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竟是豪门姑奶奶》 第一章 我死了吗? 我死了吗? 这是沈秋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念头。 她记得房梁砸在后脑的剧痛,记得地震中轰然倒塌的家,更记得母亲和弟弟在屋外痛苦的尖叫声。 她应该死了才对,可为什么还能思考? “混账东西,沈家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货色!” 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在耳畔。 沈秋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头顶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刺得她眼睛生疼。 站在面前的是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面色铁青,他身旁妆容精致的贵妇,正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她。 两人身旁,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正低头啜泣。 “姐姐,我知道你很喜欢砚深哥哥,可我已经和他定下婚约了。” “你怎么能对自己的妹夫做出下药这种龌龊的事。” 沈秋眉头微皱,下一秒,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她穿越了。 穿到了五十年后,一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十八岁少女身上。 原主是沈氏集团总裁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半年前才被找回。 而眼前哭泣的女孩沈书然,则是沈家收养的养女。 原主被找回来后,这位养女生怕自己的宠爱被抢走,处处算计陷害原主。 短短半年,沈父沈母已经对亲生女儿厌恶至极,觉得她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我没有下药。” “还敢狡辩!”沈父怒不可遏,“周家少爷现在还在医院,书然亲眼看见你在酒里动了手脚!” “是啊姐姐,你就承认了吧,除了你,谁还会对砚深做这种事。” 沈秋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 明明是沈书然在宴会上自己给未婚夫下药,想生米煮成熟饭,尽快促成婚事。 没想到她下的药量太重,周家少爷喝完之后严重过敏,差点丢了小命。 为了保全自己,她把罪名都甩到了原主身上。 沈家人查都没查,笃定就是原主给周家少爷下药,逼着她认罪,去周家赔罪。 上辈子沈秋活了二十年,靠着家传的功夫,给香江富商做过一段时间的保镖,接触的大佬们各个都是人精。 反观沈家这群人,被一个养女耍的团团转,简直蠢的令人发笑。 沈秋缓缓站起身,直视沈书然,“想让我认罪?” “姐姐,我们是姐妹,只要你去周家赔礼道歉,我会原谅……” 沈书然话还没说完,一杯冰冷的茶迎头泼到了她脸上。 “啊!” 她捂着脸惊恐尖叫,声音尖锐刺耳。 “书然!” 沈母赶紧走到养女面前查看情况,随后扭头看向沈秋,气的嘴唇都在抖。 “沈秋,你发什么疯!” 沈秋将茶杯丢回桌上,悠闲的转了转手腕。 “疯的是你们。” “昨天那场宴会,你们觉得我登不上台面,全程让我待在休息室,我上哪儿去给周砚深下药?” 沈母被噎了一下,沈父立即反驳道:“谁知道你中途有没有偷跑出来?” 沈秋嘲弄的看着他,“门不是被你们反锁了么?我从锁眼里钻出去?” “你!” “行了,你们心知肚明是谁做的,不过是为了保住和周家的婚事,才逼我顶罪。” 被沈秋戳破心事,沈父沈母脸色都有些难看。 周家是京市三大世家之一,能跟他家攀上亲事,简直是沈家祖坟冒了青烟。 为了保住周砚深这个女婿,牺牲一个粗鄙愚笨的亲生女儿也算不上什么。 “不是我做的事,我不会认,谁惹出来的祸谁去解决。” 沈秋态度决绝,“如果你们再逼迫我,我会直接把这件事捅到媒体那边,让沈家都成为京市的笑话。” 沈父没想到一向胆小怯弱的女儿居然敢威胁自己。 “好,好,你现在翅膀硬了!” “从今天开始,沈家不会再给你一分生活费,你就自生自灭去吧!” 沈秋满不在意的扯了一下嘴角,抬脚回了自己房间。 五十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东西。 她死之前,各行各业才刚刚发展。 可现在,先进的电视,网络,甚至洗浴设施都让她热血沸腾。 她坐在书桌前,按照原主的记忆打开了电脑。 右下角的弹窗跳出来了一条信息推送。 【惊!周家少爷在宴会被人下药,中毒昏迷,危在旦夕!】 点进去,是一段十几秒的视频。 视频里,周砚深被抬到了担架上,跟在旁边的是个一脸焦急的中年男人。 这张脸…… 沈秋愣了几秒钟,反复看了好几遍遍,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 这男人额头的疤痕,怎么会跟她的弟弟一模一样? 难道…… 一个不可能的猜想浮现了出来,沈秋颤抖着手在搜索栏里输入周氏详细信息。 周家全部人员的照片都出现在了屏幕上。 周氏集团董事长,真正的掌权人。 周怀慎。 沈秋双手捂住唇,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真的是她的弟弟! 当年母亲和父亲感情破裂,离婚后后才发现已经怀了身孕。 母亲留下孩子,生下后,给儿子取名周怀慎,随母姓。 之后母亲为了生计四处奔波,而年长了将近二十岁的她则承担起了照顾弟弟的责任。 长姐如母,他们姐弟俩的感情,比一般兄妹要亲近许多。 没想到眨眼间,当年软软糯糯的小团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沈秋心里既高兴又复杂,继续翻看着周氏家族的人员。 列表下方,儿子一栏里,周砚深的名字无比明显。 阿慎的儿子,那不就是她的侄子么?! 这个小兔崽子,跟谁订婚不好,居然选了沈书然这种绿茶白莲花当未婚妻。 不行! 她绝对不允许这种货色当自己侄媳妇儿。 看来尽快找个机会,去见阿慎一面才行。 隔天清晨。 沈秋洗漱后下了楼,餐厅里几人正在吃着早餐闲聊,看起来其热融融。 她走到桌边,一眼扫过去,并没有准备她的那份。 “我的早餐呢?” 沈父冷哼,“你不是有骨气么?那就不要吃沈家的粮食,自己想办法填饱肚子。” 沈秋突然微微一笑。 纤细的手指攥住餐布一角,猛地一掀—— “哗啦——” 餐具和早点全部被扬起,掉了一地。 沈母和沈书然没有防备,滚烫的牛奶洒到了她们身上,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啊!” “造反了,造反了!” 沈父佯装的沉稳和冷静彻底被击溃,怒骂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第二章 她与侄辈相差五十岁 “有本事你就试试看。” 沈秋毫不畏惧的扬着下巴,“你敢动我一根头发丝,下午沈家养女给周氏少爷下药的消息就会出现在头条上。” “你,你!”沈父单手捂着胸口,不停大喘气。 “爸,您心脏不好,千万别跟姐姐生气。”沈书然赶紧扶住养父,委屈道,“这件事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您别跟姐姐计较。” “唉!”沈父缓了会儿,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还是你让爸省心。” “……” 沈秋觉得这幅场景实在是倒胃口,拎着包出了门。 原主是高三学生,目前在一家私立贵族学校读书。 既然穿越过来了,就得遵循之前的生活轨迹,不能那个表现的太反常。 况且她也很想多接收一些新的知识,方便更好的融入五十年后的世界。 沈家没有给原主配司机,只能骑自行车上下学。 二十几分钟后,她赶到了学校。 原主小时候被养父母苛待,没有心思念书,转学到这里以后成绩一直都是垫底。 学校把她分配到了差生最多的二班。 这个班级里,大部分都是家境富裕的富二代来混日子。 沈秋刚走进去,就觉得氛围不太对。 所有人都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像是在等着她出丑。 沈秋坦然自若的走到了自己的位置,目光落在凳子上,眼底浮现出一抹嘲弄。 过了五十多年了,在凳子上涂胶水这种恶作剧,居然还能用。 真够幼稚的。 “喂,你怎么还不坐?” 说话的是前面坐着的女生,染着一头夸张的樱花粉,左耳打了一排耳钉,一副不良少女的做派。 沈秋挑眉,“你很想我坐?” “废话,你杵在这很碍眼,赶紧坐!” “好。” 沈秋将自己那把凳子往外搬了些,随后一把抓住‘不良少女’的手臂,猛的将她提起来,按在了凳子上。 班里所有人都被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呆了。 “我靠!沈秋你是不是中邪了,居然敢这么对我们念念姐!” 沈秋没理会这群人的鬼叫,自然的搬走‘不良少女’的凳子,坐了下去。 “我只是顺她的意坐下而已,有什么问题?” 周念念呆滞的坐了会儿,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气的差点晕厥。 “你是不是活腻了,我这条裤子可是我刚买的,我要弄死你!” 她两只手不停朝沈秋扑腾,可屁股却死死黏在凳子上,看起来滑稽又好笑。 沈秋好歹活了几十年,不屑于跟这种小孩子计较。 她从包里拿出书,认真翻看着。 周念念咬牙切齿,够不着她,就不停发动语言攻击。 “呸!不要脸的,昨天我哥差点被你害死,你还有脸来上学!” “等我找到证据,一定要把你送去蹲大牢!” 哥? 沈秋目光微颤,抬眸看向了面前张牙舞爪的少女。 “你和周砚深是兄妹?” “问的什么废话,你不是早就知道么,装哪门子蒜!” “……” 所以,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小丫头,是她的侄女? 沈秋扶额,莫名有点头疼。 她自认为性格沉着冷静,阿慎小时候也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怎么后代的画风这么清奇。 “你们都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想办法把我从凳子上弄下来!” 周念念吆喝了一嗓子,看热闹的学生都屁颠屁颠凑过来帮忙。 “念念姐,这胶水太黏了,实在扯不动啊。” “那怎么办?!” “恐怕只有把裤子脱了才行。” “开什么玩笑?”周念念瞪大眼。 难不成要她穿着条裤衩子上学? 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小姑娘又气又恼,急的眼眶都红了一圈。 沈秋看着她这幅样子,心莫名软了下来。 这孩子委屈起来,跟阿慎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行了,你们都出去一下,我来想办法。” “你?!”学生们狐疑的看着沈秋,“你不会趁机揍念念姐吧?” “我没有暴力倾向。” 众人对视一眼,只好都走出了班级。 确认所有人都出去了,沈秋靠近了自己的侄女,就见她闭着眼睛,两只手不知道哪儿来的巧劲,竟将椅子生生震碎。 周念念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退,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下一个支离破碎的是自己。 “……” 沈秋将身上外套脱下来,扔给她。 “用外套裹着,赶紧让你家里人送件新的来。” 她今天带了一件长外套,系在腰间打个死结,看起来跟裙子差不多。 “哼!别以为这样讨好我,我就会原谅你害我哥的事。” “你连书然姐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根本不配当我嫂子。” “放心,我对当你嫂子没兴趣。” 她可一点都不想跟自己侄子扯上暧昧关系。 这简直倒反天罡,光是想想就要起鸡皮疙瘩。 第一天上学,整体感觉还算不错。 五十年后的高中知识对沈秋来说犹如天书,上辈子她也不是学习的料,但她知道读书多的好处,唉,得想办法把成绩提上来才行。 临近放学时间,她整理好桌上的书,拍了拍前面坐着的侄女。 “你哥在哪个医院?” 周念念如遇大敌,警惕道:“干嘛?!你又想去祸害我哥?!” “我只是想去慰问一下。” “鬼才信你的话,不过你想去就去吧,看看我哥被你害成了什么样子,说不准良心发现,以后离他远点了。” 沈秋被她的话逗得笑了一声。 这孩子,还怪有意思的,除了性格过于娇纵了点,其他的跟阿慎一样可爱。 放学后。 沈秋和周念念一起去了医院。 她满心期待的推开门,只见床边坐着一个容貌俊逸的中年男人,额头那道疤痕还是跟记忆里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爸,您不是在国外么?怎么回来啦?!” 周念念见到父亲,欣喜的凑了过去。 周怀慎看到许久未见的女儿,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态度甚至有些冷淡。 “听说你哥出事了,回来看看。” 第三章 五十年前的女儿,来喊妈了 “那这次回来能不能多待一段时间?我和哥都很想你,奶奶也一直念叨着您。” 奶奶? 沈秋一愣,不敢置信睁大了眼。 时隔这么多年,难道……妈还在人世? 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跟母亲和弟弟团聚,沈秋眼眶都有些发烫。 “看情况。” 周怀慎目光越过她,落在了沈秋身上,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你来做什么?” 面对他不善的态度,沈秋立即调整好情绪。 “来探望周砚深。” 她语气过于坦然,周怀慎居然找不到理由质问她。 下药的事毕竟还没有证据,只是凭沈家人臆断。 他总不能平白无故的给一个小姑娘泼脏水。 “砚深刚睡着,目前还需要休息,不方便被打扰,你先回去吧。” 沈秋没有强行相认。 一是她死的时候,阿慎还太小,未必对她这个姐姐有记忆。 二是死而复生这种事太扯淡,弄不好她会被当成精神病抓起来。 当务之急,得去见母亲一面才行。 她相信,哪怕隔了几十年光阴,换了一张脸,妈妈也依旧会认出自己的孩子。 “行,那我先走了。” 临走前,她又仔细端详了一眼周怀慎,带着几分眷恋离开了病房。 刚走出去,沈秋迎面就撞上了沈书然。 “沈秋?你怎么会在这?!” “来探望同学。” 周砚深也在那所学校读书,这么说也没什么错。 “少装模做样,我看你就是还惦记着跟我抢男人!” 这里没有沈家人,沈书然不再伪装,露出了尖酸刻薄的真面目。 “沈秋,我最后再警告你一遍,离砚深哥哥远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哦?”沈秋轻扯嘴角,逐步朝她逼近,“那你倒是说说看,想怎么对我不客气?” 沈书然从没见过她这么有攻击性的一面,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这贱女人难不成撞了邪了,怎么好端端的跟变了个人似的。 “你别忘了,爸妈最宠的就是我,我一句话就能把你送回山沟沟里去!” “你那对穷鬼养父母,应该很乐意你回去当牛做马,伺候一家老小。” 她得意的表情太过刺眼。 沈秋忍无可忍,抬起手狠狠甩了一巴掌过去。 沈书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被打的踉跄几步,狼狈的撞在了墙上。 沈秋像看着一件垃圾一样看着她。 “一个雀占鸠巢的货色,还敢在我面前上蹿下跳。” “整个京市都知道,我这个真千金被接回了沈家。” “为了一个养女,赶走亲生女儿,你觉得沈崇山丢得起这个脸么?” 沈书然捂着脸,怨恨的瞪着眼,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说的没错。 沈父沈母再宠她,也不可能真的把亲生骨肉赶走。 “你别太猖狂,有我在,你永远别想过的舒坦!” 沈秋耸耸肩,“那就看看,到底谁让谁不舒坦。” 她没兴趣再跟这种人浪费口舌,先回了家。 这个点沈父还在公司,家里只有沈母。 看到她回来,沈母自动选择无视,权当她不存在。 沈秋完全不在意,上了楼休息。 下周学校有个统考,她必须尽快恶补一下知识。 这个时代已经不是一言不和用拳头解决的时代了,若想脱离沈家还是得好好学习,有能力独立生活。 隔天一早,沈秋起的有些晚了。 昨晚复习的太投入,夜里两点才睡着。 她打着哈欠下楼,沈家人依旧在餐厅吃着早饭。 经过昨天的‘温柔提醒’,今天桌上多了一份属于她的早餐。 虽然只是一碗清汤寡水的面,但也算得上是有所进步。 沈秋找了个空位坐下,迅速将面条吃干净,顺手从沈母的餐盘里捞了一块牛排过来。 沈书然愤愤道:“姐姐,那是妈妈的牛排,你怎么能这么没礼数?” “哦,抱歉。” 她用叉子叉起牛排丢回沈母碗里,将沈书然的牛排叉了过来。 “你,你怎么能这么过分!” “哪里过分?”沈秋咬了一口牛排,“我这个真千金只能吃白面条,你凭什么能吃肉?” “凭你脸大?” “沈秋!” “行了!” 沈父受够吃个早饭都吵吵囔囔,黑着脸道,“以后让阿姨按照四人份准备早餐。” 沈书然不忿的咬着唇,憋着一肚子火坐了回去。 填饱肚子后,沈书然拿沈母的帕子擦擦嘴,骑车去了学校。 眼看已经快上课,前排的位置却一直是空的。 沈秋找了个跟周念念交好的女生询问道:“她怎么没来上学?” “念念的奶奶昨天晚上摔了一跤,估计这会儿在家照顾她吧。” “什么?”沈秋猛的站了起来,桌椅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在一众诧异的视线中,她直接冲出了教室。 周家老宅。 沈秋站在这栋别墅面前,心里抑制不住的泛着酸涩。 五十年前,这里还只是个政府分发的家属房。 那场地震后,这一片的房屋都沦为了废墟。 一定是母亲和阿慎割舍不下曾经的回忆,所以将这里建成了别墅,成了周家的老宅。 沈秋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走进了别墅里。 周念念刚在厨房端出一碗药,看到她过来,活像见了鬼。 “你来我家干嘛?” “你今天没来上课,我来看看。”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感情多好的闺蜜。 周念念从鼻腔里‘嗤’了一声,“怎么,想靠着讨好我接近我哥?告诉你,别做梦了!” 沈秋现在没心思跟她耍嘴皮子。 “听说你奶奶摔伤了,严重么?” “摔到了腿,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静养休息一段时间就行了。” 沈秋暗暗松了口气。 “我能去看看她么?” 周念念不解的皱着眉头,“你突然对我家里人这么殷勤,很不对劲啊!” “喂,你该不会是在憋什么坏主意吧?” “周家和沈家未来会结亲,这么算起来,我们迟早都是一家人。” 沈秋找了个最妥帖的借口,“我只是提前熟悉一下,有什么问题么?” “你这么说,好像挺有道理。”周念念刚好要去洗手间,顺手将药碗递给了她,“你帮我把这碗药送给奶奶。” 说完,她又补充道:“别墅里的管家和阿姨都盯着你呢,你最好老实点。” “知道。” 沈秋端着药碗上了楼,每靠近母亲一步,她的心脏跳动频率就加快一分。 相隔了五十多载的岁月,隔了一个时空。 她们母女两人终于还是再相遇了。 眼看已经到了房间门口,她的手刚要碰到门把,就被一道声音制止。 第四章 亮出格斗省赛报名表 “老夫人刚歇下,先不要进去打搅她。” 沈秋松开把手,今天本意就是来看看母亲,但现在母亲睡了她也不好打扰,至少知道母亲好好活着,以后一定有机会的。 沈秋侧脸看向说话的女人。 这是个样貌很温和的女人,看起来不到四十岁,面相让人很舒服。 “咦,你不是沈家那个孩子么?” “是,我听说周奶奶摔伤了,来看看她。” 赵淑婉温柔笑了笑,“真是个好孩子。” 沈秋正想着她是谁,周怀慎突然从书房里走了出来,身旁还跟着个穿着职业装,张扬妩媚的女人。 “怀慎。”看到丈夫,赵淑婉显得有些局促,“我刚在照顾妈,没注意到你回来。” “你吃过早饭了么?我昨天包了水饺,去给你煮一碗。” “不用,安然给我带了早餐。” 被唤作安然的女人露出了几分挑衅的表情,“周总胃不好,我学了很多养生粥,有我在周总身边照顾,夫人不用担心。” “好,好,有人照顾就好。”赵淑婉尴尬的攥着衣角。 周怀慎仿佛没察觉到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流汹涌,余光瞥见门口站着的沈秋,神情不悦。 “你来老宅做什么?” “来看周奶奶。” “砚深的事还没查清,在此之前,你最好还是少到我们家来。” 赵淑婉似乎觉得这话有些重,维护道:“小秋看着就是个安分的孩子,砚深的事不会是她做的。” “妇人之仁。”周怀慎冷冷凝视着她,“连孩子都看顾不好,我很怀疑你能不能管好这个家。” “……砚深的事是我的错,我以后会注意的。” “但愿如此。” 周怀慎说完,毫无留恋的下了楼。 姚安然跟在他身后,路过赵淑婉身旁时,阴阳怪气道:“姐姐,周总每天忙公司的事情已经很累了,你一个全职太太,应该学会替周总分忧。” 沈秋拳头硬了,小时候乖巧听话的弟弟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敢这么对老婆? 她弟弟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难道看不出那个叫安然的女人一肚子坏水么? 赵淑婉擦去眼角水雾,扭头看向沈秋,笑容依旧得体温和,“小秋,你先和念念一起去学校吧,老夫人有我照顾就行了。” 沈秋距离自己的母亲只有一步之遥,实在舍不得离开。 可以她现在的身份,没有强行留下的理由。 “好,那我改天再来探望奶奶。” “嗯,去吧。” 沈秋将药碗递给弟媳,转身下楼。 周念念本来想借着奶奶生病的由头逃学,一听要去学校,不停抱怨着。 “这破书到底有什么可读的,反正周家又不缺钱,还能饿死我不成!” “这个社会人吃人,你不读书,将来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 沈秋对侄女不上进的思想很不满。 她查过周家的发展史。 母亲在那场地震后一蹶不振,每天以泪洗面。 好在阿慎勤奋用功,将所有希望压在了读书上。 后来他也不负众望,靠着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名牌大学。 毕业后,他一手创建互联网公司,摸爬滚打,吃尽了苦头,周家才能有今天这个地位。 这些经历,无论谁看到了都会由衷赞叹敬佩。 “难道你不想成为你爸爸那样的人么?” “当然想,我爸爸就是全世界最最最厉害的人!” 提起父亲,周念念满脸骄傲,可一想到此刻开解自己的是成绩比她还差的沈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一个全年级排名倒数第五的蠢货,有什么脸跟我说这些话。” “同样是沈家千金,看看人家书然姐,和我哥常年霸占年纪第一第二的位置,你这个真千金,混的还不如一个养女,也不嫌丢人。” “术业有专攻啊,你和我并列倒数,有啥好说我的?” 周念念气的咬牙:“你!” 沈秋话锋一转:“不过……马上有格斗省赛,我倒是可以拿个金奖。” 周念念不屑道:“就你这弱不禁风的,还不够别人一拳的,别说金奖,你要是拿个铜奖我叫你姑奶奶。” 啧! “姑奶奶就算了,喊我姑姑就行。” 回到学校,沈秋还没走进教室,就被老师喊进了办公室。 班主任王琴喝了口茶叶水,“沈同学,你没有请假,公然逃课,有把我这个老师放在眼里么?” “抱歉,我临时有点事,没来得及请假。” “唉。”王琴盯着她,语重心长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好好读书,将来能有什么出路。” “你姐姐成绩优异,各方面发展都远高于你,你就不能向她学习学习么?” 又是这句话。 所有人都喜欢拿原主跟沈书然作比较。 可她们似乎忘记了,沈秋从小在山区里长大,连吃饭都成问题。 一个是温饱发愁的穷苦孩子,一个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小姐。 这两者本身就没有任何可比性。 “过几天就是统考了,你趁这几天好好复习一下,哪怕上升一名也是好的。” “我知道了。” 王琴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去吧。” 上了两节课,到了午饭时间。 沈家停了沈秋的生活费,她手里现在只剩下五百块钱。 这笔钱要支撑高三和高三的全部费用,实在有些困难。 看来得想个办法搞点兼职才行。 食堂里。 学生们吵吵囔囔的排着长队。 沈秋打了一份蘑菇炒青菜,点了一份米饭,独自坐在角落里吃着。 “书然,那不是你姐姐么,怎么就点了一份素菜,这么节俭?” 沈书然在尖子班,虽然在同一所学校,但相隔两栋教学楼,平常很少能和沈秋有交集。 她捧着堆满排骨鱼肉的餐盘,笑道:“姐姐就是这样,估计从前节俭惯了吧,不喜欢吃荤的。” “什么节俭,分明就是寒酸命,都从山沟沟里出来了,还摆出这副德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家欺负她。”沈书然的狗腿子嘲弄了一句。 旁边几人赶紧搭腔。 “可不是嘛,听说她为了勾引周少,还在他的酒水里下了药,真够不要脸的。” “可不是嘛,谁不知道周少是书然的未婚夫,连自己妹夫都抢,真够下贱的。” 沈书然听着朋友用各种污秽的语言贬低沈秋,嘴角不可见的扬起了一抹弧度。 第五章 离开沈家 她们交谈声音太大,沈秋哪怕隔了一段距离也听的清清楚楚。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句话果然没错。 晚上放学时突然下起了大雨。 沈秋没带伞,推着自行车冒雨往家艰难骑行。 她刚出学校没多远,一辆保姆车突然停在了身旁,车轮急刹,将污水全都溅到了她身上。 “姐姐,这么大的雨,你骑回去恐怕会感冒吧。” 沈书然悠闲的靠坐在车窗边,欣赏着沈秋被淋成落汤鸡的模样。 “可这辆车是爸爸刚送给我的,座椅都是真皮,沾到水会损坏。” “我就不邀请姐姐上来座了,咱们一会儿家里见。” 她说完就将车窗升了上去,保姆车呼啸而过,又溅起了一大片污水。 沈秋面无表情的抹了把脸。 很好。 她记下了。 “喂!” 沈秋正要继续往家蹬车,周念念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你有毛病啊,这么大的雨不坐车,还骑自行车,真以为自己拍偶像剧呢?!” 她一边骂着,一边打开车门。 “我送你回去。” “我身上湿了,会把你车弄湿。” 周念念撇了撇嘴,“湿了就湿了,送去干洗一下不就行了,哪那么多屁事。” 沈秋心里弥漫出了一丝暖意。 不愧是她侄女。 虽然脾气暴躁骄蛮了点,但骨子里还是个好孩子。 她将自行车放进后备箱,坐进了车里。 周念念拿了个干毯子丢给她,“喏,先擦一擦头上的水。” “为什么要送我?”沈秋询问道,“你不是很讨厌我么?” “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人情,你上回不是送了我一件外套,我这次算是还你了。” 她别别扭扭的说完这句话,耳朵烧的通红。 沈秋扬起嘴角,没有再捉弄她,安静的看向窗外。 车很快停在了沈家门口。 沈秋向周念念道了谢,进了别墅。 沈书然正在沙发上看着综艺,面前摆着一大份果盘。 听到脚步声,她狐疑道:“你今天骑车怎么这么快?” “因为赶着回来办一件正事。” 她走到沙发前,突然抓住沈书然后脑勺的头发,将她整张脸按进了果盘里。 “呜呜呜!!” 沈书然竭力挣扎着,可沈秋力气实在太大,她根本挣脱不开。 红色的火龙果碾的粉碎,她感觉鼻腔里被灌满了甘甜的味道,呼吸逐渐变得困难。 就在她以为自己今天要被活活闷死时,沈秋忽然松开了手。 沈书然猛地仰起头,张开嘴大口呼吸着,脸上头发上全是红色汁液,像一条濒死的鱼。 “你……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她恢复了些许力气,怒火直冲脑门,居然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朝沈秋捅了过去。 “靠,你们在干什么?!” 半途而返的周念念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么惊险的场面,声音都吓劈叉了。 沈秋仿佛早就预料到了沈书然的动作,身体朝另一侧偏了几寸,随后猛地一脚踹在了她后背。 “啊!” 沈书然重重摔在了地上,从前刻意维持的端庄温柔彻底化为乌有,趴在地上的样子狼狈至极。 周念念看着自己这个准嫂子丑相尽显的样子,表情相当复杂。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书然姐么? 沈秋走到周念念面前,“你怎么过来了?” “你手机落我车上了。” “刚才没注意,谢谢了。” 沈秋从她手里接过手机,低头按了几下,确认没进水才放心。 周念念瞧着她这副平静的样子,根本想象不出她刚才差点被刀子捅。 难不成她已经习惯了被沈书然这样对待? 就算她很讨厌沈秋,可沈家人是不是太颠了点? 一个养女,居然能把真千金欺负成这样! “啊!书然!” 一道尖锐的叫声从楼上传来,沈母看到半死不活趴在地上的沈书然,慌忙朝着她扑了过去。 沈秋明白,接下来肯定会是一场更大的闹剧。 她看向周念念,“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你一个人确定可以么?实在不行,就跟我先回周家吧。” 她真怕一会儿沈书然再发疯,会闹出人命。 “放心,我能应付。” “那好吧。” 周念念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沈家。 沈母将满脸火龙果汁的沈书然抱在怀里,目光凶狠的瞪着沈秋。 “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接你回来!” “自从你回了沈家,所有人都闹得没个安稳,你就是个祸害!” 沈秋只是个占据这具身体的孤魂野鬼,听到这种刻薄的言语时都会觉得难受。 要是换成原本原看主,还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 “好一句祸害。” “可你别忘了,是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来的,我是祸害,那你又是什么?” 沈母咬着牙,“当初为了生你,我受尽苦楚,早知道会生出你这样的东西,我宁愿没怀过你。” “别说这种招笑的话,是你自愿怀孕的,又不是我逼着你跟沈崇山上床。” “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就许你们交配,还不许我说实话了?” 沈母心力交瘁,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你给我滚,立刻滚出这个家,从今以后,沈家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是你们非要把我接回来,现在嘴皮子碰一下就想赶人,没那么容易吧?” “你到底想怎么样?” “给我一百万,拿到钱我立刻就走。” 她又不是傻子,身无分文离开家,不是自寻死路么? 反正沈家不缺钱,一百万对于沈书然来说,只是两个名牌包而已。 她必须脱离沈家,但也不能空着手走人。 “咳咳咳!”沈书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伏在沈母怀里不停啜泣,“妈,你把钱给她吧,再让她继续留在沈家,我迟早会被打死的。” 沈母看到养女泪眼婆娑的样子,心都快碎了。 “好好好,妈都听你的。” 她喊管家取了一张卡过来,“这里面有一百万,密码是六个八,拿了这笔钱就离我的书然远点!” 沈秋从管家手里拿过银行卡,揣进了衣兜里。 “好,从今以后,我跟沈家在没有任何干系。” 第六章 一百万到账,该断就断 沈秋把银行卡揣进兜里,转身就往门口走。 屋里隐约传来电视的声音,锅里好像还咕嘟着什么。 她刚迈出玄关,天色就沉了下来。 远处隐约有雷声滚过,没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越下越急。 沈秋停了步子,目光落在门边的伞架上。 那把旧伞,她以前常用。 手才伸过去,还没碰到伞柄,身后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沈母从门缝里探出半张脸,瞧见沈秋要拿伞,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你还想拿家里的东西?滚出去!” 那语气,透着一股子嫌弃。 沈秋懒得搭腔,把手收了回来。 她也不是非要靠这点东西才能活。 沈母话音刚落,沈书然也跟着从里面出来,还是那副柔弱懂事的模样。 “妈,您就别为难姐姐了,这么大雨,让她淋着走多可怜啊。” 说话间还特意朝外面瞥了一眼,那神情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有多善良体贴。 呵,这演技,要不是亲眼见识过她刚才怎么发疯的,还真差点信了。 沈秋目光落到她脸上,不偏不倚地盯着那抹火龙果汁糊成的红印子。 配合上精致妆容和假惺惺的表情,说不出的滑稽。 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她笑出了声,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谁:“你倒挺会装。” 这一句直接把沈书然噎得脸色青紫,可还是强撑着温柔,把一把粉色带蝴蝶结的雨伞递过来,“姐姐,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把伞,不过念在姐妹一场,就送给你吧。” 她的声音软绵绵地飘出来,好像真的舍不得似的。 沈母满意地点头:“还是我们书然心疼人,不像某些人只知道闹腾!还愣着干什么?不会说谢谢?” 谢? 谢个鬼! 沈秋连正眼都懒得给,自顾自拍开了那只伸过来的手。 “不用你的假好心。” 漂亮的小花伞一下掉进泥水坑里。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沈母呼吸急促的不甘怒火,以及养女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小动作。 如果不是怕毁形象,估计早就破口大骂了吧? 但现在,她只能死死抓住裙摆,在原地僵硬地站成雕塑,看向自己的目光恨不得剜块肉下来,却又不能当众撕破皮。 毕竟还有个慈母角色等着继续扮演呢! 反倒是那个被赶出家门的沈秋,没有再回头一句废话,背影潇洒利落,一步跨进滂沱大雨中,很快消失在夜幕里。 …… 屋檐下乱作一团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为她遮风挡雨。 但等到真正离开时,她反而觉得前路自由畅快。 骑上自行车时裤腿已经彻底湿透,但心情莫名轻松许多。 一百万到账,该断就断,以后再也不用看那些人的脸色行事。 这种感觉,比晴天还痛快百倍千倍! 不知骑了多久,总算找到一家正在营业的酒店。 推门进去时,全身上下滴水直流,引来前台小姐姐嫌弃的一瞥,对方甚至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一步,用鼻音嗤笑: “没有特价房啊,我们这里都是高档客房,你确定要住吗?” 换做以前,这种语气足够让原主羞愧低头。 但对现在的她来说,不过是一阵微不足道的小风浪罢了。 她随便整理两下凌乱长发,从兜里掏出银行卡丢桌上。 “标间就行。” 前台翻翻白眼,又扫视她从鞋到衣服,再到狼狈模样,好像随时准备报警似的。 “啧,就你这样还能付钱?别赖账啊!” 沈秋刷卡付款四百多块钱扣掉的时候,其实还是有点肉疼。 一百万归一百万,该省的钱绝对不能乱花。 现在这种局势,每分钱都要用刀刃上才行,否则迟早变成冤大头,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办完入住手续,她拎起房卡径直往电梯走去,全程没搭理前台任何一句冷嘲热讽。 找到房间刷卡进去,她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 热水兜头而下,冲刷掉一身的泥泞。 总算活过来了。 她长长舒了口气,感觉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畅。 换上酒店提供的浴袍,柔软的布料贴着皮肤,总算有了点人样。 手机刚充上电,QQ提示音骤然响起。 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个张牙舞爪的小猫,昵称:宇宙无敌美少女念念。 除了周念念那个自恋的丫头,还能有谁。 沈秋点了通过。 几乎是秒回,周念念的消息弹了出来。 “喂!沈秋!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久才通过好友!我还以为你被沈家那帮人沉塘了呢!” 一连串的感叹号,透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丫头的咋咋呼呼。 这丫头,之前还巴不得自己消失,现在倒关心起她来了。 她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回道:“刚处理完点私事,手机没电了。我挺好的,别操心。明天就去找个房子住下。” 周念念的头像边上,那行“对方正在输入…”的小字亮了起来。 可等了好一阵,那行字又不见了,消息却没发过来。 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秋也没多想,划拉着手机屏幕,开始看附近的租房信息。 屏幕上那些花花绿绿的招租广告,晃得她眼睛都花了,再一看价格,眉头就皱了起来: “啧,现在这房租,简直跟抢钱似的。” 兜里这一百万,听着是不少,可光出不进哪儿行啊。 五十年前留下来的习惯,钱都得省着花,不然哪天又得睡大街去。 就在她对着一堆高价房源愁眉不展的时候,周念念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沈秋还以为周念念将自己的事情抛在脑后了,此时竟然又发来一张图片。 点开一看,是间装修精致,看起来宽敞明亮的公寓。 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夜景,灯火璀璨,看起来格调不低。 紧跟着图片的是一段语音:“喏,我哥去年生日送我的礼物,高级公寓,视野超棒!羡慕吧?” 她的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 沈秋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 房子确实不错,地段、装修都是上乘。 她淡淡回复:“很好的房子。”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但是我不羡慕。” 第七章 口是心非的周念念 羡慕? 她沈秋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套公寓而已,还不至于让她眼红。 再说,别人的东西,终究是别人的。 她早就习惯了不期待他人的好意,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取才是硬道理。 周念念那边沉默了几秒,发过来一个翻着白眼的兔子表情包。 “切!不识好歹!总比某些无家可归,只能住小破酒店的人强!” “看在你这么可怜兮兮的份上,本小姐大发慈悲,这套公寓可以八百一个月租给你!便宜你个大漏!” 沈秋还没来得及回复,周念念的消息又追了过来。 “呃……八百会不会太贵了?要不……七百?不能再少了啊!管理费水电费我可都包了!” 沈秋看着屏幕,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 这丫头,还真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明明是想帮她,还非得拐弯抹角,装出一副施舍的模样。 她心里划过一丝暖流,这种被人笨拙地关心着的感觉,对她而言,有些陌生,却不坏。 “行,就七百。” “多谢周大小姐高抬贵手,雪中送炭了。” 这话显然让周念念心情大好,立刻发来一个戴着小皇冠,得意洋洋的猫咪表情包。 “哼哼!算你识相!好好感谢本小姐的大恩大德吧!记得按时交租!” 沈秋又问:“房子离学校近吗?多大面积?” 周念念秒回:“近得很!走路十分钟顶天了!两室一厅,九十多平,你一个人住,都能在里面翻跟头了!家具家电齐全,拎包入住!” 听起来确实不错,对她眼下的处境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行,那明天我联系你。” “嗯呐!本小姐要睡美容觉了!晚安!”周念念发来一个月亮和星星的表情。 “晚安。” 结束聊天,沈秋把手机放到一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 一百万到手,住的地方也基本解决了。 安顿下来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她要好好规划一下。 五十年前的恩怨,这一世的纠葛,还有傅家,周家……以及那些曾经伤害过她。 一想到这些,沈秋的眼神就冷了几分。 这一世,她不会再任人摆布,所有失去的,她都会亲手拿回来! 一夜无梦,第二天沈秋精神饱满地醒来,收拾妥当后,便前往学校。 她依旧是一身简单的运动装,头发利落地扎成高马尾,整个人透着一股飒爽劲儿,与周围穿着校服、睡眼惺忪的学生格格不入。 刚走到高三(一)班的门口,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小太妹就嬉笑着围了过来,视线在沈秋身上扫了一圈。 然后转向教室里某个方向,扬声喊道:“念念,你今天打算怎么玩儿啊?又有新乐子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溢于言表。 周念念正趴在桌上补觉,闻言不耐烦地抬起头,瞪了那几个小太妹一眼。 “吵什么吵,一边去,别挡着道儿!” 她那几个小跟班立刻噤声,识趣地缩回了自己的座位。 沈秋忽略那些挑衅的目光,径直朝教室里走去。 周念念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状似无意地晃悠到沈秋斜对面的空位上坐下,单手撑着下巴,歪头看她。 “喂,你身体没事吧?昨天淋了那么多雨,没感冒?” 那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眼底却藏着几分打量。 沈秋将书包放进桌肚,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丫头,嘴上不饶人,心里倒还挺热乎。 她心里划过一丝暖意,淡淡道:“谢谢关心,我没事。” 周念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脸颊倏地一红,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谁,谁关心你了!我就是怕你死在我房子里,晦气!”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昨天晚上翻来覆去想这女人会不会生病呢! 沈秋勾了勾唇角,也不拆穿她,从善如流地点头。 “嗯,知道了。” 周念念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噎了一下,哼了声,又故作大方地说道:“行了,看你可怜,今天晚上放学,我带你去我那房子看看。” “好。”沈秋应得干脆。 早读的预备铃声“叮铃铃”地响了起来,班上的喧闹声渐渐平息。 同学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课本。 周念念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她那几个小跟班立刻凑了过来:“念念,你刚才跟那沈秋说什么了?神神秘秘的。” “就是啊,你不是最讨厌她了吗?” 周念念不屑地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欺负她这种人有什么意思?跟块木头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没劲。以后咱们别搭理她了,省得拉低我们的档次。” 周念念才不会承认,自己觉得沈秋有点可怜,又有点……说不出的特别。 她那几个小跟班一听这话,赶紧围上来拍马屁,七嘴八舌地嚷着还是念念姐英明,那种土包子不值得费神,多看一眼都掉价。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早读课是语文,沈秋从桌肚里摸出她的语文书。 一翻开,满眼的繁体字挤作一团,古文也佶屈得很,看得她头都大了。 五十年前她也认字,可没学过这种之乎者也啊! 虽然有些勉强,但她还是磕磕绊绊地阅读起来。 正念得费劲,旁边就递过来一声咳嗽,不高不低,正好让她顿住了。 她转头,班主任王琴正蹙着眉看她。 王琴推了推眼镜,脸色有些难看地指着沈秋书本上的“要”字,小声纠正道。 “沈秋,这个字在这里是通假字,念yāo,第一声,不是yào,第四声。” 沈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点头道谢,用正确的读音将这句话念了一遍。 王琴重重叹了口气。 唉,都高三了,连个通假字都分不清,真是拖班级后腿,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考进这个重点班的。 周围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 “切,就她这样还想跟沈书然抢男人?我看周砚深眼睛瞎了才会看上她。” “就是,连个字都念不对,土鳖一个。” 第八章 简直是酷刑 听到鄙夷声,沈秋眼皮都没抬一下,在原身的记忆里快速搜索了一下。 这个声音的主人叫张怀彪,人高马大,是本省上一届格斗比赛的亚军,有点实力,在学校里算是个小霸王,很多同学都有点怕他。 这些人,跟五十年前那些嚼舌根的婆子有什么区别。 沈秋毫不在意这些议论,继续一字一句地啃着那如同天书般的古文。 早读之后是两节连堂的数学课。 这对沈秋来说,简直是酷刑。 黑板上那些扭来扭去的符号和公式让她觉得头疼欲裂。 五十年前的数学可没这么复杂! 她努力跟上老师的思路,在书上胡乱地记下一些自己看不太懂的鬼画符。 虽然自认有些小聪明,但想要一下子跟上高三的数学进度还是太难了。 下课后,沈秋看着自己书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笔记,满脸忧愁。 忽然有人轻敲桌角打断了沈秋的思绪,此人正是刚才在语文早读课上嘲讽她的张怀彪。 沈秋微微蹙眉,语气平静地问:“有事?” 张怀彪嗤笑一声,脸上满是轻蔑:“别费劲了,我看你也学不会。” 就这鬼画符一样的笔记,还有早读课上那磕磕巴巴的劲儿,能学会才怪。 “总比某些人完全不学的好。”沈秋这话精准刺中了了对方的痛处,“我记得张怀彪同学的成绩,在上次摸底考试里,好像跟我……不相上下?统考迫在眉睫,你倒是比我还坦然。” 两人的成绩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张怀彪脸上的笑容一僵,还没来得及发作,旁边一个留着小平头的男生凑了过来,此人是张怀彪的狗腿子郑明明。 “我们彪哥才不稀罕这点文化分!”郑明明扬着下巴,“等彪哥拿下格斗赛国家级别的奖项,什么清华北大,不都得抢着要?”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男生也纷纷附和。 张怀彪被捧得舒坦,又恢复了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装模作样地摆了摆手:“低调,低调!八字还没一撇呢。” 语气里是藏不住得意。 格斗赛奖项?保送? 这两个关键词让沈秋眸光倏地一亮。 这倒是个不错的路子。 上一世她格斗、擒拿样样精通,对付几个小毛贼简直是小菜一碟。 如今这身子骨虽然弱了点,但稍加训练,未必不能重拾当年的身手。 若能通过格斗赛保送大学,倒省了她不少啃书本的功夫。 她看向张怀彪,神情认真:“拿下格斗赛奖项,真的有可能被保送?” 张怀彪更加得意:“那当然!你以为我是谁?本省上一届的亚军,国家青年队都向我抛过橄榄枝,只是我暂时不想去罢了!” “那能不能请教一下,报名格斗赛的具体流程?” 她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她要参加格斗赛?” “就她这细胳膊细腿的,上去不是送菜吗?” “别开玩笑了沈秋,格斗可不是过家家,会受伤的!” 同学们或是讥讽或是劝诫的声音,此起彼伏。 沈秋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目光依旧定定地看着张怀彪:“如果你知道,麻烦告知一下如何参赛,谢谢。” 她只想知道信息,至于别人怎么看,与她何干。 张怀彪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弄得有些没趣,刚想摆手让她别烦自己。 旁边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男生突然高声喊道:“哎,沈秋,你要是真想参加格斗赛,不如先让彪哥陪你练练手?” 这提议一出,立刻有人兴奋地接上了话茬。 “对啊对啊!第四节课就是体育课,刚好可以去咱们学校的训练室切磋一下!” “训练室!好主意!看看沈秋是不是真有胆子!” “彪哥,露两手给咱们开开眼!” 教室里顿时像炸开了锅,众人纷纷叫好,都等着看好戏。 学校竟然还有训练室? 沈秋有些意外,这条件可比她当年在傅家训练时方便多了。 这个提议让张怀彪有些纠结。 他虽然喜欢出风头,但跟一个弱不禁风的女生动手,传出去岂不是要遭他人笑话。 郑明明转向沈秋,挤眉弄眼地激将道:“怎么了沈秋?你不会是怂了吧?刚才问得那么起劲,现在有机会实践,倒不敢了?” 其他几个小跟班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光说不练假把式!” 沈秋迎上郑明明的目光,微微一笑。 她怕?这两个字,五十年前就跟她绝缘了。 “当然不是。” “我还挺希望能向张怀彪同学讨教几招的。” 这话一出,教室里的气氛更加热烈了,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唯恐错过任何细节。 有好戏看了! 沈家那个不受待见的真千金,要挑战校园小霸王张怀彪! 张怀彪看着沈秋那副淡定自若,甚至带着点期待的表情,最终还是摇摇头:“我可不欺负女人。” 这是他的底线。 郑明明凑到张怀彪耳边压低声音怂恿。 “彪哥,这怎么能算欺负呢?就是友好切磋,点到为止嘛!再说了,是她自己提出来要讨教的,你就稍微让她见识一下你的实力,也免得她不知天高地厚,真跑去报名什么格斗赛,到时候丢人现眼,岂不是也影响咱们学校的声誉?” 这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 沈秋也想确认一下上一届亚军究竟有几分真本事,如果实力够强,那就要在格斗赛上多投入些精力了。 “我想掂量一下,上一届亚军的实力,究竟如何。” 掂量二字在张怀彪听来,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然敢说要掂量他张怀彪的实力? 他火气上来了,顾不上什么欺负不欺负女人的面子问题了。 “好!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第四节体育课,训练室,我一定让你好好掂量个够!到时候,可别哭着喊后悔!” 第九章 和张怀彪对打 教室里的气氛被那帮唯恐天下不乱的男生们炒得越来越热,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 周念念坐不住了,猛地起身冲到沈秋和张怀彪中间。 “你们够了啊!闹什么闹!” 她这一嗓子,带着平日里大小姐的娇蛮,倒也真有几分气势。 好几个男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缩了缩脖子。 毕竟是周家的小公主,他们可不敢真惹毛了。 但张怀彪此刻正在气头上,哪里肯轻易罢休。 他气势汹汹地瞪着周念念身后的沈秋。 “周念念你让开!是她先挑衅我的,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没关系的。”沈秋轻轻拍了拍周念念,示意她安心。 周念念恨铁不成钢地提醒她:“什么没关系啊!你一个普通女生,怎么跟张怀彪这练家子对打?你知不知道他多厉害?” 这沈秋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沈秋看着周念念焦急的脸,心里倒是划过一丝暖流。 这小丫头,虽然一开始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骨子里倒是不坏。 她思索过后认真说:“就是切磋一下,互相了解实力,不会有人受伤的,对吧?” 张怀彪拍拍胸脯保证。 “控制力道这种事情我这个专业选手当然明白!还能真把你打残了不成?” 他只是要让她知道格斗赛的厉害,可没想真闹出什么大事。 恰在此时,英语老师抱着教案,提前几分钟走进了教室。 “上课了,都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老师的声音不大,却有效地打断了教室里的喧嚣。 众人纷纷回到座位,切磋一事就这样决定下来。 周念念望着沈秋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她底是真有底气,还是缺心眼啊?怎么好像完全不害怕? 但沈秋此刻的心情可以说得上是愉悦。 如果格斗赛真的能够保送大学,五十年前的那些保命本事,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这一节是英语课,也是原身成绩单上另一块巨大的短板,更是让如今的沈秋头疼不已的科目。 “沈秋,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这个单词submission是什么意思?” 突然被点名,沈秋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以前倒是为了任务学过几句简单的英文对话,但这种专业词汇,她是真的两眼一抹黑。 “对不起老师,我一时间想不起来。” “哈哈哈,submission都不知道,不如早点向高考submission,投降吧!” 后排立刻传来一个男生的哄笑声,引得周围一片附和的窃笑。 那位同学的双关语,用得倒真是巧妙。 沈秋在心中默默将“submission”这个单词和它的中文意思——屈服、投降——记了下来。 脸皮这种东西,在她决定要走格斗赛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声响起的瞬间,教室里就再次沸腾起来。 “走了走了!去看沈秋和彪哥的世纪对决!” “快占个好位置!” 一群人呼啦啦地簇拥着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的沈秋和一脸不耐烦的张怀彪,浩浩荡荡地朝着训练室进发。 几个和周念念相熟的女生凑过来,嘻嘻哈哈地拉着她的胳膊。 “念念,一起去凑个热闹啊!看看那个沈秋怎么被彪哥修理!” 周念念本想拒绝,但脚步却像是黏在了地上,怎么也迈不开。 那边乌泱泱的一片,几乎全是男生,沈秋一个女孩子夹在中间…… 她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去看看,万一张怀彪那家伙下手没轻没重,真把人打出个好歹来呢? 前往训练室的路上,张怀彪活动着手腕脚腕,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骨节脆响:“沈秋,你要是能接下我三招,我就告诉你怎么报名格斗赛。”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有什么本事敢掂量他! 沈秋平静地点了点头:“好。” 一个字,干脆利落。 有人夸张地怪叫起来:“不是吧,彪哥!三招?你也太看得起她了!” 这话一出,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张怀彪心里头琢磨,等会儿把这妞儿摔上几个跟头,看她还怎么提格斗赛的事儿。 沈秋忽略这些叫嚣声,心中认真思考着。 这张怀彪,是狂了点儿。不过现在的学生条件都,说不定真有几下子。 可她沈秋也不是吃素的,就算是块生铁,她也有把握给炼成块好钢。 郑明明瞅见沈秋嘴角那点儿笑,立马怪声怪气地嚷嚷开了:“哟,还笑得出来呢?等会儿到了训练室,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浩浩荡荡地拐进了一栋独立的训练楼。 张怀彪在一扇挂着“综合格斗训练室”牌子的门前停下,得意地朝里面指了指。 “喏,就这儿了,沈秋,你先进去吧,别说我欺负你,让你先熟悉熟悉场地。” 他那口气,仿佛是在施舍什么天大的恩惠。 