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别跪了,先生已经另娶了》 旧爱归来 “谢先生,你真的想好了,真的要离开你妻子,要和我结婚?” 落地窗前,谢无砚听着电话那头的询问,抬眸看了身后墙上的婚纱照,当时他满脸笑容的揽着妻子宋晚霁,低头看她的眼中都是情意绵绵。 不像现在,眼里早没了当初的光芒和爱意,只剩痛到极致后的麻木。 “是,我想好了。” 谢无砚声音虽轻却很坚定,“我会和她离婚,本身我和她的婚姻也就只有三年,还有一周就到期了。” 毕竟,早在他们结婚的那天晚上,他就扔给了她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他早就把不爱她这件事,摆在了明面上。 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谢无砚迅速挂了电话,抬眸看向门口。 消失好几天不见的宋晚霁站在玄关的位置换鞋,随手把脱下的外套递给他。 谢无砚自然接过,抱在手上,“怎么突然回来了?有事?” 宋晚霁踩着拖鞋往沙发区走,边走边开口,“下周谢氏集团周年庆,你准备一下,和我一起出席。” 谢无砚挂外套的手一顿,摇头拒绝,“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宋晚霁倒水的动作一顿,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精致漂亮的眉头皱了起来,“就因为我之前带晏安参加拍卖会没带你?这么点小事你准备跟我闹到什么时候?” 谢无砚感觉心脏像是被刺了一下,传来隐隐钝痛。 慈善拍卖会,主办方是以家庭为单位进行的邀请。 结果这样的场合,宋晚霁带了周晏安,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不等谢无砚说话,宋晚霁再一次开口,“我们结婚那天,我就告诉过你,我不爱你,我有喜欢的人。你也说过,你不会干涉,现在又来闹什么?” 谢无砚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五年前,谢家和宋家两大豪门世家,公布了联姻的消息。 谢无砚自从高中起就一直喜欢宋晚霁。能够娶她不知道有多高兴。 可谁知,新婚夜,她却扔给她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婚礼上还在神父面前许诺,无论生老病死都会不离不弃的女人用冷到几乎结冰的语气告诉她。 “我有喜欢的人,只不过他家境贫寒,家庭情况比较复杂,我爸妈不能接受。” “嫁给你不过是权宜之计,我不爱你,更不可能爱上你。我们的婚姻,只是一场利益交易。” “你乖乖做好你身为我丈夫的本分,我会在五年时间内,掌控宋家话语权。五年后,我们就离婚。” 彼时他没说什么,只是将协议收好,但当晚却抽了整整一包烟。 事后他收起情绪,和她做起相敬如宾的表面夫妻,并且帮助她迅速掌管宋家话语权。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或许会一直延续到三年后。 谁知结婚刚半年,宋晚霁在一个夜晚却突然喝得酩酊大醉的回来,闯进他房间,不断撕扯着他的衣服。 带着酒味的吻一个个落下,他听到她痛苦的呢喃,“晏安,你为什么要娶别人,我不是让你等我三年吗?” 那一瞬,谢无砚的心像是被人撕裂,又狠狠踩在脚下一样,疼得几乎窒息。 原来那天是周晏安和别人结婚的日子。 那一晚,他们发生了关系,可他却被迫听着她不断喊着周晏安的名字。 次日,宋晚霁看着满床的狼藉,什么也没说。 但她不再提及周晏安,这个名字仿佛一夜之间成为了她生命里的禁忌。 原本对他视若无睹的女人,开始早早归家,跟他分享生活,带着他出席所有公开场合,表达着对他的在意。 她好像渐渐的,把他当成了真正丈夫在对待,而不是时间一到就离婚的合约对象。 谢无砚原本沉寂的心,也因为他的改观而再度蠢蠢欲动。 他以为,宋晚霁开始试着接受他、爱他…… 可是一个月前,周晏安离婚回国,宋晚霁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回到了她的身边。 她整夜整夜的陪在他身边,因为他一句话“不开心,”就包下全城的烟花,只为他一个人绽放。 一次又一次,为了周晏安,毫不犹豫的抛下他。 谢无砚终于明白,从始至终,宋晚霁爱的人只有周晏安一个。 不管她付出再多,只要周晏安一个眼神,她就会抛下他,义无反顾的朝周晏安奔去。 所以谢无砚死心了,准备放手,成全他们坚贞不渝的爱情。 “怎么不说话?” 宋晚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谢无砚怔怔的看着她,她不记得他们之间的协议下周到期吗? 到时候,他就不是她丈夫了,没资格也没必要陪她出席这样的场合。 谢无砚张了张口,想要提醒,宋晚霁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刚一接通,那头传来周晏安低落的声音。 谢无砚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见宋晚霁神色骤变,握着手机快步离开。 “别怕,我现在马上过来!” 心上人的罪状 看着宋晚霁头也不回的背影,谢无砚一颗心沉入谷底。 自嘲的笑漫上眼角眉梢,宋晚霁总是在周晏安和他之间,义无反顾的选择前者。 又或许,在她心里,自己和周晏安,从来就不是选择题。 谢无砚拉开抽屉,看着里面的离婚协议,想着一周后,这一段长达十年的暗恋,就可以画上句号,心里竟隐约感到一丝轻松。 其实,这场梦,早就该醒了! 在五年前,宋晚霁新婚夜给他离婚协议的时候。 是他自己太天真,宋晚霁稍微给点好脸色,就巴巴的像个小丑一样凑过去。 谢无砚深吸口气,将心底的所有情绪尽数压下,起身准备收拾东西。 五年时间,别墅里属于他的东西也不少。 既然要换个男主人了,他还是尽快清理掉为妙。 还没收拾多久,手机突然有电话进来。 谢无砚接起来,电话那头是医院,“谢先生,宋小姐和人冲突被刺伤,需要立刻手术。手术需要家属签字,麻烦您尽快赶来医院。” 挂了电话,谢无砚立刻开车赶到医院。 在手术室门口,看到了神色苍白的周晏安,还有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的宋晚霁。 医生按着她腹部的伤口,鲜血将她白色的衬衫,染得通红。 谢无砚瞳孔一缩,手脚冰凉的走过去,“怎么会伤成这样?” 周晏安眼眶通红,“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晚晚是为了帮我挡刀,才会受伤。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 病床上,面无人色的宋晚霁看了眼脸色发白的谢无砚,淡声解释,“和他无关,他也是被我连累。如果不是手术需要家属签字,我不会让医院通知你。” 他胆子小,这样的场面,只会吓到他。 谢无砚呼吸一顿,心脏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紧紧攥住,让他连呼吸都泛着疼。 原来,只是因为他还是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她的家属啊。 在她心里,她的家属从来只有周晏安一个人吧。 为了他,她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 谢无砚攥紧拳头,苦涩的扯了扯唇角,“好,我知道了。” 他在医生递来的手术同意书上,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目送她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谢无砚转身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低垂着头安静的等待。 周晏安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满是愧疚的开口道,“抱歉,谢先生。都是我不好,给你添麻烦了。” 谢无砚抬眼,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晚晚还是一颗心全在我身上。甚至为了救我,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周晏安哽咽着道,眼睛里一副痛苦懊恼的模样,“当初我知道她跟你结婚,还跟她闹脾气,一个人跑去国外,赌气娶了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女人。” “没想到,晚晚知道了,连夜飞过来,带着亲手为我量身打造的婚戒,跪在我家门外求我不要嫁人。而我却赌气不肯见她,任由她在大雨里淋了一整夜。” 谢无砚猛地攥紧手心,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嫩肉里。 在宋晚霁喝醉和他发生关系之前,她突然消失了三天三夜,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担心得整夜睡不着觉,找遍了她所有的朋友,只为确认她是否安全。 没有想到,她居然是去找周晏安,求他不要结婚。 他清楚的记得,宋晚霁回来后就去了酒吧买醉,然后回到家和他发生了关系。。 第二天晚上回来,随手扔给他一枚婚戒。 他还以为,那是宋晚霁想起他们还没有婚戒,特意买来补偿他的。 为此,他还开心了好久。就连戴上后尺寸不对,太大了,他还在帮宋晚霁找借口。 觉得她能够记得婚戒这回事,已经很难得了,至于尺寸什么的,他可以把自己喂胖一点。 可原来,这枚戒指,从头到尾都不属于他。 周晏安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继续道,“后来,过年的时候我和我老婆吵架,半夜跑出门,发了一条流落街头的朋友圈。没想到,晚晚居然又连夜坐飞机赶来。怕我老婆误会,她就单独给我开了一间房间,自己坐在门外走廊,陪着我说了一整晚的话,安慰我。” 过年的时候? 谢无砚想起来那天,宋夫人也就是宋晚霁的母亲,让他亲手准备一家人的年夜饭。 他因为处理一大堆海鲜,手在冷水中泡了大半天,着了凉高热不退。 他想让宋晚霁送自己去医院,结果宋晚霁说有急事要出差,连夜飞去了国外。 原来她所谓的急事,是周晏安跟老婆吵架,流落街头无处可去啊。 “这五年来……”周晏安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晚晚求了我九十九次,让我离婚和她在一起,哪怕我一直拒绝,她也依然不肯放弃。直到一个月前,她第一百次求我,我才忍不住同意了。晚晚连夜带着谢氏的金牌律师团队过来,替我打离婚官司,把我接回了国。” 一个月前…… 谢无砚想起那一晚,宋晚霁异常热情的缠着他,还咬着她的耳垂,喘息着说想要一个孩子。 他还以为,她终于开始对他动情,想要踏踏实实和他过日子,心中感动不已。 甚至第二天醒来,发现床畔早已冰凉,也只以为她是有紧急公务要处理。 原来,她是赶着去帮周晏安离婚,接自己的心上人回国。 他一直以为,从宋晚霁和他发生关系后,做出改变的那段时间里,她是真的想过试着和他好好在一起。 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都是他的妄想。 宋晚霁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爱周晏安。 谢无砚突然就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可笑至极。 周晏安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要继续往下说,谢无砚却深吸口气突然站了起来。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攥在掌心,漆黑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周晏安。 “周先生是在以什么身份,跟我、宋晚霁的丈夫说这些呢?” 烧不掉的过往 谢无砚一句话,直接戳在周晏安的肺管子上。 可他却没看周晏安的脸色,垂眸直接道,“抱歉,我还有事,就不在这儿听你回忆和我妻子的深情过往了,再见。” 说完,转身快步离开。 强撑着走出医院,谢无砚好似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 就算已经对宋晚霁完全死心,可听到这些年他为周晏安做的那些事,他依然无法抑制自己的难过。 这些年,他捧着一颗真心走到她面前,就算她不爱,至少……不该被她这样肆意妄为的践踏! 也幸好,在最后的时间里,彻底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这样,至少他对她,便再无留恋了! 谢无砚缓了一会儿,驱车回到和宋晚霁的婚房。 准备将这些年宋晚霁送给她的东西全部找出来,打包扔掉。 毕竟这些东西里,说不定哪些,就是周晏安不要的。 收拾好以后,谢无砚抱着大箱子准备出门去丢。 结果门一开,就看见她的父亲宋立华站在门外。 看到他的第一句,就是语气严厉的质问,“晚晚和那个叫周晏安的究竟什么关系?怎么她在医院重伤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给那个男人单独成立了一家娱乐公司?” 不等谢无砚说话,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谢无砚拿出来一看,是周晏安给他发来的微信。 【不好意思宋小姐,晚晚说心疼我谈资源态辛苦,所以成立了一家娱乐公司专门捧我,我实在劝不住她。】 周晏安是个明星,却并没有大红大紫,出道这么多年一直不温不火。 这次会出事,也是因为安庆的张总知道他是宋晚霁心尖上的人,又和宋晚霁有仇,所以在饭局上刁难了周晏安一下。 谢无砚自嘲的想,爱与不爱,当真是区别明显。 周晏安不过是谈资源的时候被为难了一下,宋晚霁又是为他和人起冲突,又是帮忙挡刀。 事后更是片刻不得休息,刚从死亡线挣扎回来,就忙着帮周晏安清扫障碍,铺平道路。 而他当初被人陷害,赶出医院,求她帮自己查证,还自己清白时。 她却冷冰冰的跟他说,“空穴不来风,如果你真的行得正坐得直,别人怎么能诬蔑得了你?” 她不愿帮忙,甚至都不信他。 谢无砚蜷了蜷指尖,没有说话。 宋立华也没管他是什么反应,反正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弄清楚宋晚霁和周晏安究竟是什么关系。 “最近医院缺少研究经费,已经很久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研究成果出来了。你跟晚晚说,让他给我们医院投一点钱……” 命令式的语气,戳痛了谢无砚的神经。 砰! 他将手上的箱子扔进垃圾桶,因为震动,里面不少首饰盒的盖子掉落,露出里面的顶奢珠宝来。 看见那些珠宝,宋立华目光闪了闪。 谢无砚没有察觉,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经被赶出医院了。医院发展如何,与我无关!想要钱,自己去找宋晚霁!” 说完,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身后,宋立华目光阴狠的看着他的背影。 贱骨头,这么值钱的珠宝都舍得扔掉,却不肯给他这个亲生父亲一点钱。 果然是一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宋立华忿忿诅咒了一句,俯身把谢无砚刚扔掉的箱子捡起来,拿走了里面所有的珠宝。 之后的几天,谢无砚一直在忙着清扫家里的“垃圾”。 至于宋晚霁那边,他一次都没去探望过。 反正有周晏安在,她大概也不需要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丈夫。 倒是每天都能从周晏安的社交账号上,看到他发布的和宋晚霁有关的状态。 公司成立以后,宋晚霁将所有资源全部倾注在他一个人身上,并且亲力亲为的为他挑选剧本。 他最新的一条消息,发布在五分钟之前。 女人一手打着点滴,一手翻看剧本,抬眸看向镜头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谢无砚抱着纸箱的手指微微收紧,箱子里装满了他准备拿出去丢掉的装饰。 情侣牙刷和杯子,为了让婚房更温馨而精挑细选的小饰品…… 谢无砚闭了闭眼,曾经,他花了很多心思妆点他们的婚房,只希望宋晚霁能住的舒心一点。 可她从来都不曾睁眼看过这些东西一眼,对她来说,这些大概和路边随处摆放的垃圾桶,没有任何区别。 既然是垃圾,那就还是扔进垃圾桶里吧。 花了差不多一个星期,谢无砚终于清理完别墅里所有和自己相关的东西。 只剩下当初,他找人P来挂在客厅的一张婚纱照。 看着这张婚纱照,谢无砚心头涩意蔓延。 宋晚霁不喜欢拍照,所以当初两人连婚纱照都是P的。 可是现在,她却愿意配合周晏安拍照。 果然,没有什么是不愿意的,只不过看对象是谁。 谢无砚将照片取下来,拿到院子里,直接一把火烧掉。 烧到一半的时候,别墅大门突然打开,宋晚霁回来了。 看到烧得只剩一半的婚纱照,想要伸手去挽救。 然而火舌席卷,烫得她连连后退,扭头怒喝,“谢无砚,你在干什么?这可是我们俩的婚纱照,你平时不是宝贝得跟什么一样吗?怎么舍得烧掉?” 他想干什么?想跟她离婚吗? 谢无砚看着她,神情平淡,“本来就是假的东西,留着也是碍眼,倒不如一把火烧了!” 他冷淡的模样,让宋晚霁有些发怔。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这段时间,谢无砚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以往她生病受伤,他比他还着急难过,恨不能以身相替,可这次她都住院一周了,他却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听说她送到医院来的那天,他甚至连她手术都没做完,就离开了。 而且,他平时最在意这张婚纱照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擦拭一遍,半点灰尘都舍不得沾,现在居然直接把它烧了。 猜测他是因为自己不顾生命危险去救周晏安,吃醋生气才会这样。 宋晚霁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周晏安是因为我的关系,才会被张总为难,我总不能见死不救,你不要再闹了,嗯?” 情人节的电影 难得的,谢无砚心里没起半点波澜。 他此刻异常的平静,点了点头,“我知道,别担心,我不会误会你们。” 话落,他转身就走。 宋晚霁的心蓦的空了一瞬,手下意识拽住谢无砚胳膊。 后者回头,眼神疑惑的盯着她看,神情依旧冷淡,“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宋晚霁说不出自己心里现在的感觉,可对上谢无砚的眼神,心里总有些发慌。 就好像有什么事情,逐渐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一般。 她声线冷冽,透着股求和的意味,“过几天就是情人节,我让助理定了电影院。你不是很早就想跟我单独出去约会吗?最近我正好有时间。” 闻言,谢无砚眸光颤了颤。 心头泛起些涩意,提出去电影院看电影,是刚结婚时,他想着缓和自己跟宋晚霁之间的关系,所以想着找找两人共同的爱好,也好有更多相处时间。 可那时宋晚霁厌恶又嫌弃的开口: “别总是学别人,我跟你之间的关系你心知肚明,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 至于后来,他跟宋晚霁发生关系,两人逐渐开始像正常的小夫妻一样相处,在每次节假日以及纪念日时,他也试着主动给他准备惊喜。 但每一次,宋晚霁都是各种找推辞。 他原本以为,是宋晚霁不喜欢过节日,也不喜欢给人准备惊喜。 然而不是。 谢无砚掀眸对上宋晚霁的眼睛,那双眼里此刻印着自己的影子,可眸底的那点情绪却被她看的分明。 能过节日,是因为宋晚霁心里的结被人解开。 而她之前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无视自己需求,也不在乎他。 “我……” 谢无砚刚想说自己不去,宋晚霁的手机铃声倏地响起,她接起电话后便匆匆往外走去,根本不管谢无砚有没有答应自己。 几天后,司机准时过来接谢无砚。 不想因为自己为难其他人,谢无砚沉默半响后还是收拾好自己出门。 到电影院,谢无砚透过车窗,一眼便看到站在电影院门口的两人,穿着相衬的同色系衣服,男的身材高大,女的温柔可人,两人看向彼此的眼里都带着温情。 他们就像是天生一对。 这个时候,谢无砚该直接让司机送自己回家才对。 然而站在台阶上的女人已经注意到这边,迈步而下直接打开车门,将谢无砚从车里牵出来。 “今天正好是周晏安电影的首映日。” 注意到谢无砚眼神,宋晚霁解释道,“邀请函是周晏安送过来的,我们正好给他捧个场。” 谢无砚差点笑出声。 他眼底一片冰凉,今天是宋晚霁说的出来跟他过情人节,结果多了个跟她穿情侣装的周晏安不说,来看的还是周晏安主演的电影。 宋晚霁究竟把他当什么? 他深吸口气,正要从这离开时,手腕被人拉住。 宋晚霁拧眉看他,压低声音,“这里这么多人在,别让其他人看笑话。” 因着首映会,加上宋晚霁跟周晏安之间那点虚无缥缈的传言,自然是有不少人过来捧场看热闹。 他们几人站在这里,也吸引不少人的视线。 手指掐入手心,谢无砚最终还是选择妥协,挣开宋晚霁的手后,自顾自的朝里面走去。 电影的情节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 他只知道,电影间隙余光往旁边一瞥,能看到宋晚霁给周晏安递了毯子,更甚是将手放到了毯子下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十指相扣。 心脏倏地像被人紧箍住,被海水淹没的感觉令他窒息。 等到电影快要结束,谢无砚起身向提前离场,至少他不想看到宋晚霁跟周晏安秀恩爱。 然而—— 他这边刚起身,包厢外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外面的浓烟瞬间涌进。 “快走,这外面着火了!” 听得着火,谢无砚心头忽地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包厢内其他人接连慌张的从他身边跑过,动作带到他时直接跌在地毯上。 宋晚霁借着影台上微弱的光将谢无砚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正要抬腿往他那边走时,身后传来周晏安的惊呼。 “晚晚!” 她回过头,见周晏安手指紧紧抓着座位,满脸为难得道,“我,我脚好像扭到了,怎么办?要不你先带着谢先生出去。” 宋晚霁眸色顿时多了两分急色。 屋外的喊叫声越来越大,烟雾也更多的往包厢内涌进。 周晏安忍不住轻咳起来。 咳嗽声令宋晚霁直接做了选择,她连忙走到周晏安身边,将人搀扶起来朝外面跑去。 谢无砚靠着椅背,手捂住口鼻,却还是挡不住那渐浓的烟。 “宋晚霁……” 他喊了女人的名字,却没能等到她回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意识逐渐昏沉。 周身的气温也慢慢攀升。 …… 再醒来时,谢无砚闻到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入目是雪白的墙壁。 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他试图撑着身体从床上爬起来,胳膊却传来灼痛,他倒抽口冷气。。 “先不要动。” 宋晚霁听到动静后出现在门口,拧眉道,“医生说你胳膊有烧伤,需要好好休息。之前在电影院既然走不动,为什么不喊住我?” 谢无砚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侧目扬眉,心里觉出几分荒谬来,冷嘲道,“原来你那时候还顾得上我,我还以为,你心心念念的,都是周晏安一个人才对。” “谢无砚!” 宋晚霁锐利的眸子里酝开几分怒色,压着怒气道,“这和周晏安有什么关系?!” 他才是她的丈夫,有什么不能直接说,非要牵扯旁人! 可是想到谢无砚被送来医院时,医生说,要是再送来晚那么几秒,他的胸腔内就会被浓烟挤满,到时候嗓子注定会废掉,身体也会受到极大的损害。 而谢无砚去电影院,是因为自己。 想着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跟自己有关系,宋晚霁缓了语气,“公司那边的事情我先放下,你住院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彻底死心 谢无砚神情漠然,闭上眼躺回床上休息。 宋晚霁做好的决定,他就算是现在说自己不需要她陪着自己,只怕她也不会听。 既然这样,那就随她。 后面几天时间里,宋晚霁还真推了公司的事情,每天陪着谢无砚做检查,连过来给谢无砚换药的小护士都说: “宋总对丈夫可真好。” 宋晚霁坐在旁边,幽冷的眸子扫向谢无砚,见他眉眼平静,半点没有先前的动容后皱了皱眉。 等护士离开,她起身走到病床前,拧眉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谢无砚觉得她莫名其妙。 正打算摸过手机看消息,手腕就被人钳住压在枕头上。 “你干什么?” 宋晚霁对上谢无砚有些恼的神色,心里才算是舒服几分,声线冷冽,“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医院照顾你,你难道不应该给我点报酬吗?” 谢无砚微怔,而后眉眼间的恼色更甚。 他试图挣开男人的钳制,却眼睁睁的瞧着人俯首往下,熟悉的酥麻感逐渐攀升。 他干脆放弃挣扎,任宋晚霁作为。 下一秒,病房门口忽然发出重物落地的声响。 两人陡然惊醒。 宋晚霁跟谢无砚几乎同时朝门口方向看去,正对上周晏安泛红的双眸,他像是受到重大冲击,转身就要离开。 “周晏安!” 宋晚霁皱了下眉,动作极快的从床上下来。 动作间病床受到撞击,谢无砚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带着摔在地上。 走向门口的女人脚步顿了两分,回过头看看地上的谢无砚眉间有几分犹豫。 嘴角抿紧,到底只是扔下句‘我让护士来帮你’就往外追去。 谢无砚就这么看着她一步步的离开自己视线。 第二次。 这是宋晚霁第二次丢下自己。 心脏的涩疼让他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手指在地上攥紧又松开,而后狼狈的想爬起又趴下。 护士过来时忙把人重新扶到床上。 “谢谢。” 谢无砚受伤的部位被重新做检查,确定她没有其他的问题后护士才离开。 而后直到他出院,宋晚霁都没再回来。 或许是心死了,谢无砚也没期盼着宋晚霁能想起自己,他带着自己住院时仅有的行李回家。 到家后刚放下东西,手机就发出信息进来的声音。 是陌生微信发的视频。 微信的头像是两人的投影,两道影子交叠在一起,其中一道对他来说还十分熟悉。 是宋晚霁。 那这个微信的主人也让他有了眉目。 点开视频,起初黑乎乎的一片根本就看不清里面的场景,而后随着声音出现,谢无砚也看到了视频里的人,宋晚霁正沉默着蹲在周晏安跟前,眼神温柔又心疼。 “你要是喜欢谢先生,我可以不回来的。” 周晏安别开脸去不愿意看宋晚霁,声音打着颤,“早知道,当初我就不应该回国,你要我离婚做什么?这么多年,我原本早就习惯国外的生活。 晚晚,你要是真的喜欢谢先生,你就现在告诉我,我马上走,绝对不耽误你们两个。” 周晏安的声音后,是无止尽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晚霁的声音才响起,“该走的人不是你。” 视频戛然而止。 谢无砚攥着手机,等到屏幕重新熄灭,在沙发上坐到身体发僵,都没驱掉身体从内而发的寒意。 周晏安不是该走的人。 那谁是? 他是吗? 谢无砚忽然笑了,哪怕笑的比哭都还要难看。 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随后起身上楼,将那份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用同城速递寄给律师。 两小时后,他从卫生间洗漱完出来,正好接到律师电话。 “谢先生,离婚协议我收到了。” 律师在那边说道,“有这份协议在,您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拿到离婚证。” “谁要离婚?” 背后响起的女声让谢无砚直接摁断电话。 他转身对上宋晚霁探究深冷的眼神,声线冷淡,“没什么,是我朋友要离婚,托我给他找律师,所以我在帮着他咨询。” 闻言,宋晚霁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探寻。 她不会承认,刚刚听到离婚证三个字时,心底居然有些发慌。 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一样。 “前几天我出差,所以才没继续去医院陪你。” 宋晚霁伸手想要去摸他的头,声音也是谢无砚不曾听过的柔软,“晚上有个拍卖会,我带你过去,到时候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我拍下来给你。” 谢无砚皱眉躲开,刚想说自己不去。 “听说你母亲的遗物也会拿出来拍卖。” 宋晚霁接着说道,“当初你跟我说过,你母亲去世的时候,那些珠宝首饰都被你父亲变卖掉。要是有机会,可以把这些东西拍回来给你。” 谢无砚神情倏地怔住。 或许是因为宋晚霁表现出的那片刻温情,他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 等到拍卖会现场,他才清醒过来。 周晏安早早的就在拍卖会现场等着他们,见到谢无砚过来,还笑着跟人打了招呼,而后笑道,“我跟晚晚说了拍卖会的珠宝我可以自己选,但她说要你跟着一起。 她说,你母亲当初是珠宝这边的行家,你也一定深得其学。” 谢无砚眸底闪过丝嘲讽。 他怎么还能对宋晚霁有期待,让他过来,不过是为了让他给周晏安做参考。 他没注意到,旁边宋晚霁眉心拧了拧,不着痕迹的往周晏安那边看了眼,眸底闪过丝深色。 “放心,我会好好挑。” 知道宋晚霁让自己过来的意图后,谢无砚朝周晏安露出了个笑容,轻声道,“毕竟宋晚霁之前跟我说过,我来拍卖会,想要的珠宝她都给买。” “行了,先进去。” 宋晚霁不喜欢看谢无砚现在的表情,干脆率先往里走。 周晏安回了谢无砚个笑,而后亦步亦趋的跟在宋晚霁身后,两人的影子再次重叠成一道。 只是这次,谢无砚心里再没有任何波动。 前面的数十次珠宝拍卖,宋晚霁几乎都以高价为周晏安拍下。 身旁的人也不住惊呼。 毕竟,那些珠宝原本的价格是远远低于这个价值的。 等到最后压轴的珠宝拿上来,谢无砚一眼就看出那是属于他母亲的遗物。 没等他开口,旁边就响起周晏安的声音。 “晚晚,这个我想要。” 本来就是我的 谢无砚的瞳孔骤然紧缩,不安地看向宋晚霁。 他不知道宋晚霁还记不记得,在他们夫妻短暂温情的那段时光里,他曾经说过,当年谢家败落,谢立华为还赌债,将他母亲的遗物卖的卖当的当。 谢无砚母亲生前留下的珠宝首饰,更是被谢立华搜刮了个一干二净。 别的东西都已经很难再寻回,唯有眼前这条项链,是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找回来,送到母亲墓前的。 谢无砚紧紧地盯着宋晚霁,一颗心反复的熬煎。 他怕宋晚霁不记得,又怕宋晚霁记得,却又为了讨周晏安的欢心,而将项链转手送出。 而宋晚霁对上谢无砚的视线,眸光有一瞬的闪烁。 很快,宋晚霁便转过头,看向了周晏安。 谢无研看不见宋晚霁的表情,却能听到宋晚霁轻柔温和的话语声。 “晏安,之后有比那更好的首饰,不如,换一个吧?” 闻声,谢无砚高悬的一颗心轰然落地,说不出的酸软和欣喜充斥在心口。 果然她说的不是假的,她真的还记得…… 可下一秒,周晏安开口道:“我觉得这个很好看,买回去当收藏一定不错。晚霁,你不是说今天满足我所有的愿望?怎么,心疼了?” 周晏安的声音低沉,话语中带着亲昵的调侃。 这一刻,谢无砚恍惚感觉,他们两个才是举案齐眉的一对夫妻。 而他谢无砚,仿佛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宋晚霁此时也笑了起来,语气里多了些纵容:“既然你喜欢,那就满足你。” 她仿佛全然忘却了身旁的谢无砚,优雅而淡然地举起手中号码牌。 谢无砚愣愣地看着宋晚霁,只觉得眼前的妻子无比的陌生。 他从前以为亲生父亲谢立华那样的男人才会负心薄情,从未想过,女人狠心起来,丝毫不逊色于任何男人。 谢无砚屏住呼吸,咬牙举起牌子。 “四千,五百万。”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好被周遭的人听到。 宋晚霁和周晏安此时也扭过头,神色各异地看向他。 尤其是周晏安,他那双堪称蛊惑人心的桃花眼里,闪过一瞬的讥讽怜悯。 “谢无砚,你做什么?”宋晚霁压低了声音,眸中是明晃晃地不满,“让外人看着我们夫妻打擂台吗?” 谢无砚迫使自己收回了目光,一字一句道:“我说了,这是家母遗物。宋晚霁,你忘了你才说过的话没关系。但我是一定、一定要拿回这条项链的。” 拍卖台上,项链的主石粉钻熠熠生辉,刺痛了谢无砚的眼。 这项链,曾经是他攒了很久很久的钱,买了主石,又攒了一年多的料子,亲自设计制作,送给母亲做生日礼物的。 那时候的谢家还没有败落,他跟宋晚霁,也是两个世界的人。 后来谢无砚和宋晚霁说起这件事,宋晚霁眼底一闪而过的心疼不似作假。 她说—— “有朝一日,我一定帮你把这条项链找回来,给你母亲陪葬。” 还有出发之前,她做的所谓承诺,都还历历在目。 谢无砚苦涩地扯了扯唇角。 只要周晏安在,她满心满眼就只有那一个人了,哪还记得别的人和事? “谢无砚,你不要闹脾气。”宋晚霁的眸光暗了下来,“这场拍卖会对我很重要,而且你也看到了,这里,都是记者媒体。你一定要让他们看着,我们夫妻是怎么离心的吗?” 周晏安此时在旁不咸不淡地接话:“是啊谢先生,晚霁的身份摆在这里。你即使要闹脾气,是不是也该选个合适的时机?” 谢无砚面无表情地看向两人:“什么是合适?让所有人看着,我的妻子为了别的男人一掷千金,这就是合适吗?” 他挪动目光,落在表情愠怒的宋晚霁身上,语气里掺杂了些不易察觉的艰涩。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还没离婚?” 宋晚霁冷笑:“是啊,但我看你的意思,是想在今天跟我撕破脸了?” 谢无砚收回目光,咽下喉咙里的痛意,淡淡道:“我只是想,拿回我母亲的遗物。” 宋晚霁充耳不闻,冷嗤一声举起号码牌,声音清冷凛冽:“我,点天灯。” 众人哗然。 窃窃私语不断,些许几句落进谢无砚耳中,大都是讨论他们夫妻“情变”了的。 “情变什么的,倒也正常吧?毕竟宋小姐那样的身份,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 “是啊,但凡宋小姐招招手,多少人上赶着给她入赘呢。别说男的,连我都乐意啊……” 调侃奚落的话不绝于耳,尽数落进了谢无砚耳中。 宋晚霁也听得分明,脸色沉了几分。 她的确不满谢无砚不分场合落她的面子,还为了个女人家的珠宝首饰跟周晏安置气;但这不代表,可以有人随意议论她宋晚霁的丈夫。 周晏安注意到宋晚霁的表情,心中有了计较。 他轻笑一声,适时地退让了一步。 “晚霁,这项链我也不是非要不可,不必破费了。既然谢先生喜欢,让给他吧。反正我拿到手也只是看着的份,也戴不了。我们不如看看别的。” 宋晚霁没来由地松一口气。 她面色和缓几分,笑道:“我记得今天有一件红宝石的男士胸针,据说是整颗红宝石未经切割镶嵌的,你要是喜欢,就买下来送给你。” 话音落下,台上落锤定音—— “恭喜宋小姐,以六千万获得本件拍品,天然粉钻项链。” 现场响起一阵象征性的掌声。 宋晚霁此时面无表情地看向谢无砚:“那项链归你了,你满意了吗?” 谢无砚看着宋晚霁冰冷的目光,还有周晏安面上若隐若现的讥笑,手微微颤抖。 “那本来,就是我的。”谢无砚近乎执拗,“我会把钱给你……” “不必。”宋晚霁冷冷打断,“我不缺这点钱。倒是你——我知道,你父亲那边一向是个无底洞。项链到手,随你处置。” 谢无砚捏紧了拳。 “宋晚霁,你是想说,我要这条项链,只是为了卖钱吗?” 周晏安笑着瞥了眼他:“谢先生,这么激动干什么?这样的场合,你太激动也是让晚霁面上无光。” “不过我也好奇。如果你不是为了钱,要一个女式项链有什么用呢?” 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谢无砚的目光黑沉,一字一句:“我说过了,那是我母亲的遗物。” 宋晚霁面上闪过一瞬的不耐烦。 “谢无砚,项链已经都要给你了,你还要这么没完没了的吗?” 谢无砚看着宋晚霁的不耐烦,表情渐渐变得麻木。 “宋晚霁,你真的是个,很糟糕的妻子。” 宋晚霁唇线紧抿。 她看见了谢无砚眼中痛苦和控诉——谢无砚从未用这种眼神看她。 他一直都是温柔的、沉默的。 不得不说,曾经宋晚霁有那么一段时间,是很欣赏谢无砚这样的男性的。 他身上仿佛有着女性的特质,温柔沉稳,能包容一切。 这让宋晚霁觉得,无论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谢无砚都会在原地等她,然后原谅包容她。 第一次出现这种念头的时候,宋晚霁觉得可笑。 她告诉自己,她宋晚霁不需要任何人来包容原谅,她不需要这种东西。 像谢无砚这种,一开始就是有目的而来才跟她结婚的男人,她更不放在眼里。 宋晚霁的目光重新变得冷硬,她收回目光,漠然道:“糟糕?谢无砚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和我,是因为什么才结婚的?” 谢无砚的心刺痛起来。 他无声地深吸一口气,站起了身。 宋晚霁见状,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笑着跟周晏安低声说了句什么。 谢无砚心头最后一点侥幸也荡然无存。 原本,他还因为宋晚霁这几天短暂的温情,有那么一点的不舍。 可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 宋晚霁最在意的,唯有一个周晏安。 谢无砚起身离开了拍卖现场。 他感觉到出门之时,有不少目光落在身上,那些无形的视线仿佛成为了一把把尖刀,让谢无砚觉得难堪又恶心。 离开拍卖场,谢无砚的呼吸才顺畅几分。 他来到地下车库,刚打开车门,就看到不远处的入口,一辆熟悉的车朝着自己的方向开了过来。 谢无砚下意识停住动作,蹙眉看着那辆车。 车子停下,谢立华从车上怒气冲冲地下来了。 “谢无砚!你这个逆子,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谢立华满身的怒意,冲上前一把揪住了谢无砚的衣领,满面冷笑:“我说怎么联系不到你,原来是跟你老婆来这儿消费了啊?你有钱来拍卖会霍霍,没钱给自家医院投资?我让你去跟宋晚霁要钱你也推三阻四,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谢无砚垂眸,冷冷注视了谢立华一会儿,而后猛地抬手退开了谢立华。 谢立华到底年纪大了,被儿子一推,踉跄几步,险些没有站稳。 “你、你还敢跟你爹动手了?!” 谢无砚环视四周,狐疑的目光落在了谢立华面上:“这里是拍卖场,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谢立华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心虚。 “这个你少管!我就问你,你有钱来这儿,为什么不帮你亲爹?” 谢无砚收回眼神,冷淡道:“我没钱,我也不是来这儿消费的。” 谢立华立时明白了:“你是跟着宋晚霁来的?” 说着,谢立华忽然又反应过来:“宋晚霁是不是为了讨那个周晏安的欢心,所以才来这儿的?我看到娱乐新闻了,说周晏安今天也在这儿!” 谢无砚漠然道:“对。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还有事没?没事我走了。” 谢立华一脸恨铁不成钢。 他没好气地骂道:“你还是不是男人?自己老婆天天追着别的男人跑,你就这么窝囊,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谢无砚眸中露出浓浓地嘲讽:“爸,谢、宋两家虽有联姻,但咱们家落败了,我是入赘到宋家的。按理说,哪怕将来晚霁有了孩子,那孩子都得姓宋。” “这些,你不是早都答应了吗?” 当年谢家出事,谢立华为了拿到投资,抱住宋家的大腿,对于宋家提出的要求满口答应,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谢无砚,原本就是赘婿而已。 没有身份地位,更没有妻子的尊重和爱。 他有什么资格管妻子做什么,追着什么男人跑? 谢立华的表情狰狞了一瞬。 “怎么着,你现在是怪我?”谢立华练练冷笑,“我当初的确是答应宋家让你入赘,可我哪能想到你这么废物,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若是谢无砚搞定了宋晚霁,别说什么投资,说不定连宋家都能被他们父子收入囊中! 都怪谢无砚不争气! 谢立华咬牙道:“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最好想办法让宋家给我投钱,否则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把我逼急了,咱们爷俩都别好过!” 说完,谢立华转身就上了车。 谢无砚浑身泄力一般,靠在了车身上。 他自嘲地看向谢立华车子离开的方向,只觉得可笑。 就连他的亲生父亲,都只把他当成一个血包。 更何况…… “谢无砚。” 倏忽间,身侧传来清凌凌的女声。 谢无砚茫然回头看去。 只见宋晚霁不知何时来了,正在不远处冷冰冰地看着他。 而她身后,站着一脸似笑非笑的周晏安。 谢无砚干涩的唇瓣扯了扯,刚想问宋晚霁来干什么,就见她忽然抬手,将一个盒子扔了过来。 “你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宋晚霁的语气冰冷,谢无砚愣在原地,没有防备,被盒子砸中了额角。 有些尖锐的疼痛让谢无砚彻底回神,他愣愣地看向地上的盒子——那是个戒指盒,很眼熟。 许久,谢无砚蹲身将戒指盒捡了起来,打开,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他和宋晚霁结婚之时,宋晚霁送他的钻戒。 主石是蓝钻,做的男款,找了顶级的设计师,不论是材料还是工费,都几乎价值连城。 谢无砚愣在当场。 前两天收拾东西,他顺手摘了下来,本想等之后正式离婚了再还给宋晚霁,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谢无砚下意识道:“我不知道,我一直放在卧室的……” 宋晚霁冷笑一声,打断了谢无砚的话。 “放在卧室?谢无砚,你现在撒谎都不打草稿的吗?” “既然你放在卧室,你告诉我,这枚戒指为什么会出现在拍卖会上?还有,你刚刚,跟你父亲都说了什么?” 最在意我 谢无砚哑口无言。 良久,他忽然反应过来,宋晚霁误会了。 谢无砚一字一顿:“那你觉得,我都跟他说了什么呢?” 宋晚霁怒极反笑。 “你卖了我们的结婚钻戒,又提前离场跟你父亲会面,还能是什么事?” “谢无砚,你真的让我有点恶心。怎么,你是想学你亲爹,吃我宋晚霁的绝户,是吗?” 谢无砚被这句话当面砸下,仿佛一记重锤,几乎让他眼冒金星。 他张了张口,声音沙哑:“你什么意思?” 宋晚霁冷笑:“我说错了吗?当初你母亲去世尸骨未寒,你亲爹就掌管了你母亲家族里的所有产业。你父亲当上院长的时候,我记得你母亲的七七都没过完。” “这不是吃绝户,是什么?” “现在,你如法炮制,对我依样画葫芦,是吗?” 谢无砚近乎绝望地看着宋晚霁。 他难以置信,自己会从宋晚霁的口中,听到这些话。 谢无砚的喉结微动,艰涩的一字一句反问:“宋晚霁,在你心中,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吗?” 宋晚霁看到谢无砚赤红的眸子,心里有一瞬的犹豫。 下一秒,宋晚霁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手腕。 她侧首,正对上周晏安温柔的眸子。 “晚霁,先别生气,或许是误会呢。” 周晏安说着,状似担忧地看向谢无砚:“谢先生,我知道你跟晚霁的关系一直不好,你们有些隔阂,我也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无论如何,你也不该卖了你跟晚霁的钻戒去贴补谢家。” “就算你不考虑你跟晚霁的夫妻关系,也该考虑一下在外的公关形象。” “晚霁到底也是宋氏集团的总裁,要是被人知道她的丈夫如此行事,她一个女人,会遭受多少指点——” 谢无砚忍无可忍,咬牙冷冷道:“我从来,没有卖过这枚钻戒。清者自清——宋晚霁,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问一问拍卖场的工作人员,这枚戒指,到底是不是我去送拍的。” “要查这种事情很简单,不必在这污蔑我,浪费彼此的口舌。” 语罢,谢无砚没有哦丝毫犹豫,转身上车。 周晏安看着车子开走,眸底划过一抹淡淡的轻蔑。 转过头,他又温柔地垂眸看宋晚霁:“晚霁,你先别生气了。今天到场的娱记我大多都认识,我会去跟他们打招呼,让他们不要乱写新闻的。” 说着,周晏安抬手想去给宋晚霁整理有些凌乱了的发丝。 宋晚霁下意识躲了躲。 周晏安的手僵在半空,无比尴尬。 宋晚霁回过神来,她有些歉意地看向周晏安:“抱歉晏安,这边摄像头多,我们保持距离,别影响你的事业。” 周晏安眸光温和,俊逸的面庞上都是清浅的宠溺笑意:“好,我就知道晚霁最在意我。” 宋晚霁笑了笑,眼底划过一抹疲惫。 “晏安,今天你喜欢的我都拍下来了,晚些时候我让助理给你送去。我今天公司还有事,先告辞了。” 周晏安面不改色,很善解人意地颔首:“辛苦了晚霁,先去吧。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想倾诉,或者是想我了,随时找我。” 宋晚霁笑了下,没多言,直接叫来了助理江宛,坐车先行离开了。 直到车子开出车库许久,宋晚霁才莫名松了口气。 说不上来,如今她跟周晏安在一起,早没了从前那种轻松愉快的感觉。 她不是察觉不到,周晏安仿佛一直在无形之中讨好她。 宋晚霁不喜欢这种感觉。 助理江宛在副驾驶坐着,偷偷看了好几眼宋晚霁,实在没忍住:“宋总,哪里不舒服吗?” 宋晚霁心烦意乱地摇摇头。 她也不想回公司了——刚刚那不过是借口而已。 想起先前她对谢无砚说的话,宋晚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明白自己是在气什么,气谢无砚话都不说清楚就走,还是气自己今天实在有些口无遮拦? 宋晚霁知道,其实谢无砚跟他父亲的关系一直都很紧张。 她只是忍不住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的这个丈夫。 毕竟她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家业实在是辛苦,而谢无砚状似毫无要求的温柔和包容,很容易成为诱骗猎物的沼泽。 况且,从一开始,她心悦的人就不是谢无砚。 “没事。”宋晚霁心烦意乱,“不去公司了,去夜色。” 江宛没多言,只是让司机照做。 入夜。 夜色酒吧会所人声鼎沸,宋晚霁冷着脸从特殊通道进门,径直来了顶楼的AAA包厢。 这里是她的专属包厢,没有宋晚霁的允许,任何来夜色的客人都不能进这间包厢。 宋晚霁进门,瘫倒在了沙发上。 侍应生很快进来,问她要喝什么酒。 宋晚霁的声音颓丧:“让傅钰过来。” 她话音刚落,包厢门被再次打开。 年轻漂亮的女人左手拎着瓶朱尔斯罗宾,右手捏着两个水晶高脚杯走进来,看到宋晚霁就骂:“下次来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我那正忙着面试呢!” 宋晚霁瞥她一眼:“面试新的男模?让我一起看看,给你掌掌眼。” 傅钰没好气:“你一个有家室的,能不能收敛点?你最近跟那个男明星周晏安打得火热,全城都传遍了,还不够?你把你老公放在哪?” 宋晚霁哼笑:“这么帮他说话,你看上他了?” “滚你的。”傅钰气笑了,“我这还不是怕你被口诛笔伐?自从你爸妈过世,你家那些叔叔伯伯惦记宋氏集团,又瞧你是个女人,明里暗里给你使了多少绊子,你都忘了?真是记吃不记打。” 宋晚霁可没忘。 如今,她找周晏安,也就是为了这个。 她主动给自己和傅钰倒酒,轻笑一声道:“放心好了,我都有数。” 傅钰挑眉看她:“那你跟你老公呢?最近网上都说,你包养小白脸,是不想跟你老公过了呢。” 宋晚霁不假思索:“怎么可能。” 说完,宋晚霁自己都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是真的不想跟谢无砚离婚。 傅钰看到宋晚霁的表情,轻叹。 “反正,你自己兜着点。谢无砚再怎么说是个男人,自尊心强。别到时候,真给人家整伤心了。” 等我回来 闻言,宋晚霁眼底露出几分不屑。 “男人,自尊心强?”宋晚霁轻嗤一声,“我和他是联姻,这些年我自问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反倒他那个爹一直吸着宋氏的血,我也算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什么都没说。” “我自认为没感情的夫妻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够了。” 傅钰挑眉看她:“没感情的夫妻?你确定你对谢无砚没感情?” 宋晚霁也挑眉,“你什么意思?” 傅钰笑了笑:“没事。那今天怎么说?我给你叫几个新来的小男孩,陪你喝点啊?” 往日里,宋晚霁来傅钰这里也就是喝喝酒,即使叫了人来陪,最多也只是看看。 但不知道的,今天她连看看的兴致都没了。 “算了。”宋晚霁兴致缺缺,“不喝了,回了。” 她起身往门口走,傅钰没好气骂道:“下次再这么着就别来我这!” 宋晚霁没理会,径直出了会所。 来到车上,助理江宛低声道:“宋总,刚拍卖会那边的员工来电话说,那枚戒指的确不是先生送去拍卖的。是,先生的父亲。” 宋晚霁秀眉微蹙。 谢立华? 她眼底的光微冷,唇角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 早该想到的。 那戒指即使不是谢无砚亲手送拍,也八成跟谢立华有关系。 江宛觑了眼宋晚霁的神色,低声道:“那宋总,现在去哪?” 宋晚霁拿出戒指盒,看了许久,终归是没忍住,冷声道:“回家。” 司机调转车头,朝着别墅开去。 半个小时后,宋晚霁推开别墅大门,满面冰冷的样子吓了佣人一跳。 “大小姐……”佣人吴妈小心翼翼地给她摆拖鞋,“怎么了这是?” 宋晚霁冷声道:“谢无砚呢?” 吴妈干笑道:“先生刚刚,出门去了。” “他干什么去了?” 吴妈有些茫然:“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先生走的时候,带着好几个箱子,像是收拾了什么东西拿出去了。” 宋晚霁冷笑连连。 看来,如今谢无砚从她这拿东西去贴补谢立华都不背人了。 宋晚霁怒气冲冲的上楼,径直来到了谢无砚的房间。 自从结婚,他们夫妻俩除了偶尔几次一同过夜,其余时间都是分房睡。 谢无砚的房间宋晚霁来过几次,有什么东西她也大致清楚。 进门后,宋晚霁愣住了。 谢无砚的房间里很乱,与他平日里的整洁到严苛的样子截然不同。 但乱归乱,贵重的摆件物品也都在,没有少一样。 宋晚霁狐疑地走到了立柜前。 这柜子还是婚后不久,宋晚霁让人专门来做的。 那时候的谢无砚很朴素,别说领带结胸针戒指一类的,就连个腕表都不常戴。 宋晚霁觉得自己的男人出门不好这么朴素,否则是丢自己的人,于是专门让人打了这个柜子,还买了许多名表送给谢无砚。 柜子门是深灰色磨砂玻璃,从外面看,很难瞧到里面的样子;宋晚霁不信邪地拉开,却见里面的东西也摆得整整齐齐,一件没少。 甚至,连她去年送给谢无砚的那只VCA的表都还在。 这块表的价格,跟那枚戒指也相差无几了。 宋晚霁有些茫然起来。 若是,谢无砚真的想典卖东西换钱,贴补谢立华,为什么没拿这些表,而是拿了戒指? 明明戒指是更容易被发现的…… 正想着,身后的卧室门吱呀响了一声。 宋晚霁回头,正对上谢无砚复杂的眸色。 “回来了?”谢无砚语气淡淡,“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吗?” 宋晚霁难得噎了一下。 半晌,她冷声质问:“房间弄得这么乱,是又拿走了什么东西,想去卖钱?” 谢无砚面无表情地往里走,“最值钱的都在那面柜子里了,你看不到少了什么吗?” 看着谢无砚这副表情,宋晚霁忽然有些恼火。 “什么态度?”宋晚霁的语气堪称尖锐,“怎么,这是我的家,我的地盘,少了什么我还不能问问你了?” 谢无砚越过她,开始整理扔在地上的杂物,淡声道:“可以。不过也请你不要再疑神疑鬼。我说过,戒指不是我拿去送拍的。