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炮灰逆袭录全文免费读》 三百七十六 离开陕西 本来皇帝是想在年后立刻就叫李不弃回京述职的,圣旨已经到了陕西了,可是一个意外让李不弃在陕西又多留了两个月。 张亢在米脂寨以北建啰兀寨,以西建抚宁寨,逼迫银州,以试探西夏虚实。寨子都建好了也不见西夏人有任何前来干扰的的行动,反而银州的羌人酋长却有率部内附,或者献地的。这就印证了刚刚得到的一个消息,那就是兴庆府发生叛乱,讹庞差点儿让人给杀了,叛乱的军队杀入讹庞府中,把讹庞家的人给杀了不少,此时讹庞忙着平乱,西夏内部正忙着自相残杀呢。 这么好的机会赵祯都知道不能不把握住,下令李不弃推迟述职,尽可能多的向前推进,夺取各个要点。一个春天,李不弃都在加强绥德和米脂方向的寨堡建设,在环庆路方向,都部署贾逵也率军逼近青岗峡。与以往的宋夏战争情况不同的是,这次宋军遇到的抵抗很微弱,还有一些临近鄜延路的羌人部族前来投诚。 一开始,张亢还认为羌人是诈降,后来经过反复刺探才得知,这些羌人看到了绥德大战的结果,被吓到了,再也不敢把身家性命全压在西夏身上。 那么绥德大战让他们看到什么?他们看到了大宋的韧劲儿,和西夏的虚弱。没藏讹庞集结了七八万大军与宋军作战十余日,伤亡过万,也只是暂时推迟了绥德陷落的时间。不过一月时间,宋军就可以再次出兵三万夺取嵬名山族帐,迫使嵬名山投降,而且从此之后,宋军就缓慢但不间断的向横山步步紧逼,可见大宋强大的国力使宋军具有强大的连续作战能力。可西夏呢?西夏大军只要打一仗,就至少要恢复半年,再准备上几个月,根本就缺乏宋军这种不断进攻的能力。 若是李元昊这样的军事强人还在,大宋陕西还像李元昊在时尽是庸官还好,李元昊可以凭借几次震撼性的胜利迫使大宋不敢随意动弹。但是没藏讹庞显然不具有李元昊那样的军事才能,李不弃也不是夏竦那样的怂人,张亢、庞籍和新调任泾原路的景泰也不是韩琦、范雍那样的糊涂蛋。这些临近边境的酋长们最能清楚地感受到大宋和西夏这种对比的变化,聪明一点儿的就会明白早晚有一日,宋军会逐步蚕食到他们家门口搞拆迁。 这些酋长们都是世代居住此地,只要谁能保证他们部落的安全,有地方耕种放牧,他们就会依附谁。至于谁统治这片土地,对他们来说都差不多。过去大宋不能保护他们,他们投靠西夏还能跟着元昊到宋地抢劫,为什么不投靠西夏呢?现在情况反过来了,而且这次很明显,大宋不是打算快进快出惩罚一下西夏,而是打定主意稳扎稳打摆出彻底吞下横山的架势,在宋朝大军眼看要打到家门口的时候,一些心思活络的就开始琢磨改换门庭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此时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时候。在初秋时分,啰兀寨、抚宁寨和米脂寨都扩建为城,建成坚固的棱堡,无定河西岸与啰兀城隔河相望的永乐城也建好,李不弃下令暂时停止攻势,对外放出风声是给军队和百姓以休整,等待来年再战,但其实却是在观望西夏内部的形势。 据说西夏国内的政治斗争已经分出胜负,没藏讹庞暂时占据了上风,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不管谁掌握了西夏的权柄,都必须尽快拔除啰兀城和永乐城,因为这两处距离西夏银州都不到五十里的路程,可以说已经迫近城下,而且可以威胁夏、银、宥三州,西夏要保住银州就必须毁掉啰兀城和永乐城这两个宋军的前进基地。 在西夏内部权力斗争刚刚见分晓的时候,无论谁获胜,都未必胜得彻底,若是在攻打啰兀城和抚宁城的过程中出了岔子,可能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对啰兀城和永乐城置之不理?李不弃估计没有哪个西夏统治者有这个胆子。不说明年宋军可以以此为前出阵地切入横山腹地,就说夏、银、宥三州羌人部族会不会在宋军的压迫之下倒向大宋就是一个问题。那样西夏掌权者的权威正当性就会受到质疑。现在西夏没有了李元昊这样一个说一不二的政治军事强人,李不弃暂时还想不出有谁敢冒这个险。 永乐、啰兀、抚宁、米脂四城将是明年宋军进兵横山,对西夏发起致命一击的前进出发阵地,对战争的进程至关重要。因此,李不弃不但给这四城加强了大量守城并且把环庆路的种诂调到永乐城,勇将高永能守啰兀城,鄜延路都监折继世统兵两万在米脂城为后援。此外他还要求朝廷将河东路大军拨三万出兵麟府,准备侧击西夏军。 在离开京兆府的时候,李不弃专门给赵盛和庞籍说明白,就算把环庆路、秦凤路这一年来夺取的要点全部放弃了,也要保住米脂周围这几座城池。 在安排好一切之后,李不弃在八月初就放心地离开了陕西,赵盛以经略副使身份代行李不弃职权,庞籍调任京兆府尹,明显就是准备赵盛正式胜任经略使之后任经略副使辅佐赵盛的。 这次李不弃没什么心事,一路慢悠悠的走,到九月初才到了洛阳。等眼看要到淳泽监的时候,陕西的急报已经追来,说是没藏讹庞起大军三十万包围永乐、啰兀两城,正在加紧攻打。 这下皇帝又被吓坏了,连夜降旨询问李不弃应对之策。李不弃只好在驿站里给皇帝连夜写了一份奏章,告诉皇帝西夏没有三十万大军,而且两城都固若金汤,让皇帝安心。 遇到这样沉不住气的皇帝真是没有办法,李不弃只好在派快马发出奏折后就兼程赶回汴梁。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如果没有紧急军报,按照礼仪,李不弃需要斋戒沐浴至少两三天才能见到皇帝,这次根本不用了,他一到汴梁就被召入宫中奏对。看到李不弃云淡风轻的样子,本来火烧火燎的赵祯好歹情绪平稳了一些,但是李不弃却说了一句让他再次血压升高的话。“陛下与其在千里之外着急,不如命河东路的大军立即渡河,从麟府出发,正可以抚敌侧背,不但可解米脂危急,还可收破敌奇效。” 李不弃一提这事儿,赵祯的脸色就像便秘一样。因为要跨区域调兵,必须有枢密院密切配合,但是枢密院除了狄青赞成调河东兵之外,其他人都以防备辽国为由坚决反对,就是文彦博和韩琦也声嘶力竭的反对,因此所谓的河东兵团还没有影子呢,就算现在立即组建也来不及啊。 李不弃自然知道这是有人不想让赵盛再建功勋,但是皇帝想等他李不弃离开陕西,把功劳留给自家儿子也是一个原因。他也不说破,只能一摊双手:“陛下,那咱们就只能坐等前线的消息了,除此之外大概只有求神灵保佑了,其他的什么事也来不及了。” () 三百七十八 意外立太子 李不弃要致仕? 这个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汴梁,所有人都在猜测李不弃有什么图谋。按照人们的想法,现在皇储之位争夺正酣,李不弃不该为自己的学生站台吗?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的甩手不管了呢?就有人猜测李不弃是以退为进,逼皇帝立三皇子为太子呢。皇帝就看似不经意问起李不弃:“不弃,你看朕这两个哥儿,立谁为太子好呢?” 李不弃才不接这话,只是说:“在去陕西前,臣就说过了。数年之后,想来陛下应该心有所属了。臣是三皇子的老师,在此事上必须避嫌,因此陛下不该再问臣此事。” 李不弃要是能让寻常人猜到自己的意图那不是白穿越了嘛。看过那么多皇帝的黑历史,估计大宋没有人比李不弃更清楚一个宏图大略加上一个功高盖主的年轻臣子的组合给皇帝的心理压力,这个时候再去拼命争抢皇储之位,只能让皇帝更加战战兢兢。反而此时主动退一步,给皇帝一些安全感,皇帝才不会产生逆反心理。 再者,李不弃退下来,赵盛继承了李不弃的军事和政治战略在台上做事,那些想要大宋有些改变的官员或是主动,或是如庞籍这样被动地到赵盛手下做事,将为赵盛打造一个政治班底。就算赵盛在皇储的争夺中暂时失利,这些赵盛手下故吏难免被支持四皇子的人打入另册,那么这些人不平则鸣,就会逼得与支持四皇子的集团发生冲突,这样赵盛才有翻盘的机会。 出于以上的考虑他致仕是非常坚决的。皇帝在数次试探之后确定李不弃真的不恋栈权位,也甚是欣喜,在快过年的时候同意了李不弃的辞职。如此,赵盛就名正言顺地成为陕西制置使,庞籍则成为制置副使辅佐赵盛打理陕西军政事务。 在接下来的嘉佑五年,西夏果然出现了崩溃的迹象。没藏讹庞虽然仍然掌握着西夏的大权,并且立自己的女儿为皇后,但是西夏各部已经貌合神离,西夏这部曾经令人畏惧的战争机器出现了明显的运转不良的征兆。 在春天西夏马匹瘦弱的时候,张亢指挥的鄜延路大军和郭逵指挥的河东路两路大军分别从米脂和麟府出发实施向心突击。与西夏人的预测不同,两路大军并没有去打银州,而是直插左厢神勇军司,夺取葭芦山铁矿。因为赵盛代表大宋向羌人保证允许羌人世代居住此地,因此左厢神勇军司地盘儿上的羌人并没有太多的抵抗,甚至有“主动献土”的。 