沈秋倒也不客气,迈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饶是她见惯了傅家那种顶级豪门的场面,也被眼前的景象小小地惊了一下。 训练室比她想象中还要宽敞得多,足足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地面铺着专业的减震软垫,四周墙边摆满了各种她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训练器械。 “哇……”一声轻微的惊叹,不自觉地从她唇边逸出。 郑明明耳朵尖得很,立刻抓住话柄嗤笑一声。 “切,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沈家大小姐呢,我看你连沈书然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人家书然姐,什么场面没见过?” 张怀彪也跟着投来鄙夷的一瞥,不耐烦地说:“我说沈秋,你连训练室都没见过?你确定还要跟我比?” 他开始怀疑这女人是不是脑子真的有点问题了。 沈秋收回目光,神色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当然。” 张怀彪被她这副不卑不亢,甚至带着点江湖气的模样噎了一下。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到墙边的一个大铁皮柜子前,哗啦啦地翻找起来。 随后他拎出一套半旧的护头、护胸和拳套,朝着沈秋的方向丢了过去。 “给,穿上!别给我弄坏了,这可是进口的!” 第十章 别给打折了 那套半旧的护具带着一股汗味儿,散落在沈秋脚边。 她弯腰捡起,先是拿起那个护头,翻来覆去看了看。 这玩意儿,跟她以前见过的任何盔头都不太一样,轻飘飘的,里面是软垫,外面是皮革。 五十年前,他们傅家的保镖对练,用的可是牛皮缝制的硬甲,那才叫一个扎实。 沈秋蹙了蹙眉,学着电视里拳击手戴护头的样子,有些笨拙地往头上套。 接着是护胸,这东西就更麻烦了,带子绕来绕去,而且原主这身子骨,实在太瘦了,护胸戴上去空荡荡的,像小孩儿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周念念看不下去了,几步走上前。 “我来帮你吧。” 她伸手接过沈秋手里的护胸,熟练地调整着后面的绑带,一边系一边小声嘀咕。 “你这……连护具都不会穿,等会儿真没问题吗?张怀彪那家伙,下手可黑着呢。” 她语气里满是担忧,眉头都快拧成了个疙瘩。 这家伙,不会是头脑一热真要送死吧? 沈秋淡淡地回了一句:“放心,我会把握好分寸的。” 周念念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平静的沈秋,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帮她把护胸绑紧。 就在这时,训练室敞开的门口传来郑明明那公鸭嗓子似的兴奋叫嚷。 “彪哥!彪哥!我把魏老师叫来啦!” 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来人约莫四十出头,身材魁梧,穿着一身运动服,正是这所学校的格斗教练,兼任他们体育老师的魏文宇。 魏文宇一眼就看到了场地中央,已经穿戴好部分护具的沈秋,和一脸不耐烦、只戴着拳套的张怀彪,脸色唰地就沉了下来。 “胡闹!你们俩在干什么?沈秋,张怀彪,快给我下来!”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训练室里看热闹的同学们顿时都缩了缩脖子,刚才还起哄的几个人也安静如鸡。 本来还等着看好戏呢,这下泡汤了。 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沈秋将最后一副拳套戴好,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锐利地看向魏文宇。 “魏老师是认为,我没资格跟张怀彪同学切磋吗?” 这话说得可真够直接的。 魏文宇被她这话顶得一噎,表情有些为难。 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沈秋同学,我不是说你没资格。格斗训练是有危险性的,你一个女孩子,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他打量着沈秋那纤细的身板,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抗住张怀彪一拳的样子。 这细胳膊细腿的,别给打折了。 沈秋神色认真,一字一句道:“我们两人都按照要求穿好了护具,在魏老师您的专业监督下进行简单的切磋交流,不会有人受伤的。” 她语气里的笃定,让魏文宇有些意外。 都到这份上了,张怀彪自然也不愿意就这么算了,不然他这张脸往哪儿搁? 他梗着脖子嚷嚷:“就是啊魏老师,我会掌控好力度的,保证不伤着她!” 沈秋也跟着点头:“我也是。” “噗嗤——” 人群里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毫不掩饰的鄙夷嗤笑。 “你控制哪门子的力道?就你那小身板,就算使出吃奶的劲儿,也伤不了彪哥一根汗毛吧!” 这话一出,立刻引来张怀彪那帮狐朋狗友的哄笑。 其他一些同学却被沈秋那股子认真的劲头打动,开始小声替她求情。 “是啊魏老师,就让他们比划两下嘛。” “沈秋同学看起来很坚持呢。” 魏文宇看着沈秋那双清亮又执拗的眼睛,再看看周围学生们期待的目光,心里也有些松动。 这丫头,看着文文静静的,骨子里怎么这么犟呢? 他叹了口气:“好吧。不过,一切都要听我的指挥!” 见魏文宇松口,学生们都欢呼起来。 魏文宇迈步走上软垫场地,站在了沈秋和张怀彪中间。 他先是仔细检查了一下张怀彪的拳套,然后转向沈秋,特别认真地检查她身上的护具。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沈秋那明显过大的护胸,感受到底下那单薄的骨架时,眉头不自觉地又皱了皱,心里再次叹了口气。 这孩子,太瘦了。 检查完毕,魏文宇站直身体,表情严肃地重复规则。 “听着,只是切磋,点到为止,禁止蓄意重击,禁止攻击后脑、裆部这些危险部位。必要的时候,我会直接上手分开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两人。 “是否都准备好了?” 沈秋眼神平静,微微颔首。 “准备好了。” 张怀彪则是迫不及待地晃了晃拳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魏老师,我早就准备好了!” 魏文宇右手猛地向下一挥。 “开始!” 话音刚落,沈秋就蹿了出去,一记直拳干脆利落,带着破空声冲着张怀彪的面门而去。 张怀彪压根就没把她当回事儿,他吊儿郎当地站着,连个格挡的架势都懒得摆,心里还琢磨着等下怎么还手才显得潇洒。 可那拳头带起来的风不对劲,像是把小刀子,直往他鼻尖上刮。 张怀彪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凭着本能猛地向后一仰。 拳头擦着他的下巴呼啸而过,刮得皮肤火辣辣地疼。 操!这娘们儿是来真的! 张怀彪心里暗骂一句,脸上终于收起了轻视。 场边的魏文宇眼前倏地一亮。 行家啊!这一拳,速度、角度、力量,都相当到位! 一击不中,沈秋毫不停顿,左拳已经闪电般跟上,再次攻向张怀彪的面门。 吃了亏的张怀彪不敢再大意,他迅速沉下重心,右手手腕猛地一抬,用了一个巧劲,格挡住了沈秋的拳头,正是格斗中常用的寸劲。 他以为这一下,沈秋那细胳膊细腿的,肯定得被他震得后退几步。 然而,沈秋却只是手腕被格开,身体纹丝不动,稳稳地站在原地。 不等张怀彪反应,她借着被格开的力道,身体顺势一转,右腿如同鞭子一般,携着呼啸的风声,朝着张怀彪的腰侧狠狠横扫而去! 第十一章 小心点!别伤着自己! 就在训练室里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候,育美楼的另一边,器材室内,五班的体育课也正在进行。 沈书然最讨厌搬运器材这种出力的活儿,看着角落里肮脏的篮球网兜,她象征性地伸手拎了一下,就立刻蹙起秀眉,娇弱地往后退了半步,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这种粗活,怎么能让她这种娇滴滴的女孩子来干? 旁边的男同学立刻殷勤地凑了上来:“书然,这个太重了,我来帮你吧!” 沈书然脸上立刻绽放出感激的笑容,声音甜得发腻:“那就麻烦你了,真是太谢谢你了。” 心里却在冷笑,一群蠢男人,稍微给点好脸色就上赶着巴结。 这时,两个刚拿着羽毛球拍准备去场地的女同学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 “快快快!训练室那边可热闹了!好像有人要搞格斗比赛!” 另一个也跟着嚷嚷:“听说是咱们学校的小霸王张怀彪,不知道跟谁呢!” 格斗比赛? 沈书然撇了撇嘴,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她对这种打打杀杀的玩意儿可没半点兴趣。 “好像是高三二班的沈秋,要跟那个张怀彪打!”先前说话的女生补充道。 沈秋?! 沈书然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她连忙挤了过去,脸上瞬间切换成担忧焦急的表情:“什么?我姐姐要跟人打架?真的假的?她怎么会……”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配上微微颤抖的声线,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书然你别急,”刚才帮忙搬篮球的男同学立刻安慰道,“我听说只是切磋,戴着护具呢,不会有危险的。” 另一个女生有些惊讶地看着沈书然:“书然,你还认沈秋是你姐姐啊?还这么关心她。” 毕竟沈家真假千金的事情,在学校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关心她?我巴不得她被打死! 沈书然在心里恶毒地想着,面上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那当然是我姐姐!她一个人刚转来,我怎么能不担心?”沈书然眼眶一红,泫然欲泣,“不行,我要去看看!她们在哪儿比?” 此刻的训练室,早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 魏文宇站在场地边缘,神情专注地盯着场上的两人,随时准备介入。 张怀彪根本没想到沈秋还有这一招,眼看那带着风声的腿影就要扫中自己的腰部——这一下要是挨实了,估计得疼上半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尖锐的哭喊声划破寂静。 “姐姐——!姐姐你在做什么啊?!” 沈书然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道。 她直扑擂台边缘。 “危险啊!不要再打了——” 沈书然那一声尖叫,凄厉得像是沈秋下一秒就要血溅当场。 然而,擂台上的沈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的攻势丝毫未减,扫堂腿朝着张怀彪的腰侧而去! 张怀彪被沈书然的叫声分神了一瞬,但腿风已至。 他瞳孔一缩,腰腹猛地发力,双臂交叉下压,硬生生用小臂扛住了沈秋的扫腿! “嘭”的一声闷响! 是骨头和肌肉的碰撞。 张怀彪只觉得小臂一阵发麻,暗自心惊这女人的力道。 他的力量确实强横,沈秋这一腿虽然角度刁钻,力道十足,却也被他稳稳顶开,没能撼动他分毫。 沈秋一击不成,立刻后撤半步,重新调整姿势,眼神锐利如鹰。 沈书然见状,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又尖着嗓子喊了一句:“姐姐,小心点啊!别伤着自己!” 那语气,担忧到了极点,仿佛沈秋是什么易碎的瓷娃娃。 这下,周围看热闹的学生们议论声更大了。 “唉,你看沈书然多担心她姐姐啊,真是个好妹妹。” “就是,沈秋也太冲动了,哪有女孩子家家这么打架的。” “跟她妹妹比起来,沈秋可真是差太多了,一点都不稳重。” 沈书然听着这些议论,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 擂台上,沈秋和张怀彪已经又过了两招,拳来脚往,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郑明明带着几个平时跟张怀彪玩得好的男生,扯着嗓子给张怀彪加油:“彪哥!加油!别手下留情啊!” “对啊彪哥!这妞有点东西,不用让着她!” 他们看得出来,沈秋是真的能接下张怀彪几招,并不是花架子。 魏文宇眉头微微一皱,沉声开口。 “都安静一点!不要干扰场上选手的注意力!” 教练发话,周围的喧哗声立刻小了不少。 然而,这点安静,却恰好给了沈书然表现的机会。 她往前又凑了凑,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的人都听清楚,语气更是柔弱:“张怀彪同学,求求你,千万不要伤到我姐姐……她、她就是性子直,如果她做了什么傻事惹到你,我替她向你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 这话说的,好像沈秋已经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全靠她这个妹妹出来求情。 沈秋正侧身躲开张怀彪一记势大力沉的直拳,听到沈书然这番深明大义的话,心中一阵无语。 道歉? 昨天是谁哭着喊着要她滚出沈家,巴不得她流落街头的? 这变脸速度,不去演戏真是屈才了。 沈书然那矫揉造作的声音,听得人群外的周念念一阵鸡皮疙瘩。 她最烦这种白莲花似的调调。 周念念扒开前面挡着的人来到沈书然面前,脸色不太好看:“魏老师刚才让大家安静,不要打扰比赛,你没听见吗?” 沈书然被突然出现的周念念吓了一跳,随即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泫然欲泣的柔弱表情,眼巴巴地看着她:“念念,我……我只是太担心姐姐了,她老是做傻事,我怕她受伤……” 那小模样,委屈极了,好像周念念是什么恶人,在欺负她一样。 周念念气得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明里暗里都在讽刺沈秋不懂事,这叫担心? 这分明是火上浇油! 第十二章 怀疑她作弊? 周念念冷声道:“担心就好好看着,别再大喊大叫影响他们比赛。” 沈书然眨了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乖巧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念念。” 周念念冷哼一声,懒得再跟她多费口舌,转身重新将注意力投向擂台。 她一走,立刻就有好几个平时跟沈书然关系不错的女生围了上来。 “书然,你没事吧?别太担心了。” “就是啊,你姐姐也真是的,怎么这么不懂事。” 沈书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却是一阵烦躁。 这些人的安慰,她根本听不进去。 她要的不是这些无关痛痒的关心。 她要的是所有人都看到沈秋那个贱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结果呢? 风头全被沈秋抢了! 沈书然偷偷朝着擂台上的沈秋狠狠瞪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 这个臭女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擂台上的战况,确实如众人所见,愈发激烈。 汗水已经浸湿了沈秋额前的碎发,一滴滴顺着她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而对面的张怀彪,呼吸也明显粗重起来,额头上青筋毕露。 他瞪大双眼,死死盯着沈秋,这女人……好像真的有点东西! 自己要不要动真格的? 可万一她不禁打,一拳下去出了事怎么办? 这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让他攻势都缓了一瞬。 场边的魏文宇却是越看越心潮澎湃,眼睛里几乎要放出光来。 好苗子! 这两个都是好苗子! 沈秋的韧劲和技巧,张怀彪的力量和反应,都让他暗暗叫好。 他几乎要忍不住在心里为两人呐喊助威了。 就在这时,沈秋一记刚猛的直拳挥到一半,却毫无征兆地倏然收回!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陡然变得凌厉。 试探,到此为止了。 张怀彪正全力戒备她这记重拳,没想到她会中途撤力,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就是这一瞬间的错愕让沈秋抓住机会。 只见她身形猛地一矮,随即如猎豹般暴起,动作干净利落,右腿膝盖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狠狠顶向张怀彪的胸膛! 一声闷响,是膝盖与胸骨的碰撞。 张怀彪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气血翻涌,脚下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 他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一道残影已经以更快的速度绕到了他的身后! 冰凉的触感瞬间缠上了他的脖颈! 沈秋的右臂如同铁钳一般,死死锁住了他的喉咙! 锁喉!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魏文宇也看呆了,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猛地举起手,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宣布。 “停!比赛结束!沈秋,胜!” 得到指令,沈秋立刻松开了手臂,往后退开一步。 她气息也有些不稳,但还是规规矩矩地朝着魏文宇和张怀彪各鞠了一躬。 礼数周全,与方才擂台上那个杀伐果断的人判若两人。 魏文宇很是激动,刚才沈秋最后那一下锁喉,力道控制得极好,并没有真的伤到张怀彪。 如此有实力,这女娃绝对是个天才! 周围的学生们也全都傻眼了。 过了好半晌,郑明明才结结巴巴地开口:“怎、怎么回事?彪、彪哥……输了?被沈秋……打赢了?” 这怎么可能! 彪哥可是上一届的亚军啊! 沈秋没理会周围的议论,走到擂台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刚才那一下,对她现在的体力消耗也不小。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周念念关切的目光,于是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魏文宇笑着对众人说:“没错,是沈秋赢了!大家鼓掌!”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 魏文宇继续道:“不过,这并不代表张怀彪同学弱。我看得很清楚,怀彪同学在整个过程中,其实一直有在控制力道,不伤到对手,这一点非常值得肯定。” 他拍了拍还有些失神的张怀彪的肩膀。 “沈秋同学的表现也非常出色,技巧和应变能力都让人眼前一亮。这次的切磋,到此为止,双方都表现得很好!” 魏文宇的话音刚落,人群里立刻炸开了锅。 “我靠!沈秋赢了?真的假的?” “彪哥居然输给一个女生?还是个转校生?” “这世界太玄幻了……” 郑明明“嗷”的一声,跟见了鬼似的,第一个从人群里挤出来,直奔擂台,“彪哥!你没事吧彪哥!” 他那夸张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张怀彪断胳膊断腿了。 周念念白了他一眼,几步走到沈秋身边,蹲下身子。 她细心地帮她解开拳套和护具。 “行啊你,沈秋,深藏不露啊!” 周念念语气里满是佩服,先前那点对沈秋的不满,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原本还三三两两围在沈书然身边的五班同学,这会儿也早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个个伸长了脖子,哪还有人顾得上她。 沈书然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怎么会这样?沈秋那个贱人怎么可能打赢张怀彪! 她脸上却不得不挤出关切的微笑,心里却在尖叫:这个沈秋,怎么可能打赢张怀彪?她作弊了吧!一定是作弊了! 魏文宇清了清嗓子,目光灼灼地看向沈秋:“沈秋同学,你有没有兴趣……代表学校参加格斗比赛?” 格斗比赛? 沈秋眼睛倏地一亮,这不就是她擅长的吗!五十年前她可是傅家的顶级保镖,这种小比赛……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机会!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有!” 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魏文宇脸上笑容更深:“好!那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我们详细聊聊。” 张怀彪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不甘心地盯着沈秋离去的背影。 这女人,让他丢尽了脸! 第十三章 得到魏教练的认可 魏文宇和沈秋一前一后地走了,训练室里的气氛才稍微活络了点。 周念念走到张怀彪面前,双手抱胸,毫不客气地开嘲:“哟,彪哥,刚才不是很威风吗?说我们家沈秋没实力,呵,现在被人打趴下了,感觉怎么样啊?” 张怀彪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我那是……我那是大意了!没用全力!她一个女的,我能真下死手吗?” 他才不承认自己真的技不如人!一定是轻敌了! 周念念撇撇嘴:“切,谁知道你是不是吹牛?反正以后啊,别仗着自己有点力气就到处欺负人!小心哪天又碰上个硬茬!” 说完,她得意地一甩头,扬长而去。 其他同学也三三两两地散了,只剩下张怀彪和他那几个平时称兄道弟的哥们儿,还有……角落里,眼神阴鸷的沈书然。 沈书然死死咬着下唇,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这个贱人居然还要代表学校去参加什么格斗比赛? 要是她拿了奖项夺回父母的宠爱怎么办?不行,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款款走到还杵在擂台边、一脸铁青的张怀彪身边。 “彪哥,你就真甘心这么算了?” 张怀彪猛地回头,看到是沈书然,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但他的语气依旧恶劣:“不算了又能怎么样?那娘们儿下手太黑!” 他现在想想都觉得肋骨那块儿还隐隐作痛。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女的撂倒,他张怀彪的脸往哪儿搁! 沈书然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微光,声音压得更低。 “彪哥,你忘了她是怎么让你丢脸的了?要是让她真代表学校去比赛,还拿了什么名次,以后在学校里,你还怎么抬头?” 她太清楚这种小霸王的心理了,面子比天大。 “妈的!”张怀彪一拳砸在擂台的围绳上,“我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他能感觉到周围那些曾经对他毕恭毕敬的眼神,现在都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在嘲笑他。 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那……要不要我帮你?”沈书然柔声细语,像一条吐着信子的美女蛇,“我就是看不惯沈秋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太欺负人了。” 只要能让沈秋不好过,她什么都愿意做! 她绝对不能让沈秋再出风头! 而此时,沈秋已经跟着魏文宇进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最显眼的是一面墙,上面挂满了各种奖杯,还有一些选手比赛时的照片,意气风发。 沈秋规规矩矩地在待客的椅子上坐下,心里多少有点儿新奇。 五十年前,她出入的都是傅家的训练场,比这里专业,但没这么多荣誉的烟火气。 魏文宇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面光荣墙,脸上带着自豪。 “这些都是我以前带过的学生,在各种市级、省级甚至全国比赛里拿过名次。” 他顿了顿,目光炯炯地看着沈秋。 “但我看出来了,沈秋同学,你的天赋,可能比他们大多数人都要强。” 沈秋微微一笑:“魏教练过奖了,刚才也是侥幸。” 她可不想太高调,虽然这身体的底子确实不错,但真正依仗的,还是她那五十年的经验。 “是不是侥幸,我这双眼睛还是看得出来的。”魏文宇摆摆手,显然不信她的谦虚之词,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表格,直接切入主题,“一个月后,就是全省中学生格斗锦标赛了,有没有兴趣参加?” 沈秋用力点头:“有!当然有兴趣!” 参加省赛,这不就是她与张怀彪切磋的最初目的吗? 填完表,将表格递还给魏文宇,沈秋便起身告辞。 “教练,那我先回教室了。” “去吧去吧,明天训练别迟到。”魏文宇挥挥手,心情极好。 沈秋刚带上办公室的门,眼角余光就瞥见了走廊拐角处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是沈书然和张怀彪。 大概是听到了开门声,那两个身影像是受惊的兔子,立刻缩了回去,消失不见。 沈秋也懒得去追究,肯定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孩子的把戏,她还没放在心上。 沈秋回到教室,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太一样了。 之前那些看热闹的人,此刻看她的眼神带着畏惧。 看来刚才训练室那一架,效果显著。 挺好,省了不少麻烦。 之后再也没人敢来找她的茬,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倒是难得的清净愉快。 放学铃声一响,周念念就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一把拉住沈秋的胳膊。 “沈秋!走,坐我的车,我带你去看房子!” 她早就按捺不住了。 沈秋笑着点头:“好。”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尤其这个朋友还是周晚棠的孙女。 周念念的司机车技不错,十几分钟后,车子便稳稳停在了一处环境清幽的小区。 “到了!就是这儿!”周念念献宝似的指着面前一栋看起来颇为雅致的独栋小公寓。 公寓前还带着一个小小的独立停车位,看得出是精心挑选过的。 周念念掏出钥匙,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房门。 “咳咳咳!” 一股浓重的灰尘味扑面而来,呛得周念念连连后退,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这房子许久没人住了,积了不少灰。 沈秋倒是面不改色,从包里拿出备用的口罩戴上,率先走了进去。 公寓的格局不错,采光也好,只是确实需要好好打扫一番。 “先简单打扫一下吧。”她说着,已经开始挽袖子。 “别啊!”周念念看着她真要动手,赶紧拦住,“放着吧,等我明天喊家政阿姨过来弄,保证给你收拾得干干净净!” 沈秋却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轻松和理所当然:“你不是要把房子租给我吗?这以后就是我的地方了,当然要我自己负责。” 她可不习惯什么都假手于人。 第十四章 回老宅看看奶奶 沈秋如此坚持,周念念也不再多劝,只是偶尔递个抹布,端个水,算是打打下手。 她看着沈秋动作麻利地整理杂物,样样都透着一股子熟练劲儿,跟她在沈家时听说的那个一无是处的形象完全对不上号。 她这样能干利落的人,怎么会在沈家被嫌弃成那样? 多半又是沈书然那个白莲花在背后搞鬼吧! 几十分钟后,客厅和厨房的主要区域已经被沈秋打扫得焕然一新。 周念念早已经累瘫在刚刚被擦干净的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哼哼。 “累死我了……沈秋你简直不是人,体力也太好了吧!” 她就帮着递了点东西,都觉得腰酸背痛。 沈秋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看着干净整洁的厨房,突然灵机一动。 她转头对周念念笑道:“厨房已经收拾好了,为了感谢你帮我找房子,今天我下厨,给你做顿晚餐怎么样?” 这丫头跑前跑后的,也该犒劳一下。 “啊?”周念念猛地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沈秋,“你……你还会做饭?” 沈秋看着震惊周念念,眼底划过一丝浅淡的笑意:“当然。” 周念念眨了眨眼,还没从沈秋居然会做饭这个认知中缓过神来。 这人,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打架那么厉害,现在连做饭都会? 沈家那些人是瞎了吗,把这么个宝扔在外面? 沈秋可不管她心里在想什么,径自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买点菜。” 这公寓空了这么久,冰箱里自然也是空空如也。 “啊?哦,好。” 周念念下意识应着,随即反应过来。 让她等?也好,她还真挺好奇沈秋能做出什么东西来。 公寓的位置确实不错,沈秋刚走出小区门口,没几步就看到了一个颇具规模的菜市场。 她唇角微扬。 嗯,这地段不错。 新鲜的蔬菜水灵灵的,活蹦乱跳的鱼虾,还有各种肉类,琳琅满目。 沈秋动作麻利地挑选了几样时令蔬菜,又买了些鲜肉和一条鱼,很快便提着满满当当的食材回了公寓。 周念念正窝在沙发里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屏幕上的短视频一个接一个地划过,却没一个能真正看进眼里。 她在想,沈秋到底行不行啊?别是说大话吧。 万一做出来黑乎乎的一坨……她要怎么给面子吃下去? 就在这时,一阵浓郁的香气毫无预兆地钻进了她的鼻腔。 周念念吸了吸鼻子,眼睛倏地亮了。 这味道……好香啊! 她丢开手机,循着香味往厨房方向看去,只见沈秋已经端着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白瓷盘里,红烧肉色泽红亮诱人,清炒时蔬碧绿生青,还有一盘金黄的煎鱼,旁边甚至还摆着一碗乳白色的鱼汤。 四菜一汤,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周念念的眼睛都看直了。 这卖相,也太好了吧! 沈秋将最后一道汤稳稳放在餐桌上,冲着还在发愣的周念念招了招手。 “做好了,快过来尝尝,看合不合你胃口。” 周念念咽了咽口水,将信将疑地走了过去。 先夹了一小块青菜。入口清脆,带着一股淡淡的甘甜。 好吃! 她又试探着夹了一块红烧肉。 肉块炖得酥烂,肥而不腻,咸香适口,简直绝了! “怎么样?”沈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唔!”周念念嘴里塞满了肉,眼睛瞪得溜圆。 “太好吃了!沈秋,你这手艺,一点不比我家大厨差!真的!” 她又舀了一勺鱼汤,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送入口中。 鲜美的滋味瞬间在味蕾上炸开。 “而且……”周念念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妙,“这味道,跟我奶奶做的菜,好像啊!” 沈秋握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奶奶……那不就是她妈妈周晚棠吗? 她心头猛地一酸,眼眶也有些发热。 能不像吗?她的厨艺,很多都是跟着母亲学的,那些家常菜的味道,早就刻在了骨子里。 要是母亲也能尝到她做的菜,那该多好…… “是吗?那可能是巧合吧。”沈秋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翻涌的情绪,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既然你觉得好吃,那我……能不能去你家当厨师?” 周念念正埋头苦吃,闻言差点被呛到。 “噗……咳咳咳!”她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沈秋。 “你说什么?去我家当厨师?” 这人脑回路是不是有点清奇? 沈秋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啊,我看你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能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待在母亲身边,哪怕只是当个厨师,她也愿意。 周念念好不容易才顺过气,她盯着沈秋看了半天,那眼神古怪极了。 她先是“噗嗤”一声,接着就彻底绷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手直拍桌子。 “我说沈秋,你可真逗!”她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当厨师?亏你想得出来!你不是还得训练,要参加那个格斗锦标赛吗?哪有工夫天天往我家跑。” 她说着,筷子又伸向了那盘红烧肉,嘴里含糊不清地补充:“再说了,我真要是馋了,大不了厚着脸皮来你这儿蹭饭呗,反正这公寓本来就是我的!” 沈秋淡淡地笑了一下。 “行,只要你不嫌弃。”她本来也没指望周念念能一口答应。 她思考片刻,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你刚才说我做的菜像你奶奶做的,那……我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去拜访一下老人家?” 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周念念闻言,倒是没多想。 她现在对沈秋已经完全没有了最初的厌恶,甚至还有点欣赏。 她歪着头想了想,沈秋现在跟以前那个讨人厌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不仅帮过自己,做饭又这么好吃。 带她去见见奶奶,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说不定奶奶也会喜欢她呢?毕竟奶奶最喜欢会做饭又爽利的孩子了。 “嗯……”周念念沉吟片刻,认真思考起来,“这个周末我有点事,下周吧,下周周末我带你一起回老宅看看奶奶。” 第十五章 引诱她作弊? 沈秋心头一跳,几乎要按捺不住那股汹涌而上的喜悦。 下周就能见到妈妈了! 她五十年来日思夜想的妈妈! 那个总是在她执行危险任务前,一遍遍叮嘱她注意安全,回来给她做好吃的妈妈! 但她还是把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激动压了下去,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她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异样。 绝对不能让周念念看出什么端倪。 她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一切都要慢慢来。 能见到母亲,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她不能操之过急,吓到她们。 多了能见到妈妈这个期盼,沈秋的心情好了不少。 周末两天她除了雷打不动的格斗基础训练,剩下的时间都扑在了复习上。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周一的统考。 沈秋一早来到教室,先去看了贴在墙上的考场座位表。 果然,她的名字出现在最后一个考场。 她对此早有预料,毕竟以她之前的辉煌成绩,不被分到最后才怪了。 “哟,这不是沈秋吗?”一道戏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张怀彪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晃了过来,眼神轻蔑地扫过座位表上沈秋的名字,又指了指第一考场的方向。 “沈书然可是在第一考场,啧啧,你们姐妹真是天差地别啊。” 沈秋连眼皮都懒得抬。 “这不是座位号在我后一位的张怀彪同学嘛,这次准备考倒数第几?” 张怀彪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半天没能发出声音。 这死丫头,嘴巴还是这么毒! 他恶狠狠地瞪了沈秋一眼:“这次统考可是关乎分班的,沈秋,你应该不想考得太差吧?” “要不要我……帮你做点手脚?”他压低声音,朝沈秋挤了挤眼睛,暗示意味十足。 呵,引诱她作弊? 沈秋在心里冷笑一声,这种小把戏,她五十年前就玩腻了。 她懒得再搭理这种跳梁小丑,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从书包里抽出课本,开始争分夺秒地进行考前最后的复习。 沈秋刚看了没几页书,教室里忽然响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她抬起头,便看见沈书然在一众同学探究的目光注视下,端着一个精致的饭盒、袅袅婷婷地朝自己这边走来。 沈秋继续低头看书,仿佛眼前走来的人只是空气。 沈书然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也不着恼,依旧端着那副温柔得体的笑容,将饭盒递到沈秋面前。 “姐姐,你一个人在外面住,早上肯定没时间准备早餐吧?” “这是我特意给你带的。” 沈秋写字的笔尖顿了顿,眼皮都没抬一下。 “吃过了。” 沈书然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僵硬。 这个贱人,还是这么不识抬举! 但她很快调整好表情,声音越发委屈:“姐姐,这里面可都是你以前最爱吃的。我特意瞒着妈妈,把我自己那份省下来给你的,你可千万不要不领情啊。”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竖着耳朵的同学都听得清清楚楚。 “哇,书然对她姐姐真好啊!” “就是,沈秋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郑明明最先按捺不住,怪声怪气地凑了上来。 “沈秋,书然妹妹对你这么好,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真是狼心狗肺!” 旁边几个跟张怀彪玩得好的男生也跟着起哄,凑过来将沈秋的座位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秋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被人当猴看的感觉可不怎么好。 她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面前笑得一脸虚伪的沈书然,和周围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苍蝇。 “我不需要你的盒饭。” “还有,你们,很吵,别打扰我看书。” 那几个男生被她冷淡的眼神一扫,笑声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但很快又被郑明明的嗤笑带动起来,更加肆无忌惮地哄笑开来。 郑明明抢过沈秋手中的语文课本高高举。 “沈秋我考考你,《沁园春·长沙》里面,最能表现词人青年时代雄心壮志,决心改造旧世界的豪迈气概的词句是什么?” 他这话一出,周围几个男生又开始起哄:“这都说不出来,你这几天在复习什么?” “就是,别以为打架厉害学习就能好!” 沈秋的目光落在郑明明那张挑衅的脸上,眉头轻蹙。 《沁园春·长沙》?这首词她自然是烂熟于心,只是……相应的词句无法立马说出来,她需要快速回忆一下这个时代的教学重点。 见她沉默不语,,郑明明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周围的嘲笑声也更响了。 “哈!说不出来了吧!” “我就知道她是个草包!” 沈书然站在人群外围,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个蠢货,还真以为自己能答上来? 郑明明见火候差不多了,正要公布答案然后狠狠羞辱沈秋一番。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沈秋清晰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中。 郑明明脸上的笑容僵硬,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还真会啊?不过也正常,这可是老师昨天刚提到的重点。下一个下一个!”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后面一句是什么?!” 张怀彪并没有参与这场闹剧,而是在角落默默看着,眼神与不远处的沈书然交汇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沈书然会意,状似好奇地往前凑了凑,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了沈秋和张怀彪之间。她巧妙地隔断了沈秋投向那边的视线,口中还假惺惺地劝道。 “同学们别这样,姐姐她……” 沈秋的书包拉链是开着的,方便她随时取用文具。 张怀彪趁着沈书然的掩护,迅速伸手,从沈秋的书包里摸出了她的笔袋,飞快地将一个叠好的小纸条塞在小夹层,又悄无声息地放了回去。 这一切动作极快,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然而,张怀彪他们不知道,沈秋虽然视线被挡,但眼角的余光瞥见的几个动作让她猜到了大概的情况。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嘲。 幼稚。 第十六章 本次考试成绩作废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郑明明的提问沈秋对答如流。 周围的同学彻底安静,不可思议地看着沈秋。 这……这还是那个次次考试垫底的沈秋吗? 就在这时,沈书然哎呀一声,恰到好处地打破了僵局。 她挤开郑明明,脸上带着甜得发腻的笑容:“哎呀,你们就别为难我姐姐了,这种简单的默写要是都答不上来,也太丢脸了。大家还是赶紧专注自己的复习吧,统考要紧呢!” 她这话看似是在为沈秋解围,实则是在暗讽沈秋只会些简单的问题。 那几个男生一听,觉得沈书然说得有道理,又见沈秋确实答上来了,再纠缠下去也没意思,便纷纷附和着散开了。 “书然说得对,我们还是复习吧。” “就是,跟这种人计较什么。” 沈秋心中一阵无语。 她明明都答出来了,这沈书然张口闭口还是丢脸,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沈书然甜甜一笑,拿起刚刚被沈秋推回来的饭盒。 “姐姐,那我先去第一考场了,一会儿考场上见……啊,差点忘了,姐姐你在最后一个考场呢,我们大概是见不到了。” 她语气故作惋惜,眼底的得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沈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没事,反正我也不想见到你。” 沈书然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不悦地轻哼一声,端着饭盒疾步离开了教室。 既然藏匿小抄的计划已经完成,她可懒得在沈秋身边多呆一秒。 “叮铃铃铃……” 大喇叭里传来冰冷的指令:“请各位考生带好考试用具,立刻前往指定考场。” 沈秋随手拿起笔袋和垫板,跟着人流往教室后门挪动。 最后一个考场人丁稀少,稀稀拉拉坐了不到一半。 沈秋刚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张怀彪也跟过来,大咧咧地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还真是阴魂不散。 沈秋懒得多看他一眼,从笔袋里拿出两支笔,一把尺子,一块橡皮,唯独没有碰那个被张怀彪塞了纸条的小夹层。 张怀彪假装随意开口:“沈秋,你还想不想留在二班啊?” 沈秋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淡淡地:“当然想留在二班?” “那我们不如……合作一下?”张怀彪挤眉弄眼,视线往沈秋的笔袋上瞟了瞟,暗示意味十足,“到时候大家都能留在二班,双赢,怎么样?” 只要她用了那张纸条,他就能抓住她的把柄,到时候…… 沈秋终于抬眼看他,眼神平静无波,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我这人,不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想拿捏她? 下辈子吧! 张怀彪脸上的笑容一僵,有点气恼:“你别不识好歹!这次要是考砸了,你肯定会被大家笑死!你就不想比平时多考几分,让他们刮目相看?” 真是给脸不要脸! 这女人怎么油盐不进! 沈秋语气多了点漫不经心:“分数而已,你们想笑就笑吧。比起这个,接下来的格斗赛对我而言更重要。” 一群幼稚的家伙,以为几句嘲讽就能让她乱了阵脚? 格斗赛!又是格斗赛! 张怀彪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想起自己被她膝击锁喉的狼狈样,心头的火气更盛,压低声音啐了一口。 “操!不识抬举的贱人!” 恰在这时,监考老师抱着牛皮纸密封袋走上讲台,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正好落在骂骂咧咧的张怀彪身上。 “那个同学,安静!考场纪律都忘了吗?再喧哗取消考试资格!” 张怀彪吓了一跳,悻悻地闭了嘴,恶狠狠地瞪了沈秋一眼,不敢再出声。 沈秋则完全没受影响,她闭上眼,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重点内容,等待发卷。 试卷到手,沈秋立刻沉浸到题目之中。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思路还算清晰流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秋下笔飞快,几乎没有停顿。 旁边的张怀彪却越来越坐不住,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发出笔尖划破纸张的刺耳声,时不时还偷偷瞟向沈秋。 她怎么好像都会写? 看她那样子,根本不像是在装腔作势! 难道她真的不用小抄? 那他辛辛苦苦,冒着风险塞进去的纸条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张怀彪越想越烦躁,越想越不甘心,双眼死死盯着沈秋从容不迫的侧脸,心里的邪火越烧越旺。 不行,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让她得意?做梦! 既然你不肯乖乖合作,那老子只能主动出击。 张怀彪猛地举起了手:“老师!” 监考老师立刻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这位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考试进行到这个节骨眼上举手,通常没什么好事。 莫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 沈秋正写到作文的关键段落,灵感泉涌,笔尖在答题卡上飞舞,听到张怀彪的声音,握笔的手下意识地顿了顿。 不过,她也仅仅是顿了那么一刹那,便敛了心神,继续行云流水般地书写。 张怀彪见监考老师过来了,脸上立刻换上一副正义凛然又痛心疾首的表情,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又刻意让周围几个竖起耳朵的考生能听清楚。 “老师,她作弊!沈秋同学在作弊!” 他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沈秋桌角的笔袋,语气斩钉截铁。 “她那个笔袋的夹层里藏着小抄!我刚才一转头不小心看见的!” 监考老师顺着张怀彪手指的方向看去,还真看见了被折叠起来的白色纸张。 “沈秋同学,请你解释一下。”监考老师的声音陡然严肃了三分。 考场作弊可不是小事,一旦查证属实,不仅本次考试成绩作废,还会被记入档案,影响深远! 这边的动静不大,但在寂静的考场里却格外引人注目。 好几个考生停下了手中的笔,伸长了脖子,好奇的看了过来。 考试进行到一半,居然爆出疑似作弊的猛料? 这可比那些佶屈聱牙的题目有意思多了! 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在考场后排悄然扩散。 第十七章 查清楚真相 沈秋从容地迎上监考老师审视的目光。 “老师,我没有作弊。从进入考场开始,直到刚才张怀彪同学出声之前,我都没有碰过那个夹层,更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这种栽赃陷害的手段,未免也太低级了些。 沈书然和张怀彪这两蠢货,也就这点出息了。 监考老师没有立刻下定论,他示意沈秋将笔袋递给他。 沈秋神色自若地将笔袋推了过去。 老师拿出纸条展开查看。 其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字,内容是一些重点诗词名句和文言文实词虚词解释。 这字迹,这内容,这折叠的方式,活脱脱就是一张用心准备的标准小抄! 监考老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张怀彪一见纸条被搜出,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老师您看!人赃并获!她都把小抄带进考场了,肯定就是打算作弊的!要不是我火眼金睛发现得早,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抄上了好几道题了!” 哼,沈秋,我看你这回还怎么狡辩!等着被赶出考场,成绩作废吧! 沈秋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迎着监考老师严厉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开口解释。 “老师,我重申一遍,这张纸条并非我的,我甚至不知道里面写的具体是什么内容。我合理怀疑,是有人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故意将这张纸条塞进了我的笔袋,目的就是为了陷害我。” 说话间,她那清冷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旁边的张怀彪一眼。 那一眼,没什么情绪,却让张怀彪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后背有点发毛。 监考老师拿着那张小抄,又拿起沈秋的答题卡,翻到前面的基础知识部分。 两相对比,发现小抄上恰好有一道关于《岳阳楼记》的默写题目和标准答案。 可沈秋的答题卡在“则有心旷神怡”的“旷”字上,多写了一横,成了一个错别字。 如果这小抄真是沈秋自己准备用来作弊的,怎么可能对着白纸黑字的正确答案还抄错? 除非她根本没看这张小抄,或者……这张小抄真的不是她的,她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老师怀疑的目光转向了旁边还兀自义愤填膺的张怀彪。 被监考老师那带着审视的眼神一盯,张怀彪心里发虚 这老家伙该不会看出什么破绽了吧?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梗着脖子,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些,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 “谁、谁有那个闲工夫去陷害她?我就是……就是刚刚一扭头,无意间、对!就是无意间看到的!她笔袋那个夹层里有纸条,实在太像小抄。” 监考老师一时也有些犯难。这事情处理不好,不仅影响考场秩序,更可能冤枉一个学生,或者放过一个作弊者,哪种结果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正当监考老师左右为难,一位胸前佩戴着“巡考”袖章的老师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 “考场上这么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监考老师连忙将刚才发生的情况汇报给巡考员。 巡考员听完,眉头紧锁。锐利的目光扫过一脸坦然的沈秋。又转向眼神有些飘忽的张怀彪。 他沉吟片刻。 “为了不影响其他考生的正常考试。你们两个,先跟我出来一下。” 张怀彪暗自松了口气,沈秋这下死定了吧。 “等一下,我还没有完成考试。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我作弊,便不能剥夺我的考试资格” 沈秋可不打算吃这个哑巴亏。 巡考员看着沈秋,这学生要么是心理素质极好,要么就是真问心无愧。 他看向沈秋的答题卡,确实在认真作答。 “是我考虑不周,你先完成考试。不过你的笔袋、橡皮、尺子都暂时放到讲台上来。” 张怀彪一听这话,差点没从椅子上直接蹦起来! “老师!这怎么行?!”他急赤白脸地嚷嚷,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她明明就有作弊的嫌疑!万一她真抄了呢?凭什么还让她继续考?!这对其他考生不公平!” 巡考员看看张怀彪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又转向一脸平静的沈秋。 “认真答题。”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示意沈秋将东西交出。 沈秋眼皮都没抬一下,将笔袋和尺子推到桌角,只留下一支笔。 沈秋的笔袋和尺子被放到讲台,她终于能继续专注答题。 张怀彪胸口剧烈起伏。他几乎咬碎牙齿。 凭什么?! 这女人作弊的证据都快糊脸了,居然还让她考? 这些老师是不是眼瞎了! 他死死盯着沈秋的,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几个窟窿。 考场内的骚动很快平息。 没有热闹可看,考生们又低下了头。 沈秋的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直到最后一秒才放下笔。 她长舒一口气,还好赶上了。 监考老师挨个收取试卷和答题卡,走到沈秋他们这一排时停顿下来。 “沈秋,张怀彪,你们两个留下。” 沈秋乖巧点头,安然坐在原位。 张怀彪却像被火烧了尾巴的兔子,脚尖在地上焦躁地一点点。 其他考生如释重负,交完卷子迫不及待地冲出考场。 教室很快空旷,只剩下沈秋、张怀彪,还有监考老师和未离开的巡考员。 巡考员来到两人面前,阴沉着脸。 “监控显示,从考试开始到张怀彪同学举报之前,沈秋同学确实没有碰过那张小抄。” 张怀彪猛地抬起头,脸涨得通红,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又怎么样?!