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截胡封神,改写六道成圣!》 第一章 重生洪荒 混沌之中,死寂如墨。 一缕微光在无尽黑暗中闪烁,仿佛宇宙初生时的第一道光芒。 苏玄缓缓睁开双眼,入目的景象让他心神震撼。 眼前不再是那个熟悉的世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虚无。 远方传来轰隆巨响,天地正在分离,混沌初开的伟力席卷整个空间。 “这是……什么地方?” 苏玄试图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血肉之躯。 透明的灵魂体飘浮在虚空中,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加班,996,猝死,然后……重生。 不对,准确地说是魂穿。 穿越到了洪荒世界,而且正好赶上盘古开天的关键时刻。 轰隆隆! 巨斧劈开混沌的声音震耳欲聋,一股股开天之气从远方席卷而来。 这些气息蕴含着开天辟地的至高伟力,普通生灵沾染一丝就会魂飞魄散。 但苏玄的灵魂体却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开天之气。 每一缕气息融入体内,他都能感受到自己的本质在发生蜕变。 灵魂体逐渐凝实,开始散发出先天生灵特有的道韵。 “我这是要成为先天生灵了?” 苏玄心中狂喜,先天生灵在洪荒世界的地位超然,天生就拥有强大的跟脚和无上的潜力。 正在这时,一道漆黑的气息从天地间飘来。 这是天地间第一缕阴气,纯净无比,却又蕴含着死亡的奥义。 阴气刚一接触到苏玄的灵魂体,立刻就与他融为一体。 瞬间,苏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阴气改造着他的本质,让他的灵魂体开始向着更高层次进化。 同时,一股神秘的牵引力出现,将他拖向洪荒大地的最深处。 九幽之地。 那是洪荒世界的最底层,也是阴气最浓郁的地方。 普通生灵进入其中必死无疑,但对于融合了第一缕阴气的苏玄来说,那里就是最适合的道场。 时间流逝,苏玄的灵魂体在九幽之地不断蜕变。 阴气环绕,死气沉沉的环境中,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但每一次苏醒,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实力在飞速提升。 直到某一天,一道金光突然出现在识海深处。 【神级签到系统激活成功!】 【检测到宿主正在九幽之地化形,是否进行首次签到?】 苏玄心神一震,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金手指。 “签到!”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先天至宝——引魂幡!】 轰! 一面漆黑的古幡出现在他身旁,正是先天至宝引魂幡。 这件宝物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仿佛能够勾魂夺魄,号令天下亡灵。 “这就是金手指吗?” 苏玄心中激动不已,有了签到系统,他在洪荒世界的起点就已经超越了无数生灵。 随后,他的化形也进入了最后阶段。 灵魂体开始凝聚血肉,骨骼、经脉、血液一一生成。 强大的先天灵气汇聚而来,为他塑造着完美的肉身。 当一切尘埃落定时,一个英俊的青年出现在九幽深处。 他身形修长,面容俊美,双眸中闪烁着深邃的黑芒。 身上的气息深不可测,仿佛与整个九幽之地融为一体。 “终于化形成功了。” 苏玄活动着新生的身体,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 先天生灵的肉身果然非同凡响,即便是刚刚化形,实力就已经达到了金仙境界。 而更让他兴奋的是,引魂幡作为伴生灵宝,与他的联系极为紧密。 这件先天至宝将是他在洪荒世界立足的最大依仗。 “既然重活一世,那就要活出精彩。” 苏玄握紧引魂幡,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洪荒世界强者如云,圣人高高在上,但他有系统在身,未来未必不能与那些顶尖存在争锋。 而且,引魂幡的能力让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洪荒之中,强者陨落是常有的事。 如果他能够利用引魂幡收服那些陨落的大能,那将是何等的威势? 苏玄知道,洪荒的大戏才刚刚开始。 凶兽乱世、龙汉初劫、魔道之争、巫妖大战、封神量劫……无数强者将在这些量劫中陨落。 而他,将成为那个受益者 苏玄在九幽之地日复一日的修炼着,每日签到成了他唯一的消遣。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顶级功法——神魔太阴诀。】 “来得好,正好弥补我功法的空缺,今后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如今他才刚刚金仙修为,洪荒世界,修为分为:地仙、天仙、真仙,玄仙,太乙玄仙、金仙,太乙金仙、大罗金仙、准圣、圣人! 想要在之后的洪荒大地上自保,怎么也得大罗金仙的境界才行。 有了神魔太阴诀相助,他的修为突飞猛进,不久后,便到了金初期仙巅峰境界! 苏玄浑身舒畅! 但他深知,金仙境界在之后的洪荒大地,也只是米粒般的存在,根本无足轻重,还需继续修炼! …… 但每日坚持签到,也让他知道了签到的奖励五花八门。 除了功法灵宝和天地灵药,还有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例如不知名的牛角,甚至还有不知道哪个鸟窝掏出来的蛋! 鸟蛋被他直接敲开吞了,就当补充营养。 某日。 他照常准备签到,但忽然感觉冥冥中有巨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签到成功,获得九幽地脉一条,可产生精纯灵气、阴气、煞气。】 苏玄顿时面露惊喜。 怪不得这几天签到获得的无关紧要的东西,原来是有大家伙在等着他! 签到完成后,一座完整的地脉地下深处逐渐显化。 九幽之地,原本灵气相对贫绝,但是有了这条地脉之后,在这里修炼,势必能助他更上一层楼! 就在他沉浸在喜悦中时,身上的引魂幡突然震动。 苏玄察觉到一只魂魄正被引魂幡吸引而来,缓缓靠近九幽之地。 招魂幡可是先天至宝,能被它吸引来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苏玄一番探查后才发现,这竟然是洪荒大陆的第一只鬼魂——鬼母! 其根脚和气运,远非同类可比! 第二章 先天灵宝,幽影刺 九幽之地本就阴煞之气弥漫,如今又多了一条地脉,更是成了修炼鬼道的洞天福地。 那引魂幡作为先天至宝,更是犹如大海中的灯塔,吸引着无数鬼物。 不多时,一道飘忽不定的身影,被幡上散发的幽光牵引着,跌跌撞撞地闯入了九幽深处。 那身影通体漆黑,周身鬼气森森,面目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猩红的眼眸,透着无尽的迷茫。 这便是洪荒天地间诞生的第一只鬼物,鬼母。 她本是混沌魔神残躯所化,天生便有聚拢阴魂、统御鬼魅的跟脚,气运非凡。 诞生之际,便是玄仙修为。 若给她足够的时间成长,未来未必不能成为一方鬼道巨擘。 可惜,她遇到了苏玄。 鬼母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引魂幡,那里散发着对她而言致命的吸引力,仿佛是她与生俱来的归宿。 她嘶吼一声,化作一道黑风,直扑引魂幡而来,想要将其吞噬。 苏玄端坐原地,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不知死活。” 他心念微动,插在地上的引魂幡骤然黑光大盛。 一道道玄奥的符文自幡面亮起,化作无数条漆黑的虚幻锁链,如灵蛇出洞,瞬间便将鬼母所化的黑风层层缠绕,捆了个结结实实。 “呜——” 鬼母发出凄厉的惨叫,黑风被锁链勒得不断收缩,冒出阵阵青烟。 她体内的怨气、煞气,在引魂幡面前如同冰雪遇骄阳,根本不堪一击。 她疯狂挣扎,却发现越是挣扎,那锁链便勒得越紧,甚至开始抽取她的本源鬼气。 苏玄这才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落在被困的鬼母身上。 鬼母浑身剧震,那双猩红的眼眸中,疯狂之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恐。 “臣服,或者湮灭。” 苏玄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天道敕令,直接烙印在她的魂魄深处。 引魂幡的锁链微微松开,但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压制,却让鬼母不敢有丝毫异动。 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的一个念头,便能让她魂飞魄散,彻底从这方天地间抹去。 最终,鬼母还是缓缓低头选择臣服。 苏玄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鬼母根脚不俗,稍加培养,日后倒是个不错的帮手,至少打理这九幽之地,或是处理一些杂事,都用得上。 他挥了挥手,引魂幡的锁链尽数收回幡内。 “此地阴气浓郁,你便在此好生修炼。”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自顾自地闭上双眼,继续参悟神魔太阴诀。 鬼母敬畏地看了苏玄一眼,随后找了个角落,默默地开始吸收九幽之地的阴气修炼起来。 …… 岁月悠悠,不知凡几。 苏玄的日常极为规律,每日除了修炼,便是签到。 这一日,系统久违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韵味。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九幽莲子一枚!】 苏玄心中一动,一枚通体漆黑,却又隐隐散发着莹润宝光的莲子,出现在他掌心。 莲子表面,有九个天然形成的孔窍,丝丝缕缕的先天阴气与造化生机在其中流转不休,玄妙非常。 九幽莲子,乃是九幽地脉的精华与天地初开的一缕造化之气结合所生,蕴含着磅礴的能量与一丝九幽本源法则。 “好东西。” 苏玄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莲子吞入腹中。 轰! 莲子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无法形容的洪流,瞬间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 磅礴的法力如同决堤的江河,在他的体内疯狂奔涌,冲击着下一个小境界的壁垒。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狂暴的能量终于渐渐平息,尽数被他吸收炼化。 苏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整个人的气息比之前强大了何止十倍。 金仙中期! 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圆融如意的法力,苏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九幽莲子,直接让他的修为连破两境,从金仙初期一举踏入了金仙中期。 而此时的洪荒大地,正是凶兽的天下。 无数混沌魔神的怨气与煞气结合,诞生了无数没有灵智,只知杀戮的凶兽。 它们横行霸道,毁山断流,吞噬生灵,搞得整个洪荒乌烟瘴气,生灵涂炭。 更有兽皇神逆这等绝世猛人,聚拢了无尽凶兽,凶威赫赫,难有敌手。 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先天生灵们,此刻大多都在各自的道场闭关苦修,谁也不敢轻易露头。 只有修为上去了,才能在未来可能出现的机缘中分一杯羹,否则出去就是给凶兽送菜。 “洪荒水深,我这小身板,还是继续苟着吧。”苏玄摇了摇头,打消了出去逛逛的念头。 神逆?那可是能跟罗睺、鸿钧掰手腕的狠角色。 自己现在过去,怕不是一爪子就没了。 修炼,必须抓紧一切时间修炼! …… 又是数百年光景一晃而过。 苏玄继续他枯燥而充实的签到修炼生活。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先天灵宝——幽影刺。】 一柄三寸长的漆黑短刺出现在他手中,此宝无形无影,专破护体元光,是件阴人暗杀的利器。 苏玄掂了掂,撇了撇嘴。 对他而言,这玩意儿有点鸡肋。 他手握先天至宝引魂幡,哪里用得上这个,更何况也不是他的风格。 他目光一转,看向了不远处的鬼母。 这些时日,鬼母托了九幽地脉的福,又加上苏玄偶尔指点一二,修为也是一日千里,如今赫然已经有了玄仙后期的修为。 “这个,你拿着。” 苏玄随手一抛,那幽影刺便化作一道流光,落在了鬼母面前。 鬼母先是一愣,随即感受到幽影刺上散发出的灵宝气息,顿时呼吸都急促了。 先天灵宝! 主人竟然随手就赏赐了一件先天灵宝给她? 这可是无数生灵梦寐以求的宝物!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归属感涌上心头。 “多谢主人赏赐!” 鬼母双手颤抖地捧起幽影刺,恭恭敬敬地对着苏玄叩首,声音中充满了真诚的感激与臣服。 至此,她心中最后一丝不甘与犹疑,也彻底烟消云散。 跟着这样的主人,何愁没有未来? 第三章 四兽臣服 光阴流转,洪荒不记年。 苏玄的日子一如既往,深居简出,除了吐纳修炼,便是每日在系统签到。 他就像一块顽石,任凭洪荒岁月冲刷,自岿然不动。 这一日,系统提示音如约而至。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太阴真水一滴!】 苏玄神色一动,伸出手,一滴玄黑色的水珠静静悬浮于掌心。 这水珠看似寻常,却有着丝丝缕缕的太阴法则之力萦绕其上,沉重无比,连周围的空间都泛起轻微的涟漪。 太阴真水,乃是太阴星本源凝聚的精华,与太阳真火齐名,是洪荒世界一等一的天地灵物,珍贵至极。 “好东西。” 苏玄没有丝毫迟疑,张口将这滴太阴真水吞入腹中。 刹那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极寒之力在他体内轰然炸开。 那并非是冰冻万物的寒冷,而是一种源自大道本源的至阴之力,仿佛要将他的神魂都冻结、归于死寂。 神魔太阴诀自行运转,疯狂炼化着这股力量。 金仙中期的壁垒,几乎没有造成任何阻碍,便被一冲而破。 金仙后期! 感受着体内圆融无碍、浩瀚如海的法力,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他功行圆满,准备巩固修为之时,心头却猛地一跳。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九幽的层层阻隔,望向了无垠的洪荒大地。 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血煞之气,混杂着无尽的怨念与凶戾,如狼烟般直冲云霄,染红了天际。那股气息是如此的狂暴,以至于连身处九幽之地的他,都能清晰地感知到。 …… 洪荒中部,一座神山之下。 此时这里早已化作一片焦土,山河崩裂,大地满目疮痍。 “吼!” 四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响彻云霄。 穷奇、饕餮、梼杌、混沌,这四头秉承天地戾气而生的绝世凶兽,正浑身浴血,与几位气息强大的先天生灵搏杀。 这几位先天生灵,皆是跟脚不凡之辈,手持灵宝,神通道法层出不穷。 但四大凶兽悍不畏死,肉身强横无匹,神通更是诡异霸道。 穷奇振翅间,风刃裂空;饕餮巨口一张,仿佛能吞噬天地;梼杌横冲直撞,万法不侵;混沌无形无相,令人防不胜防。 大战持续了数十日,最终,在几位先天生灵付出惨重代价后,凶威滔天的四大凶兽,终是寡不敌众,庞大的身躯接连倒下,神魂俱灭,只余下最本源的一点真灵,裹挟着滔天的怨气与煞气,在天地间飘荡。 就在这点真灵即将消散之际,一股来自幽冥深处的神秘牵引力,精准地捕捉到了它们。 九幽之地,引魂幡无风自动,幡面上的幽光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 苏玄看着那四道被引魂幡强行从洪荒大地上拖拽而来,充满了暴虐与不甘的凶兽真灵,嘴角微微上扬。 “来得正好。” 这可是上好的打手材料。 四道真灵刚一进入九幽,便发了狂。 它们虽已身死,但凶性不改,咆哮着化作四股黑气,想要挣脱引魂幡的束缚,甚至反过来要吞噬这件先天至宝。 “不知死活。” 苏玄轻哼一声,心念一动。 引魂幡黑光暴涨,四条粗壮如龙的符文锁链激射而出,瞬间便将四股黑气捆了个结结实实。 “嗷——” 凄厉的惨嚎声在九幽回荡。 这四头凶兽生前何等威风,哪受过这等屈辱。 它们疯狂挣扎,却徒劳无功。 “入我麾下,可得长存。否则,今日便是尔等彻底消散之日。” 穷奇等凶兽真灵剧烈颤动,它们能感觉到,眼前这人说的是实话。 那面黑幡,天生就是它们的克星。 最终,在魂飞魄散的威胁下,四头桀骜不驯的凶兽,还是选择了低头。 苏玄满意地一挥手,收了锁链,四兽依旧有些躁动不安,眼神中透着不服。 苏玄瞥了它们一眼,转头看向一旁恭敬侍立的鬼母。 “鬼母,这四个新来的不懂规矩,你教教它们。” 鬼母一怔,随即领会了主人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她早就看这四个家伙不顺眼了,一来就鬼吼鬼叫,搅得九幽不安宁。 “遵命,主人。” 鬼母对着苏玄盈盈一拜,然后转身,看向那四兽,原本温顺的气息瞬间变得阴冷而威严。 在九幽之地修炼了这么久,早已今非昔比。 说罢,她身形一晃,化作无数鬼影,将四大凶兽团团围住。 一时间,九幽深处鬼哭狼嚎,间或夹杂着鬼母清脆的训斥声。 苏玄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便不再理会,有鬼母在,这四个刺头翻不起浪花。 他再次闭上双眼,继续他的签到大业。 又是百年过去。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极品先天灵宝——十二品九幽莲台!】 苏玄豁然睁眼,面前一尊通体漆黑,由最纯粹的九幽本源之力凝聚而成的莲台缓缓浮现。 莲台共十二品,每一片莲叶上都烙印着玄奥的九幽大道符文。一股清心静气,辅助悟道的气息弥漫开来。 “好宝贝!” 苏玄大喜,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至宝。 他当即盘膝坐上莲台。 一股清凉之意瞬间涌遍全身,直入神魂深处。 原本有些晦涩的神魔太阴诀,此刻竟变得清晰无比,对于九幽大道的种种感悟,更是如泉涌般浮上心头。 时间在悟道中飞速流逝。 苏玄整个人与九幽莲台仿佛融为了一体,他的气息也变得愈发深邃、幽远,仿佛他就是这九幽的主宰。 终于,在某一个瞬间,他浑身一震。 一股无形的道韵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席卷了整个九幽之地。 九幽大道,小成! 这一刻,正在角落里被鬼母“调教”得服服帖帖的四大凶兽,以及鬼母自己,同时浑身剧震,自神魂本源深处涌起一股无法抗拒的敬畏与臣服。 在这股道韵面前,他们这些鬼物、凶灵,就像是遇到了天生的帝王,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穷奇和饕餮它们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解脱,以及……认命。 算了,不挣扎了。 反正都死了,跟着这位深不可测的主人,说不定真能像那女鬼说的,换个活法,焕发第二春呢。 想到这里,四头凶兽与鬼母齐齐朝着苏玄的方向,发自内心地深深叩首。 第四章 收押神逆 盘坐于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苏玄心神空明,整个人沉浸在一种玄之又玄的悟道状态中。 金仙后期的法力在他体内周天运转,圆融无碍,逐渐抵达巅峰。 只差临门一脚,便可窥见太乙金仙之秘。 然而,这一步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若天涯。大道之坎,非外力可强求,需得机缘与感悟。 苏玄倒也不急,心如止水。他在这九幽之地,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一日,沉寂许久的系统提示音,终于在他识海中响起。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先天灵根——阴风木!】 苏玄豁然睁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先天灵根! 即便是放眼整个洪荒,这也是足以让大能之辈争得头破血流的至宝。 一株约莫七尺高,通体漆黑如墨,枝干却又带着一丝温润玉质的树干,静静悬浮半空。 枝叶轻轻摇曳间,有丝丝缕缕精纯至极的阴气溢散而出,同时,一股奇异的道韵随风而生,能助生灵清心明性,更易亲近大道。 “阴风木……”苏玄喃喃自语,眼中满是喜色。 这简直是为他和这九幽之地量身定做的宝物。 “有了此物,我在九幽修行,当真是如虎添翼。” 苏玄嘴角微扬,再不迟疑。 他屈指一弹,阴风木便化作一道流光,稳稳地落在了九幽地脉的核心之处。 轰! 阴风木落地生根,仿佛游鱼入海,疯狂地汲取着九幽地脉的本源之力。 浓郁的先天阴气与清圣的悟道道韵,以阴风木为中心,如涟漪般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苏玄所在的这片核心区域。 苏玄心念一动,再次盘坐于九幽莲台之上。 刹那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之感涌上心头。 阴风木的道韵与九幽莲台的气息交融,仿佛化作了一只无形的大手,为他拨开了笼罩在金仙境界前方的层层迷雾。 神魔太阴诀自行运转,无数关于九幽大道、太阴法则的感悟,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之前许多晦涩难明之处,此刻豁然开朗。 他的气息开始节节攀升,原本坚不可摧的金仙巅峰壁垒,此刻竟如同薄纸一般,出现了丝丝裂纹。 水到渠成,便是此刻。 苏玄心中无悲无喜,彻底沉入道境。 不知过了多久,他体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仿佛某种枷锁被彻底打破。 一股远超金仙的浩瀚威压,以他为中心,轰然席卷了整个九幽之地! 太乙金仙,成! 然而,苏玄这边的突破异象尚未平息,一股更为恐怖、更为凶煞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洪荒大地之上蔓延而来。 那股气息,充满了无尽的暴虐、杀戮、毁灭与不甘,仿佛是亿万生灵的怨念与诅咒凝聚而成。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虚空,望向洪荒。 只见洪荒大地上空,血云翻滚,煞气冲霄,天道都在哀鸣。 “这是……神逆?”苏玄心中一动。 能造成如此恐怖异象的,除了那位与龙凤麒麟三族族长惊天大战的兽皇神逆,再无他人。 看来,那场决定洪荒霸主归属的旷世之战,已经有了结果。 果然,下一刻,他身旁的引魂幡开始剧烈地嗡鸣震颤,幡面上的幽光前所未有的炽盛,仿佛饿了亿万年的凶兽,闻到了世间最美味的血食。 一股强大到极致的牵引力,自幡上爆发,撕裂虚空,精准地锁定了一道从洪荒大地上陨落,却又强横到极点的魂魄。 “吼——!” 一声充满无尽愤怒与怨毒的咆哮,自虚空通道中传来。 那声音中蕴含的凶威,让鬼母和四大凶兽的神魂都为之冻结。 穷奇、饕餮它们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个声音,它们太熟悉了! 是皇!是兽皇神逆! 它们的……老大哥! 只见一道漆黑如墨,凝实得如同实体的魂影,被引魂幡硬生生地从虚空通道中拖拽而出。 这魂影虽是魂魄之体,但其散发的暴虐气息,比之生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周身燃烧着黑色的毁灭之炎,一双眸子猩红如血,充满了要将天地万物都撕碎的疯狂。 “是谁!胆敢拘本皇魂魄!” 神逆的魂魄刚一落入九幽,便咆哮着,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莲台之上的苏玄,以及他身旁的引魂幡。 他先是一愣,随即暴怒。 区区一个太乙金仙初期,也配执掌这等至宝? “蝼蚁!此地与这宝幡,本皇看上了!滚,或者死!”神逆的意志化作狂暴的音浪,冲击着苏玄的神魂。 即便只是魂魄,能发挥的实力不足三成,那恐怖的威压也犹如排山倒海一般。 若是寻常太乙金仙,怕是当场就要被这股意志震得魂飞魄散。 但苏玄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喧宾夺主? 在这九幽之地,在他的引魂幡面前,还想当主人? “聒噪。” 苏玄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心念一动。 嗡! 引魂幡黑光大盛,幡面上亿万符文流转,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黑色天幕,瞬间朝着神逆的魂魄笼罩而去。 “找死!”神逆怒吼,魂体爆发出滔天凶威,一拳轰出,仿佛要将这九幽都打穿。 然而,他的力量刚一接触到引魂幡的黑光,便如同泥牛入海,被消弭于无形。 那黑光仿佛是他天生的克星,让他引以为傲的凶煞之力,没有丝毫用武之地。 “不!这不可能!”神逆惊怒交加。 他还想挣扎,但苏玄已经懒得与他废话。 引魂幡轻轻一卷。 “啊——!” 在一声极度不甘与愤怒的咆哮声中,不可一世的兽皇神逆,连浪花都没翻起几朵,便被干脆利落地收入了引魂幡之内。 “竖子!等本皇出去,必将你碎尸万段!” 听着幡内传来的怒骂,苏玄充耳不闻,只是淡淡道:“不服?那就先在里面关个几万年,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说罢,他彻底封禁了引魂幡,世界终于清静了。 一旁,穷奇、饕餮、梼杌、混沌四兽,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四个巨大的脑袋凑在一起,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连它们那位凶威盖世,打得龙凤麒麟三族差点灭族的老大哥,到了这位主人的手里,都跟抓小鸡崽子一样,说关就关了? 果然……还是鬼母大姐说得对。 得听话,好好干,才有前途。 第五章 四煞宝刀,幽冥黄泉 岁月在九幽之地仿佛失去了意义,苏玄在莲台上一坐,便是千百年的光阴悄然流逝。 他的太乙金仙初期境界早已稳固,法力在神魔太阴诀的运转下,愈发精纯凝练,向着太乙金仙中期稳步迈进。 这一日,沉寂已久的系统之音,再度于识海响起。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先天灵宝——四煞宝刀!】 苏玄睁开双眼,面前虚空微漾,四柄造型各异,却都散发着滔天凶煞之气的宝刀,静静悬浮。 第一柄刀,刀身狭长,血色纹路遍布,杀气凛然,名曰“戮神”。 第二柄刀,刀刃宽厚,黑气缠绕,霸道绝伦,名曰“屠灵”。 第三柄刀,刀口布满锯齿,怨气冲霄,诡谲异常,名曰“绝魂”。 第四柄刀,刀体无锋,却沉重如山,蕴含毁灭真意,名曰“灭魄”。 四柄刀皆是先天灵宝品阶,乃是采集天地间最为纯粹的杀、绝、陷、灭四种煞气,历经无尽岁月祭炼而成。 单论一件,威力便已不俗,四刀齐出,更能布下一座“四煞凶绝阵”,和诛仙四剑及诛仙剑阵有异曲同工之妙。 虽不及诛仙剑阵那般玄奥无穷,包罗万象,但论起纯粹的杀伐与凶性,却也足以让大罗金仙之下的任何生灵为之色变。 “好刀,倒是够凶。” 苏玄端详片刻,微微颔首。 这四柄刀煞气太重,与他修行的九幽大道、太阴法则并不契合。 但对某些家伙而言,这简直是量身定做的神兵利器。 他心念一动,声音淡淡传遍九幽:“穷奇,饕餮,梼杌,混沌,速来见我。” 角落里,正趴在地上假寐的四大凶兽一个激灵,瞬间化作四道黑风,连滚带爬地冲到了苏玄面前,巨大的脑袋低垂着,态度恭敬至极。 “主人,有何吩咐?”穷奇率先开口,声音里满是谄媚。 苏玄没有废话,屈指一弹。 铮! 四道流光破空而去,精准地悬停在四大凶兽的面前。 那扑面而来的恐怖煞气,与它们自身的凶戾之气同出一源,甚至犹有过之。 四兽的魂体本能地一阵颤栗,既是畏惧,更是源自本能的渴望与亲近。 “此四刀,名曰‘四煞’,今日便赐予尔等。”苏玄的声音平静无波,“好生祭炼,莫要坠了宝刀的威名。” 话音刚落,四大凶兽彻底呆住了。 它们……它们听到了什么? 主人竟然将这等一看就凶威滔天的至宝,赏赐给了它们? 穷奇最先反应过来,巨大的翅膀激动得疯狂扇动,卷起阵阵阴风,它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悬在面前的“戮神刀”,那血脉相连般的触感,让它差点舒服得呻吟出声。 “主人!这……这真是给我们的?”饕餮的大嘴张得能塞下一座山,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眼睛死死盯着那柄“屠灵刀”。 梼杌和混沌也是一般无二的模样,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巨大的眼珠子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苏玄瞥了它们一眼,没再说话,算是默认。 “谢主人天恩!” 四兽齐齐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巨大的魂体轰然拜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这一次,再无半分被迫,全是发自神魂深处的感激与臣服。 什么兽皇神逆,什么往日威风,在这一刻全被它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跟着这位主人,才是天底下最正确的决定! 不仅能保住小命,还能重塑鬼体,现在连趁手的兵器都给配上了! 这是何等待遇?简直是它们当年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四兽得了宝刀,如获至宝,当即各自抓着自己的刀,跑到一旁爱不释手地抚摸起来,那亲热劲儿,比亲爹还亲。 …… 光阴荏苒,又是数千年。 苏玄的修为在阴风木与九幽莲台的辅助下,已然触摸到了太乙金仙中期的门槛。 这一日,签到之音再次响起。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幽冥黄泉!】 苏玄心神一震,只见一股散发着幽深、亘古气息的泉水,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泉中似乎有亿万魂影沉浮,散发着精纯至极的轮回与寂灭道韵。 幽冥黄泉,不仅能洗涤神魂,增长修为,更能帮助生灵感悟黄泉大道与轮回法则。 最妙的是,它还能滋养一切阴属性的天地灵根。 “好宝贝!” 苏玄大喜过望,这简直是为他的九幽道场量身打造的另一块核心拼图。 他心念一动,引动九幽地脉之力,在阴风木的旁边开辟出一方小小的泉眼。 随后,他将那道幽冥黄泉的本源打入其中。 轰! 泉眼之中,黄泉之水汩汩涌出,瞬间形成了一汪数尺见方的小潭。 一股比阴风木更为玄奥,更为古老的气息,瞬间扩散开来。 阴风木的枝叶无风自动,发出欢快的沙沙声,根须疯狂地朝着黄泉潭水的方向延伸,汲取着那股独特的滋养之力。 几乎在黄泉出现的一瞬间,鬼母与四大凶兽便同时被惊动了。 那股气息,对他们这些鬼体、凶魂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们循着气息,小心翼翼地来到核心区域,当看到那汪散发着玄奥道韵的黄泉时,全都露出了痴迷之色。 “主人……”鬼母轻声开口,眼中满是渴望。 苏玄睁开眼,看着他们几个垂涎欲滴的模样,淡然道:“此乃幽冥黄泉,可助修行,尔等皆可取一瓢饮之。” “谢主人!” 五位属下大喜过望。 饕餮第一个按捺不住,凑上前去,张开大嘴便是一通牛饮。 “嗝——” 泉水入口,并非甘甜,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紧接着便化作一股磅礴精纯的法力洪流,冲刷着它的神魂与鬼体。 饕餮舒服得打了个饱嗝,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念头都通透了许多,修为瓶颈竟有了松动的迹象。 四兽的修为,如今都是金仙前中期左右。 畅饮过后,他站起身,目光扫过鬼母与四兽,声音沉凝了几分。 “如今洪荒煞气渐消,想来不久之后,便会有新的大能出世。天地间,危险无处不在,今日的道友,或许便是明日的死敌。” 他的声音在九幽回荡,让刚刚还在欣喜于修为大增的鬼母与四兽,瞬间冷静下来。 “尔等需谨记,唯有实力,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好生修炼,莫要懈怠,未来,这洪荒天地,还会有诸多劫数等着我们。” 第六章 幽冥黄土,镜花水月 光阴荏苒,又是数千年。 苏玄的修为在阴风木与九幽莲台的辅助下,早已触摸到太乙金仙中期的门槛,法力日渐圆融,只差一个契机便能水到渠成。 这一日,他正在幽冥黄泉边上闭目静坐,体内神魔太阴诀运转到了一个极致,九幽地脉的本源之力与黄泉的轮回道韵齐齐涌入他体内。 轰! 一股比之前更为深邃浩瀚的气息自他身上轰然爆发,席卷了整个九幽之地。 莲台下的鬼母与远处正在用法力磨合四煞宝刀的四大凶兽,皆是心头一凛,神魂深处传来一阵敬畏的悸动。 它们能清晰地感觉到,主人的威压又上了一个台阶,变得更加高不可攀,仿佛他就是这九幽的意志,一念便可定夺它们的生死。 苏玄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黑芒流转,深不见底。 太乙金仙中期,成了。 感受着体内愈发磅礴精纯的法力,以及对九幽大道更为透彻的感悟,他心中波澜不惊。 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 恰在此时,系统的声音如约而至。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幽冥黄土!】 苏玄心念一动,面前的虚空中,一捧散发着极致死寂与轮回气息的黑色泥土缓缓浮现。 这土看似普通,却蕴含着一丝九幽本源大道的真意,每一粒土都沉重无比,仿佛承载着一个世界的寂灭。 幽冥黄土,乃是混沌未开,九幽之地诞生之初的一缕本源土精,珍贵无比。 其最大的用处,便是改造土地,使其化为最顶级的阴属灵地,能够滋养一切阴性、鬼道的灵根与生灵。 “来得正是时候。” 苏玄看着自己的道场,虽有阴风木与幽冥黄泉,但大部分地方依旧是贫瘠的死地,了无生机。 他站起身,大袖一挥,那捧幽冥黄土瞬间化作亿万尘埃,如一场黑色的细雨,洋洋洒洒地飘向整个九幽核心区域。 黑色的尘埃落地即融,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灰败死寂的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种深邃如墨的颜色,仿佛最肥沃的黑油。 丝丝缕缕精纯至极的阴气、鬼气从黑土中蒸腾而起,比先前浓郁了何止十倍。 一时间,整个九幽核心区数万里方圆,尽数被改造成了最顶级的阴属洞天! 阴风木的枝叶疯狂摇曳,发出欢快至极的沙沙声,根须扎得更深,汲取着新土壤中磅礴的养分。 幽冥黄泉的泉水也似乎更加清冽,轮回道韵愈发清晰。 “吼……” 远处,四大凶兽感受着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个目瞪口呆。 饕餮忍不住用爪子刨了一块黑土,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那精纯的阴气让它舒服得打了个哆嗦,它下意识地张开大嘴,似乎想尝尝味道。 “啪!” 一旁的穷奇一翅膀把它扇了个趔趄。 “蠢货!这是主人的道场,你敢乱啃?” 饕餮委屈地缩了缩脖子,嘟囔道:“我就是闻闻……” 鬼母更是激动得魂体微颤,她能感觉到,在这片新的土地上修炼,她的速度至少能再快上三成! 苏玄看着眼前的景象,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下,他的九幽道场才算有了真正的根基。 只是……放眼望去,数万里的顶级灵地,却只孤零零地长着一棵阴风木,未免显得有些寒酸。 “再多些灵根就好了。”他心中暗道。 也不知道如今的洪荒,又变成了什么模样。 按时间推算,神逆身死,凶兽之劫已然落幕,天地间的煞气该消散得差不多了。 想来,龙、凤、麒麟三族,也该逐渐登上历史舞台,开始称霸洪荒了吧。 他摇了摇头,收回思绪,继续盘膝而坐,巩固修为。 岁月无声,又是千载。 当签到之音再次响起时,苏玄的心神被彻底吸引。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神通——镜花水月!】 苏玄心中一动,一股玄奥的信息洪流涌入他的元神。 镜花水月,此神通并非杀伐之术,却比许多杀伐大术更为珍贵。 它可以凭借任意一汪水面为镜,映照出洪荒天地间的景象,只要法力足够,念之所至,皆可观测。 “好!好一个镜花水月!” 苏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一直深居九幽,对外界的认知,除了推演天机,便只能靠着庞大的神念进行模糊的探查,效率低下且极易被其他大能察觉。 有了这门神通,他便如同在九幽开了一扇能窥探整个洪荒的天窗,随时都能掌握外界的动向,运筹帷幄,趋吉避凶! 他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当即来到幽冥黄泉边。 还有比这蕴含轮回道韵的黄泉之水,更适合的“镜面”吗? 他掐动法诀,指尖一点。 “嗡——” 平静的黄泉水面,忽然泛起一圈圈涟漪,水面之上,光影扭曲变幻,最后缓缓凝聚成一幅清晰无比的画面。 画面之中,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苍茫大地。 天空之上,一头神骏非凡的五彩凤凰振翅高飞,其身后,是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飞禽,有青鸾、有鸿鹄、有大鹏……万鸟随行,朝拜凤皇,景象壮观至极。 苏玄心念一转,镜中的画面随之变幻。 来到了一片浩瀚无垠的东海之上,只见一头体型不知几万丈的祖龙,正在浪涛中翻滚嬉戏,搅动起万丈狂澜。在他周围,无数虾兵蟹将,各类水族,尽皆臣服,整个四海,俨然成了龙族的天下。 画面再转,来到洪荒中部的神山之上。 一头威严神圣的麒麟,脚踏祥云,周身功德之气缭绕,它每走一步,地上便有灵草生发。在其身后,虎、豹、狮、象等无数走兽跟随着,俯首帖耳,恭敬无比。 洪荒之上,飞禽以凤凰为尊,水族以神龙为首,走兽以麒麟为王。 三族势力遍布洪荒的每一个角落,彼此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似乎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天地间呈现出一种罕见的祥和与平静。 苏玄看着镜中的景象,眼神却愈发深邃。 他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当三族的势力扩张到极致,当小小的洪荒再也容不下三位霸主的野心时,那场席卷天地,打得天塌地陷,大陆都被一分为五的旷世大战,也就不远了。 第七章 太阴真火,夺魂摄魄 悠悠万载,如白驹过隙。 苏玄的九幽道场,早已不是当初那副荒芜景象。 自得了幽冥黄土,他便开始了自己朴实无华的签到种地生活。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阴魂果树苗!】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九转还魂草种子一包!】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黄泉幽兰三株!】 …… 万年下来,签到获得的灵根、材料,五花八门,虽无惊天动地的至宝,却也让这数万里的九幽核心地带,变得生机盎然。 黑色的幽冥黄土之上,一株株造型诡异、阴气缭绕的灵根茁壮成长。 有的树上结满了婴儿拳头大小、哭丧着脸的果实,那是阴魂果,鬼物食之可壮大魂体。 有的地上长着九片叶子,形态各异的灵草,那是九转还魂草,是炼制疗伤圣药的主材。 更有黄泉边上,一朵朵深紫色的兰花静静绽放,花香能安魂静心。 整个道场不再单调,反而有了一种别样的繁盛。 角落里,四大凶兽正围着一株刚结出果实的阴魂果树,馋得直流口水。 饕餮的大脑袋凑过去,伸出舌头就想舔一下那哭丧脸的果子。 “啪!” 穷奇一翅膀毫不留情地扇在它脸上,斥道:“蠢货!忘了主人的规矩了?这些都是道场的根基,嘴再馋也得忍着!” 饕餮委屈地捂着脸,瓮声瓮气地嘟囔:“我就闻闻味儿,不吃……” 混沌和梼杌在一旁看着,魂体都忍不住缩了缩。 想当初它们也动过歪心思,结果被鬼母吊起来用小皮鞭抽了一顿,那滋味,至今想起来神魂都打颤。 自那以后,它们对这道场里的一草一木,都敬畏有加。 苏玄对这一切洞若观火,却并未理会。 有鬼母管着,这四个家伙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他的心神,早已沉浸在修行之中。 太乙金仙中期的修为,在日复一日的苦修中,愈发深厚,距离后期,似乎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这一日,当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厚重感。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太阴真火一缕!】 苏玄心神剧震,豁然睁眼。 只见他的面前,一朵豆大的火苗静静悬浮。 这火苗并非寻常的赤色或金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到极致的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它不发光,不产热,甚至连周围的虚空都没有丝毫扭曲,只是静静地燃烧着,却散发出一股令神魂都为之冻结的至阴至寒之意。 太阴真火! 与太阳真火齐名,乃是天地间阴寒之力的极致显化,专克神魂鬼魅。 此火珍贵无比,一缕便足以让大罗金仙都为之眼红。 “总算来了个大家伙。” 苏玄心头泛起一丝喜悦,再不迟疑,张口一吸,便将那朵漆黑的火苗吞入腹中。 “嘶——” 没有灼烧的痛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要将元神都彻底冻结、归于永恒死寂的恐怖寒意。 神魔太阴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他的法力化作一个巨大的磨盘,开始艰难地炼化这缕太阴真火。 随着炼化进程,太阴真火中蕴含的至高太阴法则,一丝丝地融入他的元神与法力之中。 他对于九幽大道、太阴之道的感悟,如开了闸的洪水,一泻千里。 不知过了多久,盘坐于莲台之上的苏玄,体内传来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轰! 那层阻碍他许久的太乙金仙后期瓶颈,应声而碎! 一股比之前浩瀚了数倍不止的气息,自他身上轰然爆发,却又被他完美地收束在体内,没有外泄分毫。 太乙金仙后期,成了! 苏玄感受着体内圆融贯通,仿佛能掌控一方天地生灭的磅礴法力,淡淡一笑。 他心念一动,来到幽冥黄泉边上,再次施展出镜花水月。 平静的黄泉水面泛起涟漪,光影汇聚,洪荒大地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出来。 画面中,早已没了当初的祥和。 东海之滨,一头巨鲸掀起万丈波涛,却被数头从天而降的青鸾用利爪撕成碎片,血染碧波。 中部神山,一支麒麟族的队伍,在迁徙途中遭到大批龙族强者的伏击,大地崩裂,血流成河,祥瑞之兽的悲鸣响彻云霄。 南明火山附近,无数走兽与鳞甲水族联军,正疯狂地攻击着凤凰一族的栖息地,五彩的凤血与各色的兽血混杂在一起,将天空都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摩擦,早已升级成了全面的战争。 小规模的冲突,已经演变成了族群与族群之间的血腥搏杀。 伤亡,每时每刻都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增加着。 苏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神古井无波。 他知道,这还只是开始。随着仇恨的加深,三族高层终将下场,届时,大罗金仙都将如草芥般陨落。 无数强大的元神、真灵将在天地间飘荡。 而这,正是他的机会。 “引魂幡虽然能被动牵引,但若是有更主动的手段,收获必然会更大。” 他心中思忖着,继续闭目修行,巩固修为。 岁月流转,又是数百年。 他沉浸在修炼中,磨砺着自身大道。 当签到之音再度响起时,苏玄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神通——夺魂摄魄!】 一股玄奥的信息洪流涌入元神。 夺魂摄魄,此神通极为霸道,可在对敌之时,强行抽取对方的一缕神魂,使其元神受损,精力大泄,战力锐减。 若是对方实力远逊于自己,甚至可以直接将其三魂七魄尽数抽出,当场格杀! “好神通!” 苏玄眼中精光一闪。 这神通,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平日对敌,可以出其不意地削弱对手。 而到了量劫之中,配合引魂幡使用,更是妙用无穷。 看到哪个大能快不行了,先用引魂幡远远锁定,再悄悄给他来一下“夺魂摄魄”,加速他的死亡进程,然后引魂幡顺势一收…… 完美。 苏玄在心中将整个流程过了一遍,愈发觉得此计可行。 他站起身,望向洪荒的方向,目光深邃。 风暴,就要来了。 第八章 三族争霸 光阴在九幽之地如同一场无声的细雨,悄然流淌。 苏玄端坐于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继续着他枯燥却充实的修行。 洪荒之中,风起云涌,三族争霸已初现端倪。 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只需要每日签到,稳步提升,静待花开。 又是数千年弹指而过。 这一日,当苏玄从深层次的入定中醒来,系统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极阴冰魄!】 苏玄心念一动,一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剔透,宛如万载玄冰雕琢而成的不规则晶体,静静地悬浮在他面前。 无数细碎的雪花状符文在其中生灭流转,散发出一种源自大道本源的至阴至寒的气息。 周围的虚空,都因这股寒气而被冻结出肉眼可见的霜白褶皱。 极阴冰魄,乃是混沌阴气之精粹,与太阴真水同源而生,却更为凝练,是淬炼元神、提升法力的无上至宝。 其珍贵程度,即便放在整个洪荒,也足以让大罗金仙级别的存在为之眼红。 “好东西。” 苏玄的眼底掠过一抹喜色。他如今已是太乙金仙中期,正需要这等宝物来助他冲破桎梏。 他不再犹豫,张口一吸,那块极阴冰魄便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的口中。 轰! 一股无法言喻的极寒之力,瞬间在他的紫府元神中炸开。 那并非单纯的低温,而是一种能冻结思维,寂灭万念的大道寒意。苏玄的元神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竟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神魔太阴诀自行疯狂运转,识海之中,一轮漆黑的太阴星虚影显化,垂下道道本源之力,开始缓缓炼化这股霸道绝伦的寒意。 极阴冰魄的力量,被一丝丝地抽离、炼化,转化为最精纯的法力,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滋养着他的每一寸血肉与经脉。 他原本已是深邃如海的法力,此刻更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变得愈发凝练、磅礴。 不知过了多久,苏玄体内传来一声清越的道鸣,像是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壁障。 他周身的气息陡然一收,所有的威压与异象尽数敛去,整个人看上去与之前并无二致,但那双眼眸开阖之间,却仿佛能映照诸天,洞穿轮回。 太乙金仙巅峰! 成了! 感受着体内那股圆融无碍、仿佛随时都能引动天地法则的恐怖力量,苏玄心中一片平静。 然而,就在他功行圆满,准备稳固境界的刹那,一直安静悬浮在他身旁的引魂幡,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嗡嗡嗡——! 一股强大到极致的牵引之力自幡上爆发,瞬间撕裂虚空,朝着洪荒大地的某个方向,投下了一道无形的钩锁。 下一刻,九幽深处的空间被强行撕开一道裂缝。 与以往的阴魂不同,这次从裂缝中透出的,并非是怨气与死气,而是一片璀璨夺目的五彩霞光,以及一声充满了高傲、愤怒与不甘的凤鸣! “唳——!” 那凤鸣清越激昂,即便已是亡魂状态,依旧带着一股焚天煮海的炽烈与神圣。 只见一道身披五彩羽衣,面容绝美,气质高贵却又带着几分狼狈的女子魂影,被引魂幡的黑光死死缠绕着,硬生生地从空间裂缝中拖拽而出。 她魂体之上,太乙金仙级别的强大气息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那股威压,甚至让不远处的穷奇、饕餮之流都感到一阵神魂刺痛,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一位太乙金仙大能的亡魂! 苏玄眉头微微一挑,但让他真正感到意外的,并非是这亡魂的修为。 而是她的来历。 凤族! 而且看其魂体上那股精纯的五德之气,显然是凤族中血脉极为高贵的嫡系。 “三族之间的争斗,竟然已经激烈到这个地步了吗?”苏玄心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不久前才通过“镜花水月”观察洪荒,那时三族虽有摩擦,但大体还算克制。 这才过去多久?连太乙金仙级别的核心族人,都开始陨落了? 看来,量劫的脚步,比他想象中还要快。 那只被称为“彩凤”的凤族大能,显然也发现了自己的处境。 她看着眼前的九幽绝地,以及那散发着天生克制气息的引魂幡,绝美的脸庞上满是惊怒。 她没有丝毫犹豫,魂体瞬间燃起熊熊的涅槃之火,化作一道五彩流光,便要强行挣脱束缚,逃离此地。 凤族天生便有涅槃神通,即便身死,魂魄亦有重生的可能。 她绝不能留在这个污秽之地! “还想走?” 苏玄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弧度。 在他这九幽之地,在他的引魂幡面前,还想上演涅槃重生的戏码? 他甚至都懒得动手,只是心念一动。 “镇。” 一个字,言出法随。 引魂幡黑光暴涨,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黑色大网,任凭那涅槃之火如何炽烈,都无法将其烧穿分毫。 黑光轻轻一卷,便将那道五彩流光彻底包裹,所有的挣扎与凤鸣都戛然而止。 彩凤的魂体被死死地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眼中只剩下无尽的屈辱与骇然。 苏玄瞥了一眼这桀骜不驯的凤凰亡魂,随手一挥,将其丢到了鬼母和四大凶兽的面前。 “鬼母,教教她九幽的规矩。” “是,主人!” 饕餮四兽在一旁狐假虎威:“听见没?再敢咋咋呼呼的,信不信我一口把你给吞了?虽然是魂儿,但嚼起来应该也挺有劲道的!” 彩凤何曾受过这等侮辱,被这四个长相丑陋、气息凶戾的家伙围着,气得魂体都在发抖,高傲的眼眸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但引魂幡的威压如同亿万座神山压在她的神魂之上,让她连一丝反抗的力量都提不起来。 鬼母莲步轻移,来到她面前,看着她那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只是淡淡一笑。 “妹妹不必如此,洪荒的危险你也清楚,何不留在此地安稳修炼?”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有朝一日,主人亦可带领我等重返洪荒。” 彩凤犹豫良久,她不傻,三族之间终有一场决战,像她这样的角色,说不定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留在这里,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第九章 大罗道果 岁月流转,洪荒之中的杀伐之声,仿佛从未停歇。 三族争霸愈演愈烈,大罗金仙亦如雨点般陨落,天地间弥漫的煞气与怨念,几乎要凝为实质。 而这一切,都成了九幽之地苏玄修行的最佳养料。 在极阴冰魄、太阴真火以及无数天材地宝的堆砌下,苏玄的修行之路一马平川。 这一日,他盘坐于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体内法力奔腾如浩瀚星海,神魔太阴诀运转到了极致。 他周身的空间开始扭曲,无数九幽本源法则与太阴大道符文显化而出,如百川归海,尽数涌入他的体内。 那道困扰了无数修士的太乙金仙与大罗金仙之间的天堑,在他的面前,却仿佛只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咔嚓! 一声源自神魂深处的清脆道鸣,响彻整个九幽。 苏玄的身体轻轻一震,一股圆融无碍、包罗万象的恐怖气息,自他身上轰然爆发,却又在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 他睁开双眼,眼眸中不再是简单的黑白分明,而是仿佛有两方宇宙在其中生灭演化,道韵天成。 举手投足之间,都与这方天地的大道法则隐隐共鸣。 大罗金仙,成了。 感受着体内那股言出法随,仿佛能撬动天地本源的浩瀚伟力,苏玄的心境古井无波,却又有一丝发自内心的满足。 从今日起,他才算是在这洪荒之中,真正有了一丝立足的资本。 然而,就在他功行圆满,细细体悟大罗之境的玄妙时,一直安静悬浮于身旁的引魂幡,忽然传递来一道全新的信息洪流。 这并非是法宝认主后的基本讯息,而是在他晋升大罗金仙,对大道法则的理解更上一层楼后,才得以解锁的、引魂幡更深层次的用法。 “原来如此……”苏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引魂幡不仅能拘魂、镇魂,更可以收纳无主孤魂,将其炼化为一种名为“魂锁”的法器,用以提升引魂幡的威能。 炼化的亡魂越多,魂锁越强,引魂幡的威力也就越大。 理论上,此宝的成长,没有上限。 苏玄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穿透九幽的阻隔,望向了那片战火纷飞的洪荒大地。 此刻的洪荒,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刚刚死去、怨念冲天的强大亡魂。 龙、凤、麒麟三族,加上依附于他们的无数种族,每日陨落的生灵何止千万。 六道轮回未出,这些亡魂在天地间游荡不了多久,便会彻底消散,化为最原始的天地能量。 “与其白白浪费,不如都来为我的引魂幡做些贡献。” 苏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个新用法,简直是为眼下的量劫量身定做。 他盘膝坐定,心念一动。 “来!” 一个字,仿佛蕴含着天地间至高的敕令。 引魂幡黑光暴涨,瞬间化作一道无形的巨大漩涡,以九幽为中心,朝着整个洪荒大地笼罩而去。 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洪荒各处战场之上,那些刚刚脱离肉身,尚在迷茫与怨毒中挣扎的亡魂,无论是飞禽、走兽还是鳞甲之属,都仿佛听到了来自血脉与神魂最深处的召唤。 它们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嘶吼,齐齐调转方向,化作一道道流光,如万川归海,朝着九幽之地的方向疯狂涌来。 东海之滨,刚刚被凤族高手撕碎的龙族大能魂魄。 南明火山,被走兽联军围攻致死的凤凰真灵。 中部神山,悲鸣倒下的麒麟亡魂。 …… 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魂魄洪流,划破天际,景象壮观而又诡异。 角落里,正在打盹的饕餮四兽被这动静惊醒,看着那遮天蔽日、朝着这边涌来的魂魄大军,四个巨大的脑袋凑在一起,吓得魂体都在发抖。 “我的娘诶!主人这是捅了哪个鬼窝了?”饕餮的大嘴张得老大,声音都在打颤。 穷奇一翅膀扇在它脑袋上,低声喝道:“闭嘴!没看出来是主人的手笔吗?安分点!” 可它自己扇动的翅膀,也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鬼母则是满脸敬畏与狂热地看着苏玄的背影,主人的手段,已然通天彻地。 苏玄对这一切恍若未闻,神色平静地催动着引魂幡。 数十万亡魂洪流,刚一靠近九幽,便被引魂幡尽数吞没,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幡面之上,亿万符文疯狂流转,黑色的九幽真火熊熊燃起,开始炼化这些亡魂。 凄厉的惨叫与不甘的咆哮自幡内传出,却又迅速湮灭。 片刻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引魂幡上的气息,比之前强横了何止十倍,幡面上多出了数十万道密密麻麻、闪烁着幽光的玄奥符文,正是那“魂锁”。 苏玄能感觉到,此刻的引魂幡,轻轻一晃,便足以轻易拘来大罗金仙的魂魄。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欲收起法宝,继续稳固修为。 可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如同混沌中劈开的一道闪电,轰然在他的识海中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六道轮回!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被自己忽略了许久的关键问题。 如今的洪荒,只有生,没有死。 或者说,没有处理“死”的机制。 生灵死后,魂魄飘散,最终归于天地,这是一种极大的浪费,更不符合天地循环的至理。 按照后世的神话,要等到巫妖量劫后期,祖巫后土悲悯苍生,才会以身化轮回,补全天地秩序,从而获得那份无上功德。 可……为什么非要等后土呢? 苏玄的呼吸微微一滞,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处的九幽之地。 这里是天生的阴冥之所,是轮回建立的最佳地点。 他又内视自身,修的是九幽大道,炼的是阴极法则,与轮回之道天然契合。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引魂幡上。 这简直是完美的轮回至宝! 后土化轮回,尚且需要设立枉死城,分派鬼差,创造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去各地拘魂,费时费力。 而他呢? 他只需一个念头,引魂幡便可将洪荒万千亡魂尽数拘来,效率高了何止万倍? 一个大胆到极致,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不可抑制地生根、发芽,疯狂滋长。 效仿后土? 不! 是截胡后土! 将这份立下六道轮回,补全洪荒天地秩序的泼天功德,这桩足以成圣的旷世机缘,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 第十章 黄泉果树 九幽的岁月,无声无息,却又在悄然间改变着一切。 苏玄端坐莲台,心神沉浸于对大道的参悟之中。 如今的洪荒,三族争霸愈演愈烈,大罗陨落也时有发生,天地间煞气与怨气交织,因果错乱。 这看似是量劫,是凶险,但在苏玄眼中,却也是一场盛大的机缘。 人道未立,六道不全,轮回不显,这便是天道最大的缺憾。 而他身处的这片九幽,便是未来地府轮回的核心。 他要做的,便是静静积蓄力量,待时机成熟,以无上修为,立下六道轮回,成就地道。 此事,非准圣不可为。 道阻且长,唯有苦修。 嗡—— 悬于一旁的引魂幡再次震颤起来,幡面幽光闪烁,主动撕开一道虚空裂缝。 这已是近万年来的常态。 每隔一段时间,引魂幡便会循着天地间的因果,将一些新死的、魂魄强大的亡魂拘来。 这一次,又是数道流光被黑色的引魂幡之力强行拖拽而出。 为首的两道魂影,气息磅礴,赫然是两位刚刚在战场上陨落的太乙金仙。 一个龙族,一个麒麟族,死前显然还在殊死搏杀,此刻成了亡魂,依旧怒目相向,煞气腾腾。 其后,还有十几位金仙级别的亡魂,皆是三族中的精锐。 “又是两个太乙……” 苏玄神念扫过,随手一挥。 那两位太乙金仙和十几位金仙的亡魂,便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挪移到了道场的一处角落,与之前的彩凤等人待在一起。 鬼母会意,立刻上前,开始给这些“新人”讲解九幽的规矩。 至于剩下的一些修为较弱,或是真灵残破的亡魂,尽数吸入幡内。 幡中传来阵阵凄厉的嘶嚎,但很快便归于沉寂。 片刻后,化为数条由精纯魂力炼制而成,布满玄奥符文的黑色锁链。 苏玄的目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引魂幡的深处。 那里面,还关着一个大家伙。 “吼!竖子!有种放本皇出去!待本皇重塑真身,必将你这九幽之地搅得天翻地覆!” 兽皇神逆的咆哮依旧中气十足,充满了不甘与暴虐。 被关了这么久,他非但没有半分屈服,反而愈发凶戾。 苏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对着引魂幡屈指一弹。 “铛!”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幡内空间回荡,神逆的魂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大锤狠狠敲了一下,咆哮声戛然而止。 “吵什么?”苏玄淡淡开口,”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说话。” 说罢,他便彻底屏蔽了神逆的感知。 岁月悠悠,不知几何。 他的日在依旧在修炼和签到中度过。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先天灵根——黄泉果树!】 苏玄心神一振,眼中终于露出了浓厚的喜色。 黄泉果树,乃是先天灵根,结出的黄泉果,不仅能大幅提升修为,其内蕴含的九幽道韵,更能帮助修士参悟九幽大道,妙用无穷。 “好宝贝!” 苏玄起身,来到幽冥黄泉之畔,在那片被幽冥黄土改造过的肥沃土地上,亲手将黄泉果树栽下。 几乎在树根接触到幽冥黄土的瞬间,黄泉果树便像是活了过来。 它疯狂地汲取着土壤中的养分与黄泉水中精纯的轮回道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 不过短短数个时辰,这株果树便树冠如盖,枝繁叶茂,每一片叶子都仿佛是黄玉雕琢,流光溢彩。 而在那繁茂的枝叶间,一颗颗散发着诱人清香的果实挂满枝头,果皮晶莹剔透,可以看到其内流淌着液态的道韵精华。 随着果树成熟,整个九幽核心之地的阴气与九幽本源之气,浓度再次暴涨,变得几乎肉眼可见,如云似雾,在地面上缓缓流淌。 这等异象,立刻惊动了道场内的所有生灵。 鬼母、四大凶兽,以及那群被苏玄留下的金仙、太乙金仙亡魂,全都循着香气,不由自主地围了过来。 他们看着那株神异非凡的果树,以及上面挂满的累累硕果,一个个眼中都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渴望与震撼。 “咕咚。” 饕餮看着那些果子,喉头滚动,巨大的口水几乎要从嘴角流下来,形成一条小溪。 “好香……感觉吃上一口,我立马就能突破!” 穷奇也是双眼放光,但它还算有点理智,一翅膀拍在饕餮的后脑勺上,低声斥道:“蠢货,主人的东西,别乱动心思!” 就连那只曾经高傲无比的彩凤,此刻也乖巧地站在鬼母身后,美眸中异彩连连。 经过鬼母这段时间的“悉心教导”,她早已没了当初的桀骜不驯。 在这里,她不仅保全了真灵,更是在这浓郁的阴气滋养下,魂体愈发凝实,修为不降反升,对苏玄的敬畏早已深入骨髓。 苏玄看着他们一个个垂涎欲滴的模样,不由失笑。 他缓步走到树下,随手摘下几枚黄泉果。 果实入手温润,沉甸甸的,蕴含着磅礴的能量。 “鬼母,四凶。” 苏玄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生灵耳中。 鬼母与四大凶兽闻言,神情一肃,立刻上前恭敬行礼:“主人。” “尔等追随我时日不短,亦有苦劳。”苏玄屈指一弹,五枚黄泉果化作五道流光,精准地飞到他们面前,“此乃黄泉果,可助修行,今日便赐予尔等,好生炼化,莫要懈怠。” 鬼母双手颤抖地接过果实,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精纯道韵与磅礴法力,激动得魂体都在发光,她深深一拜:“谢主人天恩!” 四大凶兽更是欣喜若狂,捧着果子咧着大嘴直笑,连声道谢。 苏玄的目光又落在了彩凤以及那两位新来的龙族、麒麟族太乙金仙身上。 “尔等既入我九幽,过往恩怨便一笔勾销。安心修炼,日后或有重见天日之时。” 说着,他又摘下三枚果子,分别赐予了他们。 那三位太乙金仙亡魂,本以为自己只是阶下囚,没想到竟也能得到这等机缘,一时间惊喜交加。 对苏玄的手段与胸襟,更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服。 “多谢主人!” 一时间,道场内谢声四起。 苏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各自散去修炼。 看着自己的班底日益壮大,九幽道场也愈发繁盛,他心中一片宁静。 这方小小的九幽,便是他在这个波澜壮阔的洪荒世界中,安身立命的根基。 第十一章 九幽盛景 自迈入太罗金仙之境,他便一直在巩固修为。 此境非比寻常,每前进一步,都需海量的法力与对大道更深层次的感悟。 而这黄泉果树,无疑是雪中送炭。 一颗颗果实下肚,化作最精纯的九幽本源之力,推动着他向太罗金仙初期的圆满境界稳步迈进。 这段时日,苏玄的签到变得有些波澜不惊。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后天灵果——阴煞杏千枚。】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下品后天灵宝——缚魂索。】 …… 尽是些寻常之物,对如今的他而言,已无大用。 苏玄随手便将这些东西丢入道场角落的仓库,交由鬼母自行分配,用以赏赐有功或修炼勤勉的亡魂。 随着三族大战愈发惨烈,引魂幡几乎每日都会自行震动,从洪荒战场上拘来一批又一批新的亡魂。 如今的九幽之地,早已不是当初那般冷清。 核心道场之外,数以万计的亡魂汇聚,其中不乏金仙,甚至有十几位太乙金仙级别的强者。 龙族、凤族、麒麟族的亡魂皆在其中,泾渭分明,却又在某种无形的气场下,不敢有丝毫造次。 这些亡魂,初来乍到时,无一不是带着生前的骄傲与死后的怨戾。 有不信邪的龙族金仙,仗着魂体强横,试图冲击道场结界,结果被混沌一口吞了半边身子。 又被梼杌一顿乱棒打得魂光黯淡,最后被鬼母用缚魂索吊在阴风木上示众,哀嚎了数百年,才被放了下来,从此老实得像只鹌鹑。 也有凤族太乙,自恃高贵,不屑与“粗鄙”的凶兽为伍。 结果被穷奇变着法子戏耍,搅得她神魂不宁,最终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久而久之,所有新来的亡魂都明白了此地的规矩。 在这里,没有种族之分,没有过往恩怨,只有一条铁律——主人的话,就是天。 苏玄将这些日益壮大的亡魂势力,干脆利落地划分开来。 鬼母统御所有鬼修与魂魄相对完整的亡魂,负责日常管理与教化。 四大凶兽则各自带领一支由凶兽亡魂和部分好勇斗狠的异兽亡魂组成的队伍,负责道场外围的警戒与“镇压不服”的体力活。 如此一来,整个九幽之地井然有序,竟有了一丝未来地府秩序的雏形。 这一日,苏玄如常从修炼中醒来,心中默念。 “签到。” 然而,这一次系统的提示音,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宏大与厚重,仿佛大道之音,直接在他元神深处轰然炸响!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大道至宝——忘川河本源!】 苏玄万年不变的淡然心境,在这一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忘川河! 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的灵宝,而是未来地府六道轮回体系中,不可或缺的核心组成部分! 生灵阳寿已尽,皆需过此河,方可进入轮回。 河上有一座奈何桥,桥头有孟婆,凡过桥者,需饮孟婆汤,忘却前世今生,洗去一身尘缘,再入轮回。 而孟婆汤的基底,便是这忘川河水! 此河,乃是分割阴阳,隔绝过往的法则之河,玄妙无比。 “好!好宝贝!” 苏玄压抑住内心的狂喜,霍然起身。 有了此河,他建立六道轮回的构想,便有了最坚实的一块基石! 他不再犹豫,一步踏出道场,立于九幽之地的苍穹之上。 他摊开手掌,一缕散发着无尽轮回与遗忘道韵的血黄色水流,在他掌心缓缓盘旋。 这便是忘川河的本源。 “今日,当有忘川,横贯九幽!” 苏玄声如天宪,言出法随。 他朝着脚下苍茫死寂的九幽大地,轻轻一指。 那道忘川河本源瞬间落下,融入大地。 轰隆隆——! 整个九幽之地,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九幽的尽头开始,朝着另一个尽头疯狂蔓延、撕裂! 紧接着,血黄色的河水自沟壑中凭空涌出,掀起滔天巨浪,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那河水之中,仿佛有亿万魂影在沉浮哀嚎,有无数毒虫蛇蟒在翻滚嘶鸣。一股隔绝一切、遗忘一切的恐怖大道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九幽。 仅仅数个呼吸之间,一条宽不知几许,蜿蜒不知几万里的滔滔大河,便已然成型。 它如同一道永恒的伤疤,将广袤的九幽大地一分为二,河水奔腾不息,卷起千堆“血浪”,散发出的阴寒之气与遗忘道韵,让整个九幽的阴气浓度,再次暴涨了数倍不止! 原本只是如云似雾的阴气,此刻竟变得粘稠如水,在地面上缓缓流淌。 这般改天换地般的恐怖景象,瞬间惊动了九幽所有的生灵。 道场之内,鬼母、四大凶兽、彩凤、龙族麒麟族的太乙金仙…… 所有亡魂,全都冲了出来,呆呆地望着那条凭空出现的血色大河,以及立于苍穹之上,衣袂飘飘,宛如创世神魔般的苏玄。 他们的神魂在颤栗,思维在这一刻几乎陷入了停滞。 这是何等伟力? 一念之间,造化出一条横贯天地的神河?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强大”二字的认知极限! 饕餮张着大嘴,口水流了一地都毫无察觉,巨大的眼珠子里只剩下震撼与茫然。 它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无比,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穷奇巨大的翅膀僵在半空,一动不动,那双凶戾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敬畏”的情绪。 就连一向自视甚高的彩凤,此刻也低下了她高傲的头颅,美眸中异彩连连,心中再无半分杂念,只剩下最纯粹的仰望与臣服。 之前,他们或许还觉得,苏玄的强大,只是因为法力高深,法宝厉害。 可今天这一幕,却让他们彻底明白。 这位主人所掌握的,远比他们想象的恐怖! 一时间,所有亡魂的心思都活跃了起来。 震撼过后,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狂热与希望。 鬼母与四大统领先前所言,他们或许还半信半疑。 但现在,他们信了! 彻底信了! 拥有这等通天彻地手段的主人,说将来能带领他们重返洪洪,又岂会是虚言? 或许……他们真的跟对了一位未来的无上巨擘! 一想到这里,所有的亡魂眼中都燃起了炙热的火焰,齐齐朝着苍穹之上的那道身影,发自神魂深处,恭敬无比地深深一拜。 第十二章 收服烛龙 九幽之地的时光,仿佛被凝固在了永恒的沉寂之中。 苏玄在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心神合一,对大道的参悟已至一个全新的天地。 修炼,签到。 日复一日,枯燥,却也最是大道至简。 这一日,当苏玄再次从修行中睁眼,系统的声音如期而至。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幽冥鬼火!】 话音落下,一朵幽绿色的火苗,凭空出现在苏玄的掌心之上。 这火苗不过豆丁大小,火光摇曳间,隐约有亿万鬼影在其中沉浮、哀嚎。 那是源自九幽最深处的本源之火,专烧神魂,专克元神。 “幽冥鬼火……” 苏玄眼底闪过一抹亮色。此火本就产自九幽,与他所修的大道,与他自身,都有着天然的契合。 他不再犹豫,张口一吸,便将这朵幽绿色的火苗吞入腹中。 火苗入体,没有想象中的灼痛或极寒,反而化作一股精纯无比的九幽本源之力,与他体内的法力完美交融。 神魔太阴诀自行运转,他原本就已经雄浑到极致的法力,像是被投入了一味催化剂,开始了新一轮的暴涨。 之前炼化的太阴真火、极阴冰魄之力,此刻在这幽冥鬼火的调和下,愈发圆融,彻底化作了他道基的一部分。 他对于九幽大道的理解,也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深。 轰! 体内那层通往大罗金仙中期的壁障,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没有丝毫抵抗,应声而碎。 一股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内敛,也更加恐怖的气息,自苏玄体内一闪而逝,旋即尽数收敛,仿佛从未出现过。 大罗金仙中期,成了。 苏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体内那股圆融自如、仿佛能随时撬动整个九幽本源的恐怖力量,心中一片宁静。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静静悬浮在他身旁的引魂幡,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嗡嗡嗡——! 幡面上的幽光前所未有的明亮,主动撕开一道虚空裂缝,一股强大到极致的牵引之力从中探出,仿佛在迎接一位了不得的存在。 “又有大能陨落了?” 苏玄眉梢一挑,神念顺着引魂幡的联系望去。 下一刻,九幽深处的空间裂缝中,传来一股沉重如山,阴冷刺骨的气息。 只见一道魂影,被引魂幡的黑光牵引着,缓缓从裂缝中踏出。 这道魂影并非寻常鬼物那般虚幻,反而凝实得宛如实体,他身着古朴的黑色帝袍,面容威严,双眸紧闭,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流露。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几乎要将整个九幽都冻结的庞大龙威,以及那浓郁到化不开的阴气。 苏玄的目光微微一凝,已然认出了此魂的来历。 祖龙之弟,烛龙! 这位可是洪荒中有数的大能,生前乃是大罗金仙巅峰修为,执掌幽冥,烛照九幽,实力强横无比。 即便此刻只剩下魂魄,那股威压也足以让寻常太乙金仙心神崩溃。 烛龙缓缓睁开双眼,那是一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幽暗的眼眸。 他先是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又看了一眼那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引魂幡,最后,目光落在了莲台上的苏玄身上。 “是你,在拘我魂魄?”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不带一丝情感,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玄看着他,淡然一笑:“此地乃我道场,你既已身陨,入我九幽,便是你的归宿。” “归宿?”烛龙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本座身怀祖龙血脉,凭你也敢妄言本座的归宿?这九幽之地,乃至这杆幡,本座看上了。” 话音未落,他魂体一震,滔天的龙威与阴气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爪,朝着苏玄当头抓下。 他虽为魂体,但这一击之威,依旧能轻易撕碎寻常大罗金仙。 “不自量力。” 苏玄摇了摇头,甚至都懒得起身。 他只是心念一动。 “镇!” 引魂幡黑光暴涨,瞬间化作一道天幕,轻易便将那巨爪冲散。 紧接着,万千道符文锁链自黑光中激射而出,如跗骨之蛆,瞬间便将烛龙捆了个结结实实。 “什么?!” 烛龙大惊失色,他发现自己的所有力量,在这黑幡面前,竟如同冰雪遇骄阳,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那锁链之上,传来一股专门克制神魂的力量,让他痛不欲生。 “啊——!” 烛龙发出痛苦的嘶吼,他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竖子!你敢如此辱我!待我寻回肉身,必将你这九幽之地夷为平地!”烛龙趴在地上,依旧嘴硬。 “还挺有骨气。”苏玄笑了,那笑容却让烛龙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寒。 说罢,他对着引魂幡轻轻一指,整个魂体便被摄入引魂幡中。 在这里,他看到了一个老熟人,正是兽皇神逆! 当初的它,可是一人鏖战三族族长的猛人。 三族族长还是击败它,结束了凶兽时代,获得天道赐福,才成就准圣。 然而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当初的威风。 太阴真火和幽冥鬼火,灼烧着它的本源。 两者交替折磨,让他发出阵阵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 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脸上,写满了痛苦、麻木,以及深深的恐惧。 烛龙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 兽皇神逆?! “你就在这里面陪陪他?”苏玄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 此言一出,烛龙浑身一个激灵,魂体都差点当场溃散。 在这陪神逆?开什么玩笑! 看看神逆都成啥样了!自己这小身板,怕是撑不过三天就得求饶。 尊严?骨气? 在无尽的折磨面前,那算个屁! 烛龙瞬间就想通了,他猛地抬起头,巨大的龙头朝着苏玄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下去。 “烛龙……参见主人!愿为主人效死!” 神逆看到这一幕,心中动容。 他坚持了几千年,靠的就是那点兽皇的尊严。 可现在,他怕了。他真的怕了,再被这么烧下去,他感觉自己会疯掉。 更重要的是,连烛龙都怂了,他还有什么好撑的? 再撑下去,怕不是要被当成反面教材,天天给新来的人参观。 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想通了这一点,神逆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幡外的苏玄,发出了断断续续,却无比屈辱的嘶吼。 “主……主人……我……我也服了……我臣服!求主人饶命啊!” 一时间,整个九幽之地,只剩下两位洪荒顶级大能此起彼伏的求饶声。 第十三章 三族落幕 苏玄在九幽莲台上安坐,心神古井不波,继续着他恒古不变的签到与修行。 大罗金仙的境界玄奥无比,每前进一步,都需要海量的法力与对大道的深刻感悟。 这一日,系统的声音如期而至。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三千弱水精华!】 苏玄心念一动,一团约莫拇指大小,呈现出极致深黑色的液态精华,静静悬浮于他面前。 此物看似是水,却无形无质,沉重异常,仅仅是悬浮在那里,便让周遭的空间都泛起层层涟漪,仿佛随时都会被其重量压塌。 三千弱水,鸿毛不浮,乃是天地间至阴至柔之物,对魂体鬼物有着天然的克制与侵蚀之力,但对修行阴寒属性大道的修士而言,却是淬炼法力、稳固道基的无上神物。 “好宝贝。” 苏玄眼中露出一丝赞许,不再犹豫,张口一吸,便将那团三千弱水精华尽数吞入腹中。 精华入体,并未有想象中的狂暴,反而如春风化雨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他的法力之海。 每一滴精华,都蕴含着纯粹到极致的太阴道韵,迅速将他体内大罗金仙中期的法力填满、夯实,并朝着那层无形的壁障发起冲击。 整个过程顺滑无比,毫无滞涩。 不知过了多久,苏玄体内传来一声玄妙的道鸣,法力之海彻底沸腾,而后又归于一种更高层次的圆融与平静。 大罗金仙中期圆满! 他缓缓睁开双眼,感受着体内那股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恐怖力量,以及对九幽大道更为透彻的掌控感,心中一片宁静。 然而,就在他功行圆满的瞬间,整个九幽之地,乃至他脚下的九幽地脉,都毫无征兆地剧烈颤动起来! 一股源自洪荒大地深处的巨大悲鸣,穿透了无尽时空与空间的阻隔,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那是天道的哀鸣! 苏玄面色一凝,立刻来到幽冥黄泉之畔,掐动法诀,施展出“镜花水月”神通。 平静的黄泉水面光影汇聚,呈现出的画面,却让见惯了杀伐的他,也不由得瞳孔微缩。 此刻的洪荒大地,满目疮痍。 天空被撕裂开一道道狰狞的口子,混沌之气如瀑布般垂落,地火水风肆虐,将无数山川河流化为齑粉。 大地之上,沟壑纵横,原本完整的大陆板块,竟在三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冲撞下,被硬生生撕裂成了五块! 东海之滨,南明火山,中部神山,这三个曾经代表着洪荒三大霸主荣耀的地方,此刻已化作了三座巨大的绞肉场。 祖龙、元凤、始麒麟,这三位站在洪荒顶点的准圣大能,终于展开了最后的决战。 他们早已杀红了眼,举手投足间,便是法则破碎,大道崩毁。 祖龙万丈真身横亘天际,龙爪挥舞间,撕裂苍穹;元凤涅槃神火燃尽九天,翎羽所过之处,万物成灰;始麒麟脚踏大地,引动无边地脉之力,每一次冲撞都让大陆板块为之哀嚎。 他们的每一次交手,都有成千上万的族人被余波震成血雾。 金仙、太乙金仙,在这等层次的战斗中,与蝼蚁无异。 甚至有几位刚刚突破的大罗金仙,试图上前助阵,却被一道法则余波扫过,当场形神俱灭,连真灵都未曾逃出。 引魂幡早已无需催动,便自行疯狂运转,幡面上的漩涡几乎化为实质,将战场上那数以百万计的亡魂尽数拘来,炼化为最精纯的魂力。 苏玄静静地看着,心中不起波澜,只是在见证一个时代的落幕。 终于,结局到来。 画面中,始麒麟发出一声不甘的悲鸣,它厚重的鳞甲被祖龙珠洞穿,庞大的身躯自高空坠落,砸碎了麒麟崖,生机断绝。 几乎在同一时间,元凤在硬抗了祖龙一击后,身上的涅槃之火彻底熄灭,再也无法燃起。 她最后望了一眼不死火山的方向,巨大的凤目缓缓闭合,就此圆寂。 而造成这一切的祖龙,也已是强弩之末。 他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龙血染红了东海,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疲惫的龙吟,沉入了无尽的东海深处,生死不知。 三族争霸,至此落幕。 这个结果,任谁都难以接受,没有一方是胜利者。 正当苏玄为此唏嘘,准备收起神通之时,他身旁的引魂幡,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 嗡——! 一股远超此前任何一次的恐怖吸力自幡面爆发,撕开三道粗大无比的虚空裂缝。 紧接着,三道散发着无上威压,几乎要将整个九幽之地都压得崩塌的恐怖气息,自裂缝中被强行拖拽而出! 苏玄的目光瞬间凝固了。 那三道魂影,一道龙形,一道凤影,一道麒麟之貌,虽然只是残魂,却依旧散发着准圣级别的恐怖威压。 正是刚刚陨落的元凤、祖龙、始麒麟!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三位刚刚还在洪荒大地打生打死,此刻成了魂魄,被拘到一处,那股滔天的恨意瞬间便点燃了。 “祖龙!”始麒麟的魂魄咆哮着,裹挟着大地般的厚重怨念,直接朝着祖龙的魂魄撞了过去。 “哼!手下败将,还敢聒噪!”祖龙虽是残魂,霸气却丝毫不减,龙尾一甩,便与始麒麟的魂魄斗在一处。 “你们两个,都该死!”元凤清冷的怒喝响起,魂体化作涅槃之火的虚影,加入了战团。 一时间,整个九幽核心之地阴风大作,鬼哭神嚎。 三道准圣残魂的交手,即便没有了肉身与法力,光是凭借本源与法则的碰撞,依旧打得天翻地覆。 幽冥黄泉被搅得浊浪滔天,阴风木的叶子被吹得漫天飞舞,就连远处正在“闭门思过”的神逆,都被这动静逼得退避三尺。 苏玄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道场被搅得一塌糊涂,整个人都麻了。 他揉了揉眉心,看着那三位打得不可开交的“新房客”,最终放弃了立刻上前镇压的念头。 算了,让他们打。 精力这么旺盛,那就先打着吧。 打累了,打不动了,再来谈谈这九幽之地的规矩。 第十四章 准圣打手 九幽核心之地,法则的碰撞与怨念的嘶吼,已持续了不知多久。 祖龙、元凤、始麒麟,这三位曾经叱咤洪荒的霸主,此刻仅剩的残魂依旧斗得难解难分。 龙魂摆尾,撕裂阴气;凤影振翅,燃起虚无的涅槃之火;麒麟踏空,引动大地般的厚重怨力。 然而,魂体终究是无根之萍。 没有了肉身承载,没有了法力支撑,他们的争斗更像是三头困兽在消耗着彼此最后的光芒。 许久之后,三道威压撼天的魂影终于缓缓停歇,各自占据一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魂体光芒黯淡,显然消耗巨大,那股滔天的恨意却依旧在燃烧,只是多了一丝虚弱与无奈。 也正是在这片刻的沉寂中,他们才终于注意到了这个诡异的地方,以及那个一直静立于不远处,仿佛万古石雕般的身影。 那人一身玄衣,立于十二品莲台之上,气息深邃如渊,仿佛与这片死寂的天地融为一体。他身旁,一杆黑幡无风自动,散发出的气息让他们这些准圣残魂都感到一阵心悸。 “你是何人?”始麒麟的魂魄率先发声,声音沉浑,带着审视与警惕。 祖龙与元凤的目光也同时汇聚在苏玄身上。 他们何等存在,一眼便看出此地绝非凡俗,乃是一处独立的幽冥世界,而眼前这人,似乎便是此地之主。 可他的修为,分明只是大罗金仙中期。 一个大罗,竟能执掌这等神异空间,还能将他们三位准圣的残魂拘来?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苏玄看着这三位心比天高的“新房客”,心中念头飞转。 他清楚,想让这三位俯首称臣,靠威压与恐吓是下下策,只会激起他们玉石俱焚的傲气。 想收服他们,攻心为上。 “我是谁不重要。”苏玄开口,声音平淡,却清晰地传入三道魂魄的意识深处,“重要的是,三位纵横洪荒一个量劫,到头来却落得个同归于尽、族群凋零的下场,当真甘心?” 此言一出,三位族长的魂魄皆是猛地一颤,怨气再次翻涌。 “若非这泥鳅和杂毛鸟,我麒麟一族何至于此!”始麒麟怒吼。 “匹夫!若非你贪得无厌,先启战端,何来今日之祸!”祖龙亦是咆哮回应。 元凤魂体周围的火焰虚影明灭不定,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化不开的悲怆与恨意:“一切都已成定局,多说无益。” “定局?”苏玄轻笑一声,那笑声在这死寂的九幽中显得格外刺耳,“一个被人精心布置的骗局,三位却在其中扮演主角而不自知,甚至到死,都只将仇恨对准彼此,岂不可笑?” “你说什么?!”三位族长同时将暴怒的意志投向苏玄。 “竖子!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挑拨离间!”祖龙的龙魂威压如潮,试图撼动苏玄的心神。 苏玄立于莲台,纹丝不动,引魂幡的黑光轻轻流转,便将所有威压化解于无形。 “挑拨?三族大战,洪荒破碎,生灵涂炭,最大的得利者是谁?又是谁,有能力、有动机,在暗中推动这一切?” 苏玄的话语不疾不徐,如同一柄重锤,敲在三位族长的心头。 他们并非蠢笨之辈,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此刻经苏玄一点,无数过往的疑点瞬间涌上心头。 “本皇当初收到密报,言凤族欲联合麒麟,图谋我四海权柄……”祖龙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确定。 元凤的魂体一震,冷声道:“一派胡言!我收到的消息,是龙族暗中与走兽一脉结盟,意图颠覆天空与大地!” 始麒麟沉默了片刻,魂体波动得最为剧烈:“吾亦曾得一神秘道人相助,他推演出龙、凤二族有联手之势,劝我先发制人……” 三位霸主,你一言我一语,将各自得到的情报一对。 片刻之后,整个九幽核心之地,陷入了一片死寂。 真相,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得到的所有关键情报,竟然都对不上! 每一个情报,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精心设计过,完美地指向了另外两族,将他们推向了不死不休的对立面。 “噗……”元凤的魂体一阵剧烈晃动,几乎溃散,那是一种被欺骗、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极致悲愤。 “是谁……到底是谁在算计我等!”始麒麟仰天咆哮,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懊悔与不甘。 他后悔的不是发动战争,而是直到身死道消,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祖龙更是沉默不语,万丈龙魂蜷缩起来,那股霸绝天地的气势,在真相面前,化作了无尽的悲凉。 他们三族,打生打死,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最终,却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看着他们懊悔的模样,苏玄知道,时机到了。 “三位的仇家,如今恐怕正在洪荒之上,坐收渔翁之利,享受天道功德。”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足以让他们无法拒绝的诱饵。 “留在我这九幽,我可保尔等真灵不灭。待我修为大成,未必不能带你们重返洪荒,届时,血海深仇,自可亲手去报。” “当然,”苏玄补充道,“我也不会强迫你们为我做事。此地广大,你们可自行择地安歇,潜心修炼,恢复魂力。” 这番话,如同一道曙光,照进了三位族长无尽的黑暗与悔恨之中。 报仇! 这个念头,瞬间压倒了一切。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绝与渴望。 良久,还是祖龙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好,我留下。” “我等,也留下。”元凤与始麒麟的声音相继响起。 这一刻,他们之间那不共戴天的仇恨,似乎在共同的敌人面前,暂时被压了下去。 苏玄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三个巅峰准圣级别的打手,虽然现在只是残魂,但只要在九幽好好养着,迟早能恢复几分威能。 这波买卖,血赚! 至于之前三族大战中,被引魂幡陆续拘来的那数以万计的金仙、太乙金仙,乃至几位大罗金仙的亡魂,苏玄也懒得亲自管理。 他心念一动,将鬼母与四大凶兽唤来,指着那群在道场外围瑟瑟发抖的亡魂大军,随口吩咐道:“这些,都交给你们了,编入队伍,好生管教。” 鬼母与四兽领命,看着那黑压压一片、不乏太乙金仙强者的“新人”,激动得魂体放光,感觉自己的人生……不,鬼生,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第十五章 魔道相争 三族争霸落幕,洪荒迎来了一个短暂的喘息之机。 苏玄依旧安坐于九幽深处,对于外界的风云变幻,他只是一个安静的看客。 这日,系统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韵味。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先天灵根——黄泉花茶!】 苏玄心念一动,一株不过半尺高,通体如黄玉雕琢,叶片边缘泛着淡淡金芒的奇特茶树,便出现在他面前。 树上,零星点缀着几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花瓣呈半透明的血黄色,一股清冽而幽远的茶香,混合着轮回道韵,悄然弥漫开来。 黄泉花茶,生于九幽,长于黄泉,乃是集天地阴气与轮回道韵于一体的先天灵根。 其花瓣泡成的茶水,不仅能精纯法力,更能让饮者在品茗之间,短暂地与大道共鸣,提升悟性,妙用无穷。 “倒是个雅致的物件。” 苏玄淡然一笑,将黄泉花茶树栽种在幽冥黄泉之畔,与那黄泉果树相映成趣。 他随手摘下几片花瓣,以黄泉之水为引,幽冥鬼火为炉,片刻间,一杯色泽金黄,茶气中隐有轮回符文沉浮的香茗便已泡好。 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一股暖流自喉间滑入腹中,瞬间化为最精纯的本源之力,滋养着他的元神与法力。 更奇妙的是,他的心神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拔高,平日里晦涩难懂的大道法则,竟变得清晰可触。 苏玄惬意地靠在莲台之上,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他知道,三族争霸的结束,不过是一场大戏的序幕。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魔道之争。 那两位自混沌中杀出来的老对手,魔祖罗睺与道祖鸿钧,他们的较量即将登上洪荒的舞台。 苏玄深知这两位的恐怖。 那都是从三千混沌魔神中杀出来的狠人,手段通天,心智如妖。 尤其是罗睺,坐拥诛仙四剑与弑神枪,杀伐之力冠绝洪荒,便是圣人对上,也要头疼不已。 而他们未来那一战,更是直接将整个西方大陆的灵脉尽数打碎,化作了贫瘠之地,不知多少生灵因此遭劫。 苏玄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抛之脑后。 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专心修炼,提升自己,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在诸多天才地宝的加持下,又有黄泉花茶这等悟道神物辅助,苏玄的修行之路一片坦途 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他体内那早已充盈到极致的法力之海,终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轰! 一道无形的桎梏被悍然冲破,一股圆融无漏,仿佛随时能超脱于这方天地的恐怖气息,一闪而逝。 大罗金仙后期! 成了。 然而,就在他功行圆满的瞬间,整个洪荒大地,忽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强烈震颤! 那震颤源自西方,却波及了整个洪荒,就连他所在的九幽之地,都感应到了那股几乎要将天地倾覆的恐怖波动。 “开始了。” 苏玄眸光一闪,再次来到黄泉边,施展出“镜花水月”神通。 黄泉水面之上,光影汇聚,呈现出的景象,远比之前的三族大战还要恐怖万倍。 只见洪荒西方大陆之上,一座通天彻地的巨大剑阵笼罩了方圆亿万里。 剑阵之内,黑气翻滚,煞气冲霄,四柄散发着无尽杀戮、绝灭、陷落、终结气息的绝世凶剑,悬于四方。 剑气纵横间,便能撕裂苍穹,斩断法则。 剑阵中央,一位身着黑袍,面容邪异俊美的男子,手持一杆漆黑长枪,傲然而立。 他周身魔气滔天,眼神睥睨,仿佛天地万物在他眼中皆为蝼蚁。 正是魔祖罗睺。 而在剑阵之外,三道身影成品字形,正不断催动法宝,疯狂地攻击着剑阵。 为首一人,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手持盘古幡,掌心悬浮着一方残破的玉牒,散发着三千大道的气息,正是鸿钧。 其左侧,是一位手持太极图的道人,正是阴阳老祖。 右侧,则是一位头悬乾坤鼎,手持乾坤图的道人,乃是乾坤老祖。 除了他们,在更远处的虚空中,苏玄还看到了一位手持一根杨柳枝,悠然观战的道人。 扬眉大仙。 这位大能,显然也是被鸿钧请来的帮手,只是此刻还未出手,似乎在寻找着剑阵的破绽。 “诛仙剑阵,果然名不虚传。”苏玄看着水镜中的景象,心中亦是赞叹。 罗睺以一敌三,竟丝毫不落下风。 “罗睺,你逆天而行,妄图以杀证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鸿钧的声音响彻天地,充满了浩然正气。 罗睺闻言,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鸿钧!你我皆是混沌魔神,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之言?成王败寇罢了!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说罢,他手中弑神枪一抖,一道能撕裂元神的乌光,直刺鸿钧眉心。 鸿钧面色凝重,盘古幡一卷,向混沌剑气迎了上去。 轰! 两股至强的力量碰撞,产生的余波,直接将附近的一条巨大灵脉震成了齑粉。 苏玄看得嘴角微微抽搐。 这帮大佬打架,真是败家。 战斗愈发激烈,罗睺虽强,但双拳难敌四手。 鸿钧、阴阳、乾坤三人联手,又有扬眉在一旁虎视眈眈,不断以空间神通骚扰,让他渐渐感到了压力。 终于,在一次硬拼之后,阴阳老祖抓住一个破绽,祭出太极图,暂时定住了诛仙剑阵的一角。 “就是现在!”鸿钧大喝一声。 他与乾坤老祖同时全力出手,盘古幡的混沌剑气与乾坤鼎的神光汇于一处,狠狠轰击在剑阵的薄弱点上。 咔嚓! 一声脆响,坚不可摧的诛仙剑阵,竟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罗睺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魔血。 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知道今日大势已去。 “鸿钧,你等着!本座还会回来的!” 他留下一句狠话,当机立断,收了诛仙四剑与弑神枪,化作一道魔光,朝着西方大陆的深处地脉遁去。 “休走!” 鸿钧手持造化玉牒,紧追不舍。 阴阳老祖与乾坤老祖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他们与罗睺因果太深,今日必须做个了断。 苏玄看着水镜中那毁天灭地的追逐战,以及整个西方大陆的惨状,不由得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他感慨一声。 打打杀杀多不好,还是自己这九幽之地,安稳。 第十六章 罗睺身陨 道魔之争的余波渐渐平息,鸿钧与罗睺的追逐战,似乎遁入了洪荒地脉深处,暂时没了声息。 洪荒迎来了一段诡异的宁静,仿佛暴风雨前最后的死寂。 苏玄依旧安坐九幽,外界的风云,于他而言,不过是黄泉花茶旁的一缕茶烟。 这一日,系统的声音如约而至。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先天灵根——养魂木!】 苏玄心念一动,一株通体呈暖玉之色,枝干虬结苍劲,宛如沉睡真龙的奇树,出现在他面前。 此树不高,却自有一股安宁祥和的道韵。 叶片半透明,脉络间有温润的微光流转,丝丝缕缕的精纯阴气随之溢散,却无半点阴寒,反而温润如春风。 养魂木,先天灵根,扎根于幽冥,能汲取九幽本源之力,安抚元神,对一切魂魄鬼物皆有天大的好处。 “好,好个养魂木!”苏玄眼中闪过一丝由衷的喜悦。 黄泉花茶悟道,养魂木安魂,这两者相加,简直是为他这九幽之主量身定做的无上配置。 他起身,亲手将这株养魂木栽种在了幽冥黄泉与忘川河交界处的一块空地上。 树根刚一接触到幽冥黄土,便像是找到了最终的归宿,疯狂扎根,汲取着两河交汇处的轮回道韵与九幽本源。 不过片刻,养魂木便枝繁叶茂,一股温润祥和的气息,如涟漪般扩散至整个九幽核心之地。 安魂殿内,正在闭目调息的三族之主残魂,几乎在同一时间睁开了双眼。 那股温润的气息拂过他们的魂体,仿佛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抚平了他们魂魄深处因无尽岁月争霸而留下的戾气与创伤。 道场之外,鬼母与四大凶兽,以及那数万亡魂,也沐浴在这股气息之中,只觉得神魂前所未有的安宁与舒畅,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修炼起来都事半功倍。 岁月悠悠,不知又过了几千载。 在黄泉花茶与养魂木的双重加持下,苏玄的修行之路一片坦途。 他体内那早已臻至圆融的大罗法力,终于在某一日,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他的元神与九幽大道彻底相合,仿佛随时都能超脱于这方天地,与道同在。 