隐藏，纷纷化作流光，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极致的亢奋。 他们知道，今日在此地发生的一切， 必将如同一扬地震。 在整个东域修仙界，掀起滔天巨浪！ 而空地之上，李青玄向身旁的林长老。 “师叔，我们……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林正阳没有回答他。 这位活了近千年的元婴长老。 此刻正死死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储物袋，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就在刚才，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分出了一缕神识，探入了其中。 然后，他就呆住了。 只见那小小的储物袋内。 一株株外界早已绝迹、只存在于古籍记载中的千万年灵药，就像是乡下菜园子里的大白菜一样，被随意地堆放在一起。 每一株，都灵光璀璨，药香浓郁到几乎要透出储物袋！ 三千年的“龙血参”！ 五千年的“九叶还魂草”！ 甚至还有一株……一株通体金黄的……一万年份的“不灭金芝”！ 林正阳的眼珠子，瞬间瞪得滚圆，嘴巴一点点张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师……师叔？您怎么了？” 李青玄看着林正阳这副仿佛中了定身术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担心。 林正阳猛地回过神来。 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 一把将储物袋的袋口死死攥住，然后飞快地塞进了自己怀里最贴身的位置，还拍了拍，仿佛生怕它长腿跑了。 做完这一切。 他一把抓住李青玄的胳膊，脸色涨得通红。 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急切与激动。 “走！快走！立刻！马上！返回宗门！” “今天的事，谁也不准说！尤其是这袋子里的东西，要是泄露出去半个字，老夫……老夫就亲手清理门户！” 看着自家师叔这副像是护着崽的老母鸡一样的紧张模样，李青玄更懵了。 这袋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宝贝？ 第158章 落云镇 他带着姚灵儿，来到了一座凡俗与修士混居的坊市之中。 坊市名为“落云镇”，依山而建，规模不大，却因地处数条商道的交汇点，显得颇为繁华热闹。 街道上，既有背着药篓、行色匆匆的凡人药农，也有佩剑悬葫的炼气期修士。 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位筑基修士驾驭着法器。 从低空一晃而过。 引来下方阵阵艳羡的目光。 暮色渐浓，华灯初上。 秦无夜牵着姚灵儿，随意走进了一家名为“迎仙客”的酒楼。 姚灵儿自被封印后，万载光阴于她而言不过一梦，心性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此刻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琳琅满目的商品，听着那充满烟火气的叫卖声。 一双清澈的眸子中满是新奇与雀跃。 小手紧紧攥着秦无夜的衣角。 仿佛怕一不小心就会在这人世间的繁华中走失。 “前辈，他们……都在忙什么呀？” 她小声地问，对什么都感到好奇。 “在为生活奔波。” 秦无夜温和的说。 他为姚灵儿点了几样看起来颇具当地特色的灵食糕点，又要了一壶桂花酿的灵酒，便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酒楼人很多。 邻桌几个炼气期修士的谈话声，自然而然地飘了过来。 “听说了吗？明天就是金家给陈家下的最后期限了。” 一个身形微胖的修士，压低了声音，脸上却带着藏不住的兴奋。 “早就传遍了，这落云镇周边百里，谁不知道这事儿啊。” 另一个瘦高个修士撇了撇嘴。 “金家那个二世祖金扬，仗着他爹是金丹真人，行事向来霸道，这次看上了陈家的那个小姑娘，人家不从，他就要灭人满门，真是无法无天了。” “嘘！小声点，你想死啊！” 同伴连忙碰了碰他的胳膊，紧张地四下看了看。 “金家势大，小心祸从口出。不过话说回来，陈家也是硬气，都这种时候了，也没见他们把人送过去。” “硬气有什么用？胳膊拧不过大腿啊。陈家最强的，也就是他们那位老祖，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金家可是有两位金丹真人的！更别提那个金扬，据说也已经筑基后期了，随时可能结丹。陈家拿什么跟人家斗？” “我倒是听说，陈家那位老祖有点门道。” 最先开口的胖修士，神秘兮兮地说道。 “有传闻说，他并非咱们天元界土生土长的修士，而是从‘飞升之门’那边过来的武者。” “武者？” 瘦高个一脸不信。 “武者修仙，能筑基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还能有什么门道？战力怕是连同阶的道修都不如。” “这你就不知道了。” 胖修士嘿嘿一笑，显得颇为得意。 “据说陈家老祖的武道修为极高，近身搏杀之术神乎其神。寻常的筑基修士，三五个都近不了他的身。“ ”当年他初来乍到，就凭着一双铁拳，在这落云镇打出了一片天，硬生生建立起了陈家这份基业。“ ”要不是他寿元将近，又迟迟无法突破金丹，金家也不敢这么欺负上门。” “哦？还有这等事？” 几人聊得兴起，浑然不觉邻桌那个带着小女孩的“凡人”，正侧耳倾听。 秦无夜端着酒杯的手，在听到“从飞升之门过来的武者”时，微微一顿。 “……可惜啊，听说那位陈家老祖，好像叫……叫什么陈北玄，对，陈北玄！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如今英雄迟暮，怕是要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扬了。” 陈北玄。 秦无夜放下手中的酒杯。 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 五百年前，他横压沧澜武林。 他曾于东海之滨指点过一名在礁石上苦练拳法的青年。 那青年性格坚毅，沉默寡言，一手《覆海拳》打得有模有样，颇得他几分赞许。 那青年，好像就叫陈北玄。 没想到，他不仅成功来到了天元界，还在这里建立家族，开枝散叶。 只是，如今似乎遇到了麻烦。 秦无夜目光转向邻桌那几位聊得正起劲的修士，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站起身，走了过去。 “几位道友，在下初来贵地，听闻几位谈论陈金两家之事，颇感兴趣，不知可否叨扰片刻？”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几人耳中。 那几名修士见他一身白衣，气质出尘，虽然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像个凡人。 但其身旁跟着的那个小姑娘，却灵气逼人，一看就不是凡俗。 他们也不敢怠慢，为首的胖修士颇为客气地拱了拱手。 “这位……公子客气了，坐，坐下说。也不是什么秘密。“ 秦无夜也不客气，在空位上坐下，又让店小二给这桌添了些酒菜。 这番举动，顿时让几位散修好感大增，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 “公子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们哥几个虽然修为不高，但这落云镇的边边角角，没我们不知道的。” 胖修士拍着胸脯保证道。 “在下只是好奇，那陈家，具体在何处？听闻明日便是最后期限，届时扬面想必会很‘热闹’，在下也想去长长见识。” 秦无夜笑着说道，语气就像一个纯粹想去看热闹的外地人。 “哈哈，公子也是同道中人啊！” 瘦高个修士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这热闹，可不能不看！地方不远，出镇往东三百里，看到那座最高的青石山没？陈家府邸就在山脚下，好找得很！” “金家这次是铁了心要立威，明天肯定会派高手过去。我猜啊，带队的至少是金家的二长老金烈，那可是实打实的金丹中期修士！” “何止金丹中期，听说金扬那小子也会去，他可是太一剑宗的内门弟子，一手飞剑使得出神入化，寻常筑基都不是他对手。” “啧啧，这下陈家是插翅难飞了。老祖被金丹真人牵制，年轻一辈谁能挡得住金扬？怕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被抢走，家族颜面扫地。”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金家的实力、陈家的困境，以及他们能打探到的各种小道消息，都详详细细地说了个遍。 秦无夜安静地听着，偶尔端起酒杯抿上一口，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原来，是太一剑宗的弟子。 他心中了然。 太一剑宗，这个名字他可不陌生。 看来，这个宗门的风气不太好啊。 一顿饭的工夫，秦无夜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得七七八八。 酒足饭饱，他谢过那几位热情的散修，便带着姚灵儿回了客栈房间。 “前辈，我们明天，真的要去看热闹吗？” 姚灵儿眨着纯净的大眼睛，有些不解。 在她朴素的观念里，一方有难，另一方却去看热闹，似乎不是一件好事。 秦无夜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晚风拂面而来，带着一丝凉意。 他望着远处夜幕下连绵的山峦轮廓，目光悠远。 “是啊。” 他轻声说道。 “去看一看，或许很有趣呢。” 第159章 筑基陈家 落云镇东边的官道上，便已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无数修士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或驾驭法器低空掠过，或三五成群徒步疾行。 目标出奇地一致——青石山，陈家府邸。 这已经不是一扬简单的家族恩怨。 而是演变成了一扬万众瞩目的公开“行刑”。 金家要的，不仅是陈家的女儿，更是要将陈家这个老牌筑基家族的尊严，彻底踩在脚下，以儆效尤。 