她把小抄带进考场就是作弊!这是事实!不管她用没用,带进来了就是违规!” 沈秋缓缓抬眸,语气平缓:“老师,大概是有人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小抄塞进了我的笔袋。虽然不知道意欲为何,但我真的没有作弊。能否拜托两位老师查一下我们高三二班教室的监控,我想知道是谁陷害我。” 这话一出,张怀彪慌了。 “不行!” 沈秋故作不解:“为什么不行?张怀彪同学,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作弊吗?查清楚真相,还我一个清白,或者坐实我的罪名,对你而言,不都是好事?” 第十八章 得,又开始演了 监考老师和巡考员也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张怀彪。 是啊,查清楚不好吗?这学生反应这么大,倒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张怀彪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脑子飞快地转着。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随便查监控,那多浪费学校的公共资源啊!再说了,万一……万一她是在从教室到考场的路上,比如楼梯间,或者什么没监控的角落偷偷藏进去的呢?那查教室监控,也、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啊!” 沈秋听着张怀彪那漏洞百出的辩解,嘴角微微上扬。 “考前很多同学都围在我座位旁边起哄,那种混乱的情况,是有意者往我笔袋里塞东西的绝佳时机?” 监考老师揉了揉太阳穴,面露疲色。 这两个学生,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下午还要考试,你们两个先回去,这件事情会查明。” 他转向沈秋,补充道:“沈秋同学,如果最终查实你确实存在作弊行为,你的所有科目成绩,都将作废处理。” 沈秋平静地点点头:“我明白,麻烦老师了。我先离开了。” 得到老师的同意,沈秋立刻离开教室。 出考场没几步,沈秋就看见周念念抱着她的书包,像只小兔子似的从走廊那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你作弊的事情都已经传开了,老师怎么说?你没事吧?” 沈秋接过书包,看了一眼身后也刚从考场里出来的张怀彪,他正阴沉着脸往这边瞟。 她对周念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 “我们先下去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教学楼一楼的僻静角落里,几乎没什么人经过。 周念念拉住沈秋的胳膊,急吼吼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张怀彪那家伙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 沈秋神色淡淡:“没什么大事,就是沈书然和张怀彪联手,想往我笔袋里塞小抄,栽赃我作弊。郑明明好像也参与了。” 郑明明? 周念念瞪大了眼睛,脑子里瞬间闪过早上考前的情景。 “怪不得今天早上进考场前,沈书然、张怀彪还有郑明明那几个人一直围在你座位旁边,还引导其他同学一起。结果呢?老师怎么说?” 沈秋平淡回应:“监考老师让我们先回去等通知,说学校会调查清楚的。” “调查?!”周念念更急了,“这种事怎么调查啊!万一查不清楚,或者他们就一口咬定是你呢?被查出作弊可是要取消所有科目成绩的!沈秋,你……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看着周念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沈秋反而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安啦,反正我这临时抱佛脚的,本来也考不了几分,取消就取消呗。” 这话说的,周念念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这是考几分的问题吗? 这是名誉问题!是前途问题! “你……”周念念指着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秋见她真急了,这才收起玩笑的神色,正色道:“放心吧,我有分寸。我已经告诉监考老师,可以查一下教室里的监控。是谁在考前趁乱往我笔袋里塞纸条,监控录像一看便知。” 监控?对啊!教室里是有监控的! 周念念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统考的紧张气氛还在弥漫,下午的数学考试如期而至。 沈秋走进教室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 上午考场里发生的事情,显然已经在本班同学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她清楚听见郑明明正唾沫横飞地议论着自己。 “……你们是没看见,那小抄就从她笔袋里搜出来的!简直太丢我们班的脸了!” 沈秋像是没听见一样,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 她拉开椅子坐下,从桌肚里抽出数学课本,低头翻看起来。 想她沈秋,五十年前也是体能和格斗双绝的顶尖人物,怎么就栽在这弯弯绕绕的数字和公式上了呢? 穿越过来这几天,临阵磨枪也没磨出个所以然来。 周围的议论声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因为她的淡定,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沈秋全当是背景音,手指在数学公式上划过,脑子里却在想,这要是放在五十年前,敢这么编排她的人,骨头都得给她拆了。 “姐姐。” 一个娇滴滴,带着几分刻意拔高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沈秋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声音,化成灰她都认得。 沈书然见她不理,声音又高了几分,带着哭腔:“姐姐,你怎么能作弊呢?你这样,让别人知道了要怎么看你啊!我们沈家的脸面……” 那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足够整个教室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得,又开始演了。 沈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沈书然不去演艺圈发展,真是屈才了。 沈秋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冷淡地看向沈书然。 “我作弊的事情,想必你,是最清楚的吧?” 这话一出,沈书然脸上的悲痛表情瞬间僵硬了一瞬。 她怎么敢这么说?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她做得天衣无缝! 沈书然很快调整好表情,眼眶红红的,泫然欲泣。 “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我……我只是听说早上你考试的时候,被查出来携带小抄了。”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 “姐姐,你脑子笨考不好也就罢了,怎么能做这种……这种不堪的事情呢?这要是传出去,我们沈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不堪两个字,沈书然说得尤其重。 周围的同学听了,看沈秋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沈秋听着她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沈家脸面,只觉得聒噪。 她有些不耐烦地蹙了蹙眉:“你让开,我要继续复习下一科了。” 挡着她看书了,虽然也看不进多少。 沈书然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反而往前凑了一步,目光灼灼地盯上了沈秋桌角的笔袋。 “姐姐,你不会还藏了小抄吧?” 她说着,突然伸出手,一把抓向沈秋的笔袋,动作快得让周围的人都来不及反应。 “不行,我必须检查一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错再错!这也是为了你好!” 第十九章 真有内情? 沈书然的声音带着一种大义凛然的急切。 又来这套? 沈秋眼神一厉。 在沈书然的手指即将碰到笔袋的那一刻,沈秋的手快如闪电般伸出,一把扣住了沈书然的手腕,另一只手在她手腕上某个穴位用力一压! “啊!”沈书然吃痛,下意识地手一松。 “啪嗒。” 一声轻响。 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从沈书然那宽大的校服袖口里掉了出来,摊开落在沈秋的数学书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好几个离得近的同学都看得分明——那张小纸条,确确实实是从沈书然的袖子里掉出来的! 沈书然……袖子里面放了小抄?! 这反转来得太快,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看面无表情的沈秋,再看看脸色煞白、手腕还被沈秋钳制着的沈书然。 沈秋冷眼看着那张纸条,又瞥了一眼脸色煞白的沈书然,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这小抄,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别费尽心机往我这儿塞了。” 这话犹如一滴冷水掉进了滚油锅。 “什么?塞小抄?” “我的天,我刚才好像真的看到是从沈书然袖子里掉出来的……” “不是吧?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陷害沈秋?” “细思极恐啊,早上沈秋被查出小抄,难道也是……”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每一句都像是一根针,狠狠扎在沈书然的心上。 她慌了,彻底慌了。 她想开口解释,想说不是这样的,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被沈秋点穴的手腕此刻更是火辣辣地疼,提醒着她刚才的愚蠢和现在的狼狈。 “吵什么呢?都给我安静!” 是五班的班主任吴艳,她身旁还站着一脸铁青的王琴。 王琴的目光像是淬了冰,扫过乱哄哄的教室,最后定格在沈秋和沈书然身上。 “沈秋,沈书然,你们两个,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沈书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瑟缩了一下。 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颤抖,小心翼翼地问:“王老师,我……我也要去吗?作弊的不是……不是姐姐一个人吗?” 她这话,又是在巧妙地提醒众人,沈秋早上已经被抓包了。 吴艳推了推眼镜,语气还算温和,但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沈书然同学,早上考试的事情,你也算是个目击者,有些情况也需要你配合了解一下。麻烦你也过来一趟吧。” 五班班主任都发话了,沈书然再不情愿,也只能低着头,跟在沈秋身后。 周念念狠狠瞪了沈书然的背影一眼,但碍于老师在场,没再发作。 教师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凝重。 沈秋一进门,发现张怀彪也在这里,此刻的他再也没有了平日里小霸王的嚣张气焰,看起来还有些狼狈。 看到沈秋和沈书然进来,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了下头,随即又心虚地垂了下去。 王琴走到办公桌后,面无表情地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很快,一段监控录像被调了出来,投屏到了墙上的小屏幕上。 “你们都过来看!”王琴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监控画面是早上语文考试前,走廊和教室门口的片段。 画面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所有人围在沈秋旁边讨论默写题的时候,张怀彪躲在沈书然后面,偷偷拿出沈秋的笔袋塞了纸条,而后飞快地将笔袋放回。 沈秋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你怎么那么肯定我笔袋里有小抄,原来,是你放进去的。” 吴艳的眉头皱得死紧,她看向张怀彪,语气严厉:“张怀彪同学,从监控来看,往沈秋同学笔袋里放小抄,是你一个人做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非要把沈书然同学牵扯进来,说她也知情?” 吴艳显然还是信任自己的得意门生沈书然的。 张怀彪像是被点燃的炮仗,脖子涨红:“没错!小抄是老子放的!但是是沈书然指使我这么干的!也是她配合我,我才能成功的!” 他豁出去了,反正已经被抓了现行,索性把沈书然也拖下水! “我没有!”沈书然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吓到了,眼眶瞬间就红了,几滴眼泪恰到好处地挤了出来。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楚楚可怜:“张怀彪同学,你……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秋将目光重新投向监控录像,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 张怀彪塞小抄的时候,沈书然确实出现在了监控中,但她的位置非常巧妙,手部动作恰好被其他人挡住,无法直接证明她参与了传递小抄或者望风。 沈秋心中暗叹,张怀彪这个蠢货,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而沈书然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当真是厉害。 张怀彪见沈书然抵赖,急红了眼:“就是你!沈书然!就是你告诉我,沈秋如果统考作弊被记过,就没办法参加格斗赛了!你还说,事成之后,会给我一笔报酬!这些话,难道你都忘了?” 沈书然愕然地看着张怀彪,眼泪流得更凶了:“张怀彪同学,你怎么能编出这种事情来陷害我?你……你有什么证据吗?” 她那委屈的表情,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证据? 张怀彪傻眼了。 这种需要密谋的事情,怎么可能留下证据? 主要是张怀彪没想到沈书然会翻脸不认人! 吴艳皱了皱眉:“张怀彪同学,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书然是我们班的尖子生,品学兼优,她会做这种事情?你空口无凭,可不要随意攀诬同学。” 沈书然听了吴艳的话,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用力地点了点头,抽噎着说。 “是啊,吴老师,王老师,我跟张怀彪同学根本就不熟,平时话都没说过几句,他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呜呜呜……” 王琴听着沈书然那梨花带雨的哭诉,又看看旁边梗着脖子一脸不忿的张怀彪,有些苦恼。 张怀彪这混不吝的样子,不像是装的。难道这事儿,真有内情? 第二十章 当场作戏 王琴的目光转向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异常冷静的沈秋,:“沈秋同学,你回忆一下,事情发生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 沈秋心里冷笑一声。 这两个蠢货,一个蠢得被人当枪使,一个段位太低只会哭哭啼啼。 让他们狗咬狗去吧,我可没工夫陪他们演戏,洗清我自己的嫌疑才是正经事。 她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王老师,您从监控里也看到了,我一直在跟郑明明对默写,真没太留意其他人的动静。” “够了!”吴艳实在心疼自己的尖子生。 “张怀彪,监控拍得清清楚楚就是你一个人往沈秋笔袋里放的小抄,现在还想攀诬沈书然同学?现在,都给我回去,好好准备接下来的考试!有关张怀彪的处罚之后会公布。” 沈秋没有立刻离开,她看向从始至终态度还算客观的王琴:“王老师,既然监控已经拍得这么清楚,那应该能够证明,我没有作弊了吧?” 王琴点了点头,语气也尽量放得温和:“是的,沈秋同学。监控证据很明确,老师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学生。你回去安心考试,不要受这件事的影响。” “谢谢老师。”沈秋淡淡地道了声谢,“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书然见沈秋要走,几乎是立刻就跟了上去,生怕慢一步就会被张怀彪灼热的目光刺穿。 张怀彪看着仓皇逃窜的沈书然,以及全程冷漠的沈秋,胸中的怒火和被背叛的屈辱再也压抑不住,猛地爆了出来。 “沈书然!你这个贱人!还有沈秋!你们他妈的都给老子等着!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们这两个臭婊子!” 那声音,嘶哑又凶狠,充满了不甘和怨毒,在办公室里回荡。 “张怀彪!”王琴被他这粗鄙不堪的咒骂气得脸色铁青,厉声喝道,“你还想干什么!这里是老师办公室!再敢胡言乱语,污蔑同学,信不信你的处分再加一条!”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火气,朝着已经快到门口的沈秋和沈书然扬声道:“沈秋同学,麻烦你们出去的时候,把办公室的门带上!” 沈书然应了一声,急忙将门关上,彻底隔绝了张怀彪后续可能爆发的更难听的咒骂。 门一关上,喧嚣却从另一个方向涌来。 办公室外头,不知何时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伸长脖子看热闹的学生。 一见两人出来,无数道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来。 “书然!书然你没事吧?刚才怎么回事啊?我们都听见张怀彪在里面大吼大叫了!” 沈书然眼圈还是红的,适时地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柔弱又故作坚强的微笑:“没事没事,就是一点小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谢谢大家关心。” 哼,张怀彪那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也好,他闹得越大,别人越会觉得我是被冤枉的。 “沈书然,刚刚我们可都看见了,你是不是想往沈秋的文具袋里塞小抄啊?” 这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些。 沈书然脸颊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刻又被她完美地掩饰过去。 她微微嘟起嘴,带着几分嗔怪:“哎呀,你们误会啦!那是我自己整理的数学重点笔记,想着最后再看一眼,结果不小心碰掉了而已。我怎么可能会害姐姐呢?是不是,姐姐?” 说着,她转过头,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沈秋,一只手还亲昵地搭了过来,想去挽沈秋的胳膊,做出姐妹情深的模样。 沈秋只觉得一阵恶寒。 这女人,演戏演上瘾了?还想拉她下水给她当垫脚石? 做梦! 沈书然抓了个空,沈秋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径直从人群的缝隙中穿过,往教学楼另一头的考场方向走去。 “哎,你看她那是什么态度啊!” “就是啊,装什么清高!书然好心跟她说话,她甩脸子给谁看呢!” 沈书然那几个小姐妹见状,立刻对着沈秋冷漠离去的背影窃窃私语,语气里满是不忿。 沈书然连忙拉了拉她们:“好啦,你们别这么说。姐姐……姐姐她可能因为这件事心情不太好,我理解的。” 对,就是这样。让所有人都觉得是沈秋小题大做,不识好歹。我才是那个温柔善良、处处忍让的好妹妹。 “书然你就是太善良了!” “可不是嘛!她心情不好,难道书然你心情就好了?被这么栽赃陷害,还要反过来安慰她!有这样的姐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周围一些不明真相,或者原本就偏向沈书然的同学也纷纷附和起来,看向沈秋背影的目光更多了几分鄙夷和不屑。 后面的那些对话,沈秋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头也不回地走向考场。 周念念一直远远地缀在人群后面,确认沈秋无事,这才收回目光,快步朝着自己的考场方向走去。 考试开始已经几分钟,沈秋听见脚步声,是张怀彪气喘吁吁赶到,坐下来之前还瞪了她一眼。 沈秋全然不在意,认真答题。 第二天下午,最后一科英语的结束铃声响起。 沈秋放下笔,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考试简直是对体力和脑力的双重考验。 “沈秋——!” 一个活泼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香风从身后袭来,下一秒,一只胳膊就圈上了她的脖子。 是周念念。 这丫头,考完试比谁都兴奋。 沈秋被她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无奈地拍了拍她的手:“放开点,要断气了。” “终于考完试了。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放松放松!” “好啊。”沈秋干脆地答应了。 她现在确实需要放松一下,也需要……吃点东西。 两人并肩走出考场,汇入熙熙攘攘的人流。 周念念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他们家的杨枝甘露和芒果班戟超级好吃……诶,他们围在那儿干什么呢?” 沈秋顺着周念念的目光看去,发现公示栏前黑压压地围了一圈人。 第二十一章 通报疑云 沈秋挑了挑眉,八成是张怀彪的光荣事迹上榜了吧。 “走走走,我们去看看!”周念念的八卦之魂瞬间熊熊燃烧,拽着沈秋就往人群里挤。 “哎,同学,让一下让一下!” 仗着身形娇小灵活,周念念硬是拉着沈秋挤到了最前面。 公示栏正中央,一张A4纸打印的通报赫然在目,标题加粗加大——“关于对高三(二)班张怀彪同学违纪行为的通报批评”。 沈秋大致扫了一眼内容,无非就是张怀彪在考试期间,企图通过不正当手段干扰其他考生,诬陷同学作弊,行为恶劣,经学校研究决定,给予全校通报批评,以儆效尤云云。 周念念看完,小嘴一撇,毫不客气地用周围人都听见的音量议论道。 “切,就一个通报批评啊?这算什么处罚?这种人,就应该给他记个大过处分,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她这话一出,旁边立刻有同学接茬:“记过处分?那不可能的。学校还指望着他代表学校参加今年的省格斗锦标赛,拿下冠军给学校争光呢。” “有处分就不能参加格斗锦标赛了?”周念念追问。 那个同学点点头:“那当然了,有记过以上处分的学生,体育赛事方面好像有规定,是不能参赛的。” 周念念恍然大悟,退出人群,压低声音问沈秋:“张怀彪跟你也不是一个量级的啊,你是女子组,他是男子组,八竿子打不着,他干嘛费这么大劲儿针对你?图什么呀?” 沈秋也压低声音,云淡风轻地吐出几个字:“沈书然许了他好处。” “然后呢?”周念念的眼睛瞬间亮了。 “然后,张怀彪被沈书然摆了一道,竹篮打水一场空,好处没捞着,只能在办公室里把沈书然给骂了一顿,说她卸磨杀驴。” 她简单扼要地将办公室里张怀彪那番气急败坏的指控复述了一遍。 周念念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很快又义愤填膺起来:“活该!这张怀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要是沈书然那个白莲花也能被通报批评,那就更解气了!” 她愤愤地跺了跺脚,好像这样就能把沈书然也钉在耻辱柱上似的。 忽然,前方有什么东西吸引的周念念的注意。 “啊!可以看见了!前面就是那家甜品店!冲啊……!” 话音未落,她已经像只出笼的小鸟,拉着沈秋的手就往前冲,刚才还义愤填膺讨论的张怀彪和沈书然,瞬间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果然,没有什么是一顿甜品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两顿。 沈秋看着她雀跃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 这样的周念念,倒是让她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周念念拉着沈秋一头扎进了那家装修精致的甜品店。 “哇,这里好香啊!” 一进门,浓郁的奶油和水果甜香便扑面而来,周念念夸张地吸了吸鼻子,眼睛幸福得眯成了一条缝。 店里人不多,两人很快在靠窗的一个角落卡座坐下。 周念念迫不及待地拿起菜单,纤细的手指在上面快速点着,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芒果班戟是招牌,必须点!杨枝甘露也不能少!还有这个,草莓千层,看着就好吃……” 她一口气点下来,服务员在旁边记录的手都快跟不上。 沈秋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等她点完,才拿起自己面前那份印刷精美的菜单。 上面的甜品名字一个比一个梦幻,什么“星空慕斯”、“天使之吻”、“迷雾森林提拉米苏”,配着诱人的图片,价格也相当漂亮。 这些东西,别说跟那对穷苦养父母一起生活的原主没见过,就是五十年前身为傅家顶级保镖的她,也没见过。 那时候,她吃的都是顶饿的军用压缩饼干,或者厨娘精心准备的营养餐,哪里见过这些花里胡哨的小姑娘玩意儿。 周念念见她拿着菜单半天没动静,随即大手一挥。 “随便点!想吃什么点什么,今天本小姐请客!” 她笑得眉眼弯弯,一副小富婆包养你的架势。 沈秋被她逗乐了,道了声谢,目光在菜单上逡巡片刻,最后指着一个角落里最不起眼,价格也最亲民的一款小蛋糕。 “就要这个吧,看着还不错。” 二十几块钱,一份小小的芝士蛋糕。 周念念点单的手指顿住了,她看看沈秋指的那款蛋糕,又看看沈秋平静无波的脸,心里突然就不是滋味了。 她明明是沈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被沈书然那个白莲花和沈家那群拎不清的磋磨成这样。 连吃个甜品都这么小心翼翼,挑最便宜的。 真是让人心疼。 周念念扁了扁嘴,刚想说点什么,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周念念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接了起来。 “喂?李叔……什么?” 沈秋坐在对面,虽然听不清电话那头具体说了什么,但隐约捕捉到了“……你父亲……刚下飞机……”之类的字眼。 “真的?!”周念念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引得旁边几桌客人侧目,“爸爸他……他真的回来了?” 周念念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对着电话那头又确认了几句,然后飞快地挂断电话,一把抓起自己的包,也顾不上刚点的那一大堆甜品了。 她看向沈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沈秋,我……我爸回来了!我得马上回去!那些甜品……我的那份也给你吃了!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像一阵旋风般冲出了甜品店,只留给沈秋一个匆匆的背影和满桌子还没来得及上的甜蜜负担。 周念念风风火火地跑了,留下一桌子几乎没动过的甜点。 这家伙。 沈秋心里失笑,那股子高兴劲儿倒是真的,一点也装不出来。 “服务员,帮我打包吧。” 第二十二章 路遇挑衅 拎着打包好的甜点,沈秋没回家,而是往学校的训练室去了。 魏教练嘱咐过,统考一结束就得开始晚上的格斗特训,备战接下来的大赛,这才是眼下的正事。 训练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拳头击打护具沉闷的砰砰声。 沈秋推门进去,一股热气和汗味扑面而来。 “沈秋,你来了!” 魏文宇正指导着几个男生,看见她,眼睛都亮了。 “魏老师好。”沈秋平静地扫了一圈。 屋里除了教练,还有三个男生正汗流浃背地对练,个个都膀大腰圆的。 张怀彪那张带着几分桀骜的脸,也在其中。 他看见沈秋,手上动作明显慢了半拍,眼神有点复杂地瞥了她一眼。 就这么一晃神,被对手一拳打得往后退了两步,有些手忙脚乱。 魏文宇走了过来,拍了拍沈秋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歉意。 “沈秋啊,这一届格斗赛,咱们学校就你一个女生报名参加,所以训练嘛,只能委屈你跟这些臭小子们一起了。” 他指了指角落空着的一片地方:“今天你第一天来,先不进行对练,熟悉熟悉环境。平板支撑、仰卧腹式呼吸、侧桥抬腿,这几个基础的,都先各来两组热身!别紧张,慢慢来。” 就这? 沈秋心里有点想笑,这些基础中的基础,对五十年前的她来说,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不过,她现在这具身体毕竟疏于锻炼,循序渐进也好。 “好的,魏老师。”她点点头,走到角落,放下背包,干脆利落地开始做起了基础训练。 因为做的都是些基础训练,对沈秋而言几乎没什么消耗,她便有了大把的闲暇观察场中那三人的对练。 不得不说,除了张怀彪这个上一届的亚军,另外两个男生的实力也都不容小觑。拳拳到肉,进攻防守都带着一股子狠劲,显然都是经验丰富的格斗爱好者。 张怀彪在其中,竟也占不到多少便宜,反而因为之前的轻视和分心,被对手压着打了几下,显得有些狼狈。 活该。 沈秋默默评价。 两个小时的基础训练和观摩很快过去。 那三个男生已经累得跟死狗一样,横七竖八地半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训练服。 魏文宇走到沈秋这边,问道:“怎么样,今天给你安排的基础训练都做完了?” 沈秋点点头:“做完了,魏老师。” “行,那你先回去吧,今天也辛苦了。”魏文宇满意地点点头,“明天过来,就要开始进行实战对练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做足心理准备。” “谢谢魏老师。”沈秋应了一声,拿起自己的背包,干脆地转身离开。 看来今天的事情到这里就算告一段落。 夜色渐浓,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沈秋骑着自行车,清凉的晚风拂过脸颊,带着一丝训练后的惬意 路过育美楼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楼里晃了出来,吊儿郎当的,不是张怀彪又是谁。 冤家路窄。 沈秋脚下暗自发力,想快点骑过去,省得看见那张脸心烦。 没想到,张怀彪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猛地一扭头就看到了她,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路中间,张开双臂,直直拦在了她自行车前面。 “吱——!” 沈秋眼皮一跳,双手死死按住刹车,轮胎在地面上划出一道刺耳的摩擦声,险险地在离他膝盖不到半拳的地方停下。 这家伙,是真疯了还是找死? “张怀彪,你疯了吗?”沈秋稳住车身,声音冷得能掉冰渣子。 张怀彪“哼”了一声,伸手就抓住了沈秋的自行车车头,语气带着几分威胁:“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参加格斗赛的训练了!” 那架势,仿佛沈秋不听他的,下一秒就能把她连人带车掀翻。 沈秋简直要被他这副样子气笑了。 这人是脑子被驴踢过? 还是被沈书然洗脑洗傻了? “魏教练让我来的,你有什么不满,不如去跟魏教练说。” 张怀彪被她噎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几分,眼神凶狠地盯着她:“我这是在警告你!你要是继续留在训练队,没你好果子吃!” 沈秋差点翻了个白眼。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小学生级别的威胁? “统考作弊那件事,还没让你吃够教训吗?”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别傻乎乎地又被沈书然当枪使。格斗赛的事情,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吧?” 她确实想不通,自己参加格斗赛,碍着他张怀彪什么事了?难不成他暗恋沈书然,所以沈书然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 那也太蠢了。 沈秋哪里知道,张怀彪此刻的心思,远比她想的要现实得多。 他担心的是,万一沈秋真拿了好名次,学校分给他的奖金和资源就会变少。更何况,今天训练时,魏教练那毫不掩饰的欣赏,他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了! 这臭丫头凭什么一来就得到教练的青睐?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快点退出!”张怀彪抓着车头的手又紧了几分,骨节都有些发白。 神经病。 沈秋在心里骂了一句,耐心彻底告罄。 她猛地一抬手,干脆利落地拍掉了张怀彪摁在车头上的手。 力道之大,让张怀彪下意识地缩回了手,虎口一阵发麻。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沈秋脚下一蹬,自行车灵巧地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沈秋!你会后悔的!”张怀彪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胸口一股邪火无处发泄,张怀彪狠狠一脚踹在了旁边的垃圾桶上。 哐当一声巨响,垃圾桶被踹翻在地,里面的杂物散落一地。 张怀彪那点小动作,沈秋压根没放在心上,骑着车很快回到了自己租的公寓。 一进门,随手把钥匙扔在玄关柜上,刚换下鞋,就瞥见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好几次。 是周念念那丫头发来的消息。 “沈秋,我爸今晚突然回家吃饭,我就不等你啦!下次我再请你吃那家超好吃的芒果千层!” “啊啊啊,好不容易等到我爸回家,可惜统考成绩还没下来,不然就能让他好好夸夸我的分数了!他肯定会大吃一惊的!” 一连几条,字里行间都透着小女孩对父亲的那股子崇拜劲儿,还有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沈秋指尖在屏幕上敲打:“刚从格斗训练回来,才看到消息。成绩单嘛,下次给他看不也一样?你爸肯定会为你骄傲的。” 第二十三章 刀尖上跳舞 消息发出去,那边隔了一会儿才回过来,只有一个蔫蔫的[遗憾]表情:“我爸他……经常不在家。” 就这么几个字,配上那个表情,沈秋几乎能想象出周念念此刻垮着小脸,眼神黯淡的模样。 周怀慎那个臭小子,到底怎么当爹的! 女儿这么眼巴巴盼着他,他倒好,天天在外面鬼混! 可惜她现在只是“沈秋”,周家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也插不上手,干着急也没用。 正琢磨着怎么安慰两句,周念念的消息又弹了出来,情绪倒是比刚才活跃了不少: “不过能跟爸爸一起吃饭我已经很开心了!嘻嘻,他说下周去看奶奶他也会来,我好期待啊!” 看奶奶…… 想到母亲周晚棠,沈秋心里也跟着热乎乎的。 是啊,她也该去看看妈了。分别了五十年,也不知道妈现在怎么样了。 “不跟你聊了,我先去洗个澡,一身臭汗,明天还要上学呢。” 沈秋得赶紧把这身黏糊糊的汗味洗掉,不然自己都嫌弃自己。 一夜好眠。 第二天踏进校门,沈秋就敏锐地察觉到一道不善的视线,跟钉子似的扎在她身上。 她眼皮都懒得抬,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张怀彪。 那眼神,啧,比昨天在育美楼底下踹垃圾桶的时候,又多了几分藏不住的阴鸷。 小屁孩儿,花样还挺多。 沈秋心里嗤笑一声,压根没当回事。 课间操结束,周念念凑了过来,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沈秋我跟你说,我感觉张怀彪那家伙看你的眼神不对劲!阴森森的,肯定没安好心!” 这丫头,观察力倒是不错。 沈秋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轻松:“放心,学校里到处都是监控,他敢对我做什么?借他俩胆子。” 她还真不怕张怀彪在学校里搞小动作,这小子要是蠢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那她不介意再让他体验一下什么叫“社会的毒打”。 周念念还是不放心,小眉头皱得紧紧的:“那……那出了校外呢?他会不会堵你啊?对了!晚上放学,我让家里的司机顺便送你回去吧!这样安全点!” 沈秋心里划过一丝暖流,不过还是摇了摇头:“心意领了,不过今晚不行。魏教练给我安排了对战训练,我可不能缺席。” 这是她增强实战经验的好机会,五十年前的格斗技巧虽然还在,但身体的适应和临场反应,还是需要通过不断的对练来找回巅峰状态。 “对战训练?!” 周念念一听这话,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那张怀彪肯定会找对练的机会对你下狠手的!他上次在你手底下吃了那么大亏,肯定憋着劲儿报复你!” 这丫头,脑子转得倒挺快。 沈秋当然能想到这一层。张怀彪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不趁机找回场子才怪了。 不过…… 她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想找她麻烦?那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她沈秋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更何况有魏文宇在旁边盯着,张怀彪想玩阴的也得掂量掂量。 “他想下狠手,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能耐。” 周念念脑海中开始上演张怀彪联合其他男生把沈秋打得鼻青脸肿的画面。 不行,得跟着去看看! 沈秋拗不过,便由着她了。 傍晚的训练室光线有些昏暗,偶尔传来几声沉闷的击打声和粗重的喘息。 张怀彪正跟另外两个高壮的男生凑在一起说着什么,胳膊上的肌肉鼓鼓囊囊,一看就不好惹。 他抬头看见沈秋,嘴角咧开一个恶意的笑。 周念念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往沈秋身后缩了缩。 但想到自己是来帮助沈秋的,又强自镇定,鼓起勇气走到正在登记的魏文宇面前。“魏、魏老师,我,我能留下来看各位训练吗?我保证不说话,不会添麻烦的。” 魏文宇笑着点头:“当然没问题,你去那边角落的椅子上坐着就行。” 说完,他转向沈秋:“沈秋,热身做好了吧?今天你也跟着他们一起,进行对战训练。” “对战训练?” 周念念的目光扫过张怀彪在内那三个膀大腰圆、肌肉虬结的男生,小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沈秋要跟这群人对练? 她可清楚记得,上次沈秋跟张怀彪对练虽然赢了,但张怀彪那小子明显就是轻敌,根本没使出全力。 这要是真动起手来,沈秋不得被他们撕碎了啊? 几乎是同一瞬间—— 沈秋神色自若:“我准备好了。” 周念念尖叫出声:“不行啊!” 魏文宇被周念念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喊得一愣,愕然地看向她。 沈秋拍了拍周念念的肩膀,示意她冷静:“别这么紧张,念念,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周念念哪里放得下心,她急得快哭了,又恰好对上张怀彪那狠辣的目光,吓得肩膀一抖。 “沈秋,这万一受伤了怎么办?他们下手肯定没轻没重的!你看他们那样子!” 魏文宇生怕沈秋被劝得打了退堂鼓,赶紧开口:“咱们训练安全第一,这个你不用担心。” 沈秋语气轻松:“退一万步讲,格斗赛,受点小伤总是难免的。” 五十年前执行任务,哪次不是在刀尖上跳舞? 周念念知道是劝不住了,只能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那魏教练,您可千万要盯紧点!我们沈秋再怎么强悍,她也是个女孩子啊!” 魏文宇正想再安抚几句,旁边却传来一道极不耐烦的声音。 “教练!”张怀彪粗着嗓子,“能不能别因为沈秋浪费时间了?她要是不想练就让她滚出去!磨磨唧唧!” 魏文宇脸色一沉,这小子,说话也太难听了。 “张怀彪,对同学尊重点!”他呵斥了一句,转头对沈秋温声道:“沈秋,快去穿戴护具,准备上场。” 沈秋对张怀彪的挑衅置若罔闻,径直走向角落的装备架,三下五除二便将护具穿戴整齐,身姿矫健地翻身跃上了擂台。 第二十四章 切磋已经结束了!停下! 张怀彪也跳上擂台:“我跟沈秋来比第一场,你们没意见吧?” 另外两个男生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点点头。 周念念紧张得手心冒汗,双眼死死盯着擂台中央的沈秋。 当事人沈秋却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她朝张怀彪抱了抱拳:“请赐教。” 魏文宇沉声喝道:“双方准备——开始!” 话音刚落,两人几乎同时动了! 张怀彪步子迈得极大,饿虎扑食般冲到沈秋面前,拳头又快又狠,直取沈秋面门! 魏文宇被张怀彪这股狠戾的劲头吓了一跳,下一秒,注意力又被沈秋吸引过去。 沈秋身形轻巧,总能在拳头堪堪及体的前一瞬,以毫厘之差避开张怀彪的攻击。 虽然没有被打中,但张怀彪攻势太猛,一拳接一拳,如同狂风骤雨,沈秋只能连连后退,被逼得在擂台上辗转腾挪,一时间竟找不到半点反击的机会。 这样下去不行,纯粹的闪躲太被动了,体力消耗也大,必须找到破局点。 沈秋心里迅速盘算着。 这具身体的反应速度还不错,但力量和耐力跟她全盛时期比起来,差太远了。 眼看又一记重拳裹挟着恶风袭向自己的太阳穴,沈秋银牙微咬,不再一味闪避,双臂猛地抬起,交叉护在身前,硬生生架住了这一拳! 一声沉重的闷响,伴随着沈秋一声压抑的痛哼。 周念念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小脸煞白,差点惊叫出声! 沈秋自己也被这一拳的力道震得气血翻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大步。 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 张怀彪的下一轮攻击已经挟风而至,根本不给她喘息之机! 沈秋强迫自己迅速做出反应,就在张怀彪欺身而上的瞬间。 她眼神一凛,猛地一个侧身,避开直冲面门的拳头,右腿如同鞭子般迅猛弹出,精准地踹在了张怀彪的护胸上! 这一脚劲道十足,饶是张怀彪皮糙肉厚,也被踹得闷哼一声,同样控制不住地后退了一大步,胸口一阵发闷。 两人隔着数步的距离,遥遥对峙,皆是神色警惕地看着对方。 魏文宇看着沈秋那微微颤抖的双臂,还有额角渗出的细汗,心里也是一紧。 “张怀彪,注意分寸!沈秋是新手,身体也比你单薄,点到为止,收着点力!” 魏文宇的提醒,对怒火中烧的张怀彪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她对我下手也不轻!”张怀彪脖子一梗,粗声大气地吼了回去,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人。 他怒吼一声,脚下发力,再次像头蛮牛一样朝着沈秋猛冲过去! 沈秋眸光一凝,这张怀彪,是打红眼了。 这具身体的底子太薄,硬抗太吃亏。 她脚步一错,轻巧地往左侧滑开,试图攻击他的防守盲区。 张怀彪一拳落空,见沈秋像条泥鳅一样滑不溜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急停转身,试图再次锁定沈秋。 就在张怀彪转身,重心未稳的刹那,沈秋已经欺近他侧方,右手化拳,直取他毫无防备的脖颈! 这一击要是打实了,张怀彪就算不倒,也得难受好一阵,所以沈秋打算在最后一秒收力的。 然而,就在沈秋收住手上的力道想结束战斗的时候,张怀彪猛地一个沉肘,手肘如铁,狠狠顶向沈秋袭来的拳头! 拳肘相交,发出一声闷响。 沈秋被震得她小臂发麻,攻势瞬间被瓦解。 张怀彪狞笑一声,蒲扇般的大手闪电般伸出,抓向沈秋的肩膀,想把她彻底控制住。 想抓我?做梦! 沈秋眼神一厉,看准张怀彪探来的手,猛地一脚踹在他的手腕上! 张怀彪吃痛,身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出现了僵直。 沈秋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左拳如出膛炮弹轰向张怀彪大开的胸膛! 她要速战速决! “吼!” 谁知张怀彪竟然不闪不避,硬生生用胸膛抗下了沈秋这一拳! 沈秋的拳头砸在他护胸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张怀彪在硬抗她拳头的同时,另一只拳头抓住她出拳的间隙,恶狠狠地砸向了她的腹部! 以伤换伤!张怀彪还真是大胆。 沈秋瞳孔骤缩,想要收拳回防已经来不及。 攻防转换之间,这具身体的反应速度完全跟不上她的战斗意识。 又是一声沉重的闷响,沈秋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眼前瞬间一黑。 她闷哼一声,重重地向后仰倒,撞在了擂台的围绳上。 按理来说对练就应该在其中一方倒下之后便结束,可张怀彪非但没有收手的意思,反而捏着拳头,怒吼着再次朝沈秋冲了过去! “张怀彪!住手!” 魏文宇脸色大变,没想到张怀彪会疯狂到这个地步,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切磋的范畴! “切磋已经结束了!停下!”他厉声呵斥,同时一个箭步就想冲上擂台阻止。 沈秋被腹部的剧痛刺激得头脑有些发昏,但眼角的余光瞥见张怀彪那如同疯狗般扑来的身影,求生的本能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她惊愕地看着那只在眼前迅速放大的拳头,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昨天晚上的威胁是认真的!他竟然在魏文宇面前,就如此赤裸裸暴露自己恶意! 沈秋咬紧牙关,凭借着前世无数次生死搏杀中锤炼出来的战斗技巧,腰部猛地发力,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旁边一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张怀彪这一拳! 拳风擦着她的脸颊过去,刮得她皮肤生疼。 魏文宇也冲上了擂台,一把抓住张怀彪的手臂,用力一拧,接着一个凶狠的过肩摔,将他狠狠地掼在了擂台的地板上! 魏文宇没有丝毫留情,翻身压在张怀彪身上,用膝盖死死抵住他的后背,双臂反剪。 “啊啊啊!放开我!”张怀彪嘶吼着。 魏文宇怒不可遏:“张怀彪!你在干什么?!对手已经倒在围绳上了,你为什么还要继续攻击!” “我不过是要给她点教练!”张怀彪面目狰狞地咆哮着,但任凭他如何使劲,也挣脱不开魏文宇铁钳般的束缚。 第二十五章 找更好的训练场地 周念念小脸苍白如纸她冲到沈秋身边将她扶起。 “沈秋!沈秋你没事吧?你怎么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沈秋勉强摇了摇头,沙哑地挤出几个字:“没……没事。” 就凭张怀彪这种货色,也想伤到她? 若不是这具身体实在不争气,她有一百种方法让张怀彪现在就躺在地上唱征服。 周念念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去解沈秋拳头上的护手绷带。 绷带一圈圈解开,露出了沈秋纤细的手腕。 “这还叫没事?!”周念念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白皙的皮肤上,一道刺目的红痕清晰可见。 擂台下,另外两个一同训练的男同学早就看傻了眼。 “教……教练,我们……我们不想跟张怀彪对练了!太吓人了!” 另一个也赶紧附和:“是啊教练,这哪里是切磋?”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魏文宇,等待着他的处理。 魏文宇深吸一口气,锐利的目光扫过面露惧色的两个男同学,又看了一眼还没从暴怒中清醒过来的张怀彪。 张怀彪这状态根本就是个定时炸弹,今天的训练是进行不下去了。 魏文宇沉声开口:“沈秋,还有你们两个,今天先到这里。你们可以先走,或者去器械室那边自己练练力量。” 那两个男同学如蒙大赦,逃也似的离开了格斗室。 周念念也赶紧扶着还在大口喘气的沈秋离开。 直到被周念念搀扶着坐进车里,沈秋额头上还渗着细密的冷汗,这具身体的耐力,真的差到令人发指。 周念念看着她这副虚弱的模样,心疼得鼻子直发酸:“沈秋,你……你能不能别去参加那个什么格斗赛了?太可怕了!刚才我都快吓死了!” 她一想到张怀彪那狰狞的面孔和不要命的打法,就浑身发冷。 沈秋能理解周念念的心情,刚才确实凶险,如果不是她凭借前世的本能硬生生拧转了身体,如果不是魏文宇及时冲了上来,张怀彪那第二拳砸实了,她这副小身板恐怕真的要当场报废。 但格斗赛对她而言,实在太重要了。 这是她目前能想到最快,也是最有可能让她重新拥有选择权的路。 “念念,我想上大学,现在看来,只能走这条路了。” 她不能指望沈家,更不想再和沈家有任何牵扯。 体育特长生,是她唯一的捷径。 “可是你这几天不是一直在刷题吗?万一……万一统考成绩还不错呢?”周念念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试图说服她。 沈秋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念念,你太高看我了。我丢下的课程太多,临时抱佛脚,恐怕……不太可能。” 她自己清楚,那点复习时间,顶多让她不交白卷而已,想考上好大学,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那不是还有一年吗?高三还有整整一年呢!”周念念不甘心地说,“慢慢补,总能补上来的!再说了,就算……就算考不上大学,也总比被人打成残废好吧?” 这话说得直接,却也是周念念心底最真实的恐惧。 沈秋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念念,你放心。正式比赛的时候,不会像今天这样的。” “张怀彪那种力量和打法,在男子组里都算是佼佼者了,女子组那边,恐怕很难遇到力量这么强悍的对手。” “而且,按照比赛规则,一方倒地或者明显失去反抗能力,对手是绝对不能继续攻击的。裁判会像魏教练那样,第一时间介入制止。” 她今天会这么狼狈,一半是因为这身体素质跟不上,一半也是因为张怀彪那家伙完全不讲武德,打红了眼。 “可是……”周念念还是不放心,秀气的眉头紧紧蹙着。 “没什么可是的。”沈秋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距离格斗赛还有好几天呢,我会抓紧时间,再把这身体的潜能压榨压榨,增强实力。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好吧……”周念念妥协了,“李叔,就在前面的那家医院停吧。” “好的,大小姐。” 将沈秋送回家,周念念便开始思考要如何向父母解释今天晚归的事。 结果一踏进家门,那套想好的说辞就全卡在了喉咙里。 偌大的客厅灯火通明,却安安静静的,半个人影都瞧不见。 只有保姆张姨听见声响,从厨房方向迎了出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怎么这么晚?饿不饿?锅里给您炖了汤,一直咕嘟着呢。” 周念念看着张姨关切的眼神,提着的一口气松了,肩膀也垮了下来。 “在外面跟同学吃过了。张姨,麻烦您帮我准备洗澡水吧。” “哎,好,我马上去。”张姨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去浴室。 “等一下,张姨……”周念念声音放得很轻,“我……我这么晚没回来,我爸妈他们,没问我吗?” 哪怕心里早就有答案,她还是想问一句。 张姨的脚步顿住,脸上闪过一丝为难,手在围裙上搓了搓:“先生和太太……今天都有应酬,还没回来呢。” 果然。 周念念低着头,声音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我知道了,张姨,您去忙吧。” 张姨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默默地去给她准备洗澡水了。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周念念一个人,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连灯都懒得开,径直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夜色发起呆来。 她这个女儿,在他们眼里,大概跟空气也差不了多少吧。 周念念苦笑。 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被忽视的感觉。 父亲忙于事业,母亲给她的关爱也少得可怜。 身边的那些所谓朋友,哪个不是看中周家的背景才凑上来的?真正能让她觉得相处舒服的恐怕只有沈秋了吧。 一想到沈秋今天在擂台上的凶险,周念念的心就揪了起来。 绝对不能让沈秋再跟张怀彪那个疯子一起训练了!太危险了! 可是,不去魏教练那里,沈秋还能去哪里训练? 她对格斗一窍不通,也帮不上什么实质性的忙。 周念念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她得想个办法,帮帮沈秋。 第二十六章 周念念的紧急求助 次日一早,沈秋恹恹地趴在课桌上,昨晚上用过药后消除了身体的不适,但心里的不适却是无法医治的。 几张皱巴巴的成绩单在教室里传来传去。 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 这种热闹,她沈秋是参与不进去的。或者说,不敢参与。 她有点怕,怕直面自己那惨不忍睹的成绩单。 “哎,你们听说了吗?隔壁班的沈书然这次又是年级前三!” “人家可是尖子班的尖子,稳得很。” “哇,张三这次是单科状元!” “那个气死人的郑明明,这次语文竟然考了年级第十!” 各种议论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沈秋听得头大。 还好还好,原身沈秋本来就是个学渣,不然她这五十年前的文化水平穿过来,岂不是一秒露馅,贻笑大方?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把头埋得更深了些。 王琴踩着上课铃声,满面春风地走进教室。 “同学们,这次期中考试,咱们班的成绩进步很大,非常不错。”她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自豪。 教室里响起一片掌声,沈秋也跟着有气无力地拍了两下手。 “首先,要表扬郑明明同学,这次语文考了年级第十,值得表扬!下次争取给老师拿个年级状元回来!” 郑明明得意地挺了挺胸脯,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我们班数学状元是周念念……另外,李小明、王小红……这几个同学进步都很大。” 王琴念着一串名字,沈秋听得半梦半醒,直到一个熟悉的音节钻进耳朵里。 是叫我? 她揉了揉耳朵,觉得是自己听岔了。 “还有沈秋同学,”王琴的声音拔高了点,带了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惊讶,“这次考得不错,进步了五十名!大家给点掌声!” 沈秋一下抬起头,脑子嗡的一声,懵了。 五十名? 掌声“哗”地一下响起来,热烈得有些过头,里面还夹着几声没憋住的笑和倒彩,刺耳得很。 郑明明更是夸张地笑出声来:“王老师,沈秋这名次,就算进步了五十名,恐怕也还是班级倒数第一吧?” 他这话一出,立刻有人接腔:“应该能去差班当个鸡头呢,哈哈哈!” “说不定是蒙的呢,选择题总有几道能蒙对。” 其他同学也跟着纷纷笑了起来,教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只是这份快活,是建立在对沈秋的嘲讽之上。 沈秋的脸颊有些发烫。 虽然她对成绩早就佛系了,但当众被人这么指名道姓地奚落,还是很不爽。 五十年前,谁敢在她面前这么放肆?早被她一拳打得满地找牙了! 王琴的脸色沉了下来,用力拍了拍讲台。 “咳咳!安静!不许嘲笑同学!” 她凌厉的目光扫过带头起哄的几个学生,那几人讪讪地闭上了嘴。 “沈秋同学的进步是值得肯定的,学习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王琴语气严肃,“至于分班的具体事宜,学校之后会统一公布。现在,都把课本拿出来,准备上课!” 下课铃声像是解脱的号角,刺啦啦地响彻整个二班。 王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径直走到了沈秋的课桌旁,轻轻敲了敲桌面。 “沈秋同学,能跟我来一趟吗?” 该来的总会来。 沈秋心里门儿清,面上却不动声色:“好的,王老师。”然后站起身,跟在了王琴身后。 王琴领着沈秋,一直走到走廊尽头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才停下。 “沈秋同学,”王琴神色有些复杂,“关于分班的事情……经过学校综合评定,你……可能要去十三班了。” 十三班啊…… 沈秋当然知道,那是体育特长生聚集的班级,说白了,就是学校里公认的“放牛班”,文化课基本等于放弃治疗。 她勾了勾唇,露出一抹略带自嘲的苦笑:“嗯,我知道了。” 也好,至少不用再面对这些复杂的眼神,可以专心搞她的体育特长。 王琴见她这么平静地接受了,反而有些过意不去,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不是老师对你有意见,实在是……学校的分班制度就是这样,以总成绩为主要依据,你的偏科太严重了。”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带着几分真诚:“其实,你这几天的努力,老师都看在眼里,真的,能进步五十名,很了不起了。比那些不思进取的学生强太多。” “谢谢您,王老师。我会的。去十三班也挺好,至少能让我更专心准备体育特长生的考试。” 不就是换个地方学习嘛,对她来说,在哪儿都一样。 王琴欣慰地笑了笑:“你有这份决心就好。那……今天放学后,你就把书本搬到十三班的教室去吧。” “明白了,王老师。那我先回教室了。”沈秋礼貌地道别。 “去吧。” 这次的所谓“分班”,其实主要就是针对沈秋这种文化课成绩与班级平均水平差距过大的个别学生进行调整,所以并没有统一的时间安排,都是让学生自己找时间搬东西。 稍微让沈秋感到顺心的,是后座的张怀彪没在教室。 据说,他是为了专心备战格斗赛,已经跟学校申请了大部分时间的停课,只偶尔回来补补文化课。 说到格斗赛……自己的训练到底要怎么办? 张怀彪是学校格斗俱乐部的正式成员,还是上一届亚军,魏文宇没有弃之不顾而选择暂时还没打出成绩的沈秋的道理。 可是不去找魏教练,她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真靠自己瞎练吧? 五十年前的底子是好,可身体素质和技巧也需要系统恢复和提升啊。 沈秋一边琢磨着,一边慢吞吞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刚想坐下—— “沈秋——!” 映入眼帘的,是周念念那张写满了焦急的小脸,她眼睛红红的,像是没睡好。 她一把抓住沈秋的胳膊:“沈秋,你……你听我说!” 沈秋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心道这丫头又怎么了? “慢点说,不着急。”她反手拍了拍周念念的背,帮她顺气。 第二十七章 擂台上的初次交锋 “我……我刚才……去育美楼帮吴老师搬器材……”周念念缓了口气,“路过……路过三楼那个综合训练室,看见张怀彪在里面打沙袋! 那声音……嘭!嘭!嘭!跟砸墙一样! 那力道简直……简直像要把沙袋给活撕了!” 周念念越说越激动,抓着沈秋胳膊的手也越收越紧,指甲都快掐进沈秋肉里了。 “沈秋,你听我的,今晚……不,以后都别去跟他们一起训练了!太吓人了!昨晚简直就是要把你往死里揍!” 沈秋抚地拍了拍周念念的手背,语气轻松:“知道了知道了,我本来也没打算再去跟他们凑热闹。昨晚不是答应你了吗?” 五十年前她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点小事还不至于让她乱了阵脚。 “我琢磨着,这两天去体育用品店买点护具和沙袋什么的,先在家里自己练练看。” 周念念嗫嚅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沈秋,其实……其实我帮你找到办法了。” 沈秋挑眉:“嗯?什么办法?” 周念念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这个嘛……放学你就知道了!保证比你一个人在家闷头练强得多!” 看她这副小得意的模样,沈秋倒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放学铃声一响,周念念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沈秋往校外跑,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了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建筑前,门口挂着一个半旧不新的牌子。 “强身武道馆”。 沈秋跟着她走进去,只一眼,就愣住了。 这……这也太大了吧! 偌大的训练场,铺着专业的蓝色胶垫,各种力量器械一应俱全,比学校那个小破训练场大了两三倍不止,也专业得多。 周念念看着沈秋震惊的表情,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小手一挥,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气势. “怎么样,沈秋,这里不错吧?” 沈秋环顾四周,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念念,这到底是……”她记得周念念之前含糊提过,要带她来寻一位高手。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宽松黑色运动服,身形挺拔,看着五十岁上下,却依旧精神矍铄的大叔走了过来。 他步伐稳健,眼神锐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周小姐,您来了。” 他先是朝周念念点点头,目光随即落在沈秋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位就是您说,想接受我训练的那个朋友?” 周念念立刻拉着沈秋凑到大叔面前. “对对对!冯叔,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沈秋!她想请您帮忙训练训练,她要参加这个月的中学生格斗锦标赛呢!可厉害了!” 她又压低声音,凑到沈秋耳边,悄声说:“沈秋,这位冯叔就是我跟你说的高手!” 沈秋反应很快,立刻微微躬身:“冯叔您好,我叫沈秋。” 眼前的冯叔,太阳穴微微鼓起,双手骨节粗大,虎口有厚茧,行走间下盘沉稳,呼吸绵长,确实是个练家子。 “沈秋,你好。”冯叔眉头皱起,目光在她纤细的胳膊和腿上逡巡,最后摇了摇头. “就这小身板,要参加格斗赛?周小姐,小沈同学,你们两个小丫头莫要拿老夫开玩笑。” 这姑娘看着清清秀秀,文文静静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上擂台打架的人。 沈秋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看轻了自己。 她也不恼,反而挺直了腰板,眼神坚定:“冯叔,我是认真的。我最近有在进行一些基础训练,并不是一时兴起。” 五十年前,她什么样的质疑没听过?早习惯了。 周念念见状,赶紧在一旁用力点头. “冯叔冯叔!你别看沈秋瘦,她可厉害了!我们学校体育老师都说她是个好苗子!她……她还跟上一届男子组的亚军张怀彪对练过两次呢!结果是一胜一败,不相上下!” 为了增加说服力,周念念把魏教练的话和沈秋的战绩都搬了出来。 “张怀彪?”冯叔沉吟片刻,似乎在回忆,“哦……我想起来了,省里那个亚军,是吧?有点印象。” 他看向沈秋的眼神瞬间变了:“竟然能跟那个张怀彪打成平手?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张怀彪这名字冯叔有印象,力量和抗击打能力在同龄人里算是不错的。沈秋既然能跟他打个一胜一败,那确实有点东西。 沈秋一看有戏,连忙趁热打铁:“冯叔,或许我的力量在您看来还不够,但我自认有一定的技巧。您不相信的话,可以亲自试试我的实力。” 她目光坦荡,不卑不亢。 冯叔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洪亮:“哈哈哈!好!有胆识!小丫头口气不小啊!” 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老夫就来试试你的斤两!走,上擂台!” “好!” 冯叔话音刚落,人已经率先一个翻身,利落地跃上了拳击台,动作轻盈得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擂台上的冯叔,眼神一凛,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悍气息的格斗家。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风范! 周念念站在台下,小手紧张地攥成了拳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冲着台上喊:“沈秋,加油啊!拿出你全部的实力,让冯叔好好瞧瞧!” 这丫头,比自己还紧张。 沈秋心里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 冯叔站在擂台中央,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随意地朝沈秋勾了勾:“小丫头,你先来。” 这是赤裸裸的轻视,也是给她机会。 沈秋也不客气,脚下一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冯叔就冲了过去!右拳紧握,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击冯叔面门! 这一拳,她用了七分力,速度和角度都堪称刁钻。 拳头即将触及的瞬间,冯叔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左一偏,轻松躲过。与此同时,他那只背在身后的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并拢如刀,朝着沈秋击出的手腕狠狠劈下! 好快的速度! 沈秋瞳孔一缩,这老头子,果然深藏不露! 她不敢硬接,腰身猛地一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冯叔的手刀。顺势一个侧踢,攻向冯叔下盘。 第二十八章 意外机缘 冯叔“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反应速度,脚下却不慢,同样一记鞭腿迎了上来。 砰!两腿相交,发出一声闷响。 沈秋只觉得一股大力从腿上传来,震得她小腿发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两步。 而冯叔,却只是身形微微晃了晃。 力量差距太大了! “再来!”沈秋不服输的劲儿也上来了,再次欺身而上。 拳、肘、膝、腿,她将自己目前这具身体能发挥出的格斗技巧运用到了极致,攻势如潮,一波接一波。 冯叔却始终游刃有余,见招拆招,偶尔的反击精准而狠辣,逼得沈秋手忙脚乱。 几个回合下来,沈秋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反观冯叔,虽然也开始喘气,但明显比她从容得多。 又一次被冯叔抓住破绽,一个过肩摔的起手式让她心头一紧,沈秋狼狈地一个翻滚躲开,顺势靠在了擂台的围绳上。 “呼……呼……”她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冯叔,抱歉,我……我需要休息一下。” 再打下去,她怕是要直接趴下了。 这身体,还是太不争气。 冯叔看着她通红的脸颊,他收了架势,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好!后生可畏啊!一个小姑娘,竟然这么能打,很不错!老夫认可你了!我允许你来我这里训练!”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韧劲,技巧也这么老练的小姑娘。 虽然力量和体力差了点,但那股子狠劲和反应速度,绝对是块璞玉。 沈秋闻言,眼前蓦地一亮。 “冯叔,您……您说的是真的吗?” 太好了! 刚才那一番试探,她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冯叔的实力远在她之上,至少是现在的她完全无法比拟的。 如果能得到他的指点,拿下那个中学生格斗锦标赛,简直易如反掌! 冯叔笑呵呵地说:“老夫一口唾沫一个钉,当然是真的。再说了,这还是周小姐亲自拜托的,我能不给面子?” 他朝台下的周念念眨了眨眼。 “好耶!沈秋!我就知道你最棒了!”周念念兴奋地尖叫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擂台,一把抱住了沈秋,激动得又蹦又跳。 沈秋被她晃得头晕,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能得到高手指点,这丫头功不可没。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当天下午,沈秋就正式在强身武道馆开始了她的魔鬼训练。 冯叔不愧是高手,训练方法系统而严苛,每一个动作都抠得极细,每一个发力点都讲得清清楚楚。 沈秋虽然累得像条狗,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但训练结束时,却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对格斗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这种充实的感觉,久违了。 冯叔双手抱胸,绕着正在做恢复拉伸的沈秋走了两圈,眉头微微蹙起。 “你这丫头,技巧和反应都不错,就是这力量太差了,尤其是这胳膊,太细了,跟面条似的,打在人身上跟挠痒痒一样。” 沈秋:“……” 这话真扎心。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这小身板的弱点。 “明天开始,平板支撑加五组,每组坚持到力竭。”冯叔冷声宣布。 沈秋倒吸一口凉气。 五组!还要到力竭!这是要她的老命啊! 但她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明白了,冯叔。” 冯叔看着沈秋那张汗涔涔却依旧倔强的脸,话锋一转。 “丫头,中学生格斗锦标赛,就在五天之后了吧?”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以你现在的底子,对付那些普通学生问题不大。但既然我冯某人收了你,我希望看到的,是你碾压全场的绝对实力,明白吗?尤其是力量,你必须给我提上来!” 沈秋明白,冯叔说的没错,技巧再好,力量跟不上也是白搭,尤其是在这种讲究爆发力的擂台赛上。 沈秋一边缓缓拉伸着酸痛的胳膊,一边点头。 “冯叔,我明白。五天,足够了。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沈秋是谁? 五十年前傅家的顶级保镖,这点小场面,还能怵了不成? “啊——”旁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哈欠声,周念念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冯叔,今天的训练结束啦?我都快看睡着了。” 冯叔慈爱地笑着:“结束了,结束了,今天就到这儿。明天记得,还是这个点过来。” “我明白了。”沈秋用力点头。 周念念冲过来挽住沈秋的手腕,另一只手冲着冯叔使劲挥了挥。 “那我们今天就先回去啦,冯叔再见!” 冯叔也摆摆手:“回去替我跟你父亲问声好,就说我老冯也挺记挂他的。” “没问题!我爸也总念叨您呢,说好久没跟您一起喝酒了!” 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天色已晚,身体也到了极限,沈秋不得不向冯叔道别。 出了武道馆,夜风带着一丝微凉拂面而来,周家的黑色轿车已经等候在门口台阶下。 周念念先一步钻了进去,沈秋紧随其后。 沈秋靠在柔软的真皮椅背上:“念念,你是怎么认识冯叔这么厉害的人物的?这可不像普通拳馆教练能有的水平。” 周念念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冯叔可厉害了!还是我爸年轻时候就认识的老相识,关系铁着呢!” “以前好多有钱有势的大家族都想请他去做贴身保镖,开出的年薪都够买好几套大别墅了,冯叔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拒了。” 她顿了顿,神秘兮兮地补充:“我爸说,冯叔这人啊,就喜欢自由自在,不受约束。他偶尔高兴了,才会来这边的训练场指点指点有天赋的学生,纯粹算是玩票性质,看心情的。” 原来如此。 沈秋心中暗自感叹,自己这运气,还真是逆天了。 只是想找个地方提升一下体能,没想到居然能碰上这种高人亲自指点。 这份机缘,可遇不可求。 沈秋的目光无意识地在窗外掠过,忽然看见一个耀眼醒目的金色徽记——傅氏集团的logo,就出现在武道馆外面的高墙上。 第二十九章 傅家的地界 看到傅氏集团的logo,强烈的熟悉感漫上心头。 沈秋喃喃道“难道这里是傅家的地界?” “没错。”周念念点点头,“强身武道馆名义上就是傅氏旗下的产业。早些年傅家也是想招揽冯叔,特意砸钱弄了这个道馆送给他当见面礼,想以此拉拢他。不过嘛,结果你也知道了,冯叔最后还是没去傅家,但这道馆他倒是偶尔会过来用用。” 傅氏…… 沈秋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五十年前的香江。 五十年前,她沈秋跟傅家的缘分,可深了去了。 那座她闭着眼睛都能画出平面图的傅家老宅,那些她亲手筛选、日夜调教出来的傅家精英保镖,还有……傅老先生临终前紧紧握着她的手,颤声说出的那些托付之言。 没想到如今换了一重身份,又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和傅家扯上了若有若无的联系。 这世间的缘分,当真是奇妙。 艰苦的训练让沈秋觉得时间的流速都变快了,转眼就到了中学生格斗锦标赛的日子。 沈秋一早就来到了比赛现场。 休息室里闹哄哄的,教练们正围着各自的选手叮嘱着什么。 只有她,孤零零地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和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她稍微打量了一下休息室里的其他选手。 因为是按照年龄分组,大家的年纪应该都差不多,可放眼望去,同组的女生一个个都比她强壮,自己这细胳膊细腿,混在其中实在有些不够看。 但沈秋毫不慌张,她对自己这五天的特训成果还是有信心的。 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女生经过,目光在沈秋的校服上顿了顿。 “同学,你是一中的?” 沈秋抬眼,对上对方打量的视线。 “嗯,我是一中的沈秋。” 女生脸上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惊讶:“我叫方洁,二中的。我记得你们一中女子组……前几年好像都没派人来参赛吧?” 沈秋淡淡一笑:“是吗?我刚转学过来,不太清楚。” “哦,转校生啊。”方洁恍然,目光在她周围扫了一圈,“话说,你们教练呢?怎么没陪着你?” 沈秋心里苦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耸了耸肩。 “我暂时没有教练。” 冯叔千叮咛万嘱咐,在外面不许提他是她师父这事儿,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方洁眼底那点戒备就散去了大半。 一中本来就不擅长格斗,这女生瘦胳膊瘦腿的,连个教练都没有…… 估计就是学校为了凑数派来的炮灰吧。 她脸上重新挂上客套的笑容:“那……加油。”说完,便转身走开了,显然没把沈秋放在心上。 沈秋倒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自顾自站起身,准备去换比赛服。 “喂。”旁边一个女生突然压低声音叫住了她,“刚才跟你搭话的那个方洁,她可是上一届的冠军哦。” 沈秋脚步一顿,有些讶异地回头:“是吗?” 方洁的体型不是这群人里最健硕的,竟然是冠军。 “没错。”那女生好心提醒,“她打法很猛的,一会儿你要是在赛场上碰到她,可得多加小心。” 沈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这点小阵仗,还吓不到她。 与此同时,体育馆入口处,周念念正急得额头冒汗。 “哎呀,这什么鬼地方啊!” 周念念看着眼前又一个岔路口,忍不住跺了跺脚。 这大型体育场修得跟个迷宫似的,她都绕了快十分钟了,还没找到去观众席的路! 沈秋那家伙的比赛眼看就要开始了,她这个唯一的亲友团可不能掉链子啊! 距离周念念不远,体育馆某个光线昏暗的消防通道角落里。 张怀彪吊儿郎当靠在墙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沈书然。 沈书然努力维持着高傲的姿态,只是那微微颤抖的眼睫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张怀彪,这次你按照我说的做,保管万无一失,一定能让沈秋那贱人参加不了比赛!” 她可不想再出任何岔子了!上次考试的事情没把沈秋彻底踩死,反而让张怀彪记恨上自己,实在是得不偿失。 这次,必须成功! 张怀彪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目光落到沈书然递过来的那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上,眼神里全是考量。 这女人,又想搞什么名堂? 上次听她的,去举报沈秋统考作弊,结果呢?监控视频拍得清清楚楚,反倒是他自己被学校抓了个现行,要不是家里找了点关系,处分都够他喝一壶的! 现在还想让他办事?门儿都没有!除非…… 沈书然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暗骂一声,脸上却挤出一个甜腻的笑容,声音也放软了几分。 “哎呀,彪哥~上次的事情是我没考虑周全,让你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这次的‘苦费不是已经提前打到你卡上了吗?数目可是上次的两倍哦!你就别再有那么多顾虑了嘛!赶紧的,想办法让沈秋把这瓶水喝下去!” 张怀彪嗤笑一声,斜睨着沈书然:“你怎么不自己去?” 他可不是傻子,平白无故给人当枪使。 沈书然听到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自己去?她要是能自己去,还用得着花双倍的价钱来求这个蠢货? “我要是能让她喝,还用得着找你?”沈书然气不打一处来,“上次给她的盒饭,她看都没看一眼。你觉得,她会喝我给的水吗?这件事我只能拜托你。” 张怀彪摸了摸下巴,倒也是这个理,那看在钱的份上…… “行吧,”张怀彪松了口,“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水里到底加了什么?别又是什么不痛不痒的东西,最后还惹一身骚。” 他可不想再因为沈书然的愚蠢计划,把自己搭进去。 沈书然脸上立刻堆起得意的笑容,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飞快地说了几句。 张怀彪听完,嘴角咧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知危险悄然接近的沈秋,正往赛场的方向走。 “沈秋!这边!”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三十章 不能喝! 沈秋循声望去,见魏文宇正冲着自己招手。 “这里是我们一中的等候区,”魏文宇指了指旁边空着的几个座位,笑容爽朗,“下午的比赛,你也直接来这里就行,方便。” 沈秋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教练。” 这周围都是女生,男生没见着几个。 沈秋心里了然,女子组的初赛排在男子组前面,魏教练这会儿这么清闲,估计也是因为男子组的比赛还没开始,他才能抽空过来看看自己这边的情况。 “抽到几号了?拿出来我看看。”魏文宇问道,语气透着关心。 沈秋从运动裤口袋里掏出那枚小小的号码牌,递了过去:“六号,一会儿在三号擂台比赛。” 魏文宇接过来看了一眼,咧嘴一笑:“六号啊,那你第一场的对手实力一般,我瞅过她们训练,你轻松拿下,问题不大!” 沈秋目光落不远处的赛场上。 这里场地开阔,总共设立了三个擂台同时进行比赛。 沈秋低声道:“积分晋级制的话,一场胜负确实说明不了最终结果。赢一场三分,输了没分,想要稳稳出线,至少得拿下三场,保险起见,四场才行。” 魏文宇拍了拍她的肩膀:“分析得很到位!我敢打包票,以你的实力肯定能稳稳赢下四场比赛!” 事实也正如魏文宇所料。 第一场的对手是个怯生生的女生,哨声一响,刚摆开架势,就被沈秋一个干净利落的侧踢扫中了小腿,紧接着手腕一错,人就重心不稳地摔了下去。 前后不过两招。 五号选手躺在地上的时候,眼睛都还是懵的,似乎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擂台下的裁判员都看傻了眼,手里的旗子差点没拿稳,足足顿了一秒,才宣布结果:“六号选手,沈秋,获胜!” 接下来的三场比赛,沈秋一路绿灯。 她的对手们,有的想凭速度取胜,有的想靠力量压制,但在沈秋那近乎本能的反应和刁钻狠辣的招式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 三小时后,女子组的初赛全部结束。 主持人走到了三个擂台的中央,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场馆:“各位选手,各位观众,女子组的初赛已经全部结束!我们的裁判组正在紧张地进行分值计算,最终的晋级名单马上就会出来!同时,男子组的初赛也即将开始,请大家稍作等待,精彩继续!” 沈秋四场全胜,十二分在手,晋级是板上钉钉的事。 她拨开那些焦急等待结果的选手,自顾自走向了运动员休息室的方向,她打算在下一轮比赛开始前,好好调整状态。 沈秋刚准备推开女运动员休息区的门,身后就传来一道略显迟疑的男声。 “那个……沈秋同学?” 沈秋脚步一顿,转身看去。 一个穿着和她同款一中校服运动外套的男生站在不远处,表情带着点不太自然的局促。 沈秋认得他,叫秦瑞龙,之前跟魏教练训练的时候见过。 他找自己干什么? 秦瑞龙脸上挤出个笑容:“恭喜你啊沈秋,我刚才听魏教练跟其他老师聊天,说你晋级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真厉害!” 沈秋淡淡地应了一声:“谢谢,你一会儿比赛也加油。” 秦瑞龙从运动包里拿出两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其中一瓶递了过来:“我看你比赛挺辛苦的,这个给你,补充点水分。” 他笑得憨厚,动作自然地喝下自己手中那瓶。 沈秋看着递到面前的矿泉水,微微愣了一下。 估计是学校统一发的,他多拿了一瓶顺手给自己吧。 她伸手接过:“谢了。” 秦瑞龙见她接了水,语气更加热切,甚至带着点催促:“快喝吧,我看你连着比了四场,消耗肯定很大。你这小身板,不多补补水怎么行。”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地往沈秋手里的水瓶上瞟。 沈秋确实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连续高强度的对抗,身体的水分流失得厉害。 她看着手里的矿泉水瓶,透明的瓶身,熟悉的牌子,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正准备拧开瓶盖—— “不能喝!” 周念念尖利的叫喊从角落响起,她冲过来一把抓住沈秋正要拧瓶盖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沈秋,快跟我走!我们去找魏教练!”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不仅把沈秋吓了一跳,连旁边的秦瑞龙也懵了。 沈秋微微皱眉:“念念?怎么了?” 秦瑞龙回过神来,语气有些急切地质问:“周念念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沈秋喝我的水?这水有什么问题吗?” 周念念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死死拽着沈秋的手往前走,嘴唇抿得紧紧的,就是不说话。 终于找到挂着一中休息区牌子的房间,周念念猛地推开门。 “魏教练!魏教练你在吗?……呀!正好,张怀彪你也在啊!” 沈秋被她拉着进了房间,一眼就看见魏文宇教练正对着张怀彪和另一个眼熟的男同学比划着什么,似乎在交代战术。 魏文宇看见气喘吁吁的周念念和一脸状况外的沈秋,以及跟在她们身后的秦瑞龙,有些纳闷:“你们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怀彪的目光在周念念和沈秋身上扫过,当看到沈秋手上还拿着的那瓶矿泉水时,立刻转向秦瑞龙,眼神锐利如刀。 秦瑞龙被他看得心头一跳,连忙无辜地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做。 这细微的互动,沈秋尽收眼底。 周念念冲着魏文宇喊:“教练,你看这个!有很重要的事!” 她还死死攥着沈秋,另一只手在运动裤兜里掏了半天,拽出个手机,耳机线乱糟糟地缠在一起。 她三两下把线扯开,一个耳机塞进沈秋耳朵里,另一个递给魏文宇,拇指已经在屏幕上狠狠点了一下。 “快看!” “周念念!你他妈的有病吧!”张怀彪暴躁地骂了一句,人就要往前冲。 周念念猛地一回头,那双眼睛通红,跟刀子似的直直扎了过去。 第三十一章 冲进决赛 周念念这架势甚至把张怀彪吓到了,他脸上的肌肉跳了跳,硬是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耳机里嘈杂的背景音中,几句关键的对话清晰地传了出来。 沈秋的瞳孔微微一缩。 屏幕上,沈书然拿着一瓶和自己手上这瓶一模一样的矿泉水,递给了对面的张怀彪。 张怀彪问水里加了什么?沈书然便凑近他低声说了几句,这段悄悄话没被录下,只能看到张怀彪的表情从不耐烦变成了然,甚至还带上了一丝阴险的笑意。 “这是……”魏文宇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 周念念没说话,只是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一下,视频快进。 画面晃动得厉害,显然是拍摄者在快速移动,但镜头始终没有离开张怀彪。 终于,画面稳定下来,张怀彪走到了一个拐角,遇到了秦瑞龙。 视频里,张怀彪把那瓶水塞到秦瑞龙手里,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拿着,去给沈秋送过去,就说……就说是我想跟她道个歉,之前多有得罪,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秦瑞龙一脸错愕:“彪哥,你让我去?这……这不太好吧?” “废什么话!让你去你就去!必须让她喝下去!”张怀彪恶狠狠地压低声音,“告诉她,这是我特意给她准备的,让她务必感受到我的诚意!” 秦瑞龙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张怀彪一个凶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只能讷讷地点头。 接下来的画面,就是秦瑞龙拿着水,犹豫着走向女运动员休息区方向,而周念念的镜头,则一直悄悄跟在他身后,直到刚才秦瑞龙叫住沈秋。 视频播放完毕,休息室里一片死寂。 秦瑞龙的脸已经白得像纸一样,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自己竟然成了帮凶?他还以为张怀彪是真心想道歉,只是拉不下脸! 魏文宇脸色阴沉,他猛地转向沈秋,声音颤抖:“水呢?给我!你没喝吧?” 沈秋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默默地把手里那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了过去。 幸好周念念来得及时。 不然……她不敢想象后果。 沈书然那女人,到底在里面加了什么阴损玩意儿? 魏文宇一把夺过水瓶,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张怀彪:“张怀彪!这里面,到底加了什么?!” 张怀彪是汗流浃背,没想到这一幕竟然被周念念看到并且录像。 他眼珠子乱转,还想狡辩:“我……我不知道!教练,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就是……就是看沈秋比赛辛苦,想给她送瓶水而已!” “你还装!”周念念气得小脸通红,指着张怀彪的鼻子就骂,“沈书然肯定告诉你了,她往里面加了什么!你少在这里抵赖!” 张怀彪被周念念吼得一缩脖子,但还是嘴硬:“她……她说就是加了点盐!说是怕沈秋脱水,给她补充点电解质!对,就是盐!” 沈秋清冷的目光落在魏文宇手上那瓶水上,水质清澈透明,瓶底也没有任何沉淀物。 她淡淡地开口:“不像加了盐。” 魏文宇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这都什么事儿啊! “都听着!比赛期间,任何人不准私下接受其他选手给的食物和饮料!听见没有?” 一片稀稀拉拉的“听见了”回应。 魏文宇的视线重新定格在张怀彪身上:“张怀彪,我不管你跟沈秋有什么恩怨,这是赛场!想赢,就堂堂正正地赢!再让我发现你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别怪我不客气!” 他掂了掂手里的矿泉水瓶:“这瓶水,我会拿去检测成分。你好自为之!” 张怀彪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知道了,教练。” 他的眼神淬了毒一般,恶狠狠地刮了周念念一眼。 沈秋心头警铃大作,她一把攥住周念念的手腕,转身就往外冲:“教练,我先去准备接下来的比赛了!” “哎!沈秋!你跑什么啊!”周念念气喘吁吁地问,“明明是他张怀彪又想害你!我们还没问清楚教练要怎么处理他呢!” 这丫头,怎么就没点危机意识呢? 沈秋脸色骤然一沉:“周念念,你刚才当众揭穿他,坏了他的好事,你以为他会放过你?” 周念念哼了一声:“他敢!你之前被他那么针对,你都不怕,我怕他什么!” 真是个傻大胆! 沈秋气急:“他针对我,我能打回去。他要是对你下手,你能怎么办?你现在立刻回家去!别在这里待着了!” “我不!”周念念的倔劲儿也上来了,小脸涨得通红,“我要陪着你!再说了,他张怀彪再厉害,能有我们周家厉害吗?我今天就是要让他知道,本小姐的人,不是他能随便动的!” 她顿了顿,语气又软了些:“沈秋,我拿你当朋友,这种关键时刻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我必须留下来,见证你的比赛结果!” 朋友…… 沈秋内心深处被触动,她嘴角上扬:“好,谢谢你。” 再次回到赛场的沈秋一路披荆斩棘,冲进了决赛。 不出所料,决赛的上一届的冠军——方洁。 主持人话语激昂:“令人期待的女子组最终决赛开始!对战双方是六号选手沈秋和二十三号选手方洁!” 沈秋和方洁从对角方向踏上擂台,站稳脚跟后沈秋立刻对上方洁锐利的眸子。 “方洁选手是上一届冠军,沈秋选择则是第一次参赛,但气势上却完全不输对手,这真是场值得期待的战斗啊!” 观众们的思绪也被主持人调动,纷纷议论起来。 “哎,你们看那个沈秋,是不是挺可怜的?连个教练都没有,就她一个人。” “是啊,其他选手旁边都围着人呢,她倒好,孤零零的。” “估计就是来凑数的吧,能打到这会儿已经不错了。” 这些话可能会伤到其他选手,但她沈秋全然不在意。 五十年前她刀口舔血,也没觉得自己可怜,区区一个格斗赛算什么? 第三十二章 谁说她孤立无援? “谁说她孤立无援的?!”周念念清脆的的话语打破了那些议论,“我!就是她坚强的后盾!你们懂什么!” 她拨开人群,冲到观众席最前排,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赛场中央的沈秋喊道:“沈秋!加油——!给我狠狠地打!让他们看看你的厉害!” 沈秋缓缓回头,看向观众席最前方那个小小的身影,心头一暖。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筋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目光重新投向擂台的另一侧。 方洁随意地将额头上的冰袋扔开,也站了起来。 她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一阵脆响,眼神凶狠地盯着沈秋。 那股子气势,仿佛已经赢定了这场比赛。 裁判走到擂台中央,确认双方都已准备就绪,高举的手向下一挥! “比赛开始!” 哨声一响,方洁如出笼猛虎般扑了过来,拳风凌厉! 沈秋没有反击,只是灵活地闪避游走。 这是想拖延时间?还是怕了? 方洁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攻势越发凶猛。 反观沈秋冷静得可怕,她一边躲闪,一边飞快地分析着方洁的动作。 方洁体力好、爆发力强,但连续猛攻之下,呼吸越发沉重。 而且,她的招式大开大合,破绽太多了。 几次三番的落空,方洁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愤怒地嘶吼道:“你就只会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吗?” 沈秋像是没听到一样,专注于自己的世界。 “擂台不是只有蛮力,对于你这个瘦小的家伙来说更是如此。你要在保证自己身体不受伤的情况下,以智取胜。”冯叔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回响。 方洁又一记凶狠的直拳落空,她气急败坏地嘶吼一声,张开双臂不管不顾地朝着沈秋猛扑过来,企图用她最擅长的抱摔将沈秋锁死! 沈秋眼中精光一闪,她不退反进,腰身猛地向下一沉,从方洁的腋下钻了过去,同时双手闪电般探出,死死抱住了方洁的右大腿! 方洁心中一惊,想凭借自己的体重优势将沈秋压垮,结果失去平衡的却是自己的身体。 “啊——!” 方洁惊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右侧倒去! 观众席上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惊呼,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我靠!这沈秋有点东西啊!她居然能把方洁摔倒?” “太帅了这一下!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反击!” 周念念更是激动得小脸通红:“沈秋!沈秋!加油!就是这样!狠狠地打她!” 毕竟是上一届的冠军,方洁靠着极快反应能力在倒下之前死死抓住沈秋的胳膊。 想摔倒我?那你也趴下吧! “哎呀!同时倒地!”主持人的声音都变了调,“谁先站起来谁就赢了!” 主持人话音刚落,沈秋腰腹骤然发力,轻巧地翻身站起,动作没有一丝拖沓。 另一边的方洁就没那么利索了。她一心想拉人下水,自己摔得姿势狼狈,这会儿正双手撑地,咬着牙关费力地想爬起来。 沈秋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右腿膝盖顶上她的后背。 “唔!” 方洁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刚撑起一半的身体猛地一僵,再次倒下。 眼看方洁就要脸朝下,结结实实地砸在坚硬的擂台上了,如果这一下摔实了,鼻子和下巴非得开花不可。 电光火石之间,沈秋的手腕穿过方洁的大臂,将她架了起来,顺势一带一拧,帮着她翻了个身。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彻擂台,方洁后背着地倒下。 虽然沈秋的动作卸掉了一部分冲击力,但这一摔依旧不轻,方洁只觉得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似的,一时半会儿竟有些懵。 沈秋欺身而上,双膝压在方洁腹部,试图用地面技彻底控制住她。 “滚开!” 方洁猛地爆喝一声,腰背猛地一个挺身发力,硬生生将刚要压上来的沈秋给顶到了一旁! “哇!太激烈了!这场比赛真是太激烈了!”主持人的声音因为激动都有些变调了,“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真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较量啊!” 观众席上的众人被点燃激情,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 “方洁!加油啊!” “方洁!站起来!让她看看你的厉害!” “不要输啊沈秋!继续这样把她打趴下!” 呐喊声此起彼伏,整个体育馆的气氛被推向了又一个高潮。 沈秋被方洁那股蛮力一带,手臂狠狠擦过地面,垫子虽软,火辣辣的疼意还是瞬间窜了上来。 疼! 但她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眼角的余光瞥到,方洁那壮硕的身体已经晃晃悠悠地撑起了小半! 再让她站稳,自己这点体力,怕是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只能靠技巧,靠脑子! 不等手臂的刺痛消散,沈秋朝着摇摇晃晃的方洁冲了过去。 她脚尖在地面一点,轻盈地向上一个微小的跃起,落在了方洁还未支撑起来的身体上。 同时,她紧握的双拳,朝着方洁的胸膛锤了下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快如闪电,根本不给方洁反应的机会! 面对沈秋的双拳,她下意识抬起双臂格挡。 一声闷响在场馆内回荡,方洁再次倒下。 沈秋根本不给她任何翻盘的机会,忍着擦伤的刺痛,死死地锁住了方洁的脖颈! “停!停!” 裁判冲到沈秋身边,抓起她伤痕累累的手臂高高举起。 “比赛结束,沈秋获胜!” 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轰然爆发,几乎要掀翻体育馆的屋顶! “赢了!赢了!沈秋赢了!” “天啊!太不可思议了!她居然真的赢了方洁!” “我没看错吧?第一次参加比赛的沈秋竟然赢了方洁?” 沈秋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欢呼,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任由自己沉重的身体向后倒去。 好累……这身体还是太弱了。 但,赢了就好。 “沈秋!沈秋!你太棒了!太精彩了!”周念念的尖叫声中甚至带着哭腔。 几个工作人员赶紧跑上擂台,小心翼翼地将几乎脱力的沈秋搀扶着走下台去。 第三十三章 拿了冠军 另一边,方洁也被自己的团队扶了起来。 她晃了晃还有些发晕的脑袋,眼神里全是茫然和不敢置信。 怎么会……自己怎么会输给这么一个干干瘦瘦的小丫头片子?她明明那么弱,一拳头就能打飞的样子…… “女子组的比赛结束!”主持人回到赛场中央,“我们本届中学生女子格斗锦标赛的冠军,已经产生了!她就是——来自一中的沈秋选手!” “请问要去医护室吗?”工作人员在沈秋耳边低声询问。 沈秋点点头,任由他们扶着自己的身体离开。 经过观众席时,有人激动地将手里准备好的花束朝着沈秋这边抛了过来。 “沈秋!接着!这是给冠军的!” “女神!你太帅了!” 沈秋接过包装精美的鲜花,其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她捧着花,听着那些毫不吝啬的赞美和欢呼,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重生以来,她遭遇的白眼太多太多了,这样山呼海啸般的喝彩竟然是送给她的。 果然,想要的东西得靠自己的实力争。 周念念不知何时冲了过来,代替工作人员扶着沈秋的左边胳膊:“沈秋,你竟然是冠军!” 她现在看沈秋,眼睛里全是小星星,简直是崇拜到不行。 城市的另一头,一中的化学实验室。 穿着白大褂的化学老师陆青手里拿着几张资料。:“许律师,您要的检验结果。” 许庆接过资料简单看了几眼,满意地点头:“谢谢您配合,陆老师。” 许庆是周家特聘的律师,出道以来几乎没有败绩。 陆青斟酌许久,还是没忍住,有些迟疑地开了口。 “许律师,我就想问问这些学生之后会受到什么处罚?” 许庆合上文件夹,指尖在深蓝色的封皮上轻轻敲了敲。 “三年以下。” 简单的几个人让陆青的呼吸都停了一瞬。 他嘴唇动了动,最后也只是端起桌上已经凉透了的茶杯,什么都没说出来。 而在张怀彪的家里,两个中年人争论得歇斯底里。 张父张明远指着妻子的鼻子,气得额角青筋都在突突直跳。 “慈母多败儿!你看看你把他惯成什么样子了!在学校里霸凌同学,格斗比赛上给人下药,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你非但不严厉处罚,还想给学校塞钱想把事情压下去?!” 张明远刚从国外出差回来,刚回家就接到许庆发来的律师函,差点没当场气昏过去。 张母王秀莲被丈夫吼得一缩,随即也来了气,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委屈和不忿。 “张明远你冲我嚷什么?怀彪是你儿子,也是我儿子!我不护着他我护着谁?他还是个孩子,一时糊涂做错了事,难道你要把他往死里逼吗?” “孩子?他都已经成年了!还叫孩子?!”张明远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糊涂?我看是你糊涂!这种事情是能轻易压下去的吗?万一那女同学真出了什么事,他下半辈子就毁了!你这是爱他还是害他!” 王秀莲被噎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反驳:“我不管!反正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就知道用这套来威胁我! 张明远看着妻子这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声音冷硬如铁。 “我告诉你王秀莲,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下次他再敢惹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再管他!让他自己去承担后果!” 医护室里很安静,酒精擦过伤口,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沈秋眉心轻蹙。 医生一边包扎一边嘱咐:“还好伤口不深,这几天注意别碰水,按时换药。” “嗯,谢谢医生。”沈秋的声音有些沙哑。 一旁的周念念坐立不安,一会儿看看沈秋包扎的胳膊,一会儿又低头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戳几下,神情紧张又带着点小小的兴奋。 沈秋好奇:“等消息?” 周念念眼睛亮晶晶的,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耳语几句。 沈秋听着,原本平静无波的眼底,倏地掀起一丝波澜。 这反应让周念念很满意,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原来周念念已经给自家律师发了消息去处理张怀彪的事情,并且已经查明水里加的就是兴奋剂。 与此同时,体育馆的另一边,选手休息区。 张怀彪正准备动身前往比赛场地,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开门的瞬间,笑容僵在了脸上。 几个身穿制服的民警站在门口,神情严肃,其中一人手里拿着印着公章的纸——赫然是《传唤证》。 “张怀彪是吧?你涉嫌故意伤害未遂,依法传唤你到公安机关接受询问,请配合。” 警笛声由又由近及远,彻底消散在体育馆喧嚣的背景音中,张怀彪就这样被带走了。 距离格斗赛落幕,已经过去了几天。 沈秋手臂上的擦伤已经结痂,颜色转深,身体机能也在冯叔特制的药浴和她日夜不辍的内力调息下,恢复了大半。 一阵急促又响亮的敲门声,沈秋将药瓶收好,起身去开门。 周念念兴奋小脸就撞进她的视线,旁边还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是为沈秋辩护的许庆律师。 “沈秋,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周念念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沈书然和张怀彪的审判结果出来了!” 沈秋侧身让他们进来:“进来说吧。” 落座后,许庆将一份装订好的文件推到沈秋面前:“小秋,这是法院的判决书,您可以看一下。” 沈秋伸手接过,那上面清晰地罗列着罪名和判决结果: 沈书然,犯故意伤害未遂罪,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并处罚金五万元。 张怀彪,犯故意伤害未遂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并处罚金三万元。 两年……一年六个月…… 沈秋的目光停留在有期徒刑几个字。 沈书然和张怀彪也都是成年人了,这个刑法倒也不算重。 第三十四章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哼!”周念念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罚金那点钱对他们家来说不算什么,但这可是两年有期徒刑!沈书然那个白莲花,总算尝到自食恶果的滋味了!让她再装!让她再害人!” 沈秋抬眼看向周念念,眼神里带着几分真诚:“谢谢你,念念。” 这份感谢是发自内心的。 多亏周念念第一时间找来许庆,收集证据,事情绝不会这么顺利。 若是放在以前,沈家为了保住沈书然的面子和名声,怕是会想尽办法把她沈秋踩进泥里,不会有今天这样公正的结果。 只可惜以沈家和张家那样的背景,这两人与沈秋的纠葛不会彻底了结。 周念念被她这么一谢,小脸倏地红了:“哎呀,这算什么!举手之劳嘛!谁让他们欺负你呢!反正,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好准备上学吧!” “好。”沈秋若有所思:“对了,今天好像是周末吧?” 周念念猛地一拍大腿:“对哦!周末!我想起来了!沈秋,我之前不是答应过你可以去我家吗?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现在!我们走!” 她风风火火的性子,一刻也等不及。 许庆律师见事情谈妥,起身告辞,周念念则兴高采烈地拉着沈秋出了门。 越是接近周家老宅,沈秋的心跳就越急促,连带着呼吸都有些不稳。 母亲……还有弟弟…… 他们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五十年的时光,足以改变太多东西,她既期待,又有些莫名的忐忑。 周念念察觉到她的异样,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沈秋,你别紧张。这次你是以我朋友的身份去我家的,谁敢给你脸色看,我第一个不答应!” 这小丫头…… 沈秋心头一暖,强忍住想揉揉她脑袋的冲动。 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嗯,谢谢你,念念。” 说话间,车开进别墅区,在一栋独栋别墅前停下。 “我们走吧!” 周念念冲进门内,一脚蹬掉运动鞋,扯着嗓子喊:“爸!妈!我回来啦——” 如今的周家别墅与五十年前的小屋虽然都在这片土地,但已经完全没有过去的痕迹,沈秋一时有些恍惚。 一个穿着米色居家服的女人端着水杯走了出来,她身材姣好气质温婉,正是周念念的母亲赵淑婉。 “说是公司突然有急事,刚走。”她的目光转向沈秋,“小秋来了啊,快进来坐,别站着。” 沈秋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阿姨好。” “妈,今天我要留沈秋在家里吃饭。”周念念捧起水杯大口喝起来。 赵淑婉语气温柔:“当然没问题,你难得带朋友回家。我去跟张姨说一声,多准备几个菜。” 这从容优雅的气质让沈秋忍不住感叹:“阿姨真是温柔又漂亮。” 周念念拉着她往楼上走,直到看不见赵淑婉的身影:“温柔漂亮是没错,只可惜啊,她没那么喜欢我和哥哥。” 沈秋有些惊讶地看向周念念。 上次在医院匆匆一面,赵淑婉给她的印象,明明是个得体周到、贤妻良母般的女人,其实不然吗? 沈秋还没来得及细问,周念念就急不可耐地开口:“走走走,先别管我妈了!奶奶应该醒了,她最近老是念叨我,问我在学校都交了些什么朋友。你今天可得好好表现,给我争点光!” “奶奶?”沈秋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了顿。 母亲…… 周念念在主卧前停下。 母亲就在里面。 沈秋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滞了,指尖微微发颤。 周念念轻轻敲了敲门,声音甜糯:“奶奶,是我,念念,我来看您啦。” 门内传来温柔慈祥的声音:“是念念啊,进来吧,门没锁。” 这声音…… 是母亲的声音! 苍老了、疲惫了,却依旧是她熟悉的语调! 沈秋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失态。 周念念推开门,探进一个小脑袋,笑嘻嘻地说:“奶奶,我同学沈秋也来看您了,可以让她进来吗?” 周晚棠的声音带着笑意:“哦?是你经常在奶奶耳边念叨的那个小秋同学啊?当然可以,快让她进来吧,让奶奶也瞧瞧。” 周念念回头,冲沈秋挤了挤眼睛。 