大罗金仙巅峰! 成了。 然而,就在他功行圆满的瞬间,整个洪荒大地,猛地传来一阵剧烈到极致的震动! 那震动源自西方,却比上一次更为恐怖,仿佛整个洪荒的脊梁骨,都被人硬生生打断了一截! 九幽之地随之剧烈摇晃,忘川河掀起滔天血浪。 苏玄眸光一凝,再次来到黄泉边,施展出“镜花水月”。 水面之上,光影汇聚。 映照出的,是洪荒西方的地脉深处。 罗睺此刻的模样凄惨到了极点,黑袍破碎,魔气黯淡。 “鸿钧!你当真要赶尽杀绝!”罗睺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疯狂与不甘。 诛仙剑阵之外,鸿钧面色平静,手持盘古幡,身后阴阳老祖与乾坤老祖的尸身静静漂浮。 显然,这两位道友,终究还是陨落在了这场旷世大劫之中。 “罗睺,你妄图魔染洪荒,逆天而行,今日,便是你的终局。”鸿钧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哈哈哈……好!好一个终局!” 罗睺发出一阵凄厉的狂笑,眼中闪过一抹玉石俱焚的狠厉。 “既然你们不给本座活路,那这西方大地,便随本座一同陪葬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罗睺的身躯连同元神,轰然炸开! 他竟是选择了自爆,同时引爆了整个西方大陆的所有主干灵脉!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毁灭性能量,自西方地脉深处爆发,瞬间席卷了整个西方大陆。 广袤无垠的西方大陆,在顷刻之间,变得灵气全无,化作了一片寸草不生的贫瘠死地。 无数栖息于西方的生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在这场浩劫中形神俱灭。 天穹之上,乌云汇聚,血雨倾盆,整个天道都在发出悲鸣。 苏玄静静地看着水镜中的末日景象,眼神中却无半点波澜。 他端起一杯刚刚泡好的黄泉花茶,轻轻抿了一口。 下一刻,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中爆发出前所未ove有的精光。 “好机会!” 这满天飘荡的无主孤魂,不都是为他准备的吗? “收!” 苏玄霍然起身,手持引魂幡,朝着洪荒西方的方向,猛地一摇。 嗡——! 引魂幡黑光暴涨,化作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黑色漩涡,横亘于九幽之上。 一股无视空间与法则的恐怖吸力,瞬间笼罩了刚刚化为死地的西方大陆。 刹那间,壮观到极致的一幕发生了。 西方大地上,那数以百万、千万计刚刚死去,尚在迷茫与痛苦中挣扎的亡魂,仿佛听到了来自灵魂归宿的召唤。 密密麻麻的魂影,汇聚成一道道灰色的洪流,遮天蔽日,浩浩荡荡地朝着九幽之地的方向奔涌而来。 这其中,不乏金仙、太乙金仙,甚至还有一位刚刚突破,没来得及高兴多久便被灵脉自爆波及,死得无比憋屈的大罗金仙! 看着这前所未有的亡魂盛宴,鬼母与四大凶兽早已看得神魂呆滞,彻底麻木了。 苏玄神色平静,神念一扫,便将所有金仙级别以上的亡魂,从洪流中精准地筛选出来,挪移到道场外的一片空地之上,交由鬼母看管。 而剩下的那数以千万计的普通亡魂,则尽数被吸入引魂幡内。 “炼!” 引魂幡剧烈震颤,幡内亿万符文流转,化作巨大的魂力磨盘。 顷刻之间,数千万亡魂便被尽数炼化为最精纯的魂力,最终凝聚成数万条闪烁着幽光的魂锁,盘绕于幡杆之上。 引魂幡的气息,在这一刻暴涨了何止十倍,其威能,已然达到了一个全新的恐怖层次。 苏玄满意地掂了掂手中的引魂幡,心中默默盘点了一下此次的收获。 除了三大族长这三位准圣残魂,如今麾下又添了一位倒霉的大罗金仙亡魂,太乙金仙亡魂的数量直接突破了二十位,金仙级别的亡魂更是多达三百余。 这股势力,若是放在洪荒之中,足以横扫一方。 而这一切,不过是他安坐九幽,喝喝茶,签签到,顺手捡来的。 苏玄收起引魂幡,再次坐回养魂木下,看着棋盘上的残局,落下一子。 清脆的落子声,在寂静的九幽中,显得格外清晰。 洪荒的风,似乎要变个方向来吹了。 第十七章 修补西方 道魔之争的终章,以罗睺自爆西方灵脉的惨烈方式落下帷幕。 洪荒大地在经历了极致的动荡后,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喘息之机。 肆虐天地的煞气与怨力,随着西方化为焦土而渐渐沉淀,天地间,似乎又恢复了些许清明。 九幽之地,苏玄安坐于养魂木下,继续打磨着他那已至巅峰的大罗道果。 大罗金仙巅峰,看似已是仙道之极,但苏玄深知,此境之上,还有准圣,更有那俯瞰众生,万劫不磨的圣人。 每一步的根基,都必须夯实到极致,容不得半点虚浮。 他周身道韵流转,与整个九幽世界的气息完美相合,一呼一吸间,皆是九幽本源之力的潮汐起落。 这些年来,每日的签到依旧在继续,只是获得的奖励,渐渐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签到成功,恭被宿主获得:后天灵根——彼岸花!】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后天灵宝——哭丧棒!】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幽冥制服一套……】 苏玄看着这些东西,有些哭笑不得 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生生相错。 倒也符合他这九幽的意境,只是品阶太低,于他修行已无甚大用。 他随手一挥,那丛丛妖异血红的彼岸花,便沿着新生的忘川河两岸,一路盛开,如同一条血色的地毯,为这死寂的九幽增添了几分诡异而凄美的色彩。 至于那哭丧棒和制服,更是被他随手丢进了道场的仓库角落,与缚魂索、阴煞杏之类的东西堆在一起,懒得多看一眼。 如今的九幽道场,早已非昔日可比。 黄泉果树硕果累累,黄泉花茶清香袅袅,养魂木道韵安详。 忘川河奔腾不息,隔绝阴阳生死。 两岸彼岸花开,如火如荼。 整个道场在无数灵根灵宝的滋养下,九幽之气弥漫粘稠,几乎化为实质,显得愈发井然有序,却也愈发幽深神秘。 鬼母与四大凶兽,连带着那一众金仙、太乙金仙亡魂,各司其职,修炼的修炼,巡逻的巡逻,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苏玄从修行中暂且回神,心念一动,再次施展出“镜花水月”神通,观摩洪荒景象。 水镜之中,洪荒西方的惨状依旧触目惊心,大地之上满是深不见底的裂谷,灵气稀薄得近乎于无。 不过,已有不少大能的身影出现在这片废土之上。 为首的,便是女娲与伏羲兄妹。 女娲手持素手轻扬间,便有无尽的造化之气洒落,抚平破碎的大地,滋养着干涸的地脉。 伏羲坐于一旁,拨动琴弦,天道八卦图缓缓旋转,梳理着此地混乱的天机与法则。 除了他们,还有镇元子、红云等一众顶尖大能,都在尽心尽力地修复着西方大陆,赚取着那份天道降下的功德。 接引和准提也只能苦哈哈的埋头苦干,他们本就是西方之人,如今修补西方,也只能拿到一些微博的功德。 苏玄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鸿钧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罗睺自爆,毁了西方,他固然要担上因果,但只需振臂一呼,召集洪荒大能一同修复,便可将这份罪责分摊出去。 而他自己,则能趁机整合洪荒气运,收拾道魔之争的烂摊子,为最终的合道成圣,铺平最后一段路。 这波操作,既得了人心,又赚了功德,还扫清了最大的障碍,可谓一举三得。 “不愧是未来的道祖。”苏玄轻声自语。 他又将目光投向那片破碎的土地,不禁感慨:“罗睺这家伙,死都死得这么不安生,给鸿钧留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言及于此,苏玄端起茶杯的动作,猛地一顿。 一个念头,如同九天惊雷,在他识海中轰然炸响! 他的双眼瞬间眯起,瞳孔深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锐利精光。 不对! 罗睺! 自他得到引魂幡以来,这件先天至宝的威能,他再清楚不过。 三族大战,祖龙、元凤、始麒麟的残魂,一个没跑,全被拘了来。 凶兽量劫,烛龙、神逆这两位顶级大能,陨落的瞬间便被引魂幡锁定。 甚至连道魔之争中,鸿钧那一方陨落的阴阳老祖与乾坤老祖,他们的残魂在消散前,也被引魂幡截取了一缕本源。 可唯独罗睺! 那位与鸿钧争道的魔祖,洪荒量劫的另一个主角,他自爆之时,引魂幡竟没有丝毫动静! 这太不正常了! 引魂幡乃是先天至宝,其法则之力甚至能凌驾于部分天道规则之上。 按理说,像罗睺这等存在的魂魄,对它而言,简直是世间最顶级的补品,不可能感应不到,更不可能放过。 苏玄的后背,第一次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是罗睺的魂魄在自爆中彻底湮灭,连一丝真灵都未曾剩下? 苏玄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罗睺乃是混沌魔神跟脚,其元神之坚韧,远超寻常准圣。 即便自爆,也不可能消散得如此干净,连引魂幡都捕捉不到分毫。 那么,就只剩下另一种可能了。 他……根本没死透! 亦或者说,身为魔道之祖,他的存在形式,与寻常生灵截然不同,引魂幡的法则,对他无效? 苏玄的眉头,深深地锁了起来。 他试图推演天机,却发现关于罗睺的一切,都被一片深邃的魔气与无尽的因果业力所笼罩,根本无从算起。 想不通。 这个发现,让苏玄心中那份安坐九幽的悠然,悄然淡去了几分。 一个不知藏在何处,不知何时会卷土重来的罗睺,就像一柄悬在所有洪荒生灵头顶的利剑。 谁也不知道,这柄剑什么时候会再次落下。 “洪荒,果然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宁静。” 苏玄轻叹一声,收起了神通。 水镜中那热火朝天的修复场面,在他眼中,此刻却多了一丝莫名的讽刺。 危机,从未远去。 他再次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修行。 唯有自身的强大,才是应对一切未知与凶险的唯一依仗。 修炼,必须抓紧一切时间修炼! 第十八章 自创功法 他安坐于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继续着自己的修行。 自从道魔之争后,引魂幡便再没有大规模拘来亡魂,洪荒迎来了一段诡异的和平期。 苏玄也不急,大罗金仙巅峰之境,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吐纳,都是在打磨自身大道,使其与这方天地,与这九幽本源更加契合。 这日,签到之音如约而至,带着一丝古朴的韵味。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聚魂香炉!】 苏玄面前的虚空微微荡漾,一尊约莫巴掌大小,通体由不知名黑玉雕琢而成的小巧香炉,静静地悬浮着。 香炉造型古朴,三足两耳,炉身上铭刻着亿万鬼神朝拜的浮雕,散发着一股安魂、聚魂的奇特道韵。 苏玄屈指一弹,一缕幽冥鬼火落入炉中。 嗡—— 香炉轻轻一震,炉内无需香料,竟自发地升起一缕缕宛若实质的青黑色烟气。 这烟气并不呛人,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沁人心脾的清香。 那香味仿佛是世间所有魂魄最渴望的归宿,能直接作用于神魂本源,滋养魂体,抚平一切创伤与戾气。 “有点意思。” 苏玄看着这香炉,倒是颇为满意。 聚魂香气袅袅升起,如活物般在九幽核心之地盘旋、扩散。 很快,这股奇异的香气便飘散到了道场之外。 正在“药园”里指挥着一众鬼修打理灵根的鬼母,最先闻到了这股味道。 她手中的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一抹发自神魂深处的陶醉之色,仿佛浸泡在最温暖的泉水中,舒服得每一个念头都舒展开来。 “这……这是什么香气?” 她身后的那些鬼修亡魂,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一个个仰着头,闭着眼,使劲地嗅着空气中那醉人的香气,脸上尽是痴迷与享受。 道场另一边,正在操练阵法的四大凶兽,也闻到了这股味道。 “吼?” 饕餮的大鼻子用力嗅了嗅,巨大的哈喇子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滴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它那简单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香!太香了!比上次那个黄泉果还香! “蠢货!口水收一收!”穷奇一翅膀拍在它后脑勺上,可它自己也是双眼放光,忍不住朝着香气的源头飞去。 梼杌和混沌更是二话不说,化作两道黑风,直奔道场核心。 不一会儿,苏玄的莲台周围,便围满了人。 鬼母、四大凶兽、彩凤、龙族麒麟族的太乙金仙……所有在道场内修行的亡魂,都循着味道聚集了过来。 他们也不敢靠得太近,只是在外围找个地方坐下,一个个闭着眼,满脸陶醉地吸收着那聚魂香气,魂体上都泛起了一层舒适的微光。 苏玄看着这幅景象,不由得失笑。 他本想将这香炉也当个摆设,没想到对这些鬼物亡魂竟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他没有打扰他们,反而静静地观察起来。 看着看着,他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不对劲。 他发现,这些亡魂,无论是修为高深的鬼母,还是普通的鬼修,他们在吸收周围那浓郁到极致的阴气时,效率都出奇的低下。 磅礴的阴气被他们吸入魂体,可真正能被炼化、用以凝聚魂体的,竟然连三成都不到。 剩下的大部分阴气,只是在他们体内转了一圈,便又重新逸散到了天地之间。 这就像一个漏水的木桶,装得再快,漏得也快。 难怪他们凝聚魂体的速度如此缓慢。 “是功法的问题。”苏玄心中瞬间了然。 这些亡魂,生前修炼的都是各自种族的功法,那些功法都是针对血肉之躯的,讲究的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 如今他们只剩魂体,再用以前的法门来吸收阴气,自然是事倍功半,错漏百出。 而苏玄自己修炼的《神魔太阴诀》,乃是无上大道法门,同样不适用于这些纯粹的魂体。 “看来,得给他们找个合适的营生才行。” 苏玄摩挲着下巴,思绪飞转。 去洪荒找一本鬼修功法? 不可能。 如今六道未立,地府未出,鬼道一说尚未成型,哪来的顶级鬼修功法? 求人不如求己。 既然没有,那便……创一本!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轰然升起。 这个念头一生出,便再也无法遏制。 以他如今大罗金仙巅峰的修为,又身怀九幽大道与太阴法则的深刻感悟,再加上此地得天独厚的环境,创造一门专门给魂体吸收阴气、凝聚魂魄的功法,并非不可能! 甚至,这对他自己而言,也是一次梳理自身大道,查漏补缺的绝佳机会。 说做就做。 苏玄双目微阖,再次进入了深层次的悟道状态。 他端坐于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心神彻底沉入大道长河。 一时间,整个九幽核心之地,风云变幻。 无数关于九幽、死亡、轮回、太阴、魂魄的大道法则,如同活物一般,化作一枚枚玄奥的符文,在他周身环绕、飞舞、碰撞、重组。 他的身后,仿佛出现了一片无垠的幽冥世界。 有忘川河水在奔腾,有彼岸花海在摇曳,有阴风木在低语,有聚魂香炉在沉浮。 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独特道韵。 那道韵,既有九幽的死寂与深邃,又有太阴的至高与孤冷,更蕴含着一丝从无到有的创生之意。 这股道韵瞬间惊醒了所有沉浸在香气中的亡魂。 他们骇然地睁开双眼,看向莲台上的那道身影,神魂都在颤栗。 此刻的苏玄,在他们眼中,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强者,而像是一尊正在开天辟地的创世神魔! 安魂殿内,正在闭目养神的祖龙、元凤、始麒麟三位霸主,也被这股惊天动地的道韵所惊动。 他们齐齐睁开眼,魂体不受控制地飘出大殿,遥望着那道被无尽道则环绕的身影,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骇然”与“震撼”的神情。 “他……他在做什么?”元凤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这……这是在……开创道法?”始麒麟的魂体剧烈起伏,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祖龙死死地盯着苏玄,沉默了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无尽的苦涩与颓然。 “自愧不如……当真是,自愧不如啊!” 他们三位,生前皆是准圣大能,自诩洪荒顶点,可与苏玄此刻展现出的境界与气魄相比,简直如同萤火与皓月争辉。 这一刻,他们心中最后一丝属于霸主的骄傲,被击得粉碎。 第十九章 煅魂炼阴决 九幽的时光,无声无息,仿佛凝固的琥珀,封存了外界的喧嚣与杀伐。 苏玄端坐于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已不知闭关了多少岁月。 自道魔之争后,他便将全部心神沉浸于一门功法的推演之中。 以《神魔太阴诀》为总纲,熔炼引魂幡之奥秘,结合九幽地脉的本源大道,再辅以他签到所得的无数阴属功法残篇为砖瓦…… 这是一个浩瀚无比的工程,其难度,不亚于一位大罗金仙重新开辟自己的大道。 莲台之上,苏玄宝相庄严,周身被一团浓郁到化不开的黑色道韵所笼罩。 那道韵之中,亿万符文生生灭灭,时而演化出山川寂灭、万物轮回的恐怖异象。 终于,在某一刻,所有的异象尽数收敛,尽数归于他体内。 苏玄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却仿佛蕴藏着一方幽冥世界的生灭。 他摊开手掌,一卷由纯粹道韵法则凝聚而成的黑色玉简,在他掌心缓缓浮现。 玉简之上,五个古朴苍茫的大字,透着镇压神魂、炼化万物的无上威压。 ——煅魂炼阴决。 功法问世的刹那,幽冥黄泉的奔流为之一滞,就连那横贯天地的忘川河,都掀起了一阵微澜,仿佛在朝拜一部无上经典的诞生。 这股道蕴逼人的气息,瞬间惊动了道场内的所有生灵。 “这……这是何等功法?” 道场一角,鬼母的魂体激荡,她望着苏玄掌心的那卷功法,眼中流露出无法抑制的渴望。 她能感觉到,那功法与她的本源完美契合,若是能得之修行,她的道途将一片坦途。 “鬼母,四凶,及道场内所有亡魂听令,速来莲台下集结。”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生灵的魂魄深处。 “遵主人法旨!” 顷刻间,鬼母当先,四大凶兽紧随其后,数万亡魂大军在各自统领的带领下,化作一片黑色的潮水,井然有序地汇聚到九幽莲台之下。 黑压压的一片,鸦雀无声,只有一道道炙热的目光,汇聚在苏玄的身上。 苏玄环视一圈,看着自己这支初具规模的班底,缓缓开口。 “尔等随我,短则数万载,长则数十万载。入我九幽,既是劫数,亦是机缘。” “洪荒广大,然强者为尊,弱肉强食,从无安宁之所。天道之下,量劫往复,纵是大罗金仙,亦有陨落之危。” 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却带着一股直指人心的力量。 “今日,本座于九幽悟道,创下一部无上玄功,名曰《煅魂炼阴决》。此法,上可炼神魂、凝鬼体,下可吞阴煞、掌轮回,乃是我九幽一脉的立身之本。” 话音落下,下方顿时一片哗然,所有鬼物凶魂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苏玄没有理会他们的激动,继续说道:“今日,我便将此法赐予尔等。望尔等好生修炼,莫要懈怠。待他日,我九幽秩序大成,尔等皆为这方天地的主宰,与世同君,逍遥自在!” 说罢,他屈指一弹。 掌心的黑色玉简轰然碎裂,化作亿万道细碎的黑色流光,如一场浩大的流星雨,精准无比地射入下方每一位鬼物凶魂的眉心。 “啊——” 磅礴的信息洪流涌入脑海,众鬼魂先是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但紧接着,便被那功法中蕴含的无上大道妙理所吸引,一个个脸上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 片刻之后,所有生灵都从那玄奥的道境中清醒过来。 他们感受着脑海中那部完整、强大、仿佛为他们量身定做的无上功法,再看向莲台上那道宛如神明般的身影,一股前所未有的感激与狂热,自神魂最深处喷薄而出。 “谢主人赐法!” 鬼母第一个拜倒在地,魂体散发出的激动光芒,几乎要照亮半边九幽。 “谢主人天恩!” 四大凶兽更是激动得五体投地,巨大的脑袋磕在地上砰砰作响,恨不得把自己的魂都掏出来献给苏玄。 “我等……誓死追随主人!” 数万亡魂大军齐齐跪伏,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震得整个九幽之地都在嗡嗡作响。 也就在这一刻,就在这万众归心,众生感恩戴德的刹那,苏玄猛地一怔。 他清晰地感觉到,一丝玄之又玄,厚重的无形气息,自下方那无数虔诚的魂魄中升腾而起,最终如百川归海般,尽数融入了他的体内。 这股气息与他自身的九幽大道完美契合,仿佛让他与脚下这片广袤的九幽大地,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般的紧密联系。 他仿佛成了这片土地真正的意志,一念之间,便可调动此界无尽本源。 “这是……地道气运?!” 苏玄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脸上却不动声色。 惊喜! 前所未有的惊喜!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为了方便管理、提升属下实力的无心之举,竟然会为他带来如此逆天的回报! 天地人三道,乃是未来整个洪荒世界运转的基石。 天道高渺,执掌大势;人道革新,主宰气运更迭。 而地道,主掌轮回,承载万物生死,其重要性,丝毫不下于前两者! 如今,他竟然在机缘巧合之下,凝聚出了第一丝属于自己的地道气运! 这不仅仅是实力的提升,更是为他指明了一条通往至高的无上道途! 有了这一丝地道气运作为敲门砖,他建立六道轮回的构想,便不再是空中楼阁,而是有了最坚实的地基! 也就在这一瞬间,关于如何构筑六道轮回,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如九天惊雷般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后土以身化轮回,虽有大功德,却因自身便是轮回载体,最终被永远困于其中,不得自由。这是何等的悲哀? 而他,绝不能重蹈覆辙! 想要构筑一个完整且稳固的六道轮回,就必须要有相应的至宝,用来镇压六道,作为轮回运转的支柱与核心! 否则,强行构筑,下场便与后土无异。 更重要的是,他构想中的六道轮回,将与后土所化的轮回,有着本质的不同! 后土的轮回,尚在天道之下,受天道节制。 而他的六道,将是一个独立于天道之外的全新秩序! 以地道,取代天道! 新的六道,当为:地道、人道、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 一念至此,苏玄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前无古人,甚至可能后无来者的辉煌大道,已然在他脚下铺开。 第二十章 鸿钧成圣 那一丝玄黄色的地道气运,如同一颗种子,在苏玄的元神深处扎下根来。 它与他的九幽大道彼此交融,相互印证,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这片土地的过客,而是成了它真正的主人,一呼一吸,都与脚下这片广袤无垠的九幽地脉同频共振。 更令他心神震动的是,随着这丝气运的融入,整个九幽之地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纱轻轻笼罩,与外界的天道法则彻底隔绝开来。 一种玄之又玄的明悟涌上心头。 自此以后,他的九幽道场已然跳出了天道因果,遁于三界五行之外。 除非是那高高在上的圣人亲临,以无上法力强行探查,否则,再无人能窥见此地分毫。 他在这里,便是绝对的无上主宰。 “好,好一个地道气运!” 苏玄的眼底,终于泛起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波澜。 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护身符,让他在这危机四伏的洪荒世界里,有了一个真正可以安心发展的根基。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引魂幡,幡面上黑光流转,亿万符文沉浮,似乎也因这地道气运的出现而发生了一丝微妙的蜕变。 它不再仅仅是一件杀伐拘魂的先天至宝,更像是承载了某种更为厚重、更为古老的大道权柄。 一念至此,苏玄心中豁然开朗。 引魂幡,便是他未来地道的象征! 就在他为这意外之喜而心潮澎湃之际,那冰冷而宏大的声音,在他识海中轰然炸响!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先天至宝——鸿蒙周天图!】 苏玄的呼吸为之一滞。 先天至宝! 他面前的虚空缓缓裂开,一卷古朴的画卷从中徐徐展开。 那画卷之上,并无山川草木,而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无尽星空。 亿万星辰在其中缓缓运转,每一颗星辰都仿佛是一个真实的大千世界,彼此之间以玄奥的轨迹相互牵引,构成了一幅包罗万象,蕴含天地至理的无上道图。 仅仅是看上一眼,苏玄便感觉自己的元神仿佛要被吸入其中,沉浸在那无尽的大道演化之中,无法自拔。 鸿蒙周天图,推演万事万物,洞察天机因果,其玄妙之处,比之那传说中的河图洛书,亦不遑多让! “哈哈哈……” 苏玄终于忍不住,发出一阵畅快至极的笑声。 真是雪中送炭! 他正愁如何寻找那几件构筑六道轮回所必须的镇压之物,这鸿蒙周天图便送到了他的手上。 有了此宝,他便可推演天机,锁定那些无主至宝的下落,再也不用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只能被动等待机缘。 他构想中的,那个独立于天道之外,以地道为尊的全新六道轮回,将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苏玄压下心中的狂喜,指尖在那鸿蒙周天图上轻轻一点,正准备催动法力,开始推演。 然而,就在这一刻! 一个宏大、威严、不带丝毫情感,却又仿佛蕴含着三千大道至理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洪荒三界! “吾乃鸿钧,今已身合天道,补全天地,成就混元圣人之位。” 这声音仿佛自九天而来,又仿佛从每个生灵的心底响起,无视任何空间与禁制的阻隔,清晰地传入了洪荒每一个角落。 九幽之地,苏玄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那抹笑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凝重。 鸿钧……成圣了! 莲台之下,鬼母的魂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是源于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让她几乎要当场跪伏。 四大凶兽更是吓得趴在地上,四个巨大的脑袋死死埋在臂弯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它们从那声音中,感受到了一股比兽皇神逆还要恐怖亿万倍的无上威严。 洪荒大地,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无论是女娲伏羲,还是西方的接引准提,亦或是昆仑山中潜修的三清,所有的大能者,都在这一刻豁然睁眼,骇然地望向天外。 圣人!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洪荒世界诞生的第一位圣人! 那宏大的声音没有停顿,继续宣告着: “万载之后,吾将于三十三重天外,紫霄宫中开讲大道。凡有缘者,皆可来听。” 轰! 此言一出,整个洪荒彻底沸腾了! 圣人讲道! 这是何等天大的机缘? 一时间,无数隐世潜修的大能,纷纷从各自的道场中冲出,化作道道流光,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三十三重天外的方向飞去。 三十三重天,乃是天道演化,寻常生灵莫说进入,便是连方位都无法找到。 但此刻,在鸿钧圣人意志的指引下,一条通往紫霄宫的星光大道,清晰地呈现在了所有大罗金仙级别以上强者的感知之中。 “紫霄宫讲道……” 苏玄端坐莲台,眼神闪烁,心中也不免泛起了一丝波澜。 圣人讲道,听的乃是天地至理,对自己未来的修行之路,必然大有裨益。 要不要去?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迅速掐灭。 去? 开什么玩笑。 他瞥了一眼那鸿蒙周天图上,代表着三十三重天外方向的区域,只见那里因果线密集如麻,业力与杀机交织,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 这一路上,为了争夺那为数不多的座位,不知道要爆发多少场血战。 到了紫霄宫,更是要与三清、接引、女娲这些未来的天道圣人同坐一堂,一举一动都会被鸿钧看在眼里。 自己身怀地道气运,走的本就是一条与天道相悖的道路,此刻巴巴地凑上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更何况,自己身怀鸿蒙周天图这等至宝,推演大道之能未必就比圣人讲道差了。 何必去别人的地盘,看别人的脸色? 想通了这一点,苏玄心中再无半分犹豫。 他收敛心神,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手中的鸿蒙周天天图,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 “紫霄宫有三千客,我九幽,有六道轮回。” “鸿钧有他的天道,我,有我的地道。” 外界的风云变幻,与我何干? 他指尖法力流转,一道精纯的九幽本源之力,缓缓注入了鸿蒙周天图之中。 画卷之上,亿万星辰,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缓缓转动起来。 第二十一章 位列准圣 岁月在九幽之地,只是一条缓缓流淌,不着痕迹的河。 苏玄自凝聚地道气运之后,便再次陷入了深层次的闭关。 他如今是大罗金仙巅峰,距离那准圣之境,只隔着一层薄如蝉翼,却又坚若天堑的壁障。 这一步,靠的不是苦修,而是机缘。 他并不急,每日依旧签到、悟道,打磨着自身的九幽大道,使其与这方天地的联系愈发紧密。 这一日,签到之音如约而至,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鸿蒙道韵,仿佛自混沌未开之前传来。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鸿蒙圣魂果!】 苏玄万年古井不波的心境,在这一刻,终于掀起了一丝涟漪。 鸿蒙! 这两个字,在洪荒代表着至高与本源。 他摊开手掌,一枚通体紫金,约莫龙眼大小的果实静静悬浮。 果实表面并无华光,却仿佛蕴藏着一方初开的宇宙,亿万星辰在其中生灭流转,道道鸿蒙紫气缠绕其上,散发着一股直抵神魂本源的无上道韵。 此乃鸿蒙之中的先天灵根——圣魂树,历经亿万载光阴,方能结出的一枚果实。 其稀少与珍贵,便是圣人见了,也要动心。 “机缘,到了。” 苏玄看着这枚果子,再不迟疑,张口将其吞入腹中。 果实入口即化,没有想象中的狂暴能量,反而化作一道温润、浩瀚,却又至高无上的鸿蒙本源,瞬间涌入他的紫府元神。 轰——! 苏玄的元神在这一刻仿佛被投入了天地烘炉,开始了终极的蜕变。 那层阻碍他无尽岁月的准圣壁障,在这股来自鸿蒙的本源之力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应声而碎!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气息,自苏玄体内轰然爆发! 刹那间,整个九幽之地风云变色! 幽冥黄泉倒卷,忘川河掀起滔天血浪,彼岸花海瞬间开败又在瞬间绽放,循环往复。 阴风木的枝叶疯狂摇曳,聚魂香炉嗡鸣不止,养魂木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祥和光晕。 九幽的亿万地脉齐齐轰鸣,仿佛在朝拜新君的诞生。 苍穹之上,无尽的阴气、煞气、死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化作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漩涡。 漩涡中心,一道道比之前浓郁了何止万倍的玄黄色地道气运,如九天银河倒灌,浩浩荡荡地涌入苏玄的体内! 他与这方天地的联系,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密。 他仿佛就是九幽,九幽便是他! 这般惊天动地的异象,瞬间惊动了道场内的所有生灵。 “这……这是……主人他……” 鬼母骇然地望着莲台的方向,那股煌煌天威,让她连站立都变得无比艰难,魂体几乎要当场溃散。 “我的娘诶!天塌下来了?” 饕餮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巨大的脑袋埋进爪子里,瑟瑟发抖。 穷奇、梼杌、混沌也好不到哪去,四个曾经凶威盖世的家伙,此刻挤作一团,像四只受了惊的鹌鹑。 安魂殿内,正在闭目养神的三族族长,同时被这股威压惊得魂体巨震。 他们不受控制地飘出大殿,遥望着那道被无尽地道气运环绕的身影,脸上写满了震撼与不可思议。 “准……准圣?!”元凤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他……他竟然突破了?”始麒麟的魂体剧烈起伏,眼中满是无法掩饰的骇然。 祖龙死死地盯着那道身影,沉默了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无尽的苦涩与颓然。 “好快的速度……当真是,望尘莫及!” 异象持续了良久,才缓缓平息。 苏玄睁开双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却仿佛蕴藏着一方世界的生灭轮回。 准圣,成了。 他缓缓起身,一步踏出,便已来到安魂殿前。 祖龙、元凤、始麒麟三位霸主看着眼前这位与他们同处一个境界的存在,心中最后一丝属于霸主的骄傲,在准圣的煌煌天威面前,终于化作了尘埃。 他们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份苦涩与彻底的折服。 三人齐齐对着苏玄,深深一拜。 “恭贺道友,证道准圣!” 这一声“道友”,代表着他们彻底放下了过往的身份,将苏玄放在了与自己对等,甚至更高的位置。 “三位不必多礼。”苏玄虚扶一把,声音平淡,“如今洪荒量劫不断,准圣亦非不死不灭。我等身处九幽,更应同舟共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继续道:“本座欲立六道轮回,重塑地道秩序,此乃逆天之举,凶险万分。但若功成,尔等不仅可重塑真身,再返洪荒,甚至能执掌一道,与天地同寿,逍遥自在!” 一番话,说得三位曾经的霸主心神激荡,魂体颤栗。 另开一局!执掌一道!与天地同寿! 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宏愿! 一时间,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辉煌未来,在向他们招手。 “我等……愿为主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一次,他们口中的“主人”二字,无半分勉强,充满了发自内心的狂热与信服。 安抚了三族族长,苏玄再次回到莲台之上。 他心中清楚,立六道轮回,说着容易,做起来却难如登天。 后土以身化轮回,尚且被困于其中,不得自由。他想要避免重蹈覆辙,就必须找到六件相应的至宝,用来镇压六道,作为轮回运转的核心。 “如今已是准圣,洪荒之大,尽可去得。也是时候,为这六道至宝谋划一番了。” 他心念一动,准圣级别的恐怖元神之力运转开来,结合刚刚暴涨的地道气运,开始推演天机。 他要找的,是修罗道的镇压至宝。 无数天机画面在苏玄脑海中闪过,最终,画面定格在了一片无边无际,污秽至极的血海之上。 血海之中,一座宫殿若隐若现,一位身着血色道袍,面容阴鸷的道人,正盘坐于一朵十二品莲台之上,身旁悬浮着两柄杀气冲霄的绝世凶剑。 冥河老祖! “原来是他……”苏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倒是个富裕的邻居。” 如今的冥河,尚未效仿女娲造人,创出阿修罗一族。 但他凭借血海不枯、冥河不死的跟脚,修为同样已至准圣。 他手中的元屠、阿鼻二剑,乃是顶级的先天灵宝,杀人不沾因果。 座下的十二品业火红莲,更是极品先天灵宝,防御无双。 这三样,无一不是建立修罗道的绝佳至宝。 苏玄缓缓睁开眼,目光望向血海的方向,眼神深邃。 是时候去拜访一下这位邻居了。 第二十二章 拜访冥河 死寂的阴土化作了污秽的血水,安宁的轮回道韵被无穷无尽的杀伐之气取代。 这里是幽冥血海。 洪荒之中最为污秽、最为凶煞的绝地之一,无尽生灵陨落后的污血汇聚于此,亿万年来,怨气、煞气、业力交织,几乎化为实质。 寻常大罗金仙落入其中,不出片刻,便要被这滔天业力污了元神,坏了道基。 苏玄立于血海之上,万法不侵,准圣的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过客。 他目光扫过这片无边无际的血色海洋,声音平淡,却清晰地传入了血海的每一寸角落。 “道友,有客来访,何不现身一见?” 血海翻涌,掀起阵阵恶浪,却无半点回应。 只有那隐藏在血海深处的意志,变得愈发警惕与戒备,仿佛一头盘踞在巢穴中的孤狼,警惕地注视着踏入其领地的猛虎。 “道友有何贵干!” 良久后,一个阴鸷、沙哑,带着几分惊怒的声音终于自血海深处响起。 血浪分开,一座血玉雕琢的宫殿缓缓升起。 宫殿之上,一位身着血色道袍,面容阴沉的道人,正盘坐于一朵十二品业火红莲之上,周身血气与杀气交织,眼神警惕地盯着苏玄。 正是这血海之主,冥河老祖。 苏玄这才收回了那股威压,血海恢复了平静。 他看着冥河,脸上露出一抹和善的笑意:“道友总算肯出来了。” 冥河脸色很不好看,他感受得到,眼前这人身上那股与九幽同源的气息,以及那深不可测的准圣修为,都让他忌惮不已。 “你我素无往来,道友一来便要掀了我的道场,是何道理?” “道友误会了。”苏玄摆了摆手,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我道场毗邻,说是邻居也不为过。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邻里之间,理应守望相助,互通有无嘛。” 守望相助? 冥河的眼角抽了抽,他活了这么久,还从未听过如此清新脱俗的说法。 洪荒大能之间,不背后捅刀子就算厚道了,还守望相助? 他心中警铃大作,沉声问道:“道友究竟想做什么?” “是好事。”苏玄的笑容愈发真诚,“我看道友困于准圣之境,想来也苦恼许久了。我这里,恰好有一个能助道友成圣的机缘,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成圣!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冥河的心头炸响。 他瞳孔骤然一缩,死死地盯着苏玄,心神激荡,但更多的,是无法抑制的怀疑。 洪荒之中,谁人不想成圣? 可这等天大的机缘,岂会有人平白无故地送上门来? “道友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冥河压下心中的波澜,语气中满是戒备,“这等好事,为何不留给自己,反而要送给我这个外人?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很简单。”苏玄终于图穷匕见,他伸出一根手指,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借你一样东西。” 冥河的心猛地一沉。 “元屠、阿鼻,亦或是你座下的十二品业火红莲,都可以。”苏玄的目光在那两柄杀气冲霄的凶剑与那朵防御无双的莲台上一一扫过,像是在挑选一件心仪的商品。 “你!” 冥河瞬间炸了毛,一股滔天的怒火自心底喷薄而出,整片血海都因他的怒意而沸腾咆哮。 这三样,无一不是他伴生的极品先天灵宝,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家伙一开口,就要借走他的命根子?这哪里是借,分明就是明抢! “欺人太甚!” 冥河怒吼一声,再也按捺不住。 他座下的十二品业火火莲红光大盛,无穷业火冲天而起,化作一道火墙,隔绝天地。 同时,元屠、阿鼻二剑化作两道血色流光,带着撕裂法则的无上杀机,一左一右,朝着苏玄绞杀而去! 面对这准圣的雷霆一击,苏玄只是摇了摇头,身形一闪而逝。 他尚未来得及反应,苏玄的身影已经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一掌轻轻拍下。 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却仿佛引动了整个幽冥世界的力量,厚重、死寂,不容抗拒。 冥河骇然之下,将业火红莲的防御催动到了极致。 然而,那手掌落下,无穷业火皆尽熄灭,红莲的护体宝光如纸糊般破碎。 噗——! 冥河被一掌拍在胸口,整个人倒飞而出,狠狠砸回了血海之中,掀起万丈血浪。 一番交手,兔起鹘落,高下立判。 “我不服!” 冥河自血海中冲出,披头散发,面目狰狞,还要再战。 “唉。”苏玄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看来,光靠我们两个,是没法好好沟通了。也罢,我叫几个朋友过来,大家一起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好好地跟你讲讲道理。” 说罢,他对着虚空轻轻一挥手。 一道连接着九幽的门户,凭空在血海上空打开。 紧接着,在冥河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四道散发着滔天威压的身影,自门户中缓步走出。 为首的三位,一个龙威盖世,一个凤仪九天,一个麒麟踏瑞,正是曾经叱咤洪荒的三族族长——祖龙、元凤、始麒麟! 而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气息更为暴虐、更为凶戾,让冥河都感到一阵心悸的存在。 兽皇,神逆! 当神逆的魂体出现在血海之上,看到那三位老对头时,饶是以他的凶性,也不禁缩了缩脖子,神情有些尴尬。 不过,三族族长也只是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 在九幽道场被“教育”了这么多年,又目睹了苏玄的种种通天手段,他们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恩怨,早就看开了。 如今,他们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主人的属下。 而冥河,在看到这豪华到令人窒息的阵容时,整个人都傻了。 他嘴巴微张,彻底石化在当场,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个苏玄,已经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又冒出来三个昔日准圣的霸主,外加一个比他还凶的兽皇神逆…… 这……这还怎么打? 这是来讲道理的?这分明是来灭门的! 冥河瞬间就怂了,之前那股不服输的狠劲儿,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看着苏玄脸上那“和善”的笑容,只觉得浑身发冷。 “道……道友……”冥河的声音干涩无比,再没了之前的强硬,“有话……好说。”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咬牙道:“元屠、阿鼻二剑,道友尽管拿去用!只是这业火红莲,乃是我镇压自身业力,修炼的根本,还望道友……高抬贵手。” 第二十三章 鸿钧讲道 苏玄倒也爽快,并未得寸进尺。 他此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这两柄杀伐至宝,用以镇压未来的修罗道。 至于业火红莲,虽是极品,却并非必须。 他收起双剑,脸上笑意更浓,仿佛刚才那剑拔弩张的不是他一般。 “道友放心,我向来以理服人,岂会强夺道友的护身之宝?” 说着,他对着虚空挥了挥手。 祖龙、元凤、始麒麟,以及缩在最后,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神逆,四个曾经的洪荒顶级大佬,便如同训练有素的保镖,齐齐转身,默不作声地走回了那道九幽门户。 门户关闭,血海上空那令人窒息的威压瞬间消散。 冥河这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看着苏玄,心中依旧忐忑不安,不明白这位煞星为何收了宝物还不走。 苏玄把玩着手中的元屠、阿鼻二剑,感受着其中那纯粹的杀伐本源,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看向冥河,话锋一转。 “道友,宝物我收了,现在,我们来谈谈那成圣的机缘。” 冥河心头一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都到这份上了,这家伙竟然还记得这茬? 他本以为那所谓的“成圣机缘”不过是对方随口找的借口,现在看来,似乎另有玄机? “道友……此话当真?”冥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由不得他不激动。 成圣!这是何等诱惑? “自然当真。”苏玄负手而立,目光扫过这片无边无际的血海。 “天道之下,功德成圣乃是一条捷径。道友你这幽冥血海,乃盘古大神肚脐污血所化,跟脚非凡,内蕴无穷造化。只可惜……” 他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可惜什么?”冥河连忙追问,像个虚心求教的学生。 “可惜太过空旷,了无生机。”苏玄指着下方翻涌的血水,“亿万年来,除了道友你,可曾诞生出第二个灵智完整的生灵?” 一句话,问得冥河哑口无言。 血海环境恶劣,煞气、业力充斥,能诞生他这么一个异数已是侥幸,哪里还能孕育出其他生灵。 “道友可曾想过,于这血海之中,创造一方族群?”苏玄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诱惑,“你这血海不枯,你便不死。若你创造的族群也能如此,那将是何等庞大的气运?“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开天辟地的惊雷,在冥河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双目圆睁,眼神中先是茫然,随即化为狂喜,最后变成了醍醐灌顶般的明悟。 对啊! 我怎么就没想到! 这血海便是我的根基,于此地诞生的生灵,天生便会与我气运相连,尊我为父神! 一瞬间,无数的念头在他脑中碰撞、交织,一个完整而庞大的计划雏形,已然形成。 他越想越是激动,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 看着冥河那副陷入狂热与顿悟的模样,苏玄的嘴角,在谁也看不见的角度,悄然勾起一抹弧度。 他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这冥河老祖,在原本的轨迹中,本就会在女娲成圣后,有样学样地创造出阿修罗一族,虽功德不足以成圣,却也因此实力大涨,成了洪荒中谁也不敢轻易招惹的一方霸主。 自己现在,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将这个想法提前“点化”给了他。 不仅让对方觉得自己得了天大的好处,还顺理成章地“借”来了元屠、阿鼻二剑,更让冥河欠了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 一石三鸟,简直完美。 至于这“借”走的双剑,还不还?什么时候还? 那就要看心情了。 毕竟有句老话说得好,欠债的才是大爷。 “多谢道友指点迷津!此恩,冥河永世不忘!” 许久之后,冥河才从激动中回过神来,对着苏玄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神情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感激。 苏玄坦然受之,摆了摆手:“你我既是邻居,守望相助也是应当。道友你好自为之,我就不叨扰了。” 说罢,他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血海之上,只留下冥河一人,对着空荡荡的海面,兀自激动不已,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他的造人大计。 …… 返回九幽道场,苏玄的心情颇为不错。 此行收获满满,不仅为修罗道找到了镇压至宝,还平白得了一个准圣级别的人情。 他安坐于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心念一动,准圣级别的元神之力运转开来,施展出“镜花水月”神通。 面前的虚空如水波般荡漾,清晰地映照出洪荒大地的景象。 此刻的洪荒,与他上次窥探时,已然大不相同。 只见那三十三重天之外的混沌虚空中,人头攒动,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无数洪荒大能,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化作道道流光,密密麻麻,几乎挤满了通往紫霄宫的那条星光大道。 三清、女娲、伏羲、接引、准提、帝俊、太一……一个个未来名震洪荒的顶级大佬,此刻都如同赶集的凡人,神情肃穆,朝着那座古朴的宫殿飞去,生怕去晚了,抢不到一个好位置。 圣人讲道,这是何等天大的机缘,谁也不愿错过。 苏玄静静地看着这番盛景,眼神却古井无波。 虽然看不到紫霄宫内,但他知道,这看似祥和的求道盛会之下,暗藏着无尽的杀机与算计。 尤其是那最前排的六个蒲团,更是一切祸乱的根源。 “可怜的红云。” 这老哥,是洪荒出了名的老好人,交友遍天下,却偏偏在这次讲道中,因为一个蒲团,为自己惹下了杀身之祸。 在紫霄宫那种地方让座,不是讲义气,是没脑子。 鸿钧的蒲团,也敢乱动? 苏玄摇了摇头,心中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鸿钧身边太危险了,因果纠缠,算计重重,一不留神就会被人当成棋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哪有自己这九幽之地来得清净自在? “紫霄宫有三千客,皆为天道棋子。” “我九幽,独掌轮回,自成一方天地。” 苏玄收了神通,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缓缓闭上了双眼。 外界的风云,与我何干? 还是继续签到,来的实在。 第二十四章 造化修罗 苏玄安坐于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继续着他恒古不变的修行。 准圣之境,一步一登天,每精进一丝,都需要海量的法力与对大道的深刻感悟。 他并不急躁,每日签到、悟道,打磨着自身的九幽大道,使其与这方天地的联系愈发紧密。 这一日,签到之音如约而至,却带着一股凌冽刺骨,仿佛能将神魂都吹散的锐利道韵。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极品先天灵宝——阴风旗!】 苏玄豁然睁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一面通体呈灰黑色,约莫三尺见方的幡旗,静静地悬浮于他面前。 旗面之上,并无任何繁复的纹路,只有一片深邃的混沌,仿佛连接着某个专门吞噬魂魄的归墟。 旗面无风自动,,却吹得周遭空间都泛起层层涟漪,仿佛连虚空本身,都要被这阴风吹得魂飞魄散。 阴风旗,先天灵宝,乃是混沌中的一缕九幽阴风本源所化,不伤肉身,不毁法宝,专吹生灵神魂。 一旦被这阴风刮中,便是大罗金仙,也要元神动摇,道基受损,稍有不慎,便有魂飞魄散之危。 “好宝贝。” 苏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此物与他简直是绝配。 他的引魂幡,夺魂摄魄和阴风旗。 三者配合,简直是一套专门针对神魂元神的无解杀招。 苏玄心中思忖,若是日后与人对阵,先以阴风旗将对方吹得神魂不稳,再用夺魂摄魄之术,其效果怕是会出奇的好。 他将阴风旗收入元神之中,以九幽本源之力温养祭炼,心情颇为不错。 就在此时,他心有所感,目光望向了九幽道场之外。 只见一道血色的遁光,自血海方向而来,停在了道场结界之外,现出冥河那张阴沉却又带着几分局促的脸。 “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他心念一动,传音出去:“道友不在血海参悟大道,来我这又有何事?” 结界外的冥河听到苏玄的声音,脸上那抹局促之色更浓了,他对着道场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道兄,前番听你一言,茅塞顿开。回去之后尝试以血海之血造化生灵,以期能获得一份功德,助我突破。”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苦恼。 “只是……不知为何,我造出的族人,总是不得要领,空有其形,却无半点灵智。百般尝试,皆是如此,实在无法,这才厚颜前来,想向道兄请教一二。” 他也不废话,当即施展神通,一团污秽的血水便飞入半空。 冥河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掐动玄奥的法诀,将自身的杀伐大道与创造法则打入血水之中。 那团血水一阵翻涌、蠕动,最终,化作了数百个形态各异的生灵。 正是未来阿修罗族的模样。 然而,这些造物虽然栩栩如生,却一个个双目无神,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在原地呆呆地站着,毫无半点生机。 “道兄请看,便是如此。任我如何施为,他们都只是没有灵魂的躯壳,与死物无异。” 苏玄静静地看着那些木然的阿修罗族人,片刻之后,摇了摇头。 “你只得其形,未得其神。” 冥河一愣,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苏玄淡淡指点道,“你的血海之血,虽然玄妙,却终究是死物。你打入的杀伐大道,也只是法则,而非‘灵’。” “生灵,生灵,你给了他们生,却没有给他们灵。” 冥河猛地抬头,脸上露出狂喜与恍然大悟之色。 “多谢道兄指点迷津!此恩,冥河永世不忘!” 说罢,一口精纯的元神本源被他喷出,在半空中瞬间分化为万千道细若游丝的紫色流光。 “去!” 冥河大喝一声,那些紫色流光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精准无比地射入了下方那数百个阿修罗族人的眉心。 那些原本呆滞木讷的阿修罗族人,身体猛地一颤,那双空洞的眼眸中,瞬间亮起了灵动的光彩。 虽然他们的眼神中,依旧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好斗与杀伐之意,但真正地活了过来! “哈哈哈……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 冥河看着自己创造出的族人,感受着那一道道与自己血脉相连、神魂相通的联系,忍不住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喜悦与激动。 他笑了一阵,才想起一旁的苏玄。 这位邻居,不,这位道兄,当真是自己的大福星啊! 一次指点,助他成圣有望。 二次指点,助他族群诞生。 这等大恩,何以为报? 冥河一咬牙,一跺脚,竟是直接对着苏玄单膝跪地,抱拳拱手,声音洪亮,态度诚恳到了极点。 “大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冥河的亲大哥!但有差遣,小弟万死不辞!” 苏玄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我跟定你了”表情的冥河,整个人都乐了。 本来只是想结个善缘,顺便看看阿修罗族诞生的场面,没想到,居然还白捡了这么一个实力强劲的小弟。 准圣级别的小弟,放眼洪荒,这也是独一份吧? 不要白不要! “起来吧。”苏玄笑着虚扶一把,“你我邻里之间,理当如此。以后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便是。” 他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掏出了几枚品相极佳的阴煞杏,随手丢给了冥河。 “初次认门,当大哥的也没什么好东西。这几枚果子你拿去,权当是见面礼了,对你恢复元神,也有些好处。” 冥河接过灵果,感受着上面精纯的阴煞道韵,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大哥对自己,实在是太好了! 他将灵果珍而重之地收起,又对着苏玄行了一礼,这才带着自己新生的族人,心满意足地返回了血海。 然而,就在此时。 一个宏大、威严、不带丝毫情感,却又仿佛蕴含着三千大道至理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再次响彻了整个洪荒三界。 “三千年后,吾将于三十三重天外,紫霄宫中,开讲大道第二次。凡有缘者,皆可来听。” 是鸿钧的声音。 一时间,洪荒之中,无数大能纷纷从闭关中惊醒,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开始为三千年后的讲道做准备。 苏玄端坐莲台,听着这响彻天地的圣人之音,表情却是古井无波。 紫霄宫二次讲道? 他有他的地道要走,何必去凑天道的热闹。 第二十五章 万兽鼎 准圣之境,感悟大道,凝练法力,每一步都需水磨工夫。 这一日,签到之音如约在他识海中响起。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极品先天灵根——聚阴竹!】 苏玄缓缓睁眼,只见面前的虚空中,凭空出现了一丛奇异的竹子。 这竹子与寻常竹类截然不同。 竹竿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墨紫色,修长挺拔,表面光滑如玉,竟无半点竹节,仿佛是天然而成的整体。 竹叶亦是奇特,并非翠绿,而是薄如蝉翼的黑玉之色,边缘锐利如刀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丝丝缕缕精纯到了极致的阴气,自那黑玉竹叶的脉络间悄然垂落,如烟似雾,在竹林周围汇聚,竟凝而不散,化作一汪浅浅的阴气小潭。 “聚阴竹……”苏玄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此物能自行汇聚天地间的阴煞之气,将其炼化为最精纯的先天阴气,对他这等专修阴寒大道的修士而言,简直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修炼宝库。 他起身,亲手将这丛聚阴竹栽种在了道场核心区域的一片空地之上。 此地,已有能助人悟道的阴风木,能滋养神魂的养魂木,更有能品茗悟道的黄泉花茶树。 如今,又添了这能汇聚阴气的聚阴竹。 四种形态各异的先天灵根,彼此的道韵在九幽之地交织。 阴风木下,大道之音若隐若现;养魂木旁,祥和之气抚慰神魂;黄泉茶畔,轮回之意沉浮不休;聚阴竹林间,阴气如潮,寒意森森。 这般景象,竟让这片原本死寂的九幽核心,多出了一种幽邃而又瑰丽的别样美感,宛如一方鬼道仙境。 道场愈发完善,苏玄的心情也颇为舒畅。 他安坐于黄泉之畔,目光落在了那卷自签到后便一直未曾动用的鸿蒙周天图上。 “如今已入准圣,也是时候,为我那六道轮回的构想,做些更实际的准备了。” 他指尖法力流转,一道精纯的准圣本源之力,缓缓注入了鸿蒙周天图之中。 嗡——! 画卷轰然展开,其上亿万星辰仿佛在这一刻尽数活了过来,以一种玄奥莫测的轨迹疯狂运转。 无数关于洪荒未来的天机画面,如流光电影般在苏玄的脑海中飞速闪过,最终,画面缓缓定格。 那是一座雄浑巍峨,直入云霄的古老神山,山体之上,依稀还残留着大战过后的疮痍。 然而,就在那神山之巅,一股厚重无比的宝光正冲霄而起。 瑞气蒸腾间,一尊古朴的三足两耳大鼎,正缓缓自地脉深处上浮,其鼎身之上,隐约有万兽咆哮之影沉浮,一股苍茫、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中部神山,万兽鼎……” 此宝天生便蕴含万兽之道,若是用来镇压未来的“畜生道”,简直是再合适不过。 苏玄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如今,洪荒但凡有点实力的大能,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紫霄宫里盘腿坐着,眼巴巴地听鸿钧讲道。 这等天赐良机,若是错过,简直天理难容。 他心意已决,不再耽搁,一步踏出,身形便已消失在了九幽道场。 …… 中部神山。 此地曾是麒麟一族的祖地,气运昌隆,祥瑞遍地。 但自龙汉初劫之后,麒麟一族死伤殆尽,此地也早已不复往日的辉煌,山脉凋敝,灵气稀薄,只剩下无尽的萧索与破败。 苏玄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神山之巅。 他一眼便看到了那尊半截已然出土的万兽鼎,古朴的鼎身散发着厚重的气息,仿佛承载着一个纪元的兴衰。 而在万兽鼎的旁边,几头气息萎靡,身上甚至还带着无法愈合旧伤的麒麟,正围着宝鼎趴伏在地,眼神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当苏玄的身影出现时,为首的一头老麒麟挣扎着站起身,一双浑浊的眼中,却透着一股宁死不屈的决绝与骄傲。 “此乃我族圣物,阁下……还请回吧。”它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却掷地有声。 苏玄看着这几只瘦骨嶙峋,毛发都失去了光泽,却依旧忠心耿耿守护着最后荣耀的麒麟,心中竟生出几分莫名的感慨。 “你们的老祖,始麒麟,如今在我那儿做客。”他负手而立,声音平淡。 此言一出,那几头麒麟先是一愣,随即个个怒目圆睁,鬃毛倒竖。 “休得胡言!我族老祖为守护洪荒,早已身化祥瑞,陨落于天地间!”老麒麟怒喝道,它绝不容许任何人侮辱它们一族至高无上的皇。 “陨落?”苏玄闻言,轻笑一声,“他肉身虽毁,魂魄尚存。如今正在我九幽之地好生休养,总有一日,会重返洪荒。” 几头麒麟彻底懵了,巨大的脑袋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老祖……还活着?在九幽? 这信息量太大,让它们本就不太灵光的脑子,瞬间陷入了一片空白。 苏玄也懒得与它们多做解释,屈指一弹,几枚品相极佳,散发着精纯阴煞道韵的杏果便落在了它们面前。 “拿着吃吧,看你们一个个饿得跟什么似的。” 说罢,他大袖一挥,那沉重无比,仿佛与整座神山连为一体的万兽鼎,便发出一声轻鸣,化作一道流光,被他轻而易举地收入了囊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烟火气。 做完这一切,苏玄的身影便再次消失。 只留下那几头麒麟,捧着灵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脑子里依旧是一片浆糊。 …… 九幽道场。 苏玄回到莲台之上,将那万兽鼎取出,细细打量。 鼎分三足,圆腹双耳,造型古拙大气,通体呈青铜之色,其上却无半分铜锈,反而流转着温润的宝光。 最令人震撼的,是鼎身之上那密密麻麻的万兽图腾。 飞禽走兽,鳞甲虫鱼,几乎尽在其中。 这些图腾并非死物,而是以一种玄奥的大道法则烙印其上,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鼎身上挣脱而出,化作一支真正的万兽大军。 苏玄将一缕准圣神念探入其中。 轰! 他仿佛瞬间置身于一个万兽奔腾的原始世界,龙吟凤鸣,虎啸猿啼,亿万兽魂的咆哮声,几乎要将他的神念冲垮。 “好,好一个万兽鼎!” 苏玄眼中精光大盛,心中涌起一阵狂喜。 有了此宝,他构想中的六道轮回,那至关重要的“畜生道”,便有了最完美的镇压之物! 六道轮回的拼图,又凑齐了关键的一块。 第二十六章 欣欣向荣 收起万兽鼎,苏玄端坐于莲台之上。 他如今身负的法宝,无论是攻伐至宝引魂幡、阴风旗,还是防御至宝十二品九幽莲台,亦或是推演天机的鸿蒙周天图,每一件都蕴含着无上大道。 当务之急,是继续打磨自身修为,将已有的诸多法宝与神通彻底融汇贯通,化为自己地道秩序的一部分。 届时再构筑六道轮回,才能真正做到得心应手,圆融无碍。 他安神沉寂,继续着恒古不变的修行。 这一日,签到之音如约而至,却不再是实体灵宝,而是一股玄之又玄的精纯能量。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九阴真气!】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玄只觉得一股无法言喻的至阴本源,凭空在他元神深处生成。 那并非单一的阴气,而是由九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根同源的阴寒大道本源揉和而成。 有太阴星的孤高与清冷,有九幽地脉的死寂与深邃,有黄泉之水的轮回与遗忘,有极阴冰魄的冻绝与终结…… 九种阴气彼此交织、盘旋,却又互不侵犯,最终在他神魔太阴诀的运转下,完美地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深邃到仿佛能吞噬万物的玄黑色气流。 这九阴真气极为珍贵,不仅能提升他自身的修为,更能助其洗练魂体,提纯本源,是鬼道生灵梦寐以求的无上神物。 苏玄没有犹豫,心神合一,开始全力炼化这道真气。 他如今已是准圣,炼化这等同源的本源真气,自然是水到渠成。 那股醇厚而温润的真气,如同一条温顺的大河,缓缓流淌过他的四肢百骸,最终汇入他那浩瀚如星海的法力之中。 准圣中期的壁垒,在这股力量面前,如春雪遇阳,悄然消融,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气息内敛,威压尽收。 苏玄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愈发返璞归真,若非亲眼所见,便是大罗金仙当面,恐怕也只会将他当做一个寻常的道人。 准圣中期,成了。 境界稳固之后,苏玄再次取出了鸿蒙周天图。 他将一缕更为精纯凝练的准圣中期法力注入其中,画卷之上,亿万星辰的运转轨迹变得愈发清晰、迅捷。 无数天机画面在脑海中流淌而过,皆是未来洪荒大势的走向,或是某些灵宝出世的模糊景象。 然而,他最想找的,那几件足以镇压六道轮回,与万兽鼎、元屠阿鼻二剑品阶相当的至宝,却依旧如雾里看花,被一层浓郁的天机迷雾所笼罩,无法窥其全貌。 苏玄倒也不着急。 他收起周天图,心中一片清明。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如今他麾下势力日益壮大,九幽道场也初具规模,打磨自身,好生经营这方根基之地,同样重要。 心念一动,他起身踏出莲台,开始了对自己道场的巡视。 整个九幽核心之地,早已今非昔比。 阴风木下,悟道之音若隐若现;聚阴竹林间,阴气如潮,凝而不散;养魂木旁,祥和之气抚慰神魂;黄泉花茶畔,轮回之意沉浮不休。 四种顶级先天灵根的道韵交织,将此地化作了一方真正的鬼道仙境,任何鬼物在此修行一日,都胜过在外界苦修百年。 道场之外,更是井井有条。 鬼母如今已颇具一方鬼主的气度,她将数万亡魂大军管理得井井有条,按照各自生前的种族、特长,分门别类,或负责打理灵根,或负责巡逻警戒,或专心修炼阵法,俨然成了一支纪律严明的鬼道大军。 她的修为在九幽莲子与黄泉果的加持下,早已突破至太乙金仙巅峰,距离大罗之境,也只是一步之遥。 而另一边,四大凶兽的“练兵场”则显得画风迥异,充满了欢声笑语……当然,主要是它们的。 “下一个!谁来挑战本大爷的‘爱之铁拳’?撑过三息,赏阴魂果一枚!” 梼杌扛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巨大兽骨,唾沫横飞地冲着一群新来的凶兽亡魂叫嚣着。 “我来我来!”饕餮在一旁举着爪子,满脸兴奋地当起了托,“大哥,让我先来!我感觉我这次能撑五息!” 穷奇则在一旁盘算着,如何从这些新来的“愣头青”身上,克扣下一些修炼资源,然后拿去跟鬼母换一壶她新酿的“阴风醉”。 混沌则飘在半空,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偶尔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试图逃跑,便会被它一口吞下,然后灰头土脸地吐出来,魂体上还沾着不明的粘液。 四大凶兽的修为,也都在太乙金仙中后期不等,加上苏玄赐下的四煞宝刀,联手之下,寻常大罗金仙见了也要绕道走。 至于安魂殿中,那三位曾经的霸主,更是安分守己。 每日除了吸收养魂木的气息修补残魂,便是在殿内相互印证大道,偶尔还会为当年的一些战术细节吵得面红耳赤,但终究不敢有丝毫逾矩。 苏玄看着这欣欣向荣的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他随手摘下一些黄泉果与阴煞杏,化作流光,精准地落入鬼母与四大凶兽,以及那些表现出众的亡魂手中,算是对他们这段时日苦劳的赏赐。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回到莲台之上,心神沉入对整个洪荒天地的感应之中。 紫霄宫的方向,那股浩瀚的圣人道韵已经散去。 鸿钧的第二次讲道,结束了。 而下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便在三千年后。 苏玄对此心知肚明。 鸿钧三次讲道,第一次,讲的是证道大罗金仙之法,让洪荒众生有了明确的修炼方向。 第二次,讲的是斩三尸证道准圣之法,为洪荒大能们推开了一扇通往更高层次的大门。 而这第三次讲道,讲的,便是那无数生灵梦寐以求的成圣之法! 三次讲道之后,鸿钧将分发鸿蒙紫气,钦点圣位。 届时,三清、女娲、接引、准提等人,将接连成圣,一个属于圣人的时代,即将拉开帷幕。 洪荒,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 而他,也该为这即将到来的大时代,做好更充分的准备。 第二十七章 太阴灵脉 九幽的岁月,于苏玄而言,不过是悟道途中的一处驿站,无声无息,波澜不惊。 他安坐莲台,神魔太阴诀在体内周天运转,每一次吐纳,都与这方天地的本源产生着更为深邃的共鸣。 这一日,那恒古不变的签到之音,在他识海中轰然响起,其道韵之宏大,竟让整个九幽之地都为之轻轻一颤。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太阴灵脉!】 苏玄豁然睁眼,那双深邃如宇宙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难以抑制的炽热。 灵脉! 而且是完整的一条太阴灵脉! 他心念一动,一条通体由最纯粹的太阴晶石构成,蜿蜒不知几万里的庞然大物,便出现在九幽的虚空之中。 它就像一条沉睡的太古巨龙,周身缭绕着肉眼可见的黑色神曦,丝丝缕缕精纯到极致的先天阴气,如瀑布般自其龙骨般的脉络上垂落。 尚未落地,便已在半空中凝结成一枚枚漆黑的阴气结晶,叮当作响。 这灵脉,是活的。 它能自行吞吐混沌,源源不断地产生最本源的先天阴气,更能镇压一方气运,稳固天地。 “好!哈哈哈……好啊!” 苏玄看着这条灵脉,终是忍不住发出一阵畅快至极的笑声。 他想起了自己最初签到所得的那条九幽地脉。 一者镇压生机与地煞,二者化生阴气与轮回。 如今双脉在手,竟是完美地契合了他心中那模糊的地道构想。 这两条灵脉若是合力,足以将整个九幽之地彻底覆盖,化作一方独立于洪荒之外的无上洞天! 对鬼物亡魂而言,这是何等概念? 在这里,随便吸一口气,都是大补。 哪怕是一头凡俗的猪妖死后所化的魂魄,在此地待上百年,恐怕都能修成鬼仙。 苏玄不再迟疑,他霍然起身,亲自出手。 他一手托天,引动九幽大道的无上权柄,将那条太阴灵脉高高举起。 另一手向下一按,整个九幽大地轰然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其走向,竟与那条早已存在的九幽地脉遥相呼应,彼此缠绕。 “去!” 苏玄一声轻喝,掌中的太阴灵脉便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黑色神光,精准无比地落入那道新开的沟壑之中。 轰隆隆——! 在两条灵脉归位的刹那,整个九幽之地,迎来了开天辟地以来最为剧烈的一次蜕变! 异象连天! 大地剧烈地震动,发出沉闷的轰鸣。 道场核心,那株阴风木的枝叶疯狂摇曳,垂下万千道悟道神光。 养魂木的树干上,竟泛起了一层温润如玉的宝光,祥和之气几乎化为实质。 聚阴竹林间,墨紫色的竹竿节节拔高,竹叶愈发锐利,吞吐着更为精纯的阴气。 黄泉之畔,那株黄泉花茶树的花瓣瞬间绽放,一股能洗涤神魂的茶香,飘散至九幽的每一个角落。 就连那横贯天地的忘川河,此刻也掀起了滔天巨浪,仿佛在朝拜新君的诞生。 这般改天换地的恐怖景象,瞬间惊动了九幽所有的生灵。 安魂殿内,正在闭目养神的三族族长,被这股剧震直接从悟道状态中惊醒,魂体不受控制地飘出大殿。 他们骇然地望着眼前这宛如创世般的景象,感受着那几乎要将他们魂体都撑爆的精纯阴气,脸上写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 “这……这又是何等手段?”元凤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感觉自己以往对“强大”二字的认知,正在被一次又一次地无情颠覆。 “改天换地,造化灵脉……这等手笔,便是当年的吾等,也……”始麒麟的魂体剧烈波动,话说到一半,便化作了无尽的苦涩。 祖龙死死地盯着那道立于苍穹之上,一手缔造了这一切的身影,沉默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等……跟对了人。” 而在道场的另一边,鬼母与四大凶兽的反应,则截然不同。 他们看着那群新来的“同事”们一副没见过世面的震惊模样,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过来人”的优越感。 鬼母只是掩嘴轻笑,那双美眸中,尽是对自家主人的崇拜与自豪。 而四大凶兽,可就没那么含蓄了。 “瞅瞅,瞅瞅你们那傻样!”饕餮挺着大肚子,瓮声瓮气地嚷嚷道,那模样,要多得瑟有多得瑟,“基本操作,都坐下,别大惊小怪的,以后习惯就好了。” 穷奇也扑扇着翅膀,斜着眼,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教训道:“想当初我们刚来的时候,也跟你们似的,没见识。后来才发现,主人时不时就搞出点大动静,这都是小场面,懂不懂?” 梼杌和混沌在一旁连连点头,昂首挺胸,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差点把“我们老大就是牛”这几个字刻在脸上。 三族族长听着这几个家伙的嘲讽,嘴角直抽抽,偏偏又无法反驳。 小场面? 这还叫小场面? 他们心中升起一股荒谬感,但更多的,却是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苏玄立于九霄之上,并未理会下方属下们的骚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两条灵脉的归位,一丝比之前浓郁了何止百倍的玄黄色地道气运,自九幽的本源深处升腾而起,最终尽数融入了他的体内。 轰! 这一刻,他与这方天地的联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密。 他仿佛就是九幽,九幽便是他! 无数关于地道、轮回、生死、阴阳的大道法则,如同决堤的洪水,在他心中轰然炸响,许多之前晦涩难明的关隘,豁然开朗。 心中那构想已久的六道轮回之法,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完整,仿佛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将其付诸实现。 不仅如此,他所参悟的太阴大道、九幽大道……诸多法则,都在这地道气运的加持下,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印证与提升。 而他立身之本的九幽大道,更是在这一刻,朝着那至高无上的圆满之境,迈出了坚实无比的一大步。 苏玄缓缓闭上双眼,感受着体内那股足以掌控一切的磅礴力量,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 外界的风云,与我何干? 且让他们去争,去抢。 我自安坐九幽,静待花开。 第二十八章 鸿钧分宝 九幽的岁月,沉静如亘古的深潭,波澜不惊。 苏玄安坐莲台,双眸紧闭,神魔太阴诀在他体内周天运转。 每一次吐纳,都与这方天地的本源产生着更为深邃的共鸣。 自从两条灵脉归位,此地的阴气与地道法则愈发凝实,他的修行一日千里。 这一日,那恒古不变的签到之音,再次于他识海中轰然响起。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先天灵果——罗刹果树!】 苏玄缓缓睁眼,那双深邃如宇宙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兴味。 罗刹?这名字倒是有趣,透着一股与九幽相得益彰的凶性。 他心念微动,一株通体呈暗红色,仿佛由凝固的血液浇筑而成的奇特果树,便出现在九幽的虚空之中。 此树不高,枝干却虬结狰狞,如魔龙探爪,每一片树叶都形如利刃,边缘闪烁着森然的寒芒。 在枝叶之间,零星挂着几枚拳头大小的果实,果皮上遍布着天然形成的鬼面罗刹图纹,栩栩如生,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磅礴能量。 罗刹果,先天灵根所结,珍贵无比。 其内蕴含的并非寻常灵气,而是最为纯粹的本源煞力与太阴精华的结合体,鬼道生灵食之,可直接提升修为,洗练鬼体,效果霸道绝伦。 “不错。” 苏玄起身,亲手将这株罗刹果树栽种在了道场核心区的另一片空地之上。 此树刚一接触到幽冥黄土,便仿佛活了过来,根须如灵蛇般疯狂扎入大地深处,汲取着九幽地脉的本源之力。 那几枚果实上的罗刹图纹,似乎也变得更加狰狞可怖。 这股新来的凶悍气息,立刻惊动了道场的其他“住户”。 阴风木的枝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声,似乎在与新邻居打招呼。 养魂木依旧温润祥和,散发出的气息却悄然浓郁了几分,仿佛在宣示自己的主权。 聚阴竹林间,墨紫色的竹竿轻轻摇曳。 黄泉花茶树则最为淡定,轮回道韵流转,自成一方天地。 而角落里,四大凶兽看着那株新来的果树,四个巨大的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这树……瞅着比咱们还凶啊。”饕餮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何止是凶,”穷奇斜着眼,翅膀不安地扇动着,“我感觉它要是活过来,能跟咱们干一架。” 梼杌和混沌在一旁深以为然地点着头,下意识地离那罗刹果树远了一些。 苏玄环视着自己日益繁盛的道场,心中颇为满意。 阴风木,助悟道。 养魂木,安神魂。 聚阴竹,汇阴气。 黄泉花茶,品轮回。 黄泉果树,助修炼 如今又添了这能直接提升修为的罗刹果。 六种顶级的先天灵根,彼此的道韵在九幽之地交织,将此地化作了一方真正意义上的无上洞天。 他正准备再次坐下,细细体悟这几种灵根交织下的大道变化,就在此时,一个宏大、威严、不带丝毫情感,却又仿佛蕴含着三千大道至理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洪荒三界! “三次讲道已毕,天道圆满,圣位当出……” 是鸿钧的声音! 这声音无视任何空间与禁制的阻隔,清晰地传入了洪荒的每一个角落,也同样在九幽之地回响。 莲台下的鬼母与四大凶兽,在这股煌煌圣威之下,神魂剧颤,连头都不敢抬。 安魂殿内,三族族长的残魂更是被惊得飘出大殿,骇然地望向天外混沌的方向。 唯有苏玄,依旧平静地立于原地。 他知道,紫霄宫的最后一场大戏,开幕了。 果不其然,鸿钧的声音继续响彻天地,开始分发那决定未来洪荒格局的无上机缘。 “老子、元始、通天,尔等为盘古元神所化,身负开天功德,当有圣位。” “女娲,汝日后当有大功德于洪荒,亦有圣位。” “接引,汝为西方之主,可得一圣位。” …… 苏玄静静地听着,心中一一印证。 三清、女娲、接引,五道鸿蒙紫气尘埃落定。 接下来,便是那洪荒第一老好人,红云。 “红云,你性情良善,将机缘让与准提,此蒲团本为汝之圣位,亦赐予你。” 苏玄听到这里,心中不禁微微一叹。 这哪是赐予,分明是催命符。 身怀成圣之基,却没有守护它的实力,这在弱肉强食的洪荒,就是最大的原罪。 鸿钧果然还是那个鸿钧,天道之下,一切皆是算计。 “另有一道鸿蒙紫气,游离于洪荒之中,静待有缘者。” 最后一道紫气,鸿钧并未指定,而是任其自行择主。 苏玄心中明镜似的,这道紫气,最终会与红云的那一道,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引出鲲鹏、冥河等一众大能,将整个洪荒搅得天翻地覆。 分完了圣位,便是分宝。 只听鸿钧的声音再次传来:“吾掌管造化玉碟,今将诸多灵宝分赐尔等,以镇压气运。” 虽然看不见紫霄宫内的景象,但苏玄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到那些都是何等惊天动地的至宝。 盘古幡、太极图、诛仙四剑、十二品功德金莲…… 随便拿出来一件,都足以让准圣大能打得头破血流。 说不眼馋,那是假的。 苏玄的道心再稳,面对这等诱惑,也不免泛起一丝波澜。 但他很快便平复了心境。 那些宝物虽好,却也意味着无尽的因果与算计。 自己身怀签到系统,脚踏九幽之地,未来的成就,未必会比他们差。 好东西,总会有的。 分宝之后,鸿钧那浩渺无情的声音,做出了最后的宣告: “自今日起,吾将身合天道,非量劫不出。洪荒大势,自有定数。” 话音落下,那股笼罩整个洪荒的煌煌圣威,如潮水般退去,天地间再次恢复了平静。 但所有大能都清楚,洪荒,变天了。 一个属于圣人的时代,即将拉开帷幕。 鸿钧虽不再现身,但他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高悬于九天之上,拨弄着众生的命运,操纵着洪荒的大势。 苏玄负手而立,望着天外混沌的方向,眼神深邃。 去与他们争?去与他们抢? 大可不必。 天道之下,皆为棋子。 与其去别人的棋盘上挣扎,不如安安稳稳地经营好自己这一方天地。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了那株刚刚栽下的罗刹果树上,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 第二十九章 红云陨落 九幽无岁月,寒暑不知年。 苏玄安坐于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神魔太阴诀于体内周天运转,对大道的感悟日积月累,愈发深邃。 他如今的修为,已稳固在准圣中期,距离后期,只差那临门一脚的机缘与积累。 他并不急躁,心如亘古幽潭,不起半分波澜。 这一日,那恒古不变的签到之音,在他识海中悄然响起。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太阴寒潭!】 苏玄缓缓睁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兴趣。 他心念一动,一方不过数丈大小,通体由最纯粹的太阴玄冰构成的水潭,便出现在九幽的虚空之中。 这寒潭之中,并无潭水,而是盛满了液态的太阴寒气。 那寒气粘稠如汞,丝丝缕缕,逸散而出,竟连周围的空间法则都被冻结出细密的冰晶裂纹,发出“咔咔”的轻响。 这太阴寒潭,乃是混沌之中一缕至阴本源所化,其内蕴含的太阴寒气恐怖无比。 但对于修炼阴寒之道的生灵而言,这却是梦寐以求的无上宝地。 “不错。” 苏玄微微颔首,这东西与他简直是绝配。 他起身,大袖一挥,那方太阴寒潭便化作一道流光,被他稳稳地安置在了幽冥黄泉之畔。 轰! 当至寒的太阴寒潭与至阴的幽冥黄泉彼此接触的刹那,整个九幽核心之地的气机为之一变。 两股同源而又各具玄妙的力量相互激荡,彼此增幅。 一时间,阴气更甚,寒气逼人! 原本只是如云似雾的阴气,此刻竟凝结成冰冷的阴气寒流,在地面上缓缓流淌,让这方鬼道仙境,更添了几分幽邃与森然。 也就在此时,一直静静悬浮于苏玄身旁的引魂幡,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嗡嗡——! 幡面上的幽光前所未有的明亮,仿佛闻到了什么绝世美味,主动撕开一道虚空裂缝,一股强大到极致的牵引之力从中探出。 “嗯?”苏玄眉梢一挑,有些意外。 自道魔之争后,洪荒已许久没有这等级别的大能陨落了,按理说,鸿钧第三次讲道在即,各方都在闭关潜修,怎会有人在此刻遇害? 下一刻,九幽深处的空间裂缝中,一道略显狼狈的红色魂影,被引魂幡的黑光牵引着,跌跌撞撞地从裂缝中踏出。 这魂影身着一袭红袍,面容温和,此刻却充满了茫然、悲愤与不解。 他魂体光芒黯淡,显然受了重创,但那股属于准圣大能的独特气韵,却依旧无法掩饰。 “红云?” 苏玄看着这道魂影,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这位洪荒第一倒霉蛋,这么快就应劫了。 红云的魂魄刚一落地,便看到了那散发着致命威胁的引魂幡,以及立于莲台之上,气息与整个九幽融为一体,深不可测的苏玄。 他心中警铃大作,虽不知身处何地,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毫不犹豫,转身化作一道红光,便要逃离此地。 “道友,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走?” 苏玄的声音平淡响起,他甚至都未曾起身,只是屈指一弹。 整个九幽之地的空间瞬间凝固,红云所化的遁光,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被硬生生地弹了回来,在原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喝杯茶再走嘛。” 一杯刚刚泡好的,散发着轮回道韵与安魂清香的黄泉花茶,被推到了他的面前。 红云彻底懵了。 他戒备地看着苏玄,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但鼻尖那股能洗涤神魂的茶香,却让他那因身死而激荡不休的魂体,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舒缓。 他下意识地打量四周。 这一看,他便再也挪不开眼了。 那株摇曳间便有大道之音垂落的阴风木,那汪能冻结虚空的太阴寒潭,那奔流不息,蕴含轮回真意的幽冥黄泉,以及这整片天地间,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先天阴气…… 此地……对此地鬼物而言,简直是比圣人道场还要顶级的无上洞天! “道友,请。”苏玄抬手示意。 红云犹豫片刻,终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茶水入喉,一股温润的力量瞬间抚平了他魂魄上的创伤,就连那因身死道消而产生的无尽怨念,都被洗去了几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向苏玄的眼神,终于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复杂。 他看着红云,话锋一转:“道友可知,你如今的处境?” 红云闻言,脸上温和的笑意化为无尽的苦涩与悲凉。 “肉身被毁,真灵受创,还能有什么处境?” “不,比你想的更糟。”苏玄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有些残忍,“你那一道鸿蒙紫气,乃是取死之道。如你如今这缕残魂,若是回到洪荒,最好的下场,便是随时间流逝,真灵消散,彻底归于天地。”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带着一丝幽默的调侃:“当然,运气差一点,也可能被捉了去,炼成什么法宝的器灵,天天被他盘,那日子可就有趣了。” 红云的脸彻底白了,苏玄的话,字字诛心,却又句句是实。 “道友,洪荒太危险,不如就留在我这九幽。” “你留在此地,我可保你真灵不灭。此地阴气充沛,灵根遍地,你大可转修鬼道,未必不能重归巅峰。届时找鲲鹏报仇雪恨,不都由你心意?” 红云的魂体剧烈地波动起来,苏玄为他描绘的未来,让他那颗本已死寂的心,重新燃起了一丝名为“复仇”的火焰。 他看着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九幽之主,看着这方安宁而又充满机缘的洞天,挣扎了许久许久。 最终,他像是卸下了所有包袱,对着苏玄,深深一拜。 “红云……见过道友。自今日起,愿听道友差遣。” 苏玄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善。” 他屈指一弹,一道蕴含着完整鬼修法门的流光,便没入了红云的眉心。 随后,他又随手摘下几枚黄泉果与阴煞杏,堆在了红云面前。 “这是见面礼。安心修炼,恢复魂力要紧。” 最后,他指着远处一处阴气最为浓郁,紧邻着阴风木与养魂木的空地。 “那里便做你的洞府吧,一应所需,皆可自取。” 功法,灵果,顶级洞府,一应俱全,安排得明明白白。 红云看着眼前的一切,感受着脑海中那部玄奥的功法,心中五味杂陈,但更多的,却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期待。 或许……这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归宿。 第三十章 噬魂珠 九幽的岁月沉静如水,苏玄端坐于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神魔太阴诀于体内周天运转,大罗金仙巅峰的修为已然圆融无碍,只待那冥冥之中的一线机缘,便可一窥准圣之秘。 他并不急躁,心境古井无波。 这一日,那恒古不变的签到之音,在他识海中悄然响起,其道韵之玄妙,竟带着一丝洞穿神魂的锐利。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顶级先天灵宝——阴神真眼!】 苏玄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浓厚的兴趣。 他心念一动,一枚约莫龙眼大小,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漆黑晶石雕琢而成的眼球,便静静地悬浮于他面前。 这眼球的造型极为独特,并非寻常的圆形,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由无数扭曲魂魄挤压而成的竖瞳形态。 瞳孔深处,并非漆黑,而是一片混沌的灰色旋涡,缓缓转动间,仿佛能将世间一切神魂都吸入其中,搅得粉碎。 苏玄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这枚阴神真眼。 嗡——! 真眼猛地一颤,那灰色的瞳孔之中,骤然绽放出一道无形无质,却又真实不虚的灰色神光。 神光所过之处,空间并未破碎,时间亦未凝固,但苏玄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片区域内的一切法则与道韵,其内在的“灵性”都被瞬间扰乱、镇压,陷入了一种绝对的死寂。 若是生灵被这神光扫中,元神必会陷入刹那的混沌与迷茫,神识错乱,无法调动分毫法力,更别提施展什么神通了。 这简直是专门为斗法准备的大杀器! 试想一下,与人对阵,正当对方要祭出法宝,掐动印诀之时,自己悄无声息地给他来上这么一下。 对方瞬间变成一个空有法力却无法调用的木桩,那场面,该是何等的有趣。 “好宝贝。” 苏玄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此物阴险、霸道,正合他意。 他将阴神真眼收入元神之中,以九幽本源之力温养,心中那建立六道轮回的宏伟蓝图,也变得愈发清晰。 六道之中,饿鬼道专司吞噬,最是凶残,需要一件能够镇压魂魄、吞噬万灵的至宝。 是时候,为它寻找一件合适的镇压之物了。 苏玄再次取出了那卷自得到后,便一直用以推演洪荒大势的鸿蒙周天图。 他指尖法力流转,一道精纯无比,蕴含着九幽大道真意的本源之力,缓缓注入了鸿蒙周天图之中。 嗡——! 画卷轰然展开,其上亿万星辰仿佛在这一刻尽数活了过来,以一种比以往迅捷了万倍的轨迹疯狂运转。 无数关于洪荒未来的天机画面,如流光电影般在苏玄的脑海中飞速闪过。 苏玄的心神沉入其中,如同最高明的渔夫,在这张因果大网中,耐心寻找着自己需要的那条线。 他的神念越过高山,跨过大河,掠过无数洞天福地,最终,如同一支利箭,猛地扎入了那片广袤无垠,终年被迷雾笼罩的无量东海。 画面不断下沉,穿过万丈波涛,越过无数奇诡的海底生灵,最终,定格在了一处深不见底的海底深渊。 那深渊漆黑如墨,仿佛是天地间的一个巨大伤口,连光线都无法逃逸。 在深渊的最底部,一颗不知几万里大小,通体覆盖着黑色角质,宛如山脉般的巨大头颅,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头颅早已没了生机,却依旧散发着一股源自混沌的苍茫与暴虐气息。 正是当初开天辟地之时,被盘古大神一斧头斩落的一颗混沌魔神的头颅。 无数岁月以来,这颗头颅不断吞噬着偶尔误入此地的过往生灵,竟在机缘巧合之下,重新诞生了一丝微弱的灵智。 而在那巨大的头颅之内,无数被吞噬的生灵怨魂与混沌煞气交织,最终凝聚成了一颗通体血红,散发着无尽吞噬与怨毒气息的珠子。 噬魂珠! 苏玄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此珠,天生便蕴含吞噬魂魄的大道,与他构想中的饿鬼道,简直是绝配! “就是它了。” 苏玄收了鸿蒙周天图,心中再无半分犹豫。 如今,鸿钧刚刚结束讲道,洪荒之中但凡有点名号的大能,此刻全都在闭关消化圣人讲道所得,参悟斩三尸的法门,以期能在下一次讲道时,抢占先机。 整个洪荒,都处在一个罕见的高手空窗期。 此时去取宝,最是安全,应当不会惊动太多人。 这等天赐良机,若是错过,简直天理难容。 他心意已决,当即起身,一步踏出莲台。 “鬼母,四兽,前来见我。”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道场内每一个角落。 “是,主人!” 鬼母与四大凶兽不敢怠慢,立刻化作数道流光,出现在苏玄面前,恭敬侍立。 “本座要外出一趟,时日不定。”苏玄看着他们,声音平淡,“我不在之时,尔等好生看家,约束亡魂,勤勉修炼,不得有误。” 鬼母盈盈一拜:“主人放心,妾身必将道场打理妥当。” “主人放心!”穷奇拍着胸脯,将四煞宝刀扛在肩上,一脸煞气,“哪个不长眼的敢来闹事,俺们四个第一个削了他!” 饕餮在一旁连连点头,嘴里还塞着不知从哪摸来的阴煞杏,含糊不清地附和着。 苏玄看着他们这副模样,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交代完后,不再耽搁,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了九幽道场。 下一刻,他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无量东海的上空。 无量东海广阔无垠,孕育着无数水族生灵,也是曾经龙族的大本营。 如今的东海,虽然再无龙族这等庞然大物,但还是有诸多水族大能。 此行还需谨慎,避免惊动太多生灵的注意,取到噬魂珠,早日返回。 他扫过下方海域,没有惊动任何生灵,甚至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随即整个人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一头扎进了那深不见底的蔚蓝之中,径直朝着那处锁定的海底深渊,破浪而去。 第三十一章 偶遇相柳 苏玄立于一座深不见底的断渊之前,神色平静。 鸿蒙周天图的推演,最终指向了这里。 苏玄一步踏出,身形如一片落叶,飘然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越是下沉,那股阴寒刺骨的煞气便越是浓郁,仿佛要将一切生机都冻结、同化。 就在他深入千丈之际,下方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一点幽绿的火光毫无征兆地亮起。 紧接着,一道庞大的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开重重阴气,直扑他的面门! 那是一颗足有小山大小的巨大头颅骨,眼眶中燃烧着两团幽绿的鬼火,张开的巨口中,利齿森然,带着一股吞噬神魂的诡异吸力。 偷袭来得又快又狠,换做寻常大罗,怕是当场就要手忙脚乱。 苏玄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嗡——! 十二品九幽莲台的护体黑光自行亮起,如一道永恒的屏障,将他护在其中。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响,那巨大的骷髅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光幕之上,非但没能撼动分毫,反而被震得头骨上裂开数道细密的缝隙,眼眶中的鬼火都暗淡了几分。 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似乎对自己的失手感到无比愤怒,调转方向,再次蓄力撞来。 “不知死活。” 苏玄终于不耐,他抬起手,对着那庞大的骷髅头。 夺魂摄魄! 苏玄的神通轻易的将头颅中诞生的一点灵智湮灭。 咔嚓——! 坚硬无比,足以媲美后天灵宝的巨大头骨,在失去灵性后,脆弱得如同朽木。 一道裂缝自眉心出现,飞速蔓延至整个头骨。 下一刻,在一声沉闷的爆响中,庞大的骷吞头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骨粉,洋洋洒洒地飘落深渊。 骨粉之中,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魂的珠子,滴溜溜地悬浮在原地。 苏玄伸手一招,那珠子便乖巧地飞入他的掌心。 噬魂珠,到手了。 然而,他刚将珠子收起,一股腥臭、湿滑,带着能腐蚀万物的剧毒气息,扑面而来。 苏玄眉头微皱,只见下方翻涌的阴煞雾气被强行排开,一个庞然大物缓缓升起。 九颗狰狞无比,宛如山岳的巨大蛇头,探出了黑暗。 每一颗蛇头之上,都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甲,猩红的蛇信吞吐不定,十八只灯笼般的竖瞳,齐刷刷地锁定在了苏玄的身上。 那股属于大罗金仙巅峰的恐怖气势,足以让天地变色。 巫族大巫,相柳! “这颗噬魂珠,本座守了它三千年,就等它煞气圆满,没想到,竟被你这无名之辈捷足先登了。” 九颗蛇头中,位于最中央的那颗主头颅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如同无数金石在摩擦,震得整个深渊都在嗡嗡作响。 一时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苏玄握着噬魂珠,神色依旧平静,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尊传说中的洪荒凶神,而是一个寻常的问路人。 “宝物有灵,自会择主。它既然选了我,道友强求,也无意义。” 相柳的九颗头颅,十八只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苏玄。 他活了无尽岁月,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有趣的人物。 更重要的是,他从此人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与九幽同源,却又深不可测,仿佛独立于天道之外的诡异气息。 他左边的一颗蛇头歪了歪,瓮声瓮气地说道:“这小子脚下的莲台,品阶不低,是个好宝贝。” 右边的一颗蛇头则吐着信子,阴恻恻地笑了:“何止莲台,他身上那股气运,闻着就香,吞了他,本座的修为怕是能再进一步。” “都闭嘴。” 主头颅低喝一声,制止了其他头颅的议论。 他盯着苏玄,沉默了片刻,巨大的蛇脸上竟露出一丝无奈,仿佛自言自语:“天机显示,此物今日出世,却与我无缘。本座本还不信,如今见了你,倒是信了。” 他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这让苏玄也有些意外,看来这相柳,并非传说中那般不讲道理。 “怪哉,怪哉。”相柳另一颗比较年轻的蛇头好奇地凑了过来,巨大的鼻孔对着苏玄闻了闻,“洪荒之中,但凡有点名堂的大罗,本座基本都见过。