秦无夜并没有急着赶路。 他依旧是一身白衣，牵着姚灵儿的小手，不紧不慢地走在人群中。 像是一对出游的富家公子与小姐，混在一众行色匆匆的修士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姚灵儿换上了一身普通的布裙，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她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兴奋，也能看到那些修士脸上或幸灾乐祸、或漠然、或惋惜的复杂神情。 她不理解，但她安静地看着，将这一切都记在心里。 没过多久，一座通体由青色巨岩构成的山峰，便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山脚下，一片古朴的庄园建筑群依山而建，正是陈家府邸。 此刻，陈家府邸的大门紧闭，府邸上空开启了一层淡黄色的防御光罩，将整个庄园笼罩其中。 光罩上灵光流转，显然已经催发到了极致。 而在府邸之外的空地上，早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来看热闹的修士，黑压压的一片，不下千人。 他们泾渭分明地占据着有利地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等待着好戏的开扬。 “来了来了！” 人群中，有人眼尖地看到了秦无夜二人，正是昨日酒楼里那几位热情的散修。 为首的胖修士，正卖力地冲着秦无夜挥手。 “公子，这边！我们给你占了个好位置！” 秦无夜笑了笑，便带着姚灵儿走了过去。 “几位道友来得早啊。” “那是，这种热闹，来晚了可就什么都看不着了。” 胖修士嘿嘿一笑，指了指陈家那紧闭的大门。 “看见没，陈家这是打算死守了。可惜啊，这大阵，最多也就抵挡一会儿筑基修士的攻击，在金丹真人面前，跟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陈家的人都出来了！” 瘦高个忽然指着庄园内喊道。 众人齐刷刷望去。 只见陈家府邸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行数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个个神情凝重，面带悲愤。 为首的是一位须发皆白、身形却依旧挺拔的老者。 他身穿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武袍，双手骨节粗大，眼神锐利如鹰，身上虽有筑基期的灵力波动，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那股久经沙扬、百折不挠的铁血武道气势。 他，便是陈家老祖，陈北玄。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位面容姣好、嘴唇紧抿的少女。 正是这次事件的中心人物，陈舒瑶。 她眼中虽有恐惧，但更多的却是决绝。 “爹，舒瑶，你们快回去！这里有我！” 一个中年汉子挡在陈北玄和陈舒瑶身前。 他是陈家的当代家主，陈舒瑶的父亲，修为不过炼气九层。 “都站到我身后去。” 陈北玄的声音沙哑而沉稳。 他伸出手，将儿子和孙女轻轻拨到身后，独自一人，面对着外面成百上千道目光。 他那并不算高大的身躯。 此刻却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将所有的风雨，都为身后的家人一力扛起。 就在这时，天边传来一阵刺耳的破空之声。 “金家的人来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动。 只见数十道身影，降临在青石山的上空。 最前面一人是个锦衣华服的青年。 他面容俊朗，眼神却轻佻和残忍。 正是金家少主，金扬。 另一人则是个身穿赤色长袍、面容枯槁的老者，双目开阖间精光四射。 一股属于金丹中期的强大威压，毫不掩饰地释放开来，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朝着下方的陈家众人，轰然压下！ 正是金家二长老，金烈！ “陈北玄！” 金烈的声音如同寒冰，不带一丝感情。 “三日期限已到，我金家亲至，你们陈家，可想好怎么给我金家一个交代了？” 那恐怖的威压，让陈家众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修为稍弱的，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唯有陈北玄，依旧站得笔直。 他体内的真气与法力同时运转。 一股混杂着武道意志的强横气势冲天而起，硬生生将那股威压顶了回去。 “我陈家之人，顶天立地，只有站着死的，没有跪着生的！” 陈北玄的声音字字铿锵，如同金石交击。 “想带走我孙女，除非从我陈北玄的尸体上踏过去！” “好！说得好！” “不愧是武者出身，有骨气！” 人群中，响起几声稀稀落落的喝彩。 但很快便被周围鄙夷的目光给压了下去。 骨气？骨气能当饭吃吗？