经常念叨的小秋同学…… 因为沈秋这个名字,和自己五十年前离世的女儿一模一样,周晚棠自然而然就将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沈秋强忍泪意:“周……周奶奶,那,那我进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地将房门带上。 房间宽敞明亮,布置得温馨雅致。 周晚棠正半靠在床头,她穿着一件素色的丝质睡袍,头发已经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 “奶奶!”周念念抓着周晚棠的手,得意道,“沈秋可厉害了!前几天那个中学生格斗锦标赛,她拿了全省冠军呢!” 沈秋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站在门边几步远的地方,一动也不敢动。 是母亲,真的是母亲…… 只是,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模样了,岁月在她眼角刻下了细密的纹路,黑发染上了风霜。 周晚棠被孙女逗得呵呵直笑,慈爱的目光望向门口那个略显拘谨的女孩,声音温和。 “哦?这么厉害的小同学啊,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 沈秋的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 过来……让母亲好好看看…… 两人的目光相撞,隔着几步的距离,隔着五十年的光阴,隔着生与死的界限,重重地,母女再次相见。 一股汹涌的酸楚从心底直冲脑门,沈秋视线瞬间模糊。 而周晚棠,在看清沈秋脸庞的瞬间,脸上的笑容也倏然僵住,眼神里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惊愕和迷惑,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她微微张着嘴,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这孩子,这眼神……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奶奶?” 周晚棠被喊回了神,她轻轻拍了拍孙女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奶奶没事……就是,这位小秋同学,长得太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了。” 第三十五章 原来母亲认出来了 沈秋的指甲掐进肉里,靠着这点疼才没让自己当场崩溃。 何止是像,我就是您的女儿啊母亲。沈秋在心中呐喊。 周念念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沈秋好像是有点大众脸” 周晚棠对周念念说:“念念,你先出去一下,奶奶想单独跟小秋同学说几句话。” “啊?”周念念的小脸一下就垮了,“什么话这么神秘,还得背着我说?” 周晚棠揉揉周念念的脑袋,语气很温和:“楼下是不是炖着排骨汤?我好像都闻见咕嘟咕嘟的香味儿了,去厨房看看你妈妈弄好了没。” “好吧……那就一会儿哦。喂,沈秋,不许趁我不在,跟我奶奶告我的状啊!听见没?” 说完,还挥了挥小拳头,这才一步一挪地蹭出了房间,临走还不忘替她们把门轻轻带上。 门一关上,外面的声音就全听不见了。 屋里一下安静得吓人。 “孩子……”周晚棠的声音比刚才更哑了,“过来些,到我……到我这儿来。” 沈秋在床沿边堪堪站定,她能闻到母亲身上淡淡的药香。 周晚棠微微仰起头,她试探地唤道:“秋秋,你是我的秋秋吗?” 不是之前那个客气又带着几分疏离的小秋同学,而是秋秋。 五十年前母亲就是这么称呼沈秋的。 这个称呼冲垮了沈秋心底最后一道防线,原来母亲认出自己了!她没有忘记!她一直都记得自己! 沈秋再也抑制不住,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妈,是我!我是您的秋秋啊,是五十年前死于地震的沈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确确实实重新了,现在重新站在这里。” 周晚棠将沈秋搂进了怀中,泣不成声:“我的好孩子……真的是你……” “念念那丫头,之前跟我提起你,说你叫沈秋的时候,我就……我就恍惚了一下,心里就在想,会不会是你……可……可天底下哪有这么离奇,这么神奇的事情?” 周晚棠的声音哽咽着,断断续续。 “我哪里修来的福分,能让我再见到我的秋秋……我以为,我以为这辈子,都只能在梦里见你了……” 这老天爷,总算是开了一回眼! 让她在有生之年,还能再抱一抱她的女儿! 沈秋轻轻拍着母亲的背,像小时候母亲安慰她那样:“妈……该说好运的是我……是我这个不孝女,竟然还能有机会,再见到您……再叫您一声妈……” 上一世,她为了任务,聚少离多,这是她心底最深的痛。 周晚棠心疼得很,她捧着她的脸,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痕。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那不是你的错,那是天灾,是意外……”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 “不怪你,妈从来没怪过你……你看看,阿慎现在多有出息,公司做得那么大。这些年,妈有他照顾着,过得很好,真的很好。倒是你……我的秋秋,如今……你过得怎么样啊?吃了多少苦?” 女儿这模样,分明还是个小姑娘,可眼神里的沧桑和那股子沉稳劲儿,却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 沈秋迎上母亲关切的目光,心头一暖:“妈,我也过得很好,您不用挂念我,我现在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她不想说太多自己经历的波折,怕母亲担心。 “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周晚棠拉着沈秋的手,怎么也看不够,“对了,阿慎今晚回来,我一定要亲自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他!他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得高兴成什么样子!” 想起弟弟阿慎,沈秋的眼神微微一动。 那个在她记忆里,还是个会跟在她身后要糖吃的小不点,如今也已经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但…… 沈秋眸光微凝,语气稍微加重了些:“妈,这件事,除了阿慎,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 周晚棠点了点头:“好,好,妈听你的。你说不告诉别人,咱们就谁也不告诉,就你,我,还有阿慎知道。” 女儿刚回来,一定有她的考量。只要女儿在她身边,怎么都好。 母女俩又相拥着,享受着这失而复得的片刻温馨。 外面隐约传来踱步声,沈秋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 “妈,念念还在外面等着呢。” “我们……我们先调整一下,别吓着她。” 周晚棠也反应过来,她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仔仔细细地给沈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好,我们先缓一缓。” 沈秋帮母亲又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丝,看着镜子里自己和母亲都有些红肿的眼睛,有些好笑。 门突然打开,趴在门后偷听的周念念朝前趔趄了一下。 “哎哟!”她捂着鼻子,小脸皱成一团。 沈秋哭笑不得,伸手虚扶了她一把,“走吧,奶奶让我今天好好陪你玩。”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带着阿慎,跟他说“姐姐带你去玩”。 时光啊……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周念念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探头往房间里瞅了瞅。 周晚棠正含笑看着她们,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去吧。 “那我们走啦,奶奶你有事记得叫我们!” 关上门后,周念念猴急地拽住了沈秋的胳膊,拖着她往楼上走。 “哎,沈秋,你跟我奶奶在里面嘀嘀咕咕那么久,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沈秋大脑飞速运转,肯定不能直接告诉她真相。 “奶奶问了问你在学校的情况。” 周念念脚步一顿,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你……你都说什么了?你没乱说话吧?!” 万一沈秋告状,说她在学校跟人打架,或者逃课去网吧……虽然她最近收敛很多,但以前的“光辉事迹”可不少! 奶奶要是知道了,非得念叨死她不可! “放心,”沈秋语气轻松,“我跟奶奶说,我们周大小姐在学校可威风了,好几次拔刀相助替我解围,而且这次统考又是班级前三。” 第三十六章 最好提分? 周念念刚才的警惕和紧张瞬间烟消云散。 “算你识相!知道捡好听的说!” 沈秋看着她那副孔雀开屏的得意模样,眼底笑意更深。 她抬手,想像从前安抚阿慎那样,揉揉她的头发,但手伸到一半,又改为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是自然,”沈秋的语气带着几分长辈的温和与戏谑,“我们周大小姐,本来就是个好孩子嘛。” 周念念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和“老气横秋”的语气弄得一愣。 随即,她夸张地抖了抖肩膀,一脸嫌弃地往后跳开一步。 “噫!沈秋你肉麻死了!什么我们周大小姐,什么好孩子,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搓着自己的胳膊,仿佛真的起了鸡皮疙瘩。 沈秋说话的调调,怎么那么像……像奶奶,或者她那个严肃的老爸? 周念念哪里知道,沈秋这话,完完全全是站在一个长辈,一个亲姑姑的角度,发自内心地说出来的。 “算了算了,随便你吧!今天的重点是这个!” 三楼走廊尽头是一间布置雅致的书房,阳光透过百叶窗,洒下斑驳的光影。 “格斗赛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你的努力方向就是文化课了!本小姐今天就纡尊降贵,好好帮你这个体育特长生补一补!” 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眼神瞥向沈秋:“早上从你家出来的时候,我特地让你带上课本,没忘吧?” “当然,都带上了。”沈秋拍了拍自己的书包。 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旧书纸张特有的味道,进去后沈秋率先注意到的是端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的青年。 此人眉眼间依稀有几分阿慎小时候的影子,只是……好像没阿慎小时候那么活泼爱笑,多了几分少年老成的沉静。 这就是周砚深,她的亲侄子。 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周念念像只小蝴蝶一样扑了过去:“哥!你今天居然在家啊!太好了,那你来给我们补习吧,好不好?” 周砚深抬头按住周念念不安分的小脑袋,示意她在自己身边空着的椅子上坐下。 随后,他的视线转到沈秋身上,那冷淡的眼神让人有点莫名的压力。 沈秋心里一紧,以为他想起之前的下药事件厌恶自己,连忙解释:“周砚深大哥,之前下药的事情是个误会,我有去医院探望过你,只是……” “我知道。”周砚深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念念跟我说了,你不是那种人。” 沈秋松了口气,如果被侄儿怀疑自己对他有意思可挺不好受的。 “行了行了,沈秋你快过来坐!”周念念热情地拍了拍自己另一边的空椅子。 “咱们就从最好提分的数学开始,给你好好补补!” 沈秋正从书包里往外拿课本的手顿住了:“数学?最好提分?” 念念不是在开玩笑吧? 周砚深瞥了沈秋一眼:“你现在数学多少分?” 沈秋莫名感到一阵心虚,脸上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声音也低了几度:“呃……四十……四十多吧。” 这还是她超常发挥的结果。 “才四十一!”周念念在一旁毫不留情地大声强调,生怕她哥听不清,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就这么点!” 饶是一向波澜不惊的周砚深,听到这个分数后也露出惊讶的表情,看沈秋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世界奇观。 这分数……刷新了他的认知下限。 “那确实……很好提分。” 说是周砚深给沈秋和周念念补习,实际上,很快就演变成了兄妹俩给沈秋一个人会诊。 周念念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指着习题册,试图给沈秋讲解基础概念。 “你看这道题,辅助线这么画,利用这个三角形全等……” “这个函数图像的性质,你总该记得吧?开口方向,对称轴……” “哎呀,这个知识点初中就学过了!你怎么会不知道!” 周念念近乎抓狂。 沈秋的基础实在是……一言难尽,宛如一张白纸,不,是比白纸还可怕,因为上面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属于五十年前的模糊“涂鸦”。 别说函数图像,她连一些基本的数学符号代表什么意思都得现学。 问她抛物线是什么,她只能想到五十年前练习投掷手榴弹的轨迹。 几番挣扎后,周大小姐那点为人师表的热情和耐心,彻底被沈秋那堪比黑洞的数学知识储备给浇灭了。 她默默推开沈秋那本崭新的、几乎没怎么翻动过的数学课本,又默默地拿起了自己的物理竞赛习题册,缩到书桌的另一角,决定眼不见为净。 算了,这活儿太难了,简直是地狱级难度,还是交给她哥这种真正的学神级别的去攻克吧。 周砚深也被折磨得不轻,重重叹了口气:“你这基础……是怎么跟念念分到一个班的?” 他问得直接,甚至有点不客气。 周念念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偷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沈秋倒是坦然:“现在已经不是一个班了。” “唉……” 跟三分钟热度的周念念比起来,周砚深简直称得上是耐心爆棚。 遇到沈秋卡壳的地方,他也不嫌烦,能换着花样讲到她点头为止。 一个下午下来,沈秋感觉自己那团浆糊似的脑子,好像真清明了点。 轻柔的脚步从门外传来,接着是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吧。”周砚深头也不抬地回话。 只见赵淑婉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笑着走了进来:“学习也别太累了,来,吃点水果。” 周砚深把笔帽“咔哒”一声盖上:“正好歇会儿,谢谢母亲。” 周念念的眼睛亮了一下,身子似乎都往前倾了半分,但很快又缩了回去,低低地应了声:“谢谢妈。” 沈秋也跟着说了声:“谢谢阿姨。” 赵淑婉把果盘放下,又叮嘱了两句让他们别太累,这才下楼去了。 她人刚走,周念念就飞快地捏了颗提子塞进嘴里,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眼睛却瞟向别处,就是不看门口。 第三十七章 给你报仇! 沈秋看着这兄妹俩,一个礼貌疏离,一个别扭得不行。 明明是这么温柔体贴的母亲,这两个孩子怎么都跟她隔着一层似的? 这家人的关系,恐怕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周砚深刚拿起一块切好的苹果,还没送到嘴边,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接通电话,只听了几句,眉头就微微蹙起。 “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他看向沈秋和周念念,言简意赅:“学校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说完,也不多解释,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径直就出了书房。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周念念对此似乎习以为常,耸了耸肩:“我哥现在大三了,实验室那边忙得很。” 沈秋点点头,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告辞了:“那我们接下来……?” 周念念眼珠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嘿嘿,当然是……去我房间打电子游戏啊!本小姐带你飞!今天已经学得够多了!” 那个死板的大哥,学起来就不知道停,周念念早就按捺不住了。 她拉着沈秋冲进自己的房间,先是献宝似的展示了她全套最新款的游戏设备,然后不由分说地把沈秋按在电竞椅上,非要跟她组队开黑。 结果自然是沈秋这个五十年前的老古董被虐得体无完肤,手柄按得噼里啪啦响,屏幕上的人物却总是不听使唤地英勇就义。 周念念却乐在其中,笑得前仰后合。 “哎呀!沈秋你往左边躲啊!技能!放技能啊!” “你怎么又死了!算了算了,看我给你报仇!” 游戏告一段落,周念念又来了兴致,翻箱倒柜找出她那些漂亮的小裙子,一件件往沈秋身上比划。 “这件好看!你皮肤白,穿这个颜色肯定仙气飘飘!” “还有这件,酷不酷?配上马丁靴,绝了!” 沈秋也觉得新奇,任由她折腾。 折腾完衣服,周念念又拉着沈秋坐到梳妆台前,拿出她那些五颜六色的指甲油,非要给沈秋做个美甲。 鲜亮的颜色在沈秋修长有力的手指上跳跃,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期间,周念念不止一次地看着窗外,小嘴嘟囔着。 “我爸怎么还不回来啊?平时这个点早该到家了。” “哥也是,一去就不见人影了,哼!” 她抱怨归抱怨,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给沈秋的另一只手也仔细地涂上了闪亮的甲油。 周念念举着沈秋的手左看右看,满意地点点头:“完美!这颜色衬得你手更白了!” 沈秋动了动手指,看着上面鲜艳的蔻丹,有些失笑。 可惜周念念的碎碎念并没能把人盼回来,直到张姨喊她们下楼吃饭,周怀慎和周砚深依旧不见踪影。 饭桌上,赵淑婉频频看向门口,眼底的担忧藏不住。 周晚棠倒是气定神闲,时不时给沈秋夹菜,问些她以前的事情。 晚饭过后,沈秋和周念念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夜风习习,玻璃花房内好几片花瓣被吹落,周念念便将其捡起放在沈秋头上当头饰,玩得不亦乐乎。 远处忽然传来了汽车引擎由远及近的声音,周念念眼睛倏地一亮:“是我爸!肯定是我爸回来了!” 车灯划破夜色,稳稳停在了别墅门口。 副驾驶的车门先打开,走下来的是周砚深,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样子,只是眉宇间似乎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疲惫。 紧接着,司机下车,恭敬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先是一双踩着细高跟的腿迈了出来,接着,一个穿着艳丽连衣裙,脸上画着浓妆的女人款款下车。 沈秋的目光微微一凝。 是她。上次在周家老宅,那个站在周怀慎身边的女人,好像叫……安然? 她怎么会跟周怀慎一起回来? 周怀慎随后也下了车,脸色有些倦怠,但身上那股子商场精英的锐气依旧。 安然像菟丝花一样贴了上去,声音娇滴滴的:“周总,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那姿态,亲密得不容旁人插足。 周砚深站在一旁,看着父亲和那个女人,眼眸中划过一阵寒光。 “父亲,在家里还是收敛一点吧。” 周怀慎挑了挑眉,语气不善:“砚深,我是不是教过你,有的情况下不该说三道四。” 不远处的沈秋看着这一幕,心头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周怀慎这混账小子!老婆孩子在家等着,他却带着别的女人招摇过市!什么不该说三道四,难道周砚深海说错了不成? 周砚深往沈秋和周念念这边瞥了一眼,眼神似乎有些落寞:“念念看着呢。” 周怀慎顺着儿子的视线看过去,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周念念和沈秋后,眼底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猛地将安然的手从自己胳膊上甩开。 动作有些大,安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安然脸上那恰到好处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柔媚,她委屈巴巴地躲到周怀慎身后,眼角余光却狠狠剜了周砚深一眼,然后才用那种能掐出水来的声音说道。 “周总,那我……是不是先回去了?” 装,继续装。 沈秋在心里冷笑一声,这女人段位可真不低。 周念念原本亮晶晶的眼睛,在看到安然的那一刻,就像被蒙上了一层灰,瞬间黯淡下去。 她的小脸耷拉着,嘴唇嗫嚅了几下,想说什么,却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是死死地盯着周怀慎和他身后的女人。 那眼神,有失望,有愤怒,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助。 沈秋感觉到身边周念念身体的僵硬,轻轻拉了拉她的手,柔声问道:“念念,我们先进屋?” 周念念像是被惊醒一般,又深深地看了周怀慎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沈秋都有些心疼,然后猛地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快步走进了别墅。 周怀慎看着女儿赌气离开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 他转向周砚深,语气有些不悦地问道:“念念旁边那个女孩子是谁?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沈家那个?” 第三十八章 母亲是魔怔了? 之前给周砚深下药的事情,让周怀慎对这个所谓的沈家真千金没什么好印象。 周砚深淡淡地开口:“她是谁家的不重要,现在是念念的朋友。” 朋友? 周怀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警告你,你的未婚妻是沈书然,以后离那个沈秋远一点!别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来!” 一想到之前那桩下药丑闻,周怀慎就一肚子火,总觉得周砚深也有责任,太不小心,才让人钻了空子。 “爸,”周砚深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我……不想跟沈书然结婚。念念跟我说,沈书然她……” “住口!”周怀慎厉声打断他,“这是商业联姻!关乎两家公司的利益,由不得你想不想!” 他最烦的就是这些小辈自以为是的感情用事。 婚姻是什么?是利益最大化的工具!感情能当饭吃吗? 周砚深刚刚生出的一点反抗念头,瞬间被父亲这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他抿紧了唇,不再争辩。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说不呢?从出生开始,他的人生轨迹不就是被规划好的吗? 他抬眼,视线越过父亲的肩膀,落在了那个依然楚楚可怜站在不远处的安然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复杂的情绪终是没有表现出来:“我知道了。那我先进去了,父亲。”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别墅。 周怀慎看着儿子略显僵硬的背影,冷哼一声。 臭小子,翅膀还没硬就想反抗了?没门! 他转头看向安然:“你也早点回去吧,让司机送你。” 安然的目的已经达到,乖巧地点点头:“好的,周总,那我先走了,您也早点休息。” 她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车,直到车子消失在夜色中,周怀慎才收回目光,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也抬步向别墅走去。 而另一边,周念念的房间里,阳台上的灯光柔和。 沈秋和周念念并肩坐在藤编的秋千椅上,晚风吹拂,带着一丝凉意。 周念念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哽咽:“那个女人……我见过好几次了。妈妈特别不喜欢她。” 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她胡乱地用手背擦着。 沈秋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周念念的肩膀。 周怀慎这个混账弟弟,看来是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自己不在的这些年,他不仅没长进,反而越来越不像话了。 “每次……每次那个女人出现,爸爸妈妈就会吵架。”周念念的声音断断续续,“吵完架,妈妈就会好几天不理我,好像……好像我也是让她不开心的原因一样……” 她越说声音越小,头也垂得越低。 沈秋恍然大悟,难怪周念念对赵淑婉的态度有些微妙的疏离和抗拒,原来症结在这里。 这孩子,心里藏了多少委屈啊。 说到底,还是周怀慎这个当爹的太混账,连累了妻儿。 “我……我不敢跟奶奶说,”周念念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手背上,“哥哥……哥哥他,他好像也不想听这些……他总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她再也说不下去,猛地扑进沈秋的怀里,把脸埋在她的肩窝,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 沈秋轻轻拍打着周念念单薄的后背,怀里女孩的啜泣声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变成了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竟然睡着了。 沈秋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床上,掖好被角,动作轻柔。 她看着周念念眼角还挂着的泪痕,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这周家,内里的关系比表面上的风光事业,要复杂得多,也烂得多。 安顿好周念念后,沈秋准备去周晚棠房间看看。 楼下的安然不知为何又折返回来,恰好被赵淑婉撞见。 安然找各种理由留在周怀慎身边是常有的事,他也习惯了不拒绝。 赵淑婉一眼就看见了客厅里相拥的两个人——她的丈夫周怀慎,和那个她深恶痛绝的女人,安然。 她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赵淑婉深吸一口气,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心头的翻涌,声音尽量平静地开口:“阿慎。” 周怀慎听见妻子的声音后没动,搭在安然腰上的手也还放着:“什么事?” 赵淑婉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妈叫你上去,说是有急事。” 周怀慎眯起眼打量她,像是在分辨话里的真假:“真的?” 赵淑婉扯了扯嘴角,硬挤出一个笑:“妈的语气挺急的。” 安然乖巧地从周怀慎怀里退开,柔声说:“周总,既然有急事,我就先回去了,您也快上去看看吧。” 周怀慎不耐烦地“嗯”了一声,这才松开手,转身朝楼上走去。 推开母亲卧室厚重的实木房门,只见她正靠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手里还捧着一个眼熟的旧笔记本,脸上……竟然带着一种久违的、发自内心的轻松和愉悦? 周怀慎心头一跳,母亲竟然气色这么好? “阿慎,你回来了啊。”周晚棠见他进来,放下手中的笔记本,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声音也比平时轻快了不少。 周怀慎压下心头的疑惑,走到她身边,声音不自觉地放缓:“妈,您找我?发生什么事了,看您今天……心情好像很不错?” 他有多久没见过母亲这样放松的笑容了? 周晚棠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眼眶却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阿慎,妈……妈又见到你姐姐了。” 提起沈秋,周晚棠的泪水几乎是瞬间就涌了上来。 周怀慎心里咯噔一下。 姐姐?母亲这是……魔怔了? 他连忙上前一步,轻轻扶住母亲微微颤抖的肩膀,语气带着安抚:“妈,您说什么呢?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他知道母亲一直没从姐姐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这些年更是频繁出入寺庙,为姐姐祈福诵经,难道是思念过甚,导致精神恍惚了? 第三十九章 最私密的记忆 “不是幻觉!是真的!”周晚棠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力道有些大,眼神却无比坚定,“是真的!老天开眼!给了你姐姐一个重来一世的机会!” “妈,您是不是最近在网上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就在这时,清晰的敲门声响起。 “妈,念念睡着了,我过来陪陪您。” 周怀慎下意识一位来人是赵淑婉,但仔细一听,这个声音很年轻,带着几分少女特有的娇嫩,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周晚棠脸上的激动几乎要溢出来,声音都扬高了半分:“哎!秋秋,进来吧!” 门咔哒一声被推开。 沈秋刚抬眼,就直直撞上了周怀慎警惕的目光。 他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底的惊愕迅速被警惕和不悦取代。 沈秋?她怎么会在这里?!还叫他妈“妈”? “沈秋?你来这里干什么!”他毫不客气地质问。 周晚棠对着沈秋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招了招手:“秋秋,快过来,到妈这里来。” 沈秋定了定神,略过周怀慎,抬脚就要往里走。 “站住!”周怀慎猛地伸出手,一把推着她的肩膀,语气不善地想把她往外推,“谁让你进来的?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马上给我出去!” 周晚棠见状,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语气也沉了下来:“阿慎!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姐姐?!” 姐姐?! 周怀慎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母亲这是老糊涂了,还是被这个小丫头片子给骗了? 他咬牙切齿:“妈!您清醒一点!您难道是想告诉我,五十年前就已经葬身地震的姐姐,现在变成了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活生生站在我面前吗?!” 他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如刀,狠狠剜向沈秋:“你到底对我妈灌了什么迷魂汤!说!你接近她到底有什么目的!我警告你,周家不是你能随便攀扯的地方,赶紧给我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沈秋被他推得往后踉跄了一小步,却不恼,眼神却依旧平静无波。 “我在楼下院子里,看见一间独立的玻璃花房。” 周怀慎一顿,不知道她突然提这个干什么。 面对暴怒的弟弟,沈秋有些怅然若失。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望向了遥远的过去。 “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待的地方。那时候我还跟你抱怨,说花房的屋顶不是透明的,晚上就看不到星星了。你当时拍着小胸脯跟我保证,说长大了要赚钱,给姐姐建一个屋顶全透明的房子,让姐姐可以每天躺在床上看星星。你还记得吗,阿慎?” 周怀慎嗤笑一声,试图用理智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慌乱:“那不过是间花房罢了,透明玻璃自然是为了采光好,这有什么稀奇的?” 沈秋仿佛没听出他语气里的讥讽和抗拒,只是轻轻耸了耸肩,眼神依旧飘忽,像是在看他,又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 “你七岁那年,咱家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被夏天的雷给劈开了一道大口子。你非拉着我去看。结果我们在树洞里发现了一只翅膀受伤的小麻雀。我们偷偷用棉花和不要的破布给它做了个窝,就养在那棵老槐树下,每天喂它米粒和水,直到它伤好了,自己飞走了。” 沈秋的视线落回周怀慎身上。 “那棵老槐树,就在那间小玻璃花房的旁边。你还记得吗,阿慎?” 周怀慎整个人都僵住了。 玻璃花房可以说巧合,可那棵老槐树……那只受伤的麻雀…… 那是只有他和姐姐才知道的秘密! 当年他们怕被大人骂,偷偷摸摸地养着那只小鸟,没敢告诉任何人。 “阿慎!妈跟你说了,她就是你姐姐!妈见她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周晚棠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又透着一股失而复得的狂喜,母子连心,就算是换了具身体,妈也认得出来!那是我的秋秋,错不了的!” 周怀慎被母亲的话拉回些许神思,他连连摇头,甩开母亲的手,眼神死死盯着沈秋,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太奇幻,太匪夷所思了! 他宁愿相信这是个精心策划的骗局! “你……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他的声音有些发干,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是谁告诉你的?你调查过我们家?!” 对!一定是这样! 沈秋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无奈。 “你第一次自己学着缝东西,把针脚缝得歪歪扭扭、乱七八糟,丑得不能看。还是我看不下去,帮你一针一线拆开,又重新缝好的。你当时还哭鼻子了,拉着我的手,小声求我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怕被院里其他孩子笑话你手笨。” 沈秋的笑容里带着回忆的温度:“这些,是只有我们姐弟俩知道的事情。” 轰—— 周怀慎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缝补…… 他第一次拿针线,是想给姐姐缝一个香包,因为听人说亲手缝的香包能保平安。 可他笨手笨脚,把布料戳得全是洞,线也缠成一团。 是姐姐,温柔地笑着,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一点点教他,帮他拆掉乱线,重新缝好。 “阿慎真棒,第一次就能想到给姐姐做礼物了。” 他当时羞得脸通红,又怕被别人知道他这么大还玩针线,就拉着姐姐的手,让她一定保密…… 这些画面,这些对话,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那是他心底最柔软、最私密的记忆,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就连母亲都不知道。 这个沈秋……她怎么可能…… 周怀慎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喉咙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堵住了,火辣辣地疼,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眼前这个女孩的脸,和记忆中那个总是温柔地看着他的姐姐,逐渐重合。 他猛地抬手捂住了嘴,才没让那声压抑的呜咽漏出来。 再开口时,周怀慎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眼眶红得吓人:“你……你真的是……姐姐?” 第四十章 姐,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沈秋看着周怀慎这副样子,心里也跟着发酸。 这个以前总跟在她屁股后头的小不点,已经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安抚:“嗯。” “我知道这事儿听着玄乎,可我确实回来了,阿慎。” “小时候的事,你想听,我都能说给你听。” 周怀慎再也扛不住了,他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可眼泪却大颗大颗地往下滚,肩膀控制不住地剧烈抖动,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沈秋说话的语气,那种带着点纵容和了然的调调,还有那声轻轻的“阿慎”…… 太像了。 简直和记忆里那个总是护着他的姐姐一模一样。 母子三人聊了许多,周怀慎心中的芥蒂消失大半。 周晚棠听着儿子和女儿细细说着这些年零零碎碎的经历,眼皮渐渐有些沉了。 “秋秋,都这么晚了,”她倦意里透着欢喜,拉着沈秋的手不放,“就在这儿住下,行吗?正好也能多陪陪念念。” 这话里带着点商量,还有些小心翼翼的期盼。 周怀慎连忙接话,看沈秋的眼神也和了不少:“妈说得对,我这就让张姨去收拾客房。” 沈秋心里一热,轻轻“嗯”了一声:“谢谢妈,也谢谢你,阿慎。” 被人惦记着的这种感觉真好。 “妈,您好好歇着,我们先出去了。” 两人带上门,屋外的走廊很安静,楼梯的木板踩上去会轻轻地响。 沈秋刚想开口,问问周怀慎和他妻子赵淑婉之间是怎么回事,话到嘴边却卡住了。 她眼角余光却瞥见了楼下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个人影。 那人影就静静地坐在昏暗里——是赵淑婉,灯光下脸白得没什么血色。 沈秋心里一凛,立刻把要问的话咽了回去,换上另一套说辞。 “叔叔,念念刚刚睡下,我不想打扰她休息就出来了。” 周怀慎点点头,转而对赵淑婉说:“已经很晚了,让沈秋今晚在家里住下吧。” 赵淑婉脸上立刻漾起一个温柔得体的笑容:“客房我已经让张姨准备好了。小秋,你跟我来吧。” 沈秋走到赵淑婉身边,客气地点了点头:“谢谢阿姨。” 周怀慎没再多看赵淑婉一眼,只丢下一句“照顾好客人”,便径直出了门。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赵淑婉的声音追了过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像是怕他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 “去院子里散散步。”周怀慎头也不回地走了,夜风灌进来,带着一丝凉意,也吹散了客厅里那点本就不多的暖气。 这两人之间的语气,哪像是夫妻? 简直比陌生人还生硬! 沈秋看着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身旁努力维持着笑容的赵淑婉,心里叹了口气。 赵淑婉背对着大门的方向,一声极轻的叹息逸出,轻得几乎听不见。 看来这个弟媳,日子过得是真不容易。 明明看着是个这么贤惠淑良的女人,阿慎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片刻后,赵淑婉又挂上了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婉笑容:“小秋,我带你去客房吧。今天谢谢你陪着念念。” “阿姨客气了,是我该谢谢念念才对。”沈秋也回以微笑,语气真诚,“她还拜托周砚深哥哥帮我补习功课呢。” 赵淑婉引着沈秋来到一间客房门前,轻轻推开:“就是这里了。” 房间布置得很干净雅致,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床头柜上还放着一套崭新的棉质睡衣,看样子是刚拆了包装。 赵淑婉又指了指旁边的门:“那是独立的卫生间,洗漱用品都齐全,都是新的。张姨就住在你隔壁对面的房间,晚上要是有什么事情,直接叫她就行,她觉轻。” 这份细致和周到,让人挑不出半点错。 “我明白了,谢谢阿姨,麻烦您了。”沈秋再次道谢。 “客气了。那你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阿姨您也是。” 目送赵淑婉离开,房门轻轻合上,沈秋脱去外衣,滑入冰凉的丝质被单,躺在床上长长吁了口气。 这床,这房间,这空气里若有似无的茉莉香…… 五十年前,这曾是她的家,她的房间。 如今再回来,竟然是以一个“客人”的身份,真是有点讽刺又好笑。 她闭上眼,想让自己快点睡着,脑子里却纷乱如麻。 忽然,她眼角余光瞥见窗外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晃动。 沈秋心头一跳,几乎是本能地翻身下床,几步走到窗边,拨开厚重的窗帘朝外望去。 夜色深沉,只有几盏庭院灯散发着朦胧的光。 她这个房间的窗户,刚好能看见后院那间独立的玻璃花房。夜色下,花房的轮廓有些模糊,门口两株半人高的茂密绿植旁,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周怀慎。 他正仰头望着玻璃花房的穹顶,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刚才那晃动的,大概是他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树丛。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过头,但很快又转了回去,只留给沈秋一个萧瑟的背影,然后,一声极轻的叹息顺着夜风飘了过来。 周怀慎的心里,此刻也是波涛汹涌。 姐姐……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他记得清清楚楚,五十年前,关于这个玻璃花房的许诺,是姐姐出事前两天,在他耳边悄悄说的。 那是她们姐弟俩的秘密,她说等她休假回来,就带他一起在这里种满他最喜欢的向日葵,还要给他做一个秋千。 这么私密的事情,她应该没时间告诉任何人,他自己也从未对人提起。 难道,真的是母亲日夜在佛祖面前的祈祷显灵了? 眼前这个沈秋,虽然顶着一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但那份遇事的沉稳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成熟风范,确实不像个普通高中生,倒真有几分姐姐当年的影子。 尤其是她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一种久违的、洞悉一切的了然和……纵容。 其实,连周怀慎自己都没察觉到,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开始依赖这个姐姐,潜意识里将她当成了可以倾诉和依靠的港湾,就像五十年前那样。 第四十一章 讨厌鬼快出去 夜色褪去,晨曦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房间,给一切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沈秋还没彻底清醒,耳边就传来了周念念咋咋呼呼的声音。 “秋秋,快起来!尝尝张姨做的美味早餐,晚了就被我哥吃光了!” 周念念像只欢快的小鸟,已经掀开了沈秋的被子一角。 沈秋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睡眼,看着床边一脸兴奋的周念念,笑了,“是念念啊,看你这样子,心情恢复得不错?” 这丫头昨天还因为父母的事情蔫头耷脑的。 周念念嘟了嘟嘴,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哼,我早就习惯他们俩那点破事了,才懒得管!影响我干饭的心情就不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那微微撇开的视线还是泄露了她的一点点小情绪。 来到楼下餐厅,长长的餐桌旁,周砚深依旧是那副千年冰山脸,默默吃着自己的那份早餐,快得像赶着投胎。 赵淑婉看他吃完,刚想说句“天冷了,多加件外套”,周砚深已经一阵风似的刮出去了,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赵淑婉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很快又堆起笑容,转向沈秋和周念念:“小秋今天……还留在家里吗?” 这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沈秋还没来得及思考怎么回答,周念念已经抢着开口,下巴一扬,理直气壮:“当然了!我得留下来监督秋秋好好学习,不能让她偷懒!昨天的学习计划还没完成呢!” 沈秋嘴角抽了抽,干巴巴地说了句:“那就多谢我们念念费心了。” 话音刚落,门铃声响了起来。 赵淑婉以为是周砚深忘了什么东西折返回来,嘴里还嘟囔着“这孩子,丢三落四的”,起身去开门。 可当看清门外站着的人,赵淑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刚咽下最后一口牛奶的周念念好奇地探过头去:“谁啊妈?我哥吗?” 沈秋也跟着望了过去。 又是安然。 周念念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小声嘀咕:“阴魂不散!” 安然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甜美笑容,手里还拿着个文件袋,“周太太早上好,我来给周总送份紧急资料。” 那声音甜得发腻,看向赵淑婉眼神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打量和挑衅。 赵淑婉伸手想去接:“给我吧,我拿给他就行。” 她不想让这个女人进家门。 安然却把手往后一缩,笑意更深,“还是我亲自交给周总比较好,免得耽误了工作。” 赵淑婉的笑容有些僵硬:“这……没必要吧?怀慎就在楼上。” “哎呀,周太太,您怎么还是这么小气啊?”安然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随即又像是恍然大悟,“也难怪周总有时候宁可在公司加班也不太想回家呢。” 她说完,还故作惊讶地捂了捂嘴,视线转向餐厅里的周念念,“哦,瞧我,念念小姐也在呢,抱歉抱歉,我不该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多余的话。” 沈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那表情,哪里有半分抱歉的样子?分明就是故意的,字字句句都在扎赵淑婉的心,还顺带拉踩一下周念念。 “知道是多余的话还不快闭嘴出去!”周念念早就憋不住了,她可不像赵淑婉那么能忍,蹭地一下从餐椅上站起来,一阵风似的冲到门口,从安然手里抢过文件袋。 动作快准狠,毫不拖泥带水。 沈秋心中暗暗点头。 这丫头,看着大大咧咧,关键时候还是知道维护自己母亲的,不错。 “你!”安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了一下,气得脸都白了,跺跺脚就想去抢回资料,“周念念!你把文件还给我!” 沈秋一步上前,不轻不重地抓住了安然伸过来的手。 “安秘书是吧?”沈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力,“不许随便碰念念。” 安然只觉得手腕一紧,像是被铁钳夹住,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等沈秋松开,她手腕上已经多了一圈淡淡的红印。 再对上沈秋那双沉静却凌厉得吓人的眼睛,安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眼神……根本不像一个普通高中生会有的! 安然心里咯噔一下,这沈秋,到底什么来头?她身上那股子气势,比她见过的那些商场老狐狸还渗人。 周念念眼疾手快,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隔绝了安然那张错愕又怨毒的脸。 “讨厌鬼!” 周念念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冲赵淑婉得意地眨眨眼,像只打了胜仗的小母鸡,随即又对赵淑婉说:“妈,我把资料给爸送上去。” 说完,不等赵淑婉回应,就拉着沈秋的胳膊往楼上跑,“秋秋,走,陪我一起!” 然而,刚踏上二楼的楼梯口,周念念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先前那股子得意劲儿瞬间消散了不少。 她指了指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深色木门,声音也低了下去:“书房,你去吧,爸应该在里面。” 那表情,蔫蔫的,哪还有刚才斗败安然时的神气。 沈秋眉梢微挑,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怎么了?不是说你亲自去送吗?” 周念念撇了撇嘴:“哼,有关那个女人的事情,我才不想掺和呢!刚刚要不是看我妈被她挤兑得为难,我才懒得理她。” 不等沈秋再说什么,文件袋就塞了过来。 “给你!我上楼去了!” 说完,周念念头也不回地跑上楼,眨眼就没了影。 沈秋拿着那份薄薄的文件袋,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周家的破事,真是一件接一件。 要不是看在周晚棠和周怀慎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份上,她还真懒得管这些鸡毛蒜皮。 她定了定神,朝着书房走去。 “阿慎,是我,沈秋。我来给你送份材料。” 书房里安静了几秒,才传来周怀慎有些沙哑疲惫的声音:“姐?进来吧。” 沈秋推开门,一眼就看见周怀慎靠在宽大的办公椅里,闭着眼捏着眉心,一脸的倦意。 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文件码得整整齐齐,显然心思根本没在工作上。 这副样子,可不像一个集团老总该有的状态。 第四十二章 别成你爸那样 沈秋把手里的文件袋递过去:“喏,那个叫安然的女人,刚送来的。” 周怀慎伸手接过,看也没看,随手就将文件袋丢在了桌角,语气也打不起精神:“嗯,知道了,谢谢姐。” 那态度,好像那是个什么麻烦东西。 沈秋却没有立刻离开。 她眯了眯眼睛,锐利的目光在周怀慎身上逡巡,语气也严肃了几分:“你跟那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周怀慎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沈秋。 他叹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摇了摇头,似乎也在为什么事情极度苦恼,不想多谈。 沈秋可不吃他这套。 “你跟她的关系,太近了吧?”沈秋的声音冷了下去,“阿慎,你可是有家室的人。” 周怀慎有些不耐烦:“姐,她只是我的秘书。” “秘书?”沈秋冷笑一声,“我是在说,你跟她太亲密了!亲密到她敢在周家对你太太耀武扬威,对你的女儿指桑骂槐!” 她可没忘记刚刚安然那副嘴脸。 周怀慎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烦躁:“姐,有些事情你不懂,就不要问了。” “我不懂?”沈秋被他这态度气笑了,胸口一股火气噌地冒了上来,“你跟砚深这么说就算了,在我面前,你也要用这种借口搪塞吗?周怀慎,我是你姐姐!” 这小子,翅膀硬了,连她的话都不听了? “姐!”周怀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情绪有些失控地低吼道,“就算你重活一世,可你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我活的时间久!有些事情,你根本就不懂!” 沈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吼得一愣。 两辈子加起来也没他活得久…… 这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 她怔怔地看着情绪激动的弟弟。 是啊,她虽然带着五十年前的记忆,但对于这个时代,对于周怀慎这些年经历的复杂人际和商场诡谲,她的确是陌生的。 她好像……真的有点自以为是了。 仗着自己是姐姐,就想当然地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 对周念念那种小辈,她可以凭经验教训几句,但对阿慎……他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成年人,有他自己的判断和苦衷。 沈秋心头那股火气,慢慢消散了些。 不过…… 再怎么说,也不能背叛妻子,任由一个外人在家里作威作福。这是原则问题。 沈秋看着弟弟那副痛苦又嘴硬的模样,心里的火气压下去几分,但原则上,她一步也不会退。 她吸了口气:“你小时候怎么说的?说你以后绝对不会变成爸那样的人。” 那些少年时的誓言,周怀慎以为早忘干净了,可被姐姐这么一翻,字字句句都烫得他心口发疼。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又干又紧,什么都说不出来。 “阿慎,淑婉是个好女人,这点我看得出来。” “你们俩有什么天大的矛盾我管不着,但你不该把外人带回家,更不该让孩子看着这种腌臢事!” “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沈秋撂下这句话,再不看他,转身就走。 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带上,震得门框都晃了晃。 周家这边,车子刚从警察局门口开出来。 后座上,沈书然把脸埋在母亲潘晓霞的肩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潘晓霞心疼坏了,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书然乖,都过去了,没事了啊。” 副驾驶的沈崇山,脸色铁青,从后视镜里能看到养女那张苍白的小脸,牙都快咬碎了。 “爸,妈,谢谢你们……还信我……”沈书然哽咽着,声音又轻又软,透着一股子劫后余生的脆弱,“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水里,我明明加的就是普通的生理盐水,怎么会……” 她说着,眼泪又滚了下来,委屈得不行。 这无辜又可怜的模样,看得潘晓霞心都揪起来了。 沈崇山猛地一拍大腿,怒声道:“我就知道这件事情有蹊跷!我们书然这么乖巧懂事,怎么可能去做那种害人害己的事情!” 他沈崇山虽然大男子主义,但自认看人还是准的,这个养女,从小就贴心,比那个一身反骨的沈秋不知道好多少倍! 沈书然吸了吸鼻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可是……可是警察给的检测报告上,确实说水里有兴奋剂的成分……真的太奇怪了,我完全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 潘晓霞眉头紧锁,接口道:“会不会是……中间哪个环节,被人动了手脚,偷偷加了料?” 这女儿从小到大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可能下药?一定是有人陷害! 沈书然听到这话,眼睛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光芒,但很快又被浓浓的困惑所取代。 “经手过那瓶水的人……我想想……好像只有张怀彪同学,还有……还有姐姐,再就是魏教练了。之后水就直接到了警察叔叔手里。” 她掰着手指,声音带着哭腔,却条理清晰: “张怀彪同学虽然平时是有些小心思,但他应该想不出也做不出这种栽赃陷害的事情吧?而且他自己也参加比赛,没理由啊……” “魏教练是我们的体育老师,他更不可能拿自己学生的前途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她顿了顿,微微低下头,声音更小了,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小心翼翼: “至于姐姐……姐姐她……她应该也不会给自己下药吧?那不是……太傻了吗?” 这话一出,车内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潘晓霞和沈崇山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 “肯定是她!沈秋!” 这个死丫头,心机竟然这么深! 沈书然猛地抬起头,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震惊和不解,声音带着颤音:“妈,您说什么呢?姐姐……姐姐为什么要给自己下药啊?这……这根本说不通啊!” 沈崇山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这个孽障!为了陷害书然,她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她还是不是人!” 第四十三章 她撞见傅家大佬 潘晓霞心疼地把沈书然搂得更紧了,声音里带着后怕和庆幸:“我的傻女儿,我就知道你是无辜的!那个沈秋,最近跟周家人走得那么近,肯定是在背后偷偷盘算怎么害你!还好你爸在警局还有点人脉,把你保出来了,履历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也都消干净了,不然这辈子都毁了!” 一想到女儿差点因为沈秋那个小贱人留下案底,潘晓霞就恨得牙痒痒。 沈崇山语气带着一股子狠劲:“虽然书然现在没事了,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一定要查清楚,看看那个小畜生到底还耍了什么花招!” 他绝不允许有人这么算计他的宝贝女儿! 沈书然闻言,反而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兔子:“爸,还是……还是算了吧。如果姐姐真的是背靠周家……我们没必要为了我,去公开跟周家作对,那样……那样对我们家不好。” 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得意。 就是要这样,让他们以为自己懂事,让他们更加憎恨沈秋。周家?哼,她迟早也会是周家的人! 听到女儿这番顾全大局的话,潘晓霞和沈崇山对视一眼,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看看!这才是他们的好女儿!处处为家里着想!哪像沈秋那个白眼狼,只会惹是生非! 潘晓霞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书然,你和周家那位砚深少爷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等你嫁过去,成了名正言顺的周家人,那沈秋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外人,还能翻了天不成!” 沈崇山也点了点头:“没错!书然现在也成年了,是时候找周家好好商量一下,把婚事尽快办了!” 周家这边刚送别沈秋,她靠在车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也不知道阿慎那小子能把她的话听进去几分。 手机叮咚一声,进来条短信。 沈秋拿起来一看,是银行的到账通知—— 五万? 她挑了挑眉,仔细回忆了一下,嘴角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哦,是格斗赛的奖金。差点把这好事儿给忘了! “李叔,”她身体微微前倾,“麻烦您,送我去一趟强身武道馆。” “没问题!” 没多久就到了强身武道馆的停车场。 沈秋跟李叔道了谢,推门下车。 她刚站稳,眼角的余光就被旁边车位上的一辆车给勾住了。 那辆黑得纯粹的劳斯莱斯,车身线条流畅而优雅,车身涂装极有光泽,跟周家那些四平八稳的豪车压根不是一个路数。 沈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这不是典藏版的幻影吗? 她之前好像听班里那帮富二代男生唾沫横飞地聊过,整个香江能拥有这款车的,好像就只有……傅家?! 她下意识抬头,一眼就看到了武道馆外墙上龙飞凤舞的傅字徽记。 差点忘了这里是傅家的地盘! 傅家的车停在这里那就代表或许有位大人物在跟冯叔商谈事务……自己还要不要进去? 就在沈秋犹豫的当口,一个穿着朴素,拿着扫帚的老妇人走了过来:“姑娘,你是沈秋对吧?” 沈秋一愣:“阿姨,您认识我?” 老妇人笑得亲切:“老冯跟我念叨好几次了,说他收了个厉害的女徒弟。你找老冯吧?他在里头办公室呢,你直接过去就行。” 既然如此,那就代表自己可以过去吧。 “谢谢您,阿姨。”沈秋道了谢,轻车熟路地来到二楼角落的办公室门口。 沈秋轻叩门扉,里面似乎传来几句压低的争论声,很快又停了。 “谁啊?”门开了。 冯叔那张笑呵呵的脸露了出来:“哎哟,我的好徒弟!快进来快进来!” 不等沈秋反应,就被他一把拉了进去。 办公室不大,陈设简单,甚至有些老旧。 一个气质不俗的男人正端坐在里面,略显局促的办公桌椅也挡不住他通身的气派。 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明明是坐着,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冯叔拍拍沈秋的肩膀,对着那男人介绍道:“小傅总,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得意门生,沈秋!丫头,快叫人!” 男人闻言,一双深邃的眸子眯了眯,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上下打量着沈秋。 沈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礼貌地颔首:“您好,我叫沈秋。” 这人谁啊?气场这么强。 冯叔自顾自坐回自己的破转椅上,又从旁边角落拉了张小木凳过来,示意她坐:“来来来,徒弟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小傅总,傅林笙。” 沈秋依言坐下,客气地打招呼:“小傅总好……” 等等! 谁?傅林笙?! 那位大名鼎鼎的,傅家多年来最年轻的掌权人,傅林笙! 这个男人,即便坐在冯叔办公室里那种最普通、甚至有些掉漆的小木凳上,身上那股子矜贵疏离的气质半分不减。 虽然确实有几分滑稽。 冯叔看着沈秋那副像是被雷劈了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你别紧张,小傅总是我的朋友,忘年交!” 沈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想过这里面有大人物,但真没想到这人就是傅林笙本人。 傅林笙只是淡淡地朝沈秋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转向冯叔,语气略显急促:“冯叔,我的请求,您到底答不答应?给个准话。” 冯叔哎呀哎呀地打着哈哈,端起桌上那搪瓷缸子喝了口浓茶,试图转移话题:“今天天气真好啊,风和日丽的,适合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傅林笙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 冯叔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唉声叹气:“其实吧,小傅总,也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主要是我这一把老骨头了,精力跟不上了,眼神也不好使了……哎,沈秋!” 沈秋正努力消化着眼前的信息量,琢磨着这小傅总跟五十年前的傅家家主是什么关系,突然被点名,下意识挺直了背:“啊?冯叔,我在!” 第四十四章 重操旧业 “小傅总啊,要不这样,你这个委托,让我这个得意门生替我接了怎么样?她年轻,有冲劲,身手比我当年还好!保准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冯叔此话一出,沈秋差点就要点头应下了。 有活儿干,意味着有钱赚啊! 但话到嘴边,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等等,冯叔这是开什么国际玩笑?她连是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呢! 傅林笙看向冯叔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无奈:“冯叔,您这就有点敷衍我了。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能做什么?” 他语气虽然还算客气,但那股子不信任,简直快从眼神里溢出来了。 让她当保镖?开什么玩笑。 冯叔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表情难得严肃起来:“小傅总,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可别小瞧我这徒弟,她有多厉害,你根本想象不到!她刚拿了中学生格斗锦标赛的冠军呢!” 这丫头可是能一脚踹飞张怀彪那种壮汉的主儿! 傅林笙的目光再次投向沈秋,那眼神锐利依旧,像是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半晌,他微微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以为然:“一个中学生格斗锦标赛的冠军,含金量能有多高?冯叔,您就别拿我开涮了,也别逗这小姑娘玩儿。” 他见过的高手多了去了,这种年纪轻轻的,多半是花架子。 被人一口一个小丫头地叫着,沈秋心里那点不快又冒了上来。 她抬眼看向傅林笙,不卑不亢地开了口:“傅先生,我已经年满十八,是成年人了。” 屋里的气氛一下有点僵,冯叔把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搁,笑呵呵地站起来。 他走到两人中间,胳膊往傅林笙肩上一搭,又朝沈秋那边抬了抬下巴:“光说不练有什么用。小傅总,要不……你跟我这徒弟过两招?” 冯叔眼里全是看热闹的光。 傅林笙的眉毛差点挑飞了,看冯叔那眼神,跟看什么怪物似的。 “冯叔,您没开玩笑吧?让我跟她动手?” 沈秋也赶紧摆手,脑袋摇得飞快。 倒不是怕打不过。 她是真怕自己收不住手,一不小心把这位傅家大少给揍出个好歹来,那乐子就大了。 冯叔顿时觉得没劲,撇着嘴收回了手。 “啧,真没意思。”他叹了口气,“行吧,小傅总,你那事儿,我再替你琢磨琢磨。” 傅林笙这才松了口气,他点了点头,站起身理了理西装。 “好,那我等您消息,希望您能尽快答复。” “我送送你,小傅总。”冯叔也站了起来,顺手招呼沈秋,“丫头,你也来送送。” 三人走到武道馆门口,傅林笙客气地道别后,便钻进了那辆气场强大的劳斯莱斯。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车子很快消失在街角。 沈秋情不自禁感叹:“啧啧啧,也就小傅总这气场能配上这等豪车。” 冯叔乐了,抱着手臂调侃道:“怎么,丫头,被吓到了?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小样儿!” 沈秋闻言,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没见过世面?开玩笑!五十年前她在傅家当差,什么顶级的豪车、什么夸张的排场没见识过? 现在这点反应,纯粹是这具年轻身体的本能罢了,跟她沈秋本人可没多大关系。 冯叔背着手往办公室里走,一边走一边问:“行了,别愣着了。说吧,今儿个特地过来,是有什么事?” “冯叔,之前格斗赛的奖金发下来了。”沈秋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双手递了过去,“作为给您的答谢。” 卡片下面还压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密码我写在上面了。”沈秋补充道,“这卡是新办的,里面就那五万块奖金,没别的。” 这钱,她一分都不会留。冯叔教她本事,这份情谊,区区五万块根本还不清。 冯叔看着那张薄薄的卡片,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却没有接,反而将卡推了回去。 “你自己留着,我这把老骨头,用不着这些。”他语气随意,仿佛那五万块真不算什么。 沈秋心里一急,往前又推了推。 “冯叔,这您必须收下!没有您,我根本拿不到这笔奖金。再说了,之前跟您学艺,我也一直没交过学费……” 这份恩情,她一直记在心里。 冯叔挑了挑眉,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光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哦?真想感谢我?”他拖长了调子,“那不如……换个方式?” 换个方式? 沈秋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您的意思是……” 冯叔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眼睛盯着沈秋,像是要把她看穿:“丫头,你确实满十八岁了吧?” 沈秋身子太过瘦小,被人怀疑年龄也是常有的是。 “当然是真的,我给你看身份证。” “不用不用,年龄够了就行!”冯叔一拍大腿,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那就先去考个驾照吧!” 考驾照? 这弯转得有点快,沈秋一时没反应过来。 ———— 被冯叔特训一天,沈秋回到家时天色已晚,她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大床,望着窗外城市的霓虹。 不经意一瞥,对面那栋曾经平平无奇的商业大楼顶端,不知何时也多了傅字徽记,在夜色中闪烁着低调而奢华的光芒。 回想今天的训练,她前世也不是没开过车,可跟这个时代的车型有些区别,还是花费了些时间才上手。 值得一提的是冯叔那车技,简直神乎其技,教她的也全是些实用的硬核技巧。 但最让沈秋在意的,还是冯叔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他竟然真的希望自己去给那位小傅总当保镖! 重操旧业,对她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她与傅家不仅仅是雇佣关系那么简单,其中有更深厚的情感。 可如今重来一世,要考虑的事情跟过去不同,她还要再做出相同的选择吗? 还没琢磨出答案,身心疲惫的沈秋就进入了梦想。 眨眼又是周一,沈秋照常来到学校,今天公告栏前围满了人。 第四十五章 搜集证据 沈秋把头顶的鸭舌帽往下压了压,从人群的缝隙里,一眼就看到了公告栏上最显眼的那张通报。 上面是她拿下格斗赛冠军的事迹,旁边还配了张赛场上的抓拍,照片里的人英姿飒爽,是她自己。 周围都是同学们的窃窃私语。 “原来沈秋这么厉害啊!” “可不是,比沈书然强多了吧,沈书然就会学习。” “你们说,那个张怀彪怎么回事?上一届的亚军,这次连个名次都没有,怪不怪?” 一个略显得意的声音响了起来:“张怀彪他啊……” 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就伸过来,严严实实地捂住了周念念的嘴。 “唔唔——” 周念念眼睛瞪得老大,就看见沈秋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旁边。 沈秋一言不发,拽着她的胳膊,利索地把她从人堆里拖了出来,一直拉到旁边僻静的角落才松手。 “以后这种话,少在外面乱说。”沈秋低声提醒她。 周念念总算能喘口气了,揉了揉嘴,有点不服气:“说说怎么了,你还怕他不成?他现在可……” 他现在可在里头待着呢!这话要不是沈秋捂得快,她早就嚷嚷出去了。 沈秋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透着点无奈:“我不是怕他,我是怕你惹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周念念嘟囔着,伸手去帮沈秋整理刚才拉扯间有些歪掉的鸭舌帽。 结果这么一碰,帽子直接掉在了地上,沈秋的脸暴露在阳光下。 “啊!是沈秋!”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最先反应过来,拿着个小本子就冲了过来,脸颊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沈秋同学!我是你的粉丝!能、能给我签个名吗?” “冠军!真的是冠军本人!” “沈秋你好厉害啊!为我们学校争光了!” 学生们一窝蜂地朝着沈秋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自己的佩服和激动。 沈秋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搞得有些懵。 她以前当保镖,习惯了隐于暗处,这种被当成明星一样万众瞩目的感觉,还真是……浑身不自在。 “那个……快要上课了,我先进去了。”沈秋捡起地上的帽子,胡乱往头上一扣,找了个空隙就想溜。 可同学们不让,争先恐收往她身边挤。 叮铃铃——突然响起的上课铃声帮沈秋解了围一般,同学们虽然意犹未尽,但也只能遗憾地离开。 沈秋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总算得救了。 她快步走向十三班教室。 来到教室,沈秋一进门就感觉到气氛和往常不太一样。 那些平日里仗着自己是体育生、看谁都带着几分轻慢的男生们,此刻看向她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不,是很多分的佩服。 沈秋毫不在意,平静地坐下。 “有训练安排的去训练,其他人乖乖待在教室自习。” 魏文宇走上讲台,身为格斗教练的同时他也是十三班的班主任。 后排几个不爱学习的男生嬉皮笑脸地举手:“魏老师,肚子疼,上个厕所!” “我今天想加练!” 魏文宇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滚蛋。 那几个学生如蒙大赦,嘻嘻哈哈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看来魏老师今天心情不太好?还是有什么要紧事? 同学们心里各自嘀咕,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魏文宇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终,精准地落在了沈秋身上。 他朝着沈秋的座位走过来。 “沈秋,你出来一下。”魏文宇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沈秋没什么异议,起身跟着魏文宇走出了教室。 走廊上空荡荡的,显得格外安静。 魏文宇从腋下夹着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沈秋。 那是一个金灿灿的证书,封面是硬壳的,质感十足,在走廊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泛着低调奢华的光。 “格斗赛的冠军证明。”魏文宇解释道,“本来应该有颁奖典礼的,但因为有警察介入,典礼就取消了。这证书,就直接送到我手里了。” 沈秋接过来,入手沉甸甸的。 她翻开证书,里面用漂亮的楷体字清晰地印着——“格斗比赛高中女子组冠军:沈秋”。 看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沈秋的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激动,指尖摩挲着证书的硬壳。 “魏老师,我能参加更厉害的比赛吗?” 魏文宇重重点头:“当然能。并且不止这个,你够格体育特长生保送了。回去可以看看大学的资料,想好去哪儿,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 保送?看来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谢谢魏老师,我会好好看的。” 放学的铃声响起,周念念就出现在十三班的后门。 “沈秋,今天继续甜品店作战!” 店门口的风铃叮铃作响,混着一股奶油和烘焙的香甜味儿。 周念念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卡座上,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冲沈秋挤眉弄眼:“哎呀呀,我们学校新晋的风云人物,格斗冠军沈秋同学,居然请我这个小透明吃甜点,真是荣幸之至啊!” 沈秋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了,将菜单推给她:“这次能拿奖,也多亏了你帮忙搜集证据,想吃什么随便点。” “那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周念念毫不客气地点起菜来。 沈秋突然轻咳了两声,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语气故作深沉:“周、念、念、同、学,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重要的承诺?” “承诺?”周念念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即指着沈秋啊怪叫一声。 她想起来了! 第四十六章 更刺激的?指的是什么? 之前跟沈秋不对付的时候,周念念说过,如果沈秋能拿奖就管她叫姑奶奶! 那时怎能想到,沈秋不仅拿了奖,还直接拿了个冠军! 周念念红着脸,一副豁出去的架势:“行!不就是叫姑奶奶吗!我周念念说话算话!” 她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地喊道:“祖奶奶!沈秋,我叫你一声祖奶奶!这下你满意了吧!” 沈秋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响亮的笑声,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哈!满意!太满意了!” 这个周念念,还真是个活宝! 周念念被她笑得脸上更挂不住了,羞恼地拿起面前的布丁,作势就要往沈秋嘴里塞。 “笑笑笑!就知道笑!吃你的甜点吧!” “看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沈秋和周念念在甜品店里笑作一团,与这边轻松愉悦的氛围不同,沈书然正愁眉苦脸趴在潘晓霞门口偷听。 潘晓霞接电话有个习惯,喜欢开外放,所以让沈书然听得清清楚楚。 电话里是魏文宇的声音。 “……沈秋同学这次的表现非常出色,在没有任何专业训练背景的情况下,能一路过关斩将,最后拿下了全省格斗比赛的冠军,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也为我们学校争了光……” 潘晓霞本来无精打采,听到冠军两个字,眼睛倏地一下亮了,语调都扬高了八度:“冠军?老师,您说的是真的?沈秋拿了冠军?” 魏文宇语气笃定:“千真万确。这孩子是块璞玉,有天赋,肯吃苦,心理素质也好。接下来,她甚至有机会去冲击全国比赛的奖项。家长,沈秋同学前途无量啊!希望你们能支持她继续走这条路。” 潘晓霞也不是傻子,有个省级冠军的姑娘,对沈家来说也算是件好事。 沈崇山也被吸引注意力,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诧异:“沈秋拿了冠军?我没听错吧?” 潘晓霞也觉得难以置信:“这真的是学校老师吗?会不会是骗子?沈秋能拿格斗冠军?” 沈崇山眉头一拧,索性点开浏览器,输入了“省高中生格斗比赛冠军”等关键词。 搜索结果很快弹了出来。 排在最前面的新闻标题,赫然就是—— “格斗新星冉冉升起!香江一中沈秋勇夺省级高中女子格斗赛桂冠!” 报道里不仅有沈秋举着奖杯的照片,还有专业体育评论员对这场比赛的分析,对沈秋表示了极大的惊讶和赞赏。 “还真是!”沈崇山把手机屏幕转向潘晓霞,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照片上的沈秋,眼神凌厉,神情坚毅,和他印象中那个总是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女儿判若两人。 “这……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以前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门外的沈书然听着父母语气中的震惊和那一丝……隐约的惊喜,再也听不下去了。 她猛地推开房门,声音娇滴滴的,带着几分刻意的羡慕。 “爸,妈,我……我在学校也听说了,姐姐她……” “她真的拿了格斗比赛的冠军,我好替她高兴,也好羡慕她啊!” 潘晓霞一看到沈书然这副模样,立刻把沈秋那点成绩抛到了脑后,心疼地拉过她的手。 “傻孩子,你羡慕她做什么?那种打打杀杀的比赛,有什么好的?我们书然可是每次都能考年级第一的,将来是要上名牌大学,做人上人的!她那种,不过是走了旁门左道,上不得台面!” 沈崇山却不像潘晓霞那么短视。 他沉吟着,看着手机上关于沈秋夺冠的新闻。 这省赛冠军,分量可不轻啊。 如果运作得好,对沈家的名声,对他的生意,说不定都能带来一些好处。 沈崇山的态度让沈书然有了危机感。 她娇滴滴地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爸,妈,姐姐拿了冠军是很厉害。只是,我总觉得,我们这种大家族的女孩子,参加打打杀杀的格斗比赛,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听呀?不过,姐姐能有一件自己擅长的事情,也挺好的。” 这话说的,既贬低了沈秋,又拔高了自己名门闺秀的格调。 潘晓霞的语气立马变得刻薄:“没事,反正她现在跟我们沈家已经断绝关系了,她爱干什么干什么去!爸爸妈妈有书然这一个乖女儿就够了。” 沈崇山被沈书然柔弱的模样和妻子的话语感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书然说得对。” 毕竟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养女,又是周家的准儿媳。 至于沈秋,一个断绝了关系的女儿,就算拿了全国冠军,又能怎么样? 还能指望她给沈家贴金不成? 沈家这边如何计较,沈秋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她此刻正一门心思扑在障碍跑训练上。 拒绝了伍万元奖金后,冯叔向沈秋索要的报酬是,对她进行保镖特训。 谁能想到,这强身武道馆看着门面不大,后面竟然藏着这么一大片开阔地,高墙、矮网、……林林总总十好几样障碍物,光是看着就让人腿肚子发酸。 沈秋早就疲惫不堪,而不远处的躺椅上,冯叔优哉游哉地晃着腿。 “丫头,快点!还有最后一圈了!拿出你抢冠军的劲儿来!” 沈秋现在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咬着牙,蹬过高墙,又匍匐着钻过铁丝网,最后一鼓作气冲过那根细长的平衡木。 她腿肚子一软,整个人踉跄着扑倒在冯叔的躺椅边。 她撑着膝盖,肺跟个破风箱似的呼哧作响,嗓子眼儿里都泛着铁锈味儿。 “冯、冯叔……时间?” 冯叔按停了秒表,语气平淡:“五分零七秒,还是慢了。” 慢了? 沈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在心里腹诽这老头子是魔鬼。 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做一些简单的拉伸动作,试图缓解肌肉的酸痛。 冯叔看着她那副随时要散架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怎么,障碍跑这点强度就累趴了?” “行吧,看你这可怜样,今天就不继续这个了。” “走!带你玩点更刺激的!” “啊?” 沈秋一愣,“更……更刺激的?冯叔,您指的是什么?” 第四十七章 对练惊到傅林笙 跟着冯叔一路往武道馆深处走,七拐八绕地来到一扇厚重的铁门前。 沈秋有些好奇。 能被傅家看中,冯叔的身手绝对不简单,也不知道能不能给她带来点新的惊喜。 门开了,沈秋好奇地探头往里看去。 只一眼,她呼吸就是一滞。 满屋子! 一整屋子的冷兵器! 刀、枪、剑、……各种长短兵器。 看到这些,沈秋的的指尖都有些微微发烫。 这些兵器,无论是从材质还是做工来看,可比她五十年前用过的那些老伙计们,要精细太多了! 冯叔随意地朝着里面挥了挥手。 “喏,随便挑,看上哪个就用哪个。” 沈秋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往刀剑那边冲过去,却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给牢牢抓住了。 冯叔把她推向放置匕首的角落。 “丫头,我是让你在这些里面选,你想去哪儿?” 角落里毫不起眼的匕首,跟墙上那些寒光闪闪的大宝贝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的玩具。 就这些? 沈秋心里忍不住嘀咕,搞什么?就让我用这些小破玩意儿? 那些长刀长剑它不香吗? 冯叔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眼睛一瞪。 “怎么,瞧不上?那些大家伙太危险,你个小丫头片子,万一伤着自己怎么办?。” 危险? 沈秋无奈,五十年前她玩过的东西可不止这些。 但在冯叔面前,她也只好堆起乖巧的笑容。 “没有没有,匕首挺好的。” 冯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嗯,知道就好。虽然只是小傅总的临时保镖,但总不能赤手空拳。接下来,我教你怎么用这玩意儿。” 沈秋随手拿起一把最顺眼的匕首,入手微沉,刃口闪着幽光,显然是精心打磨过的。 她掂了掂,问道:“冯叔,这匕首……倒是挺锋利的。咱们就用这个训练?” “当然。” 沈秋表情却严肃了起来:“冯叔,训练还是用未开刃的吧。” 冯叔摸了摸下巴,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哟,还挺谨慎。说得有道理,万一不小心伤到你自己,那可就麻烦了。” 沈秋再次摇头,一本正经地看着冯叔:“我是怕……不小心伤到您。” 冯叔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口气倒不小!拿什么伤我?来来来,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他摆开架势,显然没把沈秋的话当回事。 话音刚落,沈秋手腕一翻,那柄锋利的匕首就化作一道银光。 冯叔瞳孔骤缩,本能地向后仰倒,那道寒光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过去的! 他只觉得脸颊上一阵冰凉的刺痛! “停停停!”冯叔吓得连连后退。 沈秋立刻收招,立正站好,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冯叔,您怎么了?” 冯叔咂咂嘴,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你……你以前练过?” 沈秋眨了眨眼。 直接说没练过,鬼才信,只好换了个说辞:“以前参加过一个军事夏令营,学过一点点皮毛。” 冯叔恍然大悟:“难怪身手这么利索!那行,安全起见,咱们还是换未开刃的家伙事儿吧!免得真见了血。” 这次,他是真怕自己这把老骨头交代在这儿了。 “好。”沈秋窃喜。 接下来的训练,虽然换了未开刃的训练匕首,但冯叔再也不敢小觑沈秋分毫,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两人都十分专注,直至筋疲力尽都没有停下,还是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两人。他冯叔猛地一拍大腿:“哎哟!差点忘了跟小傅总约好的时间!” “原来您跟傅总有约。”沈秋伸手去拿角落里的书包:“那我先回去了。” “回什么回!”冯叔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跟我一起去见见小傅总。” 冯叔连拖带拽,将沈秋带到地下停车场。 老远就看见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旁,倚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正是傅林笙。 他今天穿了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两颗扣子,但那股子上位者的强大气场丝毫未减。 傅林笙看见冯叔身后的沈秋,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了然地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 “冯叔,你说今天会给我答复,所以我特地带着礼物登门拜访。您所以?” 冯叔闻言,脸上那叫一个得意:“小傅总,一个临时保镖罢了,我家这丫头绝对没问题!” 沈秋被冯叔重重拍了拍肩膀,她乖巧地上前一步。 傅林笙眉头微微蹙起:“冯叔,别拿我跟着姑娘开玩笑了。” 她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能顶什么用? 他需要的是万无一失。 “哎,我怎么就开玩笑了?”冯叔不乐意了,“小傅总,你是不相信我的眼光,还是不相信这丫头的实力?算了,就让你亲眼见证一下。” 不多时,三人来到了训练室训练室。 “丫头,来!让小傅总开开眼!” 沈秋这次可没藏着掖着,眼神一凛,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被自己前世老雇主的后辈这么小瞧,多少让人有些不舒服啊。 她要让这傅家的小子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实力! 沈秋玉冯叔两人拳脚相交,身影翻飞! 沈秋的身形比冯叔小巧得多,却灵活得像只穿梭在林间的猎豹,每一次出招都快、准、狠,招招不离冯叔的要害。 冯叔也是越打越心惊,这丫头,似乎比刚才更猛了! 见证了两人战斗的傅林笙,眼神中带着几分赞赏。 一个小姑娘,竟然有如此身手。 嘭! 冯叔用手臂格挡下沈秋一记鞭腿,人被震得后退了两步,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 冯叔揉着自己发麻的手臂,咧着嘴哈哈大笑。 “看见没!小傅总!我就说这丫头行吧!我老冯能随随便便把人推给你?” 沈秋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跟冯叔对练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好在这段时间的苦练有了成果,这身体没拖后腿。 傅林笙的目光猝不及防与沈秋交汇。 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因为剧烈运动染上水汽,却显得更加明亮了。 真是有意思的姑娘。 他认可她了。 “临时保镖,时间不定,风险不高,但工资只有十万。够吗?” 第四十八章 要被打扮成惊艳款? 十万?这可太够了! 沈秋眼睛一亮:“没问题!” 傅林笙看她那副小财迷的样子,嘴角勾了下:“好,够爽快。” “不错不错!这事儿就算这么定了!”冯叔凑到傅林笙跟前,嘿嘿笑道:“那个……小傅总,你看我这人也给你找来了,你给我带的那个谢礼……” 傅林笙笑了:“放心,珍藏的好酒,包您满意。” 几人说笑着,又回到了停车场。 在傅林笙的示意下,司机打开了后备箱。 嚯!好家伙!满满当当的好酒好茶,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珍品! 冯叔的眼睛都直了,笑得合不拢嘴:“哎哟,小傅总,你这可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沈秋掏出手机瞄了一眼时间,小声嘀咕:“时间不早了啊……” 傅林笙耳尖,听见了,很自然地接话:“我送你回去吧。” 沈秋立刻摆手:“不用不用,傅总,太麻烦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我就住这附近。” 开什么玩笑,以她现在的身份,让人家傅家的掌舵人送自己?她还没那么大的脸。 傅林笙不置可否,淡淡问道:“具体哪个位置?” 沈秋挠挠头,含糊地报了个大致的方向。 “正好顺路,不麻烦。” 手脚麻利的司机已经将后备箱里的东西都搬了下来,冯叔乐得嘴都合不拢,连连道谢。 傅林笙上车后,然后朝沈秋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也上来。 既然是雇主的命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沈秋利索地上了车,隔着车窗跟冯叔挥了挥手:“冯叔再见!” “哎,好嘞!丫头慢走啊!”冯叔眉开眼笑地应着。 傅林笙也朝冯叔略一点头,对司机吩咐道:“走吧。” 沈秋坐在宽敞的后座,后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显得有点局促。 唉,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当年她在老雇主身边也算是意气风发,可现在,面对这位前雇主的后辈,却紧张地不行。 傅林笙倒是显得从容不迫,闲适地靠在椅背上:“你今年大几了?” 沈秋摇了摇头,老实回答:“我才高三。” 傅林笙闻言,微微一怔,侧过头,有些诧异地看向她。 高三? 他瞬间觉得无奈又好笑。 “我竟然……让一个高中生给我当保镖。” 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沈秋一本正经地纠正:“我马上就是大学生了。” 好像大学生就能立马老成个十几岁似的。 傅林笙摇摇头:“那你还是很年轻。” 她身上有股子年轻人特有的鲜活劲儿,偏偏眼神里又透着一股子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通透和沉稳。 这话说完,车厢内安静下来,好在那种尴尬没持续多久就抵达了目的地。 沈秋推开车门下去,傅林笙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她家的门牌号。 “傅总,谢谢您送我回来,我先进去了。” 傅林笙“嗯”了一声,朝她略略摆了摆手,示意她自便。 车窗缓缓摇上,傅林笙的脸消失在沈秋的视野中。 这位小傅总,眉眼间依稀有几分当年老雇主的影子,但年纪尚轻,少了几分硬朗,却多了几分俊美。 光洁的玻璃窗里映出沈秋自己的脸,她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这位小傅总,可比她这个正儿八经的年轻姑娘还要漂亮几分! 摇摇头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沈秋转身进屋,顺势摸出手机。 屏幕一亮,接连弹出来好几条消息,大部分都是些广告推送或者新闻简讯,她随手划掉。 唯独一个备注着妈的对话框,让她滑动的指尖顿住了。 和周晚棠相认后,母女俩几乎每晚都会通个电话或发几条信息。 但发来这条消息的不是周晚棠,而是她远在山区的养母。 养母不识字,信息大概是拜托村里人发的。 “秋秋,你的钱够用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沈秋心酸。 她从沈家拿的那一百万,到手就给二老那边汇了五千过去。 不是她抠门,是真不敢多给。一下给太多,老两口非但不敢花,估摸着晚上都睡不踏实。 在他们观念里,五千块都够家里猪圈重新翻盖一回了。 那对老实巴交的夫妻,一辈子省吃俭用,把最好的都给了原主。 可原主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有钱人,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把养了她十几年的老两口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她顶了这身子,总得把这份情续上。 老两口大概是怕她在大城市里受委屈,又担心她乱花钱,隔三差五就让村长帮忙捎句话过来问问。 她指尖飞快地敲下一段话发了过去:“妈,我这边挺好的,钱够用。前阵子比赛拿了冠军,奖金不少,等下给你们打过去。别操心我,吃得饱穿得暖,比村里舒服。” 发完,她把手机往旁边一丢,屏幕暗了下去。 等在这边站稳脚跟,总要想办法把二老接过来才是。 他们才是真心疼过沈秋的人。 念头刚转到这,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刘荣,傅林笙的司机。电话接通,对方言简意赅,说是傅总的吩咐,让她下周六去市中心一家高档服装店。 周六,沈秋准时到达。 高档服装店内,沈秋望着镜子里那个穿着华丽礼服裙、头发也精心打理过的自己,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 她扯了扯裙摆,有些不自在地问:“我说……真的有必要搞成这样吗?” 旁边的美女店员一边小心翼翼地帮她调整着裙摆的褶皱,一边笑盈盈地说:“当然有必要了,沈小姐。老板特意交代了,一定要把您打扮得足够惊艳!” “老板?”沈秋挑眉,这店员口中的老板,自然是傅林笙了。 原主在沈家虽然不缺吃穿,但从没置办这种级别的礼服,需要精心打扮的场合,基本没她什么事。 至于她自己,前世当保镖,穿得最多的就是方便活动的劲装。 正思考着,刘荣的声音响起:“很适合您,沈小姐。” 沈秋尴尬一笑:“谢谢,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第四十九章 礼服藏匕首?专业! “等一下,沈小姐!”店员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精巧的珍珠头饰,“还差最后一步!” 她轻轻将头饰别在沈秋已经盘好的发髻一侧,那温润的珠光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礼服的艳丽,更添了几分雅致的韵味。 沈秋自己看着镜子,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嗯,好像……是顺眼多了。 店员满意地拍了拍手:“这下完美了!打扮漂亮的顾客真是件让人心情舒畅的事情啊!” 沈秋耳根微微有些发烫,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一个习惯了在暗处行动的人,被这么精心打扮推到明面上还真有点不适应。 刘荣适时开口:“那就出发吧,沈小姐。” 沈秋点点头,跟着他一前一后出了店门,外面赫然停着上次那辆宾利。 “傅总现在在哪儿?我们直接过去找他吗?” 话音刚落,她拉开车门的动作就是一顿。 只见傅林笙好整以暇地坐在车后座,正含笑看着她,明显地划过一抹惊艳。 他饶有兴致地开口:“这条裙子,应该很适合藏匿武器吧?” 沈秋闻言,眼睛倏地一亮! 知己啊! 她扬起唇角:“没错!傅总好眼光,这是我特地挑选的!” 说着,她利落地坐进车里,随手一撩裙摆。 这条礼服裙,侧面竟然是高开叉设计。 雪白的大腿外侧赫然绑着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 “能藏住匕首,而且高开叉的设计,也方便随时取用,不影响动作。”沈秋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 傅林笙投来赞许的目光,这小姑娘,果然不只是个漂亮的花瓶。 身为专业保镖,这点小把戏沈秋自然是门儿清。 她放下裙摆,遮住那一点寒芒,这才抬眼看向傅林笙:“傅总,所以我今天的任务是?为什么要打扮成这个样子?” 说话间,她的视线飘向脚上那双细高跟。 这玩意儿,漂亮是漂亮,可真要动起手来,还是有些限制行动的。 傅林笙言简意赅:“假装我的女伴参加一个宴会。” 沈秋脑子里那根弦像是没搭对地方,脱口而出:“您原本是拜托冯叔当保镖……意思是说,原定的计划是让他当您的女伴吗?” 冯叔那张充满岁月沉淀的硬朗脸庞,配上这身礼服……画面太美,她简直不敢想。 前方开车的刘荣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咳,失态了失态了。这位新保镖真是脑回路清奇。 傅林笙倒是平静,认真地解释道:“如果是冯叔,他会扮演我的司机。” 沈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等我驾照拿到手,也可以扮演司机。” 刘荣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进行这种诡异对话的? 傅总的脑回路,果然不是我等凡人能够揣测的。沈小姐……也是个奇人。 其实,沈秋心中还有个大大的疑惑。 傅林笙这样的人物,身边怎么可能缺人手?退一万步说,就算临时需要一个女伴,也不至于找上她这么个小丫头吧?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另有所图? 她对傅家的了解,可都停留在五十年前的记忆和一些公开的商业信息上。对傅林笙这个人,对她来说完全是个谜。 当然,这些话她是万万不敢问出口的。只能憋在心里,暗中观察了。 窗外的霓虹渐渐繁华,很快便来到一家极尽奢华的酒楼门前。 饶是沈秋前世见过不少大场面,此刻看着这金碧辉煌、堪比宫殿的酒楼,心头还是忍不住小小地激动了一下。 五十年前,可没有这么气派的酒楼。 有侍者上前拉开车门,傅林笙从容下车,沈秋跟在他身后,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个乡下丫头进城。 迎面不断有人过来和傅林笙打招呼,他都游刃有余,尽显上位者的气度。 沈秋安静地站在他身侧,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警惕着四周。 只是,越往里走,沈秋越觉得不对劲。 那些衣着光鲜的女士们,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这位就是傅总今晚的女伴?看着面生得很啊……” “是啊,哪家的小姐?以前从没见过。” “打扮得倒是挺隆重,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傅总身边可轻易不带女伴,这位怕是不简单……” 对此,沈秋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刚才那位化妆师小姐姐那手艺简直是换头术。别说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就是沈崇山和潘晓霞站她面前,估计也认不出她是谁。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插了进来:“你来了啊,林笙。”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五十岁上下的模样,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眉眼间和傅林笙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几分精明。 傅林笙微微颔首,语带恭敬:“二叔。” 二叔? 她瞬间嗅到了家族内斗那熟悉的火药味儿。 五十年前傅家那些旁支,她都差点数不过来,现在估计更复杂了。 虽然沈秋没什么兴趣,但身为专业保镖,弄清楚雇主身边的人和事,是基本素养。 二叔目光在傅林笙身上转了一圈,又若有似无地扫过沈秋,这才慢悠悠开口。 “林笙啊,最近香江那边可不太平,商业竞争暗流涌动的,你年纪轻轻,把握得住吗?” 傅林笙不卑不亢:“大伯既然将傅氏交到我手上,自然是认可我的能力。二叔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那就好。”二叔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傅林笙的肩膀,“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咱们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沈秋在心里冷笑。这种话听听就算了,利益面前,亲爹都能反咬一口,何况是二叔。 二叔的目光落在了沈秋身上,带着审视:“这位是……?” 傅林笙的手,轻轻搭在了沈秋肩膀上,姿态亲昵却不失分寸:“我国外留学时认识的朋友。” 肩膀上忽然一重,沈秋下意识想侧身卸力,但立刻反应过来现在的身份。 第五十章 银针擦耳!生死一线 好险,差点把雇主丢出去了!沈秋放松下来,任由傅林笙的手搭着。 “二叔您好。” “哦?朋友?”二叔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调子,眼神里带着嘲讽,“年轻人,精力旺盛是好事。不过,要是过于拘泥儿女情长,怕是干不成什么大事啊。” 傅林笙笑容不变:“多谢二叔提醒,林笙记下了。” 话音刚落,又有几位衣着华丽的宾客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将傅林笙围在了中间,显然又是一轮新的言语交锋。 沈秋耳朵听着他们那些商业互吹和机锋暗藏,眼睛却也没闲着,飞快地将宴会厅的环境扫视了一圈,记下几个关键的出口和监控位置。 嗯? 她的视线在人群里打了几个转,最后落在了远处的甜品台。 好家伙,那个草莓慕斯顶着一颗鲜红欲滴的草莓,看得她肚子里的馋虫都快造反了。 奔波了一天,她是真的饿了。 她悄悄伸出手指,扯了扯傅林笙的衣角。 傅林笙正跟人说着话,感觉到衣角的动静,话头一顿,侧过头用眼神询问。 沈秋踮了踮脚,凑到他耳边,一手指着甜品台那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傅总,我有点饿了。” 傅林笙垂眼,对上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 这会儿哪还有刚才对着二叔那股子警惕和疏离,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字——想吃。 他压下笑意,低沉的嗓音里带上点儿纵容:“去吧。” 工作时刻因为一个小蛋糕离开雇主身边,她可不会如此疏忽大意。 之所以会过来这边,是因为甜品台正上方的位置有令人在意的东西。 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晃得沈秋有些眼花。 这玩意儿要是掉下来……啧,或者以此作为掩护,还真是个刺杀的好时机。 不过,这种冠盖云集、大佬遍地的场合,应该不会有人蠢到在这里搞小动作吧?安保力量肯定不弱。 应该……吧? 沈秋确认吊灯上的绳索是完好的,没有意外坠落的风险,才吞下最后一口蛋糕。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瞥向二楼回廊。 有人在窗前来回踱步,从他凌乱的脚步看来似乎是有些紧张? 或许只是跟她一样,不习惯这种浮华的场合吧。 沈秋眯了眯眼,动作利落地擦了擦嘴角,快步回到傅林笙身边。 她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傅林笙,带着警告意味。 干他们这一行,实力固然重要,但直觉也是不可或缺的一向。 傅林笙正与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攀谈。 “傅总,听说贵公司最近在城南的项目进展……” 话音未落—— 沈秋猛地向前一步,厉喝出声:“趴下!” 这一暴喝瞬间划破了宴会厅的轻松氛围。 傅林笙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沈秋一把拽住胸前的领带,她另一只手大力压在他的肩膀上,将他往旁边的巨大餐桌底下推去! 就在傅林笙被推离原位的瞬间,一道微弱的破空声响起。 一枚细得难以辨认银针擦着傅林笙的耳廓惊险飞过,深深钉入他身后那根华丽的雕花立柱之中! 针尾兀自颤动,在灯光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嘶——” 沈秋呼吸骤然急促,肾上腺素在体内疯狂飙升。 她右手紧紧握着藏在礼服裙摆下的匕首柄,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另一只手还维持着按压傅林笙的姿势。 “杀人啦!” 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紧接着,便是山崩海啸般的恐慌! 宾客们如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桌椅翻倒,杯盘碎裂,精致的食物和酒水洒了一地,整个场面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沈秋艰难地从桌子底下探出半个头,目光第一时间射向二楼窗边——可惜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那人绝对有问题!刚才那若有若无的紧张感,根本不是什么不适应场合! “敌人在哪?”傅林笙惊魂未定的声音从沈秋身后传来。 他完全明白刚才的凶险,若不是沈秋反应快,他现在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闭嘴!别出声!”沈秋头也不回,将傅林笙更往桌子深处推了推,“还没看找到!你往后缩,别露头!” 妈的,这宴会的安保是吃干饭的吗?这么明显的刺杀都没人察觉? 轰隆一声巨响打断了沈秋的思路,只见 二楼精美的雕花栏杆,被从内侧硬生生撞断了一大截。 木屑纷飞中,一个全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布的矫健身影,手中拽着绳索从天而降。 才刚落地,刺客手中的绳索就被武器取代,锋利的刀刃带着尖锐的呼啸,直直朝着餐桌底下傅林笙藏身的位置劈来! 来者不善! 沈秋根本来不及多想,身体猛然发力,迎着刺客的刀刃就冲了出去! 