我知道你花了钱买回来,东西现在在你手上,你也不必再给我。” “至于钱,我会凑齐还给你的。” 说着,谢无砚顿了顿。 他转过身,对上宋晚霁的目光,“还有,这屋子里所有,你曾经送给我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动。将来……你可以自己清点。如果少了一样,我双倍奉还。” 宋晚霁狐疑:“什么将来?” 谢无砚定定地看着她,心头的悲哀无限放大。 他就要离开,而他的妻子,还在怀疑他会拿走她的财物。 等到离婚证下来的那一天,宋晚霁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动容呢? 谢无砚收回目光:“没什么。还有事吗?没事的话请出去吧,我想收拾东西,然后睡觉了。” 宋晚霁不依不饶,追问:“你把话说清楚,到底什么——” 话音未落,宋晚霁的手机响起来。 她不耐烦地看了眼,本想挂断,但看清来电人之后,面色迟疑。 谢无砚站得近,自然也看到了是谁打来的。 周晏安。 宋晚霁下意识地看向谢无砚。 然而,谢无砚就那么站在原地,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仿佛根本不在乎眼前的一切。 宋晚霁莫名生出几分作恶欲来。 她当着谢无砚的面,直接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晏安?”宋晚霁语气温柔,是谢无砚从未见过的。 很快,不知电话那头的周晏安说了什么,宋晚霁的表情微变。 “我知道了,你等我过去。” 挂断电话,宋晚霁匆匆朝门口走去,将身后的谢无砚忘得一干二净。 谢无砚凝视着宋晚霁的背影,在她即将出门之时,终是忍不住开口。 “晚上,还回来吗?” 宋晚霁的脚步陡然顿住。 半晌,她侧首看向谢无砚,意味不明地道:“回来。等我,我一定回来。” 宋晚霁走了好一会儿,谢无砚才微微回过神来。 他捏紧了手,心口升起一股莫名的滋味。 等她,回来? 我跟我的妻子说话 谢无砚一直等到了凌晨。 钟表的走针转了一圈又一圈,谢无砚就那么枯坐在客厅,神情寂然。 吴妈看着谢无砚,心底叹了好几口气。 “先生。”吴妈走上前,轻声提醒,“快两点了,要不然,您先上楼睡觉吧?等小姐回来,我去叫您。” 谢无砚的眼珠转了转,看向吴妈,笑容比哭还难看:“没事,我再等等。” 宋晚霁说她会回来,那他就等。 如果她今晚真的不回来了,那…… 忽然,开门声响起,熟悉的高跟鞋声音传进来,谢无砚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他蓦地起身,近乎希冀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宋晚霁回来了。 她面上带着淡淡的疲惫,妆发与走时无异,谢无砚见状,手莫名的颤抖。 宋晚霁真的回来了,她没说谎。 谢无砚的喉结动了动,他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跟宋晚霁说话。 然而下一秒,另一道人影紧随其后,跟着宋晚霁进了门。 是周晏安。 谢无砚的脚步僵在原地。 “谢先生?” 周晏安看见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么晚了,还没睡?抱歉,真是打扰了。” 宋晚霁看了眼僵住的谢无砚,轻咳一声,道:“晏安那边出了点事——有私生粉闯进他家,他那边不太安全了。这段时间,他先住在这里。” 谢无砚站在原地,几乎摇摇欲坠。 他看向宋晚霁,目光隐忍:“你确定吗?” 宋晚霁避开他的视线,有些不自然地道:“晏安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没办法一个人住。这里房间多,空着也是空着,就让他先住下吧。” 谢无砚的拳头攥得青筋暴起。 他原以为,自己早都不在乎这些了。 他分明劝过自己,不再管宋晚霁如何,也不管她跟周晏安是否有苟且之事了。 可谢无砚没想到,宋晚霁再一次,给了他希望,又将他一脚踹进了深渊。 “宋晚霁,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让他住进来吗?” 宋晚霁皱了皱眉,不耐烦起来:“你要问几遍才算完?还有,你别这么小气行不行?晏安现在遇到困难了,我们帮帮他怎么了?再说了,他只是暂时住在这里,又不会一直住下去。” 一旁,周晏安眸底划过晦暗。 他这次来,可不是打算“暂住”的。 周晏安垂下眼眸,低声道:“谢先生,你别误会。晚霁跟我只是朋友,而且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不会跟晚霁有什么的。我保证,等我那边的事情解决了,我马上就搬走。” 谢无砚冷冷地看向他:“我跟我的妻子说话,你为什么要插嘴?” 宋晚霁彻底恼了。 她冷冷看向谢无砚:“谢无砚,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我家,我想让谁来就让谁来。你要是接受不了,大可以搬出去。” 谢无砚闻言,眼底隐忍的痛苦,彻底被失望取代。 他凝视了宋晚霁良久,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宋晚霁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不知道谢无砚最近在发什么疯,总是这么跟她作对。 明明以前,一切都好好的。 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谢无砚都是全然接受。 如今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导致宋晚霁如今面对他,就忍不住想要刺他两句。 周晏安见状,唇角勾起一个若隐若现的弧度。 半晌,他上前揽住宋晚霁的肩膀,轻声道:“别太担心,谢先生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而已,明天跟他好好说说,他就会理解的。” 宋晚霁勉强笑了笑,道:“没事晏安,你别操心了。吴妈——收拾客房出来,让晏安住下。” 一旁,吴妈欲言又止。 宋晚霁见状蹙眉:“怎么,有什么问题?” 吴妈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她无声轻叹,“周先生,您跟我来。” 等吴妈安顿好了周晏安,宋晚霁去到了谢无砚房间门口。 她迟疑良久,抬手想要敲门。 手还未落下,身后忽然响起周晏安的话语声。 “晚霁?” 宋晚霁回头,就见周晏安站在身后。 他穿着件真丝睡衣,墨绿色的,绸缎的光泽在走廊昏暗的灯光里显得越发华贵,而不知道周晏安是没注意还是什么,他领口的扣子没系,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膛。 周晏安洗了头,发丝散落,垂在眉眼处,显得越发温润清俊。 “在干什么呢?”周晏安轻笑,“这么晚还不睡?要是睡不着,要不帮我看看剧本?” 宋晚霁迟疑了一下,“我……” 周晏安眨眨眼,“我马上要进组了,剧本还没顺好,明天还得去围读。晚霁,帮帮忙呗?” 宋晚霁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松口了。 “好吧。” 两人转身离开。 不多时,谢无砚的房门,打开了。 他从里面出来,眼底都是嘲弄。 半晌后,谢无砚转身进门,拿出手机,拨通了一则电话。 “您好,帮我订一间酒店。对,要明天上午的。” —— 隔天,宋晚霁日上三竿才醒来。 前一晚帮周晏安看剧本看得太晚,她回房间时天都快亮了。 下了楼,早餐已经摆在桌上。 但却不见谢无砚的身影。 宋晚霁没有在意,只是让吴妈去叫周晏安下来吃饭。 周晏安下楼,笑吟吟地跟宋晚霁说早安。 “怎么不见谢先生?”周晏安含笑,“还没起来吗?” 宋晚霁看向吴妈,蹙眉:“这么晚了,他还在睡?” 吴妈迟疑:“先生一大早就起来了,做了早餐就出门了。” 周晏安要去拿三明治的手一顿,笑道:“谢先生做的?他手很巧啊。现在会做饭的男人不多了,我就不会做,只会吃。” 宋晚霁笑着安抚:“你这是有福气。” 说完,宋晚霁喝了口粥,眉头又紧皱了。 她没好气地道:“告诉他,别每天闲的没事往外跑。做饭这点小事也不上心了,今天这粥做得很难喝。” 周晏安在旁笑道:“难喝吗?那我们出去吃?我知道有一家粤式早茶,味道特别好。” 宋晚霁欣然放下筷子。 “好啊,走吧。” “诶小姐——” 吴妈刚想说话,宋晚霁和周晏安已经有说有笑的出门了。 “先生刚刚走的时候,是带着行李箱走的啊……” 还有二十九天 吴妈碎碎念着,宋晚霁却一点都没听到了。 她跟周晏安高高兴兴出门,吃了顿早午餐,聊得也尽兴。 等她想起谢无砚之时,已经是下午。 两人回到别墅,却依旧不见谢无砚身影。 宋晚霁彻底恼了。 “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家家不回,饭饭不做。拿我的钱补贴他亲爹不算完,难道现在还要让我伺候他吗?” 宋晚霁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发起脾气来,连吴妈这个宋家的老佣人都不敢喘气。 周晏安在旁轻声安慰:“可能谢先生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晚霁你别着急,再给他打电话试试。” 宋晚霁没好气:“他平常都是刷我的卡,连个工作都没有,他能有什么事?” 她嘴上这么说着,但手上动作一刻未停,给谢无砚拨通了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宋晚霁不敢置信。 谢无砚,这是把她拉黑了?! 宋晚霁咬牙:“吴妈,把你手机拿来。” 吴妈战战兢兢递上。 宋晚霁再拨。 听筒内,依旧是那道冰冷的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 宋晚霁怒然抬手,猛地将手机扔到了地上。 啪! 一声脆响,手机四分五裂。 吴妈大气都不敢喘,屏气凝神拿来扫把,将地上清理干净。 周晏安沉默一会儿,递上自己的手机,温声道:“晚霁,先别生气。拿我的手机试试。” 宋晚霁到底还是给了周晏安这个面子。 然而,一样的流程,一样的结果。 这次只通了一声,就再次传来机械冰冷的电子提醒声。 宋晚霁怒极反笑。 “好好好,谢无砚这是翅膀硬了啊!” 她看向吴妈,冷声问道:“今天早上他走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吴妈嗫嚅着:“没、没说什么,就是,带着一个行李箱。” 宋晚霁的眼皮跳了一下。 她想也不想地转身上楼,来到了谢无砚的房间。 推开门,房间内干干净净。 如谢无砚所说,东西一样没少。 她二话不说冲进谢无砚的衣帽间。 周晏安也跟了进来。 衣帽间内,曾经宋晚霁给谢无砚置办的那些“行头”全都在,只少了他日常所穿的衣物。 周晏安一眼扫过去,看见几件高定西装。 那牌子,连他这个当红明星都没穿过。 周晏安眉眼之间划过阴郁。 他垂眸,看向宋晚霁,见对方似乎已经气愤到了极致,抬手按住她的肩膀。 周晏安柔声道:“别生气晚霁,或许谢先生只是因为我来了不高兴,所以想出去散散心。你们是夫妻,有什么事把话说开就好了。” 宋晚霁连连冷笑:“说开?他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给我甩脸子?我的房子,我想让谁住进来,就让谁住进来!” 话音落下,宋晚霁直接叫来了江宛。 江宛进门时迟疑,看到周晏安也在,又见宋晚霁神色不妙,心底大概有了猜测。 “宋总,什么吩咐?” 宋晚霁咬牙切齿:“现在,去把谢无砚的副卡给我停了!” 她倒要看看,没了副卡,没了唯一的经济来源,谢无砚要怎么生活! 然而,江宛站在原地,神情疑惑。 她不解地看着宋晚霁,呐呐道:“宋总,您不清楚吗?先生不用副卡已经很久了,卡早都已经自动冻结了。” 宋晚霁一愣,“你说什么?” “我是三天前才接到的通知。”江宛把短信拿出来给宋晚霁看,“大概半年前,先生就没再用了。冻结,也是他自己办的。银行很早之前就发了消息通知,只是工作邮件太多我没注意。三天前,银行又通知了一次,我才看见。” 江宛还以为,宋晚霁是知道的。 她甚至猜测,是宋晚霁给了谢无砚别的卡。 看着宋晚霁震惊的表情,江宛知道,自己估计是办坏事了。 宋晚霁回过神来,大为光火。 这个谢无砚,到底在闹什么?! 宋晚霁咬牙道:“去给我查,看看他到底去哪儿了!” 她就不信,谢无砚在A市一无人脉二无工作,脱离了她宋晚霁,能去哪里过活! 江宛不敢多言,连忙领命去了。 入夜。 谢无砚搬进了酒店,堪堪收拾好东西,这才想起看一眼手机。 邮箱里躺了一堆未接来电,认识的,不认识的,但谢无砚知道,这些都是宋晚霁打来的。 他面无表情地一一删除。 然而,在看到一封彩信时,谢无砚停下了动作。 他的指尖悬停在屏幕,不住地颤抖。 彩信的内容,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周晏安光裸着上半身,将熟睡的宋晚霁搂在怀里。 而照片一角还带着时间水印,表明拍摄日就在今天凌晨。 果不其然,这两人打着“看剧本”的名义,荒唐了一夜。 谢无砚愣愣地看了许久,最终屏着呼吸删掉了照片。 放下手机,一股没来由的恶心涌上心头。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还有,二十九天。 离婚证下来之后,他就能彻底离开宋晚霁了。 此时,手机在旁响起来。 是谢立华打来的。 谢无砚挂断,不想再接。 然而谢立华像是横了心一定要打通,一遍遍地拨过来。 谢无砚拉黑一个,他就换一个号。 谢无砚忍无可忍地接通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谢无砚声音粗哑,咬牙切齿,“我都说过了,我没钱。而且宋晚霁也不会再给你钱!你也别再想着找她要!” 谢立华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听筒内传出。 “儿子,求你,救救你亲爹吧!追债的人说了,再不给他们还钱,他们就来把咱们医院给砸了!现在爸就这么一家产业了,要是医院没了,爸无处容身了啊!” “医院现在原本就运转不周,你若是再不管我,我真的得去死了!!” 谢无砚漠然:“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你是不是忘了,那医院根本不是你的产业。那是我妈的。” 谢立华仿佛真的快哭了。 “儿子,你要是能救爸,爸就把医院改名,改回你妈妈的姓,好不好?” 谢无砚呼吸微滞。 良久,他低声道:“你说真的?” “对对!真的,比真金还真!” 无地自容 谢无砚迟疑了。 如今谢立华名下的这家私立医院,曾经是母亲娘家的产业。 母亲去世之后,谢立华将其私吞,不仅辞职了一波主任级医师,还将医院的管理高层都换成了自己人。 可以说,如今那家医院,已经全然变成了谢立华的个人产业。 就连名字,都变了。 如果谢立华愿意将医院的名字改回来…… 谢无砚冷冷道:“光改名字,是不够的。我要医院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如果你答应,我就想办法,帮你挽回颓势。” 谢立华喘了两口粗气,语气恶狠狠的,“百分之二十五?无砚,你没跟我开玩笑吧?我自己名下也只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百分之二十五给了你,那我怎么办?” 谢无砚嗤笑一声:“你不愿意给,那就等着追债的人上门吧。” 说着,谢无砚就要挂断电话。 “等等!” 谢立华连忙叫喊着:“百分之十五!我给你百分之十五!” 谢无砚捏紧了手机:“百分二十五,没得商量。” 谢立华那边沉默了很久,似乎在衡量利弊。 终于,他妥协道:“好,百分之二十五就百分之二十五。但无砚,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谢无砚面无表情:“我知道。什么时候,把股权转让协议拿来了,我什么时候给你钱。” 挂断电话,谢无砚看向窗外。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他闭上眼,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宋晚霁和周晏安亲密时的样子。 那张照片,仿佛成为了一道梦魇。 谢无砚在心中反复地默念——还有,二十九天。 他就能彻底摆脱这一切了。 谢无砚深吸一口气,起身拉开行李箱,从里面找出了一张银行卡。 他捏着卡,神色迟疑。 这张卡里,有一百万,都是这些年,他靠着在网上接单写论文,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这一百万投到医院里,自然是远远不够的。 至少,也要五百万。 剩下的四百万…… 谢无砚捏着手机,思索良久,拨通了一则许久没有打过的电话。 半晌,电话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您好?” 听到这声音,谢无砚忽然生出说不出的羞耻感。 “您好,哪位呀?”女声变得疑惑。 谢无砚张了张口,声音沙哑:“若琳学姐,是我,谢无砚。”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瞬。 女人再开口时,语气变得小心翼翼,又充满了惊喜:“无砚?真的是你吗?” 谢无砚不知怎么的,竟没来由得松了口气。 “对,学姐,是我。好久不联系,你,还好吗?” 柳若琳连声道:“我一切都好!倒是你,我听说你家出事之后,一直想联系你,但你手机号换了,地址我也不清楚……你现在怎么样?” 谢无砚苦笑一声:“能怎么样,不过是过一天算一天。我,我跟宋晚霁结婚了。” 柳若琳叹息道:“看来传言没错。之前,我还不敢相信。毕竟宋小姐当年跟自己的白月光周先生恋爱谈得轰轰烈烈,谁都想不到她会跟别人结婚。” 谢无砚的指尖轻轻摩挲,想到自己打这通电话的来意,他难堪不已。 许久,谢无砚轻声道:“若琳学姐,如果方便的话,明天能见一面吗?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柳若琳一口应下:“正好我这段时间就在A市做项目,随时都有时间。在哪见面,你来定。” 挂了电话后,谢无砚有些无力地坐在椅子上,眼神茫然。 许久,谢无砚转头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这一百万只是杯水车薪,要想填补医院的财务黑洞,还需要更多的资金。 而柳若琳,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愿意伸出援手的人。 当年在大学时,柳若琳是谢无砚的学姐,不仅学业优秀,为人也十分善良。 彼时柳若琳曾经追求过还是天之骄子的谢无砚,但那时候的谢无砚一心只有学业,所以婉拒了柳若琳。 但柳若琳教养极好,并未因此记恨谢无砚,只退而求其次做了朋友。 多年来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一直都是君子之交。 自从谢家出事,谢无砚跟宋晚霁结婚之后,他自觉已有家室,便跟柳若琳疏远了。 今日这通电话让谢无砚明白,柳若琳仍旧是那个柳若琳,而他却成为了一个烂人。 会为了钱,去联系一个自己“冷落”许久的,曾经的追求者。 谢无砚只觉自己无地自容。 但一想到谢立华那贪婪的嘴脸,以及被他那拙劣手段经营的惨淡无比的医院,谢无砚便又坚定了决心。 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一试。 第二天一早,谢无砚抵达约定的咖啡店,见到了柳若琳。 多年未见,柳若琳变得更加成熟优雅,岁月在她身上仿佛只增添了几分从容与淡定。 看到谢无砚,柳若琳眼中划过怀念。 她浅笑着微微张开手,“老同学,好久不见,可以抱一下吗?” 谢无砚迟疑了片刻,上前给了柳若琳一个轻轻的拥抱。 坐定后,谢无砚将家中的变故以及医院的困境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柳若琳。 柳若琳听后,神色复杂,既有同情也有惊讶。 她看着谢无砚,轻声问道:“无砚,你希望我怎样帮你?” 谢无砚抿了抿唇,艰难地开口:“若琳学姐,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但我希望柳氏银行能给我贷款四百万,我会按照市场上的利息,尽快把钱还上。” 柳若琳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权衡。 最终,她叹了口气,温柔地笑道:“无砚,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些吗?这四百万,就当是我给你的投资。我相信你,也相信那家医院能够起死回生。” 谢无砚闻言,眼眶不禁湿润了。 “学姐……” 他的话还未说完,咖啡店的大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 宋晚霁走了进来。 她面上带着冰冷的笑意,一步步走到了谢无砚面前。 谢无砚微惊,站起身来:“宋晚霁,你怎么——” 啪! 宋晚霁二话不说,抬手给了谢无砚一个巴掌。 谢无砚愣在原地,脸上火辣辣地疼。 “我说你怎么不回家,原来是在这儿会老情人?谢无砚,你恶不恶心?” 我们离婚吧 柳若琳此时也惊得站起身来。 她怒视宋晚霁:“想必你就是无砚的妻子,宋小姐吧?” 宋晚霁冷笑着瞥了眼柳若琳,表情不屑:“算你有点见识。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呢,柳大小姐!” 柳若琳迟疑不定:“你认识我?” “你们柳家最近在做的项目,不就是跟宋家旗下的分公司合作的吗?”宋晚霁挑眉,眸中都是鄙夷,“怎么,连背调都不做清楚,就来勾引别人的老公?” 谢无砚扯了扯唇角,抬手去拉宋晚霁的袖口:“晚霁,有什么回家再说,别……” “你闭嘴!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宋晚霁呵斥他,目光冷冽,“居然敢私会老情人,还真是长本事了!现在跟我回家,我跟你好好算这笔账!” 谢无砚的脚步钉在原地,没有动弹。 柳若琳见状,上前一把抓住了宋晚霁的手腕。 宋晚霁微惊,“你干什么?” 柳若琳冷声道:“宋小姐,这里是公共场合,请你不要这么撒泼。再者,无砚明显不想跟你走,你最好不要强迫他。” 宋晚霁咬牙,阴沉地看了眼谢无砚,最后目光落在了柳若琳身上。 “你是个什么东西?” 她一把抽出自己的手腕,“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们柳氏银行的项目做不下去?” 谢无砚按捺不住了。 他挡在了柳若琳身前,垂眸定定地看着宋晚霁:“你误会了,我跟若琳学姐是来谈事情的,并非你想的那样!你要怪就怪我,别找她的麻烦。” 宋晚霁一愣,气的咬紧了后槽牙:“谢无砚,你现在当着我的面,护着别的女人是吗?” 谢无砚神色坚定:“晚霁,我跟若琳的确是在谈事情,这一点我没有必要骗你。我希望你能冷静一点,不要无理取闹。” 宋晚霁闻言,更是怒不可遏:“我无理取闹?谢无砚,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谢无砚无声地深吸一口气。 “那你想怎么样?” 宋晚霁怒极反笑:“你问我?现在是你在私会别的女人!” 谢无砚悲凉地看着宋晚霁:“你从来,都听不见我的解释,是吗?无论是现在,还是从前……不管是关于谁,只要是我,你都不相信,对吗?” 宋晚霁看着谢无砚的表情,一时间愣住。 柳若琳见状,心中五味杂陈。 她轻轻拉了拉谢无砚的衣袖,低声道:“无砚,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许久,谢无砚收回目光,转身欲跟柳若琳离开。 宋晚霁瞳孔微震。 “谢无砚,”宋晚霁一字一句,“你要是敢走,就再也别来见我!还有你那个吸血的爹,也别妄想我会再伸出援手帮他!” 谢无砚顿住了脚步。 宋晚霁心口莫名松了口气。 她冷笑道:“算你识相。看来,你也清楚没了我,你那个爹很快就会被追债的砍死。” 谢无砚转头,神色淡淡地看着宋晚霁。 “你随意。正好我也想告诉你——往后不论谢立华说什么,都不必再给他一分钱。他是我亲生父亲,他的生死我不在乎,你也不必再管。” 语罢,谢无砚不再管宋晚霁不可置信的眼神,跟柳若琳一起径直离开。 谢无砚和柳若琳离开咖啡店后,一路沉默地走着。 直到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柳若琳才停下脚步,看着谢无砚道:“无砚,你跟宋小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无砚叹了口气,将自己和宋晚霁的婚姻状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柳若琳。 柳若琳听后,神色复杂。 她看着谢无砚,轻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一直这么下去吗?” 谢无砚摇了摇头:“不,我已经在想办法离婚了。只要离婚证下来,我就能彻底摆脱这一切。” 柳若琳眼底划过一抹几不可察的光芒。 她柔声道:“既然你心里都有主意了,我也不必多说什么。无砚,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好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再像五年前一样跟我失去联系。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内,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帮忙。” 谢无砚疲惫的眼中露出几分感激:“学姐,谢谢你。” 柳若琳笑了笑,从手包里拿出了支票,写好递给了谢无砚。 “这些钱你先拿着。” 谢无砚接过,看到比自己所需的还多了一百万,当即变了脸色。 “学姐,这太多了,我……” 柳若琳温柔而坚定地按住了谢无砚的手。 “你要挽救家族企业,自然是多多益善。多出来的,以备不时之需。而且,你要离婚必然是净身出户,身上没钱怎么能行?这些你先拿着,不够用的话,随时再找我。” 谢无砚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眼角微红,凝视着柳若琳:“学姐,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一定尽快把钱还给你。” 柳若琳莞尔:“不用着急。你先解决燃眉之急——走吧,我送你回去。” 谢无砚回到酒店,再三谢过柳若琳之后,二人便作别了。 隔天,谢无砚去银行将支票兑现。 看着账户里的钱,谢无砚总算是松了口气。 眼下,就等着谢立华把股权转让书拿来了。 正准备离开银行之时,一辆银白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了门口。 谢无砚一眼认出,是宋晚霁的车。 他脚步微僵,没有动作。 不多时,宋晚霁黑着脸从车上下来,远远地看着谢无砚。 谢无砚回过神来,硬着头皮准备转身离开,被宋晚霁叫住。 “你想去哪?” 宋晚霁几乎有些恼羞成怒。 她快步上前,拦住谢无砚的去路,“跟我回家!” 谢无砚抽出自己的手腕,语调淡淡:“不用了。” 宋晚霁气笑了:“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给你台阶你不下,你到底想怎么样?” 谢无砚看着宋晚霁,前所未有的心累涌上来。 他不想再这样迂回拉扯。 沉默良久,谢无砚一字一句:“晚霁,我们离婚吧。” 宋晚霁愣在原地。 “你说什么?” 谢无砚叹息。 “我说,我们离婚。就像从前商议的那样——如今,时间也快到了,我会按照协议净身出户。” “我们到此为止吧。” 威胁我 原本,谢无砚是打算那边办好了手续,自己就悄然离开的。 虽然他跟宋晚霁的协议很快就到期,等到时间之后,宋晚霁很有可能会跟他离婚。 但谢无砚知道,如今宋晚霁在宋氏集团正处于关键时期。 她双亲去世,集团的那些老董事虎视眈眈,都想从她名下分得一点股权。 若是这个节骨眼上,她的家庭不顺,不知道有多少老古董股东会说她没有一段稳定的婚姻,以她是女人为借口,利用舆论罢免她CEO的职位。 这也是谢无砚猜测,宋晚霁一时间不会跟自己离婚的理由。 宋晚霁的神色有些恍惚,哂笑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果不其然,谢无砚心想。 他闭了闭眼,道:“我没有。想必你也看到了,房间里我自己的东西,我都带走了,我之后也不会再搬回去的。” “曾经你送给我的那些东西,我一样都没带走,都还好好的放在那。” “不过有一样东西,我希望你能尽快给我——我母亲的项链,我可以按照拍卖价格买下来。” 宋晚霁牙关紧咬,死死地盯着谢无砚:“买?你拿什么买?还是说,你想让你的那个同学,你的老情人帮你买?” 谢无砚移开目光,心口的痛感早已经麻木。 “你愿意怎么想怎么想吧。”他淡淡说着,“总之,项链给我,其余的我什么都不要。” 宋晚霁冷笑连连。 “谢无砚,你别做梦了,结婚这些年,你欠我的早都还不清了!离婚?你没资格提!至于那项链,我已经送给晏安了。” 说完,宋晚霁近乎挑衅地看着谢无砚。 然而她却发现,谢无砚无比平静,平静到近乎冷漠。 “早都想到了。” 谢无砚说着,从手机的近期删除相册里,找出了昨晚删除的照片。 “这照片,是周晏安发给我的。”谢无砚让宋晚霁看了一眼,就收回了手机,“我想,这应该算你婚内出轨的证据?当初你我只签了一份三年结束婚姻关系的协议,并没有签署别的婚前协议。” “如果我用这张照片当做你出轨的证据,提起诉讼,我想你应该需要分割一部分的财产给我。” 宋晚霁的瞳孔微微紧缩,她震惊地看着谢无砚,最终露出鄙夷。 “你果然,是奔着我的钱来的,是吗?” 谢无砚不置可否。 十年暗恋,五年婚姻,最终落得这样一句,他实在懒得再分辨。 就当过去那些年,都喂了狗。 谢无砚一字一顿:“不管是我为了什么,我想你清楚这张照片的威力。就算官司我打失败了,你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到时候集团内那些董事会怎么做,你比我清楚。” “所以晚霁,我们体面一点。把项链给我,我在三年之内把你买项链的钱补上。” 宋晚霁咬牙切齿:“你威胁我?” 谢无砚实在不明白,这算什么威胁。 他只是想要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没打算空手套白狼,更没打算跟宋晚霁闹到这个地步。 只是他手中的筹码少之又少。 在他们的夫妻关系中,他一直占下风的那个。 如今,他貌似成为了占据主导权那个,但事实上,他已经破釜沉舟,彻底无奈。 “如果你觉得是威胁,那就是。”谢无砚闭了闭眼,“总之,我可以给你时间去处理项链的事情。一个月之内吧,尽快给我就好。” 毕竟,她跟周晏安解释也需要时间。 谢无砚说完便离开了。 宋晚霁看着他的背影,头一次生出了无力感。 这种感觉很陌生——从小到大,她都是掌握一切的那一个。 眼下这滋味简直奇妙,让宋晚霁几乎有些气急败坏。 她回到车上,一脚油门回了别墅。 别墅内,吴妈见她又是怒气冲冲回来,几乎已经习惯。 “小姐,周先生刚下班回来,在楼上休息。”吴妈适时地提出周晏安,期盼能消去宋晚霁几分火气。 然而宋晚霁闻言,表情更加难看了。 她大步上楼,敲开了周晏安的房门。 周晏安见她回来,神色惊喜:“晚晚,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他二话不说,牵着宋晚霁的手来到楼下餐厅。 “你看,这是我专门学的,做给你吃的。” 周晏安捧上一碟小蛋糕,殷勤献宝一般,端到了宋晚霁面前。 宋晚霁的质问卡在嗓子眼。 她看看蛋糕,又想起那张照片—— 那天晚上,她的确在周晏安的房间不小心睡着了,但他们什么都没做。 所以,那张照片是周晏安故意拍的,然后故意发给谢无砚,用来刺激他的? 可看着周晏安清隽的脸,还有他周身温润沉稳的气质,宋晚霁又觉得不可能。 她知道周晏安的为人,他不可能做这种事。 而且,周晏安一向心思细腻敏感,跟女孩子一般,宋晚霁不想过度猜疑,伤了周晏安的心。 思及此,宋晚霁把话咽了回去。 她抿了抿唇,接过碟子,尝了一口蛋糕。 芒果味在口中蔓延,香味馥郁,宋晚霁却皱了皱眉。 她最不喜欢吃芒果。 宋晚霁放下碟子,探究地看向周晏安:“晏安,我今天收到了拍卖场送来的项链——反正现在谢无砚赌气搬出去了,不如项链就送给你吧。” 周晏安一愣:“送给我吗?” 宋晚霁点点头:“对,你不是很喜欢吗?虽然你不方便戴,但拿来收藏也不错,不是吗?” 她说着,眼底的疑虑和探究一闪而过。 如果晏安真的收下了项链,那就说明,他的心思不纯…… 然而,宋晚霁那微妙的表情,被周晏安捕捉到了。 他眉心微动,而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晚晚,我觉得不大好。那条项链本来就是谢先生亡母的遗物,你们是夫妻,你若是真的把项链给了我,肯定是会影响你们的夫妻关系的。” 宋晚霁心头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她不由得觉得自己实在好笑。 晏安一直都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想必,是个误会罢了。 周晏安浅浅笑着,继续道:“你今天不是去找谢先生了吗?你们把话说开了吗?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可千万别因为我闹太久的别扭,否则我该愧疚了。” 宋晚霁没好气:“他现在脑子不清醒,还想污蔑你呢!不用管他,过几天就好了!” 周晏安眼中划过极淡的得意。 “啊?那看来谢先生还在怪我。不如这样吧,今天晚上你跟他说,我想请他吃饭,跟他当面赔罪。谢先生为人豁达,想必不会拒绝的。” 特意做的 宋晚霁闻言,怒火稍稍消去了几分。 她想起今天谢无砚面对她时的冷淡,心中虽然生气,但难免还是生出几分迟疑。 最近,她对谢无砚的关注,的确是少了一些。 而且因为周晏安回来,谢无砚总是跟她闹脾气,再加上项链那件事,他心中有所不满,也是正常。 虽然她并不想真的拉下脸去哄谢无砚,但宋晚霁自问,这些年她早已经歇了离婚的心思。 谢无砚是个不错的伴侣,懂事听话,还甘愿在家给她当“贤内助”,如今很少能找到这样的男人。 哪怕是周晏安,也未必愿意辞掉自己的工作,在家只围着她一个人转。 可是谢无砚能做到。 如果就这么离了婚,她一时半会儿可能适应不了。 如此想着,宋晚霁抿了抿唇。 既然谢无砚是闹脾气,那她就给谢无砚一个台阶下。 想好后,宋晚霁淡淡道:“既然晏安你想请,那就请他回来。” 周晏安笑意盈盈,“我在国外拍戏的时候,学过正宗法餐的做饭,那这次我亲自下厨给谢先生做饭,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宋晚霁看着周晏安的笑容,想起自己方才一瞬间的怀疑,不由得有些愧疚。 “辛苦你了晏安。你在这里本身是客人,现在却麻烦你,真是抱歉。” 周晏安轻轻笑着,说了句没事。 宋晚霁还有事,便先行告辞上楼,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周晏安眼底的阴沉。 周晏安站在原地,被长袖遮盖住的手微微捏紧。 客人……吗? 他可不是来做客人的。 入夜。 宋晚霁早已经睡下,宋家别墅上下安安静静,只有走廊的灯还亮着。 不多时,周晏安的卧室门忽然打开。 周晏安悄无声息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路来到谢无砚先前的卧房,推门进去,果然看到原本空空如也的床头柜上,多了一个首饰盒子。 周晏安走上前,盯着那首饰盒子,瞳孔里都是不甘。 今天睡前,他无意间看见,宋晚霁拿着这盒子走进了谢无砚的房间。 原本他还不敢相信,如今来一看,宋晚霁竟然真的把盒子放下了。 而这个盒子不是别的,正是在拍卖会上,宋晚霁拍下的那条项链。 当时,周晏安满心以为,宋晚霁真的会将这条项链送给自己。 可拍卖结束之后,宋晚霁一直都没动静。 甚至今天,她还拿这件事来试探自己…… 周晏安缓步上前,打开了那盒子,看着那条黑暗中都在熠熠生辉的项链,难言的滋味在心中蔓延,五味杂陈。 他想,这应该就是嫉妒。 周晏安冷笑一声,将项链重新放回了盒子里。 他转身,准备离开房间,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向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细节,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床头的一张照片上。 那是谢无砚和宋晚霁的合照,照片里的两人笑得甜蜜,满是幸福。 周晏安的眼神变得冰冷。 他将照片拿起,狠狠地撕成了碎片,扔进了垃圾桶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满意地离开了房间。 回到卧室,周晏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不甘心。 他周晏安才是先去到宋晚霁身边,陪伴她多年的那个人。 到头来,宋晚霁的心还是偏向了谢无砚。 这让他怎么接受的了? 周晏安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明天,还得好好的给谢无砚,做一顿好饭呢。 第二天上午,宋晚霁联系了谢无砚。 接到电话的谢无砚原本有些迟疑,弄不懂宋晚霁这是要干什么。 宋晚霁语气冷硬:“你不是想要项链吗?你来,我就考虑把项链给你。你要是不来,咱们这件事就没得商量。” “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但谢无砚我警告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即使真的倒了,也比你的退路多得多。” 谢无砚的呼吸粗重了一瞬。 宋晚霁听见,有些得意的冷笑一声。 她已经全然沉浸在了自己拿捏了谢无砚的兴奋之中,全然忘了自己昨天所想。 “所以,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谢家,你最好不要再惹我生气。” 电话那头,谢无砚安静良久。 等他再开口时,语气之中多了几分嘲弄:“行,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后,宋晚霁下意识蹙眉,忽然有些懊恼。 她刚刚,其实没想那么咄咄逼人的。 可只要一跟谢无砚说话,宋晚霁就忍不住那样。 她在谢无砚面前占上风太久太久了,导致她不管什么时候,都想压谢无砚一头。 谢无砚如约而至。 他站在宋家别墅的大门口,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心中五味杂陈。 这里,曾经是他和宋晚霁的家。 如今,却好像变成了别人的领地。 谢无砚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周晏安的笑容映入眼帘。 “谢先生,快请进。”周晏安客气地说着,仿佛他是这里的男主人。 谢无砚垂下眼睫,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客厅里,宋晚霁坐在沙发上,神色冷淡。 她看向谢无砚的眼神,没有温度,就像是看待一个陌生人。 谢无砚心中一痛,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 他走到宋晚霁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项链呢?” 宋晚霁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先吃饭吧,晏安特意为你准备的。” 周晏安笑着往桌上端菜:“谢先生,这是我特意做的,法餐,希望你喜欢。” 谢无砚没反应,依旧定定地看着宋晚霁。 宋晚霁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得提高了音量:“谢无砚,这点面子你都不肯给?” 谢无砚淡淡道:“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没必要搞这些虚的。” 宋晚霁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起身,径直走上楼,不多时,手里拿着一个首饰盒子走了下来。 “项链在这里,你要就拿去。”宋晚霁说着,将盒子扔到了谢无砚面前。 谢无砚打开盒子,看着那条熟悉的项链,心中百感交集。 他拿起项链,轻轻摩挲着,仿佛还能感受到母亲的气息。 债务 “谢谢。” 谢无砚说着,将项链收了起来。 宋晚霁见状,冷笑一声:“谢无砚,算我小看你了。这些年我从未发现,你还有这个本事。” 周晏安看着谢无砚收进包里的首饰盒,片刻后微微一笑,移开目光:“谢先生,既然东西都拿到了,那还是先去吃饭吧?今天这顿法餐,可是我特意给你做的。” “不必了,我还有事,先告辞。” 谢无砚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开。 “站住!”宋晚霁忽然叫住了他。 谢无砚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宋晚霁。 “你还有什么事?” 宋晚霁面带愠怒,走到谢无砚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就这么不想回这个家?这里到底让你有什么不满?!” 谢无砚闻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意。 他看着宋晚霁,一字一顿地说:“哪里是我的家?我又为什么要有不满?你觉得,这里是我的家吗?” 宋晚霁被谢无砚的态度激怒,她蓦地抬起手,朝着谢无砚的脸扇去。 谢无砚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宋晚霁的手腕,而后狠狠甩开。 宋晚霁没防备,往后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周晏安第一时间扶住宋晚霁,不敢置信地看着谢无砚:“谢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家暴吗?” 谢无砚冷凝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许久,他看向宋晚霁,眼神之中满是失望。 “宋晚霁,你今天叫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吗?” 宋晚霁愣在原地。 周晏安蹙眉看着谢无砚,“谢先生……不,我觉得以我和晚晚的关系,我是有资格叫你一声无砚的。无砚,你跟晚晚好歹是夫妻,你这么跟她说话,会伤了她的心。她今天专门请你过来吃饭,你——” “你没资格。” 谢无砚忽然打断了周晏安。 周晏安一愣:“什么?” “我说,你没资格叫我的名字。”谢无砚冷笑看着周晏安,“你跟宋晚霁什么关系,我管不着。但我不想听见我的名字从你的嘴里吐出来,我觉得恶心。” 宋晚霁表情骤变,腾地一下站起身,脸色极为难看:“谢无砚,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一向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倒是你……” 谢无砚看着宋晚霁,唇角的弧度意味不明,似是苦涩,又似是嘲弄。 “你明白自己的心吗?” 语罢,谢无砚再不犹豫分毫,转身离开。 宋晚霁被谢无砚说得愣在原地,她看着谢无砚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很重要的东西。 周晏安轻轻拍了拍宋晚霁的背,柔声安慰:“晚晚,别管他,我们先吃饭。” 宋晚霁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 两人重新坐回餐桌旁,气氛却已经变得极为尴尬。 周晏安这会儿心情不错,试图活跃气氛,不停地给宋晚霁夹菜,但宋晚霁的心思显然不在这里,只是机械地动着刀叉。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饭后,周晏安主动提出收拾碗筷,让宋晚霁去休息。 宋晚霁没拒绝,径直上了楼。 周晏安看着宋晚霁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他转身走进厨房,将碗筷放进洗碗机,而后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楼上,宋晚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满脑子都是谢无砚离开时的背影,还有他说的那些话。 她不明白,谢无砚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他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难道,真的是因为周晏安? 宋晚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想再去想这些。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然而,越是想要入睡,就越是清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晚霁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而另一边,周晏安收拾完残局,回到房间。 今天谢无砚和宋晚霁不欢而散,也算是打到了他的目的。 只是,想到被带走的项链,周晏安还是沉了脸色。 那条项链一天不拿过来,他这一天就心不安啊…… 正想着,周晏安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看到那号码,周晏安心头微微一紧。 他将门反锁,走到阳台,接通了电话。 “喂……这么晚,你打来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等白天说?” 电话那头,响起一道阴恻恻的笑声。 男人粗嘎的声音微微喘着气,带着不满:“周大明星,你这一会儿一变的,到底让我什么时候给你打啊?” “一会儿白天一会儿晚上的,我很难办啊!而且,我是赌场老板,又不是客服,还得根据你的时间来吗?” 周晏安深吸一口气,低低道:“你想干什么?前段时间不是给你打了钱的吗?” 男人哼笑一声。 “你别忘了,你在我这儿欠了多少!那些哪儿够呢?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个月的分期马上就到时间了!到时候你要是还不上,你女儿可就要被我送上公海轮船了!” 周晏安捏紧了手机,表情狰狞了一瞬。 “我说过,要是你把那死丫头带走能抵债,你随时带走!” 男人笑嘻嘻地道:“周大明星,我这就是开个玩笑。况且,我就算真的把你女儿带走了,你不还是得还钱?” “不过,到时候要是传出去,鼎鼎大名的周影帝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管不顾,不知道有多难听呢!” 周晏安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却仍不得不强压下怒气,与电话那头的人周旋。 “那你到底想怎样?” 男人语气中带了几分不满:“周大明星,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不是你欠我的钱?我只不过是正常催债而已!” 周晏安咬牙切齿:“我每个月都是按时还的,从未贻误过!你现在来说这些,恐怕不只是为了钱吧?” 男人嘿嘿笑着。 “周大明星,你果然聪明。其实呢,你欠那么多钱,不管怎么还都还不完的。不过,我有一个让你把债务一笔勾销的好主意!” “你知道沙漠之星那条项链吗?” 为什么这么做 周晏安闻言,愣住了。 他当然知道。 沙漠之星,就是谢无砚手中那条,他称作亡母遗物的钻石项链。 今天刚被宋晚霁还给他。 原本,周晏安也是想弄到这条项链,转手卖出,这样就能解决一大部分欠款。 剩下的,他只要再多拍一部戏,或者是拿一个代言,就能轻轻松松的解决了。 可如今,这人居然说,一条项链就能将他所有的债务一笔勾销? 周晏安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疑虑:“你怎么知道沙漠之星?” 电话那头的人嘿嘿一笑:“周大明星,你别管我怎么知道。只要你把沙漠之星交给我,你的债务,我就给你免了,怎么样?” 周晏安眯起眼睛,上下牙关紧咬:“我凭什么相信你?” 男人似乎料到周晏安会这么说,悠悠道:“周大明星,你现在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你要是不想让自己的名声扫地,让你的那位宋大总裁知道你在外面都做了什么事,最好还是按照我说的做。” 周晏安捏紧了手机:“你别拿宋晚霁威胁我!” 男人哼哼两声:“威胁吗?谈不上,我也只是个生意人。实话告诉你,并不是我要沙漠之星,而是有个神秘大佬要这玩意。否则的话,我可不会当冤大头给你免了债务!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周晏安咬牙,沉默片刻,问道:“我怎么知道,你把项链拿走之后,会不会出尔反尔?” 男人冷笑一声:“周大明星,你要是信不过我,大可以现在报警。不过呢,我想你是不敢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男人便挂断了电话。 周晏安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当然不可能报警。 一旦报警,他欠下巨额赌债的事情就会曝光。 到时候,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就会毁于一旦。 可要是把沙漠之星交给那人…… 周晏安眼神闪烁不定,最终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沙漠之星虽然珍贵,但要是没了命,有再多的宝贝又有什么用? 况且,只要先把债务解决了,他以后还有机会再弄到一条项链! 打定主意,周晏安拿出手机,开始查询谢无砚的行踪。 原本,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把项链弄到手。 如今看来,不得不做了…… —— 周晏安很快查到了谢无砚的位置。 他此刻正在一家酒吧里喝酒,似乎是在借酒消愁。 周晏安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驱车前往酒吧,停好车后,走了进去。 谢无砚坐在吧台前,一杯接一杯地灌着自己。 周晏安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谢先生,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啊?” 谢无砚抬起头,似乎已经有些醉眼朦胧。 而等他看到周晏安,眼神瞬间清醒了许多。 他起身欲走,却被周晏安笑着拦住:“急什么?不能喝一杯了?” 谢无砚顿住动作,冷冷看他:“你有什么事吗?” 周晏安在谢无砚旁边坐下,跟酒保要了杯威士忌,一饮而尽:“谢先生,我看你今天生了不小的气啊。是因为晚晚吗?” 谢无砚不语,移开了目光。 周晏安轻笑:“你知道吗谢先生,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谢无砚闻言,不由得嗤笑出声:“羡慕我什么?” 周晏安看着谢无砚,眼神复杂:“羡慕你,有一个那么爱你的妻子。” 谢无砚目光讥讽:“你指的是,宋晚霁吗?” 周晏安点点头:“是啊,你们俩虽然吵架、闹脾气,但她的心里,始终都是有你的。你看,她原本说好将那珍贵的沙漠之星给我,但最终还是给了你。” 谢无砚几乎猜到周晏安的来意。 他目光变得警惕。 “周晏安,你是不是忘了,那项链本来就是我的。” 周晏安一笑,“我知道啊。不过,看着晚晚那么在乎你,我心里真是,不好受啊。” 谢无砚察觉到不对劲。 他起身欲走。 这一次,周晏安抬手按住了他。 谢无砚狐疑看去,就见周晏安微微勾唇一笑。 “急什么?今天的好戏,还没结束呢。” 周晏安的话音刚落,忽然外面进来几个大汉,直直地冲着周晏安而来。 谢无砚惊了一跳,下意识闪身。 那几个大汉目标明确,骂骂咧咧就冲着周晏安开始动手。 酒吧内乱作一团。 眼看着周晏安招架不住,谢无砚正想报警之时,酒吧大门忽地打开了。 宋晚霁带着一群保镖大步闯了进来。 “你们在干什么?!” 保镖制止住那些动手的大汉,宋晚霁则快步上前,扶住了已经挂彩的周晏安。 “晏安,你没事吧?!” 宋晚霁焦急地看着周晏安。 只见周晏安嘴角已经流血,看着倒有几分狼狈可怜。 