在两路宋军夺取左厢神勇军司的地盘儿后,西夏也出兵争夺了一下,但遭到打击后就缩了回去。张亢一手拿刀——不从者杀,一手拿钱——顺从的允许其与宋人贸易,就这么剿抚并用,到秋天时已经彻底控制了长城以内,明堂川以东地区。这下银州面临两面夹击,被攻克只是时间问题。 在鄜延路捷报频传的同时,环庆路和秦凤路也频频发动有限攻势。因为每次进攻都制定有限易达的目标,基本每次进攻都会取得战果,而西夏只能疲于应付。 可以说陕西的形势现在是稳定向好,赵盛又在陕西推行种牛痘,让他得了好名声,但是朝中有明白人看出了李不弃和赵盛的打算,对赵盛的战略开始发难。 赵盛现在需要的是稳,不能有大的败仗才能保证争夺皇储之位的竞争力,于是好多人指责赵盛胆小如鼠,拥有明显的优势却不敢放手一搏,只是逡巡不前,白白消耗国家钱粮。 他们这么指责是企图逼宋军冒进涉险。如果宋军出现大败,那么赵盛竞争皇储的事儿基本就泡汤了。 但是赵祯对庆历年间的几次大败还记忆犹新,李不弃和狄青又在旁时时给他分析形势,赵祯倒是一直头脑清醒。而且自从大宋实施币制改革后,再加上广南、安南的粮食输入,财政收入有了较大的改善,北方辽国又内乱不断基本对大宋没有威胁,宰相和户部都不好意思说没钱给陕西打仗,因此赵祯倒是一直坚持李不弃制定的缓步推进的战略方针没有动摇。 这样下去,只要不随意改变李不弃制定的战略路线,放条狗在陕西制置使的位子上都能把横山拿下来。 辽国那边大规模的叛乱倒是被镇压下去了,但是从辽国逃入辽国苏州寻求庇护的人口就有三万多,一下子陶林手上的人力就充裕起来,现在他已经两次夺下复州。连续的内乱严重削弱了辽国的控制力,去辽东的船队报告说一个居住在混同江的女真部落已经打通了鹰路,在兼并了许多鹰路上的部落后开始攻打辽军,现在正急着购买铠甲兵器。李不弃还在猜想这个部落会不会是那个产生了完颜阿骨打的女真部落,但是他对历史知之甚少,最后只能决定顺其自然了。 倭国那边现在也打成了一团。四国和本州的大名因为得到了大宋卖过去的大量铁质农具,取得了比其他大名更高的粮食产量,能供养更多的人,实力壮大起来,当地原有的力量平衡被打破,自然就会发生冲突。于是不但大名和大名之间打了起来,大名与领主之间也打了起来,领主与京都也出现了矛盾,现在福安财团的海商们正忙活着把耽罗制造的武器卖往倭国呢,倭人为了购买更多的铁制工具和武器,现在正在加紧采掘铜矿、金银等矿产用于出口。 在南方,安南已经灭掉了交趾,把升龙府的皇宫给拆了,名贵木料都卖到了大宋,升龙府也改名河内。李不弃在广南组织的那次远征也以胜利告终,别看身毒人多,但是遇到组织严密又武装到牙齿的宋军根本就不够看,身毒王见识了大宋的强悍,只得同意不阻碍贸易,并划出几个港口供宋人船只停泊。远征队一路上打了不少海盗,为防备海盗对商船骚扰,最后在返程的路上,在麻六甲海峡东南出口处设通远寨,留两百人驻守。 现在各个方向上局面都已打开,再接下来无论做什么都需要时间,急不得,李不弃于是就安心享受生活了。他把全家接回汴梁,每天睡到自然醒,就优哉游哉地去清源书院或者武备学堂讨论一下月亮上为什么没有嫦娥,海平和地面是平的还是弧形的这一类问题。 他的这种生活状态让赵祯很放心,似乎下了立赵盛为太子的决心,其表现就是赵祯把文彦博踢出京城去了,把中立的富弼提拔上来,此外几个拥立四皇子最积极的大小官员也被不动声色的踢出京城,而出身清源书院和在立储这事上持中立态度的官员得到了提拔,一些刚刚崭露头角的官员比如冯京被派到陕西赵盛麾下。这就是把皇帝逼得太紧的结果,看来赵祯对拥立四皇子的庞大力量心生忌惮了。 如果事情平稳地发展,也许一两年后,赵盛就会顺理成章被立为储君,但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嘉佑六年春二月,赵祯又一次中风。这次病情比上一次还厉害,这就让发觉事态不对的拥立四皇子的一党有了孤注一掷的机会。 皇帝不能视事,众臣伏阙,宰相韩琦直入大内,声色俱厉称国不可一日无君,要求皇帝立即册立皇储。这就是逼宫呢,现在只有四皇子在京城,这不是明摆着只能立老四么? 这个时候,病中的赵祯的软弱病又犯了,竟在韩琦面前瑟瑟发抖,最后被逼迫着定下立四皇子为皇储,诏书以极快的速度就被知制诰草拟出来,向天下发布。 在整个逼宫的过程中,李不弃的态度很耐人寻味。虽然韩琦逼宫的时间很短,李不弃并不在场,但是自始至终他都不发一言,这让朝堂众人都摸不清李不弃在想什么。 感谢飞龙夕惕若厉打赏,今天双更。 () 三百七十九 皇帝感到威胁 ps:在此道歉,昨天说好两更的,不想电脑崩了,折腾一晚也没抢救回来,郁闷毁了,今天早上才想起爪机也能发章节。为表歉意,今天三更。 太子明确了,大宋朝堂的政治版图即将发生剧烈的变化,朝堂上下大小官员人人都在盘算着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这个时候李不弃据说是病了,闭门谢客。若是以往,听说李不弃病了,各家勋贵都会前来探望,但是这次,李家门前却冷清了许多。 曹佾倒还是老样子,亲自来到李府探病。在管家再三道歉说李大官人不见客之后,这位国舅爷竟然说李不弃不出来见面他就不走了。管家只好报知李不弃,正在安慰提心吊胆的赵敏的李不弃笑道:“看,还有比你着急的呢。皇后娘娘要作贤后,明哲保身,什么事儿都不发一言,就想等现成的。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这下皇后娘娘可是要受几年苦了,这就是自作自受。不过为了让剩儿将来能坐上皇位,皇后这个同盟军还是要拉住的。罢了,就见曹国舅一面吧。” 穿了一身宽松的衣服,李不弃慵懒地来到客厅,寒暄之后曹佾屏退众人才入正题:“中正,这次韩琦逼宫,趁陛下神志不清时强行立储之事,你为何不发一言?” 李不弃作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国舅何出此言?我已经批评了韩琦他们不该在官家神志不清之时强行立储。但我并无官身,只能言止于此。立谁为储君,毕竟是陛下的事,当时情况究竟如何,我也不清楚,所以也不好多说。” 曹佾见李不弃推得干干净净,恨得牙根儿都痒痒,但也无可奈何,一时竟无话可说,只是不断叹气。李不弃看曹佾这样子心里暗笑,等曹佾起身要走时,李不弃才看似随意地轻声说:“从此事充分看出世事难料啊。古人说得好,福祸相倚,韩稚圭他们用这种手段把四皇子推上太子之位也不知是福是祸。作太子的难处,只有当了太子之后才能明白;作官家的难处也只有做了官家才能体会。在我看来,四皇子比起三皇子还是欠些沉稳,更欠些公心,但愿他不要行偏踏错。” 曹佾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李不弃这话猛然回头问:“你这话……” 李不弃两肩一耸很不负责任地说:“嗯?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啊?” 曹国舅知道这种大事上要让李不弃说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只好带了一肚子的官司走了。 李不弃回到内宅,赵敏便问:“曹国舅是来刺探底细的?” 李不弃点点头,说:“不知多少人着急上火呢。估计剩儿现在也是心神不定。来,磨墨,我写封信给他,让他稍安勿躁。不过,估计一封信不能打消他的焦躁呢。” 折英惠立刻说:“剩儿的大郎不是出世了嘛!不如妾身以探望孩子为名去见他一面,官人有什么话,我带去就是。” 折英惠也算是赵盛骑马和射箭的老师,去看看他刚出生的孩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李不弃呵呵一笑算是同意了。前脚把信件发出,后脚李不弃就交代折英惠告诉赵盛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陕西治理得越好,将来赵盛登上皇位的可能性才越大。 折英惠问:“官人这么肯定剩儿以后能作官家?” 李不弃自负地抚摸着唇边的短须说:“只要老天爷不和我作对,那么最终这个皇位还是剩儿的。剩儿多受点儿苦也好,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嘛。” 话音未落,张英娘从外头快步进来,轻声说:“官人,刚刚有三份本章以官家身有沉疴不能理国事,请官家令太子监国。这些本章都被官家留中了。” 见李不弃投来探寻的目光,张英娘轻轻摇头,表示这三个人不是咱们安排的,然后说:“这一下开了头,不知会有多少急于攀附之人跟着上书呢。” 这话李不弃自然听懂了,这是暗示,此时若是出现几本要求赵祯禅位的本章根本就不显得突兀。 李不弃点点头,心里为四皇子赵曙默哀了一把。