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 第9章 记账 “谁?”老驼背的声音不似他的外貌,清晰而洪亮。 “老巴特船上的阿影。”凌疏影说,“船长让我过来,说您这儿缺个记账的。” 那头沉默了一下,“进来吧。” 仓库大门在身后合上,咔哒一声落锁。 光线瞬间被吞没大半,只有高墙顶端铁丝网边缘漏下的几缕阳光,空气里是陈年木料的味道。 老驼背佝偻着背,拖着步子,慢吞吞地穿过货箱间狭窄的通道,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刮擦地面,凌疏影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目光扫过两旁堆积的货物: 蒙尘的藤筐、锈迹斑斑的金属零件桶、用草绳捆扎得严严实实的麻布包裹。 一切都蒙着一层灰,仿佛时间在这里也走得格外滞涩。 通道尽头,一扇低矮的木门虚掩着。 老驼背用肩膀顶开门,里面是个更小的隔间,一张掉漆的木桌,一把三条腿不稳当的椅子,靠墙一张窄窄的木板床,上面铺着一张边缘磨损的草席。 墙上高处开着一扇很小的气窗,透进一点光和空气。 “你的。”他朝那张床扬了扬下巴,“仓库钥匙。”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黄铜大钥匙,上面拴着根磨损的皮绳,看也没看凌疏影,随手就扔在吱呀作响的木桌上,钥匙砸在桌面,扬起一小片灰尘。 他又指了指桌角那一摞灰扑扑的本子,本子边缘卷曲,纸页发黄,堆得足有半尺高。 “这些,”他顿了顿,“上个月,还有上上个月的进出货账,乱得很,对清楚,该收的收,该付的付,总账弄平,弄完了,放桌上。” 他交代得极其简略,没有任何具体指示,仿佛这堆本子只是碍眼的垃圾。 交代完这些,老驼背不再看她,慢吞吞地转过身,佝偻着背,拖沓着脚步,重新消失在货箱通道的阴影里。 凌疏影站在原地,环视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小隔间,木板床硬邦邦,墙角挂着蛛网,空气凝滞。 她走到桌边,手指拂过那摞账本最上面一本的封面,指尖立刻沾上一层薄灰。 翻开,里面是歪歪扭扭、墨迹深浅不一的记录,日期混乱,货物名称简写或错写,数量涂改,金额计算错误比比皆是。 “啧,一团乱麻。” 她心里嘀咕了一句,比青藻院的实验记录还难懂。 她在三条腿的椅子上坐下,椅子晃悠得厉害,她没管,伸手拿起最上面那本账册,又在笔筒里摸索找笔,最后只抽出一支毛躁的毛笔。 “现在民间还有人用这种古董写字?” 凌疏影挠挠头,想了想自己在实验室里用的全息触摸屏,眼前浮现一种巨大的割裂感。 这笔的年纪比她还大。 旁边有个缺了口的粗陶碗,里面残留着一点浑浊的水,她倒了一点水在墨锭上,慢慢研磨开,墨色很淡,带着一股怪味。 “慢慢来,慢慢来……” 她提醒自己,普通记账先生的速度……不能太快…… 她翻开账本,强迫自己把目光放慢,手指笨拙地蘸了墨,在发黄的劣质纸张上,一笔一划地开始誊抄、核对、计算。 她故意让思绪凝滞,像一个真正的、被生活磨钝了灵气的记账人那样,遇到一个简单的加减都要在脑子里转上几圈。 她刻意写错几个数字,又笨拙地用笔划掉重写。墨迹在纸上晕开,糊成一团。 “三加五等于……八?对,是八。” 她看着自己写下的歪歪扭扭的“捌”,心里一阵别扭。 “这墨真臭,这纸真糙,这椅子……硌得屁股疼。” 时间仿佛被拉长。 小隔间里只有毛笔划过粗糙纸张的沙沙声。 阳光透过高处的气窗,投下的光斑缓慢地移动着位置,灰尘在光柱里无声地舞蹈。 “不行,太慢了。” 她瞥了一眼那摞高高的账本,又看了看气窗外天色。 这样磨蹭下去,天黑了也弄不完。 她放下笔,揉了揉发僵的手指。 眼神里那点刻意装出来的笨拙褪去,变得清明专注。 她再次拿起账本,目光扫过,不再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而是一行一行、甚至一页一页地摄入,那些混乱的日期、错乱的品名、涂改的数字,在她眼中迅速被拆解、归类、矫正。 青灵赋予的算力在意识深处无声流淌,复杂的数字运算瞬间完成,她甚至不需要在纸上打草稿。 她重新拿起笔,蘸墨,落笔。 这一次,笔尖在纸上游走的速度快了许多,但字迹依旧保持着一种刻意的、略嫌笨拙的工整,数字一行行列出,计算清晰,汇总准确。 一本,又一本,发黄的纸页在她手下快速翻过。 “这个月三号进的粗麻绳,一百二十捆,单价十五铜贝……她一边心算,一边在纸上写下工整的数字,应付一千八百铜贝。” “上月结余……负三百?谁记的?哦,这里涂掉了,应该是付过定金五十银贝,合五千铜贝……” 她的思绪在枯燥的数字和刻意压制的速度间来回拉扯,身体坐在硌人的椅子上,精神却在高速运转,这种割裂感让她有点烦躁,却又不得不维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终于,最后一本账册的最后一页被她翻过。 最后一笔账目计算完毕,总账平衡,她放下笔,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比在渊涡里跟海猎者缠斗还累。 她看了一眼桌上那个用贝壳做成的简陋沙漏——是老驼背扔在角落的——细沙才流下去不到四分之一。 才两个小时?她有点惊讶,又有点懊恼。太快了……普通账房先生,这点账至少得磨蹭三四天。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和手腕。 目光投向那扇小小的气窗。 窗框是木头的,有些朽坏,插销锈迹斑斑,她走过去,踮起脚尖试了试插销的松紧。 很松。 她轻轻一拨,插销就滑开了。推开窗户,一股带着咸味的风涌了进来,驱散了隔间里的霉味。 “不能走门,老驼背可能在附近。” 她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隔间门,决定翻窗。 她动作轻巧地爬上桌子,双手扒住窗沿,身体像猫一样灵活地钻了出去。 窗户外是仓库院子的一角,堆着些废弃的木箱和杂物。她轻盈落地,拍了拍沾上灰尘的粗布衣裤。 午后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账房里积攒的阴冷。 “好了,老驼背,账本在桌上,慢慢查吧。”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小窗,转身,熟门熟路地穿过堆叠的货箱,溜出了仓库虚掩着的侧门。 离开灰鸥港破败拥挤的区域,街道渐渐变得开阔整洁,空气里的鱼腥和尘土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爽的、带着水汽的气息。 路面铺着平整的青石板,两旁种植着修剪整齐的低矮绿植,开着零星的小白花,越往前走,人烟越稀少,环境越清幽。 前方出现一片向内凹陷的宁静峡湾。 海水呈现出一种澄澈的蓝绿色,波光粼粼,峡湾一侧的山坡上,坐落着一片风格奇特的建筑群。 没有千篇一律的方盒子,建筑大多呈流畅的曲线,覆盖着白色或浅蓝色的光滑材料,像巨大的贝壳,又像某种海洋生物的甲壳。 一些巨大的透明穹顶镶嵌在建筑之间,穹顶下隐约可见摇曳的水草和游弋的生物阴影,几座造型优雅的拱桥连接着不同的建筑区域。 这里就是珊瑚盟约的海兽研究院。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章 峡湾豆语 宁静,整洁,带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学术气息,和灰鸥港的混乱破败截然不同。 研究院的正门宽敞气派,有穿着盟约制服的守卫站岗,凌疏影远远地看了一眼,脚步没停。 她沿着研究院外围的白色矮墙,走到峡湾的另一侧。 这里地势稍高,能俯瞰整个研究院的入口区域和部分建筑,正对着研究院大门,隔着一条不宽的、种着棕榈树的石板路,有一间小小的店铺。 店铺门面是原木色的,挂着简单的招牌,上面画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和几粒咖啡豆的形状。 店名是手写的花体字:峡湾豆语。 几张小巧的白色圆桌和藤椅摆在店外的遮阳棚下,空无一人。 咖啡馆?凌疏影挑了挑眉。 这地方居然有咖啡馆?以前在青藻院,这种地方她常去,通常是讨论项目或者单纯放松。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上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店内空间不大,布置得简洁舒适,原木色的桌椅,浅色的墙面,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烘焙过的咖啡豆香气,混合着淡淡的奶香。 一个穿着干净围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正站在柜台后面擦拭咖啡杯,闻声抬起头,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他的气质干净温和,和这店里的氛围很搭。 “欢迎光临,女士。需要点什么?”男人声音温和。 凌疏影走到柜台前。墙上挂着小木牌,写着饮品名称和价格。 她的目光扫过,停在了最普通的那一行:黑咖啡,180铜贝。 一百八?凌疏影心里咯噔一下。 早上在老巴特船上搬那六个铁杉箱子,才挣了三百铜贝,这一杯黑乎乎的水,就要一百八? 以前在青藻院,这种档次的咖啡馆,一杯顶级手冲她眼都不眨一下。 现在……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铜贝。老蔫带路时,她留意过街边小摊,一碗带肉的汤面才三十铜贝。 “一杯黑咖啡。”她有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摸出钱袋,数出相应数目,一枚一枚放在柜台上,铜贝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好的,请稍坐。”男人收了钱,动作娴熟地开始操作那台铮亮的意式咖啡机,机器发出蒸汽的嘶鸣声和研磨咖啡豆的轻响。 凌疏影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巨大的玻璃窗正对着海兽研究院气派的大门和那条石板路,视野极佳。她看着咖啡师熟练地接取浓缩咖啡液,注入小巧的白瓷杯里,深褐色的液体表面浮着一层细腻的油脂泡沫。 咖啡很快端了上来。 没有拉花,就是一杯纯粹的黑咖啡,凌疏影端起杯子,小心地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小口。 滚烫,苦涩,带着一种直冲脑门的焦香,没有加糖,也没有奶,纯粹的苦味在舌尖蔓延开。 “哈……舒爽。” 她最爱的就是黑咖啡。 咂咂嘴,放下杯子。 “不过这也太贵了,一百八……够吃六碗面了。” 她心里默默计算着,目光却牢牢锁在窗外的研究院大门上。 进出的车辆和人不多,偶尔能看到穿着盟约浅蓝色研究服的身影。 她仔细辨认着每一个进出的人影,试图从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弦歌。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阳光从正午的炽烈渐渐变得柔和,在石板路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咖啡馆里播放着轻柔舒缓的钢琴曲。 凌疏影的咖啡早已凉透,杯底沉淀着深色的残渣。 她依旧坐在那里,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目光在研究院门口不断扫视。 弦歌没有出现。 难道不在院里?出去办事了?她心里有些焦躁。 还是……出了什么事?想到通缉令上的官慧敏,一丝不安悄然爬上心头。 夕阳的金辉开始给白色的研究院建筑镶上金边,咖啡馆的门再次被推开,小铃铛叮铃作响,凌疏影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 两个穿着浅蓝色盟约研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看起来二十多岁,一个头发微卷,脸上带着点疲惫;另一个戴着细框眼镜,显得有些文弱。两人走到柜台前。 “两杯海藻拿铁,外带。”微卷头发的男人对咖啡师说,声音带着点工作后的沙哑。 “好的,稍等。”咖啡师微笑着应道,开始操作机器。 两人取了号牌,没有立刻离开柜台,而是靠在旁边等。他们离凌疏影坐的靠窗位置很近,只隔着一张空桌子。凌疏影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对话。 “累死了……今天又是白忙活一天。”微卷头发的男人揉了揉眉心,语气沮丧,“‘蓝鳞’的情绪还是不稳定,喂食都不肯靠近。再这样下去,观测数据又要断档了。” “是啊,”戴眼镜的研究员推了推镜框,声音低了些,“自从弦歌主管的‘回声’失踪后,整个水族馆的气氛都不对劲,‘蓝鳞’它们跟‘回声’感情最深,感应也最强……唉。” 凌疏影端着冷咖啡杯的手指猛地一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弦歌?失踪? “谁说不是呢!”卷发男人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弦歌主管人也联系不上,快三天了!上面问起来,我们只能硬着头皮顶着,你说……弦歌主管会不会是……” 他欲言又止,眼神里带着担忧。 眼镜研究员立刻打断他,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目光扫过凌疏影的背影,见她似乎只是个普通的顾客,才压低声音急促地说: “别瞎猜,执法局那帮人正愁找不到由头往我们研究院伸手呢!让他们听到渊底之子几个字,还不得把研究院翻个底朝天?”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无奈和疲惫,“现在只能等消息,希望弦歌主管……只是去处理什么紧急私事了。” “紧急私事?连个口信都不留?这不像她的作风啊。”卷发男人依旧忧心忡忡。 这时,咖啡师将两杯泛着奇异淡绿色泽的饮品递了过来:“两位,您的海藻拿铁好了。” “谢谢。”两人接过咖啡,不再交谈,匆匆推门离开了咖啡馆,小铃铛又清脆地响了一声。 咖啡馆里恢复了安静。 夕阳的金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将凌疏影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光洁的地板上,手中的咖啡杯冰凉。 弦歌失踪了,连同她负责的海兽。 执法局在找由头插手海兽研究院。 渊底之子…… 凌疏影慢慢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窗外的海兽研究院,在夕阳的余晖里,那些洁白的流线型建筑,此刻看起来沉默而危险,投下不祥的阴影。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章 月光、独角兽与低语 夕阳的最后一点金边沉入海平线,峡湾的天色迅速暗沉下来,由暖橘转为深蓝,最后被丝绒般的墨蓝覆盖。 海风带着白日残留的暖意,吹拂着岸边低矮的礁石和稀疏的草丛。凌疏影沿着海边那条僻静的小路慢慢走着,脚下的碎石发出单调的声响。 一百八铜贝,这个数字像块小石子,硌在她心里,不重,但烦人。 一杯咖啡,换来一场空等,弦歌没找到,线索反倒更乱了——人不见了,海兽也不见了。 执法局虎视眈眈,盟约内部暗流涌动,她感觉自己像闯进了一张粘腻的蛛网,越挣扎,缠得越紧。 她干脆离开小路,走到一片相对平坦的礁石滩上。 海浪在不远处轻轻拍打着岸边,发出持续而温柔的哗哗声。她在一块被海水冲刷得光滑的大石头上坐下。夜晚的海风带着特有的湿润气息,吹散了白日的燥热,也吹不散她心头的烦闷。她望着眼前这片在月光下泛着细碎银光的墨色海面,思绪纷乱。 “弦歌,你到底在哪?” 她盯着起伏的波浪,仿佛想从那些变幻的线条里找出答案。 放走了回声,自己躲起来……是怕审查?还是怕别的? 渊底之子……执法局……青藻院……这些碎片在她脑子里搅成一团。 月亮升得更高了,像一块巨大的、温润的玉盘悬在深蓝天幕上,清辉洒满海面,海风似乎也安静了些,只有海浪温柔地舔舐礁石的声响。 就在这片宁静中,距离岸边几十米远的海面上,一道优美的银色弧线突然划破墨蓝的水面! 那弧线流畅至极,带着一种非人的灵巧,紧接着,一个闪烁着月华般柔和光泽的躯体轻盈地跃出水面,又在下一秒优雅地没入水中,只留下一圈圈扩散的涟漪。 月光清晰地勾勒出它流线型的轮廓,皮肤光滑细腻,纯白,泛着珍珠母贝般温润内敛的光泽。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额前那根修长而笔直的独角,颜色比身躯更浅,近乎象牙白,在月光下流转着淡淡的、圣洁的光晕。 回声! 凌疏影猛地坐直身体,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认得这只独一无二的独角海豚,这是弦歌最亲密的伙伴,海兽研究院的珍宝! 海豚似乎也认出了岸上的人影。 它没有再次潜入深海,而是在靠近岸边的浅水区域优雅地巡游着,背鳍划开水面,留下细长的银线。 它侧过头,那双深邃、仿佛蕴藏着整片星空的黑色眼睛,隔着波光粼粼的海水,望向凌疏影的方向。 它发出一连串短促而悦耳的鸣叫,像一串晶莹剔透的水晶风铃在夜风中摇响,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敲打在人的心上。 “她在跟我说话……她在告诉我什么……” 她苦笑,“回声,我不是弦歌,我……听不懂。” 她只能徒劳地看着月光下那美丽的生灵,看着它充满灵性的眼睛,听着那无法解读的、仿佛来自深海的秘语。这感觉比找不到人更让人憋闷。 重要的信息就在眼前,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脉动感从她胸口深处传来。是一种柔和、温润的搏动。 是青灵。 它仿佛被海面上那空灵的声音唤醒,在她体内轻轻舒展、回应,一股清凉而充满生机的暖流,无声地流淌过四肢百骸。 共鸣?凌疏影怔住了。 她猛地想起很久以前,弦歌倚在海兽研究院那巨大的透明水族箱旁,一边看着里面游弋的鱼群,一边对她说过的话。 “疏影,你知道吗?”弦歌的声音总是带着一种空灵的回响,像海螺里的风声,“我们总以为是我们驯化了海兽,或是海兽臣服于我们。” “这错了,真正的沟通,从来不是谁听谁的,也不是用人类的语言去强行翻译它们的鸣叫。” 水族箱蓝色柔光下的弦歌,侧脸轮廓柔和,颈侧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有若隐若现的、流水般的纹路痕迹,她纤细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支小巧的、打磨光滑的白色骨笛。 “是连接。”弦歌转过头,那双仿佛能映出海洋深处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凌疏影,“放下‘人’的傲慢,放下‘理解’的执念。” “像拥抱海水一样,去拥抱它们的存在。感受水流传递的震动,感受它们情绪的温度,感受它们生命固有的频率……” “然后,把自己打开,让它们也感受到你的频率。信息,就在这种频率的共振中自然流淌。” “不是听‘懂’,是感‘同’。” 凌疏影当时似懂非懂,只觉得玄妙。 此刻,在青灵奇异的脉动和回声那充满灵性的呼唤声中,弦歌的话语如同被月光点亮的珍珠,骤然清晰。 她站起身,脱下脚上那双在灰鸥港买的廉价布鞋,赤脚踏上微凉的沙滩,一步步走向海水。 海水温柔地漫过她的脚踝、小腿。粗布裤腿被浸湿,贴在皮肤上。 她继续往前走,海水渐渐没到腰际。 月光下,回声在她面前几米处轻盈地悬浮着,独角闪烁着柔和的光,那双深邃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她,鸣叫声变得舒缓而悠长。 凌疏影深吸一口气,努力驱散脑海中所有杂乱的念头。 她学着弦歌教过的方法,让自己的意识沉静下来,像沉入温暖的海水,她缓缓伸出手臂,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轻轻地、环抱住了回声光滑而微凉的身体侧面。 触感细腻,带着海水的润滑,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回声有力的心跳,感受到它身体内部细微的震颤,感受到它呼吸时水流轻柔的律动。 她闭上眼,将脸颊轻轻贴在回声微凉光滑的皮肤上,心中默念,仿佛在对着一个老朋友低语: 回声,你要告诉我什么? 不再试图去“听”,而是去“感受”。 青灵的脉动似乎与回声身体的震颤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同步,一种奇异的嗡鸣感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紧接着,一些破碎的画面和模糊的声音,如同被投入水中的颜料,晕染开来,并非清晰可见,而是带着朦胧的光晕和流动的质感,直接浮现在她的意识里: 巨大的穹顶水池,清澈湛蓝的海水,弦歌坐在池边延伸入水的平台上,赤着双脚浸在水里。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章 弦歌出走之谜 她穿着宽松的浅蓝色长袍,袍子的领口和下摆边缘,缀着细小的珠片和鳞状装饰,随着她的动作和水波的折射,像星辰般明灭闪烁。 颈侧那如同天然生成的鳃状纹身在波光下清晰可见,她手中握着那支小巧的白色骨笛,但没有吹奏。 她身边漂浮着的,正是独角闪亮的回声。 弦歌的声音带着空灵的回响,直接流入凌疏影的意识: “……回声,你明白吗?海浪没有高低贵贱,鱼群不分尊卑强弱。盟约想要的控制和威慑,城邦想要的征服和资源,它们都错了。” “海洋不是我们的敌人,也不是我们的奴隶。它孕育了我们,也终将包容我们,或者……埋葬我们。”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回声光滑的额头,眼神温柔而坚定: “我们需要的不是对抗,是对话。哪怕是与……那些被他们称为渊底之子的存在。” “恐惧和仇恨只会筑起更高的墙。我想试着……搭一座桥,哪怕只是一座小小的、摇摇晃晃的独木桥。 画面一转。 同样的水池边,弦歌的表情变得凝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她手中拿着一个密封的、只有拇指大小的透明水晶瓶,瓶内是某种微微发光的、流动的银白色液体。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风声越来越紧,上面那些人……他们无法容忍异端,审查令已经下来了,目标是你和我。” “他们想知道你能力的秘密,想知道我们与深海的联系……这太危险了。” 她将小瓶小心地收进贴身的口袋里,那位置靠近心脏。“不能让他们伤害你,也不能让他们利用你。” 她看着回声,“今晚,我会打开外闸,顺着洋流,离开这里,去外海,去更安全的地方躲一躲,记住我之前告诉你的那片珊瑚礁区。” 弦歌俯下身,额头轻轻抵住回声的独角,声音带着不舍:“别担心我,我也会离开一阵子,我要去找一个人,一个……或许能理解这一切的朋友。” “如果找不到她,我也需要去看看,这广阔的海岸线上,是否还有能让我们自由呼吸、平等对话的角落。” 画面结束,接下来传递的,是一个模糊的、快速闪过的声音,带着弦歌强烈的情绪: “凌疏影……你在哪?青藻院出事……你还好吗?希望……能见到你……” 画面戛然而止,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脑海中的嗡鸣感也随之减弱。 凌疏影缓缓睁开眼。 月光下,回声那双深邃的眼睛正安静地凝视着她,独角的光晕温柔流转。 刚才感受到的弦歌的情绪,那份对平等共生的执着、对强权的忧虑、对回声的担忧、还有……寻找自己的那份急切,依旧清晰地残留在心头。 