你这号人物,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不应该啊。” 苏玄淡然回应:“洪荒之大,卧虎藏龙。总有些生灵,不喜争斗,只愿潜修,道友未曾见过,也不足为奇。” 苏玄依旧不为所动,没有解释太多。 言多必失,保持神秘,才是最好的护身符。 相柳见他油盐不进,也失了继续盘问的兴趣。 他摆了摆九颗巨大的蛇头,叹了口气:“也罢,宝贝既然没了,本座也懒得在此地多待,后会有期吧!“ 说罢,那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入深渊,腥风与威压如潮水般退去,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玄确定再无他人后,一步踏出,返回九幽道场。 安坐于莲台之上,他摊开手掌,开始细细打量这枚得之不易的噬魂珠。 珠子入手冰凉,一股纯粹到了极致的吞噬之力从中传来,仿佛一个微缩的黑洞,连他的神念都差点被吸入其中。 不愧是顶级的先天灵宝。 苏玄不再迟疑,准圣中期的法力如潮水般涌入其中,开始炼化。 随着炼化加深,关于噬魂珠的种种玄奥,尽数涌入他的心头。 此珠,可吞噬天地间一切魂魄,将其转化为最精纯的本源魂力。 这股魂力,既可以用来反哺己身,提升修为,洗练元神;亦可以用来喂养珠子本身,不断强化其威能。 更让苏行心中一动的是,这噬魂珠,竟然还有着晋升的可能! 只要吞噬的魂魄数量足够多,质量足够高,这枚先天的灵宝,甚至有朝一日能够打破桎梏,蜕变为真正的先天至宝! “好!好一个噬魂珠!” 苏玄的眼中,终于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精光。 他麾下的引魂幡,本就能拘来无尽亡魂。 之前,这些亡魂除了被他炼化成魂锁,增强引魂幡的威力,并无他用。 现在,却多了一个绝佳的去处——喂养噬魂珠。 引魂幡拘魂,噬魂珠养魂,魂力一部分反哺自身,一部分强化灵宝…… 这简直是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完美闭环! 苏玄手握着这枚潜力无穷的宝珠,嘴角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满意弧度。 九幽的家底,又厚实了几分。 第三十二章 巫妖劫起 九幽道场,安坐莲台的苏玄,心神沉浸在一种圆融无碍的境界中。 炼化了噬魂珠后,他并未立刻出关,而是继续着恒古不变的签到与修行。 准圣中期的修为已然稳固,距离后期,看似一步之遥,实则隔着一道需要庞大能量与机缘才能冲破的壁垒。 这一日,系统的签到之音,带着一股滋养万物,润泽神魂的奇特道韵,在他识海中响起。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阴泉灵乳!】 苏玄缓缓睁眼,只见一汪约莫拳头大小,通体呈乳白色,散发着沁人心脾清香的奇异液体,静静地悬浮于他面前。 这并非寻常灵液,而是九幽地脉最深处的本源阴气,历经亿万载的沉淀与转化,方能凝聚出的本源精华。 每一滴阴泉灵乳,都蕴含着足以让一位大罗金仙法力暴涨的磅礴能量,更能洗涤元神,稳固道基,是洪荒之中可遇而不可求的无上神物。 “好东西。” 苏玄的眼底,终于泛起一丝难以抑制的炽热。 这阴泉灵乳,正是他突破的契机。 他不再迟疑,张口一吸,那汪灵乳便化作一道温润的暖流,顺着喉间滑入腹中。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能量,瞬间在他的四肢百骸、紫府元神中轰然炸开。 那并非狂暴的冲击,而是一种源自大道本源的滋养与填充,他那早已浩瀚如星海的法力,在这股能量的灌注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暴涨、凝实。 那道坚若天堑的准圣后期壁垒,在这股温润却又无可阻挡的力量面前,如春雪遇阳,悄然消融,没有掀起半分波澜。 一股比之前强大了不知多少倍,却又更加内敛,更加返璞归真的恐怖气息,自苏玄体内一闪而逝,旋即尽数收敛。 他整个人看上去与之前并无二致,但那双眼眸开阖之间,却仿佛有两方宇宙在其中生灭演化,举手投足间,都与这方天地的本源大道深度共鸣。 准圣后期,成了。 苏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浊气落地,竟化作数块蕴含精纯阴气的灵石。 他感受着体内那股圆融自如,仿佛随时都能触碰到圣人门槛的磅礴伟力,嘴角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满意弧度。 距离那至高无上的圣人之境,又近了一步。 修为突破,心境愈发空明,苏玄倒是生出了几分闲情逸致,想看看如今的洪荒,又是何等光景。 他心念一动,来到幽冥黄泉之畔,屈指一弹。 神通,镜花水月。 平静的黄泉水面泛起涟漪,光影汇聚,洪荒大地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出来。 然而这一次,镜中呈现的景象,却让见惯了大场面的他,也不由得眉梢微挑。 只见那九天之上,一座无比宏伟、神圣的巨大天宫拔地而起,其上祥云缭绕,瑞气万千,无数宫阙殿宇连绵不绝,横亘于日月星辰之间。 一面书写着“妖庭”二字的巨大旗幡,在天宫正门之上迎风招展,散发着镇压三界的无上皇者之气。 天宫之内,无数妖神、妖圣、妖王往来穿梭,或驾驭妖风,或乘坐云辇,一派威严鼎盛的景象。 天宫最高处,帝俊身着金乌帝袍,头戴帝冠,端坐于宝座之上,周身太阳真火缭绕,一双眼眸睥睨天下,威严不可直视。 其身旁,东皇太一怀抱混沌钟,神情冷峻,准圣巅峰的恐怖气息,震慑着整个天庭。 “帝俊倒是好大的手笔。” 苏玄看着这番景象,眼神中古井无波,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看来,在他闭关的这段时日,帝俊与太一已然整合了洪荒万妖,立下了属于妖族的无上妖庭,号令天下群妖,气运之隆,一时无两。 他心念再转,镜中的画面随之变幻,来到了广袤的洪荒大地之上。 与天庭的神圣威严不同,此刻的大地,呈现出一种粗犷、原始、充满了生命力的野性之美。 一座座由巨大山石垒砌而成的部落拔地而起,遍布洪荒的各个角落。 无数体型庞大,肌肉虬结,周身刺着玄奥图腾的巨人,正在大地上奔走、狩猎、修炼。 他们不修元神,只炼肉身,举手投足间,便能开山裂石,吼声可震落星辰。 正是盘古精血所化的巫族。 十二祖巫,作为巫族的领袖,各自统领一部,活跃于洪荒大地之上。 他们天生肉身强横,足以硬撼先天灵宝,实力恐怖绝伦。 一时间,洪荒世界逐渐形成了一副泾渭分明的奇特格局。 妖族高居九天,执掌周天星斗,号令飞禽精怪,是为掌天。 巫族脚踏实地,统御山川河流,管辖走兽虫豸,是为管地。 两族之间,此刻似乎还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各自发展,井水不犯河水,整个洪荒都呈现出一种罕见的繁荣景象。 无数生灵在这短暂的和平期中休养生息,修为突飞猛进。 苏玄看着这看似美好和谐的一幕,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比谁都清楚,这种和平,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巫妖两族,一个掌天,一个管地,看似互不干涉,实则早已为日后的冲突埋下了最大的隐患。 天上的要下来,地上的想上去。 资源、地盘、气运……种种矛盾,迟早会彻底爆发。 届时,一场席卷整个洪荒,惨烈程度远超龙汉初劫的惊世大战,将在所难免。 无数大能将在那场量劫中陨落,准圣亦不能幸免,天地都将为之色变。 “不过……” 苏玄端起一杯刚刚泡好的黄泉花茶,轻轻吹去热气,眼神深邃。 “这对我来说,未必是坏事。” 他现在有噬魂珠,有引魂幡,正愁没有足够高质量的“养料”来喂养。 这巫妖量劫一开,死的强者越多,他的噬魂珠便能吞噬到越多强大的魂魄,威力自然也就越强。 引魂幡能拘来的亡魂,质量也会大大提升。 说不定,还能再像上次一样,捡几个类似三族族长那样的准圣残魂,来给他看家护院。 打吧,打吧。 打得越厉害越好,最好是两边都打光了。 这样,他不仅能收割一批顶级的人才与魂力,还能顺便削弱天道大势,为自己未来的地道轮回铺路。 这笔买卖,怎么算,他都是血赚不亏。 一想到未来那满天飘荡的准圣、大罗亡魂,苏玄的心情就莫名地愉悦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太阴神光 九幽的岁月沉静如亘古的幽潭,波澜不惊。 苏玄安坐莲台,神魔太阴诀于体内周天运转,准圣中期的修为已然彻底稳固,只待那冥冥之中的一线机缘,便可再做突破。 他并不急躁,心如磐石,万古不移。 这一日,那恒古不变的签到之音,在他识海中悄然响起,其道韵之玄妙,竟带着一丝洞穿万物,污秽本源的诡异气息。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神通——太阴神光!】 苏玄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深邃如宇宙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浓厚的兴味。 他心念一动,一缕看似平平无奇,却又蕴含着至高太阴法则的灰白神光,于他指尖悄然凝聚。 这神光并无惊天动地的威势,也不带丝毫杀伐之气,反而显得柔和、内敛,仿佛月华流淌。 然而,苏玄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缕神光之中,蕴含着一种足以让任何大能都为之色变的恐怖力量。 污染! 太阴神光,不伤肉身,不毁法宝,其唯一的作用,便是污秽。 无论是先天灵宝,还是护体神光,一旦被这神光刷中,其内在的法则与灵性便会被瞬间污浊,暂时失去一切威能,化作凡铁。 苏玄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这神通,与那传说中孔宣的五色神光,倒是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五色神光是无物不刷,强行收走;而他这太阴神光,则是釜底抽薪,直接让你的宝贝当场报废。 “有趣,有趣。” 苏玄指尖的神光缓缓消散,心中却已推演出此神通的无数种用法。 与人对阵,对方祭起一件威力无穷的先天灵宝,正待发威,自己一道神光刷过去,那灵宝“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光华尽失。 那场面,该是何等的精彩? 杀人不过头点地,毁人法宝,诛心也。 这神通,当真是阴险、霸道,颇合他意。 如果再配合阴神真眼,一个坏人法宝,一个封禁神通,对手只能干瞪眼。 心满意足地收了神通,苏玄再次闭上双眼,心神沉入对九幽大道的感悟之中。 如今的他,家底日益丰厚,麾下兵强马壮,更无因果缠身,只需安心修行,静待时机成熟,便可一飞冲天。 而就在他潜心悟道之时,洪荒大地之上,早已是另一番景象。 自道魔之争后,鸿钧身合天道,紫霄宫开讲,洪荒看似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稳的时期。 但新的矛盾,已在暗中悄然滋生,愈演愈烈。 那便是巫、妖二族。 妖族掌天,帝俊、太一坐镇天庭,聚拢万族,声势浩大,气运如虹。 巫族掌地,十二祖巫盘踞不周山下,肉身强横,煞气冲霄,同样是不可一世的霸主。 一山不容二虎,一方天地,又岂能容下两位霸主? 起初,还只是小范围的摩擦。 某个巫族部落与某个妖族山头为了争夺一处灵脉大打出手,或是某位妖帅看上了一位大巫的血食,双方你来我往,各有死伤。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仇恨的种子生根发芽,小摩擦终于演变成了席卷整个洪荒的大规模冲突。 不周山下,血流成河;天庭之上,妖云蔽日。 巫妖二族,如同两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疯狂地绞杀着彼此,也吞噬着无数被卷入其中的弱小种族。 金仙如雨落,太乙不如狗。 即便是大罗金仙级别的强者,在这样惨烈的族群大战中,也时有陨落。 洪荒的天空,似乎永远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血色之中。 对于这般惨状,苏玄自然是乐见其成。 他这九幽之地,俨然成了这场量劫最大的受益者。 他麾下的引魂幡,如今几乎是日夜不停地自行运转,拘来的亡魂来了一批又一批,品质之高,数量之多,远超以往任何时期。 苏玄也懒得再做筛选,除了那些跟脚深厚、真灵完整的大罗金仙亡魂,他会丢给鬼母好生“招待”,剩下的,无论金仙还是太乙,尽数被他投入了噬魂珠之中。 他安坐莲台,将新拘来的一批足有数万的巫妖亡魂打入噬魂珠。 嗡! 噬魂珠发出一声满足的嗡鸣,珠身上的黑光愈发深邃,吞噬一切的气息也变得更加凝实,那漆黑如墨的珠体表面,甚至泛起了一层温润如玉的奇异光泽。 短短数万年,被它吞噬的亡魂何止千万。 这件顶级的先天灵宝,在海量魂力的喂养下,威能节节攀升,距离那传说中的至宝之境,似乎也并非遥不可及。 “打吧,打得越热闹越好。”苏玄掂了掂手中愈发沉重的噬魂珠,心情颇为不错。 这日,他照例在巩固修为后,取出了那卷鸿蒙周天图,准备推演一番洪荒大势,看看是否有新的机缘出世。 他将一缕精纯的准圣法力注入其中。 以往只是缓缓运转的周天图,这一次,却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画卷之上,亿万星辰的运转轨迹骤然加速,无数因果线交织、碰撞。 最终,一缕最为粗壮、最为明亮的因果线,如鹤立鸡群般,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嗯?” 苏玄心神一凝,神念顺着那道因果线追溯而去。 画面流转,最终定格在了洪荒四大部洲之一,人烟最为鼎盛的南赡部洲。 只见在一处群山的边境,一座终年被瘴气与雷云笼罩的险恶山脉深处,一股奇异的宝光正冲破地脉的束缚,撼动了天机。 宝光之中,一物若隐若现。 “囚天锁!” 鸿蒙周天图给出了此宝的真名。 苏玄的呼吸,在这一刻微微一滞,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内自成空间,共有十八般变化,天生便蕴含镇压、禁锢、审判、惩戒的大道法则…… 这哪里是什么囚天锁? 这分明就是为他构想中的“地狱道”,量身打造的镇道之宝! 有了此物,他六道轮回的构想,最是酷烈、也最为关键的一环,便有了着落! “南赡部洲……” 苏玄收了周天图,目光穿透九幽,望向那片群山,嘴角缓缓上扬。 看来,是时候出去走一趟了。 第三十四章 囚天锁 苏玄心中既定,便再无半分迟疑。 他一步踏出,身形已然消失在九幽道场,下一刻,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南赡部洲的边境。 此地山脉连绵,瘴气与雷云终年不散,寻常生灵莫敢靠近。 他神念一扫,便锁定了鸿蒙周天图所示的那处奇异山谷。 身形如鬼魅,穿过层层天然的迷阵与险恶的瘴气,他没有惊动此地的任何生灵,甚至没有带起一丝风。 片刻之后,一处光怪陆离的山谷,便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山谷不大,谷中却无半点寻常草木,地上生长的,尽是些扭曲不定、仿佛由光影构成的奇异植物。 谷内的空间法则极为混乱,时而被拉长,时而被压缩。 光线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本来的轨迹,折射出千百种诡异的色彩,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头晕目眩,元神不稳。 而在山谷的正中央,那片法则最为混乱,光影最为扭曲的核心地带,一物静静悬浮。 那是一块约莫三尺见方,通体漆黑如墨,宛如最纯粹的虚空凝结而成的四方体。 它没有任何纹路,没有任何雕饰,表面光滑如镜,却不反射任何光芒,仿佛能将世间的一切都吞噬进去。 一股源自大道本源的镇压、禁锢、审判、惩戒之意,自那方块之上弥漫开来,使得周围混乱的空间法则,都为之平稳了些许。 正是那极品先天灵宝——囚天锁! 苏玄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此宝,内自成空间,共有十八般变化,天生便蕴含他构想中“地狱道”所需的一切法则。 有了此物,他未来六道轮回最是酷烈、也最为关键的一环,便有了着落! 他缓步上前,伸手朝着那囚天锁抓去。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宝物的刹那,他动作微微一顿,目光平静地望向了谷口的方向。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五彩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开谷外的瘴气,闯了进来。 光芒敛去,现出一位身穿五色羽衣,面容俊美,神情孤傲的年轻道人。 他周身五色神光流转,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贵气,修为赫然已至太乙金仙之境。 来人正是日后名震洪荒,号称圣人之下第一人的孔宣。 孔宣刚一踏入山谷,便看到了那悬浮于中央的极品先天灵宝,眼中瞬间爆发出炙热的占有欲。 他乃是天地间第一只孔雀,跟脚高贵,天生便对各种宝物有着异乎寻常的感应。 方才在附近修行,他猛地感应到有重宝出世的惊天宝光,便立刻循迹而来,不曾想…… 他的目光,很快便落在了囚天锁旁,那个早已等候在此的身影上。 孔宣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连周身那蠢蠢欲动的五色神光,都瞬间平息了下去。 有人! 竟然已经有人到了! 而且,他看不透。 眼前这人,一身玄衣,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仿佛与这方诡异的山谷融为一体。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散发出任何威压,却给了孔宣一种比面对巍峨神山还要沉重、比面对无尽深渊还要恐怖的窒息感。 那是一种源于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 孔宣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自化形以来,纵横洪荒,凭借五色神光,便是寻常大罗金仙也敢斗上一斗,何曾有过这般无力的感觉? 此人是谁? 三清?帝俊太一?亦或是那些隐世不出的老怪物? 不像。 他从未在洪荒之中,听闻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孔宣到底是心高气傲之辈,虽知宝物与自己无缘,心中失落,但更多的好奇,却压过了失落。 他对着苏玄,遥遥一拱手,姿态放得虽低,却依旧不失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 “晚辈孔宣,见过前辈。不知前辈在此,多有打扰,还望海涵。” 苏玄转过身,平静地打量了他一眼。 第一只孔雀,身负五行本源,跟脚确实不凡。 “无妨。” 苏玄的声音平淡响起,听不出喜怒。 他随手一招,那囚天锁便发出一声轻鸣,化作一道黑光,乖巧地飞入他的掌心,被他收入袖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这件极品先天灵宝,本就该是他的囊中之物。 孔宣看着这一幕,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中的失落感更重了几分,但更多的是对苏玄身份的猜测。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再次开口问道:“晚辈游历洪荒多年,自诩识得天下英雄,却从未见过前辈这般高人。敢问前辈尊号,也好让晚辈日后敬仰。” 苏玄将囚天锁收好,这才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不过一介闲散修士,常年潜修,不足挂齿。” 这话说得,跟没说一样。 孔宣心中有些郁闷,却也不敢再多问。 他知道,这等级别的人物不想说,谁也无法逼迫。 苏玄拿了宝物,便准备离去,似乎根本没把孔宣这等未来的大能放在眼里。 他与孔宣擦肩而过,身形即将淡去,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微微一顿。 他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似是而非,却又带着一丝莫名意味的话。 “看你根脚不凡,临走前送你一句话。” “日后若是遇到两个从西边来的老秃驴,巧舌如簧,与你大谈什么‘缘法’、‘极乐’,莫要信他们的话。” 说完,不等孔宣反应,苏玄的身影便已彻底消失在了山谷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孔宣一人,呆呆地立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 西边来的……老秃驴? 这是什么古怪的称呼? 他不明所以,反复咀嚼着苏玄留下的那句话,只觉得其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深刻的告诫。 虽然不解,但不知为何,这句话却像一颗种子,深深地烙印在了他元神的深处。 自此之后,洪荒的轨迹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偏转。 西方教四处奔走,苦心孤诣,想要度化的那尊命中注定的护法神明,那威震三界,佛法无边的孔雀大明王菩萨,终是与他们擦肩而过,成了镜花水月。 第三十五章 女娲成圣 自南赡部洲归来,苏玄便径直回了九幽道场。 他安坐于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心念一动,那枚刚刚到手的囚天锁便悬浮于掌心。 此物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玄铁铸成,造型古朴,一道道天然形成的禁制符文在其上流转,散发着一股镇压万物、禁锢时空的厚重道韵。 苏玄将一缕准圣神念探入其中。 轰! 他的意识仿佛瞬间被拉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心念微动,眼前凭空演化出一座仙雾缭绕的山川,飞瀑流泉,仙鹤翔集,栩栩如生,与真实无异。 念头再转,山川崩塌,化作一座凡人城郭,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红尘百态,尽在其中。 苏玄心中愈发满意,这囚天锁的玄妙,远超他的预期。 他眼神一凝,神念之中,透出一丝九幽的森然与酷烈。 刹那间,城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刀山火海,是拔舌炼狱,是无尽的酷刑与哀嚎。 十八重幻境层层叠叠,每一重都蕴含着不同的惩戒法则,怨气冲霄,仿佛一方真实的炼狱。 “好!好一个囚天锁!” 苏玄收回神念,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精光。 此物内蕴十八般变化,天生便能演化空间,与他构想中的“地狱道”简直是绝配! 六道轮回之中,地狱道专司惩戒罪孽深重之魂,最是酷烈,也最为关键。 有了这囚天锁作为镇压之宝,地狱道便有了最稳固的基石。 六道轮回的拼图,又凑齐了至关重要的一块。 苏玄压下心中的喜悦,将囚天锁收入元神之中,以九幽本源之力温养祭炼,随后便再次沉入枯燥却充实的修行之中。 准圣后期的修为,每一丝的精进都需水磨工夫,急不得。 岁月在九幽之地仿佛失去了意义,不知又过了多少寒暑。 这一日,那恒古不变的签到之音,在他识海中悄然响起,其道韵之玄妙,竟带着一丝遁入虚无、穿梭无间的诡异气息。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神通——幽影遁法!】 苏玄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深邃如宇宙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浓厚的兴味。 他细细体悟着涌入元神的信息,嘴角的弧度愈发玩味。 幽影遁法,顾名思义,乃是一门顶级的遁术神通。 凡有影子之处,皆可作为他穿梭的媒介,一个念头,便可从一片树荫遁入另一片山影,瞬息万里,无声无息。 更妙的是,此法甚至能让他直接从任意一处影子,遁入他所掌控的九幽之地! “有意思。” 苏玄从莲台上起身,缓步走到不远处的阴风木下。 他看着自己被阴风木投下的斑驳影子,心念一动,整个人竟如同水滴融入大海一般,悄无声息地沉入了脚下的影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刻,他的身影又从道场另一端,一座巨石的阴影中缓缓浮现,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掀起一丝波澜,仿佛他本就该在那里。 “哈哈哈……” 苏玄终是忍不住,发出一阵畅快至极的笑声。 这神通,当真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洪荒之中,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各种老阴比。 他虽不怕事,却也烦事。 有了这幽影遁法,以后再出去寻宝,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往影子里一钻,直接回家喝茶! 谁能奈我何? 就算有那顶尖大能,能循着因果追到九幽之地,那又如何? 在这九幽,他便是绝对的主宰,地道气运加身,引魂幡在手,便是圣人亲临,他也敢碰上一碰! 这一刻,苏玄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念头都通透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洪荒这片危机四伏的棋盘,于他而言,终于成了一片可以肆意驰骋的猎场。 心情大好之下,他再次回到莲台,一边继续祭炼新得的囚天锁与噬魂珠等法宝,一边细细参悟这幽影遁法的种种妙用。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修行的乐趣中时,一个宏大、威严、却又充满了无尽慈悲与造化之意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洪荒三界! “吾,女娲,今日于东海之滨,以九天息壤、三光神水造化一族,名曰‘人’,以补全天地,人道,立!” 这声音仿佛自九天而来,又仿佛从每个生灵的心底响起,蕴含着无上的大道真意。 九幽之地,鬼母与四大凶兽在这股煌煌圣威之下,神魂剧颤,一个个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那是源于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 唯有苏玄,豁然睁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精光!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九幽的层层阻隔,看到了那片新生的洪荒大地上。 只见那东海之滨,无数男女老少模样的生灵,正茫然地打量着这个新奇的世界。 他们身躯孱弱,并无神通,却蕴含着一种连先天神圣都不具备的独特灵性与无限可能。 紧接着,天穹之上,无量功德金光汇聚成海,如九天银河倒灌,浩浩荡荡地涌入女娲的体内。 轰——! 一股远超准圣,至高无上,俯瞰众生的恐怖气息,自女娲身上轰然爆发,瞬间席卷了整个洪荒。 紫气东来三万里,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整个洪荒世界,都沉浸在一片祥和喜庆的道韵之中。 天道圣人,女娲,证道了! 洪荒之中,无数大能纷纷从闭关中惊醒,骇然地望向东海之滨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复杂与羡慕。 而苏玄,在短暂的震撼之后,嘴角的弧度却缓缓上扬,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别人看到的是女娲成圣,是人族的诞生。 而他看到的,却是自己的机会。 一个建立完整六道轮回,补全地道秩序的,天赐良机! 他构想的六道之中,天道、地狱道、畜生道、饿鬼道、修罗道,皆已有或即将有相应的至宝镇压。 唯独这最为关键,也最为核心的“人道”,还缺少一件能够承载其气运的镇道之宝。 如今,人族出世,人道当立。 人族虽弱小,却是未来洪荒天地的主角,其间蕴含的因果与气运,无可估量。 苏玄缓缓起身,目光深邃,望向了那片刚刚诞生了无数新生灵,充满了无限可能与变数的洪荒大地。 第三十六章 先天雷击木 苏玄安坐于九幽莲台,心神沉浸在构建六道轮回的宏伟蓝图之中。 天道、地狱道、畜生道、饿鬼道、修罗道,五道皆已寻得镇压之宝,有了明确的目标。 唯独这最为核心,也最为关键的“人道”,始终悬而未决,如拼图上最后一块,也是最重要的一块缺口。 人道,承载的是万灵之智,是后天生灵的无限可能,其气运之重,远非寻常先天灵宝所能镇压。 若无合适的镇道之宝,强行构筑,只怕轮回不稳,反噬自身。 苏玄心中既有定计,便不再空想。 他取出那卷自得到后便屡建奇功的鸿蒙周天图,将一缕精纯浩瀚的准圣后期法力,缓缓注入其中。 嗡——! 画卷轰然展开,其上亿万星辰的运转轨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迅捷、清晰。 无数因果线如狂龙乱舞,交织碰撞,最终,一缕看似微弱,却充满了蓬勃生机与文明火光的金色因果线,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找到了。” 苏玄心神一凝,神念顺着那道因果线追溯而去。 画面流转,最终定格在了洪荒大地。 在一片新生的部落之中,一群衣不蔽体的原始人族,正围着一截焦黑的木头,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一簇微弱的火苗。 那截木头,平平无奇,却散发着一股源自天地初判的雷霆道韵与不屈的生命气息。 正是那截被天雷劈中,却于毁灭中诞生了第一缕凡火,从而开启了人族文明进程的先天雷击木。 人族便是从这截木头中,获得了熟食,获得了温暖,获得了驱赶野兽的力量。 此木,承载着人族最初的气运,是人道秩序诞生的起点,其意义之重大,无可估量。 “原来如此……” 苏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以这先天雷击木为基,镇压人道轮回,当真是天作之合。 他不再有半分迟疑,心念一动,脚下阴影流转,已然施展出幽影遁法。 整个人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沉入九幽的影子里,下一刻,他的身影便已出现在了人族部落之外,一株古树的阴影之中。 此地祥和安宁,与洪荒别处的杀伐之气格格不入。 一层无形的圣人道韵笼罩着整片领地,仿佛慈母的怀抱,将这脆弱的新生种族护在其中。 苏玄心中了然,这便是女娲的庇护。 若非如此,这孱弱却又充满了灵性的人族,恐怕早已成了妖族腹中的血食,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他刚一站定,甚至还未曾打量这片新生的土地,便心有所感。 一缕至高无上,蕴含着无尽造化与慈悲之意的圣人意志,自九天之上垂落,不带丝毫敌意,却又无处不在地将他锁定。 那意志中,带着一丝好奇,一丝探究。 苏玄心中失笑,自己这不请自来,终究还是惊动了此地的主人。 他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抬起头,望向那片空无一物的苍穹,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道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他的声音不大,平淡得就像是在与一位老友打招呼,却清晰地穿透了虚空,响彻于九天之上。 话音刚落,天地间的法则悄然改变。 紫气东来三万里,天花乱坠,异香扑鼻。 一位身着宫装,容颜绝世,眉心一点朱砂更添圣洁,周身环绕着无尽造化道韵的女子身影,缓缓自虚空中浮现。 她立于云端,一双悲悯众生的圣眸静静地注视着苏玄,仿佛在审视着一方天地的生灭。 天道圣人,女娲。 她的出现,并未带来惊天动地的威压,但她本身的存在,便已是这方天地至高无上的法则。 任何准圣之下的生灵,在她面前,连直视的勇气都不会有。 “阁下是何人?”女娲朱唇轻启,声音清冷,却又带着一种源自大道的温润,“此地乃我人族栖息之所,阁下擅入,所为何事?” 她心中亦是惊奇不已。 眼前这人,一身玄衣,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仿佛与天地间的阴影融为一体。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给她一种深不可测之感。 最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自己圣人意志的注视下,他竟没有流露出半分的敬畏与惶恐,那份从容与淡定,不似作伪。 “一个没什么名气的散修,偶尔出来散散心,顺便……做点小买卖。”苏玄负手而立,不卑不亢地回应。 女娲秀眉微蹙,显然不信这番说辞。 一个能无声无息潜入她圣人道场笼罩范围的“散修”? 她心念微动,一股属于天道圣人的煌煌圣威,如无形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朝着苏玄碾压而去。 这并非杀招,只是一种试探,一种属于上位者的威慑。 她想看看,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到底有几分斤两。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这位见惯了风浪的圣人,圣眸之中第一次泛起了清晰的波澜。 那足以让任何准圣都心神剧颤,道心不稳的无上圣威,在靠近苏玄周身三尺范围时,竟如同春雪遇阳,悄无声息地消融于无形。 仿佛有一层更高、更古老的无形壁障,将他护在其中,万法不侵,圣威难撼。 “这……怎么可能?!” 女娲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那是一种混杂着惊异与不解的神色,仿佛看到了某种完全超脱于她认知之外的事物。 她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身上并无鸿蒙紫气,也未曾借助任何至宝,那股力量,源自他本身,源自他所立足的大道! 苏玄自然知道女娲在想什么。 他如今已是准圣后期,修为本就不凡。 更重要的是,他身怀地道气运! 地道,与天道同级,虽尚未出世,却已有了雏形。 地道气运护体,他走的本就是一条与天道圣人截然不同的路。 女娲的圣威虽强,却也奈何他不得。 看着女娲脸上那份难以掩饰的惊容,苏玄心中暗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的,是平等的对话,而非仰视。 “圣人不必惊讶。”苏玄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终于道出了自己的来意,“贫道此来,并无恶意,只是想与圣人,做一笔交易。” 第三十七章 轮回转世,生生不息 交易? 女娲的圣心,第一次泛起了一丝真正的讶异。 她乃天道圣人,万劫不磨,不死不灭,富有四海,坐拥无量功德。 这洪荒之中,还有什么东西是她需要,而对方又能拿得出手的? “哦?”女娲的语气中终于多了一丝兴味,“本宫很好奇,你能与我交易什么?” 苏玄的扫过目光,仿佛穿透了那片刚刚诞生不久的人族领地。 “人族得天独厚,蕴含无限可能,未来必是天地主角。” “只可惜,人族虽有无限可能,却寿元短暂,不过匆匆百载,便要化作一抔黄土,真灵消散,重归天地。一个量劫之后,洪荒之中,可还会有人族存续?” 这番话,如同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女娲心中最柔软,也最无奈的地方。 她何尝不知人族的缺陷? 只是造化生灵,尤其是人族这等蕴含大道的族群,需要耗费海量的三光神水与九天息壤,更要消耗她自身的本源与庞大的先天灵气。 造出那第一批人族,已让她元气大伤,若非有成圣的无量功德补充,她恐怕要虚弱无数元会。 她已经没有精力,也没有足够的材料,再去继续造人了。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创造的孩子们,就这么一代代消亡,最终消失在洪荒的历史长河之中? 每念及此,即便是圣人之心,也不免泛起一丝苦涩与不忍。 女娲沉默了,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我有一法,可让人族轮回转世,生生不息。” 苏玄平淡的声音,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万钧巨石,瞬间在女娲的圣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么?!” 她再也无法维持圣人的淡然,娇躯猛地一震,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璀璨精光。 轮回转世,生生不息? 这……这是何等概念? “如何做到?”女娲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苏玄看着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伸出了一根手指。 刹那间,一股与天道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浩瀚、古老、深邃的大道气息,自他指尖弥漫开来。 那气息中,蕴含着生与死的轮转,阴与阳的交替,过往与未来的分割,罪孽与功德的审判。 整个娲皇宫,在这股道韵的笼罩下,仿佛被拉入了一个独立于洪荒之外的奇异时空。 “天地万物,皆有生死。生是始,死非终。” 苏玄的声音,仿佛成了这方天地的唯一道音,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上的轮回真意。 “魂归幽冥,当有审判,以断其生前善恶。” “善者,可入人道,再世为人,享一世安乐。” “恶者,当入地狱,受万般苦楚,以消其罪业。” “另有畜生、饿鬼、修罗……以成六道,各司其职,往复循环,方为圆满。” 轰——! 随着苏玄的话语,他周身的轮回道韵愈发浓郁,竟隐隐化作六个巨大的、缓缓转动的黑色轮盘虚影。 每一个轮盘,都散发着截然不同,却又同根同源的法则气息。 一股完整、严密、足以颠覆整个洪荒现有秩序的无上大道,清晰无比地呈现在女娲的面前。 这一刻,即便是身为天道圣人,女娲也被彻底震惊了。 她呆呆地看着苏玄,看着他周身那六个轮盘虚影,圣心剧震,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如此构想,简直是惊为天人! 这已经不是神通,不是法术,而是一条足以与天道并驾齐驱的全新大道! 她创造了人族的“生”,而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竟然构想出了所有生灵的“死”与“来生”! 这等气魄,这等智慧,让她这位天道圣人都感到了一丝自愧不如。 许久之后,女娲才从那无尽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她看向苏玄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再无半分圣人的俯瞰,反而多了一丝平等的审视,甚至是一丝……敬畏。 “此等构想,亘古未有。”女娲由衷地赞叹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复杂,“你需要什么?” 她知道,对方既然将这等足以证道的无上之秘都展示给了自己,所求之物,必然非同小可。 “人族乃未来天地主角,人道,更是我构想中六道轮回的核心。”苏玄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需要一件能够承载人道气运的镇道之宝。” “那棵先天雷击木。” 女娲的心猛地一沉。 那棵雷击木,乃是当初鸿蒙初判,第一道先天神雷劈在建木之上,取其核心所化,天生便与人道气运相连。 她造人之后,此木便自动成了人族的镇族至宝,承载着整个人族的气运与未来。 可以说,此物之重要,丝毫不亚于一件顶级的先天灵宝。 若是平时,谁敢打它的主意,女娲必会让他神魂俱灭。 但现在…… 她看了一眼苏玄,又想了想自己那孱弱却又充满希望的“孩子们”,想了想他描绘的那个可以让孩子们“生生不息”的宏伟蓝图。 一边,是至关重要,但若人族消亡便毫无意义的死物。 另一边,是让人族得以永存的希望。 这个选择,并不难做。 “好。” 女娲最终点了点头,素手一挥,那一截约莫三尺长,通体焦黑,看上去平平无奇,仿佛被雷劈过的普通木头,便飞向苏玄。 “希望你,能让本宫看到那一天。” “圣人,拭目以待便是。” 苏玄接过雷击木,目的达成,再不逗留,对着女娲微微颔首,身形便再次融入阴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 九幽道场。 苏玄一步踏出,已然回到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 他摊开手,那截先天雷击木静静地躺在掌心。 此木貌不惊人,甚至连一丝灵气波动都无,仿佛就是一截凡木。 但当苏玄将一缕准圣神念探入其中时,却仿佛看到了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 那星空中,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亿万个璀璨的光点在沉浮、生灭。 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新生人族的命运与气运。 一股坚韧不拔、自强不息、蕴含着无限可能的人道伟力,如浩瀚汪洋,扑面而来。 “好宝贝!” 苏玄眼中精光大盛,满意至极。 万事俱备,终于可以开始了! 第三十八章 六道立,苏玄成圣! 九幽道场,莲台之上,苏玄缓缓睁开双眼。 他面前的虚空之中,六件神物静静悬浮,各自散发着截然不同,却又隐隐共鸣的无上道韵。 镇压地狱道的囚天锁,漆黑如墨,吞噬一切光芒,散发着禁锢与审判的森然。 镇压畜生道的万兽鼎,古朴厚重,鼎身万兽图腾仿佛活物,咆哮之声撼动神魂。 镇压修罗道的元屠、阿鼻双剑,血光冲霄,杀伐之气几乎要将虚空撕裂。 镇压饿鬼道的噬魂珠,幽光沉浮,蕴含着吞噬万灵的无尽贪欲。 镇压人道的先天雷击木,焦黑无华,却有一股自强不息、蕴含无限可能的人道伟力在其中孕育。 以及,作为这一切核心枢纽的引魂幡,亿万符文流转,沟通着九幽的本源。 至宝齐聚,苏玄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深邃,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洪荒的格局,将因他而彻底改变。 “起!” 他一声轻喝,言出法随。 六件至宝轰然一震,爆发出璀璨至极的光芒,六股代表着不同法则的本源之力,如六道通天彻地的光柱,冲霄而起,瞬间将整个九幽核心之地映照得光怪陆离。 刹那间,风云变色。 整个九幽之地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在迎接一场开天辟地以来最宏大的蜕变。 大地轰鸣,九幽地脉的本源之力被尽数引动,化作一道道玄黄色的气流,如万龙出渊,自地底深处升腾而起,疯狂地涌入这片核心区域。 忘川河掀起滔天血浪,幽冥黄泉倒卷奔流,无数彼岸花在刹那间开败,又在刹那间绽放,生死轮回的道韵在这一刻显化到了极致。 囚天锁的禁锢法则,万兽鼎的万灵之道,元屠阿鼻的杀伐本源,噬魂珠的吞噬真意,雷击木的人道伟力,引魂幡的九幽奥秘…… 各种截然不同,甚至相互冲突的法则之力,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姿态,激烈地碰撞、交织、撕扯! “轰隆隆——!” 整个九幽核心,化作了一片法则的混沌海洋。 空间在不断地破碎又重组,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阴气、煞气、死气、杀气、生气……种种力量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足以让准圣大能都心惊胆战的毁灭风暴。 六大至宝的道韵将苏玄护在其中,万法不侵。 他的心神,早已与整个九幽融为一体,沉浸在对地道秩序的终极构想之中。 “地道,当掌轮回,序万灵,定生死,判善恶……凝!” 苏玄的双眸之中,迸射出两道贯穿天地的神光。 他以自身圆融无暇的九幽大道为引,以那丝珍贵无比的地道气运为核心,开始强行梳理、引导那片狂暴的法则海洋。 在他的引导之下,原本狂暴冲突的六股力量,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又像是找到了最终的归宿。 它们不再彼此攻伐,而是开始以一种玄奥至极的方式,相互交融,彼此补完,最终,围绕着那丝地道气运,缓缓旋转起来。 一个巨大无朋,由六种不同法则光芒构成的六芒星光阵,在九幽的苍穹之上,缓缓诞生! 星阵的六个角,分别由囚天锁、万兽鼎、元屠阿鼻、噬魂珠、先天雷击木、引魂幡这六件至宝镇压。 一股完整、严密、足以颠覆整个洪荒现有秩序的无上大道气息,自那光阵之中轰然散发,瞬间席卷了整个九幽,甚至穿透了空间的阻隔,与高高在上的天道,遥遥对峙! 六道轮回,成了! 这玄奥的六芒星光阵,便是六道轮回的核心,是启动这台庞大机器的钥匙。 也就在六道轮回彻底成型的瞬间,整个洪荒世界,都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那因三族大战而变得脆弱不堪,裂痕遍布的洪荒空间,在这一刻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抚平,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固。 天地人三道,地道归位,洪荒的根基,终于圆满! 而作为这一切的直接受益者,九幽之地,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升华! 苍茫的幽冥黄土之上,一朵朵妖异的彼岸花凭空绽放,铺成一片血色的海洋。 忘川河水变得愈发幽深,河中仿佛有无数真灵在其中沉浮,等待着转世的时机。 阴风木、养魂木、罗刹果树……所有的灵根都在疯狂生长,品阶节节攀升。 整个九幽,不再是单纯的死寂绝地,而是化作了一方蕴含着无尽轮回真意,介于生与死之间的神圣领域。 也就在此时,天穹之上,那刚刚成型的六道轮回核心光阵,降下了最为丰厚的回报。 无穷无尽,几乎化为实质的玄黄色地道气运,如九天银河倒灌,浩浩荡荡地尽数涌入了苏玄的体内! 轰! 苏玄的身体剧烈一震。 他所修行的九幽大道,在这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本源气运加持下,瞬间被补全了最后一块拼图,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圆满无瑕之境。 他那准圣后期的修为瓶颈,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应声而碎! 准圣大圆满!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庞大的地道气运依旧在疯狂涌入,推动着他的修为,朝着那至高无上的最终境界,发起冲击! 苏玄的元神仿佛在这一刻彻底超脱,与整个地道融为一体。 他看到了众生的生死,看到了因果的轮转,看到了善恶的审判。 一种至高无上,俯瞰众生,言出法随,万劫不磨的无上威压,自他身上轰然爆发,瞬间席卷了整个洪荒三界! 九天之上,紫气东来九万里,无尽金莲自虚空中涌出,天花乱坠,异香扑鼻。 圣人,出世了! 但这一次的圣人威压,却与女娲成圣时截然不同。 女娲的圣威,浩瀚、慈悲,带着天道的无情与公正。 而苏玄的圣威,则深邃、古老、厚重,蕴含着生死轮回的终极奥秘,仿佛是万物最终的归宿。 地道圣人! 苏玄立于九幽之巅,缓缓睁开双眼,感受着体内那股足以一念重开地水火风,再造轮回的恐怖力量,眼神古井无波。 他的位格,在成圣的那一刻,便已与身合天道的鸿钧平起平坐。 至于女娲,以及未来将要成圣的三清、接引、准提等人,不过是天道之下的圣人,与他这执掌一方大道的存在相比,终究是低了一头。 第三十九章 地道秩序 下一刻,一个声音不大,却仿佛自每一个生灵的元神最深处响起,直接烙印在了洪荒天地的本源法则之上。 “吾,苏玄。” 简单的两个字,没有多余的介绍,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声音无视了空间,无视了时间,无视了任何洞天福地的禁制,响彻三界六道,九天十地。 无论是正在闭关潜修的洪荒大能,还是刚刚诞生灵智的山精野怪,都在这一刻,清晰地听到了这个名字。 紧接着,那宏大而平淡的声音,开始向整个洪荒,颁布一道全新的,足以颠覆万古秩序的铁律。 “今证道地道圣人,补全天地秩序,立生死轮回。” 轰——! 随着他话音落下,整个九幽之地,乃至与之相连的洪荒大地深处,那条沉寂了亿万载的九幽地脉,爆发出无尽的玄黄色神光。 神光冲霄而起,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浩瀚光柱,与九天之上那高渺的天道遥遥相对。 一股与天道截然不同,却同样浩瀚、古老、深邃的大道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洪荒。 那是属于“地”的厚重,属于“死”的寂灭,属于“轮回”的秩序。 无数生灵在这股全新的大道威压下,神魂悸动,那是源于生命本源的敬畏。 “自今日起,凡洪荒天地间,阳寿耗尽,意外身陨之生灵,其魂魄、真灵、阴鬼,皆归我地道掌管,入轮回,定来生。” “善恶有报,因果不虚。生前有大功德者,可入人道,享福报;身负大罪孽者,当入地狱,受苦楚以消业。” “另有畜生、饿鬼、修罗……共计六道,依其生前因果,各入其道,往复循环,以全天地至理。” 那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却仿佛是世间最公正的审判。 “此为地道铁律,天地人共鉴之。” “若有妄图干涉轮回,无视因果,乱我地道秩序者,无论汝是何跟脚,是何修为……” 说到这里,声音微微一顿,一股足以冻结时空的无上圣威,轰然降临在每一个大能的心头。 “……必承圣人之怒!” 话音落下,天地间那股浩瀚的地道气息缓缓收敛,最终尽数归于九幽。 整个洪荒,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但所有大能的心中,却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圣人! 而且,不是天道圣人,而是传说中,那与天道并驾齐驱,却从未显化过的……地道圣人! …… 三十三重天外,紫霄宫。 那双万古不波,仿佛俯瞰着众生棋局的圣眸,豁然睁开! 鸿钧的身躯猛地一震,周身环绕的天道法则,竟在这一刻出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紊乱。 “苏玄……是谁?” 他掐动手指,开始疯狂地推演天机。 然而,下一刻,他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无比难看。 原本清晰无比,一切尽在掌握的天机长河,此刻竟变得一片浑浊,混沌不堪。 无数条粗壮的、本不该存在的黑色因果线,如一条条狰狞的恶龙,将原本的命运轨迹搅得支离破碎。 他只能看到一片迷雾。 巫妖量劫的走向,看不清了! 封神量劫,西游量劫……所有他早已布局万古的棋局,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掀翻了桌子! “噗——” 强行推演之下,饶是以鸿钧的圣人之尊,竟也感到一阵气血翻涌,一丝几不可见的金色血液,自他嘴角缓缓溢出。 乱了! 全乱了! 他耗费了无数心血,身合天道,才勉强营造出的,由他一家独大的完美局面,被这个横空出世的“苏玄”,这个该死的地道圣人,一句话就给彻底搅乱了。 第三个成圣的,不应该是他座下大弟子,身负开天功德的太上吗? 怎么会冒出来一个闻所未闻的地道圣人? 地道……地道为何会在此刻出世? 无数的疑问,如同梦魇,萦绕在鸿钧的心头。 他第一次感觉到,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个洪荒,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棋盘了! 就在鸿钧心神激荡,道心不稳之际,紫霄宫外,数道流光以一种近乎狼狈的姿态,冲了进来。 “老师!” 来者正是三清与女娲。 此刻的他们,哪里还有半分未来圣人的从容与威严。 元始天尊脸色煞白,头顶的玉清仙光都有些不稳。 通天教主手按着腰间的青萍剑,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与戒备,仿佛随时准备与人大战一场。 太上老君一向无为的脸上,也写满了凝重与不解,眉头紧紧锁起。 而女娲,更是娇躯微颤,那双看向鸿钧的圣眸中,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与……一丝恍然。 她终于明白,那个男人当初与她交易时,那份自信与底气,从何而来。 轮回转世,生生不息…… 原来,他说的不是一个构想,而是一个即将由他亲手缔造的,全新的天地秩序! 他不是在与自己做交易,他是在通知自己! “老师!”元始天尊最先沉不住气,他对着鸿钧急声问道,“那苏玄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为何他能成圣?弟子推演天机,却是一片混沌,什么都算不出来!” “是啊,老师!”通天教主也跟着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躁,“地道出世,六道轮回……这……这与老师所讲大道,似乎并非同源。日后,这洪荒究竟是听天道的,还是听他地道的?”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这也是所有人心头最大的疑问。 三清与女娲,皆是未来的天道圣人,他们的权柄与利益,与天道深度绑定。 如今凭空冒出来一个地道圣人,要与天道分庭抗礼,这不等于直接从他们的碗里抢肉吃吗? 一时间,紫霄宫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那高坐于云台之上的鸿钧身上。 他们迫切地需要从这位道祖,这位天道的代言人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们安心的答案。 然而,他们失望了。 鸿钧看着座下这几位惊慌失措的弟子,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自己也没算到? 说自己也不知道那苏玄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 说自己刚才推演天机,还把自己给整吐血了? 这话要是说出来,他道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天道的威严何在? 最终,鸿钧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四十章 天地变数 紫霄宫内,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凝固,连混沌气流的涌动都停滞了。 三清与女娲,四位未来的天道圣人,此刻皆是心神不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是将所有的希望与疑问,投向了那高坐于云台之上的身影。 他们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能稳住他们道心的解释。 良久,鸿钧那紧闭的双眸,终于缓缓睁开。 那双眼中,没有众人预想中的惊怒与慌乱,只有一片万古不变的幽深与淡漠,仿佛地道圣人的出世,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未能在他心中掀起半分波澜。 只有鸿钧自己知道,他方才在那一瞬间,心中已然推演了亿万次,掀起了何等惊涛骇浪。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他是道祖,是天道的代言人,是这洪荒棋局的执棋者。 棋手,永远不能让棋子看到自己的失态。 “慌什么。” 鸿钧的声音平淡响起,不带丝毫烟火气,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三清与女娲的心头,让他们那躁动不安的元神瞬间为之一清。 元始天尊张了张嘴,还想再问,却被太上老君一个眼神制止了。 “天道之下,自有定数。地道出世,亦在数中。”鸿钧的声音再次传来,听不出喜怒,“此乃天地圆满之兆,亦是对尔等的一次考验。” 考验? 三清面面相觑,心中愈发迷糊。 自家老师这话说得云里雾里,但那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却让他们不敢再多言。 唯有女娲,在听到“考验”二字时,娇躯微不可查地一颤,她想起了当初与苏玄的交易,想起了对方那份从容不迫的自信。 或许……老师早就知晓了这一切? 她心中不由得如此猜测,看向鸿常的眼神,也多了一丝莫名的安定。 鸿钧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知晓?我知晓个屁。 我差点连道心都给整不稳了。 但他面上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缓缓说道:“地道虽出,根基尚浅。天道为尊,此乃大势,不可逆转。” “老师,那……我等应当如何?”通天教主性子最直,终究是按捺不住,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他腰间的青萍剑嗡嗡作响,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会一会那位地道圣人了。 “不急。”鸿钧摇了摇头,目光扫过三清,“地道初立,气运鼎盛,锋芒正劲,此时与之为敌,非智者所为。” “尔等三人的成圣机缘亦在眼前,当静心感悟,切不可因外界变数,乱了自身道途。待时机成熟,吾自有法旨。” 此言一出,三清心中皆是一凛。 对啊! 他们还在纠结那什么地道圣人,却险些忘了,自己马上也要成圣了! 一旦证道,同样是万劫不磨,不死不灭的存在,又有何惧? 老师说得对,稳住自身才是根本。 一时间,三人心中的焦躁与不安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成圣的无尽渴望与期待。 “弟子明白了。”太上老君率先稽首,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无为与平静。 元始与通天也齐齐行礼:“谨遵老师教诲。” “去吧。”鸿钧摆了摆手,再次闭上了双眼,仿佛不愿再多说一句。 四人不敢叨扰,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紫霄宫。 走出大殿,四人皆是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老师不愧是道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元始天尊抚了抚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我还以为天要塌下来了,现在看来,不过是虚惊一场。” 通天教主撇了撇嘴,哼了一声:“什么虚惊一场?那苏玄证道,可是实打实的。我看老师的意思,是不想现在就撕破脸皮。不过也好,等我证道成圣,定要持诛仙剑阵,去他那九幽走一遭,看看他那地道,究竟有几分斤两!” 他眼中战意升腾,显然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太上老君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脚踏祥云,径直回昆仑山去了。 元始与通天也相互看了一眼,各自化作流光,紧随其后。 唯有女娲,落在最后。 她回望了一眼那座笼罩在无尽混沌中的紫霄宫,又想了想那神秘莫测的九幽之地,那双圣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这个洪荒,似乎比她想象中……要有趣得多了。 …… 紫霄宫内,一片死寂。 待所有人都走后,高坐于云台之上的鸿钧,那张万古不变的脸上,终于缓缓浮现出一抹阴沉。 他摊开手掌,一丝几不可见的金色血迹,在他掌心凝聚,散发着圣人独有的道韵。 “苏玄……”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的杀机,几乎要将整个紫霄宫都冻结。 与天道平起平坐? 他绝不允许! 巫妖量劫,本是他亲自布下的棋局。 其目的,便是削弱势大的巫、妖二族,使其两败俱伤,最终让人族这个他选定的、孱弱却又充满无限可能的种族,登上天地主角的舞台。 到那时,他便可通过人族,彻底掌控洪荒的气运流转。 可现在,这个苏玄,这个该死的地道圣人,横空出世,直接打乱了他所有的部署。 人族主角的地位,已然出现了巨大的变数! 想重新掌控洪荒,就必须让天道彻底压制地道! 但地道与天道一样,同为洪荒根基,想要从根本上动摇它,寻常手段根本无用。 除非…… 鸿钧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 除非,动用量劫之力! 以天地量劫产生的无尽煞气与因果业力,去冲击、污染、动摇那刚刚建立的地道根基! 而眼下的巫妖量劫,无疑是最好用,也是唯一的一枚棋子。 “哼,地道初立,气运鼎盛?” 鸿钧发出一声冷笑,那双俯瞰众生的眸子里,再次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淡漠。 鼎盛又如何? 越是鼎盛,在量劫的洪流面前,摔下来的时候,才会越惨,越彻底。 他缓缓收起掌心的血迹,整个人的气息再次与天道相合,变得无情而又高远。 他望着九幽的方向,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看到了那个同样在执棋的对手。 良久,一声几不可闻的呢喃,在空旷的紫霄宫中,悠悠响起。 “罗睺啊罗睺,没想到与你斗了那么久,到头来,还要和你这个小辈,再斗上一斗……” 第四十一章 万鬼归心 苏玄自九幽莲台之上睁开双眼,目光所及,道场早已今非昔比。 丝丝缕缕的圣威自数个方向弥漫开来,彼此交织,却又在某种默契下互不侵犯,共同维系着此地的秩序。 变化最大的,是鬼母。 她依旧是那副妩媚动人的模样,一颦一笑间,却已带上了几分俯瞰众生的威仪。 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眸深处,隐有轮回道韵流转,竟是已然迈过了那道天堑,成就了准圣之尊。 另一侧的安魂殿方向,三股同样强横的气息冲天而起,霸道绝伦的龙威,高贵炽烈的凤仪,厚重无疆的麒麟之势。 昭示着三位昔日的洪荒霸主,在养魂木与无尽阴气的滋养下,终于恢复了准圣修为。 就连那角落里,曾经被镇压得毫无脾气的兽皇神逆与烛龙,此刻魂体也已凝实如初,周身凶煞之气与幽冥龙威内敛到了极致,同样重归了准圣之境。 整个九幽道场,算上自己,竟已有了七位准圣级别及以上的存在。 这股势力,若是放在如今的洪荒,足以瞬间掀翻棋盘,让任何一方势力都为之胆寒。 苏玄的目光扫过他们,最终,所有人的目光在虚空中交汇。 那眼神中,没有言语,却蕴含了太多东西。 有敬畏,有感激,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期盼。 一种近乎于乡愁的渴望。 地道已成,主人证道地道圣人,这方天地已然圆满。 他们……是否可以回家了? 苏玄心中了然,他知道,他们想家了。 龙族想念那波涛万顷的东海,凤族怀念那温暖的南明火山,麒麟一族眷恋着那广袤的中部神山。 即便是神逆与烛龙,也怀念着那片可以肆意纵横的洪荒大地。 “想回去了?” 苏玄的声音平淡响起,打破了这片宁静。 众人神情一肃,齐齐躬身。 还是祖龙率先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与忐忑:“主人圣威无量,再造九幽。我等……我等只是感念故土,并非有不臣之心。” “是啊主人,”元凤紧随其后,魂体微颤,“我等魂归此地,蒙主人不弃,方有今日。只是……故土难离,若是能回去看上一眼,便死而无憾了。” 他们的话语说得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九幽之主。 苏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良久,他才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如今的洪荒,早已物是人非。”苏玄的声音带着一丝幽远,“你们以为,回去之后,看到的会是什么?是族人夹道欢迎,还是故土依旧繁荣?” “不,”他否定了这个天真的想法,“你们回去,看到的只会是断壁残垣,是后辈凋零,是无尽的陌生。你们曾经的时代,已经落幕了。” “更何况,”苏玄的目光变得深邃,“你们如今,皆是魂体。即便回去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孤魂野鬼,想要重塑肉身,便需堕入轮回,洗去前尘,忘却过往,从一个新生的婴孩做起。” “届时,你还是你吗?” 一连串的问话,如同一盆盆冰水,兜头浇下,让所有人心中的那份火热与期盼,瞬间冷却了下来。 是啊。 回去了,又能怎样? 他们不再是叱咤风云的三族族长,不再是凶威盖世的兽皇,只是一缕魂魄。 气氛一时间沉重到了极点。 角落里,饕餮看着这压抑的氛围,忍不住小声对穷奇嘀咕:“那……那要是回去了,没这黄泉果吃了可怎么办?我感觉洪荒的灵果,没主人种的好吃。” “啪!” 穷奇一翅膀毫不留情地扇在它后脑勺上,压低了声音怒斥:“吃吃吃,就知道吃!主人在说正事,你满脑子都是什么玩意儿!”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穷奇心里也犯嘀咕。 是啊,回去了,还能有现在这么舒坦的日子吗?每天有顶级灵根的阴气吸着,有鬼母大姐头管着饭,偶尔还能得主人赏赐,作威作福地去教训新来的刺头。 这日子,不比当年在洪荒打生打死,吃了上顿没下顿强? 看着众人脸上那变幻不定的神色,苏玄再次开口,声音放缓了几分。 “此地虽是九幽,却也是尔等的新生之地。阴气充沛,灵根遍地,没有天道算计,没有量劫之忧。” 他指了指脚下这片广袤的土地。 “你们可以在这里安心修炼,可以重建你们的族群,甚至可以在这片土地上,活出比生前更精彩的模样。这里,难道就不能是你们第二个家吗?” 第二个家…… 这几个字,轻轻地敲在了所有人的心坎上。 他们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看着那株摇曳的阴风木,看着那奔流不息的忘川河,看着身边这些曾经是不死不休,如今却成了邻居的“老朋友”。 心中那份对故土的执念,似乎在这一刻,悄然松动了。 苏玄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最后补充道:“当然,我从不是强人所难之辈。当初既已答应过你们,便不会食言。若是你们执意要走,我也不拦着。九幽的门户,随时可以为你们打开。” 说罢,他便不再言语,将选择权,交还给了他们自己。 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不再是压抑,而是真正的思索。 良久,还是脾气最是刚烈,也最是看得开的元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口气,仿佛叹尽了前世今生的所有不甘与执念。 她对着苏玄,深深一拜,声音清冷,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主人说的是。回不去了,也不必回去了。” 她抬起头,那双凤眸中,涅槃之火重燃,却不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新生。 “凤族元凤,愿永镇九幽,为主人开疆拓土,再造辉煌!” 有了元凤带头,祖龙与始麒麟也想通了。 他们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苦涩,也看到了那份释然。 “龙族祖龙,愿为主人镇守四方!” “始麒麟,愿为主人踏平坎坷!” 就连一直沉默的神逆与烛龙,也缓缓上前,躬身行礼。 “神逆(烛龙),但凭主人差遣。” 他们想明白了。 回去当一个前朝的孤魂野鬼,哪有留在这里,当一个新世界的元勋来得痛快? 苏玄看着他们做出的选择,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欣慰的淡笑。 “善。” 他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既如此,那便随我一起,将这九幽之地,打造成一方连圣人都不敢轻易踏足的无上神国吧。” 第四十二章 立地府,封鬼神 九幽深处,六道轮回盘缓缓转动,玄奥的气息弥漫开来,将无尽的煞气与怨力尽数镇压、净化。 苏玄立于轮回盘之上,目光扫过下方屏息凝神的鬼母、神逆、烛龙等一众强者。 九幽已定,六道已开,但一个全新的世界,若无秩序,终将重蹈覆辙。 苏玄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生灵的识海之中,仿佛大道纶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九幽乃众生归寂之地,轮回系万灵之始末。若无规矩,则阴阳失序,天地不宁。“ “今日,当立地府!” “轰!” 此言一出,整个九幽世界猛然一震。 地道法则轰鸣响应,新生的世界意志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发出了欢欣的共鸣。 “吾,苏玄,为九幽道祖,地道圣人,六道之主,当统御六道,掌管九幽秩序!” 众人只觉一股无可抵挡的威压笼罩心头,却又生不出半点反抗之意,反而有种尘埃落定、心安理得的归属感。 他们纷纷俯首,口称:“拜见道祖!” 声浪滚滚,传遍九幽,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苏玄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鬼母身上。 鬼母心中一紧,只听苏玄道:“鬼母,你乃天地第一只鬼,当掌地道轮回,主理亡魂转生之事。” 话音未落,六道轮回盘中,地道轮回大放光明。 一杆通体漆黑、绣着无数玄奥符文的幡旗从中飞出,缓缓落入鬼母手中。 正是那先天至宝,引魂幡! 鬼母手握引魂幡,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通过此幡,她可以引导亡魂,开启轮回,甚至调动一部分地道之力。 她眼眶微热,郑重地躬身一拜,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鬼母……领法旨!” 苏玄的目光转向祖龙,声音沉凝:“祖龙,你曾为万鳞之首,当掌人道轮回,定众生轮回之基。” 一道蕴含着无尽生机与不屈意志的雷光从轮回盘中射出,化作一截焦黑的木头,落入祖龙手中。 正是那承载了人族最初气运的先天雷击木。 他对着苏玄,缓缓低下了那颗高傲了无尽岁月的头颅:“祖龙,领旨。” “元凤,你涅槃重生,浴火向阳,当知罪业之苦。今命你掌地狱道,审善恶,判罚罪孽深重之魂。” 一道漆黑如墨的锁链自轮回盘飞出,其上符文流转,散发着禁锢与审判的森然。 正是那极品先天灵宝,囚天锁。 元凤接过囚天锁,入手冰凉,一股酷烈而公正的法则涌入魂体。 这地狱道,于她而言,竟是一种全新的道途。她清冷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明悟,躬身道:“元凤,领旨。” “始麒麟,你脚踏大地,仁德宽厚,当掌畜生道,序万兽轮回。” 一尊古朴厚重的三足大鼎飞出,鼎身万兽图腾仿佛活物,咆哮之声撼动神魂,正是那万兽鼎。 始麒麟接过宝鼎,一股与万兽生灵相连的亲切感涌上心头。 他本就是走兽之长,此职于他而言,正是最好的归宿。 他温和的眼中露出一丝欣慰,沉声道:“始麒麟,领旨。” 苏玄的目光扫过烛龙与神逆,这两位自归顺后便一直沉默寡言,此刻却也难掩心中的紧张。 “烛龙,你洞察幽冥,当掌饿鬼道,令贪欲无尽者,得其果报。” 一枚幽光沉浮,仿佛能吞噬万灵的珠子,落入烛龙手中。 噬魂珠入手,烛龙那双幽暗的眼眸中,仿佛看到了亿万饿鬼的贪婪与痛苦,他默然颔首。 “神逆!”苏玄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你杀伐成性,凶威盖世,当掌炼狱道,镇压不服,荡平忤逆!” 两道血光冲霄而起,化作元屠、阿鼻二剑,落入神逆掌中。 那熟悉的,足以撕裂天地的无上杀伐之气涌入魂体,神逆浑身剧震。 “烛龙,领旨!” “神逆……领法旨!” 二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震撼与前所未有的郑重。 苏玄的安排并未结束。 “四兽、彩凤听令!” “属下在!”早已归顺的四兽与彩凤等一干强者立刻上前。 “尔等率领麾下,于忘川河畔设‘阴司’,为鬼帅,负责筛选亡魂。 凡入九幽者,先过阴司。 有大功德、大福泽者,可引至九幽福地,潜心修行,亦或直接送入善道轮回。 罪孽深重、业力缠身者,打入地狱道,受万劫洗礼,消弭罪业。” “遵命!” 四兽与彩凤领命,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个职位,权力极大,是地府运转的第一道关卡。 当苏玄最后一项任命落下,整个地府的框架彻底搭建完成的那一刻—— “轰隆隆!” 九幽世界的本源,那浩瀚无边的地道法则,再次沸腾了! 一条横贯天地的玄黄色神河,从虚无中奔涌而出,浩浩荡荡地向着地府的核心灌注而来。 无穷无尽的玄黄功德气运涌入他的体内,他的圣人之躯愈发凝实,与整个地道、整个九幽的联系也愈发密不可分。 他感觉自己仿佛化身为了地道,一呼一吸,都牵动着这方世界的脉搏。 更为惊喜的是那些被册封的属下。 金色的气运神河分出数道支流,精准无比地涌向鬼母、祖龙、元凤等人。 鬼母沐浴在气运之中,只觉周身一暖,原本有些虚浮的道基瞬间稳固如山,修为瓶颈层层破裂,对地道轮回的感悟更是呈几何倍数增长。 那不仅仅是法力的提升,更是生命层次的跃迁! 她紧紧握着引魂幡,无声的感激化作了更深的虔诚。 祖龙、元凤几人更是浑身剧震。 他们本是残魂之躯,虽被苏玄重塑,根基终究有损。 可此刻,在那一丝丝看似微弱,实则精纯到极致的地道气运冲刷下,他们感觉自己无数元会以来积累的暗伤和道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被抚平! 祖龙感受着魂体前所未有的凝实,仿佛回到了自己全盛时期,他看向苏玄的眼神中,再无半分昔日霸主的骄傲,唯有敬服。 元凤魂体周围的火焰不再是虚影,而是化作了真正的涅槃神火,却温润祥和,将她魂魄中的最后一丝创伤彻底净化。 神逆那桀骜不驯的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感激。 就连混沌四兽和彩凤等阴司主官,也分到了一缕气运。 他们只觉得神清气爽,修为暴涨一截,比自己苦修千万年效果还好! 惊喜,震撼,感激…… 种种情绪在众人心中交织。 他们看向那立于六道轮回之上,被无尽气运环绕的身影,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仅仅是对于强者的敬畏,而是发自内心的归附与狂热。 第四十三章 岂能无罪? 地府初立,九幽归位,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股新生秩序的安宁与喜悦之中。 苏玄端坐于六道轮回盘之上,正欲进一步稳固这方天地,心头忽地一动,目光望向了九幽结界之外。 只见一道血色流光自远处而来,停在了结界之前,却不敢擅闯,只是静静悬停。 来人一身血袍,面容阴鸷,正是血海之主,冥河老祖。 苏玄心念微动,结界无声无息地开了一道门户。 冥河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又带着几分敬畏与局促,连忙驾着遁光飞入,最终落在了六道轮回盘的千丈之外,不敢再靠近。 他遥遥对着苏玄一拜,那姿态放得极低,声音里更是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羡慕。 “冥河恭贺道兄证道地道圣人之位!道兄此举,补全天地,功德无量,当真是羡煞我等旁人啊!” 他这羡慕并非虚言。 同为幽冥之地的邻居,他还在为如何斩却三尸,证道混元而苦恼,苏玄却已悄无声息地另辟蹊径,成了与天道圣人平起平坐的地道之主。 这等差距,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苏玄看着他,神色平淡:“道友有心了。” 冥河干笑两声,搓了搓手,终于还是说出了来意:“那个……道兄,小弟此来,除了道贺,还有一桩不情之请。您看我那元屠、阿鼻二剑……” 他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玄的脸色,语气里满是期盼。 那可是他伴生的杀伐至宝,吃饭的家伙,离了身这么久,他心里跟猫抓似的。 如今苏玄已然成圣,想来也用不上他这两件宝贝了吧? 苏玄闻言,目光扫了一眼那镇压在阿修罗道中的两柄绝世凶剑,语气依旧平淡。 “冥河道友,非是我不愿归还。”他缓缓开口,“只是如今地府初立,六道轮回根基未稳,正需此二剑的无上杀伐之气,镇压阿修罗道的戾气与凶性。此乃关乎地道运转,洪荒轮回的大功德,它们在此,亦是机缘。”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冥河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叫大功德?什么叫机缘?那明明是我的宝物! 可他不敢反驳。 一来是打不过,二来苏玄说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两柄宝剑在镇压阿修罗道的同时,其本源似乎也在与那一方新生的道则共鸣,确实在潜移默化中变得更强了。 他正想再争取一下,哪怕先还他一柄也行啊。 就在此时,又一道祥和的红光落入九幽。 “苏玄道友!恭喜道友证道!红云特来道贺!” 人未至,声先到。 红云脚踏九九散魄葫芦,满面春风地出现在场中。 可他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冥河的那一刻,瞬间凝固了。 下一息,温和的眼神化为滔天的怒火与杀意。 “冥河!” 红云一声怒喝,周身法力狂涌,二话不说,祭起九九散魄葫芦,一道红砂便朝着冥河当头打去! “你这卑鄙小人,竟敢出现在此!纳命来!” 冥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搞得亡魂大冒,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红云这个煞星。 眼看红砂及体,他想躲,却发现周围的空间不知何时已被苏玄的圣威禁锢,根本动弹不得。 “道兄救我!”冥河吓得怪叫一声。 苏玄眉头微皱,大袖一挥。 一股无形的大道之力凭空出现,那气势汹汹的红砂,在距离冥河三尺之处,便如微风拂柳,被轻易化解于无形。 “红云道友,息怒。” 红云见攻击被阻,这才稍稍冷静,他对着苏玄一拱手,急道:“道友,你有所不知!当初我遭鲲鹏暗算,便是此人与鲲鹏沆瀣一气,在暗中追杀于我!“ 听到这话,冥河顿时急了,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冤枉啊!我比窦娥还冤!红云道友,你可看清楚了,我那天就是去看个热闹,想浑水摸鱼,根本就没出手!” 他指了指苏玄,一脸悲愤:“道祖明鉴!我那两把吃饭的家伙,元屠阿鼻,早就被您镇压在此地,我拿什么动手?我拿头去撞你那九九散魄葫芦吗?” 这番辩解倒也合情合理,红云闻言也是一愣,仔细回想,那天似乎确实没见到元屠阿鼻的剑光。 苏玄看着冥河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心中好笑,面上却是一肃。 “冥河,你虽未出手,却存了浑水摸鱼之心。若红云道友真被鲲鹏重创,你敢说你不会上前补上一刀,夺他那道鸿蒙紫气?” 这诛心之问,让冥河瞬间哑口无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苏玄冷哼一声:“尚未发生的恶行,便不算恶吗?意图窃国者,与窃国之贼,罪孽只在大小,岂能说无罪?” 一番话说得冥河面如土色,红云也是连连点头,看向苏玄的眼神充满了钦佩。 不愧是地道圣人,这道理讲得,就是通透! “既然如此,你便需给红云道友一份补偿。”苏玄做出了判决。 “补偿?”冥河哭丧着脸,“道兄,你看看我这血海,穷得连根像样的灵草都长不出来,哪还有东西赔偿他?” 他现在是真的一穷二白,连伴生灵宝都被“借”走了,比脸都干净。 苏玄看着他那穷酸样,似乎也有些不忍,叹了口气。 “罢了,看在你我邻里一场的份上,我便替你出了这份补偿。” 说罢,他信手一招,那杆从神逆处得来的阴风旗,连带着一堆黄泉果、阴煞杏之类的灵果,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到了红云面前。 “红云道友,这阴风旗乃是极品先天灵宝,专伤元神,颇合你用。这些灵果亦能助你修行。便算是我代冥河,给你赔个不是了。” 红云见状,大喜过望,连连称谢,对苏玄的豪爽与公正愈发敬佩。 而一旁的冥河,刚想开口感谢苏玄的大度,却听苏玄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至于这阴风旗与灵果的费用嘛……” 苏玄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阿修罗道中那两柄凶剑之上,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就从你那元屠、阿鼻二宝的价值里,暂且扣除吧。” 冥河:“……”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的心,比这血海的海水还要冰冷。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宝贝,怕是……真的回不来了。 第四十四章 女娲来访 他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反驳什么? 跟一尊圣人讲道理? 别说自己现在打不过,就算能打过,人家占着理呢! 这“补偿”是替自己出的,从自己“寄存”在他那儿的宝贝里扣点费用,合情合理。 冥河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心头涌起一股巨大的悲愤。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新晋的地道圣人,不仅实力深不可测,脸皮之厚,怕是比他这幽冥血海的海底还要深。 他欲哭无泪,一张阴鸷的老脸皱成了苦瓜。 红云得了好处,心满意足,对着苏玄再三称谢,又狠狠瞪了冥河一眼,这才化作一道红光,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偌大的九幽入口,只剩下苏玄与垂头丧气的冥河。 苏玄看着冥河那副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样,心中也不禁莞尔。 自己这番操作,似乎是有点狠了,把这洪荒有名的凶神给欺负得不轻。 也罢,羊毛不能逮着一只使劲薅,薅秃了可就没得薅了。 苏玄看着他,摇了摇头,似乎也有些“于心不忍”,他缓缓伸出手,掌心之上,一枚约莫龙眼大小,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漆黑晶石雕琢而成的竖瞳眼球,悄然浮现。 那眼球的瞳孔深处,是一片混沌的灰色旋涡,缓缓转动间,仿佛能将世间一切法则与神通都吸入其中,镇压、湮灭。 一股玄奥而霸道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这是……” 冥河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那枚眼球,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元神在看到这枚眼球的瞬间,竟生出一种被看穿、被压制的悚然之感。 “此物名为‘阴神真眼’,乃是一件顶级先天灵宝。”苏玄的语气依旧平淡,“其妙用有二,一可勘破万法虚妄,直视本源;二可发出一道‘寂灭神光’,神光到处,可暂时封禁对手一切神通,使其法力虽在,却无法施展分毫。” 轰! 这番介绍,如同一道惊雷在冥河脑海中炸响。 他呼吸瞬间变得急促,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那阴神真眼,眼中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与贪婪。 封禁神通?! 这是何等逆天的能力! 洪荒大能争斗,靠的是什么?除了法力与法宝,最重要的便是各种玄奥莫测的神通。 若是神通被封,便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一身本事去了七成,只能任人宰割! 此宝的价值,丝毫不亚于他的元屠、阿鼻二剑,甚至在某些方面,犹有过之! “我如今身负地道,自有地道法则护体,万法不侵,此物于我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苏玄将那阴神真眼随手一抛,如同丢一件寻常玩物,精准地落在了冥河面前。 “你我既是邻里,又是兄弟,我这个做大哥的,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归。这件宝贝,便赠予你了。” 冥河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入手冰凉,那股源自大道的恐怖威能让他魂体一阵激荡。 他呆住了。 他看着手中这枚逆天至宝,又看了看苏玄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巨大的惊喜与感动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委屈与悲愤。 前一刻,他还在为失去两柄宝剑而心如死灰。 下一刻,一桩足以让他实力暴涨的天大机缘,就这么轻飘飘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这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大哥!” 冥河再也绷不住了,两行浑浊的“血泪”自眼角滚落,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苏玄纳头便拜,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大哥待我,恩同再造!小弟……小弟无以为报!从今往后,但凡大哥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小弟若皱一下眉头,便教我永坠无间,不得超生!” 苏玄坦然受之,笑着虚扶一把:“起来吧,自家兄弟,何必如此。” 冥河这才千恩万谢地爬了起来,将那阴神真眼珍而重之地收入元神,整个人容光焕发,与刚才那副死了爹娘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对着苏玄又行了一礼,这才驾着血光,高高兴兴,欢天喜地地回他的血海去了。 看着冥河离去的背影,苏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他正准备返回六道轮回盘,继续稳固地府秩序,心头忽地一动,目光望向了九幽之外。 只见九天之上,紫气东来,天花乱坠,一股至高无上,蕴含无尽造化与慈悲之意的圣人道韵,缓缓降临。 一位身着宫装,容颜绝世,眉心一点朱砂更添圣洁的女子身影,在祥云的簇拥下,缓缓而来。 正是天道圣人,女娲。 “女娲道友,别来无恙。”苏玄淡然开口,声音传遍九幽。 “苏玄道兄证道地道圣人,此乃洪荒盛事,女娲特来道贺。” 女娲的声音清冷温润,莲步轻移,便已来到六道轮回盘之前。 她的目光带着一丝好奇与探究,落在了那缓缓转动的六道轮回之上,当她的视线扫过那镇压着人道轮回的器物时,那双古井无波的圣眸,微不可查地泛起了一丝波澜。 那是一截通体焦黑,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木头。 先天雷击木。 苏玄将她神情的变化尽收眼底,心中亦是了然,不由得升起一丝无奈。 这女人,终究还是来了。 当初为了换取这件人道至宝,他曾以“人族轮回之法”作为交易。 如今看来,正是因为那次交易,才让她与自己这地道产生了无法斩断的因果,冥冥之中,促成了自己今日的证道。 此事若是被鸿钧知晓…… “道兄这六道轮回,当真是夺天地之造化,补全了洪荒秩序,功德无量。”女娲由衷地赞叹道,只是语气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的复杂。 “你怕了?”苏玄看着她,一语道破了她心中的不安。 女娲娇躯微震,沉默不语。 身为天道圣人,她本该与天道同心,维护天道秩序。 可如今,她却在无意中,成了这新生地道的“帮凶”。 老师若是知道了,定然会重罚于她。 看着她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苏玄忽然轻笑一声。 “女娲道友,鸿钧不可轻信。” “他只当洪荒万物为棋子,所图谋的,不过是摆脱天道,超脱圣人,追求最高的大道罢了。” 第四十五章 鸿钧之秘 苏玄的声音平淡,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了女娲的心头。 她那双古井无波的圣眸,在这一刻,泛起了前所未有的剧烈波澜。 周身那与天地相合的造化道韵,都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紊乱。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中了她心中最深、最隐秘的那个角落。 她怕的,从来不是地道出世,也不是苏玄这尊新圣。 她真正怕的,是她的老师,鸿钧。 这些秘密,她还是在造人成圣,元神寄托天道的那一瞬,才于无尽的天道法则洪流之中,窥见了那么一鳞半爪的真相。 当初的龙汉初劫,看似是三族争霸,实则背后有魔祖罗睺的影子。 而后的道魔之争,更是打得洪荒破碎,西方地脉尽毁。 老师鸿钧虽最终胜出,却也并非毫发无损。 他的道基,在那场旷世大战中已然受损,不得已之下,才选择身合天道,借助天道之力,勉强踏出了那最后一步,成就了混元圣位。 可身合天道,既是机缘,也是枷锁。 他成了天道的代言人,却也被天道所束缚,再难有寸进。 若想摆脱这层枷锁,更进一步,唯有一个办法。 那便是摆脱天道! 如何摆脱? 发动一次又一次的量劫,让洪荒生灵涂炭,让天地本源受损,天道自然会随之衰弱。 届时,他便可趁机窃取量劫中各族的气运,修复自身道基,甚至借此挣脱束缚,超脱于天道之上。 三族争霸是如此,未来的巫妖之战,恐怕亦是如此。 洪荒万灵,在他眼中,不过是可以随意牺牲,用以削弱天道的棋子罢了。 这些,都是她成圣之后,才于天心之中窥得的隐秘,是她最大的心事,却从未与任何人,包括三清在内提起过。 因为她不敢。 她是天道圣人,她的权柄与力量,皆来自于天道。 她若说出这一切,便是背叛。 可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神秘的九幽之主,他甚至还未曾与鸿钧照面,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 这一刻,女娲看向苏玄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对一个新晋圣人的审视,而是对一个同等级别,甚至更加神秘莫测的棋手的审视。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女娲的声音恢复了清冷,只是那双美眸中的探究之色,却愈发浓厚。 她忽然对这个男人,以及他口中的地道,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 苏玄看着她神情的变化,心中了然,淡淡道:“吾不会放任他一次又一次地掀起量劫,将这洪荒当作他盗取气运的猎场。” 这话语中没有慷慨激昂,没有义正辞严,只有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平静。 但正是这份平静,才更显其分量。 女娲闻言,沉默了片刻,忽然,她那清冷的容颜上,绽开了一抹极淡、却又意味深长的轻笑。 那笑容,如冰雪初融,似云开月明。 “那我倒很想看看,你这位地道之主,要如何与老师他……博弈。” 她的称呼,依旧是“老师”。 但那语气中,却少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畏,多了几分置身事外的疏离与期待。 说罢,女娲不再逗留,对着苏玄微微颔首,身形便化作万千光雨,消散在九幽之中。 紫气散尽,天花敛去。 偌大的六道轮回盘前,再次恢复了往昔的死寂。 苏玄负手而立,目送女娲离去,神色平静。 他知道,今日的这番话,已经在女娲这位天道圣人的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与观望的种子。 这颗种子或许现在还不会发芽,但在未来的某一天,当鸿钧的算计愈发无所顾忌之时,它或许会成为撬动整个棋局的关键。 他缓缓收回目光,抬头,望向了那无尽虚空之外。 目光穿透了九幽的层层结界,越过了洪荒大地的万水千山,最终,落在了那座永恒悬浮于三十三重天外,被无尽混沌气流包裹的古朴宫殿。 紫霄宫。 几乎是在他目光投向那里的同一时间。 紫霄宫深处,那高坐于云台之上,仿佛与整个天道融为一体的身影,豁然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丝毫情感,没有半分波澜,只有至高无上的天道法则在其中流转、生灭,仿佛俯瞰着万古岁月,操纵着众生命运。 鸿钧的目光,同样穿透了无尽的时空。 两道目光,一道深邃如九幽深渊,蕴含着生死轮回的终极奥秘。 一道高远如九天之上,代表着天道运转的无情铁律。 就这样,隔着无法用言语计量的遥远距离,在冥冥之中,轰然交汇! 轰——! 整个洪观世界,所有大罗金仙级别以上的存在,在这一刻,都毫无征兆地感到一阵心悸。 仿佛有两股至高无上的意志,正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却又激烈到极致的交锋。 那是道的碰撞,是法则的对弈。 昆仑山,玉虚宫。 刚刚闭关的元始天尊猛地睁眼,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这股气息……是老师?另一位是谁?” 碧游宫内,通天教主腰间的青萍剑发出一阵清越的剑鸣,他眼中战意升腾,朝着虚空遥遥望去。 “好强的道!好一个对手!” 首阳山,太上老君手中的拂尘微微一顿,无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 他手中的太极图,竟在自主地缓缓旋转,阴阳二气流转,似乎在抵御着某种无形的威压。 九幽之地。 苏玄立于六道轮回盘之上,衣袂飘飘,神色平静。 鸿钧的目光仿佛化作了实质,带着整个天道的煌煌天威,要将他这新生的地道彻底碾碎、抹平。 然而,苏玄脚下的六道轮回盘轻轻一震,一股同样浩瀚、古老、厚重的地道法则之力冲天而起,将所有威压尽数抵挡在外,化解于无形。 他与鸿钧,一个代表着天道,一个代表着地道。 在这洪荒世界,本就是平等的存在。 许久之后,那股来自紫霄宫的威压缓缓退去。 苏玄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洪荒的棋盘上,不再是鸿钧一人独大。 一个全新的时代,已然开启。 而他,将是那个唯一的,敢于掀翻棋盘的执棋者。 第四十六章 夸父身陨 女娲离去,鸿钧的意志退散,九幽重归那万古不变的死寂。 苏玄立于六道轮回盘之上,神色古井无波。 方才与鸿钧那跨越时空的无声交锋,不过是他漫长修行路途中的一朵浪花,虽激荡,却未能乱他心境。 圣人之境,看似已是洪荒之巅,但他心中明了,这绝非终点。 天道之上,尚有大道。 鸿钧身合天道,看似执掌一切,实则亦是画地为牢,成了天道的囚徒。 而他,要走的,是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他收敛心神,再次盘坐于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继续打磨着自身修为。 准圣后期的大道感悟如涓涓细流,在他元神中淌过,每一个念头,都在与这方新生的地道世界产生着更为深邃的共鸣。 他没有急于求成,而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那打磨六道轮回之上。 天道、人道、地狱道、畜生道、饿鬼道、修罗道……每一个道,都代表着一种法则,一种秩序 将这六种截然不同的法则完美地糅合在一起,形成一个稳定而自洽的循环体系。 这需要海量的推演与对大道本质的深刻洞察,非一日之功能够功成。 修行之余,每日的签到也未曾落下。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忘忧草一株。】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下品后天灵宝——虚空针。】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幽冥石。】 …… 尽是些寻常之物,对如今的苏玄而言,已无大用。 他随手便将这些东西丢入道场角落的仓库,交由鬼母自行分配,用以赏赐有功或修炼勤勉的亡魂。 他的班底正在稳步壮大,这些小玩意儿,倒也算物尽其用。 他如今眼界高了,寻常的先天灵宝都已难入法眼,除非是那种足以镇压一道气运的顶级至宝,否则难以让他心起波澜。 这一日,苏玄正沉浸于对畜生道的法则推演之中,一直安静悬浮于他身旁的引魂幡,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嗡嗡嗡——! 幡面上的幽光前所未有的明亮,仿佛闻到了什么绝世美味,主动撕开一道巨大的虚空裂缝,一股强大到极致的牵引之力从中探出,朝着洪荒大地的某个方向投下无形的钩锁。 “嗯?”苏玄缓缓睁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引魂幡的这般反应,远超以往任何一次,便是当初拘来三族族长残魂时,也未曾如此剧烈。 这预示着,又有一位了不得的大能陨落了。 而且,其实力恐怕远在寻常大罗之上! 苏玄心中一动,立刻掐指推算。 巫妖二族气运正盛,如日中天,此刻双方虽有摩擦,却还未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按理说,不该有准圣级别的大能陨落才是。 下一刻,九幽深处的空间裂缝中,传来一股沉重如山,充满了不屈与蛮荒气息的恐怖威压。 只见一道无比伟岸的魂影,被引魂幡的黑光死死缠绕着,却依旧在奋力挣扎,一步一步,仿佛背负着一座神山,从裂缝中踏出。 这道魂影高达万丈,肌肉虬结,即便是魂体状态,依旧能看出其生前肉身的强横与恐怖。 他赤着上身,腰间围着兽皮,手中拄着一根桃木杖,面容古拙,双目圆睁,其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与不甘。 “夸父!” 苏玄看着这道魂影,眼底闪过一丝恍然。 他终于明白为何引魂幡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夸父,十二祖巫之一后土部落的大巫,肉身之强横,足以硬撼先天灵宝,乃是准圣之下最顶尖的一批存在。 苏玄心中瞬间明了,夸父追日,力竭而亡。 此事一出,预示着巫妖二族之间那根紧绷的弦,终于要断了。 一场席卷整个洪荒的惊天量劫,即将全面爆发。 夸父的魂魄极其虚弱,毕竟巫族不修元神,魂魄本就是其最大的弱点。 追日之时,他被太阳真火灼烧,又耗尽了最后一丝气血,此刻的魂体光芒黯淡,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但他身上那股源自盘古血脉的滔天煞气与不屈战意,却依旧逼人。 他环顾四周,感受着此地浓郁的阴气与死亡气息,又看了一眼那散发着致命威胁的引魂幡,瞬间明白了自己身处的境地。 但他没有半分恐惧,唯有无尽的愤怒。 “金乌小儿!欺人太甚!吾要将你等杂毛鸟,一个个从那天上揪下来,撕成碎片!” 夸父仰天咆哮,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恨意。 他挣扎着,想要冲出这片诡异的空间,回到洪荒,找那十只金乌报仇雪恨。 然而,他越是挣扎,引魂幡的束缚便越紧,魂体之上,丝丝缕缕的本源之力正被不断抽离,让他愈发虚弱。 就在他即将陷入绝望之际,一道平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凭你现在这副模样,还想报仇?” 夸父猛地转头,这才注意到,不远处那尊十二品莲台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身着玄衣,气息与整个九幽融为一体的年轻道人。 