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的队伍中没有猪队友啊,成功者和失败者的区别只在于猪队友的多少和作死程度。石介一首《庆历圣德诗》和欧阳修一篇《朋党论》,就能让范仲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支持赵曙的队伍中大都是文人,不知道他们这次会怎么祸害赵曙。 然后李不弃就放下此事,准备慢慢看戏了,他对赵敏说:“好了,外头的事不需要太操心,如今孩子都大了,咱们家的事要多费些心思了。古人说君子之泽,三世而斩。偌大的家业,若让个庸才来接手,不但是毁了家业,也害了孩子。因此我想把如松送出去锻炼几年,以后,每个男孩儿成人之后都要出去闯荡一番……” 张英娘跟在李不弃身边磨炼这么多年,看事情还是很准确的。在有人跳出来请求太子监国之后,要求太子监国的本章就多起来,每天都有十几二十几本,这其中还有更火爆的,直接就要求赵祯以国家为重,让位给年富力强的赵曙。 让太子监国赵祯可以容忍,但是要把他赶下皇位他可不能容忍。而且,这是把皇帝逼到墙角。如果皇帝对此事明确表态,臣子们真的讨论起逼皇帝退位的可能性来,万一下一次他再犯病,人家真的实施起来怎么办?皇帝整天殚心竭虑保护的不就是他的皇位嘛! 因此在这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情况下,赵祯在病中就下旨罢黜几个要求皇帝退位的官员,把这些官员都安置在远恶军州。 从这件事上,韩琦明显嗅到了危险,因为竟然有两个被罢黜的官员在离京之前表示自己是替太子和宰相打先锋的,现在被发配了,但只要现在的官家一死,自己就会受到当今太子和宰相的关照。 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话的人明显就不靠谱,可是反过来只有不靠谱的人才敢直来直去让皇帝退位。身为宰相,他自然明白皇帝对皇位看得多紧,这两个大嘴官员这么胡说八道就是给太子和他招祸呢。于是韩琦专门安排人去警告两人不要胡说,可得到的回报却让他大吃一惊。那两人说分别是太子和他韩琦的人请托他们写了让皇帝退位的本章,并且许了天大的好处。 这特么就是栽赃陷害啊!韩琦立即就想到是张尧佐这样利令智昏,急于让赵曙继位,将生米煮成熟饭的主儿派人找了几个不靠谱的人出来探一探风声。为此,他还专门旁敲侧击警告了张尧佐一番。张尧佐很无辜,自然坚决不承认与此事有关。但是能在朝堂上混到高位的哪个不是演戏高手呢,张尧佐的否认并没有减轻韩琦对他的怀疑。 不管韩琦如何补救,影响已经造成了,明显地皇帝对四皇子一派起了戒心,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韩琦罢相了,请求从陕西召回赵盛的请求也被全部驳回。在接下来的两年中,陕西用兵的费用都是朝廷优先保证的,陕西五路也合为陕西路统归赵盛管辖,朝堂上那些在支持四皇子时跳得最高的人被皇帝悄悄清理出去。李不弃认为皇帝在维持一种朝堂上的力量平衡,以保证只要自己有一口气,就可以待在皇位上。 当然,皇帝为了在后世能有一个更好的评价,他控制的这种平衡其实是倾斜的。那就是赵盛在陕西不断的收获功劳,而太子赵曙却只能被关在宫中生活在赵祯的影子中。 () 三百八十 变天了 嘉佑六年,陕西鄜延路和河东路宋军夺取银州,兵临横山;秦凤路宋军和环庆路宋军沿灵州川对韦州发起了牵制性攻击,与西夏援军发生激战,杀敌过万。没藏讹庞被西夏皇帝李谅祚灭族,西夏政局又一次陷入混乱之中。 嘉佑七年,在赵祯给水陕西加强了五万禁军,宋军去年夺取横山等产马之地之后,陕西宋军已经不再大修寨堡,而是开始逐渐专为长途奔袭歼灭西夏有生力量。三月,张亢从横山和银州出发,在攻下夏州之后再攻宥州,对龙州和洪州形成战略包围。从环庆出发的大军由贾逵指挥,在秦凤路再攻韦州的掩护下经过轻微战斗就夺取洪州,龙州西夏守将以城降。环庆路大军因为没有经过太大的战斗,在九月份在加强鄜延路拨过来的兵力后便进攻盐州。 盐州是池盐产地,西夏的重要财源之地,刚刚掌控了权利的李谅祚纠集二十万大军来援,郭逵也从宥州率军增援贾逵,两人指挥宋军在盐州城下与西夏军激战五日,双方才各自撤退。此役,西夏伤亡超过八万人,此后,西夏再无与宋军大战的本钱。 李谅祚是以举国之兵争夺盐州的,抽调了太多兵力,韦州空虚,被秦凤路的张守约抓住机会给攻了下来,西夏的富裕之地缩小了一半。 嘉佑八年二月,按照计划,陕西大军将再次进攻盐州,就算拿不下来,也要把西夏援军吸引过来杀伤其有生力量。 赵盛在指挥大军对西夏步步紧逼的时候,还趁宋军节节胜利的形势下不怕边将叛变,把边将手中控制的弓箭手和夫役都夺了出来,让百姓回家兴修水利,耕种田地,又从京兆府和西京洛阳发十万户下等户无地浮客实边。有了人口,那些刚刚被大宋占领的地方就能被逐渐消化掉了。 对于西夏被打成残废,辽皇耶律洪基忧心忡忡,每年派来大宋祝贺年节的使臣都会要求大宋停止进攻西夏。可是如今辽东半岛的宋人海盗已经夺取了复州并数次大败前来夺城的辽国大军,北方混同江的女真公开反叛辽皇也无可奈何,西北阻卜人的反抗也是此起彼伏连辽国阻卜大王都打死了一个,与大宋河东路和陕西路相邻的部族都不顾辽国禁令把牛马卖给大宋,曾经强大的辽国已经开始对他广大的地域失去了控制,这样的大辽还有多少能力干涉大宋和西夏的战争?何况,河北和河东路的大宋禁军也开始装备火铳和火枪以及震天雷,若是辽军前来进攻,那就是自讨苦吃。 此时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大宋这边,再努一把力,可能就把西夏灭掉了,但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赵祯死了。 从二月中旬开始,赵祯就时常昏迷,李不弃也认为这次赵祯是真的挺不过去了,但是这位皇帝却一直没有把皇位传给赵曙,还调振武军加强宫禁守卫。看来他是真的不放心身后事。 终于,到四月下旬的时候,赵祯已经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多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大限已到,特意把李不弃、狄青和富弼、宋庠叫到病榻前,当着赵曙的面儿嘱咐他们辅佐新皇帝亲贤臣,远小人,再就是一定要收复兴灵,恢复燕云。 皇帝交代对狄青、富弼、宋庠交代后事这个都正常,因为他们是枢密使和宰相,但是把李不弃叫来就不太正常了,李不弃现在可不是官身。有此可见,赵祯其实对李不弃是有所期待的。 老皇帝故去,新皇帝登基,年号治平。因为朝廷发生变故,刚刚攻下盐州的大军也停止军事行动,整个国家都在忙着哀悼老皇帝和操办新君登基的事情,只有李不弃在忙着完成为了赵曙登基做得预防工作。 其实这预防工作重点是福安财团。这两年,福安财团核心的福安银行业务在飞快的收缩,表面看来这似乎是众多勋贵大臣因为站到了太子一边要与李不弃划清界限,大规模撤资了,但其实李不弃也在有意的准备关闭福安银行,因为福安银行太引人注目了,在李不弃最大的后台赵祯死掉之后,李不弃又不能得到新皇帝支持的情况下,福安银行一定会受到打压,将来就是一块儿负资产。 随着福安银行的削弱,在金陵、杭州、密州和陕西,实业银行、航运银行、海外开发银行和陕西开发银行却相继开张,福安银行的资本和人员大举流入这四家银行。因为李不弃建立起的牢不可破的信誉,那些商人们还是愿意跟着李不弃走的,李不弃就把资本潜伏在这些民办的银行汇总。现在福安银行已经基本成了空壳,基本只办理一些小额业务。 除了因为掌握巨大资本容易成为新皇帝眼中钉的福安银行之外,李不弃一向行事谨慎,还真不怕被人抓把柄。当然莫须有的罪名那是防不胜防,也没法防的。 果不出李不弃所料,赵曙继位之后除了按照礼仪下发的诏书外,发布的第一道实际命令就是撤销警察司。 李不弃知道,士大夫们都不喜欢被警察司监视。自从警察司成立之后,贪污需要小心翼翼了,说话也不能胡说八道了,这就是崇尚自由的士大夫们不可容忍的。因此,警察司一直是朝野文人口诛笔伐的对象,警察司负责治安的几个官员的名声在他们口中已经堪比来俊臣、周兴了。 被士大夫们倾力打造出来,又要标榜完全按照儒家教义行事的赵曙在赵祯生前就三次上本请求撤销警察司,现在他当了皇帝,要展现他的圣德,警察司成了他的试刀石也是顺理成章。 接下来,新皇帝的第二个举措就是为标榜“兴文教”,宣布解散武备学堂。这事儿也获得了文武官员一致称赞,因为赵祯在世时开始选拔低级武官入武备学堂培训,并且露出口风以后武官想要晋升都要到武备学堂培训一番。