她一记干脆利落的侧踹,精准命中刺客握着匕首的小臂上。 巨大的力道让他手臂一麻,攻势顿时偏离了预想的轨迹,匕首险险擦着傅林笙藏身的桌角边缘划过,在坚硬的实木上留下一道深痕。 好险! 傅林笙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听见咔嚓两声脆响,她左右脚交替,用另一只脚的脚尖狠狠踢向自己的鞋跟,细长的鞋跟掉落在地,高跟鞋变成了一双勉强能应付打斗的平底鞋。 这女人…… 傅林笙瞳孔骤缩,这可不是一般人会有的应变能力。 那黑衣刺客显然也是个中好手,手臂吃痛,却只是闷哼一声,借着沈秋踹击的力道在半空中一个拧身,稳稳落地。 接着脚下一蹬,再次朝着沈秋和她身后的傅林笙扑来! 来得好! 沈秋眼中战意升腾,五十年前在枪林弹雨中磨砺出的杀气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伴随着一声痛哼,黑衣刺客手中的匕首被沈秋一脚踹飞,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翻滚着滑出去老远。 刺客从腰间一抹,又一柄短刀出鞘,他嘶吼着再度攻上! 沈秋柳眉倒竖,身上家伙还真不少! 第五十一章 紫纹现,五十年宿敌? 沈秋一边要应付眼前这疯狗般的刺客,一边还要分神注意傅林笙那边的情况,确保没有其他敌人趁乱偷袭。 幸好,目前出现刺客只有眼前这个。 大概是觉得一人足矣?还是后续有人? 沈秋心思电转,手下却丝毫不慢。 两人兔起鹘落,刀光腿影在混乱的宴会厅中交织。 沈秋仗着自己灵巧的身法和出其不意的攻击路数,将刺客逼得连连后退。 她手中的匕首直击刺客的脖颈,虽然被躲开,却将他的蒙面黑布划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他半张狰狞的面容。 咦? 沈秋的动作微微一顿,这刺客脖子上,好像是一抹紫色的印记,形状有些眼熟…… 来不及多想,刺客的短刀再次袭来。 沈秋侧身险险避过,刀锋几乎是贴着她的腰侧划过,礼服布料被割开一道细长的口子。 与此同时,沈秋的手也抓住了刺客肩头的衣料,用力一扯!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激烈的打斗中格外清晰,刺客从脖颈到肩膀处的一大片皮肤暴露在灯光之下。 紫色蜘蛛纹身出现在沈秋的视野中。 是这个! 沈秋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个纹身,她太熟悉了!五十年前,她亲手送过不少带着这种纹身的人上路! 来不及细想,那刺客见身份暴露,攻势更加疯狂,招招都透着同归于尽的狠厉。 沈秋眼中杀机暴涨。 既然认出了这帮杂碎,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欺身而上,手肘化作重锤,毫不犹豫地砸向刺客的脖颈!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刺客闷哼一声,身体瞬间僵直。 沈秋动作不停,手中匕首寒光一闪,精准地没入刺客的腰侧软肋! 沈秋刚想上前补上一脚,却见那刺客猛地翻了个白眼,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解脱笑容。 不好!这家伙牙里藏了毒! 这种死士她见得多了,所以立刻反应过来伸手去掐他的下颚,想阻止他咬破毒囊。 晚了一步。,一股暗红发黑的血液从刺客口鼻中涌出,他抽搐两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啧,又让他们死遁了。 沈秋有些不爽地咂了咂嘴。这种人一旦任务失败或者身份暴露,就会立刻自尽,不留任何活口。 宴会厅里已经乱成一团,但似乎并没有其他刺客同伙趁乱出现。 沈秋快步走到餐桌旁,看向还藏在下面的傅林笙:“傅总,没事吧?” 傅家二叔也带着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小跑着过来了:“哎呀,林笙!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傅林笙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掸了掸西装上的灰尘,脸色有些沉:“我没事,二叔。” 沈秋瞥了二叔一眼,没作声。 周围的骚动已经被一群保安压了下去,宾客们被安抚着,但仍有人小声议论,不时朝这边投来惊恐的目光。 宴会的主人,一个姓王的董事,满头大汗地挤了过来。 “傅总,实在对不住,在我的地盘上让您受惊了!”他指着地上的刺客尸体,声音都在发抖,“已经让人来处理过了!” 傅林笙的目光在那具尸体上扫过:“没人受伤吧?” 男人赶紧摇头哈腰:“没有,没有!就这一个刺客,已经死了,您放心!” 二叔冷哼一声:“王董,看来以后你的宴会,我们傅家可得掂量掂量了。” 王董的脸更白了,急得话都说不利索:“傅二爷,傅总,您听我解释,这绝对是意外……” 傅林笙没再理会那边的解释,他侧过头,目光深沉地看着沈秋。 “沈小姐,没想到你……”他顿了顿,像是在找一个合适的词,“……身手这么好。” 刚才那几下干净利落,招招都要人命,哪里像个普通学生。 沈秋神色平静,只微微点了下头:“傅总,这里不安全,我们该走了。” 这些人的目标是傅林笙,刚才只是个开胃菜,谁知道后面还藏着什么。 傅林笙点头,转向他二叔:“二叔,我们走。” “好好好,马上走。”二叔看了看沈秋,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有沈小姐在,路上倒是安全。” 沈秋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礼貌笑容:“二叔过奖了,举手之劳。” 这老狐狸,话里有话啊。 是试探?还是单纯的客套? 不管是哪种,她都得接着。 一路无话,车子很快便在傅家老宅前停稳。 二叔率先下了车,笑呵呵地对傅林笙和沈秋道:“行了,到家了。我这把老骨头得先上楼歇着了,林笙啊,你也累一天了,好好休息。” 傅林笙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平淡:“我知道了二叔。” 二叔意味深长地又瞥了沈秋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沈秋都想直接给他一拳,问问他到底瞅啥。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那略显佝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雕花大门后。 庭院幽深,只剩下沈秋和傅林笙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行吧,人安全送到了,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沈秋试探性地开口:“傅总,那我先回去还是……?” 傅林笙揉了揉眉心,刚才宴会上那一幕显然也让他耗费了不少心神。 “已经很晚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今天你就住下吧。跟我过来。” 傅林笙身朝主楼走去,沈秋默不作声地跟上。 踏入傅家老宅的瞬间,一股熟悉感涌上沈秋的心头。 这雕花的梨木扶手,这大理石地砖的冰凉触感,甚至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松木混合着老宅特有的沉静气息…… 五十年前,她就是在这栋宅子里,为老雇主保驾护航。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又回来了。 只是物是人非。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梯,在二楼拐角处—— 傅林笙的脚步倏然一顿,锐利的目光落在沈秋的小腿上。 “你受伤了?” 沈秋都懒得低头看,好像确实是受伤了,当打架的时候肾上腺素飙升,根本没留意,大概只是小伤。 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没事,小伤!” 只要不影响行动,对她来说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第五十二章 书房见遗照,泪崩了 傅林笙墨色的眸子在她腿上停顿了几秒,随后沉默地继续往前走,领着沈秋进了一间布置雅致的小客房。 “你先坐下吧。”他指了指房间里的沙发。 沈秋也确实觉得小腿肚那块火辣辣地疼,刚才精神高度集中没顾上,这会儿放松下来,酸痛感就明显了。 她依言在房间里的一张待客沙发上坐了下来。 刚坐稳,房间更深处的隔间里就传来一个略带苍老却温和的女声: “少爷,您回来了?” “张妈,我朋友受伤了,麻烦你帮她处理一下伤口。” 一个穿着朴素棉布衣裳、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妇人就抱着一个家用医药箱,急匆匆地从隔间里走了出来。 当看清沙发上坐着的沈秋时,张妈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哎哟,这小姑娘!伤到哪儿了?快让我老婆子看看!” 傅林笙适时地对解释道:“张妈以前在市立医院当过很多年护工,处理伤口很专业,你放心。” 沈秋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就是不小心蹭了一下。” 她寻思着,顶多破点皮,回头自己拿碘伏擦擦就行了。 张妈却不依,不由分说地轻轻掀起她的裙摆一角。 这一下,连沈秋自己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靠,什么时候划了这么深一道口子? 白皙的小腿肚上,一道足有七八厘米长的伤口赫然在目,皮肉外翻,虽然因为她身体素质好,出血量不算太大,但那深度,看着就让人心惊。 “哎哟!我的老天爷!”张妈惊呼一声,语气里满是心疼,“这怎么能叫小伤呢?这得赶紧处理,不然要发炎的!” 老人家一边念叨着,一边麻利地打开医药箱,取出消毒药水、棉签和纱布。 “张妈,麻烦您好好照顾她。” 烙下这句话,傅林笙便转身出门了。 “没问题,交给我吧。” 沈秋目送傅林笙离开,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自己的伤口和眼前的张妈身上。 张妈正小心翼翼地用蘸了消毒药水的棉签给她清理伤口。 那动作,轻柔又熟练,比沈秋以前在队里那些糙汉子军医可细致多了。 张妈轻声问:“孩子,疼不疼啊?要是疼就跟我说,我轻一点。” 沈秋脸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摇了摇头:“不疼。” 她是沈秋,从枪林弹雨里爬出来的人,这点痛算什么。 张妈见她小脸绷着,以为她是强忍着痛,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好孩子,真是能忍。疼了可千万记得跟我说啊。” 顿了顿,张妈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特意说给她听:“不过,能被少爷亲自带回老宅的人,想来是值得信任的吧。” 沈秋闻言,微微一怔。 傅林笙真的信任自己吗? 沈秋自己也说不准。 大概是在查阅了沈秋的资料后,觉得她目前是个还算有点用处、可以暂时合作的棋子罢了。 高位者的信任可是比黄金还稀有。 正思考着,张妈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好了,姑娘,已经包扎好了。伤口这几天别碰水,饮食也清淡些。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再喝点水?” 沈秋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 “不用麻烦了张妈,我没什么不舒服的,谢谢您。” 她现在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好好捋一捋今晚发生的事情,还有对傅家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张妈闻言,脸上的笑容愈发慈祥:“那好,姑娘,我送你去房间休息吧。少爷特意吩咐过的。” “好,麻烦张妈了。” 张妈领着她往走廊另一头走,刚走了几步,忽然一拍脑门。 “哎呀,瞧我这记性!客房那边新收拾出来,被褥还没拿过去呢。姑娘你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好。”沈秋点点头,目送张妈匆匆离去的背影。 她站在原地,目光不自觉地扫过这条既熟悉又带着岁月尘埃的走廊。 这走廊,还是老样子啊…… 连墙上挂的那副山水画都没换,只是颜色旧了些,宣纸也微微泛黄。 五十年的时光,对一栋精心维护的老宅来说,似乎也只是弹指一挥间。 对了,这层楼,以前老爷子最喜欢待的那个小书房……好像就在这附近。 老爷子不喜欢人多打扰,经常一个人在里面看书,或者摆弄他那些古董字画。 她以前巡夜的时候,总能看到那间屋子透出温暖的灯光,直到深夜。 一股莫名的牵引力,让她鬼使神差地,脚步就不自觉地朝着记忆中的方向挪了过去。 走廊尽头,那扇熟悉的梨花木小门虚掩着,。 是这里,没错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思念,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几乎没有犹豫,轻轻推开了门。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却很雅致。 窗边,一道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正是傅林笙。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墙上的一幅……遗照。 遗照…… 沈秋整个人都僵住了。 原来……老爷子他……已经不在了么? 也是,都五十年了,怎么可能还在……她早该想到的。 可这心口,怎么就堵得这么难受呢? 她再也控制不住,脚步有些发软,踉跄着上前几步。 噗通一声在遗照前跪了下来。 颤抖的手抚上冰冷的相框,指尖轻轻描摹着照片上那张曾经熟悉又慈祥的脸。 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隔着一层玻璃,静静地看着她。 “老爷子……” 傅林笙看到沈秋的举动,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刚想开口呵斥,却在看见沈秋的脸时愣住了。 那张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悲恸,还带着深深的惋惜。 这种表情……绝不是装出来的。 这一定是面对极为亲近的人时才会有的反应。 傅林笙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了。 难道她认识大伯? 大伯去世的时候,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吧?就算认识也不可能产生如此深厚的情感。 第五十三章 老宅秘密,才刚揭开一角 沈秋的眼眶早就红透了,她死死咬着下唇,想把那股汹涌的悲伤压下去,可身体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傅林笙沉默了几秒,终是上前拍了拍她不住轻颤的肩膀。 “你怎么了?” 傅林笙的声音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失态的沈秋。 糟了!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这要是让傅林笙起了疑心,后面的事情就麻烦了。 她猛地吸了口气,胡乱抹了把脸,强撑着站起身。 “没什么,认错人了。” 说完,她低着头,就想从他身边绕过去。 她赶紧离开这个让她情绪失控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错身而过,视线不经意扫过遗照旁边的两个烛台? 烛台? 这年头,除了某些特殊场合谁还用这玩意儿? 傅林笙的目光随着她的视线落在那烛台上,随即冷了几分。 “别乱动,这些都是我大伯的遗物。” 遗物? 她像是没听出傅林笙话里的警告,反而抬眼看他,语气带着几分疑惑。 “现在这年头,应该没人会用烛台了吧?照明有电灯,情调有香薰,这东西放这儿,不觉得有点多余吗?” 傅林笙微微眯了眯眼。 “你想说什么?” 沈秋纤细的手指在烛台上方悬空。 那烛台上积了些蜡油,因为反复燃烧和凝固,形成了一些不规则的凸起。 她的手指在空中轻轻比划了几下,勾勒出一个形状。 傅林笙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他看懂了。 她比划的,是一个指向某个方向的…… 箭头。 蜡油凝结的形状,竟然巧妙地形成了一个箭头! 就在这时,走廊外传来张妈略带焦急的脚步声和呼唤。 “姑娘?沈姑娘?你在哪儿呢?” 张妈抱着被褥回来,在客房门口没看见人,心里纳闷,想着姑娘家第一次来,别是迷路了,便顺着走廊往更深处寻了过来,一眼就瞥见了这扇半开着的小门。 她刚想开口问一声,脚尖都快踏进门槛了,却因为视线的角度问题,从门缝里看进去—— 昏黄的灯光下,少爷高大的身影几乎将那个纤细的姑娘完全笼罩住。 两人靠得很近,似乎正在低声说着什么私密话。 少爷的表情她看不真切,但那姑娘微微仰着头,神态专注,气氛……莫名有点暧昧。 张妈是什么人? 在傅家待了大半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年轻人嘛,干柴烈火的,又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哎哟,她可不能当这个不识趣的电灯泡! 张妈脸上一热,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两步。 还是先把被褥送回客房,让他们年轻人好好沟通。 屋内的两人几乎同时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傅林笙还没完全反应过来那脚步声为何去而复返又匆匆离去,沈秋已经快如闪电地伸出手,反手将那扇梨花木小门给关严实了。 沈秋神色不变地转过身,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那烛台上。 她那根比划出箭头的手指,顺着蜡油箭头指示的方向,稳稳地指向了旁边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山水画。 傅林笙的目光也随之落在那幅画上。 “这是大伯生前很喜欢的一幅画,从来不让人碰。” “是吗?”沈秋挑了挑眉,“可他在烛台上留下信息,指引你去碰它。” 傅林笙顿了顿,走到烛台前,俯身仔细查看。 那凝固的蜡油,确实像一个指向画作的箭头。 可…… “也许只是巧合。” 蜡油凝固的形状千奇百怪,形成一个类似箭头的样子,也并非不可能。 “如果不是巧合呢?”沈秋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压迫感,“如果这幅画的后面,或者这幅画本身,就藏着什么重要的信息呢?” 她紧紧盯着傅林笙,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他脸上的表情复杂,有疑惑,有探究,还有一丝期待。 沈秋见他不说话,语气又加重了几分,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嘲讽:“这个房间,一般人应该不允许随便进入吧?” “你不会认为,这么严密的防备,只是为了保护这幅画不被损坏这么简单吧?” 傅林笙不悦地掀了掀眼皮,目光冷淡地看向她:“既然你知道一般人不允许进入,那你刚才还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并且还打算擅自行动?” 这女人,还真是会倒打一耙。 “咳。”沈秋被他噎了一下,脸上难得地划过一丝不自然的尴尬。 这倒也是,自己确实是擅闯了。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她清了清嗓子,迅速调整过来,迎上他灼热的视线:“总之,你现在是要放弃眼前这个显而易见的线索吗?” 小小的书房内,气氛因为两人的对峙,显得有些沉重和紧绷。 此时在沈秋眼中,傅林笙不过是她老雇主不成器的侄孙辈,需要她提点。 傅林笙被她那双眼睛看得有些发毛。 这眼神不像一个普通十几岁少女该有的。 真是个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怪的丫头。 但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敲在了点子上。 但是…… 见傅林笙只是拧着眉头,半天没个动静,沈秋那点本就不多的耐心瞬间告罄。 等他想明白,黄花菜都凉了! 她索性上前一步,指向那副山水画的顶端,画轴的边缘。 “这里,看起来,是可以卷动的。” 傅林笙目光落在她指着的地方。 画卷的卷轴…… 他沉着脸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握住画卷底部的轴,轻轻往上一推。 出乎意料的顺滑。 随着哗啦一声轻响,古旧的画卷缓缓向上收拢。 画卷背后,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金属质感的密码盘。 那密码盘并不大,做工却极为精致,数字刻度清晰可见,牢牢地镶嵌在墙体内部。 沈秋了然,果真如此。 这密码盘藏得可真够深的,画卷又那么紧贴着墙壁,如果真的一板一眼守着那句“大伯的画不许碰”,估计这秘密就得跟着这老宅一起发霉,永无见天之日了。 傅林笙喃喃出声:“竟然……真的有东西。” 第五十四章 查!沈秋的底全挖出来 沈秋点了点头:“那烛油,自己可凝不成个箭头的样儿,肯定是有人故意弄的所以我才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傅林笙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那冰凉的密码盘。 大伯……这真是您留下的吗? 沈秋可没工夫陪他感慨,等他情绪缓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问他。 “密码呢?有什么头绪?” 总不能就对着这玩意儿干瞪眼吧? 傅林笙一听这话,脸色愁苦。 “暂时没什么想法。或许,线索就在这书房的某个角落。” “嗯,有道理。”沈秋表示认同。 老头子当年做事,喜欢留一线,不可能设个死局。 她开始仔细打量起这间既熟悉又陌生的书房。 书架,摆件,甚至地毯的纹路…… 按照她对老爷子的了解,他会把线索放在哪里呢…… 一个极度自信,又有点老顽童性格的人…… 沈秋眉头微蹙,一时之间,还真有点想不透。 傅林笙却没有像沈秋那样认真搜寻,反而有些不安地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 他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沈秋,又快速移开,像是有什么心事。 沈秋察觉到他的异样,刚想开口询问,傅林笙却抢先一步开了口。 “咳,”他清了清嗓子,“时间不早了,我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指了指门口的方向:“你早点休息。” 沈秋微微一怔。 这就完了? 发现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一个密码盘,他居然说要先去睡觉? 这可不像是傅家家主的作风。 但她是谁?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刻进了骨子里。 电光火石之间,沈秋就明白了。 这家伙,八成是自己想到什么线索了,或者不想让她知道更多,这是要支开她呢。 也对,这毕竟是傅家的秘密。 沈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行,那傅总早点休息,晚安。” 她干脆利落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傅林笙望着沈秋那纤细却挺拔的背影,直到房门被轻轻合上,他眼底的情绪才彻底翻涌起来。 这个沈秋……那份从容,那份洞察力,还有她对老宅那些不为人知的细节的熟悉…… 他心中百感交集,掏出手机快速发出一条消息。 “再给我查,沈秋所有信息,我要最详细的。” 沈秋来到走廊左右张望,张妈已经不在了,不过客房的位置她大概记得。 她顺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果然看到一间虚掩着门的小客房。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床上的被褥已经铺好了。 沈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被褥里。 “呼……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还没来得及让大脑放松一下,她不由得开始琢磨。 把老雇主留下的这个大秘密,就这么指给傅林笙,真的是个正确的选择吗? 她微微蹙眉。 应该……没错吧。 不管怎么说,傅林笙也是老雇主当年亲自选定的继承人,总归是傅家的血脉。 老头子的东西,自然该由他傅家的人来继承。 她现在,不过是个过客。 如果……如果老爷子还活着就好了…… 怀着对过往的一丝怅惘和思念,沈秋眼皮越来越沉,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她睡得很沉,那些五十年前的刀光剑影,似乎都暂时被隔绝在了梦境之外。 第二天沈秋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都跟着明媚了几分。 她伸了个懒腰,骨头噼里啪啦一阵轻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真巧,刚一出门,就撞见了傅林笙。 他似乎也是刚起,眼底带着一丝熬夜的疲惫,但精神看着还不错。 沈秋唇角弯了弯,主动打了个招呼。 “早啊,傅总。” 傅林笙脚步一顿。 “早上好。” 沈秋走到他面前,也没绕弯子,直接问道:“傅总,昨晚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今天,我是继续任务,还是可以回去了?” 她寻思着,那密码盘都找到了,她这个临时保镖,也该功成身退了吧。 傅林笙挑眉,他原本的计划里,昨晚那场宴会平安度过,沈秋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可谁能想到,来的竟然是蛛网的人。 那些家伙,可不是普通保镖能应付的。 “麻烦你再留一段时间。”傅林笙开口,声音沉稳,“酬劳方面,我会再加。” 他现在需要的是绝对的实力,而不是摆设。 沈秋她点了点头,随口提醒了一句:“傅总,我多句嘴。蛛网的人可不好对付,我一个普通保镖恐怕不够看啊。” 傅林笙忽然勾起嘴角,笑容带着几分探究:“沈小姐,你可不是什么普通保镖。否则怎么会知道蛛网?” 糟糕! 沈秋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心情一放松,嘴巴就没把门的了! 她怎么就把蛛网这两个字这么轻易说出来了! 傅林笙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蛛网这个组织,在道上确实凶名赫赫,但也还没到连一个高中生都能随口提及的地步吧?” 沈秋脑子飞快转动,立刻找了个借口。 “哦,是冯叔。冯叔以前跟我科普过一些道上的事情。” 只能把冯叔拉出来当挡箭牌了! 傅林笙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怀疑:“是吗?” 沈秋硬着头皮点头:“当然。冯叔教了我很多这个行业的基础知识,蛛网这种有名的组织,自然也包括在内。” 包括个鬼啊! 沈秋在心里疯狂呐喊。 冯叔压根就没跟她提过蛛网半个字! 要是傅林笙这个家伙真跑去跟冯叔对质,她不就当场露馅了! 这傅家家主,看着斯文,心眼子可真不少! 傅林笙轻轻叹了口气,打破了那份紧绷:“沈秋,我知道你藏着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你不愿意说,也就罢了。” 沈秋喜笑颜开,这是不打算追究了? 傅林笙却话锋一转,原本缓和的语气陡然沉了下来:“但,如果你敢做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放过。”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第五十五章 傅总看资料,恍然大悟 这小傅总,年纪不大,本事没见着多少,放狠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沈秋腹诽着,刚想扯个笑脸应付过去,却不经意间对上了傅林笙的眼睛。 此刻的他,和昨晚在大伯遗照前那个略显失神的男人判若两人,扑面而来上位者强大气场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这才是傅家家主该有的样子。 沈秋心头一凛,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知道了知道了,我哪敢跟傅家作对啊!能当傅总您的保镖,已经是我天大的荣幸!” 他果然不可能完全信她!以后说话做事还是小心点吧。 傅林笙点了点头:“走吧,去吃早餐。” 说完,他便率先迈步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 终于不用再对着这张审犯人似的脸了! 沈秋心里欢呼一声,差点一个箭步冲向厨房了。 但为了不暴露自己对傅家的熟悉,她硬生生放缓了脚步,装作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跟在了傅林笙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餐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米粥香气。 餐桌上,张妈已经准备好了几样精致的早点。 见两人进来,张妈笑着打了声招呼,便识趣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傅林笙在主位坐下,沈秋也很自觉地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眼巴巴地看着那碗粥:“傅总,那我……吃了?” 傅林笙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却并没有落在食物上,而是若有所思地望向了餐厅门口的方向。 他在等什么? 沈秋才懒得管他呢!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口粥送进嘴里,唔,香糯可口,味道还真不错。 沈秋吃得不亦乐乎,傅林笙却始终没动筷子。 就在沈秋快把一碗粥解决掉一半的时候,餐厅门口终于传来了动静。 “傅总,资料我找来了!” 沈秋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合体西装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看着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咦?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沈秋微微蹙了蹙眉,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傅林笙冲那年轻人点了点头,示意他过来。 年轻人几步走到傅林笙身边,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递了过去。他的视线在经过沈秋时,飞快地瞥了她一眼,随即又迅速收回。 傅林笙接过平板,低头看了起来。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几秒钟后,他忽然扯起嘴角。 “原来如此……” 那语气,带着几分了然。 年轻人凑近了些,语气里带着一丝惊叹:“傅总,真没想到,您的猜测竟然是正确的。” 沈秋看似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碗里的粥,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实际上两只耳朵尖尖地竖着,一个字都不想漏掉。 什么猜测?什么正确的?就不能光明正大地讲出来吗?非得在她面前打哑谜!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她这个“太监”还不能问! 傅林笙似乎察觉到了她那点小心思,他忽然抬眼,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想知道?” 沈秋心里咯噔一下,差点被刚咽下去的粥给呛到。 她猛地摇头,像是要拨浪鼓似的:“不好奇!一点都不好奇!我吃好了,傅总您慢用,我先撤了!” 说完,她噌地一下推开椅子就想开溜。 “坐下!” 傅林笙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沈秋刚迈出去的腿硬生生顿住,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她又迅速坐了回去,姿势还挺端正。 坐下之后,沈秋才后知后觉地在心里懊恼。 搞什么!她沈秋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居然被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呼来喝去的! 不对,他现在是她的雇主,金主爸爸!忍,为了钱,她忍! 傅林笙对她这副识时务的样子似乎颇为满意:“今天你跟我一起行动。” 沈秋立刻点头,狗腿地应道:“没问题!傅总。昨晚不是说好了嘛,我这个临时保镖,任务继续,保证完成任务!” 只要给钱,一切好说。 傅林笙这才将目光转向旁边还躬着身的年轻人,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刘铭,你先下去吧。” “是,傅总。” 那个叫刘铭的年轻人应了一声,恭敬地退了出去。 沈秋的目光追随着刘铭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餐厅门口。 刘铭……这名字,这身形…… 她想起来了!这应该是刘荣司机的儿子吧?怪不得瞧着眼熟,眉眼间跟他爹年轻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就在沈秋暗自琢磨的时候,傅林笙的声音幽幽响起:“刘铭这小伙子,长得挺俊俏的。” “嗯?”沈秋下意识地应了一声,随即认真点评起来,“确实不错。眉眼周正,鼻梁也挺,嘴唇形状也好,皮肤白净,看着斯斯文文的,是个标准帅哥。” 她完全没注意到,傅林笙的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在她说出标准帅哥四个字时,似乎淡了那么一分。 傅林笙带着几分调侃,又像是试探:“你喜欢这种类型?” “哈?”沈秋连忙摆手,否认三连,“才没有!傅总您可别开这种玩笑!我就是客观评价一下,纯欣赏!我对男人……可没那种兴趣。” 这话绝对是发自肺腑的,就是不知道傅林笙信了没有。 傅林笙的心思,沈秋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索性也不去猜。 吃完早饭,傅林笙擦了擦嘴角,放下餐巾:“我等会儿要去一趟集团,你跟我一起。张妈,把我给沈小姐准备的衣服拿给她。” “好的,少爷。”张妈应声去了。 沈秋挑了挑眉,还有新衣服? 她跟着张妈回到昨晚的小客房,床上果然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 不是什么裙子礼服,而是一套休闲日常装,内搭一件纯棉的白色T恤,裤子是略带弹性的工装裤款式,口袋设计巧妙,既实用又不显得臃肿。 沈秋眼睛一亮。 这还差不多!穿着裙子和高跟鞋怎么保护人?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她三下五除二换上新衣,活动了一下手脚,嗯,非常轻便,行动自如。 满意! 第五十六章 二叔的野心 等沈秋重新回到客厅,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另一个人。 哟,这不是昨晚那位,傅家二叔傅镇雄么? 他今天换了身唐装,手里盘着串油光锃亮的珠子,正慢悠悠地品着茶。 “林笙啊,昨晚的事,可真是惊险。你身边这位……沈小姐,看着倒有几分本事。”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傅林笙身上。 “不过,我可得提醒你,傅家家主这个位置,责任重大。如果在你任职这段期间,傅氏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失误,或者……你自身安全出了问题,” “这个位置可就是二叔我的了。” 沈秋心里“咯噔”一下。 啥玩意儿?还有这么回事? 傅林笙要是出事,或者公司出问题,他这个家主就当不成了,然后由这个二叔顶上? 搞半天,她这个临时保镖,不仅要保傅林笙的命,还间接关系到他能不能保住饭碗? 这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傅林笙却像是没听出傅镇雄话里的威胁和幸灾乐祸,依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二叔说的是。这是董事会和家族长老们共同的决定。” “我当然清楚。您放心,任何事情,我都会全力以赴,不会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哈哈哈哈!”傅镇雄发出一阵大笑,“林笙啊,你还是太年轻,太紧绷了。有时候,没必要那么拼命,这个年纪,就该好好享受生活,玩一玩嘛。” 说着,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又刮过沈秋。 沈秋被他这么一看,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这老狐狸,是在内涵她,说她是傅林笙找来玩的? 还是在暗示傅林笙别太信任她这个来路不明的保镖? 傅林笙朝沈秋招了招手:“过来。” 沈秋依言走到他身后站定,目光警惕地扫了一眼傅镇雄。 傅林笙语气淡然:“集团那边还有晨会,我先过去了。二叔您……悠着点。” 悠着”三个字,他说得不轻不重,却让傅镇雄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也不等傅镇雄回应,傅林笙便转身朝门口走去,沈秋立刻跟上。 直到两人坐进车里,驶出了傅家老宅那雕花铁门好一段距离。 沈秋确认后面没有尾巴,才侧过头看傅林笙。 “傅总,刚才你跟二叔说的那个悠着点,是什么意思啊?” 傅林笙勾起嘴角,眼中带着几分戏谑:“不久之后,你就知道了。” 沈秋撇了撇嘴。 又是这种故弄玄虚的调调。 这傅家的人,是不是都喜欢当谜语人? 她换了个话题,这个不说是吧?那问别的。 “昨晚书房里那个密码盘,你试出来了吗?里面到底是什么?” 傅林笙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笑容。 “之后,你也会知道的。” 沈秋:“……” 她真想翻个大大的白眼给这位傅总看。 这人怎么就这么喜欢说废话呢! 能不能来点干货? 车子平稳地驶向市中心,最终停在了一栋摩天大楼前。 刘荣率先下车,毕恭毕敬地拉开了后座车门。 沈秋抬头望去,傅氏集团总部大楼直插云霄。 这大概是整个香江最高的建筑了吧。 傅林笙带着沈秋,径直走向专属电梯,一路畅通无阻,直接上到了35楼。 这一层出奇的安静,几乎看不到什么人走动,和楼下大厅的繁忙形成了鲜明对比。 傅林笙在走廊中段一扇不起眼的门前停下,侧头对沈秋说:“你先进去等我,可以在里面……写写作业什么的。” 写作业? 沈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要不是他提醒,她差点忘了自己现在顶着的身份,还是个需要为考试头疼的高中生! 经历了昨晚那种生死一线的刺激,再想想写作业这三个字,简直不要太魔幻。 “多谢傅总。” 沈秋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陈设很简单,一张办公桌,几把椅子,靠窗的位置光线很好,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她走到窗边,俯瞰着脚下如火柴盒般的城市。 真没想到啊……她沈秋,五十年前的顶级保镖,如今成了沈家千金,现在又兼职傅总的临时保镖,竟然会被安排在这种地方——写作业! 这叫什么事儿啊! 正腹诽着,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声轻微的震动。 沈秋掏出来一看,是冯叔发来的消息。 【丫头,现在情况怎么样?】 沈秋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简明扼要地将昨晚宴会上遇袭、以及傅林笙续约的事情说了一遍。 冯叔的消息很快回复过来。 【蛛网的人也掺和进来了?那你务必小心。这次,多谢你帮我接下这个委托。】 【小事一桩。】 沈秋话锋突然一转,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 【冯叔,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就这么放心把我推荐给傅总当保镖?】 比起傅林笙对自己明里暗里的试探,冯叔这种近乎全然的信任,反而让沈秋觉得有些不踏实。 她可不信冯叔真是随便找个人来应付傅林笙。 冯叔那边隔了几秒,才发来一条带着笑意的语音。 “哈哈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这不是懒得接小傅总那个烫手山芋嘛。” “”正好你出现了,就顺手丢给你了,没想那么多,丫头你别多心。” 沈秋眯了眯眼睛,懒得接?没想那么多? 这话骗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傅林笙是什么人?香江傅家的家主,能让他几次三番亲自上门请求保护的人,冯叔的能力可见一斑。 而傅林笙居然也真的接受了冯叔的推荐,用了她这么个高中生当保镖,这本身就说明冯叔在他那里有足够的分量和信誉。 所以,冯叔绝对不可能是这么敷衍随便的人。 不过看来冯叔是不打算告诉她真正的原因了,也罢,这些谜团,总有一天她会自己慢慢查清楚的。 总裁办公室里,装修是沉稳的深色调,大落地窗外是香江最繁华的景象。 刘铭站在办公桌前,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焦急。 “傅总,我们什么时候行动?再等下去,我怕……” 第五十七章 危险任务来了 傅林笙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那边,有什么新的情况吗?” 刘铭摇头:“没有,一切如常。” 这才更让人心慌! 暴风雨前的宁静,谁知道下一秒会掀起多大的浪! 傅林笙却依旧平淡:“那就不着急。” “傅总!” 刘铭有些沉不住气了,忍不住在原地踱了两步,双手都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怎么能不急? 蛛网的人都露面了,昨晚那么凶险,傅总差点就…… 傅林笙看着他那副焦躁得快要原地转圈的样子,眉梢轻挑。 “你这么不安分,静不下心,就给我再去查查那个沈秋的资料。” 一听这话,刘铭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傅总,真的查不出来了啊!沈家就是个普通的暴发户家庭,前几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她那对养父母更是没什么好查的,背景干净得像张白纸。翻来覆去就那些东西,连她小学三年级尿过几次床这种破事儿都快给翻出来了!” 再查下去,他都要怀疑人生了! 刘铭挠了挠头,突然眼睛一亮:“对了,傅总,您怎么不问问冯叔呢?” “沈小姐毕竟是那位把他推荐给您的,冯叔在道上的面子那么大,他推荐的人,他肯定了解啊!” 提起冯叔,傅林笙的表情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眉心。 “呵,冯叔……”傅林笙轻哼一声,表情郁闷,“他精得很。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就是吊着我的胃口,一个字都不肯多透露。” 那老家伙,每次问到关键处,就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刘铭看着自家老板这副吃瘪的表情,心里也是暗暗咋舌。 沈秋身上,到底藏着什么让冯叔都如此看重,却又不愿明说的秘密? “傅总,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位沈小姐的真实身份是冯叔故意藏起来的?不然,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查不到?” 毕竟,以冯叔的能力,想让一个人隐形也不是什么难事。 傅林笙闻言,停下了敲击的动作。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以冯叔的手段,想藏个人,确实不难。 毕竟,连冯叔的真实姓名他们都没能查出来。 这个老狐狸…… 另一边,枯坐发呆的沈秋,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 她疑惑地摸了摸鼻子,嘀咕道:“奇怪,窗户关得好好的,也没对着空调吹,怎么会突然打喷嚏?” 啧,肯定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背后念叨她! 傅家老宅,傅镇雄正靠在客厅名贵的梨花木沙发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笑容。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吧?今天,我不但要除了这个眼中钉,还要顺理成章地接管傅家,成为家族的功臣!” 哼,真不知道大哥当年是怎么想的,竟然把偌大的家业交给这么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傅镇雄抬眼,扫过客厅里垂手肃立的几个身材魁梧的保镖,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真是可笑!放着家里这么多顶用的人不用,偏偏找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片子当保镖,他以为那是过家家吗?就凭那小丫头,能保得住他什么!” 他傅镇雄手下,哪个不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明显戏谑的男声:“二爷说笑了,他要是真用了您的人,那才真是活不长了。谁不知道,整个傅家的安保体系,都在您的掌控之中吗?” “哈哈哈哈!”傅镇雄得意地大笑起来,雪茄的烟雾缭绕在他狰狞的笑容前。 “说得没错!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吧?傅林笙派来盯梢的人,还在外面守着吗?” 眼前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可沈秋却没什么胃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米饭。 今天真是……太无聊了!一直在写学校发的试卷。什么函数、什么微积分,简直比她当年拆解最复杂的炸弹还要头疼。 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活动活动筋骨,而不是窝在这里当个摆设! 叩叩叩——忽然传来敲门声。 傅林笙的声音:“沈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沈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坐直了身体。。 “进来吧傅总,我正在吃饭呢!”她扬声回答,语气里还刻意带上了几分轻松。 门被推开,傅林笙迈着长腿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小茶几上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和正努力往嘴里扒拉米饭,腮帮子鼓鼓囊囊,试图营造出吃得很香假象的沈秋。 瞧着她这副模样,傅林笙那张一贯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竟也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沈秋察觉到傅林笙的目光似乎在自己眼前的饭菜上停留了几秒。 她眨了眨眼,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糖醋里脊,递到他面前。 “傅总,你要吃吗?” 傅林笙嘴角的弧度瞬间僵住,看着那块离自己极近且沾着点油光的里脊肉,有些嫌弃般地摆了摆手。 “我来不是跟你说这个的。” 不吃拉倒,她自己还嫌不够呢! 沈秋心里哼了一声,面不改色地把那块里脊肉塞进了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那傅总有什么吩咐?” 傅林笙神色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待会儿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危险的地方? 沈秋咀嚼的动作顿了顿,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我是您的保镖,当然会跟您一起去。”沈秋语气笃定,“而且,我不会害怕的。” 她巴不得来点刺激的呢! “那你吃完饭准备准备,我们就出发。” 领了任务的沈秋,吃饭的速度都快了不少,三下五除二解决掉剩下的饭菜,便精神抖擞地来到了地下停车场,刘铭已经等在那里了。 看傅林笙还没下来,沈秋凑近刘铭,压低声音问道:“哎,刘铭,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去干什么?” 想她沈秋在前世,跟着傅家老爷子出生入死,哪次行动不是对她开诚布公? 现在倒好,傅林笙搞得神神秘秘的,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可真不怎么好受。 第五十八章 谁怕谁? 刘铭后退一步,一脸为难地摇了摇头。 “这个……沈小姐,我不能告诉您。您的任务,就是保证傅总的安全。” “小气。”沈秋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 好吧,不问就不问,反正跟着总能知道。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傅林笙和提着公文包的刘荣并肩走了过来。 傅林笙一眼就看到挨得颇近的沈秋和刘铭,两人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他眯了眯眼睛,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不悦。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熟络了?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两人间的氛围:“咳,你们在干什么呢?” 刘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弹跳着往旁边挪开了一大步,瞬间与沈秋拉开距离。 沈秋也迅速转过身,相比起刘铭就坦然得多。 “没、没干什么,傅总!”刘铭有些结巴地回答,额角似乎都冒出了细汗。 天知道他有多紧张,生怕被傅总误会他和沈小姐在交流感情。 沈秋也跟着点头:“我没问什么多余的话,傅总。” 仿佛刚才那个凑近刘铭,压低声音打探消息的人不是她一样。 傅林笙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们两人一眼,那眼神凉飕飕的,看得刘铭又是一哆嗦。 “上车。”好在傅林笙没有多看,转身上车。 沈秋拉开后座车门,在傅林笙的旁边坐了下来。 刘铭则赶紧坐进了驾驶座,大气都不敢喘。 车窗外,刘荣朝着傅林笙微微弯腰:“那我就先走了,傅总。” 傅林笙点了下头:“保持联络。” “没问题,傅总!”刘荣信誓旦旦地应下。 “走吧。”傅林笙对着驾驶座的刘铭下了命令。 刘铭一踩油门启动车子。 车厢内的气氛有些沉闷,傅林笙刘铭分析起接下来的具体事项。 “傅总,您真的要直接进去吗?” “我再怎么说也是傅家当今的掌权人,他们不可能不让我进去。” 这话倒是真的,傅家家主亲临,谁敢拦着? 但刘铭显然担心的不是这个。 “您在傅家的威慑力肯定是有的,我是担心您的安全问题。” “无事,警察那边不是都联络好了吗?” 警察?沈秋的注意力瞬间被这两个字吸引了过去。 原本以为只是傅家内部的一些商业纠纷,或者仇家寻衅,没想到事情严重到已经需要联络警方介入的地步了? 看来这次的目的地,比她想象中还要龙潭虎穴。 刘铭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忧虑:“但是让您以身犯险,还是不好吧……” 傅林笙眉头微微蹙起,反问:“那你说,我不亲自过去的话,还能怎么办?” 刘铭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为了缓解气氛,沈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朗声保证道:“我会保护好傅总的,你们放心吧!” 傅林笙侧过头,看着她那副信誓旦旦的小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就算是以一敌百,也能保护好我?” 沈秋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以一敌百?这男人是故意的吧!把她当超人使呢? 她讪讪道:“那……只能说我尽量。” 开什么玩笑,真要是一对百,她首先考虑的恐怕是怎么带着傅林笙一起跑路,要是实在带不动……咳,她自己跑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小命要紧。 傅林笙看着她的小表情,不由得轻笑出声。 “放心吧,不会让你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我有分寸。” 刘铭语气僵硬地插了一句:“您……真的有分寸吗?” 每次傅总说有分寸的时候,往往就是最没分寸的时候! 傅林笙眉梢一挑:“你在质疑我?” 刘铭立刻噤声,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的是!绝对没有!” 老板的威严,还是不要轻易挑衅的好。 沈秋在一旁看得轻笑摇头。 这刘铭,还是太年轻啊,居然敢当面质疑顶头上司。 虽然……她自己也没比他大多少就是了。 车子拐了个弯,上了一条人烟稀少的路。 窗外的高楼大厦渐渐没了影,路两边开始冒出些低矮的厂房,墙根底下野草长得比人都高。 路灯隔老远才有一盏,光晕昏黄,勉强照亮一小块地方。 沈秋忍不住问:“傅总,我们这是去哪儿?” 傅林笙一直单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去一个废弃工厂。” 废弃工厂? 沈秋心里咯噔一下。 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可不就是为干坏事量身定做的么。 视野的尽头,一个巨大而破败的工厂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黑黢黢的,像一头蛰伏在暗夜里的巨兽。 