他看不透对方的深浅,但那股源自大道的无上威压,却让他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巫,都感到一阵心悸。 “你是何人?”夸父警惕地问道。 “此地之主。”苏玄看着他,缓缓起身,一步踏出,便已来到夸父面前。 他没有释放圣威,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你的魂魄,乃是由气血与战意强行凝聚,看似强大,实则无根之萍。用不了多久,便会彻底消散于这天地之间。” “更不要说出去报仇,简直是痴人说梦。” 苏玄的话语不带丝毫感情,却如同一柄柄重锤,狠狠敲在夸父的心头。 夸父巨大的魂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中的滔天怒火,第一次被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所取代。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魂体正在不断变淡,对方说的,都是实话。 难道,自己就只能带着这无尽的遗憾与仇恨,就此消散吗? 不!他不甘心! 就在他心神激荡,即将陷入崩溃的边缘时,苏官那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第四十七章 金乌落九幽 夸父猛地抬头,那双几乎要熄灭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光,死死地盯着苏玄。 “什么机会?”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急切。 苏玄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那笑容在夸父眼中,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洞悉一切的神秘力量。 “很简单,留在我这九幽之地。” “我不仅能保你魂魄不散,更能赐你修行法门,让你这无根的魂体,重新变得凝实,甚至比你生前只修肉身时,更多几分玄妙。” 苏玄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九幽的层层阻隔,看到了洪荒大地上正在发生的一切,语气中带着一丝毋庸置疑的笃定。 “你追日而亡,此事早已震动整个巫族。你那位部落的后辈,箭术通神的大巫后羿,此刻恐怕已经怒火滔天,带着他的射日神弓,去找那些金乌的麻烦了。” 苏玄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你觉得,凭后羿的箭术,那九只无法无天的小鸟,能活下来几个?” “而他们死后,魂魄又会去向何方呢?”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夸父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瞬间便明白了苏玄的意思。 此地能拘来自己的魂魄,自然也能拘来那些金乌的魂魄! 到时候,仇人就在眼前,还不是任由自己搓圆捏扁? 这个诱惑,他根本无法拒绝! “好!我答应你!我留下!”夸父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嘶吼道。 对于巫族这种直肠子来说,只要能报仇,别说只是留下,就是要他当牛做马,他也心甘情愿。 “善。”苏玄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心念一动,束缚着夸父的引魂幡之力瞬间消散。 夸父顿觉浑身一轻,但紧接着,一股源自魂体深处的虚弱感便如潮水般涌来,让他险些站立不稳。 苏玄屈指一弹,一道蕴含着他自创的《煅魂炼阴决》核心法门的流光,便没入了夸父的眉心。 随后,他又随手摘下几枚黄泉果与罗刹果,化作流光飞到夸父面前。 “这是修行功法与巩固魂体的灵果,你先寻一处地方好生修炼,莫要浪费了我一番心意。” 夸父感受着脑海中那部玄奥的功法,又看了看面前散发着精纯能量的灵果,心中对苏玄的手段愈发敬畏。 他对着苏玄,郑重地躬身一拜,这不再是屈服,而是发自内心的认可与感激。 “多谢!” 说罢,他便拿着灵果,寻了一处阴气最为浓郁的角落,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元神”修行。 安顿好了夸父,苏玄再次回到莲台之上。 他收敛心神,继续着自己枯燥却充实的修行。 每日签到,已成了他雷打不动的习惯。 这一日,当他心中默念签到时,一道前所未有的宏大而清冷的道韵,在他识海中轰然炸响。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极品先天灵根——月桂树!】 苏玄万年不变的淡然心境,在这一刻,终于掀起了滔天巨浪! 月桂树! 这可不是寻常的灵根,而是与太阳星上的扶桑树齐名的无上神树,扎根于太阴星本源之上,乃是天地间阴气的极致显化! 他如今道场中的阴风木,虽也是顶级灵根,但与这月桂树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哈哈哈……好!好宝贝!” 苏玄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霍然起身。 只见一株约莫三丈高,通体如太阴神铁铸成,枝干晶莹剔透,仿佛流淌着月华的无上神树,静静地悬浮于九幽的虚空之中。 每一片叶子,都呈完美的桂叶之形,上面天然铭刻着太阴大道的符文。 丝丝缕缕精纯到极致,甚至带着一丝广寒之意的先天太阴之气,自树冠之上垂落,如烟似雾,让整个九幽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数分。 苏玄不再迟疑,亲自出手,将这株月桂树栽种在了整个九幽道场的最核心区域。 轰隆隆! 当月桂树的根须接触到幽冥黄土,扎入九幽地脉的刹那,整个道场的气机为之一变! 以月桂树为中心,阴风木、养魂木、聚阴竹、黄泉果树、罗刹果树……数种顶级先天灵根的道韵,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存在的召唤,竟开始以一种玄奥的方式彼此呼应,交织共鸣。 一时间,整个九幽核心之地的阴气浓度,再次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暴涨,变得几乎粘稠如水,在地面上缓缓流淌。 这般改天换地的恐怖景象,瞬间惊动了九幽所有的生灵。 安魂殿内,正在闭目养神的三族族长,被这股精纯至极的太阴之气惊得直接飘了出来。 他们骇然地望着那株散发着无上道韵的月桂树,以及那几乎要将他们魂体都撑爆的浓郁阴气,脸上写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 “太阴星上的神树……他……他连这等至宝都能弄来?”元凤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感觉自己以往对“强大”二字的认知,正在被一次又一次地无情颠覆。 而在道场的另一边,鬼母与四大凶兽,以及那群新来的巫妖亡魂,更是看得神魂呆滞,彻底麻木了。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直静静悬浮于苏玄身旁的引魂幡,毫无征兆地接连震颤起来,一次比一次剧烈! 嗡!嗡!嗡! 一连九声震耳欲聋的嗡鸣响彻九幽! 幡面上的幽光炽盛到了极点,仿佛化作了九个吞噬一切的黑洞,撕开九道巨大的虚空裂缝。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九道散发着至阳至刚的太阳真火气息,充满了高傲与暴虐的魂影,被引魂幡的黑光死死缠绕着,一个接一个,狼狈不堪地从裂缝中被强行拖拽而出! 那九道魂影,皆是三足金乌之形,正是妖族天帝帝俊的九个儿子! 他们刚一落地,便惊骇地打量着四周。 这阴冷、死寂、充满了克制他们力量的环境,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适与恐惧。 “这是什么鬼地方?!” “好难受……我的魂魄要被冻结了!” “快!快逃出去!回去禀告父皇,我们还有机会重塑肉身!” 九只金乌叽叽喳喳,乱作一团。他们身为妖族太子,何曾受过这般待遇,当即便要化作九道流光,强行冲出这片让他们感到不安的绝地。 然而,苏玄又岂会让他们如愿? “来了,就别走了。” 他看着这九只惊慌失措的傻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第四十八章 一丘之貉 九只金乌身为妖族太子,自诞生之日起便受万妖朝拜,心高气傲到了极点,哪里会将苏玄这句平淡的话放在眼里。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拘我等魂魄!还不速速放开我们,否则待我父皇寻来,定将你这不人不鬼之地,焚为灰烬!”为首的大金乌厉声喝道,言语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其他几只金乌也纷纷叫嚣起来,仿佛只要搬出帝俊的名头,眼前这人就该纳头便拜,恭送他们离去。 苏玄看着他们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不由得被气笑了。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死到临头了,还分不清状况。 他也懒得再与这些傻鸟废话。 神通发动,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无可抵挡的恐怖力量,瞬间笼罩了九只金乌的魂体。 他们只觉得自己的神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强行撕扯,那种源自魂魄本源的剧痛,让他们发出了凄厉到极致的惨嚎。 “啊——!” 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威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仅仅一个呼吸之间,九只金乌眼中的灵动光彩便尽数褪去。 “镇!” 苏玄再次开口,言出法随。 引魂幡闪动,无上道蕴将九只傻鸟彻底压制。 做完这一切,苏玄才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朝着不远处那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夸父,招了招手。 “道友,你的仇家,我给你带来了。剩下的,便交给你了。” 夸父巨大的魂体猛地一颤,他从那震撼中回过神来,看着被死死镇压在原地,动弹不得的九只金乌。 那双古拙的眼眸中,瞬间被无尽的仇恨与狂喜所充斥! “金乌小儿!!!” 他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那压抑了许久的怒火与怨气,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夸父迈开大步,每一步落下,都让整个九幽大地为之震颤。 他冲到九只金乌面前,二话不说,那比沙包还大的拳头,便裹挟着万钧之力,雨点般地朝着那九个木然的魂体,狠狠砸了下去! “砰!砰!砰!” 沉闷的击打声,在寂静的九幽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解压。 “这一拳,是为我那被你们晒死的无数族人打的!” “这一拳,是为那干涸的大地打的!” “这一拳,是为我自己打的!” 夸父一边打,一边咆哮着,将所有的仇恨与不甘,尽数倾泻在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妖族太子身上。 九只金乌被打得连连求饶,他们的魂体却在夸父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幻、黯淡,无数魂光四散飞溅,眼看就要被当场打得魂飞魄散。 道场远处,鬼母与四大凶兽,以及那群新来的巫妖亡魂们,看着这堪称残暴的一幕,一个个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只觉得神魂发凉。 尤其是那些妖族亡魂,更是看得瑟瑟发抖,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嘴硬。 这位九幽之主,看着平平淡淡,手段却比魔神还狠! 夸父足足打了一炷香的时间,打到自己都有些气喘吁吁,看着那九团几乎要溃散成光点的金乌魂魄,这才心满意足地停了手。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股积压在心中的无尽怨念,在这一刻尽数烟消云散,整个魂体都仿佛得到了某种升华,变得前所未有的通透与凝实。 他转过身,来到苏玄面前,没有多余的话语,对着苏玄,郑重无比地单膝跪地。 “夸父,参见主人!自今日起,愿为主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一次,是彻底的心悦诚服。 苏玄坦然受之,笑着虚扶一把:“起来吧,自家兄弟,不必如此。” 而那九只金乌,在被痛殴一顿,魂魄即将消散之际,苏玄淡漠的瞥了一眼。 剧痛与恐惧袭来,他们终于清醒了几分,眼前这个人,他们惹不起! “你……你敢如此对我等……我父皇是不会放过你的!”大金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怨毒地嘶吼道。 “哦?”苏玄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是吗?” 话音落下,一股至高无上,俯瞰众生,仿佛与整个天地同在的恐怖圣威,自他身上轰然爆发,瞬间笼罩了整个九幽! 在这股圣威之下,别说九只金乌,便是远处的祖龙、元凤等人,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臣服。 九只金乌更是如遭雷击,魂体剧颤,那双眼眸中,终于被无尽的恐惧与骇然所填满。 圣威之下,众生臣服,更别说区区几只金乌。 即便是帝俊在这,也得臣服。 “圣圣人?这里是九幽,你您是地道圣人,六道之主?” 这下,他们是彻底怕了,想起了那日苏玄昭告洪荒散发的圣人之威,再也不敢有半分嚣张。 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搬出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圣人饶命!圣人饶命啊!”大金乌颤抖着求饶,“我父皇建立妖庭,乃是奉了道祖鸿钧的法旨!我等亦是天命所归的妖族太子!您……您若是杀了我们,便是与道祖为敌,与天道为敌啊!” 苏玄听着这话,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 这番话,恰好印证了他心中的诸多猜测。 “道祖鸿钧?”苏玄的目光变得深邃,他盯着那九只瑟瑟发抖的金乌,声音变得冰冷,“那我倒要问问你们,尔等身为妖族太子,不知收敛,纵火行凶,祸乱洪荒,使得大地干裂,万灵涂炭,这等滔天罪业,是谁授意的?” “是你们的父皇帝俊,还是……鸿钧?” 此言一出,九只金乌瞬间噤若寒蝉,一个个埋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魂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们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背后,果然有鸿钧的影子。 苏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与讥诮。 “呵呵……一个魔祖罗睺,为证大道,不惜挑唆三族,掀起龙汉初劫,使得洪荒破碎,生灵涂炭。” “一个道祖鸿钧,为谋气运,暗中引战巫妖,同样要将这大好洪荒,化作战场与焦土。” “说到底,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第四十九章 帝俊闯九幽 苏玄将那九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金乌魂魄,随手一挥。 引魂幡黑光卷动,直接将他们投入了九幽深处,那由神逆看管,专门用以惩治凶顽魂魄的炼狱之中。 那里,有无穷无尽的九幽罡风与阴火,日夜不停地灼烧、撕裂着魂体,足以让任何桀骜不驯之辈,都体会到何为真正的绝望。 “为祸洪荒,罪孽深重,便在此地好好反省吧。” 苏玄的声音平淡,却如天宪,为这九只妖族太子的命运,落下了最终的判决。 炼狱之内,顿时响起了比之前凄厉了万倍的惨嚎,但很快,便被九幽的无尽死寂所吞没。 处理完这些琐事,苏玄再次回到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继续他恒古不变的修行。 如今的他,已是圣人之尊,但地道初立,六道未全,他需要打磨的地方还有很多。 圣人之境,所需的修为与大道感悟,远非准圣可比,每前进一步,都需要海量的积累。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太一真水!】 系统的提示音在识海中响起。 苏玄心念一动,一团约莫拳头大小,呈现出极致纯净的无色液态精华,静静悬浮于他面前。 这并非寻常之水,而是混沌之中一缕先天水之本源,历经亿万载演化而成,每一滴都蕴含着足以让准圣大能都为之疯狂的磅礴能量与大道法则。 太一,既有“太初唯一”之意,亦有“至高无上”之解。 此物之珍贵,即便是对圣人而言,也是不可多得的修行至宝。 “来得正好。” 苏玄眼中露出一丝满意,不再迟疑,张口一吸,便将那团太一真水尽数吞入腹中。 轰! 一股浩瀚无边,却又温润如玉的能量,瞬间在他体内炸开。 那并非狂暴的冲击,而是一种源自大道本源的滋养与填充,他那早已浩瀚如星海的法力,在这股能量的灌注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暴涨、凝实。 他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愈发深邃、幽远,仿佛与整个九幽,乃至其下的无尽地脉彻底融为一体。 圣人初期的修为,在这太一真水的帮助下,被彻底稳固,甚至还隐隐向前迈进了一小步。 “圣人九重天,一步一登天。想要达到鸿钧那般境界,所需的大道与能量,当真是个无底洞。” 苏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浊气落地,竟化作数块蕴含精纯水行法则的灵石。 他心中感慨,对自己未来的道路,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然而,就在他准备继续闭关,将此次所得尽数消化之际,异变陡生! 整个九幽之地的入口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股炽烈至极,仿佛要将万物都焚为灰烬的恐怖热浪! 那热浪之中,蕴含着至阳至刚的太阳真火气息,以及一股君临天下,睥睨万物的无上皇者威压。 这股气息,苏玄并不陌生。 “帝俊?” 苏玄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一步踏出,身形便已出现在九幽的结界之前。 只见结界之外,一位身着金乌帝袍,头戴帝冠,周身太阳真火缭绕,面容英武却又布满阴沉的男子,正静静悬浮。 正是妖族天帝,帝俊。 在他身后,是数以万计的妖族大军,旌旗招展,妖气冲天,显然是来者不善。 “苏玄道友,别来无恙。”帝俊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本皇的九个孩儿,是不是在你这里?” 他虽是问句,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苏玄看着他那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不由得被气笑了。 “帝俊,你那九个孽畜,纵火行凶,祸乱洪荒,使得生灵涂炭,罪孽滔天。如今魂归我九幽,乃是地道循环,报应不爽。你来此,是想替他们求情,还是想……替他们赎罪?” 此言一出,帝俊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身后的妖族大军更是群情激奋,纷纷喝骂。 “大胆!敢对我妖族太子不敬!” “速速放了我等殿下,否则踏平你这不人不鬼之地!” 帝俊抬手,制止了身后的喧哗。 他死死地盯着苏玄,一字一句地说道:“苏玄,本皇不想与你为敌。交出我儿魂魄,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否则……” 他眼中闪过一抹森然的杀机,“休怪本皇手下无情,将你这九幽,彻底砸个稀巴烂!” “哦?”苏玄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就凭你?” 一个准圣巅峰,也敢在圣人面前扬言要砸了圣人道场? 这帝俊,是修行把脑子修坏了,还是得了失心疯? “就凭这个!” 帝俊眼中闪过一抹极致的傲然与自信,他猛地一拍头顶。 当——!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足以镇压三千世界,定住地水火风的浩瀚钟鸣,响彻天地! 只见一口古朴、厚重,刻有日月星辰、地水火风、山川万物之影的混沌色古钟,自他头顶缓缓浮现。 钟声所过之处,时空凝固,法则静止,一股镇压万古,防御无双的至高气息,瞬间笼罩了这方天地。 先天至宝,混沌钟! “原来如此。”苏玄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帝俊敢如此嚣张,原来是把他兄弟东皇太一吃饭的家伙给借来了。 这混沌钟乃是开天至宝之一,攻防一体,镇压气运,玄妙无穷。 其防御之力,更是号称洪荒第一,便是圣人出手,也极难将其打破。 手握此等至宝,难怪帝俊有底气敢来圣人道场门口叫嚣。 只可惜…… 他终究还是小瞧了圣人之威。 更何况,苏玄并非寻常天道之下的圣人。 他是地道圣人,是与鸿钧平起平坐,执掌一方大道的存在。 其实力,本就远高于寻常圣人。 是谁,给了帝俊这份不自量力的自信? 苏玄看着帝俊头顶那散发着无上神威的混沌钟,脸上非但没有凝重,反而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混沌钟……确实是好宝贝。” 他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满是惋的轻叹。 “可惜,用的人,是个蠢货。”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远超帝俊想象,足以让整个洪荒都为之战栗的无上圣威,自苏玄身上,轰然爆发! “你竟然侮辱本帝!” 帝俊的声音如亿万雷霆炸响,震得整个九幽都在嗡鸣。 第五十章 群殴帝俊 “那又如何?” 苏玄自莲台之上缓缓起身,神色平静地与那双愤怒的帝眸对视,语气淡然得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那九个孽子,纵火行凶,涂炭生灵,本座替你管教一番,你不必谢我。” “找死!”帝俊彻底暴怒,不再废话。 他头顶之上混沌钟激荡,钟体之上日月星辰、地水火风环绕! “铛——!” 钟声响彻,一股足以镇压时空,磨灭万物的无上伟力,化作肉眼可见的涟漪,朝着苏玄碾压而来。 苏玄立于原地,不闪不避。 他只是缓缓抬起手,朝着那毁天灭地的钟声,轻轻一掌拍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法则的激烈碰撞。 只有一只由最纯粹的九幽本源之力凝聚而成的黑色巨掌,凭空出现,后发先至,迎上了那道时空涟漪。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那足以镇杀准圣的混沌钟音,竟被这一掌硬生生拍得寸寸碎裂,化作漫天流光消散。 巨掌余势不减,穿过破碎的音波,直取帝俊面门。 帝俊骇然,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全力一击,竟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 他急忙催动混沌钟护在身前。 “铛!” 巨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混沌钟上。 混沌钟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悲鸣,钟体剧颤,却终究是挡下了这一击。 然而,那穿透混沌钟传递而来的恐怖余威,依旧让帝俊如遭雷击。 “噗——” 他张口喷出一道金色的帝血,身形踉跄,险些从帝撵之上跌落,握着混沌钟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一招,仅一招,他便已然受创! 帝俊的眼中,终于被无尽的惊骇与难以置信所填满,“圣人之威,竟然如何恐怖?” 苏玄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的兴趣。 他身形一晃,已然欺身至帝俊面前,神通、法宝齐出。 九幽大道之力化作万千魂锁,封锁四方;太阴神光自他眸中射出,直刷混沌钟的灵性;引魂幡更是黑光大盛,一股专门针对神魂的恐怖吸力,笼罩了帝俊。 一时间,帝俊只觉得手忙脚乱,节节败退。 他空有准圣巅峰的修为,但在一位真正的圣人面前,却如同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毫无还手之力。 每一次攻击,都被苏玄云淡风轻地化解。 而苏玄的每一次反击,都让他气血翻涌,狼狈不堪。 即便有混沌钟这等防御至宝护体,那无孔不入的余威也震得他五脏六腑几乎移位,口中帝血狂喷不止,金色的帝袍都变得残破不堪。 “这混沌钟,当真不凡。” 苏玄久攻不下,心中也不禁升起一丝赞叹。 不愧是号称第一防御的先天至宝,竟然能在他这位圣人的手下,护着帝俊扛这么久。 不过,他也打得有些腻了。 跟一个仗着龟壳硬的家伙磨叽,实在是浪费时间。 “都别看戏了。”苏玄的声音淡淡响起,传遍九幽,“鬼母,三族长,神逆,烛龙,红云,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话音落下,数道气息恐怖的身影,自九幽各处冲天而起,将早已心惊胆战的帝俊团团围住。 鬼母手持幽影刺,笑意盈盈,眼中却杀机凛然。 祖龙、元凤、始麒麟三位昔日霸主,虽是残魂,但准圣的威压依旧惊天动地。 神逆与烛龙一左一右,凶威与龙威交织,目光不善。 就连刚刚转修鬼道不久的红云,也祭起了九九散魄葫芦,周身鬼气森森。 帝俊看着这豪华到令人窒息的阵容,彻底慌了,怕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 三族族长?兽皇神逆?烛龙? 这些不是早就陨落在上古量劫中的老怪物吗?怎么全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这里,还成了这家伙的打手? “一起上,速战速决。”苏玄下达了命令。 “遵命!” 众人齐喝一声,再无半分犹豫。 鬼母的鬼道神通,祖龙的万水法则,元凤的涅槃之火,始麒麟的厚土神光,神逆的毁灭铁拳,烛龙的幽冥龙息,红云的九九红砂…… 铺天盖地的攻击,从四面八方,朝着帝俊轰击而去! “不!” 帝俊发出一声绝望的咆哮,他将混沌钟的防御催动到了极致,金色的钟影将他死死护住。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 面对这等不讲道理的围殴,即便是混沌钟,也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钟影之上,涟漪阵阵,光芒忽明忽暗,随时都有可能破碎。 帝俊在钟内被震得七荤八素,神魂激荡,再无半分天帝的威严。 他知道,再不走,今日真要陨落于此! 帝俊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他猛地喷出一大口本源精血在混沌钟上。 “铛——!” 混沌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威能,硬生生震开了一条通往外界的虚空裂缝。 帝俊不敢有丝毫停留,驾驭着混沌钟,如丧家之犬般,一头扎进裂缝之中,灰溜溜地跑了。 但他知道,帝俊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就是不知道在他身后的鸿钧,会不会替他出头? …… 一场闹剧收场,苏玄挥手让众人散去,各自修行。 他自己则再次回到莲台之上,继续着恒古不变的签到与悟道。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十大先天灵根之一——苦竹!】 苏玄的眼底,终于泛起了一丝真正的喜色。 苦竹,乃是西方教准提道人的本体,其内蕴含无尽悲苦大道,更能用来炼制顶级的灵宝。 他心念一动,一根通体呈碧玉之色,其上却天然铭刻着无数道纹的竹子,出现在他手中。 苏玄没有犹豫,亲手将其栽种在了道场的另一处核心区域。 苦竹落地生根,一股无尽悲苦、萧瑟、寂寥的意境,瞬间弥漫开来。 就连远处那些亡魂,都受到了感染,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悲伤,想起了生前的种种不如意,甚至有鬼魂当场就哭了出来。 苏玄看着这般景象,非但没有不喜,反而满意地点了点头。 九幽之地,本就是众生归寂之所。 在这无尽悲苦意境的磨砺之下,亡魂们可以更好地洗去生前的执念与浮华。 而对他自己而言,时常体味这悲苦大道,更能磨练道心,锻炼七情六欲,使其圆融无碍。 这苦竹,当真是一件好宝贝。 第五十一章 女娲补天 时光荏苒,又是数千年。 九幽之地,在苦竹的“熏陶”下,氛围变得格外奇特。 亡魂们时常会莫名其妙地陷入悲伤,继而痛哭流涕,但哭过之后,神魂却仿佛得到了某种洗涤,变得愈发纯粹与坚韧。 鬼母与四大凶兽等人,更是将此地当成了磨砺道心的绝佳场所,时常坐在苦竹之下,体验那深入骨髓的悲苦,以此来勘破自身执念。 整个九幽道场,竟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的奇异景象。 苏玄对此颇为满意,他依旧每日签到、修行、悟道,日子过得清净而又充实。 这一日,他正在莲台之上闭目养神,一直静静悬浮于身旁的引魂幡,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嗡——! 幡面剧烈震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存在,主动撕开一道巨大的虚空裂缝。 紧接着,在苏玄讶异的目光中,一道魁梧无比,散发着滔天水之法则与无尽煞气的身影,被引魂幡的黑光死死缠绕着,从裂缝中跌落而出。 那身影高达万丈,肌肉虬结,一头蓝色长发狂舞,面容刚毅,正是十二祖巫之一的水神共工! 只是此刻的共工,状态极为诡异。 他双目无神,神情茫然,魂体之上布满了裂痕,仿佛随时都会溃散。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我……我做了什么?山……山怎么倒了?” 那模样,竟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傻了。 “共工?”苏玄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能让共工这等祖巫级别的存在落得如此下场,洪荒之中,必然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不再迟疑,心念一动,圣人级别的恐怖神念瞬间破开九幽的阻隔,朝着洪荒大地笼罩而去。 下一刻,映入他眼帘的景象,让他这位见惯了风浪的地道圣人,也不由得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那支撑着整个洪荒天地的擎天之柱——不周山,已然从中断裂! 巨大的山体轰然倾倒,发出的巨响震动三界。 天,塌了! 苍穹之上,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窟窿赫然出现,无尽的九天弱水夹杂着混沌之气,如天河倒灌,疯狂地涌向洪荒大地。 大地之上,更是惨不忍睹。 大陆板块在不周山倒塌的冲击下,剧烈下沉,无边无际的海水倒灌而入,淹没了一切。 山川、河流、森林、部落……无数生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被这滔天的洪水与肆虐的罡风吞噬,化为乌有。 整个洪荒,化作了一片末日般的汪洋。 无数妖族、巫族的战士,在洪水的冲刷下,挣扎着,哀嚎着,最终被卷入深渊,生机断绝。 而那些刚刚诞生不久,尚在艰难求生的人族,更是脆弱得不堪一击,成片成片地死去。 洪荒大地,一片哀鸿遍野,死伤无数。 就在这众生绝望之际,一道至高无上,充满了无尽造化与慈悲之意的圣洁光辉,自九天之上的娲皇宫中,普照而下。 女娲,显圣了! 只见她脚踏祥云,手持山河社稷图与乾坤鼎,面容悲悯,来到了那巨大的天之窟窿下。 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取出了当年鸿钧所赐的九天息壤,又寻来天地间的五行精粹,以乾坤鼎为炉,三昧真火为焰,开始炼制那传说中的五彩石。 鼎中神光闪耀,道韵冲天。 很快,三万六千五百块蕴含着无上造化之力的五彩石便已炼成。 女娲手托五彩石,身形化作万丈之巨,将一块块神石,奋力地朝着那天之窟窿填补而去。 那身姿,在末日的背景下,显得无比神圣,无比伟岸。 连身处九幽,看惯了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苏玄,在看到这一幕时,心中也不由得为之动容。 “这洪荒之中,真正心系苍生的,怕也只有女娲一人了。” 苏玄轻轻一叹。 三清也好,接引准提也罢,乃至那高高在上的鸿钧,他们口中说着顺天应人,实则皆以万物为刍狗,视众生为棋子。 唯有女娲,这位人族之母,会为了这满目疮痍的天地,为了这在末日中挣扎的万灵,挺身而出,不惜耗费自身本源。 这份胸襟,这份慈悲,值得任何生灵的敬佩。 补天过程艰难无比,但女娲终究是圣人,硬是凭着一己之力,将那天之窟窿尽数补全。 只是,天虽补全,四极却已崩塌,天地倾斜,依旧有再次崩塌的危险。 女娲目光扫过洪荒四极,最终落在了那无尽的北海之上。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身为圣人的决绝。 她玉手一挥,一道神光落下,斩向了北海深处。 一声充满了悲哀与无奈的嘶吼响彻天地。 北海玄龟,那头自开天辟地之初便已存在,因身负镇压北海气运的大功德而沉睡的先天生灵,被女娲一剑斩去了四肢。 女娲以其四肢为柱,重新撑起了倾斜的天地,洪荒世界,终于再次稳固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天道感应,降下无量功德金光,尽数涌入女娲体内,她的圣人之境,愈发深不可测。 只是,可怜了那北海玄龟,为这天地,献出了自己的全部。 而随着天灾平息,九幽之地,迎来了有史以来最为繁忙的时刻。 引魂幡早已无需催动,便自行疯狂运转。 那通往九幽的门户,几乎从未关闭过。 数以万计的人族亡灵,以及更多在洪水中死去的巫族、妖族亡灵,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入九幽。 整个九幽入口,一时间鬼气冲天,哭嚎震地。 “鬼母,四兽!彩凤、烛龙,所有人都动起来!” 苏玄的声音响彻道场。 “将所有亡魂,按种族、修为,分门别类,好生安置!” “遵命,主人!” 鬼母等人领命,看着那几乎要将九幽入口都挤爆的亡魂大军,一个个既是头皮发麻,又是兴奋不已。 这可是壮大九幽势力的最佳时机! 他们立刻行动起来,将新来的亡魂分流、引导。 鬼母负责安抚那些惊恐的人族亡魂,四大凶兽则带着各自的队伍,去“招待”那些依旧带着煞气的巫妖亡魂。 烛龙与红云等人,则负责登记造册,了解这些亡魂的生前因果。 整个九幽道场,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了起来。 苏玄立于莲台之上,看着这忙碌而有序的一切,心中那建立六道轮回的宏伟蓝图,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一个全新的时代,即将在他手中,拉开序幕。 第五十二章 太上成圣 九幽的喧嚣,终是随着女娲补天而渐渐归于沉寂。 在鬼母等人的调度下,那数以百万计的巫、妖、人三族亡魂,被分门别类,各安其所。 整个九幽道场,秩序井然,竟有了一丝未来地府的森严气象。 忙活了不知多久,苏玄才想起被他随手镇压在角落里,至今还傻愣愣坐在地上画圈圈的水神共工。 按理说,此獠撞断不周山,致使天塌地陷,生灵涂炭,其罪孽之深重,打入炼狱受万载魂火灼烧也不为过。 可就在苏玄动念的瞬间,一道魁梧的身影却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夸父。 “主人!”夸父巨大的魂体对着苏玄单膝跪地,声音沉闷如雷,“共工虽犯下滔天大错,但他本性不坏,只是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还请主人……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苏玄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共工身上。 那曾经不可一世的水神,此刻双目无神,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嘴里不断喃喃自语:“山……是我撞倒的……水……是我放出来的……我……我有罪……” 泪水,自他那刚毅的面庞滑落,在幽冥黄土上砸出一个个深坑。 显然,他已从混沌中清醒,正被无尽的悔恨与自责所吞噬。 苏玄看着这一幕,沉吟片刻,心中已有了计较。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传遍了整个九幽:“共工,汝为巫族祖巫,不思庇佑苍生,反因一己之私,撞断天柱,使洪荒生灵十不存一,此为大罪。” 共工魂体一颤,没有反驳,只是将头埋得更深。 “然,念汝并非有意为之,且有悔过之心,夸父又为你求情,本座可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苏玄话锋一转。 “今洪水滔天,人族危在旦夕,日后必有大贤出世,顺应天命,治理水患。我便将你投入人道轮回,转生为人,投入治水大贤麾下,亲身去体验那洪水之苦,去弥补你犯下的过错。” “待你功德圆满,助那大贤功成之日,方可重归九幽,再修正道。” 苏玄的声音,如天宪一般,为共工的未来落下了最终的判决。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却也给了他一线生机。 以水神之尊,化作凡人之躯,去治理因自己而起的滔天洪水,这既是惩罚,也是最彻底的救赎。 共工猛地抬起头,那双茫然的眼中,终于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他对着苏玄,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每一次磕下,都让整个九幽大地为之震颤。 “多谢……圣人成全!” 他声音哽咽,泪如雨下。 苏玄不再多言,大袖一挥,一道轮回之光便将共工的魂体卷起,投入了那深邃的人道轮盘之中,消失不见。 处理完这桩因果,九幽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苏玄也重新回到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继续他那枯燥却又充实的签到与修行。 他如今已是地道圣人,一举一动都与这方天地相合,修为的增长,更多的是对地道法则的梳理与完善。 不知过了多少岁月,这一日,他正沉浸于对生死轮回的感悟之中。 一个宏大、清静、无为,却又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洪荒三界! “吾,太上,今日立人教,以教化世人,开启民智为己任。人教,立!” 这声音仿佛自九天而来,又仿佛从每个生灵的心底响起。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洪荒世界,紫气东来三万里,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一股至高无上,俯瞰众生的恐怖圣威,瞬间席卷了三界六道! 这是继他之后,洪荒诞生的第四位圣人! 无数闭关潜修的大能,纷纷从各自的道场中惊醒,骇然地望向昆仑山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与羡慕。 “太上……太上竟然也成圣了!” “盘古正宗,果然得天独厚!” 而苏玄,只是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平静地望向了人族的方向。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原本蓬勃发展,气运如虹的人道,在太上成圣的那一刻,其气运竟被硬生生地分走了三成,尽数归于那新立的人教。 圣人一言,便定万世之基,窃人道之运。 好霸道的手段。 就是不知道,女娲会作何感想? 估计在鸿钧的钳制下,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对此,苏玄的脸上却无半点波澜,仿佛这一切,早在他预料之中。 他比谁都清楚,太上成圣,不过是一个开始。 在他之后,元始的天阐教,通天的截教,以及西方那两位苦哈哈的接引、准提,都会接二连三地证道。 只是,他们风光吗? 或许吧。 但在苏玄看来,这几位所谓的天道圣人,从他们接受鸿蒙紫气的那一刻起,便已是鸿钧棋盘上,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棋子。 他们的成圣之路,都是鸿钧早已铺好的。 风光之下,是身不由己的悲哀。 尤其是通天,这位性情最为刚直,也最重情义的师弟,自以为“有教无类,截取一线生机”,风光无限,创下万仙来朝的盛世。 殊不知,这恰好落入了鸿钧的算计之中。 他那所谓的万仙来朝,不过是为日后的封神量劫,准备一批足够分量的“炮灰”罢了。 最终的结局,更是凄惨无比。 截教覆灭,门下弟子死伤殆尽,上了封神榜的,成了天庭的打工仔,永世不得自由;没上榜的,要么身死道消,要么被西方二教度了去,成了别人的坐骑。 而他自己,更是被四圣围攻,连诛仙剑阵都被破去,最终落得个被囚禁于紫霄宫的下场。 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苏玄摇了摇头,收回了思绪。 他人的悲欢,与我何干? 天道之下,皆为蝼蚁。 与其去别人的棋盘上挣扎,不如安安稳稳地经营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他端起一杯刚刚泡好的黄泉花茶,轻轻吹去热气,眼神深邃。 茶香袅袅,轮回道韵在唇齿间流转,外界的风云变幻,似乎都与这九幽的宁静,隔了两个世界。 第五十三章 炼屠巫剑 九幽之地,自成一界,时光流逝亦与洪荒不同。 苏玄安坐莲台,心神沉浸于对自身大道的打磨之中。 圣人之境,看似已是修行之巅,实则不过是另一段更为浩瀚道途的起始。 一步一重天,每前进一步,所需的感悟与积累都呈几何倍数增长,非海量岁月不可得。 这一日,他修行如常,那恒古不变的签到之音,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古老与本源气息,在他识海中轰然炸响!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太初阴元!】 苏玄万年古井不波的心境,在这一刻,终于掀起了滔天巨浪。 太初阴元! 这并非寻常之物,而是自混沌初判,天地开辟之初,那一缕最为本源的“阴”之精粹,历经亿万载的沉淀与孕育,方才凝聚而成。 其珍贵程度,便是圣人见了,也要动容。 此物之内,蕴含着最纯粹、最完整的太阴大道法则,是任何修行阴寒属性大道的生灵,梦寐以求的无上至宝。 他摊开手掌,一团约莫拳头大小,呈现出极致深邃的漆黑,却又偏偏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本源精粹,静静悬浮。 它不冷,不热,只是存在于那里,便仿佛让整个九幽的阴气都为之臣服、朝拜。 “来得正好。” 苏玄眼中神光湛然,再无半分迟疑,张口一吸,便将那团太初阴元尽数吞入腹中。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本源,瞬间在他元神中炸开。 那并非狂暴的冲击,而是一种源自大道根源的填充与补完。 他所修行的《神魔太阴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他那早已与九幽大道深度契合的元神,仿佛在这一刻被注入了最后的灵魂。 无数关于太阴大道的晦涩关隘,此刻豁然开朗。 孤高、清冷、寂灭、孕生……种种看似矛盾的法则真意,在太初阴元的调和下,完美地融为一体,化作一轮圆满无瑕的漆黑神月,高悬于他的识海之中。 太阴大道,大成! 随着大道的圆满,苏玄那圣人初期的修为瓶颈,亦如春雪遇阳,悄然消融。 他体内的法力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暴涨、凝实,圣人之躯的每一寸血肉,都仿佛在经历着一场终极的蜕变,闪烁着不朽的道韵光辉。 圣人前期。 圆满! 苏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浊气竟蕴含精纯的太阴法则。 他感受着体内那股圆融自如,仿佛随时都能触碰到圣人中期门槛的磅礴伟力,嘴角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满意弧度。 然而,就在他功行圆满,准备细细体悟这全新境界的玄妙时,异变陡生! 一直静静悬浮于他身旁的引魂幡,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 嗡嗡嗡——! 幡面上的幽光炽盛到了极点,仿佛化作了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主动撕开一道道密密麻麻的虚空裂缝,那股专门针对魂魄的无上牵引之力,如亿万条无形的锁链,疯狂地朝着洪荒大地的方向探去。 “嗯?” 苏玄眉头微蹙,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引魂幡如此疯狂的反应,远超以往任何一次,便是当初道魔大战,西方大陆生灵涂炭之时,也未曾这般剧烈。 这预示着,洪荒之中,正有数量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生灵,在同一时间陨落! 他不再迟疑,心念一动,圣人级别的恐怖神念瞬间破开九幽的阻隔,朝着洪荒大地笼罩而去。 下一刻,映入他眼帘的景象,让他这位见惯了风浪的地道圣人,也不由得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洪荒大地之上,烽烟四起,血流成河。 无数妖族大军,在妖帅的带领下,正疯狂地屠戮着一个个手无寸铁的人族部落。 那些刚刚诞生不久,尚在艰难求生的人族,在妖族锋利的爪牙与无情的妖火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老人、妇孺、孩童……成片成片地倒在血泊之中,他们的血肉被收集起来。 而魂魄则被一股诡异的力量禁锢,哀嚎着,怨恨着,最终被投入一座悬浮于半空,由无数白骨与怨魂堆砌而成的巨大烘炉之中。 烘炉之上,妖族天帝帝俊面容冷酷,亲手主持着这场惨绝人寰的炼制。 屠巫剑! 苏玄瞬间便明白了帝俊的意图。 他竟是要以亿万人族的血肉与魂魄为引,炼制那柄专门克制巫族强横肉身的无上凶兵! “好一个妖族天庭!好一个帝俊!” 苏玄的眼中,第一次迸发出了毫不掩饰的森然杀机。 也就在此时,九幽之地的入口,彻底沸腾了。 那被引魂幡撕开的虚空通道,几乎从未关闭过。 数以百万计的人族亡魂,带着无尽的悲愤、怨恨与茫然,如决堤的洪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入九幽。 整个九幽入口,一时间鬼气冲天,哭嚎震地,那股滔天的怨念,几乎要将九幽的天空都染成血色。 “鬼母,四兽!彩凤、烛龙!所有人都动起来!” 苏玄的声音蕴含着一丝怒意,响彻整个道场。 虽然知道人族有此劫难,但如今亲眼所见,还是让人愤怒。 “所有亡魂,好生安置!清点因果,划分轮回!” “遵命,主人!” 鬼母与四大凶兽等人领命,看着那几乎要将九幽入口都挤爆的亡魂大军,一个个既是头皮发麻,又是义愤填膺。 这可是人族啊!女娲娘娘亲手创造的生灵,未来的天地主角,竟遭此横祸! 鬼母立刻行动起来,她如今已是准圣,鬼道神通施展开来,化出万千分身,不断地安抚着那些惊恐万状的人族亡魂,将他们引导至安全的区域。 四大凶兽也收起了平日的嬉皮笑脸,面色凝重,各自带领麾下鬼军,维持着秩序,将那些怨气过重,几欲化为厉鬼的魂魄强行镇压。 烛龙、红云等人,则负责登记造册,了解这些亡魂的生前因果,为他们日后的轮回做准备。 整个九幽道场,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高速运转起来。 苏玄看着这忙碌而又悲怆的一幕,心中那股怒火愈发炽盛。 他分出一丝神念,瞬间跨越无尽时空,直接降临到了三十三重天外的娲皇宫中。 宫殿之内,女娲圣人面容悲戚,端坐于云床之上,泪光点点,周身那股造化道韵都带上了一丝化不开的哀伤。 “女娲道友。”苏玄的神念化作他的模样,声音冰冷,“人族遭此屠戮,你身为人族之母,天道圣人,难道就坐视不理,毫无作为吗?” 女娲娇躯一颤,抬起那双含泪的圣眸,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无奈:“你以为我不想管吗?他们……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啊!” 她玉手紧握,指节都有些发白。 “可老师他……不久前亲自来过我这娲皇宫。” “他言,此乃人族必经之劫数,亦是巫妖量劫的关键,天道大势,不可逆也。命我……不得插手。” 第五十四章 祖龙转世 苏玄看着女娲那悲痛欲绝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心中没有半分同情,反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 这笑声不大,却仿佛带着穿透一切虚妄的寒意,在寂静的娲皇宫内悄然回响。 “劫数?大势?” 他一步步踱至女娲面前,神念化成的虚影带着一股俯瞰棋局的淡漠。 “女娲道友,你当真以为,这只是单纯的巫妖量劫,是人族必经的苦难?” 女娲娇躯微颤,抬起泪眼,不解地望着他。 “难道不是吗?老师他……” “老师?”苏玄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你这位老师,可曾告诉你,他为何要纵容妖族行此灭绝之事?屠巫剑,确是能克制巫族肉身,但若无他默许,帝俊安敢冒着得罪你这位人族圣母的风险,屠戮亿万生灵?” 苏玄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仿佛穿透了三十三重天,看到了那座隐藏在无尽混沌中的紫霄宫。 “这分明就是鸿钧借妖族之手,想除掉巫族罢了。” “毕竟十二祖巫一旦合力,布下那都天神煞大阵,便可凝聚出盘古真身。那等力量,即便是他鸿钧,恐怕也要忌惮三分。” 苏玄的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女娲的圣心之中轰然炸响,让她那因悲伤而混乱的思绪,瞬间被更大的惊骇所取代。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不敢往深处去想。 “而如今,人族死伤惨重,元气大伤,人道气运更是因此消散大半。这,又正好打压了一下你这位人族圣母所代表的人道。” “最终,巫妖两族两败俱伤,一个时代落幕。他便可于这量劫之中,悄无声息地盗取各族气运,弥补自身。再扶持一个被他打断了脊梁,更好掌控的羸弱人族,成为新的天地主角。” “不愧是道祖鸿钧,当真是一箭数雕,好深,好毒的算计!” 苏玄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利刃,剖开了那血淋淋的真相,将鸿钧那隐藏在“天道大势”之下的真实面目,赤裸裸地展现在女娲面前。 女娲端坐云床的身影,微不可查地一僵。 那双映照诸天的圣眸中,第一次泛起了名为“混沌”的涟漪,原本平稳流转的造化道韵,都出现了一丝紊乱。 她想反驳,却发现苏玄的每一句话,都逻辑缜密,直指核心,让她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辩驳的漏洞。 如果不是苏玄证道地道,以一方世界之主的视角窥破了这盘棋局,恐怕鸿钧的计谋早已成功了大半。 只等之后的封神量劫,再来一次故技重施,收割尽这洪荒天地的最后一丝气运,便能助他走出那超脱于天道圣人的一步。 君不见,封神之后,圣人隐退,洪荒大地灵气衰退,再难有大能出没? 偶尔有几个惊才绝艳之辈,也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这正是因为,鸿钧这只披着道祖外衣的蛀虫,早已将这方天地的本源,啃食得千疮百孔。 苏玄看着女娲脸上那变幻不定的神色,心中一片清明。 鸿钧如今必然已经察觉到了地道的存在,估计已经在想方设法,要如何打压自己这颗棋盘外的钉子了。 看来,他还需多做几分防备。 他最后看了一眼依旧在震撼中无法自拔的女娲,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道友,别忘了,他鸿钧的跟脚,是洪荒之外的混沌魔神。” “视万物为食粮,本就是他们的天性。待他将这洪荒天地吃干抹尽,你我皆成无根浮萍,届时再悔,晚了。” 说完,苏玄的神念不再停留,如青烟般消散在娲皇宫中。 只留下女娲一人,呆坐于云床之上,美眸中的光芒明灭不定,思绪万千。 …… 九幽之地,苏玄收回神念,眼中的杀意与讥讽尽数敛去,化为一片深邃的平静。 要想防备鸿钧的打压,光是守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是远远不够的。 必须主动出击,在他那完美的棋盘上,提前落下一颗足以颠覆全局的棋子。 但这颗棋子,不能落在眼下的巫妖量劫。 此劫已成定局,变数不大,强行干预,反而会让自己过早地暴露在鸿钧的视野中,得不偿失。 他的布局,在更遥远的未来。 在那场真正决定洪荒未来格局,也是鸿钧收割最丰盛的量劫——封神之战! 而他手中能动用的最大武器,便是这刚刚有了雏形,却已然超脱于天道之外的六道轮回。 苏玄的目光,穿过幽冥,落在了安魂殿的方向。 “祖龙。” 他的声音平淡,却清晰地传入了安魂殿内,那正在闭目修养的龙魂耳中。 “唰!” 一道霸道绝伦的龙魂虚影,瞬间出现在苏玄面前,那双威严的龙目之中,带着一丝疑惑与恭敬。 “主人有何吩咐?”祖龙的声音沉闷如雷。 他深知,自己能有今日,全赖苏玄所赐。 若非他,自己恐怕早已魂飞魄散,彻底消亡于天地之间。这份恩情,重于泰山。 苏玄看着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开门见山:“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主人但凭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祖龙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应道。 苏玄微微颔首,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我要你,入人道轮回。” “什么?!”祖龙闻言,巨大的龙魂猛地一震,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轮回? 他身为曾经的洪荒霸主,准圣大能,如今却要他洗去前尘,忘却过往,转生成一个孱弱的凡人? 这对他而言,简直是比魂飞魄散还要难以接受的屈辱。 苏玄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应,语气依旧平淡。 “放心,并非让你真正转世。我会保留你的一丝本源真灵不昧,你只需在人道之中沉浮,静静等待一个人的出世。”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商末,帝辛!“ 祖龙心神剧震,虽然不解,但他能感觉到,苏玄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这绝非戏言,而是一桩关乎未来的惊天布局。 “我的计划,暂时还不能完全透露。”苏玄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但我可以保证,待你功成归来之日,成就圣人也不是不可能!“ 祖龙听后心神巨震。 成圣之机!!! 第五十五章 九婴臣服 祖龙那双威严的龙目,盯着苏玄沉默了许久。 他从对方那双平静的眼眸中,看到的是远超他想象的自信与深不可测。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位神秘莫测的九幽之主,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就一定有实现的把握。 “好!” 良久,祖龙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声音中充满了决绝。 “我答应你!” 苏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 “你不会为今日的决定而后悔。” 他不再多言,大袖一挥。 那刚刚有了雏形,却已然散发着无上道韵的六道轮回盘虚影,缓缓在他身后浮现。 其中,代表着“人道”的那个轮盘,散发出柔和而又坚韧的微光。 “去吧。” 祖龙最后看了一眼这片他待了许久的九幽之地,又看了一眼苏玄,巨大的龙头重重一点。 下一刻,他再无半分迟疑,万丈龙魂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毅然决然地投入了那深邃的人道轮盘之中,消失不见。 看着那缓缓转动,归于平静的轮盘,苏玄负手而立,目光深邃。 封神之局,他已落下了第一颗,也是最关键的一颗棋子。 鸿钧,你准备好,接招了吗? 祖龙魂入轮回,苏玄的布局落下第一颗关键的棋子,他并未就此停歇,而是继续安坐莲台,潜心修行,感悟大道。 圣人之境,修为的提升愈发艰难,更多的是对自身大道的梳理与对天地法则的掌控。 他于莲台之上,一坐便是百年。 这一日,系统的签到之音,在他识海中如约响起。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先天灵宝——真龙玉佩!】 苏玄缓缓睁眼,只见一枚通体由不知名神玉雕琢而成,其上天然盘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真龙的玉佩,静静地悬浮于他面前。 玉佩之上,道韵流转,散发出一股镇压万法,护佑己身的祥和之气。 此宝并无强大的攻伐之能,却是洪荒之中一等一的护身至宝。 将其佩戴于身,可万法不侵,百邪辟易,更能镇压自身气运,使其稳固不失,不被外力所夺。 “倒是个有趣的玩意儿。” 苏玄将那真龙玉佩摄入手中,细细把玩了一番。 玉佩入手温润,那条盘绕的五爪真龙仿佛活物一般,竟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清越龙吟。 他看着这枚玉佩,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轻笑。 “也罢,便再送你一场机缘。” 他屈指一弹,那枚珍贵无比的真龙玉佩便化作一道流光,悄无声息地投入了那缓缓转动的人道轮回之中,追寻着那道刚刚转世不久的龙魂而去。 做完这一切,苏玄再次闭上双眼,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再起! 一直安静悬浮于他身旁的引魂幡,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震颤起来! 嗡——! 一股比之前拘来普通人族亡魂时,更为暴虐、更为凶戾的气息,自那撕开的虚空裂缝中轰然传来。 紧接着,在道场内所有鬼物的注视下,一道无比庞大的魂影,被引魂幡的黑光死死缠绕着,却依旧在疯狂地挣扎咆哮,从裂缝中被强行拖拽而出! 那魂影,竟是一条生有九颗巨大蛇头的恐怖巨蟒! 它身长万丈,即便只是魂体状态,依旧散发着滔天的妖气与怨毒,每一颗蛇头都在喷吐着水火毒雾,将九幽的虚空都腐蚀得滋滋作响。 “妖圣,九婴!” 道场中,有见多识广的妖族亡魂,认出了此獠的来历,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九婴,乃是妖族天庭册封的十大妖圣之一,实力强横,已至大罗金仙巅峰之境,其本命神通更是歹毒无比,凶名昭著于洪荒。 不曾想,竟也陨落在了这场量劫之中。 苏玄神念一扫,便知其因果。 原来这九婴奉帝俊之命,在人间肆虐,恰好遇上了为妻寻药的大巫后羿,被其以射日神弓,一箭洞穿了九颗头颅,当场身死道消,一缕怨魂被引魂幡拘来。 “吼!这是何处?是哪个鼠辈,敢拘本圣魂魄!” 九婴刚一落地,便凶性不改,九颗蛇头齐齐昂起,猩红的蛇瞳扫视四周,当看到立于莲台之上的苏玄时,竟毫不犹豫地发出一声震天咆哮,裹挟着无尽的妖气与怨毒,朝着苏玄猛扑而来! 他乃妖族妖圣,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即便身死,也要将这拘他魂魄之人撕成碎片。 然而,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放肆!” 一声娇媚却又蕴含着无尽冰寒的叱喝声响起。 鬼母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九婴面前,她如今也是准圣修为,面对这大罗金仙九婴,自然不惧。 她手中幽影刺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悄无声息地刺向九婴的魂体本源。 九婴大惊,他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女鬼,竟有如此实力,仓促之下,九颗蛇头齐齐喷出毒火妖水,试图抵挡。 但鬼母的鬼道神通何其诡异,身影在毒火妖水中穿梭,竟未沾染分毫。 噗嗤! 幽影刺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九婴其中一颗头颅的魂体之内。 “嗷——!” 九婴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那种源自魂魄本源的剧痛,让他九颗头颅齐齐抽搐,庞大的魂体都差点当场溃散。 可怜的九婴,生前威风八面的妖族妖圣,此刻却成了过街老鼠,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九颗脑袋被揍得鼻青脸肿,抱头鼠窜。 那场面,看得周围一众人族、妖族亡魂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阵阵哄笑。 苏玄坐在莲台上,端起一杯黄泉花茶,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直到九婴被打得魂光黯淡,彻底没了脾气,趴在地上只剩下喘气的份儿,他才缓缓开口。 “给你两个选择。” “一,臣服于我,入我这九幽,当个看门的。日后或有你的机缘。” “二……”苏玄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弧度,“你杀孽众多,叛你入畜生道,尝尝任人宰割的滋味儿。” 九婴浑身一个激灵,他能感觉到,苏玄说的是实话。 他毫不怀疑,自己若是敢说一个“不”字,下一刻就会被丢进那个让他看上一眼都感到神魂颤栗的轮回光轮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尊严?骄傲? 在绝对的恐惧面前,那算个屁! 九婴挣扎着抬起他那九颗被打得像猪头一样的脑袋,朝着苏玄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下去,声音屈辱而又颤抖。 “九婴……参见……主人。” 第五十六章 元始成圣 苏玄自九幽莲台起身,周身那股圆融无碍的太阴道韵缓缓收敛,重归于那深邃如渊的平静。 圣人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更多的是对自身大道的不断梳理、打磨,使其愈发纯粹,愈发凝练。 他于莲台之上,一坐又是数百年。 这一日,那恒古不变的签到之音,在他识海中轰然炸响!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神通——寂灭虚空斩!】 苏玄万年古井不波的心境,在这一刻,终于掀起了一丝真正的波澜。 一股玄之又玄,却又蕴含着无尽寂灭与虚无真意的信息洪流,瞬间涌入他的元神。 这寂灭虚空斩,并非单纯的攻伐之术,而是他所修行的九幽大道与太阴大道相互交融、衍生出的终极奥义之一。 九幽主寂灭,太阴掌虚无。 此神通一出,便能引动九幽的无尽寂灭之力,斩断时空,湮灭万法,将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尽数归于永恒的虚无。 其威能之恐怖,已然超脱了寻常神通的范畴,更像是一种言出法随的大道权柄。 苏玄静坐莲台,双目微阖,心神完全沉浸在这新得的神通之中。 他并未刻意去修炼,只是在心中默默推演,将那一道道寂灭法则与自身大道相互印证。 渐渐地,他周身的气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锋锐,却又并非刀剑的锋锐,而是一种能将存在本身都抹去的“寂灭真意”。 道场远处,正在督促一众亡魂打理灵根的鬼母,以及在另一边操练阵法的四大凶兽,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们齐齐望向莲台的方向,神魂深处,竟没来由地生出一股被利刃抵住喉咙的刺骨寒意。 仿佛只要莲台上的那位主人心念一动,他们便会从这方天地间被彻底抹去,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主人的气息……好像又变得不一样了。”鬼母的魂体微颤,那双勾魂夺魄的美眸中,充满了深深的敬畏。 “何止是不一样,”穷奇压低了声音,巨大的翅膀都收拢了起来,生怕发出半点声响,“我感觉,再看一眼,我的魂儿都要被吸进去了。” 饕餮在一旁拼命点头,连嘴里最爱的阴煞杏都忘了嚼,巨大的眼珠子里满是恐惧。 就在此时,莲台上的苏玄,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似乎只是想检验一下自己对这神通的领悟,并无任何惊天动地的动作,只是朝着面前空无一物的虚空,随意地抬起了手指。 然后,轻轻一划。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没有任何法则的碰撞。 然而,就是这轻描淡写的一划。 “嗤啦——” 一声仿佛布匹被撕裂的轻响。 他面前那片坚固无比,足以承受大罗金仙全力一击的九幽虚空,竟如同最脆弱的画纸一般,被硬生生地划开了一道漆黑深邃的裂缝。 那裂缝之中,没有混沌气流,没有空间乱流,只有一片纯粹的、令人心悸的“无”。 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会被那片“无”所吞噬、同化。 做完这一切,苏玄似乎颇为满意,又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缓缓收回了手指。 而那道虚空裂缝,在九幽地道法则的自行修复下,过了许久,才缓缓弥合。 整个九幽道场,死一般的寂静。 鬼母呆住了,她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四大凶兽更是吓得四个巨大的脑袋凑在一起,瑟瑟发抖,魂体都快被惊散了。 安魂殿内,那三道准圣残魂,更是被这股气息惊得飘出大殿,当他们看到那道缓缓愈合的虚空裂缝时,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可是准圣! 虽然如今只是残魂,但眼界和见识还在。 随手一划,便能撕裂一方世界的空间,这等手段,他们全盛时期或许也能做到,但绝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不带一丝烟火气。 那不仅仅是力量的体现,更是对大道法则的掌控,已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就在九幽众人被苏玄这一手震得心神失守之际。 整个洪荒三界,毫无征兆地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异变! 只见那昆仑山的方向,一道浩瀚无垠,充满了阐述、教化、顺天应人之意的无上圣威,轰然爆发,瞬间席卷了九天十地! 紧接着,紫气东来三万里,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祥瑞之气弥漫了整个洪荒,无数生灵在这股圣威之下,竟不由自主地心生敬仰,想要跪地朝拜。 一个宏大、威严、却又带着几分孤傲的声音,响彻了每一个生灵的识海。 “吾,元始,今日于昆仑山立下阐教,阐明天道,教化众生,顺天行事,当为玄门正宗!阐教,立!” 话音落下,天道感应,无量功德金光汇聚成海,尽数涌入元始天尊体内。 又一位天道圣人,诞生了! 一时间,洪荒之中,无数大能纷纷从闭关中惊醒,骇然地望向昆仑山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与羡慕。 “又一位!三清……果然是得天独厚!” “盘古正宗,当真恐怖如斯!” 然而,对于这足以震动整个洪荒的盛事,身处九幽的苏玄,只是缓缓抬起眼皮,朝着昆仑山的方向瞥了一眼,便再无半点波澜。 他甚至连一杯黄泉花茶都懒得端起。 元始成圣,早在他预料之中。 对于这位未来的天道圣人,苏玄心中更是没有半分好感。 傲慢自大,眼高于顶,总觉得除他之外,天下皆是湿生卵化、披毛戴角之辈。 偏心护短,精于算计,手段又狠辣无比。 他那所谓的“顺天行事”,不过是打着天道的旗号,为自己谋取私利罢了。 论起心性与手段,在苏玄看来,仅次于那幕后最大的黑手鸿钧。 至于他座下那所谓的十二金仙,日后更是一个比一个离谱,惹是生非,仗势欺人,将整个洪荒搅得乌烟瘴气,最后惹出的烂摊子,却要别人去填。 苏玄摇了摇头,收回了思绪。 他人的道,与我何干? 与其去羡慕别人的风光,不如安安稳稳地磨练自身大道。 他再次闭上双眼,心神沉入那无尽的寂灭虚空之中,继续打磨着自己这柄足以斩断一切的利刃。 第五十七章 巫妖大战 九幽道场,莲台之上。 苏玄周身那股深邃如渊的道韵,愈发圆融,仿佛与整个九幽地脉的每一次呼吸都完美契合。 自证道地道圣人以来,他的修行并未停滞,反而像是一条开闸的大河,于无声处,奔涌向前。 圣人前期的那层无形壁障,在这日积月累的打磨之下,已然薄如蝉翼,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苏玄心中明了,只需再有些时日,或是一桩不大不小的机缘,便可水到渠成,再破一境。 他对此并不执着,心如止水,继续着恒古不变的签到。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先天灵根——望月葵!】 苏玄缓缓睁眼,面前的虚空中,一株约莫半人高的奇特灵根悄然浮现。 此物形似寻常葵花,花盘却大如磨盘,通体呈一种温润的月白色,仿佛由最纯粹的太阴精华雕琢而成。 花盘之上,并非寻常花蕊,而是密密麻麻镶嵌着无数颗晶莹剔透的葵子。 丝丝缕缕精纯的阴气被它从九幽的虚空中汲取,而后在花盘中凝练,化为葵子的养分。 望月葵,先天灵根,可吸收天地间一切阴寒之气,凝结的果实形似瓜子,鬼道生灵食之,可直接增长阴气,提升修为,妙用非凡。 “倒是个不错的消遣之物。” 苏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随手将这望月葵栽种在了幽冥黄泉之畔,与那黄泉花茶树做了个伴。 他摘下一颗葵子,剥开剔透的外壳,将其中蕴含着精纯阴气的果仁抛入口中。 入口即化,一股清冽的阴气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宛若一道清泉,洗涤着神魂,虽对他如今的修为助益不大,但那独特的口感与道韵,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倒是不错的消遣之物。” 苏玄颇为满意,日后在这九幽之地,除了品茶,又多了个嗑瓜子的雅兴。 苏玄正享受着这难得的闲适,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铛——!”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足以镇压三千世界,定住地水火风的浩瀚钟鸣,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洪荒三界! 这钟声雄浑、霸道,带着一股君临天下的无上皇者之气,瞬间穿透了九幽的层层壁障,在苏玄的道场之中回响不休。 九幽之地随之剧烈一震,忘川河掀起血浪,黄泉水倒卷。 鬼母与四大凶兽等一众属下,在这股恐怖的威压下,神魂剧颤,一个个匍匐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苏玄端坐莲台,面色却无半分变化。 他心中一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亿万星辰在流转。 圣人级别的无上神念,瞬间破开九幽的阻隔,如一张无形的大网,朝着整个洪荒大地笼罩而去。 下一刻,映入他眼帘的景象,宏大、惨烈,足以让任何生灵都为之颤栗。 不周山下,洪荒大地的中心。 巫、妖二族,这两个自诞生之日起便相互敌视的庞然大物,终于在此刻,迎来了决定彼此命运的最终决战! 九天之上,妖族天庭倾巢而出。 帝俊、东皇太一兄弟二人,立于大阵核心,神情冷酷。 帝俊手托河图洛书,周天星辰的轨迹尽在掌中;东皇太一头悬混沌钟,那镇压天地的钟声,正是源自于此。 在他们身后,是亿万妖族大军,结成了一座浩瀚无垠,仿佛将整片星空都搬到了洪荒之上的无上大阵。 周天星斗大阵! 星光璀璨,道韵流转,万千星辰之力被尽数引下,化作一道道足以撕裂大罗金仙的星辰神光,在大阵中流转不休,玄妙到了极点。 鲲鹏、计蒙、英招等九大妖圣,各自镇守一方阵眼,神情肃穆,将自身法力与大道感悟,尽数融入这座战争杀阵之中。 而在大地之上,则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十二道粗壮如天柱,充满了蛮荒、暴虐、毁灭气息的血色煞气,冲霄而起,几乎要将天穹都捅出十二个窟窿。 帝江、祝融、共工……十二祖巫脚踏大地,仰天咆哮。 他们不借助任何法宝,仅凭自身那强横到足以硬撼先天灵宝的肉身,便引动了天地间的无尽煞气,布下了那座传承自盘古,凶威盖世的无上凶阵。 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阵法之中,煞气翻滚,法则泯灭,一尊顶天立地,手持开天巨斧的庞大虚影,正在缓缓凝聚,那股源自盘古的恐怖威压,让周天星斗大阵中的亿万星辰,都为之黯淡。 阵法之外,后羿手持射日神弓,箭在弦上,锋芒直指天穹之上的帝俊。 九凤周身环绕着九色神光,娇叱连连。 刑天、相柳等一众大巫,亦是各自率领部落精锐,与妖族大军展开了最原始、最血腥的搏杀。 “杀!” 大战,彻底爆发! 东皇太一再次敲响混沌钟,一道灰色的时空涟漪,朝着下方的都天神煞大阵镇压而去。 与此同时,都天神煞大阵中的盘古虚影,也终于彻底凝聚成型。 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眸子里,没有丝毫情感,只有开天辟地的无上意志。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开天巨斧虚影,朝着那道袭来的钟声,以及那漫天星斗,狠狠劈下! 轰——! 盘古巨斧的虚影,与那道混沌钟的音波,以及周天星斗大阵垂下的亿万星光,轰然相撞。 下一刻,时空崩碎,法则湮灭! 一道纯粹的、足以毁灭一切的能量风暴,自碰撞的中心轰然爆发,如同一朵缓缓绽放的死亡之花,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风暴所过之处,无论是巫族战士,还是妖族大军,都在瞬间被气化,连一丝真灵都未曾留下。 远处的山脉被夷为平地,奔腾的大河瞬间蒸发,就连那坚固无比的洪荒空间,都被撕裂出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漆黑裂缝。 恐怖的威能四散,波及了无数正在远处观望,亦或是无辜路过的生灵。 大量的亡魂,在量劫的煞气与恐怖的能量冲击下诞生,又在瞬间被九幽深处那股无形的牵引力捕捉,如一道道灰色的溪流,汇入那条名为“死亡”的浩瀚长河。 主战场之外,更有无数巫妖两族的附属部落,在广袤的洪荒大地上相互攻伐,喊杀声震天。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也不时有新的亡魂产生,带着无尽的怨恨与不甘,坠落九幽。 一场席卷整个洪荒的滔天浩劫,终于拉开了它最惨烈、也最辉煌的序幕。 第五十八章 再生变数 九幽之上,苏玄的目光穿透无尽虚空,静静地注视着那片化为血色炼狱的洪荒大地。 法则在碰撞,大道在哀嚎。 成片的巫族战士与妖族大军在余波中化为飞灰,真灵连进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便彻底湮灭。 苏玄看着这一切,眼神古井无波。 他如同一位最高明的棋手,在观看另一盘早已知晓结局的棋局。 他知道,此战之后,巫妖二族都将元气大伤,血脉凋零,最终退出历史的舞台。 而高坐于九天之上的鸿钧,便会如同最耐心的猎人,不费吹灰之力地收割走两族的气运,再扶持一个孱弱的人族上位,将整个洪荒彻底纳入他的掌控。 好算计,当真是好算计。 苏玄端起一杯黄泉花茶,茶香袅袅,映照出他深邃的眼眸。 只是,这棋局,当真就无破解之法吗? 他看着那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中,悍不畏死,以肉身硬撼星斗神光的巫族,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有趣的念头。 若是……巫族赢了呢? 只要巫族胜,鸿钧那借妖族之手削弱盘古血脉,再坐收渔利的算盘,便会彻底落空。 既然他鸿钧能暗中相助帝俊,炼制那柄屠戮人族的屠巫剑,自己为何不能稍稍动用些手段,帮那群头脑简单的肌肉棒子一把? 苏玄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周天星斗大阵的核心。 那里,一位身着金乌帝袍,头戴帝冠的皇者,正手持河图洛书,调动周天星辰之力。 而在他身旁,另一位同样威严的身影,头顶一口古朴厚重的混沌色古钟,正是妖族东皇太一。 那口钟,便是开天三宝之一,攻防一体,镇压时空的先天至宝——混沌钟。 正是此钟,定住了周天星斗大阵的阵眼,使其稳如泰山,任凭盘古虚影如何冲击,都无法撼动其根基。 看着那口钟,苏玄心中有了决断。 他安坐于九幽莲台之上,并未起身,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隔着亿万里的时空,精准无比地锁定了东皇太一。 神通——夺魂摄魄!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仿佛源自大道本源,专门针对神魂的诡异力量,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周天星斗大阵的层层防护,如一根最纤细的针,轻轻刺入了东皇太一的元神深处。 正在全力催动混沌钟,与都天神煞大阵对峙的东皇太一,身躯猛地一震。 他的眼神,出现了刹那的茫然与空洞。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与混乱,仿佛在瞬间被剥离了所有的思维与意志,元神陷入了一片绝对的空白。 这失神,不过是弹指一瞬。 对于准圣巅峰的大能而言,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在眼前这等瞬息万变的顶尖战场上,这一瞬,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铛——!” 失去了主人心神操控的混沌钟,发出一声哀鸣,那镇压时空的无上伟力出现了微不可查的凝滞。 就是这个破绽! “吼!” 下方,一直苦于无法破开大阵防御的十二祖巫中,那执掌空间法则,速度冠绝洪荒的帝江,瞬间便捕捉到了这一丝转瞬即逝的战机! 他仰天咆哮,整个人化作一道无法用肉眼捕捉的流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出现在东皇太一的面前。 他没有施展任何花哨的神通,只是将全身的力量汇聚于右拳,朝着那混沌钟,狠狠地轰了过去! 轰!!! 一声仿佛要将整个洪荒都震碎的巨响。 东皇太一在拳头及体的瞬间便已惊醒,但为时已晚。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整个人便连同混沌钟一起,被这一拳结结实实地轰飞了出去。 混沌钟脱手,如一颗流星般,朝着下方的洪荒大地坠落。 而失去了混沌钟镇压的周天星斗大阵,星光瞬间变得紊乱不堪,无数星辰的轨迹发生偏移,整个大阵的光芒都暗淡了三分,变得岌岌可危。 “哈哈哈!好!帝江,干得漂亮!” “杀!给我杀!今日便踏平他这妖族天庭!” 其余祖巫见状,皆是精神大振,攻势愈发狂暴。 而九幽之中,苏玄看着那道坠落的流光,眼神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这可是好宝贝。”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再不犹豫。 心念一动,幽影遁法悄然发动。 他的身影仿佛化作了一缕最不起眼的尘埃,融入九幽的阴影之中,悄无声息地穿过空间,出现在了混沌钟坠落的轨迹之上。 彼时,战场之上法则混乱,煞气与星力交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摇摇欲坠的周天星斗大阵所吸引,根本无人察觉到这片虚空中多出了一道微不足道的影子。 苏玄伸手,轻轻一招。 那携着万钧之势,足以砸穿一方大陆的混沌钟,在即将落地的前一刻,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托住,然后……凭空消失了。 来无影,去无踪。 做完这一切,苏玄的身影早已回到了九幽道场。 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为自己重新沏上了一杯温热的黄泉花茶。 也就在混沌钟被带入九幽的瞬间,一股浩瀚无垠的地道法则之力,如同一座巨大的磨盘,轰然降临。 那股力量,厚重、古老、不容抗拒,直接将混沌钟上残留的,属于东皇太一的元神烙印,一寸寸地碾碎、磨平,彻底抹去。 另一边,刚刚稳住身形,吐出一口金血的东皇太一,正欲召回自己的伴生至宝。 可下一刻,他脸色剧变。 他与混沌钟之间那股血脉相连、仿佛与生俱来的联系,竟然……断了! 彻底,断了! “不——!” 一声凄厉到极致,充满了无尽惊怒与不敢置信的咆哮,响彻了整个洪荒。 “我的钟!我的混沌钟呢!!” 然而,无论他如何感应,如何呼唤,那件陪伴了他无尽岁月的至宝,都再无半分回应,仿佛已从这方天地间,被彻底抹去。 九幽道场,莲台之前。 一口古朴、厚重,刻有日月星辰、地水火风、山川万物之影的混沌色古钟,静静地悬浮着。 它上面的所有气息都已敛去,如同一件等待着新主人的无上艺术品。 苏玄端起茶杯,轻轻吹去热气,看着眼前的战利品,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这笔买卖,不亏。 第五十九章 大破妖庭 东皇太一一口金色的帝血,狂喷而出,将身前的虚空都灼烧得滋滋作响。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那空无一物的方向,神魂因与伴生至宝的联系被强行斩断,正在疯狂地撕裂、战栗。 “是谁!到底是谁!” 然而,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无人有空闲回答他这个问题。 “杀!” 帝江的咆哮声,如同吹响了总攻的号角。 失去了混沌钟镇压,本就摇摇欲坠的周天星斗大阵,此刻在十二祖巫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咔嚓——!” 一声仿佛琉璃破碎的脆响,响彻三界。 那由亿万星辰之力构建,曾被誉为洪荒第一杀阵的无上大阵,光芒彻底黯淡,无数星辰轨道崩坏,如同被抽去了骨架的巨人,轰然坍塌。 阵破,煞气入体。 主持大阵的亿万妖族大军,在十二都天神煞的恐怖凶威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成片成片地被绞杀成血雾,真灵湮灭。 “噗!” 本就重伤的东皇太一,作为阵眼之一,再遭反噬,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 但即便如此,十二祖巫也没有打算放过他。 没有言语,没有怜悯,只有最原始、最纯粹的杀意。 祝融的南明离火,共工的弱水真法,蓐收的庚金剑气,句芒的乙木神雷……十二种代表着天地本源的法则之力,在这一刻,毫不留情地轰击在了东皇太一的帝躯之上。 “不——!” 这位自诞生起便纵横洪荒,睥睨天下,威名赫赫的妖族东皇,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而不甘的咆哮。 那强横无比的妖族真身,便在十二种法则的碾压下,寸寸碎裂,化作了漫天飞灰。 一代皇者,就此陨落。 眼见东皇被杀,大阵被破,残存的十大妖圣肝胆俱裂。 鲲鹏第一个反应过来,这位向来以惜命著称的妖师,毫不犹豫地化作一道流光,连一句场面话都没留,直接撕裂虚空,朝着北冥的方向亡命奔逃。 有他带头,剩下的妖圣也瞬间作鸟兽散。 只是,他们想走,十二祖巫又岂会轻易放过? 电光石火之间,又是数声惨叫。 计蒙、英招、钦原……一位位名震洪荒的妖圣,在祖巫们的围剿下,步了东皇的后尘,当场身死道消。 最终,唯有那速度仅次于帝江的飞廉,鬼车,靠着燃烧本源的代价,才勉强从这片修罗场中逃出生天,不知所踪。 而他们,连回头看一眼帝俊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是逃兵,已经没有资格再回妖庭,也没有脸面面对帝俊,以及妖族群妖。 但妖族大势已去,留下来也是死,就算苟延残喘,也比身死道消要好。 偌大的妖族天庭,顷刻间土崩瓦解。 高悬于九天之上的妖帝撵车之上,帝俊奄奄一息地斜倚在宝座上,破碎的帝冠滚落一旁,金色的帝袍被自己的鲜血染透,早已看不出原本的威严。 他怔怔地看着下方那一边倒的屠杀,看着自己的子民、兄弟、臣子一个个陨落,那双曾经睥睨天下的眼眸中,只剩下无尽的茫然与不甘。 为什么? 怎么会输? 讨伐巫族,乃是道祖亲口授意。 屠巫剑,是道祖默许炼制。 混沌钟与周天星斗大阵,更是道祖都称赞过的无上底牌。 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怎么会输得如此一败涂地? 他不明白,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帝俊。” 一个冰冷淡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帝俊艰难地抬起头,看到了那张与他斗了无尽岁月,此刻却充满了胜利者姿态的脸。 空间祖巫,帝江。 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撵车之前,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马上就要被碾死的蝼蚁。 “结束了。”帝江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从今日起,这洪荒的天与地,都将归我巫族执掌。而你,将是旧时代最后一块被扫进尘埃里的绊脚石。”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空间法则凝聚成一道无形的利刃,对准了帝俊的眉心。 帝俊闭上了眼,心中一片死灰。 然而,就在帝江即将痛下杀手的那一刹那。 “嗡——” 一股至高无上,仿佛凌驾于整个洪荒万道之上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整个战场,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无论是正在屠戮的祖巫,还是四散奔逃的妖族残兵,所有生灵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凝固,思维都几乎停滞。 帝江那抬起的手,更是僵在半空,再也无法寸进分毫,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与凝重之色。 一道模糊、高远,仿佛由纯粹的天道法则凝聚而成的虚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九天之上,静静地俯瞰着这片血色的炼狱。 鸿钧。 他本不该现身的。 按照他的剧本,此战过后,巫妖二族当是两败俱伤,元气大伤,最终由他出面调停,再顺势扶持人族上位,将整个洪荒的气运尽数纳入自己的掌控。 可现在,剧本被撕了。 妖族输了,而且是输得一塌糊涂,几乎被灭族。 这与他的算计,出现了天壤之别! 他掐动手指,圣人级别的推演之力瞬间发动,亿万道因果线在他眼中流转。 片刻之后,鸿钧那万古不变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清晰的……困惑。 算不出来。 他什么都算不出来。 天机一片混沌,仿佛被一层更高级别的迷雾所笼罩。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外力的干涉。 苏玄的修为与他仿佛在伯仲之间,他的注意力又不在主战场,更何况那针对神魂的攻击无形无相,即便他身为天道圣人,也未能捕捉到那一闪即逝的异常。 “奇怪……” 鸿钧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他冥冥之中,却生出一种强烈的感觉。 此事,与九幽之下,那个同样不安分的家伙,脱不了干系。 他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朝着九幽的方向,望了一眼。 第六十章 又待如何 破碎的妖庭悬浮在血色苍穹之下,残垣断壁间,金色的帝血尚未干涸,刺鼻的血腥与星辰寂灭后的焦糊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那股至高无上的威压,如同一座无形的神山,镇压着这片修罗场,也压在每一位祖巫的心头。 帝江收敛了手上的杀意,周身狂暴的空间法则缓缓平息,他抬起头,目光如刀,直视那道模糊而高远的身影。 “道祖此番现身,莫非是要护着这帝俊?”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帝俊曾于紫霄宫中听吾讲道,算得上是半个弟子。”鸿钧的声音自九天之上传来,平淡、高远,听不出喜怒,“他身负太阳星气运,执掌妖庭亦是天数,吾不能不管。” 这理由,苍白得可笑。 祝融在一旁听得火气上涌,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身上南明离火的虚影一闪而逝,似乎下一刻就要冲上去理论一番。 但帝江一个眼神,便让他按捺住了冲动。 他们可以不敬天,不拜地,但眼前这位,是鸿钧,是身合天道的道祖。 他的话,便是道理。 至少在明面上,是如此。 “好。”帝江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涌杀意,“帝俊可以活。但妖族屠戮我巫族儿郎,毁我山川部落,这笔账,又该如何算?妖族,当如何补偿?” 鸿钧的目光扫过下方那尸山血海,声音依旧淡漠:“此番量劫,两族皆有死伤,妖族天庭更是损失惨重,亿万妖众化为飞灰,此后洪荒,再无妖庭。”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那平淡的语气中,却带上了一丝令人心悸的寒意。 “但此番杀业过重,天道已无法再容忍巫、妖二族,继续盘踞于洪荒天地。” “什么?!” 性子最急的祝融终于忍不住,咆哮出声:“你说什么!我巫族胜了,赢下了这天地,你却说天道不容?” “正是因为你们胜了。”鸿钧的目光落在帝江身上,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看到了巫族那鼎盛到极致,甚至隐隐要超脱天道掌控的气运,“盘古血脉,本就霸道。如今一家独大,煞气盈天,若任由尔等执掌洪荒,下一个量劫,怕是来得更快,更猛烈。届时天道清算,巫族,也难独善其身。”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十二祖巫火热的心头。 帝江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们浴血奋战,牺牲了无数族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最终赢得了胜利,却换来了“为天道所不容”的下场? 这是何等的荒谬!何等的讽刺! 一股被愚弄、被算计的滔天怒火,自他心底轰然升起,周身的煞气几乎凝为实质,空间法则都在他攥紧的拳边微微扭曲。 “那依道祖之见,我巫、妖二族,今后又当如何?”帝江一字一顿地问道,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自当归隐,不出洪荒。”鸿钧的声音不带丝毫商量的余地,如同在颁布一道最终的判决,“妖族残部退守北俱芦洲,巫族则退回不周山下,十万年内,不得踏出半步。” “若是不然……”鸿钧的目光扫过十二祖巫,那淡漠的眼神中,终于透出了一丝森然的杀机,“吾,只能代天道出手,肃清这滔天杀业。” 赤裸裸的威胁! 这已经不是商议,而是命令! “哈哈哈……”帝江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苍凉与不屑,“好一个代天道出手!好一个肃清杀业!”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战意如狂潮般汹涌。 “我巫族乃盘古正宗,生于斯,长于斯,这洪荒大地,便是吾等的家!如今,你却要将我们如囚徒般圈禁起来?鸿钧,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太小看我盘古血脉了!” “轰——!” 话音落下的瞬间,不止是帝江,祝融、共工、蓐收……十二位祖巫的气息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十二道通天彻地的煞气光柱冲霄而起,引动了整个洪荒大地的本源之力。 一股苍茫、古老、足以让天地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威压,自他们身上弥漫开来。 他们十二人站在一起,便仿佛是一尊顶天立地的盘古真身,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无上意志,竟隐隐与鸿钧的天道圣威分庭抗礼。 “布阵!”祝融咆哮道,他已经受够了这憋屈的气。 “今日便与他斗上一斗,看看是他这天道厉害,还是我等的父神真身更硬!”共工亦是战意高昂。 他们是巫,生来便是为了战斗,何曾委曲求全过? 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的雏形,在十二祖巫的气机牵引下,缓缓浮现,那股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让远方那些侥幸存活的生灵,一个个吓得肝胆俱裂,亡命奔逃。 整个天地,风云变色。 气氛,在这一刻凝固到了冰点,仿佛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随时都会断裂。 鸿钧看着下方那十二道宁折不弯的身影,感受着那股足以威胁到圣人的恐怖大阵,那张万古不变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清晰的、冰冷的杀意。 他缓缓抬起了手,周遭的混沌气流随之涌动,整个洪荒的天道法则都在向他掌心汇聚。 一场足以将洪荒彻底打碎的旷世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帝江却忽然抬手,制止了身后兄弟们的冲动。 他的目光,平静地迎上鸿钧那蕴含着无尽杀意的眼神,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于这片死寂的天地之间。 “我若是不退,你待如何?” “我若今日,非要杀他,你又待如何?” 他说的不是“我们”,而是“我”。 鸿钧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有些看不懂帝江的意图了。 也就在此时,一股比鸿钧的圣威更为隐晦,却又更加深邃、更加古老,仿佛源自九幽地脉最深处的恐怖气息,悄无声息地,自帝江的身上,一闪而逝。 那气息,与他之前感受到的地道圣人出世时的气息,竟有几分相似! 鸿钧的瞳孔,骤然一缩。 第六十一章 巫族入九幽 一个平淡、悠远,仿佛来自九幽地脉最深处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每一位祖巫的心底响起。 “强弩之末,何必死战?” 这声音不大,却像是一瓢清冽的泉水,浇在了十二祖巫那燃烧着滔天怒火的心头,让他们那沸腾的战意,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帝江瞳孔骤然一缩。 这声音…… 是那位九幽之主! “大战方歇,尔等血气已衰,再布此阵,不过是饮鸩止渴。即便能伤他几分,自身也必遭反噬,届时道基受损,悔之晚矣。” 那声音不疾不徐,继续在他们心中回响,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剖析着他们此刻的处境。 祝融那暴躁的性子都为之一顿,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是实话。 他们看似战意高昂,实则在与妖庭的惊天一战中早已是油尽灯枯,此刻不过是凭着巫族血脉中那股不屈的傲气在硬撑。 “归隐,未必是坏事。” “这洪荒大地,乌烟瘴气,不待也罢。我九幽地大物博,清净自在,欢迎诸位道友前来做客。” 那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况且,你们的那些老朋友,可都在下面等着呢。” 老朋友? 帝江心头猛地一跳,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涌上心头。 而高悬于九天之上的鸿钧,在听到这声音的刹那,那张无悲无喜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裂痕。 他眼中那淡漠的杀机,瞬间被一股更为深沉、更为炽烈的怒火所取代,虽然一闪即逝,却依旧让周遭的混沌气流都为之凝固。 苏玄! 又是这个家伙! 鸿钧的心中,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想做什么?公然插手天道大势,拉拢巫族? 巫族乃盘古正宗,其气运与整个洪荒大地相连,本就与地道亲近。 若是他们尽数投入九幽,那苏玄的地道势力必然空前暴涨,甚至足以与他这天道分庭抗礼! 届时,他谋划了无数元会的棋局,将被彻底掀翻! 不行,绝不能让此事发生! 然而,未等他开口,下方的帝江已经有了决断。 去九幽? 帝江不是傻子,他瞬间便想通了其中的利害。 鸿钧让他们退回不周山下,名为归隐,实为圈禁。以天道的手段,日后有的是办法慢慢消磨他们巫族的气运。 而这九幽之地,乃是那位神秘圣人的道场,独立于天道之外,不受鸿钧管辖。 去了那里,不仅能保全巫族最后的元气,更能时刻像一根钉子般,扎在鸿渠的眼皮子底下,让他寝食难安。 这简直是……一桩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更何况,还有那些“老朋友”…… 一想到这个可能,即便是帝江这般沉稳的心性,也不由得心头一阵火热。 “道祖。” 帝江忽然开口,他收敛了周身的煞气,那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的虚影也随之缓缓消散。 他抬起头,迎上鸿钧那深邃的目光,嘴角竟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你这洪荒,太小,容不下我巫族这尊大佛。我们,不奉陪了。” 鸿钧的心,猛地一沉。 “祝融,共工!走!”帝江转头,对着身后的兄弟们大喝一声。 “轰!” 鸿钧气炸了。 他感觉自己的圣心,在这一刻几欲失守。 他几乎要忍不住,不顾一切地出手,将下方这十二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子,连同那该死的九幽,一并从洪荒之中彻底抹去!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为了之后更为宏大的谋划,为了最终的超脱,他不能在此刻,与一个同级别的地道圣人彻底撕破脸皮。 那代价,他付不起。 “好,很好。” 鸿钧死死地盯着帝江,那双古井无波的眼中,第一次透出了彻骨的冰寒。 他一字一顿,仿佛要将这几个字,烙印在巫族的命运之上。 