这可要了那些不学无术的勋贵子弟的命了,因此赵曙解散武备学堂他们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作为兴文教的另一个措施,小皇帝宣布明年开恩科,取消赵祯规定的在殿试加试实务策,全以诗赋取士。 接下来,果不出所料,就轮到处置狄青了。 狄青在枢密使位置上坐了七八年了,赵祯一直对他信任有加,再加上有李不弃暗中造势支持,谁也奈何不了他。这可把那帮子自视甚高的文人士大夫们恶心毁了,赵曙继位一个月后才以在赵祯葬礼上失仪罢免狄青,李不弃都认为这个小皇帝算是有耐心了。 赵祯死前李不弃曾经暗示过狄青,让狄青辞官避祸。奈何狄青要报赵祯知遇之恩,每天为赵祯守卫宫门,李不弃只能是爱莫能助了。李不弃虽然早就命人把狄青的故事编成话本在市井传唱,给狄青造了很大的声势,让小皇帝不敢明着对狄青下手,但是士大夫们有得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子,只怕这次狄青是挺不过去了。 狄青罢职出京只是个开始,韩琦又将以枢密使的身份回京,过去因为支持四皇子被罢黜的官员也纷纷官复原职甚至升迁,这就是个信号啊,就是告诉世人现在是新皇当政,要变天了。 不过李不弃却从宫中得到消息,每次小皇帝发布诏令之后都会再三询问群臣及百姓的反应,可见小皇帝的心理压力很大,有几次出现了类似赵祯发狂的迹象,只是比较轻微罢了。 李不弃利用职务之便研究了大宋官家的病史,认为赵家人似乎都有遗传性的躁狂抑郁症。估计当下这个小皇帝也不能例外,就利用这个心理压力,把这个小皇帝逼疯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 三百八十一 如何逼疯皇帝 因为大宋对宗室的管理办法一直没有改变,所以在赵祯驾崩后,陕西的事情不管有多重要,赵盛都必须放下,快马加鞭回京奔丧,然后为皇帝守灵,再按照规矩被关进高墙里面软禁起来,了却一生。这是礼法,在礼法大于天的这个时代,谁敢违背那就是大逆不道。 既然赵盛不能再在京城之外活动,那么他的老婆孩子自然也不能留在陕西。只是赵盛的第二个孩子刚刚两个月大,因此得到赵祯驾崩的消息,只能是赵盛快马回京,老婆孩子在后面慢慢赶路。 当赵祯驾崩将近两个月后,载有赵盛家眷的船队走到汴梁近郊时,发生了一件与“烛光斧影”并称的大宋千古悬案——“军令案”。 当天赵盛家眷船队眼见已经快要看到金明池,突然河岸上尘头大起,这立即引起了王府护卫的警惕。这些护卫大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一看这烟尘就知道大队人马正奔此处而来。虽然这里已经是汴梁城外,天子脚下,但是考虑到自家主人特殊的身份,护卫头领还是命令护卫们上岸警戒。 不多时,果然一支官军奔到河岸,为首的一个军官高声呼喝,声称受枢密院调遣,捉拿藏于宗室船队中的反贼。护卫当然不能容他们搜查,立即刀枪相向。那军官自恃有枢密院命令,这又是个向新皇帝表忠心的大好机会,立即命令军士强行登船,双方就发生了冲突。那些久在京师疏于训练的官军却不是那帮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护卫们的对手,虽然人多,却根本无法突破护卫们的防线,还折了不少人。军官见出了意外,连忙叫人去搬兵,谁知这一搬兵让整个京城都乱了套,因为谁都不知道枢密院这个命令是谁发出的,皇帝也不承认自己曾命令枢密院调兵,可枢密院派人检视,那军官手里的命令确实是真的,关防也是真的。 这下乐子大了,皇帝急忙下令追查。可是查了一个月,也没有什么结果,此时倒是在护城河里发现了一具尸体,这具尸体的身上带着一方伪造的枢密院关防。经查,这个死人生前正是个刻版伪造银行票据的惯犯,因此焦头烂额的开封府只得把黑锅扣在这具尸体头上草草交差。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一个伪造银行票据的人和宗室完全不搭界,怎么会想起针对赵盛来呢?而且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怎么就能顺利的把伪造的枢密院命令交给军官,还不让那军官生疑的?他最后又怎么会死在护城河中的? 而且市井中又起了传言,说那人身上虽有一方伪造的枢密院关防,但是极为粗糙,是个人就能看出是假的,绝对不是当日那份命令上的关防大印。 汴梁百姓本就喜欢八卦,再在有心人的添油加醋之下,他们很快就“还原”了事情的真相。在他们看来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老皇帝本来属意勤政爱民又战功赫赫的赵家三郎,准备把皇位传给三郎的,可是没想到四郎勾结韩琦等奸臣,趁老皇帝病中逼宫,夺得了太子之位。此后虽然赵家三郎依然以大局为重,兢兢业业为国效力,但是现在这位皇帝总是担心自己无才无德,又得位不正,怕他哥哥争夺皇位,再加上他自己到现在还没有个儿子,因此就想把他侄子干掉,然后把他哥哥关进宗人府收拾掉,所以才让枢密院找个人以搜查反贼的名义杀人,只是找的那个人把事儿办坏了,这才抛出一句死尸来擦屁股。 有人还故作神秘地说:“若非早有这样打算,为何那人刚一掌权,就把警察司给撤了,又把狄枢密给贬了?狄枢密可是忠臣,都做到枢密使了,还能在先帝病重时衣不解带守卫宫门。若是他在枢密院,谁能搞什么阴谋诡计?那警察司过去破过多少奇案?就是怕警察司能把来龙去脉查个水落石出,才早早把警察司撤了的呢。” 凡事就怕胡乱联系,这一顿联系让事情看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一样。不管这些传言有多少漏洞,反正老百姓是信了,因为谁也想不出出了当今官家还有谁有必要对付赵盛的家眷,也没有谁有这个胆子。因为这件事的刺激,老百姓们又津津乐道地比较起赵盛、赵曙兄弟两个来,赵盛的赫赫战功和在陕西治理地方的功绩都被摆了出来,反观赵曙,就是翻阅卷宗,发现了几个冤假错案而已。 对了,赵曙曾经释放了一个死囚,结果死囚出狱后没几天,就因为谋财害命把一个地主家十余口给灭门了。据说因为这事儿对赵曙的名声打击太大,被刑部和地方的官员联手给压下了呢。 这些事情都被翻了出来,赵曙的名声一时竟有日趋狼藉的趋势。 自从赵祯立了赵曙为太子之后,李不弃从宫中得到消息的渠道有所减少,但是在赵曙登记之后,那些渠道反倒又恢复了,这真是不得不感谢赵曙那位贤惠的太妃母亲。这位张太妃似乎有一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心理,更兼记性好的出奇,对多年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记得一清二楚,逼得李舜举、甘召吉这帮原本赵祯身边的老人儿都不得不各自寻觅退路。 李不弃不会容许权阉,但是此时大宋根本就不可能产生权阉,因此他和这些宦官们的关系一向是不错的。宦官因为身有残疾,一旦主子不在了,就很难如正常官员一样升迁,因此准备退路只能是求财了。李不弃正是大宋公认的财神爷,这些宦官们怎么可能不和他搞好关系呢? 所以虽然赵曙登基提拔了一批人上来,原来赵祯身边的老人逐渐失势,但是如李舜举、甘召吉这些人积威还在,在宫中还有深厚的人脉,都不用李不弃暗示,赵曙每天的情况就会不时传到李不弃耳中。 李不弃知道自从“军令案”在民间推动了波澜之后,赵曙经常夜间不能入睡,就是睡着也只能睡一两个时辰,而且脾气十分暴躁,还一把一把掉头发,就这样,他每天晚上还要忙活着造人。谁让他到现在都没有一男半女呢?他哥哥赵盛可是都有一儿一女了。 这也是他的硬伤啊!怎么能怪老百姓相信本来赵祯是想传位给老大呢? 存在这么大的心理压力,也难怪赵曙才登基几个月就在上朝的时候晕倒了。这个样子下去,这位身体本来就极差的皇帝不是因为心事重重倒下,就是在忧郁中爆发。李不弃就准备搬个小板凳看赵曙究竟要走哪条路。 按说皇帝这个样子,明白事理的大臣就应该求稳为主,但是总有人急不可耐要表现一把。这不,好几个御史上本说李不弃在广南和陕西主政时使用国债有猫腻,利用职权为福安银行谋利,要求彻查。 没办法,福安银行虽然收缩了业务,缩小了规模,但是作为最老牌儿的银行深得百姓信任。一说起银行,老百姓还是首先想到的是福安银行,这不是让一些急于扩张份额的新银行老板着急嘛!而且福安银行控制着东京的橄榄球博彩业,这可是一块大肥肉,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呢。 对此,李不弃没有表态,只是在户部和开封府查封了福安的账本后来到开封府交给查案的判官一本账册。 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当天,这本账册就放在了赵曙的桌案上,赵曙看了之后又是一夜没睡着觉。 