原来是这样……凌疏影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心中的烦闷并未完全消散,但缠绕的乱麻终于理清了一根线头。弦歌是为了保护回声,也是为了践行自己的信念,主动离开的。 她放走了伙伴,自己也踏上了未知的旅途,目的之一,就是寻找自己。 可……她去了哪?线索到这里又断了。那片珊瑚礁区?外海那么大,如何寻找?弦歌离开后,又会去哪里落脚? 凌疏影轻轻松开环抱的手臂。她看着回声,低声说道:“谢谢你,回声。我明白了。”她想了想,补充道:“如果你能遇到弦歌,告诉她,我在灰鸥港,七号仓库,我叫……阿影。” 她不确定回声是否能理解“灰鸥港七号仓库”这样的地名,但“阿影”这个名字,应该能传递过去。 回声似乎听懂了。 它发出一声短促而清越的鸣叫,独角微微点了一下,然后优雅地一摆尾鳍,修长的身躯划出一道优美的银色弧线。 悄无声息地没入墨蓝的海水深处,只留下一圈圈荡漾开来的涟漪,在月光下闪着碎银般的光。 凌疏影站在原地,海水没过她的腰际,微凉,她看着回声消失的方向,又抬头望了望高悬的明月。夜已深。 她转身,一步步走回岸边。湿透的粗布裤子贴在腿上,很不舒服。 她穿上鞋子,沿着海边小路往回走。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提醒她晚饭还没着落。 回到靠近灰鸥港的区域,街道两旁亮起了稀疏的灯火。空气里又弥漫起熟悉的鱼腥味、食物香气和市井的喧嚣。 她在一个支着简陋棚子、冒着热气的路边摊前停下。 摊主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头,锅里煮着翻滚的汤水,旁边竹筐里放着煮熟的、红彤彤的带壳海虾。 “虾,怎么卖?”凌疏影问。 “一碗,三十铜贝。”老头头也不抬。 三十铜贝。凌疏影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早上那杯咖啡的奢侈感又涌了上来。 她数出铜贝:“一碗。” 老头麻利地捞起一勺虾,倒进一个豁口的粗陶碗里,又舀了点滚烫的清汤浇上去,撒上一小撮粗盐和切碎的野葱,热气腾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凌疏影端着碗,走到旁边一个小木桌旁坐下,虾个头不大,但很新鲜,肉质紧实微甜,她慢慢地剥着壳,吸吮着汤汁,思绪却没有停下。 弦歌主动出走,寻找新的可能,也在找我,她肯定知道青藻院出事了。 她剥开一个虾壳。 她会去哪里?外海?其他城邦?还是……隐藏在都岛的某个角落? 灰鸥港七号仓库……老驼背…… 凌疏影嚼着虾肉。 那个佝偻的老人,守着那个陈旧破败的仓库。 他在这里待了多久?他像一块礁石,任凭码头风云变幻,兀自沉默。灰鸥港鱼龙混杂,消息闭塞,但或许…… 正因为如此,反而能看到一些主城区看不到的东西?听到一些风刮不到角落的流言? 也许……可以从老驼背那里,试试看?她端起碗,喝了一口微咸鲜甜的汤,至少,他认识老巴特吗,老巴特把他介绍给我,总有点原因。 月光清冷地洒在木桌上,凌疏影放下空碗,起身,朝着灰鸥港深处那片被高墙和阴影笼罩的仓库区走去。 夜晚的仓库区更显寂静,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狭窄的巷道里回响。 七号仓库那扇厚重斑驳的木门紧闭着,侧门也上了锁。 她绕到白天翻出来的那个角落,动作熟练地攀上废弃的木箱,再次翻过那扇小小的气窗,轻盈地落回自己那间散发着霉味的小隔间。 桌上,那摞账本依旧原封不动地堆放着,老驼背显然没动过。 凌疏影脱下湿漉漉的外裤,搭在椅背上,她躺到硬邦邦的床上,拉过那张薄薄的草席盖住腰腹,月光透过高处的气窗,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一小方清辉。 她睁着眼睛,望着低矮、被油烟熏得发黑的天花板。 明天,找老驼背聊聊,她默默想,就从……这堆账本开始?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章 听风 天光透过仓库高处狭窄的气窗,洒下几缕微尘浮动的光柱。 凌疏影从硬板床上坐起,薄薄的草席滑落,腰背被硌得有些发僵。 她活动了下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简单洗漱,就着瓦罐里残留的凉水吃了点昨晚带回来的硬面饼。 饼子又干又硬,她用力咀嚼着,目光落在桌上那摞码放整齐的账本上。 她拿起账本,推开隔间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仓库里光线昏暗,高大的货箱投下浓重的阴影。 她穿过狭窄的通道,走向仓库最深处。 那里用废弃的木箱和油布围挡出一小片区域,隐约能看到一点跳动的火光和佝偻的人影。 老驼背果然在那里。 他背对着通道,蜷缩在一张矮凳上,面前是一个用几块砖头临时垒起的小火塘,上面架着一个小瓦罐,里面煮着东西,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他就着火光,手里拿着一块边缘磨损的木板和一小段炭条,似乎在刻划着什么。 凌疏影走到他身后几步远停下,没说话。 老驼背也没回头,仿佛没听见脚步声,只有炭条刮擦木板的沙沙声和瓦罐里轻微的沸腾声。 “账本,对完了。”凌疏影停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开口,声音在寂静里传开。 “放那儿吧。”他的声音异常清晰,字字分明,和他迟缓的动作形成鲜明对比,“没事了?没事就去前面看着点,有人来送货,喊我。” 凌疏影没动,她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迎上老驼背审视的眼神。 “账本里有几笔旧账,牵扯到西港的海贝商行和南码头的潮声货栈。时间久了点,凭证也模糊。按规矩,这钱该不该收?怎么收?” 她抛出问题,语气自然得像在请教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账房。 老驼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像沉静的潭水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他没立刻回答,只是盯着凌疏影,仓库里只有瓦罐里米糊的咕嘟声。 “规矩?”半晌,老驼背的声音才又响起,带着点说不清是嘲讽还是麻木的意味,“灰鸥港的规矩,就是没规矩,钱能不能收,看拳头硬不硬,看脸皮厚不厚。” 他顿了顿,炭条在手里无意识地捻动着,“海贝商行?去年就倒了,老板卷钱跑路,去了哪片海喂鱼都不知道。潮声货栈……上个月刚换了东家,新东家姓石,是执法局石副队长的远房表亲。” 他说得平淡无奇,仿佛在谈论天气。 凌疏影心头微动,这些信息,看似随口道来,却精准地指出了账目背后的关键——死账和人脉。 这个老驼背,果然不简单。 “明白了。”凌疏影点点头,像是解决了疑问,但话锋一转,“那……岛上最近的新规矩呢?风声好像很紧,执法局查船查人,青藻院也封了。” “我想打听点实在的,免得哪天莫名其妙犯了忌讳,连累仓库。” 她语气放低了些,带着点初来乍到的谨慎和忧虑。 老驼背又沉默下来。 他拿起一根细柴枝,拨弄了一下火塘里的余烬,几点火星溅起,映亮了他脸上深刻的皱纹。 他的目光在凌疏影脸上停留了很久,像是在掂量,又像是在回忆什么,瓦罐里的米糊开始冒泡,发出更大的咕嘟声。 “老巴特……是个老海狼。”老驼背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清晰,话题却跳开了,“他往我这塞过不少人。” “有欠了赌债躲风头的,有得罪了码头把头跑路的,还有被老婆提着刀追杀的……”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又像是脸皮抽动了一下,“没一个……是真正来算账的。” 他抬起眼皮,目光像针一样刺向凌疏影:“你也不是。” 仓库里一片寂静,火塘里的余烬发出微弱的红光,瓦罐里的米糊开始变稠,糊在罐底。 “想听风?”老驼背的声音压低了些,“灰鸥港的风,都是从‘采珠人’那里刮过来的。” “采珠人?”凌疏影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普通。 “码头西边尽头,挂着蓝贝壳招牌的那栋三层石头房子,采珠协会。”老驼背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很清晰,“明面上,是收珠子、定等级、发牌照的地方。” “采珠女想下水,得先去他们那儿挂个名号,买张牌子。买他们指定的网兜和潜水刀,还得交护海费。”他哼了一声,带着明显的讥诮。 “暗地里呢?”凌疏影追问。 老驼背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暗地里?都岛的每一粒沙子,千帆群岛每一片海藻下面藏着什么,她们都知道,她们的人……” 他顿了顿,“像海里的鱼卵,数不清,散在每一个码头,每一条船,甚至那些挂着珊瑚盟约牌子的研究院里,说不定也有。” “情报?”凌疏影心下了然。 “明码标价。”老驼背点点头,“只要你付得起价码,想打听什么,去二楼。” “进去,就说报名采珠体验项目。”老驼背继续说,语速平稳,“有人问,就说想试试下水捞珠贝的滋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交钱,按他们说的数给,上了他们的船,到了海上,再张嘴问你想问的,记着,”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光,“船没离港,一个字都别提。” 随后他指了指角落里一个木箱,“里面的钱你用的到,拿去吧。” “老巴特荐来的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他的声音随着身影没入货箱的阴影里,变得有些飘忽,“这路,算我赊给你的,将来…记得还。” 凌疏影站在原地,看着那佝偻的身影消失在堆积如山的货箱后面,仓库里只剩下灰尘和寂静。 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小隔间,桌上那摞账本依旧原封不动。 她拿起那件沾着鱼腥的粗布围裙,想了想,又放下了,换上了唯一一套还算干净的粗布衣裤。 东港区比灰鸥港热闹得多,空气里是新鲜海产、香料和人群的混合气味。 贝壳巷狭窄曲折,两侧店铺大多经营着海贝、珊瑚、珍珠制品。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采珠协会的楼很显眼,三层高,外墙刷成洁白的贝壳色,巨大的招牌上用彩贝镶嵌出“东港采珠协会”几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楼大厅人声鼎沸,玻璃柜台里陈列着大小不一、光泽各异的珍珠。 穿着统一蓝色短褂的伙计们热情地招呼着客人,鉴定珠贝,讨价还价,一片繁忙景象,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蚌壳腥气和脂粉香料的味道。 凌疏影穿过嘈杂的人群,找到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无声无息。 与楼下的喧嚣截然不同,二楼异常安静。走廊铺着深色地毯,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挂着不同协会部门牌子的木门。 走廊尽头,果然有一扇没有挂任何标识的、厚重的深色木门。 她走到门前,敲了三下。 笃,笃,笃。 门内沉默了几秒,然后“咔哒”一声轻响,门被拉开一条缝。一个穿着深灰色长衫、面容普通得扔进人堆就找不到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后。 他眼神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只是上下扫了凌疏影一眼。 “什么事?”声音平淡无波。 “报名采珠体验。”凌疏影按照老驼背的交代说。 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侧身让开:“进来。”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章 采珠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靠墙一个文件柜,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册子和一支笔,男人在桌子后面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凌疏影坐下。 “姓名?” “阿影。” “住哪?” “灰鸥港,打零工。” “为什么想体验采珠?”男人的目光落在凌疏影脸上,像在审视一件物品。 “好奇。”凌疏影回答得简单。 “以前下过水?” “海边长大,会点水。” 男人没再多问,在册子上飞快地记录着,然后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张印着简单条款和价目的纸,推到凌疏影面前。 “项目说明,费用,一人次,三百银贝,包含基础装备、船只、教练指导和安全保障,体验时长约两个时辰,确认无误,签字,缴费。” 三百银贝! 相当于三万铜贝!凌疏影心里抽了一下。 怪不得老驼背扔给她那么多钱! 但她没犹豫,拿起笔,故意用歪扭的字体写下“阿影”两个字,然后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钱袋,放在桌上。 男人收好银贝和签了字的纸,拉开抽屉放进去,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话语。 “在这等着。”他站起身,拉开房间另一侧一扇不起眼的小门,走了出去。 凌疏影安静地坐着,房间里只有墙上挂钟指针走动的滴答声。 大约一刻钟后,小门再次打开,男人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穿着深灰色短打、皮肤黝黑、眼神精悍的年轻人。 “跟他走。”男人对凌疏影说了一句,便坐回桌后,不再理会。 年轻人对凌疏影点点头,示意她跟上。 两人从小门出去,是一条狭窄的后楼梯,直接通往后巷,巷子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带篷的骡车。 年轻人示意凌疏影上车,自己也跳上车辕,轻轻一抖缰绳,骡车悄无声息地驶出后巷,汇入东港区喧闹的街道。 骡车没有去码头,而是在复杂的街巷里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小型私人船坞。 船坞里停着几艘不起眼的小帆船,年轻人领着凌疏影上了一艘单桅小船,船上除了一个沉默的、戴着斗笠的老船夫,再无他人。 “坐稳。”年轻人简短地说了一句,解开缆绳,老船夫摇动船橹,小船轻巧地滑出船坞,驶向开阔的海面。 海风带着咸味扑面而来,阳光在海面上跳跃,都岛的轮廓渐渐变小,小船航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周围已是一片开阔的蔚蓝,看不到其他船只。 年轻人走到船头,示意凌疏影过去。 “地方到了,客人,现在可以问了。”他站在船头,海风吹动他的衣襟,脸上带着一种职业化的平静,“船离岸够远,海风够大,水够深,想问什么,直接说。” 凌疏影看着眼前广阔无垠的大海,定了定神,开口:“三个问题。” 年轻人点点头,表示在听。 “第一,青藻院被封的真相,还有院长官慧敏的下落。” “第二,珊瑚盟约海兽研究院的弦歌,现在在哪里。” “第三,在都岛,或者附近,哪里能弄到便宜且量大的金属材料。” 年轻人安静地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海风吹过,带来短暂的沉默,他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丝算不上笑意的弧度,眼神里多了点玩味。 “客人,爽快。”他开口,声音在海风中很清晰,“第三个问题,简单,算采珠项目附赠的。” “灰鸥港往南五里,有个叫‘沉船滩’的野滩涂,涨潮是海,退潮是滩。” “滩涂下面,埋着不少早年风暴打碎的旧船残骸,铜钉、铁板、铅块……运气好,自己刨一天,够拉一板车。” “废铁场的价钱,七成就能收,就是脏点累点,也没人管。” 他顿了顿,伸出两根手指:“第二个问题,弦歌主管的下落……这个,贵一点。五百银贝。” 凌疏影的心沉了一下。 五百银贝!她现在身无分文。 年轻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说道:“至于第一个问题……” 他脸上的那点玩味消失了,眼神变得深邃,仿佛在掂量着话语的分量,“青藻院的真相,官慧敏院长的下落……客人,这个情报的价格,是天价。” “天价?”凌疏影盯着他。 “对,天价。”年轻人很肯定地点点头,“不是银贝能衡量的东西,它牵扯的东西太大,碰了,卷进去,尸骨无存。”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 凌疏影沉默了。 海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小船在波浪上轻轻摇晃。 “弦歌的下落,”凌疏影再次开口,声音在海风中显得很稳,“五百银贝的情报,值吗?” 年轻人似乎有些意外她没追问“天价”,反而先确认弦歌情报的价值。 他认真地点点头:“保真。” “弦歌虽然不是大人物,但也是‘网’上的一员。” “我们的人,三天前在风息小港见过她,一个人,背着包,买了去碧波屿的船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碧波屿,离都岛不远,是个小地方,清净。” “至于她现在还在不在岛上,到了地方,自然有办法知道。” “消息来源可靠,时效三天内。” 风息小港?碧波屿?凌疏影默默记下这两个名字。 “五百银贝……”凌疏影重复了一遍,“我暂时没有。” “无妨。”年轻人语气轻松了些,“情报可以挂账。” “采珠协会的账,挂着的人不少,利息按行规算,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来销账。”他指了指小船后方。 “当然,客人既然报了名,采珠体验还是要完成的。也算值回点票价。” 他转身,从船舱里拿出两套陈旧的胶皮潜水服,还有两个带玻璃面罩的笨重铜头盔,以及连着长长皮管的简易气泵。 “换上吧,教练马上就来,放心,水不深,下面珠贝不少,运气好真能摸到几颗。” 他脸上又恢复了那种职业化的平静,仿佛刚才那番关于“天价”和“漩涡”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凌疏影看了看眼前蔚蓝的海水,阳光刺眼,海鸥在头顶盘旋鸣叫。 弦歌有了线索,但需要五百银贝。 院长也有线索,但极度危险。 银行账户联网不能用,老房子肯定被监视,现金不能拿从来没想过,凌疏影微微叹气,没想到,自己也有为钱发愁的一天。 她摆摆手,拒绝了那套陈旧的潜水服,眼中藻绿色蔓延,青灵无声运转,迈步走上船头。 随后,在年轻人疑惑的眼神中,扑通一声,跃入海水—— 现在,她想泡在水里,静静待一会。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章 水中惊思 那个叫阿影的女人在水面留下的涟漪早就平复了,蓝得发黑的海水像块密实的绸子,底下一点动静也没有。 年轻人愣在船头,手里拎着那套胶皮发硬、带着可疑盐渍的旧潜水服,他看看手表,又看看海面,咕哝着: “……这潜水服有这么脏吗,刚刷过呢,现在的客人,真是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教练还有十五分钟才到,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在狭窄的甲板上踱步,船板被他踩得吱呀作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海面只有细碎的波纹,不见人影,“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了!” 他猛地停住,扒着船舷死死盯着水下那片晃动的蓝,心一点点沉下去,脸色发白,“该不会……真出事了?水性好也不能这么玩啊!” 年轻人一咬牙,三下五除二扯掉外衣,深吸一口气,像颗炮弹般砸入水中,水花四溅。 海水裹上来,他憋着气使劲往下蹬,光线被水层迅速吞没,四周暗下来,水压挤着耳膜嗡嗡响,视野里只有偶尔飘过的絮状物。 他心往下沉,胳膊划得更急,搅起一串慌乱的气泡,再往下潜,光线几乎断绝,幽暗里似乎有团模糊的影子悬在那儿,他奋力靠近,心脏快要撞出喉咙口。 他手脚并用地拼命向下划水,气泡咕噜噜从嘴边逸散,浑浊的视线急切地扫视着下方幽蓝的水域,光线越来越暗,直到一个悬浮的身影撞入视野。 那影子渐渐清晰,是凌疏影。 她悬浮在更深的海域,仿佛躺在无形的巨大水床上,墨绿的发丝如同有生命的水草,在微光中轻轻摇曳,包裹着那张宁静到近乎神圣的侧脸。 阳光艰难地穿透层层海水,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色光晕,破旧的粗布衣衫在水中舒展,勾勒出流畅而充满力量的轮廓。 海流温柔地拂过她的脸颊,带起几缕发丝,她像是沉入了海洋最悠长的梦境,与这片深蓝融为一体,美得令人窒息。 年轻人呆住了,几乎忘了划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半是惊吓后的余悸,一半是对奇异景象的震撼,他迟疑着伸出手,想确认这是否是某种深海幻影,就在这时—— 凌疏影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那双眼睛——在幽暗海水中骤然亮起,不是人类瞳孔的深棕或黑色,而是剔透的藻绿色,如同最顶级的翡翠在深海熔炉里淬炼过。 瞳孔深处仿佛有亿万点极细微的绿色星芒在旋转、呼吸,倒映着上方洒落的光柱和年轻人惊愕的脸,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穿透灵魂的清澈与深邃,仿佛蕴含着整片海洋的古老秘密与蓬勃生机。 年轻人猛地呛了口水,一串慌乱的气泡涌出,他手忙脚乱地比划着,指向海面,又指指自己憋得通红的脸,眼神里充满了“姑奶奶你没事吧快上去我要憋死了”的恳求。 凌疏影眼中的藻绿光芒微微流转,瞬间读懂了年轻人的窘迫,她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像是对这小小插曲的无声回应。 她身体舒展,双腿轻轻一摆,像一尾优雅的人鱼,无需任何挣扎,便轻盈地向上浮去,速度比年轻人笨拙的狗刨快了数倍。 她破水而出,甩了甩湿漉漉的长发,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小的彩虹,她单手攀住船舷,稍一用力,身体便轻巧地翻回甲板,水珠顺着她线条紧实的小腿滑落,滴在干燥的木板上,留下深色的圆点。 年轻人紧随其后,狼狈地扒着船舷大口喘气,咳得撕心裂肺,海水顺着头发往下淌,他狼狈地爬上船,瘫坐在甲板上,胸膛剧烈起伏,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指着凌疏影,手指还在抖: “你……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他咽了口带咸腥味的口水,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你这水性……也太邪门了!在水底下跟回家似的!” “抱歉让你担心了,”凌疏影语气平静,拧着衣角的水,藻绿色的眼睛已恢复成寻常的深色,只是偶尔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 “水很舒服,一时忘了时间,采珠体验的钱,算我付过了吧?”她目光扫过那套被嫌弃的潜水服。 年轻人哭笑不得,抹了把脸上的水: “体验?