说罢,他不再多看一眼,大袖一挥,卷起帝俊以及妖庭残存的妖圣,化作一道紫光,消失在天际。 那股压在众生心头的无上天威,终于如潮水般退去。 就在鸿钧离去的瞬间,十二祖巫脚下的虚空之中,一道漆黑的门户缓缓洞开。 门户之内,是浓郁到极致的九幽本源之气,以及一条通往未知的幽深路径。 “诸位,请吧。” 苏玄的声音再次响起。 帝江深吸一口气,再无半分犹豫,第一个迈入了门户之中。 其余祖巫对视一眼,亦是紧随其后。 当最后一位祖巫的身影消失,漆黑的门户缓缓关闭,仿佛从未出现过。 破碎的妖庭之上,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留下满目疮痍,见证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 九幽之地。 当帝江等人穿过那条幽深的通道,踏上这片土地时,皆是心头一震。 此地阴气浓郁,法则自成一界,与洪荒截然不同,却又蕴含着一种让他们这些盘古血脉感到无比亲切的大地本源之力。 然而,真正让他们呆立当场的,是眼前的景象。 只见广袤的平原之上,一支支队列整齐的大军,正在进行着有条不紊的操练。 那些身影,虽然是魂魄之体,却个个煞气冲霄,战意凛然,举手投足间,竟引动着九幽的法则,演化出种种玄奥的鬼道战阵。 而在那些队伍的最前方,几个熟悉到让他们几乎落泪的身影,正昂然挺立。 那个手持桃木杖,依旧是那副憨厚模样的,是夸父! 还有相柳、风伯、雨师…… 所有在与妖族的大战中,不幸陨落的巫族儿郎们,此刻,竟然一个不少,全都站在这里! 他们不再是冰冷的尸骸,而是以另一种更加强大、更加凝聚的方式,重新团结在了一起! “夸父!” 祝融第一个失声大喊,眼眶瞬间红了。 他缓缓转过身,看到了那十二道熟悉的身影,巨大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俺……俺就知道,你们会来的!” 无需更多言语。 生与死的界限,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 幸存的祖巫与死去的族人,在这片不属于天道管辖的土地上,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那压抑了无尽岁月的悲伤、愤怒、不甘,尽数化作了重逢的滚烫热泪。 远处,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苏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端起一杯黄泉花茶,轻轻抿了一口。 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鸿钧想要的气运,被他截了胡。 巫族这支洪荒最顶级的战力,也成了他地道秩序的第一批班底。 第六十二章 九幽轮回咒 九幽之地,随着巫族的加入,煞气与生机交织,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繁盛。 苏玄处理完巫族的一应事宜,并未就此停歇。 他心念微动,引魂幡轻轻一震,八道流光便自幡中飞出,落在莲台之下,化作八道气息萎靡,却依旧带着几分皇者威仪的魂影。 正是那陨落于巫妖大战之中的八大妖圣。 紧接着,又是一道更为凝实、更为高傲的身影被单独摄出。 他头戴帝冠,身形伟岸,即便只剩魂魄,那股属于妖族东皇的霸道与威严,依旧未曾消散分毫。 东皇太一。 他环顾四周,当看到那些正在操练,煞气冲霄的巫族亡魂大军时,瞳孔骤然一缩,随即,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了莲台之上,那道平静得仿佛万古不变的身影。 “苏玄。” 苏玄并未理会他,只是目光平淡地扫过这九位妖族曾经的最高层,声音不带丝毫波澜。 “给尔等一个机会。” “臣服,入我九幽,为我效力。或者,投入炼狱道,受万载魂火灼烧,洗尽尔等一身罪孽。” 一个,是委曲求全,苟延残喘。 一个,是永世折磨,无尽炼狱。 此言一出,那八位妖圣的魂体皆是猛地一颤。 他们相互对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恐惧与挣扎。 他们是妖圣,是曾经俯瞰洪荒的强者,自有其骄傲。 可如今肉身已毁,真灵被拘,所有的骄傲在绝对的实力与冰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炼狱道? 他们能感觉到,苏玄所言的炼狱道,绝非虚言恐吓。 那是一种源自大道本源的酷烈与审判,一旦投入其中,后果不堪设想。 “我……我等,愿降。” 妖圣白泽第一个低下了他那颗曾经高傲的头颅。他最擅趋吉避凶,自然看得清眼前的形势。 有他带头,剩下的妖圣们心中的防线也彻底崩溃。 “我等愿降!” “参见……主人!” 一道道屈辱却又不得不为之的声音响起。 苏玄微微颔首,随手一挥,鬼母便上前,将这八位新来的“同事”带到一旁,准备进行入职前的思想培训。 唯有东皇太一,自始至终,都挺直了脊梁,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你呢?”苏玄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东皇太一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讥讽与苍凉。 “让我臣服于你?一个躲在九幽之地的鼠辈?” 苏玄闻言,眼神依旧平静,并未因此动怒。 东皇太一深吸一口气,那双曾映照日月星辰的眸子里,燃起了最后一抹璀璨的金色火焰。 “我乃妖族东皇,生于太阳,长于不周。曾执掌天庭,巡狩洪荒,与天帝并肩,威临三界。便是身死,亦是皇者!” “想让我如犬类般摇尾乞怜?休想!”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整个魂体都燃烧了起来,化作了一团熊熊燃烧的金色烈焰。 那并非寻常火焰,而是他以自身最后的本源与皇者意志,点燃的神魂之火。 他选择了最刚烈的方式,来捍卫自己最后的尊严。 苏玄看着那团金色火焰,看着那道在火焰中逐渐消散,却依旧挺拔不屈的身影,眼神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敬佩。 “倒是有几分骨气。” 他轻声说道。 …… 三十三重天。 帝俊调息着体内的伤势,神情阴郁。 忽然,他心头猛地一痛,一股血脉相连,仿佛与生俱来的联系,毫无征兆地,彻底断了。 他豁然睁眼,猛地望向九幽的方向,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悲恸与刻骨的杀意。 “太一……” 那一声悲呼,在空旷的天外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孤寂与凄凉。 …… 九幽道场。 苏玄解决了这些琐事,再次回到莲台之上,继续他枯燥却充实的修行。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神通——九幽轮回咒!】 苏玄心神一振,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一股玄奥至极,仿佛能颠倒阴阳,逆转生死的信息洪流,瞬间涌入他的元神。 九幽轮回咒,此神通极为霸道,乃是以自身大道为引,强行撬动天地间的轮回法则,构建一道轮回之门。 一旦被此咒击中,无论对手是何等修为,是何等跟脚,只要其道行感悟未曾超越施术者,便会被瞬间打入轮回之中,洗去前尘,忘却过往,化作一个懵懂的真灵,等待转世。 “好!好一个九幽轮回咒!” 苏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狂喜。 这神通,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洪荒之中,大能争斗,最怕的是什么? 是对方层出不穷的法宝,是打不死的小强,是斩不断的神通道法。 可有了这九幽轮回咒,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管你什么跟脚,什么修为,什么至宝护体,一咒下去,直接给你送去投胎! 打入轮回,便等于落入了他的主场。 届时,是让对方转生成猪是狗,是男是女,是草是木,还不是全凭他一念之间? 这简直比杀了对方,还要来得解气,还要来得彻底。 苏玄甚至可以想象,若是将一位圣人打入轮回,再让他转世成一只凡间的蝼蚁,那场景,该是何等的滑稽与讽刺。 “即便是圣人,若无顶级的防御至宝护身,怕是也不敢硬接我这一招。” 苏玄心中默默盘算。 圣人虽万劫不磨,但那是指在天道之内。 若是被强行打出天道,投入轮回,那便相当于被格式化重来了。 想要抵御此咒,除非对方的大道感悟在自己之上,能以自身大道强行抗衡轮回法则。 但放眼如今的洪荒,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恐怕屈指可数。 “或许,只有那位高坐于紫霄宫的鸿钧,才有这个本事。” 苏玄的目光变得愈发深邃。 除了鸿钧,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在他这地道轮回法则的领域内,胜过他。 一时间,苏玄只觉得豪情万丈。 手握此等大杀器,这洪朝之大,还有何处去不得? 他现在甚至有些期待,能有个不开眼的家伙撞上门来,好让他试试这九幽轮回咒的威力。 第六十三章 巫族修元神? 九幽之地,时光的流逝显得格外缓慢而沉寂。 自三族大战落幕,巫妖二族退守此地,已不知过去了多少岁月。 昔日大战留下的创伤,在九幽地脉与苏玄道场中各种灵根的滋养下,早已恢复得七七八八,巫族儿郎们周身的煞气,甚至比往昔更加凝练了几分。 只是,这九幽与洪荒终究不同。 此地阴气森森,鬼物横行,法则自成一界。 巫族儿郎们虽肉身强横,足以撕裂龙凤,但在这片以魂魄为主场的世界里,总感觉有力无处使,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竟打了七折。 这一日,十二祖巫齐聚一堂,围坐在一块巨大的幽冥石旁,气氛有些沉闷。 帝江一直沉默不语,眉头紧锁。 他何尝不知这些问题。 巫族只修肉身,不修元神,在阳气鼎盛的洪荒大地自然是霸主。 可到了这阴气为主,神魂攻击为主的九幽,短板便暴露无遗。 这就像一头猛虎,掉进了无边无际的沼泽里,空有一身力量,却难免有陷入泥潭的无力之感。 长此以往,怕是会消磨了族人的锐气。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平淡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诸位何不换个思路?”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玄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一旁,正悠然地品着一杯新泡的黄泉花茶。 “换个思路?”帝江疑惑地看向他。 苏玄放下茶杯,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肉身之道已至巅峰,何不另辟蹊径,将那看似短板的元神,也修炼一番?” “元神?” 祝融一听,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那是妖族那些软脚虾才修的玩意儿,我巫族生来顶天立地,只信自己的拳头!” 帝江也是不屑一顾,巫族的骄傲,便是这副由盘古精血所化的无上肉身,去修炼那虚无缥缈的元神,岂不是舍本逐末? 然而,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他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身影。 夸父。 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向远处的一片空地。 那里,夸父正与几位大巫切磋。 只见他立于原地,并未有任何动作,周身魂力一震,一股无形的念力便化作巨锤,将一位大巫凝聚的煞气护盾轰得粉碎。 那大巫踉跄后退,脸上满是惊愕。 帝江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记得清楚,夸父在与妖族大战时陨落,魂归此地。 苏玄赐下法门,让他转修鬼道,一开始,族中还有不少非议。 可如今,夸父的魂体凝实无比,举手投足间,不仅有巫族肉身的霸道,更添了几分元神攻击的诡异莫测。其实力,竟比生前还要强上三分! “大哥,你看夸父。”一直未曾开口的句芒,指着远方,轻声说道。 无需他提醒,所有祖巫的目光,都已汇聚在了夸父身上。 眼前的事实,胜过任何雄辩。 帝江心中的那份骄傲,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或许……修炼元神,并非是歪门邪道?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苏玄的声音再次悠悠传来。 “肉身是舟,元神为帆。舟坚可渡四海,帆劲能行万里。二者兼备,方为无上大道。” 他话音落下,屈指一弹。 一卷由纯粹道韵法则凝聚而成的黑色玉简,便悄无声息地悬浮在帝江面前。 “此乃我自创的一部法门,名为《煅魂太阴决》,或许对诸位有些用处。” 帝江将信将疑地伸出手,握住了那卷玉简。 神念探入的刹那,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大道,瞬间在他识海中轰然炸响! 那并非什么高深的仙法,也不是什么玄奥的神通,而是最纯粹、最本源的魂魄修炼之法! 如何凝聚真灵,如何淬炼魂体,如何引九幽阴气为己用,如何将魂魄之力与巫族血脉完美融合…… 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为他们巫族量身定做! 其玄奥,其精妙,其与九幽大道的契合程度,远超他见过的任何一部功法! 帝江那万古不变的沉稳面庞,第一次被无法掩饰的震撼所填满,握着玉简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大哥,如何?”祝融在一旁急不可耐地问道。 帝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玉简递给了他。 祝融接过,神念一扫,下一刻,他那张粗犷的脸庞,表情与帝江如出一辙,嘴巴张得老大,足以塞下一整头夔牛。 “这……这……这功法……” 他“这”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其余祖巫见状,纷纷凑了上来,挨个传阅。 一时间,石桌周围,此起彼伏的,是祖巫们倒吸凉气的声音。 他们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蛮子,妖族之中亦有修炼元神的法门,可那些功法与眼前这部相比,简直就是萤火与皓月,云泥之别! “神功!这简直是为我巫族量身定做的无上神功!” “原来如此!原来魂魄还能这般修炼!引九幽阴气为火,以自身煞气为锤,千锤百炼,方得不朽真魂!” “肉身霸道,元神不朽……这或许才是我巫族真正的通天大道!” 其余祖巫亦是双目放光,战意与渴望在他们眼中熊熊燃烧。 帝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他转过身,对着苏玄,郑重无比地深深一拜。 “道友此恩,巫族上下,永世不忘!” 苏玄坦然受之,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莲台之上,继续品着那杯早已凉透的茶。 自那日之后,整个九幽之地,出现了一副万古未有的奇景。 往日里那些只知打熬肉身,一言不合便拳脚相向的巫族大汉们,竟一个个都学着那些仙道修士,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宝相庄严地修炼起了元神。 九幽的阴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这些巨大的“漩涡”疯狂地吞噬、炼化。 远处,鬼母与四大凶兽看着这般景象,一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 “嘿,你们瞧,这群肌肉疙瘩居然也盘腿坐下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饕餮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瓮声瓮气地嚷嚷道。 穷奇一翅膀拍在它后脑勺上,斜着眼,用一种“你懂个屁”的语气教训道:“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没看见主人随便拿出个东西,就把这群洪荒霸主给镇住了?跟着主人混,不仅有肉吃,还能看大戏!” 鬼母掩嘴轻笑,那双勾魂夺魄的美眸中,尽是对自家主人的崇拜与敬畏。 “巫族修元神,当真是万古奇闻。” 她遥望着莲台上的那道身影,轻声呢喃。 “主人的手段,当真是……愈发深不可测了。” 第六十四章 天庭立 九幽的时光仿佛凝固的深潭,波澜不惊,唯有苏玄周身流转的道韵,在无声无息间愈发深邃。 圣人之路,一步一重天。 他于莲台之上,一坐便是千载。 这千载光阴,他除了打磨自身大道,也时不时与十二祖巫坐而论道。 巫族自得了《煅魂太阴决》,魂体日渐凝实,只是这神魂与肉身的结合,终究是头一遭,总有些滞涩之感。 “苏玄道友,”祝融挠着一头火红的乱发,满面愁容地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幽冥石上,“俺这魂力是强了不少,可总觉得跟这身皮囊不搭调,像穿着别人的衣裳,用起来不得劲。你给说道说道,俺这火之法则,要如何才能跟魂力拧成一股绳?” 其余祖巫虽未开口,却也纷纷投来探寻的目光。 苏玄看着他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由失笑,随手摘下一枚罗刹果抛了过去:“肉身为炉,血气为柴,魂力为引,法则为火。你何不试试,将魂魄之力,当做点燃你盘古血脉的火种?” 祝融接过果子,一边“咔嚓咔嚓”地嚼着,一边琢磨着这话,双眼猛地一亮,一拍大腿,哈哈大笑:“妙啊!俺怎么就没想到!” 他当即盘膝坐下,周身南明离火轰然升腾,却不再是单纯的向外勃发,而是以内敛的魂力为引,开始与自身的血脉之力交融。 那火焰的颜色,竟在片刻之间,由纯粹的赤金,多了一丝幽邃的玄黑,威能更胜往昔。 其余祖巫见状,亦是若有所思,各自散去,寻地苦修。 苏玄见此,微微颔首,正欲再次入定。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宏大、清越,充满了无上剑意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洪荒三界! “吾,通天,今日于东海之滨,金鳌岛立下截教。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吾之教义,乃是为天地众生,截取那一线生机,有教无类,凡有向道之心者,皆可入我门下!截教,立!”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洪荒世界,紫气东来三万里,亿万道璀璨剑气冲霄而起,将东海之上的云层都搅得粉碎。 无量功德金光汇聚成海,尽数涌入金鳌岛碧游宫中那道青衣身影体内。 又一位天道圣人,诞生了! 这“有教无类”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无数洪荒生灵的心头炸响。 尤其是那些无门无派,出身被正统玄门所不齿的妖族、精怪,在这一刻,仿佛看到了黑暗中唯一的光。 一时间,整个洪荒风起云涌。 无数散修、妖王、山精野怪,从各自的洞府中冲出,化作道道流光,如百川归海,朝着东海金鳌岛的方向疯狂涌去。 那景象,当真是万仙来朝,气运鼎盛到了极点。 九幽之中,鬼母与四大凶兽等一众属下,感受到那股煌煌圣威,皆是心神激荡,对那万仙来朝的盛景充满了向往与震撼。 唯有苏玄,依旧安坐于莲台之上,端起一杯温热的黄泉花茶,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截教…… 他比谁都清楚,眼前这看似辉煌的盛世,不过是一场早已注定的悲剧的序幕。 这所谓的“万仙”,在未来那场封神大劫之中,不过是填劫运的炮灰罢了。 上了封神榜的,身不由己,成了天庭的打工仔,永世受人驱使;没上榜的,要么身死道消,化为飞灰,要么被西方那两个老阴比度了去,成了别人的坐骑。 而通天本人,更是落得个被四圣围攻,教毁人亡,最终囚于紫霄宫的凄惨下场。 “可悲,可叹。”苏玄轻呷一口茶,摇了摇头。 如今三清都已立下道统成圣,鸿钧手里的棋子已就位。 三清本一家,而在鸿钧的算计下,通天与之决裂,也成了鸿钧的弃子。 不过,他既然已经插手这洪荒棋局,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等悲剧再度上演。 封神? 如今的洪荒天地,可不是你鸿钧一个人说了算。 想封神,还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 悠悠岁月,又是数千载。 苏玄的修为在日积月累的苦修中,愈发深不可测。 这一日,他正于莲台之上推演六道轮回之法,又一道更为浩瀚、更为古老,仿佛代表着整个天地秩序的威严声音,轰然降临。 这一次,声音直接源自那三十三重天外的紫霄宫。 “吾,鸿钧,有感天地秩序不全,阴阳失衡,特立天庭,以掌三界,统御众仙。” “授吾座下童子昊天、瑶池,为天帝、天后,赐尔等昊天镜、蟠桃树,以镇天庭气运。” “自今日起,凡洪荒之中,福缘深厚,功德圆满之仙,皆可上天任职,共襄盛举,同理三界。” 这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却如同天宪一般,在每一个大能的心头落下最终的判决。 天庭立,天帝出! 整个洪荒,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大能都在消化着这石破天惊的消息。 九幽道场,苏玄缓缓睁开双眼,听着这番宣告,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毫不掩饰的冷笑。 “果然还是来了。” 这一幕,早在他预料之中,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上几分。 鸿钧这老家伙,当真是半点新意也无。 天庭初立,昊天瑶池不过是两个道童,修为浅薄,威望不足,如何能统御得了洪荒那些心高气傲的大能? 偌大的天庭,不过是个空架子。 手底下没人,这天帝还怎么当? 如此一来,日后为了给天庭填充神位,凑齐班底,那所谓的封神量劫,也就顺理成章地该被提上日程了。 “打得一手好算盘。” 苏玄端起茶杯,轻轻吹去热气,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看到了紫霄宫中那道高高在上的身影。 只是,鸿钧有他的张良计,我,自有我的过墙梯。 你这棋局,我不仅要入,还要将你的棋盘,都给掀了! 他收回目光,不再理会外界的风云变幻,整个人的心神再次沉入那无尽的九幽大道之中。 时机,还未到。 他需要做的,依旧是等待。 等待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最佳时机。 第六十五章 人族战乱 不知多久过去,九幽之地仿佛是一方被时光遗忘的孤岛,亘古不变。 然而,此刻的洪荒大地,早已是沧海桑田。 人族如燎原之火,飞速繁衍,早已走过了茹毛饮血的蛮荒,迈入了三皇五帝的辉煌时代。 昔日霸主巫族,因苏玄之故,尽数迁入九幽,并未与这新生的人族争夺大地主角之位。 可人族的命运,似乎总与纷争相伴。 随着部落的扩张,人口的膨胀,为了争夺有限的灵脉、矿藏、猎场,人族内部的战争,终究是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火光与狼烟,在曾经祥和的土地上处处燃起。 轩辕氏与九黎氏的大战,拉开了序幕,洪荒大地上,各族纷争不断,我打你,你打他,昨日的盟友,或许便是明日的死敌。 无数战死的魂魄,带着不甘、怨恨与茫然,被九幽深处那股无形的牵引力捕捉,如一道道灰色的溪流,源源不断地汇入这片亡者的国度。 九幽之地,前所未有地热闹了起来。 忘川河畔,鬼门关前,新来的亡魂排成的长龙,竟一眼望不到尽头。 “下一个!” 鬼母手持幽影刺,神情肃穆,声音清冷,颇有几分未来判官的威严。 她身后,彩凤与一众修为高深的鬼修正襟危坐,翻阅着一本由苏玄亲手炼制的“生死簿”雏形,核对着每一个亡魂的生前因果。 “张三,人族有熊部落战士,生前斩敌三十,护佑部落有功,入人道,下一世可为富贵人家。” “李四,九黎部落巫师,以生魂炼制邪器,杀孽深重,打入炼狱道,受阴火灼烧三百年,以消其罪!” 秩序井然,赏罚分明。 而在另一边,负责维持秩序的四大凶兽,则是另一番光景。 “都给老子排好队!谁敢插队,先尝尝本大爷的戮神刀利不利!”穷奇扛着四煞宝刀,在一旁耀武扬威,煞气十足。 饕餮则被鬼母抓了壮丁,负责给新来的亡魂分发排队的号码牌,它一边发,一边用那双大眼珠子在亡魂堆里扫来扫去,嘴里不停地嘟囔:“这个瞅着魂魄挺壮实,不知道嚼起来什么味儿……那个看着也挺劲道……” 一个面目狰狞的九黎战士亡魂听了,吓得魂体一哆嗦,手里的号码牌都差点掉地上。 梼杌和混沌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时不时用爪子将一些试图作乱的凶魂拍回队伍里。 九幽之地,在苏玄的经营下,已然有了一套完整的运转体系。 随着投入轮回的生灵越来越多,那神秘的六道之力也愈发壮大。 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玄黄色气运,自那六道轮回的虚影中升腾而起,如百川归海,尽数汇入九幽核心之地,那座十二品莲台之上。 莲台之上,苏玄双目紧闭,宝相庄严。 他周身的气息,早已圆融到了一个极致,与整个九幽地脉的每一次呼吸都完美契合。 那丝丝缕缕汇聚而来的六道之力,如同最精纯的本源能量,不断地冲刷、滋养着他的圣人之躯与元神,补全着他大道中的最后一块拼图。 圣人中期的那层壁垒,在这日积月累的水磨工夫之下,早已薄如蝉翼。 终于,在某一刻。 当又一道磅礴的轮回之力汇入体内时,苏玄的身体轻轻一震。 咔嚓—— 一声源自大道本源的清脆碎裂声,在他元神深处轰然炸响! 那层坚不可摧的壁垒,应声而碎。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气息,自苏玄身上轰然爆发! 那并非单纯的威压,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对道的掌控,是对法则的绝对支配。 刹那间,整个九幽之地风云变色。 忘川河的奔流为之一滞,幽冥黄泉倒卷而上,亿万彼岸花在瞬间同时绽放,又在瞬间同时凋零,生死轮回的真意在这一刻显化到了极致! 阴风木、养魂木、聚阴竹……所有的先天灵根都在疯狂摇曳,垂下万千道则神光,仿佛在朝拜新君的诞生。 莲台之下,所有生灵,无论鬼母、四凶,还是那数万亡魂,都在这一刻被一股无可抵挡的伟力死死压在地上,神魂颤栗,连一个念头都无法升起。 唯有那些在巫族部落中,正盘膝修炼《煅魂太阴决》的祖巫们,才能勉强抬起头。 当他们感受到那股仿佛要将整个九幽都重塑的恐怖气息时,十二位曾叱咤洪荒的霸主,脸上无一例外,尽皆被无法掩饰的骇然与震撼所填满。 祝融那暴躁的南明离火,此刻在他魂体周围不安地跳动着,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无比,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空间祖巫帝江,那双洞悉万物的眼眸中,情绪波澜起伏。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周身的空间法则都在这股威压下变得紊乱不堪。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此刻的苏玄,仅仅是散发出的气息,便已让他生不出半分反抗之心。 这种感觉…… 他只在一个人身上体会过。 那便是高坐于九天之上,身合天道的道祖鸿钧! 不! 甚至比面对鸿钧时,带来的压迫感还要更加纯粹,更加直接! 鸿钧的威压,是天道的煌煌天威,高远而无情,让人敬畏。 而苏玄的威压,则是源自九幽,源自死亡,源自轮回的终极审判,仿佛只要他一个念头,自己便会道消身陨,被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 “太……太可怕了……” 不知是哪位祖巫,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颤抖着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而莲台之上,苏玄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没有理会外界的惊天异象,只是平静地摊开手掌,感受着体内那股全新的力量。 他感觉自己仿佛化身为了地道,成了这方世界真正的主宰。 只要他愿意,一个念头,便可让九幽之地扩张亿万里。 一拳挥出,便可轻易击穿洪荒大陆,让山河陆沉。 这,便是圣人中期的力量。 他缓缓起身,眼眸中神光流转,望向了洪荒大地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 那超脱圣人的境界,可不止你鸿钧能够染指。 第六十六章 再造之恩 不知过了多少载,人族走过了三皇治世,迎来了五帝的辉煌。 这期间,苏玄又签到过无数次,所得之物虽不再是惊天动地的至宝,却也为他的九幽道场添砖加瓦,使得这方鬼道仙境愈发完善。 这一日,苏玄正于莲台之上推演六道轮回之法,心头忽地一动,目光望向了九幽的入口。 只见一道璀璨的玄黄功德金光,如流星般划破了九幽的死寂,径直落入道场之中。 那光芒柔和而浩瀚,充满了治愈与圆满的气息,没有引起任何生灵的警惕。 光芒散去,现出一个身形挺拔,神采飞扬的男子。 他面容刚毅,双眸清澈,举手投足间,竟引动着九幽之地的水脉轻轻震颤,周身更是萦绕着一层厚重而纯净的功德之气,仿佛一轮行走于阴冥的小太阳。 这股气息,与九幽的森然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没有产生半点冲突。 “共工?” 苏玄看着眼前这人,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 虽然容貌气质早已脱胎换骨,但他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来者闻言,身躯一震,连忙上前,对着苏玄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感激与激动。 “罪人共工,幸不辱命,已助大禹平定水患,功德圆满,特来向圣人复命!” 他抬起头,那双曾经充满了暴虐与不甘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清明与释然。 “善。”苏玄微微颔首,面露赞许。 当初他将共工投入轮回,助大禹治水,既是惩戒,也是一场造化。 如今看来,共工不仅弥补了昔日的过错,更在这场功德中洗尽了铅华,重塑了道心。 他缓缓起身,声音不大,却如天宪般在整个九幽回响。 “水神共工,汝协助人皇治水有功,今功行圆满,当有封赏。” “吾以地道之主名义,敕封尔为九幽水神,掌管九幽之地所有水脉川流,疏导幽冥,滋养万物,不得有误!”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九幽世界猛然一震。 一股纯粹至极的玄黄色地道气运,自九幽本源深处升腾而起,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瞬间没入了共工的眉心。 轰! 共工的魂体,在那股庞大而精纯的地道气运冲刷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那因轮回而变得虚弱的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凝实、暴涨,那股属于上古祖巫的恐怖气息,如沉睡的火山般,轰然苏醒! 太乙金仙! 大罗金仙! 准圣! 最终,他的气息稳稳地停在了准圣之境,那股毁天灭地的水之法则之力,不再是单纯的狂暴,反而多了一丝生生不息的韵味。 准圣之威,重临于世! “这……” 共工感受着体内失而复得,甚至比巅峰时期还要圆融的力量,一时间竟呆立当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与狂喜。 他本以为,自己犯下那等滔天大罪,能得一个赎罪的机会,保全真灵便已是天大的幸事。 万万没想到,这位九幽之主不仅不计前嫌,还赐予他地道气运,册封神位,让他重归准圣之尊! 这等胸襟,这等手笔,简直…… “共工,谢主人再造之恩!” 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对着苏玄,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彻底的臣服。 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远处巫族部落中,那些正在潜心修炼《煅魂太阴决》的祖巫们眼中。 他们一个个豁然睁眼,骇然地望着那道重归巅峰的身影。 “是共工!”祝融失声叫道,那张粗犷的脸上,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他竟然恢复了?” “不仅恢复了,还被册封了神位……执掌这九幽水脉?” 其余祖巫亦是心神激荡,面面相觑。 他们看着那道被地道气运笼罩,威风凛凛的身影,又看了看莲台上那气定神闲的苏玄,心中那份属于巫族的骄傲,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感动”的情绪彻底融化。 共工撞断不周山,于巫族而言,是天大的罪人,是洗刷不掉的污点。 可这位主人,却给了他一个赎罪的机会,如今更是摒弃前嫌,委以重任。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收留,而是真正地将他们巫族,当成了自己人。 帝江负手而立,望着这一幕,那双洞悉空间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了名为“暖意”的波澜。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对着苏玄的方向,微微颔首。 苏玄自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这本就在他的算计之中。 巫族性情刚直,知恩图报,通过共工这根纽带,他与巫族的关系,将牢不可破。 “起来吧。”苏玄抬了抬手,“以后,你便在此地好生修行,莫要辜负了这番造化。” 他指了指不远处,鬼母与四大凶兽正在好奇地张望。 “去吧,认识一下你的新同僚们。” “是,主人!” 共工恭敬地应了一声,这才起身,朝着道场核心走去。 鬼母早已等候在此,她看着这位新晋的九幽水神,掩嘴轻笑,那双勾魂夺魄的美眸中,带着一丝好奇:“恭喜水神归位,妾身鬼母,有礼了。” 共工连忙还礼,不敢有丝毫托大。 而另一边,四大凶兽早已凑了上来,将共工围在中间,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八卦。 “嘿,你就是那个把不周山给撞断了的猛男?”穷奇扛着戮神刀,煞有介事地绕着共工转了两圈,啧啧称奇,“可以啊兄弟,有魄力!我欣赏你!” “我说,我说,”饕餮凑过那颗巨大的脑袋,用爪子捅了捅共工那凝实得跟真身一样的胳膊,瓮声瓮气地问道,“那大禹长啥样?治水好玩吗?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灵兽?” 共工被这两个个活宝弄得哭笑不得,他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倒是彩凤,姿态优雅地飞了过来,她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笑意,“共工道友,莫要理会他们。妾身彩凤,对你在人间的经历倒是颇感兴趣,不知可否与我们分说一二?” 共工看着眼前这群热情得有些过分的“同事”,心中那最后一丝拘谨也烟消云散。 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好,说来话长,我给你们从头讲起……” 很快,几人便围坐一团,聊得热火朝天。 九幽的氛围,似乎也因这位新神的到来,变得愈发热闹与鲜活起来。 第六十七章 寂灭真火 共工归位,九幽再添一员大将,道场中的氛围也随之热闹了几分。 苏玄并未过多理会属下们的日常,对他而言,修行才是永恒不变的主题。 圣人之境,一步一重天,即便有地道气运加身,若不勤勉,亦有停滞不前的风险。 莲台之上,苏玄心神沉寂,继续着他恒古不变的签到。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寂灭真火一缕!】 苏玄豁然睁眼,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真正的炽热。 他摊开手掌,一朵豆大的火苗静静悬浮。 这火苗极为奇特,它不发光,不产热,通体呈现出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深邃漆黑。 周围的虚空在它的炙烤下,并未扭曲,反而在悄无声息地“寂灭”,化作最纯粹的虚无。 寂灭真火,乃是星辰走到生命尽头,于最终的坍缩寂灭中,才有可能诞生的一缕本源之火。 其内蕴含着完整的大寂灭之道,是毁灭与终结的极致显化,珍贵无比。 “好,好个寂灭真火!” 苏玄眼中满是赞许。 他修行的九幽大道,本就蕴含寂灭之意,之前签到所得的神通“寂灭虚空斩”,更是此道的具体应用。 如今得了这寂灭真火,不仅能让他彻底掌握一条全新的大道,更能反哺自身,将那寂灭神通的威能推升至一个全新的恐怖层次。 他不再迟疑,张口一吸,便将那朵漆黑的火苗吞入腹中。 没有想象中的灼痛,也没有刺骨的冰寒。 那缕真火入体,如同一位最严苛的君王,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苏玄的法力、元神、乃至圣人之躯,在这股纯粹的寂灭道韵面前,都生出一种要被同化,归于终焉的错觉。 神魔太阴诀自行运转,九幽大道之力化作磨盘,开始艰难地炼化这缕本源真火。 这个过程,对苏玄而言,亦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与洗礼。 他仿佛亲身经历了一颗星辰从诞生到鼎盛,再到最终能量耗尽,轰然坍缩,一切归于虚无的全过程。 毁灭、终结、死寂、虚无…… 种种关于寂灭大道的玄奥真意,如潮水般涌入他的元神,被他一一吸收、领悟。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寂灭道韵被他彻底融入己身,苏玄周身的气息,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依旧是圣人初期,但那法力的浑厚程度,却比之前强了不止一筹。圣人之境,所需的资源积累本就是海量,这一缕真火虽未能让他直接破境,却也让他在这条路上迈出了一大步。 更重要的是,他已然实打实地掌握了寂灭大道。 凭借着之前对九幽、太阴等大道的深刻感悟,这新得的寂灭大道,他竟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已然融会贯通,达到了小成之境。 他缓缓睁开双眼,一道漆黑的寂灭神光自眸中一闪而逝。 那目光所及之处,前方的虚空竟无声无息地湮灭了一小块,化作了纯粹的虚无,连九幽的地道法则都过了许久才将其缓缓修复。 “不错。”苏玄满意地点了点头。 也就在此时,他身上那股新生的,仿佛能让万物都归于终结的恐怖气息,不受控制地逸散出一缕。 刹那间,整个九幽道场如坠冰窟。 正在监督巫族操练阵法的共工,魂体猛地一颤,那股源自神魂深处的悸动,让他仿佛回到了当初被天道锁定,即将身死道消的绝望时刻。 鬼母手中的幽影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那妩媚的脸上第一次被纯粹的恐惧所占据,仿佛只要莲台上的主人一个念头,她便会彻底从这世间被抹去,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另一边,正凑在一起吹牛打屁的四大凶兽,更是瞬间炸了毛。 “我的妈呀!这又是什么味儿?怎么感觉比上次主人炼的那啥大宝剑还吓人?”饕餮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巨大的脑袋疯狂摇晃。 “别闻了!快跑!”穷奇尖叫一声,扛起戮神刀就想往角落里钻,可它发现自己的魂体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整个道场,所有生灵都在这股气息下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苏玄察觉到属下们的失态,心念一动,便将那股寂灭气息尽数收敛。 压在众生心头的恐怖威压骤然消失,鬼母与四大凶兽等人这才大口喘着气,看向莲台的眼神中,已只剩下无尽的敬畏与狂热。 主人的实力,似乎又到了一个他们连仰望都觉得奢侈的恐怖境地。 苏玄并未理会这些,他如今修为大进,心情颇为不错,便想着看看如今的洪荒,又是何等光景。 他心念微动,施展出镜花水月神通。 平静的黄泉水面泛起涟漪,光影汇聚,洪荒人族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出来。 然而这一次,镜中呈现的景象,却不再是祥和与安宁。 只见广袤的大地之上,烽烟四起,哀鸿遍野。 无数城池化为废墟,无数衣衫褴褛的百姓流离失所,眼中充满了麻木与绝望。 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之内,一位头戴帝冠,面容却写满暴虐与荒淫的男子,正搂着美人在怀,将那美酒佳肴肆意地倒入用白玉砌成的酒池之中,对殿外无数饿掽的百姓视若无睹。 正是夏朝末代君主,夏桀。 在他的暴虐统治之下,天怒人怨,整个夏朝的气运早已是风雨飘摇。 镜中的画面飞速流转。 苏玄看到,洪荒各地,无数忍无可忍的百姓揭竿而起,反抗的狼烟处处燃起。 其中一支由名为“商汤”的部落首领带领的军队,势如破竹,一路攻城拔寨,深得民心。 最终,在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决战之后,商汤的大军攻破了夏朝的都城。 夏桀被俘,那奢华的酒池肉林付之一炬,一个绵延了数百年的王朝,就此宣告灭亡。 紧接着,商汤于万民拥戴之下,登基为王,祭祀天地,宣告了一个全新的王朝——商朝的开启。 人族的气运,在这一刻完成了交替。 苏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神古井无波。 夏亡商兴,于他而言,不过是天道大势下的又一次轮回。 只是,他敏锐地察觉到,随着商朝的建立,一股奇异的,与仙道、神道皆不相同的“人道”之力,在洪荒之中变得愈发凝实。 而那冥冥之中的量劫气息,也似乎……更近了。 他收了神通,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封神之局,要开场了。 第六十八章 王朝更替 夏亡商兴,洪荒大地的气运在无声中完成了交替。 九幽道场,莲台之上,苏玄静静地注视着镜花水月中那“商”字大旗猎猎作响,万民跪拜的鼎盛景象,心头却没来由地一颤。 商。 那就表示,那个被后世唾骂了无数载的男人,快要出世了。 帝辛。 殷商王朝的最后一任君主。 后世千载,史书万卷,言及此人,无外乎酒池肉林,炮烙虿盆,剖腹验子,比干挖心。 昏聩、暴虐、荒淫……无数的罪名加诸其身,成了天下共讨的独夫民贼,引得八百路诸侯群起而反,最终落得个众叛亲离,自焚于鹿台的凄惨下场。 可那真是帝辛的全貌吗? 苏玄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惋惜,亦是讥诮。 若无那九尾狐入主朝歌,蛊惑君心,帝辛又该是何等模样? 是他,于即位之初,便锐意改革,屯粮草,筑水利,亲率大军平定东夷之乱,将那蛮荒之地彻底纳入人族版图,开疆拓土,功盖千秋。 是他,不信鬼神,推行新历,极力打压神权,削弱旧贵族的权势,大力发展农商,让无数底层百姓得以喘息。 内治权臣,外拓疆土,整饬军备,与民生息。 怎么看,这都是一位胸怀天下,思想远超其所在时代的绝世明君。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的强大,他的改革,触动了太多存在的利益。 尤其是那些高高在上,视人族为刍狗,视人间为棋盘的圣人。 一个统一、强大,并且极力摆脱神权控制的人族王朝,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于是,为了让那偏居一隅的西岐师出有名,为了那所谓的“封神榜”上能有足够分量的名字去填,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阴谋,便悄然拉开了序幕。 九尾妖狐入朝歌,祸乱朝纲。 于是,明君成了昏君,圣主成了暴君。 最终,殷商的万里江山,连同那刚刚燃起的人道之火,一并被付之一炬。 人道气运被天道彻底瓜分,无数截教大能的真灵被锁入封神榜。 看似风光无限,位列仙班,实则成了天庭的傀儡,永世受昊天驱使,修为再无寸进之日。 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鸿钧的算计。 那个高坐于九天之上,身合天道的所谓道祖,才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他挑起量劫,削弱万族,为的,不过是窃取那磅礴的人道气运,助他摆脱天道束缚,彻底掌控这方洪荒天地。 如今,自己证道地道,已成了他棋盘上最大的变数。 “鸿钧……” 苏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一次,你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他缓缓闭上双眼,周身那股几欲沸腾的杀意与战意,尽数敛去,重归于那深邃如渊的平静。 饭要一口一口吃,棋要一步一步下。 当务之急,依旧是提升实力,继续经营自己这一方九幽净土。 他再次沉入那恒古不变的修行与签到之中。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先天灵根——玄黄枣树!】 苏玄心神一振,眼中爆发出璀璨的精光。 只见一株约莫三尺高,通体呈玄黄色,仿佛由最纯粹的大地精气与功德之光凝聚而成的枣树,静静地悬浮于他面前。 此树枝干古朴,宛若龙蟠,每一片叶子都呈完美的玄黄色,其上天然铭刻着厚重的大地符文。 一股精纯、厚重,充满了生机与造化的玄黄之气,自树上弥漫开来,让整个九幽道场都为之一震。 玄黄之气,乃是天地开辟之初,最为本源的几种能量之一,妙用无穷。 而这玄黄枣树结出的果实,更是蕴含了这丝丝缕缕的玄黄之气。 对鬼物而言,不仅能大幅提升修为,更能洗去其魂体中的怨戾之气,稳固根基,珍贵到了极点。 “好宝贝!” 苏玄起身,亲自将这株玄黄枣树栽种在了幽冥黄泉之畔,与那黄泉花茶树、养魂木等灵根做了个伴。 几乎在树根接触到幽冥黄土的瞬间,玄黄枣树便像是活了过来。 它疯狂地汲取着幽冥黄土与九幽地脉中的本源之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 抽枝,发芽,开花,结果。 不过短短数个时辰,这株枣树便已亭亭如盖,枝繁叶茂。 满树的枝头上,挂满了一颗颗婴儿拳头大小,通体金黄,散发着诱人清香的枣子。 那香气浓郁到了极点,飘散至整个九幽道场。 道场角落,正在“切磋”的四大凶兽同时停下了动作,四个巨大的脑袋齐刷刷地朝着枣树的方向转去,巨大的鼻孔用力地嗅着。 “咕咚。” 饕餮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哈喇子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滴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它那简单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香!太香了!比上次那个罗刹果还香! “没出息!”穷奇一翅膀拍在它后脑勺上,可它自己也是双眼放光,忍不住朝着香气的源头挪动脚步。 就连正在指挥鬼军操练阵法的鬼母,闻到这股香气,也觉得神魂一清,仿佛被最温润的泉水洗涤过一般,舒服得每一个念头都舒展开来。 苏玄缓步走到树下,随手摘下一颗玄黄枣。 果皮晶莹剔透,仿佛能看到其内流淌的液态玄黄之气。 他咬了一口,果肉入口即化,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甘甜与清香瞬间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那股精纯的玄黄之气涌入体内,虽对他如今的修为助益不大,但那独特的口感与大道韵味,却也让他心旷神怡。 他看着树下那群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满脸渴望,却又不敢上前的属下们,不由失笑。 “尔等追随我时日不短,亦有苦劳。”苏玄屈指连弹,数十枚玄黄枣化作道道金光,精准地飞入鬼母、四大凶兽,以及那些在各自岗位上表现出众的鬼军统领手中。 “此乃玄黄枣,可助修行,今日便赐予尔等,好生炼化,莫要懈怠。” 鬼母双手颤抖地捧着枣子,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能量与厚重道韵,激动得魂体都在发光,她深深一拜:“谢主人天恩!” 四大凶兽更是欣喜若狂,饕餮拿到枣子,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直接一口就塞进了嘴里,一边嚼得满嘴流光,一边含糊不清地喊着:“香!真香!主人万岁!” 其余鬼军统领亦是感激涕零,纷纷跪地谢恩。 一时间,整个九幽道场,都沉浸在一片欢乐与感恩的氛围之中。 苏玄看着这欣欣向荣的一幕,嘴角的笑意愈发温和。 第六十九章 更大的布局 这日。 九幽道场,死一般的寂静。 苏玄端坐于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 鬼母、神逆、烛龙、始麒麟、元凤……一位位曾经叱咤洪荒的顶尖大能,此刻皆垂首侍立,神情肃穆。 他们能感觉到,今日的气氛,与往常不同。 “封神量劫,将至了。” 苏玄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众人心头掀起滔天巨浪。 连一向桀骜不驯的神逆,那双凶戾的眸子里,也闪过一丝凝重。 量劫,这两个字对他们这些从上古活下来的老怪物而言,意味着无尽的杀伐与陨落,是连准圣都无法逃脱的噩梦。 “鸿钧欲借此量劫,窃取人道气运,为脱离天道铺路。”苏玄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我欲于此棋局之中,落几颗闲子。此事,需尔等相助。” 众人心头一凛,齐齐躬身:“但凭主人吩咐!” 苏玄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鬼母身上。 “鬼母。” “在。”鬼母盈盈一拜,姿态妩媚,眼神却清明无比。 “你乃天地间第一只鬼,最擅惑心乱神之道。”苏玄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我要你入人道轮回,转生成为商末冀州侯苏护之女,静候天命,入主朝歌。” 鬼母闻言,娇躯微不可查地一颤。 入主朝歌?那不就是…… 苏妲己! 她瞬间明白了苏玄的意图,那双勾魂夺魄的美眸中,闪过一丝兴奋与跃跃欲试的光芒。 “奴,遵命。”她没有丝毫犹豫,巧笑嫣然间,已然领命。 苏玄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下一位。 “始麒麟。” “属下在。”始麒麟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如山。 “你为走兽之长,身负大地祥瑞之气,与人族将帅之命格最为契合。”苏玄的声音平淡,却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早已注定的未来,“你入轮回,为商朝武成王,黄飞虎。” 始麒麟巨大的头颅微微低下,瓮声瓮气地应道:“是。” 他一生磊落,最敬忠臣良将,黄飞虎此人,他亦有所耳闻,倒也合他心意。 接着,苏玄的目光落在了神逆身上。 神逆的魂体下意识地绷紧了,他总觉得轮到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 “神逆,你生性桀骜,凶威盖世,最适合去当那反贼头子。” 苏玄的语气里,竟带上了一丝调侃。 “你便去那北海之地,转生为袁福通,届时,只需竖起反旗,将那殷商的浑水,搅得越浑越好。” 神逆的脸瞬间就黑了。 “让我去当一个凡人反贼?”他忍不住嘀咕,声音里充满了不情不愿,“这也太掉价了……” 当年他可是凭一己之力,硬撼龙凤麒麟三位准圣的兽皇! 苏玄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神逆顿时一个激灵,想起了还在引魂幡里受苦的那些岁月,以及那顿至今想起来都神魂发颤的“思想教育”,连忙将头颅垂得更低。 “属下……领命!” 那声音,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角落里,饕餮看着神逆那副吃瘪的模样,差点笑出声,又被穷奇一翅膀给扇了回去。 最后,苏玄看向烛龙。 “烛龙,你于幽冥之中诞生,眼开为昼,眼闭为夜,与那阐教门下,一个身负将星,却命格普通的樵夫,倒是颇为有缘。” “你入轮回,为西岐武吉,拜入姜尚门下,静观其变即可。”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不解。 让鬼母成为苏妲己,他们能理解,这是要从内部瓦解商朝。 让始麒麟和神逆成为黄飞虎与袁福通,一内一外,搅乱天下大势,他们也能想明白。 可让烛龙这等上古大能,去转生成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樵夫?这又是何意? 烛龙自己也是满心疑惑,但他并未多问,只是沉声应下:“烛龙遵命。” 苏玄将众人的疑惑尽收眼底,却并未解释,只是淡淡道:“时机一到,尔等真灵自会觉醒,届时,该如何做,心中自有分晓。” 他这番话说得云里雾里,充满了神秘,却也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众人跟随苏玄已久,早已对其手段与谋划敬若神明,虽心中不解,却再无半分疑虑。 “我等,愿为主人赴汤蹈火!” “善。” 苏玄大袖一挥,他身后那神秘的六道轮回盘虚影缓缓浮现。 人道轮盘幽光闪烁,散发出无尽的吸引力。 鬼母、始麒麟、神逆、烛龙,四位曾经的洪荒顶尖强者,对视一眼,再无半分迟疑,毅然决然地迈步上前,化作四道流光,投入了那深邃的轮回之中。 他们的魂体在轮回之光中消融,只余下最本源的一点真灵,被送往洪荒大地,等待着新生的那一刻。 偌大的道场,瞬间空旷了不少。 最后,苏玄的目光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元凤身上。 “元凤。” “主人。” “你无需入轮回。”苏玄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的涅槃之火,关乎未来人道的一桩大机缘。” 他指着洪荒西方的某个方向。 “去岐山,在那里的梧桐木上栖身,安心修行,静待时机便可。” “凤鸣岐山,圣主当出……”元凤何等聪慧,瞬间便明白了苏玄的深意,那双清冷的凤眸中闪过一丝震撼。 她对着苏玄,郑重地行了一礼:“元凤,明白了。” 说罢,她魂体周围涅槃之火升腾,化作一只五彩凤凰的虚影,发出一声清越的凤鸣,冲出九幽,径直朝着岐山的方向飞去。 道场之上,一下子少了这么多熟悉的面孔,苏玄心中竟没来由地生出几分空落。 饕餮在一旁更是唉声叹气,不住地念叨:“鬼母大姐头走了,以后谁给咱们做饭啊……” 穷奇难得没有揍它,只是默默地擦拭着自己的宝刀,眼神有些怅然。 苏玄看着这冷清了几分的九幽,忽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本来,只想在这九幽之地,安安稳稳地签到,做个与世无争的地道圣人,看着洪荒风云变幻,喝茶看戏。 却不知不觉间,被那只无形的大手,推到了这棋盘之上,成了与鸿钧对弈的执棋人。 不过…… 苏玄缓缓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落在了那三十三重天外的紫霄宫。 既已入局,岂有退缩之理? 他缓缓闭上双眼,周身那股因众人离去而产生的怅然若失,瞬间被一股冲天的战意与豪情所取代。 棋局已布,鸿钧,看你如何落子? 第七十章 帝辛出世 九幽道场,时光仿佛凝固的深潭,波澜不惊,唯有那株阴风木的道韵,在无声无息间愈发深邃。 苏玄安坐于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已不知多少岁月。 他的气息愈发圆融,与整个九幽地脉的每一次呼吸都完美契合,仿佛他就是此地的意志,此地亦是他的延伸。 圣人之境,每前进一步,都需对自身大道有更深刻的梳理。 他摒弃了外界的一切纷扰,心神完全沉浸在那浩瀚的九幽大道与太阴法则之中,不断推演,不断印证。 这一日,那恒古不变的签到之音,在他识海中轰然炸响,其道韵之厚重,竟带着一丝开天辟地般的古老与苍茫。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玄黄之气一缕!】 苏玄豁然睁眼,那双深邃如宇宙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真正的波澜。 一缕约莫发丝粗细,通体呈玄黄色的奇异气体,静静悬浮于他面前。 它看似微弱,却散发着一股无比厚重、承载万物的气息,仿佛是整个洪荒大地的本源凝聚而成。 玄黄之气,乃是天地初开,地道与九幽大道交感衍生出的产物,妙用无穷。 它不直接提升法力,却能极大地增进修士对大道的感悟,洗涤道心,使其与天地本源更为亲近。 对如今的苏玄而言,这正是最需要的东西。 他张口一吸,那缕玄黄之气便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的眉心。 轰! 一股无法言喻的明悟,瞬间在他元神深处炸开。 那并非是知识的灌输,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共鸣”。 在这一刻,他仿佛化身为了那片厚重无垠的洪荒大地,感受着山川的脉动,江河的奔流。 他又仿佛化为了那深邃死寂的九幽,体会着万物归寂,轮回伊始的终极奥秘。 地道法则,九幽大道,两条本就与他深度契合的大道,在这缕玄黄之气的催化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交融、升华。 他体内的法力并未增长分毫,但周身的气息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依旧安坐于莲台之上,可鬼母与四大凶兽等一众属下,却感觉自家的主人仿佛消失了,又仿佛无处不在。 他的一呼一吸,牵动着整个九幽的脉搏。 他随手拂过衣袖的动作,竟引动周围的阴气,自发地凝聚成一枚枚玄奥的道蕴符文,而后又悄然消散。 举手投足,皆是道韵显化。 这便是对大道掌控达到极致的体现。 苏玄缓缓睁开双眼,感受着这全新的境界,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目光穿透了九幽的层层阻隔,望向了广袤的洪荒大地。 只见那商朝的都城朝歌之上,毫无征兆地,瑞气冲霄,紫霞万道,将整座雄城都笼罩在一片祥和神圣的光晕之中。 无数奇花异草在城中凭空生长,枯木逢春,更有祥云化作龙凤之形,在城池上空盘旋庆贺。 更为惊人的是,那条由人道之力在朝歌上空凝聚而成,代表着整个殷商气运的人道金龙,在这股异象的加持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实了三分,龙躯更显凝练,龙威愈发浩荡! 这般惊天动地的异象,自然也惊动了洪荒各处的无数大能。 昆仑山,三十三重天,西方须弥山……一道道强横的神念瞬间扫向朝歌,想要一探究竟。 然而,那笼罩着城池的祥瑞之气,竟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探查的神念尽数隔绝在外。 唯有苏玄的目光,无视了这层阻碍。 他的视线穿过重重宫阙,最终,落在了皇宫深处的一间产房之内。 一声清亮的啼哭,响彻宫闱。 一个男婴,降世了。 那婴儿眉目如画,天生便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帝王之相。 最奇特的是,他的手中,竟紧紧攥着一块温润的玉佩。 苏玄的目光,在看到那块玉佩的刹那,瞬间凝固了。 那玉佩造型古朴,其上盘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真龙,散发着镇压万法,护佑己身的祥和之气。 正是他当初签到所得,又随手投入轮回的真龙玉佩。 “是他。” 苏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计划得逞的笑意。 “祖龙,你总算来了。” 那新生的婴儿,正是殷商王朝未来的君主,帝辛! 而那转世的真灵,正是曾经叱咤洪荒,统御万鳞的霸主,祖龙! 这一切,都在他的安排之中。 苏玄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许,他就这样隔着无尽时空,静静地注视着那个婴儿。 他看着帝辛在万千宠爱中渐渐长大,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长成了一个能跑会跳的顽童。 祖龙的真灵尚未觉醒,如今的他,不过是寻常孩童心性。 苏玄看到,年幼的帝辛会因为贪玩,爬到宫殿的房梁上掏鸟窝,结果被闻讯赶来的宫女太监们吓得手忙脚乱。 他会趁着太傅不注意,在竹简上偷偷画上一只龇牙咧嘴的乌龟,然后被发现,挨了一顿戒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也会在深夜,偷偷溜进御膳房,只为了偷吃一块刚出炉的桂花糕。 一想到这个顽皮淘气,甚至有些憨傻可爱的孩童,其本质竟是那位威震三族,霸道绝伦的祖龙,苏玄便觉得有些莫名的好笑。 这反差,当真是……太大了。 不知道元凤,麒麟看到这番景象,又当如何? 而就在帝辛渐渐长大的这段岁月里,洪荒大地之上,亦有几颗星辰,悄然亮起。 北海之地,诸侯袁福通出世,天生神力,野心勃勃。 冀州城内,有苏氏喜得千金,其貌倾城,便是日月见了也要黯然失色,取名妲己。 朝歌城中,将门虎子黄飞虎呱呱坠地,自带一股凛然将威。 西岐乡野,一位名为武吉的樵夫,懵懂地砍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棵树。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一个个未来的关键人物,都已悄然落在了这盘名为“封神”的棋局之上。 苏玄收回目光,端起一杯温热的黄泉花茶,轻轻吹去热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鸿钧,该你落子了。” 第七十一章 山雨欲来 九幽道场,时光如静止的尘埃,悄然流淌。 苏玄自莲台起身,周身那股圆融无碍的太阴道韵缓缓收敛,重归于那深邃如渊的平静。 他如今的修行,已不再是单纯的法力积累,更多的是对自身大道的不断梳理、打磨,使其愈发纯粹,愈发凝练。 他于莲台之上,一坐又是不知道多少年。 这一日,那恒古不变的签到之音,在他识海中如约响起,其道韵之清越,竟带着一丝洗涤神魂、引人入道的奇特韵味。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先天灵根——天音木!】 苏玄缓缓睁眼,只见一株约莫三尺高,通体宛如温润白玉雕琢而成,枝干之上天然生有无数细密孔窍的奇特树木,静静地悬浮于他面前。 此树并无枝叶,只有光秃秃的玉色枝干,但当九幽的阴风吹过那些孔窍时,竟发出了一阵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玄妙天音。 那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却仿佛蕴含着三千大道的至理,能让闻者心神宁静,杂念尽消,瞬间便进入一种天人合一的悟道之境。 “好宝贝。” 苏玄眼中露出一丝由衷的喜悦。 他亲手将这株天音木栽种在了幽冥黄泉之畔,与那黄泉花茶树、养魂木等灵根做了个伴。 天音木落地的刹那,九幽之地的阴风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自发地汇聚而来,穿过那万千孔窍。 一时间,整个九幽核心之地,都被一片空灵、玄奥,仿佛来自大道源头的仙乐所笼罩。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瞬间惊动了道场内的所有生灵。 正在操练的四兽和彩凤,在听到这天音的刹那,魂体猛地一震。 他们只觉得元神中无数晦涩难懂的法则关隘,竟在这乐声中豁然开朗,许多困扰了他们无尽岁月的道伤,都仿佛被这天音轻轻抚平。 “这……这是何等仙乐?”彩凤清冷的凤眸中,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沉醉”的神色。 “此音只应天上有,九幽哪得几回闻?”穷奇亦是感慨万千,心中的那份霸气与戾气,竟被这乐声洗去了几分。 而在道场之外,反应最为夸张的,当属四大凶兽中的饕餮。 他正抱着一颗罗刹果啃得不亦乐乎,听到天音的瞬间,它那咀嚼的动作猛地停滞,巨大的嘴巴微微张开,口水顺着嘴角流下都毫无察觉,一双大眼珠子里满是痴迷,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彩凤看着这活宝的模样,掩嘴轻笑,她自己也沉浸在这天音带来的无尽道韵之中,只觉得自己的修为,又有了新的感悟。 苏玄看着这祥和而又有些滑稽的一幕,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再次回到莲台,一边品着黄泉花茶,一边施展出“镜花水月”神通,观摩洪荒的变化。 水镜之中,光影流转,朝歌城已非昔日模样,变得更加雄伟壮丽。 而当年那个襁褓中的婴儿,如今也已长成了一位英姿勃发的少年。 画面中,少年帝辛身着一袭玄色劲装,手持一杆青铜大戟,正在校场之上与另一位同样身手不凡的少年激烈地对练着。 那少年面容刚毅,虎目生威,一招一式大开大合,颇有将门之风,正是武成王黄飞虎。 “铛!” 戟来枪往,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帝辛虽年纪尚轻,但举手投足间,早已显露出非凡的帝王气度,他的戟法看似简单直接,却又蕴含着一种统御八方的霸道韵味,每一击都势大力沉,逼得黄飞虎连连后退。 “不打了,不打了!”黄飞虎虚晃一枪,跳出战圈,擦了擦额头的汗,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家伙,就是个怪物!这才几天没见,力气又大了不少,我这虎口都快被你震裂了。” 帝辛收起大戟,脸上露出一抹爽朗的笑意,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你最近偷懒了吧?昨儿个父王考我策论,说我这文章写得是越来越有章法,不像以前那般只知喊打喊杀。” 黄飞虎撇了撇嘴:“那是,文韬你比我强,可要论这带兵打仗,你还得跟我多学学。” 两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离开了校场,那份亲密无间的兄弟之情,溢于言表。 苏玄看着这一幕,微微颔首。 祖龙的真灵虽未觉醒,但其霸道与智慧,已然开始在这位少年帝王的身上显现。 文韬武略,皆是上上之选,假以时日,必成一代明君。 水镜画面再转,来到冀州城。 有苏氏的府邸深处,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正静坐于窗前,对着镜子,略施粉黛。 少女肤白胜雪,眉目如画,一双眼眸灿若星辰,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虽只是寻常的梳妆打扮,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魅惑之意,一颦一笑,皆能倾倒众生。 她便是未来的苏妲己。 鬼母的本源之力,在这具凡胎之中沉淀、发酵,早已将她塑造成了一个颠倒众生的绝世尤物,即便此刻尚未完全长开,也已是亭亭玉立,艳光四射。 冀州城内,不知多少王孙公子为她痴迷,每日登门提亲之人,几乎要将苏氏的门槛都踏破。 而北海之地,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一位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的青年,正赤着上身,坐在一座由巨石堆砌而成的王座之上,大口地撕咬着一只烤得金黄的巨兽腿。 他便是袁福通。 神逆的桀骜与凶性,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天生神力,又好勇斗狠,凭着一双铁拳,早已将北海境内的诸多部落尽数打服,收拢了无数小弟,成了此地名副其实的混世魔王。 谁敢不服,便打到他服为止。 最后,是西岐乡野。 一位青年樵夫,正懒洋洋地躺在一棵大树的树荫下,嘴里叼着一根草根,翘着二郎腿,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正是那烛龙转世的武吉。 他生性懒散,却又心高气傲,总觉得这砍柴的营生埋没了他的才华,整日游手好闲,偷奸耍滑,与周围那些勤勤恳恳的乡邻格格不入。 而在那遥远的祁山之巅,梧桐树上,一只五彩凤凰静静栖息,双目紧闭,周身涅槃之火若隐若现,气息愈发沉凝、厚重。 整个洪荒,看似风平浪静,一派祥和。 苏玄却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第七十二章 巫神经 九幽道场的天音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奏响,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在诠释着大道的玄妙。 苏玄安坐于莲台,心神却已沉入更深层次的修行之中。 他如今的境界,每一次的提升,都是对自身所掌管的九幽、太阴等大道的重新梳理与升华。 这一日,那恒古不变的签到之音,在他识海中轰然炸响,其道韵之厚重,竟带着一丝开天辟地般的古老与苍茫。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功法——巫神经!】 苏玄豁然睁眼,那双深邃如宇宙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真正的波澜。 只见一篇晦涩难懂的功法口诀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同时还有一幅幅神秘的图案,仿佛蕴含着天地间的大道。 他而是心念一动,将十二位正在各自部落中苦修《煅魂太阴决》的祖巫,尽数召至莲台之下。 “参见道祖!” 帝江、祝融等十二位祖巫齐齐现身,对着苏玄恭敬行礼。 经过这些年的苦修,他们的魂体早已凝实无比,举手投足间,不仅有巫族肉身的霸道,更添了几分元神攻击的诡异莫测。 “今日召尔等前来,是有一桩天大的机缘,要赐予你们。”苏玄的声音平淡,却让十二祖巫心头皆是一震。 他没有多言,只是屈指一弹。 一卷由纯粹道韵凝聚而成的黑色玉简,便悄无声息地悬浮在帝江面前。 帝江疑惑地接过,神念探入其中。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大道,瞬间在他识海中轰然炸响! 那并非什么高深的仙法,也不是什么玄奥的神通,而是一种直抵巫族血脉最本源的无上法门! 《巫神经》! 此功法之玄妙,竟能让他们在不动用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的情况下,仅凭血脉感应,便能引动冥冥之中的部分盘古之力!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修炼到至高境界,十二祖巫甚至可以自身为阵眼,以血气为引,以元神为媒,将十二人的力量彻底融为一体,凝聚出真正的——盘古真身! 要知道,即便是那威震洪荒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所能凝聚出的,也不过是盘古大神的一道虚影。 虚影,与真身,虽只一字之差,却有云泥之别! 那是由盘古精血与元神共同凝聚而成,拥有部分盘古大神威能的真正肉身,其强大,足以匹敌圣人! 帝江那万古不变的沉稳面庞,在这一刻,被无法掩饰的震撼与狂喜所填满,他握着玉简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他试着按照口诀运转体内的真气,顿时,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沿着经脉缓缓流动,所过之处,四肢百骸都传来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大哥,如何?”祝融在一旁急不可耐地问道。 帝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玉简递给了他。 祝融接过,神念一扫,下一刻,他那张粗犷的脸庞,表情与帝江如出一辙,嘴巴张得老大,足以塞下一整头夔牛。 眼中更是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那是激动到极致的火焰。 “这……这……这功法……” 他“这”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翻来覆去地念叨着:“盘古真身……真正的盘古真身……” 其余祖巫见状,纷纷凑了上来,挨个传阅。 一时间,莲台之下,此起彼伏的,是祖巫们倒吸凉气与粗重喘息的声音。 当最后一位祖巫也阅览完毕,十二位曾经叱咤洪荒的霸主,齐齐转过身,看向苏玄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简单的敬畏与感激,而是一种近乎于狂热的崇拜,仿佛在仰望一尊行走于世间的神祇。 “扑通!” 祝融第一个跪了下来,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火神,此刻竟是双目通红,声音哽咽,对着苏玄,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紧接着,帝江、共工、蓐收……十二位祖巫,无一例外,尽皆跪伏于地。 “道祖再造之恩,巫族上下,永世不忘!” 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激动与彻底的臣服。 盘古,是他们的父神,是他们巫族至高无上的信仰。 能够亲手凝聚出父神的真身,于他们而言,是超越了一切的荣耀! 苏玄坦然受之,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巫族这支洪荒最顶级的战力,才算是真正地、彻底地归心于他。 “起来吧。”苏玄淡淡开口,“此法与你们的《煅魂太阴决》相辅相成,尔等既已修出元神,当能将此功法的威能,发挥到极致。” 众人千恩万谢地起身,心中的激动依旧难以平复。 帝江深吸一口气,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道祖,此等逆天神功,究竟是……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也是所有祖巫心中最大的疑问。 他们实在想不通,这世间,除了他们的父神盘古,还有谁能创造出如此契合巫族的无上法门? 苏玄闻言,只是端起一杯黄泉花茶,轻轻吹去热气,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也没什么。” “我只是于混沌之中,曾有幸观摩过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的全过程。” “今日冥想偶有所感,便心血来潮随手创出了这本功法。” 此言一出,整个九幽,陷入了一片死寂。 十二位祖巫,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在原地,一个个双目圆睁,脸上写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骇然与……呆滞。 观摩……盘古开天? 随手……创出神功? 这……这还是生灵能说出来的话吗? 这就是九幽道祖,地道圣人的气魄? 这一刻,他们心中对苏玄的所有猜测、所有想象,都被彻底颠覆。 他们看向苏玄的眼神,再无半分怀疑,只剩下最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敬畏与狂热。 原来,他们追随的,竟是这等连开天辟地都能亲眼见证的无上存在! 一时间,十二祖巫只觉得与有荣焉,胸中豪情万丈。 他们齐齐再次拜倒,声音响彻九幽。 “我等,愿为道祖赴汤蹈火,再造盘古辉煌!” 第七十三章 暗流汹涌 九幽道场,莲台之上,苏玄的修行已入化境。 他周身道韵流转,每一次吐纳都仿佛与整个九幽地脉同频共振,深邃而又厚重。 圣人之境,每前进一步,都是对自身所掌大道的重新梳理与升华,非苦修可得,需得机缘与悟性。 这一日,那恒古不变的签到之音,在他识海中如约响起,其道韵却不似以往那般或霸道或玄奇,反而带着一丝幽邃的宁静,仿佛能安抚世间一切躁动不安的魂灵。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先天灵宝——幽冥琉璃盏!】 苏玄缓缓睁眼,面前的虚空中,一盏约莫巴掌大小,通体由不知名琉璃晶石打造而成的古朴油灯静静悬浮。 灯身晶莹剔-透,内部却是一片深邃的漆黑,仿佛囚禁着一方小小的幽冥世界。灯芯之上,一朵豆大的幽绿色火焰,正无声无息地燃烧着。 那火焰,便是传说中的幽冥鬼火。 它不发光,不产热,散发的却是一股纯粹到了极致的阴气。 随着火焰的摇曳,丝丝缕缕的阴气如轻烟般飘散,竟让周围的虚空都泛起一层淡淡的涟漪。 苏玄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盏灯。 他能感觉到,这琉璃盏最大的妙用,并非攻伐,亦非防御,而是一种更为奇特的法则之力——引渡。 凡是亡灵鬼魂,见到这幽冥鬼火的火光,便会如同飞蛾扑火般,不由自主地被其吸引,主动跟随火光前行,神魂安宁,再无半分戾气。 “倒是个好宝贝。”苏玄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 他自己自然用不上这东西,但这玩意儿若是交到合适的人手里,却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妙用。 他心念一动,声音平淡地传遍了道场之外。 “四兽,前来见我。” 角落里,正在“切磋”的四大凶兽闻言,立刻丢下手中的活计,化作四道黑风,连滚带爬地冲到了莲台之下,巨大的脑袋齐齐低垂,态度恭敬无比。 “主人,有何吩咐?”穷奇率先开口,声音里满是谄媚。 苏玄没有废话,屈指一弹,那盏幽冥琉璃盏便化作一道流光,慢悠悠地飘到了穷奇的面前。 “此物名为幽冥琉璃盏,可引渡亡魂。以后九幽之中若有新生魂魄,便由尔等持此灯,将其引至阴司,莫要让他们四处乱跑,扰了道场清净。” 四兽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齐刷刷地抬起头,四双巨大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那盏小巧的琉璃灯,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穷奇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那琉璃盏,一股与它们本源无比契合的阴寒气息传来,让它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 “主人!这……这真是给我们的?”饕餮的大嘴张得能塞下一座山,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它可没忘了,之前那些新来的亡魂,尤其是那些刺头,总是不听话,满世界乱窜,害得它们几个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有时候甚至还要鬼母大姐头亲自出手才能镇压,实在是麻烦透顶。 梼杌和混沌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这等一看就品阶不凡的宝贝,主人就这么随手赏赐给他们了? 苏玄瞥了它们一眼,不置可否。 “谢主人天恩!” 四兽齐齐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巨大的魂体轰然拜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狂喜与感激。 “哈哈哈!有了这宝贝,以后看那帮新来的小崽子还怎么跑!”穷奇扛起琉璃盏,得意洋洋地冲着其他三兽炫耀,“以后这引渡亡魂的活儿,我们四兄弟包了!保证办得妥妥帖帖,效率翻倍!” 饕餮在一旁连连点头,瓮声瓮气地补充道:“对对对!效率高了,咱们也能早点收工,去尝尝大姐酿的阴风醉!” 一时间,四兽围着琉璃盏又蹦又跳,九幽之地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苏玄看着这几个活宝,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不再理会。 他重新坐回莲台,心念微动,施展出“镜花水月”神通,观摩洪荒的变化。 水镜之中,光影流转,朝歌城已是气象万千。 帝辛身着玄鸟王袍,头戴平天冠,早已登基为王。 他并未如后世传说那般沉迷酒色,反而励精图治,推行改革,削弱旧贵族的权势,大力发展农商,使得殷商国力蒸蒸日上。 画面一转,来到东海之畔,殷商大军旌旗招展,杀声震天。 帝辛身先士卒,手持一杆青铜大戟,与一位同样身手不凡的虎将并肩作战,杀得东夷部落联军节节败退。 那虎将,正是已官拜大将军的黄飞虎。 两人之间配合默契,时而还会相互较劲,比谁杀的敌人更多,那份自幼时便结下的深厚情谊,在战火的淬炼下愈发牢固。 在他们的铁腕之下,为祸边疆多年的东夷之乱,被彻底平定。 镜中的画面再次流转,来到冀州城。 有苏氏的府邸门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妲己如今已是及笄之年,那份颠倒众生的绝世容颜彻底长开,真正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每日上门提亲的王孙公子、部落首领,几乎要将苏家的门槛都给踏破,传闻中,连换门槛的木匠都累倒了好几个。 而北海之地,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一座由巨兽骸骨堆砌而成的王座之上,袁福通赤着上身,大口地撕咬着一条不知名巨兽的腿。 他周围的那些部落首领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神逆的桀骜与凶性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些年,他凭着一双铁拳,早已将北海七十二路诸侯尽数打服,谁敢不服,便打到他跪在地上唱征服为止,成了此地名副其实的混世魔王。 最后,画面落在了西岐乡野,正是那烛龙转世的武吉。 他生性懒散,却又好高骛远,总觉得这砍柴的营生埋没了他的才华,整日游手好闲,嗜酒好赌,与周围那些勤恳的乡邻格格不入,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混子”。 而在那遥远的祁山之巅,梧桐树上,一只五彩凤凰静静栖息。 她周身的涅槃之火已然尽数内敛,那股属于准圣的气息,变得愈发沉稳、厚重,竟已然达到了准圣中期的境界,实在难得。 苏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将杯中的黄泉花茶一饮而尽。 洪荒这盘大棋,所有的棋子都已就位,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 危机,越来越近了。 第七十四章 提拔干部 修行无岁月,九幽亦不知年。 苏玄于莲台之上静坐,周身那股深邃如渊的气息,在某一个瞬间,悄然发生了质变。 并非是法力的暴涨,也不是境界的突破,而是一种源自大道本源的圆融与完满。 轰——! 一轮清冷、孤高,却又蕴含着无尽生机与死寂的漆黑神月虚影,毫无征兆地自他身后升腾而起,高悬于九幽的苍穹之上。 这是太阴大道圆满的显化! 刹那间,整个九幽世界都为之静止。 忘川河的奔流凝固,幽冥黄泉的泉水不再涌动,数以亿万计的彼岸花在同一时刻垂下了花瓣,仿佛在向着那至高的太阴法则朝拜。 精纯到极致的太阴道韵,如水银泻地,瞬间充斥了九幽的每一个角落。 阴风木的枝叶停止了摇曳,每一片叶子上都凝结出玄奥的太阴符文。 黄泉花茶的香气变得更加清冽,其中蕴含的轮回真意仿佛要化为实质。 养魂木、聚阴竹、罗刹果树……所有的先天灵根,都在这股至纯的道韵滋养下,疯狂地汲取着养分,品阶与灵性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提升。 这方死寂的世界,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真正的灵魂,变得前所未有的厚重与完整。 道韵显化,乃是天地间最顶级的机缘。 九幽道场内,所有的生灵都在这股突如其来的大道馈赠中,陷入了深层次的顿悟。 “吼!” 最先发生变化的,是饕餮。 它那庞大的魂体被一股精纯的道韵包裹,周身吞噬万物的凶煞之气竟开始向内收敛、压缩,最终凝聚成一枚闪烁着幽光的本源符文,烙印在它的眉心。 那股属于准圣的独特威压,轰然自它身上爆发! 紧接着,穷奇、梼杌、混沌的身上也接连爆发出同样强横的气息,三道准圣威压冲天而起,将九幽的阴气都搅得翻滚不休。 它们四个,竟是在这机缘之下,齐齐迈入了准圣之境! 另一边,彩凤清越的凤鸣响彻道场,她周身的五彩神光大盛,那属于大罗金仙的气息,在道韵的推动下,一路攀升,最终稳稳地停在了巅峰之境,距离准圣,也只是一步之遥。 苏玄看着这番景象,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淡笑。 这班底,总算是有几分样子了。 许久之后,道韵缓缓散去,众生灵才从顿悟中悠悠醒来。 他们感受着自身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再看向莲台上的那道身影时,眼神中只剩下无尽的狂热与崇拜。 “恭贺主人大道圆满!”四兽率领众人,齐齐拜倒。 “起来吧。”苏玄抬了抬手,声音平淡,“尔等修为既已精进,也该为这九幽分担些事务了。” 他目光扫过众人:“如今九幽之地,亡魂日渐增多。自凶兽量劫至今,龙、凤、麒麟三族,以及洪荒万族,皆有亡魂归于此地,数量早已不下千万。” “光靠你们几个人打理,倒是有些忙不过来了。” 众人闻言,神色皆是一肃。 “尔等可在麾下各自提拔一些得力干将,协助管理,维持秩序。凡有才干者,不论出身,皆可重用。” “遵命!”鬼母与四兽等人齐声应道。 他们深知,这是主人在放权,也是对他们的考验。 很快,一场别开生面的“九幽干部选拔大会”便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经过一番鸡飞狗跳的选拔,最终,八位在各自族群中表现优异,且对九幽忠心耿耿的下属,被带到了苏玄的面前。 这八位,有的是最早追随苏玄的鬼修统领,有的是某支凶兽亡魂队伍的头领,甚至还有两位是三族大战中陨落的太乙金仙,一个龙族,一个麒麟族,倒也算是化解前嫌,一笑泯恩仇了。 苏玄看着这八位神情激动又带着几分忐忑的下属,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大袖一挥,八件流光溢彩的后天灵宝,以及一堆黄泉果、罗刹果之类的灵果,便分别飞到了八人面前。 “尔等既为九幽尽心,本座亦不吝赏赐。此番好生做事,日后自有更大的机缘。” 那八位下属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接过灵宝,激动得魂体都在发光,齐齐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唯有将这份天恩死死记在心中。 道场内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就在此时,苏玄心有所感。 只见一道魁梧的身影,正小心翼翼地朝着道场的方向而来。 来人面容坚毅,气息沉凝,举手投足间,空间法则都在微微波动,正是巫族十二祖巫之首,帝江。 “苏玄道友。”帝江来到莲台前,对着苏玄郑重地行了一礼。 他此刻的眼神,与上一次前来时已截然不同,那份属于祖巫的骄傲之下,多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敬佩与感激。 苏玄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笑道:“看来道友此番前来,是得了好消息?” 帝江闻言,脸上露出一抹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喜色。 他一抱拳,沉声道:“道友所赐《巫神经》,当真是鬼神莫测,夺天地之造化!如今,我等兄弟之中,祝融、共工、蓐收三人,已经能勉强撬动一丝父神之力了!” 他说着,眼中神光一闪,似乎只是下意识地催动了一下功法。 嗡—— 一股苍茫、古老、仿佛能开天辟地的恐怖气息,自他身上一闪而逝。 虽然只有一瞬,却让周围的空间都为之凝固,就连刚刚突破准圣的四大凶兽,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虽只能维持短短数息,但威力……比我等自身强了何止十倍!”帝江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撼。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力量增幅,而是质的飞跃! “好!”苏玄抚掌赞道,“盘古之力,本就是洪荒最顶尖的力量。尔等身为盘古正宗,能得此造化,亦是情理之中。” 他看着帝江那充满希望的眼神,继续说道:“这只是开始,待尔等十二人尽数能引动盘古之力,届时合十二人之力,凝聚出真正的盘古真身,那才是真正的威震洪荒,便是圣人,也要退避三舍!” 帝江听得热血沸腾,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天。 十二祖巫齐聚,父神真身再现洪荒,那该是何等波澜壮阔的景象! “我等……必不负道友厚望!”帝江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那是对未来的无尽期盼。 第七十五章 封神劫起 九幽道场,时光仿佛凝固的深潭,波澜不惊,唯有那株阴风木的道韵,在无声无息间愈发深邃。 苏玄安坐于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已不知多少岁月。 他的气息愈发圆融,与整个九幽地脉的每一次呼吸都完美契合,仿佛他就是此地的意志,此地亦是他的延伸。 圣人之境,每前进一步,都需对自身大道有更深刻的梳理。 他摒弃了外界的一切纷扰,心神完全沉浸在那浩瀚的九幽大道与太阴法则之中,不断推演,不断印证。 这一日,那恒古不变的签到之音,在他识海中轰然炸响,其道韵之幽邃,竟带着一丝抚慰魂灵、引人入梦的奇异韵味。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极品先天灵根——太虚梦魂花!】 苏玄豁然睁眼,那双深邃如宇宙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真正的波澜。 只见一捧通体呈半透明状,仿佛由最纯粹的月光与魂力凝结而成的种子,静静悬浮于他面前。 此花,可强化神魂,更能助生灵在梦境中感悟大道,是洪荒之中可遇而不可求的无上神物。 苏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他起身,缓步来到忘川河畔,此地阴气浓郁,又有轮回道韵冲刷,最适合这等神物生长。 他大袖一挥,那捧种子便如漫天星辰般洒落,融入了那片早已被幽冥黄土改造过的肥沃土地之中。 几乎在落地的瞬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一株株半透明的、仿佛由梦境编织而成的花朵,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绽放。 那花瓣轻薄如蝉翼,层层叠叠,每一片都仿佛蕴藏着一个独立的梦境世界,光影流转,变幻莫测。 微风拂过,花瓣轻轻摇曳,竟散发出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异香气。 那香气不浓烈,却能直抵神魂本源,让闻者心神宁静,杂念尽消,仿佛要就此沉入一场永不愿醒来的美梦。 短短数个时辰,忘川河的两岸,便被一片广袤无垠的梦幻花海所覆盖。 它们与那血色的彼岸花海交相辉映,一边是极致的死寂与绝望,一边是无尽的梦幻与安宁,构筑出了一幅矛盾而又瑰丽到极致的画卷。 “真美啊。” 苏玄负手立于花海之畔,由衷地赞叹。 这般景象,当真是赏心悦目。 道场角落里,饕餮的口水早已流了一地,它用爪子捅了捅身旁的穷奇,瓮声瓮气地问道:“大哥,你说这花……能吃吗?看着就香,肯定嘎嘣脆。” 穷奇白了它一眼,用翅膀擦了擦自己的宝刀,不屑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这是主人种的,是艺术,懂不懂?你这种粗鄙的凶兽,是不会欣赏这种美感的。” 嘴上这么说,它自己却也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那醉人的花香,感觉自己的魂体都轻了几分,连带刀的煞气似乎都柔和了些许。 苏玄看着这几个活宝,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漫步于花海之中,思绪却不由得飘远了。 想当初,他刚来这时,这九幽还是一片鸟不拉屎的贫瘠之地,光秃秃的,连根像样的杂草都找不到。 而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刚刚化形,连仙人都算不上的小修士,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如今,在他耗数个量劫的光阴打造下,终于变得如此完美。 九幽在他的经营下,灵根遍地,宝物成堆,麾下更是强者如云,已然成了一方连圣人都不敢轻易踏足的无上洞天。 而他自己的修为,也从当初那个懵懂的小修士,一路高歌猛进,迈入了圣人中期之境。 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饶是以他如今的心境,也不免生出几分恍如隔世的感慨。 不过……这还不是终点。 苏玄的目光变得深邃,他很清楚,自己的前方,还站着一个更为强大的对手。 那位高坐于九天之上,身合天道,视众生为棋子的鸿钧。 与他相比,自己如今的这点家当,依旧不够看。 所幸,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苏玄回头,看了一眼那各司其职,将整个道场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彩凤与四大凶兽,又看了一眼已经洪荒的祖龙麒麟。 他还有这么多忠心耿耿的下属,还有这方不受天道管辖的九幽之地。 这一局棋,未必就不能下。 苏玄收回思绪,心念一动,再次施展出“镜花水月”神通。 幽冥黄泉的水面泛起涟漪,光影汇聚,洪荒大地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出来。 只见那商朝的都城朝歌,此刻已是气运鼎盛,繁华到了极点。 而在那金碧辉煌的王宫之外,一队无比威严的仪仗,正缓缓朝着城外的一座神庙行去。 为首之人,身着玄鸟王袍,头戴平天冠,面容英武,不怒自威,正是如今的人王,帝辛。 他此行,正是要前往女娲庙,为这位人族的圣母,献上最隆重的祭祀。 苏玄看到这一幕,眼神微微一凝。 他记得清楚,按照原本的轨迹,正是这一次祭祀,帝辛因垂涎女娲圣像的美貌,酒后失言,于壁上提了一首亵渎的诗词。 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正是因为这首诗,彻底激怒了女娲,这才有了之后派遣轩辕坟三妖入朝歌,蛊惑君王,祸乱朝纲的一系列事件。 可以说,这便是那场席卷三界,无数大能陨落的封神量劫,真正的开端。 苏玄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只是,如今的帝辛,早已不是原本那个命运多舛的人王。 他的体内,沉睡着的,可是那位曾经统御四海,霸道绝伦的祖龙真灵。 那可是自己早早便落下的一颗关键棋子。 以祖龙那高傲到骨子里的性子,又岂会做出这等自毁城墙的蠢事? “鸿钧……” “这一次,你的剧本,怕是要演不下去了。” 苏玄端起一杯不知何时泡好的黄泉花茶,轻轻吹去热气,饶有兴致地看着水镜中的画面,仿佛在欣赏一出即将上演的绝世好戏。 第七十六章 女娲庙上香 女娲庙,青烟袅袅,香火鼎盛。 帝辛身着玄鸟王袍,身形挺拔如松,立于神殿中央,那股与生俱来的帝王威仪,竟让周遭肃穆的氛围都为之一凝。 苏玄的目光,自帝辛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他身旁那两位亦步亦趋,满脸谄媚的臣子身上。 费仲,尤浑。 苏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讥诮。 便是这两个跳梁小丑,在原本的轨迹中,将整个殷商王朝搅得乌烟瘴气,最后落得个万民唾骂的下场。 此刻,这二人正毕恭毕敬地捧着一托盘的香烛,呈到帝辛面前。 “大王,吉时已到,请为女娲娘娘上香。”费仲的声音油滑,透着一股令人不适的殷勤。 帝辛微微颔首,自二人手中接过三支雕刻着龙凤纹路的贡香,姿态从容。 自有侍官上前,取火石点燃。 然而,就在那香烛顶端,火光亮起的一刹那,一股奇异的、甜腻到有些发昏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帝辛手持香烛,正欲行礼,眼前却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头脑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眩晕。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保持清醒,可那股香气仿佛有魔力一般,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神魂,瓦解着他的意志。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那尊高坐于神坛之上,面容悲悯、圣洁的女娲神像,在恍惚间,五官竟渐渐变得柔和、熟悉。 石胎玉质的脸庞,化作了温润的肌肤;彩绘的朱唇,漾起一抹动人的浅笑;那双俯瞰众生的圣眸,也化作了脉脉含情的眼波,盈盈地注视着他。 “大王……” 一声轻柔的呼唤,仿佛直接在他心底响起。 那眼波如水,那姿态温婉,带着一丝为人妻的娇羞,又含着母仪天下的端庄,正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帝辛的心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他手中的三支香,仿佛也变得无比沉重。 九幽道场,黄泉水镜之前,苏玄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冷笑。 “原来如此。” 怪不得帝辛会于女娲庙中,题下那等亵渎的诗词。 酒后失德?垂涎美色? 全是狗屁。 分明是有人在此处动了手脚,以这能乱人心智的迷香,引动了帝辛心中的情愫,再将其投射于女娲神像之上,制造出一场天大的误会。 这手段,当真是……下作。 苏玄甚至懒得去想,这等阴损的招数,究竟是出自谁的手笔。 无外乎那几个急于开启量劫,好从中渔利的“圣人”。 “鸿钧,为了你的剧本能演下去,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苏玄轻呷一口茶,眼神中透出一丝冰冷的戏谑。 只可惜,这出戏的男主角,早已被他换了人。 想让祖龙的转世之身,对着一尊神像失态? 痴人说梦。 也就在帝辛心神恍惚,即将沉沦于那片温柔乡的刹那。 一个宏大、威严,仿佛来自九天之上,又似源自九幽深渊的声音,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帝辛!” 这声音,如晨钟暮鼓,如惊雷贯耳,瞬间击碎了所有的幻象! 帝辛身躯猛地一震,那双迷离的眼眸,瞬间恢复了清明。 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回了那座庄严肃穆的女娲神殿。 高坐于神坛之上的,依旧是那尊冰冷、无情,俯瞰着芸芸众生的女娲圣像,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温柔与娇羞? 那股甜腻的香气,仿佛也随之消散,只余下寻常的檀香之味。 