笑话!想查福安银行?也不看看皇帝和各家勋贵从里面赚了多少钱?要从福安查出事来,那皇帝和勋贵大臣们能跑得了? 于是福安银行的事儿就拖着,半年后才给了个查无实据的结论。但是半年时间封账,已经让福安银行的买卖做不下去了,在查完帐之后李不弃就指挥着福安银行清账,关张。 这让京城几家新开张的银行老板心满意足,却不知道李不弃肚子里也在奸笑。 李不弃穿越前好歹为了炒股零打碎敲自学过财会金融,还能在一帮大宋经济人才的辅助下给福安银行建立起粗略的财会制度。现在福安银行的关键人员早就被李不弃转移到实业银行、航运银行、海外开发银行和陕西开发银行这四家银行中了,其他开银行的人没有熟练人才,不熟悉银行运作,没有完整的财会制度也敢开银行?那不就是给人家作提款机嘛! 现在开拓海外的事业正在急需大量资金的时候,有了这些银行,李不弃正好可以作几桩没本儿的买卖了。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大宋君臣一定不知道一家银行倒闭会引起多么大的社会震动。 () 三百八十二 皇帝要证明自己 “爹爹,爹爹!”李家儿郎李如柏满头大汗跑进内宅,一路跑到李不弃书房扯着嗓子喊道。“刚刚京城都传开了,汴梁八家银行,让一伙儿人用一处铺面和货物抵押了八次,贷了十几万贯。结果昨日贷款到期,各家不见人还款,便去收那两处铺子,谁知却发现那铺子一处是王瘿相家的产业,一处是林士奇家的产业,只是给人高价租了去的。现在那贷款的人早已不见踪影,货物也不翼而飞,这八家银行只怕是陪定了。” 然后他又小声说:“真是大快人心啊!这可让他们知道一下,不是什么人都能开银行的。” 李不弃却只是呵呵一笑说:“那你说,这几家银行他们冤不冤?” 跟着李如柏跑进来的李如柘抢着说:“我觉得他们不冤!当时福安银行的制度何等严密,几位叔伯何等小心,都着过歹人的道儿,若不是警察司的人得力,只怕也有损失。如今这些人开银行,全不懂这些,不用制度却只爱用自家亲戚,办事的都急着把钱放出去,根本不顾风险,所以着了人道儿也不足奇。” 李不弃点头说:“不错,是这么回事。” 这年头的孩子幸福啊,没有老师会布置一大堆作业写到后半夜,但是李不弃绝不会放松对自家孩子的教育。他一边把桌子上的种子放进盒子里,一边布置作业:“给你们七天时间,对这八家银行所犯的错误总结一下,并且提出改进的建议。不能少于五百字。” 两个孩子都不由得吐了一下舌头。李不弃示意杏娘把四郎带出去,又对李如柏说:“二郎,你的年龄也不小了,也该出去历练一下。你想去哪里啊?” 李如柏说:“辽东刚打了好大的仗,大哥赶上了,来信里讲得好不热闹。我也去辽东吧。” 李不弃说:“那好吧。不过要去辽东,再过一个月你就必须动身。因为我准备让你大哥再到陕西历练一番,你尽快动身,还能让他照顾你几个月。” 李如柏却一撇嘴:“孩儿也是条汉子了,哪里还用得着大哥照应?” 李不弃宠爱地拍了拍他的头说:“你可没有你大哥沉稳,这一点你要向你大哥学习。” 拿起装种子的盒子,李不弃又问李如柏:“你不跟我们去书院?” 李如柏说:“孩儿还要看看那八家银行如何应对呢。现在警察司被撤销了,其骨干流失得厉害,留在衙门的也被打压,这案子是指望不上他们了。孩儿可不信开封府能破得了这般大案。” 李不弃呵呵一笑走出书房,冲着内院喊了一声:“走了!去书院了!谁再不出来就不带谁去了!” 喊声刚落,就从院子里蹦跳出来李家几个丫头,老大最乖巧,过来接过李不弃手里的盒子抱着。虽然知道大闺女是个稳当人,但李不弃还是嘱咐了一句:“可抱好了。” 这可不是李不弃过于小心,实在是这盒子里的种子太珍贵了。探索被李不弃命名为海洲的美洲的船队已经凯旋而归,他们从阿拉斯加半岛登陆那个大陆,然后沿着海岸一直南下,沿途考察风土人情并与土人作买卖,一直到达了秘鲁才返回。他们不但带回了黄金、绿宝石、蓝宝石、青金石,还带回了棉花、玉米、南瓜、花生、向日葵、辣椒、菜豆、西葫芦、番茄、马铃薯、红薯和西洋参。 对于李不弃来说,这些作物种子可是比黄金和宝石更值钱的存在。春天了,他必须亲眼看着他们播种,然后繁育出更多的种子。 在路上,路过张太妃家开的银行,李不弃透过车窗看到门口乱糟糟的样子冷冷一笑。那十几万贯的款子早已经几经周转无影无踪了,连广智指挥警察司的班底在经济顾问的帮助下,对付一群菜鸟还不是手到擒来嘛。张太妃家这个银行已经被骗了三次,损失了不下四万贯,也不知要不要小皇帝从内库拿钱出来补贴。 李不弃感觉小皇帝已经快要疯掉了,竟然开始讨论起北伐的可行性。 小皇帝运气不好,交趾给李不弃平了,西夏给李不弃打残废了,小皇帝再去打西夏老百姓也只会把功劳记在李不弃和赵盛头上。因此小皇帝要证明自己在武功方面不比他哥哥差,就只能去打大理和辽国。自从李不弃平了交趾以后,大理就柔顺得你想打他都找不到理由,那么剩下能打的就只有辽国了。 去年,辽国逃亡百姓有超过三万进入陶林控制的区域,山区的女真、渤海部落也有来归附的,山区土著也大多不顾辽国禁令卖马给陶林,使陶林在与大宋的马匹贸易中获利甚丰。陶林于是自称安东都护,开府建牙。这下辽国又来讨伐,陶林率兵八千,在辰州与宁州之间伏击辽军,用部落骑兵骚扰辽军后方,四万辽军大溃,光是俘虏就被抓了一万人。 现在大宋枢密院总算能打听点儿消息了,赵曙便知道了辽军在宁州大败的事情。在他想来,一帮海盗与土著的乌合之众都能把辽军打败,那么用大宋精兵去打辽国那定然是十拿九稳的,于是便动了用辽国刷一把存在感的心思。 说来也讽刺,小皇帝想动辽国的一个信心来源似乎是李不弃给他的。那就是在李不弃使用火药武器把西夏军队打得找不着北之后,辽东宋人也多次用火药打败辽军,火药武器的作用被喜欢吹嘘的文人们夸大了。如今汴梁的文人士大夫人人都在谈论火药,似乎李不弃能够干掉交趾,打残西夏全是凭借火药似的。 这样宣传当然可以让不明真相的人不去注意李不弃为了这两次战争作了多少工作,把李不弃和赵盛的功劳抹杀,但也把没有实际做事经验的小皇帝给蒙了。小皇帝以为只要有了足够的火药武器,就可以夺回燕云,因此斥巨资打造大量火器并装备给京城及河北禁军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是只有李不弃明白,虽然辽军战斗力这两年确实下滑得厉害,但并非弱鸡,陶林那是在狭小地域中大量使用火药武器才取得的战果。要让大宋现在和辽国开战,小皇帝只能是死得更快。 朝堂上有明白人,富弼和宋庠在小皇帝和韩琦他们要让宋军停止在陕西的军事行动时就坚决抵制,听皇帝的意思要打辽国,更是极力阻止,据说小皇帝很郁闷啊。但是看来,富弼和宋庠他们并不能劝住小皇帝,因为小皇帝一直在向河北安插他认为知兵能打又和李不弃、赵盛没有什么关系的文臣武将,想要作什么谁都能看出来。而且枢密使韩琦虽然比小皇帝慎重些,但是看来也想从辽国身上捞些好处,毕竟人人都知道李不弃认为韩琦在军事上无能,他也想打一个翻身仗,证明自己。 李不弃觉得,只要再有一个合适的契机,小皇帝就一定会对辽国动手。 () 三百八十三 必须要打仗 “大郎,你怎么黑成这样了?”看着晒得跟黑炭似的李如松,李不弃不禁诧异地问。 李如松嘴角不禁抽了抽,心说:老妈说老爸你追她的时候黑得和煤球似的,还好意思说我? 李不弃不等李如松回答,就接着说:“历练这一年多,看起来更沉稳了,很不错。二郎到了旅顺没惹事吧?” 李如松笑道:“二郎也就是在家里跳脱些,出了门还是知道轻重的。只是他总嚷着要上前线,不过有陶叔管着,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先熟悉钱粮运作和藩部事物的操作。” 李不弃点点头问:“陶林想要今年攻下宁州,你看旅顺那里的情况能支撑他夺占这么大一块地盘儿吗?” 李如松郑重地说:“我以为应该可以。辽军在辽东半岛连吃几次败仗,上下都胆寒了,不要说辽国召集的女真、渤海仆从军与安东都护府作战总是一触即溃,就是辽国正规军在作战时也是畏畏缩缩,一看打不过就多有投降的。陶叔用父亲你善待俘虏的政策,那些辽军更无死战之心了。去年在辰州与宁州之间伏击辽军,宁州的守军根本不敢趁机出城夹攻我军,这才让我军轻易获胜。我回来之前侦知辽人在辰州挖濠守备,似乎有放弃辽东半岛之意。” 李不弃问:“你觉得辽人有可能放弃辽东半岛吗?” 李如松想都没想就说:“此事我与陶叔他们计议过数次,认为有这种可能。辽东半岛的地形不利骑兵驰骋却利于我发扬火器威力,也便于用水军抄袭辽军后路。辽人在那里与我作战,很是吃亏,却连年兴兵,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现在辽国税负极重,百姓已经负担不了了,因此逃人甚多。辽东半岛多山林,以前并无多少出产,对辽国来说并非什么重要地区。而且辽人大概认为只要封住半岛出口,我们便无法染指其腹心之地。所以我们俘虏的辽国将领也认为为了这个地方耗费辽国如此多的钱粮实在不值。