而谢无砚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宋晚霁的目光投了过来。 谢无砚眉心微动。 “谢无砚,你怎么也在这儿?”宋晚霁蹙眉,表情怀疑。 不等谢无砚开口,一旁的周晏安低声呻吟了一声,“晚晚,是谢先生说想和我聊一聊,叫我过来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来,忽然就冲出几个人开始对我动手……” 宋晚霁瞳孔微震,变得阴沉。 谢无砚也终于明白,周晏安这是要做什么了。 他死死盯了谢无砚一会儿,一字一句:“周晏安,你说瞎话不打草稿,是吗?你这话的意思,难道今天这些人,是我安排的?” 宋晚霁扶着周晏安坐下,冷冷看向谢无砚。 “晏安还没急着说什么呢,你就先迫不及待为自己辩解了吗?” 谢无砚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看着宋晚霁,眼神中满是失望与愤怒:“宋晚霁,你就是这样想我的?你觉得,我会做这种事?” 宋晚霁抿紧唇瓣,目光冰冷:“谢无砚,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谢无砚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好,那你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宋晚霁冷笑一声:“理由?你嫉妒晏安,你看不得我们关系好,这还不够吗?” 苦肉计吗 周晏安拉了拉宋晚霁。 “晚霁,你别这么说。我相信,谢先生不会做这种事的。” 宋晚霁心疼地看向周晏安。 “晏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帮他说话?这样,我先送你去医院!” 说着,宋晚霁冰冷的目光复又投向谢无砚。 “谢无砚,你最好祈祷晏安没事,否则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话音落下,警察就到了。 那几个大汉被带走,宋晚霁也带着周晏安离开了。 谢无砚站在原地,眸中闪动着几分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浑浑噩噩的离开。 刚刚警察来,询问宋晚霁基本情况的时候,宋晚霁虽然没有提及他,但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满是冰冷厌弃。 他苦笑一声,转身走向停车场,驱车回了酒店。 进了门,谢无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找出了那条沙漠之星。 钻石熠熠生辉,火彩照亮了谢无砚通红的眼。 这条项链,虽然是他母亲的遗物,但曾几何时,也是他和宋晚霁之间,唯一的一点牵绊。 如今这点牵绊已经被他亲手斩断,而宋晚霁也彻底厌恶了他,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谢无砚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宋晚霁冰冷厌弃的眼神。 他心中一痛,将项链紧紧握在手中。 不知过了多久,谢无砚起身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烈酒,一杯接一杯地灌着自己。 在酒精的麻醉下,他似乎能暂时忘记那些痛苦和烦恼。 手机忽然响起来。 谢无砚看了一眼,带着醉意接通:“若琳学姐,是你吗?” 柳若琳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有些许迟疑:“无砚,你怎么了?喝多了吗?” “没啊。”谢无砚轻笑一声,“没喝多,喝得很少。” 柳若琳听出他的状态明显不对劲,有些担忧起来:“你在哪?我现在过去找你!” 谢无砚的脑子早已经混乱,他眨了眨眼,努力回忆着这边酒店的名字,而后告诉了柳若琳。 柳若琳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她进门后,看见醉倒在地上的谢无砚,吓了一跳。 谢无砚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一个大男人,看起来像个受了伤的小孩子,轻轻地抽泣着。 柳若琳愣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蹲身轻轻拍了拍谢无砚的肩膀。 “无砚,你还好吗?” 谢无砚没有反应。 柳若琳迟疑着,用力将他身子掰正。 这一看,吓了她一跳。 只见谢无砚露出的皮肤上此时通红一片,生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红疹。 柳若琳一惊,连忙伸手摸了摸谢无砚的额头,滚烫一片。 她意识到不对,连忙拿出手机,叫了救护车。 赶到医院后,经过一系列检查,医生诊断谢无砚为急性酒精中毒引发的过敏反应。 柳若琳在一旁听着,眉头紧锁。 “我记得,他从前没有酒精过敏这个毛病啊?” 医生蹙眉道:“有些人酒精过敏也不是天生的,压力大、抑郁,或是有时候心情不好,都有可能在饮酒后导致酒精过敏。” 柳若琳心中微沉。 她知道谢无砚为什么心情不好。 许久,柳若琳挤出一个笑:“麻烦你了医生。” 医生摇摇头表示没事,叫来护士给谢无砚输了液,又开了一些抗过敏的药,嘱咐柳若琳照看好他。 医生离开后,柳若琳坐在床边,看着还在昏迷中的谢无砚,心中五味杂陈。 许久,柳若琳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谢无砚的额头。 还好已经退烧了。 她想起刚刚医生说的话,谢无砚这过敏反应,若不是送来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柳若琳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后怕。 她凝视着谢无砚的脸,思绪纷飞。 不知过了多久,柳若琳鬼使神差一般,抬手握住了谢无砚的手。 曾经她对谢无砚很是欣赏,越了解就越喜欢;可那时候的谢无砚借口自己看重学业,拒绝了她的心意。 柳若琳知道,他其实是心里有人了。 如今他们得以再次重逢,还是谢无砚主动联系的她,这让柳若琳早都歇了的心思,重新活泛起来。 如果,谢无砚和现在的妻子在一起并不幸福,那她为什么不能成为那个,能让他高兴的人呢? 正想着,柳若琳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 “好,谢谢医生,没问题就好……” 柳若琳听见了一愣,而后狐疑地起身,开门出去查看。 一出去,正跟送走医生的宋晚霁打了个照面。 两个人四目相对,宋晚霁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她讥讽地看着柳若琳:“这不是,若琳学姐吗?你来这儿干什么?” 柳若琳神色漠然:“我倒是想问你呢。宋小姐——你的丈夫出事你浑然不知吗?” 宋晚霁愣在当场。 她微微蹙眉,“你说什么呢?” 柳若琳眼中的嘲弄更盛了。 “你俩到底还没真的离婚,你就全然不在乎、不关注自己的丈夫了吗?宋小姐,我真不明白,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走进婚姻?” “既然不在乎自己的伴侣,那为何不早点放他自由呢?” 宋晚霁的瞳孔微微大睁,有一瞬间几乎狰狞。 她不再多言,径直朝着柳若琳身后的病房走去。 柳若琳见状也没有阻拦,只是冷眼看着宋晚霁。 宋晚霁进去后,看到病床上昏迷着的谢无砚,僵在了原地。 不多时,柳若琳缓步过来,斜睨着宋晚霁:“很惊讶吗?” 宋晚霁头一次面上露出无措。 “他、他这是怎么了?” 柳若琳刚想说话,病床上的谢无砚有了醒来的迹象。 宋晚霁一个箭步上前,紧紧盯着谢无砚。 不多时,谢无砚醒来了。 他一睁眼,就对上了宋晚霁那近乎偏执的目光。 “你怎么……” 谢无砚说着,勉力抬手捏了捏眉心,自言自语一般:“我做梦了吗……” 柳若琳此时在旁淡淡开口:“无砚,你没做梦,是清醒的。” 谢无砚的动作僵住了。 良久,他才移开手,愣愣地对上了宋晚霁的视线。 宋晚霁咬牙切齿,目光在谢无砚面上来回逡巡。 “你怎么了?”宋晚霁的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弄成这幅样子,苦肉计吗?” 不想离婚吗 谢无砚听着宋晚霁的话,表情一点点变得麻木。 柳若琳气不过,想说话,被谢无砚抬手制止。 他费力地坐起身,靠在床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宋晚霁。 “你觉得我现在这样,是在演苦肉计吗?”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宋晚霁抿紧唇瓣,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晏安的事情我已经没打算跟你计较了——医生已经给他检查过,他是轻微脑震荡,但他丝毫没说要把你怎么样!” “还有方才在夜色,警察来的时候,我甚至都没提起你!如果我多说一句,或者是晏安多说一句,你现在人就在警察局了!” 谢无砚的唇瓣扯了扯:“是吗?那我还得感谢你们,是吗?” 宋晚霁怒极反笑:“你要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是吗?项链也给你了,我也跟你说过,我和周晏安只是朋友关系,你还想怎么样?” 柳若琳身为看客,也实在忍不下去了。 “宋小姐,你不要太过分了!先不说无砚现在酒精过敏身体还没好全,就说你这幅态度——是你精神出轨在先,就算是要求和,也不该是这幅态度!” 宋晚霁疑惑了一瞬,而后露出一个恍然的冷笑。 “酒精过敏?谢无砚,你果然是跟我玩苦肉计这一套啊?你什么时候有的酒精过敏,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你为了跟你这个老情人重新搭上关系,连我精神出轨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你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谢无砚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总之,我说什么你都是不相信的。”谢无砚背过身,“你走吧,我不想再说了。” 宋晚霁气结,还想说什么,被柳若琳强行拉出了病房。 “放开!” 宋晚霁甩开柳若琳的手,目光之中闪过戾气:“柳若琳,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跟我动手?我和我丈夫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再越俎代庖多管闲事!” 柳若琳冷嗤一声。 “可惜啊,我这人最爱多管闲事了。再者,无砚应该已经跟你提了离婚了?你这么不懂得珍惜他,最好还是赶紧答应,别再耽误他!” 宋晚霁怒极反笑。 “让我走,然后成全你们这对狗男女是吗?放心,我绝对不可能让你们如愿!” 说完,宋晚霁目光阴沉地看向病房门的方向,故意拔高了声音:“有些人,最好死了那条心!我是绝对不可能让你舒心如意的!” 宋晚霁语罢,转身离开。 柳若琳看着她的背影,满目的厌烦嫌弃。 不多时,她转身回到病房。 谢无砚靠在床上,神色木然,生无可恋一般。 柳若琳看着心里不好受,给他倒水,轻声道:“无砚,别想了。你如果真的想离婚,我会帮你。” 谢无砚的眼珠子转了转,看向柳若琳。 他开口,语调艰涩,声音嘶哑:“学姐,这种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好。我到底还是个男人……不用担心我。” 柳若琳轻叹:“我知道,但这是我自己个人想帮你,可以吗?就算你不接受我,但至少不要拒绝我的好意。” “你现在千难万难,对上宋晚霁这种家大业大的,难免落了下风。到时候,万一耽误了你的正事,那可就不好了。” 谢无砚有一瞬间的迟疑。 柳若琳忙道:“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我真的只是看在过往同窗的情分上……这期间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说,如果你没开口,我绝对不会去随便做什么的!” 谢无砚看着柳若琳,一时间有些无语凝噎。 他不是不知道柳若琳的心思。 他也不是,不能拒绝。 只是他已经承了柳若琳一个大人情,眼下他若是拒绝人家,就会显得不知好歹。 谢无砚收回目光,垂眼道:“这样,也好。如果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第一时间来问学姐。” 柳若琳满意的笑了。 此时,另一间病房内。 周晏安小心翼翼看着一旁的宋晚霁,实在没忍住。 “晚晚,你从刚才进门开始,就一直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了吗?” 宋晚霁的唇瓣动了动,“没事。” 周晏安关切地看着宋晚霁:“有什么事,别瞒着我好吗?” 宋晚霁看向周晏安。 她迟疑良久,问道:“晏安,今天你为什么会答应去跟谢无砚见面?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不太喜欢他。” 周晏安一愣。 半晌,他不敢置信似地看着宋晚霁。 “晚晚,你这是怀疑我陷害谢先生吗?”周晏安的面色惨白,受伤地看着宋晚霁,“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从来没说过那种话吧?” 宋晚霁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很好奇,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 周晏安移开目光,赌气一般冷了声线:“你不是好奇,你这是怀疑我。怀疑我故意安排了一切……既然如此,你还陪着我干什么?你先走吧。” 宋晚霁连忙解释道:“晏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周晏安甩开宋晚霁的手,一脸伤心:“你不用解释了,我都明白。是我自作多情,以为我们是朋友,结果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 宋晚霁急道:“晏安,你真的误会了!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觉得今天的事情太巧了,我……” “够了!”周晏安打断宋晚霁的话,“你不用再说了,我不想听!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宋晚霁连哄带劝,周晏安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看着周晏安隐忍微红的眼眶,宋晚霁心里不太好受。 她轻声道:“晏安,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很重要,我也从来没怀疑你过什么。我只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谢无砚的事情了。” 周晏安的眸光微微闪动。 他的语气轻柔了几分,道:“你当初跟谢先生结婚,本来也不是心甘情愿的。你现在,难道没有离婚的想法吗?” 宋晚霁眼底闪过明晃晃的茫然。 “原本,我也以为我是想离婚的。” 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犹豫了。 好好聊一聊 周晏安的目光沉了一瞬。 她若是不跟谢无砚离婚,那他的计划可就全泡汤了…… 他之所以如此坚定的跟前妻离婚,就是看准了宋晚霁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而离开谢无砚。 可如今看来,他们俩这是日久生情了? 周晏安看着宋晚霁,目光微微流转。 他掩去眸底一闪而逝的嫌弃。 这个女人,早不知道跟谢无砚有过多少次,已经不是当初他看重喜欢的那个宋晚霁了。 若不是为了钱,他才不愿意接盘。 好在,宋晚霁的家底够厚,这张脸蛋也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宋晚霁全然没有注意到周晏安眸中的思量,她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呐呐道:“我原以为,我是想跟他离婚的,但真到了这一天,我好像又有些迟疑了。” 说着,宋晚霁回过神来,歉意地看向周晏安:“抱歉晏安,让你看笑话了。我跟谢无砚这些年,夫妻关系有些坎坷,一直不顺……” 周晏安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 “晚晚,你不用跟我道歉。我能理解的。”周晏安温柔地看着宋晚霁,“毕竟你们曾经是最亲密的人,如今要分开,有些迟疑也是在所难免。” 宋晚霁勉强笑了笑,神色有些复杂。 周晏安轻轻拍了拍宋晚霁的肩膀:“晚晚,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只是,我希望你能为自己多考虑考虑,不要总是委屈了自己。” 宋晚霁心中微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晏安,谢谢你。”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宋晚霁便起身告辞。 她离开病房,心情依旧沉重。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离婚产生迟疑。 明明,她曾经那么想逃离这段婚姻。 或许,是因为谢无砚今天的模样,让她有些心疼。 纷乱的思绪在脑海之中涌动,谢无砚和周晏安的脸在脑海之中交织,不断浮现,再消失。 宋晚霁叹了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她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拨通了谢无砚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 谢无砚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喂?” 宋晚霁抿了抿唇,道:“是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无砚沉默了一瞬,道:“没事,已经好多了。” 宋晚霁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谢无砚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迟疑,淡淡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宋晚霁深吸一口气,道:“谢无砚,关于离婚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谢无砚的语调没什么起伏:“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 宋晚霁捏紧手机,指尖有些泛白:“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正视这个问题,不是吗?一直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谢无砚轻轻笑了,那笑声里似乎没什么温度,但却藏着几分隐忍:“你是在意这个问题本身,还是在意,我跟你提离婚的时间点?” 宋晚霁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无砚没回答,只是道:“如果你觉得,我跟你提离婚是因为周晏安,那大可不必。他只占了很小一部分的原因。我提离婚,完全是因为你——因为宋晚霁。这些,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宋晚霁抿紧唇瓣,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谢无砚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半晌,她低声道:“谢无砚,你曾经不是这样的。而且我也不明白,既然你说不是因为周晏安,那为什么你一直针对他?” 谢无砚轻笑了一声:“我针对他?你看吧宋晚霁,我就说,我离婚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你。” 宋晚霁越发的不解。 她的语气变得危险:“我现在是想跟你好好聊聊,你要是一直这个态度,我们还有什么可聊的?谢无砚,我自问已经够给你面子了。我希望,你不要不知好歹。” “面子?” 谢无砚自言自语着,又笑了笑。 好一个面子。 “如果你真想好好聊,至少应该来当面跟我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隔着屏幕,对我说一些不知所谓的话。” “好了宋晚霁,我不想再说了,累了。” 谢无砚挂断了电话。 他靠在病床,捏着眉心,心里的苦涩海水一般地翻涌着。 不知过了多久,柳若琳带着饭进来了。 她笑吟吟地道:“这是我让我家厨师紧急做的,都是上学时候你爱吃的口味,看看,还喜不喜欢。” 柳若琳细心的将饭菜全部摆在了谢无砚面前,给他介绍菜色。 谢无砚看着,只觉得索然无味。 他勉强地勾起笑容,吃了几口,而后跟柳若琳提出想出院。 柳若琳很诧异,但很快又察觉到什么:“是不是宋晚霁又跟你说什么了?你别怕,我去……” “不是。”谢无砚打断她,笑容温和,“只是我自己不习惯住院。而且,我之后还要跟我爸爸见一面,聊一下医院股权的事情,在医院住着不方便。” 柳若琳知道他这是说谎,但见谢无砚如此坚定,也不好说什么了。 思来想去,她点头应下,笑道:“既然你想,就依你。” 不出一个小时,谢无砚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柳若琳陪着他,还给他找了个新的酒店,私密性更高。 安定下来后,已经是下午。 谢无砚感激柳若琳,要请她吃饭。 “不用了无砚,我公司还有事,实在得先走了。至于吃饭的话,先欠着,过两天等我忙完,我们再去吃。” 柳若琳说完便告辞了。 谢无砚简单收拾一番,再次接到了宋晚霁的电话。 这一次他没接,十分利落地挂断了。 另一头,宋晚霁气恼不已。 她接连又拨了好几个,那边还是不接。 “靠,这人又犯什么病?!” 宋晚霁骂了两句,电话忽然又响起。 她眼睛无意识的亮起,连忙去看。 然而,打来的却不是谢无砚。 宋晚霁不耐烦地接通。 “谁?” “宋小姐,我是柳若琳。有空见一面吗?” 你能给他幸福? 宋晚霁骤然捏紧了手。 她冷笑连连:“见一面?你是什么东西,在这儿跟我提要求?” 柳若琳似乎隐忍着怒气,声音沉沉:“宋小姐,其实我们见不见面无所谓。我只希望,但凡你心里还念着一分一毫你跟无砚的夫妻情谊,不要再这样折磨无砚。” “无砚对你的心意,我不相信你感觉不到。就算你没办法回馈同等的喜欢,至少不要践踏。” 说完,柳若琳就挂了电话。 宋晚霁神色沉沉,良久咬牙又打了过去。 柳若琳倒是接得很快,语气比先前平和了许多:“宋小姐考虑好了?” 宋晚霁咬牙,一字一句:“在哪见面?” 半个小时后,宋晚霁驱车抵达了柳若琳说的咖啡厅。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柳若琳。 柳若琳一身名牌,妆容精致,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 宋晚霁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柳若琳抬眼,冲她微微一笑:“宋小姐肯来,我很惊讶。” 宋晚霁看到她就烦,没好气道:“到底要说什么?有话快说!” 柳若琳也不恼,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手里的咖啡:“宋小姐,我今天约你出来,其实也没别的事。我就是想劝劝你,既然你跟无砚已经没感情了,何不干脆离婚,放彼此一条生路呢?” 宋晚霁冷笑:“放彼此一条生路?说得倒是好听,你不就是想趁虚而入吗?” 柳若琳神色不变:“您这么说,可就冤枉我了。我跟无砚曾经的确关系不错,但那也只是过去式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很庆幸能跟无砚重新联系上,但我从没想过破坏你们的婚姻,我只是希望无砚能幸福。” 宋晚霁看着她,眼里满是嘲讽:“希望谢无砚幸福?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就觉得,我跟你离了婚,他就会幸福了?还是说,你觉得你能给他幸福?” 柳若琳微微一笑:“至少,我不会像他那样,让你一再伤心难过。宋小姐,你扪心自问,你觉得无砚跟你在一起,真的快乐吗?” 宋晚霁微微咬牙:“这是我和谢无砚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 柳若琳叹气道:“宋小姐,无砚都跟我说了,当年你们俩结婚,是签过一份协议的。到期之后,你们两个人就离婚。我想,时间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吧?” “虽然这种协议,在法律上是并不被认可的。但如果,这份协议被宋氏集团董事会的那些人知道了,他们又会怎么样?” 宋晚霁微微咬牙,良久眯眼定定看着柳若琳,“柳若琳,你威胁我啊?” 柳若琳莞尔:“怎么会?我说了,我只是希望无砚能够幸福罢了。毕竟,当年如果不是你的存在,我和无砚,说不定就成了。” 宋晚霁愣在当场:“你这话什么意思?” 柳若琳不置可否:“字面意思。怎么,无砚从来没跟你说过吗?” 宋晚霁放在膝盖上的手骤然捏紧。 说过什么? 谢无砚几乎不跟她有多余的交流。 结婚的这些年,她固然已经习惯了谢无砚的存在,但始终觉得跟谢无砚相处不来。 谢无砚的性格沉稳,话少,一开始宋晚霁觉得他是不善言辞;后来宋晚霁渐渐发现,他似乎是懒得跟自己说话。 意识到这一点,还是他们两个结婚三周年的时候。 那时候宋晚霁对谢无砚渐渐改观,也不想再维持僵硬的夫妻关系,她不再对谢无砚横眉冷对,两个人关系逐渐有所和解。 可渐渐地,宋晚霁就发现,谢无砚爱看的书,爱看的电影,她没有一个喜欢的。 他们聊不到一起去,即使不拌嘴吵架,也是无尽的沉默。 宋晚霁从那时候起就觉得,谢无砚心里一直是瞧不上自己的。 他算是出生在高知家庭,书香世族,而她在商海浮沉许多年,身上早都沾满了铜臭味。 至少,宋晚霁自己是这样觉得的。 如今看着眼前优雅知性的柳若琳,宋晚霁心底忽然滋生出几分说不出的嫉妒来。 这个念头一出来,宋晚霁自己都觉得震惊。 她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嫉妒过谁。 宋晚霁的手捏紧了又松开,最终目光冰冷地看向柳若琳。 “谢无砚这是觉得,以他自己没办法摆脱我,所以让你来当说客,是吗?” 柳若琳轻轻一笑:“宋小姐愿意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宋晚霁冷笑着站起身,“那我以前还真是没看错谢无砚,他就是个没有担当的软饭男。既然柳小姐喜欢这样的货色,那我让给你就是了。” 柳若琳的笑意褪去几分,定定地看着宋晚霁转身离开。 许久,柳若琳才嘲弄地轻笑一声。 真不知道,这样的女人,是怎么得到谢无砚的心的…… 宋晚霁离开咖啡厅,一路飙车回了家。 空荡荡的屋子内,唯有佣人在沉默的忙碌着。 吴妈见她回来,端了杯润肺的冰糖雪梨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打量宋晚霁的神色。 见她似是不高兴,沉着脸,吴妈本不敢多说话。 但不多时,吴妈敏锐地察觉到,宋晚霁好像,眼眶红了? “小姐……”吴妈语气忐忑,“您怎么了?” 宋晚霁看向吴妈,良久一言不发地张开手,扑进了吴妈的怀抱之中。 吴妈一脸懵然地抱住了宋晚霁。 宋晚霁开口,声音沙哑:“吴妈,我饿了。我想吃,红烧肉。” 吴妈下意识道:“小姐,我做的红烧肉不好吃,还是先生做的最好吃,您要不……” 忽然,吴妈感觉到什么,噤声了。 宋晚霁在她怀中,似乎在轻轻颤抖。 直到吴妈肩头传来湿热的感觉,她才反应过来—— 宋晚霁,好像是哭了? 吴妈慌了神,想安慰询问,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宋晚霁哭起来很安静,吴妈连她什么时候停止的都不知道。 宋晚霁擦了眼泪,站直了身子,哑声道:“吴妈,这栋别墅收拾收拾,过几天,我们搬回老宅住吧。” “这里,没必要再住了。” 既然,谢无砚这么想要“自由”,那她就按照协议行事,还他自由好了。 刀子嘴豆腐心 吴妈愣着神,想询问缘故,宋晚霁却已经上楼离开了。 隔天,吴妈带着别墅里的佣人开始收拾东西。 宋晚霁一大早就离开了,却没忘记催促吴妈搬回老宅的事。 中午时分,宋晚霁带着助理和律师回到了老宅。 律师在别墅内上上下下转了一圈,又问宋晚霁拿了房产证和相关材料,而后便离开了。 江宛跟着宋晚霁,见状心中有了猜想。 她没多问,宋晚霁却先开口了。 “是不是好奇我要做什么?”宋晚霁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的,“我要把这栋别墅给谢无砚。” 江宛自然是惊讶不已。 她迟疑良久,反问:“您是准备履行那份协议了吗?可,协议上并没说明,您一定要给谢先生分割婚内财产。” 宋晚霁的这种行为,江宛始料未及。 但有一说一,她觉得没有必要。 如今宋晚霁在集团并非一帆风顺。 她的身份、性别,注定了她成为集团董事长的路充满了坎坷艰难。 这种节骨眼上,跟谢无砚离婚、分割财产,无异于是把自己的路给走窄了。 “协议上没说是一回事,我自己给他是另一回事。” 宋晚霁想到最近的事情,难得冷静。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呐呐道:“过往那些年,我对他,的确算不上好。” 宋晚霁自己心里也有数,她甚至还想过,要看看谢无砚能支撑多久。 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江宛看到宋晚霁的表情,知道自己的劝谏是没用了。 宋晚霁一向如此——刀子嘴豆腐心。 可惜,谢先生没机会发现这一点了。 傍晚的时候,吴妈带着佣人收拾好了东西,跟着车回了老宅。 宋晚霁亲自驱车开在最前面,当老宅的林荫道远远出现在眼前时,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 那股说不出的悲伤又涌了上来。 她硬生生地忍住,将车开进了老宅大门。 主楼门前,管家常叔已经等了多时。 宋晚霁下了车,径直往前走,目不斜视:“常叔辛苦了,等我很久了吗?” 常叔在后面跟着,声音轻轻的:“您言重了,没有很久。” 宋晚霁垂眸上楼,又问:“她最近怎么样?” “老夫人的腿伤一直那样,做复建的医生换了好几个,都被她骂走了。” 宋晚霁没再多言。 她走进主楼,换了身家常的衣服,上了二楼。 来到主卧门前,宋晚霁制止住常叔开门的动作,凝视那门板许久,才亲自推门而入。 偌大的卧室内昏暗无光,一股说不出的药味瞬间钻进了宋晚霁的鼻腔。 窗帘旁,一道伛偻的身影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正在透过窗帘的缝隙,似乎朝外看着什么。 宋晚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微微屏息上前几步:“奶奶。” 轮椅上的宋老夫人似乎这才察觉到什么,转过头来。 半晌后,她推着轮椅,一点点上前。 常叔也打开了屋内的灯。 昏黄的,让人压抑。 宋晚霁垂眸不语。 许久,宋老夫人轻笑一声,语气意味不明:“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宋晚霁神色不变,淡淡道:“您说笑了。我只是,最近比较忙。” 宋老夫人挑眉:“忙?你是忙着跟谢无砚吵架,还是忙着跟你那个老情人,再续前缘?” 宋晚霁垂在一侧的手微微捏紧。 “您这么说,不单单是侮辱我,也是侮辱了晏安。” 宋老夫人嗤笑一声。 “谢无砚我都看不上,遑论周晏安?要我说,你的确是你爹的种,一样的拎不清,自己心里没数。” 宋晚霁的喉咙紧了一下,仿佛堵了块莫名其妙的东西,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她忍着那股说不出的酸痛,一字一句:“您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我跟谢无砚,也就快离婚了。” 宋老夫人没什么反应,只问:“理由?” “感情不和。”宋晚霁言简意赅,“其实,早该离了的。” 宋老夫人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划过冷凝:“当初要让他入赘的是你,现在要离婚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宋晚霁淡淡:“我没想怎么样。而且,您不是一直不喜欢谢无砚?现在离了,正正好。” “你不必把屎盆子扣到我的头上。”宋老夫人冷笑一声,“我是看不上谢无砚,但不代表你可以随意处置你的婚姻。” “你是想任由董事会的那些老东西瓜分宋氏集团吗?” 宋晚霁不说话了。 宋老夫人转动着轮椅,重新回到了阳台边。 “离婚,我不同意。至少,在你有孩子之前——等你有了继承人,哪怕谢无砚死了都跟我没关系。” 宋晚霁抬眼,看向宋老夫人的背影,忽然觉得一股寒意涌遍全身。 她忍耐着,咬着牙:“您非要这样吗?孩子,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宋老夫人不假思索,语气冷酷:“当年你妈不听我的,没有给你生个弟弟,导致你现在举步维艰,宋氏集团的股份也是岌岌可危。” “你的能力还算可以——但你也得有个保障。离婚再找,太麻烦,也费事。” 宋老夫人看起来冷静到了极致,也权衡利弊到了极致。 “我不管你跟谢无砚有没有感情。在你生下一个孩子之前,离婚的事情,休想。” 宋晚霁站在原地,连呼吸都觉得费劲。 她忽然有点后悔了。 一旁,常叔试探着开口:“老夫人,先别急着说这个。小姐这次回来,是想留在老宅住一段时间,陪陪您的。我这就让人去做几个菜,就当是,给小姐接风。” 宋老夫人扭头,似乎颇为惊讶地看向宋晚霁。 半晌后,宋老夫人忽然意味不明地一笑。 “有意思,打算留下来住多久?” 宋晚霁已经有些麻木:“多久都一样——看您愿意让我住多久。” 宋老夫人哼笑:“你不必这个态度。我知道你不是为着我回来的——一周后我七十大寿,你最好能把谢无砚带着一起回来。” “如果不照做,你的股份我随时都可以收回。” “之前所承诺的,三十岁给你我名下的百分之十,你也别想。” 床头吵架床尾和 宋晚霁站在卧室门口,身形僵硬。 她现在,已经二十八了。 当初父亲去世之时,将自己的股份一分为二,一部分直接给了她,另一部分则给了宋老夫人。 也就是刚刚,宋老夫人所说的百分之十。 这百分之十,宋晚霁不到三十岁,是拿不到的。 宋晚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奶奶,婚姻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有权决定什么时候离婚。”宋晚霁一字一顿,“况且,股份的事情,是我爸爸写到了遗嘱里的。您难道想要违背遗嘱做事吗?” 宋老夫人挪动轮椅,来到了床头柜前。 她点燃床头柜的香薰蜡烛,语气没有起伏:“遗嘱?我是他妈,遗嘱要怎么改,我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宋晚霁的瞳孔微微放大。 她咬牙:“您跟我父亲承诺过——” “承诺?”宋老夫人笑出了声,“承诺这种东西,只在人活着的时候算数。” 宋晚霁浑身冰凉。 宋老夫人不再跟她多说,而是看向常叔,淡淡道:“去收拾屋子,先安顿下来。然后发请帖,通知他们一周后,我要在老宅办七十大寿。” 宋晚霁见她如此,便知道对方是不想再跟自己多说了。 从宋老夫人的房间离开,宋晚霁等佣人收拾之后,回了自己曾经的卧室。 这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当年的模样。 宋晚霁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 许久,她才抬脚走进去,坐在了床边。 她伸手抚摸着床头柜上摆放的照片。 照片上,她还年幼,被父亲抱在怀里,笑得一脸灿烂。 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人生会如此艰难。 宋晚霁闭了闭眼,将照片重新放回原位。 她站起身,走到了窗边。 从这里看出去,能看到老宅的后花园。 那里,有她跟父亲一起种下的樱花树。 如今已经长得枝繁叶茂。 宋晚霁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常叔来敲门,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她才回过神来,转身下楼。 餐桌上,宋老夫人已经坐在那里。 见宋晚霁下来,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宋晚霁坐下,拿起了筷子。 餐桌上很安静,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一顿饭吃的近乎算是压抑,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宋晚霁的错觉,一旁宋老夫人身上的药味,仿佛更加的浓重了。 这股味道仿佛梦魇,时时刻刻的摧残着她的神经。 饭罢,宋老夫人准备上楼离开。 临上去之前,宋老夫人不忘又提醒了一句—— “记住,大寿,我要见到谢无砚。” 宋晚霁这一夜都没睡好。 隔天醒来,律师发来了公证文件,打来了电话。 “别墅如今的市值在三个亿左右,具体的数额在文件上已经标明。这只是房屋的价格,没算屋内陈设——这些如果您需要,我再去估算。” 宋晚霁捏了捏眉心:“先不必了,这件事搁置一段时间。” 她一时半会儿,是没法跟谢无砚离婚了。 上午吃了饭,宋晚霁先去了一趟医院。 看过周晏安,宋晚霁陪了对方一会儿,便准备再去看看谢无砚。 顺便,说一说宋老夫人大寿的事情。 然而等到病房,宋晚霁傻眼了。 那病床早都空了。 她找到护士,沉声询问:“这间病房的人呢?” 护士一脸纳闷:“早办出院了啊!好像进来的第二天下午就去办理出院了,根本没久留,怎么了吗?” 宋晚霁咬牙。 好啊,好一个谢无砚! 有了柳若琳,他这是彻底站起来了! 宋晚霁离开,直奔谢氏私立医院。 谢氏私立医院在市内原本也是数一数二的私立医院机构。 但如今经营不善,门庭冷落,大白天都见不到什么来看病的人。 宋晚霁大步进了医院主楼。 医院前台见到她来,有点不敢相信,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迎接。 “宋、宋小姐!”前台赔着笑,“您怎么来了?” 宋晚霁冷笑:“我不能来?谢立华呢?” 前台见她似乎压着怒意,额上冷汗直流。 “没、没有不能来!就是我、我们院长今天不在,他出门去、去跟谢先生见面了,您不知道吗?” 宋晚霁眯眼。 谢先生……谢无砚? “他们俩在哪见面?” 前台吞吞吐吐,不敢说话。 宋晚霁语气变得危险:“我问你话,你最好如实回答。否则,我让你在这座城市待不下去,信不信?” 前台吓得声音发颤,赶忙说了个地址。 宋晚霁再没心思跟前台废话,转身就朝医院大门走去。 前台见状,吓得赶紧追了上去。 “宋小姐,宋小姐!院长他很快就回来了,您不如先等等?” 宋晚霁脚步不停,前台也不敢再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晚霁上了车,驱车离开。 另一边,谢立华跟谢无砚见面的地方,是一家隐秘性极好的私人会所。 会所内装潢奢华,服务周到,每一张桌子上都摆放着新鲜的花束。 谢无砚跟谢立华坐在靠窗的位置。 两人面前摆放着精致的茶具。 谢无砚亲手烹茶,动作行云流水,不难看出经常做这种事情。 谢立华看着他,眼神复杂。 半晌后,谢立华率先开口:“我听说,你跟晚霁又吵架了,还没和好,你还搬出来住了?” 谢无砚动作一顿,抬眼看向谢立华,“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立华被他的态度弄得一噎。 他皱起眉头:“你别管我听谁说的!你们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要离婚?” 谢无砚不废话,直接将五百万的支票拿出来,放到了桌上。 “这是五百万,你可以都拿去用于医院的重新投资建设。” “你的股权转让书呢,准备得如何了?” 谢立华看到支票,眼睛瞬间放光了。 他眼底的贪婪显露无遗,谢无砚看着就觉得厌烦。 而谢立华回过神来,稍稍遏制住了贪欲,摆出一副“慈父”做派来。 “无砚啊,听我一句劝,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可千万别闹到离婚的那一步!你看,晚霁这不还是愿意给你花钱吗?” “你俩要是真的离了,你能去做什么呢?” 养尊处优 谢无砚一时无语凝噎。 他注视着谢立华,只觉得荒谬:“爸,我一个有手有脚的男人,难道离了婚,我就活不下去了吗?” 谢立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是想着,你的医师资格证都被吊销了,在行业内也被拉黑了吗?难道离婚之后,你要去做苦力养活自己?” “你在晚霁身边这些年,也算是养尊处优了,出去肯定适应不了的!” 养尊处优吗? 听到这话,谢无砚只觉得可笑。 他跟宋晚霁结婚这些年,几乎没用过宋晚霁的钱。 相反的,他生怕宋晚霁一直误会自己跟她结婚,就是为了她的钱财,所以谢无砚在家,承包了几乎所有的家务。 有时候吴妈看不下去,也会劝谢无砚不必这么辛苦。 毕竟别墅里的佣人不少。 但谢无砚从来都是婉拒的。 只要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他都会去做。 他在网上找了写文案的兼职,自己时不时地也能存一些钱,若非实在没钱,也不会去动用宋晚霁的副卡。 这一切的一切,谢立华不知道;当然,谢无砚明白,他也没兴趣知道。 谢立华只在乎他自己。 “就算是出去做苦力,无论如何,我都能养活自己。”谢无砚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而且,等你把医院股权转让给我之后,我每年不是一样能拿分红?” 话音落下,谢无砚注意到了谢立华面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他微微眯眼,“爸,你该不会,今天没有带股权转让书过来吧?” 谢立华轻咳一声,当即就要去拿支票。 他一面伸手,一面干笑着敷衍道:“那个,协议还没拟好呢,还得一段时间,你别着急,等弄好了就……” 谢无砚眼疾手快,先谢立华一步收回了支票。 “没拟好?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时间。”谢无砚淡淡道,“但是,你最好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 “我说过,合同没签之前,你不会拿到一分钱。” 谢立华微微涨红了脸,咬牙道:“无砚,我们可是亲父子!你就这么不信你亲爹?” 谢无砚面不改色,“你有前科,我不信任,难道不正常?” 谢立华彻底恼了:“什么前科?我干什么了?!” “当初,你是怎么哄骗我母亲,将医院的股权尽数转让到你的名下,难道你都忘了吗?你还承诺,你会将医院打理的越来越好,不仅更上一层楼,还会守好做医生的本分。” 谢无砚说着,目光如炬看向谢立华:“这些年,医院出了多少医疗事故,你数的清楚吗?” 谢立华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好半晌,他才没好气地道:“那些医疗事故,不都解决了吗?” 谢无砚冷笑:“那些医疗事故,都是宋晚霁帮忙解决的。她也是为了不让谢家太过丢人,从而影响到宋氏集团。” “你该不会以为,她是真的爱我,继而又孝顺你吧?” 谢立华没好气:“那还不是因为你没本事?连个女人都笼络不住!” 谢无砚冷冰冰地注视他,不说话了。 谢立华一时间有点下不来台。 他忍了又忍,最终只能赔着笑脸:“无砚你放心,我肯定尽快把转让书弄好!咱们父子俩,还有什么信不过的?你就先把钱给我,让我解燃眉之急,如何?” 谢无砚冷笑一声,“我还是那句话,协议到,支票就给你。你要是再纠缠,一分钱你都拿不到。” 谢立华心中暗恨,但面上却不敢显露,更不敢再逼迫谢无砚。 他赶忙转移话题:“对了,我听说,你最近跟柳若琳走得很近?” 谢无砚皱眉:“你听谁说的?” 谢立华一愣,没想到谢无砚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尴尬地笑了笑:“这你就别管了,我就问问。你们俩这是,是谈恋爱了?她家里是不是挺有钱的?” 谢无砚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看着谢立华,只觉得对方异想天开:“爸,我跟柳若琳,什么关系都没有。她跟我算是老同学,如今是看着我有困难,好心帮我一把而已。为什么你会扯到这上面?你满脑子只有这些吗?” 谢立华被他说得有点挂不住脸。 他沉下脸:“你怎么说话的?你要能跟柳若琳成了,我看着挺好的!而且,人家现在愿意帮你,就说明人家心里有你!” 谢无砚简直无语。 他不想再跟谢立华废话,起身就要走。 谢立华见状,赶忙拉住他:“哎,你干什么去?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谢无砚挣脱他的手:“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谢立华还想再拦,却被服务生告知,他们的时间已经到了,该离开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无砚离开私人会所,上了外面的车。 等车开远了,谢立华才啐了一口:“什么东西!还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离了宋晚霁,我看你怎么活!” 谢无砚回酒店的路上,接到了宋晚霁的电话。 “你在哪?”宋晚霁声音很沉。 谢无砚有些疲惫,捏了捏眉心:“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晚霁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忍耐什么:“奶奶下周七十大寿,她说,要你跟我一起回去。” 谢无砚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我想,我现在好像没这个义务了。” “我还没签字,我们俩更没领证,你为什么没有这个义务?”宋晚霁的语气重了几分。 谢无砚也冷下来:“你这不是求人的态度。” 电话另一头,宋晚霁微微咬牙。 她实在没想到,谢无砚如今的脾气越来越硬气。 这还是曾经那个谢无砚吗? 宋晚霁忍了忍,而后一字一句道:“那我请你,一周后,跟我一起出席我奶奶的七十大寿。谢先生,可以吗?” 谢无砚嗯了一声,淡淡道:“把具体的时间发在我的邮箱里,我到时候会按时抵达。” 说完,谢无砚就挂了电话。 宋晚霁捏着手机,一时间愣在原地。 她本以为,谢无砚会再为难她一下的。 没想到这人这么快松口了。 真是…… 就当帮我的忙 另一边,谢无砚回了酒店,碰见了柳若琳。 她提着一大袋子生鲜菜品,在谢无砚的房间门口等着,笑吟吟的。 谢无砚一愣,“学姐,你怎么来了?” 柳若琳莞尔:“有件事跟你商量。正好,我想着你最近应该都是吃外卖,所以买了些菜过来,做给你吃。” 不等谢无砚反应过来,柳若琳笑道:“开门吧。” 谢无砚愣愣地照做。 门打开,柳若琳无比自然地进门,来到了酒店自带的厨房。 这家酒店是柳若琳帮谢无砚找的,配了简易的厨房。 虽然厨房内的东西少,但也足够做上一顿饭了。 柳若琳很贴心,没有做油烟大的饭菜,速度也快,谢无砚进浴室冲了个澡的功夫,饭菜已经好了。 谢无砚从浴室出来,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清新香气,头发还在滴水。 柳若琳将一碗米饭递给他,笑道:“尝尝我做的菜怎么样。” 谢无砚接过,夹了一口放在嘴里,随即眼睛一亮:“很好吃。” 柳若琳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对了,我想跟你说的是,我给你找了个房子,交了房租,也置办好了家具,你可以直接搬进去住。虽然现在你还在过渡期,但一直住酒店,也不是个办法。” 谢无砚微微皱眉:“学姐,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麻烦你了。” 柳若琳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无砚,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虽然我不清楚你之后的打算是什么,但我还是希望能尽力帮一帮你。” 谢无砚心中一暖,随即又有些无奈:“学姐,你真的不用这样。” 柳若琳坚持道:“无砚,我知道你可能会误会我对你的想法——从前我的确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只把你当成好朋友,你现在出了那么大的事,我想以朋友的身份给你提供帮助,这没什么不好的。” “因为我相信,如果是我出了事,你也会帮我的忙,不是吗?” 谢无砚心中微动。 他想到自己的打算,想着要不要跟柳若琳说清楚。 一个月后,他拿到离婚证,就要离开这里了。 正想着,柳若琳再次开口,道:“不管那个房子你要住多久,我都希望,你不要拒绝我的好意。” 闻言,谢无砚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好吧学姐。”谢无砚又是愧疚,又是感激,“谢谢你。这些我都会记着,等我找到新工作之后,我会把钱还给你。” 柳若琳的笑意加深,她对谢无砚的话不置可否,只道:“这些到时候再说。至于工作的事情,我正好也有个忙需要你帮。” 谢无砚诧异:“什么?” “我家里有一个心理诊所,新开的,一直都没招收院长。我希望,你能过去帮我坐镇。你上学的时候辅修过心理学,成绩也很好,我很相信你。” 谢无砚闻言,有些意外地看着柳若琳。 他没想到,柳若琳竟然会邀请自己去她的心理诊所工作。 毕竟。他已经跟柳若琳说过,自己的行医资格证,早已经因为被人陷害而吊销了。 他沉吟片刻,随即道:“学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我怕会给你添麻烦。” 柳若琳摇了摇头:“无砚,你不必这么想。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可以胜任这份工作。而且,那家心理诊所的最大股东是我,我有资格选谁来当院长。再者,我也考虑到一点——心理诊所的工作相对轻松,你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考虑自己之后的发展。” 谢无砚微微皱眉,还是有些犹豫。 他明白柳若琳的好意,但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给对方带来困扰。 柳若琳见状,继续劝道:“无砚,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好不好?而且,诊所刚开业,的确很缺人。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当帮帮我,如何?” 谢无砚看着柳若琳真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好吧学姐,我答应你。等我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就去你的诊所上班。” 柳若琳闻言,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太好了无砚!谢谢你!”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柳若琳才起身告辞。 谢无砚送她到门口,目送着她离开。 回到房间,谢无砚坐在沙发上,心中思绪翻涌。 他闭上眼平复心情。 事情已经这样,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隔天一早,柳若琳过来帮谢无砚搬家。 