帝辛低头,看着手中那三支燃烧正旺的贡香,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自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瞬间便明白,自己刚才……被人算计了! 竟然有人,敢在他这位人族之主的祭祀大典上,动这等阴邪的手脚,妄图乱他心智,毁他道心! 这是对他的挑衅,更是对整个人族的蔑视!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滔天怒火,自帝辛的胸中轰然爆发! 那并非是凡人的怒火,而是君王的震怒,是人道之主的煌煌天威! 他周身的气运金龙虚影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整个女娲庙都在这股威压下瑟瑟发抖。 “放肆!” 帝辛猛地转头,那双燃烧着怒焰的眼眸,如两柄出鞘的利剑,死死地锁定在了费仲与尤浑的身上。 那眼神,冰冷、锐利,不带一丝情感,竟让这两位平日里巧舌如簧的奸臣,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大……大王饶命!大王息怒啊!”两人面无人色,磕头如捣蒜,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帝辛没有理会他们的求饶,声音冷得像是九幽的寒冰。 “这香烛,从何而来?” 费仲与尤浑被这股威压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敢有半点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说了出来。 “回……回大王,是……是昨日在宫外,有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长拦住了臣等。他说大王今日要祭祀女娲娘娘,特意赠予了这三支‘凝神静气’的宝香,说是能让大王与娘娘沟通时,更显虔诚……” 老道士? 帝辛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而远在九幽道场的苏玄,听到这里,嘴角的讥诮之色更浓。 “老道士,有点意思……” 他几乎不用猜,便知道这所谓的“老道士”,十有八九便是那阐教门人。 为了挑起封神量劫,为了让他们的“天命之子”西岐能名正言顺地取而代之,当真是煞费苦心,什么腌臢的手段都用上了。 只是…… 苏辛端起茶杯,饶有兴致地看着水镜中的画面,眼底深处,是无尽的玩味。 帝辛没有亵渎女娲。 那轩辕坟的三妖,便没有了入朝歌的理由。 封神榜上那一个个空缺的名字,又该由谁去填? 鸿钧,以及他座下的阐教众仙,又该如何推动这早已写好的剧本? “这盘棋,似乎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苏玄轻笑一声,将杯中的黄泉花茶一饮而尽。 他很期待,这出没了剧本的大戏,接下来会如何上演。 你阐教众仙,又该如何推动这封神? 第七十七章 帝辛选妃 九幽之地,已然自成一方小天地。 阴风木的道韵与养魂木的祥和交织,聚阴竹的森然与黄泉花茶的轮回之意彼此呼应,共同构建出了一方最适合魂体修行的无上洞天。 苏玄安坐于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周身气息圆融,与整个九幽地脉的每一次呼吸都完美契合。 圣人之后,每一次的进步,都是对自身所掌大道更为深刻的梳理与掌控,非苦修可得,需得恒久的沉淀与顿悟。 他如今要做,便是静静等待。 等待这方天地,因他的存在而愈发圆满。 等待他的那些棋子,在洪荒那盘大棋上,绽放出应有的光芒。 这一日,那沉寂已久的系统之音,在他识海中轰然炸响,其道韵之幽邃、之宏大,竟引动了整个九幽之地亿万亡魂的齐齐共鸣!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阵法——九幽万魂阵!】 苏玄豁然睁眼,那双深邃如宇宙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真正的波澜。 一股浩瀚无垠,仿佛蕴含着整个九幽世界生灭轮回的阵法信息,瞬间涌入他的元神。 九幽万魂阵! 以他所执掌的整片九幽之地为阵基,以其麾下亿万亡魂为阵眼,引动九幽本源大道之力,可布置出一座旷古烁今的惊世大阵! 此阵之玄奥,之霸道,一旦完全展开,其威能甚至还在那未来封神量劫中,由通天教主布下的万仙大阵之上! 万仙阵,需万仙之力。 而他这九幽万魂阵,只要他愿意,麾下亿万亡魂皆可入阵,力量无穷无尽,永不枯竭。 “好,好一个九幽万魂阵!” 饶是以苏玄如今的心境,在洞悉了这阵法的真正恐怖之处后,也不由得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阵法,而是他身为地道之主,所能动用的最高权柄的具象化体现。 此阵一出,九幽之地便固若金汤,便是天道圣人亲临,也休想在此地讨到半分便宜。 今后在他的手里,又多了一张足以掀翻棋盘的底牌。 苏玄压下心中的喜悦,指尖轻点,面前的幽冥黄泉水面再次泛起涟漪。 镜花水月神通施展开来,洪荒大地的景象清晰地呈现而出。 他要看看,自己这位人王转世,如今又是个什么光景。 画面流转,最终定格在了那座气运鼎盛,繁华到了极点的人族都城——朝歌。 然而,镜中呈现的景象,却让苏玄微微一愣。 只见朝歌城中张灯结彩,无数官员奔走于城内各大贵族府邸,竟像是在操办什么天大的喜事。 苏玄心念微动,神念穿过重重宫阙,落在了那金碧辉煌的王宫深处。 一间雅致的寝宫内,当今人王帝辛,正一脸无奈地看着面前一位雍容华贵、风华绝代的女子。 那女子身着凤袍,头戴翟冠,正是人族王后,东伯侯姜桓楚之女,姜王后。 此刻,这位母仪天下的王后,脸上非但没有半分醋意,反而正拿着一卷竹简,兴致勃勃地对帝辛说道:“大王,臣妾已经看好了。冀州苏护之女,品貌端庄;鄂州侯之女,温婉贤淑;还有那九侯之女……” 帝辛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摆手:“王后,此事不必再提。孤有你一人,便已足矣,何必再行选妃,徒增后宫烦扰?” 姜王后闻言,却是幽幽一叹,她走到帝辛身旁,伸出玉指,轻轻戳了一下他那比精铁还要坚实的胸膛,美眸中满是幽怨。 “大王,您当臣妾是愿意吗?”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羞赧,几分无奈,“您……您乃人王,身负人道气运,龙气浩荡,阳气之盛,远超常人。臣妾……臣妾一人,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啊。” 说着,她那雍容的脸庞上,竟飞起两抹动人的红霞。 “……” 九幽道场,黄泉水镜之前,苏玄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僵。 他脸上的表情,在短短一瞬间,变得异常精彩。 他设想过无数种封神量劫开启的方式。 或是帝辛昏庸,或是奸臣当道,或是天灾人祸,民不聊生。 却万万没想到,这故事的开篇,竟是以如此一种……接地气的方式展开。 选妃。 不是因为帝辛好色,而是因为帝辛太强,强到他老婆一个人顶不住,主动张罗着要给他找帮手分担压力? 苏玄只觉得一口黄泉花茶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整个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甚至可以想象,若是帝辛体内的祖龙真灵此刻苏醒,听到这番话,该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不过…… 苏玄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儿似乎也合情合理。 龙性本淫。 这四个字,可是烙印在龙族血脉最深处的本能。 等祖龙真灵真正觉醒,怕是只会比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看来,姜王后这一番“深明大义”的举动,倒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既然如此……”苏玄摩挲着下巴,眼神变得玩味起来,“那苏妲己,也该入朝歌了吧?” 他心中推演,此次选妃,冀州苏护为了保全自身,必然会献上自己的女儿。 而这一次,没有女娲圣人降下法旨,轩辕坟的那只九尾狐,自然也就没了借壳上身,祸乱朝纲的理由。 也就是说,即将进入朝歌的,会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由鬼母转世而成的,根正苗红的“苏妲己”。 如此一来,事情便变得有意思了。 没了妖妃祸国,帝辛又是一代明君,这西岐,还有什么理由造反? 那阐教处心积虑布下的棋局,又该如何走下去? 总不能凭空捏造一个“大王昏庸无道”的罪名吧? “鸿钧,你的剧本,已经被我撕得稀巴烂了。” 苏玄端起茶杯,将那口被憋了许久的茶水一饮而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接下来,就要看看你座下的阐教众仙,要如何出招,来圆这个天大的谎了。” 希望鸿钧补救的剧本,能给他一点惊喜,当个好导演。 他可不想身居幕后看一场烂片。 第七十八章 轩辕坟三妖 九幽道场,黄泉水镜之前,苏玄端坐莲台,指尖轻点,镜中画面自朝歌王宫流转开来。 宫墙之外,选妃的仪仗依旧热闹,一队队来自各方诸侯的华贵车马,载着自家最出色的女儿,在官员的引领下,缓缓驶入那座深不见底的宫城。 帝辛对此事似乎兴趣寥寥,每日依旧是处理政务,操演武艺。 倒是姜王后兴致颇高,亲自操持着一切,仿佛不是在为丈夫纳妾,而是在为娘家挑选得力的姐妹。 苏玄的目光在那些环肥燕瘦的女子身上一扫而过,并未过多停留。 这些,都只是棋盘上的点缀。 他心念一转,镜中画面斗转星移,最终定格在了一处荒山野岭。 此地妖气冲霄,煞气隐现,山中有一座巨大的古墓,墓碑之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轩辕坟。 镜面再进,只见坟内洞府中,三道妖娆的身影正各自盘膝而坐,吞吐着天地灵气。 为首的,是一只九尾白狐,身后九条毛茸茸的巨尾缓缓摇曳,每一次摆动,都引动着周围的灵气汇聚,显是修为不凡。 另外两位,则是一只九头雉鸡精与一尊玉石琵琶精,亦是根脚深厚,道行不浅。 她们三个,正是未来封神榜上赫赫有名的轩辕坟三妖。 此刻,她们倒是老实本分,既没有接到女娲法旨,也无甚异动,只一心在此地修炼,以期早日修成正果。 正思忖间,天际一朵祥云飘然而至,不偏不倚,正落在了轩辕坟的上空。 云光散去,现出一位身着水合道袍,仙风道骨,面容温和的中年道人。 他手中持着一柄浮尘,周身道韵圆融,自有一股福德真仙的气度。 “云中子?” 苏玄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这位可是元始天尊座下,除却十二金仙之外,最受宠爱的弟子,更是出了名的福德深厚,连封神量劫都未能伤其分毫。 他不在终南山玉柱洞好生清修,跑到这妖气冲天的轩辕坟来做什么? 除非…… 苏玄心中冷笑,端起一杯黄泉花茶,准备看戏。 祥云落下,圣洁的仙道气息瞬间惊动了洞府中的三妖。 她们大惊失色,连忙收了功法,化作人形,战战兢兢地走出洞府,当看到来人是云中子时,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当即跪倒在地。 “小妖……参见上仙!不知上仙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为首的九尾狐声音颤抖,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阐教上仙,向来视她们这些妖物为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今日怎会亲临此地? 云中子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三妖,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拂尘轻扬,一股柔和的法力将她们托起。 “三位道友不必惊慌,贫道此来,并无恶意,反而是为三位送一桩天大的机缘而来。” 机缘? 三妖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与不信。 九尾狐胆子稍大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上仙说笑了,我姐妹三人不过是山野小妖,哪里担得起上仙口中的机缘?” “此机缘,非尔等莫属。”云中子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他目光扫过三妖,缓缓说道,“当今殷商天子帝辛,德不配位,不敬上天,合该有此一劫,以乱其国祚。然则天道之下,尚需一个引子。”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九尾狐身上,那眼神仿佛能看穿她的内心。 “贫道观你媚骨天成,最擅魅惑之道,正可担此大任。你只需借那冀州苏护之女苏妲己之身,入朝歌,惑乱君心,使其沉迷酒色,荒废朝政。届时,自有西岐顺天应人,取而代之。” 此言一出,三妖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让她们去迷惑人王,祸乱一个王朝? 这可是滔天的因果,天大的罪孽,稍有不慎,便是形神俱灭的下场。 云中子似乎早已料到她们的反应,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事成之后,尔等便是拨乱反正的大功臣,天道亦会降下无量功德。届时……”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致命的诱惑。 “别说区区人间的荣华富贵,便是那大罗金仙之位,亦唾手可得。更有无数灵丹妙药、护身法宝,任尔等取用。到那时,逍遥于三界,与天地同寿,岂不美哉?” 大罗金仙!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三妖的心头。 大罗金仙之境,对她们而言,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如今,这梦想竟触手可及? 九尾狐的心,乱了。 她看着云中子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挣扎着问道:“可……可若是失败了呢?” “有贫道在,有阐教在,岂会失败?”云中子傲然一笑,那份源自圣人门下的自信,显露无疑,“尔等只需安心行事,一切因果,自有我等为你们担着。” 九尾狐与另外二妖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贪婪与挣扎。 最终,那对大道的渴望,压倒了对因果的恐惧。 “好!”九尾狐一咬牙,对着云中子盈盈一拜,“我姐妹三人,愿听上仙差遣!” “善。”云中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目的达成,他不再逗留,化作一道祥云,径直离去。 望着他消失的背影,九尾狐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与野心的光芒。 “朝歌……苏妲己……本宫来了!” …… 九幽道场,苏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手中的茶杯被他轻轻放下,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呵呵……” 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笑声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与不屑。 “真是好一个阐教,好一个顺天应人。” 为了扶持西岐上位,为了让封神榜上能填满名字,竟用这等手段,引诱妖物去祸乱一个并无过错的君王。 事后,再打着“降妖除魔”的旗号,名正言顺地取而代之。 这手段,当真是又当又立,无耻到了极点。 “元始啊元始,他倒是把你那精于算计的性子,学了个十成十。” 苏玄端起茶杯,将那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眼神冰冷。 也就在此时,刚刚飞离轩辕坟不远的云中子,正自得意满,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一股刺骨的寒意自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如坠冰窟。 他猛地停下云头,环顾四周,却只见一片晴空,万里无云。 “怪哉……” 他掐指一算,天机却是一片混沌,什么都算不出来,仿佛刚才那阵寒意,只是他的错觉。 他摇了摇头,只当是自己想多了,便不再理会,继续朝着终南山的方向飞去。 第七十九章 九尾伏诛 九幽道场,阴风木的枝叶在无声的道韵中轻轻摇曳,仿佛亘古不变。 苏玄安坐于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指尖轻点,面前的幽冥黄泉水镜之上,画面自朝歌城郊的一条官道上缓缓铺开。 他大部分心神依旧沉浸于对九幽地脉与六道轮回的参悟之中,只分出了一缕微不可查的念头,如一位最高明的棋手,静静注视着洪荒这盘大棋上,一颗关键棋子的落位。 官道之上,一支小小的仪仗队伍,正朝着朝歌城的方向缓缓行进。 队伍的中心,是一辆算不上奢华,却也精致异常的香车。 车帘紧闭,隐约能看到其内端坐着一位身姿窈窕的绝色少女,正是此番选秀,被冀州侯苏护无奈献出的女儿——苏妲己。 队伍行至一处名为恩州驿的荒僻所在,天色渐晚。 正当领队的官员准备下令安营扎寨之时,平地里,毫无征兆地刮起了一阵妖风。 那风吹得人头晕目眩,连马匹都开始不安地嘶鸣刨蹄。 “保护小姐!” 几名随行的精锐侍卫心知不妙,立刻拔出腰间的青铜剑,将香车死死护在中央,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然而,风声愈发凄厉,如鬼哭狼嚎。 下一刻,数道快到极致的黑影自风中一闪而过。 “噗嗤!” 几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那几位身经百战的侍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捂着自己的喉咙,眼中带着无尽的惊骇与不解,软软地倒了下去。 鲜血,瞬间染红了干燥的黄土。 车帘被妖风猛地掀开,露出了苏妲己那张足以令天地都为之失色的绝美容颜。 她惊恐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狭长狐狸眼。 一只体型庞大,身后九条毛茸茸的白色巨尾如妖花般绽放的九尾妖狐,正立于车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嘴角甚至咧开一个极为人性化的、充满了贪婪与占有欲的弧度。 “啧啧,好一副绝世的皮囊。” 九尾狐口吐人言,声音娇媚入骨,带着一丝令人心颤的魅惑。 她缓步上前,狐狸脸上露出几分陶醉之色,目光在妲己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与精致绝伦的五官上流连。 “眉似远山,眼若秋水,唇不点而朱……尤其是这双眉毛,天生便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媚意。有了这副身子,那纣王还不被我迷得神魂颠倒,言听计从?”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入主朝歌,霍乱君心,享受那无上权柄与荣华富贵的未来。 到那时,什么大罗金仙,什么天道功德,尽在掌握之中。 阐教上仙的承诺,果然不假! 香车之内,苏妲己这位养在深闺的侯府千金,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会说话的狐狸,瞬间毙命的侍卫,以及那扑面而来的浓烈妖气……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眼前一黑,连一声尖叫都未曾发出,便被这惊悚的景象,直接吓得晕死了过去。 “倒也省了本宫一番手脚。” 九尾狐见状,得意一笑。 她不再迟疑,整个身躯化作一道凝练的白光,如一道利箭,径直冲向苏妲己的眉心,强行夺舍! 魂魄离体,侵入识海。 整个过程顺滑无比,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九尾狐的元神,成功进入了苏妲己的体内。 她正准备彻底抹去苏妲己那孱弱的意识,占据这具完美的肉身。 可下一刻,她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凝固了。 周围的景象,并未如她预想的那般,化为苏妲己的记忆碎片,或是脆弱的识海空间。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黑暗,深邃、死寂、古老,仿佛是混沌未开之前的虚无,又像是万物归寂之后的终焉。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自这片空间的四面八方传来,压得她那强大的妖族元神都开始瑟瑟发抖,几乎要当场崩溃。 这是什么地方?! 九尾狐惊骇欲绝,她能感觉到,自己仿佛一头撞进了一座囚禁着太古魔神的无上牢笼。 就在这片黑暗的正中央,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那身影,与外界的苏妲己一般无二,穿着同样的衣裳,有着同样绝美的容颜。 但她的眼神,却截然不同。 那双眼眸之中,没有半分少女的纯真与惊恐,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邃与淡漠。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充满了讥诮的浅笑。 看着惊慌失措的九尾狐,就像在看一只一头撞进蛛网,还兀自挣扎的愚蠢飞蛾。 “这……这是苏妲己的神魂?不可能!” 九尾狐的元神在疯狂尖叫,这股威压,这股气息,别说是一个凡人少女,便是她见过的那些阐教金仙,也远远不及! “你……你到底是谁?!”她色厉内荏地嘶吼道。 那道身影看着眼前这只瑟瑟发抖的九尾狐,瞬间便明白了前因后果,也明白了自家主人将自己投入轮回,落子于此的深意。 “有趣。” 一个清冷而又带着几分妩媚的笑声,在这片死寂的空间中响起,充满了玩味。 “一只小小的狐狸精,也敢觊觎本宫的肉身?你可知,本宫是谁?” 她的声音不大,却仿佛是这方世界唯一的律法,每一个字,都化作实质的道则,狠狠地压在九尾狐的元神之上。 九尾狐浑身剧震,一个让她亡魂皆冒的名字,不受控制地灌入她的脑海。 鬼母! 天地间第一只鬼,那位传闻中连上古凶兽都能随意揉捏的恐怖存在! 苏妲己,竟然是鬼母转世?! 这……这怎么可能! 阐教的那些上仙,不是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子吗?! 九尾狐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这跟说好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鬼母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嗤笑一声,那笑容颠倒众生,却又带着致命的危险。 她伸出手指,朝着九尾狐的眉心,轻轻一点。 “不——!” 在九尾狐那充满了无尽恐惧与悔恨的嘶吼声中,她的元神,被一股至阴至柔,却又无可抵挡的力量,寸寸碾碎。 解决了这个不速之客,鬼母,不,如今的苏妲己,缓缓睁开了双眼。 外界,依旧是那阵阵妖风,只是风中,再无半分杀意。 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看了一眼地上那几具早已冰冷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淡漠。 她重新坐回香车之内,放下车帘,声音恢复了少女的清脆,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启程,入朝歌。” 第八十章 九尾入轮回 九幽之下,死寂是唯一的旋律。 苏玄安坐于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那道瑟瑟发抖的魂魄。 那是一只九尾妖狐,即便只剩魂体,依旧能看出几分生前的妖娆,只是此刻,那份妖娆早已被无尽的恐惧所取代。 她看着苏玄,就像一只刚刚逃出虎口的羔羊,却一头撞进了真龙的巢穴。 方才在苏妲己识海中,那位自称“鬼母”的存在,其威压已让她肝胆俱裂,毫无反抗之力。 可眼前这位玄衣道人,他明明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给她的压迫感,却比那鬼母还要恐怖万倍。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碾压,仿佛对方一个念头,自己便会从这方天地间被彻底抹去,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她遇到的……都是些什么怪物? “本座一个念头,你就会真正的魂飞魄散。”苏玄的声音平淡响起,却如九幽的寒风,刮得九尾狐的魂体明灭不定。 死亡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强忍着魂魄深处的战栗,色厉内荏地尖叫道:“你不能杀我!我……我是奉终南山玉柱洞云中子上仙之命,前来霍乱殷商国运!云中子上仙乃是阐教元始圣人门下,你若动我,圣人定不会饶你!” 她将“圣人”二字咬得极重,这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而,苏玄听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 “圣人门下?” 他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若将你打入九幽炼狱,受万载阴火灼烧,你且看看,是你口中的云中子先来寻你,还是你先被烧得神魂俱灭。” 炼狱! 九尾狐的魂体猛地一颤,那两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她看到了无尽的酷刑与永世不得超生的绝望。 她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男人说得出,就绝对做得到。 圣人的名头,在这里,似乎一文不值。 “不……不要……” 所有的骄傲与侥幸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九尾狐再也撑不住了,巨大的魂体轰然跪倒在地,朝着苏玄拼命地磕头,声音里充满了哀求与恐惧。 “上仙饶命!圣人饶命!小妖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圣驾,求圣人看在小妖修行不易的份上,饶我一命吧!小妖愿为奴为婢,永世侍奉圣人,绝无二心!” 她磕头如捣蒜,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苏玄看着她这副模样,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放你一马,倒也不是不行。” 九尾狐闻言,动作一滞,随即爆发出巨大的狂喜,磕得更起劲了:“谢圣人天恩!谢圣人天恩!” “不过,”苏玄话锋一转,“你要替我办一件事。” “圣人但凭吩咐,小妖万死不辞!”九尾狐想也不想,立刻应道。 只要能活命,别说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一千件,她也认了。 苏玄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我要你,去西岐。” 九尾狐一愣。 “去那西伯侯姬昌之子,姬发的身边,用尽你的千般妩媚,万种风情,让他沉迷于你的温柔乡,让他玩物丧志,让他荒废道途,让他从一个未来的圣主,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苏玄的声音平淡,吐出的话语却让九尾狐如遭雷击。 她彻底懵了。 去西岐?蛊惑姬发? 感情自己忙活了半天,从轩辕坟跑到恩州驿,到头来,还是逃不过当个狐狸精去祸乱君王的命? 而且这次,任务目标从商朝的纣王,换成了西岐未来的圣主? 这剧本是不是拿反了? 她此刻脑子里一片混乱,但还是本能地抓住了话语中的一个关键点。 “可是……上仙,我若如此行事,那阐教的云中子,岂会放过我?他命我去乱商,我却跑去乱周,这……” 这简直是当着甲方面,去挖乙方的墙角,还是指名道姓地挖人家未来的老板,这不是找死吗? “此事你无须担心。”苏玄似乎早已料到她有此一问,智珠在握。 他指尖轻点,面前的幽冥黄泉水镜之上,画面流转,最终定格在了一位身怀六甲的妇人身上。 “此女名为马氏,她肚子里的乃是西岐未来的周武王后,邑姜。” 苏玄看向九尾狐,那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因果。 “我会抹去你身上的妖气,保留你最本源的一丝真灵,送你投入人道轮回,成为马氏腹中的那个女婴。” “届时,你便是她,她便是你。以周武王后之尊,名正言顺地伴其左右,让他沉沦,岂非易如反掌?” “至于云中子,”苏玄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他只会以为你在夺舍苏妲己之时,便已失手,魂飞魄散了。一个已死的小妖,谁还会在意?” 九尾狐呆呆地听着苏玄的安排,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投胎转世?成为姬发的王后? 这……这是何等通天的手段!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算计,而是从根源上,直接篡改了天机与命运! 她看着苏玄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再无半分反抗之意,只剩下最深沉的敬畏与恐惧。 这位九幽之主,他究竟想做什么? 他似乎在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而自己,只是他随手落下的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 “怎么,你不愿意?”苏玄的声音再次响起。 “愿意!小妖愿意!” 九尾狐一个激灵,连忙磕头应道,生怕慢了一步,对方就会改变主意,将她丢进那恐怖的炼狱。 “善。” 苏玄满意地点了点头,大袖一挥。 一道柔和却不容抗拒的轮回之光,将九尾狐的魂体笼罩。 在九尾狐那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目光中,她的魂魄被寸寸净化,最终只余下一缕最纯粹的真灵,没入了那深邃的人道轮回之中,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苏玄再次回到莲台之上,端起一杯不知何时泡好的黄泉花茶,轻轻吹去热气。 苏玄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鸿钧,你的棋局,该如何走下去呢?” 第八十一章 洪荒震动 做完这一切,苏玄脸上的笑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平静。 他心念一动,声音淡淡传遍九幽。 “穷奇、饕餮、梼杌、混沌,前来见我。” 话音刚落,道场四个角落,四股滔天的凶煞之气冲天而起。 四道庞大无比的黑影以一种近乎连滚带爬的姿态,冲到了莲台之下,巨大的脑袋齐齐低垂,态度恭敬无比。 “主人,有何吩咐?”穷奇率先开口,声音里满是谄媚。 “去挑选一万名金仙修为以上的亡魂前来。”苏玄的声音不带丝毫波澜,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一万名?”饕餮的大嘴张得能塞下一座山,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主人,这是要开饭了吗?” 苏玄瞥了它一眼,没说话。 穷奇一翅膀毫不留情地扇在饕餮的后脑勺上,低声怒斥:“吃吃吃,就知道吃!主人要做大事,你满脑子都是什么玩意儿!” 苏玄继续道:“其中,太乙金仙不得少于千位,大罗金仙不得少于百位。” 四兽闻言,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乖乖! 这是何等恐怖的一股力量? 光是百余位大罗金仙,便足以横扫洪荒绝大多数的顶级势力了。 主人这是要…… “召集之后,由尔等四位,连同彩凤,一同操练一阵。” 苏玄的目光变得幽深,一字一顿地说道:“阵名,九幽万鬼阵。” 四兽心中剧震,不敢再有半分怠慢,齐齐领命,化作四道黑风,瞬间消失在原地。 很快,在彩凤与四大凶兽的亲自调度下,一支堪称恐怖的亡魂大军,在九幽道场的中央集结。 黑色的甲胄,幽绿的魂火,冰冷的兵刃。 一万名最低都是金仙修为的鬼道大军,静静地伫立着,那股冲天的死气与煞气,几乎要将九幽的天空都搅碎。 为首的,是穷奇、饕餮、梼杌、混沌,以及彩凤和新提拔的八位下属。 四位准圣级别的强者,更是有百余大罗金仙亲自压阵。 这股势力,若是放在外界,足以让任何圣人道统都为之侧目。 苏玄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阵的正中央。 他盘坐于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神色平静,仿佛面对的不是一支能颠覆洪荒的亡魂大军,而是一群寻常的蝼蚁。 “布阵!” 一声令下,万鬼齐动! 轰!!! 以苏玄为核心,一万名鬼道强者的法力与魂魄之力,通过一种玄奥至极的方式,瞬间连接在了一起。 一道道漆黑的阵纹自他们脚下亮起,彼此勾连,瞬间形成了一座覆盖了整个九幽核心之地的庞大阵图。 那阵图之上,万鬼嘶嚎,法则泯灭,一股纯粹到极致的、仿佛要将整个洪荒都拖入永恒死寂的恐怖力量,自阵中轰然升起。 这股力量,不再是单纯的准圣之力,或是大罗之力,而是经过大阵的转化与增幅,凝聚成了一种更高层次的、足以与圣人比肩的无上伟力! 所有的力量,最终如百川归海,尽数汇入了位于阵眼核心的苏玄体内。 苏玄缓缓睁开双眼。 那一刻,他的眼眸中,不再有任何情感,只有最纯粹、最原始的寂灭与轮回。 他感觉自己仿佛化身为了整个九幽的意志,一念之间,便可让万物归寂,众生沉沦。 圣人巅峰! 在这九幽万鬼阵的加持下,他的实力,在短短一瞬之间,被强行推升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的恐怖境地。 这股力量太过庞大,太过恐怖。 即便是厚重如九幽的地道法则,竟也无法将其完全遮掩。 一丝几乎微不可查,却又蕴含着无上寂灭真意的气息,悄无声息地穿透了九幽的层层阻隔,泄露到了那广袤无垠的洪荒世界之中。 仅仅是一丝。 然而,就是这一丝气息,却在整个洪荒,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 三十三重天外,紫霄宫。 那高坐于云台之上,仿佛与整个天道融为一体,万古不波的身影,豁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名为“惊疑”的情绪。 他手中的造化玉碟虚影,光芒竟紊乱了一瞬。 “这股气息……是谁?” 鸿钧的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 他掐动手指,圣人级别的无上推演之力瞬间发动,亿万道因果线在他眼中流转。 片刻之后,他那无悲无喜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清晰的、难以置信的震撼。 天机……混沌! 他什么都算不出来! …… 昆仑山,玉虚宫。 正在闭目静坐,推演天道的元始天尊,猛地睁开双眼,他手中那柄象征着阐教无上权威的三宝玉如意,竟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其上流转的玉清仙光,都暗淡了一瞬。 “怪哉……是何方道友,竟有如此威势?为何贫道心中,竟生出一丝不安之感?” 首阳山,八景宫。 向来清静无为的太上老君,手中那轻轻摇晃的拂尘,动作微微一顿,那双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的眼眸中,第一次泛起了一丝波澜。 “阴阳逆乱,生死倒悬……有变数。” 东海,金鳌岛,碧游宫。 一身青衣的通天教主豁然起身,他腰间的青萍剑“铮”地一声自行出鞘半寸,发出一声高亢激昂、充满了无尽战意的剑鸣! “好!好一个对手!洪荒之中,竟还有这等存在!” 他的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燃烧起了熊熊的战意。 三十三重天,娲皇宫。 正在逗弄着灵珠子的女娲,素手微微一顿,那双悲悯众生的圣眸之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疑惑与……忌惮。 她能感觉到,那股气息的源头,来自九幽。 “是他?”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在她心底浮现。 与此同时,洪荒大地之上,无数正在闭关潜修的顶尖大能,无论巫族祖巫,还是妖族妖圣,无论血海冥河,还是五庄观镇元子…… 都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停下了修炼,骇然地望向九幽的方向。 那一瞬间,他们都感觉到了一股足以让他们神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威压。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那股力量,是洪荒迄今以来,展露出的最强的力量! 太可怕了,这股力量,究竟是谁? 第八十二章 姜子牙下山 三十三重天外,混沌气流如万古不化的顽石,静谧无声。 紫霄宫内,那与天道相合的身影,周身流转的道韵,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紊乱。 鸿钧的眼中,不再是俯瞰众生的淡漠,而是化不开的凝重与一丝深藏的惊悸。 那股自九幽泄露的气息,虽只一瞬,却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那并非单纯的力量强大,而是一种道的层次上的逼近。 那股力量,仿佛已经触摸到了他所追求的,那个超脱于天道之上的终极境界的门槛! 这怎么可能? 鸿钧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危机的的情绪。 “老子,元始,通天。” 鸿钧的声音响起,传遍昆仑与东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迫。 三道圣洁的流光破开混沌,几乎在同时出现在紫霄宫大殿之内,化作三清的身影。 “拜见老师。”三人齐齐行礼,心中却皆是惊疑不定。 老师如此急切地召见他们,自讲道以来,还是头一遭。 鸿钧没有理会他们的疑问,他大袖一挥,一卷闪烁着大道神光,其上铭刻着无数玄奥符文的榜单,便悬浮于大殿中央。 一股肃杀、清算、定鼎三界秩序的萧杀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此乃封神榜。” 鸿钧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今洪荒杀劫将至,天地秩序当立,昊天执掌天庭,却无人可用。尔等三教门下,弟子众多,当有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应此杀劫,入封神榜,为天庭效力,以全天数。” 元始天尊眉头微皱,上前一步:“老师,我阐教门人皆是福缘深厚之辈,根行高妙,岂能……” 他的话未说完,便被鸿钧一道冰冷的目光打断。 “此事,关乎天道大势,由不得尔等。”鸿钧的语气加重了几分,那股属于天道圣人的无上威压,让三清都感到一阵心悸,“封神之事,迫在眉睫,不得有误!否则,吾之道,尔等之道,皆有可能毁于一旦!” 这话说得极重,三清心中皆是一凛。 他们从未见过老师如此失态。 究竟是何等变故,能让身合天道的老师,都感到如此急迫与危机? 他们不敢再多问,齐齐躬身领命:“谨遵老师法旨。” 鸿钧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再次闭上了双眼,只是那微微颤动的眼角,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能感觉到,若是再不加快步伐,自己的万古谋划,恐怕真的要尽数毁在那个神秘的九幽之主手里。 …… 元始天尊返回玉虚宫,端坐于云床之上,面色阴沉。 他看着手中那卷封神榜,眼中满是厌恶与算计。 让他阐教的弟子去应劫?去给那昊天当跑腿的? 做梦。 他阐教门人,个个跟脚深厚,岂是那些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可比? 要上榜,也该是通天那截教的万千妖孽去上。 他心中冷笑,已然有了计较。 “姜尚。” 元始的声音响起。 殿外,一位发须皆白,仙风道骨,却气息平平的老者,闻声入内,恭敬行礼:“弟子在。” “你上山至今,已有四十载。”元始的目光扫过姜子牙,语气淡漠,“然则你仙道难成,与长生无缘,此地已不适合你。” 姜子牙闻言,如遭雷击,当即跪伏于地,老泪纵横:“老师!弟子一心向道,不敢有丝毫懈怠,求老师再给弟子一次机会!” 元始天尊却是不为所动,只是挥了挥手:“罢了,你与尘世尚有缘法未了。如今商朝气数将尽,西周当兴,你便下山去,辅佐那西周明主,享一番人间富贵,也算不枉此生了。”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是嫌弃姜子牙修为低微,根基浅薄,正好将他推出去,当那执掌封神榜,代天封神的应劫之人。 姜子牙心中悲痛,却也知天命难违,只得含泪拜别。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元始天尊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算计。 他屈指一弹,一粒流光溢彩,蕴含着无尽灵气的宝珠,悄无声息地划破虚空,径直投入了凡尘。 那宝珠穿过重重空间,最终落入了陈塘关总兵李靖的府邸,没入了其夫人殷氏的腹中。 封神榜上,先行官的位置,已然落定。 …… 与此同时,朝歌城内,选妃之事终于尘埃落定。 苏妲己凭借那张足以令鬼神都为之倾倒的容颜,毫无悬念地成了帝辛的爱妃,入住寿仙宫。 只是,这位新晋的宠妃,却让帝辛头疼不已。 寝宫之内,帝辛看着那卧于榻上,面色苍白,一副弱不禁风模样的绝色佳人,心中满是无奈。 “爱妃,身体可有好些?” 妲己闻言,自锦被中探出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来:“谢……谢大王关心,臣妾……臣妾只是自幼体弱,偶感风寒,怕将病气过给大王,还请大王……先行歇息吧。” 当然是妲己的借口。 她本是鬼母,天地间第一只鬼,去伺候一个凡人? 简直是奇耻大辱! 若非主人的命令,她早就一巴掌将这整座王宫都拍成齑粉了。 她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位让她无比嫌弃的“凡人”,其体内沉睡的,是那位曾经统御四海,霸道绝伦的祖龙真灵。 而帝辛,看着妲己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心中分怜爱,不忍心强迫与她。 “也罢,爱妃好生休养。” 帝辛叹了口气,挥袖离去。 他不想为难一个病人,只是如此一来,夜里便只能去姜王后的宫中。 可怜的姜王后,白日要处理六宫事宜,夜里还要承受人王的浩荡龙气,几日下来,眼眶都熬出了淡淡的青黑,走路都有些发飘。 而帝辛自己,更是搞得有些抑郁。 白天处理政务,雄心勃勃,一到晚上,想起寿仙宫里那位“病美人”,便觉一阵心烦意乱,精神萎靡,连带着处理朝政的兴致都淡了几分。 九幽道场,黄泉水镜之前。 苏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手中的黄泉花茶差点一口喷出来。 他看得哭笑不得。 一个鬼母,一个祖龙,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偏偏被他凑到了一起。 这俩要是都觉醒了,发现对方的真实身份,那场面…… 苏玄只觉得自己的八卦之魂都在熊熊燃烧。 “倒也算是门当户对。” 他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水镜中那两个不得不待在一起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愈发浓厚。 这热闹,他可得好好看看。 第八十三章 云中子失策 昆仑山,终南山玉柱洞。 云中子自打坐中睁开双眼,掐指一算,眉心微蹙。 按天机所示,此时的朝歌城,当是妖气冲天,怨声载道,那奉他师尊之命下凡的九尾妖狐,也该将殷商的朝堂搅得天翻地覆了。 “时机已至,当去朝歌走上一遭,行那降妖除魔之事,以彰我阐教之名。” 云中子拂尘一甩,仙风道骨,脚踏祥云,径直朝着朝歌的方向而去。 然而,当他的祥云驾临朝歌上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想象中那股冲天的妖气与怨气,连根毛都没看着。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浩瀚、凝实,充满了生机与威严的人道龙气,那尊护佑着整座城池的玄鸟虚影,比他上次所见,竟还要凝实了三分,隐隐有振翅欲飞之势。 “怪哉……” 云中子心中嘀咕,按下云头,落在王宫之前。 通报之后,帝辛于金殿之上召见。 云中子缓步入殿,目光如电,第一时间便锁定了龙椅之旁,那位身着华美宫装,容颜绝世的女子。 苏妲己。 而龙椅之上的帝辛,目光清明,神态威严,哪里有半分沉溺酒色的模样? 这……这剧本不对啊! “仙长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见教?”帝辛的声音沉稳有力,不带丝毫情绪。 云中子只觉得自己的脸皮有些发烫,原本准备好的一番慷慨陈词,此刻全堵在了嗓子眼,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我看错了?说你这朝歌好得很,我就是来串个门? 那他阐教福德真仙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沉默了半晌,云中子才干咳两声,强行挤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贫道云游至此,见朝歌气运鼎盛,人皇圣明,心中甚慰。此番前来,不过是想看看这人间盛世,并无他意。” 说罢,也不等帝辛再问,他便对着帝辛遥遥一稽首:“既如此,贫道便不多做打扰了,告辞。”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流光,以一种近乎于逃跑的姿态,冲出了金殿,那速度,比来时快了何止三分。 满朝文武看着这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仙长,一个个面面相觑,满头雾水。 …… 一路飞出朝歌,云中子那张仙风道骨的脸,早已黑得跟锅底似的。 他越想越不对劲。 九尾狐呢? 他不再犹豫,调转方向,径直朝着冀州郊外的轩辕坟飞去。 妖气冲天,煞气隐现。 云中子刚一落地,两道妖娆的身影便战战兢兢地从坟内迎了出来,正是那九头雉鸡精与玉石琵琶精。 “参见上仙!”二妖跪伏于地,瑟瑟发抖。 “九尾狐何在?”云中子开门见山,声音冰冷。 二妖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与恐惧。 “回……回上仙,”雉鸡精颤声回道,“自那日恩州驿,姐姐她……她前去夺舍苏妲己之后,便再无半点音讯传回。我姐妹二人,也不知她究竟身在何方。” “废物!” 云中子怒斥一声,不再理会这二妖。 他寻了一处空地,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十指在膝上翻飞如蝶,开始疯狂地推演天机。 他就不信,凭他阐教大罗金仙的道行,还算不出区区一只九尾狐的下落。 然而,天机依旧是一片混沌。 关于九尾狐的一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抹去,半点痕迹都寻不到。 “噗——” 云中子一口心血喷出,道心激荡,险些当场走火入魔。 他瘫坐在地,眼神空洞,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让妲己祸乱朝纲,败坏殷商气运,这可是师尊元始天尊亲自交代的任务,是整个封神量劫开启的关键一环。 原本,此事该由女娲娘娘授命,结果帝辛那厮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没在女娲庙题那首该死的诗,女娲没了动手的由头。 无奈之下,师尊才将这烫手山芋丢给了他,让他亲自去寻轩辕坟三妖,许下重诺,才让那九尾狐动了心。 结果呢? 九尾狐失踪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魂! 这还玩个屁啊! 云中子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师尊那张失望而又冰冷的脸。 他抱着脑袋,在轩辕坟前烦躁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就在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几欲抓狂之际,他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瞥见了远处官道上,一队旌旗招展,气势不凡的兵马,正朝着朝歌的方向缓缓行进。 为首一人,身披金甲,气宇轩昂,正是刚刚平定了北海叛乱,班师回朝的上大夫,杜元铣。 看着那队兵马,云中子的眼中,忽然爆发出了一道骇人的精光。 一个无比大胆,甚至有些阴损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既然找不到妖妃,那便……强行制造一个! 云中子深吸一口气,脸上那份焦躁与慌乱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悲天悯人的肃穆。 他身形一晃,已然出现在了杜元铣的必经之路上。 他负手而立,白衣飘飘,周身仙气缭绕,一副世外高人的风范。 杜元铣的队伍行至近前,见到这位拦路的神秘道人,皆是心头一凛,连忙勒马停下。 “不知仙长当面,末将杜元铣有礼了。”杜元铣翻身下马,恭敬行礼,“敢问仙长在此,有何见教?” 云中子看着他,缓缓摇头,一脸的痛心疾首。 “将军,你可知,如今的朝歌,早已是妖氛弥漫,危机四伏了?” 杜元铣闻言一惊:“仙长此话何解?” “唉……”云中子长叹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悲悯,“那当今人皇宠信的苏妃,实乃妖孽所化,她善于遮掩,寻常手段根本无法看破其真身。如今她蛊惑君心,败坏朝纲,若再不加以制止,我大商危矣!” 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仿佛他亲眼所见。 杜元铣本就是忠君爱国之辈,听闻此言,顿时大惊失色,义愤填膺。 “竟有此事?仙长可有良策?” 云中子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递了过去,神情肃穆。 “此乃我采九天清气,炼了七七四十九日的‘显形神水’。将军只需将其涂于眼上,再见那苏妃之时,便可勘破一切虚妄,令其妖狐之身,无所遁形。” 杜元铣闻言大喜,如获至宝,连忙接过玉瓶,对着云中子郑重一拜。 “多谢仙长指点!元铣此番回朝,定要在大殿之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揭穿那妖妃的真面目,以报君恩,以安社稷!” 云中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装模作样地交代了几句,这才化作一道清风,飘然远去。 第八十四章 以死相逼 次日,金殿早朝。 钟鸣鼓响,百官肃立。 杜元铣、商容、比干三人站在文臣队列之中,神色各异,却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凝重。 杜元铣一身朝服,站得笔直,双目微阖,仿佛在闭目养神,但那微微颤抖的指节,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激荡。 他昨夜回去之后,几乎一夜未眠,叫来商容比干,将云中子所赠的那瓶药水翻来覆去地看了无数遍。 最终,那份源于忠君爱国的赤诚,压倒了所有的疑虑。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朝中真有妖邪,他身为上大夫,食君之禄,必当为君分忧,万死不辞! 商容与比干则显得更为内敛,二人不时交换一个眼神,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色。 他们对这所谓的“仙家药水”,终究是存着几分疑虑。 但大王近来的状态,确实有些反常。 三人悄然抬起袖袍,借着宽大朝服的掩护,将指尖沾染的药水,不动声色地抹在了眼皮之上。 一股清凉中带着些许辛辣的奇异感觉传来,眼前的景物似乎并未有任何变化。 三人心中愈发忐忑,不知此举究竟是对是错。 “大王驾到——!” 随着内侍一声高亢的唱喏,身着玄鸟王袍的帝辛,龙行虎步地走上御阶,端坐于龙椅之上。 百官齐齐下拜,山呼万岁。 “众卿平身。”帝辛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有力。 他目光扫过下方,却敏锐地察觉到今日朝堂的气氛有些古怪,尤其是杜元铣、商容、比干这几位老臣,一个个神情严肃,仿佛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发生。 帝辛心中微动,正欲开口询问。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环佩叮当之声,伴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 “苏妃娘娘到——” 百官闻声,纷纷侧目。 只见一位身着淡雅宫装,体态轻盈的绝色佳人,在宫女的搀扶下,莲步轻移,缓缓行至殿前,对着帝辛盈盈一拜。 她今日依旧未施粉黛,一张素净的脸庞却美得令人心颤,尤其是那双水波流转的眸子,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怯弱与纯真,望之令人心生怜爱。 这便是那位让大王颇为“头疼”的苏妃? 群臣心中暗自嘀咕,只觉得此女除了美貌,似乎也并无出奇之处,更谈不上什么妖媚惑主。 然而,这番景象,落在杜元铣、商容、比干三人眼中,却已是天翻地覆! 在药水生效的瞬间,他们的视线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的伪装。 那娉婷袅娜的绝色佳人,在他们眼中,赫然化作了一只体型妖娆,身后九条毛茸茸的白色巨尾,如妖花般缓缓摇曳的九尾妖狐! 那妖狐的脸上,还挂着与苏妃如出一辙的怯弱表情,可那双狭长的狐狸眼中,却闪烁着狡黠与魅惑的光芒,仿佛在嘲笑着殿上这群凡夫俗子的愚昧。 轰! 杜元铣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道惊雷狠狠劈中,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与寒意,自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妖孽! 果真是妖孽! 商容与比干亦是骇得面无人色,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几乎要惊呼出声。 他们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在金殿之上失态。 那画面太过冲击,太过真实,让他们心中最后的一丝侥K虑也烟消云散。 杜元铣身为三朝元老,性情向来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他不再有半分犹豫,猛地一步踏出,自文臣队列中走出,对着龙椅之上的帝辛,声如洪钟,掷地有声地一拜。 “臣,上大夫杜元铣,有本启奏!” 他这一声,中气十足,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决绝,瞬间打破了朝堂的平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帝辛眉头一皱,沉声道:“杜爱卿有何事启奏?” 杜元铣猛地抬起头,伸手一指那正满脸错愕,不知所措的苏妲己,声色俱厉地喝道:“臣,要参奏此妖妃!”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就连帝辛,也当场就蒙了。 妖妃? 妲己怎么就成妖妃了? 她入宫以来,别说祸乱朝纲了,就连自己的寝宫都很少出,每日不是看书,便是养病,安分得不能再安分。 除了……就是不肯跟自己同房。 可这事,是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的吗? 帝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干巴巴地说道:“杜爱卿,此话从何说起?苏妃……苏妃她品性温良,何来‘妖妃’一说?你是不是……看错了?” 妲己也蒙了。 她正学着宫里的规矩,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当个背景板,怎么这火就烧到自己身上了? 还说她是妖? 这老头,莫不是眼神不太好使。 本宫乃天地间第一只鬼,称我为鬼,或许还算沾点边。 说我是妖?还是狐狸?真是……岂有此理。 她心中虽在吐槽,面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受惊小鹿般的表情,眼眶瞬间就红了,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杜元铣见帝辛支支吾吾,言语间竟还有维护之意,更是气得三尸神暴跳。 他指着妲己,对着帝辛痛心疾首地说道:“大王!您被这妖物蒙蔽了双眼啊!此女乃是九尾狐妖所化,潜入宫中,正是要霍乱我大商的江山社稷!臣今日已用仙家秘法观之,看得真真切切,绝无虚假!” “还请大王当机立断,立刻下旨,将这妖妃当众处死,以正朝纲,以安天下!”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 帝辛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可以容忍臣子的直言进谏,但绝不能容忍这等无端的构陷。 “杜元铣!”帝辛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怒意,“孤敬你是三朝元老,对你多番忍让。但你今日,竟敢在金殿之上,公然污蔑君妃,蛊惑人心,是何居心?” 杜元铣见帝辛执迷不悟,竟反过来质问自己,心中那股悲愤与失望,瞬间达到了顶点。 他知道,寻常的劝谏,已然无用。 这位刚直了一辈子的老臣,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光芒。 他猛地转身,朝着金殿之上那根盘龙巨柱,便要一头撞去! “大王若不肯为社稷除此妖孽,那老臣,唯有以死明志,以血醒君!” “杜大夫!” “元铣公!” 商容与比干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死死拉住他。 满朝文武,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片死寂。 以死相逼! 这已然是将帝辛,将整个朝堂,都逼到了悬崖的边缘。 第八十五章 妖妃当道 帝辛一阵头大。 他看着队列中毅然决然站出来的商容与比干,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个杜元铣,他尚可以三朝元老的身份敬他三分,再斥他个年老昏聩,胡言乱语。 可如今,连当朝亚相和首相都站了出来,异口同声地表示,杜元铣所言非虚,苏妃……当真是妖物! 这问题,可就大了。 “大王!”商容老泪纵横,指着妲己,声音悲愤,“此妖妇狐尾摇曳,妖气冲天,绝非虚言!老臣与比干首相皆亲眼所见,万不会错!还请大王速速决断,为我大商社稷,除了此獠啊!” “臣附议!”比干亦是神情肃穆,他比商容更为沉稳,话语也更具分量,“大王,臣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日之举,非为攻讦君妃,实乃为江山永固。此妖不除,大商危矣!” 三位重臣,声泪俱下,言辞恳切,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商王朝在妖妃手中分崩离析的未来。 满朝文武,皆是噤若寒蝉。 他们看看那三位捶胸顿足,恨不得以死明志的老臣,又看看龙椅之旁,那个被吓得花容失色,娇躯微颤,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的绝色佳人。 一时间,竟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非。 帝辛的脸色,已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而一旁的妲己,心中却是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她是谁? 天地间第一只鬼,九幽之主座下第一走狗,未来的地府之主! 如今转世为人,安安分分地待在宫里,等着自家主人下一步的指示,结果这群老东西,竟敢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狐狸精?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让她感到屈辱! 本宫的格调,是区区狐狸能比的吗? 妲己心中怒火中烧,她朱唇轻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金殿,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三位大人,当真是……好眼力。” 她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屑。 “本宫听闻,人老了,便会眼花耳背,神智不清。今日一见,方知此言不虚。” “你们说本宫是妖,可有证据?仅凭你们那双昏花的老眼,信口雌黄,便想在朝堂之上,污蔑君妃,定我死罪?这便是你们为相多年的道理吗?” “还是说……”妲己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直视着三人,“你们是觉得大王好糊弄,还是觉得我苏家好欺负?” 这番话,说得又急又快,辞锋犀利,条理清晰,哪里还有半分弱女子的模样。 杜元铣三人被她这番抢白,一时竟有些语塞。 他们总不能说,是自己偷偷抹了仙人给的药水才看到的吧? “你……你这妖妇,还敢狡辩!”杜元铣气得浑身发抖。 “老眼昏花?我等三人,皆看得真切,岂会有错!”商容亦是怒斥。 “强词夺理!妖孽之言,何足挂齿!”比干更是直接给妲己扣上了一顶帽子。 “呵,”妲己冷笑,“空口无凭,血口喷人,这就是我大商的股肱之臣?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 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整个金殿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吵吵嚷嚷,与那市井间的菜市场无异。 “够了!” 龙椅之上,一直沉默的帝辛,终于爆发出了一声雷霆般的怒吼。 那声音中蕴含的无上人王威压,瞬间镇住了所有人。 整个金殿,刹那间鸦雀无声。 帝辛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刀,扫过下方众人,脸上满是滔天的怒意与失望。 “吵吵闹嚷,成何体统!此乃金殿,非尔等攻讦谩骂之地!” 他指着杜元铣三人,声音冷得像是九幽的寒冰:“三位爱卿,孤敬你们是国之栋梁,但今日之言行,未免太过荒唐!“”苏妃是孤亲自选定,品性如何,孤心中有数。尔等无凭无据,仅凭一面之词,便要致其于死地,是何居心?” 他又看向妲己,眉头紧锁:“你亦是君妃,当有母仪之态,与朝臣在殿上争吵,是何道理?” 训斥完众人,帝辛只觉得一阵心力交瘁,再无半分上朝的心情。 “退朝!” 他大袖一挥,不容置疑地喝道。 “另,杜元铣、商容、比干三位大人,即刻回府,好生冷静冷静,闭门思过!无孤旨意,不得上朝!” 说罢,他不再理会众人各异的神色,转身便朝着后殿走去,背影中充满了烦躁与怒火。 …… 九幽道场,黄泉水镜之前。 苏玄将朝歌金殿之上的这出闹剧,从头到尾看了个一清二楚。 当看到那三位老臣捶胸顿足,妲己又毫不客气地回怼,最后帝辛暴怒收场时,他终是忍不住,端着茶杯笑得前仰后合,连茶水都洒出来几滴。 “有趣,当真是有趣。” 他摇着头,脸上满是讥诮。 “这云中子,当真是个人才。找不到真正的妖妃,便想凭着一瓶不知所谓的药水,强行制造一个‘妖妃’出来,以此来离间君臣,搅乱朝纲?” “这手段,未免也太小儿科了些。他当真以为,凭这就想让帝辛杀了妲己?简直是痴人说梦。” 苏玄抿了口茶,对这出闹剧下了最终的判词。 虎头蛇尾,不值一提。 然而,他脸上的笑容尚未完全敛去,第二天,从朝歌城传来的消息,却让他微微一愣,随即,眼中的笑意化作了深不见底的玩味。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亚相比干,被人发现惨死于府邸之中,胸膛被整个剖开,一颗七窍玲珑心,不翼而飞。 首相商容,死状更是凄惨,双目被人生生剜去,血流不止,七窍之中,亦是流淌着黑色的血液。 而那始作俑者,上大夫杜元铣,更是连头颅都找不到了,只留下一具无头的尸身,倒在血泊之中。 三位三朝元老,股肱之臣,一夜之间,尽数惨死! 消息传出,整个朝歌城瞬间炸开了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与震动之中。 究竟是谁,敢下如此毒手?又是何等残忍的手段? 无数的猜测与流言,开始在城中的每一个角落滋生。 而所有的矛头,都心照不宣地,指向了同一个人。 苏妲己。 昨日,三位大臣刚刚在朝堂之上指认她是妖妃。 今日,三人便以如此诡异而残忍的方式暴毙。 要说这其中没有关联,谁信? 同一时间,一则则令人不寒而栗的谣言,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速传遍了朝歌的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苏妃娘娘是九尾狐妖变的!” “是啊!三位大人看破了她的真身,这才惨遭毒手!比干大人的心,肯定是被那妖妃给吃了!” “太可怕了!妖妃当道,迷惑大王,我大商,怕是要完了!” 第八十六章 三臣落九幽 九幽之地,死寂是唯一的旋律。 忘川河水无声流淌,冲刷着亘古的怨与痴,彼岸花在河岸的幽冥黄土上开得如血,妖异而凄美。 三道虚幻的魂影,带着新死的茫然与旧日的朝服,踉跄地出现在这片绝域。 正是杜元铣、商容、比干。 他们环顾四周,入目皆是灰败与死寂,那股源自天地本源的阴寒,让他们这些刚刚脱离肉身的魂魄,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战栗。 “这……这是何处?”商容的魂体最是虚弱,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惊恐。 也就在此时,莲台之上的苏玄,已然从最初的惊愕中回过神来。 他并未急着现身,只是指尖轻点,面前的幽冥黄泉水镜之上,因果流转,光影回溯。 画面中,两道鬼祟的妖影,在夜色下潜入了三位大臣的府邸。 一道身披华丽羽衣,指甲锐利如刀,正是九头雉鸡精;另一道怀抱琵琶,指尖拨动间,无形音刃便已割开血肉,正是玉石琵琶精。 她们的手段狠辣而直接,一个剜心,一个取目,一个断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妖气被完美地掩盖,只留下一片酷烈血腥的现场。 “呵。” 苏玄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刺骨的寒意。 原来是这两个当初在轩辕坟侥幸逃脱的孽畜。 这般急不可耐地跳出来,替他那背后之人办这等腌臢事,当真是好走狗。 他甚至无需再推演,便已明了这背后的一切。 云中子! 好一个阐教福德真仙,好一个道貌岸然之辈! 找不到真正的妖妃,便强行构陷一个。 构陷不成,竟直接痛下杀手,将三位股肱之臣残忍虐杀,再将这滔天的罪孽,尽数嫁祸于妲己之身! 如此一来,妖妃残害忠良的罪名便坐实了。 世人愚昧,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届时,天下人都会认为帝辛被妖妃迷惑,滥杀无辜,朝纲败坏。 那西岐,便可高举“为君除妖,为民请命”的大旗,名正言顺地起兵造反了。 好毒的算计! 好狠的心肠! 苏玄眼中的杀意一闪而逝,整个九幽的温度,都仿佛随之骤降了数分。 他缓缓起身,一步踏出,身形便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三位老臣的魂魄之前。 三魂被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吓了一跳,正待发问,却被苏玄身上那股与整个九幽融为一体的浩瀚威压,惊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三位,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苏玄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杜元铣闻言,魂体剧颤,对着苏玄轰然拜倒:“请上仙明鉴!” 商容与比干亦是满心愧疚,齐齐拜下。 他一挥手,水镜浮现,将方才看到的那一幕,清晰地展现在三魂面前。 “杀你们的,并非苏妃,而是这两只奉了阐教仙长云中子之命的妖物。” “其目的,便是要坐实妖妃之名,离间君臣,乱你殷商的天下。” 看着水镜中那两张狰狞的妖物面孔,听着苏玄这番诛心之言,三位老臣如遭雷击,彻底呆立当场。 他们不是蠢人,瞬间便想通了其中的所有关窍。 原来,从头到尾,这都是一个局。 一个针对大王,针对整个大商的,天大的阴谋! 而他们三个,不过是这阴谋之中,被随意牺牲掉的,三颗再渺小不过的棋子。 “噗……” 商容一口魂气喷出,魂体变得愈发虚幻,他仰天悲呼:“大王!老臣……老臣对不住您啊!” 比干亦是浑身颤抖,那张素来沉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绝望之色:“我等一片忠心,竟成了奸人利用的刀刃……” 杜元铣更是老泪纵横,他朝着朝歌的方向,重重叩首,魂体几乎要就此崩散:“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啊!恨不能重归朝堂,再为大王尽忠,将这奸计昭告天下!” 三人的忠义,发自肺腑,竟引动了这片死寂的九幽,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共鸣。 苏玄看着他们,心中那丝因算计被扰而生的不快,竟被一股莫名的情绪所取代。 这等忠臣,不该就此湮灭。 “也罢。” 苏玄轻叹一声,声音再次响起,“本座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三魂闻言,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重返朝歌,再辅君王。” “真的?!”杜元铣的声音都在颤抖。 “自然。”苏玄颔首,但话锋一转,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不过,有条个件。” “尔等此番回去,乃是以幽冥之物重塑的身躯,不容于阳世天道。是以,此生不得踏出朝歌城半步。一旦离开,城中人王龙气与万民愿力便再也护不住你们,届时天地人三道皆不容,不消片刻,便会真灵消散,彻底从这世间抹去。” “三位,可愿意?” 这条件不可谓不苛刻,形同于画地为牢。 但三人没有丝毫犹豫,异口同声,斩钉截铁。 “愿意!” “只要能为大王尽忠,守护我大商江山,便是永世不得超生,我等也心甘情愿!” “善。” 苏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淡然的笑意。 他不再多言,心念一动,脚下的幽冥黄土自动飞起,在他掌心汇聚、蠕动。 他又自一旁的黄泉之中,引来三捧泉水,融入土中。 土为骨,水为血。 在苏玄那神乎其技的操控之下,三具与杜元铣、商容、比干生前别无二致的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迅速捏造而成,栩栩如生,宛如沉睡。 只是,这身躯终究是死物,缺少了一丝灵性。 苏玄深吸一口气,胸中一缕精纯到了极致,仿佛能冻结万物的太阴真气,被他缓缓吐出。 那真气一分为三,如三条灵动的银蛇,分别钻入了三具肉身的眉心。 嗡——! 三具肉身轻轻一震,皮肤之上竟泛起了一层温润的宝光,仿佛被赋予了真正的生命。 “七日之后,身躯方能与魂魄完美融合。”苏玄看着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去吧,七日之后,本座自会送你们回去。” 三魂看着那三具崭新的“自己”,感受着其中传来的亲切感,心中除了震撼,只剩下无尽的感激。 他们对着苏玄,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郑重无比。 “多谢……道祖再造之恩!” 第八十七章 真相大白 寿仙宫内,气氛冷凝如冰。 帝辛负手立于窗前,目光落在庭院中那株被秋霜打过的梧桐,眼神晦暗不明。 宫人早已被尽数遣退,偌大的宫殿,只余他与榻上那人。 妲己斜倚在软榻上,一身素色宫装,未施粉黛,反倒更显出那份惊心动魄的清丽。 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一枚罗刹果,看似悠闲,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鬼母特有的讥诮与不耐。 禁足。 这罪名,当真有趣。 她堂堂九幽之主座下第一人,竟会因几条凡人的性命,被怀疑成什么见不得光的妖物。 帝辛心中更是烦躁。 他已经将那三位大臣的府邸翻了个底朝天,除了血腥,再无半点妖气残留。 手段干净利落,不留痕迹,这更让他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妲己身上。 理智告诉他,此事疑点重重,不该轻易定论。 可那三位老臣的惨死,又如三座大山压在他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所有的线索,都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精准地指向了眼前这个看似无辜的女子。 他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妖。 此时,三道穿着染血朝服的虚影,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在了他与妲己之间。 那三张脸,正是杜元铣、商容、比干! “啊!” 饶是妲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手中的罗刹果都滚到了地上。 帝辛更是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护在妲己身前,身上人王龙气勃发,厉声喝道:“何方鬼魅,敢在孤面前放肆!” 那三道身影被他龙气一冲,魂体皆是一颤,险些溃散。 “大王息怒!老臣……老臣并非鬼魅!”杜元铣当先拜倒,声音急切。 商容与比干亦是齐齐跪下,神情激动,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见到君王的欣喜。 帝辛愣住了。 他看着这三张熟悉的面孔,又看了看他们那半透明的身躯,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 “你们……不是已经……” “回大王,说来话长。”杜元铣定了定神,将他们在九幽之地的遭遇,以及那位神秘道祖的再造之恩,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们又将水镜中所见的,那九头雉鸡精与玉石琵琶精深夜潜入府邸,残忍行凶的一幕,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事情便是如此。杀害我等的,并非苏妃娘娘,而是那两只奉了阐教仙长云中子之命的妖物!”比干的声音沉稳,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与对真相的愤怒,“其目的,便是要嫁祸苏妃,离间君臣,乱我大商天下!” 整个寿仙宫,陷入了一片死寂。 帝辛怔怔地听着,脸上的神情从震惊,到错愕,再到难以置信,最终,尽数化作了滔天的怒火。 云中子! 又是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他竟敢如此欺瞒于他,算计于他,将他这位人族之主玩弄于股掌之间! 好,好一个阐教福德真仙!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煌煌帝威,自帝辛身上轰然爆发,整个寿仙宫都在这股怒火下瑟瑟发抖,梁柱嗡鸣。 “欺人太甚!” 帝辛一拳砸在身旁的紫檀木案几上,那坚逾精铁的木料,瞬间化为齑粉。 他胸膛剧烈起伏,那双燃烧着怒焰的眼眸,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猛地转过身,看向软榻上同样一脸错愕的妲己,那滔天的怒火,在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时,瞬间化作了无尽的愧疚与懊恼。 他深吸一口气,挥退了所有思绪,竟对着妲己,郑重无比地长揖及地。 “爱妃,是孤……错怪你了。” 他乃人王,九九之尊,这一拜,重如泰山。 妲己彻底愣住了。 她设想过无数种真相大白后的场景,帝辛或许会赏赐,或许会安抚,或许会不了了之。 却唯独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向自己道歉。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高大的背影,感受着他话语中那份不加掩饰的真诚与愧疚,妲己的心头,竟没来由地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 那是一种混杂着错愕、别扭,还有一丝……不好意思的奇特感觉。 她活了无尽岁月,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凡人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一旁的杜元铣三人更是老脸一红,齐齐对着妲己拜倒:“苏妃娘娘恕罪!我等老眼昏花,险些铸成大错,害了娘娘性命!” “三位大人快快请起。”妲己连忙侧身避开,她可受不起这三位人族忠良的大礼,“不知者不罪,此事罪在奸人,与三位何干。” 见妲己并未追究,三位老臣才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杜元铣看着自己这副身躯,叹了口气,对帝辛说道:“大王,我等明面上已是‘死人’,如今这副身躯又是幽冥之物所化,不容于阳世天道,日后怕是再也无法在人前露面,只能于这深宫之中,为大王出谋划策了。” “无妨!”帝辛摆了摆手,眼中的喜悦溢于言表,“三位爱卿能回来,于孤而言,便是天大的幸事!有没有官职,又有何妨?” 一场惊天危机,就此消弭于无形。 然而,帝辛心中的怒火,却半点未曾消减。 “妖物!好大的狗胆!竟敢潜入我朝歌城中,残害孤的股肱之臣!”他眼中杀机毕露,“黄飞虎何在!孤要立刻点齐兵马,借人道龙气,将那两只孽畜给孤揪出来,碎尸万段!” 他此刻怒火攻心,只想将那两个凶手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大王,不可。”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妲己却忽然开口,阻止了他。 帝辛不解地看向她。 只见妲己缓缓站起身,那双妩媚的眼眸中,闪烁着与她容貌截然不符的冷静与睿智。 “直接出手,容易打草惊蛇。”她的声音清冷,条理清晰,“那两只小妖不过是马前卒,杀了她们,固然能解一时之气,却也于事无补。我们真正的对手,是她们背后那个躲在暗处,名为云中子的老道。” “一旦动了她们,那老道必然心生警觉,再想将他揪出来,便难了。” 此言一出,帝辛瞬间冷静了下来。 杜元铣三人亦是抚须点头,深以为然。 “苏妃娘娘所言极是。”商容沉声道,“那阐教仙长手段诡谲,我等万不可轻举妄动,落入他的圈套。” 帝辛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终究还是将那股杀意强行压了下去。 “那就……暂且先放她们一马?”他咬着牙,声音里满是不甘。 妲己看着他那副憋屈的模样,忽然掩嘴轻笑,那笑容如百花绽放,让整个宫殿都为之一亮。 “大王放心。”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们欠下的债,迟早,要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第八十八章 姬昌得子 朝歌城内,暗流汹涌。 边关的战报与各地诸侯的异动,如两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帝辛心头。 北海袁福通的反叛,而今,东南西北四大诸侯,竟也隐隐有了不臣之心。 东伯侯姜桓楚,是他的岳丈,国之栋梁。 南伯侯鄂崇禹,素来忠勇。 北伯侯崇侯虎,虽有小过,却也算恭顺。 唯独那西伯侯姬昌,深得民心,又精通卜算之道,最是让他忌惮。 倘若这四位国之柱石同时反叛,大商的锦绣江山,顷刻间便会烽烟四起,土崩瓦解。 帝辛在殿内来回踱步,眉间的“川”字,深得能夹死蚊蝇。 “大王可是在为四侯之事烦忧?” 一个清冷中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妲己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后,她手中端着一碗刚刚温好的莲子羹,那双颠倒众生的眸子里,却闪烁着与她容貌截然不符的冷静与睿智。 帝辛驻足,叹了口气,并未隐瞒:“爱妃所言不差。那四人若反,江山危矣。” 妲己将莲子羹放到案几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大王何不换个思路?” “哦?”帝辛来了兴致。 “强敌在外,则需聚而歼之。可若是他们自己走进了笼子,那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妲己的声音平淡,却仿佛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魔力。 “大王可以商议北海战事为由,召集四侯入朝歌。他们既是臣子,便没有拒绝的道理。一旦入了这朝歌城,远离封地,失了兵权,便如拔了牙的老虎,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再翻不起风浪。” “届时,只需将他们软禁于府中,好生‘款待’,外面的那些兵将群龙无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如此,这东南西北之危,不就迎刃而解了?” 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字字诛心。 帝辛怔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子,那张绝美的容颜之下,竟藏着如此犀利狠辣的政治手腕。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聪慧,而是对人心与权术的极致洞察。 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似乎从未真正看懂过她。 “好!好一个请君入瓮!” 帝辛一拍大腿,眼中阴霾尽扫,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赞叹与欣赏。 他上前一步,竟不是去拥抱那动人的娇躯,而是握住了她那柔若无骨的手,眼神灼灼:“爱妃之才,胜过我朝中百万雄兵!有你在此,何愁天下不定!” 妲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微微一愣,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与那份不加掩饰的激赏,心头生出一股别扭的情绪。 她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垂下眼帘,低声道:“能为大王分忧,是臣妾的本分。” 几日后,一纸王诏,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了洪荒四极。 西岐城,侯府之内。 姬昌手持那卷王诏,看着上面那熟悉的朱砂印记,久久不语。 他身后,长子伯邑考面露忧色:“父亲,朝歌此时召见,怕是来者不善。” 姬昌轻叹一声,他何尝不知。 他取来五十根蓍草,于堂前席地而坐,心神沉静,开始为自己此行卜算一卦。 蓍草分合,阴阳演变。 许久之后,一个卦象,清晰地呈现在他面前。 困龙在渊,七年之厄。 “七年牢狱之灾……”姬昌喃喃自语,脸上却无半分惧色,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天命如此,避无可避。 他缓缓起身,将蓍草收起,声音平静:“邑考,为父走后,西岐便交由你与你二弟打理。切记,安抚领地,善待百姓,不得有误。” “父亲!”伯邑考双目泛红。 “去吧。”姬昌摆了摆手,背影萧索,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数日后,西伯侯的车驾,踏上了前往朝歌的漫漫长路。 行至一处名为燕山的地方,天色骤变。 平地里狂风大作,乌云翻滚,一道道惨白的闪电如怒龙般在云层中穿梭,雷鸣之声震耳欲聋。 “保护侯爷!” 随行的护卫连忙将马车团团围住,警惕地望着这诡异的天象。 风雷过后,大雨倾盆。 待雨势稍歇,一位护卫在路旁的一座古墓下,竟发现了一个被襁褓包裹的婴儿。 那婴儿不哭不闹,一双眼睛黑亮有神,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侯爷,这里有个孩子!” 姬昌闻声下车,看到那婴儿的瞬间,心中便是一动。 他一生仁德,见此弃婴,自是不忍,当即便决定将其收为义子。 他将婴儿抱起,正欲带回车上,天空中却祥云朵朵,一道仙风道骨的身影飘然而至。 “侯爷且慢。” 来者正是终南山玉柱洞的云中子,他看着姬昌怀中的婴儿,稽首笑道:“此子与贫道有师徒之缘,合该由我带回山中,传授道法。侯爷觉得如何?” 姬昌本就无力照顾这孩子,能拜入仙门,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点头同意。 云中子大袖一挥,一股柔和的仙力便将那婴儿卷起,连同他自己,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只留下姬昌与一众护卫,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仿佛刚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 九幽道场,黄泉水镜之前。 苏玄将这一幕从头到尾看了个一清二楚,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忍不住轻笑出声。 “天道大势,果然难以更改。” 他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玩味。 “即便我这只蝴蝶扇了扇翅膀,让一些事情发生了偏转,可这该出场的人物,却还是一个不少地冒了出来。” 雷震子出世,那哪吒,怕是也快了。 “既然如此……”苏玄摩挲着下巴,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恶作剧般的光芒,“这棋局,若是只有你天道一方的棋子,未免也太无趣了些。” “也罢,我便也为你这剧本,添上一个角色。” 他心念一动,自九幽地脉深处,摄来一团精纯到了极致,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后天煞气。 他又引来一缕流淌于忘川河底的九幽本源之气,最后,自自己体内,逼出了一口最为精纯的先天太阴之气。 三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霸道阴邪的力量,在他掌心缓缓汇聚、蠕动。 最终,在他的神念操控之下,竟凝聚成了一颗通体漆黑,散发着无尽魔意与不祥气息的——魔丸。 苏玄看着自己手中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屈指一弹,那颗魔丸便化作一道乌光,悄无声息地投入了那缓缓转动的人道轮回之中。 “去吧,给这出大戏,添点乐子。” 第八十九章 囚禁四侯 数日后,朝歌城外官道之上,尘土飞扬。 四路诸侯的车马,在甲士的护卫下,一前一后,缓缓驶向那座雄伟的都城。 西伯侯姬昌、南伯侯鄂崇禹、北伯侯崇侯虎、东伯侯姜桓楚,这四位镇守大商四方,权势滔天的诸侯,终于齐聚于此。 只是,这气氛却无半点久别重逢的熟络,反而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金殿之上,帝辛高坐龙椅,面沉如水,目光如炬,扫过下方躬身而立的四位诸侯,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 “四位爱卿,一路辛苦。” 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却让殿下四人心中皆是一凛。 “为大王分忧,不敢言苦。”东伯侯姜桓楚作为国丈,率先开口,声音沉稳。 “哼,分忧?”帝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孤看,是给孤添堵吧。” 他目光一转,如利剑般直刺西伯侯姬昌。 “姬昌,你前番上奏,言苏妃乃是妖孽,蛊惑君心,让孤将其处死。可有此事?” 姬昌心中一沉,却还是硬着头皮,躬身道:“臣……确有此言。臣亦是为我大商江山社稷着想,绝无半点私心。” 他话音未落,一旁的南伯侯鄂崇禹便立刻出列,为他求情:“大王息怒!西伯侯为人忠厚,想来也是一时被奸人蒙蔽,才会言语有失,还望大王看在他往日功劳的份上,从轻发落。” 帝辛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声中,没有半分暖意。 “好,好一个忠心耿耿,好一个兄弟情深。” 他缓缓起身,人王龙气勃发,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分。 “只是,孤何时说过,要治他的罪了?” 姬昌与鄂崇禹皆是一愣。 “孤只是好奇。”帝辛踱步走下御阶,来到姬昌面前,那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姬昌整个笼罩其中。 “西伯侯你精通卜算之道,能知过去未来,竟连孤的爱妃是人是妖都能一眼看穿。那你倒是给孤算算……” 他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如惊雷般在姬昌耳边炸响。 “我殷商的国运,还能有多久?什么时候,会亡?” 轰! 姬昌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他猛地抬头,骇然地看着帝辛,那双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恐与不敢置信。 这话……是能问的吗?! 这已经不是试探,而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若是算出来,敢说吗?说了,是泄露天机,更是大逆不道,当场便要身首异处。 他若是说算不出来,那便是欺君罔上,同样是死罪。 更可怕的是,这或许是大王在点他,在警告他西岐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一时间,冷汗顺着姬昌的额角,涔涔而下。 一旁的鄂崇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无人色,想要再求情,却发现自己在帝辛那如渊似海的威压下,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北伯侯崇侯虎与东伯侯姜桓楚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引火烧身。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帝辛看着姬昌那副如遭雷击的模样,嘴角的讥诮之色更浓。 他直起身,缓缓走回龙椅,声音恢复了平淡,却更显冰冷。 “算吧。什么时候算出来,什么时候,你们再离开这朝歌城。” “至于现在……”帝辛坐回龙椅,淡淡道,“便先委屈西伯侯与南伯侯,在驿馆之中,好生住上几日了。” 此时,两位身形微胖,脸上堆着谄媚笑容的大臣,便一路小跑地进了大殿。 “臣,费仲(尤浑),参见大王!” 二人一进殿,便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但他们是何等人物,脸上神情不变,依旧是那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大王,臣等有本启奏!”费仲抢先一步,高声道,“如今四方不宁,叛乱时有发生,此皆因我大商国威日渐衰微,未能震慑宵小。为彰显我天朝上国之威严,重塑人皇之神武,臣以为,当于朝歌城内,修筑一座‘鹿台’!” 尤浑亦是连忙附和:“费大夫所言极是!鹿台高可摘星,广可阅兵,其上遍镶美玉,尽挂明珠。一旦建成,必能使四方来朝,万民敬仰,大王之威名,亦将流传千古!” 二人一唱一和,将这鹿台夸得天花乱坠,仿佛只要建成,便能天下太平。 姜桓楚与崇侯虎听得眉头紧锁,心中暗骂。 如今国库本就不丰,各地又急需军费粮草,这两个奸臣竟然还怂恿大王搞这等劳民伤财的土木工程,简直是祸国殃。 他们正待出言反驳,却听龙椅之上的帝辛,猛地一拍扶手。 “好!” 帝辛的声音里,竟带上了几分赞许与兴奋。 “此议甚好!深得孤心!” 他缓缓起身,目光扫过下方众人,朗声道:“两位爱卿所言,只说其一,未说其二。如今东南两地战乱不休,流民遍地,若不加以安顿,必成心腹大患。然则国库吃紧,若直接开仓放粮,亦非长久之计。” “修筑鹿台,正好可以‘以工代赈’!将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尽数征召而来,管他们一日三餐,给他们一口饭吃。如此,既能彰显我皇威,又能安抚流民,消弭祸乱于无形,岂非一举两得?”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姜桓楚与崇侯虎目瞪口呆地看着帝辛,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他们本以为这是昏君之举,没想到,大王竟还有这等深意? 以工代赈……这等经世济民的法子,他们竟闻所未闻。 一时间,他们看向帝辛的眼神,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多了一丝由衷的钦佩与折服。 唯有费仲、尤浑二人,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脸上谄媚的笑容愈发真诚。 “大王圣明!臣等愚钝,竟未想到此节!大王此举,真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帝辛对他们的马屁照单全收,目光转向北伯侯崇侯虎。 “崇侯虎,你素来精于营造,这修筑鹿台的监工之职,便交由你了。”他的声音不容置疑,“鹿台一日未建成,你便一日不得返回北地。” 崇侯虎心中一凛,他知道,自己也被变相软禁了。 但他能说什么?只能躬身领命:“臣,遵旨。” 只是他心中却在暗自盘算,这等浩大的工程,油水想必是极大的,自己定要从中好好捞上一笔。 最后,帝辛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老丈人,东伯侯姜桓楚的身上,语气终于缓和了几分。 “东伯侯,你远道而来,王后亦是思念许久。便在朝歌多住些时日,与王后好生叙叙旧吧。” 姜桓楚心中一声长叹,却也只能无奈应下。 至此,四方诸侯,尽数被留在了朝歌。 第九十章 哪吒魔丸 朝歌城中,那桩由费仲、尤浑二人提议,帝辛拍板定下的鹿台修筑之事,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涟浪。 起初,百姓们听闻大王要以工代赈,征召流民修筑高台,皆是交口称赞,感念人皇圣明。 但很快,这风向便悄然变了。 不知从何处流出的谣言,如瘟疫般在朝歌的街头巷尾疯传。 “听说了吗?那鹿台哪里是为安抚流民,分明是为那苏妃娘娘修建的寻欢作乐之所!” “可不是嘛!我三叔家的二侄子就在工地上,说那用的木料,全是千年以上的金丝楠木,运来的玉石更是堆积如山,这得耗费多少民脂民膏?” “苛政猛于虎啊!帝辛沉迷女色,昏庸无道,如此大兴土木,耗尽国库,我大商怕是气数已尽了!” “噤声!想死不成?不过……听闻西岐的西伯侯仁德无双,爱民如子,若他为新主……” 流言愈演愈烈,三人成虎,渐渐地,帝辛在民间的声望一落千丈,成了奢靡无道的昏君。 而那远在西岐的姬昌,反倒成了万民心中期盼的救世明主。 天下风雨欲来,暗流汹涌。 然而,这些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似乎暂时还未波及到那远在陈塘关的总兵府。 此刻的总兵府,正被一股紧张到极致的气氛所笼罩。 殷夫人的卧房之外,总兵李靖身着甲胄,焦躁地来回踱步,那张素来沉稳刚毅的脸上,写满了挥之不去的忧虑。 整整三年了。 他的夫人怀胎,已有三年零六个月。 此事早已成了陈塘关,乃至整个东海之滨的一桩奇谈。 若非有高人断言夫人腹中所怀乃是贵子,他恐怕早就以为是何方妖孽作祟了。 “哇——!” 就在他心烦意乱之际,一声惊天动地的婴儿啼哭,终于自卧房之内冲天而起。 那哭声洪亮至极,竟引动了关外东海的潮汐,生生掀起三尺浪涛。 “生了!终于生了!” 李靖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喜悦之色,瞬间凝固了。 床榻之上,并无他想象中的婴孩。 有的,只是一个圆滚滚、滴溜溜,迎风便涨,散发着淡淡红光的大肉球。 那肉球之上,经络密布,甚至还能看到微弱的心跳,仿佛一个活物。 “这……这是什么怪物?!” 李靖骇得连退三步,一股寒意自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征战沙场半生,斩妖除魔无数,何曾见过如此诡异的胎儿? “妖孽!定是妖孽作祟!” 李靖又惊又怒,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剑身之上寒光凛冽,对准那肉球便要一剑劈下。 “将军剑下留人!” 就在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自屋外传来,紧接着,一位身着八卦道袍,仙风道骨的道人,脚踏祥云,飘然而至。 来者手持拂尘,面带微笑,正是那乾元山金光洞的太乙真人。 李靖见是仙长驾临,连忙收剑行礼,只是脸上的惊怒之色未减:“仙长,此物非人,乃是妖胎,末将正要为民除害!” “非也,非也。”太乙真人笑着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那肉球之上,眼中满是欣赏与喜悦,“此胎非是妖孽,乃是奉玉虚宫符命,降世的灵珠子转世,未来的将星。贫道此来,正是要收他为徒,福缘深厚,前途不可限量啊。” 李靖闻言,将信将疑,但既然是阐教仙长亲口所言,他也不好再动手,只能悻悻作罢。 “既是奉了师尊之命,贫道今日便为他开此仙窍。” 太乙真人一脸的胸有成竹,他从袖中取出一柄小巧的玉如意,对着那肉球轻轻一点。 只听“波”的一声轻响,那肉球应声而开,如同莲花般绽放。 满室红光之中,仙气缭绕。 太乙真人捋着胡须,脸上挂着得道高人特有的温和笑意,准备迎接自己的爱徒出世。 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连同那捋胡须的动作,一同僵住了。 肉球之中,并非一个婴儿。 而是两个。 两个粉雕玉琢,一般无二,几乎一模一样的婴儿,正并排躺在一起,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唯一不同的是,一个婴儿的身上,环绕着一缕淡淡的红色光晕,皮肤白里透红,像一团温暖的火。 