因此,辽国想放弃辽东半岛也并非不可理解。” “有道理。既然如此,你认为安东都护府下一步应该怎么作?”李不弃考校道。 李如松说:“我以为还是当稳扎稳打。现在孩儿明白了父亲当初说的,没有人,没有足够的生产力,地盘儿太大反而是祸害。如今安东都护府的首要任务仍然是增加人口,尤其是宋人,发展生产,对辽国的军事行动当以预防性打击为主,就像当年李元昊对付大宋那样。李元昊当年目的是为逼大宋给他册封,开放互市,但也有向那些摇摆不定的缘边部落示威之意,现在看来效果很好。若是都护府只要能不断战胜辽军,并不需要规模有多大,那些山中的辽东部族孤陋寡闻,见到辽军被不是安东都护府的敌手,就会逐渐不信任辽国的强大,靠近都护府。” 李不弃说:“不错,能有这种耐性,将来辽东就是我们的了。这次你去陕西,希望保持这样的耐性。” 李如松问:“爹爹为何一定要我去陕西?让我留在辽东不是很好吗?” 李不弃说:“因为陕西将是下一步局势如何演变的关键。我的目标太大,你以经营家里产业的名义去陕西串联隐蔽些。” 李如松问:“是因为官家要攻打辽国?” 李不弃说:“是啊,现在富弼这样还有些眼光的人都被踢出汴梁了,朝堂上那些傻子以为只要有一两件厉害的武器就能天下称雄呢,急着想把辽国打趴下现实一下他们的英明神武。以前他们嘴上天天挂着的‘国家安危在德不在险’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只希望他们不要败得太惨,白白葬送了大宋这数年来的积蓄。若是他们败得惨了,陕西的西军可就是大宋的定海神针了。” 李如松默然半天,才说:“自从新皇登基以来,尽是安插些拥立有功之臣,其中不学无术者众,若是真的打辽国出现大败,只怕情况比太宗伐辽败绩时要危急十倍。爹爹真的没有办法阻止此事发生吗?” 说完他像是下了决心说:“福安银行、福安镖局,还有皇家试验场以及那么多产业都没了,儿子并非心疼那些钱,可是爹爹这么多年的心血就这么白白糟蹋了,不相干的人都看着心疼,爹爹为何无动于衷呢?” 李不弃气定神闲地说:“我不会出手的,因为我的对手很强大,如果我要保证胜局,那就是山崩地裂的一场革命。而且由于我的出手,很多人会认为这只是一场权臣的夺权之战,掩盖了这是进步力量与保守势力斗争的事实,会让这场胜利变成不彻底的胜利。这是一场会改变大宋的斗争,斗争就要付出代价。福安银行以及那些消失的产业都是为了赢得胜利付出的代价,现在看来,可以说物有所值了。你知道这些产业曾经影响多少人吗?原来这些产业在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只有等它们消失之后才会真正体会到它们的好处,自然会对摧毁这些产业的人心生不满。不过两三年时间,那些自以为得计的人却不知道自己把多少人推到了我这一边。就像他们打压实务学和清源书院,打压武备学堂的学生,打压商人,打压有多少力道,反抗就有多少力道,只要一个合适的时机,这些反抗就会爆发出来,估计这一天不远了。” 李如松瞥了一眼大内的方向:“爹爹是说官家……” 李不弃笑眯眯地说:“不要瞎猜。” 说是不要瞎猜,但是作为李不弃的儿子,李如松还不明白自家父亲指的就是当今的官家吗。 赵曙登基后折腾了两年都没有生出一儿半女,压力山大,每天晚上都要临幸一两个女人,现在据说身子骨反而越来越差。赵曙也感到自己命不久长,时常对着镜子叹息。 既然他明白自己时间不多了,如果想在史书上留一笔功绩的话,要想显示比他大哥强的话,那就必须趁早。提升声望最简单,速度最快的只有发动战争并打赢战争了。但一旦战争打败了,那么赵曙最后一块遮羞布就被扒掉,一定有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赵曙没有让李不弃等待太长的时间。治平三年秋,韩琦上本,请求讨论讨伐辽国之事。 说起来韩琦现在也不好过。所谓利令智昏,他当时为了举起反对“实物学派”的大旗,坐稳宰相位置,硬生生把一个弱鸡皇帝推上了皇位,现在这位皇帝却眼看就要挂了,这马上又要面临再立新君的局面。但现在出现一个尴尬的局面,赵祯只有三个儿子,老三还不到十岁,也是体弱多病,若是按照正常的传位顺序,那就应该是赵盛登基。这不等于韩琦他们白忙活了嘛!经过这么一折腾,韩琦他们还把赵盛和李不弃得罪死了,这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因此对韩琦这些人来说,等赵曙一死,立新君也不能立赵盛。可是不立赵盛那立谁呢?再立个身体差的,或者立个远房亲戚,那也要天下认可才行。一直被打压的“实务学派”肯定会反对,这个时候如果他这宰相威望高些,也许还能平安过度,否则,就后果难料了。 可是说到威望?也许他在如今被称为“文人党”的士大夫中威望不低,但是在民间却拜李不弃所赐,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百姓都知道韩琦文不成武不就,只会摆弄阴谋,若是有“实务学派”带动,真就弄不好要闹起来。因此为了攒点儿威望应付以后的危急,韩琦也要和辽国打一仗,现在有了火器,他还真不信打不赢。 () 三百八十四 北伐闹剧 韩琦还是很有号召力的,他一上本,朝堂上纷纷响应,小皇帝点头称善,攻打辽国的事情就这么提上议事日程了。实在是因为稍微务实些的人都有“实物学派”的嫌疑,都给踢出京城了,欧阳修这样几个不看眼色的,被人家一顶“不知兵”的帽子扣上,也起不了什么阻拦作用了。 不过确定出兵攻辽之后有两件尴尬的事情却摆在大宋君臣面前,一件是谁来指挥大军,一件是钱粮从哪里来。 这些年大宋打了几场战争,也积攒下一些名将,可是基本都不对小皇帝和韩琦的胃口啊。狄青刚刚给整死,张亢和景泰都被划归“实务学派”了,种家将、张守约等一干陕西和广南名将都是李不弃带出来的人,就算他们打了胜仗,那光荣也会算在李不弃头上。因此,剩下的能打的,又有资格统领大军的人真的不多。郭逵算是一个,但是郭逵是明确反对攻辽的,早已申明自己难当大任。在环庆路打得有声有色的贾逵也是如此。总之陕西和河东的名将就没有一个能用的。 韩琦实在无人可用,最后还是小皇帝钦点了一员名将统领从河北方向进攻辽国的大军。消息传出,李不弃心中暴寒,连希望宋军不要败得太惨的念头都没有了,因为皇帝竟然点的是高遵裕。 不是说笑,高遵裕在大宋那也真能算得上名将。不为别的,就因为高遵裕确实跟着李不弃杀进辽国走了一趟,因此老百姓提起那场精彩的战役,自然也不能不提他的名字。但是老百姓自然无法知道其实高遵裕在这场战役中所作的事情就是趴在马背上跟着李不弃一起跑,后来在狄青所率南下振武军的序列中也有高遵裕的名字,但是其实高遵裕根本就没有到场,只是挂了个名字。因此虽然高遵裕履历很好看,但其实水平真的很水。 李不弃认为也许是韩琦认为只要用上火器,辽国不在话下,而高遵裕属于较早与李不弃划清界限的人,资历又比较高,所以为安抚勋贵给了高遵裕这么个机会。 在人方面可以糊弄,但是钱粮却无法糊弄。你敢给那些上战场的大兵们吃糠,他们绝对会就地哗变,但是现在大宋的国库里真的没有用来打仗的钱粮。 赵祯最后那几年,因为商贸发展,币制改革和交趾米粮的涌入,大宋日子好过了许多,除了陕西用兵加上打造火器的花费,确实积攒了些许钱粮。但是赵曙要让天下看到他的孝道,给赵祯大办丧事,把那点儿家底又折腾空了,就算有点儿剩余也不足以支撑伐辽的巨大消耗。不过这倒是难不倒韩琦和小皇帝,李不弃不是发明了发行国债的法子嘛,正好借用一下。小皇帝和韩琦都没想到,李不弃正等着他们发国债呢。 李不弃是希望大宋好,但是很明白有些事情自己拦不住,也就不介意利用一下这些事情。至于结果,李不弃还不担心——大宋足够大,不是那么容易就垮掉的——至于老百姓受了苦,只要到时候有人受到惩罚,老百姓也只能选择满意。 在大宋再次发行国债的消息刚刚传出时,另一则消息也同时传遍了大宋,说是那有高官、勋贵作后台的十几家银行要借此次发行国债把大宋财力最强,却没有强大后台的四家银行挤死。这四家银行就是实业银行、航运银行、海外开发银行和陕西开发银行,而挤死它们的手段也很简单,就是向四家银行大量摊派国债,抽干现金流,然后煽动挤兑,逼迫四家银行卖身。而且当四家银行无法维持的时候,就只能贱买那些国债,到时候就是一场血流成河的抢劫。 上次赵祯为了广南战事先后发行了六百万贯的国债,辽国比交趾的体量要大很多,要打败辽国拿回燕云,发行两千万贯国债也有可能,摊派给四家银行,真的能让四家银行现金流断裂。这不光是让四家银行的从业者紧张,那些在银行中存款的商人和工场主也极为紧张。因为这四家银行从某些方面来说有些像商人和工场主们的互助机构,往里面存钱后,贷款可以按照你存钱的额度优惠,利息是低于那些以放贷为唯一目的的银行的。如果这四家银行倒闭,这些商人和工场主需要资金周转的时候就只能去借高利贷了。 