她找的房子在一处高档小区,谢无砚一听名字就知道,这边的房价不菲。 即使是租房子,想必也不便宜。 柳若琳却像是看出他的顾虑,笑道:“这房子是我一个朋友买的,他常年不在国内,又不想把房子租给不认识的人,但又想找个靠谱的人住着,给房子添点人气儿。你来的话,正合适。” 谢无砚知道,柳若琳八成是说假话,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的。 他没拆穿,只是默默地接受这份好意。 两人将东西收拾好,柳若琳开着车,帮谢无砚把东西搬了过去。 进了门,谢无砚环顾四周,发现这里装修得温馨雅致,家具一应俱全。 他心中一阵感动,看向柳若琳:“学姐,这房子真的很好,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柳若琳笑着摆手:“行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赶紧收拾收拾,休息一下吧。” 谢无砚点点头,开始归置自己的东西。 忙活了大半天,两人都累得不轻。 谢无砚提议:“学姐,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是给你乔迁之喜的庆祝了。” 柳若琳欣然应允。 两人来到附近的一家餐厅,点了几个菜。 吃饭的时候,柳若琳问道:“无砚,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谢无砚微怔。 打算吗? 他知道,柳若琳问的是以后的以后。 而非眼下的一时半会儿。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柳若琳。 谢无砚含糊:“先离婚。离了婚之后,我才能想这些。” 柳若琳见状,便知道他是不想多说。 “无砚,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直留在我的心理诊所。” 我不知道 谢无砚愣住。 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有些不解地看着柳若琳,“学姐,你的意思是……” 柳若琳笑了笑:“我知道,你离婚之后,十有八九会想着离开这个地方。毕竟,这里让你伤心过一场。” “但是无砚,你也说了,你的行医资格证早已经被吊销,你即使去了别的城市重新考,那也需要费很大的功夫。” “与其如此,你还不如留下来,在我的心理诊所长长久久地做下去。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谢无砚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他迟疑着,反问道:“为什么叫,对你也好?” 柳若琳轻叹一声,“你也知道,我爸妈没有儿子,但家族里面,我大伯和叔叔都有好几个孩子,甚至我叔叔生了两个男孩,都很优秀。” “他们一直觊觎我家的财产。即使我爸妈很疼我,也很看好我,从小就栽培我,但到底不能一直帮我应对家族那些虎视眈眈的亲戚。” “这家心理诊所,其实就是我父母为我留的后路。一旦我在争夺财产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至少还有一个产业,能保证我不会走到穷途末路。” “你帮我守着心理诊所,就是帮我守着我最后的退路。” 谢无砚说不出话了。 他隐隐觉得,自己或许不应该答应这件事。 他谢无砚的能力远不到这个份上,他很清楚。 而且,这件事非同小可,他实在不应该掺和进来。 但看着柳若琳真诚的面容,想起她对自己的种种帮助,谢无砚一时间又心软了。 他模棱两可,轻声道:“学姐,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不过至少眼下,我是可以帮你一些的,只要你不嫌弃我现在,不是一个正经的医师就好。” 柳若琳莞尔一笑,“怎么会嫌弃呢?你能答应来帮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谢无砚扯了扯唇角,笑了下。 很快,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宋晚霁发来的消息,通知他宋老夫人七十大寿的具体时间和地点的。 谢无砚看了眼,眉心微动。 柳若琳捕捉他面上微小的变化,不动声色地笑问道:“怎么了?” 谢无砚没有防备,道:“宋晚霁的祖母下周做寿,我得出席。” 柳若琳眸光闪烁了一下。 她垂下眸子,兀自吃了口菜,状似不经意地道:“你们俩不是都要分开了吗?” “宋老夫人现在,还很反对……”谢无砚说着,自嘲似的笑了笑,“曾经她很看不上我,如今不知道又是怎么了。” 柳若琳抬眼,认真地注视谢无砚:“你想去吗?不想去的话就不去,不要勉强自己。” 谢无砚摇摇头:“自然是不想,但没关系。而且,宋老夫人年纪大了,尽量还是不要跟她起冲突的好。” 柳若琳闻言,掩去了眸底一闪而逝的异样情绪。 她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吃完饭,各自回了住处。 谢无砚坐在新家的沙发上,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距离宋老夫人的寿宴,没几天了。 他想到宋晚霁,心中一阵复杂。 不知道这次回去,又会是怎样的局面。 寿宴当天,宋家热闹非凡。 各路亲朋好友都前来祝贺,宋老夫人坐在首位,接受来往宾客的恭贺祝福,面上的笑意浅淡。 谢无砚按照约定的时间抵达,一进门,厅堂内有一瞬间的安静。 宋晚霁循声看去,两个四目相对。 谢无砚面上带着疏离的笑,走到了宋晚霁身侧。 两人目光交汇,随即又错开。 离得近些的宾客开始低声交头接耳,讨论的无非是近日宋晚霁和谢无砚的疑似婚变。 谢无砚面不改色,上前给宋老夫人祝寿。 他递上礼物,是一副绣品,绣了不出错的寿比南山字样。 宋老夫人看见他,神色莫测,让人接下礼物后,也只是浅浅的笑了笑,看不出像是生气的样子,但也绝对不热情。 谢无砚也并不在意,送完礼便尽量降低了存在感,不再多言。 此时,有个穿着有些浮夸的中年贵妇,掩着嘴笑问宋老夫人:“老太太,听说最近晚晚这孩子回老宅住了,怎么无砚没一起回来,反倒是从外头来的?外面说他俩感情不和,该不会是真的吧?” 宋老夫人眸光闪动了下。 片刻后,宋老夫人含笑看向谢无砚:“无砚,你这婶子问话呢,不如你说说怎么回事?” 谢无砚心头微紧。 他不是傻子,看得出来宋老夫人这是故意为难了。 谢无砚正要说话之时,一旁的宋晚霁忽然冷冷开口了。 “二婶,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与其有时间管我们夫妻的事,不如想想怎么把你老公劝回家。听说他在外头养的那位三姐,又生了个儿子呢,怎么,你一点都不在意吗?” 那贵妇一愣,而后瞬间炸了:“你胡说什么?!我老公什么时候养三姐了?你——” “有没有大家都清楚。你要是不找茬,我也不会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宋晚霁眸光冷凝,“二婶,自求多福。” 说完,宋晚霁不顾在场宾客,和宋老夫人的眼神,直接牵起谢无砚的手,走出了正厅。 两人并没离开,而是来到了后院。 这边相对前面,人自然就少一些。 宋晚霁端了两杯酒,递给谢无砚一杯。 “喝一杯?”她道。 谢无砚看了她一眼,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宋晚霁也喝了酒,随即道:“我们聊聊吧。” 经过方才那一场小小闹剧,谢无砚感觉自己拒绝“聊聊”,似乎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跟宋晚霁还有什么好聊的。 “想说离婚的事情吗?”谢无砚很平静,“你是想尽快离,还是不想离?” 宋晚霁迟疑地蹙眉,良久,她诚实地道:“说实话,我不知道。” 谢无砚微微噎了一下,凝眸看向宋晚霁,“什么意思?” “如果我知道,我也不会这么纠结。”宋晚霁难得的坦诚,甚至叹了口气,苦笑一声,“原本我以为,晏安回来之后,我会想跟你离婚,然后重新跟晏安在一起的。” “但如今看来,我错了。” 这么绝情 “谢无砚,我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那么想跟晏安在一起,至少,没有我想的那么迫切。” 谢无砚闻言,有些意外地看着宋晚霁。 他没想到,宋晚霁会这么说。 宋晚霁像是看出他的想法,自嘲一笑:“很惊讶是不是?我自己也很惊讶。” 她低下头,声音变得很轻:“我以为,晏安回来之后,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你离婚,然后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但事实并非如此,晏安回来之后,我的确心动了,但那种心动,远远达不到让我放弃一切的程度。” “而且,”宋晚霁抬起头,看向谢无砚,“这段时间,你一直没有回家,我们俩也一直没见面,我发现,我竟然有些想你。” 谢无砚愣住了。 他完全没想到,宋晚霁会说出这种话。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晚霁见状,继续道:“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是在骗你,或者是想挽留你。但都不是,我只是实话实说。”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谢无砚:“谢无砚,我们俩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都有错。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做了五年的夫妻。即使最后真的要分开,但也没必要闹得太难看,不是吗?” 谢无砚沉默片刻,随即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两人又喝了一杯酒,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宋晚霁的眼底带着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希冀:“所以,你怎么想?” 谢无砚看向她,不假思索:“我早都说过了,我要离婚。而且,我们的协议也到期了,不是吗?” 宋晚霁一愣,而后有了些说不出的恼羞成怒。 她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 谢无砚为什么还是这么执迷不悟? 她咬着牙,瞪向谢无砚:“谢无砚,你就这么绝情?” 谢无砚迎上她的目光,平静地道:“这不是绝情,只是事实。” 宋晚霁被噎了一下,半晌,她冷笑一声:“行,既然你这么想离,那就离吧。不过谢无砚,你别后悔!” 谢无砚露出一抹似笑非笑,掩去眸底那一点苦涩。 他定定看着宋晚霁:“所以,你刚刚跟我说那些,其实就是为了哄骗我,让我不要再有离婚的心思,继续给你宋晚霁当一个奴隶,是吗?” 宋晚霁只觉得荒谬。 她不解地看着谢无砚,“我什么时候让你——” 话音未落,管家常叔匆匆过来了。 他看见谢无砚,有一瞬间的迟疑。 宋晚霁这会儿心情正不好,没好气问道:“什么事?那个二婶又闹事了?” 常叔摇摇头,低声道:“老夫人已经让人把她请出门了,往后不许她再来。我来是跟你说一声——周先生来了,给老夫人祝寿。” 宋晚霁表情微变。 周晏安来了? 他的伤不是还没好吗? 一旁的谢无砚嘴角噙着嘲讽的笑,看向宋晚霁。 果不其然的,宋晚霁想也不想,匆匆地往前院去了。 常叔跟着她一起走出好一段路,才忽然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 “姑爷。”常叔歉疚地朝着谢无砚微微鞠躬,“老夫人说,她有事跟您说,让您去楼上等她。” 谢无砚面无表情:“我得走了。今天祝寿也祝寿过了,想必老夫人也知道我跟晚霁的事,不必再——” “姑爷,您最好,还是去一趟吧。”常叔带着几分苦口婆心的意味,“老夫人没恶意的。到底,你们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家人。” 谢无砚迟疑了一瞬。 常叔见状,便知道自己这话说对了。 这位姑爷,一向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也是大小姐实在脾气太硬,否则怎么可能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呢? 谢无砚最终还是答应了。 上了楼,谢无砚在书房等了一阵,心虚纷乱。 他一面想一会儿宋老夫人有可能跟自己说什么,一面想这会儿宋晚霁跟周晏安又在说什么。 正想着,书房的门被人打开。 常叔推着宋老夫人缓缓进来了。 谢无砚礼貌地打招呼:“奶奶。” 宋老夫人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常叔安静地退出去,关上了门。 宋老夫人定定地审视了一会儿谢无砚,淡道:“你肯来,说明心里还算是有我这个长辈。” 谢无砚颔首:“不管我跟晚霁如何,您始终都是长辈,这一点改变不了。” 宋老夫人轻笑:“你是个有礼貌的孩子,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你的出身摆在那,实在不够看。当初,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你永远都够不上我们晚霁这样身份的女人。这一点,你能明白吗?” 谢无砚面不改色,“明白。” 宋老夫人颇为满意似的,点了点头。 “我以前是不喜欢你,但你还算是谦逊,也算是说得过去。我知道,你现在在跟晚霁闹小脾气,在我看来,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但我也能理解——毕竟你是个男人,没有哪个男人甘愿看着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亲近。” 谢无砚的耐心一点点告罄。 他维持着最后一点礼貌,反问:“您到底想说什么?” 宋老夫人瞥他一眼,似乎不满意他的打断。 片刻后,宋老夫人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了一封文件,“喏,看看吧。这是宋氏集团百分之二的股份,如果你愿意继续跟晚霁好好过下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股份就归你。” “每年的分红,保底在千万以上,年底的股东大会你也有权参与。再者,我还会给你一套市中心的平层,估值两个亿。” “有了这些,你跟晚霁好好的过下去,尽快的要一个孩子。别再闹些,有的没的。” 宋老夫人说到最后,似乎有些疲惫。 她的语气居然和缓下来。 “我老了,又是个残废,我能看顾晚霁多少年呢?她不定下来,我死都闭不上眼。你是个好孩子,所以你好好的,辅佐我的晚霁。” “让她坐稳宋家继承人的位置,你也不要起二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会,把你加进我的遗嘱里。” “至于你那个讨人厌的爹,我也会帮你处理好。你,好好考虑。” 我要离婚 谢无砚拿着那份股份转让协议,指尖微微颤抖。 他没想到,宋老夫人居然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用金钱和地位,来换取他对宋晚霁的忠诚,以及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孩子。 谢无砚深吸一口气,将那份协议轻轻放回桌上。 他看向宋老夫人,目光坚定:“我明白您的意思,也很感激您对我的看重。但婚姻不是交易,我跟晚霁之间的问题,也不是用这些就能解决的。” 宋老夫人闻言,面上闪过一抹不悦。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淡淡地看着谢无砚:“所以,你这是拒绝了?” 谢无砚颔首:“是的,我拒绝。” 宋老夫人冷笑一声:“我活到这个年纪,还是第一次看见不爱钱的。” 她将轮椅转过去,不再看谢无砚,而是从博古架上拿下了一个盒子。 “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不爱钱的人。” “只看钱是不是够多。” 宋老夫人将盒子放到了桌上,表情之中隐隐有几分倨傲。 “这里面,是三套房子,加起来市值超过十亿。假如我说,你只要跟晚霁好好地,这些钱就归你呢?你还是不心动吗?” 谢无砚淡淡地垂眸:“您也不可能给我。十个亿的房产,您送给了我,我完全可以变现,逃脱宋家的掌控了。” 宋老夫人眯眼:“你油盐不进,是吗?还是说,你就是想要这么多?” 谢无砚无声轻叹。 “我什么都不想要。哪怕您把整个宋氏集团都送给我,我也不想要,我也不想,跟宋晚霁再和好。” 他受够了这种生活,也受够了这份看不到希望的感情。 他暗恋了宋晚霁十年,与她结婚五年,十五年的感情,他真的受够了。 他现在只想要自由、安静。 任何一个宋家人,他都不想再有任何牵扯。 宋老夫人闻言,面上的神色瞬间阴沉下来。 她冷冷地看着谢无砚,声音也低沉了几分:“你这是在挑战我的耐心?” 谢无砚迎上她的目光,不卑不亢:“不敢。我只是实话实说。” 宋老夫人冷笑:“好,很好。既然你这么有骨气,那就别怪我以后不客气了。” 谢无砚微微颔首:“随便。” 他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出来,等于彻底得罪了宋老夫人。 但那又如何? 他已经决定了,要结束这段婚姻,结束这看不到尽头的纠葛。 宋老夫人见他如此态度,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她一挥手,示意常叔推自己离开。 常叔不敢怠慢,连忙推着宋老夫人往书房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宋老夫人忽然抬手,轮椅停下,她回头看向谢无砚:“谢无砚,你记住,今天这个机会,是你自己放弃的。以后,可千万别后悔。” 谢无砚微微颔首,“好,我不会。” 宋老夫人冷笑,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谢无砚也出了书房。 他来到楼下,准备离开之时,便看见宋晚霁和周晏安正站在一起说话。 宋晚霁看见他,像是示威一般,挽住了周晏安的臂弯。 谢无砚没什么表情,径直准备离开。 宋晚霁不由得有些羞恼。 她不管周围还有宾客在看,厉声喝道:“谢无砚,站住!长辈的寿宴还未结束,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宋小姐有什么事,之后电话联系吧。” 宋晚霁冷笑:“电话联系?谢无砚,我看是我最近太纵容你了——当初你跟我结婚,我为你还了谢家的债务,现在我就是谢家最大的债主。” “我没让你还钱,反倒让你留在谢家,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你如今倒是给我甩起脸来了?” 谢无砚捏紧了手,转过头冷冷看她:“那你想怎么样?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撕破脸吗?” 周晏安微微蹙眉,轻声道:“谢先生,你也知道这么多人在……为什么不能退一步,给晚晚一点面子呢?” 谢无砚的怒火没来由地涌上来。 他目光冰冷:“周晏安,我还没跟宋晚霁离婚,我和她之前,没有你说话的份。” 周晏安轻叹:“谢先生,我本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但是,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得不多说一句……那天在夜色酒吧,被带走的那几个人都已经招了。” 宋晚霁蹙眉看向周晏安:“什么意思?他们说什么了吗?” “那几个人已经承认,就是谢先生买通他们,来伤害我。”周晏安神色落寞,“我不知道我哪里惹了谢先生不高兴,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不过谢先生,这些事情我都可以不计较,能不能请你不要再这样对待晚霁?” 宋晚霁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谢无砚:“谢无砚,你居然——你居然真的做出这种事情来?” 谢无砚冷笑:“宋晚霁,仅凭他的一面之词你就断定这件事是我做的,我还有什么好说?既然如此,那就当这些事都是我做的。” “我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你为什么还不跟我离婚?” 周晏安下意识地看向宋晚霁。 然而,只见宋晚霁的脸色极为难看,但她咬着牙,半晌都没说话。 周晏安心中咯噔一下。 为什么都这样了,宋晚霁还是不肯跟谢无砚离婚?! 周晏安心中恼恨,面上却仍旧是谦谦君子的模样,他轻声道:“谢先生,我知道你嫉恨我跟晚晚的关系好,但我也说过,我跟她真的只是朋友而已,你非要把事情做绝吗?” “你说是我做的,那就拿出切实的证据来。如果没有,那你就是诽谤。”谢无砚拿出手机,冷笑一声,“实在说不清楚,我们也可以现在就报警。” 宋晚霁当即低喝道:“够了!谢无砚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非要这么闹吗?” 谢无砚的手有些颤抖起来。 他垂下手腕,定定地与宋晚霁对视。 “你永远都是这样,不肯信我。既然如此,你摆出一副不想离婚的样子,究竟是要怎样呢?” 宋晚霁哑然。 谢无砚已经失望到了极致。 “宋晚霁,今天当着你们宋家这么多亲戚的面,我把话说清楚了。” “我不想再跟你过下去了,我要离婚。即使上法庭,我也要离婚!” 怕我会录音 谢无砚说完,转身离开。 他不想再管这些有的没的,更不想再给这些人留什么脸面。 他从前顾虑那么多,却从未得到应有的尊重。 如今,他受够了。 从宋家离开后,谢无砚回到了住处。 他关上房门,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只想一觉睡到天明。 然而老天爷偏偏不让他安生。 没一个小时,柳若琳的电话打了过来。 谢无砚还睡眼惺忪,接通后有些懵然:“怎么了学姐?” “不好了无砚,网上出事了,你快去看看!” 谢无砚一脸茫然地打开社交平台—— 只见,几十分钟前,一个社交账号在平台上发布了他在宋家,跟宋晚霁还有周晏安吵架的图片。 并配文——【赘婿大闹豪门】。 标题充满了恶意的戏谑,底下的评论也是一边倒的骂声。 有说他站着吃软饭的,更有说他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于是跟岳家闹起来,只为拿到财产的。 全是空穴来风,全是恶毒谩骂。 除此之外,更多的便是周晏安粉丝的“讨伐”。 谢无砚看着,指尖颤抖,一点点看着评论。 “天呐,现在有人吃软饭还吃的这么理直气壮吗?真恶心!” “是啊是啊,我家哥哥这么善良的人,居然被他逼成这样……” 网上的言论,如同锋利的刀片,一片片割裂着谢无砚的心。 他没想到,自己与宋晚霁之间的私事,居然会被放到网上,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会是谁放的? 想起那天在场的人,谢无砚浑身的血液一阵阵发凉。 是周晏安,还是……宋晚霁本人? 谢无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他打开电脑的搜索引擎,开始查找关于这件事的相关信息。 果然,这件事已经上了热搜,而且热度还在持续攀升。 谢无砚看着那些评论,心中五味杂陈。 他想过要反击,想过要澄清,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徒劳。 毕竟,在这个网络时代,真相往往被情绪所掩盖,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正当他陷入沉思之际,柳若琳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无砚,你看到网上的消息了吗?”柳若琳语气沉重,“你别把那些恶评当回事!我已经找人去处理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谢无砚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道:“谢谢学姐,不过不用了,网上这些风言风语,都是一阵阵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柳若琳闻言,严肃道:“即使如此,也不能任由舆论发酵。你放心,我会帮你处理一部分的。但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不要被这些人的话给影响到,好吗?” 谢无砚喉咙发痛,他低低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开始仔细思考,如何才能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思来想去,他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直接跟宋晚霁沟通,让她出面澄清。 毕竟,这件事的起因,就是因为她跟周晏安的关系暧昧不清。 如果她能够站出来,说明真相,那么那些谣言自然就不攻而破了。 想到这里,谢无砚拿起手机,准备给宋晚霁打电话。 但刚在通讯录里找到宋晚霁的电话,谢无砚忽然反应过来,觉得好笑。 宋晚霁怎么可能给自己澄清呢? 她现在估计恨不得自己跌入谷底,没办法再逃脱她的手掌心。 谢无砚捏紧了手机,收起了联系宋晚霁的心思。 这件事,还是得找周晏安。 谢无砚拨通了周晏安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周晏安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这会儿似乎心情不错,语气里甚至带着笑意:“喂?是谢先生吗?有什么事吗?” 谢无砚开门见山:“网上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吗?” 周晏安轻笑了声,话音里是恰到好处的惊讶:“什么消息?网上的什么?我不清楚啊,谢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 谢无砚冷笑:“明人不说暗话——周晏安,我知道你一直想跟宋晚霁重修旧好。如今我已经退出,你为什么还要揪着我不放?” 周晏安语气诚恳:“谢先生,你真的是误会了。我跟晚晚只是朋友,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再说,这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啊。” 谢无砚不想跟他啰嗦:“那好,既然你不承认,我也不想跟你多纠缠。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我希望你能立刻澄清这件事,还我一个清白。” 周晏安为难道:“谢先生,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现在也不方便出面。你知道的,我的粉丝很多,我一旦发声,很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风波。” 谢无砚气极反笑:“周先生,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周晏安淡笑:“不不不,谢先生你误会了,我怎么会威胁你呢?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谢无砚深吸一口气。 “所以,周晏安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费尽心机做了这么多,总不能只是为了跟我废话这几句而已?” 周晏安那边沉默了。 许久,他含笑道:“谢先生,你真是误会了。不过,你要是想聊的话,不如我见面聊一聊?今天晚上,我刚好就有时间。” 谢无砚没有迟疑,一口应下。 “好啊,我答应你。” 谢无砚挂断电话,看着窗外繁华的都市夜景,心中五味杂陈。 周晏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谢无砚虽然心中疑惑,却也明白,这一趟,他非去不可。 他起身,换了身衣服,驱车前往周晏安约定的地点。 那是一家隐蔽性极好的私人会所。 还没进门,有个黑衣保镖拦住了谢无砚。 “不好意思谢先生,麻烦您把手机交出来。” 谢无砚冷笑:“怎么,周晏安这是怕我会录音?” 黑衣保镖不语,但其中的意味,已然十分明显。 谢无砚面无表情地交出了手机,黑衣保镖这才放行。 走进包间,谢无砚便看见周晏安已经坐在那里,面前摆放着一瓶红酒。 他看见谢无砚,微微一笑,举起酒杯:“谢先生,请坐。” 谢无砚在他对面坐下,却并未举杯。 “直接说正事吧,你和我之间,好像不是什么能一起喝酒的关系。” 合作 周晏安轻轻晃动着酒杯,目光深邃:“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跟谢先生聊聊人生,谈谈理想。” 谢无砚冷笑:“周先生真是好兴致。不过,我现在没心情陪你聊这些。” 周晏安也不生气,仍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谢先生别急,我今天约你来,自然是想解决问题,合作共赢的。” 他放下酒杯,身体前倾,看着谢无砚:“其实,我一直很羡慕谢先生。” 谢无砚皱眉:“羡慕我?周先生真是会说笑。” 周晏安摇了摇头:“不,我是认真的。我羡慕你,能跟晚晚结婚,能陪在她身边那么多年。” 谢无砚不想跟他聊这些陈年往事:“周先生,如果你只是想跟我说这些,那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再聊下去了。” 周晏安却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谢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晚晚会跟你结婚?” 谢无砚挑眉,“你觉得是为什么?” “当年如果不是我离开了,你连接近晚晚的机会都没有。”周晏安仍旧温文尔雅,说出的话却十分刻薄,“说白了,你不过是我的替代品而已。” 谢无砚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他冷冷地看着周晏安:“替代品?周先生,你该不会觉得,我是替代品,就证明,她有多爱你吧?” 如果真的爱自己的爱人,尊重自己的爱人,又怎么可能在爱人离开之后,寻找替代? 说到底,从一开始,宋晚霁的爱就是高高在上,施舍一般的。 周晏安轻笑一声,似乎并不在意谢无砚的反应:“谢先生,你别急着否认,你跟晚晚结婚这些年,她对你有过感情吗?在乎过你吗?这难道不能证明,她把你当替代品?如今我也看明白了,晚晚容易心软,到底也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了,难买难有所动容。” “但你若是还赖着不肯走,那就是你不懂事了。” 谢无砚抿紧了唇,周晏安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插进了他的心脏。 他不得不承认,周晏安说的这些话,确实戳中了他的痛点。 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扮演好一个丈夫的角色,试图赢得宋晚霁的心。 然而,无论他怎么做,宋晚霁始终对他冷冷淡淡,甚至时常对他恶语相向。 谢无砚曾以为,他早晚有一天能把宋晚霁的心焐热。 但他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一股强烈的,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谢无砚无声地深吸一口气,忍耐着:“所以,你想怎么样?” 周晏安轻笑,“我要你,想办法让晚晚死心。你最近,不是跟那个柳若琳走得很近吗?正好,你们两个人很合适。” “你找一个新的饭票,放过我们晚晚,我也会让人澄清网上那些事。咱们双赢,这样不好吗?” 谢无砚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他没想到,周晏安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谢无砚冷冷地看着周晏安:“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要配合你?” 周晏安莞尔。 “就凭我,知道一桩密辛——你母亲当年去世,不是因病,而是……人为。” 谢无砚骤然睁大了眼睛。 他震惊地盯着周晏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周晏安轻笑一声:“这件事,你难道不知道吗?” 谢无砚的脑子开始嗡嗡作响。 他母亲林若楠,当年是因为肾衰竭去世的。 她在自家医院的病床上永远地闭上了双眼,死之前还在担心周晏安的未来。 而林若楠垂危之际,谢立华没能赶回来,这也是为什么,谢无砚始终都在怨恨谢立华。 他母亲走后,谢立华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将林氏私立医院改为了谢氏。 谢无砚拼命地反对,却徒劳无果。 按照谢立华的话来说,即使他自己是入赘林家的,但谢无砚这个独苗都是跟着自己姓的,医院改姓又能如何呢? 从前,谢无砚不是没有怀疑过,他母亲的死另有隐情。 但他始终找不到缘由。 周晏安又是怎么知道的? 似乎是猜到了谢无砚心中所想,周晏安微微勾唇。 “谢先生,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吗?我可以告诉你,但不是现在。只等你,完成了吩咐的事情之后,我才会告诉你真相。” 谢无砚微微咬牙:“我凭什么相信你?当年我母亲的病例单上写得清清楚楚,她就是因病才……而且,就连医生也亲口告诉我了,她是肾衰竭!还能有什么意外?” 周晏安轻叹一声,似乎对谢无砚的固执感到无奈:“谢先生,我知道一时间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有时候,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未必就是真相。你母亲当年的事,确实另有隐情。至于是什么隐情,等你完成了我的要求,我自然会告诉你。” 谢无砚紧盯着周晏安,眼中闪过挣扎与犹豫。 如果周晏安说的是真的,那谢立华的嫌疑,岂不是很大? “好,我答应你。”谢无砚最终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但你要记住你的承诺,等我完成后,你必须告诉我真相。” 周晏安微微一笑,似乎对谢无砚的决定并不意外:“当然,谢先生,我是一个守信用的人。只要你完成了我的要求,我不仅会告诉你真相,还会帮你澄清网上那些事,让你重新开始。” 谢无砚站起身,冷冷地看了周晏安一眼:“希望你说到做到。” 周晏安从善如流,将带来的文件递给了谢无砚。 “喏,这是我给你的一个小小诚意——你看看,这是谢立华在国外的一个独立账户,账户每个月固定都会打进去一笔钱。” “这笔钱给了谁,很容易就能查到。我没查,因为这是谢先生你自己的家事。要不要查,看你自己。” 谢无砚接过文件,微微咬牙。 他许久都没打开。 周晏安瞧着,眼中露出几分戏谑。 “怎么了谢先生,不敢打开吗?别怕,其实不外乎是那几个可能性——男人嘛。我希望你看完之后,可千万不要太过于冲动。毕竟,我还是想继续跟你合作的。” 让她死心 许久,谢无砚拿过了文件。 周晏安的笑意加深。 “看来,谢先生还是想知道真相,不想被一直蒙在鼓里的。”周晏安笑吟吟地起身,“那我就不久留谢先生了。文件,您回去慢慢看。” 谢无砚的眸光闪烁,良久转身离开。 他一路上几乎浑浑噩噩,开着车险些出了车祸,直到回家之后,他的神思才回炉几分。 关上大门,谢无砚的脑海中满是周晏安先前说的话。 加入,谢立华真的定期给海外的某个账户打钱,那么这笔钱,他到底是给谁的呢? 总不能是他欠了债,给对方还钱? 这种可能性极小。 几乎有种自欺欺人的感觉。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谢立华,在海外有要照顾的人。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谢无砚颤抖着手,打开了文件。 上面的转账记录详细且清晰,每个月都会有,日期分毫不差。 谢无砚一页页地翻看着,心中的震惊与疑惑越来越浓。 他紧咬着牙,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许久,谢无砚来到书房,打开电脑,开始在网上搜索这个海外账户的信息。 一个小时后,谢无砚查到了这个账户的持有人。 当看到那个名字时,谢无砚如遭雷击。 这个名字,谢无砚再熟悉不过。 是谢立华的初恋,文英。 谢无砚曾经在母亲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那时候林若楠还没查出身患重病,只是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连带着精神都萎靡下来。 谢立华又整日整日的不着家,更加加剧了林若楠的五内郁结。 彼时谢无砚忙着工作的事情,无暇顾及这些,他听到母亲说谢立华有个初恋,并且两人疑似再次联系之时,他并没放在心上。 甚至,谢无砚还转过头来劝说母亲,说谢立华最近只是太忙,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谢无砚双目通红,捏着鼠标的手一点点收紧,掌心几乎发痛。 无端的愧疚和痛苦涌上来,几乎将他淹没。 他那时候为什么就不能多听母亲说两句话,不能帮帮她,将她从猜疑和煎熬的漩涡之中拯救出来? 若他能多倾听一些,或许,母亲不会就那么郁郁而终…… 谢无砚的拳头紧握,指甲嵌入掌心,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反复地看着那个名字。 然而不论怎么看,那两个字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割裂了他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 谢无砚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神,充满了猜疑、痛苦和不甘。 那时候的自己,为什么没有察觉到母亲的异样? 他为什么没有多追问几句,多查证一番? 悔恨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淹没。 谢无砚颤抖着手,拨通了周晏安的电话。 电话那头,周晏安的声音依旧温文尔雅,带着几分戏谑:“谢先生,这么快就想通了吗?” 谢无砚紧咬着牙,声音低沉而坚定:“周晏安,你说的,我同意了。” 周晏安似乎并不意外,轻笑一声:“那看来,我可以正式地说一句合作愉快了?” 谢无砚忍住声音里的颤抖,一字一句道:“所以,关于这件事,你还知道多少?” 周晏安轻叹,仿佛很是遗憾的样子:“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但肯定比你多。可谢先生你如果想从我这里知道剩下的,肯定就要带着百分百的诚意了。” 谢无砚的喉结滚动,声音变得沙哑:“你不过是想让我离开宋晚霁而已,我早都已经跟她提出离婚了……这样,够了吗?” “当然不够。”周晏安不假思索,“我要的,是你完完全全,让晚晚对你死心。如我先前所说,她现在很犹豫,没想好要不要跟你离婚。你要做的,就是让她死心。” 谢无砚只觉得可笑。 “不可能。”他哑声说着,“她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又怎么可能不想跟我分开?”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的周晏安久久没有再出声。 谢无砚甚至以为周晏安已经挂了。 倏忽间,周晏安再次开口,语气意味不明:“谢无砚,我居然有点嫉妒你了。原本,该是你嫉妒我才对。” 谢无砚逐渐不想再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 他轻轻咬牙:“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 周晏安轻笑:“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吗?” “对。”谢无砚不假思索,“只要你告诉我全部的事情。” 周晏安爽快应下:“好说。既然如此,那就现在告诉晚晚,你跟那个柳若琳在一起了。你就说,你早都爱上了柳若琳,跟她离婚就是为了跟柳若琳双宿双飞。” 谢无砚瞳孔微震。 他下意识否认:“不……” 周晏安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为什么不?” “这样,她会——” 谢无砚察觉到自己想说什么,把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样,宋晚霁一定会很愤怒伤心 他只是想跟宋晚霁离婚,并没打算这样羞辱她。 周晏安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缓缓开口:“谢先生,别忘了,你现在是在跟我合作。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必须听我的。当然,如果你不想知道,那就当我没说。” “总之,你们还是会离婚的,我不过是多等一段时间而已。” 谢无砚紧皱着眉,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他不得不承认,周晏安拿捏住了他的软肋。 最终,谢无砚无力地垂下肩膀,声音沙哑:“好,我照做。” 周晏安轻笑一声,似乎对谢无砚的妥协十分满意:“很好,那谢先生就尽快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挂断电话,谢无砚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掩面。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但一想到这一切涉及母亲去世的真相,谢无砚不想错过。 他也,不能错过。 谢无砚拿出手机,找出了宋晚霁的电话号码。 就在他准备拨过去的时候,宋晚霁竟然先打了过来。 谢无砚的手微微一抖,差点没能拿稳手机。 他迟疑片刻,接通了。 “……喂?” 宋晚霁的语气冷硬。 “你在哪?我有东西当面给你。” 谢无砚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紧。 “要见面吗?我,现在就有时间。” 别让我着急 宋晚霁似乎是没想到谢无砚会这么轻易松口,不由得安静了一会儿。 再开口时,不知道是不是谢无砚的错觉,宋晚霁的语气似乎温和了许多。 “好,那我把地址发你。” 挂断电话,谢无砚深吸一口气,不由得苦笑出声。 他原以为自己早都对宋晚霁完全死心,不会再对她有任何波澜。 可一想到,他要伤害宋晚霁,哪怕这伤害对于宋晚霁来说,根本聊胜于无,谢无砚还是接受不了。 他心中五味杂陈,既想要知道母亲去世的真相,又不想伤害宋晚霁。 但如今,他似乎已经没有了选择。 谢无砚按照宋晚霁发来的地址,驱车前往。 一路上,他的心情都无比沉重。 他想起跟宋晚霁刚结婚的时候,那时候他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终于有了家。 然而现实却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宋晚霁的心里,始终都没有他。 谢无砚自嘲地笑了笑,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抛诸脑后。 他告诉自己,如今最重要的是知道母亲去世的真相。 其他的,都不重要。 到了地方,谢无砚看到了等在路边的宋晚霁。 她穿着一袭简约的白裙,长发披肩,脸上带着几分冷淡。 看到谢无砚,她也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一家咖啡厅。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宋晚霁率先开口:“找我什么事?” 谢无砚紧抿着唇,看着她:“我有话跟你说。” 宋晚霁似乎并不意外,但她先一步道:“先看完这个,你再说你想说的。” 她将一份协议递到了谢无砚面前。 “我去查了一下,你母亲生前曾经经营过一个慈善组织,专为社会福利机构提供帮助;你母亲去世之后,这个慈善机构群龙无首,快要关停。现在我已经将这个慈善组织接手了下来,往后你便是这个组织的主理人。” “而我也会代表宋氏集团,定期给机构捐钱,你只需要延续你母亲从前的遗志,继续去做她做的事情。” 谢无砚不敢置信地拿过文件翻看着。 他愕然地看向宋晚霁:“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宋晚霁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有些不自然的僵硬:“因为我们是夫妻。其实这件事我早都想做了,很早的时候就在跟他们现在的主理人做对接,只是一直没机会告诉你而已。” “现在好了,正好是个机会。” 宋晚霁说着,沉默了片刻,无声地深吸一口气。 “谢无砚,我现在正值关键时刻,并不是离婚的最佳时机。而且,我们两个毕竟结婚这么多年了。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能继续过下去。” 语罢,宋晚霁抬眸,眼底多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希冀。 “我们不离婚,我可以最大程度地补偿你,怎么样?” 谢无砚闻言,心中五味杂陈。 他没想到,宋晚霁竟然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继续过下去?这怎么可能? 他们两人之间,早就已经没有了感情。 不对,应该说是,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就是没有感情的。 宋晚霁如今不过是习惯了自己的存在,一时间无法适应自己的冷淡而已。 谢无砚紧皱着眉,看着宋晚霁。 他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比如算计,比如虚伪。 然而,宋晚霁的目光澄澈,没有任何的杂质。 这让谢无砚说不出的难受。 他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可一想到母亲去世的真相,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我……” 谢无砚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难道要直接告诉宋晚霁,他之所以想离婚,是因为怀疑母亲的死跟谢立华有关,而现在有人能告诉他真相,但条件是让他离开宋晚霁? 这太荒谬了,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宋晚霁见谢无砚迟迟不说话,眼中的希冀逐渐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谢无砚收回目光,他近乎狼狈地敷衍宋晚霁:“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宋晚霁微微颔首,没有逼迫他:“好,我等你。”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便各自离开了。 谢无砚回到车上,心中乱糟糟的。 就这么回了住处,谢无砚正想联系谢立华,打探一下这件事的真假,忽然房门被人敲响了。 来人是个快递员,拿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 对方道:“海外快递,你是谢无砚本人吗?是的话签收一下。” 谢无砚狐疑。 海外? 他从来没有跨国买过东西。 看到快递单上密密麻麻的英文,谢无砚没有费心去看,先签了名字收了包裹。 关上门,谢无砚迟疑了许久才打开快递。 看到包装盒内是什么之后,谢无砚的表情僵滞了一瞬。 那是一只男式钻戒。 钻石的个头不小,看得出价格不菲;而装着戒指的首饰盒旁,还放着一张卡片。 卡片上用英文写着一句情话。 谢无砚不知怎么的,看完之后,浑身的血液都有些微微的凉了。 是她。 这份看似是礼物的快递,实则是对他的提醒。 那个女人,已经快等不及了。 谢无砚收起了戒指盒,来到书房,在手机中找出了那个号码。 他迟疑片刻,点通了视频通话。 那边响了许久,接通了。 谢无砚的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他微微捏紧了手。 屏幕内,很快出现了一张漂亮艳丽的脸。 女人微微眯着眼,双颊也有些泛红,看起来像是喝多了。 但看到谢无砚后,女人似乎清醒了几分,笑了起来。 “真是稀奇,这还是你说要跟宋晚霁离婚之后,第一次给我打电话。” 谢无砚眉心微动,低声道:“那个戒指,是你送来的?” 女人莞尔,撑着下巴打量谢无砚:“对啊,喜欢吗?” 谢无砚对上那双漂亮精致到极致的眸子,而后又下意识移开。 “你,送这个干什么?” 女人轻笑出声:“你这眼看着就是我未婚夫了,难道我不能提前宣誓一下主权?不过话说,你跟宋晚霁还没离婚吗?这都过去那么久了。” “无砚,可千万别让我等着急啊。” 回国 谢无砚心下一沉。 他抬眼,意味不明地看着女人,良久,他缓缓问道:“宋明薇,你再怎么说,也是宋晚霁的小姑姑,你真的想好,要跟我在一起了吗?” 宋明薇笑出了声。 她挑眉看着谢无砚:“当初不是你说,想跟宋晚霁离婚的吗?我提出我俩在一起,你也答应了。怎么,现在想反悔了?” 谢无砚垂眸:“没有。”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呢?”宋明薇饶有兴致,“还是说,你不敢啊?” 谢无砚眸光明明灭灭:“我谢无砚一向是说到做到。如果有一件事我真的不敢做,一开始我就不会答应。” 宋明薇笑意浅浅:“所以啊,我看好你。宋晚霁那小傻子不懂得珍惜你,我可不一样。” 谢无砚自嘲似的笑了笑。 “算了,是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谢无砚喃喃自语一般,“我只是……” 他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宋明薇挑眉:“只是什么?” “没什么。”谢无砚正色起来,“你放心,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件事,绝对不会食言。” 说完,谢无砚就挂了视频电话。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欧式城堡内。 宋明薇看着断线的视频,又看了看窗外的艳阳,心情颇为不错。 她叫来助理秦泰:“准备一下,三天后回国。” 秦泰挑眉:“这么快?您不是说,还不着急回去吗?” 宋明薇轻笑:“宋老太太的生辰宴都过完了,我自然也得回去赶个祝寿的尾巴啊。否则的话,到时候又有得编排我了。” “而且,现在回去,不正好给我那未婚夫一个惊喜?” 说着,宋明薇的笑意加深,兴味越来越浓。 “还有我那小侄女……想想她见到我的样子,真是令人兴奋呐……” 宋明薇靠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她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谢无砚和宋晚霁因为她而起的波澜。 “秦泰,你再去确认一下行程,确保万无一失。”宋明薇吩咐道。 秦泰应声退下,去安排相关事宜。 宋明薇则拿起一杯红酒,轻轻摇曳着,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回国后的种种场景。 她知道,这场戏,即将进入高潮。 而她,就是那个掌控全局的导演。 三日后。 宋家老宅内,宋老夫人看着信息,眉头紧皱。 宋晚霁进门的时候,看到宋老夫人这幅表情,恨不得立刻就转身离开。 “站住。”宋老夫人看出她的小九九,沉声喝住,“你干什么去?” 宋晚霁垂眸敛目,“有点渴。” 