你这叫体验?你这是直接跳海里睡觉去了!三百银贝就买个跳海睡觉的资格?” 他夸张地叹了口气,随即又好奇地凑近一点,压低声音,“不过……你那眼睛……刚才是怎么回事?绿得跟海藻精华似的,我差点以为撞上海妖了。” “光线折射。” 凌疏影面不改色,转移话题,“碧波屿,三天前的消息,可靠吗?船票终点是哪里?” 她心念急转,碧波屿是个小岛,渔业为主,弦歌去那里做什么?是临时落脚,还是那里有她需要的东西?或者……那里有通向更安全地带的秘密路径? 年轻人见她不愿多说,识趣地没再追问,只是眼神里的好奇更深了,他正色道: “绝对可靠,我们的人在风息小港的‘海鸥’售票窗亲眼看到她买的票,单程,终点就是碧波屿主码头,她当时背了个深蓝色的帆布包,戴了顶遮阳的草帽,很低调,但颈侧那个纹路……我们的人眼尖,错不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三天了,她还在不在岛上,得靠你自己去找了,我们只保证消息送出去时她在那里。” 凌疏影点点头,心弦微松又立刻绷紧,至少有了明确的方向,她望向碧波屿的方向,海天相接处一片苍茫: “风息小港到碧波屿的船,多久一班?最快什么时候能走?” 年轻人掰着手指算了算: “一般是隔天一班,算你运气好,明天下午就有一趟‘飞鱼号’过去,船不大,但跑得快,灰鸥港三号码头登船,船票嘛……大概二十银贝左右。” 他搓了搓手指,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至于那五百银贝的情报费……” “记账。”凌疏影干脆利落,“利息按规矩算,找到人后一并结清。”她目光扫过船舷外清澈的海水,突然问,“下面,真有珠贝?” 年轻人一愣,随即失笑:“有是有,可没工具你怎么……” 他话没说完,只见凌疏影再次走到船舷边,目光专注地投向下方一片色彩斑斓的珊瑚礁。 她的瞳孔深处,那抹藻绿色再次无声流转,仿佛无形的声波扫过海底,片刻,她指着水下某处, “那块扇形珊瑚右下,礁石缝里,是不是有个灰白色的东西?” 年轻人半信半疑地探身望去,阳光正好穿透水面,清晰照见一个巴掌大的灰色扇贝紧紧吸附在岩缝里,贝壳边缘隐隐透出温润的光泽,他惊讶地张大嘴:“嘿!还真有!眼力够毒啊你!” 凌疏影没说话,只是深吸一口气,再次跃入海中,动作流畅得像回归水中的游鱼。 她径直潜向那块礁石,水流温柔地拂过她的身体,她伸出手指,指尖精准地探入岩缝,轻轻一撬,那枚紧闭的扇贝便松脱下来,她握着它浮上水面,将湿漉漉的收获放在甲板上。 年轻人凑过来,拿起贝壳,入手沉甸甸的,他用随身的小刀熟练地撬开一条缝,用力掰开,一抹柔和的粉色光芒瞬间映入眼帘。 一颗比拇指指甲盖略大的水滴形珍珠静静躺在贝肉中,圆润饱满,色泽温雅,在阳光下流转着迷人的虹彩,他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粉珠!还是正圆水滴形!你这什么运气?!”他掂量着珍珠,眼睛发亮,“这个头,这光泽……卖给前面贝壳巷的珠光阁,少说值……一百银贝!” 凌疏影看着那颗意外得来的珍珠,心中毫无波澜,只有种“债务能减一点是一点”的务实感,她甩了甩手上的海水: “抵一百,剩下的四百,找到弦歌再付。” 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年轻人捧着珍珠,像捧着一块烫手的金子,又惊又喜又有点发懵,他看着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女人——力气大得吓人,能在深海里闭气睡觉,眼睛会变绿,随手一摸就捞出值钱的粉珠……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把珍珠收进贴身口袋,再看向凌疏影时,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 “成!成交!姑奶奶您说了算!明天下午三号码头,飞鱼号,我……我帮您留个好位置!”他拍着胸脯保证,仿佛生怕这颗“摇珠树”跑了。 交易结束,船靠岸。 年轻人站在摇晃的船头,目送着凌疏影的身影消失,直到彻底看不见,脸上那份刻意的恭敬才消失。 他迅速转身钻进船舱,舱内光线昏暗,弥漫着咸腥和铁锈味,他反手关上舱门,隔绝了海风,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形如海螺的通讯器,凑到嘴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查查345号客人,那个叫‘阿影’的女人,有大情报,眼睛能在水里变绿,像海藻成了精,力气大得邪乎,随手一捞就是值一百银贝的粉珠……对,就是她,感觉比青藻院那帮穿白大褂的还邪门,深挖,肯定不止这点东西。” 海螺通讯器内部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水流摩擦卵石的沙沙声,随后沉寂。 凌疏影踩在灰鸥港湿漉漉的石板路上,粗布裤脚还在滴水,在身后留下断断续续的深色印记。 海风带着码头特有的腥气吹在脸上,她步履不快,脑海中却翻涌着刚刚在海水中浸泡的,那短暂的、脱离尘嚣的宁静。 青灵的力量在她血脉中无声流淌,像第二颗心脏在深海搏动,赋予她超越凡俗的水下呼吸能力。 海水温柔地包裹着她,像回归最原始的母体,重力消失,尘世的喧嚣被彻底隔绝,只有水流滑过皮肤的触感,轻柔而恒定。 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十五分钟?或许更久,她只是悬浮着,仰面望着头顶那片晃动的光斑,那是穿透海面、被波浪揉碎又重组的阳光,像洒落一池碎金。 她任由身体悬浮在幽蓝之中,像一枚沉入水中的叶片,仰望着头顶破碎摇晃的天光,海水温柔地包裹着每一寸肌肤,挤压又托举,带走陆地的喧嚣与身体的疲惫。 水下的世界被放大了声音,鱼群游弋的细碎摩擦,虾蟹在沙地上爬行的悉索,水流抚过珊瑚的轻吟,交织成一首低沉的安魂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放空自己,像一块沉默的礁石,任由思绪如无根的海草随波飘荡,都岛发生的变故在脑海中无序闪现: 青藻院的突然查封,院长那张通缉令上的悬赏数字,执法局疯狗般的搜查,弦歌的莫名消失与放走回声的决绝,还有采珠协会口中那“天价”的警告…… 这些碎片像海底纠缠的渔网,混乱,窒息,毫无头绪。 她闭上眼睛,更深地沉入那片蓝色的宁静,试图将一切烦扰都排空,排空…… 让意识彻底沉浸在这片包容一切的深蓝里,时间在水下失去了刻度,只有青灵稳定的搏动标记着生命的延续。 就在这近乎真空的放空状态持续到某个临界点时—— 一道电光,毫无预兆地劈开了混沌的意识之海。 不是真正的闪电,而是思维深处骤然爆发的、极其强烈的逻辑火花,瞬间点亮了所有散乱的碎片,将它们强行串联成一条清晰得令人心悸的链条。 凌疏影在水中猛地睁开双眼,藻绿色的光芒在幽暗中一闪而逝,她甚至忘记了身处海底,身体因为思维的剧烈震荡而轻微一颤,搅起一小片翻腾的气泡。 “官慧敏……院长……她不是逃了,也不是被抓了……” “她是自己走进去的!” 青藻院作为盟约核心机构,院长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轻易被执法局通缉?除非……盟约内部有更高层的力量默许甚至推动了这一切!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章 花式挣钱 凌疏影踩着石板,水珠从裤脚滴落,在身后拖出断续的深痕。 海风拍在脸上,步子不快,脑子里却在翻江倒海。 “院长、弦歌……都是局。不能再等下去,否则就太被动了。” 推开仓库沉重的侧门,霉味和阴影立刻拥抱了她,老驼背蜷在货堆后的矮凳上,火塘里煨着瓦罐,头也没抬。 凌疏影径直穿过通道,回到自己那方小隔间,她脱下湿衣搭在椅背,赤脚踩在地面。 “在城里还得有钱才跑得通,家不能回,卡不能用……” 她想起了白天捞的粉珠。 “珍珠……是个口子。” …… 天刚泛鱼肚白,灰鸥港西头“老海鳗鱼获”的铺子卸下门板。 老板是个独眼,正指挥两个精瘦伙计把一筐筐混杂的鱼虾往案台上倒,银亮的小鱼、灰扑扑的杂虾、缠着海草的小章鱼搅成一团。 凌疏影系着那条沾满鱼鳞的粗布围裙,袖口挽到肘上,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 “招分拣的?” 独眼老板斜睨她,鼻腔里哼出一股气。 “女人?细皮嫩肉的,别被鱼刺扎哭鼻子,按筐算钱,分利索了一筐十五铜贝,手脚慢趁早滚蛋。” 凌疏影没吭声,走到水槽边。 指尖探入鱼虾堆,青灵赋予的感知无声铺开,小鱼鳞片的细微反光,虾须颤动的频率,章鱼吸盘收缩的力道……在她眼中自动归类。 “哗啦——”水花溅起,她的动作快得带出残影,小鱼精准滑入左边藤筐,杂虾抛物线般落入右边,纠缠的海草和小章鱼被灵巧地摘出,丢进第三只桶。 一筐混杂的渔获,在她手里像被无形的手梳理过,不到五分钟,三堆东西干干净净,伙计刚搬来第二筐,她第一筐已经利落分完。 独眼老板张着嘴,叼着的劣质烟卷差点掉下来,他揉揉那只独眼,盯着凌疏影飞快移动的手。 “邪门了……”他嘟囔,看着案台边迅速堆起的空筐。不到两小时,小山似的混杂渔获见了底。 凌疏影甩甩手上的腥水,平静地看着他,老板喉结滚动,数出皱巴巴的一叠铜贝塞过去,眼神复杂地像看怪物。 “……明天还来吗?” “看活儿。”凌疏影把钱揣进兜,围裙一解,转身没入码头涌动的人流。铜贝在口袋里沉甸甸地响。 “太利索了?下次得慢点,拖到十分钟一筐。”她盘算着临界点。 …… 午后,毒日头烤得石板路发烫。 “陈记船具”铺子门口围着一圈人,吵吵嚷嚷。 一艘小渔船的船老大正跳脚,指着地上几捆散了架的旧渔网,脸涨成猪肝色。 “老陈头!你这网线掺了多少烂草!才下第三次水,挂块珊瑚就全崩了!赔钱!不然砸了你这破店!” 干瘦的店主老陈头苦着脸,蹲在地上摩挲断裂的网线,嘴里发苦。“这……这批线是‘海蛇’商行进的,我也……” 凌疏影拨开看热闹的人。 “能看看吗?”她蹲下,捡起一截断裂的网线。 指尖捻过纤维断面,青灵带来的微观洞察力让她“看”到内部结构——劣质麻纤维混着大量未脱胶的植物茎秆,强度脆弱不堪。 “掺了起码四成苇草杆,没脱胶,吸水就胀,一受力必断。” 船老大和老陈头都愣住了。“你……你怎么知道?”船老大狐疑地盯着她。 “摸出来的。”凌疏影放下断线,“想少赔点?我有办法,给我工具和材料。” 老陈头像抓住救命稻草,忙不迭点头。 凌疏影要了细麻线、粗针、一小块松脂。 她盘腿坐在铺子阴凉角落,拿起破渔网,手指翻飞,针线穿梭如织梭,并非简单地缝补。 她在断裂处周围巧妙地编织起新的节点,用细麻线形成加固的网络,松脂融化后小心涂抹在关键受力点和新旧线结合处,形成一层柔韧的防水密封层。 每一个结的位置、松脂涂抹的厚薄,都经过脑中瞬间的力学计算,不多一分力,不少一点料。 不过二十分钟,一张破网在她手中焕然一新,补过的地方甚至比原网更显扎实。 船老大扯了扯,纹丝不动,又惊又喜。老陈头更是目瞪口呆,凌疏影伸出三根手指:“三张破网,补好,工钱三十银贝,材料你出。” “成交!太值了!”船老大抢着答应。 老陈头也忙不迭把店里堆着的另两张破网搬过来,凌疏影低头,细密的汗珠沁出鼻尖。 “手工费这个价,在灰鸥港算顶天了,再高就扎眼。”她控制着速度,补完三张网,刚好日头西斜。 …… 翌日清晨,蟹市。 天未亮透,东港滩涂已人声鼎沸,赶海人拎着竹篓在退潮的泥滩跋涉,蟹钳发出咔嗒轻响。 凌疏影赤脚陷进淤泥,藻绿色在瞳孔深处无声流转。 “蓝点招潮蟹,背甲三点红斑,蜕壳期甲质最薄。”她锁定一片礁石裂缝。 穿胶裤的蟹贩正和渔夫争执:“五十铜贝一篓!你这沙蟹瘦得只剩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凌疏影蹲到两人中间,篓里沙蟹突然躁动攀爬,一只深蓝蟹钳猛地夹住贩子裤脚。 “哎哟!这凶货!”贩子甩腿惊呼。 “蜕壳期的蓝点蟹,毒腺饱满。”她两指捏住蟹壳侧缘突起处,“取毒针要逆着肌理,破膜就废了。”指尖一挑,半透明毒针落在油纸上。 贩子瞪圆眼:“你会取蓝蟹毒?医馆收三十银贝一克!” “二十卖你。”她将毒针包进海藻叶,“赶潮水,只取十份。” 贩子忙掏钱:“明早还来不?” “看潮汐表。”她收下银贝没入人群,“生物碱提纯可比算账本赚得快”。 黄昏时分,空气里飘着煎鱼的焦香。 凌疏影拐进了贝壳巷深处一家不起眼的“珠光阁”,店面不大,玻璃柜台里陈设着各色珍珠蚌壳。 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戴着单边眼镜,正用绒布擦拭一颗淡金色珍珠。 凌疏影从粗布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三颗珍珠。 两颗是寻常的米白色小圆珠,光泽温润,第三颗,是水滴形的粉珠,在晨光下流转着梦幻般的虹彩,老板的眼镜片上倏地闪过一道光。 “哟,好东西。”他拈起那颗粉珠,对着光仔细端详,指腹感受着那完美的弧度和细腻的皮光,“灰鸥港这片海,可有些年头没出这种成色的粉珠了。哪弄的?” “退潮的礁石缝里,运气。”凌疏影语气平淡。 “运气也是本事。” 老板放下珠子,眼底精光闪动,“米珠两颗,算你十银贝。” “这颗粉的嘛……个头、皮光、形状都难得,一口价,八十银贝。”他报完价,手指轻轻敲着玻璃柜台,等着还价。 凌疏影心里飞快计算。 这价压得狠,粉珠真实价值远不止此,但她需要的是快钱,不能纠缠。“一百,三颗一起。”她声音没什么起伏。 老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舒展,露出商人圆滑的笑: “痛快!姑娘是个爽快人!就一百!”他利索地点出十张浅蓝色的十元银贝券,推过来。 凌疏影把钱收好,转身就走,老板盯着她消失在巷口的背影,摩挲着那颗粉珠,低声对伙计吩咐:“跟一下,看看这女的什么来路。” 伙计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蚌壳,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凌疏影混入早市的人流,在卖海藻煎饼的摊子前停了一下,借着付钱找零的掩护,眼角余光扫过身后。 那伙计不远不近地缀着,她拐进一条堆满破渔网和浮漂的死胡同,脚步加快。 伙计紧跟进来,却发现胡同尽头空无一人,他茫然四顾,骂了句晦气,悻悻离开。 凌疏影从侧面一垛高高垒起的空木箱后无声滑下,拍了拍衣角的灰,“下次多混些白珠,还是太招摇了……” 日头升高,晒得石板路发烫。 凌疏影没回仓库,径直往灰鸥港南边走,穿过一片晒着破渔船的荒滩,空气中混杂着铁锈味,眼前出现一片广阔的泥泞滩涂,退潮后裸露着黑褐色的淤泥。 远处,海水正缓缓退去,露出更多被掩埋的轮廓—— 扭曲的锈蚀铁板、半埋的巨大木肋、戳出泥面的铜钉、还有大块大块灰白色的铅锭。 这里就是沉船滩。 几个衣衫褴褛的半大孩子和佝偻的老人在泥滩上艰难跋涉,用简陋的铁钩和木撬在泥泞里翻找,每挖出一小块金属,脸上就露出一点微光。 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坐在滩涂高处一个破棚子下,脚边扔着杆锈迹斑斑的大秤,眯着眼扫视着下面刨食的人。 凌疏影卷起裤腿,脱下那双廉价布鞋,赤脚踏入淤泥。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盲目翻找,目光缓缓扫过广阔的滩涂,青灵的力量在眼底无声流转,视线仿佛穿透了表层污泥。 下方物质的密度、形状、金属特有的微弱磁场反馈……汇成无形的数据流。 “左前方十五步,水下三十公分,长条铁板,约两米。”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俯身,双手插入淤泥。 肌肉绷紧,腰腿发力,哗啦一声,一块锈蚀严重的厚重船用钢板被她生生从泥里拔了出来,泥浆四溅。 旁边一个刨铅块的老头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她拖着沉重的铁板,走向那个胖子。 铁板在泥地上犁出深沟。胖子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铁板成色,懒洋洋地报数:“锈得厉害,按三等废铁收,一斤七个铜贝。” 他示意凌疏影把铁板扔到秤盘上,巨大的秤砣移动,胖子报数:“一百一十斤,算你七百七十铜贝。” 凌疏影没动,指着铁板一处被厚锈覆盖的边缘:“这里,锈层下,是青铜。” 胖子嗤笑一声:“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我说是铁就是铁!”他挥挥手,像赶苍蝇。 凌疏影弯腰,捡起地上一块尖利的燧石,对着胖子指的地方用力刮擦。 厚厚的红褐色铁锈簌簌落下,露出底下暗青带绿的光泽,胖子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船上的青铜构件,含锡量不低。”凌疏影声音平静,“按废青铜收,一斤二十铜贝。这块,少说二十斤青铜裹在铁锈里。” 胖子盯着那抹暗青,眼神变幻,最终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你眼尖!行,青铜算二十铜贝一斤,铁还是七铜贝!总共……一千一百七十铜贝!” 他粗声粗气,摸出几张铜贝券塞过来。 凌疏影接过钱,没再争辩,转身又走向滩涂深处,“一次只拿一块大的。多了,那胖子该起别的心思了。” 凌疏影捏着那叠铜贝券,走回沉船滩边缘的浅水处,海水冲刷着小腿,带走淤泥,留下道道浅褐色的水痕。 她弯腰,就着海水搓洗双手,泥浆被冲散,露出被泡得发白起皱的皮肤,指甲缝里还嵌着黑色的泥垢。 她数了数手里的钱,厚厚一沓。 “才二百三十银贝出头。” 这点钱连采珠协会那五百银贝的债都还不上,更遑论买金属材料的本钱。 她穿上那双破旧的布鞋,鞋底沾着湿泥,踩在碎石路上发出噗叽声。 离开滩涂,沿着灰鸥港南边那条被踩得发亮的土路往回走,日头已经偏西,把影子长长地拖在身后。 路两边是低矮歪斜的石屋,屋顶盖着厚厚的海草,窗户黑洞洞的,没什么人烟。 快走到仓库区外围时,一阵不同于海风的喧嚣声飘了过来。,杂着粗嘎的吆喝,兴奋的叫嚷,还有石头被敲击的清脆声响。 路边一块稍平整的空地上,用破木板和褪色的蓝布围了个简陋的摊子,几个穿着短褂的男人围着一个摆满石头的矮桌。 桌面上堆着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石头,大多灰扑扑的毫不起眼,有些带着点暗绿或褐黄的斑纹。 一个精瘦、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摊主,正唾沫横飞地吆喝着。 手里挥舞着一块巴掌大、带着点绿意的石头,“走过路过别错过!南边老坑新出的料子!瞧这松花!瞧这莽带!一刀下去。荣华富贵抱回家啊!” 他旁边,一个敞着怀的汉子正满头大汗地抱着一个简易的手摇砂轮,对着桌上另一块石头滋滋地打磨,石屑飞溅。 围观的几个人伸长了脖子,眼睛瞪得溜圆。 凌疏影脚步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那些石头,脚步却没停,继续往前走。 “赌石……”她心里闪过这个词。 风险太大,完全不可控,不是她的路数。 念头刚落,青灵的力量却在眼底悄然流转起来,视线掠过摊子上那些灰扑扑的石头时,感知无声地渗透进去。 大多数石头内部反馈回来的信息是混沌一片,或者只有微弱的、散乱的矿物信号,如同沉寂的死水。 然而,当目光扫过摊子角落一块毫不起眼的的石头时,一股清晰、温润、带着勃勃生机的能量反馈骤然传来,如黑暗中的一点萤火,稳定而柔和。 这感觉……和她在海底感应到珍珠蚌时极其相似。 她的脚步彻底停住了,身体转向那个喧闹的摊子,心跳微微加速。“青灵……还能看这个?”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章 见绿 “青灵……连这个都能看到?” 她心中掀起波澜,一个大胆又极具诱惑力的念头冒了出来: 如果感知无误,这或许就是一条快速填补资金缺口的捷径! 凌疏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脸上迅速恢复成码头工人阿影那种常见的、略带好奇和懵懂的神情。 她拨开挡在前面的一个看客,挤到了矮桌前面。 鼠须摊主那双精明的三角眼立刻锁定了新来的顾客,尤其注意到她粗布衣裳和沾着泥点的裤脚—— 典型的底层苦力打扮,这种顾客要么胆小不敢下手,要么就是最容易头脑发热的冤大头。 “哟,姑娘也来试试手气?”摊主脸上堆起夸张的热情笑容,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凌疏影脸上,“新到的料子,便宜!五十铜贝一块,随便挑!瞧这块,” 他顺手抓起一块带着明显绿色斑纹的石头,“莽带多漂亮,出绿的机会大得很呐!” 凌疏影的目光却像没听见他的吆喝,直直地落在那块角落里的灰石头身上。 她伸手指了指,声音刻意放得平淡,甚至带着点犹豫:“那块……灰扑扑的,看着便宜,多少钱?” 摊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脸上那点热情瞬间垮了下去,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啧,那块啊?边角料,扔地上都没人捡!姑娘你眼神儿……行吧行吧,你要真看上了,算你三十铜贝,拿走!就当开个张!” 凌疏影没说话,从口袋里数出三十个铜贝,叮叮当当地放在木桌上。她俯身拿起那块灰石头,入手微沉,表皮粗粝扎手,冰凉。 她学着旁边人的样子,装模作样地凑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指尖在那些坑洼处摩挲,像是在努力寻找什么门道。 摊主撇撇嘴,显然觉得这钱赚得毫无悬念,转头又去忽悠另一个看着更有“潜力”的客人。 “老板,能切吗?”凌疏影拿着石头,走到那个还在吭哧摇砂轮的壮汉旁边问。 她心里其实有点打鼓,青灵的感知虽然神奇,但赌石变数太大,万一里面是裂、是癣,或者能量感知有偏差…… 壮汉停下砂轮,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石粉,瓮声瓮气:“切一刀十铜贝,擦窗五铜贝。”他指了指旁边一个更简陋、固定着小型切割片的架子。 “切。”凌疏影言简意赅,又加了十铜贝在旁边的钱堆里。她心脏跳得有点快,面上却努力绷着。 “行嘞!”壮汉接过石头,掂量了一下,眼神里也带着点看笑话的意思。他熟练地把石头卡进切割架的固定槽,调整了一下角度,“切哪儿?对半?” “不,”凌疏影上前一步,手指精准地点在石头一个不起眼的凹陷侧面,“沿着这里,切薄薄一片。” 这是青灵反馈中能量最稳定、最可能出彩的边缘区域,她需要先开个小窗,验证判断,也避免万一垮了损失太大。 壮汉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姑娘还有点“讲究”,但也没多问,点点头,启动了切割机。 刺耳的“滋啦——”声瞬间响起,切割片高速旋转,狠狠切在坚硬的石皮上。 粉尘混合着石粉特有的焦糊味猛地爆开,弥漫开来,呛得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后退了几步,捂住口鼻。 凌疏影站得很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切割片与石头的接触点,灰白色的粉尘像浓雾般升腾,完全遮挡了视线,只有那刺耳的噪音和刺鼻的味道刺激着感官。 她只能依靠青灵那微弱但持续不断的能量反馈来判断内部的情况。切割片在深入,她能感觉到那股温润的生命力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没有断裂感,没有杂乱的干扰。 “滋啦”声持续了大约十几秒,壮汉猛地抬起切割片,关掉机器,弥漫的粉尘缓缓沉降。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个原本不怎么在意的鼠须摊主,都下意识地聚焦过去。 壮汉拿起那块被切下的、只有指甲盖厚度的薄石片,切口处,依旧是灰扑扑的石质,看上去毫无变化。 “哈!”旁边一个看客忍不住嗤笑出声,“我就说嘛,这破石头能出个啥……” 壮汉也摇摇头,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随手就要把薄片扔掉。 “等等!”她上前一步,从壮汉手里拿过那片石片,另一只手从旁边水桶里舀起半瓢浑浊的凉水,哗啦一下浇在切面上! 灰白的石粉被水流冲去,露出了切口的真容—— 一抹鲜亮、饱满、水汪汪的翠绿色,如同初春最嫩的柳芽,骤然跃入所有人的眼帘。 那绿色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在夕阳的余晖下,仿佛有生命般流动着温润的光泽。 虽然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小块,镶嵌在灰黑的石皮包裹中,却像一颗骤然点亮夜空的星辰,瞬间凝固了所有人的呼吸。 整个摊位周围,时间仿佛凝固了。 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刚才嗤笑的那个看客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鼠须摊主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被惊愕取代,三角眼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抹绿光,嘴唇哆嗦着,喉结上下滚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就连摇砂轮的壮汉也愣住了,看着那抹绿,又看看凌疏影,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出……出绿了?”一个干涩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颤抖。 “水头足!色正!我的老天爷……”另一个声音喃喃道,充满了震撼和贪婪。 凌疏影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出喉咙口,巨大的喜悦和一种验证成功的激动让她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青灵的感知分毫不差!她用力捏紧那片薄薄的石片,冰凉的触感和那抹鲜活的翠绿让她迅速冷静下来。 不能得意忘形,这只是开始。 她无视周围瞬间变得灼热贪婪的目光,抬眼看向还在发愣的鼠须摊主,声音平静得像在问今天天气:“老板,剩下的,卖吗?还是我自己切?” “卖!卖!”摊主像被烫到一样跳起来,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到极点的笑容,之前的嫌弃荡然无存,搓着手凑过来, “哎呀呀!姑娘好眼力!好眼力啊!我就说这石头看着有灵性!您看……您看这料子,这水头,这色……绝对大涨啊!您开个价?” 他精明的小眼睛滴溜溜转着,飞快地盘算着怎么把刚才“贱卖”的损失加倍捞回来。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章 消息传来 “我不懂行,”凌疏影把玩着那片带绿的薄片,语气平淡,“你看着给吧。合适就卖,不合适我自己慢慢切着玩,反正石头便宜。” 她把“便宜”两个字咬得略重,提醒对方这石头他刚刚只卖了三十铜贝,她心里飞快地估算着,这抹绿的价值,按她以前在城邦的见识,哪怕只是开窗料,几百银贝是起步价。 但她不能要高价,引人注目是致命的,快速变现,拿到够用的钱,才是目的。 摊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被噎住了。他眼珠子急转,看看凌疏影平静的脸,又看看周围虎视眈眈、明显也动了心思的几个看客,一咬牙: “姑娘爽快人!这样,我出……一百五十银贝!连料带窗一起收了!您看怎么样?这价在灰鸥港绝对顶天了!” 他报出这个价,心都在滴血,但更怕这姑娘真抱回去自己切,万一真掏出大块好料,他就亏到姥姥家了。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一百五十银贝!对灰鸥港的苦力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凌疏影心里迅速权衡,一百五十银贝,加上她原有的二百三十多,离五百的目标还差一百出头,但已经大大缓解了压力。 这个价码,在灰鸥港这个层次的赌石摊上,足够震撼,但又不会高到离谱引来真正的麻烦。 她需要的就是这种“运气爆棚但还在合理范围内”的效果。 “行。”她干脆利落地点头,没有半分犹豫和讨价还价,仿佛只是卖掉一筐普通的鱼。 摊主大大松了口气,生怕她反悔,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手指颤抖地点出十五张浅蓝色的十元银贝券,又数了五十枚亮闪闪的银贝,一股脑塞到凌疏影手里。 “您收好!收好!”他迫不及待地一把将那块开了天窗的石头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失而复得的金元宝。 凌疏影看也没看,直接将银贝券和银币塞进贴身口袋。 那厚实的触感隔着粗布传来,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资金缺口,瞬间被填上了大半。 她转身就走,动作利落得没有一丝留恋,仿佛刚才那场价值一百五十银贝的交易,对她来说只是顺手捡了几个掉在地上的铜贝。 身后,是摊主抱着石头狂喜的嘟囔、围观者羡慕嫉妒的议论和倒吸冷气的声音,像一层无形的背景噪音。 她快步离开这片骤然变得灼热的区域,身影迅速融入灰鸥港傍晚愈发浓重的阴影里。 接下来,灰鸥港的各个角落,依旧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 她依旧在“老海鳗鱼获”铺子分拣渔获,只是动作刻意放慢了些,控制在比熟练工快一点,但又不会快到离谱的程度。 一筐鱼虾,她耐心地拖到十分钟才分完,指尖精准,但不再带出残影。老板独眼依旧会啧啧称奇,但眼神里的惊骇已经变成了习以为常的欣赏。 “阿影,手脚还是这么麻利!明天西港那边有条船过来,鱼杂肯定多,来不来?” “看情况。”凌疏影接过铜贝,点点头。她需要这份稳定且不引人注目的身份掩护。 她也去了沉船滩。 依旧是那块偏僻的滩涂,依旧是那个满脸横肉、眼神警惕的胖子坐在破棚子下。 凌疏影赤脚踏入淤泥,青灵的力量在眼底无声扫视,她精准地找到一块裹着锈铁皮的青铜构件,再次用燧石刮开表皮,露出暗青带绿的金属光泽。 胖子这次没多废话,只是眼神复杂地打量了她几眼,报了个相对公道的混合价。凌疏影拖着沉重的收获离开时,胖子对着她的背影,低声骂了句:“妈的,邪门……” 她没有再去碰赌石。 一次“运气爆棚”足以解释她突然多出来的钱,再碰,就是自找麻烦。 她像一块真正的礁石,沉默地融入灰鸥港的喧嚣和尘埃里,挣着该挣的钱,守着该守的规矩,不显山,不露水。 第四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海面上还飘荡着一层薄雾,凌疏影站在灰鸥港七号仓库那扇沉重斑驳的木门前,最后一次清点了贴身口袋里的钱。 厚厚一沓浅蓝色银贝券,边缘被摩挲得有些发软,散发着油墨和纸张混合的淡淡气味。 不多不少,整整五百银贝,这是她四天来,靠着青灵赋予的能力、精准的计算和刻意的低调,一分一厘挣出来的。 她推开仓库的侧门,穿过堆满陈旧货物的通道,回到自己那间散发着霉味的小隔间。 桌上那摞她早已理清的账本依旧原封不动地堆放着,落了一层新的薄灰。 老驼背蜷在货堆后的矮凳上,火塘里煨着的瓦罐咕嘟着,散发出微咸的鱼粥味道。 听到脚步声,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进来的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凌疏影没打扰他,安静地换下沾着鱼腥和淤泥的粗布外衣,从床铺草席下抽出一件相对干净的旧布衫换上。 她仔细地把那五百银贝的票券叠好,塞进内袋最深处,紧贴着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纸张的韧性和钱币的重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对着角落里一小块勉强能当镜子的金属片,理了理微乱的头发,用手指沾了点水,抹平鬓角。 镜子里映出一张属于“阿影”的脸,皮肤被海风和阳光镀上了一层粗糙的浅棕色,眼神平静,甚至带着点底层人特有的麻木。 很好,这正是她需要的状态。 推门离开仓库,清晨略带凉意的海风扑面而来。 灰鸥港已经苏醒,远处码头传来卸货的号子声,近处街巷里弥漫开食物的香气。 凌疏影混入稀疏的人流,脚步不快不慢,朝着东港区采珠协会那扇不起眼的侧门走去。 阳光渐渐驱散薄雾,将石板路染上一层浅金。她穿过熟悉的街巷,拐过堆满空木箱的街角。 采珠协会那扇低调的、没有任何标识的侧门出现在眼前,和几天前一样,紧闭着。 凌疏影走到门前,抬手,指节在木板上轻轻叩响。 笃、笃、笃。 声音在清晨的寂静里格外清晰。 门内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门被拉开一条缝。还是那个穿着深灰色短打、眼神精悍的年轻人。 他看到凌疏影,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仿佛早就知道她会在这个时间出现。 “客人,请进。”他侧身让开通道,声音平稳。 凌疏影迈步走了进去。房间里陈设依旧,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靠墙的文件柜,桌上摊开的册子和笔。 那个负责登记、面相严肃的男人坐在桌子后面,目光落在凌疏影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凌疏影走到桌前,没有坐下,直接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叠厚厚的银贝券,整整齐齐地放在桌面上。 浅蓝色的票券在从高窗透进来的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四百银贝,”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弦歌的消息。” 柜台后的男人抬起眼皮,目光掠过那叠钱,最后落在凌疏影平静的脸上。他没有任何清点的动作,似乎早已确认无误,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条,推到桌边。 然后,他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平淡语气,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她还在。” “飞鱼号,三号码头,下午一点开船。”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章 离开都岛 “飞鱼号,三号码头,下午一点开船。” 她没再多问一个字,抓起桌上那张叠好的纸条,迅速塞进内袋,转身就走。 侧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房间里沉闷的空气。东港区上午的阳光已经有些灼人,晒在石板路上蒸腾起热气。 凌疏影脚步不停,径直穿过开始变得喧闹的街巷,朝着灰鸥港三号码头方向疾行。 她先回到七号仓库那间霉味弥漫的小隔间,动作麻利地收拾起仅有的几件粗布衣物——一套换洗的,一件稍厚实的旧外套,还有那条沾着鱼鳞的围裙,想了想,还是卷起来塞进了包袱。 她看了一眼桌上那摞落满灰尘的账本,和墙角那把三条腿的椅子,这里的一切,连同“阿影”这个身份,都将随着她登船而抛在身后。 推开仓库沉重的侧门,老驼背依旧蜷在货堆后的矮凳上,瓦罐里的粥咕嘟着。 凌疏影脚步顿了一下,最终只是低声道:“走了。” 老驼背似乎抬了抬头,又似乎没有,喉咙里含糊地咕哝了一声,算作回应。凌疏影不再停留,身影迅速消失在堆叠货箱的阴影里。 灰鸥港三号码头,停泊的船只明显比主码头小巧陈旧。 “飞鱼号”是一艘单桅的尖头快船,船身漆着褪色的蓝白条纹,显得干练而饱经风霜。 船长叼着烟斗,正指挥水手做最后的检查。 凌疏影验过船票,踏上跳板,甲板上已经或坐或站了十几个乘客,多是些行商和小岛居民,带着简单的行李包裹。 她找了个靠近船舷、相对通风的角落,把包袱垫在身后,靠着冰冷的船舷坐下。 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船身一震,缓缓离开了码头。 都岛喧嚣的轮廓在船尾渐渐模糊、缩小,最终被翻涌的碧蓝海水取代。 凌疏影闭上眼,海风扑在脸上,吹散了港口残留的浊气。 她需要休息,养足精神,碧波屿不是终点,找到弦歌才是开始。 航程比预想的要短。 海风推着轻快的船身破浪前行,大约四个多小时后,前方海平线上,一座岛屿的轮廓在午后的阳光下逐渐清晰。 那就是碧波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环绕岛屿、如同融化翡翠般清澈得令人心颤的海水。 阳光毫无阻碍地穿透浅层水域,清晰地映照出下方摇曳的珊瑚丛林—— 巨大的鹿角珊瑚伸展着枝桠,艳丽的脑珊瑚像大地上盛开的花朵,伞状的软珊瑚随水流轻轻摆动,其间穿梭着五彩斑斓的热带鱼群,仿佛一幅流动的、色彩饱和到极致的水下画卷。 船缓缓靠近岛屿西侧的一个简易码头。 码头很小,由几根粗大的原木和厚实的木板搭建而成,延伸进那片清澈见底的海水里。 船尚未完全停稳,凌疏影已提起包袱,第一个踏上跳板。 双脚踩上岛屿的土地,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 空气干净得不可思议,带着海水的微咸、阳光晒暖的草木清香,还有一种……雨后森林般的清新湿润。 深吸一口气,肺腑仿佛都被洗涤过,耳边是永不停歇的、温柔而有节奏的哗哗声,那是海浪轻轻拍打岸边的礁石和沙滩,像大自然的摇篮曲。 码头上只有两个皮肤黝黑、穿着简朴的岛民在整理渔网,看到船靠岸,也只是抬头友善地笑了笑,便继续手上的活计,丝毫没有城邦码头那种警惕和喧嚣。 凌疏影沿着一条被踩得光滑的贝壳小径向岛内走去。 脚下的路,或者说根本没有成型的路,是直接在洁白的细沙上踩出来的。沙粒极其细腻,像研磨过无数遍的面粉,踩上去温暖而柔软,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小径两旁,是低矮茂密的灌木丛,开着不知名的白色和淡紫色小花,散发着甜丝丝的香气。 高大的椰子树和棕榈树随处可见,宽大的叶片在海风中摇曳,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 岛上的建筑稀疏地掩映在绿树之中,大多是低矮的原木小屋或茅草顶的棚屋,与自然环境完美融合,看不到任何钢筋水泥的痕迹。 远处地势稍高的地方,能看到几座用巨大贝壳和打磨过的珊瑚石垒砌的、造型别致的圆形建筑,屋顶覆盖着厚厚的绿色藤蔓植物,那大概就是珊瑚盟约设立的研究站了。 整个岛屿弥漫着一种宁静、原始而生机勃勃的气息,时间在这里仿佛都流淌得格外缓慢。 凌疏影没有直接走向研究站。 她记得纸条上的信息,弦歌三天前抵达,住在岛东靠近礁石区的一间独立小屋。 她沿着海岸线,踩着温热的细沙向东走去。 越往东,沙滩的颜色渐渐发生了变化,由纯净的白色过渡到一种极其温柔的浅粉色。 凌疏影低头,发现脚下的沙粒中混合了大量细碎的粉红色珊瑚颗粒,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像被揉碎的星辰。 这就是传说中的粉珊瑚砂滩。 海浪温柔地涌上沙滩,又悄然退去,留下湿润的痕迹和偶尔几片玲珑的贝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礁石区就在前方不远了,巨大的黑色礁石群犬牙交错,探入海中。此 刻正是退潮时分,大片平时被海水淹没的礁盘裸露出来,形成一个个浅浅的水洼和沟壑,像一片微缩的海洋王国。 凌疏影的目光扫过礁石区,在那些水洼和湿滑的礁石上搜寻着。 阳光斜照,在水面投下粼粼金光。 忽然,她的脚步顿住了。 在一块巨大的、相对平坦的黑色礁石上,一个身影正背对着海岸,俯身专注地忙碌着。 那人穿着宽松的亚麻色长裤,裤腿高高挽到膝盖,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小腿。 上身是一件简单的米白色背心,海风拂过,勾勒出清瘦却充满力量的肩背轮廓,一头浓密的深棕色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海风吹拂着贴在颈侧。 而就在那微微低垂的颈侧,在阳光和海风的亲吻下,几道流水般的、仿佛天然生长出来的淡蓝色鳃状纹路,若隐若现。 弦歌! 凌疏影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猛烈地撞击着胸腔。 她屏住呼吸,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柔软的粉珊瑚砂上,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隔着海浪温柔的哗哗声,看着礁石上那个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的身影。 弦歌似乎毫无察觉,她正小心地用一把小巧的银质镊子,从一个浅浅的、长满翠绿海藻的水洼里夹起一小片形态奇特的藻叶,轻轻放进手中一个透明的玻璃标本瓶里,瓶子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她微微侧过脸,似乎在观察瓶中的样本,侧脸的线条在午后的光线下显得柔和而专注。 海风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小心翼翼,卷着细碎的浪花声拂过沙滩。凌疏影向前迈了一步,脚下的粉珊瑚砂发出细微的、如同叹息般的声响。 礁石上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动作微微一顿。 她缓缓地直起身,带着一丝被打扰的疑惑,转过了头。 清澈的目光越过波光粼粼的水洼和黑色的礁石,准确地落在了沙滩上那个穿着旧布衫、风尘仆仆的身影上。 时间,仿佛在碧波屿温柔的海浪声中,凝固了那么一瞬。 弦歌那双仿佛盛着整片海洋的深邃眼眸中,先是掠过一丝被打断工作的微讶,随即,疑惑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迅速漾开、扩大,最终被一种难以置信的、巨大的惊喜所取代! 她握着玻璃瓶的手指猛地收紧,瓶中的藻叶和海水轻轻晃动,阳光照在她脸上,清晰地映出那份猝不及防的震惊和骤然涌起的明亮光彩。 “……疏影?”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穿透了海浪的低语,清晰地落在这片被阳光、细沙和翠绿包围的宁静海湾。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章 净土 海风凝固的刹那,被骤然打破。 弦歌手中的玻璃标本瓶脱手跌落,在礁石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藻叶和清澈的海水瞬间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但她浑然未觉。 “疏影——!” 那声带着颤抖的呼唤彻底释放了所有的震惊与狂喜,像一道冲破堤坝的激流。 弦歌几乎是踉跄着从平坦的礁石上跳下来,赤脚踩进退潮后湿润的沙地,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张开双臂,不顾一切地朝着沙滩上那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奔去。 凌疏影也动了,她丢开手中的粗布包袱,同样迈开脚步,迎向那道飞奔而来的身影。 粉珊瑚砂在她脚下发出急促而柔软的摩擦声。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碧海蓝天的背景下飞速缩短。 下一刻,她们在温暖的粉砂与微咸的海风里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凌疏影被一股巨大的冲力撞得微微后仰,但弦歌的手臂已经像海草藤蔓般紧紧缠住了她的腰背。 她同样用力地回抱过去,双臂环住弦歌清瘦却充满力量感的肩背,指尖触碰到她颈侧那片冰凉而奇异的纹身——那是弦歌与海洋深刻连接的印记。 脸颊埋进对方带着阳光气息和淡淡海藻清香的颈窝,凌疏影能清晰地感受到弦歌胸腔里传来的剧烈震动,那是心脏在狂跳。 温热的泪滴落在凌疏影的肩头,迅速被粗糙的布衫吸收。 “疏影……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弦歌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青藻院……通缉令……我以为你……” “我没事。” 凌疏影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她轻轻拍着弦歌微微颤抖的脊背,感受着那份带着温度的触感,多日来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一丝松懈,“我逃出来了,院长……帮了我。” 听到“院长”二字,弦歌的身体明显一僵。 她猛地抬起头,双手依旧紧紧抓着凌疏影的手臂,那双深邃如海洋的眼睛里还蒙着水汽,却已充满了急切的探询和难以置信: “官院长,她怎么样了?青藻院到底发生了什么?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说盟约和城邦彻底撕破脸了,执法局像疯狗一样到处抓人,连海兽研究院都差点被他们闯进去!” 凌疏影拉着她,走到旁边一块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平坦礁石上坐下。 粉色的细沙沾满了她们的裤脚。 “我猜测,院长她不是被抓的。”凌疏影直视着弦歌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她是自己走进监狱的。” 弦歌倒吸一口冷气:“自己……进去?为什么?!” “为了保住青藻院的核心。”凌疏影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将自己在都岛看到的通缉令、打听到的混乱局面,以及结合院长在梦中对她所说的关于技术垄断与权力倾轧的剖析,串联起来,形成了一条清晰的逻辑链条。 “城邦议会,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议会里某些激进的派系,联合了盟约内部同样渴望掌控一切的力量,想要彻底肢解青藻院,将那些能够改变粮食格局的技术彻底垄断、封存,或者…武器化。” “院长洞悉了这一切。” “她知道,如果她选择反抗或者逃亡,青藻院立刻会被彻底清洗,她毕生的研究、那些真正能惠及底层的藻种技术,将被彻底抹杀或扭曲。” “她可能短暂出逃,但最终选择主动走进去,将自己变成一个‘罪犯’,一个可以被审判、可以被关押、可以被控制的目标。” “只有这样,她才能成为风暴的中心,吸引住所有贪婪和忌惮的目光,为青藻院残留的火种争取时间,也为她坚信的道路……争取一丝可能。” 凌疏影停顿了一下,看着弦歌脸上交织的震撼与悲愤,继续说道: “她在海崖放走我,大概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她需要一个不受控的变量,一个在风暴之外还能继续燃烧的火星,而我……” 她摊开手掌,又缓缓握紧,“逃了出来,去了一个叫澄光岛的地方。” “澄光岛?”弦歌喃喃重复,眼神中的混乱渐渐被专注取代。 “对,浪墟边缘的一个小岛,很美,很安静,远离城邦和盟约的视线。”