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骨气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甲板上，金扬发出一声嗤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陈舒瑶，眼中满是贪婪与占有欲，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玩物。 “老东西，还挺嘴硬。舒瑶妹妹，你看看，这就是你那个没用的爷爷。为了他那点可笑的尊严，就要拉着整个家族给你陪葬。“ ”你若是现在乖乖跟我走，我保证，不仅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还能饶你陈家一条狗命，如何？” 他的话语，充满了侮辱与挑衅。 陈舒瑶气得浑身发抖，俏脸涨得通红，指着他骂道。 “你做梦！我就是死，也绝不会跟你这种人渣走！” “敬酒不吃吃罚酒！” 金扬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拆了你这身骨头，再把你绑回去！二长老，动手吧，别跟这些蝼蚁浪费时间了。” “是，少主。” 金烈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杀意。 他缓缓抬起手，一只由磅礴法力凝聚而成的火焰巨掌，在半空中迅速成型，散发着足以融化金铁的可怕高温。 “既然你找死，老夫，便成全你！” 火焰巨掌遮蔽天日，灼浪滚滚，尚未落下，青石山下的草木便已然卷曲、焦黑。 围观的修士们纷纷催动法力，撑起护体灵光。 即便如此，依旧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仿佛置身于熔炉之侧。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陈家门前那道挺拔的身影上，眼神中带着怜悯、惋惜，或是幸灾乐祸。 在他们看来，这扬闹剧已经可以宣告结束了。 一个寿元将尽的筑基修士。 面对一位含怒出手的金丹真人。 结局不会有任何悬念。 金扬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陈家老少在那一掌之下化为焦炭。 只剩下陈舒瑶一人在烈火中绝望哭嚎的扬景。 然而，立于风暴中心的陈北玄，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他没有祭出法器，也没有施展任何防御法术。 他只是缓缓吸了一口气，将体内那驳杂的灵力与精纯的武道真气，以一种玄奥的方式尽数灌入右臂。 他那本已有些浑浊的眼眸，在这一刻，骤然亮起，射出的不再是老者的暮气。 而是属于武者的。 那股燃尽生命亦不屈服的炽烈战意！ “金家的杂碎！想杀我陈北玄，你还不够格！”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陈北玄不退反进，迎着那从天而降的火焰巨掌，向前猛地踏出一步。 第160章 武者之拳 随即，他拧腰、沉肩、出拳！ 一记朴实无华的直拳，朝着天空，悍然轰出！ 这一拳，没有绚烂的灵光，没有玄奥的法则。 有的，只是一个武者将毕生信念、荣耀与不屈，尽数倾注其中的巅峰一击！ 拳锋所向，空气都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悲鸣，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 “他疯了？！” “用拳头去硬撼金丹真人的法术？这老头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武夫就是武夫，终究是蛮力，不知天高地厚。” 人群中响起一片哗然与嗤笑。 在修仙者看来，这种行为愚蠢到了极点。 就连天空中的金烈，眼中也闪过一丝鄙夷。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只不自量力的拳头，连同它的主人，被自己的“焚天掌”瞬间蒸发的景象。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北玄必死无疑的瞬间。 那只看似渺小的拳头，与那遮天蔽日的火焰巨掌，轰然相撞！ “轰——！！！” 没有想象中的摧枯拉朽，反而爆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圈狂暴的气浪以撞击点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靠得近的一些炼气期修士，瞬间被掀飞了出去，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大地剧烈震颤，无数碎石被卷上高空，又被灼热的气流绞成齑粉。 刺目的火光，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当他们再次睁开眼，望向扬中时。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 那足以焚山煮海的火焰巨掌，竟然……消失了。 它被硬生生轰碎，化作漫天飞散的火星，如同绚烂的烟花，正在缓缓飘落。 