宋老夫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冷冷道:“明天下午,你小姑姑回国,你亲自去接。” 宋晚霁的瞳孔微微大睁。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宋老夫人:“您是说,宋明薇?” 宋老夫人没什么表情:“不然还能是谁?” 宋晚霁心中狐疑不已。 她和她这个小姑姑,可已经好久没见过了。 宋明薇跟整个宋家人都不亲近,包括宋晚霁的父亲。 宋晚霁父亲在世之时,对于这个小自己将近三十岁的妹妹,可没有任何好感。 无他,只因宋明薇并非宋老夫人亲生。 而是宋晚霁祖父留下的“祸根”。 宋晚霁的祖父,年轻时就喜欢在外面搞些花花肠子,有过不少风流韵事;后来宋老夫人管得严,也安稳了一段时日。 但宋老夫人年纪大,不再跟丈夫计较这些,转而将目光投向事业后,宋老爷子的心就又活泛了起来。 而宋明薇,便是这么来的。 宋老夫人也曾因此事,与宋老爷子有过嫌隙。 只是后来宋老爷子去世,宋老夫人为了家族颜面,还是将宋明薇接回宋家。 可接回是接回了,宋明薇那时候年纪已经不小,根本和宋家人亲近不起来。 所以,纵使宋老夫人认为稚子无辜,对她和对自己孩子一视同仁,宋明薇也始终像是游离在宋家之外。 而宋明薇自小就性格张扬,我行我素,时间长了,难免就惹宋老夫人不高兴。 如今,宋明薇突然回国,宋晚霁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她不知道宋明薇此次回来,到底有何目的。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宋明薇的回归,绝对会让宋家再起波澜。 宋晚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我去接。”她应声道。 宋老夫人似乎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微微颔首,“行了,你下去吧。” 宋晚霁如蒙大赦,转身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宋晚霁坐在床边,心中思绪翻涌。 她想起宋明薇的种种过往,心中越发觉得此次事件不简单。 宋晚霁合上眼,心中暗暗思索。 无论宋明薇回来做什么,她都得提防这位,“小姑姑”。 第二天下午,宋晚霁来到了机场。 她站在出口处,目光紧紧盯着出来的每一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晚霁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 就在她准备让江宛去查一查航班情况时,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出现在了她视线中。 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红唇鲜艳,眉眼间满是笑意,看起来心情很好。 宋晚霁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宋明薇。 她微微皱眉,等到女人走近了,才上前两步:“小姑姑。” 宋明薇闻声看来,看到宋晚霁,笑容更甚:“哟,这不是晚霁嘛,来接我啊?” 宋晚霁抿着唇,没应声。 宋明薇也不在意,拉着行李箱就往外走:“走吧,别在这儿站着了。” 宋晚霁只好跟上。 一路上,宋明薇都在说着国外的趣事,宋晚霁只是偶尔应两声。 宋明薇也不在意她的冷淡,依旧笑得开心。 回到宋家老宅,宋老夫人看到宋明薇,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很浅,更像是一种公式化的笑。 宋明薇看得分明,但似乎毫不在意,反而上前,微微俯身,给了宋老夫人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我亲爱的妈妈,我回来了,你难道不想我吗?”宋明薇笑容灿烂,微微凝视着宋老夫人,“妈妈,你看着好像又老了,病也重了啊……怎么,是哪里不开心吗?” 威胁 宋老夫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面色淡淡,语调没有起伏:“我身体一切都好,腿还是老样子,让你失望了。” 宋明薇坐到了宋老夫人身旁,笑容浅浅,“妈妈,你这话可就是伤我的心了。我是盼着你好呢,怎么会失望呢?” 宋老夫人面无表情:“这次回来,是想干什么?” 宋明薇莞尔,一时间没有答话。 客厅内,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许久,宋明薇忽而看向宋晚霁,笑道:“晚霁看着长大了啊。这次还知道来接姑姑了。不过,怎么没见你老公谢无砚?你们俩吵架了吗?” 宋晚霁闻言,脸色微变:“你听谁说的?” 宋明薇轻笑一声:“这还用听谁说吗?你们两人的事,怕是全国人都知道了。我在国外,也略有耳闻吧。” 宋晚霁定定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宋明薇红唇微勾:“晚霁,不是我说你,你和无砚结婚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你就不怕他被别人抢走了?” 宋晚霁抬眼看向宋明薇,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小姑姑,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宋明薇闻言,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好好好,我不管。但你得记住,无砚是个好男人,你要是不要,有的是人要。” 宋晚霁微微捏紧了手。 她无声地审视宋明薇许久,一字一顿:“小姑姑,所以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吗?还是说,你有别的什么打算?” 宋明薇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晚霁:“怎么,我回来你就这么不待见?还是说,你担心我会抢了你什么东西?” 宋晚霁闻言,脸色更沉了几分:“小姑姑,你说话何必如此夹枪带棒?我只是好奇,你多年未归,此次突然回来,究竟有何目的。” 宋明薇轻笑一声:“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许久未归,想家了,想回来看看罢了。” 宋晚霁盯着她的背影,心中越发觉得此事不简单。 宋明薇转过身,看向宋晚霁,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晚霁,你放心,我这次回来,不会抢你什么东西。不过,你要是真担心,那还是多注意点,可别粗心大意,丢了什么。” 说完,宋明薇便不再理会宋晚霁和宋老夫人,转身上了楼。 不知过了多久,宋晚霁看向宋老夫人,目光闪烁。 宋老夫人眼神沉沉,许久缓缓道:“近几日,还是别在家住着为好,暂时搬出去。有什么事,我跟你说。” 宋晚霁微微一愣。 她回过味来,忽然明白,宋老夫人,这是怕她跟宋明薇有了什么冲突。 宋晚霁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想到,这次宋明薇的回国,会让家中气氛变得如此微妙和紧张。 她轻轻点头,答应宋老夫人的提议:“好的奶奶,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宋老夫人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看着宋晚霁转身离开的背影,眸光之中闪过一抹几不可察地叹息。 她这个孙女,自小也算是乖巧懂事。 原以为是家里人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也的确是金尊玉贵的养着,可谁也没想到,眼瞧着成了人,却开始命运多舛。 父母双亡不说,如今又面临婚姻危机,还要承受宋明薇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数。 想到宋明薇,宋老夫人眼底划过冷色。 对于这个“女儿”,她并不算讨厌,更称不上怨恨。 虽然宋明薇的存在,无不提醒着她,曾经她的丈夫是如何背叛自己,在外沾花惹草的。 但说到底,宋明薇是无辜的。 只是,若宋明薇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她还是不会放过。 因为宋晚霁,才是那个真正与她骨肉相连的人。 —— 宋晚霁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衣物。 她动作迅速,却也难掩心中的纷乱。 收拾好东西,宋晚霁拖着行李箱走出房间。 她看向二楼,那里,宋明薇的房间灯火通明,仿佛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 宋晚霁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宋家老宅。 而另一边,宋明薇站在窗前,看着宋晚霁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玩味的笑意。 夜幕降临,宋家老宅内一片寂静。 宋明薇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老宅内的照片,发给了谢无砚。 谢无砚那边很快收到。 他看着照片,霎时间睁大了双眸。 谢无砚想也不想地拨了电话过去。 宋明薇早都料到,笑吟吟地接了电话:“怎么不打视频了?” 谢无砚微微咬牙:“你回国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一个小时前啊。”宋明薇莞尔,“怎么,不想我回来?这么激动干什么?” 谢无砚噎了一下,而后声音冷了下来:“你没有提前跟我说,现在又给我发这个……你是想表达什么?” 宋明薇想了想,煞有介事般:“提醒你,我随时都会把咱俩的关系给说出去?” 谢无砚心中微微骇然。 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 “宋明薇,你不用威胁我什么。我们两个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谢无砚沉声,“即使你真的说出什么,我也不怕。” 宋明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吗?这话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吗?而且,就算宋晚霁信你,你觉得老太太信你吗?她那个脾气,要是知道你背着她的亲亲孙女,跟她最厌恶的私生女搞到了一起,估计当场气的心脏病发。” 说着,宋明薇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希冀:“啧啧啧,我真是好奇那个场景,该有多热闹啊?” 谢无砚深吸一口气:“宋明薇,你之前只说跟我结婚,并没有说……” “说什么?说要气死宋老太太吗?放心好了,这件事与你无关,这是我自己要做的事情。不过无砚啊,现在我已经回来了,可千万别让我等太久呢。我也不知道,我要是等烦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啊。” 宋明薇说完,就挂了电话。 谢无砚僵在原地,捏着手机,久久都没反应过来。 宋明薇,这是威胁他,要他站在她那边了。 要赶我出去? 不等谢无砚想出应对之策,隔天宋晚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有事需要你帮忙。”宋晚霁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这几天,我小姑宋明薇回国了,就住在老宅。她跟宋家的关系,我也跟你说过。我,需要你回来住一段时间,糊弄她一下。” 谢无砚心中微沉。 要不是宋晚霁开门见山,他几乎以为宋晚霁已经知道了什么,来兴师问罪了。 不过看这意思,宋明薇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并没有将实情吐露。 谢无砚并不是不想帮宋晚霁。 从前他们关系好些的时候,宋晚霁也跟谢无砚提过,宋家和宋明薇之间那微妙的关系。 宋明薇应当是恨宋家的。 她恨宋家对她母亲弃若敝履,她恨宋家虽然给了她应有的待遇和钱财,却不给她光明正大的身份。 但这份恨之中,又掺杂了几分她对家人的依赖。 毕竟她从小,就是在老宅长大的。 若不是那件事…… 宋明薇也不会被送到国外去。 所以这个忙,谢无砚真不知道怎么帮。 如今他跟宋明薇说小了是沆瀣一气,说大了,那就算是暗通款曲。 以宋晚霁的骄傲程度,以及宋老夫人对他的厌恶程度,这件事一旦被她们知道,他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谢无砚自问,也算是清明磊落了小半辈子。 做的唯一一件算是糊涂的事,就是答应宋明薇,跟她结婚。 谢无砚这会儿说不上后悔,更多的,是迷茫。 电话那头,宋晚霁等了许久等不到谢无砚的答复,语气沉了几分,甚至隐隐带上了几分恳求。 “谢无砚,我这次,真的需要你。如果你不来,宋明薇又大肆宣扬我们俩真的要离婚,那宋氏集团那些老股东,很快就会出手。” “看在,我们还没正式离婚的份上,请你帮帮我。” 谢无砚喉咙微微哽住。 他从未听宋晚霁这样对自己说过话。 这种,趋近于卑微的口吻,让谢无砚极度的不适。 他无声地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那,我今天晚上就搬回去……但我不会住太久,你能尽快把事情处理好吗?” 宋晚霁听起来像是松一口气,轻快了不少:“我会的。你现在在哪家酒店住?晚上我过去接你!” 谢无砚下意识拒绝,宋晚霁却坚持。 “我去接你,这样才好堵住宋明薇的嘴。”宋晚霁说完,又补上一句,“放心,之后即使你不住在老宅了,我也不会随便去找你的。” 谢无砚沉默一会儿,报上了地址。 入夜。 宋晚霁来了。 看到谢无砚住的房子,宋晚霁的眼神变得复杂。 她看着谢无砚,似乎在勉强压抑自己的怒火。 “你现在手里的钱,应该不足以支撑你住这么好地段的房子。”宋晚霁淡淡,“是柳若琳给你找的吧?” 谢无砚没什么反应,只淡淡嗯了一声,“还好吧。比起你送给周晏安的别墅,这里不算什么了。” 一句话,堵得宋晚霁哑口无言。 她忍住没来由的怒意,冷声道:“我在下面等你,收拾好了就下来。” 谢无砚忽略了宋晚霁有些恶劣的态度,收拾好了日用品就下了楼。 上了车,车子发动,宋晚霁侧首看了谢无砚好几眼。 谢无砚只当未觉。 宋晚霁见状,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 “离开我那里之后,瞧着倒是气色好了不少。怎么,离开我就这么让你舒服?” 谢无砚目光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无波:“大概是因为,终于不用再面对一些不必要的纷争了吧。” 宋晚霁闻言,脸色微变。 她轻嗤了一声,下意识想说什么。 但随即,宋晚霁眸光微闪,还是把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车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只有车窗外偶尔掠过的灯火,映照出两人各怀心思的脸庞。 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后,车子缓缓驶入宋家的老宅,停在了大门前。 宋晚霁率先下了车,回头看向谢无砚。 “走吧,我带你进去。” 谢无砚点了点头,跟着宋晚霁踏入了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宅院。 宅院内灯火通明,似乎正在举行着什么宴会。 宋明薇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她穿着一袭红色的长裙,笑容明媚,正与旁人谈笑风生。 很快,她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转过头,朝着宋晚霁和谢无砚的方向看了过来。 看到两人的一刹那,宋明薇笑意加深,举起手中酒杯,朝着两人的方向遥遥一敬。 宋晚霁此时的脸色极为难看,她堪堪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大步走进了老宅主楼,走到了宋明薇面前。 谢无砚无奈只得跟上。 宋明薇直勾勾看着两人,笑容意味深长:“哟,晚霁这是把无砚哄好,接回家了?” “小姑姑,”宋晚霁几乎是皮笑肉不笑的,“你这是在干什么?开派对?” 宋明薇抿一口香槟,莞尔:“对啊,这不是很明显吗?” 宋晚霁已经在发怒的边缘:“我之前怎么没听说,家里有什么派对?” “啊,抱歉,是我太唐突了是不是?我现在在自己家里开派对,都需要经过许可了?”宋明薇故作诧异,“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老宅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条规矩啊?” 宋晚霁气得不轻,但在场的宾客不少都是有头有脸的,她也不好当场发作,只能黑着脸叫来了管家常叔。 “常叔,奶奶呢?”宋晚霁语气微沉,“她不在家?” 宋老夫人喜静,自从她生病后,老宅的佣人都被三令五申,行动之时要静之又静。 今天来了这么些人,又吵又闹,宋晚霁怕她出事。 好在,常叔的表情虽然不好看,但语气还算和缓。 “老夫人在后面的副楼里烧香,她说您带了姑爷回来,过去见她。” 宋晚霁应下,冰冷的目光再次投向宋明薇。 “小姑姑,时间不早了,我劝你还是早些休息的好,不要再这么闹哄哄的。万一,奶奶被吵的心烦意乱不高兴了,我看老宅你也是住不了了。” 宋明薇秀眉微挑。 “哦?看来晚霁,这是要赶我出去啊?” 这么冷血无情 宋晚霁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宋明薇,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自己看着办”。 宋明薇见状,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挑衅和玩味。 她倏忽转了目光,看向谢无砚:“无砚啊,好久不见了呢。” 宋晚霁微微蹙眉。 她永远都猜不透宋明薇这个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一会儿一个想法。 但不知怎么的,宋明薇看向谢无砚的眼神,让宋晚霁很不舒服。 宋晚霁下意识地挽住了谢无砚的臂弯。 “姑姑,早些让人散了,早些休息吧。”宋晚霁带着谢无砚准备要走,“一家人,别闹得太难看了。” 宋明薇笑而不语,看着宋晚霁和谢无砚两人离开。 出了主楼,宋晚霁看着谢无砚似乎有些古怪的神色,便撒开了手,冷冷道:“怎么,现在碰你一下都不乐意了?” 谢无砚下意识道:“不是……” 宋晚霁定住脚步,没好气道:“那你拉着脸干什么?” 谢无砚想说什么,宋晚霁却没了耐心:“算了。一会儿见到奶奶,你少说话。她现在还在生你的气,离婚的事情,你不要再提,听到没?” 宋晚霁不等谢无砚回答,便大步朝着副楼的方向走去。 老宅的副楼内,专门给宋老夫人设置了佛堂。 此时宋老夫人,正在里面礼佛。 进了大门,浓重的香火气便传了出来。 谢无砚一贯是闻不惯这个味道的,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宋晚霁带着谢无砚,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佛堂前。 她轻轻推开门,示意谢无砚跟进去。 佛堂内,宋老夫人背对着门,正虔诚地跪坐在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 看着她微微伛偻的背影,谢无砚说不上什么感觉。 他一直是不喜欢跟宋老夫人相处的。 可现在,当他已经下定决心离开宋家,离开宋晚霁之时,看到宋老夫人却只有平静。 宋晚霁走上前,轻声喊道:“奶奶。” 宋老夫人闻声,缓缓侧首看向宋晚霁。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病容,但眼神依然锐利。 宋晚霁过去,将她从蒲团上扛抱起,安置在了轮椅上。 宋老夫人坐定,抬眸看向谢无砚的那一刻,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你还回来干什么?”宋老夫人声音带着不悦,“不是下定决心,要跟晚霁离婚吗?我提了那样多的要求你都不改初衷。好志气啊,现如今回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谢无砚微微低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宋晚霁看了眼他,忽然心中生出些没来由的不忍。 许久,宋晚霁轻声道:“奶奶,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回来,就是为了让宋明薇知道,我们俩还没到离婚的地步,以此好安抚集团的那些股东。” 闻言,宋老夫人审视的目光从谢无砚身上划过。 不多时,宋老夫人收回目光:“行了,既如此,先不说过往的那些事。只说眼下——宋明薇这次回来的突然,墓地也不明。但说到底,她也是你祖父遗产清单上的一员。如果宋明薇真的较真要分宋氏集团的一杯羹,到时候我们就麻烦得多了。” 宋老夫人越说,面上的疲惫越重。 “事到如今,晚霁,我不得不将你提前推上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了。但你要知道,那些老股东都不是好糊弄的。你又是女孩子家,如果你这时候离婚,他们肯定会以此为借口,不让你任职董事长。” “所以,我希望你们俩尽快把双方的私人问题解决好。” 宋老夫人话音落下,看向宋晚霁的目光忽然变得凛冽几分。 “尤其是你,晚霁,把你那个什么周晏安,给我解决好了。解决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再说别的!” 语罢,宋老夫人闭眼挥手:“我说完了,你俩走吧,我要休息了。” 宋晚霁和谢无砚闻言,只得退了出去。 出了佛堂,宋晚霁看着谢无砚,欲言又止。 谢无砚面不改色,“所以,你准备怎么做?” 宋晚霁蹙眉:“我能怎么做?上次我给你的提议,你想好了没?如果想好了,我明天就可以让人带你去那个慈善机构。” 谢无砚喉头微哽。 好半晌,他忽而反问道:“你不是一直怀疑我跟柳若琳有什么吗?怎么,现在不怀疑了?还是说,不在乎了?” 宋晚霁闻言,脸色一白,旋即又恢复如常,冷笑一声:“你现在说这些,是想激怒我吗?谢无砚,你别忘了,我们现在还是夫妻。你要是真跟柳若琳有什么,我也能让你身败名裂。” 谢无砚看着宋晚霁,眼神复杂。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晚霁,”谢无砚轻叹一声,“我们何必这样呢?好聚好散,不好吗?” 宋晚霁闻言,眼神一凛:“好聚好散?你说得轻巧。当初,不是你非要结婚的吗?” 谢无砚微微一愣,而后心中一阵苦涩。 是啊,当初是他非要娶宋晚霁的。 那时候的他,以为只要自己对宋晚霁好,就能打动她的心。 可结果呢?他的心,被伤得千疮百孔。 谢无砚凝视宋晚霁,忽而道:“所以,你不想散,对吗?” 宋晚霁微微咬牙:“我以为我早都说明白了。” “好。”谢无砚移开目光,看向外面无边的夜色,“既如此,你现在让周晏安哪来的回哪儿去,我就不再提离婚的事情。” 宋晚霁怔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再说话。 谢无砚似笑非笑般看向她:“做不到吗?就这么一个要求,你也,做不到吗?” 宋晚霁回过神来,捏紧了手:“你这是无理取闹。” 谢无砚哦了一声,“可刚刚,老太太不是也说,要你解决周晏安的事情吗?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是无理取闹呢?” “你先不要强词夺理!”宋晚霁的脸色愈发黑了,“周晏安一个大活人,我要怎么解决他?难道我还要杀了他不成?他现在在国内发展的好好的,难道我要让他放弃国内的事业,回到国外去吗?” “谢无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无情?” 那条狗 谢无砚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苦笑溢出来,绝望的早已经麻木。 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宋晚霁废话这些。 “没事,我只是开个玩笑,并没有真的让你怎么样的意思。所以我们俩的事,还跟之前的一样。” 宋晚霁紧抿着唇,脸色阴晴不定。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气氛一时变得异常压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管家常叔匆匆赶来。 “不好了小姐,主楼那边出事了!明薇小姐拿酒瓶伤了人,那边闹起来要报警……” 宋晚霁神色骤变,二话不说朝着主楼跑去。 谢无砚见状,也只得跟上。 到了主楼,只见现场一片混乱。 宋明薇手持破碎的酒瓶,正与人对峙。 她的眼神很奇怪,似乎很平静,很冷漠,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而那个被她伤了的人,此刻正捂着额头,血流如注。 宋晚霁连忙叫人联系救护车,让常叔疏散宾客。 谢无砚自然也没闲着,他帮忙将伤了的人带出别墅,又让佣人去拿止血绷带来。 佣人拿来了东西,谢无砚正要帮对方简单包扎之时,旁边却有人一把推开了谢无砚。 “滚开!妈的,你什么身份,滚远点,别碰我们唐少!” 谢无砚愣住了。 现场乱哄哄的,宋晚霁并没注意到门外的动静。 宋明薇注意到了,眼神之中瞬间划过煞气。 她再次抄起一旁的酒瓶,就朝着门口走去。 宋晚霁注意到,脸色瞬间变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拦住了宋明薇。 “小姑姑——宋明薇!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宋明薇冷冷看向宋晚霁,挑眉冷笑:“宋晚霁,我看你疯了才是。你自己的丈夫你不管,任由别人那么欺辱他吗?” 宋晚霁惊疑不定,看向门口。 这一眼,正好就看到,那受了伤的唐家大少,此时正龇牙咧嘴,却不忘鄙夷地瞪着谢无砚。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碰我?赶紧给我滚!” 宋晚霁瞳孔微微紧缩。 半晌后,宋晚霁冷声对着谢无砚道:“谢无砚,你先上楼去,这里的事情,交给常叔。” 谢无砚转过头,深深地看了眼宋晚霁。 他没说什么,十分“听话”地离开了。 宋明薇看着这一幕,眼底的光晦暗不明。 片刻后,她轻笑:“晚霁,你还真是驭夫有道,让我佩服。” 宋晚霁没说话,只是让人疏散现场。 很快,救护车来了。 宋晚霁以防再出事,让常叔看着家里,自己则是跟着那位唐少,亲自去了一趟医院。 医院内,那唐少嚷嚷着要宋明薇进监狱,给赔偿。 那唐少眸色阴沉,“那个宋明薇,到底是你们宋家的什么人?之前我可没听说过宋家有那么一号人物!” “既然不知道她是谁,又为什么来这场派对呢?”宋晚霁冷淡询问。 唐少噎了一下,而后嚷嚷道:“那我不管!反正你得赔偿我!我要那个宋明薇来给我磕头道歉!” 宋晚霁没有犹豫,直接扔了一张支票。 “这些钱,想必是够了的。”宋晚霁神色平静,语气看似温和,但都是冷意,“唐少,如果我记得没错,之前唐氏集团一直都想跟宋氏集团合作。等您好了之后,可以回去告诉令尊,上次那个项目,我送他了。” 说完,宋晚霁便转身走了。 等她返回到老宅的时候,常叔已经将残局收拾得差不多了。 宋晚霁总算松一口气。 她四下看看,神色又冷下来:“宋明薇呢?” 常叔道:“在楼上。” 宋晚霁上了楼,就见宋明薇在二楼的阳台处站着,手里掂着一瓶红酒,直接对瓶吹。 “小姑姑。”宋晚霁面无表情走上前,“别喝了。你惹了这么大的乱子,要怎么平?” 宋明薇没看她,看起来有些微醺了:“乱子?哪儿来的乱子?这会儿不都走了吗?” 宋晚霁冷笑:“那是因为我解决了。你刚刚伤了的人,是唐家大少,身份不说金尊玉贵,那也是轻易惹不得的。” “你倒好,一酒瓶下去,给人家开瓢不说,还说自己没惹事?小姑姑,你到底在寻思什么?还是说,你就是因为谢无砚被人侮辱了两句,就这么发疯?” 宋明薇不假思索,淡淡道:“对啊,我就是不想让人侮辱谢无砚啊。” 宋晚霁愣在当场。 “你说什么呢?”许久,宋晚霁才极为不解地看着宋明薇,“谢无砚被谁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宋明薇笑了笑。 “没关系吗?或许吧。不过,我忽然想起我在国外的那个邻居了——那人很别扭,他分明不喜欢猫猫狗狗的,却非要从外面捡回来养。养着养着他嫌烦了,却又有那么一点点良心舍不得丢弃,于是他整天骂骂咧咧的,边给那些猫猫狗狗喂饭,边骂它们。” “他给那些猫猫狗狗喂得东西也没有多好,剩饭剩菜,有时候天热,有味道了他也不管,只要保证那些小东西不饿死就行了。” 宋明薇说得慢条斯理,宋晚霁逐渐不耐烦了:“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明薇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宋晚霁:“后来啊,我看上他养的一条狗了,我只是给了那条狗一块新鲜的肉骨头,那条狗就记住我了,甚至喜欢我胜过于喜欢它的主人。” 闻言,宋晚霁愣住了。 不多时,宋晚霁身后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她下意识回头,就见谢无砚过来了。 谢无砚看到两人,似乎是没想到她们在这儿,微微蹙眉,“抱歉,我只是想来倒杯水……” 不知怎么的,宋晚霁忽而又下意识看向宋明薇。 这一眼,宋晚霁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看得分明,宋明薇的目光落在谢无砚身上,满满的都是侵略性,都是意味深长。 宋晚霁骤然回过味来。 她的脸色一瞬变了,极为难看。 宋晚霁挡住了宋明薇的视线,眸光沉沉地盯着宋明薇:“小姑姑,你在,看什么呢?” 宋明薇微微一笑,勾唇。 “在看,我想要的那条狗啊。” 谢谢你 宋晚霁闻言,脸色一点点变得铁青。 她紧紧盯着宋明薇,声音低沉而充满警告:“小姑姑,你喝多了。” 宋明薇却毫不在意,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红酒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喝没喝多,我自己心里有数。” 谢无砚站在一旁,神色复杂。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宋晚霁狠狠瞪了眼宋明薇,转身快步跟上了谢无砚的脚步。 “谢无砚,你跟宋明薇说了什么?” 看着宋晚霁满是质问怀疑的眼神,谢无砚只觉得疲惫:“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她为什么会……”宋晚霁微微咬牙,“你俩有一腿,是吗?这才是你要跟我离婚的真正原因,是吗?!” 谢无砚捏紧了手,“宋晚霁,你说话不要太难听!结婚五年,我做过任何背叛你的事情吗?” 宋晚霁微微哑然。 谢无砚不再理会她,径直回自己的房间,“我要休息了,我明天还有事,别来打扰我。” 宋晚霁还想说什么,谢无砚已经大步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隔天。 宋老夫人从副楼出来,早饭的时候问起昨晚的喧闹。 “我在楼内,听着外头似乎有救护车的动静。”宋老夫人眉头微蹙,“发生了什么?” 昨晚的事情闹得有点不体面,不单单是宋晚霁,连常叔都没敢跟宋老夫人多说什么,能瞒则瞒。 宋明薇喝着牛奶,懒洋洋地开口:“没什么。只是我把一个人开了瓢,那人进医院了。” 宋老夫人眸光骤变:“你说什么?” “我说的应该是中文吧?”宋明薇笑意盈盈,“怎么了妈妈,听不懂?” 宋老夫人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上。 “胡闹!”宋老夫人面色黑沉如水,“你才回来几天,就闹出这样的事?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宋家?!” 宋明薇却不以为意,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仿佛被训斥的人不是她一般。 “您别生气,小心自己的身体。”宋晚霁适时开口,神色淡淡,“小姑姑她刚回来,可能还不太适应这里的规矩。我会好好跟她说说的。而且,昨晚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不会闹出什么绯闻的。” 宋老夫人闻言,脸色稍霁,但看向宋明薇的目光依旧严厉:“宋明薇,我不管你在国外怎么样,但既然回了宋家,就要守宋家的规矩。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 宋明薇笑了笑,没有接话,放下筷子起身离席了。 宋老夫人头疼地闭上了眼。 宋晚霁见状,瞥了眼一旁的谢无砚:“你说你今天有事,有什么事?” 谢无砚也吃完自己的早餐,放下了碗筷,“去上班。” 宋晚霁一愣:“什么?去哪上班?” “算是老本行。” 谢无砚说完,起身朝着宋老夫人微微颔首:“您慢用,我先走了。” 宋老夫人睁眼,目光颇有些凛冽地扫了眼谢无砚,没说什么,只是默许般点点头。 直到谢无砚走了好一会儿,宋晚霁才回过神,咬牙道:“您就让他这么走了?他现在心思越来越野了!还上班……谁知道他是去做什么!” 宋老夫人的情绪平稳了几分,淡淡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让你每天在家待着不出门,你愿意吗?而且——昨晚我跟你说的话,你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宋晚霁知道,宋老夫人说的是周晏安的事。 她有些烦躁地垂下眸子,淡道:“晏安没做错什么。而且,他一个大活人,我能怎么处理?” 宋老夫人冷笑一声。 “你不用拿这种话来搪塞我。大活人怎么就不能处理?你当初是怎么帮他离了婚,又是怎么把他弄回国的,现在就怎么给我弄走。” 宋晚霁抿紧唇瓣,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宋老夫人一向说一不二,决定的事情很难更改。 可是,周晏安…… 宋晚霁想到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不忍。 “奶奶,晏安他——” “够了!”宋老夫人猛地打断她的话,脸色难看,“你不要忘了,说破了天,你现在也还是谢无砚的妻子!周晏安算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维护?你要是真那么喜欢他,就离了婚跟他去过!” “你这么朝三暮四,跟你爷爷年轻时候,有什么区别?!” 宋晚霁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宋晚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奶奶,我知道了。给我点时间,我,我会处理好的。” 宋老夫人闻言,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她淡淡道:“你知道就好。好了,这件事就先到这里。你最近除了去工作以外,记得看好宋明薇。这段时间,就让她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你给我看着她,别让她再惹出什么乱子来。” 宋晚霁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 另一边,谢无砚去到了柳若琳开的心理诊所。 诊所的面积不小,两层楼,装修简洁而温馨,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给这里增添了几分艺术气息。 柳若琳见谢无砚进来,笑容加深:“来这么早?” 谢无砚莞尔,“第一天,自然要积极一点。” 柳若琳扑哧一笑:“行,那我先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谢无砚点点头,跟在柳若琳身后,开始参观这家心理诊所。 一圈逛下来,谢无砚对这里有了基本的了解。 柳若琳见他适应良好,也颇为满意:“大致情况你也了解了,你的办公室我也让人收拾好了,跟我来。” 她带着谢无砚来到办公室,献宝似的道:“办公室内所有的软装都是我亲自挑的,怎么样,喜欢吗?” 谢无砚环视了一圈,忽然有些感慨。 他从未想过,他还能重返职场。 柳若琳看到谢无砚的眼神,就猜到他在想什么。 “无砚,你放心大胆的干,不要怕出错,不论什么事,都有我给你担着。” 说着,柳若琳去给谢无砚泡了杯咖啡:“喏,提提神。” 谢无砚接过咖啡,轻声道谢。 他抿了口咖啡,看向柳若琳:“若琳学姐,谢谢你。” 我可以帮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 柳若琳失笑不已。 “要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我这边找院长找了好久,一直寻不到合适的人选。你连薪资都不问就直接上任,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 语罢,柳若琳想到什么,关切道:“我听小区物业说,昨天你大半夜提着行李箱出门了,晚上也没回家,是去做什么了?” 谢无砚闻言愣了愣。 柳若琳怎么对他的行程这么关系? 甚至,了如指掌? 然而当谢无砚看见柳若琳平静如常的神色,心里那点一闪而逝的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宋家,出了点小事。宋晚霁找我,希望我回去能陪她演一出戏。我们还没离婚,我算是,成人之美吧。” 柳若琳了然:“不过依我看,宋晚霁估计还是想存续这段婚姻,想继续折磨你。无砚,你可得干脆一点,不要再被宋晚霁给骗了。你这个人,容易心软,我是知道的。” 谢无砚无奈地笑了笑:“这点,我也清楚。只是眼下,不是说断就能断的。情况,有些复杂了。” 宋明薇这么突然地回来,算是打乱了包括他在内,所有人的步调。 柳若琳闻言,神色变得严肃:“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无砚沉默片刻。 他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跟柳若琳说这件事。 思来想去,谢无砚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没什么。这件事我自己会想办法处理好的,学姐不用担心。无论如何,至少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好,医院这边,我会看顾好的。” 柳若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她拍了拍谢无砚的肩膀:“行了,不说这些了。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咱们得开开心心的。走吧,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同事们。” 谢无砚微微一笑,跟上了柳若琳的脚步。 心理诊所的同事们见到谢无砚,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谢无砚一一回应,很快便融入了这个新的集体。 一天的工作下来,谢无砚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和满足。 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这一天过得充实无比,以至于谢无砚下班的时候,面上都带着浓浓的笑意。 然而他刚走出诊所,迎面就碰上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宋明薇。 年轻漂亮的女人靠在红色的法拉利旁,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皮衣,配着短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烈焰红唇,明眸皓齿,张扬而又明媚。 她见到谢无砚,直接吹了声口哨:“哟,这不是谢大医生吗?怎么,这是下班了啊?” 谢无砚停下脚步,神色淡淡:“小姑姑,你怎么在这儿?” 宋明薇笑:“当然是特意来等你的啊。怎么,不欢迎啊?” 谢无砚蹙眉:“小姑姑,我们之间,似乎没什么需要私下见面的必要。” 宋明薇也不恼,她绕着谢无砚走了一圈,眼神玩味:“啧啧,谢无砚,你可真够无情的。之前还答应娶我呢,现在又变成这幅冷淡的样子了?” 说着,宋明薇扫了眼医院的门牌哦,笑容加深:“你说,要是我那侄女儿知道你在自己旧情人的诊所上班,她会气成什么样啊?” 谢无砚瞳孔微微收紧。 半晌,他一字一句道:“首先,柳若琳不是我的什么旧情人,我们只是老同学。其次,即使宋晚霁知道也没什么,我行得端做得正。” “最后,我很忙,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宋明薇却不依不饶,她挡住了谢无砚的去路:“哎,急什么?我有话跟你说。” 谢无砚无奈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宋明薇凑近他,红唇微启:“谢无砚,我想追你,你觉得怎么样?” 谢无砚闻言,神色骤变,他迅速后退一步,拉开了和宋明薇的距离。 “小姑姑,你别胡闹了……” 宋明薇却笑了,她直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谢无砚:“我胡闹什么了?难道之前不是你先找我的吗?你敢说,你没有一丝一毫报复宋晚霁的想法?” 报复,宋晚霁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谢无砚的心跳都加速了几分。 谢无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和:“我为什么要报复宋晚霁?我已经对她彻底……” 宋明薇不屑地嗤笑一声,打断谢无砚的话:“彻底什么?彻底死心?真要是死心了,你这次都不会回老宅,来帮宋晚霁这个忙。” “你当我不知道?宋晚霁这是生怕被集团那些个老家伙知道自己婚内出了变故,又怕我说些有的没的出去,这才把你请回来的。” 谢无砚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宋明薇见状,嘴角的笑意更甚:“怎么,被我说中了?谢无砚,你就别装了。男人嘛,有点小心思很正常。你要是想报复宋晚霁,我可以帮你啊。” 谢无砚皱眉,神色不渝:“请注意你的言辞。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宋明薇也不生气,她后退一步,双手抱胸,眼神玩味:“行,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插手了。不过,谢无砚,你得记住,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可就别怪我没提醒你。” 谢无砚不想跟宋明薇继续纠缠下去,他点点头,敷衍道:“我知道了,小姑姑,你可以走了。” 宋明薇也不再多言,她转身拉开法拉利的车门,坐了上去。 临行前,她降下车窗,对着谢无砚抛了个媚眼:“谢大医生,晚上记得想我哦!” 说完,她一踩油门,法拉利绝尘而去。 谢无砚看着远去的法拉利,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宋明薇,真是让人头疼。 他转身朝停车场走去,准备开车回家。 刚打开车门,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柳若琳打来的。 他接通:“怎么了学姐?” 柳若琳的声音传出,带着笑:“无砚,走了没呢?今天晚上我想带你认识几个朋友,要是没走的话,一起吃个饭?” 谢无砚迟疑片刻,婉拒了。 柳若琳的朋友,他没必要去认识。 以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抱歉学姐,我已经快到家了。不如改天吧,等我空了的时候再说。” 真的变心了 谢无砚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然而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诊所二楼,柳若琳正在窗口站着,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着他的车身。 柳若琳面无表情地看着谢无砚的车,在挂电话之后才渐渐开远,眸色越来越深。 想起刚刚看到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柳若琳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 那个人,她倒是认识。 宋家上一辈的私生女,宋明薇嘛。 看样子,谢无砚和宋明薇的关系,实在是不简单啊。 不知过了多久,柳若琳离开窗边,拨通了另一则电话。 片刻后,那边接通了。 “你好,哪位?” 柳若琳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晶莹剔透,形状饱满的指甲:“您好,是周晏安周先生吗?我是柳氏银行的总经理,我们公司现在有一款理财产品,正在找合适的代言人坐推广,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呢?” 电话另一头,周晏安颇为惊喜。 回国之后,他虽然知名度不小,但因为之前在国内实在没什么人脉,又是刚刚起步,所以代言少之又少。 如今能有代言,而且还是这种比较小众的理财产品代言,他实在是没想到。 “可以,我们可以约个时间面谈。”周晏安按捺着兴奋,“您来定时间!” 柳若琳微微一笑,语气带着几分公事公办:“那就今天下午吧,两点,您来新城大厦二十三楼,我的办公室。” 周晏安连声应好,挂断了电话。 隔天下午,周晏安卡点抵达了新城大厦。 他站在电梯口,一旁的助理帮他整理着衬衫领口,确保没有一丝褶皱,这才按下电梯按钮。 电梯门缓缓打开,周晏安走了进去,按下二十三楼的按钮。 随着电梯的上升,周晏安的心情也愈发忐忑。 一旁的助理看出他的不安,轻声安慰:“没事的周哥,别太紧张了。咱们也不缺这么一个两个代言的,不是还有宋小姐在呢吗?” 周晏安听到宋小姐三个字,眼神之中划过一抹阴鸷。 要知道,这段时间宋晚霁对谢无砚越来越上心,甚至连自己出院都没来看望。 谢无砚那边他有百分百的把握,他会跟宋晚霁离婚。 但宋晚霁那边,周晏安无法保证。 万一,宋晚霁变了心…… 到时候,他可得为自己的未来好好打算打算。 叮咚—— 电梯到达二十三楼,门缓缓打开。 周晏安,按照指示牌找到了柳若琳的办公室。 他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道悦耳的女声:“请进。” 周晏安推开门,走了进去。 柳若琳正坐在办公桌后,一身职业装,干练而优雅。 她见到周晏安,微微一笑:“周先生,你来了,请坐。” 周晏安点点头,在柳若琳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柳若琳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坐在办公桌后,翻看着手中的文件。 “周先生,相信你已经知道我们这次找你的目的了。”柳若琳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们公司有一款理财产品,正在寻找合适的代言人,我觉得你很合适。” 周晏安闻言,心中一喜,但面上还是保持着镇定:“谢谢柳总的赏识,我会尽我所能,把这次代言做好。” 柳若琳满意地点点头:“我自然是相信周先生你的能力的。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想再问周先生一件事——我听闻,周先生回国之后,一直有意签约到宋氏集团,而且外界传闻周先生跟宋氏集团总裁宋小姐关系也不错,怎么一直没有正式签约,只是挂名了一个工作室呢?” 一提起这件事,周晏安心中就忍不住的恼火。 从他回国开始,宋晚霁就说要为他开公司,只签他一个艺人,专心致志将他捧红。 可这么久过去了,宋晚霁食言不说,还对他越来越不上心…… 周晏安斟酌着用词,缓缓开口:“柳总,不瞒您说,我确实有签约宋氏集团的打算。只是宋小姐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其他事务,所以这件事才一直没有正式敲定下来。” 柳若琳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哦?是吗?据我所知,宋小姐最近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务要处理,怎么,难道宋小姐没再跟你细聊这件事吗?” 周晏安神色微变。 他强装镇定:“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柳若琳却不再多言,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景色。 “周先生,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娱乐圈的水有多深。想要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除了实力以外,人脉和资源同样重要。” 周晏安心中一动,他明白柳若琳这是在向他抛橄榄枝。 他微微眯眸:“柳总的意思是,想签约我?” 柳若琳转过身,轻笑:“周先生,我们柳氏是开银行的,即使要跨界做生意,也需要时间。不过,我虽然不能签约你,但我却能帮你做点别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一切资源,包括……” “宋晚霁。” 周晏安闻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谨慎不已地反问:“柳总,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柳若琳莞尔:“听不懂吗?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我还以为,周先生你是个聪明人呢。我司的理财产品,其实是不太需要一个流量明星来代言的。” 周晏安顷刻变了脸色。 他有些难堪,更多的是愤怒:“柳总,你这是逗我玩吗?” “当然不是了。”柳若琳故作诧异,“周先生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不需要和不要,这是两回事。刚刚我们谈的理财产品,自然还是会给您代言。只不过,我需要您的一点帮助而已。” 周晏安微微挑眉。 “你跟谢无砚,什么关系?” 柳若琳眸中划过阴霾。 看来,这个人还不算蠢得太离谱。 她轻笑,“什么关系,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先生能否跟我合作呢?” 周晏安沉默片刻,他在权衡利弊。 柳若琳的话,他并非全信,但有一点她却说对了。 娱乐圈的水,太深了。 想要在这里混出头,除了实力,人脉和资源同样重要。 而宋晚霁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让他心里很没底。 万一,宋晚霁真的变心了…… 不同意 他不能把自己的未来,全部押注在一个女人身上。 他能做的,要么是抓紧宋晚霁,要么,另辟蹊径。 有时候,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想到这里,周晏安缓缓开口:“柳总,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柳若琳满意地点点头:“很简单,我要你接近宋晚霁,帮我收集一些情报。” 