凌疏影点点头,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暖意,“我在那里……重新开始培育OP-364。” 弦歌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OP-364?那个能富集淀粉的藻种?你成功了?”她几乎是急切地抓住凌疏影的手腕,仿佛看到了某种希望的火光。 “成功了第一株苗。”凌疏影的唇角也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但随即又染上凝重。 “但岛上的条件太简陋了,没有设备,没有材料,培育效率太低,而且……海鹞、墨磐她们还在岛上等我带物资回去。” “所以你是冒险回来找设备和材料的?”弦歌立刻明白了,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太危险了!执法局……” “我找到了你留下的线索。”凌疏影打断她,目光扫过这片宁静美丽的海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追到了这里,你呢?为什么离开?为什么放走‘回声’?研究院的人说你和‘回声’一起失踪了。” 听到“回声”,弦歌的眼神瞬间柔软下来,像月光洒在平静的海面。 她松开抓着凌疏影的手,微微侧身,望向那片波光粼粼的大海,声音变得空灵而悠远: “盟约想要的,是利用‘回声’它们的能力,建立对海洋生物,甚至是对……渊底之子的威慑和控制。” 她顿了顿,那个禁忌的词汇在她口中显得异常平静,“城邦议会更是只想把海兽当作武器或者资源。” 她抬起手,纤细的手指指向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颈侧的鳃状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但我感受到的海洋,不是这样的。它孕育我们,包容我们,也时刻提醒着我们的渺小。恐惧和征服,只会带来毁灭。” “我想要的,是对话。平等的对话。不是谁驯服谁,而是找到共存的方式,理解它们的语言,它们的智慧。” 她的目光转回凌疏影,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坚定:“放走‘回声’,是因为它属于大海,而不是研究院的水族箱。” “我离开,是因为盟约内部的审查已经逼近,他们无法容忍这种‘异端’。” “我来碧波屿,是因为这里是盟约设立的重要生态保护区,环境原始,干扰少,我想……这里或许能成为一个新的起点,一个尝试建立真正对话的试验田。” 凌疏影静静地听着,看着弦歌眼中燃烧的、几乎可以称之为信仰的光芒。 她想起了院长关于技术异化的批判,想起了自己体内与青灵共生后对生命感知的变化。 她似乎有些理解弦歌的执着了。 “这里很美,”凌疏影环视着周围粉色的沙滩、清澈的海水、摇曳的椰林和远处和谐的贝壳小屋,“像澄光岛一样美,确实是个好地方,你的试验……有进展吗?” 弦歌脸上明亮的期待稍稍黯淡了一些,她轻轻摇了摇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挫败:“碧波屿很美,也很纯净,但它依旧是盟约的保护区,规则和限制无处不在。” “研究站的人很友善,但他们首要任务是观测和保护,理解与对话……在他们看来可能过于激进,甚至危险。” 她弯腰,从礁石下一个小小的海水洼里,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样东西。那是一只只有拇指大小的、近乎透明的水母。 它的伞盖极其纤薄,像一层流动的琉璃,内部却闪烁着微弱的、不断变幻的虹彩光芒—— 蓝、绿、金、紫,如同将一小片极光禁锢在了体内。 “你看,这是碧波屿特有的虹彩水母,它们能与特定的珊瑚礁产生奇妙的光谐共振。” 弦歌的声音轻柔下来,指尖极其小心地托着那脆弱的小生命,它在她掌心缓缓舒展着纤细的触须,光芒流转。 “我记录了它们数百种不同的光信号组合,试图破译其中的含义……但这只是最基础的一步。” “真正的对话,需要更深入、更……不受干扰的环境。”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碧波屿葱郁的绿意,投向岛屿更东方的海域。那里的海平线显得有些模糊,似乎有淡淡的雾气弥漫。 “碧波屿很好,但它还不够远,不够深。” 弦歌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探索者的执着,“真正的净土,能让我们放下所有傲慢与恐惧、真正尝试与海洋之心对话的地方……” “或许还在更严苛、更不为人知的角落,也许在风暴带之外,在渊涡频发的海域,在那些连海图都未曾标记的、被遗忘的浪墟深处。” 她收回目光,看向凌疏影,眼神重新变得明亮而充满邀请: “疏影,我需要你的帮助,跟我一起去找,去找那片能让我们真正聆听大海心跳的净土。” 海风卷起弦歌鬓边的碎发,她掌心中那只“虹彩水母”的光芒流转不息,像一颗跳动的、充满未知可能性的星辰。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章 物种图谱 凌疏影神秘一笑,“你说的地方,我有主意。” “来澄光岛吧,浪墟边缘,四周覆盖渊涡,保准别人找不到。” 弦歌疑惑,“渊涡?我们怎么进去,你有能穿越渊涡的办法?” 凌疏影在沙滩上用木棍写下几个方程式,优雅、简洁,这是青灵量子锚定技术的核心。 “你……”她深吸一口气,“你真的能把量子化锚定技术应用到藻种上?让穿越变得可控?” “理论模型已经在我脑子里跑通了,”凌疏影的声音平稳,接用手指抹去沙滩上的公式,只留下一个代表澄光岛的圆点,“青灵就是活生生的证明,它稳定了我的量子化重组。” “现在需要的,是把这种稳定性和锚定范围扩大,覆盖整艘船,甚至一个区域。这需要精确的数学模型,需要标准化的生物信息图谱生成设备,需要高精度的能量场校准仪……而这些,只有标准级别以上的实验室里才有。” 她看向弦歌,目光灼灼,“给我一间拆开的标准实验室组件,我能让澄光岛成为渊涡风暴中的安全港。” 弦歌的目光在凌疏影脸上和那个代表澄光岛的沙点之间来回移动。浪墟边缘,渊涡频发,环境恶劣……但凌疏影描述的未来图景—— 一个利用渊涡天然虫洞实现瞬间物资转移的据点,一个真正远离城邦和盟约控制的自由之地,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吸住了她探索者的灵魂。 这甚至比她寻找未知净土的想法更具颠覆性和可行性。 “拼装式实验室……”弦歌喃喃自语,眼神越来越亮,“联盟在碧波屿研究站就有一套备用模组,用于野外紧急科研,去年刚更新换代,老的那套一直封存在地下库房,基本齐全。” “主控台、基因编辑仪、光谱分析仪、恒温培养单元……都是模块化设计,拆开装箱就能运走。”她猛地抓住凌疏影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疏影,这行,太行了!澄光岛……它可能就是我要找的那个地方!” 凌疏影感受到她那份被点燃的狂热,反手握住她的手: “但我们需要船,两艘。一艘,要足够大,足够稳,能安全装载那些精密仪器组件,平稳穿越风暴带。另一艘,要装金属材料,大量的金属。” “澄光岛资源匮乏,墨磐需要它们来建造发电装置、防护外壳、基础设备……这是我们在岛上立足的东西” 弦歌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接道:“船的事交给我,碧波屿虽然是保护区,但和几个信誉可靠的独立船商有联系,他们跑风浪带很有经验。” “研究站这边……我认识仓库管理员老莫,那套旧实验室模组在他眼里就是占地方的废铁,我有办法‘借’出来!” 她的语速飞快,大脑飞速运转,“金属材料……我知道灰鸥港往南有个叫沉船滩的野滩涂,退潮时能挖到不少旧船残骸的金属,量大便宜,但需要人手和时间去收集。” “沉船滩我知道,我去过。”凌疏影点头,“但靠人力挖太慢,我们需要直接购买成品废金属,或者半加工件,越多越好。” “钱,我来想办法。你负责打通船运渠道,确保实验室组件安全装船,以及找到那条运金属的船。” “好!”弦歌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属于“聆涛者”的锐利光芒,“给我两天时间,不,一天半!我去找老莫,联系船商!你……” 她看着凌疏影风尘仆仆的脸和洗得发白的旧布衫,“你需要休息,还有,弄钱也得有门路。” 凌疏影站起身,拍了拍沾满粉色细砂的裤子:“休息暂时不用,弄钱的门路……” 她望向碧波屿研究站方向,那里洁白的贝壳建筑在绿树掩映下反射着阳光,“你刚才说,碧波屿有特有的虹彩水母?” 弦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眉头微蹙: “你想打它们的主意?它们是保护物种,研究站盯得很紧,私自采集后果很严重。” “不是采集。”凌疏影摇头,目光落在弦歌掌心那只缓缓游动、散发梦幻虹彩的小水母身上,“我记得你提过,它们的光信号组合有数百种?你记录了数据?” “对!”弦歌眼睛一亮,“我记录了详细的图谱和对应的环境刺激参数!你想……” “生物信息图谱,尤其是这种稀有、美丽、具有独特光学效应的物种图谱,在城邦某些特定的圈子里,价值不菲。” 凌疏影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冷静的算计,“尤其是对某些追求独一无二生物艺术的藏家,或者……需要特殊生物密钥的研究机构。” 弦歌瞬间懂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知道凌疏影说的是黑市。 这无疑是在走钢丝,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快、更大量的资金获取途径了。 “图谱在我加密的数据芯片里。”弦歌没有犹豫太久,迅速做出了决断,“我可以复制一份核心数据样本给你,但必须极度小心,绝不能透露来源是碧波屿!” “明白。”凌疏影点头,“给我一个安全的地方,一台能连接外部加密网络的设备,我来处理。” “跟我来!”弦歌立刻起身,小心地将掌心的虹彩水母放回浅水洼,拉起凌疏影的手腕,快步离开礁石区,踏上粉珊瑚砂滩,朝着研究站外围一片被高大木麻黄树环绕的贝壳小屋走去。 弦歌的小屋内部简洁而充满海洋气息。 粗糙的原木家具,墙上挂着晒干的海星和形态奇特的珊瑚,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盐味和植物清香。 她迅速从床下一个隐蔽的暗格里取出一个轻薄如卡片、边缘镶嵌着细密银线的数据芯片,插入一台同样小巧、外壳包裹着防水胶层的便携式终端。 屏幕亮起幽蓝的光,复杂的权限验证后,无数条变幻的彩色光带图谱和密密麻麻的参数列表流泻出来,正是虹彩水母的光信号记录。 弦歌手指飞快操作,截取了几段最具代表性、光效也最梦幻迷人的核心数据序列,单独加密打包。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章 量子锚定技术 “给,这是钥匙。”弦歌将一枚更小的、形如水滴的银色存储器递给凌疏影,神色凝重,“通过深蓝节点的匿名网络挂出去,标价……三千银贝起。” “会有懂行的人看到。交易完成,钱会直接汇入你指定的匿名账户。” 凌疏影接过那枚水滴存储器,小心收好:“足够了。金属的钱和船费,应该能覆盖。” 弦歌看着她平静的脸,忍不住问:“你打算怎么解释这笔钱的来源?突然拿出大笔资金买金属租船……” “澄光岛有珍珠。”凌疏影早已想好说辞,语气自然,“品质不错的天然粉珠。就说是我在岛上攒下的家底,这次冒险带出来就是为了换物资。”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灰鸥港的珠光阁就是证明。 弦歌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由衷的佩服: “好。那我们现在就分头行动,我去仓库和研究站主管沟通,联系船商,你处理数据,然后……” 她指了指小屋角落一张铺着柔软海草垫的吊床,“抓紧时间休息,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凌疏影点点头,没有推辞,她的身体确实需要片刻的休整。。 弦歌则抓起一件挂在门后的薄外套,迅速推门而出,身影消失在木麻黄树摇曳的绿荫里。 小屋恢复了宁静,只剩下窗外海浪永恒的哗哗声,以及凌疏影打开便携终端时,电子元件启动的低鸣。 幽蓝的屏幕光映在她专注的侧脸上。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跳跃,匿名网络接入,“深蓝节点”复杂的路径在眼前展开。 她将那份加密的核心图谱数据,连同那份足以让某些人疯狂的报价,悄无声息地送入了浩瀚而隐秘的网络深海。 信息发出,如同石沉大海。 凌疏影合上终端,身体放松地靠进吊床里,海草垫散发出干燥温暖的气息。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清空大脑。 澄光岛金色的沙滩、摇曳的棕榈树、简陋恒温箱里那株脆弱的绿色幼苗、海鹞的大嗓门、墨磐沾满油污却专注的脸……依次在黑暗中浮现。 实验室的组件、满载金属的货船、渊涡中稳定的航线……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庞大而充满风险的拼图。 而现在,她和弦歌,正在碧波屿这片短暂的宁静港湾里,奋力推动着第一块也是最关键的基石。 窗外的天色,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夕阳的金辉,时间,在等待资金落袋和船只就位的紧张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弦歌小屋的木门被轻轻推开,海风卷着几粒粉珊瑚砂吹进来。 凌疏影已经醒了,她站在门口,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被海风鼓起,眼神却清亮得惊人,不见半分长途跋涉的疲惫。 “芯片处理好了。”她言简意赅,将那个小巧的水滴状存储器递还给弦歌,“匿名挂出,等消息。” 弦歌接过芯片,指尖能感受到存储器外壳的微凉。 她看着凌疏影,对方身上那种沉静的、蓄势待发的力量感让她心头一振。“好。我这边也有眉目了。” 弦歌侧身让开门口,“老莫那边松口了,只要钱到位,那套拆开的实验室模组随时可以装船。” “船商也联系上一位,跑风浪带的老手,船够大够稳,就是价格咬得死。另一条运金属的船正在谈。” 凌疏影点点头,目光越过弦歌的肩膀,投向小屋窗外那片在正午阳光下波光粼粼的粉珊瑚砂湾。 “带我去实验室,现在。” “我需要一个标准操作台,越快越好。” “跟我来。” 碧波屿珊瑚盟约研究站的核心实验区,与岛上那些贝壳小屋和茅草棚屋截然不同。 踏入厚重的合金气密门,一股恒温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臭氧和消毒剂混合的气味。 明亮的无影灯从高耸的穹顶洒下冷白的光线,将每一寸打磨光滑的金属地板和墙壁都照得纤毫毕现。 一排排银灰色的标准实验台整齐排列,上面摆放着各种凌疏影在澄光岛只能靠简陋工具模拟的精密仪器。 基因编辑仪闪烁着待机的幽蓝指示灯,光谱分析仪的透镜阵列折射着冷光,恒温培养单元的透明观察窗内,不同颜色的培养液在恒定环境下缓缓流淌。 空气里只有仪器内部风扇运转的低沉嗡鸣和伺服电机偶尔发出的轻微“咔哒”声,一切都秩序井然,高效而冰冷。 弦歌刷过权限卡,带着凌疏影走到最里面一个相对独立的操作单元。 这里的设备更为齐全,一台集成式生物量子耦合主控台占据中心位置,流线型的外壳泛着哑光金属的质感。 “就是这里,权限已经给你开通了。”弦歌在主控台侧面的感应区刷了自己的身份卡,又示意凌疏影录入临时权限,“需要什么,直接调用,数据库权限也开到最高。” 凌疏影的手指抚过操控台边缘,一种久违,属于顶级研究环境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在主控台的启动区。 嗡—— 主控台瞬间点亮,幽蓝色的全息操控界面如同活水般在她面前展开,复杂的数据流和结构图清晰呈现。 她的视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主控台投射出的全息影像旁,自动叠加了一层只有她能感知到的、半透明的青绿色数据流。 这层数据流如同思维的外延,更直观地标注着仪器运行参数、能量场细微波动、材料分子层面的应力变化。 青灵强大的计算力无声地融入她的思维,与眼前的标准仪器形成完美的互补。 没有多余的交流,凌疏影立刻投入工作。 她拉过一张符合人体工学的悬浮椅坐下,双手在虚拟键盘和全息投影的操作区飞速移动。 指尖每一次点触、滑动,都精准而高效,青灵提供的内在洞察力让她无需反复调试就能找到最优操作路径。 “接入量子场域模拟器。” 弦歌迅速在主控台侧面拉出一个物理接口,将一根闪烁着银蓝光芒的数据线插入。 主控台核心的处理器发出一阵低沉的蜂鸣,全息界面上瞬间展开一片深邃、不断扭曲旋转的星云状模型——正是渊涡的量子态模拟。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章 量子信标 凌疏影眼神专注,瞳孔深处那抹不易察觉的藻绿色光芒稳定流转,她的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勾勒、调整参数。 “生物锚定核心参数加载:青灵共生体特征图谱 Alpha-7序列。”她口中低语,一行行复杂的基因编码数据被她从记忆深处精准调取,输入系统。 青灵的数据流同步响应,在她视野里标出几个关键节点的能量阈值。 “量子隧道稳定性参数修正…注入生物谐振频率…坐标锁定偏差率低于 0.0003%……” 她的操作行云流水,虚拟界面上代表稳定性的红色警告区域迅速被柔和的蓝绿色取代。 弦歌站在一旁,屏息凝神。 她看着凌疏影在青灵辅助下展现出的近乎非人的操作精度和速度,看着她将城邦实验室里需要团队协作数周才能完成的复杂模型,在一个个指令下快速构建、调试、优化。 主控台发出的低沉运转声,仿佛成了她指尖跳跃的伴奏。 时间在高度专注中飞速流逝,实验室恒定的光线让人感觉不到日影西斜,当凌疏影最后一次重重敲下虚拟键盘上的确认键时—— 嗡! 主控台核心发出一声更为响亮的嗡鸣,悬浮在操作台上方的渊涡模型骤然稳定下来。 那原本充满不确定性的量子云团,此刻被无数道纤细却坚韧的淡绿色光丝牢牢锚定,形成了一个稳定的螺旋通道。 通道的尽头,一个坐标点如同星辰般恒定闪耀。 那是澄光岛东岸礁盘的精确经纬度。 “完成了。”凌疏影向后靠在悬浮椅背,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颈线条终于放松下来。 弦歌看着那稳定无比的螺旋通道模型,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这……这就是能稳定穿越渊涡的锚点?一个……生物量子信标?” “是它的核心算法和能量场谐振模型。”凌疏影解释道,指向模型中心一个由无数青绿色数据链交织而成的光团,“真正的信标发生器需要特制的容器和能量源。给我材料和工具,我能在这里把它做出来,体积不会太大。” “需要什么材料?清单给我!”弦歌立刻追问,语气急切。 凌疏影手指轻点,一份详细的材料清单瞬间投影在弦歌面前:“超导生物陶瓷基板、锆钛酸铅压电晶体阵列、高纯度液态氦冷却剂、还有……” 她的话被弦歌打断:“停,研究站材料库都有,我去申请!就说……就说我的虹彩水母共振实验需要升级关键部件,老莫那边我去搞定!” 弦歌语速飞快,抓起那张虚拟清单的投影,转身就朝材料库方向冲去,脚步在光洁的金属地板上敲击出清脆的回响。 实验室里只剩下凌疏影和那台仍在低鸣的主控台。 她凝视着悬浮在空中的稳定螺旋通道模型,青灵带来的暖意依旧在体内流淌。 澄光岛的画面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金色的沙滩,摇曳的棕榈,简陋棚屋里等待的伙伴,还有那株寄托着所有人希望的、脆弱的绿色幼苗。 她轻轻闭上眼,再睁开时,只剩下一片坚定的清明。 指尖再次触碰操控台,调出材料清单的备份,开始为接下来的实体制作细化步骤。 弦歌的办事效率高得惊人。 不到两小时,她就推着一辆满载银色金属箱的悬浮平台车回到了实验室。箱体上印着珊瑚盟约的徽记和材料编号。 “齐了。”弦歌的声音带着点兴奋的喘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老莫嘀咕了半天,不过看在我项目紧急的份上,还是批了。清点一下?” 凌疏影站起身,走到平台车前,青灵的数据流在她视野里快速扫过那些密封箱。 她无需开箱,内在的感知力已经确认了材料的种类、纯度和状态。 “没问题。”她点点头,利落地打开几个关键材料的箱子。 接下来的工作,是精密制造。 凌疏影如同最老练的匠人,在主控台旁的高精度制造工作区操作起来。 激光切割器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在陶瓷基板上蚀刻出复杂到肉眼难以分辨的微米级谐振回路; 分子键合焊枪喷出幽蓝的等离子束,将压电晶体阵列一丝不苟地嵌入预定位置; 神经探针般纤细的导管,将高纯度的液态氦精准注入密封冷却腔。 她的动作稳定、精准、高效。 青灵的数据流在她视野里同步标注着温度、应力、能量场分布,让她能实时修正微小的偏差。 弦歌在一旁打下手,递工具,清理碎屑,看着那个小巧的、形如双层海螺的银白色金属装置在凌疏影手中一点点成型,核心处透出微弱的、脉动般的青绿色光芒。 当最后一根神经接口导线被嵌入,凌疏影用特制的生物密封胶封好外壳接口,将装置轻轻放在测试平台的固定架上。 整个装置只有拳头大小,表面光滑,线条流畅,散发着淡淡的科技感与生命气息交融的微光。 “准备测试。”凌疏影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弦歌能听出其中一丝紧绷。 测试平台连接着主控台。 凌疏影启动装置。 嗡……一层几乎不可闻的低频振动从装置内部传出。 主控台屏幕上,代表装置运行的绿色指示灯稳定亮起。 旁边,一个独立的量子纠缠态生成器被激活,模拟出一个小型的不稳定量子泡——相当于一个微缩的、无害的渊涡入口。 凌疏影拿起一个封装在透明防护盒里的标准实验小白鼠,它的背上贴着一个微型信号发射器,她打开防护盒,将小白鼠轻轻放入模拟的量子泡入口。 没有惊天动地的景象。 小白鼠的身影在量子泡入口处微微扭曲了一下,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荡起涟漪,下一秒,它已出现在测试平台另一端的接收区防护盒内。 毫发无伤。 主控台发出清脆的提示音:“活体传送完成。量子态重组完整度:100%。生物信息锚定稳定性:S级。时空坐标误差:零。” 成功了。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章 涡心锚点 弦歌猛地捂住嘴,才没让惊呼声冲出来,但眼中的狂喜和震撼几乎要溢出来。 她看向凌疏影。 凌疏影紧绷的嘴角终于放松,缓缓向上扬起一个微小却真实的弧度。 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测试台上那个安静运转的银白色海螺装置,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和稳定的能量脉动。 “涡心锚点。”她低声说,像是为它命名,“有了它,装载实验室模组的船,就能安全穿越渊涡,直达澄光岛。” 她抬起头,看向弦歌,眼中跳动着属于开拓者的火焰:“现在,只等你的船,和我们的钱了。” 弦歌用力点头,脸上是同样明亮的光彩:“船和人手,明天就能敲定,钱……”她看了一眼时间,“深蓝网络那边,应该快有回应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凌疏影手腕上那个不起眼的防水腕表式通讯器,突然发出极其轻微的震动提示。 她低头看去,一条经过多重加密、来源显示为“深海匿名节点”的信息简洁地跳了出来: 【虹彩密钥图谱(核心样本)已交易。款项:3500银贝。已汇入指定匿名账户。】 凌疏影将信息界面转向弦歌。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尘埃落定的光芒和即将扬帆起航的兴奋。 “走!”弦歌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拉起凌疏影的胳膊,“去找船老大签合同!” “然后去材料市场,把澄光岛需要的金属,堆满那条货船!” 碧波屿粉珊瑚砂滩的温柔被抛在身后。 一艘中型货船“海燕号”破开蔚蓝的海面,朝着灰鸥港的方向疾驰。 船头犁开白色的浪花,海风强劲地吹拂着甲板上两个女人的头发。 凌疏影换上了一身灰扑扑的棉麻混纺工装,外面套了件耐磨的帆布背心,长发束在脑后,脸上刻意抹了点机油污渍,看上去像个刚从机舱钻出来的普通船工。 弦歌则穿着便于行动的深蓝色防水外套,颈侧的鳃状纹路被一条轻薄的丝巾巧妙遮掩,她倚着船舷,目光扫视着前方逐渐清晰的海岸线。 “灰鸥港到了。”船长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东港区,废料交易市场靠岸。” “海燕号”缓缓驶入灰鸥港东区嘈杂的码头。 这里与西区主港的繁忙不同,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机油和陈年海水的混合气味。 巨大的吊臂如同生锈的钢铁巨兽,发出沉闷的嘎吱声,将扭曲的船体残骸或成捆的锈蚀钢筋从驳船上卸下,重重砸在布满油污和金属碎屑的码头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码头后方,是一片更为广阔的露天区域,一眼望不到头。 这里就是灰鸥港,乃至整个千帆城邦边缘海域规模最大的废旧金属集散地——被当地人称为“废铁坟场”。 无数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金属堆积如山。 有锈成暗红色的巨大船壳钢板,有成捆成捆、颜色各异的铜线电缆,胡乱堆叠如同巨大的彩色鸟巢,有堆积如小山的、闪着冷硬银光的铝合金锭,有扭曲变形的引擎部件、粗大的合金管材、碎裂的仪表盘框架…… 在正午灼热的阳光下,这片金属的海洋反射着刺眼而杂乱的光,空气中热浪蒸腾,混合着铁锈和机油特有的气味。 人声鼎沸,各种口音的吆喝、讨价还价、金属撞击的脆响和重型机械的轰鸣交织成一片令人头晕目眩的背景噪音。 “到了。”弦歌压低声音,拉了拉凌疏影的袖子,示意她跟上。 她们灵活地避开一辆满载废钢、冒着黑烟隆隆驶过的平板拖车,踏入了这片金属的丛林。 弦歌显然对这里并不陌生。 她没有在入口处那些招揽生意的摊贩前停留,而是带着凌疏影径直穿过外围的喧嚣,朝着市场深处、一片由巨大帆布棚顶覆盖的相对规整区域走去。 “辛拉的地盘,”弦歌边走边快速解释,“这片区域几个大掮客之一,路子野,货相对齐,也懂规矩。跟他交易,只要钱到位,不问来路。” 帆布棚下光线稍暗,但依然闷热。 这里的金属被分门别类码放得相对整齐。 靠墙堆着一摞摞切割好的厚钢板,边缘还带着激光切割的痕迹; 旁边是码放得如同城墙般的铜锭,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温润的赤金光泽; 更里面是各种规格的合金管材,铝材,甚至还有少量封装在木箱里的特种合金。 一个身材矮壮、穿着沾满油污皮围裙的男人正叼着烟斗,坐在一堆黄铜阀门上,跟两个工人模样的人比划着。 “辛拉。”弦歌走过去,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辛拉抬起眼皮,眼睛扫过弦歌,又在她身后的凌疏影身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回弦歌脸上。 “哟,稀客,小鱼?这次要什么?还是给那些大家伙搞点零嘴?” “大买卖。”弦歌开门见山,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过去,“按这个清单,要现货,成色不能低于七成新,量要足。” 辛拉展开清单,眯着眼扫了一遍:“钢板…二十标准吨?铜锭…五吨?还有合金管…规格还挺杂…嚯!” 他抬头,重新打量了一下弦歌和她身后沉默的凌疏影,“这是要建个海上堡垒?还是给哪座岛搞大工程?这量可不小,现货调齐有点费劲。” “加一成辛苦费。”弦歌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今天能装船,走海燕号。” 辛拉的小眼睛精光一闪,手指在清单上弹了弹:“加一成,勉强够跑腿钱。不过,小鱼,你这单子有点意思啊……” 他意有所指地停顿了一下,“最近风声可不太对,执法局的狗鼻子灵得很,尤其是对大批量金属流动……” “我们只要货。” 凌疏影突然开口。 “钱,现结。货,上船。别的,与我们无关。” 她上前一步,手腕上那个不起眼的防水腕表屏幕亮起,显示出匿名账户的余额界面,一个足够震撼他的数字清晰地跳动着。 辛拉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几秒,咧嘴笑了,:“痛快!就喜欢跟爽快人做生意!现货,七成新往上,只多不少!海燕号是吧?我的人认识,两个钟头内开始装船!” 他朝身后吼了一嗓子:“王涛!带几个兄弟,按单子清点装货!手脚麻利点!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章 回岛 一个年轻人应声跑过来,接过清单飞快扫了一眼,立刻吆喝着带人去搬货了。巨大的叉车轰鸣着启动,吊索哗啦啦作响。 “钱。”凌疏影手指在腕表上操作了几下。 辛拉腰间一个脏兮兮的支付终端“嘀”了一声。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满意地点头:“到位了!两位稍坐,喝口茶?这边乱糟糟的。” “不用,我们看着装船。”弦歌拒绝了,拉着凌疏影退到棚子边缘相对干净点的地方,目光紧盯着那些正在被清点的金属材料。 厚实的钢板被叉车平稳地托起,表面残留的船漆和锈迹在灯光下斑驳,但边缘切割整齐,厚度均匀; 成块的铜锭被粗麻绳捆扎好,赤金的色泽在昏暗光线下依然温润夺目; 不同口径的合金管材用绳分隔捆扎,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工人们动作麻利,在辛拉的监工下,没人敢以次充好。 “墨磐看到这些,眼睛会放光。”凌疏影看着那些堆积起来的金属,低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足够她造好几个潮汐发电机的外壳和传动轴了。” 接着目光扫过清单:“还有实验室需要的备用耗材。” 她指着一个正被小心搬上船的木箱,“高硼硅玻璃培养皿、标准规格的密封圈、惰性气体钢瓶……这些在澄光岛根本弄不到。” “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海鹞的蛋糕……差点忘了。” 她转向弦歌,“附近,有卖蛋糕原料的店铺吗?” “蛋糕原料?”弦歌摸着下巴想了一下,“有,怎么,大科学家现在改吃甜食了?” 凌疏影摇摇头,“不是我,澄光岛有个小姑娘要吃。” “跟我来。” 趁着装船的空隙,弦歌带着凌疏影迅速离开了喧闹的金属区,拐进码头外围一条挤满了各种杂货铺和小吃摊的巷子。 空气里的铁锈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烤鱼、香料的气味。 “就这家,”弦歌在一家门脸不大的杂货铺前停下,橱窗里摆着些罐头、干果和颜色可疑的糖果,“老乔这里能搞到城邦流出来的奢侈品。” 店铺里光线昏暗,货架拥挤,一个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头坐在柜台后打盹。 “乔叔,来点好东西。”弦歌敲了敲柜台。 老乔睁开惺忪的眼,看到弦歌,推了推眼镜:“哟,小鱼?又要喂你那群大鱼了?这次要什么稀罕鱼食?” “奶油蛋糕的材料。”弦歌快速报出,“精制小麦粉两袋,品质最好的种、发酵粉、城邦产的浓缩奶油,要足量。” “细砂糖,还有……新鲜鸡蛋有没有办法?” 老乔咂咂嘴:“奶油蛋糕?你这口味越来越刁了,面粉和糖有,城邦货,价格嘛……发酵粉也有,浓缩奶油我得找找。” 他转身在货架深处摸索,拿出一个密封的金属罐,“喏,就剩这一罐了,保质期还行,新鲜鸡蛋?这鬼地方……” 他摇摇头,“海鸥蛋行不行?早上刚收的,个头大,腥味是有点……” “就要海鸥蛋,二十个,挑大的。”凌疏影直接拍板,海鹞对食物向来不挑剔,有蛋糕吃就行。 “行嘞!”老乔利索地开始打包,东西不多,但在这资源匮乏的灰鸥港边缘,确实算得上奢侈品。 凌疏影再次亮出腕表付款。 当她们抱着装满蛋糕原料的纸箱回到“海燕号”停靠的码头时,金属的装运已经接近尾声。 巨大的叉车正将最后几捆合金管材稳稳地送上货船甲板,船身明显吃水更深了。 辛拉叉着腰站在岸边,看着最后一根钢管就位,满意地点点头,朝弦歌和凌疏影扬了扬下巴:“齐活了!二位老板,合作愉快!” “海燕号”的引擎发出咆哮,缓缓驶离了喧嚣混乱的灰鸥港码头。 满载的金属在甲板上反射着夕阳的余晖,船舷边堆放的纸箱里,散发出奶油和面粉的淡淡甜香。 凌疏影和弦歌并肩站在船尾,看着灰鸥港那片钢铁丛林在暮色中逐渐缩小、模糊。 海风带着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 “实验室组件和涡心锚点在碧波屿装船,”弦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加上这批金属和耗材……澄光岛,很快就不一样了。” 凌疏影的目光越过翻涌的海浪,投向东南方那片深邃的海域,仿佛已经看到了澄光岛金色的沙滩和伙伴们等待的身影。 她轻轻“嗯”了一声。 货船犁开墨蓝色的海面,朝着碧波屿的方向,坚定地驶去。 然而,凌疏影的目光却越过碧波屿,投向了更遥远的西北方——千帆城邦都岛的方向。 那片灯火辉煌之下,有着冰冷的高墙与无形的枷锁。 “弦歌,”凌疏影的声音在海风里显得格外清晰,“澄光岛是我们的根基,必须回去。但还有一个人,我们不能丢下。” 弦歌侧过头,立刻明白了她所指:“官院长?” “对。”凌疏影眼神坚定,“院长不是逃犯,她是自己走进去的,用自己做靶子,为我们争取时间,保护青藻院的火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火种在澄光岛开始燃烧了,她却被困在那座囚笼里,无论风暴多急,我们都得管她。” 弦歌沉默了片刻,海风拂动她颈侧的丝巾。 她理解凌疏影的决定,也深知其中的凶险。“执法局现在像疯狗一样,监狱更是铜墙铁壁。怎么管?硬闯是找死。” “不是硬闯。”凌疏影摇头。 “院长教我的第一课就是:技术,是工具,也是钥匙。青灵、涡心锚点、我们即将在澄光岛建立的基地……这些都是钥匙的一部分。” 她的目光转向弦歌,带着一种科学家特有的冷静规划: “回澄光岛是第一优先级。建立基地,让涡心锚点真正发挥作用,让澄光岛成为我们稳固的跳板和大后方。” “这需要时间,但不会太久。墨磐有了那些金属,效率会很高。” “同时,”凌疏影的语速加快,思路清晰,“我们需要情报。院长具体关押在都岛哪个监狱区?看守力量如何?轮换规律?内部结构图?” “还有,她在里面做了什么?院长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肯定有后手,或者…在传递信息。” 弦歌的眼睛亮了起来:“情报…这个或许我有办法。” 她快速回忆着,“盟约内部虽然分裂,但并非铁板一块。海兽研究院有几个老研究员,对官院长一直很敬重,也看不惯执法局的蛮横。” “他们或许能接触到一些非核心的监狱管理信息,或者能传递东西进去?” “试试。”凌疏影立刻道,“但要绝对小心。盟约内部现在鱼龙混杂,信任必须建立在多重验证之上。” “明白。”弦歌点头,“另外,我在灰鸥港那边也认识几个消息灵通的老油子,专门倒卖城邦和盟约的边角料信息。” “虽然上不了台面,但有时候底层视角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我可以让他们留意监狱区的异常调动、物资补给变化,甚至狱卒间的闲谈。这些碎片拼起来,可能就有用。” “好!”凌疏影赞许地看了弦歌一眼,“情报网就交给你了。记住,安全第一。我们经不起损失。” 她顿了顿,望向碧波屿越来越近的码头: “回到澄光岛后,我会立刻和墨磐着手基地建设。涡心锚点需要稳定的能源供应和防护外壳,这些金属就是基础。” “一旦基地初步建成,涡心锚点能稳定运行……” “…它就是我们营救院长的关键。精确坐标传送,规避外围防御,定点投放或撤离,甚至,如果时机成熟,可以作为院长离开的通道。”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章 情报网 弦歌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凌疏影的设想: “利用渊涡通道…直接把她从监狱里接出来?这太冒险了!坐标精度、能量波动、目标锁定,任何一个环节出错,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需要最精确的情报,最稳定的能量源,以及院长那边的配合。” 凌疏影的目光异常冷静,“这不会是我们第一个方案,但可能是成功率最高、也最出其不意的方案。” “前提是,澄光岛基地必须足够稳固,涡心锚点的力量必须被我们完全掌控。” “海燕号”缓缓靠上碧波屿研究站的专用码头。 夜色初临,研究站的贝壳建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与远处粉珊瑚砂湾的静谧形成对比。 码头上,研究站仓库管理员老莫正指挥着几个工人,小心翼翼地将最后几个印有盟约徽记的银色标准箱装上另一艘体型更大的货船“磐石号”。 “哟!回来啦!”老莫看到弦歌和凌疏影下船,擦了把汗,指着“磐石号”说。 “按你的清单,老家伙们都在这了!主控台、基因编辑仪、光谱分析核心……连备用电源模组都给你塞进去了!清点一下?” 弦歌快步上前,打开一个箱子检查,里面是封装严密的精密仪器部件,冰冷而充满力量感。 “莫叔,谢了!”她真心实意地道谢。 “谢啥,占地方的旧货,能派上用场就好。” 老莫摆摆手,又压低声音,“不过,弦歌丫头,动静不小啊。研究站里几个老家伙都问呢,你这野外项目要这么大阵仗?” “帮朋友重建个被风暴毁掉的生态观测点,地方偏,缺东西。” 弦歌面不改色地扯了个理由,“放心,莫叔,规矩我懂,不会给你惹麻烦。” 老莫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只是嘟囔了一句:“悠着点。” 凌疏影则径直走向“磐石号”。 船长是个沉默寡言、皮肤黝黑如礁石的中年汉子,名叫岩叔,是弦歌联系的、跑风浪带经验最丰富的船老大之一。 他正检查着缆绳,看到凌疏影,只是微微颔首。 凌疏影登上磐石号甲板,实验室的组件占据了货舱大部分空间,散发着洁净的金属和绝缘材料气味。 在货舱最里侧,一个带有缓冲和恒温功能的密封箱被牢牢固定着。 凌疏影输入密码打开,里面正是那个拳头大小的银白色装置——涡心锚点。 它安静地躺在柔软的衬垫中,核心处青绿色的微光稳定地脉动着,像一颗沉睡的心脏。 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光滑的外壳,一股温润的暖意和稳定的能量感传来。 这是通往未来的钥匙,也是营救院长的希望所在。 “磐石号”和卸完金属、准备返航的“海燕号”并排停泊,弦歌将凌疏影拉到一边,递给她一个防水的小型数据存储卡。 “这是我整理的第一批联络点和信息渠道,加密方式在里面。回到澄光岛,用实验室的主控台应该能安全接入。” 弦歌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凝重,“我会尽快启动情报网,一有关于官院长的确切消息,立刻通过深蓝节点的匿名通道传给你。” “明白。”凌疏影郑重地收起存储卡,“你也小心,碧波屿虽然暂时安全,但盟约的触角无处不在。” “放心,我可是聆涛者,风浪见得多了。” 弦歌笑了笑,拍拍凌疏影的肩膀,“走吧,别让海鹞和墨磐等急了。” 夜色深沉,“磐石号”庞大的身躯缓缓驶离碧波屿宁静的港湾,调转船头,朝着东南方那片风暴频发、渊涡潜藏的海域坚定驶去。 凌疏影站在船尾,最后望了一眼弦歌在码头上挥手告别的身影,随后目光投向深邃的海面。 “院长,”她对着翻涌的海浪低语,“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回来。” …… 碧波屿研究站贝壳小屋的窗户透出柔和的灯光。 弦歌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虫鸣与海浪,屋内只剩下仪器低微的嗡鸣。 她没有开主灯,只点亮了工作台上那盏可调节光强的无影灯,冷白的光圈笼罩着桌面。 她走到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合金柜前,输入三重生物密码。 柜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几台造型各异、闪烁着待机指示灯的小型通讯设备。 这并非研究站的标准配置。 第一台,形似一枚深蓝色的海螺,表面有天然的珊瑚纹路。 这是珊瑚盟约内部特定频段的加密通讯器,利用特定珊瑚礁的生物谐振传递信息,极难被常规手段截获和破译。 弦歌将它拿起,手指在几个特定的纹路上快速而有力地按压了三次,仿佛在敲击某种密码。 海螺内部传来如同水流摩擦卵石的沙沙声。 她凑近螺口,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快而清晰: “蓝礁呼叫深喉。目标:青藻院官慧敏。位置:都岛第三拘押中心,优先确认具体监区及看守轮值规律。” “风险等级:高,优先自身隐匿。回报方式:老地方,潮汐信箱。完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海螺内部的沙沙声规律地响了几下,像是确认接收,随即沉寂下去。 第二台设备,则是一个看起来破旧不堪的老式工业掌上终端,像是从哪个报废机器上拆下来的。 弦歌将它启动,屏幕闪烁几下,显示出复杂的跳频信号界面。 这是连接灰鸥港那些底层信息贩子的通道,信号混杂在无数工业设备的电磁噪音中。 她手指飞快地在磨损的键盘上敲击,发送的是一条夹杂着大量黑话和代号的简短信息: “西夏,收风。目标:三号仓库。异常:特殊物资进出记录、地鼠近期闲话、铁皮车路线有无变更。酬劳照旧,老账号。急。” 屏幕上很快弹回一个简陋的符号:“√”。 第三台设备最小,像一块半透明的深蓝色薄水晶片。 这是接入“深蓝节点”匿名网络的物理密钥,弦歌将它插入自己随身携带的加固型便携终端。 幽蓝的界面展开,无数加密数据流如同深海鱼群般无声涌动,她调出几个特定的、非对称加密的匿名节点地址,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快速输入: “深海节点‘聆涛’请求协查:千帆城邦执法局第三拘押中心近三个月所有非公开访客记录,内部安防系统升级日志。” “权限等级:Beta-7。回报至加密缓存区‘底渊’。” 指令发出,数据流闪烁了一下,代表任务已被匿名网络中的协作节点接收并分发。 做完这一切,弦歌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小屋的门突然被敲响,是仓库管理员老莫的声音:“弦歌?还没睡?我看到你灯亮着。”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章 回归 弦歌瞬间切换状态,脸上露出一丝带着研究狂热的疲惫笑容,起身开门: “莫叔?正整理白天采集的虹彩水母光信号数据呢。” “有个应激性反应模式特别奇怪,想连夜建模分析一下,怕灵感跑了。” 老莫探头看了看桌上亮着的仪器和终端屏幕上外人看不懂的复杂光带图谱,信以为真: “你们这些搞研究的,真是拼。悠着点,别熬坏了。” “知道啦,莫叔,弄完这点就睡。”弦歌笑着应道。 送走老莫,她脸上的笑容淡去,重新坐回工作台前。 终端屏幕上,深蓝节点的界面幽光闪烁,旁边摊开着一张手绘的、细节丰富的都岛第三拘押中心外围结构草图。 她的指尖悬在草图上某个标注着“后勤通道”和“通风主井”的位置,久久没有落下。 …… 磐石号的烟囱喷出最后一股灰烟,引擎在轮机长的咒骂声中彻底停转。 船身随波起伏,将船腹贴向渊涡外围的旋流。 凌疏影蹲在货舱角落,用扳手拧开固定涡心锚点的合金支架。 “还有半小时。”岩叔的声音从舱口传来,他手里的航海钟滴答作响,“老规矩,进旋流前所有人绑安全索。” 凌疏影没抬头,指尖抚过装置侧面的能量接口。 青灵在血脉里轻轻震颤,与锚点的谐振频率逐渐同步。 她从工装口袋里掏出三根银线,剥开绝缘层,将裸露的导线缠在接口的三个触点上。 “这玩意儿真能行?”轮机长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油污浸透的工装散发着柴油味,“三年前我见过渊涡吞船,铁甲跟纸糊似的。” 凌疏影扯了扯导线,确认缠牢。 “试试就知道。” 货舱的铁梯被踩得哐当响,船员们鱼贯而入,将安全索的卡扣砸进舱壁的钢环里。 一个年轻水手蹲在角落呕吐,胃容物混着海水在甲板上漫开,招来几只指甲盖大的银白色海虫。 凌疏影爬上甲板时,风突然变向。 原本东南向的气流猛地折向西北,卷着水雾抽打在脸上。 渊涡的轮廓在暮色中愈发清晰,海水像被无形的漏斗吸着,绕着一个漆黑的中心旋转,浪头相撞的地方翻出雪白的泡沫。 “解左锚!”岩叔站在舵轮旁吼道,声音被风撕成碎片。 两个水手扳动绞盘,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从船底缓缓抽出。 凌疏影将背包放在甲板中央,扯开防雨布。 涡心锚点被固定在特制的三脚架上,三根支架深深扎进甲板缝隙。 她按下启动键,装置核心的青绿色光芒骤然变亮,在旋转的海面上投下一道晃动的光柱。 “都抓好!”岩叔的吼声刚落,船身突然剧烈倾斜。 磐石号被一股暗流推着,猛地扎进渊涡外围的旋流。 甲板上的金属工具箱顺着倾斜的角度滑动,撞在护栏上发出巨响。 凌疏影死死抱住三脚架,青灵的数据流在视野里炸开,无数绿色的光点组成网格,将船身与远处的澄光岛连在一起。 她盯着锚点上跳动的数字,当坐标偏差率降到 0.0001%时,猛地按下谐振按钮。 嗡—— 锚点发出的低频振动穿透甲板,与海水的旋流产生奇妙的共鸣。 原本狂暴的浪头突然变得温顺,在船身周围形成一道绿色的光壁。 透过光壁能看到外面扭曲的景象:翻卷的海水变成了流动的彩带,偶尔有鱼群穿过,身体被拉成透明的线条。 “稳住舵!”岩叔的吼声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船舵在他手中剧烈抖动,却始终保持着向中心的航向。 凌疏影的视线开始模糊。 量子穿越产生的时空扭曲让她的视网膜阵阵刺痛,青灵在体内疯狂运转,修复着被撕裂的神经突触。 她看到无数记忆碎片在光壁上闪过:海崖上院长复杂的眼神、北国商城里扭动的乌贼触须、澄光岛沙滩上海鹞烤焦的鱼…… “还有五十米!”轮机长趴在船舷边大喊,他的安全帽被气流掀飞,瞬间消失在光壁外。 锚点的光芒突然变暗。 凌疏影低头,发现一根银线被震松,正从接口处滑落。 她扑过去按住线头,灼热的能量流顺着指尖窜上来,烧焦了袖口的布料。 就在这时,船身猛地一沉。 光壁出现一道裂痕,狂暴的海水从缝隙里灌进来,瞬间淹没了半个甲板。 一个水手没抓牢安全索,惊叫着被卷向光壁,身体在接触的瞬间变成无数光点。 “抓紧!”凌疏影将银线重新缠紧,咬着牙按下强制谐振键。锚点爆发出刺眼的绿光,裂痕被迅速修复,光壁外的时空扭曲愈发剧烈,连空气都开始呈现出液态的质感。 船身穿过一道无形的屏障。 所有的震动和噪音瞬间消失,周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凌疏影抬头,看到光壁外的景象变成了流动的星云,无数星辰在身边掠过,拖着长长的光尾。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一片熟悉的海岸线。金色的沙滩在星光下泛着微光,棕榈树的剪影在夜风中摇曳。 凌疏影认出那是澄光岛的东岸。 “要出去了!”岩叔的声音带着哭腔。 光壁开始消散,海水的腥味重新涌来。 磐石号从星云般的通道里冲出,重重砸在平静的海面上,激起的浪头打湿了沙滩。 锚点的光芒彻底熄灭,变成一块冰冷的金属。 