正因为这些商人与工场主对低息信贷的依赖,这次他们没有选择对银行挤兑,而是选择了反抗,陕西、山东、江苏、浙江和广东发生了大规模的商人罢市,工场主鼓动工人向官府请愿的风潮,把皇帝和宰相们弄得焦头烂额。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一场无妄之灾,因为皇城司调查之后报告说都是谣言惹的祸,各家银行里刚刚有人提出此事,还没来得及串联呢,也不知怎么谣言倒先传出去了。 不管这消息究竟是如何泄露的,这个屁股皇帝和宰相必须得擦。在进行战争的时候,后方必须稳定的道理他们当然懂,于是明诏天下,绝不摊派国债。此后这四家银行果然没有买一文钱的国债。 但是国债并不愁卖,因为尝到了两次买国债的甜头,又因为这次国债利率定的甚高,好多人等着买呢。治平三年十一月开始发售总额一千万贯的第一期国债,在进入腊月之前就认购完毕了,小百姓连汤都喝不上——废话,国债利息定那么高为什么,不就是为了照顾自己人嘛,怎么可能便宜了不相干的老百姓? 有了钱粮,给当兵的发足了赏赐就可以打仗了。治平四年正月刚过,大宋就为了战争忙碌起来。 韩琦还是如与西夏作战时一样孟浪,指望一战定燕云,为此筹划三路宋军共三十万人攻辽。其中河东方面以郭逵率军四万出兵进攻辽国西京大同,河北方面由枢密副使陈升之指挥,三关都部署韩雄率军五万从雄州北进,主力是高遵裕指挥的二十万大军号称五十万,直扑幽州。 为了为这场大战作准备,河北方面民夫转运于道,缘边伐木开辟进军路线,小皇帝也派使臣责辽国以侵略。这么大的声势,辽国方面能不提防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辽国也在河北边境集结了二十多万人。 韩琦他们为了这次进攻也是费尽了心机,比如说为了减少粮秣消耗,把进攻的时间放在了三月底,这样草已经长出来,宋军的大量战马可以就地放牧,对后勤的依赖少一些。不过这一切的筹划显然没有什么卵用,他们作为依仗的火器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发挥作用。 辽军这些年来在辽东半岛的宋人面前屡战屡败,但也不是毫无所获,至少熟悉了火器,对宋人火器的射程和威力有了大至的了解。大宋禁军使用的火药武器虽然是汴梁军器监的能工巧匠打造的,比辽东宋人使用的火器射程更远,威力更大,但是却并没有足以颠覆作战方式的区别。 在经过几次试探了解了大宋禁军的火器性能之后,辽军又再施展其惯用的战术,在两军接触时用骑兵作出冲击宋军的姿态,但是这些骑兵会在宋军弓弩和火器射程的边缘突然转向,若是宋军把持不住过早射击,就会错失目标。而此时,犹豫弩和火器都要重新装填,存在火力空档,就会给辽军骑兵造成机会。 李不弃在训练部队时非常强调纪律,士兵瞄准敌人,只有在敌人接近五十米内才能开火,无令开火要受严惩,而且在陕西时部队的骨干都有比较丰富的战斗经验,因此用火器对付西夏骑兵如探囊取物。但是这次小皇帝派了十万毫无战斗经验的京城禁军参加进攻,这些京城禁军散漫惯了,放枪因为怕火星崩眼睛不瞄准,嫌火枪坐力太大不把枪托抵肩,就更不要指望他们能在箭雨和敌人骑兵狂涛般的冲击下听令放枪放铳了。 在涿州城下,几乎只一个回合,从京城来的禁军就被打垮使整个宋军的阵型出现了巨大的缺口,辽军从缺口中一拥而入…… 此时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高遵裕率领一队人马,一马当先向南跑去,于是就没有然后了。 PS:感谢飞龙夕惕若厉和伯衡的打赏,今天双更。 () 三百八十五 大宋第一次挤兑 治平四年六月初,河北宋军大败的急报传到汴梁,京城震动。如果是以前,老百姓对这距离京城数百里外发生的惨败虽然也会心惊,但是因为辽军毕竟还没有打到汴梁城下,也只会在茶楼酒肆骂一番皇帝和宰相无能,怀念一下李不弃和赵盛师徒二人的神武。但是这一次不同,虽然清源书院的“实务学派”报纸为了避免恐慌没有详细报道惨败的状况,国子监为代表的几家守旧派大报也不会打自己人的脸,对惨败的实际情况一笔带过,但是前几年的办报热潮却在京城催生了许多小报,它们为了销量却添油加醋地对这场惨败进行报道。这些报道中有一些推测却让这些以前只能充当吃瓜群众的老百姓下决心行动起来。 这推测就是仗打败了,不但燕云拿不回来,朝廷还会因为辽国趁势攻入河北赔上一大笔军费,将来没有钱还国债,吃下国债的主力——十几家银行要吃倒账了,那些在这些银行存钱的人不但拿不到利息,只怕本金都难保。 升斗之民可以不关心战争是胜是败,可以不关心国库里有多少钱,但是不能不看紧自家的银钱,恐慌立刻在百姓中就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有心急的百姓就打算到自家存钱的银行去问问,到银行门口一看,见已经排起了长长的人龙,都是要求取钱的。 小老百姓的生存智慧就是随大流,就算不能跑在别人前面,也不能让别人落下。见这么多人忙着取钱,就怕自己取晚了,银行没了钱,自家的钱取不出来,立即就坚决地加入了取钱的队伍。原本还在观望的人看到等着取钱的人越来越多,也慌了神,也加入进来,不用一天,京城就出现大规模的挤兑风潮。 人越多,办理业务就显得越缓慢,人们聚在一起认识的不认识的就少不了聊天。 “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轮到咱们。哥哥今天连猪也不杀了?就在这里等着?” “这时候还杀什么猪?只怕有命挣钱,没命花钱。不如赶紧把存在银行里的钱取出来放在身边,若看形势不好,赶紧往陕西跑。” “嗯?这是为何?难道哥哥以为辽人能打到京城?” “为何不能?你没听那些官人们说本朝的火炮多么厉害?一放就糜烂十里,轰倒城墙易如反掌,有了如此利器他们才敢进攻辽国的。不然,他们既没有李大官人的胆气,又没有李大官人的本事,前几年还一听辽国就打哆嗦,哪里来的信心收复燕云的?可是这一败,不是说所有兵甲辎重都丢了嘛。那么那些火器也都落在辽人手里,你说辽军能不能打到汴梁?” 这下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有人立刻说:“哎呀,俺还记得当初出兵的时候说能一炮破城的‘轰天炮’就带了十门呢,若是落在辽人手里……” 有人就不解道:“五十万大军,又有这么厉害的兵器怎么会就败了呢?” 那杀猪的故作神秘的对周围人说:“俺家巷子里住了个军器监的技术员,他说的越是威力巨大的兵器定然使用越是复杂,只有懂行的人拿了才能发挥威力。就像是俺那杀猪刀,俺一刀下去定然把猪捅死,若是诸位拿了,只怕不但捅不死猪,还把猪惹急了,把你们咬一口。” 有人就接口说:“是呢。怪不得李大官人要办武备学堂。可惜,这武备学堂给废了,你指望那些只会写诗填词的酸子会舞刀弄枪,那不是指望太阳从西面出来嘛。” 立时就有人叹气:“若是早教李大官人主持伐辽就好了。” 马上有人反驳:“你也不看看当今官家和相公会不会容许李大官人建立功勋?都到这个时候了,也不见请李大官人或者睦亲宅里那位出来,让一帮书呆子领兵,只怕契丹人真的会打到汴梁。” 正说着话,后面的人突然骚动起来,众人忙问出了什么事。不一会儿,后面传来消息,说李大官人家正在收拾细软,要往广南避乱呢。 杀猪的一拍大腿:“看,李大官人都看出不好来了,咱们还有什么犹豫的?赶紧取了钱各自寻出路吧!” 现在京城里百姓一提“李大官人”,首先想到的就是李不弃。人人都知到,李大官人的信誉那是刚刚的,连他都准备跑路了,谁还能不怕? 其实李不弃是不准备走的,因为他还要留下主持大局,但是现在他也无法预测此事最后能演化成什么样子,因此多一手准备还是需要的。因此他让折英惠以探亲为名,带了家里年幼的男孩儿和女孩子们去陕西。但是他也并没有专门去说明自己不会离开汴梁,更没有掩饰李家在安排行程。造成些恐慌也不错,就让那些种下恶果的人品尝一下自己种出的果实吧。 银行正常运营靠得就是信心,在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的情势下,汴梁已经形成万人空巷挤兑的场面。这种情况各家银行从来就没有碰到过,不要说准备的流动资金根本就不足以应付,就是这气势也把人吓坏了。在惊惶之下,这些银行不约而同出了一个昏招,那就是停止兑付。 当然他们这么做也是有底气的,因为现在京城十二家大小银行的后台都很过硬。在出现挤兑的苗头之后,开封府的差役就已经来维持秩序了,在人越聚越多的时候,又有禁军弹压。若是以往,谁也难闹出事端,但是这次不同啊。当初十二家银行为了尽量吃下国债,提高利息揽储,再加上与李不弃有联系的四家银行表明不购买国债,老百姓为了更高的利息从那四家银行取了钱出来存在这十二家银行里,如今汴梁城中有些余钱的人家基本都有钱存在这些银行里,牵扯面实在太广了。 