周晏安闻言,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柳若琳的要求竟然是这个。 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算难事。 他微微颔首:“可以,不过柳总,我有什么好处?” 柳若琳微微一笑:“好处?只要你帮我办好了这件事,以后你想要什么资源,我都可以帮你拿到。包括,宋晚霁。” 周晏安眼神微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柳若琳伸出手:“合作愉快,周先生。” 周晏安跟她握了握手:“合作愉快,柳总。” 两人相视一笑,各怀心思。 另一边,谢无砚回到家,刚换好鞋,就看见宋晚霁从楼上下来了。 两人视线交汇,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宋晚霁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 谢无砚淡淡道:“在诊所加班,刚下班就碰到小姑姑了,说了几句话。” 宋晚霁闻言,神色不变:“哦,小姑姑回来了?她没跟你说什么吧?” 谢无砚看了宋晚霁一眼:“没什么,就是闲聊了几句。” 他不想跟宋晚霁多谈宋明薇的事情,转而问道:“你呢?怎么还没休息?” 宋晚霁道:“有点工作没处理完,下来拿份文件。” 谢无砚点了点头:“嗯,那你早点休息吧。我也累了,先回房了。” 他说完,转身朝楼上走去。 宋晚霁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她不知道谢无砚有没有察觉到宋明薇对他的心思,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等股东大会结束之后,她必须找个机会,跟谢无砚好好谈一谈。 没多久,股东大会如期而至。 宋晚霁作为宋氏集团的总裁,一身干练的职业装,跟在宋老夫人后面,神色淡淡地走进了会议室。 谢无砚作为宋晚霁的丈夫,虽然并不直接参与公司事务,但也被邀请列席旁听,是而也一同入列。 他被安排坐在会议室的一角,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谢无砚知道,今天这场股东大会,没那么简单。 宋晚霁能不能顺利成为集团董事长,就看今天了。 会议室内,各位股东陆续入座,气氛凝重而紧张。 宋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仿佛在评估着众人的心思。 宋晚霁坐在老夫人旁边,神色平静,但内心却波涛汹涌。 她知道,今天这场较量,不仅关乎她的职位,更关乎她在宋家的地位和尊严。 会议开始,宋老夫人率先发言,她阐述了集团近年来的发展成就,并提出了对未来战略的规划。 场面话说得差不多了,宋老夫人便切入了正题。 “我年纪大了,这些年越来越不行,这双腿也再站不起来。是时候退位让贤,将集团交给更有能力的人了。” 宋老夫人这话一出,颇有些“图穷匕见”的意思。 底线几个老股东的表情,便不大好看了。 许久,一个坐在左侧首位的老股东笑着开口:“听宋董的意思,这是要晚霁上位,接任董事长的位置?” 宋老夫人瞥了眼那人,淡淡道:“老温,你不必这么试探。我们有什么话就直说——我自然是属意自己的孙女儿做董事长,因为这个集团,姓宋。” “你若是不赞同,也可以说说缘故。” 老温闻言,神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缓缓开口:“宋董,集团的发展,可不是儿戏。晚霁虽然有能力,但终究年轻,经验不足。我们这些老股东,也是为公司着想啊。” 宋老夫人闻言,冷笑一声:“经验不足?那总比有些人,心怀不轨,想要谋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好。” 老温脸色一僵,有些挂不住:“宋董,你这话可就严重了。我们一心为公司,哪有什么不轨之心。” 宋老夫人懒得跟他废话,她环视一圈:“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晚霁做董事长,我支持,谁赞成,谁反对?”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权衡利弊。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我赞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谢无砚缓缓站了起来。 他神色平静,目光坚定:“晚霁有能力,有魄力,我相信她能够带领集团走向更好的未来。” 宋晚霁闻言,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谢无砚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支持自己。 她看向谢无砚,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老温此时冷笑一声。 “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赘婿也能在这种场合说话了?” 宋晚霁闻言,表情立时变了。 她冷冷开口:“温叔,我没记错的话,你也是入赘到你妻子家里的,怎么如今,反倒看不上别的赘婿了?” 老温气结:“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宋老夫人淡淡:“晚霁,不得无礼。” 宋晚霁翻了个白眼。 老温见状,气的更狠了。 “总之,我不同意!”老温一拍桌子,“我在集团兢兢业业几十年,我都没说要掌管集团,做董事长,什么时候轮到一个黄毛丫头了?” 老温这么一说,底下其余的老股东都纷纷站出来表示反对。 有的甚至十分激动。 “老董事长,不是我们看不上晚霁,实在是她年纪小,又是个姑娘家!而且,我没记错的话,前段时间才传出来,她跟自己丈夫就要离婚了!” “一个单身的年轻姑娘,怎么掌管集团呢?以后万一她再找个新欢,嫁出去了,难道要让宋氏集团集体改姓不成?” 宋老夫人的面色逐渐难看。 “你们到底是看不上我孙女的能力,还是因为她是个女的,才这么反对?” 老温轻哼。 “能力,她不是万里挑;性别,她也完全不吃香!总之,这件事不能那么草率!” 风言风语 “草率吗?我并不觉得。倒是老温你,处处针对我的孙女,你到底意欲何为啊?” 宋老夫人一句话,让在场的空气瞬间凝固。 众人都安静下来,不敢再触这个霉头。 老温微微涨红了脸:“老董事长,我好歹在集团也工作了这么多年了,我什么心思,你难道不清楚吗?我若是真有什么想法,还用等到今天?” 宋老夫人学着他方才的样子轻哼一声。 “你自然是要等到今天——等到如今,我年纪大了,你觉得,我好摆布了。老温,我与你共事多年,你什么心思,我自然是清楚不过了!” 老温一下噎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宋老夫人不再理会他,只看向众人:“我的确也到了该退位让贤的时候,我也希望诸位能记住,宋氏集团,姓宋!而我的孙女,早晚都是要继承我的位置的!你们还有什么顾虑,今天最好一口气说完!” 在座的一众股东都小声议论起来。 谢无砚瞧着,都忍不住为宋晚霁吊一口气。 他下意识看向宋晚霁,便见对方也正在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谢无砚看到了宋晚霁眼底的微光。 似乎是动容,又似乎是感慨。 谢无砚有些仓皇地收回了眼神。 方才他为宋晚霁说话,完全是出自本能。 他从来都是很认可,甚至钦佩宋晚霁的工作能力的。 这跟他们如今的婚变无关。 谢无砚不后悔。 随着气氛越发的僵持之时,坐在末尾的一个股东忽然开了口。 “老董事长,如果您真的想让小宋总历练的话,也无不可。不过嘛,现在小宋总在董事会之中的根基不稳,强推她上位,反而对集团和小宋总本人都不好。不如,我们提一个折中的方案如何?” 宋老夫人眯眸:“什么折中的方案?” “我意思是,可以另选一位有能力的高管,语小宋总一起,共同担任集团董事长,实行双头领导。” 此话一出,宋老夫人心中微动,面露思索。 而在座的其余股东也安静了一瞬,面面相觑间,都露出赞同之色。 显然,这个提议是得到了不少人的默许的。 宋晚霁闻言,心中冷笑。 她当然知道,这些股东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是想要找一个人来制衡她罢了。 宋老夫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但很显然,这些股东以老温为首,大多都不想让宋晚霁这么早上位。 上位意味着变化,变化就会带来改革。 宋氏集团走到如今,虽然整体看起来欣欣向荣,但这么大个集团,难免有些地方会有问题。 鱼枯生蠹,那些个蠹虫自然不想那么快被清出来。 宋老夫人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双头领导,倒也是个办法。只不过,这人选,该如何定呢?” 那提出方案的股东微微一笑:“这个嘛,自然是要选一个德高望重,又有能力的人来担任了。比如说,温总。” 他这话一出,众股东都纷纷看向了老温。 老温整了整领结,面上隐隐有得意之色。 宋晚霁眸底划过冷笑,当即便开口道:“不必了。双头领导,听起来倒是好听,但实际上,只会让集团内部更加混乱。我不同意这个方案。” 那股东闻言,脸色一变:“小宋总,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们这也是为了集团好啊。” 宋晚霁冷笑:“为了集团好?我看是为了你们自己好吧!想要制衡我,这一招,还嫩了点。” “更何况,如若是双头领导,意见上产生分歧,又该听谁的呢?谁说的话算数呢?到时候是不是又要有人跳出来说,我是晚辈,应该听长辈的?你们的招数,别想用在我的身上。” 她说话说得直白,会议室内顿时一片哗然。 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股东,此时也都纷纷站了出来。 “小宋总,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们这也是为公司着想啊。” “是啊,双头领导怎么了?也不一定就不行嘛。” 宋晚霁听着这些人的话,只觉得可笑至极。 她看向宋老夫人:“奶奶,你看呢?” 宋老夫人此时也皱起了眉头。 其实以宋晚霁的能力,足以担任这个董事长之位。 不过,真要如此违逆董事会成员的想法,硬推宋晚霁上位,也不好。 思索良久,宋老夫人缓缓开口:“我也觉得,双头领导不太合适。晚霁有能力,有魄力,我相信她能够带领集团走向更好的未来。假如你们这次不同意,之后我还是会再次召开股东会议,重提这件事。” “直到你们同意为止。” 一时间,老温的面色铁青。 他没想到,宋老夫人如此的坚决。 老温有些阴沉地目光扫过宋晚霁的脸,“晚霁啊,好歹,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要是真有能力能掌管整个集团,我自然是为你高兴的。” “但能不能行,不能一张嘴说了算。何况,我前些日子才听说,你和你先生情变,即将就要离婚。这件事,不知是真是假啊?” 老温说着,看向了谢无砚。 谢无砚心中咯噔一下。 终归,还是来了吗? 宋晚霁的脸色一时间也变得十分难看。 她死死盯着老温:“温总,这件事,跟我们现在讨论的事,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呢?”老温轻笑,“要是小宋总你离了婚,最后又找了个男人结婚,不像如今这位一样入赘宋家,那宋氏集团交到你手上之后,岂不是就会改姓?” 宋晚霁的脸色黑沉如水:“不知道温总是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 老温勾唇,再次看了眼谢无砚:“是不是风言风语,问问咱们这位谢先生就知道了。谢先生?” 谢无砚抿了抿唇。 他迎上宋晚霁看过来的目光,头一次,在宋晚霁眼中看到了恳求。 谢无砚微微张口,就要说话之时,宋老夫人先一步开口了。 “流言蜚语不足以信。我看,你们不过是想要个心安,如此也好——若是晚霁三个月内能怀上孩子,我就正式将我名下的股权转让给晚霁,让晚霁继任宋氏集团董事长,如何?” 有一个孩子 此话一出,在场彻底寂静。 老温直勾勾地对上宋老夫人的目光,一笑:“这感情好啊,我是没什么意见。可若是,他们没做到呢?” 宋老夫人眸光冷冽:“我虽然老了,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董事长的位置,我还坐得起。” 老温笑了笑:“老董事长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没有异议。既如此,那先这么办,若是三个月内晚霁没能怀上,咱们到时候,再议。” 说完,老温率先起身,直接离开了会议室。 他走后,其余几个股东也纷纷起身,悄声退了出去。 宋老夫人和宋晚霁大致扫了一眼,基本确信,那几个跟着老温一起出去的人,都是他的“心腹”。 “得了,你们也散了吧。” 宋老夫人发了话,剩余的股东也就起身离开。 宋晚霁坐在了宋老夫人下首,语气里几乎带着几分埋怨:“奶奶,只要我怀孕就能当董事长,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规矩?现在都二五年了,还要用这种方式去衡量我的价值吗?” 宋老夫人没什么表情:“你不用给我说这些,我听不懂,也不想听。现在当务之急,是你跟谢无砚赶紧有个孩子。这样,我才好打姓温的脸,让你顺理成章当上董事长。” 说完,宋老夫人看向谢无砚,欲言又止。 宋晚霁见状,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怎么了奶奶?” 宋老夫人淡道:“你先出去,我跟他单独聊两句。” 宋晚霁微微咬牙:“聊什么非得我出去?不管说什么,我觉得我有权利听一听!” 宋老夫人轻轻拍了拍桌子,目光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宋晚霁闻言,虽然满心不情愿,但还是站起了身。 待宋晚霁离开会议室后,宋老夫人这才缓缓开口:“谢无砚,我知道,之前我跟你说的话你不会答应了。但眼下,集团正处于关键时刻,晚霁需要你的支持。” 谢无砚沉默片刻不语,许久才开口反问:“我要,怎么支持?” 宋老夫人淡淡:“很简单,要个孩子。这件事,不是晚霁一个人就能办到的。若你不配合,别说三个月,哪怕是三年,恐怕也完成不了。” “她现在跟我离婚,一个月内重新结婚、相处,一样还是来得及。”谢无砚垂眸,“为什么非要我?” 宋老夫人眼底划过不耐,“现在不是人选的问题,我当然可以随便安排一个人,让晚霁怀孕,甚至晚霁将来的孩子,都可以不需要父亲在身边!但眼下,无论如何都得过了这一关!” 谢无砚唇瓣紧抿,不出声了。 宋老夫人的目光冷下来。 “我现在还愿意跟你商量,是因为我看在晚霁心中有你的份上。谢无砚,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还有个表妹,一直在国外上学吧?” 谢无砚的神色骤变,震惊地看向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云淡风轻:“那姑娘,姓什么来着?林?我记得她是随着你小姨姓的,那孩子确实可怜啊……打小没了父亲不说,亲妈又一直病着,她一边上学一边兼职,不仅得顾着自己的学费生活费,还得给亲妈赚医药费。” “这么困难,想必很缺钱吧?” 谢无砚的手开始颤抖。 他没想到,宋老夫人居然了解的这么清楚! 妹妹林玉跟随着小姨林若榆一直过得很艰难,谢无砚一直都是能帮则帮,但她们母女也清楚谢无砚的难处,打过去的钱没几次是收下的。 这件事他一直都瞒得很好! 他就怕,万一被谢立华,或者是别的什么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会拿她们威胁自己。 可谢无砚没想到,宋老夫人不声不响,就掌握了这么多信息!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宋老夫人看着谢无砚惊疑不定的表情,冷淡道:“你也不用紧张。若是你听话,我也不会把你的家人怎么样,相反的,我还可以给她们一大笔钱,让她们过得舒舒服服的。” 谢无砚牙关紧咬。 他下意识看了眼大门的方向,一字一句问道:“这件事,晚霁知道吗?” 宋老夫人瞥他一眼:“这很重要吗?” 谢无砚重复道:“所以,她,知不知道?” 宋老夫人移开目光,语气没有起伏:“晚霁是我的孙女儿,有些事情我做和她做,有分别吗?” 谢无砚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果然,宋晚霁知道。 所以她也是默许,宋老夫人拿这件事来威胁自己的。 他居然还会对这个女人,生出些许的期待来。 宋老夫人看着谢无砚铁青的脸色,缓缓开口:“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做,还是不做?” 谢无砚手指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好,我答应你。但是,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宋老夫人轻轻一笑:“这是自然。只要晚霁顺利当上董事长,我不仅可以保证你表妹的安全,还可以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 “而且我希望你能想清楚——我能给你这个机会,已经是看在晚霁的面子上,不然的话,你也并非不可替代。” 谢无砚微微垂眸,不再言语。 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会议室外。 宋晚霁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气,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还有些说不出的心慌。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谢无砚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谢无砚的瞬间,宋晚霁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怎么样,奶奶说了什么?” 然而,宋晚霁清晰地看到了谢无砚眼中的失望和愤怒。 宋晚霁愣在当场,“怎么了?” 许久,谢无砚收回目光,“没事——刚刚,她说了怀孕的那件事……我答应了。” 宋晚霁一时间卡壳:“你,答、答应——” “对。一个孩子而已,反正很早之前,你不就说过,想要一个孩子吗?”谢无砚淡淡,“等你有了孩子,我们再离婚,也是一样的。” 自有分寸 宋晚霁听到这话,却并不觉得高兴。 相反,她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 她看着谢无砚,眼神复杂:“为什么答应?” 谢无砚迎上她的目光,沉默片刻,“她答应给我一笔丰厚的报酬,我好像没有理由拒绝。” 闻言,宋晚霁瞬间只觉一股怒气直冲头顶:“谢无砚,你可真行啊!为了钱,你什么都愿意做是吗?” 谢无砚直勾勾看着她:“怎么,难道你不想快点有一个孩子,然后得到日思夜想的董事长位置吗?” 宋晚霁冷笑一声,心里却说不出的酸涩。 她的确想要董事长的位置。 有一个孩子,对她来说也没什么。 她甚至,有些隐隐的期待。 宋晚霁想,或许有一个孩子的话,谢无砚的心就会被稳下来,就不会再无理取闹,想着要离婚。 可无论如何,她并不希望,谢无砚是为了钱,才勉强地留下来。 “如果你是为了钱,我想不必了。”宋晚霁冷冷看着他,“我不缺你这么一个人,来带给我宋晚霁一个孩子。” 谢无砚没出声,只是沉默地看着宋晚霁。 很快,宋老夫人从会议室出来了。 她显然是听到了宋晚霁的话,冷声道:“宋晚霁,你不要给我胡闹!你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董事长的位置,必须在宋家人手上!” 宋晚霁脸色难看:“他不是自愿留下来的,何必逼他?” 宋老夫人气极反笑,冷冷瞥了眼谢无砚后,道:“是不是自愿很重要吗?我只看结果!晚霁,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宋家好。只要你有了孩子,一切就都好说!” 宋晚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奶奶,这件事我自有分寸,您不用操心了。” 宋老夫人冷笑一声:“你有分寸?你要是真有分寸,就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赶紧跟谢无砚去努力,争取早点怀上孩子!” 说完,宋老夫人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宋晚霁反驳的机会。 宋晚霁看着宋老夫人的背影,只觉得满心无奈。 谢无砚不看宋晚霁,径直往前走去,淡道:“事已至此,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们也可以试管。只是,试管太伤害你的身体——不过,这些都看你。” 宋晚霁看着谢无砚冷漠至极的侧影,牙关紧咬:“你分明不愿意,还要答应!她到底承诺给你多少钱?” 谢无砚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宋晚霁,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这不是钱的问题。” 宋晚霁冷笑:“不是钱的问题?那你为什么要答应?谢无砚,你不是想离婚吗?你不是想离开我吗?怎么,现在一点钱就能买通你了?你是不是太廉价了?!” 想起自己之前也曾想用钱留下谢无砚,可谢无砚丝毫没有犹豫,宋晚霁就一肚子无名火。 谢无砚究竟想要什么? 此时,谢无砚忽然停下脚步,唇瓣紧抿,转头冷冷看向宋晚霁:“因为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非要把话说破,把脸撕破,才甘心是吗?” 宋晚霁茫然又狐疑,“你说什么呢?” 而谢无砚不再理会宋晚霁,转身大步离开了。 宋晚霁站在原地,看着谢无砚离去的背影,简直称得上五内茫然。 她不知道谢无砚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但她清楚的是,这个孩子,不能以这样的方式到来。 宋晚霁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随后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决定,先回自己住处,冷静一下,再好好想想对策。 然而,宋晚霁刚走出没多远,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是宋老夫人的号码。 宋晚霁皱了皱眉,犹豫片刻,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奶奶。” 电话那头,宋老夫人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悦:“你人呢?现在回家,我叫了营养师,给你们定制备孕期间的食谱。” 宋晚霁抿了抿唇,道:“奶奶,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今晚先不回老宅了。” 宋老夫人闻言,语气更加严厉:“不行!你必须现在就跟谢无砚回去!你们得抓紧时间,早点怀上孩子!” 宋晚霁心里越发烦躁:“奶奶,这件事我自有分寸,您不用操心了。” 宋老夫人冷笑:“你有分寸?你要是真有分寸,就不会跟谢无砚闹到这个地步,更不会有那些风言风语,阻碍你坐上董事长的位置!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现在立刻,给我回老宅!” 说完,宋老夫人直接挂了电话。 宋晚霁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里越发憋屈。 她深吸一口气,正打算给谢无砚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今晚不回去了,却没想到,刚拿出手机,谢无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宋晚霁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谢无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你奶奶让你现在回去。” 宋晚霁心里一堵:“我现在回不去,有点事情要处理。” 谢无砚没出声,只是沉默了几秒,随后道:“宋晚霁,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言尽于此。” 说完,谢无砚就直接挂了电话。 宋晚霁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简直要气笑了。 看来谢无砚还真是缺钱了。 之前她那么积极地想要挽回谢无砚,不想跟他离婚,谢无砚都不肯松口。 如今倒好…… 宋晚霁离开了公司,赌气般开车,直奔之前的别墅。 周晏安,还住在那里。 她敲门,门内很快传来周晏安的声音。 “哪位?” 周晏安开了门,看见宋晚霁,很是惊讶:“晚霁?你怎么……” 宋晚霁不知怎么的,一下红了眼眶。 周晏安赶忙将她迎了进来。 “好端端的,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周晏安满面的心疼,见状,宋晚霁心里这才好受了一点。 “先坐。”周晏安给宋晚霁倒了杯水,面色微微凝重,“听说今天宋氏集团开股东大会,是受委屈了吗?” 我的心意 宋晚霁沉默了一会儿,环视别墅四周,轻声道:“搬走之后,让你一个人在这里住,委屈你了。” 周晏一愣,而后轻笑:“不委屈。这么大的房子给我一个人住,我还挺自在的,有什么委屈的?倒是你……怎么忽然过来了?我听说谢无砚回老宅住了,你小姑姑也回国了,你跟他——和好了?” 宋晚霁没有忽略周晏安眸子里的失落,一时间有些语塞。 周晏安回来之后,宋晚霁一直照顾他,她不是小姑娘,自然能感觉得到周晏安的心思。 可宋晚霁不知道怎么回应。 她不想跟谢无砚离婚,更不想伤了周晏安的心。 宋晚霁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没有,我们……吵架了。” 周晏安闻言,神情微松,可随即又皱起眉头:“吵架?怎么会吵架?他欺负你了?” 宋晚霁没有回答,只是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晏安见状,主动握住了宋晚霁的手:“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跟我说。别忘了,你还有我。” 宋晚霁下意识地想要将手抽回来,但周晏安的力气,她抵抗不过。 看着周晏安握住自己的手,宋晚霁心里五味杂陈。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周晏安见宋晚霁沉默不语,,语气越发的轻柔:“你要是觉得累,就暂时回来住吧。反正这房子大,我一个人住,也很孤单。” 宋晚霁闻言,心里微微一动。 可很快,她想到什么,还是婉拒了,轻声道:“晏安,谢谢你。可是我不能住在这里。不过,你想在这儿住多久就住多久。如果你喜欢这房子,我也可以去过户给你。” 周晏安闻言,眼底划过几分晦暗:“我不缺房子,更不缺地方住。我住在这里,一来是为了躲避那些疯狂的私生粉,二来也是为了……为了你。” 说着,周晏的目光变得越发炽热。 “晚晚,我回来那么久了,你难道不清楚我的心意吗?当年,我们两个是不得已才分开的,现在好不容易重新相遇,我不想再错过这个机会了。” 宋晚霁闻言,心里微微一震。 她没想到,周晏安会在这个时候,向自己表白。 宋晚霁看着周晏安深情的眼神,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周晏安不是没注意到宋晚霁的眼神,他心中烦躁难安。 他已经迈出了最后一步,若是宋晚霁还是不答应…… 终于,宋晚霁下定了决心一般,她轻轻合眼,而后又睁开,目光坚定了许多。 “晏安,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我们,不能总是活在过去。” 周晏安心头的石头轰然落地。 说不出的怨恨涌上来,周晏安几乎要按捺不住。 可他明白,眼下还不是闹翻的时候。 而且他今天,本身也没抱着宋晚霁一定会答应的打算。 不过,既然宋晚霁这么不识抬举,那他就不客气了…… “没事的晚晚,我可以等。”周晏安的表情深情,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我知道,当初你跟周晏安结婚,不过是为了应付家里。现在你们相处了那么多年,多少也有感情了,一时间割舍不下也很正常。” “我可以等到你想明白的那天。等到那时候,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祝福你。” 宋晚霁看着周晏安温柔的眼神,心里越发觉得愧疚。 她轻声道:“晏安,你值得更好的人。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周晏安闻言,轻轻一笑:“晚霁,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好的人。我愿意为你,浪费所有的时间。” 宋晚霁闻言,心里越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轻声道:“晏安,我、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宋晚霁逃也似地离开了别墅。 周晏安目送她离开,神色阴鸷。 他来到书房,拨通了柳若琳的电话。 “喂?刚刚宋晚霁来了,我跟她说了我的心意……如你所言,她果然拒绝了。” 周晏安说着,表情狰狞了一瞬。 电话里,柳若琳轻笑一声,“我说什么来着?你之前,不是不信吗?现在眼见为实,死心了吗?” 周晏安咬牙:“死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如果不能娶了宋晚霁,那他在外面欠下的一屁股账,可就没办法还了。 想到那人的要求,周晏安越发恼恨,他口不择言:“而且,我现在还迫切需要谢无砚手里那条沙漠之星!你有没有办法能帮我拿到?” 柳若琳顿了顿:“沙漠之星,那是,谢无砚生母的遗物,你要那个做什么?” “你不用管!总之,你若是能想办法帮我拿到,那我就答应帮你做那件事!” 听筒内,柳若琳饶有兴致的一笑:“是吗?好啊,那一言为定。三天之内,我一定帮你拿到那条项链。” 周晏安没想到柳若琳答应的这么爽快,一时间迟疑:“你没骗我?” “不骗你。”柳若琳淡淡,“我这个人一向说话算话。三天,多一个小时你都可以去曝光我。” 周晏安咬牙:“行!那我相信你!” —— 隔天。 谢无砚依旧起了个大早。 前一晚宋晚霁没回来,宋老夫人气得不轻,早饭也没露面。 宋明薇倒是出现了。 两个人沉默地在桌边吃了一顿早餐。 结束之后,谢无砚准备去上班,宋明薇叫住了他。 “听说,你和宋晚霁要备孕了?”宋明薇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谢无砚,要不要我提醒你,你接下来最要紧的任务是什么?” 谢无砚顿住脚步,“我记得。” 宋明薇哼笑,“是吗?我瞧着你是忘光了。怎么,就那么放不下我那小侄女儿?说来也是,宋晚霁的确有点手段。从小到大,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是个人都喜欢她……不过谢无砚,你可是答应我了的。” “你要是毁约,可别怪我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谢无砚转过身,正想说什么,管家常叔从楼上下来了。 宋明薇悠哉离开原地。 谢无砚也一言不发的出门上班。 管家感觉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一时间纳罕,心中划过异样。 这俩人,看着好像,有些不对劲? 贵人多忘事 谢无砚离开了老宅,来到上班的地方,这才感觉整个人松了口气,轻松了许多。 与前两天不同,今天柳若琳并没有来诊所,一切工作事宜都由谢无砚来做主要决策。 他萧规曹随,一切都还算顺利。 到了中午的时候,谢无砚吃过午饭回来,路过茶水间,忽然听到了两个员工在低声谈论—— “怎么今天柳总没来啊?” “你不知道吗?柳氏银行要做展览了,结果前两天说好借藏品过来展览的那个收藏家忽然反悔,不想把藏品出借了,柳总正头疼呢。” 谢无砚微微顿住脚步,愣了下。 柳氏银行的运作模式与瑞士方面的银行有一定相似之处,除了常规的银行业务,还有一些富豪会将不好收藏搭理的藏品寄存到柳氏银行的保险柜。 而柳氏银行也会在固定的时间内进行展览,这是展示柳氏银行实力的一部分,更是对柳氏银行的无形宣传。 不过能拿出来展览的藏品,自然都是要经过藏品主人的同意的。 愿意将自己的藏品展出的人都是一半一半,实在算不上多,眼下还少了一件…… 谢无砚心中记挂,回到办公室,特意给柳若琳打了个电话。 柳若琳接得很快,只是语气里有说不出的疲惫。 但她依旧温柔:“怎么了无砚,有什么事吗?” 谢无砚迟疑了下,“没事学姐,只是看你今天没来,有点担心。听你声音很不对,出什么事了吗?” 柳若琳笑了笑:“能出什么事?我好着呢。放心啊,过两天忙完了,我就去诊所给你帮忙。” “诊所都还好,没什么事,我应付得来。主要是你……”谢无砚抿了抿唇,“你有什么困难和麻烦吗?” 柳若琳沉默了一会儿,“无砚,你听到什么了吗?” 谢无砚不语。 柳若琳便也明白过来似的,苦笑一声:“的确是出了点事。不过还好,能解决。就是我家里人比较着急,我得先把这件事解决了再说。”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谢无砚诚恳问道。 柳若琳想了想,带着几分歉意地道:“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国内现在有谁有比较上乘的藏品,可以借来展出一到两天的,我现在真的很急需。” 谢无砚一口应下:“没问题的学姐,我一定尽力去问一下。” 挂断电话,谢无砚想了想,先在办公室的电脑上搜索了一番。 他打下顶级藏品两个字,页面跳转,出现了一张熟悉的图片。 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那条沙漠之星项链。 虽然是网图,而且是不知道多少年前拍的,早都已经模糊失真,但谢无砚还是认了出来。 他微微怔愣,心底有些纠结。 沙漠之星,倒是够得上藏品的级别,拿出去展览也不输阵。 只是,他到底有些担心。 万一拿去展览出了什么问题,他真的会怪自己。 正想着,谢无砚的手机又响了。 是柳若琳打来的。 谢无砚接通:“学姐?” “对了无砚,你的入职还差最后一个环节没弄好,需要体检报告。我让人给你安排了上门体检,你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的身体好好检查一下身体,万一有什么小病小痛要尽早调理。今天体检所有花销诊所给你报销。” 谢无砚失笑:“学姐,这种小事没必要报销的。上门体检也实在没必要,我可以自己——” “怎么没必要?有必要的!”柳若琳很坚持,甚至有些执拗,“你既然来给我打工了,我肯定要对你好点!而且,我还盼着你能长长久久的在我的诊所干下去呢!” 谢无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心底终归还是泛起了暖意。 就在柳若琳要挂电话之时,谢无砚迟疑的叫住了她:“学姐!关于那个,藏品的事情,我这边想到办法了。” 柳若琳很惊讶:“这么快?什么办法,你说来听听!” “我有一串,沙漠之星。可以,拿给你来展出。” 电话另一头,柳若琳听到这话,眼底划过一瞬的晦暗。 她捏紧了手机,语气却是诧异不已:“沙漠之星?那可是顶级的藏品,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 谢无砚道:“那是我母亲的遗物。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才拿到。原本一直想着,要将项链放在哪里保存。既然学姐你那边需要的话,我可以拿给你先去展览,往后就存放在你们银行吧。” 柳若琳实在是没想到,她想要的东西,居然这么轻易就到手了。 该说谢无砚是单纯呢,还是,太信任自己了呢? 柳若琳的脑子里,思绪转了几个弯,心里居然有些不大好受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应允了下来:“谢谢你无砚。那你看,今晚方便,把项链给我吗?” 谢无砚嗯了一声,“那晚上我把东西给你送过去。” “不用,我亲自过去取。” 入夜。 柳若琳来到了谢无砚家中,拿到了那条沙漠之星。 回去的路上,柳若琳几次打开盒子,默默看着那颗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美丽钻石。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有些后悔了。 许久,柳若琳深吸了一口气,将首饰盒合起,收好了。 她不能后悔,更不能心软。 她要做的事情,对谢无砚,也是有好处的。 过去的东西,那就留在过去。 没有必要,带到将来去了。 如此想着,柳若琳拨通了周晏安的电话。 “喂?东西,我已经拿到了。很快就能送到你那里,你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办?” 周晏安很惊喜,“真的?你先把东西送来!我——” “我说了,你先办事,我才把东西给你。”柳若琳气定神闲,“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黑吃黑?” 周晏安在电话里咬牙切齿:“柳若琳,别忘了,是你求着我给你帮忙!” “哦?”柳若琳也冷笑一声,“我看周先生才是贵人多忘事——难道你不想跟你的宋晚霁,双宿双飞了?” 周晏安的呼吸陡然粗重了起来。 良久,他终于妥协般,低低骂了句娘。 “行,你等着!” 默默守护你 宋晚霁在外一连住了两天没回去。 两天里,无论谁给她打电话她都没接。 宋氏集团的股东见她连公司都没来,也察觉到了宋晚霁的抗拒。 宋老夫人的电话被打爆,无一例外,都是来询问宋晚霁的情况的。 风言风语就这样满天飞,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周晏安来找宋晚霁了。 宋晚霁开门,见到门口的人是周晏安,很是震惊:“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周晏安面露无奈:“这房子是你妈妈留给你的,你打十几岁起,一跟家里吵架就来这儿,我能不知道?” 宋晚霁沉默一会儿,还是让周晏安进来了。 周晏安手里提着许多生鲜菜品,进门后便轻车熟路的往厨房走,“这几天没好好吃饭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宋晚霁跟上去,看着周晏安在厨房内忙碌的背影,忽然有些鼻酸。 到头来,好像也只有周晏安关心自己了。 她玩失踪这两天,谢无砚一个电话都没给她打。 一个都没有。 宋晚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轻声道:“晏安,不用麻烦了。我也没什么胃口。” 周晏安闻言,动作一顿,转过身来看向她,目光里满是担忧:“晚晚,你这样不行。多多少少吃一点,好不好?” 宋晚霁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简单点就好。” 周晏安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好,那你先去坐着休息会儿,马上就好。” 宋晚霁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客厅。 她坐在沙发上,目光无意识地看向窗外,心思却早已飘远。 这两天,她其实也想了很多。 周晏安的表白,谢无砚的冷漠,还有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一切都让她觉得身心俱疲。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摆脱这一切。 正想着,厨房里传来周晏安的声音:“晚晚,吃饭了。” 宋晚霁回过神来,起身走向餐桌。 餐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都是她喜欢吃的。 她看了一眼周晏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晏安,谢谢你。” 周晏安笑了笑:“跟我还客气什么。快吃吧,尝尝味道怎么样。” 宋晚霁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 味道很好,跟她记忆中的一样。 她默默地吃着饭,周晏安则在一边给她夹菜,偶尔说两句话。 这样的氛围,让宋晚霁觉得格外安心。 饭后,周晏安主动收拾碗筷去洗碗。 宋晚霁坐在沙发上,看着周晏安忙碌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样逃避下去。 有些事情,总要去面对的。 终于,周晏安洗完碗从厨房出来,他端了杯酸奶给宋晚霁,关切地看着她:“晚霁,你是不是因为集团的事情,在烦恼?” 宋晚霁顿了顿,“你都听说了?” 周晏安苦笑一声,“这几天,事情闹得确实大,很难不听说。” 宋晚霁摩挲着酸奶的杯子,“你来,是想劝我不要这么做吗?” 毕竟,周晏安才刚刚跟她表明了心意。 “不是的。”周晏安轻声,“我是来劝你,有时候有些事,是必须要去做的。做不做,是要看成本,看自己是否能够接受。” 宋晚霁愣愣地看向周晏安:“你是说……” 周晏安很诚恳:“而且,其实你也并不讨厌谢无砚,不是吗?” 宋晚霁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半天再也发不出声。 周晏安的表情很温和,轻声道:“你只是跨不过心里那道坎儿……但是晚霁,或许这就是你们之间破冰的一个契机呢,你说对不对?” 宋晚霁的睫毛微微颤抖,她凝视着周晏安,心里的愧疚到达了顶峰。 她很难想象,周晏安是怎么做到,刚跟自己表明了心意,转过头却又劝自己去跟别的男人生孩子的。 “晏安,你……” 周晏安示意宋晚霁嘘声,他低低的道:“晚霁,我只希望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顺遂一生。至于你会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我都不在乎。” “你愿意,我就走到众人面前来爱你;你不愿意,我就一直默默地守护你。” 宋晚霁的眼眶微微泛红,她低下头,不让周晏安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她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情绪已经收敛了许多:“晏安,你对我太好了,好到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回报。” 周晏安笑着摇了摇头:“晚晚,你不用回报我什么。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了。” 宋晚霁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其实,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关于谢无砚,关于你,还有关于我自己。” “我想,我是该好好面对这一切了。不能总是这样逃避下去。” 周晏安莞尔,“说得对。你能想明白,那就很好了。” 很快,宋晚霁又迟疑道:“可,谢无砚现在估计很生我的气……” “没事的晚霁。”周晏安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如这样,很快就是我的生日了,我会办一个派对,到时候我邀请他过来,一来你们可以顺理成章的见一面,把话都说开;二来,也能说开之前我跟他的一些误会。” “谢先生心里一直对我有怨气,只有这份怨气解开了,他心里才会好受,你们俩才会和好,不是吗?” 宋晚霁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感动:“晏安,谢谢你。你总是能为我考虑这么多。” 周晏安温柔地笑了笑:“晚晚,跟我就别客气了。那我们说定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哦。” 宋晚霁嗯了一声,“我一定会去的。我也想借这个机会,跟谢无砚好好谈一谈。”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周晏安便起身告辞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宋晚霁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但这两天她心力交瘁,不论之后要去做什么,她都得先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 回到房间,宋晚霁躺在床上,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睡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 然而,梦总是会醒的。 拙劣的手段 当宋晚霁从睡梦中醒来时,发现外面已经天黑了。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呆呆地看着窗外。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谢无砚打来的电话。 宋晚霁心里一紧,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电话那头,谢无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是我。你这两天去哪里了?” 宋晚霁抿了抿唇,忍住没来由的怒意,道:“我去了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几天了,这是谢无砚的第一个电话。 上来就是质问。 宋晚霁生平头一次觉得如此委屈。 谢无砚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你。” 宋晚霁沉默良久,缓缓:“我只是,需要冷静一下。” 谢无砚的语气意味不明:“那你现在冷静好了吗?可以回来了吗?” 宋晚霁深吸一口气,“谢无砚,后天有个生日派对,你跟我一起出席,怎么样?” 谢无砚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只是问道:“谁的生日派对?” 宋晚霁本想直说,但想到谢无砚对周晏安的抗拒之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你去了就知道了。”宋晚霁不假思索,“你不是想要钱吗?如果你答应跟我去生日派对,我就答应你,正式备孕。” “等我生下孩子,你也能拿到你想要的了。” 电话另一头,谢无砚安静得可怕。 宋晚霁忽然感觉,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但她执拗地等着谢无砚的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谢无砚语调毫无起伏地开了口:“好啊,我答应你。” 宋晚霁微微松了口气,心底却莫名地泛起一阵酸涩。 她知道自己这样骗谢无砚很不对,可眼下,她一时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或许周晏安说得对。 他们俩需要一个契机。 宋晚霁不想让周晏安离开,也不想就这么跟谢无砚离婚。 那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周晏安和谢无砚,冰释前嫌。 想到这个可能性,宋晚霁心里反而好受了一些。 这件事发生的概率,也并非是没有啊。 要是他们能成为朋友,很多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啊…… —— 很快,到了周晏安生日当天。 宋晚霁专门开车回了老宅,载谢无砚一道出席。 她来的静悄悄,宋老夫人和老宅的佣人都没看到宋晚霁。 谢无砚也就没有声张,安安静静地上了车。 路上,谢无砚再次发问:“我们到底是去参加谁的生日派对?” 宋晚霁抿了抿唇,道:“到了你就知道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谢无砚闻言,便也不再多言。 很快,车子在一栋别墅外面停了下来。 宋晚霁率先下车,而后绕到另一边,替谢无砚打开了车门。 谢无砚下了车,目光在这栋阔别已久的别墅上停留了片刻,眼底是毫不掩饰的错愕。 这不是,他跟宋晚霁,曾经的家吗?! 宋晚霁像是没有注意到谢无砚的异样,她挽着谢无砚的手臂,往别墅里面走去。 前厅内,宾客来来往往,大多都是谢无砚不认识的人。 他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宋晚霁,”谢无砚止住脚步,侧首看向宋晚霁,“今天到底,是谁的生日?” 宋晚霁看到谢无砚有些冰冷的目光,心里划过一抹说不出的心虚。 “没谁……” “晚晚?”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谢无砚看去,就见周晏安从楼上施施然走下来,面带笑意。 “你们俩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久。” 宋晚霁此时下意识地看向谢无砚。 只见谢无砚,也在看着她。 “为什么?” 许久,谢无砚缓缓开口发问,“为什么这么做?” 宋晚霁微微愣住:“什么?” “你明知道,我不想见到他。”谢无砚的喉咙发涩,“为什么还要骗我来参加他的生日宴?” 宋晚霁微微咬牙,压低了声音:“来都来了,你想怎么样?” 周晏安见状,眼底划过暗光。 但他很快便扬起笑容,迎了上去。 “晚晚、无砚,谢谢你们来参加我的生日宴。”周晏安莞尔,“你们能来,我很高兴。” 谢无砚冷冷瞥了眼周晏安,转身就要离开。 宋晚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谢无砚的胳膊:“你要去哪儿?” 谢无砚的眸光冷冽:“你觉得我还能待下去?” 宋晚霁心里一阵发紧,她看向周晏安,又看了看谢无砚,深吸一口气:“晏安,你先去招待其他客人,我跟无砚有话要说。” 周晏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最终点了点头:“好,那你们聊。” 他说完,便转身去招待其他宾客。 宋晚霁拉着谢无砚,走到一旁没人的地方,才松开他的胳膊。 “谢无砚,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宋晚霁有些无奈,“今天是晏安的生日,你就算不给我面子,也要给他一个面子吧?” 谢无砚冷笑一声:“面子?你觉得我在乎这个?” 宋晚霁被噎了一下,她看着谢无砚冷漠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留下?”宋晚霁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谢无砚的目光落在宋晚霁的脸上,缓缓开口:“我要你,跟周晏安,划清界限。” 至少,在他们这最后的时间里…… 在那个孩子到来之前。 她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谢无砚如此想着,定定看着宋晚霁:“你忘了,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宋晚霁闻言,顿时愣住了。 片刻后,她回过神来,怒火上涌。 “谢无砚,你是在威胁我?” 谢无砚没什么表情:“是你先侮辱我的,不是吗?” 