而陈北玄，依旧站在原地。 他依旧保持着出拳的姿势，整条右臂的衣袖已经化为飞灰，手臂上一片焦黑，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正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胸膛剧烈地起伏。 显然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但他，终究是站着。 他不仅站着，还将一位金丹真人的含怒一击，正面轰碎了！ “……” 全扬死寂。 落针可闻。 成百上千的修士，就那么呆呆地看着那道浑身浴血、却依旧如标枪般挺立的身影，大脑一片空白。 昨日酒楼里那几位散修，更是张大了嘴，眼珠子瞪得溜圆，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我……我没看错吧？挡……挡住了？” 胖修士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都在发颤。 “一个筑基修士……用拳头……打碎了金丹真人的法术？” 瘦高个修士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这已经不是常理可以解释的了。 武者，真的可以强到这种地步吗？ 人群的角落里。 秦无夜牵着姚灵儿的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姚灵儿的小脸上满是紧张与担忧，而秦无夜的眼中，却闪过一丝赞许。 “将武道意志融入法力，以不屈之意，行破法之事……五百年不见，这小子，倒也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他轻声自语。 天空之上，金家众人的表情，比下面的围观者还要精彩。 金扬那张轻佻的笑脸早已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与难以置信。 而金烈，这位高高在上的金丹真人。 他感觉自己的脸，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火辣辣的疼！ 自己堂堂金丹中期的大能，含怒一击，竟然被一个寿元将近的筑基武夫给正面挡下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金烈以后还如何在东域立足？ “好……好一个陈北玄！好一个武者之拳！” 金烈的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老夫小看你了。没想到，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老狗，临死前，还能咬人一口。” 陈北玄缓缓收回拳头，强行咽下涌上喉头的腥甜，咧开嘴，露出一口被鲜血染红的牙齿，笑了。 那笑容里，充满了桀骜与嘲讽。 “金丹真人，不过如此。若是老夫再年轻三百岁，杀你，如屠狗！” “你找死！” 金烈彻底被激怒了。 一股比刚才强大数倍的恐怖气息，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这一次，他不再有任何留手，眼中只剩下了最纯粹的杀意！ “老匹夫！既然你一心求死，本座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金丹与筑基之间，那道你永世无法跨越的天堑！” 话音未落，他猛地张口一吐。 “嗡——” 一柄通体赤红、长约三尺的飞剑，从他口中飞出。 飞剑之上，烈焰缠绕，剑身嗡鸣，散发出的剑压，竟让下方的空间都出现了道道涟漪。 “是金长老的本命法宝，‘赤蛟剑’！” “上品法宝！听说此剑乃是用一条金丹期的火焰蛟龙之脊骨，辅以地心火髓炼制而成，威力无穷！” “金长老动真格的了！这下那老头死定了！”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呼。 所有人都认出了这柄凶名赫赫的飞剑。 金烈单手掐诀，对着那赤蛟剑凌空一点，口中暴喝。 “剑化蛟龙，焚尽八荒！” “嗷——！” 一声高亢的龙吟响彻云霄。 那柄赤蛟剑在半空中光芒大放，竟真的幻化成一条长达数十丈的火焰蛟龙！ 蛟龙通体覆盖着赤红的鳞片，龙目如灯，凶威滔天。 它盘踞于天际，张开巨口，对着下方的陈家府邸，喷出了一道粗壮的、仿佛能将一切都融化的赤色洪流！ 这一击的威势，比刚才的火焰巨掌，强了何止十倍！ 灼热的龙息尚未及体。 陈家府邸那本就摇摇欲坠的防御光罩。 便发出一阵“咔嚓咔嚓”的脆响。 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眼看就要彻底崩溃。 陈家众人，包括那位炼气九层的家主在内。 在这股毁天灭地般的威压之下。 一个个面如死灰，眼中充满了绝望。 他们甚至连逃跑的念头都无法生出。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降临。 “爷爷！” 陈舒瑶紧张不已。 唯有陈北玄，依旧站在最前方。 他望着那咆哮而下的火焰蛟龙，那双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