所谓法不责众就是说的这种情况,当这些银行停止兑付之后,急了眼的老百姓就开始砸门,冲击铺面,开封府的差役和禁军官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尽量维持不要出了大乱子,出工不出力。因为他们一怕把百姓怒火惹到自己头上,二是因为他们也有钱存在这些银行里。 铺子被砸开了,银行的管事和经理被揪了出来。可是他们只是小人物根本做不得主,愤怒的百姓于是又往这些银行的主家冲去,也有相信开封府和官家能做主的,去开封府敲鸣冤鼓和去登闻鼓院敲登闻鼓。 这下整个汴梁都闹开了,已经不是简单的钱的问题,韩琦出面义正词严呵斥敲登闻鼓的百姓的时候,老百姓就喊他是银行的股东,不听他的,要官家出面做主。 可是当今官家现在能出面吗?真的不能!在听到河北兵败,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报告之后,这位愣了两秒钟,大喊一声“韩琦误我”,然后眼睛一翻就不省人事了,明显的脑卒中。现在赵曙躺在床上虽然还有一口气,但是明显的活不了几天了,只是韩琦等人为了稳定人心,联手把此事压了下来,外面百姓不知罢了。 面对万余百姓伏阙,韩琦虽然调来皇城司的部队,但是也无可奈何。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动手抓人,而且他头脑还清醒,知道抓人只会激化矛盾。正在僵持之中,突然一队太监从宫门鱼贯而出,为首一人正是李舜举。他手捧诏书走到百姓前面朗声宣读:“太后懿旨……” 这一声让韩琦等人都不由一愣——从来不管事的太后怎么突然出手了,这是要作什么? 韩琦心中感到巨大的危险,连忙命人阻止李舜举,但是皇城司的人明显受到了指使,上前拦住了韩琦的人。李舜举已经大声宣读起曹太后的旨意,大意是太后和官家定会给百姓做主,不但保证百姓拿回他们的钱,而且保证不让辽人打到京城。 虽然懿旨情真意切,但是老百姓却也不买账。有为首的百姓就问太后是女流之辈,历来不允许干政,她下的旨意如何能算数?又有人质疑为何是太后下旨,官家为什么不发话。 李舜举见劝不动百姓,就温言请百姓安静等待消息,并命人赐凉茶给百姓解暑,然后他转身回来对韩琦等人躬身道:“诸位相公,太后请诸位入内议事。” () 三百八十六 太后做主 韩琦感到巨大的危急,但是此时他没有理由拒绝。皇帝现在人事不知,那么作为现在皇家地位最尊贵的皇太后召集群臣议事,从礼法上说绝对名正言顺,他没有理由反对。 进入皇帝寝宫,见这几天时刻不离皇帝身边的张贵妃没了踪影,皇后战战兢兢站在正襟危坐的曹太后身侧,韩琦等人就知道今天要摊牌了。 再看曹太后嘴唇紧紧抿在一起,目光中流露出摄人的威压,才让人想起这个女人并不只会在皇帝面前唯唯诺诺,当年宫内卫士作乱的时候,就是她镇定自若地指挥太监平乱。 在众人行礼之后,曹太后声音平静地问道:“韩仆射,不知今日之事,仆射打算如何处理?” 韩琦说:“都是些不晓事的愚人,他们借钱与商家,两厢情愿,如今有了纠纷打官司就是,却来惊扰官家,罪不可恕。” 曹太后没有对此作出评价,而是又问道:“契丹大军已经打进河北,刚刚满城陷落了吧?不知当如何拒敌?” 枢密使文彦博说:“臣已调集河陕西大军勤王,大军不日便至,定能将辽军挡在黄河以北。” 曹太后却问:“不知河东、陕西有多少粮草储备?大军东进之后,西夏趁机进攻陕西该怎么办?辽国若是趁机进攻河东路该怎么办?” 文彦博说:“河东路郭逵所向披靡,契丹断然不能再趁虚进攻河东路。” 曹皇后问:“那么陕西呢?” 文彦博说:“边僻之地,便是放弃一些也无所谓。” 曹皇后毫无表情问道:“文枢密不怕西夏死灰复燃?” 不顾她也没有再在军事上继续纠结,而是又问了第三个问题:“韩仆射,当年先帝病中你对先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官家不省人事你们看该怎么办?” 韩琦等人闻言都是一凛,知道图穷匕见了。说实在的,韩琦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让他几乎没有准备的时间,但是他还是有几分底气,朗声说:“若是陛下不能醒转,那就只能让群臣商议另立新君。” 曹皇后仍然面无表情,声音不见一点儿起伏:“如今事急,仆射打算商议到什么时候?而且老身有一事不明,请仆射解惑。群臣商议另立新君,那么商议过后,谁来决断?” 这话问出,韩琦和文彦博等人感到自己被挤到了墙角。若是再过几日,造势起来,弄一个“众望所归”,虽然也是他们几个宰执决定谁当皇帝,但是却也可以掩盖一下“操纵废立”的事实。但现在曹皇后把这个问题赤裸裸提出来,他们可不敢说就由自己来定谁当皇帝,那是找死啊,就是被他们推上来的皇帝也会找机会灭了他一家。 按照礼法,现在顺理成章能够决定谁当皇帝的之后太后和皇后,但是韩琦可不敢把这个决定权交到曹太后手里。谁都知道赵曙登基后这几年,张太妃可是没少欺负曹太后。因此,韩琦打了一招太极拳:“大宋祖训,皇家与士大夫共天下。立新君乃是国家大事,不可不慎。” 曹太后点点头:“是,祖训如此。只是如今官家也无一儿半女,老身与皇后都是不能干政的妇道人家,皇家这边却没有个能做主的。似乎这次立新君,全由诸位宰执做主了?” 这话没人敢接,谁敢承认不但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连儿孙都要玩儿完。殿内一时陷入沉默。 曹太后自顾自地说:“老身自进宫以来,恪守妇道,从不曾干政。但是今日国事无人做主,又逢如此危急之时,若是再封锁宫禁,过几天,只怕连谋反篡位的流言都要传出去了,只怕天下真的大乱了。” 这话说得韩琦等人汗流浃背。这特么是说谁不同意她的意见,就有谋反之嫌啊。不过在皇帝人事不知的情况下,宫禁封锁数日,隔绝内外,太后又自言做不了主,将来作决定的人真能给扣上一顶谋反的帽子。 曹太后不紧不慢地继续说:“老身便破一次例,推荐先帝三哥儿赵盛为新君,让诸位卿家讨论一下。” 看着韩琦等人的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曹太后又说:“就算众卿家以为三哥儿不适合作官家,那也要先把他接到宫里,代行国事。如今先帝只有这么一个成人的儿子能为皇家作主。他又是官家的哥哥,除了他,还有谁能代表得了皇家?再者三哥儿当初在陕西就战功累累,只怕让他出来理事才能挡住辽军,安定人心呢。” “……”韩琦低着头不说话,但是心里一直在骂曹太后老狐狸。把赵盛放出来,并且让赵盛决定谁当皇帝,这不是纵虎归山,然后与虎谋皮嘛! 不过曹皇后的理论没毛病,甚至可以说是当前最合理的法子。谁让床上躺着的这位官家根本就没有一男半女呢,韩琦他们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曹太后。若是不放赵盛出来,那就要明确皇家的事情由曹太后做主,到时候曹太后再下旨推赵盛上位,那可就更挡不住了。 虽然殿中放了丙盆,但是韩琦等人都是大汗淋淋。曹皇后抛出了自己的建议之后就不再说话,殿中又一次陷入沉默。但是沉默很快又被打破,皇城司新头子马鸣吉悄无声息走进来小声禀报:“宣德门外上千书生伏阙,问陛下安危呢。百姓也都要求见陛下御容。” 韩琦一惊问:“谁走漏了消息?” 马鸣吉苦着脸说:“书生们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却只见太后懿旨,不见陛下圣旨,定是陛下有了意外。他们见宫禁被封锁,深怕有奸臣陷陛下于不测,必要亲眼见到官家才肯罢休。” 曹皇后似乎有些后悔地说:“此事原是老身孟浪了。” 韩琦却根本没有听到曹皇后说得什么,他只觉喉咙一甜,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 现在谁还敢隐瞒皇帝人事不省的事情?谁再敢隐瞒那就是大奸臣啊。老百姓说什么,士大夫们可以当耳旁风,但是士大夫内斗却不能不小心翼翼。就算他韩琦现在能强推上一个皇帝去,但是将来只要他失势,那么他的下场就注定了,甚至他的家族的命运都注定了。他真的没有这个胆子。 这事儿一直闹到傍晚,被从高墙里接出来的赵盛代表皇帝在宣德门外接见了士子和百姓,并保证打败契丹人,不让百姓的钱财受损失,百姓这才渐渐散去,但是士子们却认为此时正在国家危急之时,要看着朝廷把事情处理好才能放心,因此仍然聚集在宣德门外。同时,大内钟鼓齐鸣,紧急召集群臣上朝议事,李不弃也被皇太后叫了去——皇太后垂帘听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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