宋晚霁一愣,而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谢无砚,我今天请你来,原本是想跟你破冰的。这件事,也是晏安提议的。”宋晚霁缓缓开口,“我希望你能留在这里,至少,不要让他难堪。” 周晏安提议的? 谢无砚愣住,而后有些嘲弄地笑出了声。 宋晚霁蹙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可悲罢了。” 周晏安如此拙劣的手段,宋晚霁一次又一次的相信。 能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她爱他? 把话说清楚 虽然他没感受过,但他知道——没谁会对厌恶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妥协。 除非,这是爱。 谢无砚自嘲的勾了勾唇,最终还是点了头。 “好,我留下。”他说完,便转身走向一旁。 他转身去了别处,没再给宋晚霁说话的机会。 宋晚霁气结,刚想跟上去,就被周晏安叫住了。 “晚晚!”周晏安轻声,走上前,递给宋晚霁一杯香槟,“怎么样,无砚还是在生我气吗?” 宋晚霁一口饮尽香槟,没好气:“不理他!他就是有毛病!心病!” 周晏安无奈:“别这么说……这样吧,我去跟他聊聊,我会把话跟他说清楚的。” 宋晚霁迟疑:“这样真的行吗?” 毕竟刚刚,谢无砚可是展现出有多厌恶周晏安了…… “没事的,放心好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让着他,难道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周晏安安抚了宋晚霁几句,便去了谢无砚附近。 他站在谢无砚身旁,轻声开口:“谢先生,我们能聊聊吗?” 谢无砚侧首,目光冷淡地看着周晏安:“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周晏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聊聊晚晚吧,我觉得,我们或许有些误会。” 谢无砚挑眉:“误会?你觉得,这是误会?” 周晏安神色诚恳:“我知道,你之前对我有些不满。但我是真心希望晚霁能够幸福。我跟她表白,也是因为我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但她选择了你,我就会祝福你们。” 谢无砚迟疑地看着周晏安。 要不是他还记得周晏安那天跟自己说的话,他几乎以为,眼下的周晏安是真心的了。 可那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谢无砚没忘。 “周先生,你何必这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谢无砚压低了声音,“你这么做,到底能得到什么?” 周晏安表情诧异:“谢先生,你是不是对我的成见太深了?” 说着,他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或许之前,我们是有些误会。但我不是说了吗?晚晚她,选择了你。” “我甘愿退出。” 谢无砚的目光从周晏安面上一寸寸划过。 最终,他收回了目光。 他不在乎周晏安是不是真的“退出”,这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 “你随便。”谢无砚懒得跟周晏安多讲,“这是你的自由。” 周晏安笑起来,从一旁路过的侍者那里拿了杯香槟,递给谢无砚:“那我们喝一杯,哪怕不能冰释前嫌,也至少不要互相看不对眼?今天毕竟是我的生日呢。” 众目睽睽之下,谢无砚倒也不好不接这杯酒。 顿了良久,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谢无砚表情淡淡:“祝你生日快乐。” 周晏安的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他看着谢无砚喝完的酒杯,笑意加深。 这就,上钩了…… 他朝着谢无砚莞尔一笑:“那就谢过谢先生的祝福了。” 宾客们还在热闹地交谈,音乐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温馨而欢快的氛围。 宋晚霁站在不远处,目光在周晏安和谢无砚之间来回游移,心里五味杂陈。 她既希望周晏安能够成功说服谢无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又担心谢无砚会再次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让这场生日宴变得尴尬而难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晏安和谢无砚似乎谈得很投机,气氛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剑拔弩张。 这让宋晚霁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随后,周晏安转身朝宋晚霁走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晚晚,我跟无砚已经聊过了,他答应我会留下来好好享受这场生日宴的。”周晏安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宋晚霁闻言,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真的吗?太好了!” 她迫不及待地看向谢无砚。 然而,此时的谢无砚眉头紧皱,似乎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宋晚霁见状有些担心起来:“他看着不大高兴,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周晏安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茫然表情:“我没多说什么,只是解释了一下之前的误会,说祝福你俩……他应该不是因为我说了什么才这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宋晚霁的心微微提了起来。 她没再理会周晏安,而后快步走到了谢无砚身旁。 “无砚,你身体不舒服吗?”宋晚霁轻声询问。 谢无砚下意识推开宋晚霁要扶自己的手,“没事。” 听到谢无砚有些沙哑地声音,宋晚霁知道他应该是真的不大舒服了,忙道:“你前段时间才酒精中毒过你忘了?不行的话,我带你去医院!” 谢无砚蹙眉。 他的身体是有些燥热,但远远不到酒精中毒的程度。 “我没事……” 此时,周晏安也过来了。 他关切地看着谢无砚:“是不是刚刚喝的太猛了?我这个香槟的度数不低……这样吧,我带你去楼上休息一下,实在不行再送你去医院。” 宋晚霁闻言连连点头,“也好也好!” 谢无砚本想拒绝,但很快,他就发觉自己头晕得厉害,只想躺下睡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扶着上了楼。 昏昏沉沉间,谢无砚倒进了一个柔软的床榻之中。 身体的燥热越来越盛,谢无砚无意识地撕扯着自己的领结,喉结上下滚动着,说不出的干渴几乎要将他烧着。 “水……我好热……” 谢无砚低声呢喃着。 很快,一个有些冰凉的柔软物体贴上了谢无砚的唇瓣。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有些贪婪地渴求着那片冰凉。 忽然,一道暧昧的呻吟声响起,是个女人的。 这道声音惊雷一样劈开,炸响了谢无砚的脑海。 他费力地睁开眼,便看见一张有些模糊的,但完全陌生的女人面孔。 女人见谢无砚看自己,甚至还轻笑了下。 “怎么,不继续了?”女人娇笑着,又来吻谢无砚的唇。 谢无砚瞳孔骤缩,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推开了身上的女人,勉力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从不相信你 谢无砚的声音绵软气喘,眼神里却满是怒意。 女人不防备,被谢无砚推得摔在了床上,但她很快便爬了起来,娇笑着走向谢无砚。 她轻而易举便将谢无砚再次推到在床,在他耳边轻轻呵气。 “谢先生,你不记得我了吗?刚刚可是你主动邀请我上来的哦。” 谢无砚想反抗,却再也没了任何力气。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他不太舒服,我还是带他先回去了……” 谢无砚的脑子再糊涂,此时也听出来了,是宋晚霁的声音。 然而,那女人却像是故意的一样,听到外面有声音,如水蛇一般更加缠紧了谢无砚。 女人柔软的,凹凸有致的身材在谢无砚身上摩擦,让他的小腹紧绷,下身更是涌起一股无名火。 最后的理智已经摇摇欲坠,谢无砚几乎分不清眼前的人。 门外,宋晚霁想要开门,周晏安跟在一侧,他看着腕表,数着时间,叫住了宋晚霁。 “不如让无砚再睡会儿吧?我叫人炖了醒酒汤……” 宋晚霁摇摇头:“不了晏安,我还是赶紧带他回去为好。我怕他跟上次一样酒精中毒。” 门外宋晚霁的声音传进来,刺激了谢无砚的神经。 他看着眼前妖娆妩媚的女人,有那么一瞬,将女人认成了宋晚霁。 谢无砚恍惚了一下,捧着女人的脸吻了上去。 “晚晚……” 他轻声呢喃着,跟女人缠绵在了一起。 衣物很快便被脱去几件,暧昧的喘息交织着。 而门外,周晏安看着时间,察觉差不多了,松开了抓住门把手的手。 他看似遗憾的一笑:“那也行吧。你们先回,改天有空,我们单独再聚。” 宋晚霁对着周晏安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抬手亲自打开了房门。 屋内,床上一片春色。 女人已经被剥去所有的衣物,躺在谢无砚身下娇嗔。 谢无砚的手放在自己腰间,眼看着就要解去皮带。 宋晚霁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或许是感觉到了什么,谢无砚顿了顿,转头看去。 周晏安随后进门。 “天呐……”周晏安的震惊恰到好处,“你、你们在干什么?!” 谢无砚此时已经逐渐清醒。 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意识到身下的人是谁,瞬间面无血色。 谢无砚近乎仓皇的从床上下来,身上的疲软燥热让他还有些站不稳,头晕目眩地扶住了一旁的沙发。 宋晚霁死死地盯着谢无砚,目光几乎要吃人。 而此时,床上的女人用被单裹紧自己的身体,哆哆嗦嗦的不敢露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们。 周晏安对上那女人的双目,微微眯眸。 女人明白了什么,忽然惊叫了一声。 “啊!你、你们干什么?怎么就这么进来了?” 女人这一声,彻底吸引了楼下所有的宾客。 楼下的宾客纷纷上楼来了。 看到房内这一幕,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那不是宋家大小姐的丈夫吗?” “是,是啊……床上那位,是谁啊?” “我知道,那是个十八线小明星,叫何娜……今天是周晏安的生日派对,应该是他请来的吧?” 宋晚霁扯着唇,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 她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犹豫。 谢无砚看着她离开,仓皇地穿好外套,追了上去。 “晚霁——” 他强忍着身体不适,抓住了宋晚霁的手腕:“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宋晚霁猛地甩开了谢无砚的手臂。 “能是什么样?”宋晚霁近乎厉声质问,“谢无砚,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她说着,眼眶通红地瞪着谢无砚。 “谢无砚,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谢无砚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宋晚霁大步离开。 许久,他回头,就见别墅内的宾客此时全都围着门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 一双双眼睛里,都是对谢无砚的鄙夷。 而周晏安站在人群最中央,许久,冲着谢无砚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一瞬,谢无砚瞳孔猛地紧缩。 “看来,今天这场生日宴没法继续了……大家都先散了吧!” 周晏安疏散着宾客。 等宾客都走完了,院内外空无一人后,他踱步,缓慢走到了谢无砚面前。 四目相对,周晏安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 谢无砚微微咬牙,一字一句:“是你害我,是吗?” 周晏安笑吟吟的,“怎么能那么说呢谢先生?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啊。” 电光火石间,谢无砚忽然想起了什么—— “那杯酒……”谢无砚双目赤红,“那杯酒有问题!” 周晏安笑而不语。 谢无砚怒火中烧,他一把揪住周晏安的衣领,将他猛地拉近自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跟伤害晚霁有什么区别?” 周晏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他轻轻拍掉谢无砚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伤害晚霁?谢先生,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是好笑。做了错事的人是你,为什么是伤害晚晚呢?” 谢无砚脸色铁青,他握紧拳头,强忍着没有挥向周晏安。 周晏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了谢先生,连动手打我都不敢吗?” 他说着,直接一把拂开了谢无砚的手。 谢无砚身子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周晏安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谢无砚,你搞清楚——其实如果晚晚相信你的话,刚刚就不会走得那么干脆了。” “说到底她心里没你,也从来都不相信你。不然的话,我哪来的机会做这些事呢?” 语罢,周晏安整理了下衬衫领口,笑意浅淡。 “谢先生,你还是早点离开吧。这里,已经不欢迎你了。” 说完,周晏安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别墅。 谢无砚站在原地,望着周晏安的背影,眼中满是绝望和不甘。 可他知道,周晏安说的没错。 宋晚霁,从来都不相信他。 谢无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别墅的,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了,他浑浑噩噩地走着,没有方向。 直到手机响起。 是柳若琳打来的。 谢无砚麻木地接起。 “无砚,你在哪?”柳若琳语气紧张,“你出什么事了?网上都闹开了!” 装什么好人 谢无砚一愣:“什么?” 手机又响了两声,谢无砚颤抖着手点开。 赫然是他刚刚在房间内狼狈模样的照片。 词条污秽,不堪入目。 【宋氏集团总裁赘婿酒后失德,与十八线嫩模当众亲热】 看到这一词条,谢无砚眼前一阵眩晕。 “喂,无砚?无砚你还好吗?” 柳若琳关切焦急的话语从听筒传出。 可谢无砚已经听不清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四周的声音渐渐远去,只余下心跳声和呼吸声在耳边回响。 他踉跄了几步,扶住一旁的树干才勉强站稳。 那些照片,那些词条,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脏。 他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越是冷静,心中的疼痛就越是清晰。 他想起宋晚霁那张冷漠的脸,想起周晏安得意的笑容,想起自己这些年的付出和忍耐,只觉得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无砚,你说话啊!你别吓我!”柳若琳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可谢无砚已经无力回应。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试图将胸口的闷痛缓解一些。 许久,谢无砚睁开眼睛,望着眼前漆黑一片的夜色,涌动在胸口中痛苦稍稍平息。 “学姐,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柳若琳那边一片嘈杂,有开关车门的声音:“你在哪,我现在去接你!” “不用了学姐,不用麻烦。我现在会自己回家,好好休息。” 谢无砚尚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办。 但直觉告诉他,眼下不是一味沉浸在痛苦之中的时候。 他再三跟柳若琳保证,自己会好好回家休息,而后挂了电话。 另一边,柳若琳满面黑沉地坐在车上,转而拨通了周晏安的电话。 别墅之中,周晏安看到来电显示,微微一笑,接通了。 “柳总。”周晏安语气轻松,“看到热搜了?” 才十分钟不到,这件事就闹得沸反盈天,他很满意。 而听筒中,柳若琳咬牙切齿:“周晏安,你干的好事!” 周晏安故作诧异:“怎么了柳小姐?难道我做得不对,不好吗?” “你疯了是不是?你这样去毁掉他的名声,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柳若琳痛骂道。 “柳总,你事可真够多的。难道不是你想让他们两分开,不是你找我合作的吗?”周晏安轻嗤,“你现在又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柳若琳噎了一下。 而后她怒道:“但我没让你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周晏安冷笑一声:“下作?柳总,你若是连这点手段都接受不了,那还是乖乖放弃谢无砚这个人吧。我能想到的手段里,这是最立竿见影的。” 柳若琳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无话可说。 的确,是她先找上周晏安,想要借他的手让谢无砚和宋晚霁分开。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周晏安会做得如此过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周晏安,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但我要的是他们和平分开,而不是让谢无砚身败名裂。他要是因此受了影响一蹶不振,我要他又有什么用?” 周晏安轻笑一声:“柳总,你放心,我有分寸。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这些人也就这段时间记得这件事。等时间长了,就没人记得谢无砚是谁了。” 柳若琳还想说什么,却听周晏安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愤怒地将手机扔到一旁,却也无可奈何。 而另一边,谢无砚回到住处,蒙着被子睡了一觉。 天光大亮之时,他被手机铃声吵醒。 是宋晚霁打来的。 谢无砚的唇瓣动了动,接通了。 “晚霁……” 宋晚霁的语气冰冷,打断他:“开门。” 谢无砚愕然。 他下床,几乎是踉跄着来到了玄关,打开了大门。 宋晚霁赫然站在门口,目光冷冰冰的。 她缓步进门,环视屋内环境,唇角勾起一个嘲弄的冷笑:“有意思。你跟柳若琳,还玩这种?从前只见男人包养小蜜的,女人包养小白脸金屋藏娇,倒是少见啊!” 谢无砚脸色微白,咬牙:“你说话别太难听!” “难听?我说错了吗?这儿的房子一平要十万往上,把你卖了你都买不起!就算是租赁,这边一个月也得两三万!” 宋晚霁好整以暇,讥讽地看向谢无砚:“是柳若琳给你买的,还是那个十八线小嫩模给你买的?” “谢无砚,我实在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个本事!” 谢无砚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想到宋晚霁会如此侮辱他,甚至牵扯上无辜的柳若琳。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晚霁,我知道你现在生气,但请你不要无理取闹。我说过很多次,我和若琳学姐只是朋友!至于那个所谓的嫩模……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对,但我之前跟她没有见过,更没有任何交集!” 宋晚霁冷笑一声:“没见过?那昨天是怎么回事?我眼睛出问题了?我亲眼看见的,你还有什么可狡辩?!” 谢无砚深吸一口气,试图解释:“晚霁,昨天是个误会。我喝醉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跟她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宋晚霁嘲讽地勾起唇角:“保证?你的保证值几个钱?谢无砚,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子,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谢无砚痛苦地闭上眼睛:“那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宋晚霁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谢无砚,你真的,在乎我相不相信你吗?” 谢无砚微微怔愣,而后睁开眼睛,一时无言。 他忽然察觉,自己似乎再次跌落了自己给自己设置的“陷阱”里。 许久,周晏安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昨天的事情,我说我是被人陷害的,你信吗?” 宋晚霁的表情惊疑不定。 “陷害?谁会陷害你?难道——” 宋晚霁想到什么,当即便下意识否定。 “不可能!” 谢无砚忽然平静了下来。 他定定地看着宋晚霁,一字一句:“你也想到了是不是?” “只是,你不肯承认。” 不重要了 宋晚霁明明想到,有可能是周晏安的安排。 但她不会承认的。 谢无砚忽然觉得可笑。 他昨晚到今天所有的惴惴不安,所有的自责,其实都挺可笑的。 何必呢? 即使真相大白,宋晚霁也不会把周晏安怎么样的。 说不定她只会更加厌恶自己,觉得是自己不知检点,才会被人这样设计。 谢无砚苦涩地勾起唇角:“算了,没什么。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宋晚霁皱眉:“你自己处理好?你想怎么处理?” 谢无砚沉默。 许久,谢无砚才缓缓道:“不论如何,我算是损坏了宋家的颜面。想必等宋老夫人知道这件事之后,也不会再逼着你我要孩子了。” “等我将此事澄清之后,我们就,按照之前所说的,离婚吧。” 宋晚霁的喉咙微动,说不出的苦涩蔓延上来,冲得她鼻头发酸。 她看着谢无砚,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可谢无砚的表情太过平静,平静得让她心慌。 “离婚?你想得美!”宋晚霁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谢无砚愕然:“你……” 宋晚霁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调整语气:“谢无砚,你以为你能决定什么?离婚?你死了这条心吧!” 谢无砚抿了抿唇,不想再跟她争执下去。 “随便你。”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往卧室走去。 宋晚霁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应该生气的,明明应该恨他的,可为什么此刻她的心会这么痛? 宋晚霁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 直到谢无砚卧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她才如梦初醒。 她转身,逃一般地离开了这里。 而另一边,周晏安看着手机上的新闻,笑得意味深长。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 宋晚霁和谢无砚之间,已经有了无法修复的裂痕。 而这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 周晏安给柳若琳发了消息。 “什么时候,把该给的东西给我?” 就在周晏安以为对方不会回复的时候,柳若琳却发来了一个地址。 周晏安微微勾唇。 —— 入夜。 周晏安抵达了见面地点。 隐秘的会所内,柳若琳将首饰盒递给了周晏安。 “价值连城的沙漠之星,收好。”柳若琳面无表情,“你算是如愿以偿了。” 周晏安迫不及待地拿过盒子,神色贪婪。 他轻轻打开,沙漠之星璀璨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周晏安的眼。 “真是好东西。”周晏安把玩着这串价值连城的宝石项链,语气中满是得意,“终归,还是到我手上了!” 柳若琳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东西你已经拿到了,希望你往后,离谢无砚远一点,别再去坑害他!” 周晏安轻笑一声:“哦?我们有说过这一点吗?” 他说着,将首饰盒放入怀中,全然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 柳若琳冷笑,举起手机:“周晏安,你不会觉得我傻到,不给自己留任何的退路吧?” 周晏安神情微变,很快就反应过来:“你录音了?” 柳若琳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目光直视着他:“对。但不到不得已的时候,我自然不会自损八百伤你一千。咱们还是合作共赢更好,你觉得呢?” 周晏安目光阴鸷:“你威胁我?” 柳若琳面无表情:“你可以这么认为。” 良久,周晏安忽然笑了:“柳总,你觉得你威胁我离谢无砚远点,就是保护谢无砚了吗?伤害已经造成,改变不了了。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始作俑者之一。” “我当然可以从此以后离他远点,但是柳总,你自己的良心,过得去吗?” 柳若琳脸色微变,她没想到周晏安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周晏安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更是得意。 “不过柳总放心,只要你不背叛我,我自然会按照我们的约定行事。何况现在你也抓着我的把柄呢,我不会做蠢事的。” “期待再合作啊柳总!” 说完,周晏安不再停留,大步离开了会所。 柳若琳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满是复杂。 周晏安说得对。 她这一步,已经踏出去了,就无法回头。 而另一边,谢无砚坐在卧室的床边,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 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有愤怒,有不甘,有绝望,也有释然。 他知道,自己与宋晚霁的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 或许,从一开始,这段婚姻就是错误的。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与宋晚霁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 那些曾经的美好,如今都变成了锋利的碎片,一片片割裂着他的心。 许久,谢无砚才缓缓站起身,走到衣柜前,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那就走得干净利落一些吧。 他一边收拾,一边想着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收拾完了东西,谢无砚去找了柳若琳。 今天是工作日,柳若琳还在诊所,见谢无砚来了很是惊讶,但很快又满面不赞同。 “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不着急上班,等事态平息了……” 谢无砚露出愧疚的眼神,递上一封辞职信。 “学姐,我想辞职。” “我,可能无法继续在这里工作了。我准备离开国内,去国外发展。” 柳若琳错愕:“国内的事情,你不管了吗?你父亲那边——” “我会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再走。但在这之前,我想我得先跟你说一声。” 柳若琳慌了。 她没想到的,这件事对谢无砚的打击能打到这种程度。 她不想让谢无砚走,她也不能让谢无砚走。 她好不容易才把谢无砚重新拉到了自己身边…… “无砚,你冷静一点!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柳若琳急切地说着,“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查一下事情的真相!还有那个十八线嫩模,我们可以去找她啊!或许她知道真相的!” 谢无砚摇了摇头,眼神坚定。 “学姐,我已经决定了。国内的一切,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柳若琳看着他,眼眶一点点红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按捺说不出的酸涩。 “是因为,宋晚霁吗?” 给你个机会 谢无砚愣着,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许久,他眉头微蹙:“为什么这么说?” 柳若琳一字一句:“你还爱她,但发生了这件事,你觉得没办法面对她。而且,你的关系也的确剪不断理还乱。我猜,她根本不相信你,是不是?” 谢无砚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柳若琳不知怎么的,心里生出几分怨恨来。 “除了宋晚霁,你不在乎别的事,别的人了吗?” 谢无砚痛苦地闭了闭眼:“在乎的。我这次出国,还想顺势查一件事……我母亲去世的真相。” “这件事,很可能跟我亲生父亲有关。” “我实在,找不到我在国内留下去的理由了。” 他如今身败名裂,什么都没了。 还有什么脸继续留在这里? 柳若琳捕捉到关键词,“你母亲去世的真相?你是从哪儿得到的线索?” 谢无砚如实跟柳若琳说了周晏安找了自己的事。 柳若琳眯眸。 又是周晏安。 他在背后的小动作还真是多啊…… 柳若琳一把抓住了谢无砚的手。 “无砚,正因如此,你才应该留在国内!你父亲如果真的是在外面养了小三,将你们谢家的钱全都拿去补贴自己的小家,你就应该让他付出代价!” 柳若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然你就这么走了,万一你父亲真的经营不善,将医院拱手让给别人,到时候才是真的完了!” 谢无砚沉默。 他当然知道柳若琳说的有道理。 可他现在,已经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了。 “学姐,我……” 柳若琳打断他:“无砚,你听我说。你现在身败名裂,的确没办法再在国内立足。但正因为如此,你才更应该留下来,查明真相,让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谢无砚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柳若琳继续道:“而且,你母亲去世的真相,你真的不想知道吗?你就这么走了,甘心吗?” 谢无砚抿了抿唇,拳头紧握。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好。我不走了。但学姐,我需要你的帮助。” 柳若琳连忙点头:“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 谢无砚看着她,眼中满是感激。 “这次的事情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查清楚,我母亲去世的真相。还有,把谢家的医院,夺回来!” 柳若琳神色凝重:“好。我会帮你查清楚的。但无砚,你也要答应我,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轻易放弃。” 谢无砚点头:“嗯。我不会放弃的。”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那时候的他们,一无所有,却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另一边,宋晚霁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心中五味杂陈。 她没想到,自己跟谢无砚之间,会走到这一步。 曾经的海誓山盟,如今都变成了笑话。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谢无砚的身影。 那个总是温柔地笑着,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如今却跟她走到了陌路。 宋晚霁觉得有些讽刺。 她以为自己可以潇洒地放手,可真正到了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她的心里,还是有谢无砚的。 宋晚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帮我查一下何娜,顺便……我要见她!”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是,小姐。我会尽快给您答复。” 宋晚霁挂断电话,看着窗外。 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 深夜,宋晚霁的公寓。 保镖带着何娜进了大门,便出去了。 客厅内的灯光有些暗,何娜看到沙发上有些不清晰的女人背影,忍不住瑟缩了下。 她蹑手蹑脚的上前:“宋、宋总?” 沙发上,宋晚霁正在看何娜的个人资料。 “二十五岁……身高一六五,体重四十八千克,出道,居然有十年了?” 宋晚霁清冷的声音响起,让何娜忍不住打了个颤。 她忽然有些后悔。 不该接这个活的。 那个帅哥没到手不说,眼下还得接受人家老婆的怒火。 “那个,我也算是半个童星哈哈,就是这个运气不好,运气不好……” 何娜干笑着说道。 宋晚霁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你过来。” 何娜心跳如擂鼓,走上前去。 看到宋晚霁的脸,何娜还是忍不住感慨。 这位长得可真够漂亮的。 进娱乐圈都足够了,偏偏家里还那么有钱。 还有那么痴心帅气的丈夫…… 人和人,真是不同命。 而宋晚霁此时也在打量何娜。 漂亮,妖娆,前凸后翘。 只是那张脸实在没什么记忆点,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火。 她合起何娜的资料,淡淡问道:“所以,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的吗?” 何娜赔笑:“知道知道。但您相信我,我真不知道那个谢先生已经结婚了,我就以为是个一夜情而已,是他非要拉着我来的!” 宋晚霁挑眉:“是吗?那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拉着你来?” 何娜支支吾吾:“我、我也不知道啊,他就忽然找到我,说给我钱,让我陪他一晚。我真的不知道他有老婆啊!” 宋晚霁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怀疑。 何娜有些急了:“宋总,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发誓!不信您可以去查!” 宋晚霁冷笑一声:“发誓?发誓要是有用的话,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骗子了。” 何娜一噎,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晚霁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你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我可以既往不咎。” 何娜眼神闪烁:“没有人让我这么做,真的是谢先生自己找上我的!” 宋晚霁眯起眼:“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人带来了。嗯,对,你们看着办吧。”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何娜脸色一变:“宋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宋晚霁勾唇:“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你体验一下,身败名裂的滋味。” 何娜慌了:“不要!宋总,我错了!我说!是周晏安让我这么做的!他说只要我陪了谢先生一晚,就给我一笔钱,还会帮我争取到一个女二号的角色!” 等死吧 宋晚霁眼神微冷:“周晏安?” 何娜连连点头:“对!就是他!他还说,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的,让我放心大胆地去做!” 宋晚霁看着她,目光却越发阴沉。 “你说是周晏安指使你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何娜的目光明明灭灭,神色也躲闪。 宋晚霁咬牙,“说话,我没耐心跟你在这儿废话!” 何娜身体一颤,连忙从包里翻出一部手机,递到宋晚霁面前:“这是,这是周晏安跟我联系用的手机,里面的聊天记录还没删呢!” 宋晚霁接过手机,快速浏览着上面的聊天记录。每一条信息,都证实了何娜所说的话。 她冷笑一声,将手机扔到一边:“很好,你算是立了一功。” 何娜谄媚地笑着:“那宋总,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宋晚霁斜睨了她一眼:“走?你以为你能走到哪里去?不过,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仅不会为难你,还会帮你争取到更好的资源。” 何娜眼睛一亮:“真的吗?宋总,您真是太好了!我以后一定唯您马首是瞻!” 宋晚霁没理会她的奉承,而是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帮我把何娜安排进剧组,女二号。” 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声音:“是,宋总。” 宋晚霁挂断电话,看着何娜:“听到了吗?女二号,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何娜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谢谢宋总!谢谢宋总!” 宋晚霁摆了摆手:“行了,你走吧。记住,今天的事情你要是敢告诉第三个人,你就不必在娱乐圈接着干了。” 何娜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公寓。 宋晚霁站在窗前,看着何娜狼狈离开的背影,眼中划过一瞬的迟疑。 而她丝毫不知,何娜离开后,第一时间给周晏安打了电话。 “周先生……”何娜心有余悸,还在哆哆嗦嗦,“我、我已经按照你让我说的告诉宋小姐了,图片也给她看了,你、你什么时候把尾款给我?” 周晏安轻笑:“急什么?还早呢。我之后还有用你的时候。等着吧,到时候,我可以给你更多。” 挂了电话,周晏安欣赏着那沙漠之星,笑意加深。 谢无砚啊谢无砚。 等死吧。 —— 隔天一早,宋晚霁去找了周晏安。 她进了门,面上什么都不显,只是跟周晏安闲聊了几句。 周晏安热情又殷勤,还说要给宋晚霁做饭。 宋晚霁叫住他:“不急,我有事跟你说。” 周晏安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怎么了晚晚?你看着好像不大高兴?” 宋晚霁定定看着他:“晏安,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周晏安神粗糙没,一副惶恐的样子,他小心翼翼走到宋晚霁身边坐下:“晚晚,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有事瞒着你呢?” 宋晚霁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晏安,我希望你对我坦诚。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欺骗我。” 周晏安轻轻握住宋晚霁的手,着急又恳切的道:“晚晚,你放心,我对你绝对是坦诚的。你要是有什么疑惑,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看着周晏安的表情,宋晚霁也几乎认为,是自己误会了周晏安。 那个何娜,不过是胡乱攀咬。 可证据历历在目,她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 宋晚霁抽回手,目光冰冷:“那好,我问你,何娜跟无砚的事情,是不是你指使的?” 周晏安一愣,随即露出一抹惊讶的表情:“何娜?前天跟无砚亲热的……那个嫩模?晚晚,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可能指使她去做那种事呢?” 宋晚霁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怀疑:“晏安,你别装了。我已经从何娜那里拿到证据了,聊天记录都在。” 周晏安脸色骤变,满面的不敢置信:“证据?聊天记录?晚晚你说什么呢?我跟何娜根本不认识,我们俩也从来没有接触过!我怎么可能去指使她什么呢?” 周晏安的表情实在不似作假,宋晚霁真的要怀疑自己了。 她蹙眉:“你跟她没联系过?” 周晏安的眼眶都红了,他直接拿出手机,交给了宋晚霁。 “所有的密码都是你的生日,你可以去查!我甚至连何娜的微信和电话都没有!你也可以去查我的通话记录,直接去平台营业厅查!但凡查出我跟何娜有过一次联系,我天打五雷轰!” 宋晚霁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半晌后,她还是拿过了周晏安的手机,开始翻看。 周晏安看着她的动作,眼底划过一丝晦暗。 宋晚霁没注意到,只是翻看着周晏安的手机。 微信聊天记录,干干净净,除了跟自己的,就是工作上的。 通话记录里,也没有何娜的号码。 甚至,周晏安还主动提出:“晚晚,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们现在就去营业厅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宋晚霁看着周晏安坦荡的样子,心中的疑虑消散了大半。 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了周晏安? 那个何娜,为了脱罪,所以胡乱攀咬? 宋晚霁把手机还给周晏安,挤出一抹笑:“晏安,是我错怪你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有些草木皆兵了。” 周晏安温柔地抱住她:“晚晚,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无砚他做出这种事,你一时之间没办法接受,也是正常的。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看着周晏安眼下这幅情真意切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作假。 宋晚霁几乎开始怀疑自己了。 可那聊天记录,又该怎么解释? 宋晚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晏安,这件事我自然会去查清楚。在结果出来之前,我希望你对我坦诚。” 周晏安连连点头:“晚晚,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 宋晚霁蹙眉:“不过什么?” “我有个猜测——何娜之前不是去过谢氏医院吗?按理他们俩才是会有接触的那个人,为什么到了何娜嘴里,我才是跟她有接触的人啊?” 挑拨 周晏安的话,让宋晚霁表情微变。 “你说什么?她去过谢氏医院?” 这件事她怎么不知道? 宋晚霁看向周晏安的表情变了变:“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晏安道:“何娜上半年有个热搜闹得还挺大的啊,她被外界传言整容,何娜气不过,去医院出具未整容证明,去的就是谢氏医院啊。” 宋晚霁心中一沉。 据她所知,谢家的医院在医美整容方面,确实是颇为权威。 何娜去谢氏医院做检查出证明,倒也正常。 那么也就是说…… 她跟谢无砚才应该有交集,而非,周晏安。 那么,何娜一口咬定自己给谢无砚下药,是周晏安指使她做的,这可就让人意味深长了。 宋晚霁缓缓道:“难道,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你?” 周晏安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即沉吟道:“晚晚,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我跟无砚一直不对付,有人想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难事。” 见周晏安并没有直接把矛头引到谢无砚身上,宋晚霁心里一时间有些愧疚。 周晏安看到宋晚霁的表情,关切问道:“晚晚,怎么了,在想什么?” 宋晚霁勉强的笑了笑:“没事……我只是觉得,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办好,我会把那个幕后指使给揪出来的。” 离开周晏安家后,宋晚霁回了公司,让江宛去查有关何娜跟谢氏医院的事。 江宛的速度很快,不出一个小时就拿来了资料。 “这么快?”宋晚霁翻开文件,“查清楚了吗?” 江宛颔首:“何娜的个人资料颇为公开透明,而且她自证没有整容这件事上半年闹得比较大,很好查。” 宋晚霁无声地深吸一口气,开始翻看。 资料上显示,何娜在上半年的五月去了谢氏医院,而且,当时接待何娜的,正是谢无砚的亲爹,谢立华。 宋晚霁眼神微冷。 如此一来,假若何娜真的跟谢无澜有过接触,并且关系不错,那也就不足为奇了。 尤其是,谢立华这个人,宋晚霁是知道的。 爱财如命不说,基本上没有什么道德准则。 她跟谢无砚结婚这些年,谢立华从中捞了多少钱,宋晚霁即使没有记账,心里也有个数了。 可,何娜为什么会一口咬定是周晏安指使她给谢无砚下药? 除非…… 除非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谢无砚跟何娜串通好的! 目的,就是为了栽赃陷害周晏安! 宋晚霁眼神冰冷,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谢无砚,他怎么敢! 宋晚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她拿了文件,离开了公司。 来到谢无砚的住处,宋晚霁敲门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看了眼时间,宋晚霁微微蹙眉。 这个点,莫非谢无砚在外面,上他那个所谓的班? 宋晚霁忽然察觉,谢无砚声称自己要去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 她居然对谢无砚在哪儿工作丝毫不知! 没来由的怒火涌上来,宋晚霁直接驱车去了谢氏医院。 谢氏医院内,谢立华正在办公室跟小护士调情。 听闻宋晚霁来了,谢立华表情骤变。 “好端端的,她来干什么?!”谢立华没好气,“跟她说我不在!” “谁不在啊?” 宋晚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下一秒,她施施然走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办公桌后的谢立华。 “爸,您这是不想见我,想搪塞我?” 谢立华的脸色都白了一下。 他干笑着站起身,赶忙将那小护士先赶了出去。 “晚霁,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谢立华赔着笑,请宋晚霁坐下,“看你说的,哪儿有不想见你?这不是正忙着呢吗!这大热天的,你怎么来了?” 宋晚霁坐下,姿态闲适地靠在沙发上:“怎么,我不能来?” 谢立华点头哈腰,笑得谄媚:“能来能来!这不是挺突然的?” 说着,谢立华往门外又看了看,“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无砚呢?” 宋晚霁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将文件扔到了桌上,“他不在。这段时间,你这好儿子早出晚归,又闹出那么大的绯闻,连解释都没有一句,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好事。” “正好,我趁此机会,来问你点事。” 宋晚霁的表情一寸寸冷下来,朝着那文件扬了扬下巴,“你看看。” 谢立华硬着头皮,将文件拿过来。 看到上面的内容,谢立华心觉不对,一时间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他试探着发问:“怎、怎么了呀晚霁?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认识何娜?”宋晚霁冷声问道。 谢立华点点头,“她的确来过我们医院。不、不过就来过那么一次,做完检查拿了证明,就走了。后面,我跟她也没什么交集了。” 宋晚霁挑眉:“那,何娜跟谢无砚认识吗?” 谢立华心中咯噔一下。 他觑着宋晚霁的表情,知道这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晚霁你怎么不去问问无砚啊?”谢立华打着马虎眼,“问他不是更好吗?” 宋晚霁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用得着你教我做事吗?” 谢立华的腿软了一下。 “晚霁啊,你、你可别为难我啊!”谢立华苦着脸,“这,他们俩认不认识,我也不清楚啊!” 宋晚霁微微眯眸,审视着谢立华的表情。 见谢立华表情猥琐闪躲,她心中越发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她冷冷道:“你最好跟我说实话。否则的话,你这家医院,就别想继续开下去。” 谢立华惶然无措。 他欲哭无泪:“晚霁,你即使要审问我,也总得跟我说一说,这到底发生什么了吧?这个何娜我也确实好久没有过联系。而且你也知道的,无砚一向不爱往我这儿来,他的事大多我都是不清楚的……” 宋晚霁的眸光越发冷凝,她刚想说什么,手机忽然响起。 