凌疏影瘫坐在甲板上,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 她看着远处沙滩上突然亮起的火把,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朝海边跑来,其中一个穿着粗布裙的姑娘跑得最快,辫子在身后甩成弧线。 “海鹞……”她低声说,喉咙里涌上一股咸涩的味道。 草鞋在礁石上踩出急促的声响,辫梢的红绳随着跑动甩成火苗。 她扑到船舷边时,怀里的陶罐撞在栏杆上,椰汁顺着裂缝渗出,在木板上漫开一小片湿痕。 “影!”她的喊声劈开水雾,伸手就去拽凌疏影的胳膊。 墨磐站在沙滩的火把旁,手里的金属片不知何时落在沙里。她往前挪了半步,又顿住,直到凌疏影跳下船板,才快步迎上去。 指尖在凌疏影肩头的焦痕上悬了悬,最终攥住她染着油污的工装袖口,指腹摩挲着布料上的磨损处。 凌疏影被海鹞晃得踉跄,看见墨磐耳后新添的划痕——是打磨金属时被碎屑溅到的。 她抬手想碰,却被海鹞一把搂住腰,勒得肋骨发疼。 “再不回来,育苗棚的潮根薯都要爬满沙滩了!” 海鹞的下巴磕在她背上,声音混着哭腔。 墨磐弯腰捡起地上的锚点装置,用袖口擦去表面的沙粒。 青绿色的微光在她掌心一闪,她抬头时,正撞见凌疏影望过来的目光,两人嘴角同时牵起浅痕,像两块被潮水冲刷的礁石终于相碰。 火把的光在三人脸上跳,海鹞突然松开手,往沙滩跑了两步又回头: “灶上炖着螺汤,你最爱喝的!”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章 装实验室 “先卸货吧。”凌疏影被海鹞勒得肋骨发疼,却笑着拍了拍她的背,“螺汤等搬完货再喝也不迟。” 海鹞松开手,粗布上沾着的沙粒簌簌落在甲板上: “我去叫人!” 她转身往树林跑,草鞋踩在珊瑚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惊起几只寄居蟹缩进彩螺壳里,在沙地上留下螺旋状的轨迹。 墨磐已经跳上货舱。 她动作利落地解开固定仪器箱的钢索,月光透过舱口照在她身上,把她轮廓分明的侧脸染成象牙色。 当她撬开第一个密封箱时,里面整齐排列的超导陶瓷基板在暗处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引得舱下传来低低的惊叹。 “搭跳板!” 磐石号的水手长老周突然在船舷边高喊,他黝黑的臂膀上还留着常年拉缆绳磨出的茧子,此刻正指挥着几个年轻水手搬运椰树干,“注意间距,别让先生们的宝贝磕着碰着!” 十几个流民举着松明火把从林子里涌出来,领头的是陈瘸子,走到凌疏影面前,激动得手舞足蹈:“凌姑娘回来了!” 他身后的年轻人个个眼神亮得像浸了晨露的贝壳,有人手里还攥着没编完的藤筐,显然是从育苗棚直接赶过来的。 凌疏影指向货舱角落那些贴着红色标记的箱子:“先搬光谱仪,每个箱子要两个人抬。” 她话音刚落,老周就拍了拍身边一个瘦高的水手: “小三,带两个弟兄跟老先生们搭个伙,你们力气大,抬前面!” 流民里立刻走出两个精壮汉子,与水手们并肩站在货舱口。 火把的光在他们汗湿的脸上流动,把水手们晒成古铜色的皮肤和流民们被海风刻出细密纹路的脸颊照得同样生动。 当第一个仪器箱被稳稳抬起时,水手和流民的脚步声意外地合拍。 老周蹲在跳板边缘给轴承上润滑油,看着流民们小心翼翼地用棕榈叶包裹仪器箱,忍不住咧嘴笑: “你们这细法,比伺候我家那口子的嫁妆还上心。” 举火把的流民也跟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 “凌姑娘的物件金贵,碎了我们赔不起哟。” 凌疏影站在沉船备用舱门口核对清单,舱内的金属架已经被擦拭得锃亮,倒映着从通风口钻进来的月光。 当她在基因编辑仪那栏打勾时,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轻响—— 墨磐正将一块超导基板安放在预定位置,她袖口沾着的金属粉末在灯光下像撒了把金粉,与流民们带来的野花束相映成趣。 “水!” 海鹞突然举着陶罐跑来,罐沿还沾着几片螺旋藻叶。 她先给扛着仪器箱的水手递水,又转身给流民们分椰果,辫梢的红绳扫过一个年轻水手的手背,引得那小伙子红着脸把脸转向别处。 墨磐接过陶罐时,发现里面插着根孔雀蓝的羽毛,想必是海鹞从礁盘上捡的。 晨光爬上礁石时,货舱里的设备已搬空大半。 沙滩上散落着被踩扁的棕榈叶,临时跳板旁堆着喝空的椰壳,水手和流民们挤在一起分享干粮。 老周带来的腌鱼干被掰成小块,流民们则拿出烤得喷香的红薯,在晨露里组成一幅温暖的拼贴画。 “这玩意儿咋装?” 老周蹲在主控台框架旁,手指戳了戳闪烁着蓝光的接口。 墨磐正用贝壳镊子夹起银合金线,闻言抬头朝他笑: “跟你们船上的导航仪差不多,就是线多了点。” 她索性拉过两个年轻水手当助手,教他们辨认不同颜色的线缆,“蓝色接能源,绿色是数据传输……” 凌疏影在舱外指挥安装培养箱。 当水手们用撬棍抬起沉重的玻璃箱体时,流民们立刻往底座垫上晒干的海草垫,柔软的草茎在金属与地面间织成天然的缓冲带。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舱壁上投下流动的光斑,像一群跳跃的银鱼。 海鹞突然在沙滩上欢呼。 原来她指挥着几个年轻水手和流民,用剩下的木板搭了个临时遮阳棚,棚顶铺着宽大的芭蕉叶,边缘垂着串彩色的贝壳,风一吹就发出叮咚的脆响。 “歇脚用!” 当正午的阳光直射舱顶时,主控台终于亮起稳定的蓝光。 凌疏影输入启动指令的瞬间,整个舱室突然被一层淡绿色的光晕笼罩。 那是青灵与仪器产生的谐振光。 老周突然朝着岛中心作揖:“这岛真是块宝地。” 他指了指舱壁上凝结的水珠,在光线下像挂着串钻石,“我们跑船的见多了风暴,头回见这么安生的地方。” 陈瘸子笑着接话:“凌姑娘在这才安生呢。” 凌疏影看着舱内忙碌的身影: 墨磐正在调试恒温箱的传感器,老周带着水手们帮忙固定金属架,流民们则用软布擦拭光谱仪的镜头。 阳光从通风口斜射进来,在地板上织出金色的网,把所有人的影子都网在其中,像珊瑚虫慢慢构筑的群落。 海鹞端着螺汤进来时,正好撞见这一幕,她悄悄把陶罐放在角落,却被凌疏影抓个正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起喝啊。” 凌疏影舀起一勺递给墨磐,又给凑过来的老周和老者各分了一碗。 螺汤的香气让每个喝到汤的人都眯起了眼睛。 暮色漫进舱室时,最后一块钛合金板被安装到位。 墨磐用海藻胶密封缝隙的动作,被夕阳拉成缓慢的剪影,凌疏影站在她身后,看着那些流动的胶质在金属表面凝成珍珠状的纹路。 舱外传来水手和流民们的笑闹声,想必是在比赛谁捡的贝壳更漂亮。 “好了。”墨磐直起身,掌心的青绿色微光与主控台的蓝光交相辉映。 凌疏影点头望向窗外,海鹞正举着片巨大的彩虹贝给众人看,贝壳把夕阳的光芒折射成无数细小的光斑,落在每个人的脸上,像撒了把会发光的星子。 当实验室的顶灯亮起时,沙滩上燃起了篝火。 水手们弹着用船板做的简易琴,流民们唱起古老的渔歌,海鹞拉着墨磐跳起笨拙的舞蹈,辫梢的红绳在火光里划出灵动的弧线。 凌疏影靠在舱门旁,看着那片跳动的光晕,突然明白这实验室不仅是由金属和玻璃构成,更交织着水手的汗水、流民的笑容,以及三个女人掌心相贴的温度。 夜深时,老周带着水手们回船休息。 临走前,他把一枚打磨光滑的船钉送给墨磐: “补东西用得上。” 墨磐则回赠了块刚磨好的水晶透镜,透过镜片能看到星星在里面眨眼睛。 流民们收拾好工具,老者特意把那串彩色贝壳挂在实验室门口,说能驱邪避祸。 月光铺满沙滩时,凌疏影、墨磐和海鹞坐在舱内的金属架上。 海鹞正用炭笔在舱壁上画地图,把今天水手们说的航线都记下来,墨磐则在调试透镜,试图用它来聚集月光。 凌疏影看着她们的侧影,突然发现舱壁上那些交错的影子,像极了珊瑚丛里相互依偎的海葵。 “明天种藻?”海鹞抬头时,鼻尖蹭到了悬着的贝壳串,叮咚声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银鸥。 凌疏影点头看向恒温箱,那里的培养基已经备好,在蓝光里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墨磐举起透镜,把一缕月光聚成细线落在培养基上,像给即将苏醒的生命系上了银色的丝带。 远处的海浪还在轻声拍岸,实验室的光晕透过通风口漫向沙滩,与天上的银河连成一片。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章 米藻 实验室的合金舱门滑开。 凌疏影立在恒温箱前,箱体内部流转着柔和的模拟日光,几株匍匐褐藻浸泡在特制的营养基质里,叶片边缘泛着深沉的油绿。 她指尖悬在控制面板上方,青灵的数据流在视野底层无声淌过,精确调节着培养液的微量元素浓度——锌离子提升0.0005ppm,锰离子微降。 这是经过无数次青灵推演模拟后,针对OP-364淀粉富集路径优化的关键阈值。 海鹞抱着刚摘的野芭蕉叶进来,叶片宽大翠绿,还凝着晨露。 “影,垫这个!” 她麻利地将叶子铺在凌疏影的工作台下,“省得老弯腰蹭一身灰。” 叶片清新的植物气息悄悄弥散,混入机油与洁净剂的空气中。 墨磐蹲在角落,正用新熔炼的沉船铜片铆接一个多层支架,金属敲击声清脆短促,像雨滴落在阔叶上。 恒温箱内,凌疏影用弦歌带来的精密显微操作臂,银合金探针细如发丝。 探针尖端刺入一株筛选出的小芭蕉肥厚叶柄,汲取微量乳白汁液——天然的淀粉合成酶源。 另一支探针则同步刺入旁边基藻幼嫩的分生组织。 淡绿汁液被精准注入,细胞层面的融合在青灵放大视野下静默进行。 日子在潮汐涨落中流过。 新嫁接的藻株在恒温箱内缓慢舒展,多数叶片边缘卷曲发褐,无声宣告失败。 唯有一株,叶脉深处透出极淡的琥珀色,那是淀粉初始积累的微弱信号。 “我看这个有戏!” 海鹞扒着恒温箱的观察窗,鼻尖几乎贴上特制玻璃。 凌疏影没说话,将便携式光谱分析仪探头对准那点琥珀色。 数据瀑布般刷过她腕上的微型终端屏。 “光谱吸收峰偏移……次级代谢路径被部分激活。” 她低语,指尖在终端轻点,调出青灵内置的基因图谱模型,快速比对, “诱导强度不足,需要脉冲刺激。” 墨磐放下锉刀,从零件堆里翻出几个废弃的计时继电器和微型电磁阀。 “用这个,”她将零件摊在凌疏影面前,“改脉冲控制器。光源用那个。” 她指向挂在舱顶的备用生物灯——内嵌的发光藻类能调节光谱。 接下来的夜晚,实验室的灯光常亮至星斗西沉。 墨磐将继电器拆解重组,铜线在指间灵巧缠绕;凌疏影则调试生物灯的光谱波段,反复计算脉冲间隔与时长。 青绿与淡琥珀的光晕在舱壁上交叠变幻。 当第一组精准的蓝红光脉冲打入恒温箱,那株藻的叶脉猛地一颤,仿佛从沉睡中被唤醒,琥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周围叶肉浸润。 成功只持续了三天。 第四日清晨,凌疏影开启恒温箱,一股淡淡的腐败气息逸出。那株最具希望的藻体表面,蒙上了一层灰绿的绒状物。 霉菌。 “该死!”海鹞一拳捶在金属架上,震得旁边的贝壳镊子叮当作响。 凌疏影沉默地取样,置于弦歌带来的高倍显微镜下。 视野里,细长的菌丝如侵略的军队,正撕扯藻类细胞壁。 “孢子污染源……”她飞速检索青灵记录的实验室环境参数,“通风过滤系统极限了,需要无菌操作环境。” 墨磐的目光扫过实验室四壁。 她起身,拖出几块切割好的沉船厚玻璃和密封胶条。 接下来的两天,敲打声和焊接光弧占据了实验室一角。 一个由厚重玻璃拼接成的密闭操作舱逐渐成型,舱壁镶嵌着墨磐用废弃仪表盘改造的机械臂接口。 最后一块玻璃合拢时,墨磐将一小把晒干碾碎的剑藻纤维填入舱门缝隙,注入熔融的海藻胶。 “试试。”她抹了把额角的汗珠。 凌疏影启动舱内自净气流,青灵监测显示微粒浓度骤降。 她戴上自制灭菌手套,通过机械臂再次操作。 这一次,嫁接在绝对洁净中进行。 新藻株被移入恒温箱后,凌疏影在基质表层均匀撒上一层极细的硅藻粉——这是墨磐用礁石磨制的天然物理抑菌层。 海鹞不懂实验,又想腻在两人身边,干脆当上了实验室的清洁工。 她每日用煮沸消毒的软布擦拭每一寸台面,连墨磐的工具架都擦得锃亮,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长毛!不长毛!” 潮水退去又涌回七次。 恒温箱内,那株历经波折的藻体已非旧貌。 深绿的底色上,叶脉如金线勾勒,叶片肥厚饱满,最惊人的是叶面均匀分布的微小凸起。 它们起初如针尖,渐渐饱满成半透明的微小球体,内部充盈着凝脂般的物质,在模拟日光下折射出温润的琥珀光泽。 凌疏影小心切下一颗最饱满的颗粒。 刀刃轻压,富有弹性的表皮破裂,雪白细腻的膏状物缓缓渗出,散发出纯粹的、熟透谷物般的清甜香气。 “这是…培育完成了?”海鹞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 凌疏影指尖捻起一点雪白,放入口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淀粉的甘甜在舌尖化开,带着海洋植物特有的清新余韵。 青灵的分析数据同步涌入: 淀粉纯度、含水量、微量元素组成……无限接近原始设计目标OP-364。 墨磐放下手中正在打磨的齿轮,凑近恒温箱。 她长久地凝视着那片承载着琥珀粒的绿叶,粗糙的指尖隔着玻璃,极轻地拂过那些微小凸起的轮廓,嘴角抿出一条极淡的、向上的弧度。 篝火在澄光岛东岸的沙滩上熊熊燃起,跳跃的火光将人影拉长,投向墨蓝的海面。 巨大的芭蕉叶铺展开来,上面堆满烤得金黄的鱼、蒸熟的薯根块、新采的酸甜浆果,最中央的陶盘里,盛着小山般热气腾腾的浅褐色“米”饭—— 那是海鹞指挥流民们用石臼舂打、陶罐蒸煮的第一批OP-364。 “开饭啦!”海鹞举着串满生蚝的树枝,脸颊被火烤得通红,声音响彻沙滩,“管够!今天谁不吃撑了不许走!” 欢笑声、惊叹声、碗勺碰撞声汇成一片。 陈瘸子捧着木碗,手指颤抖地捻起几粒饭送入口中,浑浊的老泪无声滑落。 孩子们在篝火边追逐嬉闹,嘴角沾着饭粒。 凌疏影坐在稍远些的礁石上,手里也端着一碗饭。 温热的饭粒带着踏实的力量感。 她望着眼前喧腾的暖色,篝火的噼啪声、海浪的节拍、人群的笑语,交织成这片新生家园最生动的韵律。 海鹞端着堆成尖的饭挤过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手肘亲昵地撞了她一下: “看!影!咱们的岛,像样了吧?明天吃顿大的,就当庆功!” 她眼睛亮晶晶的,映着跳动的火焰,“吃饱喝足,明天带人去南边礁盘,听说那边有片好大的牡蛎床!” 凌疏影咽下口中的饭,目光从喧闹的篝火移向北方墨沉沉的海天交界。那里,是千帆城邦的方向。 “庆功宴很好,海鹞。”她放下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篝火的喧嚣,“但院长还在都岛的监狱里。” 海鹞咀嚼的动作顿住了,欢腾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院长是……?” 凌疏影站起身,走向灯火通明的实验室方向,步履沉稳。 “一个复杂的人,海鹞。” 主控台的幽蓝屏幕光从敞开的舱门流泻而出,与沙滩上的暖黄篝火遥遥相对。 “我得接她过来,你们先吃。” 她的身影没入那片代表理性与力量的蓝光中。 身后,海浪声是永恒的韵律,轻轻拍打着金色的岸。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章 情报 实验室的合金舱门在身后无声闭合,隔绝了沙滩上残留的篝火暖意与鼎沸人声。 恒温箱内,新一批OP-364的琥珀粒在模拟日光下饱满生长,散发出谷物般的甜香,但这安稳的生机此刻被凌疏影抛在身后。 主控台的屏幕光是她唯一的光源,映着她沉静的侧脸。 她插入弦歌交付的加密存储卡,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击,输入三重动态密钥。 屏幕闪烁,深蓝节点的匿名界面无声铺展,无数加密数据流如同深海发光生物,在虚拟的幽暗中无声游弋。 她调出特定路径,建立连接请求。 几秒的静默后,一个代号“聆涛”的节点信号稳定接入,通讯窗口弹出。 弦歌的面容出现在分割屏幕上,背景是碧波屿研究站熟悉的贝壳状内壁,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略显疲惫却依旧锐利的轮廓。 她颈侧那条标志性的深蓝丝巾松散系着,几缕碎发散落额前。 “影。”弦歌的声音通过加密通道传来,带着细微的电流杂音,却清晰无比,“你们那边如何?锚点稳定吗?” “澄光岛根基已成,锚点运行良好,OP-364首育成功。” 凌疏影像汇报实验数据一样简洁,“院长情况?” 弦歌端起手边一个嵌着发光水母的贝壳杯抿了一口,眼神凝重起来: “线放出去了,鱼还没咬钩,但水开始浑了。” 她的手指在屏幕外快速操作着,一份加密数据包同步传输过来。 凌疏影立刻点开,青灵辅助解析,密密麻麻的文字、图表和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在眼前展开。 “都岛第三拘押中心,B区地下三层,代号‘静默室’。” 弦歌的声音压低,“官院长就在那里,看守轮换规律已初步摸清,外层守卫每六小时换防一次,由执法局‘铁砧’小队负责,装备精良,警惕性高。” “内层守卫…身份不明,隶属盟约内部安全部‘黑潮’,信息极少,出入记录被严格加密。” 一张经过处理的内部结构草图被放大。 草图粗糙,标注着几个关键点: 通风主井位置、后勤运输通道闸门、以及一条用虚线标出的、指向“静默室”的未知管道。 “这是内线冒险送出的,可信度七成。” 弦歌指着那条虚线,“据说是废弃的早期高压冷凝水回收管,直径勉强容一人爬行,出口…可能在静默室清洁工具间附近。” “但年久失修,内部情况不明,出口是否被封死未知。” “风险过高。”凌疏影立刻评估,“强行突破管道,震动或异物可能触发未知传感器,出口若被封,即成死局。” “同意。”弦歌点头,“所以是备选中的备选。” “好消息是,‘铁砧’小队换防有个漏洞。” “他们交接前十五分钟,监控室会进行内部系统自检,所有非核心区域的实时监控画面会有约三十秒的固定回放循环。时间极短,但或许可以利用。” “三十秒…” 凌疏影脑中飞速计算着各种方案所需的精确时间窗口,“锚点启动到完成稳定传送,理论最小耗时为十二秒,误差容限极低。” “灰鸥港也有消息。” 弦歌切换了另一份报告,“最近三周,拘押中心后勤物资清单里,多了几样不寻常的东西。” “大剂量的神经镇定剂‘深海宁’、高强度生物隔离材料,还有…一批用于高精度脑波监测仪的耗材。” 凌疏影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 “他们想做什么?对院长进行深度审讯?还是…” 一个更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直接读取或干预脑波信息,获取青藻院的核心生态技术秘密。 “不确定。” 弦歌脸色难看,“‘黑潮’行事诡秘,目的不明。” “但‘深海宁’的出现绝非好兆头,官院长意志坚定,常规手段对她无效。” 沉重的静默在加密频道中弥漫,只有数据流无声刷过的微光映在两人脸上。 实验室外传来海鹞隐约的笑骂声和孩子们追逐的嬉闹,与屏幕另一端传递的冰冷信息形成刺目的割裂。 “情报网刚铺开,根基太浅。” 弦歌打破了沉默,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丝巾边缘,“‘深喉’在盟约内层级不够高,接触不到核心。” “灰鸥港的情报贩子只能触及皮毛,要拿到更精确的内部结构图、‘黑潮’的布防细节、甚至他们到底在静默室里搞什么名堂…需要时间,也需要契机。” “时间…”凌疏影的目光落在主控台旁边那个安静放置的涡心锚点上。 银白色的外壳在幽蓝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核心处青绿色的微光稳定脉动。 “澄光岛基地的建设不能停,锚点的能量稳定性和传送精度必须进一步提升。” 她调出锚点的实时监测数据流: “墨磐正在优化能量导管,沉船特种钢的传导效率比预想低百分之五。需要寻找替代材料或修改核心谐振腔设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材料我留意。” 弦歌立刻接道,“碧波屿的旧仓库里或许还有几块实验级的超导基板,我让老莫找找看。” “另外,关于那个三十秒的窗口…” 她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烁着冒险的光芒: “我有个初步想法。” “利用盟约内部每年一次的‘海神祭’,那天盟约高层和部分执法局头目会离开都岛前往主祭坛。” “监狱外围警戒等级可能略有松懈,内部系统也可能因人员抽调产生细微空档,如果能结合监控自检的那三十秒…” 凌疏影脑中立刻构建模型:“海神祭日期?” “下个月初七,满月夜。” “二十三天。” 凌疏影精确报出,“锚点核心改造和能量导管优化,墨磐需要至少十五天。” “同步训练精确传送落点控制,模拟静默室环境…时间紧迫。” “情报我来深挖。”弦歌斩钉截铁,“我会想办法接触更高层级,或者制造一个让‘黑潮’不得不动的局面,逼他们露出破绽。” “灰鸥港那边,也会加大悬赏力度,撬开更深的嘴,你专心锚点和训练。” “保持最低限度联络,深蓝节点‘潮汐信箱’加密更新频率加倍。” 凌疏影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新的加密协议生成并同步,“下次联络,我需要‘黑潮’在静默室活动的确切模式,以及那条废弃管道的内部最新探测结果。” “明白。”弦歌点头,影像开始出现细微的干扰波纹,“研究站例行巡查快开始了,我得下线。影,小心。” “你也一样。” 通讯窗口暗了下去,深蓝节点的界面恢复成一片寂静的幽蓝数据海。 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低微的嗡鸣和凌疏影平稳的呼吸声。 她关闭主控台屏幕,却没有离开。 黑暗中,她走向那个静静放置的涡心锚点,指尖轻轻触碰冰凉的金属外壳。 核心处青绿色的微光似乎感应到她的触碰,微微亮了一瞬,传递来一丝温润而坚定的能量脉动。 救出院长,不仅仅是为了一个人。 院长是青藻院最后也是最明亮的火种,是打破城邦与盟约对知识与生命垄断的关键。 锚点闪烁的微光,映亮了她眼中沉静如渊的决心。 门外,隐约传来海鹞大声指挥流民收拾篝火残局的声音,还有墨磐的简短回应。 凌疏影转身,合金舱门无声滑开。 外面,澄光岛的夜安宁而深沉,墨磐的路灯和萤火虫灯笼的光芒温柔地穿透黑暗。 她融入这片她亲手参与创造的温暖光影中,走向工棚方向。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章 怪异的墨磐 工棚敞着大口子,海风卷着细碎的珊瑚砂在门口打着旋儿。 墨磐背对着光,弓着腰,整个人陷在一堆盘曲的铜管里,像一只固执的寄居蟹守着它的壳。 她手里的扳手咬着一截管口,小臂上的线条绷得清晰,汗珠子顺着绷紧的颈线滑下来,掉进洗得发白的粗布领口。 扳手拧动,发出“嘎吱”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别开了。 凌疏影没立刻进去,视线越过墨磐汗湿的肩头,落在她身前那堆纠缠的金属上。 那不是工棚里寻常的废料,是拆下来的、原本已经装好的那部分潮汐之心能量导管。 沉船特种钢的管壁在正午的强光下泛着暗沉的青灰色,接口处新焊的锡铅痕迹亮得刺眼,又被墨磐粗暴地拧开了。 “墨老铁?” 海鹞的大嗓门先一步冲了进去,她手里端着个宽大的海螺壳,里面盛着半透明的琥珀色冻儿,颤巍巍地晃,“刚弄出来的新玩意儿,海藻凉粉!尝尝,清甜解暑!” 墨磐的动作顿了一下,扳手悬在半空。 她没回头,只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模糊的“嗯”字,算是听见了。 海鹞也不在意,把海螺壳往旁边一架子上稳当地方一搁,凑过去看: “嚯!又拆?昨儿不是刚装好么?这铜疙瘩惹你了?” 凌疏影这才走进去。 空气里弥漫着金属受热后的微腥、机油和新鲜木屑的味道——地上散落着不少墨磐锯下来的边角料。 她目光扫过那堆被拆解的铜管,停在墨磐正拧开的一个接口处。 断口很新,里面能看到打磨过的内壁,光滑得能映出人影。 “传导率不够?” 凌疏影问,声音不高,被工棚里特有的回音裹着。 墨磐终于直起腰,转过身。 她脸上沾着几道黑灰,眉头拧着,眼神沉甸甸的。 “差一点。” 她抬手,用沾满油污的手背蹭了下额角的汗,留下更深的污迹,“沉船钢,杂质多,震得厉害。” 