另一个婴儿的周身,则萦绕着一圈浅蓝色的水波,肌肤晶莹剔透,似一块无瑕的冰。 “……” 太乙真人彻底懵了。 他那运转了不知多少元会的脑子,在这一刻,仿佛被一记闷棍狠狠敲中,一片空白。 双……双胞胎?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师尊元始天尊只说,命他来陈塘关,收那灵珠子转世的将星为徒。 可没说这灵珠子转世,还是买一送一,打包出售的啊! 而且,一个红的,一个蓝的…… 哪个才是灵珠子?哪个才是哪吒? 李靖在一旁也看傻了,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间竟也忘了追究肉球的怪异。 “仙……仙长?” 太乙真人回过神来,老脸微不可查地一红,强行维持着仙长的镇定,干咳了两声。 “咳咳,天降祥瑞,天降祥瑞啊……” 他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背过身去,十指飞速掐动,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这两個婴儿的命格,竟如出一辙,同根同源,皆带着将星的杀伐与灵珠的仙蕴,根本无法分辨。 “这……这可如何是好?” 太乙真人心中叫苦不迭。 他总不能随便挑一个,把另一个丢下吧?这要是搞错了,回去非被师尊扒了皮不可。 可要是两个都收了…… 他看了一眼那两个已经开始手舞足蹈,好奇地抓着对方小脚丫啃的熊孩子,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个哪吒,就已经是混世魔王了。 这要是来两个……他这乾元山,怕不是要被拆了? 无奈之下,太乙真人长叹一声,只得硬着头皮,转过身来,对着李靖,露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高深表情。 “李总兵,恭喜,贺喜啊!此乃天佑陈塘,大吉之兆!你这两个孩儿,皆与我阐教有缘,贫道便将他们一并收为弟子了。” 他指着那红彤彤的婴儿,道:“此子,便取名‘哪吒’。” 又指着那水灵灵的婴儿,略一沉吟:“这个……嗯,便叫‘小吒’吧。” 名字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敷衍。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九十一章 黑心恶虎 九幽道场,黄泉水镜之前,苏玄将陈塘关总兵府的这一幕闹剧尽收眼底,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端起一杯温热的黄泉花茶,看着镜中那个手足无措,老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还得强行维持仙长风范的太乙真人,只觉得浑身舒泰,念头通达。 有趣,当真是有趣。 他送入轮回的那颗魔丸,终究还是不负他望,与那灵珠子凑到了一处。 这两个胎儿,一个灵珠,一个魔丸,在殷夫人的腹中待了三年零六个月,早已在混沌中命格相融,气息相连。 说得好听点,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说得难听点,这俩就是一个打包的买卖,谁也别想甩开谁。 灵珠子虽是天定将星,却终究是阐教根正苗红的仙家转世,骨子里还带着几分秩序。 可他这魔丸,乃是截取了无尽凶煞之气、九幽死气、太阴本源,揉捏而成的混世之胎,天生便带着一股无法无天,要将这天地都捅个窟窿的叛逆。 一个哪吒已经够能折腾了,如今买一送一,还是个加强版的混世魔王。 他倒要看看,你太乙真人有什么精力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阐教又拿什么脸面,去标榜自家弟子的福缘深厚? 苏玄悠然地品了口茶,嘴角的笑意愈发浓厚,目光再次投向了另一处风云汇聚之地。 …… 朝歌。 鹿台的修建工程,早已如火如荼地展开。 只是,这工程的进展,似乎并不如费仲、尤浑二人当初在金殿上吹嘘的那般顺利。 帝辛今日处理完朝政,心血来潮,换了一身便服,带着几名亲卫,悄然来到了城郊的工地。 还未靠近,一股混杂着汗臭、泥土与绝望的压抑气息,便扑面而来。 放眼望去,工地上数以万计的流民,与其说是工匠,不如说是一群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活鬼。 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瘦骨嶙峋,身上只裹着几片勉强能称之为“布料”的破烂麻衣,在初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没有帐篷,没有木屋,累了便在冰冷的泥地上相互依偎着取暖,饿了便从一旁巨大的瓦罐里,舀一勺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 所谓的“以工代赈”,竟成了这般人间炼狱。 帝辛的脸色,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自他胸中轰然爆发,那股属于人王的滔天煞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崇侯虎何在?”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一名负责此地调度的小官吏,被帝辛身上那股恐怖的气势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回道:“回……回大王,北伯侯大人……正在前面的工棚里……查验图纸……” 帝辛一言不发,迈开大步,径直朝着那处最为高大宽敞的工棚走去。 亲卫们连忙跟上,那小官吏更是连滚带爬地在前面引路。 工棚之内,与外面的凄风苦雨简直是两个世界。 地上铺着厚实的毛毯,正中燃着一盆熊熊的炭火,将整个棚子烘烤得温暖如春。 北伯侯崇侯虎正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的舞姬,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与几位满面油光的监工推杯换盏,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酒肉的香气四溢。 他压根没想到帝辛会突然驾临,见到那道高大的身影掀开帘子走进来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大……大王?”崇侯虎慌忙推开怀中的舞姬,连滚带爬地跪下行礼,“您……您怎么来了?” 帝辛没有理会他的惊慌,只是用那双燃烧着怒焰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孤的赈灾粮,孤的过冬衣,孤命你为流民搭建的栖身之所,在何处?” 崇侯虎心中一突,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乃是四大诸侯之一,又是大王亲命的监工,些许小事,想来大王也不会过于苛责。 他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强自镇定道:“大王息怒。那些不过是些贱民,能有口吃的饿不死便已是天大的恩赐。这鹿台工程浩大,耗资甚巨,臣……臣也是为了给大王省些开销……” “啪!” 一声清脆至极的耳光,响彻整个工棚。 崇侯虎被这一巴掌直接扇得原地转了三圈,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帝辛,彻底懵了。 帝辛收回手,眼神中的冰冷与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省钱?”他缓缓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瘫在地上的崇侯虎,声音冷得像是九幽的寒风,“你的意思是,孤连自己的子民都养不活,需要克扣他们的口粮,来修建这所谓的鹿台?”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崇侯虎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 “孤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帝辛的声音不带半分商量的余地,“孤给你三天时间,将所有物资,原封不动地发放到每一个流民手中。再敢有半分克扣,这鹿台,便由你崇侯虎亲自去给孤一砖一瓦地建起来!” 说罢,他不再看这蠢货一眼,转身对着身后的亲卫喝道:“传孤旨意!立刻从王宫府库调集水食、衣物、药材,务必让所有流民吃饱穿暖!” “另,命工部即刻在此地搭建木屋,三日之内,孤要让所有流民,都有片瓦遮身!” 帝辛这一番雷厉风行的操作,如同一道惊雷,在死寂的工地上炸响。 那些原本麻木、绝望的流民,先是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当他们看到一车车热气腾腾的肉粥、一件件厚实的棉衣被送到面前时,整个工地瞬间沸腾了! “大王……是大王来了!” “天呐!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了下来,紧接着,成千上万的流民,如同潮水般跪倒在地。 他们朝着帝辛的方向,重重地磕着头,那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早已是泪流满面。 那不是悲伤的泪水,而是劫后余生,发自肺腑的感激涕零!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汇聚成一股磅礴的愿力,冲破了云霄。 原本,他们听信流言,以为帝辛是沉迷女色,奢靡无道的暴君。 可今日亲眼所见,这位人王非但没有半点暴虐,反而心系万民,雷厉风行,是真真正正的明君! 那所谓的“暴君之举”,分明是北伯侯这等奸臣在阳奉阴违,中饱私囊! “大王万岁!大王圣明啊!” 它汇聚了数万流民最纯粹的愿力,冲破了朝歌上空的阴霾。 冥冥之中,那尊代表着人道气运的玄鸟虚影,原本因流言而有些黯淡的羽翼,在这一刻,竟重新绽放出璀璨的金光,变得愈发凝实了几分。 第九十二章 子牙入朝歌 昆仑山下。 有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身着八卦道袍的老者,手持打神鞭。 他一路驾着土遁之术,朝着西岐的方向而去。 然而,当他行至朝歌地界附近时,却猛地停下了身形,骇然地抬起头,望向那座雄伟的都城。 只见朝歌上空,那本该衰败不堪,气数将尽的殷商气运,此刻竟是前所未有的凝实、鼎盛,甚至比他四十年前上山时,还要强盛了三分! 那尊人道气运所化的玄鸟,更是双翼振翅,隐有冲天之势。 “怪哉,怪哉!”他百思不得其解,“师尊言商朝气数已尽,西周当兴。可观此气象,分明是中兴之兆,哪里有半分衰败之相?” 抱着心中的疑惑,姜子牙决定暂缓前往西岐,先入这朝歌城一探究竟。 正好,他在城中还有一个自幼相交的异姓兄弟,宋异人,可以前去投奔。 宋异人见到姜子牙,自是喜出望外,当即便杀牛宰羊,好酒好肉地招待,更将自家后院一处清净的宅子收拾出来,供他居住。 兄弟二人久别重逢,抵足而眠,把酒言欢,倒也快活。 只是,这快活的日子没过几天,宋异人见姜子牙年近七十,依旧是孤身一人,便热心地为他张罗起婚事。 也不知他从哪寻来的,竟真给姜子牙说了一门亲事。 对方是城中马员外的女儿,年方六十八,虽是黄花大闺女,性子却泼辣无比。 姜子牙本不欲成婚,但架不住宋异人夫妇一番苦劝,只得稀里糊涂地应了下来。 成亲之后,她见姜子牙整日在家打坐念经,不事生产,便日日于他耳边聒噪,不是让他去编笊篱,便是让他去贩卖牲口,搅得他心烦意乱,连道经都念不下去。 无奈之下,姜子牙只得听从安排,做起了小买卖。 可他一个修仙问道之人,哪里懂得这些凡俗的经营之道。 编的笊篱,半天卖不出去一个;贩来的牛羊,转手就赔了个底朝天;开个酒馆,更是连着数日阴雨,酒都发了霉。 一来二去,本钱赔光了,还落得个“晦气星”的名头。 马氏的脸,也一天比一天难看,对姜子牙的数落与嘲讽,更是变本加厉,不堪入耳。 这一日,两人再次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你这个没用的老东西!除了吃饭念经,你还会干什么?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马氏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姜子牙的脸上。 姜子牙再也忍无可忍,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泼妇!我堂堂昆仑上仙,岂容你这般羞辱!” 他将桌上的残羹冷炙一扫而空,大袖一挥,愤然离家。 “有本事你就别回来!”马氏的叫骂声自身后传来。 姜子牙心中憋着一股无名火,在朝歌城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只觉得这红尘俗世,当真是污浊不堪,令人作呕。 他正心烦意乱之际,忽见前方一队甲士气势汹汹而来,见人就抓。 “那个老头,站住!看你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定是城中流民!跟我们走一趟!” 说罢,也不管姜子牙如何分说,几根粗大的绳索便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推推搡搡地押走了。 姜子牙被抓到了城郊一处巨大的工地,这里人山人海,热火朝天,正是那修筑鹿台的所在。 他心中一片冰凉。 完了,这下是真完了。 他听闻这鹿台乃是帝辛为取悦妃子而建,劳民伤财,工地上更是如同人间炼狱,稍有怠慢便是鞭笞加身,不知多少人活活累死于此。 自己堂堂阐教门人,天命的封神之人,竟要沦落到这等地方,与一群贱民一同服苦役? 然而,当他真正被带入工地,领取了自己的那份“工作”时,整个人都傻了。 他想象中的鞭打、辱骂、饥饿,一样都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热气腾腾的肉粥,厚实保暖的衣物,以及干净整洁,足以遮风挡雨的工棚。 监工们非但不曾苛待他们,反而时常嘘寒问暖,生怕他们吃不饱,穿不暖。 每日只需劳作六个时辰,便可休息,甚至还有专门的医师,为那些身体不适的工人看病诊治。 姜子牙端着一碗香喷喷的肉粥,看着周围那些虽然劳累,脸上却都带着满足与希望笑容的工人们,彻底陷入了呆滞。 这……这跟传闻中的不一样啊! 这哪里是人间炼狱,分明是一处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 他心中翻江倒海,那份源于师门的信念,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动摇。 师尊说,帝辛昏庸无道,殷商气数已尽。 可眼前这般景象,分明是一位心系万民的圣君,才能做出的德政啊!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一个负责此地调度的小吏,无意间看到了姜子牙。 他发现这位老者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排兵布阵、治国安邦之道,更是信手拈来,见解独到。 小吏大惊,不敢怠慢,立刻将此事层层上报。 很快,姜子牙便被带离了工地,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被引到了那座威严的王宫之中。 金殿之上,他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暴君”,帝辛。 帝辛身着玄鸟王袍,身形挺拔如山,一双眼眸深邃如海,不怒自威。 那股属于人王的浩荡龙气,竟让姜子牙这位仙道中人,都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压力。 这哪里是沉迷酒色、昏庸无道的君主? 分明是一位气吞山河,雄才大略的绝世人皇! 帝辛与姜子牙一番交谈,亦是惊为天人。 他发现眼前这位看似落魄的老者,胸中所学,简直是包罗万象,经天纬地。 无论军国大事,还是民生疾苦,他都能对答如流,并提出许多令他都眼前一亮的独到见解。 “先生大才!”帝辛霍然起身,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欣赏与炽热,“孤寻觅贤才多年,今日方知,天下大贤,竟在此处!” 他走下御阶,亲自扶起姜子牙,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郑重。 “孤欲拜先生为殷商丞相,总领百官,与孤一同,开创一个万世不朽的盛世王朝!先生,可愿助我?” 姜子牙彻底呆住了。 他看着帝辛那双充满了真诚与期盼的眼眸,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 去他娘的西岐!去他娘的天命! 师尊说周王是明主,可那所谓的周王,如今在哪还不知道呢! 而眼前这位殷商的人皇,却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雄主! 反正都是当丞相,辅佐谁不是辅佐? 更何况,这位人皇,对自己有知遇之恩! 一念至此,姜子牙心潮澎湃,他对着帝辛,郑重无比地深深一拜,声音铿锵有力。 “臣,姜尚,愿为大王效死!” 自此,阐教门下,执掌打神鞭,身负封神大任的天命之人,成了殷商王朝的,当朝丞相。 第九十三章 路遇武吉 昆仑山,玉虚宫。 祥云缭绕,仙音渺渺,一派清静无为的圣人道场气象。 高坐于云床之上的元始天尊,此刻却全无半点圣人该有的从容。 他双目紧闭,十指在膝上飞速掐动,眉心那道象征着天道权威的印记,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闪烁着。 他在推演天机。 封神量劫将至,他执掌封神榜,本该对洪荒大势了如指掌。 可最近,那天机却像一团被搅浑的池水,处处透着诡异,让他这位天道圣人都感到了一丝心神不宁。 尤其是关于那应劫之人姜子牙的未来,更是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迷雾所笼罩。 “怪哉……” 元始天尊停下推演,缓缓睁开双眼,那双古井无波的圣眸中,第一次泛起了清晰的疑惑。 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耗费一丝圣人本源,强行拨开迷雾,窥探那真正的天机走向。 他并指如剑,对着面前的虚空轻轻一点。 嗡—— 一面由大道法则之力凝聚而成的水镜,凭空浮现。 镜中光影流转,最终,画面定格在了那座气运鼎盛的人间都城——朝歌。 紧接着,让元始天尊眼角都为之狠狠一抽的画面出现了。 只见朝歌王宫的金殿之上,百官朝拜。 一位身着殷商丞相官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手持玉圭,站在百官之首,神情肃穆地向着王座之上的帝辛,躬身行礼。 那张脸,元始天尊化成灰都认得。 正是他刚刚派下山去,辅佐西岐明主,代天封神的应劫之人——姜子牙! “噗!” 饶是以元始天尊的圣人道心,在看到这一幕时,也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猛地自云床之上站起,一股恐怖绝伦的圣威自他身上轰然爆发,瞬间席卷了整个玉虚宫。 祥云被震散,仙音戛然而止,就连宫殿的梁柱都在这股怒火下瑟瑟发抖。 “逆徒!真是好一个逆徒啊!” 元始天尊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他那张万古不变的脸上,此刻青一阵白一阵,精彩到了极点。 让你去辅佐周王,你跑去给殷商当丞相? 让你去推翻商朝,你跑去给人家打工? 我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云中子!” 元始天尊一声怒喝,声传千里。 “弟子在!” 一道祥云自远处飞来,落在殿前,化作云中子那仙风道骨的身影。 “去朝歌。”元始天尊指着水镜,声音冷得像是昆仑山顶万年不化的玄冰,“把姜尚那个逆徒,给我提回来!” …… 朝歌,丞相府。 可怜的姜子牙,此刻正春风得意。 他刚刚上任三日,便已凭借自己那超越时代的见识与学问,将一应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深得帝辛赏识。 他甚至已经开始规划,要如何辅佐这位雄才大略的人皇,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王朝。 去他娘的天命!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立不世之功! 他正坐在书房,手捧一卷治国策论,看得津津有味,只觉得人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就在此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推开。 云中子缓步而入。 “师……师兄?”姜子牙见到来人,先是一愣,随即大喜,“你怎么来了?” 云中子看着他身上那身刺眼的殷商官服,嘴角抽了抽,没好气地说道:“师弟,别来无恙啊。奉师尊之命,特来请你……回山一趟。” 说罢,也不等姜子牙反应,大袖一挥。 一股仙力卷起,姜子牙只觉眼前一花,便已离开了朝歌,被师兄驾着云,风驰电掣般地朝着昆仑山飞去。 …… 玉虚宫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姜子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面对元始天尊那双仿佛要喷出火的眼睛,心中忐忑不安到了极点。 “姜尚!”元始天尊气得来回踱步,指着他的鼻子,声音都在发颤,“你真是我的好徒弟啊!为师让你下山辅佐周室,你倒好,直接跑去给殷商当了丞相!你是不是觉得,为师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还不够?!” 姜子牙一脸茫然,随即,心中涌起了滔天的委屈。 他抬起头,老脸涨得通红,喉头滚动半天,才憋出一句:“师尊,弟子……弟子冤枉啊!” “师尊您当初只说,让我下山辅佐周王,可……可您也没告诉我周王在哪儿啊!”姜子牙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弟子下山后,人生地不熟,本想先去西岐看看,结果阴差阳错,被拉去修了鹿台,又被大王看中,拜为丞相。弟子想着,反正都是辅佐君王,开创盛世,辅佐谁……不是一样嘛?” 元始天尊越听,脸色越黑,最后整个人都麻了。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这个徒弟,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千挑万选的应劫之人,竟然是个……缺心眼的。 沉默了许久,元始天尊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西岐!武王!姬发!听懂了吗?!” 姜子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现在,立刻,马上下山去西岐!再敢有半分耽搁,为师便废了你这一身修为!”元始天尊彻底没了耐心,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废了修为? 姜子牙闻言,吓得魂飞魄散,苍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再也不敢有半分迟疑,对着元始天尊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连滚带爬地冲出了玉虚宫,驾起土遁之术,玩了命似的朝着西岐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速度,比当初下山时快了何止十倍。 一路之上,风餐露宿,不敢有片刻停留。 当他行至一处山野时,忽见前方一个青年樵夫,正哼着小曲,悠哉悠哉地砍着柴。 姜子牙本无心理会,但当他目光扫过那樵夫的瞬间,脚步却猛地一顿。 他掐指一算,眼中顿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此子……与自己竟有师徒之缘! 姜子牙心中大喜,连日来的憋屈与惊恐,在这一刻似乎都消散了几分。 他上前,拦住了那樵夫。 “这位壮士,贫道观你骨骼清奇,乃是可造之材,不知可愿拜我为师,随我修行?” 那名为武吉的樵夫,看着眼前这个仙风道骨,却又显得有几分狼狈的老道,挠了挠头,憨厚一笑。 …… 九幽道场,黄泉水镜之前。 苏玄将昆仑山上的这出闹剧,从头到尾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端起一杯温热的黄泉花茶,看着镜中姜子牙收下武吉的那一幕,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姜子牙将武吉带回西岐,那就有得玩了! 第九十四章 龙王问罪 陈塘关外,东海之滨,碧波万顷,海天一色。 这日,哪吒与小吒正于沙滩上追逐嬉戏。 一个脚踩风火轮,风驰电掣;一个身形飘忽,踏浪无痕。 两人皆是粉雕玉琢的模样,嬉笑打闹间,引得海鸟盘旋,鱼虾探头,一派祥和安宁。 然而,这份宁静,却被一声充满了高傲与不屑的龙吟打破。 “哪里来的野孩子,敢在本太子的地盘上撒野?” 话音未落,平静的海面骤然拱起,一道白色的身影破浪而出。 那是一条身长十余丈的小白龙,通体鳞甲如雪,龙角晶莹似玉,卖相倒是极佳,只是那双龙目之中,满是居高临下的倨傲。 哪吒最是见不得旁人这副嘴脸,当即叉着腰,回骂道:“你又是哪根葱,这天是天,地是地,怎就成了你家的地盘?” 小白龙闻言大怒,他乃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自出生起便众星捧月,何曾受过这等顶撞。 “找死!” 敖丙龙尾一摆,一道数丈高的巨浪便如一堵水墙,朝着二人劈头盖脸地砸来。 哪吒与小吒猝不及防,被这巨浪卷了个正着,齐齐呛了好几口又咸又涩的海水,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哥,他欺负我们!”小吒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眼中已是水汽与怒火交织。 “弄他!”哪吒更是干脆,眼中凶光一闪,风火轮瞬间加速,整个人如一发出膛的炮弹,直冲敖丙而去。 敖丙见状,不屑冷笑,张口便是一道水箭。 哪吒身形一晃,轻易避开,同时手中乾坤圈已化作一道金光,脱手而出。 “铛!” 一声巨响,乾坤圈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敖丙的脑门上。 敖丙只觉眼前金星乱冒,巨大的龙躯一歪,险些从半空中栽下去。 他还没回过神来,一条红色的绸带已如灵蛇般缠绕而至,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正是混天绫。 小吒紧随其后,小脸气得通红,他学着哪吒的模样,冲上去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可怜的东海三太子,一身神通还没来得及施展,便被这兄弟二人按在沙滩上,一顿胖揍。 两人正自得意,一道火急火燎的祥云便从天而降。 “我的两个小祖宗诶!”太乙真人刚一落地,看到这血腥的场面,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厥过去。 他看着那张眼熟的龙皮,掐指一算,老脸瞬间变得比苦瓜还苦。 “东海三太子敖丙?你们……你们把龙王三太子给宰了?!” “他先动手的。”哪吒一脸的理直气壮。 “对,他还拿水泼我们。”小吒在一旁用力点头。 “……” 太乙真人捂着胸口,只觉得道心不稳。 这还讲什么理啊! “快!快跟我走!”他一手一个,拎起两个惹祸精,驾起祥云,头也不回地朝着陈塘关总兵府遁去,那速度,比来时快了何止十倍。 次日,天色未明。 整个陈塘关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来,百姓们惊恐地发现,关外那平日里温顺的东海,此刻竟化作了咆哮的巨兽。 无穷无尽的海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滔天巨浪,悬于陈塘关的上空,仿佛随时都会倾覆而下。 巨浪之上,一位身着王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正双目赤红地俯瞰着下方那座渺小的城池,他周身散发出的太乙金仙之威,让整个天地的水元力都为之沸腾。 东海龙王,敖光。 “李靖!交出杀子凶手!否则,吾必水淹陈塘关,让你这一城军民,尽为我儿陪葬!” 敖光的声音,如滚滚天雷,响彻云霄。 总兵府内,李靖面如死灰,殷夫人的哭声早已嘶哑。 小吒听着城外那一声声绝望的哭喊,看着父母那痛不欲生的模样,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拔出腰间的佩剑,便要冲出府门。 “我去自刎谢罪,不能连累陈塘关的百姓!” “自刎个屁!”哪吒的脸上,没有半分畏惧,只有被彻底激怒的滔天战意,“他儿子先动的手,如今老的又来欺负咱们,真当我们是泥捏的?” “走,干他丫的!” 说罢,他已化作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小吒看着那道义无反顾的背影,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被点燃了。 是啊,怕个球! 干他丫的! 他也紧随其后,化光而去。 城墙之上,敖光正自愤怒,却见两道流光自那总兵府内冲出,直奔自己而来。 他定睛一看,正是那两个杀害自己孩儿的凶手。 “来得好!”敖光怒极反笑,探出龙爪,便要将这二人捏成齑粉。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道金光与一道红绫。 乾坤圈势大力沉,砸得他龙爪生疼;混天绫变化万千,搅得他周身水元力都为之紊乱。 兄弟二人一攻一守,配合默契,竟在半空中与这位东海龙王斗了个旗鼓相当,甚至还隐隐占了上风。 敖光懵了。 这两个小屁孩,怎么会这么猛? 自己好歹也是成名已久的太乙金仙,竟被两个毛头小子逼得节节败退? 这要是传出去,他东海龙族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孽障!你们彻底惹怒我了!” 敖光不再留手,太乙金仙的恐怖威压轰然爆发,他张口一吐,一道由最纯粹的水之法则凝聚而成的透明水刃,以一种无视了空间与时间的速度,朝着二人斩去。 那水刃看似轻薄,其中蕴含的威能,却足以轻易斩断一座太古神山。 “噗嗤!”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哪吒与小吒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护体的法宝灵光便如纸糊般破碎,两具小小的身躯,在半空中被那道水刃拦腰斩断,而后又被后续的法则之力,瞬间绞成了漫天血肉。 红的,白的,溅了满天,如同一盘被打翻的什锦水果捞。 “不——!” 城墙之下,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殷夫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当场昏死过去。 而刚刚赶到,正躲在云层里准备看情况的太乙真人,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石化了。 完了。 全完了。 他知道哪吒有此一劫,早就备好了莲藕金丹,准备给他重塑肉身。 可现在……现在是两个啊! 莲藕只有一副,金丹只有一颗,这让他怎么救? 总不能……一个身子,两个脑袋吧? 太乙真人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他抱着脑袋,蹲在云头,道心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再不敢耽搁,祭出九龙神火罩,将那两道刚刚离体,尚有些茫然的魂魄罩住,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乾元山金光洞的方向,亡命奔逃。 第九十五章 重塑肉身 乾元山,金光洞。 太乙真人驾着祥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回自家洞府,速度快得连护山大阵都险些被他一头撞碎。 他将九龙神火罩往地上一放,罩子散去,两道虚幻而又茫然的魂魄便飘了出来,一个周身泛着淡淡的红光,一个身上萦绕着浅浅的蓝晕,正是哪吒与小吒。 然而,太乙真人翻了半天,脸色却愈发惨白。 一副温润如玉、散发着无尽生机的莲藕。 一颗金光璀璨、蕴含着磅礴仙力的九转金丹。 没了。 就这么一套。 当初他算出哪吒有此一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师尊那里求来了这一份重塑肉身的至宝。 可现在,是两个啊! 一副身子,一颗金丹,怎么救两个? “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他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第一次对自己引以为傲的推演之术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这天机,怎么就变得如此面目全非了? 拖延不得,魂魄离体太久,若是被九幽阴风一吹,便有魂飞魄散的风险。 情急之下,太乙真人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 南极仙翁! 他那位师兄,乃是元始天尊座下大弟子,出了名的家底丰厚,或许他那里还有存货。 想到此,太乙真人再不敢耽搁,便化作一道流光,火烧屁股似的朝着昆仑山玉虚宫的方向亡命飞去。 昆仑山,南极仙翁的洞府之内,仙鹤悠闲踱步,灵芝仙草遍地。 “师兄!救命啊!” 太乙真人一头闯了进来,那副披头散发、六神无主的模样,把正在打坐的南极仙翁吓了一跳。 “师弟,何事如此惊慌?”南极仙翁睁开眼,语气依旧不疾不徐。 太乙真人也顾不上礼数,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指天画地,声泪俱下:“……师兄,你家底最厚,那玉莲藕、九转金丹,可还有富余?借师弟一套,日后定当加倍奉还!” 南极仙翁听完,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意的老脸,也变得古怪起来。 他掐指一算,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师弟,非是为兄不帮你。此二物皆是师尊采天地灵粹,耗费大法力炼制而成,乃是独一份,为兄这里,又哪里会有?” “啊?”太乙真人如遭雷击,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整个人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完了,全完了。 这下,真要搞出个双头哪吒了。 南极仙翁看着他这副模样,于心不忍,沉吟片刻,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精光。 “不过……我这里倒有一道上古秘法,或许可以一试。” “什么法子?”太乙真人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 “合灵之法。”南极仙翁缓缓说道,“此法可将两道同根同源的魂魄,强行合二为一,共用一体。只是此法霸道无比,稍有不慎,便是两魂俱灭的下场。你那两个徒儿,一个灵珠,一个魔丸,本就是一体两面,用此法,或许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太乙真人闻言,心中天人交战。 合灵? 这风险太大了。 可眼下,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再拖下去,两个都得玩完。 “干了!”太乙真人一咬牙,一拍大腿,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死马当活马医,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说罢,他对着南极仙翁郑重一拜,得了法门口诀,便又急匆匆地赶回了金光洞。 洞府之内,太乙真人深吸一口气,将那两道茫然的魂魄置于身前,按照南极仙翁所授之法,开始施为。 他并指如剑,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玄奥的法印自他指尖飞出,分别烙印在哪吒与小吒的魂体之上。 嗡——! 两道魂魄同时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一团炽热的红光与一汪清冷的蓝晕,自两具魂体中升腾而起,在半空中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 一团火,一汪水;一为魔,一为灵。 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太乙真人的法力引导下,开始艰难地碰撞、交融。 整个金光洞都被这股狂暴的能量搅得天翻地覆,石屑纷飞。 太乙真人汗如雨下,将一身法力催动到了极致,死死地维持着法阵的稳定。 不知过了多久,那红蓝二光终于不再相互排斥,而是如阴阳双鱼般,开始缓缓地旋转、追逐,最终,猛地撞在了一起! 轰!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光华爆发开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待光芒散去,半空中,只剩下了一道全新的魂魄。 那魂魄静静地悬浮着,周身不再是单纯的红或蓝,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几分妖异的紫红色。 其气息,既有灵珠子的仙蕴灵动,又带着魔丸的桀骜不驯,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竟以一种堪称完美的方式,诡异地融合在了一起。 “成功了!” 太乙真人见状,狂喜之下,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当场厥过去。 他顾不上休息,立刻取出那副玉莲藕与九转金丹,以自身精血为引,将莲藕化身术催动到了极致。 玉莲藕化作躯干四肢,金丹没入胸口化作心脏,再辅以无上仙法,一具崭新的、粉雕玉琢的莲藕之身,很快便被塑造而成。 最后,太乙真人引着那道全新的魂魄,缓缓地融入了莲藕身之中。 “嗡——” 莲藕身轻轻一震,那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清澈、纯净,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本源的灵性。 可在那纯净的最深处,却又藏着一丝令人心悸的、仿佛要将这天都捅个窟窿的疯狂与邪性。 “师父。” 新生的哪吒站起身,对着太乙真人,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太乙真人看着自己这失而复得的徒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反商大将,总算是救回来了。 只是……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正气,笑容纯真的徒弟,后背却没来由地窜起一股寒意。 这孩子,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正得发邪。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 九幽道场,黄泉水镜之前。 苏玄将金光洞内的这一幕闹剧,从头到尾看了个一清二楚,手中的黄泉花茶都忘了喝。 他看着镜中那个既有灵珠之性,又有魔丸之狂的新哪吒,嘴角的弧度,愈发玩味。 “有趣,当真是有趣。” 他摇了摇头,轻笑出声。 “这样一个神憎鬼厌的玩意儿,要是被安排进了西岐阵营……” “那未来的封神大戏,怕不是要被搅得鸡飞狗跳?” 第九十六章 伯邑考入朝歌 数日后,朝歌城外官道之上,尘土飞扬。 一队满载着奇珍异宝的车马,在数百名西岐精锐甲士的护卫下,缓缓驶向那座气运鼎盛的雄伟都城。 车队中央,一辆由千年阴沉木打造的马车内,伯邑考一袭白衣,端然而坐。 他面容俊秀,气质温润如玉,只是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凝重与决然。 他此行,是为父赎罪。 西伯侯府的宝库几乎被他搬空了一半,七香车、醒酒毡、白面猿猴……凡是世间罕有的宝物,他都带上了,只求能以一片赤诚,换回父亲的自由。 他早已做好了准备,迎接帝辛的百般刁难,甚至屈辱。 只要能让父亲平安归来,他个人荣辱,皆可抛之。 车马入城,直抵王宫。 金殿之上,百官肃立,气氛沉凝。 伯邑考缓步入殿,目不斜视,行至殿中,对着那高坐于龙椅之上的身影,俯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大礼。 “西岐罪臣之子伯邑考,叩见大王。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音清朗,不卑不亢。 帝辛面沉如水,目光如炬,静静地审视着下方这位名满天下的西岐长公子,并未立刻开口。 那股属于人王的浩荡威压,如无形的山岳,笼罩着整座大殿,压得人喘不过气。 伯邑考只觉得双肩一沉,额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但他依旧挺直了脊梁,没有半分动摇。 一旁的费仲、尤浑二人见状,对视一眼,正准备上前添油加醋,说些“其父有罪,其子必当连坐”之类的诛心之言。 帝辛却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 他的目光在伯邑考身上停留了片刻,忽然开口,声音平淡:“你来,所为何事?” “为父赎罪。”伯邑考再次叩首,声音恳切,“家父年迈,误信谗言,冒犯天威,罪该万死。然其终究为我大商镇守西陲多年,亦有微末苦劳。今小臣特献上西岐祖传之宝,只求大王能念在家父往日之功,赦其死罪,放归西岐。小臣愿代父受过,永镇朝歌,为奴为仆,在所不辞!” 说罢,他高举双手,身后内侍立刻将早已备好的礼单呈上。 帝辛接过礼单,随意地扫了一眼,便将其丢在一旁,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七香车?醒酒毡? 这些凡俗之物,于他这位人王而言,与路边的顽石无异。 他真正感兴趣的,是眼前这个人。 “听闻西伯侯长子,温润谦和,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乃西岐第一公子。”帝辛的指节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发出的声响,仿佛直接敲在每个人的心头,“更兼音律一道,冠绝天下,有仙人之姿。” 伯邑考心中一凛,不知帝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谦恭地回道:“不过是些许微末伎俩,不敢污了大王圣听。” “哦?”帝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既如此,孤今日倒要听听,何为仙人之姿。” 他一挥手,自有内侍搬来一张古朴的七弦琴,置于殿中。 伯邑考看着那张琴,心中念头飞转。 他不知这是试探,还是刁难,但事已至此,已无退路。 他调整了一下心绪,缓步上前,于琴后盘膝而坐。 修长的手指轻轻搭上琴弦,殿内所有的喧嚣仿佛都在这一刻被隔绝。 他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西岐的山川河流,浮现出父亲的殷殷教诲,那份对故土的思念,对父亲的担忧,尽数化作指尖的万千情绪。 叮——! 一声清越的琴音,如空谷足音,骤然响起。 没有杀伐之气,没有谄媚之意,只有一股源自山野的清风,一股发自肺腑的赤诚。 琴音流转,时而如高山流水,大气磅礴;时而如百鸟朝凤,欢快灵动;时而又如怨妇泣诉,哀婉缠绵。 殿内百官,皆是沉浸其中,仿佛身临其境,看到了西岐的沃野千里,听到了渭水的波涛阵阵。 就连费仲、尤浑这两个只知钻营的奸臣,此刻也听得有些痴了。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伯邑考缓缓睁开双眼,起身,再次对着帝辛一拜:“小臣献丑了。” 帝辛看着他,久久不语。 就在伯邑考心中愈发忐忑,以为要迎来雷霆之怒时,帝辛却忽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好!好一个仙人之姿!” 他霍然起身,走下御阶,那高大的身影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一步步来到伯邑考面前。 “你这琴,甚合孤意。”帝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这样吧,你也不用回去了。” 伯邑考猛地抬头,愣住了。 只听帝辛继续说道:“孤这宫中,正缺一位大乐师,我看你就很合适。即日起,你便留在宫中,每日为孤抚琴一曲,你父之罪,孤便既往不咎了。” 说罢,他不再理会彻底石化的伯邑考,转身大步流星地返回龙椅,声音响彻大殿。 “退朝!” 伯邑考呆立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情况? 我……我来赎人,怎么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不杀我,也不放我爹,就让我在宫里当个弹琴的? 这剧本不对啊! …… 此时,被软禁的姬昌,正坐于庭院之中,心神不宁。 他面前的地上,摆着五十根蓍草,面前的龟甲上,裂纹纵横交错,卦象混沌不清。 他已为伯邑考卜了七七四十九卦。 每一卦,都显示此行乃是十死无生之局。 可就在方才,他再次起卦,卦象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死气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片祥和安宁。 “怪哉,怪哉!”姬昌百思不得其解,他那双睿智的老眼中,第一次充满了茫然。 就在此时,一名家将神色古怪地匆匆而来。 “侯爷,大公子有消息了。” “如何?”姬昌心头一紧。 “大公子他……无事。”家将的表情更是古怪,“只是……只是大王极为赏识大公子的琴技,特封他为宫廷大乐师,让他……留在朝歌了。” 噗! 姬昌只觉喉头一甜,一口老血险些喷出。 他呆呆地看着那名家将,又看了看地上的卦象,整个人都懵了。 丧命之局,变成了宫廷大乐师? 我原本算自己七年牢狱,如今看来,儿子被扣,这不成了无期徒刑?! 老夫的伏羲八卦……失灵了?! 第九十七章 人贩子 除了伯邑考和姬昌,还有更懵的。 那就是远在昆仑山的广成子和赤精子。 二人坐在各自的洞府里,大眼瞪小眼,气氛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按理说,天机显示,他们各自注定的弟子殷郊、殷洪,早该被逼得逃出朝歌,然后顺理成章地被他们救下,带回山中,授以仙法。 可现在算怎么回事? 那哥俩在朝歌城里活得好好的,连根毛都没掉。 反倒是西岐的伯邑考,都已经进了朝歌,还当上了什么劳什子的大乐师? 剧本全乱了。 “师兄,”赤精子那张向来从容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焦躁,“这……这可如何是好?那两个小子再不出来,封神量劫一开,你我拿什么去挡?” 十二金仙,身犯杀劫。 收徒下山,替师挡劫,这本是元始天尊早就为他们安排好的金蝉脱壳之计。 现在徒弟没了,就等于没了替死鬼。 到时候杀劫来临,因果清算,死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广成子脸色同样难看,他沉默了许久,猛地一拍大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能再等了!等黄花菜都凉了!” 赤精子心头一凛:“师兄的意思是?” “进朝歌,捞人!” “……疯了?”赤精子差点从蒲团上跳起来,“朝歌如今人道气运鼎盛,我等仙人进去,一身道行要被压制九成,万一出了什么岔子……” “那也比坐在这里等死强!”广成子咬牙道,“富贵险中求!走!” 说罢,他已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朝歌的方向遁去。 赤精子见状,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 朝歌城,人烟阜盛,红尘万丈。 刚一踏入朝歌地界,广成子与赤精子便齐齐闷哼一声,只觉得仿佛有亿万座无形的山岳从天而降,死死地压在了他们的元神之上。 体内那浩瀚如江海的法力,瞬间变得如同涓涓细流,运转滞涩。 平日里信手拈来的仙家妙法,此刻竟连一个最简单的御风术都施展不出来。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骇然。 这人道之力的压制,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恐怖! 他们不敢再有半分托大,连忙收敛了所有仙家气息,换上一身寻常的布衣,混入人流之中,小心翼翼地朝着王宫的方向潜去。 一番乔装打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找到了那两个让他们牵肠挂肚的小子。 只见两个约莫八九岁的锦衣小童,正蹲在地上,饶有兴致地逗弄着一只蚂蚁。 一个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丝天生的贵气,正是殷郊。 另一个稍显稚嫩,眼中却透着几分机灵,正是殷洪。 就是他们! 广成子与赤精子心中一阵狂喜,也顾不上什么仙家风范了,连忙上前。 二人挤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得道高人。 “两位小殿下,贫道有礼了。”广成子率先开口。 殷郊殷洪闻声抬头,看到两个形容有些古怪,眼神热切得让他们有些发毛的老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警惕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呵呵,两位殿下莫怕。”赤精子也凑了上来,一脸的慈眉善目,“我二人乃是昆仑山玉虚宫门下,阐教弟子。观两位殿下骨骼清奇,仙缘深厚,与我等有师徒之缘,特来引两位上山,修习长生大道,日后逍遥于天地之间,岂不快哉?” 二人自报家门,本以为对方会纳头便拜,感激涕零。 谁知,殷郊殷洪对视一眼,小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古怪,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同情? “喂,”殷洪悄悄拉了拉殷郊的衣袖,小声嘀咕,“父王不是说,最近城里来了不少拐卖小孩的人贩子吗?还专挑我们这种衣着华贵的下手,装神弄鬼的,说的就是他们这种吧?” 殷郊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看着广成子二人,叹了口气:“两位老伯,你们这业务都发展到王宫里来了?胆子也太大了。” 广成子:“?” 赤精子:“??” 什么人贩子? 我们是阐教金仙!是圣人门徒!是你们命中注定的师父! 二人正待解释,殷郊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扯开嗓子就嚎了起来。 “来人啊——!有人贩子啊——!救命啊——!”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穿透力极强。 旁边的殷洪也是个机灵鬼,立刻跟着扯着脖子大喊。 一时间,整个偏殿鸡飞狗跳。 “什么人,敢在宫中放肆!” 一声雷鸣般的暴喝传来,紧接着,一阵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由远及近。 只见一位身形魁梧,面容刚毅,身穿金甲,腰悬宝剑的大将,龙行虎步地带队冲了过来,那股子沙场宿将的铁血煞气,扑面而来。 来者,正是武成王黄飞虎。 “大王有令,凡宫中遇此等形迹可疑,巧言令色之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了再说!”黄飞虎虎目一瞪,声如洪钟,“来人,给我拿下!” 广成子和赤精子彻底懵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上来就抓人? “黄将军,误会!我等乃是……” 赤精子还想解释,可黄飞虎哪里会听。 他身为大商武成王,又是始麒麟转世,身在朝歌,有人道气运加持,一身武艺早已通玄,气力更是大得骇人。 而广成子二人,一身神通法宝被压制得死死的,别说翻天印、落魂钟了,此刻他们感觉自己连块板砖都未必扔得过黄飞虎。 此消彼长之下,局势瞬间成了一边倒。 黄飞虎甚至都懒得让手下动手,他亲自上前,蒲扇般的大手一伸,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如同拎小鸡崽子一般,便将两位堂堂的阐教金仙给提了起来。 “走!跟本王去大牢里好好聊聊你们的‘师徒之缘’!” 广成子和赤精子双脚离地,在空中无力地蹬着腿,脸上写满了绝望与不敢置信。 他们想过无数种可能。 被发现,被驱逐,甚至是被帝辛刁难。 却唯独没想过,自己会被当成人贩子,被一个凡人将军,像拎破布袋一样,给直接拎去了大牢。 何曾受过这等鸟气? 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徒弟呢?我只是想来收个徒弟啊! 第九十八章 炮烙之刑 阴暗,潮湿的牢房,混杂着霉草与血腥的气味,不断刺激着鼻腔。 广成子与赤精子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这两位阐教金仙,竟会沦落到凡间的大牢里,而且还是以如此狼狈的姿态。 二人被丢在一个角落,身上那件普通的布衣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干涸的血迹。 黄飞虎手下的那些虎狼之兵,可不懂什么叫仙家颜面,只当他们是寻常的贼人,一顿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肉身的疼痛还在其次,真正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是那股无处不在的压制力。 朝歌城上空那浩瀚如烟海的人道之力,如同一座无形的囚笼,将他们死死地锁在其中。 法力滞涩,元神晦暗,平日里翻天覆地的法宝,此刻静静地躺在元神深处,连一丝光华都无法透出。 他们现在,与两个身体稍显硬朗的凡人老头,并无二致。 “师兄……”赤精子动了动身子,牵动了肋下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广成子靠着冰冷的墙壁,眼神空洞,充满了迷茫。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他喃喃自语,“殷商的气数不是将尽了吗?西岐代商,乃是天道大势,是老师亲口所言。可为何这朝歌城的人道之力,竟浓郁到了能压制我等的地步?” 按理说,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人道气运也该是风雨飘摇,衰败不堪。 可眼前的景象,却与他们的认知截然相反。 这股人道之力,雄浑、凝练,充满了生机与威严,别说衰败了,简直比他们印象中任何一个鼎盛王朝的气运还要强盛三分。 这不合理,完全不合理。 就在二人百思不得其解,几乎要怀疑人生之际,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吱呀——” 厚重的牢门被缓缓推开,几名手持火把的甲士分列两旁,火光涌入,将两道高大的身影投射在湿冷的墙壁上,如同两座不可逾越的山岳。 为首的,正是人王帝辛。 他身着一袭玄色王袍,身形挺拔,面容冷峻,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不带丝毫情感,只是平静地注视着牢中狼狈的二人。 而在他身侧,一位身姿窈窕,容颜绝世的女子,正挽着他的手臂,她便是苏妲己。 妲己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几分审视,在那昏暗的火光下,她的笑容显得有些莫测。 广成子与赤精子心中一凛,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行礼,却被身上那股无形的压力与肉身的剧痛,压得再次跌坐回去。 “你们是什么人?”帝辛的声音响起,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潜入王宫,意欲何为?” 广成子强忍着屈辱与疼痛,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仙风道骨。 “大王,贫道乃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座下大弟子,广成子。” “贫道赤精子。”一旁的赤精子也连忙自报家门。 “我二人此番前来,绝无歹意。”广成子继续解释道,“只因此地有两位皇子,身负仙缘,与我阐教有师徒之分,我等奉师尊之命,特来引渡,共参大道,日后也好为大王分忧,为大商祈福。”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将拐带皇子之事,说成了天大的机缘。 若是换了寻常君主,听闻是圣人门下前来收徒,怕是早已喜出望外,纳头便拜了。 可帝辛,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 他没信,一个字都没信。 “哦?” 不等帝辛开口,他身旁的妲己却忽然掩嘴轻笑,那双颠倒众生的眸子里,不见半分笑意,只有冰冷的讥诮。 “原来‘引渡’二字,如今是这么用的?本宫还以为,潜入王宫,对皇子花言巧语,是人贩子的行径呢。” 她的话语轻柔,却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广成子与赤精子的脸上。 “你……你这女子,休要胡言!”赤精子又急又怒,“我等乃是堂堂阐教金仙,岂会行那等龌龊之事!” “是吗?”妲己歪了歪头,笑容愈发玩味,“可本宫怎么看,你们都像是想将我大商的两位皇子拐走,送到西岐去,好给那姬发当什么伐商的先锋大将呢?” 轰! 此言一出,广成子与赤精子如遭雷击,彻底呆立当场。 他们骇然地看着妲己,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最不可思议的怪物。 她……她怎么会知道?! 此事乃是天机,是阐教与天道共同定下的封神大计,除了几位圣人与他们这些核心弟子,外人绝无可能知晓! 眼前这个凡人女子,她究竟是谁? 二人的失态,尽数落在帝辛的眼中,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瞬间眯起,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虽然他听不懂什么“伐商大将”,但从这二人的反应来看,妲己的话,显然是戳中了他们的要害。 这两个道士,果然没安好心! “不是的!大王明鉴!”广成子慌了,彻底慌了。 他顾不上什么仙家风范,急声辩解道:“我等只是想收徒,与那西岐……绝无关系!此事乃是天数,是……” 他越说越乱,只觉得浑身冰冷。 他发现,在妲己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注视下,任何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帝辛脸上的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了。 他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只是看向妲己,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 妲己会意,她莲步轻移,缓缓走到牢门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两张写满了惊恐与绝望的脸,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甜美,语气却也愈发森寒。 “大王,臣妾听闻,这世上有些人的骨头,就是那么硬,寻常的审问,怕是问不出什么实话来。”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传入广成子与赤精子的耳中,仿佛来自九幽的魔音。 “不过,臣妾倒是知道一种刑具,名为‘炮烙’。” “以铜柱涂油,下加炭火,令罪人于其上行走。那滋味,想来是极销魂的。” 妲己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舔了舔红唇,继续道:“想来,这两位仙风道骨的道长,筋骨定然比凡人坚韧,定能在这铜柱上多走几步。” 话音落下,广成子与赤精子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尽数褪去,变得比牢房的墙壁还要惨白。 炮烙! 如今法力被禁,肉身与凡人无异,若是真被拉去受那炮烙之刑…… 那画面,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如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们的道心。 “甚好,上炮烙!” 第九十九章 人道反噬 帝辛那一声“上炮烙”,如同九幽阎罗的最终判决,冰冷地回荡在死寂的天牢之内。 话音刚落,沉重的脚步声便自殿外响起,两名身材魁梧如铁塔的甲士,合力抬着一件物事,一步步走了进来。 那是一根丈许长的中空铜柱,铜柱表面被磨得光滑无比,此刻在火把的映照下,反射着幽冷而残酷的光。 铜柱之下,是一个巨大的、盛满了赤红炭火的铁盆,炭火之上,还架着数个巨大的皮囊风箱,显然是为了随时能将烈焰催发到极致。 这东西,甚至还未曾点燃,那股仿佛专为炙烤血肉而生的酷烈与凶戾之气,便已扑面而来,让整个天牢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数分。 这便是炮烙。 一件简单、粗暴,却又足以让任何生灵闻之色变的刑具。 饶是帝辛身旁的侍卫,见惯了生死,此刻看到这东西,也不由得喉头滚动,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广成子与赤精子的瞳孔,在看到这铜柱的刹那,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们是仙,是历经万劫而不磨的阐教金仙,他们见过毁天灭地的阵法,见过湮灭神魂的至宝。 可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凡人当成一块顽劣的牲畜,要被绑在烧红的铜柱上,活活烤熟。 那种皮肉被烙铁烫得滋滋作响,油脂被烤出,筋骨一寸寸化为焦炭的画面,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便让他们感到一种源自神魂深处的战栗与崩溃。 这比杀了他们,还要让他们感到屈辱与恐惧!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肉体折磨,而是对他们身为“仙”这个身份的,最彻底、最赤裸的践踏! “不……不要……”赤精子再也维持不住仙人的风范,他的声音都在发颤,魂体几乎要在这极致的恐惧下涣散开来,“我们……我们什么都说!别用这个!求你……” 广成子亦是面如死灰,他死死地盯着那根铜柱,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什么阐教的颜面,什么仙人的尊严,在这一刻,都被那根冰冷的铜柱,烧得一干二净。 然而,帝辛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眼神中没有半分动容。 “晚了。” 他一挥手,那两名甲士便打开了牢门,朝着二人走去。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广成子看着那逼近的甲士,眼中终于被无尽的恐惧与疯狂所取代。 他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再也顾不得什么人道反噬,什么天道因果。 “师弟!拼了!” 轰! 一股与这凡间格格不入的磅礴法力,自他与赤精子的体内轰然爆发! 他们竟是强行燃烧了一部分元神本源,以此为代价,暂时冲破了朝歌城人道气运的压制。 金色的玉清仙光撕裂了黑暗,将整个天牢都映照得一片通明。 那沉重的牢门,那坚固的墙壁,在这股骤然爆发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便被轰成了齑粉。 两道狼狈不堪的流光,以一种近乎亡命奔逃的姿态,自那破碎的天牢中冲天而起,头也不回地朝着朝歌城外遁去。 “想走?” 帝辛看着那两道流光,脸上却无半分意外,反而露出一抹冰冷的讥诮。 他缓缓抬头,望向朝歌的苍穹,声音不大,却仿佛与整座城池的意志融为一体。 “既来了,总得给孤,留下点东西。” “昂——!” 就在广成子与赤精子冲出朝歌城范围,心中刚刚升起一丝劫后余生的狂喜时,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浩荡龙吟,毫无征兆地在他们头顶炸响! 他们骇然抬头。 只见朝歌城上空,那原本无形无质的人道气运,在这一刻竟尽数显化。 无穷无尽的金色气运汇聚成海,最终,凝聚成一条长不知几万丈,身躯凝实无比,鳞甲闪烁着不朽神辉的五爪气运金龙! 那金龙的眼眸,如同两轮金色的太阳,冷漠,威严,不带丝毫情感,死死地锁定了他们。 那是整个人族的气运,是亿万万子民的意志,是人道秩序的最终体现。 在这股威压之下,广成子与赤精子只觉得自己的元神仿佛要被当场碾碎,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下一刻,气运金龙张开了它那足以吞噬日月的巨口。 没有神通,没有法则,只有最纯粹、最霸道的力量。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龙息,如开天辟地的神光,撕裂了长空,瞬间便轰击在了二人身上。 “噗——!” 广成子与赤精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护体的玉清仙光便如镜花水月般寸寸破碎。 二人的仙躯,如同被一座太古神山正面撞中,骨骼碎裂之声不绝于耳,金色的仙血不要钱似的狂喷而出,将天穹都染上了一层凄美的金色。 他们的气息,在这一瞬间萎靡到了极点,道基都差点被这一击直接轰碎。 两人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驾着残破的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昆仑山的方向疯狂逃窜,那速度,比来时快了何止百倍。 他们远远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在他们眼中已然化为洪荒凶兽的朝歌城,眼神中只剩下无尽的后怕与恐惧。 “太残忍了……太可怕了……”赤精子的声音都在颤抖,“那纣王……简直不是人!” 广成子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捂着胸口,感受着体内那几乎要将他道行都毁去的霸道龙气,眼中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骇。 凡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强到这个地步? 殷商的气数,不是将尽了吗? 这跟师尊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 九幽道场,黄泉水镜之前。 苏玄将这一幕从头到尾看了个一清二楚,他端起一杯温热的黄泉花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过瘾,当真是过瘾。” 他心中一片舒泰,幸好自己早早便布局,这才间接保全了洪荒人族的元气。 否则,若是任由天道大势发展,人族早已在无数的内耗与纷争中十不存一,哪里还能凝聚出如此强横的人道气运,甚至化出气运金龙,重创两位阐教金仙? “现在,该头疼的,就是那位高坐于玉虚宫的元始天尊了吧?” 苏玄轻呷一口茶,眼神愈发深邃。 “殷商的人道之力如此强横,你又该如何削弱?如何让你那所谓的‘天命之子’,名正言顺地取而代之呢?” 棋局,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第一百章 西岐当兴 自朝歌城那场闹剧脱身,姜子牙带着新收的徒弟武吉,一路风尘仆仆,总算抵达了西岐。 他原以为此行免不了一番盘问与考验,毕竟自己这身份,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可疑。 谁料,刚到城门,便见一队甲胄精良的士卒早已恭候在此,为首之人气宇轩昂,眉宇间自有一股王者之气。 来人一见姜子牙,竟是连身份都未曾核实,便直接翻身下马,快步上前,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激动光芒,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大礼。 “学生姬发,拜见仙长!” 姜子牙懵了。 他看着眼前这位态度谦卑到近乎谄媚的西伯侯之子,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八卦道袍,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剧本不对啊! 他哪里知道,姬发早已得了昆仑仙人的梦中授意,言明今日将有天命之人,辅他成就大业的国师相父,自东方而来。 故而,姬发是越看姜子牙越顺眼。 瞧瞧这仙风道骨的模样,瞧瞧这饱经风霜的从容,尤其是那双深邃得仿佛能看穿三界未来的眼眸…… 高人!这绝对是师尊派来的高人! 武吉在一旁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他悄悄拉了拉自家师父的衣角,压低了声音:“师父,您……您跟这西岐的公子认识?” 姜子牙回过神来,心中已是乐开了花。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未来的周武王,脑子似乎不太好使,但正是因为不好使,才好忽悠啊!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这等好事哪里去找? 他干咳两声,立刻端起了架子,原本因长途跋涉而略显疲惫的身形瞬间挺拔,眼中精光一闪,高深莫测地道:“公子不必多礼。贫道姜尚,奉师尊元始天尊之命,特来辅佐明主,代天封神。”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落在姬发耳中,却不啻于九天惊雷。 元始天尊! 那可是三清之一,阐教的掌教圣人! 这位姜尚仙长,竟是圣人亲派的弟子! 姬发心中那最后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看向姜子牙的眼神愈发敬畏,连忙将其迎入府中,奉为上宾。 待屏退左右,姬发再次恭敬地请教:“敢问仙长,何为代天封神?” 姜子牙呷了一口香茗,心中早已打好了腹稿,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 声音中带着一股悲天悯人的沧桑,准备先拉踩一波。 “公子可知,当今朝歌,是何等光景?” 他将袖袍一拂,仿佛眼前铺开了一副人间炼狱的画卷。 “那纣王帝辛,昏聩无道,沉迷酒色,宠幸妖妃苏氏,终日不理朝政。” “更为甚者,他竟大兴土木,耗尽国库,强征万民,于朝歌城外修筑那劳民伤财的鹿台,只为博美人一笑。一时间,天下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哀鸿遍野。” “此等暴君,早已失了人心,逆了天意。我大商……气数已尽矣!” 这一番话说得是声情并茂,捶胸顿足,仿佛他亲眼所见一般。 姬发听得是心神摇曳,义愤填膺。 尤其是听到“妖妃”、“鹿台”这些字眼,更是与他从各路诸侯那里听来的传闻不谋而合,对姜子牙的话,信了十成十。 姜子牙见火候差不多了,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姬发,声音陡然变得激昂起来。 “天道循环,有亡必有兴。殷商气运既衰,必有圣主自西方而出,取而代之,以安天下,以救万民!” “贫道此番下山,便是要顺应天命,辅佐公子,推翻那无道昏君,还这朗朗乾坤一个太平盛世!”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连消带打,又捧又拉,直接把姬发给说得热血沸腾,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披王袍,君临天下,万民朝拜的景象。 什么西伯侯,什么臣子本分,在这一刻全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霍然起身,对着姜子牙,郑重无比地深深一拜。 “仙长之言,如醍醐灌顶,令姬发茅塞顿开!自今日起,姬发愿拜先生为相父,总领西岐军政大事,但凭先生驱策!” 姜子牙心中狂喜,面上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公子既有此心,贫道自当倾力相助。” 然而,就在这君臣相得,气氛正好之际。 “唳——!” 一声清越、高亢,充满了神圣与祥瑞气息的凤鸣之声,毫无征兆地自殿外传来,穿云裂石,响彻了整个西岐城。 姜子牙闻声,先是一愣,随即掐指一算,脸上瞬间被无法抑制的狂喜所取代。 他猛地站起身,指着城外的祁山方向,声音都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天意!此乃天意啊!” “凤鸣岐山,周室当兴!公子,你果然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啊!” 姬发本就处于极度的亢奋之中,被姜子牙这么一煽动,更是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被天命的光环笼罩,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好!好一个凤鸣岐山!” 他双目放光,在殿内来回踱步,越想越是兴奋,越想越觉得此事意义非凡。 这可是凤凰啊!传说中的祥瑞之鸟! 它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拜了相父之后出现,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老天爷都在为他点赞! 一时间,姬发只觉得豪情万丈,一股“天下我有”的雄心壮志自心底喷薄而出。 他猛地停下脚步,大手一挥,对着殿外的甲士,下达了一道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命令。 “来人!速速给本公子点齐三千精锐,带上最好的弓箭手与捕网!” “立刻前往祁山,将那只凤凰给本公子抓回来!” “此等祥瑞,合该为我西岐所有!待擒来此鸟,便是我西岐挥师东进,一举覆灭殷商暴君之日!” 话音落下,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满堂的文武官员,一个个张大了嘴巴,面面相觑,仿佛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就连刚刚还在为“凤鸣岐山”而沾沾自喜的姜子牙,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住了。 他看着姬发那副理所当然、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这明主,好像……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好忽悠一点。 这叫什么事儿啊! 第一百零一章 抓凤凰 姬发那一声令下,整个西伯侯府的大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满堂文武,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跟被九天神雷劈中了天灵盖似的,呆立当场,表情凝固,仿佛一尊尊被施了定身法的泥塑。 抓凤凰? 公子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说胡话呢? 那可是凤凰啊!自开天辟地以来,便与龙、麒麟并称的祥瑞圣兽,是天地间至高无上的先天生灵! 别说抓了,寻常人能见上一面,都得是祖坟上长出通天建木,冒了万丈青烟的滔天福缘。 现在,您老人家张口就要点齐三千精锐,把这等祥瑞给“抓”回来? 您当那是后山林子里迷路的野鸡吗? 就连刚刚还在为“凤鸣岐山”而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终于抱上了一条金大腿的姜子牙,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僵住了。 他看着姬发那副理所当然、意气风发的模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这明主,好像……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好忽悠亿点。 这已经不是好忽悠了,这简直是缺心眼啊! 他干咳两声,连忙上前一步,试图将这已经脱缰的野马往回拽一拽:“公子,万万不可!凤凰乃是天地祥瑞,神圣不可侵犯。它既鸣于岐山,便是我西岐之福,我等只需心怀敬畏,日日朝拜即可,万不可生出亵渎之心啊!” 他这番话说得是苦口婆心,晓之以理。 然而,姬发此刻正处于极度的亢奋之中,脑子里全是“天命所归”、“真龙天子”的弹幕,哪里听得进半句劝。 他大手一挥,非但没有听从,反而更加理直气壮地反驳道:“相父此言差矣!正因其是祥瑞,才更应该请回我西伯侯府!如此,方能让我西岐的万千子民,一同瞻仰凤凰天威,凝聚我西岐之心!” “相父试想,待那神鸟立于我侯府殿前,五彩神光普照西岐,到那时,天下何人不知我姬发乃是天命所归?我西岐,才是真正的天下正统!”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万民跪伏,高呼“公子圣明”的景象。 姜子牙听得眼角直抽抽,心里把元始天尊骂了不下八百遍。 老师啊老师,您当初就不能给我换个脑子正常点的明主吗? 这货的脑回路,简直比昆仑山下那条盘山道还曲折。 他深吸一口气,还想再劝,可姬发早已等不及了。 “来人!还愣着做什么?速速点兵!弓箭手、捕网、绳索,能带的都给本公子带上!今日,我便要让这天下人都看看,何为天命!” 殿外的甲士们面面相觑,虽然觉得这命令离谱到了极点,但终究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轰然应诺,转身前去准备。 一时间,整个西伯侯府都动了起来。 三千名甲胄精良的锐士迅速集结,一个个手持长戈,背负强弓,腰间还缠着几圈用千年冰蚕丝混着金精打造的特制捕网。 那架势,不像是去请祥瑞,倒像是要去围剿什么绝世凶兽。 姜子牙看着这荒唐的一幕,只觉得一阵心力交瘁。 他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都没用了。这头被天命冲昏了头脑的犟牛,不撞上南墙是绝对不会回头的。 “唉……”他长叹一声,也只能跟了上去。 他倒不是担心姬发真能把凤凰怎么样,他是怕姬发这通骚操作,惹怒了那先天生灵,降下什么神罚,到时候别说兴周灭商了,整个西岐都得跟着遭殃。 一行人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地朝着城外的祁山进发。 祁山,乃西岐祖脉所在,山势雄奇,灵气充沛。 越是往上,空气便愈发清新,天地间的灵气也愈发浓郁。 然而,当他们一行人抵达祁山之巅时,那股清新之气,却骤然化作了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 只见山巅之上,一株巨大无比的梧桐古树亭亭如盖,华光流转。 树冠之上,一只体型优美,羽翼流光溢彩,神圣到了极点的五彩凤凰,正静静地栖息着。 她没有释放任何法力,仅仅是存在于那里,那股源自先天生灵的血脉威压,便如同一座无形的太古神山,狠狠地压在了所有人的神魂之上。 “扑通!扑通!” 三千精锐,在这股天威面前,脆弱得如同蝼蚁。 他们一个个脸色煞白,双腿发软,手中的兵器“当啷啷”掉了一地,连站立都成了奢望,成片成片地跪倒在地,神魂都在这股威压下瑟瑟发抖,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这便是先天生灵之威,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 唯有姬发与姜子牙,尚能勉强站立。 姬发是因其身负西岐气运,又有未来人主的一丝命格护体,这才没有当场出丑。 而姜子牙,则是纯粹靠着昆仑山玉虚宫的道法底子,以及那根打神鞭中蕴含的一丝天道之力在硬撑。 即便如此,两人也是面色凝重,额上冷汗涔涔。 姜子牙心中更是叫苦不迭,他悄悄拉了拉姬发的衣角,声音都在发颤:“公……公子,看到了吧?此乃神威,非我等凡人所能冒犯,我们……我们还是快些退下吧。” 然而,姬发此刻非但没有半分惧意,那双眼睛反而亮得吓人,充满了无尽的狂热与占有欲。 在他看来,这凤凰越是强大,便越能证明他这位“天命之主”的眼光与不凡。 “好!好神鸟!果然不凡!” 姬发深吸一口气,竟强行顶着那恐怖的威压,上前一步,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梧桐树上的凤凰,耀武扬威地大喊道: “呔!那树上的五彩大鸟听着!本公子乃是西岐之主,未来的天下共主,姬发!今见你颇有灵性,特来请你下山,随我返回侯府,共享人间富贵,护佑我西岐万年太平!还不速速下来,随我回府!”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回音在山谷间隆隆作响。 姜子牙听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当场昏死过去。 完了。 这下是真完了。 这傻子,是真把凤凰当野鸡了。 山巅之上,元凤缓缓睁开了她那双高贵而漠然的凤眸。 她看着下方那群如同蝼蚁般跪伏在地的人类,又看了看那个正指着自己,满脸狂热与愚蠢的青年,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冰冷。 区区凡人,竟敢对她如此不敬? 她正准备降下一道神火,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尽数化为飞灰,以儆效尤。 就在此时,一个平淡、悠远,仿佛来自九幽地脉最深处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心底响起。 “元凤,陪他们玩玩,先好好刁难一下,再跟他们回去。” 元凤一愣。 是主人的声音! 第一百零二章 殷商卧底 元凤瞬间领会了苏玄的意图,心中那点被凡人冒犯的不快,早已被一股即将登台唱戏的兴奋感所取代。 她清了清嗓子,缓缓自那梧桐树上站起,舒展了一下那流光溢彩,遮天蔽日的华美羽翼。 轰! 一股比之前更为恐怖,也更为凝实的神圣威压,如海啸般轰然降临。 山巅之上,除了姬发与姜子牙,其余的三千甲士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被这股威压直接压得昏死过去。 姜子牙更是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快被这股威压给挤出体外,他连忙催动玉虚仙法,这才勉强稳住身形,但脸色已然煞白如纸。 他心中骇然,这凤凰,比他想象中还要恐怖万倍!这绝对是准圣级别的存在! 姬发亦是身形剧震,若非有西岐人主气运护体,他恐怕早已步了那些甲士的后尘。 即便如此,他也感觉自己仿佛扛着一座太古神山,双腿都在微微颤抖,骨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凡人。” 一个清冷、高傲,仿佛来自九天之上,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在姬发与姜子牙的心底响起。 “你可知,你在与何等存在说话?” 姬发强忍着那足以碾碎神魂的威压,咬着牙,眼中依旧是那份不屈的狂热:“我自然知道!你是祥瑞,是神鸟!正因如此,你才该归我西岐所有!” 元凤听着他这番蠢话,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脑子,当真是被门夹过。 她心中虽在发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高冷的神情,凤眸之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不屑”。 “归你所有?凭什么?” “就凭我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未来的天下共主!”姬发昂着头,仿佛这几个字能给他带来无穷的力量。 “天命?”元凤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那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讥诮,“天命,可不是靠嘴说的。” 她话锋一转,那双高贵的凤眸扫过姬发,仿佛在审视一件货物。 “也罢,本座沉睡万古,也有些腻了。既然你说你是天命之主,那便给本座一个随你下山的理由。” 姬发闻言大喜,以为对方被自己的王霸之气所折服,连忙道:“神鸟但说无妨!只要我姬发能做到,定然万死不辞!” “本座自混沌中诞生,见惯了神宫仙阙,早已厌倦了这山野的清苦。”元凤缓缓开口,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慵懒”与“挑剔”。 “你若想让本座随你下山,倒也简单。” “你需在西岐城中,为本座修筑一座‘凤鸣楼’。” “此楼,要高九十九丈,上可摘星辰,下可览八荒。楼体需以万年金丝楠木为梁,千年沉香木为柱,辅以东海暖玉铺地,西山美玉为瓦。楼内,要悬挂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夜明珠,以代星辰;要燃万载不灭的东海鲛人油,以作灯火。楼外,需引来九天清泉,环绕成池,池中遍植七彩仙莲。每日,需以晨间第一滴甘露为饮,以千年灵芝、万年仙果为食……” 元凤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要求,每一个要求,都奢侈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中暗自得意。 主人这一招,当真是妙啊! 这不就是当初那九尾狐引诱帝辛修筑鹿台的翻版吗? 只是,如今的主角,从妖妃换成了她这位“祥瑞”。 一个是为了满足私欲,一个是为了“彰显天命”,听起来,后者可比前者高大上多了。 但其本质,都是一样的——劳民伤财,耗空国库,败坏气运! 她倒要看看,这位自诩为“天命之主”的姬发,会作何选择。 姬发听着这一连串的要求,脸上的狂喜之色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呆滞。 他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基本的算术还是会的。 这又是金丝楠木,又是东海暖玉,又是万年仙果的……这哪里是建楼?这分明是在用金山银山堆砌一座宫殿啊! 别说他西岐,就是把他爹西伯侯姬昌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钱来! 他犹豫了,那份狂热的冲动,在冰冷的现实面前,终于冷却了几分。 而一旁的姜子牙,在听完元凤的要求后,那张本就煞白的脸,更是瞬间变得惨绿。 他想也不想,立刻上前一步,对着姬发急声劝阻:“公子,万万不可答应!万万不可啊!” “此举劳民伤财,祸国殃民之举!我西岐励精图治,休养生息数十年,方有今日之积累,若是答应了她,这数十年的心血,将消耗大半,甚至毁于一旦啊!” “届时,民心尽失,国库空虚,还谈何兴周灭商?只怕不等我们东进,西岐便要自取灭亡了!” 姜子牙这番话,说得是声泪俱下,痛心疾首,完全是出于一个“相父”的职责。 然而,他这番忠言,落在元凤耳中,却成了最好的攻击靶子。 “聒噪!” 元凤凤眸一寒,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她猛地一扇翅膀,一股看似轻柔,实则蕴含着无上伟力的罡风,瞬间刮起。 姜子牙只觉得一股无可抵挡的巨力袭来,他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被这股罡风狠狠地扇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后,重重地砸在了百丈之外的一块巨石上,当场便喷出一口老血,险些昏死过去。 “哼!”元凤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姬发,声音中充满了神圣的威严与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此人,乃是妖道!” 她指着远处生死不知的姜子牙,声音冰冷。 “他言语之间,处处维护那殷商暴君,将你这天命之主与那无道昏君相提并论,其心可诛!” “更为甚者,”元凤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惊雷,在姬发脑海中炸响,“本座观其气运,与那朝歌的国运隐有纠缠!此人,不久之前,甚至还在朝歌城中,做过那殷商的丞相!” “姬发,你竟引一妖道为相父,更让一殷商卧底,执掌你西岐军政。如此识人不明,愚蠢至极,还敢妄称什么天命之主?” 轰! 姬发彻底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只神威凛凛的凤凰,又看了看远处那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姜子牙,脑子里一片空白。 妖道? 卧底? 做过殷商的丞相? 这……这怎么可能?! 可这话,是从祥瑞神鸟的口中说出来的,那还能有假? 一时间,所有的疑惑、愤怒、羞恼、以及被欺骗的屈辱,如火山般在他心中轰然爆发! 他想起了姜子牙初来乍到时,那副故作高深的模样。 想起了他口中那套“代天封神”的说辞。 想起了他对自己这位“明主”的种种吹捧。 原来……全都是假的! 全都是为了骗取自己的信任,潜伏进西岐,窃取军政大权的阴谋! “姜尚——!” 姬发仰天发出一声充满了无尽愤怒与杀意的咆哮,那双眼睛瞬间变得血红。 “你!该!死!” 第一百零三章 再度入狱 姬发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万口大钟同时敲响,嗡嗡作响,一片混乱。 愤怒、羞辱、以及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刺痛,如三江倒灌,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他死死地盯着远处那滩烂泥似的姜子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张英俊的面庞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显得有些狰狞。 “好,好一个姜尚!好一个相父!”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仿佛淬着九幽的寒冰。 他终于想明白了。 怪不得这老道一见面就对自己百般吹捧,说什么“天命所归”,说什么“真龙天子”,把自己哄得晕头转向。 怪不得他对自己拜相的请求,答应得那般干脆利落。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他根本不是什么昆仑仙长,而是殷商派来的卧底! 其目的,就是要潜入西岐,窃取大权,从内部瓦解他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而自己,竟然还傻乎乎地将其奉为上宾,引为心腹,甚至将整个西岐的军政大事都托付于他! 这是何等的愚蠢!何等的耻辱! 姬发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后怕,一股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若非今日得神鸟“玄凤”指点,勘破了这老贼的阴谋,后果简直不堪设设想! 他猛地转过身,对着那悬浮于半空,神威凛凛的元凤,郑重无比地深深一拜,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狂热。 “多谢玄凤祥瑞指点迷津!姬发愚钝,险些误信奸佞,酿成大错!祥瑞一来,便为我西岐铲除奸邪,拆穿殷商的阴谋,真乃我西岐之福,社稷之幸啊!” 他此刻看向元凤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占有,而是如同信徒仰望神明般的虔诚与崇拜。 元凤心中早已乐开了花,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清冷高傲的模样,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至于祥瑞方才所说的‘凤鸣楼’……”姬发抬起头,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定与决然,“姬发,即刻便下令修筑!莫说一座凤鸣楼,便是十座、百座,只要能让祥瑞满意,能让西岐百姓瞻仰祥瑞天威,姬发便是耗尽家财,也在所不惜!” 他此刻已经完全将修筑凤鸣楼,当成了一项凝聚民心,彰显天命的“政治任务”。 什么劳民伤财,什么耗空国库,在“铲除卧底”、“祥瑞护佑”的巨大功绩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元凤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缓缓收敛了神威,化作一道五彩流光,落在了姬发的肩头,姿态亲昵,仿佛已经认可了他这位“天命之主”。 姬发只觉得一股温润祥和的气息自身体传来,方才被神威压迫的疲惫与不适一扫而空,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他心中更是大喜,只觉得这便是祥瑞的赐福。 他不再迟疑,立刻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山下走去。 当他走到那奄奄一息的姜子牙面前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厌恶与杀机。 “来人!”他冷喝道,“将这殷商的奸细,给本公子绑了!用最粗的囚天索,捆得结结实实,押回大牢,严加看管!” 几名亲卫闻言,虽心中不解,却也不敢多问,立刻上前,七手八脚地将那本就重伤的姜子牙像捆粽子一样捆了起来,粗暴地拖拽着,跟在队伍后面。 姜子牙此刻悠悠转醒,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胸口更是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还没搞清楚状况,便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成了阶下之囚。 他看着姬发那冰冷决绝的背影,又看了看他肩头那只姿态优雅的五彩凤凰,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只是说了句实话,劝他不要劳民伤财,怎么就成了奸细了? 然而,无人给他解释。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返回西岐城。 当西岐的百姓们看到自家公子爷的肩头,竟然真的站着一只传说中的凤凰时,整个西岐城,瞬间沸腾了! “天呐!是凤凰!真的是凤凰!” “公子爷竟然真的将祥瑞请回来了!这……这是何等的神威!” “凤鸣岐山,周室当兴!古语诚不欺我!我西岐,必定大兴啊!” 无数百姓自发地涌上街头,跪倒在地,朝着姬发的方向疯狂叩拜,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汇聚成一股磅礴的愿力,冲破了云霄。 “公子威武!西岐万年!” 姬发骑在马上,肩立神鸟,俯瞰着下方那一张张狂热而崇拜的脸庞,听着那震耳欲聋的欢呼,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与豪情自心底喷薄而出。 他挺直了胸膛,只觉得自己此刻便是这方天地唯一的主角。 他果然没有看错! 玄凤就是祥瑞! 她一来,不仅揭穿了殷商的卧底,更是瞬间便凝聚了整个西岐的民心! 这,便是天命! 他心中得意,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君主应有的威严与从容,不时地对着下方的百姓挥手致意,引来一阵又一阵更为狂热的欢呼。 …… 阴暗,潮湿的天牢。 姜子牙被丢在一个角落,身上的囚天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捆得更紧了。 那绳索之上,似乎还被谁加持了某种禁制,让他连一丝法力都无法调动。 他此刻,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老头,并无二致。 “吱呀——” 厚重的牢门被缓缓推开,姬发在一众甲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姜子牙,那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说吧。”姬发的声音响起,充满了审判的意味,“你潜入我西岐,究竟有何目的?那纣王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甘愿为他卖命?” 姜子牙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荒谬感,他抬起头,看着姬发那张写满了“我已看穿一切”的脸,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公子,贫道……贫道真是奉了师尊元始天尊之命,前来辅佐你的啊!”他试图做最后的解释。 “还敢狡辩!”姬发勃然大怒,他猛地上前,一脚狠狠地踹在姜子牙的胸口。 “噗——” 姜子牙本就重伤,如何经得起这一脚,当场便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到了现在,你还想用那套说辞来诓骗本公子?”姬发眼中杀机毕露,“你当真以为,本公子还是当初那个任你愚弄的傻子吗?” 他缓缓蹲下身,凑到姜子牙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来自九幽的魔音。 “本公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老老实实地交代,你来西岐的目的,还有殷商在西岐安插的其他所有卧底,以及他们的全部计划。” “否则……”姬发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残忍的笑意,“本公子不介意让你尝尝,我西岐大牢里,那一百零八种,能让仙人都开口的刑具。” 第一百零四章 严刑逼供 西岐大牢,阴暗潮湿得能拧出水来,空气中混杂着霉草与干涸血迹的腥气,令人作呕。 姜子牙被绑在冰冷的刑架上,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 皮鞭抽出的血痕纵横交错,烙铁烫出的焦痕散发着皮肉烧焦的古怪气味,森白的骨茬甚至从几处翻卷的皮肉中刺出。 这些天来,他尝遍了西岐大牢里能叫得上名号的刑罚。 然而,无论狱卒如何折磨,他始终咬紧牙关,重复着同样的话。 “贫道姜尚,奉师尊元始天尊之命,前来辅佐西岐,绝非殷商奸细!” 他那张曾经仙风道骨的脸,此刻肿胀得如同发面馒头,声音嘶哑,却依旧透着一股宁折不弯的执拗。 这份硬气,落在姬发眼中,却成了冥顽不灵的最好佐证。 “还嘴硬?”姬发负手立于牢门前,看着那滩烂泥似的姜子牙,眼中满是冰冷的讥诮,“不愧是帝辛那暴君派来的卧底,这骨头,倒是和他一样又臭又硬。” 