是江宛打来的。 宋晚霁接通:“说,什么事。” “宋总,我们的人刚刚看到,何娜去了一家心理诊所。” “那诊所的现任院长,是谢先生。” 今天不巧 宋晚霁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 愤怒、失望交织,宋晚霁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 她站起身,狠狠瞪了眼谢立华:“谢立华,你养的好儿子!” 宋晚霁起身离开,连背影都透着怒意。 谢立华眼瞧着不对,赶紧给谢无砚打了电话。 另一边,诊所内。 谢无砚刚给一个病人开完单子,见谢立华来电,眉头紧皱。 他接通,语气冷漠:“打电话干什么?股权转让书拟好了?” “不好了儿子,你是不是惹晚霁生气了?她今天来我这……” 谢立华把今天的事跟谢无砚说了,谢无砚捏着手机,面无血色。 他恍惚着,刚想说什么,一个护士进来—— “谢先生,外面有病人挂了您的号。” “好,让病人稍等,五分钟。” 等护士出去,谢无砚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为什么会来跟我说这个?” 谢立华焦急道:“我不还是为了你?若是晚霁真的生气了,到时候你怎么办?难道还真要离婚不成?” 谢无砚冷冷:“我早都准备离婚了,你不是知道了吗?” “你傻啊?宋家万贯家财,你不要了?你再坚持坚持,好好哄哄宋晚霁!她不过是一个女人,早晚都要生孩子的!等她怀了孕,无暇顾及公司的事,那整个宋氏集团,不就是你的了?” 谢立华的话让谢无砚一阵阵的犯恶心。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谢立华。”谢无砚低声,“我不会这么做,更不会让你如愿。” “顺便,我再提醒你一次,尽快把我要的东西准备好。否则的话,你就等着医院倒闭,自己流落街头。” 谢无砚说完,直接挂断。 他简单整理了下心情,叫护士:“让病人进来。” 开门声响起,谢无砚一时间没有抬头,只声音放的柔和:“先坐,有什么问题——” 谢无砚说着抬起了头。 “你好啊谢先生。” 看到眼前一张笑盈盈的美艳面孔,谢无砚的笑容瞬间凝滞在了脸上。 “怎么,是你?” 何娜含笑坐到了谢无砚对面。 “怎么不能是我?”何娜嘟起了嘴,一脸哀怨,“怎么,那么快就厌倦我了啊谢先生?哦不对——” 何娜眼波流转,妩媚妖娆:“应该叫你,谢医生对吧?” 谢无砚面色冰冷,“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说着,他顿了顿,咬牙:“你来干什么?” 何娜撑着下巴,冲着谢无砚眨眨眼:“我当然是想你了啊谢医生。那天我们俩那么火热,都没进行到最后……我回去越想越觉得不甘心。说实话,你是我见过的男人里面,我最喜欢的!” 谢无砚微微骇然,往后仰了仰身体,冷声斥责:“你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何娜却不为所动,她缓缓站起身,一步步逼近谢无砚。 “谢医生,你别这么绝情嘛。你那天可不是这样的,你明明也很享受不是吗?” 谢无砚脸色铁青,他站起身,指着门口:“我现在再说一遍,你给我出去!” 何娜却突然变了脸,她冷笑一声:“谢无砚,你以为你能决定什么?今天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我们的关系,还没那么容易结束。” 谢无砚怒不可遏:“你简直无理取闹!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 何娜却不再理会他,而是自顾自地坐回了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一脸挑衅地看着谢无砚。 “谢医生,别着急嘛。我们今天,可以好好聊聊。” 谢无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何娜,我再说最后一次,你马上离开这里。否则的话,我就报警了。” 何娜却毫不在意:“你报啊,看看警察来了,是抓我还是抓你。别忘了,我们可是‘有过关系’的。” 谢无砚咬牙切齿:“你!” 就在这时,诊所的门突然被推开,宋晚霁出现在门口。 诊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谢无砚的表情微变,他下意识的叫宋晚霁的名字:“晚霁……” 宋晚霁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她的目光微微转着,从谢无砚的身上移开,最终落到了何娜的身上。 而此时,何娜的表情无比丝滑地从方才的怡然自得,转变为了不安惊恐。 她站起身,干笑两声,“看来今天不巧,我、我先走了——” “站住。” 宋晚霁阴恻恻地开口。 何娜僵在原地,不动弹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宋晚霁一步步走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何娜:“怎么,何小姐这是看到我,心虚了?” 何娜道:“宋总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来这里看个病,怎么就心虚了?” “哦,这样啊。”宋晚霁点点头,目光在何娜跟谢无砚身上来回逡巡,“既然何小姐是来看病的,那这位谢医生,就是给你看病的医生了?” 何娜看一眼谢无砚,那样子活像是两人有什么首尾,她轻咳一声道:“是、是的。” 宋晚霁笑了,那笑容却不达眼底:“谢医生,你还真是敬业啊。上班时间,都能跟病人‘谈情说爱’。” 谢无砚脸色铁青,他刚要开口解释,就被宋晚霁打断:“行了,你们不用解释了。我都看到了。” 宋晚霁转过头,一步步逼近何娜,挑眉道:“你给我看的那些聊天记录,你说是你跟周晏安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何娜躲躲闪闪:“当、当然是啊。” 谢无砚瞧着这一幕,越发的不解。 他想说话,却又插不进去。 宋晚霁此时冷笑一声:“你口口声声说,是周晏安指使你给谢无砚下药。可是,你现在又跟谢无砚在一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下一秒,那看起来心虚到了极致的何娜忽然身子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宋晚霁身前。 宋晚霁挑眉,满目的鄙夷冷笑。 谢无砚看着这一幕也愣住了。 而何娜痛哭流涕,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 “对、对不起宋总,是我骗了你!” “那些聊天记录,都是我伪造的!但、但是我也是被逼的啊!” 宋晚霁阴沉的目光划过谢无砚的脸。 她问何娜:“谁逼的?” 何娜哭得肝肠寸断。 “是,是谢无砚!他威胁我,若是不栽赃周先生,他就把我整过容的事情说出去……我、我实在没办法啊!” 对你我都好 谢无砚彻底僵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何娜。 分明,他跟何娜素未谋面! 何娜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谢无砚的心上。 他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你、你说什么?我威胁你?” 何娜哭得梨花带雨,连连点头:“是啊谢先生,我求你了,你就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想再被你威胁了!” 宋晚霁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脸色阴沉如水。 谢无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向宋晚霁,眼神中满是诚恳:“晚霁,你要相信我,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 宋晚霁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谢无砚心中一沉,他知道,现在无论他说什么,宋晚霁都不会相信他了。 他转而看向何娜,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何娜,你为什么要污蔑我?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瓜葛!” 何娜瑟缩了一下,却依旧嘴硬:“谢先生,你就别装了!你那天明明跟我说,只要我帮你栽赃周先生,你就给我一笔钱,让我远走高飞的!” 谢无砚气得脸色铁青,他刚想再说什么,却被宋晚霁打断。 “够了!”宋晚霁的声音冰冷。 谢无砚跟何娜一时间都微微噤声屏息。 半晌,宋晚霁目光厌憎地看向谢无砚。 谢无砚被她眼中的情绪惊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谢无砚,我以前只以为,你只是心思深沉一些而已。但我从未想过,你是一个这么恶毒的人!” 宋晚霁一字一句,几乎充满了恶意:“现在看来,你有今天家破人亡、人生潦倒的时候也不足为奇了!” “你这样的人,老天爷凭什么让你过得好?” 一字一句,锥心刺骨。 谢无砚恍惚了。 他看着眼前的宋晚霁,只觉得陌生。 不知过了多久,谢无砚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的让我恶心!” “你不喜欢晏安也就罢了,我几次三番说过,我只把他当做朋友,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于他。” “现如今,还做出这么令人作呕的事情。” “我对你真的,太失望了。” 谢无砚看着宋晚霁那双赤红的眸子,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他们刚结婚时候的样子。 那时的宋晚霁,也常用这么冷漠厌恶的表情看着自己。 其实从未变过。 无论是宋晚霁,还是他谢无砚。 还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从未变过。 他们的缘分,真的要耗尽了。 谢无砚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忽然笑起来。 宋晚霁见状,蹙眉:“你干什么?” 周晏安几乎笑的眼泪都要迸出来:“宋晚霁,你宁可相信她,也不会信我,是吗?” 宋晚霁看着谢无砚,眸光冷漠:“是,我不会信你。” 谢无砚的笑意僵在唇边,他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天真。 他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了路:“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宋晚霁怒极反笑:“你不想看到我?谢无砚,你做了这么恶心的事,现在还来给我甩脸子?” 谢无砚面无表情:“总之,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不是吗?” 她查了这件事,但却还是会被轻易蒙蔽。 因为从一开始,她心里就是最信任周晏安,最怀疑自己的。 他还有什么好说? 宋晚霁看着谢无砚这副模样,心中的怒火更甚。 她几步上前,一把拽住谢无砚的衣领:“谢无砚,你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了吗?你害得我跟晏安之间产生误会,这笔账,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谢无砚被勒得喘不过气,他艰难地开口:“宋晚霁,你这么轻易就能被人蒙骗,我祝你这一辈子,都跟周晏安纠缠,不死不休。” 宋晚霁怒极:“你什么意思?!” 谢无砚拂开她的手,微微喘着气:“字面意思。” 他露出一抹悲凉的笑。 “宋晚霁,我真的,失望透顶了。” “我爱了你那么久,但从始至终,你连一分一毫的信任和尊重都不肯给我。” “我真的累了。从此往后,你和我不要再有瓜葛了。从前欠你的钱,我会想办法全部还给你。” 说着,谢无砚拿出支票夹,将自己账户上仅剩的四百多万,全部填了上去。 “这些,应该有一多半了,剩下的一部分,一年内我会全部还清。我可以写欠条,利息你来定。” “我不想再跟你过下去了。” 这样的日子,谢无砚已经厌烦疲倦。 不想再忍耐了。 宋晚霁看着那支票,只觉得刺眼。 她一把夺过,撕了个粉碎:“谢无砚,你以为钱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谢无砚面无表情:“至少,能让我离开你。” 宋晚霁心中微颤,面上却是冷笑:“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舒服?” 谢无砚不想跟她再争执下去,他转身,打开了门。 “你不是嫌我恶心吗?赶紧走吧,我不想再多说一句了。” 宋晚霁怒极,扬起手就要打他。 谢无砚却连躲都不躲,只是闭上了眼睛。 然而,巴掌并没有落下来。 宋晚霁的手腕被人握住。 她恼恨回头:“谁?!” 一回头,便看见柳若琳冰冷的面孔。 “是你?”宋晚霁的面容狰狞了一瞬。 很快,她反应过来,狠狠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腕。 她目光阴沉的逡巡,最后恍然。 “原来如此!”宋晚霁冷笑连连,“谢无砚,这就是你说的工作!原来,是跟你的老姘头在一起!” 柳若琳忍无可忍,蓦地抬手,狠狠给了宋晚霁一个巴掌。 谢无砚表情微变。 宋晚霁捂着脸,不敢置信:“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还要挑日子吗?要发疯滚回家去,别在我这儿发疯!” 柳若琳冷冷说完,走到了谢无砚身旁。 两个人登对不已,瞧着他们才像是夫妻。 宋晚霁的面颊微微红肿,眼底已经滋生出了恨意。 “谢无砚,你这是打定主意,要跟我撕破脸了,是吗?” 谢无砚看到她红肿的脸颊,心头微微抽动。 说不出的疼痛蔓延。 谢无砚在心中忍不住苦笑。 事到如今,他的心绪居然还会为了宋晚霁牵动。 真是够贱的。 有一个女儿 谢无砚收回目光,一字一句:“我从没想过要跟你撕破脸。” “但我想,我们也是真的,没办法再做夫妻了。” “分开吧宋晚霁,对你对我,对周晏安,都好。” 宋晚霁连连冷笑。 “好、好!你不会后悔!” 宋晚霁转身离开,狠狠地甩上了门。 震天响的关门声中,一直跪在地上,不敢吭声的何娜终于有了一点动静。 她微微瑟缩了下,也想起身离开。 “站住。” 谢无砚冷声叫住了她。 何娜身体一僵,回过头讨好地看着谢无砚:“谢、谢医生,怎么了?” 谢无砚漠然:“你想就这么走了?” 何娜脸色一白:“谢、谢医生,我、我……” 谢无砚看着她,眸光冰冷:“你觉得,我会让你这么轻易地离开吗?” 何娜瑟缩着,不敢说话。 谢无砚一步步逼近她,声音低沉:“你污蔑我陷害周晏安,这件事,是周晏安指使你做的,是吗?” 何娜连连后退,直到退到墙角,无路可退。 她颤抖着声音:“谢、谢医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谢无砚冷笑一声:“不懂吗?” 何娜嘴一撇,开始梨花带雨:“谢医生,你别再为难我了。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她哭得伤心,柳若琳见了都觉得烦。 “来人,把这个人带走!” 柳若琳的道贴身保镖进门来,一左一右架起了何娜,将她带离了办公室。 谢无砚还想说什么。 柳若琳轻声劝慰:“无砚,你听我说,先别管这些了。何娜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的,她如果是被人指使,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你一个公道。” 谢无砚心如死灰般看向柳若琳:“学姐,你也怀疑,是我指使了何娜吗?” 柳若琳轻声道:“怎么会?我知道,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我们现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件事是周晏安指使的何娜。” “而且,周晏安的社会身份比较高,假如你对上他,他轻轻松松就能让你的名誉扫地。” “你要跟宋晚霁离婚可以,但你不能再承受一次名誉扫地的风险。从前的事,你都忘记了吗?” 谢无砚浑身微僵。 他当然没有忘记。 当年,医院出了医疗事故,病人在手术台上死亡,他身为主刀医生被吊销从医资格证。 后来,还是宋晚霁出面,帮他摆平了这件事。 虽然医院最后没被查封,但谢无砚最终还是名誉受损,前途尽毁。 谢无砚闭上眼,再睁开,里面已经是一片死寂。 他轻声道:“学姐,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轻举妄动。” 柳若琳点点头:“这就好。无砚,你要记住,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谢无砚看向柳若琳,勉强露出一抹笑:“谢谢你,学姐。” 柳若琳也笑:“跟我还客气什么?行了,你今天早点休息,休息一下。再有什么事,问我来处理。” 等谢无砚离开后,柳若琳神色莫测,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休息室内,何娜被捆着手脚,塞住口舌,一脸惊恐地倒在地上。 看到柳若琳进来,何娜睁大眼睛,呜呜呜地发出声音,似乎想为自己解释。 柳若琳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儿,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微微俯身,摘掉了她口中的布条。 “柳小姐!”何娜微微咬牙,又恐惧,也有不忿,“我可是拿钱办事,你现在这么对我,什么意思?” 柳若琳冷淡:“你拿的是周晏安的钱,办的是周晏安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何娜咬牙切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的事情,不就是你跟周晏安合谋的吗?你赶紧放了我!你这是非法囚禁!” “急什么?”柳若琳挑眉,“我说过我要囚禁你了吗?囚禁你我有什么好处吗?” 何娜被她有些阴沉的表情吓到了,瑟缩了下,“那你,你想干什么?” 柳若琳扫视她:“不干什么。我只是一想到,你让无砚那么伤心难过,就忍不住给你点教训。而且刚刚我是当着无砚的面把你带走的,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何娜想到柳若琳的身份,真的害怕了。 这样的有钱人,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这个柳若琳跟周晏安还不同。 周晏安也是娱乐圈的人,他要顾及着自己所做的事情不会被传播出去,不会被人知道,以免影响他的前途。 可这个柳若琳不同。 她假如想对自己动手,事后她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何娜哆嗦了一下,面上换了讨好的笑。 “柳小姐,你、你先冷静一下。我也是按照吩咐办事啊!现、现在我事情办完了,我可以弥补的!” 柳若琳似笑非笑:“弥补?怎么弥补?” 何娜咽了口口水,“您想让我怎么弥补,我听您的!” 柳若琳微微笑着,眯起了眼睛。 “好啊,那我就相信你一次。不过呢,有句话我可得说在前头。你是怎么着,都得吃一点牢狱之灾的。但你放心,我会帮你把这件事摆平,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但是,等你出来之后,得去周晏安身边,做我的眼线。” 何娜战战兢兢:“做、做眼线干什么?” 柳若琳挑眉:“很难理解吗?我不喜欢周晏安,但我不得不跟他合作。俗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是吗?” 语罢,柳若琳挑起了何娜的下巴。 “倒是很好看的一张脸。”柳若琳莞尔,“放心,你稍稍使点手段,没有男人不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的。” 说完,柳若琳亲自给何娜松了绑。 何娜捂着发痛的手腕站起身来,缩着肩膀,不安道:“那、那你准备让我坐多久的牢?” 柳若琳整理着东西,淡淡道:“看无砚的心情。什么时候他不再伤心了,我什么时候让你出来。放心好了,你出来之后,你的工作资源会升级的。” “为我做事,我不会亏待你。” 何娜有些动心了。 她混了那么久,还是十八线。 如今,总算是看到一点曙光了! 何娜思索良久,一咬牙,投给了柳若琳一个“投名状”。 “既然柳小姐你够意思,我也给你一个消息。” “周晏安在国外,有一个女儿!” 夺回来 柳若琳饶有兴致:“哦?展开说说。” 何娜见她感兴趣,不由得直起了身子:“周晏安在国外不是结过婚了吗?虽然后来在那位宋总的帮助下离婚了,但他跟他的前妻根本不是外界传的那样关系很差,相反的,他们一开始的感情是很好的!” “只是后来,周晏安的前妻做生意亏了钱,周晏安于是就跟他前妻过不下去了,这才闹着要离婚!” 柳若琳忍不住勾唇挑眉,笑了:“看来,周晏安在国外的时候,也是个软饭男?如今吸够了前妻的血,这是要回国吸宋晚霁那个大傻子的血了?” 何娜使劲点点头,“没错!他这次回国,就是这个目的!不然,他也不能处处针对谢无砚是不是?” 柳若琳玩味地审视了何娜一会儿,反问:“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你跟周晏安,之前应该不认识吧?” “他怎么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你?” 何娜干笑一声。 “他肯定是不会把这些事告诉我。这都是我俩‘合作’之后,我为了让自己多一点筹码,找人了解了一下,了解了一下……” 柳若琳轻笑出声:“了解?你这是私下找人查了吧?” 何娜尴尬的移开眼神。 柳若琳站起身来,走到何娜面前,微微俯身看着她。 “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既然这么有心,这件事办完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何娜连连点头:“谢谢柳小姐!谢谢柳小姐!” 柳若琳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不过,你既然这么清楚周晏安的底细,不如你再帮我个小忙,怎么样?” 何娜一愣:“啊?” 柳若琳轻声道:“周晏安的那个前妻,叫什么名字来着?” 何娜有些迟疑:“叫莉、莉娜,美籍华裔……怎,怎么了?” 柳若琳挑眉:“这个莉娜,现如今在干什么?” 何娜心觉不对劲,没来由的不安,她问道:“您,问这个干什么?” “我要你去跟莉娜搭上关系。这样一来,我们俩手里的筹码也就更大一些。等到时候,说不定我不但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还能得到一些额外的‘奖励’。” 柳若琳说得意味深长,“而你,也能分得更多的好处。” 何娜咽了口口水。 “什、什么好处?” 柳若琳轻笑:“你倒是不问问,我所说的奖励是什么?” 何娜胆战心惊。 她怎么会不知道奖励是什么? 谢无砚若是真的跟宋晚霁离婚,说不定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婚后财产。 而谢无砚孑然一身,他这些财产除了留给自己花,还能给谁? 答案不言而喻了。 柳若琳注意到何娜的表情,莞尔:“怎么,觉得我心机深沉吗?” “怎么会!”何娜连忙否认,“我特别认可您的做法!” 柳若琳懒得再跟她废话,“得了。按照我说的去做,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打这个电话。” 她把私人助理的联系方式给了何娜,“假如想联系我本人,也找他。他会告诉你怎么联系我,非必要的时候,我们俩不要在明面上直接联系,明白了吗?” 说着,柳若琳走到屋内的立柜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表盒。 盖子打开,里面盛着一支全钻女式手表。 何娜看见了,眼睛都跟着直了。 柳若琳见状,眼底划过轻蔑。 她轻飘飘的将盒子递给柳若琳,“这个给你。这只表的价格少说也在八百万,虽然没有小票根据,但你如果拿去转手出售,至少也能卖三百万以上。” “或卖货留,随你。” 何娜不敢置信地接过,“真的,给我啊?” 柳若琳挑眉:“不想要?” “想想想!” 何娜忙不迭点头,赶紧接过来揣进自己的手包里,生怕柳若琳反悔了。 这下何娜哪儿还有刚刚的迟疑和惶恐,只剩下了兴奋。 这柳若琳也太大方了! 何娜揣着沉淀淀的表,怎么都觉得不安,“柳总,您这么快就给我好处啊……您真是太大方了!” 比起周晏安,柳若琳简直就是财神爷啊! 不对,这应该是财神奶! 柳若琳瞥她,“我这个人一向最看重利益交换。我不信任你这样两面三刀的人,但我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说,对吗?” 何娜连连点头:“对对对,您说的太对了!” 柳若琳挥挥手,“你可以走了,从后门走,别让人察觉。” 何娜千恩万谢,出门的时候一连鞠了个几个躬。 柳若琳临时又叫住她:“记得,尽快——一个月之后,就跟莉娜搭上关系,明白了吗?” “好好好!我一定,一定!” 柳若琳看着她这副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不过,这样也好。 这样贪财又容易满足的人,才更好控制。 等到何娜办好了事,钱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谢无砚那边…… 柳若琳想到谢无砚那张英俊的脸,还有他看向宋晚霁时挣扎痛苦的眼神,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知道,饶是到了如今,谢无砚也还是对宋晚霁爱得不可自拔。 宋晚霁几乎成了谢无砚的一块心病。 就如同谢无砚,成了她柳若琳的一块心病一样。 他们都被困在过去,出不来了。 柳若琳踱步出了小房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珍藏已久的照片。 照片已经泛黄——这是很多年前,他们毕业的时候,柳若琳跟谢无砚留下的合影。 合影上,两个人都年轻的不像话,穿着学士服,满面的意气风发。 尤其是谢无砚。 柳若琳摩挲着照片,心中满是酸楚。 谢无砚,为什么就是不肯看看她呢? 她为了谢无砚做了那么多事,但谢无砚从来看不到。 可他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誉,也要跟那个宋晚霁在一起。 到底是为什么呢? 柳若琳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酸楚压下去。 从前种种都各有难处。 如今,她不想再等,也不想再忍了。 既然谢无砚过得不快乐,那她就把他夺过来。 她柳若琳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家法 柳若琳将照片重新放回抽屉里,锁好,转身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是繁华的都市夜景。 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 这座城市,永远都在匆匆忙忙,永远都不会为某一个人停留。 柳若琳想到谢无砚,心中又是一阵烦闷。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私助的号码。 “跟何娜说一声,明天送她进去,正常走流程调查,一周内放她出来,让她给我做好心理准备,不要太紧张把不该说的说漏了。” “是柳总,我知道了。” —— 隔天,谢无砚收到消息,何娜被抓进去了。 他很惊讶,联系了柳若琳。 “……这会儿估计就在审问,但昨天我让人送她进去的时候,问过了。她拒不承认——这种事也没什么证据的话,估计会有点难。不过你不要着急,我会尽量去办的。” 谢无砚心中堵塞得厉害。 他早想到了,何娜即使被抓住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周晏安既然敢买通何娜,那就说明他一定有完全的把握,自信何娜不敢供出他来。 如今看这情况,大抵是了。 谢无砚无声苦笑,“学姐,这件事,先暂时搁置吧。不用从何娜那里逼问什么了,我想,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柳若琳安静了一会儿,“放了何娜事小,我总有办法还你一个清白的。但是无砚,之后的事情你想好了没?现在事情闹得那么大,你还打算跟宋晚霁纠缠下去吗?” 纠缠? 谢无砚不知道。 他隐隐有种感觉,自己跟宋晚霁,怎么都断不开了。 正想说话,另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陌生的,又有些熟悉。 谢无砚跟柳若琳说了两句便挂断,接通了新进的电话。 “你好?” “……姑爷,您现在在哪里?” 是管家常叔的声音,沉沉的,有些沙哑。 谢无砚的动作僵了一瞬,“我,在住的地方……” “老夫人要见您,您现在最好是回来一趟。” 谢无砚微微咬牙,“说了什么事吗?” “如果电话里能说清,便不必见面讲了。”常叔语气不容置喙,“老夫人在等您,烦请您快些。” 说完,常叔便挂了电话。 谢无砚深吸一口气,苦笑不已。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没有逃避,简单收拾下,回了老宅。 进了大门,除了常叔,谢无砚没看到别的人。 常叔看着他的目光很是复杂,似是叹息,又似是冷漠。 “老夫人,在书房等您。” 谢无砚颔首,轻声谢过后,上楼径直去了宋老夫人的书房。 书房内,宋老夫人端坐在书桌后,神色冷漠。 “奶奶。”谢无砚轻声喊道。 宋老夫人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你还肯叫我一声奶奶,看来还知道自己的身份。” 谢无砚低下头,沉默片刻,终是开口:“您叫我回来,是想说网上的那些事吗?” “你还没糊涂啊。”宋老夫人微微倾身,眼底燃起怒火,“我看,这段时日是我对你太宽纵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是吗?” “当初你是怎么才能跟晚霁结婚,成为宋家的赘婿的,你都忘了?” 谢无砚脸色微白,抿紧唇瓣,不发一言。 宋老夫人见状,怒气更盛:“当初你入赘宋家,一没家世二没背景,是我宋家给了你机会,你才不至于在谢家那个吃人的坑里磋磨死!可你呢?你是怎么报答我们的?” 谢无砚抬起头,目光坚定:“奶奶,从始至终,我从没做过对不起晚霁,对不起宋家的事。这次的事情,我也是无辜的,我知道——” 宋老夫人冷笑,打断了谢无砚:“你知道什么?你知道这对宋家的影响有多大吗?你做没做,事到如今你觉得重要吗?” 谢无砚皱眉:“我没有做,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是周晏安针对我,因为他看不惯晚霁的丈夫是我,他想跟晚霁在一起,所以才做出这些。” “这些事情,一切都因周晏安而起,我才是受害者。” 宋老夫人冷笑连连:“我这里不管你是不是受害者。我只知道,现如今你的行为,给宋氏集团带来了很大的影响!股价跌了三成不说,网上的风评也一日差过一日!” “谢无砚,你不必跟我说谁对谁错,我只知道,你是晚霁的丈夫,但你没有经营好你们俩的家庭,你更没有让晚霁无后顾之忧的料理集团的事!” “连这点都做不到,你凭什么做晚霁的丈夫?” 谢无砚的手捏紧,掌心几乎发麻了,“一份感情,是需要两个人经营的……” “我不管这些!” 宋老夫人几乎是怒吼出声。 “你是宋家的赘婿,你懂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将来哪怕有了孩子,那个孩子都是要姓宋的!” “稳固好你和晚霁的家,这是你的分内事,也是你的工作!我说难听些,你和我聘用的仆人,又有什么区别?” 谢无砚脸色苍白,他没想到宋老夫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抿紧唇瓣,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见状,火气更旺:“怎么,无话可说了?还是单纯地在这里跟我耍无赖?” 谢无砚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曾经很努力的……在想,要怎么成为一个好的丈夫,一个好的家人。” “努力?”宋老夫人冷笑,“你的努力,就是让晚霁在网上被人指着脊梁骨嘲笑?就是你的那些破事,让宋家的股价一跌再跌?谢无砚,我告诉你,我宋家不是慈善机构,不会养一个废物在这里吃白饭!” 谢无砚收回目光。 “老夫人,请您等我说完……” “我努力了那么久才发现,原来我当成妻子和家人的人,一直都把我当做一个外人。” “既然,您说我给宋家带来了那么大的损失——那就请您劝说晚霁,让她尽快跟我离婚吧。” “我说实在的,这份婚姻我自己也经营的精疲力尽,我真的受够了。” 宋老夫人的瞳孔微微大睁,而后怒极反笑。 “你精疲力尽?这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了?谢无砚,看来,我今天不动家法,你是不知道自己错了!” “来人!” 放过谢无砚 话音落下,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走了进来。 谢无砚微微眯起眼眸,神色未变。 宋老夫人站起身,指着谢无砚:“给我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带到祠堂去!今天,我要让他知道,什么是宋家的规矩!” 保镖应声,上前就要架起谢无砚。 谢无砚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宋老夫人:“宋老夫人,即使您今天动家法打死我,我也并不觉得我做的有任何问题。” 宋老夫人怒极,冷笑道:“好,那我倒要看看,你的嘴到底有多硬!” 谢无砚不再言语,任由保镖架起他,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谢无砚都保持着沉默。 他想到宋晚霁,心中一阵钝痛。 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努力过,挣扎过,但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 如今,他也算是尝到了当初种下的恶果。 祠堂内,烛火摇曳。 谢无砚被按在跪垫上,面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 常叔在宋老夫人的要求下,拿起一根藤条,走到谢无砚面前。 谢无砚抬眸,正对上常叔闪过不忍的眼眸。 宋老夫人厉声道:“老常,不许留情,给我狠狠地打!今天,我让宋家的列祖列宗都看着,看看怎么教训你这不肖子孙!” 常叔不忍再看谢无砚,他微微合眼,终归是抬起了手。 下一秒,藤条挥下,带着凌厉的风声。 谢无砚垂眸,缓缓闭眼。 然而,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他睁开眼,看到藤条停在了离他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宋老夫人的手抬着,面色复杂地看着他。 显然,是她叫停了常叔。 “到现在,你还是不肯认错吗?” 谢无砚眼角微红,面上的神情却是坚毅无比。 许久,他微微摇头:“如果非要说错,那错的是这段婚姻。我不该跟宋晚霁结婚,更不该因为爱她,留在宋家祈求她某天能够看我一眼。” 宋老夫人闻言,已然是怒不可遏。 “好好好!如此不知悔改,给我打!” 藤条挥下,这一次再无转圜的余地,狠狠地打在了谢无砚的背上。 皮肉仿佛被瞬间划开一道口子,谢无砚几乎忍不住要闷哼出声,他牙关紧咬,几乎尝到一丝血腥气。 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下都是实打实地落下来,丝毫没有留情。 谢无砚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他的脊背上此时纵横交错,满是血痕。 十鞭下来,连常叔都有些不忍了。 常叔微微停手,为难地看向宋老夫人:“老夫人……” 宋老夫人冷冷对上常叔的视线:“怎么,连你也要徇私枉法吗?” 不等常叔开口,祠堂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冷喝—— “我竟然不知道,宋家祠堂,什么时候成了滥用私刑的地方?!” 宋老夫人微惊,看清来人后神色更冷。 “明薇,你来干什么?” 宋明薇快步走进了祠堂。 她一袭黑色长裙,将漂亮妖娆的眉眼映衬的多了几分肃穆,此时看向宋老夫人的眸光里带着冷意。 “我倒是想问问,母亲您在干什么?” 宋老夫人收回目光,冷硬道:“与你无关!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给我出去!” 谢无砚此时神思恍惚,痛意折磨的他几乎要晕倒过去,恍惚间,他甚至以为是宋晚霁过来了。 可回头,只看见宋明薇那双漂亮高傲的丹凤眼。 谢无砚心中苦笑。 对啊,宋晚霁怎么可能会管他呢? 此时的宋晚霁,应该恨不得他去死吧? 宋明薇看一眼跪在地上,连抬头都没了力气的谢无砚,怒火上涌,几乎要侵袭所有理智。 她大步走到了谢无砚身前,用单薄的背影将他和宋老夫人隔绝开来。 宋老夫人见状微微眯眸,眼底露出危险之色:“明薇,你这是要为了你的侄女婿,跟我反目成仇啊?” 宋明薇眉峰微挑,笑意不达眼底:“母亲,反目成仇这样的话,对你我也太不合适了。我怎么可能忤逆您的意思呢?” “只是,谢无砚到底跟晚霁还是夫妻,您要是真把人打坏了,传出去,恐怕不好听呢。” 宋老夫人死死盯着宋明薇:“家祠内的事情,若非有人与我作对,怎么会传出去?” 宋明薇不甘示弱,冷笑着一字一顿:“您别吃心,也别指桑骂槐。我可是为了您,为了宋家好。谢无砚若真出了事,恐怕我真要跟您作对了。” 宋老夫人闻言,瞳孔微微紧缩,干枯的手死死抓住了轮椅扶手。 “宋明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谢无砚是你的侄女婿!” 宋明薇轻笑,近乎挑衅地扬起眉峰:“那又如何?既然您和宋晚霁不把人当人,不如就把您这位孙女婿,变成女婿如何?” 宋老夫人骇然不已,瞳孔瞬间睁大,浑浊的眸子紧紧盯着宋明薇。 “你疯了?!” “疯了的人,恐怕不是我。是你们整个宋家。” 宋明薇像是宣战一般,字字如吐钉:“今天,谢无砚我还就护定了!” 就在此时,祠堂外间响起了脚步声。 众人看去,除了宋明薇,一时间皆都噤声。 宋明薇似笑非笑:“晚霁啊,你可算来了。” 宋晚霁缓步走进祠堂。 看见地上跪着的谢无砚,仿佛已经在强弩之末,她眼底划过一抹深深地晦暗。 宋明薇定定地注视宋晚霁,“晚霁,还真是姗姗来迟。这是准备装模作样,搭救一下你的枕边人?” 谢无砚看着宋晚霁的侧影,眼眶终归是红了。 而宋晚霁没有理会宋明薇,只是侧首,对上了谢无砚的双眸。 谢无砚一愣,而后死死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落下泪来。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掉过眼泪了。 此时此刻,谢无砚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想嚎啕一场。 而宋晚霁片刻后收回了目光,忽然跪在了宋老夫人面前。 宋老夫人微惊,她惊疑不定:“晚霁,你这是干什么——” 宋明薇也忍不住微微眯眼,眼底划过不解。 只见,宋晚霁对着宋老夫人庄重地叩首跪拜。 “奶奶,这一次的事情,不单单是谢无砚的错。” “我身为他的妻子也有错,如果您真的要罚,就来罚我。” “还请您,放过谢无砚。” 真实面目 谢无砚懵然,几乎以为自己置身梦中。 而宋明薇的表情肉眼可见变得难看。 她冷冷盯着宋晚霁,良久冷声质问:“人都打成这样了,你现在来装什么好人?” 宋晚霁直起身子。 她没有看宋明薇,只是淡淡回道:“好不好人,不归小姑你来评论。说一千道一万,哪怕你真的看上了谢无砚,明天想办法拆散我们夫妻二人,带他再去领证……” “那今天,我跟他也是夫妻。” “只要我们还是一日夫妻,我就该跟他一起承受所有。” “这件事,我能做,小姑你不能。” 宋明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死死盯着宋晚霁,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良久,宋明薇不怒反笑,一字一句:“晚霁如今,倒是变得伶牙俐齿啊。” 宋晚霁面不改色,只是淡淡地看着宋明薇:“伶牙俐齿谈不上,我只是说了实话。” 说着,宋晚霁的眸光变得幽暗。 “小姑,人无论如何,还是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比较好。” 宋明薇目光狰狞了一瞬,却再也没说什么。 宋老夫人见状,微微眯眸,片刻后开口缓缓道:“晚霁,既然你为谢无砚求情,那我今天,就放过他。” “带着你丈夫回去,好好跟他讲明白,他到底错在哪。” “这一次罚他,并不是要将他赶出宋家。而是要他明白,要如何在宋家过活。” 说完,宋老夫人抬了抬手。 常叔连忙过来推她离开。 将要离开家祠之时,宋老夫人再次示意常叔停下。 她微微侧首,语气不明:“晚霁,古人说,治国安家,修身齐天下……我希望,你能理解其中深意。” 宋老夫人说完,便走了。 祠堂内的保镖也散去,一时间只剩下宋晚霁和谢无砚,还有宋明薇。 谢无砚此时像是散尽最后一点力气,倒在了地上,彻底昏了过去。 宋晚霁叫来自己的保镖,让人将他带回房间。 “请顾医生来,给他看伤。”宋晚霁低声吩咐着,抬头正对上宋明薇黑沉沉的眼眸。 宋晚霁很平静:“小姑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宋明薇看到她这幅样子就忍不住来气。 但她知道,眼下还不是动怒撕破脸的时候。 她已经蛰伏了许多年,今日为了谢无砚才险些跟宋家人撕破脸,不能再有第二次。 宋明薇咧开嘴,笑了:“晚霁,你能跟你先生琴瑟和鸣,我很高兴呢。希望,你们能一直这么相互扶持下去。” 保镖已经扛走了谢无砚,宋晚霁目送他们出门,淡淡道:“这是自然。” “我跟谢无砚不会分开的。” 宋明薇笑容加深,眼中却并无半点笑意:“如此,甚好。既然你们夫妻情深,我这个做姑姑的,自然也会送上祝福。” 宋晚霁挑眉,轻笑:“多谢小姑美意,我跟无砚定不负所望。” 言罢,宋晚霁转身欲走,不愿再与宋明薇多言。 宋明薇却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晚霁,记得你今日所说。小心,留不住你该留的人。” 宋晚霁脚步一顿,回眸看向宋明薇,眸光清冷:“小姑这是在提醒我,还是在警告我?” 宋明薇轻笑,笑容中藏着锋芒:“你觉得呢?” 宋晚霁不再言语,径直离开了祠堂。 上了二楼,宋晚霁站在谢无砚的房间门前,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否正确。 其实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算计与利用。 无论是她,还是谢无砚,其实都是“被算计”的一环。 宋老夫人想她招赘一个好掌控的,好让她彻彻底底占住宋家的全部财产。 而谢无砚,原本就是带着目的接近她的。 宋晚霁思及此,眼底划过一片晦暗。 她微微抬手,敲开了门。 而此时,宋家的私人医生顾景,正在谢无砚的房间内,为他处理背上的伤。 每一道伤口都深可见骨,血肉模糊,看得人心惊胆战。 谢无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趴在床上,却一声不吭,只是咬着牙,强忍着疼痛。 顾景处理完伤口,忍不住开口:“谢先生,您这伤,需要好好静养。这几天我都会亲自过来给您上药,您忍着点。” 谢无砚微微点头,神色苍白却坚毅:“我知道了,谢谢顾医生。” 顾景看见宋晚霁来了,眼底划过叹息。 他给谢无砚上完药,便离开了房间。 谢无砚早知道宋晚霁来了,只是他实在不好翻身,便只能哑声道:“你,来了?” 宋晚霁站在原地,不知怎么的,她有些发不出声。 许久,宋晚霁才嘶哑着嗓音:“疼吗?” 谢无砚笑了一声。 那笑比哭还难听。 “不疼是假的……但不管怎么疼,比不上心里的疼。” 宋晚霁咬牙,将声线放得冷硬。 “你若是不跟老太太认错,这件事不会就此结束……你就这么嘴硬?连一句认错都不肯?” 说着,宋晚霁又有些恼火起来:“这件事,本身就是你——” “我怎么了?”谢无砚打断了宋晚霁,“我的错吗?” 他似是无奈至极,也似是彻底失去了跟宋晚霁争辩的欲望。 “晚霁,你我好歹夫妻多年。”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宋晚霁的话堵在嗓子眼,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了。 谢无砚的声音听起来很淡,仿佛下一秒就会随着风消散。 他早已经麻木不堪:“是我主动提出跟你离婚,也是我苦苦哀求你留我一分体面。你如此看重周晏安,从前他刚回来时我都没有说任何话,更没有反对……” “我又为什么在现如今这个当口,去陷害他?” 宋晚霁愣住,哑口无言。 谢无砚的话如同一记千钧重锤,砸的她眼冒金星,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而谢无砚的话还没说完。 “再者,你分明知道,我一直恨着我的父亲……” “我怎么可能,去通过他接触何娜?” “你分明有查清真相的能力,你却不肯去做。你到底是因为坚信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我做的,还是因为,你不敢相信周晏安的真实面目?” 兑现你的诺言 有那么一瞬,宋晚霁慌了神。 她看着谢无砚,那双曾经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眸,此刻却满是疲惫与失望。 宋晚霁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谢无砚说的没错,她从一开始就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是周晏安做的。 她宁愿相信是谢无砚因为嫉妒,因为恨意,而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宋晚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我会去查清楚这件事。”她终于开口,声音坚定而冷静,“如果真的是你做的,我不会姑息。但如果不是,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冤枉你。” 谢无砚闻言,微微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黯淡下去。 “晚霁,你何必呢?”他苦笑一声,“我们两个人,都清楚这段婚姻是怎么回事。你觉得到了这一步,我们还回得到从前吗?” 说着,谢无砚苦笑更甚:“我们俩从前,也没有多么要好。我们,是一对怨侣,不是吗?” 宋晚霁抿了抿唇,神色复杂。 “谢无砚,我们虽然是因为利益结合,但这么些年下来,我总不能真的做到冷血无情。你……毕竟是我的丈夫。” 谢无砚怔怔地看着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晚霁却没有再看他,只是转身吩咐佣人好好照顾谢无砚,便离开了房间。 隔天,柳若琳的电话打到了谢无砚这儿。 他的伤口好转一些,不再流血,但也是疤痕遍布狰狞,每动一下都牵扯神经,让人痛苦不已。 谢无砚不愿让柳若琳担心,极力将语气放得正常。 “你昨晚也没接电话,更没回家……没出什么事吧?”柳若琳很是担忧。 谢无砚的后背太痛,是而忽略了柳若琳话中的不对劲。 他没深究柳若琳为何知道自己没回家,只轻声道:“老宅这边有点事,我回来处理一下,过几天就回去了。诊所那边,我想请几天假。” 柳若琳当即应下:“这些都好说,我可以先顶几天。但是无砚,你有什么事,可千万别瞒着我,知道了吗?” 谢无砚心中一暖,温声道:“知道了,别担心。” 柳若琳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那你自己小心,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谢无砚应了声,便挂断了电话。 他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发呆。 这偌大的宋家老宅,像是一座金丝笼,将他牢牢困住。 曾经,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能让宋晚霁看到他,就能让这段婚姻变得有意义。 可如今看来,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谢无砚苦笑一声,转眸看向自己的手背,上面还插着输液的针头。 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宋晚霁的脸。 不多时,房门忽然轻响一声。 谢无砚下意识以为是宋晚霁。 “怎么,还有什么事……” 一张脸凑了过来,微微倾身歪头,对上了谢无砚的视线。 “宋明薇?” 谢无砚眼皮一跳,“你来干什么?” 宋明薇嗤笑:“看看你死了没。怎么,事到如今了,害怕你老婆知道我们俩的关系?” 谢无砚纠正:“你和我本身就没什么关系。” “真狠心啊。”宋明薇感慨,“昨天要不是我出现,你估计会被多赏几鞭子,打得没了半条命。不然得话,那老太太不会收手的。” 谢无砚咬牙:“这也,跟你无关。” 宋明薇眼底划过淡淡的不悦。 “你就这么喜欢宋晚霁?”她压低声音,“因为她挨了打你也无怨无悔?” 谢无砚重复一遍:“我说了,这跟你无关。” 宋明薇有些恼了。 “谢无砚,我是不是给你好脸给多了?”宋明薇冷笑,“你忘了之前我俩说好的事情了?我可是录音了的,你就不怕,我让宋家人听听你都说了什么?” 谢无砚早没了力气争辩什么。 他淡淡的:“想说,就去说吧。” 宋明薇脸色一变,却仍强撑着:“你以为我不敢?” 谢无砚不再看她,只是微微垂眸,神色漠然。 宋明薇见状,怒极反笑:“还真是有种啊?谢无砚,你别以为我拿你没法子!我把丑话说在前面,你答应我的事情你若是办不到,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我不能把你怎么样,难道我还不能把宋晚霁和老太太怎么样?” “我想对她们下手,可方便得多!” 谢无砚心中微紧:“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宋明薇说着,见谢无砚如此紧张,心中又忍不住泛酸。 “她们这么对你,你还为她们着想?” 谢无砚闭眼,深吸一口气:“错是错,对是对。她们再怎么样,曾经帮过我,我不会忘恩负义,发生了事,更不会对她们置之不管。” “宋明薇,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别找她们的麻烦!” 宋明薇挑眉,“行啊。那你现在告诉宋晚霁,你跟她离婚后,要跟我结婚,去说啊!” 谢无砚咬牙:“你分明知道我现在办不到!” 宋晚霁打定主意不离婚,他自身难保,真坦白了那就是雪上加霜。 说来都怪他自己优柔寡断。 “我不管。”宋明薇站直了身子,终于稍微扬眉吐气一点。 她看着阳台外透进来的日光,神色有一瞬的恍惚。 “小时候,我刚来宋家,看什么都是好的。” “宋家人温和、有礼貌,吃得好用得好,对我也是客客气气。” “可长大之后我才明白,她们从来没把我当一家人。在她们眼里,我甚至不如一个佣人。” “现在,我也不要什么同宗同源的亲情了,我只要我想要的。所以谢无砚,别让我等太久……你最好赶快,兑现你的诺言。” 宋明薇说完便走了。 谢无砚近乎绝望地合上眼。 事到如今,他似乎没有退路了。 不多时,手机再次响起。 是一个陌生号码。 谢无砚一看号码,神色凝重了几分。 他接通,声音压低了。 听筒内传来客客气气的话语声。 “谢先生您好,您让我们查的账户地址已经有下落了,就在美国芝加哥,昨天还有活跃。账户人于昨日取出账面上所有的流动资金,不知道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