她指了指旁边一个连着简陋仪表的旧电池组,仪表指针正微微颤抖着,指向一个不太稳定的数值。 海鹞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那截被拆下来的铜管,冰凉的触感让她缩回手: “震?那确实不成,影那宝贝锚点可娇贵,经不起颠簸。” 墨磐没接话,弯腰从一堆工具里扒拉出一根手腕粗、颜色更暗沉、表面布满细密螺旋纹路的铜管。 她拿起锉刀,开始用力打磨管口边缘,刺耳的“嚓嚓”声在工棚里炸开,盖过了远处海浪的哗哗声。 铜屑簌簌落下,像细碎的金粉。 凌疏影没再追问。 她了解墨磐的沉默,那里面包裹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她走到那堆被拆解的铜管旁,手指拂过冰冷光滑的内壁,青灵的数据流在意识底层无声淌过,模拟着不同材质在能量流冲击下的应力分布图。 “试试这个角度?” 凌疏影拿起地上一个废弃的齿轮,在泥地上画了个简单的榫卯结构草图,“多点支撑,分散应力传导,或许能稳点。” 墨磐停下锉刀,凑过来看。 她盯着地上那几道线条,沾着铜灰的睫毛垂着,片刻后,短促地点了下头: “行。” 她转身就去翻找合适的金属构件,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海鹞看她们又凑到一块儿比划,撇撇嘴,端起那碗差点被遗忘的海藻凉粉: “我说两位大工头,天塌下来也得吃饭吧?尝尝!影用新收的雪蔓藻做的,加了点野浆果汁子,酸酸甜甜的!” 她用小贝壳勺挖了两大块,不由分说塞进凌疏影和墨磐手里。 凉粉入口冰凉滑嫩,带着海洋植物特有的清新和野浆果的微酸,瞬间抚平了工棚里的燥热。 墨磐三两口就吞了下去,把空贝壳往旁边一放,又埋头扎进那堆铜管里,仿佛刚才吃东西的几秒钟是偷来的。 凌疏影则慢条斯理地品着那点甜酸,目光落在墨磐重新投入工作的背影上。 汗水重新浸透她的后背,肩胛骨在薄薄的衣衫下绷出清晰的轮廓。 “哎,对了!” 海鹞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影,你猜今儿早上谁来了?老赵!吭哧吭哧送来一大篓子新鲜蛏子,说是谢咱们上回给的止血草粉,救了他家崽子一命。” 她眼睛亮晶晶的,“晚上加菜?清蒸蛏子!鲜掉眉毛!” 凌疏影咽下最后一口凉粉,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海水的咸。 “好。”她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放松。 澄光岛的日子,就在这螺壳里的凉粉,一点点扎下根须,缠绕生长。 她看着墨磐将那段布满螺旋纹的旧铜管小心地对准接口,新设计的榫卯支架已经初步焊好。 墨磐的神情专注得近乎虔诚,仿佛手里捧着的不是一段冰冷的金属,而是什么易碎的珍宝。她调整着角度,一点点旋紧连接件。 扳手转动的声音不再是刺耳的“嘎吱”,变成了低沉而稳定的“咔哒”声。 凌疏影正想靠近看看,海鹞却一把拉住她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神秘兮兮: “影,你有没有觉得…墨老铁这两天怪怪的?” “嗯?”凌疏影看向海鹞。 海鹞朝工棚角落努努嘴。 那里堆着些新打捞上来的沉船零件,其中一根手臂长、碗口粗、锈蚀得厉害的金属管被单独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木板上。 管子一端似乎被什么东西暴力破开过,边缘扭曲狰狞。 “就那根破管子,”海鹞凑近凌疏影耳边,热气喷在她耳廓,“墨老铁昨天擦它擦得可仔细了,对着那破口子看了半天,眼神…啧,说不上来,跟丢了魂似的。” “问她也不吭声。” 凌疏影的目光落在那根扭曲的旧管上。 锈迹斑斑,毫不起眼,混杂在工棚的零件堆里本该被忽略。 而远处,墨磐正用一根细长的铜丝探入新接好的管道深处,她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绷得像一块礁石。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章 铜管 墨磐昨天擦拭过它,这是真的。 管子表面残留着几处摩擦后露出的暗沉底子,与周围覆盖的斑驳沉积物形成对比。 它的一端确实显得不太规整,像是被岁月或外力改变了原本的模样。 “怪?” 凌疏影收回视线,看向海鹞亮晶晶的眼睛,“墨磐哪天不怪?”语气里带着点习以为常的调侃。 海鹞一愣,随即噗嗤笑出来,刚才那点神秘兮兮瞬间飞了: “也是!墨老铁哪天不抱着铁疙瘩当宝贝?是我大惊小怪了!”她摆摆手,又风风火火地端起空海螺壳,“得,我去看看老赵送的蛏子吐沙吐干净没!晚上等着鲜掉眉毛吧!” 海鹞的身影消失在工棚门口,带走了那点小小的疑虑。 凌疏影走到墨磐身边。 新接的螺旋纹铜管已经稳稳嵌入榫卯支架,墨磐正用一块细软的绒布,仔细擦拭着接口处残留的油污和汗渍。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呵护的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乐器。 “这段旧料,”凌疏影看着那布满岁月痕迹的螺旋纹路,“传导性似乎更好?” 墨磐擦拭的动作没停,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老东西,”她声音有点闷,目光依旧锁在接口上,“沉得深,压得实。” 她用手指关节轻轻敲了敲管壁,发出一种沉厚、共鸣感更强的声响,确实和旁边沉船特种钢的脆响不同。 凌疏影没再追问那根角落里的旧管。 她拿起墨磐搁在一旁的图纸,上面是她刚刚画下的榫卯结构草图,墨磐已经用炭笔在旁边添了几笔更细化的支撑点。 “支撑点受力分布,”凌疏影指着图纸一处,“这里再加个小三角撑,应力会更分散。” 墨磐终于抬起头,目光在图纸和凌疏影指的位置间扫了扫,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像是认同。 “嗯。”她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这次是检查另一处螺栓的松紧。 夕阳把沙滩染成一片温暖的金橘色时,工棚门口的空地上支起了简易土灶。 大铁锅里水汽蒸腾,新鲜蛏子特有的、带着海盐味的鲜香霸道地弥漫开来,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海鹞是当仁不让的大厨,挽着袖子,脸颊被灶火烤得红扑扑,指挥着几个半大孩子添柴火、递调料。 墨磐破天荒地没在工棚里敲打,而是坐在不远处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个东西在摆弄。 凌疏影走过去。 墨磐手里拿着的,正是角落里那根旧金属管的一段残件,只有小臂长短。 她似乎用砂石打磨过断口,边缘变得圆润了许多。 此刻,她正用一把极小的刻刀,在那光滑起来的断口边缘,专注地刻着什么。 刀尖落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傍晚的喧闹里几乎听不见。 凌疏影在她旁边坐下,没有打扰,目光落在她刻画的指尖。 那是一种奇怪的图案,既不是文字,也不是常见的纹饰,倒像是某种极其简化的结构图,线条硬朗,带着机械的美感。 “小时候,”墨磐忽然开口,声音很低,混在锅里的咕嘟声和海鹞的笑骂声里,几乎要被风吹散,“崖上,很多这样的管子。” 她没抬头,刀尖依旧稳稳地移动着,“通风的,走水的,大的像房子。” 她顿了顿,刻下最后一笔,举起那段小管子,对着夕阳看了看。 暗沉的金属边缘,那几道简洁的刻痕在余晖里泛着微光。 “坏掉的,”她放下刻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几道刻痕,目光投向海天交接处那轮巨大的落日,“就剩下这些。” 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凌疏影安静地听着。 坠星崖,废弃的机器堆,狂风呼啸……墨磐极少提及的过去,此刻似乎浓缩在了她掌中这段小小的、刻着记号的金属管里。 那不是沉重的悲伤,更像是一种遥远的、被时间磨平了棱角的回望。 她刻下的,或许是某个再也无法运转的巨大机器的影子,或许是童年某个角落的轮廓。 “墨老铁!开饭啦!再不来蛏子壳都抢光啦!” 海鹞的大嗓门插了进来,她端着一大盆张着壳、露出雪白嫩肉的蛏子,香气扑鼻。 墨磐似乎被那声吆喝惊醒,迅速将那段刻好的小管子收进随身的工具袋里,动作快得像没发生过什么。 她站起身,脸上又恢复了平日的沉默,走向香气四溢的土灶。 晚餐热闹极了。 蛏子肉肥美鲜甜,带着海水最本真的味道。 大家围坐在篝火旁,火光跳跃,映着一张张满足的笑脸。 海鹞把最大的几只蛏子肉挑出来,不由分说地堆进凌疏影和墨磐的碗里: “多吃点!补力气!明天还得跟铜管子较劲呢!” 墨磐默默地吃着,火光在她低垂的眼睫下投下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情绪。 但当她偶尔抬头,看向篝火映照下喧闹的人群,看向远处笼罩在暮色里的工棚轮廓,眼神是平和的。 那段刻着记号的旧管,似乎只是被她暂时安放回了记忆的某个角落。 夜色渐深,人群散去。 凌疏影没有立刻回实验室,而是沿着沙滩慢慢踱步。 海浪轻柔地舔舐着岸边,发出舒缓的哗哗声。 她想起墨磐摩挲刻痕的手指,想起她看向落日时那平淡的眼神。 那根管子承载的不是沉重的过去,更像是一块来自遥远地方的、沉默的石头,被墨磐捡起来,刻上了一个只有她自己才懂的小小记号。 远处,实验室的窗户透出稳定的蓝光。 她走进去,恒温箱里的OP-364在模拟月光下安静生长,琥珀粒饱满。 主控台屏幕上,深蓝节点的图标静静悬浮。 她坐下来,手指轻点,调出锚点能量导管优化方案,目光落在墨磐画下的榫卯结构和新添加的三角支撑点上。 图纸旁边,她顺手放上了一小片白天在沙滩上捡到的、有着天然螺旋纹路的贝壳。 贝壳的纹路,竟和墨磐今天换上的那段旧铜管有几分神似。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章 海鹞的蛋糕 凌疏影在实验室的配膳间里叮咚忙活一早了。 这是墨磐用沉船木板和棕榈叶给她隔出的小角落,虽然简陋,但胜在干净。 她从储物架上取下那罐珍贵的浓缩奶油,金属罐身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罐子启封的瞬间,浓郁的奶香混着一丝海盐的咸鲜扑面而来,让她想起城邦面包房橱窗里那些蓬松的金黄色点心。 “影!“海鹞的大嗓门从门外撞进来,她风风火火地冲进配膳间,辫梢还沾着晨露,“我挖到宝了!” 她献宝似的举起一个用芭蕉叶包着的东西,层层展开,露出几枚圆润的浅黄色鸟蛋,“银鸥巢里摸的,新鲜着呢!“ 凌疏影接过那几枚还带着体温的鸟蛋,蛋壳上点缀着细小的褐色斑点,在晨光下像撒了一层糖霜。 “正好。“她嘴角微微上扬,“可以做蛋糕胚。“ 海鹞眼睛一亮,立刻撸起袖子: “要我干啥?打蛋?和面?“她像只等待投喂的海鸥般围着凌疏影打转,鼻尖几乎要凑到那罐奶油里去。 “先筛面粉。” 凌疏影递给她一个用细密渔网改造成的筛子,里面已经盛好了从灰鸥港带回的精制小麦粉。 海鹞接过来,学着凌疏影平时的样子,手腕轻轻抖动,雪白的面粉如细雪般飘落进下方准备好的木盆里。 配膳间渐渐被温暖的香气填满。 凌疏影将鸟蛋打入陶碗,蛋黄金灿灿的,像浓缩的阳光。 她加入少许海盐和从野蜂巢采集的蜜糖,用自制的打蛋器——几根细藤条捆扎而成——开始搅拌。 蛋液渐渐变得蓬松,泛起细腻的泡沫,颜色也由深黄转为浅金色。 “要打到能写字。” 凌疏影解释着,手腕稳定地画着圈。 海鹞好奇地凑过来,看着她用打蛋器尖在蛋糊表面划了个简单的“米“字,痕迹短暂地停留了片刻才慢慢消失。 “神奇!“海鹞惊叹,伸手想试试,却差点打翻碗。凌疏影眼疾手快地扶住,两人相视一笑。 面粉与蛋糊混合的过程像某种仪式。 凌疏影的动作轻柔而精准,木勺沿着碗边翻拌,直到面糊呈现出丝绸般的光泽。 墨磐昨晚特意烧制的圆形陶模已经预热好,内壁抹了一层薄薄的椰油。 面糊倒入模具时,发出令人愉悦的“沙沙“声。 “现在要烤了。” 凌疏影将陶模小心地放入用石块和黏土垒成的简易烤炉。 炉膛里,墨磐特制的炭火正散发着均匀的热量,既不会太猛也不会太弱。 海鹞蹲在炉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仿佛这样能加速蛋糕的成熟。 等待的时间里,凌疏影开始处理那罐浓缩奶油。 她加入少许椰汁和蜜糖,用冰凉的井水镇着,开始打发。 随着搅拌,奶油逐渐变得蓬松,体积膨胀,呈现出诱人的乳白色。 海鹞忍不住用手指蘸了一点,送入口中,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甜!滑!比浪花还软!“ 蛋糕出炉的瞬间,整个配膳间都弥漫着甜美的香气。 金黄色的表面微微隆起,像澄光岛平缓的沙丘。 凌疏影用细竹签测试熟度,拔出时竹签干净清爽。 她将蛋糕倒扣在准备好的棕榈叶上,等待它冷却。 “还要等?“海鹞像只馋猫般围着蛋糕打转,鼻子不停地抽动。 “耐心。” 凌疏影轻笑着,开始准备最后一道工序——装饰。 她从储物架上取下几个小罐子,里面分别装着烤熟的椰蓉、碾碎的红浆果干、以及用海藻提取的天然绿色素。 这些都是她这几天偷偷准备的惊喜。 蛋糕完全冷却后,凌疏影将它横切成两层,中间抹上厚厚一层打发的奶油。 海鹞看得眼睛发直,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奶油上又撒了一层切碎的浆果干,酸甜的果香与奶油的醇厚相得益彰。 盖上顶层蛋糕后,凌疏影开始给整个蛋糕涂抹奶油外层。 她的动作很稳,抹刀旋转,奶油如海浪般均匀地覆盖了蛋糕的每一寸。 “该你了。” 凌疏影突然将一把小木勺递给海鹞,示意她来装饰顶部。海鹞先是一愣,随后眼睛亮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用勺背将奶油推出波浪纹,又撒上金黄的椰蓉,最后点缀几颗完整的红浆果。 成品虽然不够精致,却充满了生机勃勃的野趣,就像澄光岛本身。 “完美。“凌疏影评价道,海鹞的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花。 正午的阳光透过棕榈叶的缝隙,在沙滩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们选了一处阴凉的礁石凹处,铺上干净的芭蕉叶。 蛋糕被郑重其事地放在中央,旁边是用椰壳盛着的清甜椰汁。 海鹞已经迫不及待地坐好,双腿盘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蛋糕,手指在膝盖上不安分地敲打着。 墨磐也被拉来了,她手里还拿着半成品的金属零件,被海鹞强行按坐在礁石上。 凌疏影取出自制的贝壳刀,将蛋糕均匀地分成三份。 切开的截面露出雪白的奶油层和浅金色的蛋糕胚,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红色果粒,像极了澄光岛日落时分,金沙滩上散落的红珊瑚碎片。 “给。“凌疏影将最大的一块递给海鹞,又给墨磐分了一块。 她自己拿起最小的一块,却没有立刻吃,而是看着海鹞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大口。 “唔!“海鹞的眼睛瞬间睁大,奶油沾在她的鼻尖和嘴角,她却浑然不觉。 蛋糕的绵密与奶油的轻盈在口中交融,甜蜜中带着浆果的微酸,椰蓉的香气则在咀嚼间慢慢释放。 “太好吃了!“她含糊不清地赞叹,又赶紧挖了一大勺。 墨磐吃得慢些,但眼神中的惊讶藏不住。 她小口品尝着,偶尔舔掉沾在唇边的奶油,动作不自觉地变得轻柔。 凌疏影看着她们的反应,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她终于也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舌尖绽放,让她恍惚间回到了青藻院的午后。 “在城邦,“凌疏影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我第一次吃蛋糕,是官院长给的。“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章 官院长的蛋糕 她的目光越过蛋糕,投向远处的海平面,“那时我刚进青藻院不久,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学徒。” 海鹞的叉子停在半空,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嘴里还塞得鼓鼓的。墨磐也抬起头,安静地等待下文。 “那天是我生日,自己都忘了。” 凌疏影用叉子轻轻拨弄着蛋糕上的浆果,“官院长不知怎么知道的,傍晚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 “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上面用糖霜写着我的名字。“ 她记得那个蛋糕的样子——雪白的奶油上点缀着几颗鲜红的树莓,比她今天做的精致许多。 官院长坐在宽大的橡木桌后,眼镜反射着夕阳的余晖,看不清眼神,只听到她说: “吃吧,学者也需要甜食。” “她办公室里有面墙,全是标本。” 凌疏影继续道,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深海藻类、稀有珊瑚、甚至有一株传说中的‘月泪藻'',只在满月夜开花的品种。” “但那天,我的眼睛只盯着那个蛋糕。” 海鹞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正眼巴巴地看着凌疏影盘中几乎没动的那块。 凌疏影笑着把自己的推给她,继续讲述:“我吃得满嘴奶油,官院长就那样看着我,突然说—— ‘凌疏影,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研究藻类吗?'' 海鹞的咀嚼速度慢了下来,连墨磐也放下了手中的零件,全神贯注地听着。 “我摇头,她就指着窗外青藻院的试验田。” 凌疏影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怀念,“‘因为它们是最顽强的生命,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中找到生存之道。一粒藻种可以漂流千里,最终在陌生的海域生根发芽。''” 海风轻拂,带来远处海浪的细语。 凌疏影看着手中椰壳里的倒影,继续道: “那天她告诉我,知识就像藻种,应该随风浪漂流,去需要它的地方扎根。而不是被锁在实验室的保险柜里,成为少数人的特权。“ 墨磐的眼神微微闪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金属零件光滑的边缘。 海鹞则已经吃完了第二块蛋糕,正满足地舔着手指上的奶油,但眼睛依然亮晶晶地盯着凌疏影。 “后来呢?”海鹞追问,“官院长经常给你吃蛋糕吗?” 凌疏影摇摇头:“不,那是唯一一次。但每年我生日,她都会在我的实验笔记里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最新的研究思路或者鼓励的话。” 她的声音变得更轻,“直到我被通缉的那天,笔记里还夹着她写的‘OP-364淀粉富集路径的另一种假设''。” 沙滩上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海浪轻轻拍岸的声音。海鹞突然站起来,拍了拍沾满椰蓉的裙子: “等着!”她飞快地跑向寨子方向,辫子在身后飞扬。 墨磐和凌疏影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不一会儿,海鹞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捧着几个新鲜的椰子和一把野花。 “现在就是你的生日!“她宣布道,把椰子摆在礁石上,野花插在椰壳缝隙里,“澄光岛版的蛋糕!“ 凌疏影愣住了,随即笑出声来。海鹞的直白和热情像一阵清新的海风,吹散了她回忆中的阴霾。 墨磐也难得地勾了勾嘴角,从工具袋里掏出一小块打磨光滑的金属片,上面刻着简单的波浪纹样。 “礼物。” 她简短地说,把金属片推给凌疏影。 “我...我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凌疏影接过金属片,触感冰凉而光滑。 “就是今天!” 海鹞斩钉截铁地说,已经用贝壳刀劈开一个椰子,“在澄光岛,我们说哪天是生日就是生日!” 她豪迈地把椰汁倒进空椰壳杯里,递给凌疏影,“敬我们的藻类专家!“ 椰汁清甜,野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凌疏影看着眼前这两个性格迥异却同样真挚的伙伴,突然明白了官院长当年的话。 知识就像藻种,而她,确实在陌生的海域找到了新的家园。 “尝尝这个。” 凌疏影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展开后露出几粒晶莹的琥珀色颗粒——最新一批OP-364的淀粉结晶。 她将它们撒在剩下的椰肉上,递给大家。 海鹞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眼睛再次睁大:“甜的!”墨磐也小心地品尝着,微微点头。 “这才是最好 的生日礼物。“凌疏影看着她们惊喜的表情,轻声说道。阳光透过棕榈叶,在她手中的金属片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刻痕仿佛活了过来,像极了澄光岛周围永不停息的海浪。 夕阳沉入海平面,将最后一缕金光洒在三人的笑脸上。 凌疏影摩挲着手中那块刻着波浪纹的金属片,突然正了正神色。 “明天开始,我们要搭建传送设施。” 海鹞正要往嘴里送的椰肉停在半空,墨磐的指尖微微收紧,握住了膝盖上的零件。 凌疏影的目光扫过她们惊讶的脸,继续说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官院长教会我知识应该像藻种一样漂流。现在,是时候把她接来澄光岛了。” 她举起那块金属片,夕阳的余晖在刻痕间流淌,“这里才是她理念该生根的地方。“ 海鹞猛地跳起来,辫子上的红绳在风中飞扬: “早该这么干了!我明天一早就去砍竹子搭支架!“她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已经看到官院长站在澄光岛的沙滩上。 墨磐没有立即回应。 她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掌,上面还沾着金属碎屑和机油。 半晌,她抬起头,眼神沉静如深海:“涡心锚点需要加固。沉船钢的传导层要重铺。” 这是她表达支持的方式——用最实际的技术方案。 凌疏影点点头,从怀中取出那张弦歌给的情报图,在芭蕉叶上铺开。 图上标记着都岛第三拘押中心的详细构造,一条虚线蜿蜒指向“静默室“的位置。 “三十秒的时间窗口,”她的指尖点在监控自检的标记上,“我们需要精确到毫秒级的同步。“ 海鹞凑过来,带着椰香的气息拂过图纸: “就像捉最狡猾的珍珠鱼,要算准潮水和月相!”她兴奋地比划着,“我们可以在沙滩上模拟练习!” 墨磐已经捡起一根细枝,在沙地上画起了能量导管的改进草图。 凌疏影看着她流畅的线条,突然想起官院长办公室里那面标本墙。 很快,她想,那些珍稀的藻类标本会在澄光岛的实验室里重获新生。 夜色渐浓,第一颗星星亮起来时,他们还在热烈讨论着。 海鹞手舞足蹈地描述着要准备的欢迎宴会,墨磐则反复计算着传送能量的临界值。 凌疏影望着眼前这两个人,又低头看看手中被握得温热的金属片,忽然觉得,这或许就是官院长所说的——知识找到了它该去的地方。 喜欢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请大家收藏:()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