他挥了挥手,身后两名亲卫立刻会意,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一阵沉重而刺耳的金属拖拽声自甬道深处传来。 两名身形魁梧如铁塔的甲士,合力抬着一件物事,一步步走了进来。 那是一根丈许长,水桶粗细的中空铜柱,表面被磨得光滑无比,在昏暗的火把映照下,反射着幽冷而残酷的光。 铜柱之下,是一个巨大的铁盆,里面盛满了烧得赤红的木炭,炭火旁还架着几个巨大的皮囊风箱,显然是为了随时能将烈焰催发到极致。 这东西,甚至还未曾点燃,那股仿佛专为炙烤血肉而生的酷烈与凶戾之气,便已扑面而来,让整个天牢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数分。 姜子牙的瞳孔,在看到这铜柱的刹那,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姬发缓步上前,绕着那铜柱走了两圈,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他用马鞭轻轻敲了敲冰冷的铜柱,发出“当当”的脆响。 “相父,可认得此物?”他侧过头,看着姜子牙,眼神戏谑,“此物名为‘炮烙’,乃是你家主子,那殷商暴君帝辛的得意之作。据说,只需将人绑于其上,稍加炭火,便能让其皮肉滋滋作响,油脂尽出,筋骨寸寸化为焦炭,那滋味,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姬发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条最阴冷的毒蛇,顺着姜子牙的耳朵,钻进了他的神魂深处。 “既然相父如此忠心,不肯吐露半个字,那便让本公子开开眼,让你尝尝自家主子发明的刑具,看看是你这张嘴硬,还是这烧红的铜柱更硬!” 姜子牙闻言,只觉得一股无法抑制的寒意自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再也维持不住仙人的风范,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恐惧”的神色。 他不是怕死,修道之人,早已看淡生死。 可这炮烙之刑,已经超脱了死亡的范畴,那是一种将生灵的尊严与肉体,用最残忍、最直接的方式,一点点碾碎、焚尽的极致折磨。 那种皮肉被烙铁烫得滋滋作响,油脂被烤出,最终化为一截人形焦炭的画面,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便让他感到一种源自神魂深处的战栗与崩溃。 他毫不怀疑,以姬发此刻的疯狂,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姬发!你……你这个蠢货!你枉为西伯侯之子,枉读圣贤之书!” “住口!”姬发勃然大怒,他猛地上前,一脚狠狠地踹在姜子牙的胸口。 “噗——” 姜子牙本就重伤,如何经得起这一脚,当场便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到了现在,你还敢教训本公子?”姬发眼中杀机毕露,他一把揪住姜子牙的头发,将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凑到自己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本公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来人!”他转头对着狱卒怒吼,“生火!给本公子把这铜柱烧得通红!” “是!” 两名狱卒立刻上前,拉动那巨大的皮囊风箱。 “呼——呼——” 风箱鼓动,炭盆中的火焰瞬间蹿起数尺高,那恐怖的高温让空气都开始扭曲,整个牢房变得如同蒸笼一般。 冰冷的铜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起一层诡异的暗红色。 姜子牙是真的怕了。 他能清晰地闻到,空气中那股金属被烧红的独特气味,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足以将他魂魄都烤干的恐怖热浪。 这一刻,什么阐教的颜面,什么师尊的任务,什么名节骨气……全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跟活命比起来,那些算个屁!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姜子牙再也撑不住了,他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崩溃。 姬发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冷笑,他挥了挥手,示意狱卒停下。 牢房内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炭火燃烧的“噼啪”声与姜子牙粗重的喘息声。 “早这么识相,不就少受许多皮肉之苦了?”姬发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姜子牙大口地喘着气,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不敢再有丝毫隐瞒,将自己早已想好的那套说辞,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我……我确实是殷商派来的……那暴君帝辛,听闻西岐近年来国力日盛,兵强马壮,心中忌惮,又恐贸然出兵会引得天下诸侯非议……” “于是,他便派我前来,伪装成昆仑仙长,骗取公子的信任,意图窃取西岐的军政大权,打探西岐的国力虚实,为日后大军东出,寻找时机……” 这番话说得是半真半假,既承认了自己是“卧底”,又将阐教的真实目的完美地隐藏了起来,只将一切都推到了帝辛的头上。 姬发听完,非但没有怀疑,反而愈发得意。 他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自负与狂傲。 他看着瘫在刑架上,死狗一般的姜子牙,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挥了挥手。 “将他给本公子看好了,暂时别弄死,这老东西,日后或许还有用处。” 说罢,他便背着手,哼着小曲,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间让他心情愉悦的牢房。 …… 九幽道场,黄泉水镜之前。 苏玄将这一幕从头到尾看了个一清二楚,他端起一杯温热的黄泉花茶,看着镜中那被吓得屁滚尿流,此刻正瘫在刑架上瑟瑟发抖的姜子牙,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姜子牙……太惨了。” “不过,这姬发,也真是个活宝。” 苏玄摇着头,只觉得这出大戏,比他想象中还要精彩几分。 第一百零五章 武吉拜太师 姬发自大牢而出,只觉神清气爽,连带着看这西岐的天空,都觉得比往日蓝了几分。 他又一次挫败了帝辛的阴谋,这份无与伦比的成就感,让他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回到侯府,他正准备将此事昭告百官,以彰显自己的英明神武,却见一名亲卫匆匆来报。 “公子,姜相父的弟子武吉,正在殿外求见。” “武吉?”姬发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一抹讥诮的冷笑,“他来做什么?莫不是来为他那奸细师父求情的?” 他如今对姜子牙一系的人,没有半分好感。 “让他进来。”姬发大马金刀地坐回主位,端起一杯香茗,准备好好欣赏一下这师徒情深的戏码,再将此人一并打入大牢。 片刻之后,武吉一身布衣,大步流星地走入殿中。 他一见姬发,二话不说,直接纳头便拜,声音洪亮,充满了发自肺腑的崇敬。 “武吉,参见公子!公子慧眼如炬,洞察奸邪,为我西岐铲此大害,真乃天佑我主,社稷之幸啊!” 这一通马屁拍得又响又亮,姬发听得心中舒坦,脸上的冷意也淡了几分,只是依旧端着架子,呷了口茶。 “你此来,不是为了给你师父求情的?” “求情?”武吉闻言,脸上露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公子说笑了!那姜尚身为阐教门徒,竟甘为殷商走狗,潜入我西岐,意图不轨!此等不忠不义之辈,人人得而诛之!武吉早已羞于与之为伍,恨不得亲手了结了他,又怎会为他求情?”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大义凛然。 姬发彻底愣住了,他看着武吉那张写满了“忠诚”的脸,心中那点戒备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好奇。 “那你此来,所为何事?” 武吉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直起身,神秘一笑,压低了声音。 “公子,武吉此来,是为恭贺公子,得了一桩天大的好处!” “哦?”姬发来了兴致。 武吉上前两步,凑到姬发身边,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那模样,像极了一个正在怂恿东家干坏事的狗头军师。 “公子您想,那姜子牙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阐教门人,如今又亲口画押,承认自己是殷商派来的奸细。这说明什么?”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姬发皱眉思索片刻,眼中一亮:“说明……他阐教识人不明?” “非也!”武吉摇了摇头,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弧度,“这说明,他阐教,竟敢派奸细来我西岐!这罪名,可就大了去了!”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那高高在上的元始天尊,脸面何存?他阐教标榜的玄门正宗,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届时,他阐教为了堵住我西岐的嘴,为了保住这天大的颜面,该拿出多少好处来?” 武吉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惊雷,在姬发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呆呆地看着武吉,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对啊!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自己光顾着为挫败了帝辛的阴谋而沾沾自喜,却忽略了这背后更大的利益! 敲诈阐教! 这念头一生出来,就像野草般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阐教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圣人道场!门下弟子个个法力高强,宝贝众多。 随便从指甲缝里漏出点东西,都够他西岐吃得满嘴流油了! “妙!妙啊!” 姬发猛地一拍大腿,霍然起身,他看着武吉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欣赏与狂热,那热度,甚至超过了他当初看姜子牙的时候。 “武吉!你这脑子,比那姜尚好用百倍!他姜尚只会给本公子添堵,而你,却能为本公子分忧,化腐朽为神奇!好!当真是好!” 他激动地在殿内来回踱步,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越想越觉得武吉简直是上天赐给他的福星。 什么狗屁相父,跟武吉一比,简直就是个废物! 一时间,姬发只觉得豪情万丈,他猛地转身,握住武吉的肩膀,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郑重。 “自今日起,你便是我西岐的太师!位在百官之上,军政大事,皆可参与!” “啊?”武吉故作惊讶,随即脸上涌起无尽的感动与惶恐,连忙推辞,“公子,万万不可!武吉一介草民,何德何能……” “本公子说你可以,你就可以!”姬发大手一挥,霸气侧漏,“此事就这么定了!” 武吉这才“勉为其难”地接受,对着姬发再次拜倒,声音激动得都有些颤抖。 “公子知遇之恩,武吉粉身碎骨,亦难报万一!非是武吉聪慧,实乃公子神威盖世,天命所归,连奸邪之辈的阴谋都能为您所用,化为我西岐的臂助!此乃天意啊!” 又是一通天花乱坠的马屁,拍得姬发通体舒泰,龙心大悦。 他亲自扶起武吉,两人相视一笑,只觉得彼此是如此的志同道合,简直是相见恨晚。 “太师,你既有如此大才,本公子这里,还有一桩要事,想托付于你。”姬发此刻对武吉已是信任到了极点。 “公子但凭吩咐!” “那玄凤祥瑞之事,你也知晓。本公子已决意,在城中为祥瑞修筑一座‘凤鸣楼’,以彰天命,以安民心。”姬发说得一脸肃穆,“此事关乎我西岐国运,非同小可,交予旁人,我实不放心。思来想去,唯有太师你,能担此重任!” 凤鸣楼? 武吉一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虽是山野樵夫出身,却不是傻子。 这等由公子亲自下令,关乎“祥瑞”的浩大工程,那得是多大的肥差? 其中的油水,怕是比渭水河里的水还多! 他心中狂喜,面上却是一片肃穆与决然,对着姬发郑重一拜。 “公子放心!武吉定当竭尽所能,为祥瑞修筑一座冠绝天下,足以流传千古的无上神楼!楼不成,武吉提头来见!” “好!有太师此言,本公子就放心了!” 姬发大笑,只觉得今日真是双喜临门,人生得意,莫过于此。 …… 九幽道场,黄泉水镜之前。 苏玄将这一幕从头到尾看了个一清二楚,他端起一杯温热的黄泉花茶,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姬发,当真是个活宝。 赶走了个半吊子的姜子牙,却引来了一头真正的恶龙。 武吉可是烛龙转世,一肚子坏水,最擅长背后捅刀子,而且贪财的本性更是刻在了骨子里。 让他去修凤鸣楼? 苏玄几乎可以预见到,那西岐的国库,怕不是要被他给一层层地扒下来,连块砖头都不会剩下。 “有趣,当真是有趣。” 苏玄摇着头,呷了口茶,眼中的笑意,愈发浓厚。 第一百零六章 魔童哪吒 西岐的风云变幻,于苏玄而言,不过是漫长修行岁月中的一抹调剂。 他收回目光,心神再次沉入那恒古不变的签到与修行之中。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九泉真髓液!】 系统的提示音在识海中响起,其道韵之精纯,竟引动了整个九幽地脉的轻轻共鸣。 苏玄豁然睁眼,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真正的喜色。 只见一滴约莫拇指大小,通体呈玄黄色,却又散发着七彩宝光的奇异液体,静静地悬浮于他面前。 这并非寻常之物,乃是九幽地脉的最深处,那条贯穿了整个阴冥世界的幽冥黄泉,历经亿万载的沉淀与冲刷,方能凝聚出的一滴本源精华。 其内蕴含的,是最纯粹的地道法则与轮回真意,对任何修行此道的生灵而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无上至宝。 “好宝贝!” 苏玄眼中满是赞许,不再迟疑,张口一吸,便将那滴九泉真髓液吞入腹中。 轰! 一股浩瀚无边,却又温润如玉的本源能量,瞬间在他体内炸开。 那并非狂暴的冲击,而是一种源自大道根源的滋养与填充。 他那早已与九幽大道深度契合的圣人之躯,仿佛在这一刻被注入了最后的灵魂,每一寸血肉,每一个念头,都在欢欣地与这股本源之力交融、升华。 他所修行的《神魔太阴诀》自行运转,将这股庞大的能量尽数转化为自身修为。 圣人中期的那层壁垒,在这股精纯能量的冲刷下,被毫不费力地推动着,一路高歌猛进。 最终,当最后一丝真髓液被彻底炼化,苏玄的修为,稳稳地停在了圣人中期巅峰之境! 距离圣人后期,也只剩下临门一脚的距离。 “不错。” 他感受着体内那股前所未有的磅礴伟力,心中一片舒泰。 也就在此时,他心有所感,目光望向了道场的一处角落。 那里,彩凤正盘膝而坐,周身五彩神光大盛,一股远超大罗金仙的恐怖威压,自她身上轰然爆发,席卷了整个道场。 她那双清冷的凤眸豁然睁开,其中仿佛有日月星辰在生灭。 准圣! 得了苏玄赐下的诸多灵根与功法,又在这九幽之地苦修无数岁月,这位曾经的凤族公主,终于也迈过了那道天堑,成就了准圣之尊。 苏玄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如今的班底,当真是愈发雄厚了。 鬼母、烛龙、神逆、始麒麟、元凤,四兽,再加上新晋的彩凤,这便是足足八位准圣级别的强者。 而他们之下的八位核心属下,如龙族的敖烈、麒麟族的麟崖等,如今也尽数突破到了大罗金仙之境。 其中,敖烈与麟崖二人,更是凭借着自身强横的跟脚与苏玄的重点培养,修为已至大罗后期,距离准圣也只有一步之遥。 这等恐怖的势力,放眼整个洪荒,恐怕也只有那几个圣人道统能与之媲美。 甚至,在顶尖战力的数量上,犹有过之。 “阐教、截教……便是你们,怕也凑不出我这般豪华的阵容吧?”苏玄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心中豪情万丈。 他如今,总算有了与那高高在上的天道,真正掰一掰手腕的底气。 心情大好之下,苏玄再次施展出镜花水月神通,想要看看如今的洪荒,又是何等光景。 水镜之中,光影流转,最终定格在了一座仙气缭绕的仙山之上。 一个粉雕玉琢,扎着两个冲天揪,脚踩风火轮,手持火尖枪的童子,正气鼓鼓地与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对峙。 正是那合灵之后的哪吒与他的师父,太乙真人。 只是,此刻的景象,却与祥和二字没有半点关系。 只见那仙山之上,处处是断壁残垣,烈火焚烧的痕迹,原本的亭台楼阁化为一片焦土,无数灵根仙草被毁于一旦,整个乾元山金光洞,竟是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苏玄看得一愣,这是……什么情况? 他心念微动,神念追溯因果,很快便明白了前因后果,不由得哭笑不得。 原来,这合灵之后的哪吒,性子比之前还要顽劣百倍。 他既有灵珠子的仙蕴,又兼具魔丸的桀骜,当真是个神憎鬼厌的混世魔王。 前几日,他于陈塘关外游玩,一时手痒,竟用那乾坤弓、震天箭,一箭射死了石矶娘娘门下的碧云童子。 之后与人争斗,又失手打死了另一位彩云童子,更是将石矶娘娘的道场白骨洞,砸了个稀巴烂。 石矶娘娘哪里受得了这等鸟气,当即便怒气冲冲地杀上乾元山,找太乙真人要个说法。 太乙真人自知理亏,本想好言相劝,赔礼道歉。 可哪知那石矶娘娘不依不饶,非要他交出哪吒,以命抵命。 太乙真人护短心切,哪里肯依,三言两语不合,两人便动起手来。 结果,可怜的石矶娘娘,一身大罗金仙的修为,如何是太乙真人这等老牌大罗的对手,三两下便被太乙真人用九龙神火罩困住,活活炼化,当场身死道消。 解决了石矶,太乙真人自是得意洋洋,回到洞府,便对着哪吒一顿训斥,让他日后收敛性子,莫要再惹是生非。 可他万万没想到,如今的哪吒,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他拿捏的灵珠子。 魔丸的凶性与叛逆,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 “我没错!是他们先惹我的!” 哪吒梗着脖子,非但不认错,反而与太乙真人顶起嘴来。 太乙真人见他如此冥顽不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扬手便要教训他。 这一下,可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好啊!你这老杂毛,打不过别人,就只知道拿我撒气!” 哪吒怒吼一声,竟祭起火尖枪,当场便与自家师父动起手来。 他虽修为不如太乙,但一身法宝皆是顶级,再加上那股不要命的疯劲,一时间竟也斗得有来有回。 最终,哪吒自知不敌,眼珠子一转,竟使了个坏,直接一把火,将太乙真人的老巢——乾元山金光洞,给烧了个一干二净,自己则驾着风火轮,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苏玄看着水镜中,那正对着一片废墟,吹胡子瞪眼,气得浑身发抖的太乙真人,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新版的哪吒,当真是……带劲!” 第一百零七章 石矶入轮回 苏玄看到这里,乐开了花。 不愧是融合了魔丸的哪吒,惹是生非的本事当真是青出于蓝,直接把自家师父的老巢都给点了。 这下,太乙真人怕是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苏玄端起一杯黄泉花茶,饶有兴致地看着水镜中那吹胡子瞪眼,气得浑身发抖的太乙真人,准备好好欣赏一下这位阐教金仙接下来要如何给自己的宝贝徒弟收拾烂摊子。 就在此时,他身旁那杆一直静静悬浮的引魂幡,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嗡——! 一缕幽光自幡面射出,于虚空中撕开一道裂缝,一股强大却又充满了无尽怨气与不甘的魂魄,竟被引魂幡的力量强行从阳世拘了过来。 那魂魄身着石青色宫装,面容姣好,只是此刻魂体虚幻,周身布满了被烈火灼烧的痕迹,正是那刚刚被太乙真人用九龙神火罩活活炼死的石矶娘娘。 苏玄眉梢微挑,闪过一丝讶异。 他倒是忘了,这引魂幡乃九幽至宝,凡是怨气冲天之辈,都有可能被其感应,强行拘来。 他心念一动,莲台之上的身影便显化而出。 石矶的魂魄刚一落地,尚有些茫然,但当她看到苏玄,感受到那股与整个九幽融为一体的浩瀚威压时,魂体猛地一颤。 她虽常年于骷髅山修行,却也听闻过这位九幽之主的传说。 那可是连道祖鸿钧都无可奈何,与天道圣人平起平坐的无上存在! 石矶不敢有丝毫怠慢,巨大的魂体轰然跪倒在地,朝着苏玄拼命地磕头,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小仙石矶,不知圣驾在此,无意闯入,还望圣人恕罪!” 她磕了几个头,一腔的委屈与怨恨再也压抑不住,竟当着苏玄的面,嚎啕大哭起来。 “圣人!您要为小仙做主啊!” 石矶一边哭,一边将自己的遭遇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声音凄厉,闻者伤心。 “那陈塘关李靖之子哪吒,顽劣不堪,无故射杀我门下碧云童子,又打死彩云童子,还将我那白骨洞砸了个稀巴烂!我上门理论,他师父太乙真人不问青红皂白,颠倒黑白,竟说我以大欺小!” “他仗着自己是阐教金仙,法宝厉害,三言两语不合,便将我收入那九龙神火罩中,活活炼化!我……我死得好冤啊!” 石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魂体都因激动而明灭不定。 “圣人明鉴!我截教与阐教虽有教义之争,但我石矶自问从未招惹过他阐教门人,他们这般行事,简直是欺人太甚!” 她抬起头,那双充满怨毒的眼中,满是哀求。 “求圣人垂怜,为小仙做主,帮我报此血海深仇!小仙愿为奴为婢,永世侍奉圣人,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苏玄静静地听着,神色没有半分波澜。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去热气,语气平淡:“阴阳有序,生死有命。本座执掌地道,不可随意干涉阳世因果,更不能为你出手,去杀一位阐教金仙。” 石矶闻言,眼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瞬间被浇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然而,苏玄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不过,本座虽不能帮你报仇,却可以……让你自己去报仇。” 石矶猛地抬头,愣住了。 自己去报仇? 自己如今只是一缕残魂,别说找太乙真人了,怕是连他那乾元山都上不去。 “圣人,您……您莫要与小仙开玩笑了。”石矶的声音带着哭腔。 “本座从不开玩笑。”苏玄放下茶杯,“你若信我,我便许你一桩天大的造化,让你亲手将那太乙师徒,连同整个阐教,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听在石矶耳中,却不啻于九天惊雷。 她呆呆地看着苏玄,圣心剧震。 她能感觉到,对方没有说谎。 那是一种源于大道的自信,一种执掌棋局的从容。 石矶心中那早已死寂的仇恨之火,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姿态,熊熊燃烧起来。 “小仙信!小仙信!”她没有丝毫犹豫,再次对着苏玄重重叩首,“求圣人指点迷津!无论上刀山,下火海,小仙万死不辞!” “善。” 苏玄满意地点了点头。 “想要报仇,你如今这副模样,自然是不行的。”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诱惑,“我要你……入轮回。” “什么?!”石矶大惊失色。 入轮回? 那岂不是要洗去前尘,忘却过往,抛弃如今这大罗金仙的道行与记忆? 这与魂飞魄散,又有何异?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苏玄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依旧平淡,“你如今这大罗金仙的道行,在真正的强者眼中,与蝼蚁无异……” “本座许你一个机会,一个让你未来能达到准圣之境,你,可愿意?” 准圣之境!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魔咒,狠狠地烙印在了石矶的心头。 她那因恐惧而动摇的道心,在这一刻,被一股更为强烈的渴望所取代。 与准圣的诱惑相比,区区大罗金仙的道行,又算得了什么? “小仙……愿意!”石矶一咬牙,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很好。”苏玄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计划得逞的笑意。 他大袖一挥,身后那神秘的六道轮回盘虚影缓缓浮现。 “你此番入世,当为西岐大将南宫适之女。” “届时,自会有另一位身负天命之人,与你一同入主西岐后宫,成为那未来周武王姬发的左膀右臂。” 苏玄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只是,这左膀右臂,究竟是助他,还是毁他,便看你们的手段了。” “至于你那位同伴,她的前世,你也认得。” “正是那轩辕坟中,奉了女娲法旨,却提前一步被我截胡的……九尾妖狐。” 轰! 石矶的脑子,彻底炸了。 她呆呆地看着苏行,那双眼眸中,只剩下无尽的骇然与不敢置信。 她终于明白了。 这位九幽之主,他根本不是在帮自己报仇。 他是在布局! 一个以整个封神量劫为棋盘,以阐教、截教、乃至天道圣人为棋子的,惊天大局! 而自己,不过是他随手落下的一颗,用来搅乱西岐后院的闲子。 这等算计,这等手笔,简直…… 石矶不敢再想下去,她看着那缓缓转动的轮回之盘,心中再无半分犹豫,只有最深沉的敬畏与狂热。 她对着苏玄,行了最后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石矶,领法旨!” 说罢,她再不迟疑,毅然决然地投入了那深邃的人道轮回之中。 第一百零八章 九泉幽莲 苏玄的心情很不错。 石矶这枚棋子,虽是闲手落下,却恰到好处地嵌入了他那盘针对整个封神量劫的棋局之中。 一个心怀怨毒,又得了他准圣许诺的前截教仙人,转世成了西岐大将的女儿,未来还将与九尾狐在姬发的后宫“共事”。 这出戏,光是想想,就足够有趣。 他收敛心神,不再去关注外界的风云变幻,转而沉入那恒古不变的修行与签到之中。 圣人之路,一步一重天,即便有地道气运加身,若不勤勉,亦有停滞不前的风险。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先天灵根——九泉幽莲!】 系统的提示音在识海中响起,其道韵之幽邃,竟带着一丝源自九幽最深处的轮回真意,让苏玄那万古不波的圣心,都泛起了一丝真正的涟漪。 苏玄豁然睁眼,面前的虚空中,一株约莫三尺高,通体呈墨玉之色,却又散发着九色宝光的奇异莲花,静静地悬浮着。 它的莲叶宽大,叶脉之间仿佛流淌着液态的星光;莲茎笔直,似由万载玄冰雕琢而成,散发着彻骨的阴寒;而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更是瑰丽到了极致,九片颜色各异的花瓣层层叠叠,每一片都仿佛蕴藏着一方独立的幽冥世界,生死轮回的道韵在其中交织、演化。 九泉幽莲,乃是九幽地脉的本源之气,与那混沌青莲的一缕残存道韵,历经无数元会的沉淀与孕育,方能诞生出的无上灵根。 其结出的莲子,不仅能洗涤魂魄,更能助生灵感悟轮回大道,对任何鬼道、阴寒属性的修行者而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至宝。 “好宝贝。” 苏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如今的道场,虽有阴风木、养魂木等诸多灵根,却总觉得少了些生气与点缀。 此物一来,正好能为这方死寂的世界,添上一抹别样的景致。 他心念一动,那株九泉幽莲便轻飘飘地落在了道场中央,那方由幽冥黄泉水汇聚而成的池塘之中。 几乎在莲根接触到池水的瞬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轰! 整个池塘都沸腾了起来,那蕴含着无尽轮回之意的黄泉水,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疯狂地涌入九泉幽莲的根茎。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那株幽莲的根须开始疯狂蔓延,抽枝,散叶。 不过短短数个时辰,原本空旷的池塘,便被一片广袤无垠的墨玉莲叶所覆盖。 紧接着,一朵、十朵、百朵……成千上万的九色莲花自叶间探出,迎着九幽那永恒的昏暗,悄然绽放。 一时间,整个九幽核心之地,都被一股清冽而又奇异的莲香所笼罩。 那香气不浓烈,却能直抵神魂本源,让闻者心神宁静,杂念尽消,仿佛正置身于那最玄奥的轮回大道之中,亲身体悟着生与死的轮转。 道场角落里,正在吹牛打屁的四大凶兽同时停下了动作,四个巨大的脑袋齐刷刷地朝着池塘的方向转去,巨大的鼻孔用力地嗅着。 “咕咚。” 饕餮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哈喇子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滴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它那简单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香!太香了!比上次那个罗刹果还香! “没出息!”穷奇一翅膀拍在它后脑勺上,可它自己也是双眼放光,忍不住朝着香气的源头挪动脚步。 就连正在指挥鬼军操练阵法的鬼母,闻到这股香气,也觉得神魂一清,仿佛被最温润的泉水洗涤过一般,舒服得每一个念头都舒展开来。 四兽再也按捺不住,化作四道黑风,连滚带爬地冲到了池塘边,看着那满池的九色莲花,以及莲花中央那一个个饱满得仿佛要裂开的莲蓬,巨大的眼珠子里满是渴望。 “主人……”饕餮眼巴巴地望着莲台上的苏玄,声音里充满了谄媚与讨好,“这花……闻着就香,想来那莲子……味道定然也是极好的。” 苏玄看着这几个活宝,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屈指一弹,四枚足有锅盖大小,其上莲子颗颗饱满如墨玉的莲蓬,便化作四道流光,精准地飞入了四兽的怀中。 “此乃九泉幽莲,莲子蕴含轮回道韵,可助尔等稳固境界,好生炼化,莫要懈怠。” “谢主人天恩!” 四兽欣喜若狂,饕餮更是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直接一口就将整个莲蓬塞进了嘴里,一边嚼得满嘴流光,一边含糊不清地喊着:“香!真香!主人万岁!” 穷奇、梼杌、混沌也是迫不及待地剥开莲蓬,将那一颗颗蕴含着磅礴能量的莲子吞入腹中。 轰!轰!轰!轰! 四股强横无比的气息,几乎在同时自它们身上轰然爆发! 那属于准圣初期的威压,在这精纯的轮回道韵与磅礴能量的冲刷下,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般地冲破了那层无形的壁垒。 最终,当最后一丝药力被彻底炼化,四兽的气息,稳稳地停在了准圣前期巅峰之境! 距离准圣中期,也只剩下临门一脚的距离。 “哈哈哈!力量!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穷奇仰天长啸,周身凶煞之气几乎凝为实质。 饕餮更是激动得满地打滚,它感觉自己现在一口就能吞下一座太古神山。 “多谢主人!”四兽再次对着苏玄拜倒,那都是发自内心的敬畏与狂热。 苏玄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又随手摘下数个莲蓬,对四兽道:“彩凤与那八位下属,此番打理九幽亦有苦劳,这些,便由你们带去,分与她们吧。” 四兽领命,各自抱着一堆莲蓬,兴高采烈地去找彩凤等人分赃去了。 一时间,整个九幽道场,都沉浸在一片突破与感恩的欢乐氛围之中。 苏玄看着这欣欣向荣的一幕,嘴角的笑意愈发温和。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洪荒大地。 镜花水月神通施展开来,幽冥黄泉的水面泛起涟漪,画面流转,最终定格在了西岐城,大将军南宫适的府邸。 此刻的将军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比过年还要热闹。 年过半百,早已不抱希望能有子嗣的西岐大将南宫适,竟是老来得女,喜得一千金。 他抱着那襁褓中的女婴,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口中不停地念叨着:“苍天有眼!我南宫适有后了!哈哈哈……” 他为这来之不易的女儿,取名为“南宫婉”,寓意温婉贤淑,希望她日后能平安喜乐。 苏玄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变得玩味起来。 南宫婉。 石矶。 一枚心怀怨毒的棋子,已然落在了西岐的棋盘之上。 “就是不知道,你这朵带刺的玫瑰,究竟能给那姬发,带去怎样的‘惊喜’呢?” 苏玄轻呷一口茶,眼中的期待,愈发浓厚。 第一百零九章 鬼门生死关 九幽无岁月,洪荒已千年。 苏玄于莲台之上静坐,周身那股深邃如渊的气息,在日积月累的修行中愈发凝练,与整个地道世界的每一次呼吸都完美契合。 他如今的修行,已不再是单纯的法力积累,更多的是对自身所执掌大道的梳理与掌控,使其愈发圆融,愈发完满。 这一日,那恒古不变的签到之音,在他识海中如约响起,其道韵之森然,竟带着一丝审判生死,定鼎阴阳的无上威严。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先天灵宝——鬼门生死关!】 苏玄豁然睁眼,那双深邃如宇宙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真正的炽热。 只见一座约莫丈许高,通体由不知名的幽冥神铁铸造而成的古朴门户,静静地悬浮于他面前。 门户之上,左书“生死”,右刻“轮回”,笔画之间,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本源的法则之力。 门楣之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古篆大字——“鬼门关”,散发着一股令人神魂战栗的恐怖威压。 此门,一为生,一为死。 生门可引渡亡魂,使其安然踏上轮回之路。 死门则可镇压一切凶魂厉鬼,门内自成一方炼狱空间,任你生前是何等大能,一旦被打入其中,便要受无尽酷刑,洗尽一身罪孽。 更为玄妙的是,凡是通过此门的魂魄,其生前种种因果,都会在门上清晰地显化而出,善恶功过,一目了然。 “好宝贝!” 苏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难以抑制的狂喜。 这鬼门生死关,简直是为他这九幽之地量身定做的。 有了此物,他便能真正建立起一套完整的阴司秩序,赏善罚恶,再造轮回,使整个地府的运转,都变得有法可依,有据可循。 这对他完善地道,掌控轮回,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 他心念一动,声音平淡地传遍了道场。 “四兽,前来见我。” 角落里,正在比较谁炼化莲子后肌肉更结实的四大凶兽闻言,立刻丢下手中的活计,化作四道黑风,连滚带P爬地冲到了莲台之下,巨大的脑袋齐齐低垂,态度恭敬无比。 “主人,有何吩咐?”穷奇率先开口,声音里满是谄媚。 苏玄没有废话,屈指一弹,那座散发着无上威严的鬼门生死关,便化作一道流光,慢悠悠地飘到了四兽的面前,而后轰然落地,砸得整个九幽大地都为之一震。 “此物名为鬼门生死关,可引渡亡魂,明辨因果。以后九幽之中所有新生魂魄,皆需通过此门,方可入轮回。”苏玄的声音不带丝毫波澜,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宝,便交由尔等四位一同掌管。” 四兽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齐刷刷地抬起头,四双巨大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那座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门户,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穷奇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那冰冷的门框,一股与它们本源无比契合的审判气息传来,让它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 “主……主人!这……这真是给我们的?”饕餮的大嘴张得能塞下一座山,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它可没忘了,之前那些新来的亡魂,虽然有阴司鬼帅筛选,但总有些刺头,生前因果复杂,善恶难辨,害得它们几个头疼不已,有时候甚至还要亲自出手推演,实在是麻烦透顶。 可有了这宝贝,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是善是恶,往门前一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不仅是方便了,更是大大减轻了他们的工作量,还能避免出错,简直是打工人的终极福音! “谢主人天恩!” 四兽齐齐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巨大的魂体轰然拜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狂喜与感激。 “哈哈哈!有了这宝贝,以后看谁还敢跟咱们耍滑头!”穷奇扛起戮神刀,得意洋洋地冲着其他三兽炫耀,“以后这审判亡魂的活儿,咱们四兄弟包了!保证办得妥妥帖帖,效率翻倍!” 饕餮在一旁连连点头,瓮声瓮气地补充道:“对对对!效率高了,咱们也能早点收工,去尝尝彩凤酿的新酒弄春风!” 一时间,四兽围着鬼门关又蹦又跳,九幽之地再次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苏玄看着这几个活宝,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不再理会。 他重新坐回莲台,心念微动,施展出“镜花水月”神通,观摩洪荒的变化。 水镜之中,光影流转,这一次,画面定格在了那座看似祥和,实则暗流涌动的西岐城。 然而,镜中呈现的景象,却让苏玄微微一愣。 只见西岐城内最繁华的街道上,此刻竟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无数百姓围在街道两旁,对着一支正在缓缓行进的队伍指指点点,脸上满是鄙夷与唾弃。 那队伍的最前方,赫然是一位须发皆白,身着囚服,手脚戴着镣铐,被几名如狼似虎的衙役推搡着前行的老者。 老者面容枯槁,神情麻木,那张曾经仙风道骨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无尽的屈辱与茫然。 正是那奉了元始天尊之命,前来辅佐西岐,代天封神的应劫之人——姜子牙! 他竟被姬发下令,游街示众! 苏玄看得饶有兴致,端起一杯黄泉花茶,准备好好欣赏一下这出闹剧。 也就在此时,西岐城的上空,一朵祥云飘然而至。 云头之上,站着一位仙风道骨,身着水合道袍的道人,正是那阐教福德真仙,云中子。 在他身旁,还跟着一个面如青靛,发似朱砂,獠牙外露,背生双翼的少年,正是他那新收的徒弟,雷震子。 云中子此番前来,正是准备将雷震子留在西岐,助姬发一臂之力。 他按下云头,落在西岐城门之外,正准备通报,却被城中那喧闹的景象吸引了目光。 他定睛一看,待看清那被游街示众之人的面容时,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意的老脸,瞬间凝固了。 下一刻,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怒火,自他身上轰然爆发! “姜师弟?!” 云中子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道惊雷狠狠劈中。 姜子牙乃是他阐教门人,是师尊亲点的封神之人,是未来的西岐相父! 谁敢如此对他?谁敢如此羞辱他阐教?! 第一百一十章 阐教蒙冤 那一声“姜师弟”,蕴含的怒火几乎要将西岐城的天空都烧出一个窟窿。 云中子再无半分仙家风范,拂尘一甩,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那游街的队伍之前。 几名推搡着姜子牙的衙役只觉眼前一花,一股无可抵挡的巨力便已轰击在他们胸口。 “砰!砰!砰!” 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那几名如狼似虎的衙役便已倒飞而出,人在半空,生机便已断绝,重重地摔在地上,再无半点声息。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周围喧闹的百姓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一个个骇然地看着这位突然出现,又悍然出手的道人,惊恐地向后退去。 云中子看都未看那些死去的凡人一眼,他眼中只有那个被锁链束缚,满身屈辱的师弟。 他大袖一挥,那由精铁打造,足以锁住寻常修士的镣铐,便“哗啦”一声,寸寸碎裂,化为齑粉。 “师弟,是我,我来迟了。”云中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与自责。 姜子牙缓缓抬起头,那双麻木的眼眸在看清来人时,终于有了一丝神采,但那神采,却并非重逢的喜悦,而是无尽的苦涩与委屈。 “师兄……” 他张了张嘴,喉头滚动,那压抑了无数日夜的屈辱与痛苦,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般轰然爆发。 这位在昆仑山上修行了四十载,心性早已磨砺得坚如磐石的老人,竟“哇”的一声,当着满城百姓的面,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师兄啊!我不干了!我要回殷商!我要回朝歌当我的丞相去!” “这西岐,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啊!” 那模样,那哭声,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简直是委屈到了极点。 云中子彻底懵了。 他扶着姜子牙,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 回殷商?当丞相? 他下意识地怒斥道:“胡闹!师弟,你在胡说什么!” “师尊法旨,是让你下山辅佐西岐,辅佐姬发公子,代天封神,你怎么能想着回殷商去?!” “姬发?” 听到这个名字,姜子牙的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愤怒与怨毒。 他猛地抬起头,指着自己的脸,指着自己身上那件破烂的囚服,声音嘶哑地咆哮道:“就是他!就是那个姬发!” “就是他把我抓起来,严刑拷打,用尽了那牢里所有的酷刑!也是他,下令将我这般游街示众,让我受尽这满城百姓的唾骂与羞辱!” “师兄,你告诉我,这等主君,如何辅佐?这等鸟气,我姜尚如何能受?!”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了云中子的天灵盖上。 他呆呆地看着姜子牙,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意的老脸,第一次被无法掩饰的惊骇与不敢置信所填满。 “这……这怎么可能?” 云中子失声叫道。 他记得清楚,自己不久之前,才刚刚托梦于姬发,点拨他姜子牙乃是天命所归的相父,是辅佐他成就大业的国之栋梁。 按理说,姬发该将姜子牙奉为上宾,敬若神明才对。 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师叔,这西岐公子,莫不是个傻子?”一旁的雷震子亦是看得目瞪口呆,他凑上前来,看着姜子牙的惨状,忍不住小声嘀咕。 他本以为此番下山,是来辅佐一代明主,建功立业,当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可现在看来,这西岐的前景,似乎……堪忧啊。 云中子没有理会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姜子牙,双目之中神光流转,开始疯狂地推演天机。 然而,天机一片混沌,仿佛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迷雾所笼罩,无论他如何掐算,都算不出分毫的因果。 “诡异,太诡异了!” 云中子心中骇然,这种感觉,与他之前推算那失踪的九尾狐时,一模一样! 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悄无声息地拨弄着所有人的命运,将这盘本该清晰明了的棋局,搅得天翻地覆,面目全非。 “师弟,你先莫要激动。” 云中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金光灿灿,丹香四溢的丹药,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姜子牙的口中。 “此乃九转金丹,先服下,恢复伤势要紧。” 金丹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的暖流,瞬间流遍姜子牙的四肢百骸,那身上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就连那萎靡的气息,也恢复了几分。 姜子牙的情绪稍稍平复,但眼中的那份委屈与怨恨,却半点未减。 云中子扶着他,正准备找个地方细细盘问,目光却被街道上的一幕所吸引。 只见一队队凶神恶煞的衙役,正挨家挨户地强行征收着税款,稍有不从,便是拳脚相加。 更有甚者,直接将家中的青壮男子用绳索捆了,如拖牲口般朝着城中心的方向拖去。 整个西岐城,怨声载道,鸡飞狗跳,哪里有半分仁德之君治下的祥和景象。 “他们在做什么?”云中子拦住一个被勒索了钱财,正蹲在墙角哭泣的老者,皱眉问道。 那老者抬起头,见云中子仙风道骨,不似恶人,这才哭诉道:“仙长有所不知啊!我们那公子爷,不知听了哪个奸臣的谗言,说是有凤凰祥瑞降世,要在城中为那祥瑞修筑一座‘凤鸣楼’!” “这修楼,便要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出钱出力。交不出钱的,便抓家里的壮丁去服苦役。那工地上,累死的人都抬出来好几具了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凤鸣楼? 云中子与雷震子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荒唐。 为一只鸟,修一座楼?还为此搞得民不聊生? 这姬发,怕不是真的疯了! 云中子再也按捺不住,他拉起姜子牙,对着雷震子沉声道:“走!我们去侯府,我倒要当面问问,他姬发究竟想做什么!” 三人驾起云光,不过片刻,便已落在了那气派的西伯侯府之前。 通报之后,三人被引入金殿。 然而,他们刚一踏入殿中,还未及开口。 那高坐于主位之上,一脸英气,此刻却面沉如水的姬发,在看到姜子牙的瞬间,便猛地一拍扶手,霍然起身,指着云中子的鼻子,发出一声雷霆般的怒吼。 “好啊!好你个阐教!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敬你们是玄门正宗,你们竟敢助纣为虐,派一个殷商的奸细,来我西岐做什么狗屁国师!” “是当真以为,我姬发是那等任人愚弄的傻子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丞相之罪 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被欺骗的屈辱,在空旷的大殿之中,隆隆作响。 如雷霆怒吼,裹挟着人主之威,在大殿中反复冲刷,震得云中子耳膜嗡鸣,道心都险些失守。 他看着眼前这位怒发冲冠,与自己之前托梦所见的那个谦卑公子判若两人的姬发,脑中那团混沌的迷雾,在这一刻,被这声怒吼彻底劈开。 殷商奸细? 云中子瞬间便明白了症结所在。 他猛地回头,死死地瞪着身后那个被衙役搀扶着,一脸委屈与茫然的姜子牙,恨得牙根都痒痒。 好你个姜尚! 让你下山辅佐西岐,你倒好,竟先跑去朝歌给殷商当了几天丞相! 这事传出去,别说姬发,就是换了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诸侯,都会把你当成敌方派来的卧底! 都怪这老东西一时抽风,还对那丞相之位念念不忘,搞得现在西岐对整个阐教都充满了警惕与敌意。 这盘棋,还没开始下,自己这边的主帅先把棋盘给掀了半边。 以后还怎么控制姬发?还怎么让阐教在这场封神大业中分润最大的那份气运? 云中子心中虽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当场将姜子牙的魂魄抽出来,用三昧真火炼上七七四十九天,但眼下,他却不得不强行压下这股火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对着姬发遥遥一稽首,姿态放得极低。 “公子息怒,此事……此事确是我阐教考虑不周。” 他这一开口,便先将责任揽了过来。 “姜师弟他久居山林,不谙世事,下山之后一时迷了心窍,这才误入了朝歌。但他对那殷商,绝无半分忠诚可言,不过是权宜之计。” 云中子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无比。 “如今,他既已得了师尊法旨,便是我阐教钦定的辅周之人,日后定会尽心竭力,为公子大业奔走,万死不辞!” 他一边说,一边暗中给一旁的雷震子使眼色。 雷震子虽不情愿,却也只能上前一步,瓮声瓮气地说道:“公子,我师叔所言不差。我师父说了,若姜师叔再敢有二心,不用您动手,我第一个便将他那颗不灵光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这番话说得粗俗,却也带着几分军中汉子的直爽,反倒让姬发那紧绷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他重新坐回主位,端起茶杯,轻轻吹去热气,目光在云中子与姜子牙身上来回扫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大殿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姬发那不疾不徐的饮茶声。 云中子心中忐忑,额上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他知道,此刻的主动权,已经完全落入了这位看似年轻的凡人武王手中。 许久,姬发才缓缓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也罢。”他淡淡开口,“既然是仙长亲自出面,又有圣人法旨,这个面子,我姬发不能不给。” 云中子闻言,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总算是落了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只要肯重新启用姜子牙,一切都好说。 阐教的计划,便能继续推行下去,未来的周朝气运,也少不了他们的一份。 “多谢公子深明大义!”云中子连忙躬身行礼。 “不过,”姬发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想让我重新用他,也不是不行。” “我有一个条件。” “公子但说无妨!”云中子此刻心情大好,想也不想便应了下来。 在他看来,一个凡间武王,眼界能有多高? 索要的无非是些金银珠宝,或是凡俗的权势地位,这些于他阐教而言,不过是反掌之间的小事。 “我西岐如今草创,百废待兴,最缺的,便是底蕴。”姬发伸出一根手指,慢条斯理地说道,“仙长你看,我这侯府大殿,空空荡荡,连一件像样的镇殿之宝都没有,未免有些寒酸。” “这样吧,贵教家大业大,随便送一件先天灵宝来,为我西岐镇镇气运,不过分吧?” “噗——” 云中子刚准备端起茶杯润润喉,听到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喷出来。 什么玩意儿? 先天灵宝?! 你当那是路边的大白菜吗?说送就送? 那可是连大罗金仙都要打破头去抢的宝贝!便是他自己,手中也不过寥寥几件! 姬发仿佛没有看到他那副见了鬼的表情,自顾自地伸出第二根手指。 “再者,我与麾下将士,皆是凡俗之躯,日后要与那殷商大军,乃至截教的妖人对阵,难免死伤。仙长慈悲,不如再赐下几葫芦九转金丹,也好让我等关键时刻能保住性命,为贵教的封神大业多出几分力,这总该合情合理吧?” 云中子的嘴角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九转金丹? 那是太上圣人亲手炼制的无上仙丹,一颗便能让凡人立地成仙,便是大罗金仙受了致命伤,也能吊住一口气。 你开口就要几葫芦? 你怎么不去抢! 姬发施施然地伸出第三根手指,脸上的笑容愈发和善,语气也愈发诚恳。 “最后嘛,我听闻仙家宝地,皆有灵根仙树,能汇聚天地灵气,滋养一方水土。我西岐想要大兴,这地脉灵气自然也不能落下。不如仙长再移栽一株极品灵根,到我这后花园里,既能美化景致,又能福泽万民,彰显阐教的无上仙恩。如此,岂非两全其美?” 话音落下,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云中子彻底石化了。 他呆呆地看着主位上那个一脸“我为你着想”表情的姬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响。 这小子……怕不是疯了! 先天灵宝、九转金丹、极品灵根…… 这三样东西,随便拿出一样,都足以在洪荒之中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他一个凡人,竟然敢狮子大开口,一次性全要? 他凭什么?他怎么敢?! 云中子那张仙风道骨的脸,此刻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黑一阵,精彩到了极点,仿佛一个被打翻了的调色盘。 他指着姬发,嘴唇哆嗦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已经不是敲诈了,这分明是把他阐教当成了予取予求的冤大头,按在地上往死里宰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狮子大开口 云中子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无名火自丹田直冲天灵盖,烧得他三尸神暴跳,险些当场失态。 他指着姬发,嘴唇哆嗦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公子,你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姬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眼神平静地与云中子对视,那眼神里没有半分凡人面对仙长时该有的敬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淡漠。 “仙长此言差矣。贵教派一个殷商的卧底来我西岐当国师,意图不轨,这笔账,孤还没跟你们算呢。如今,只是让仙长出点‘诚意’,来弥补一下我西岐受到的惊吓与损失,怎么就成了欺人太甚?”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愈发冰冷。 “还是说,在仙长眼中,我西岐的江山,我姬发的性命,便只值这点东西?” 云中子被他这番话噎得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公子,非是贫道吝啬。只是这先天灵宝,乃天地所生,有德者居之,皆有定数,贫道如何能随意赠予?那极品灵根,更是镇压一方气运之物,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擅自移植,恐引来天道反噬,于西岐,于公子,皆非好事!” 他这番话说得是苦口婆心,晓之以理。 然而姬发压根不吃这一套,他只是轻轻叩了叩桌案,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孤不管什么天数,什么反噬。孤只知道,东西不到,姜子牙,便永远是西岐的罪人,阐教,便永远是我西岐的敌人。” “你!” 云中子气得浑身发抖,他堂堂阐教金仙,福德真仙,何时受过这等鸟气?被一个凡人指着鼻子敲竹杠? 可他偏偏又发作不得。 他能感觉到,姬发不是在开玩笑。 这小子,是真的敢跟阐教翻脸! 一旦姬发与阐教对立,那封神之事便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他阐教非但捞不到半点好处,反而会因为此事,被截教那帮家伙嘲笑到死,成为整个洪荒的笑柄。 到那时,师尊怪罪下来,他云中子怕是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权衡利弊之下,云中子只觉得满嘴苦涩,那股冲天的怒火,终究还是化作了一声无奈的长叹。 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精气神,声音沙哑地道:“先天灵宝与极品灵根,贫道是真的拿不出来。九转金丹……贫道可以想办法,去师兄太乙真人那里化缘一葫芦来。” 姬发闻言,眉毛一挑,心中已是乐开了花。 成了! 武吉太师的计策,果然管用! 他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似乎对此并不满意。 云中子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心累,只能咬着牙,继续退让:“至于另外两样,贫道……贫道愿以凡间珍宝相抵,如何?” “珍宝?”姬发终于来了兴致,他身子微微前倾,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什么样的珍宝?孤可不要那些寻常的金银俗物。” “自然是世间罕有的奇珍异宝!”云中子见他松口,连忙说道,“东海的夜明珠,西昆仑的美玉,南疆的火浣布,北地的万载玄冰……只要是这凡俗世界能找得到的,贫道都为公子寻来!” “好!”姬发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既然仙长如此有诚意,孤也不能不给面子。” 他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地说道:“孤也不多要。” 云中子心中一喜,以为此事就此揭过。 谁知姬发下一句话,差点让他当场昏死过去。 “你说的那些,每样都给孤来个几百车,凑在一起,堆成一座山,能让孤站上去,一眼望不到边,这事儿就算了了。” “噗——” 云中子刚端起茶杯,听到这话,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溅湿了胸前的道袍。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姬发,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最不可思议的怪物。 堆积如山? 还要一眼望不到边? 你当那是山里的石头吗?说堆就堆? 他一个仙人,虽能移山填海,可要短时间内凑齐这么多凡俗的奇珍异宝,那也是个浩大到无法想象的工程! 这小子,怎么能这么贪?! 他怎么敢这么贪?! 云中子只觉得自己的道心,在这一刻,彻底碎了。 他看着姬发那张写满了“我很好说话”的脸,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所有的愤怒、憋屈、无奈,都化作了两个字。 “……好。”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仙长果然爽快!”姬发见状,霍然起身,脸上笑开了花,“如此,之前种种,便皆是误会。来人,快给仙长换上最好的花茶!” 他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到殿下,亲自将那还瘫在地上,一脸茫然的姜子牙扶了起来,态度亲切得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爹。 “哎呀,相父,您受苦了!都是孤的不是,竟误信了小人谗言,险些错怪了您这位国之栋梁!” 姬发一边替他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满脸愧疚地说道,“您看,阐教的仙长都亲自前来解释,还送来了如此厚重的赔礼,可见贵教对我西岐,是何等的重视!之前种种,定是那殷商暴君的离间之计!” 他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滴水不漏,直接将所有的锅都甩到了帝辛的头上,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姜子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脑子一片空白。 他看着姬发那张写满了“真诚”的脸,又看了看一旁那面如死灰,仿佛被掏空了身体的云中子师兄,再联想到自己这些天在大牢里受的那些非人折磨…… 一股巨大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此刻皱成了一团,浑浊的老眼中水光闪动,嘴唇哆嗦了半天,终究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喉头滚动,发出一声压抑的哽咽。 “公……公子……” “相父不必多言,孤都懂!”姬发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摇了摇,“自今日起,您依旧是我西岐的国师,相父!军政大事,皆由您定夺!” “哇——!” 姜子牙再也绷不住了,这位在昆仑山上修行了四十载,心性早已磨砺得坚如磐石的老人,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嚎啕大哭起来。 太不容易了! 我姜尚这一生,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啊! …… 侯府后殿,姬发屏退左右,看着身旁那位气定神闲,正悠哉品茶的武吉,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崇拜与狂热。 “太师,您当真是神机妙算!学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姬发哈哈大笑,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痛快。 有此太师,何愁大业不成!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太上忘情 九幽道场,黄泉水镜之前。 苏玄将西岐大殿上的这一幕闹剧尽收眼底,终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端起一杯温热的黄泉花茶,看着镜中那被气得三尸神暴跳,却又不得不捏着鼻子认栽的云中子,只觉得通体舒泰,念头通达。 “这武吉,太坏了。”苏玄摇着头,脸上满是赞许,“不愧是烛龙转世,一肚子坏水,竟能想出让姬发去敲诈阐教的损招。” 此计看似荒唐,却恰好拿捏住了阐教的命门。 他们自诩玄门正宗,最重脸面,又急于推动封神大业,断然不敢与西岐这枚关键棋子彻底撕破脸。 如此一来,姬发这番狮子大开口,便成了按在阐教脖子上的一把刀,不割块肉下来,是绝无可能善了的。 “有趣,当真是有趣。”苏玄呷了口茶,眼中的笑意愈发浓厚。 他很期待,元始天尊在得知此事后,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 云中子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西岐。 他驾着祥云,胸中憋着一股滔天的怒火与屈辱,那张仙风道骨的老脸,此刻黑得跟锅底似的。 他堂堂阐教金仙,福德真仙,何时受过这等鸟气? 被一个凡人指着鼻子敲竹杠,还不得不应下。 可眼下,他没时间去计较这些。 当务之急,是凑齐姬发索要的东西。 先天灵宝与极品灵根,他是别想了,那得师尊他老人家亲自出马。 至于那些堆积如山的凡俗珍宝,虽是麻烦,但以他大罗金仙的手段,费些手脚倒也能凑齐。 唯独那九转金丹…… 此物乃是人教教主,太上圣人亲手炼制的无上仙丹,珍贵无比,便是他师尊元始天尊那里,也未必有多少存货。 他思来想去,也唯有厚着脸皮,亲自去那三十三重天外的玄都紫府走一遭,向太上师伯求取了。 云中子打定主意,不再迟疑,调转云头,径直朝着天外混沌飞去。 玄都紫府,一如既往的清静无为。 没有仙童,没有侍女,只有一座古朴的宫殿,静静地悬浮于混沌气流之中,仿佛亘古不变。 云中子整理了一下仪容,收敛了心中的烦躁,恭恭敬敬地在殿外稽首:“弟子云中子,求见太上师伯。” 声音传遍紫府,却久久无人回应。 就在云中子心中忐忑,以为师伯不在府上之际,那紧闭的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一个身着朴素道袍,头发随意用一根木簪束起,睡眼惺忪的青年道人,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他看到云中子,似乎有些意外,懒洋洋地问道:“是你啊,有事?” 来人,正是太上圣人座下唯一的亲传弟子,玄都大法师。 云中子见状,心中一凛,连忙再次行礼:“见过玄都师兄。弟子此来,是想求见师伯,为我阐教求取几葫芦九转金丹,以应封神大劫。” “哦?”玄都闻言,挠了挠头,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老师他老人家云游去了,不在府里。” 云中子心中一沉。 “不过……”玄都话锋一转,又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说道,“九转金丹嘛,我倒是有。” 云中子闻言大喜,连忙道:“还请师兄慈悲,借予师弟。此乃为了阐教,为了日后封神大业,师弟感激不尽,日后阐教必有厚报!” “打住。”玄都摆了摆手,那副懒散的表情终于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透一切的淡漠,“阐教的事,与我人教何干?封神大劫,我人教清静无为,不沾因果。这是老师定下的规矩。” 他看着云中子,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想要九转金丹,可以。拿东西来换。” 云中子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玄都,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传说中清静无为的师兄。 “师兄,你……你这是何意?” “字面意思。”玄都摊了摊手,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人教虽不参与争斗,但也不能白白拿出自家的宝贝,去给你们阐教擦屁股吧?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想要金丹,拿一件同等级的先天灵宝来换,或者三光神水、九天息壤之类的天材地宝也行,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噗——” 云中子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喉头,险些当场喷出来。 用先天灵宝换金丹? 我若是有先天灵宝,还用得着来求你吗?!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玄都,嘴唇哆嗦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你这是趁火打劫!” “随你怎么说。”玄都耸了耸肩,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东西带来了,金丹你拿走。没带来,那就请回吧。我还要回去补个回笼觉呢。” 说罢,他竟真的转身,慢悠悠地朝着殿内走去,似乎准备关门送客。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云中子看着他那懒散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道心,在这一刻,彻底碎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人教的大师兄,竟是这么个不讲情面,顽固不化的滚刀肉! 无奈之下,他只能强忍着吐血的冲动,驾起祥云,灰溜溜地朝着昆仑山的方向飞去。 …… 玉虚宫内。 元始天尊听完云中子的哭诉,那张万古不变的圣人面庞,早已是铁青一片。 “砰!” 他猛地一拍身旁的玉案,一股恐怖绝伦的圣威轰然爆发,整个玉虚宫都为之剧烈震颤。 “欺人太甚!” 元始天尊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先是一个凡人竖子,仗着自己是应劫之人,竟敢敲诈他阐教! 后又是他太上师兄的弟子,非但不念及同门之谊,反而坐地起价,趁火打劫! 这简直是将他阐教的脸面,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走!”元始天尊霍然起身,大袖一挥,声音冷得像是昆仑山顶万年不化的玄冰,“为师今日倒要亲自去看看,他太上的弟子,究竟有多大的胆子!” 说罢,他已化作一道玉清仙光,裹挟着滔天的怒火,瞬间撕裂虚空,径直朝着那三十三重天外的玄都紫府而去。 然而,当他怒气冲冲地降临在紫府门前时,却发现,殿门之外,早已有一位身着朴素道袍,气息与天地相合,仿佛不存在于此世的老者,静静地等候着。 正是太上老君。 他已经回来了。 “师兄。”元始天尊强压下怒火,沉声开口。 太上老君看着他这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只是缓缓摇了摇头,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生灭的眼眸中,古井无波。 第一百一十四章 圣人非天道 玄都紫府之外,混沌气流如万古不化的顽石,静谧无声。 元始天尊裹挟着滔天怒火而来,那周身环绕的玉清仙光,此刻依旧如沸水般翻腾不休,将周遭的混沌都搅得不得安宁。 可当他看到那道立于殿前的身影时,这股足以倾覆三界的怒火,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又坚不可摧的堤坝,再难寸进分毫。 太上老君就那般静静地站着,一身朴素的道袍,气息与周遭的混沌气流完美地融为一体,仿佛他本就是这混沌的一部分,无始无终,无在无不在。 “师兄。”元始天尊强压下翻涌的念头,声音依旧冷硬。他来此,本是要质问玄都,可既然太上在此,那便直接问他。 “你那弟子,是何意?我阐教弟子受辱,他不思同门之谊,反倒坐地起价,趁火打劫。这便是你人教的待客之道?” 太上闻言,只是缓缓摇了摇头,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生灭的眼眸,古井无波,看不出喜怒。 “玄都深得我传,修清净无为大道,此番也并非针对云中子,换个人来也是一样。” “反倒是你,师弟,为了封神量劫,你座下十二金仙接连沾染因果,值得吗?” “师弟啊,封神量劫,牵连太多,因果太重。你此刻回头,还来得及。” “否则到时候的玄门正宗,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元始天尊没想到,自己怒气冲冲地前来问罪,等来的不是解释,反而是这般一句轻飘飘的劝退之言。 他愣了一下,随即怒极反笑。 “回头?师兄说得轻巧!”元始天尊的声调不由得拔高了几分,“封神榜乃老师亲赐,代天封神亦是老师的谋划,此乃天道大势!师兄莫非是想让元始违抗老师的法旨,逆天而行不成?” 他本以为,搬出“老师”这尊大山,太上便会无话可说。 然而,太上的反应,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只见太上那双万古不变的眼眸,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无比凌厉。 那是一种洞穿了万古,勘破了虚妄,直抵大道本源的锋锐。 他看着元始,声音不大,却如暮鼓晨钟,在元始的圣心之中轰然炸响。 “老师就一定是对的吗?” 轰! 元始天尊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他呆呆地看着太上,那张总是挂着傲然与威严的脸上,第一次被无法掩饰的惊骇与不敢置信所填满。 他……他听到了什么? 师兄竟然在质疑老师? 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师兄,你……你疯了?!” 元始天尊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挥大袖,无上法力瞬间涌出,将这方圆亿万里的混沌空间彻底屏蔽,隔绝了任何天机的窥探。 做完这一切,他才惊魂未定地看着太上,声音都在发颤:“此等妄言,岂可乱说!若是被老师知晓,你我……” 他不敢再说下去。 太上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轻轻一叹。 他想起了不久之前,在九幽之地,那位神秘的地道圣人对他说过的话。 “鸿钧身合天道,却非天道。他有私心。” 当时的他,亦如元始这般,震惊,不信。 可当他回了八景宫,以太极图镇压自身气运,静坐千年,推演那早已混乱不堪的天机时,却发现,苏玄所言,竟句句属实。 那看似浩荡的天道大势之下,隐藏着一只无形的大手,在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将所有生灵的命运,都推向一个早已设定好的结局。 而那个结局,对洪荒众生而言,是悲剧。 对鸿钧而言,却是盛宴。 “元始,”太上看着自己的师弟,眼神恢复了那份古井无波的深邃,“你难道就从未想过,老师他老人家,费尽心机安排这封神量劫,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目的?”元始天尊被问得一愣,随即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还能是什么?天道运转,杀劫降临,昊天上帝无人可用,我三教弟子合该填补神位,此乃天道大势,顺天应人!” 这番话,是他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真理,是阐教上下奉行的圭臬。 然而,当“天道大势”这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的瞬间,元始天尊的心神,却毫无征兆地猛地一震。 一个念头,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天道…… 老师…… 他一直以来,都下意识地将二者划上了等号。 老师身合天道,执掌造化玉碟,代天道行事,言出法随。 那么,老师的意志,不就代表着天道的意志吗? 这个念头,如此的理所当然,以至于他从未去深思过。 可就在刚才,就在太上问出那个大逆不道的问题之后,这个根深蒂固的念头,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是啊…… 老师,就一定是对的吗? 老师的意志,就等同于天道的意志吗? 元始天尊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变得有些急促。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 那是久远到几乎被遗忘的记忆,是紫霄宫中,老师第一次讲道时的场景。 老师曾言,大道三千,条条可证混元。 而他所走的,是以身合道的路。 以身合道…… 元始天尊的圣心,在这一刻,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终于想通了那个被他忽略了无数元会的,最关键的一点。 老师是身合天道,他可以代表天道,行使天道的权柄。 但是…… 天道,却并不是老师! 天道无情,至公无私,它维持着整个洪荒的运转,讲究的是平衡。 而老师,在合道之前,是有着自己独立意志与情感的生灵! 他有自己的道,有自己的谋划,有自己的私心! 一个念头通达,元始天尊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但紧接着,一股更为深沉、更为刺骨的寒意,自他的神魂最深处,疯狂地蔓延开来,让他这位高高在上的天道圣人,都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 如果……如果老师真的有私心。 那么,这场所谓的封神量劫,这场所谓的“天道大势”,其背后真正的目的,又该是何等的可怕?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太上,那双总是充满了傲然与威严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茫然”与“惊惧”的神色。 第一百一十五章 皆是棋子 混沌气流如凝固的死海,将玄都紫府包裹在一片永恒的死寂之中。 元始天尊的圣心,却在这片死寂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老师……有私心? 封神量劫,是一场针对洪荒的阴谋? 这几个字,如同最恶毒的魔咒,在他元神深处疯狂滋生,撕扯着他亿万年来的认知与信仰。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执棋者,俯瞰着封神棋盘上的众生沉浮,却从未想过,自己或许也只是一枚身在局中,却不自知的棋子。 而真正的棋手,是那位他最尊敬,也最敬畏的老师。 这念头带来的恐惧,甚至超越了圣人陨落的危机,让他这位向来高傲的天道圣人,感到了一阵发自神魂深处的寒意。 他看着眼前依旧平静如水的太上,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句沙哑而又郑重的警告:“师兄,今日之言,你知我知,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否则,老师一怒,你我便是圣人,怕也难逃责罚!” 这番话,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一种近乎哀求的自欺欺人。他多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师兄的妄言。 太上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轻轻一叹。 自己的这位师弟,性情高傲,最重规矩与颜面,让他接受老师并非完美无缺这个事实,确实是太过残忍了。 可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的。 “唉……” 太上不再多言,只是缓缓伸出手,掌心之上,一枚金光灿灿,丹香四溢的九转金丹悄然浮现。 “拿着吧,你那弟子,还等着此物救急。” 元始天尊看着那枚金丹,心中五味杂陈。他默默地接过,那丹药的温润触感,此刻却仿佛烙铁般滚烫。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着太上,行了一个无比复杂的大礼,而后转身,化作一道玉清仙光,撕裂混沌,消失在原地。 这一次,他来时怒火滔天,去时,却只剩下满心的沉重与茫然。 …… 昆仑山,玉虚宫。 元始天尊的身影悄然浮现,他端坐于云床之上,往日里那股俯瞰众生的威严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他挥了挥手。 “云中子。” 殿外,一直焦急等候的云中子闻声,连忙快步入内,躬身行礼:“弟子拜见师尊。不知师尊前往玄都紫府,可曾……” 他的话未说完,一枚散发着无尽生机的金丹便已飞至他面前。 “拿着此物,去吧。”元始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云中子先是一愣,随即看清那金丹的模样,脸上瞬间被狂喜所取代。 九转金丹! 师尊果然神通广大,竟真的从太上师伯那里求来了这等至宝! “多谢师尊!”云中子大喜过望,连忙将金丹珍而重之地收入袖中。 他正欲再拍几句马屁,却见元始天尊已然闭上了双眼,一副不愿再多言的模样,只好识趣地躬身退下。 只是,他心中却有些奇怪。 师尊此行,似乎并不顺利?为何归来之后,气息竟如此沉重? 云中子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多想,当务之急,是凑齐那竖子索要的剩下几样东西。 九转金丹已到手,剩下的,便是那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了。 此事非他一人之力可为,云中子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 他驾着祥云,径直飞往了十二金仙各自的洞府。 九仙山,桃源洞。 广成子听完云中子的来意,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什么?让咱们凑钱,去给一个凡人当赔礼?”他差点从蒲团上跳起来,“云中子师弟,你莫不是在说笑?我阐教的脸,还要不要了?” 云中子苦着脸,将西岐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最后长叹一声:“师兄,如今封神大业系于西岐一身,那姬发又是应劫之人,万万得罪不起。此事若是办砸了,师尊怪罪下来,你我谁也担待不起啊!” 广成子听完,沉默了。 他虽心高气傲,却也分得清轻重。 许久,他才肉疼地从自己的宝库中,摸出了一颗足有拳头大小,光华璀璨的东海夜明珠,没好气地丢了过去。 “拿着!就此一次,下不为例!” 云中子大喜,连忙接过,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家。 太华山,云霄洞。 赤精子听闻此事,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云中子的鼻子骂了半天,最终还是咬着牙,贡献出了一块万载玄冰玉。 九宫山,白鹤洞。 普贤真人长吁短叹,送出了一匹南疆火浣布。 五龙山,云霄洞。 文殊广法天尊面色古怪,递上了一株千年雪莲。 …… 一时间,阐教十二金仙,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云中子挨个上门“化缘”。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金仙大能们,一个个跟割肉似的,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宝贝拿了出来。 虽然他们嘴上骂骂咧咧,心中憋屈无比,但谁也不敢拿师尊的任务开玩笑。 最终,在云中子的不懈努力下,总算是拼拼凑凑,将那姬发索要的珍宝凑了个七七八八。 云中子看着那堆积如山,几乎要闪瞎他仙眼的宝贝,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憋屈,五味杂陈。 他不敢耽搁,立刻驾着祥云,将这些宝贝连同那颗九转金丹,一股脑地送往了西岐。 …… 西岐,侯府大殿。 姬发看着眼前那座由无数奇珍异宝堆砌而成,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的“宝山”,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东海的夜明珠,被当成石子随意地铺在地上。 西昆仑的美玉,被雕成栏杆,散发着温润的光。 南疆的火浣布,北地的万载玄冰,各种世间罕见的奇珍,在这里仿佛成了不值钱的瓦砾,应有尽有。 而在那宝山的最顶端,一个盛放着一枚金丹的玉瓶,正散发着令人闻之便神清气爽的丹香。 姬发满意极了。 他负手立于宝山之前,感受着下方文武百官那崇敬而又狂热的目光,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与豪情自心底喷薄而出。 他转过身,对着那正一脸苦涩,仿佛被掏空了身体的云中子,露出一个无比“和善”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 “仙长,辛苦了。” “阐教,果然是诚意满满啊!” 那语气,那神态,仿佛在说:早这么识相,不就完事了? 云中子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老血险些当场喷出来。 他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中却早已将姬发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竖子!当真是个竖子! 你给我等着!待封神事了,看我阐教如何炮制你西周! 第一百一十六章 西岐祥瑞 姬发负手立于那座霞光万道的宝山之前,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他目光扫过下方那些神情各异,却都难掩震撼的文武百官,心中那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几乎要满溢而出。 他转过身,看向身旁那位脸色比哭还难看,仿佛被掏空了身体的云中子,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仙长,光看这些死物有何趣味?” 云中子闻言,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死物? 这堆积如山,几乎掏空了阐教十二金仙大半个家底的奇珍异宝,在这竖子口中,竟成了无趣的死物? 他强忍着一口老血喷出来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公子说笑了,此等宝物,凡人得其一,便可享三世富贵。如今尽归公子所有,实乃西岐之福。” 这话里的酸味,隔着三里地都能闻见。 “福气是福气,但终究是些冰冷物件。”姬发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变得神秘起来,“仙长远道而来,合该见识一下我西岐真正的祥瑞,也好知晓,何为天命所归。” 云中子一愣,心中满是疑惑。 西岐?祥瑞? 他来时便已用神念扫过整座西岐城,此地气运虽比寻常诸侯国要鼎盛几分,却也仅此而已,哪里有什么称得上“祥瑞”的存在? 莫不是这竖子得了些宝贝,便得意忘形,开始说胡话了? “哦?”云中子心中虽是不屑,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能顺着他的话问道,“不知是何等祥瑞,竟能得公子如此盛赞?” “仙长随我来便知。” 姬发卖了个关子,转身便朝着侯府的后花园走去。 云中子满腹狐疑,也只能跟了上去。 二人穿过回廊,来到一处极为开阔的庭院。 庭院中央,栽种着一株巨大无比的梧桐古树,那树冠亭亭如盖,竟隐隐有五色神光流转,显然非是凡品。 云中子刚一踏入庭院,脚步便猛地一顿。 他那张仙风道骨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一股浩瀚、古老,却又带着无上威严与神圣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一座无形的神山,轰然压下。 在这股威压面前,他这位阐教大罗金仙,竟渺小得如同一只蝼蚁,连元神都在不受控制地战栗,几乎要当场跪伏下去。 这是…… 云中子骇然抬头,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株梧桐树的树冠之上。 只见那里,一只体型优美,羽翼流光溢彩,神圣到了极点的五彩凤凰,正静静地栖息着。 她双目微阖,仿佛在假寐,但周身那自然散发出的气息,却让周围的虚空都泛起一层淡淡的涟漪。 那不是寻常的瑞兽,更不是普通的凤凰血脉。 那股气息之纯粹,之强大,之古老,竟让他这位见多识广的阐教金仙,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陌生与恐惧。 大罗金仙! 不! 甚至……是准圣! 云中子的脑子,在这一刻,彻底成了一片空白。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等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的无上生灵,为何会出现在这小小的西岐城中?还如此安分地待在一棵梧桐树上? 这简直比他师尊元始天尊亲自下凡,说要拜姬发为师还要来得离谱。 “仙长,如何?” 姬发的声音自身旁悠悠传来,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得意与炫耀。 “我西岐这桩祥瑞,比起你阐教送来的那些‘死物’,可还入得了眼?” 云中子闻言,喉头一甜,那口憋了许久的老血,终究是没忍住,顺着嘴角溢出了一丝。 他顾不上擦拭,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只凤凰,又看了看身旁一脸得意的姬发,心中那点因被敲诈而生的憋屈与怨恨,在这一刻,竟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的震撼与……释然。 他终于明白,为何师尊会如此看重西岐,为何封神大业,非要落在此地。 凤鸣岐山,周室当兴。 古语诚不欺我! 这等连准圣级别的凤凰都愿意主动来投的无上气运,除了未来的天下共主,还能有谁? 也就在此时,姬发仿佛是嫌对他的刺激还不够大,又轻飘飘地补上了一刀。 “说起来,此事还得多谢相父。” 他看着那只凤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若非他老人家,我西岐也未必能得此祥瑞。看来,他姜子牙,倒也还有几分用处。” 云中子闻言,心中又是一震。 姜子牙? 此事竟与那不争气的师弟有关? 他瞬间便脑补出了一出大戏。 定是师弟下山之后,算出西岐有此机缘,这才费尽千辛万苦,将这神鸟引来。 原来如此! 云中子看向姬发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凡人竖子,而是看一位真正的,天命所归的未来人皇。 难怪他敢敲诈阐教,难怪他有恃无恐。 有这等祥瑞在手,别说敲诈,就是把阐教的山门给拆了,只要不伤及根本,怕是师尊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公子……圣明。”云中子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脸上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姜师弟……功不可没。” 他心中那点对姜子牙的不满,此刻也荡然无存。 还好,还好自己没有真把那老东西怎么样,还让他重新当上了国师。 否则,若是因此事与西岐彻底交恶,错过了这天大的气运,他云中子,便是阐教的千古罪人。 就在他心神激荡,胡思乱想之际。 一个洪亮的声音自庭院外传来。 “公子,武吉求见!” 只见一位布衣青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正是如今在西岐军中混得风生水起,深得姬发信赖的武吉。 他一见姬发,立刻躬身行礼,神情激动地禀报道:“公子,您让末将办的事,已经妥了!” “那‘凤鸣楼’的图纸已经敲定,工匠也已征调了上万人,随时可以动工!” 姬发闻言,龙心大悦,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云中子,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好!来得正好!” 他拍了拍手,对着武吉朗声道。 “你瞧,这阐教的云中子仙长,也正好把修楼用的珍宝给本公子送来了。” “万事俱备,随时都可以动工!” 云中子听着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当场昏死过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用阐教的钱 云中子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谁用铜钟狠狠敲了一下。 凤鸣楼? 什么凤鸣楼? 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声音都带着几分嘶哑。 姬发看着他那副见了鬼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仿佛在炫耀一件心爱的玩具:“自然是为我西岐祥瑞,那只五彩凤凰所修筑的凤鸣楼。” 他指了指那堆积如山,霞光万道的奇珍异宝,语气随意得像是安排下人打扫庭院。 “仙长来得正好,这些宝物,正好用来点缀楼阁,也算物尽其用。” 物尽其用? 云中子一口老血差点没当场喷出来。 他辛辛苦苦,赔尽了笑脸,几乎是被师兄弟们戳着脊梁骨“化缘”来的这些宝贝,到头来,竟真的是给一只鸟盖窝用的? 这叫什么事! “万万不可!”云中子再也顾不上什么仙家风范,急声劝阻,那张老脸都因激动而涨得通红,“公子,此举万万不可啊!” “凤凰乃天地祥瑞,栖于梧桐,引清泉,食竹实,本就清净无为。为它修筑这等奢华楼阁,反倒是落了下乘,污了其神圣。” “更为重要的是,”他语重心长,几乎是带着一丝哀求,“修筑这等高楼,必将大兴土木,耗费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我西岐如今正是百废待兴,积蓄国力以图大事之际,若是将钱粮尽数耗费于此,岂非劳民伤财,动摇国本?” 他这番话说的可谓是掏心掏肺,苦口婆心。 然而,姬发听完,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毫不掩饰的不耐与烦躁。 又是这套说辞。 怎么这云中子,跟那个不识时务的姜子牙一个德行? 满嘴的仁义道德,满口的国本民生,却不知变通。 他正欲开口斥责,一旁的武吉却已然上前一步,对着云中子不卑不亢地一拱手。 “仙长此言差矣。” 武吉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军中汉子特有的干练。 “仙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修筑凤鸣楼,于我西岐而言,非但不是消耗,反而是天大的好处。” 云中子眉头一皱,看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布衣青年,心中升起一丝不快。 他认得此人,是姜子牙在朝歌城外收的那个樵夫徒弟,武吉。 按理说,此人出身乡野,该是老实本分,甚至有些木讷的性子。 可眼前这位,眼神灵动,嘴角带笑,那股子机灵劲儿,哪里有半分憨厚的样子? “哦?”云中子压下心中的不悦,冷声道,“贫道倒想听听,有何好处?” 武吉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那思路清晰得让一众文臣都为之侧目。 “其一,凤凰乃祥瑞,天下共知。我西岐得祥瑞来投,本就是天命所归的明证。可此事,终究只有我等知晓。若能为其修筑一座冠绝天下的凤鸣楼,让天下诸侯,万方百姓,都能亲眼得见神鸟风采,这岂不是在向天下宣告,我西岐,才是真正的正统?” “其二,祥瑞既已归附,我等自当以最高礼遇待之。连祥瑞的居所都如此恢弘壮丽,那我西岐的府库,又该是何等充盈?我西岐的实力,又该是何等强盛?此举,不费一兵一卒,便可震慑四方宵小,扬我西岐国威!” “至于仙长所言的劳民伤财,”武吉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仙长莫非忘了,那堆积如山的珍宝,皆是阐教所赠。用阐教的钱,办我西岐的事,扬我西岐的名,还能让祥瑞住得舒坦,于我西岐而言,乃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仙长又何必在此胡言乱语,阻我西岐大业?”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连消带打,直接将云中子所有的理由都堵了回去。 尤其是最后那句“用阐教的钱”,更是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云中子的老脸上,火辣辣地疼。 云中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武吉,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这真是姜子牙那老实巴交的徒弟? 这嘴皮子,这滑头的程度,简直比朝歌城里那些最顶尖的佞臣还要厉害三分! 他到底是从哪学来的这身本事? “你!”云中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武吉,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武吉却仿佛没看到他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只是对着姬发,再次恭敬地一拜。 “公子乃是未来的天下共主,是身负天命的武王。武王既已金口玉言,下令修筑凤鸣楼,此事便已是板上钉钉,不容更改。” 他再次看向云中子,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毫不客气的驱赶之意。 “仙长乃方外之人,不谙这凡俗的权谋大道,还是莫要再多管闲事,瞎操心了。请回吧。”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云中子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再也待不下去。 他猛地一甩拂尘,那张仙风道骨的脸,黑得如同锅底。 “竖子!竖子当道!西岐……西岐迟早要毁于尔等之手!” 撂下一句狠话,他再不看众人一眼,化作一道流光,以一种近乎于狼狈逃窜的姿态,冲出了西伯侯府,消失在天际。 …… 九幽道场,黄泉水镜之前。 苏玄将西岐侯府的这出闹剧从头到尾看了个一清二楚,他端起一杯温热的黄泉花茶,终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茶水都洒出了几滴。 “哈哈哈……有趣,当真是有趣!” 他看着镜中云中子那副吃瘪的模样,只觉得通体舒泰,念头通达。 这云中子,向来以算计闻名,自诩福德真仙,智珠在握,不知坑了多少截教门人。 谁能想到,他今日竟会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樵夫身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而且武吉如今还当上了西岐的太师,和姜子牙平起平坐。 以后姜子牙有什么计策,还要问过武吉同不同意。 也就是说今天并非姜子牙一人独揽大权,而按照武吉的性子,不坑死姜子牙才怪! “不愧是烛龙转世,一肚子坏水。”苏玄摇着头,脸上满是赞许,“这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本事,当真是青出于蓝。” 他很期待,这颗被他亲手埋下的棋子,日后还会给这出封神大戏,带来怎样精彩的变数。 这热闹,可比单纯的打打杀杀,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