沈秋眼睛亮了亮,指着那片阴影:“就是前面那个?” 傅林笙“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他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几分,深邃的眸子紧锁着沈秋:“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沈秋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是很危险的事情吧?” 傅林笙沉默了几秒,才又缓缓加了一句:“我不会让你有生命危险。” 这话,像是承诺,又像是在安抚。 沈秋闻言,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容中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帅气。 “傅总,这句话应该让我来说才对。”她拍了拍胸脯,“我,不会让您有危险。” 开什么玩笑。 他傅林笙一个养尊处优的大老板都不怕,她沈秋,五十年前傅家最顶级的保镖,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还能怕一个破工厂? 驾驶座上的刘铭猛地一脚刹车,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音,停在了路边。 “傅总,按照情报,车子最多只能开到这里了,前面路况不明,我们得步行过去。”刘铭的声音有些发紧。 傅林笙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下车。” 三人陆续下了车。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铁锈和尘土的味道。 刘铭锁好车门,沈秋眼尖地发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傅林笙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淡淡地瞥了刘铭一眼:“你害怕的话,可以留在这里。” 语气平静,听不出是体谅还是嫌弃。 刘铭一听这话,脸瞬间涨红了。 他猛地挺直了腰杆,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不!傅总,我也跟您一起去!沈小姐一个小姑娘都不怕,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怕!” 第五十九章 不该出现的小姑娘 小姑娘? 沈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可不是什么需要人保护的小姑娘。 不过,她也懒得跟刘铭计较这个称呼。 她反而宽慰道:“你不想去也没关系的,我会保护好傅总的。” 多一个人有时候反而是个累赘。 刘铭却像是被刺激到了,他上前一步,表情异常坚定:“傅总,沈小姐,我刘铭不是那种临阵脱逃的人!” 他要证明自己! 沈秋看着他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刚想说点什么,眼神却倏地一凝。 她迅速抬起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傅林笙和刘铭立刻噤声,连呼吸都放轻了,顺着沈秋锐利的目光朝不远处的草丛看去。 那片半人高的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地晃动。 很快,两个穿着迷彩服的人影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沈秋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那两个人。 他们的站姿很随意,步伐也有些吊儿郎当,不像受过严格训练的样子。 有点战斗能力,但估计不是很强。 小喽啰罢了。 迷彩服男人也发现了他们,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哟,又来客人了?” 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傅林笙身上,语气夸张地扬了起来。 “这位,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傅家现任当家,傅林笙傅总吗!” 面对黄牙迷彩服戏谑的态度,,傅林笙却已经云淡风轻地笑着:“交易开始了吗?我没有来迟吧?” “傅总说笑了,您来的算早的。”黄牙迷彩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跟我来吧。” 另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眼神锐利几分的迷彩服突然开了口。 “等一下。” 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傅林笙身后:“傅总身后……没有跟来什么不干净的小尾巴吧?” 还真够谨慎的。 沈秋心想,看来这地方的交易,确实不简单。 傅林笙闻言,脸色沉了下去:“当然没有。来参加这么重要的交易,我不可能连这点事情都不注意。” 那自信得近乎傲慢的态度,吓得迷彩服讪讪收回目光。 “我还是得去看看,例行公事。” 说着,便一溜烟跑进了旁边的草丛,过了好一阵,才又从另一个方向钻了出来,对着黄牙点了点头。 黄牙迷彩服脸上堆起更谄媚的笑,引着三人往工厂深处走。 沈秋不慎与这家伙目光对撞,她注意到对方眼中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打量。 那眼神黏腻得让人恶心,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语气轻佻地问傅林笙。 “傅总,您带这么个水灵灵的小姑娘过来……是干嘛的?” 傅林笙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原本还算平和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他往前迈了一小步隔开了那道令人不适的目光。 “快点带路。” 沈秋松开攥紧的拳头,要不是他挡这一下,自己可能就忍不住直接把那黄牙的舌头给割了。 那黄牙迷彩服被傅林笙冰冷的眼神一慑,讪讪地缩了缩脖子:“是,是!傅总您跟我来!” 越往废弃工厂的深处走,空气中那股铁锈和尘土的味道就越发浓重,还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腐败气息,熏得人直皱眉头。 刘铭的脸色发白,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但也强撑着没吭声。 他们到底在这里进行什么交易?沈秋看着周围越来越破败的景象,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这环境,可不像是能做什么正经买卖的地方。 终于,在黄牙迷彩服的带领下,他们进了一个稍微完整些的厂房。 里面更是乌烟瘴气,光线昏暗,到处堆放着废弃的机器零件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机油味和霉味。 几个同样穿着迷彩服,但看起来比外面那两个更精悍几分的男人守在入口处。 “又有客人来了,这次是傅总亲自大驾光临!” 看到傅林笙一行人,其中一个迷彩服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类似安检用的扫描仪,对着傅林笙、沈秋和刘铭三人比划了一下。 “例行检查,傅总多担待。” 傅林笙很配合地张开了双臂。 扫描仪在傅林笙和刘铭身上顺利通过,然而,当它扫到沈秋腰侧时却发出了一连串急促的滴滴声。 拿扫描仪的迷彩服眼神警惕起来,另一只手摸向了腰间的某个鼓包,厉声喝道。 “什么东西?拿出来!” 沈秋面不改色,慢条斯理地从侧面特制的腰包里抽出了把匕首。 匕首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闪着幽冷的寒芒。 “放下!”拿扫描仪的迷彩服再次喝道,声音里透着紧张。 沈秋朝着傅林笙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傅林笙微微颔首,得到示意的沈秋手腕一抖,那把锋利的匕首便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光,丢向了那个搜查的迷彩服。 那迷彩服手忙脚乱地接住匕首,入手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再看向沈秋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忌惮。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匕首,又用扫描仪在沈秋身上重新扫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东西后,才松了口气。 “行了,傅总,请过去吧。” 黄牙迷彩服连忙哈着腰,引着三人继续往里走。 穿过两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又下了一段幽暗潮湿的楼梯,眼前豁然开朗。 与外面厂房的破败和楼梯的阴暗截然不同,这里竟然是一个灯火辉煌,装修得有些过分奢华的大厅。 水晶吊灯散发着炫目的光芒,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水味、酒味,还有一种……让沈秋感到有些不适的甜腻味道。 大厅里人影绰绰,不少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端着酒杯,在迷离的音乐声中摇晃着身体,嬉笑打闹。 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 沈秋眉头紧锁。 这场景,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正经的交易场所,倒更像是个藏污纳垢的地下销金窟。 她表情凝重地看向傅林笙,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质询。 第六十章 傅家新主的底气 傅林笙微微侧过身,往她那边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相信我,没事的。” 沈秋还真被他这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给短暂安抚到了,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瞬。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个粗犷的声音。 “哈哈哈,听说是傅家的人到了,我王枭便亲自出来迎接,傅二爷……嗯?” 一个大腹便便、脖子上挂着能晃瞎人眼大金链子的胖男人,在几个黑衣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他眯缝着小眼睛,在看到傅林笙年轻的面孔时,笑容明显僵了一下,目光有些警惕。 “不是傅二爷啊?”胖子的声音沉了下去。 傅林笙主动上前一步,姿态熟稔地开口:“枭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傅林笙,傅家现任家主。意思就是,傅家现在是我说了算。” “哦?早有耳闻,不过没想到傅家新家主这么年轻。” 傅林笙笑着缓和气氛:“有生意,枭哥您找我商量,不比找我那个只会守旧的二叔要好得多?” 王枭那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死死盯着傅林笙,像是在评估这年轻人话里的分量。 这小子,口气倒是不小! 王枭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谨慎是刻在骨子里的,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刚才那个带傅林笙进来的黄牙迷彩服。 那眼神,像刀子一样,吓得黄牙一哆嗦。 随后,王枭脸上又堆起了虚伪的笑容,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呵呵,傅少年轻有为啊。不过,有些道上的规矩,可能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年轻人不太懂。” 他话锋一转,带着试探:“既然傅少能找到这里来,想必,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吧?” 傅林笙脸上的笑容不变,斩钉截铁地点头:“当然。枭哥放心,我会做出比我二叔更明智的举动。互利共赢的事情,我向来喜欢。” “哦?”枭哥来了点兴致,他肥硕的下巴点了点,“有意思。那就……详细说说?” 他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跟我来,到里面谈。” 枭哥在前头带路,傅林笙、沈秋和明显有些腿软的刘铭跟在后面,一行人穿过纸醉金迷的大厅,往更深处走去。 大厅里那些旁若无人拥吻的男女越来越多,空气中那股甜腻得发慌的气味也愈发浓重。 沈秋只觉得一阵阵眩晕感袭来,太阳穴突突地跳,她用指甲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内侧,刺痛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这味道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她眼角余光瞥见旁边的刘铭,脚步虚浮眼神涣散。 沈秋眉头一皱,趁着没人注意,飞快地伸出手,在他小臂的软肉上狠狠掐了一把。 “嘶——” 刘铭倒抽一口凉气,痛得一个激灵,眼神瞬间清明了不少,他感激又后怕地看了沈秋一眼。 沈秋的脸色越发沉重。 这些人,恐怕是用了什么违禁药物。 难道傅林笙所谓的交易,就是这种见不得光的玩意儿? 她对傅林笙的怀疑加重了几分。 终于,枭哥在一扇不起眼的金属门前停下,推开门,示意他们进去。 本以为进了房间,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会淡一些,没想到气味反而更加浓烈,熏得人脑仁发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饶是傅林笙一路表现得从容不迫,此刻闻到这股浓到化不开的味道,脸色也微微变了变,尽管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枭哥大马金刀地在主位坐下,看着傅林笙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嘴角勾起一抹调侃的笑意。 “怎么,傅少?看你这脸色,好像不太习惯我们这儿的味道啊?” 他拖长了语调,“这都受不了,还敢跟我们来做交易?” 面对条形,傅林笙不怒反笑。 “枭哥说笑了。我对这样商品可是很感兴趣的,只是以前没什么机会接触。这不,一有机会,我就迫不及待地来找枭哥您取取经,谈谈合作了嘛。” 王枭听了这话,果然受用得很,脸上的横肉都笑得抖了三抖。 “哈哈哈!好小子!算你有品位!我这宝贝,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碰的!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跟我王枭合作的!” 沈秋和刘铭一起垂手站在傅林笙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看似不经意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明面上,五个黑衣保镖。门口杵着两个,刚才进门的时候,她瞥见外面至少还有四个。 房间角落里有个不起眼的窗户,看着像是能通向外面,但鬼知道外面是什么鬼地方。 真要是在这里动起手来,对方人多,他们三个绝对讨不了好。 不过……看傅林笙这小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真有什么后手? 还是说,他自信能把这头肥猪忽悠瘸了? 傅林笙继续对着王枭笑道:“枭哥,既然是谈生意,总得让我验验货吧?也让我开开眼,见识见识您的宝贝到底有多厉害。” 王枭肥腻的大手一挥,中气十足地喊道:“没问题!给傅少开开眼!”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火爆的女人扭着水蛇腰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恭敬地放在了傅林笙面前的桌上。 那女人嗲声嗲气地开口:“傅少,请用。” 傅林笙的目光在那女人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在那小木盒上。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盒盖上,缓缓打开。 一股比空气中更加浓郁、更加甜腻,甚至带着点奇异香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傅林笙拿起盒子,凑到鼻尖,像是品鉴什么绝世佳酿一般,轻轻嗅了嗅。 随即,他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迷醉与赞叹。 “嗯,枭哥这货,果然是极品!名不虚传!” 王枭见他如此上道,高兴得不行。 “那是当然!傅少果然是识货之人!不怕告诉你,你二叔可是有诚意得很!为了跟我合作,他可是答应要把你们傅家在海外的那几个分公司,全都并到我这边来,一起做大做强!” 第六十一章 谁能说动王枭? 傅林笙藏在口袋里的手青筋暴起,脸上保持着礼貌的笑容。 海外几个分公司?傅镇雄那个老东西还真是大胆…… 站在傅林笙身后的刘铭,此刻已经在心里把傅镇雄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个老王八蛋!为了自己的私利,居然要把傅家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海外市场拱手送人?他疯了吗?!简直是败家子! 王枭显然对傅林笙的反应非常满意,继续得意洋洋地说道。 “还不止这些呢!到时候,你们傅家现有的商业链,也要给我贡献出来。明面上那些正经生意嘛,可能会受点影响,利润会少一点。 “但是,傅少啊,你跟我做这个宝贝的买卖,那钱,可是哗啦啦地来,想挣多少,就挣多少啊!哈哈哈!” 傅林笙脸上的笑容依旧平和,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抹冷光。 “海外分公司,还有傅家的商业链……这些,都是我二叔亲口许诺给枭哥您的?” 王枭一拍胸脯,毫不犹豫地点头:“那当然!你二叔可是拿他傅二爷的名声跟我打的包票!” 说到这里,他那双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猛地眯了起来,锐利地盯着傅林笙,语气也冷了三分。 “傅少,你这么问……该不会是想告诉我,这些都是假的吧?” 王枭那双被肥肉挤压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死死盯了傅林笙足足有十几秒,像是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气氛一瞬间有些凝滞。 傅林笙却像是浑然不觉,唇角一扬,发出一阵低沉悦耳的笑声。 “哈哈哈,枭哥,瞧您这话说的,我二叔也是傅家人,他跟您合作,我傅家自然是受益的,这怎么会有假?” 王枭脸上的横肉微微松弛了些,但眼底的审视并未完全褪去。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傅林笙身体微微前倾,眼中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野心。 “不过嘛,枭哥,这买卖,若是经我傅林笙的手,跟我二叔,那可是两码事。我嘛,总想着能为自己多争取点好处,枭哥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话说得够直白,也够符合王枭这种人的逻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王枭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他肥硕的身躯也跟着往前挪了挪:“哦?听傅少这意思,是想从我这儿多捞点什么?” 傅林笙轻轻点了点桌上那个精致的小木盒。 “好处自然是有的。枭哥,您这宝贝,若是能再精进几分,生产起来更省时省力,成本更低,利润更高,您说,这算不算好处?” 他顿了顿,直勾勾地盯着王枭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只要枭哥您绕过我二叔,直接跟我傅林笙合作,我有一项预支相关的核心技术,能双手奉上。” 就在傅林笙与王枭唇枪舌剑的当口,沈秋已经将整个房间的布局,甚至每一处可能的藏匿点都扫描完毕。 这房间的东北角,一个不起眼的装饰柜后面,她看到了几支长条状的物体被黑布盖着,看那轮廓,十有八九是步枪。 从她现在站立的位置,到那个角落,直线距离,三步。 如果爆发冲突,她有把握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控制住那几件大家伙。 王枭听完傅林笙的话,谨慎地摇了摇头,肥厚的嘴唇撇了撇。 “傅少,你这话……我怎么信你?空口白牙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给我画大饼?” 他王枭能在道上混到今天,靠的可不是天真。 傅林笙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脸上笑容不减。 “枭哥,我傅家在香江,乃至全球,掌握多少尖端科技和科研资源,这可不是什么秘密,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暂时拿不出这项技术。”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蛊惑,“您直接跟我这个傅家现任家主联络,总比跟我那个事事都要请示旁人,决策效率低下的二叔打交道,要来得爽快得多,不是吗?” 王枭肥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傅家前任老家主傅老爷子刚过世没多久,傅林笙这小子名义上是新任家主,但底下那些叔伯,尤其是那个二叔傅镇雄,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手里都攥着傅家的不少实权和资源。 之前傅镇雄找上他的时候,可是拍着胸脯保证,傅家上下他都能说得上话,合作的事情他一个人就能拍板。 可现在,傅林笙这个正牌家主亲自找上门来,开出的条件似乎更诱人,也更有……远见? 王枭眯着眼,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这傅林笙,年纪轻轻,看着斯斯文文,没想到心思这么深沉。 比起那个老奸巨猾,却似乎有些固步自封的傅镇雄,傅林笙好像更有魄力,也更懂得怎么把利益最大化。 跟这种人合作,风险大,但收益,可能也更大! 会所外,傅镇雄,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一副巡视领地的派头。 本以为自己一到,王枭那胖子就得亲自颠儿颠儿地跑出来迎接,再不济,也得有个像样的头目候着。 可眼前呢? 只有几个缩头缩脑的小弟,杵在那儿。 几个小弟看见傅镇雄,跟见了鬼似的,大气都不敢喘。 傅镇雄清了清嗓子,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你们枭哥呢?这个点儿,不在?” 要知道,以往他傅镇雄大驾光临,王枭都是屁颠屁颠地亲自迎到门口,一口一个傅二爷叫得亲热。 一个小弟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结结巴巴地回道:“傅……傅二爷,枭、枭哥他……他在办公室里头,谈、谈生意呢。” 那小弟的额角都渗出了汗,生怕这位爷一个不高兴就发作起来。 傅镇雄眉头一挑,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哦?谈生意?” 他在心里冷笑,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想来分一杯羹? “跟谁啊?” 几个小弟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点的,硬着头皮开口:“回傅二爷,是……是傅林笙,傅少爷。” 第六十二章 这王枭,简直丧心病狂! 傅少爷,指的当然是傅林笙,此时他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嘴角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枭哥,如果这个提议您觉得可行,不如趁热打铁,多给我介绍介绍您这宝贝的具体情况?” 王枭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傅少,您这话说的,刚才进来的时候,您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 “枭哥说笑了,我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具体如何,还请枭哥详细说说。” 沈秋站在傅林笙身后,心中警铃大作。 傅林笙这小子,搞什么鬼? 他这副急于了解违禁药品详情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对劲! 难道他真的对王枭手里那些见不得光的玩意儿有兴趣? 不会吧? 傅家好歹也是香江有头有脸的家族,他这个新上任的家主,总不至于真的要跟王枭同流合污,做什么非法的买卖吧? 要是这样……自己绝对不能帮他! 可现在怎么办?自己就这么跟着他闯进这种地方,是不是太草率了? 早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这种药,打死她都不会跟过来! 王枭见傅林笙兴趣盎然,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肥硕的身体笑得一颤一颤。 他伸出粗短的手指,朝着门口的方向随意一指。 “傅少,不用我多说。刚刚咱们走过来的时候,大厅里那些个搂搂抱抱、疯疯癫癫的男男女女,看见了吧?那就是用了我这宝贝之后的效果!” 傅林笙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震惊,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王枭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变化,沉浸在自己的得意之中,唾沫横飞地继续介绍。 “我这东西,跟你说,那可是好玩意儿!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人立刻兴奋起来,什么烦恼都忘了,脑子里就只剩下男欢女爱那点事儿!你说,这是多少空虚寂寞的人,求都求不来的宝贝啊!”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在炫耀一件旷世奇珍。 傅林笙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指节有些泛白。 他心中翻江倒海,脸上却还得强装镇定,甚至挤出一丝好奇的表情。 “哦?当真有这么厉害?” 他必须稳住,不能让王枭看出他的真实想法。 沈秋忽然注意到,傅林笙的手一直插在裤兜里,除了刚才端杯子喝了口水,就没拿出来过。 耍帅?在这种地方,跟这种人面前,有必要吗? 还是说……兜里藏了什么东西?录音笔?或者别的什么? “看来我得想个办法打消傅少您的顾虑才行。” 王枭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咧嘴笑道:“傅少,要是不信,兄弟我这就让你亲眼见识见识,保准你大开眼界!” 傅林笙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这王枭,该不会是要…… 不等傅林笙想出应对之策,王枭已经粗声大气地朝着门口方向一挥手 “小莉!过来!” 名叫小莉的妖娆美女便扭着水蛇腰走了进来,娇滴滴地应了一声:“枭哥,您叫我?” 王枭指着那美女,对着傅林笙挤眉弄眼:“傅少,就让她给您展示展示,这宝贝的功效!” 沈秋瞳孔骤然一缩! 展示功效?用那种害人的违禁药物? 让一个活生生的姑娘,在这么多人面前,服用那种东西,然后……然后变得疯疯癫癫,丑态百出? 这王枭,简直丧心病狂!这根本不是什么展示,这是在践踏人格! 太危险了!也太恶心了! 小莉的笑容依旧,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和屈辱。 不管她是否愿意,也只能拿起王枭手中装着违禁药品的小纸包。 傅林笙心中一紧,他想阻止,但要是直接驳斥,恐怕会引起王枭的怀疑,打草惊蛇。 沈秋再也忍不住了,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箭步上前。 “等一下!”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沈秋身上。 王枭手下那几个保镖的眼神,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凶狠和审视,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把她撕碎。 沈秋只觉得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知道自己这一开口,肯定会惹麻烦。 但眼睁睁看着女孩受苦的,她做不到! 骨子里的正义感,不允许她对这种恶行袖手旁观! 王枭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他眯起那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盯着沈秋,语气不善。 “傅少,你这位……是什么意思啊?是信不过我王某人,还是觉得我这宝贝上不了台面?” 话里话外,都带着浓浓的威胁。 傅林笙刚要开口打圆场,沈秋却已经抢先一步,迎着王枭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道。 “枭哥,您这话说的。我们当然相信枭哥您的人品和实力。”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只是,您让自己的人来做这个实验,谁知道是不是早就排练好的,专门演给我们看的呢?毕竟,这宝贝听起来这么神奇,万一效果有夸大,我们傅少还为此花大价钱,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这话说得,既给了王枭面子,又把质疑的理由推到了怕被坑上,听起来倒也合情合理。 沈秋往前又走了一小步,几乎是贴着小莉站着,眼神却直视王枭。 “所以,依我看,不如让我们的人来试试?这样,效果如何,我们傅少也能看得更真切,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枭哥?” 她这话里的我们的人,自然指的是她自己。 傅林笙这下是真的有些不淡定了。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抓住了沈秋的手腕,力道不小。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胡闹!这东西如此金贵,岂是你想试就能试的?” 他的手心有些汗湿,沈秋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王枭原本阴沉的脸,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肥硕的身体抖得跟个不倒翁似的。 “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哈!” 他指着沈秋,对傅林笙道:“傅少,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您这位小美人,也觊觎我这宝啊!有眼光!有眼光啊!哈哈哈!” 第六十三章 让沈秋试药? “没事,傅少,既然小美人有兴趣,那就让她试试嘛!我王枭今天就大方一回,送一次体验!我看这位小姑娘,年纪也不大,正是爱尝鲜的时候,是不是啊?” 王枭的眼神在沈秋玲珑有致的身体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充满了不怀好意的揣测。 这番露骨的调侃,像一把油腻的刷子,在沈秋身上刮过,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但她面上,依旧是那副淡得不起波澜的表情。 傅林笙抓着她手腕的力道,因为王枭的话,下意识地又紧了几分。 沈秋感受到了,他是在担心她? 她没看傅林笙,不着痕迹地挣脱开他的手。 “枭哥说笑了,我今年刚满十八。” “十八?” 王枭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像是饿狼看见了鲜嫩的羔羊。 他啧啧两声,目光转向傅林笙,笑得意味深长,带着几分男人都懂的暧昧:“傅少,可以啊,您这……挺会玩儿啊!” 这小美人,不仅长得带劲,年纪还这么小,够刺激! 傅林笙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心里那叫一个窝火! 让沈秋试药?开什么玩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碰这种脏东西! 可他自己上? 傅林笙瞥了一眼桌上那个小纸包,胃里一阵不适。 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刘荣,突然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身体本能地往后缩了缩,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缝里。 不不不,傅少,您可千万别看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我……我胆子小! 傅林笙努力盘算着怎么才能既不让沈秋冒险,又不至于立刻跟王枭翻脸,把事情闹僵。 可沈秋等不下去了:“枭哥,那……现在能让我试试您的宝贝了吗?” 她微微歪着头,嘴角甚至还挂上了一丝浅浅的笑,好像真的对那玩意儿充满了好奇。 傅林笙:“……” 这丫头疯了?! 王枭大手一挥,乐呵呵地道:“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小美人想试,那必须得给安排上!来人,把东西给这位小姑娘拿过去!” 他心里那叫一个得意,这么个小姑娘都对这东西趋之若鹜,这生意,不愁做不大! 沈秋心里冷笑一声。 试?她当然不会真的傻到把这种害人的东西吞下去。 前世作为顶级保镖,为了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她受过严格的抗药性训练。 虽然现在换了具身体,底子不如从前,但把这点粉末含在嘴里,暂时不咽下去,拖延一下药物发作的时间,她还是有把握做到的。 至少,能撑到她想好下一步怎么走。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伸手就要去拿王枭手下递过来的那个小纸包。 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罪恶的源头。 “住手!” 傅林笙再也忍不住了,低喝一声,几乎是同时就要从沙发上站起来,想去抓住沈秋的手。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一道透着几分焦急和兴奋的粗犷声音,如平地惊雷般炸响在众人耳边: “枭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秋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傅林笙也僵在了那里。 傅镇雄怎么还是来了?刘荣那边没能把他拦住吗? 不过…… 傅林笙的目光扫过沈秋那只悬在半空的手,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倒是悄悄落了地。 也好,傅镇雄这一闹,沈秋倒是不用以身涉险了。 傅林笙缓缓坐直了身体,后背重新靠回沙发上,好整以暇地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慢条斯理地开口。 “二叔,您怎么来了?” 傅镇雄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跟傅林笙虚与委蛇,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来。 他先是狠狠瞪了傅林笙一眼,然后才转向王枭,脸上已经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枭哥,你别听这小子的!他懂什么生意!” 接着又转向傅林笙:“你以为派人随便找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拦住我?傅林笙,你也太小看你二叔我了!” 傅林笙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还深了几分。 “二叔这话说的,我怎么敢小看您呢?” “我只是觉得,这谈生意嘛,尤其还是跟枭哥这样的大人物合作,还是应该由我这个傅家的当家人亲自来谈,才显得更有诚意,您说是不是?” 一句话,既点明了自己的身份,又暗讽了傅镇雄的越俎代庖。 王枭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这傅家的内部矛盾,看起来比他想象的还要激烈啊!有意思,真有意思! 办公室里的气氛,因为傅镇雄的闯入,变得更加剑拔弩张。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傅家叔侄这突如其来的对峙吸引过去的当口,沈秋悬在半空的手垂了下来。 她的指尖,经过那个盛着违禁药品的小纸包,轻轻一拈。 一点点白色的粉末被收入囊中。 还好,这玩意儿是粉末状的,要是药丸或者液体,还真不好下手。 傅镇雄气势汹汹地对着王枭,声音里充满了急切和讨好。 “枭哥!这小子毛都没长齐,懂个屁的生意!我们之前谈的才是正事!我现在就让他滚回去!生意,咱们两个好好谈!细细谈!” 那副谄媚的样子,跟他刚才训斥傅林笙时的嚣张气焰,简直判若两人。 王枭抹了把油光锃亮的脸,目光在傅家叔侄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傅林笙身上。 傅林笙依旧稳稳地倚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扶手。 “二叔,很多事后我比您更明智,也更懂得变通。相信枭哥也知道跟谁合作前景更好。” 傅镇雄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又猛地涨红起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公鸡。 他如临大敌,猛地转向王枭,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枭哥!您……您说句话啊,枭哥!我们之前不是都谈得好好的吗?” 沈秋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同时悄悄将那个装着违禁药品的小纸包往旁边推了推,放在了茶几边缘,离自己远了一些。 第六十四章 提前暴露了 这个傅二叔,看起来也没他自己吹嘘的那么有本事嘛。 三言两语,就被傅林笙拿捏得死死的。 王枭摊了摊手,小眼睛滴溜溜一转。 “哎,傅二爷,傅少,这都是你们傅家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不好插嘴。不过嘛……” “如今看来,确实是小傅总更能做抉择啊。二爷,您之前跟我说的那些不会都是在跟我闹着玩儿吧?我王枭虽然喜欢交朋友,但生意就是生意,可开不起玩笑啊!” 傅镇雄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王枭这是要反悔? 抱住枭哥这条大腿,可是他唯一翻盘的机会了! 要是连王枭都倒向傅林笙,那他的谋划岂不是全都打了水漂? 他绝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傅林笙看着傅镇雄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二叔,您手上那些东拼西凑的资源,恐怕还不够支付枭哥这次的酬劳吧?别到时候空口白牙,让枭哥看了笑话。” 他语调平缓,却字字诛心。 王枭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哎,既然傅少和二爷都这么有诚意,不如这样。” 他肥硕的手掌在空中一拍。 “你们两位,都说说自己能给我王某人拿出什么好处,看得见摸得着的。谁给的条件好,我就跟谁合作。简单直接,怎么样?” 傅林笙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没问题。” 这份从容与傅镇雄的慌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站在角落的刘荣,在王枭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悄悄地用手肘极轻地碰了一下沈秋的胳膊。 沈秋立刻察觉到了。这架势……不会是要动手了吧?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房间,看向角落的步枪。 不好,现在那边站着一个保镖,正好挡住了最佳的夺枪路线,而且那保镖的站位,显然对那支枪也有防备。 傅镇雄看着傅林笙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看看王枭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知道,再这么僵持下去,对自己绝对没有好处。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语气也放缓了些: “林笙啊,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何必在外人面前闹得这么难看。二叔我……我给你一个好好谈条件的机会,没必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 他这是想先稳住傅林笙,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傅林笙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二叔,您首先应该搞清楚,谁,才是傅家的家主。” 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您的机会,我不需要。傅家,现在我说了算。” 这毫不留情的打脸,终于彻底点燃了傅镇雄的怒火! “傅林笙!” 傅镇雄气得脸颊涨红,他指着傅林笙的鼻子,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嘶哑。 “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你别逼我动手!真当二叔我这些年是白混的吗?!” 沈秋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门口倒是还大开着,守在外面那群打手,看样子实力应该不怎么样。 真要动起手来,从这里突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是不知道傅林笙这边,还有没有别的后手。 “那就动手吧。” 傅林笙下巴一扬,懒洋洋地反问:“倒是二叔你,不会临阵脱逃吧?” 要是换做平时,傅林笙或许还会陪着傅镇雄多演一会儿戏。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他与傅镇雄交锋爆发的冲突,正好为外面守着的警察们突围打掩护! 傅镇雄气得心口都在发疼,指着傅林笙的手指都在抖。 “好,好!这可是你说的!” 他恶狠狠地咬着牙,眼里的凶光毕露。 “我今天可是带了人过来的,不会像上次在宴会上那么简单就让你蒙混过关!” 此话一出,傅林笙眼中凶光毕露:“所以,上次宴会的意外,也是二叔你安排的?” 傅镇雄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他没想到自己一时气急,竟然把这事给秃噜了出来。 但转念一想,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不如直接撕破脸皮! “没错!就是我干的!我就是要扳倒你,坐回属于我的位置!如何?正好,今天新账旧账一起算,我们做个了断!” 说罢,傅镇雄猛地一挥手。 他身后那几个保镖眼神一变,齐刷刷地朝前踏了一步,将傅林笙三人围在中间。 王枭这下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他现在克顾不上看乐子,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两只手在身前乱摆。 “哎哎哎,二位爷,冷静,冷静!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我靠,在我这儿动手? 请你们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看你们火并的! 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更大的咆哮盖了过去。 “上!” 傅镇雄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火药味彻底引爆,而与此同时,工厂外围的宁静也即将被撕裂。 废弃工厂方圆一公里,已经围上了一圈全副武装的特警。 警长张少民举着高倍望远镜,试图看清工厂深处的情况。 “报告!张队!”一个年轻的警员快步跑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里面发来联络,是准备行动的信号!” 张少民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行动信号? 计划不是说好了,等傅先生他们撤到外围,进入警方视野再行动吗? 可现在他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这算怎么回事?提前暴露了?还是里面出了什么控制不住的变故? 身边的警员个个表情凝重,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了工厂周围死寂的空气,各种杂乱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些声音,都是从方才那个富丽堂皇的大厅里穿出来的。 身处大厅中央的沈秋,左手小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不断往外冒着血珠,看起来触目惊心。 可她全然不顾,右手稳稳地端着从王枭办公室里抢来的步枪,带领着傅林笙和刘铭横冲直撞。 第六十五章 绝地反击 “嗷!” 跟在沈秋身后的刘铭惨叫一声,一把小刀擦着他的手臂飞了过去,留下又一道口子。 他疼得龇牙咧嘴,手上那把刚到手还没捂热的手枪差点脱手。 “大哥们!早说你们在包里藏了这么多家伙啊!”沈秋一边飞起一脚踢开挡路的桌子,一边跟傅林笙他们抱怨。 她怎么也没想到,刘铭身后那个背包里面又是折叠刀又是手枪的,早知道这样,就没必要冒着巨大风险去抢王枭的步枪了。 “姑奶奶!我也是告诉你啊!”刘铭欲哭无泪,“再说我也没想到二爷他真敢动手啊!” “沈秋,想办法开路!”傅林笙的声音比平时沉重了许多,“外面有人接应我们。” 三人的处境糟透了。 前方,是那些被违禁药品侵蚀神智的男男女女,还有几个试图阻拦的王枭保镖。 身后,傅镇雄带着自己的人正穷追不舍,活像一条疯狗。 “傅林笙!傅镇雄!” 王枭躲在稍微远一点的安全角落,气得直哆嗦。 “你们他妈的根本不是来谈生意的,是来砸我场子的吧!” 妈的,叔侄内斗别在我这儿搞啊!老子的货!老子的客人! 沈秋心里冷哼一声,一记干脆利落的鞭腿,狠狠抽在前方一个保镖的小腹上,那人闷哼一声,虾米似的弓着腰倒了下去。 抱歉了枭哥,在你地盘上动你的人。 不过你们这群人渣,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敢贩卖这种害人的玩意儿! 一股怒气冲上心头,那是属于一个嫉恶如仇的少年的怒火。 沈秋的眼神一凛,用肩膀狠狠撞开前方一扇虚掩的木门! 哐当一声,木门被撞得四分五裂,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正是她们来时走过的那条小路! 沈秋眼睛一亮。 “太好了,没跑错路!” 还没来得及庆幸,小路前方阴影里就窜出来几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 为首那人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抬了起来,直直对准了她的眉心。 草! 沈秋心头一紧,下意识就要举起手里的步枪,可左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动作慢了半拍。 电光火石之间,她身后响起一声枪响。 那个正要开枪的迷彩服小弟手腕爆出一团血花,惨叫着向后倒去。 傅林笙! 沈秋来不及多想,身体的本能已经接管了一切。 她抓住那人身形不稳的瞬间,踹向他的胸口。 那人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直接将他身后两个同伙撞得人仰马翻。 “傅总,谢了。”她头也不回飞快地说了一句。 回答她的是傅林笙手上那把枪接连不断发出的怒吼。 砰!砰! 两个人应声倒地,他的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地送进了敌人的要害。 若是论枪法,沈秋或许都要甘拜下风。 三人借着这个空隙再次往前猛冲,前方隐约已经能看见外界透进来的光亮。 沈秋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才有空去回想事情到底是怎么失控到这个地步的。 就在傅镇雄带着他的人冲进来那一刻,她第一时间扑向了王枭那个藏着步枪的角落。 她和王枭的保镖扭打在一起,左臂就是那时候被划开口子。 等她抢到枪转身,就看见傅林笙和刘铭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两把手枪,正跟傅镇雄的人对峙。 然后,就是一场毫无计划、以少敌多的突围。 这个疯子! 沈秋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傅林笙。 “给我站住!”身后,王枭气急败坏的咆哮声也追了过来。 “动了我的人,砸了我的场子,就想这么跑了?!” 侧面的墙角突然闪出一道巨大的黑影,像一堵肉墙,瞬间堵死了沈秋的去路。 沈秋高速前冲的身体差点刹不住车直接撞上去,她瞳孔一缩,用手里的步枪枪托狠狠往地上一撑,这才勉强拉开了半步的距离。 好家伙。 眼前的壮汉起码一米九开外,那身肌肉虬结的块头,膀大腰圆得像头熊,一看就不是普通打手。 沈秋的第一反应就是开枪。 她抬起步枪,食指扣上扳机—— 咔哒。 一声空洞的轻响。 没子弹了! 她只好抡起沉重的步枪,用枪托照着壮汉的脑袋就狠狠砸了下去! 壮汉显然没想到她这么悍不畏死,但他反应也快,只是微微偏头,硬是用自己厚实的肩膀抗下了这一击。 骨头撞击的闷响让人牙酸,壮汉却只是晃了晃,眼神变得无比凶狠。 他从腰后猛地掏出一把手枪! 跑! 这是沈秋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可她身后是身为老板的傅林笙,和战斗力较弱的刘铭。 不行,不能躲,保护雇主是她的天职。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壮汉的枪口已经喷出了火舌。 砰! 一股灼热的剧痛猛地钻进沈秋的左侧小腹,剧痛之下,她甚至没哼一声,藏在身后的右手竟然抽出了一把锋利的折叠刀。 刀光一闪,她用尽全身力气,精准地划过壮汉持枪的手腕! “啊!” 壮汉惨叫一声,手枪哐当掉在了地上。 沈秋后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小腹的伤口像是要把她的力气全部抽干。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单膝跪倒在地上。 刘铭一个箭步冲上去,沈秋扶了起来,带离壮汉的攻击范围。 同时傅林笙连开几枪,打在壮汉的双腿和另一只没受伤的肩膀,让他丧失行动力。 做完这一切,傅林笙立刻从另一侧架住沈秋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们走!” 沈秋腹部的伤口像被一团火灼烧,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剧痛。 “傅总,不用管我。” 她的声音因为脱力而有些发虚,但语气却依旧冷静,“刘铭,扶着我就行。后面的脚步声近了,得快点。” 傅林笙动作一顿,还没来得及消化她话里的意思,就感觉怀里一空。 沈秋果断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在刘铭的搀扶下,迈开步子就朝工厂外那片光亮走去,速度竟不算慢。 “你……” “傅总,我们快走!” 刘铭低吼一声,反手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拔掉保险栓就朝身后追兵的方向扔了过去。 一道刺眼的白光轰然炸开,瞬间吞噬了整条阴暗的小路。 第六十六章 法网落下 就是现在! 可惜,希望只维持了不到三秒。 烟雾还未散尽,几个身影就从白光中冲了出来,动作迅捷,丝毫没有被闪光弹影响。 王枭的人,而且是精锐。 为首那人手里端着一把黑沉沉的冲锋枪,枪口泛着金属的冷光,一看就不是普通手枪能比的。 他一声爆喝,声如洪钟:“想跑?往哪儿跑!再走一步,老子就开枪了!” 草。 沈秋心里暗骂一句,脚步钉在原地。 这个距离,这把枪的火力,他们三个人就是活靶子,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 这个王枭,居然还藏着这种大杀器。 一只手用力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是傅林笙。 腹部的血好像流得更快了,沈秋的视线开始有点模糊,她靠着刘铭,声音轻很轻。 “傅总,要不……我给你打掩护,你先跑?” “别开玩笑了!” 傅林笙几乎是咬着牙低吼出声,语气里的怒意毫不掩饰。 其实这话说完后,沈秋自己也有点后悔了。 她和傅林笙,压根就没熟到可以为对方豁出性命的程度。 刚才那话,不过是五十年前就刻在骨子里的保镖本能罢了。 刘铭盯着对面黑洞洞的枪口,双腿筛糠似的抖个不停,整张脸都白了,显然是怕到了极点。 那几个举枪的保镖向两侧分开,王枭推开他们,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狮子,凶神恶煞地走到了三人面前。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傅林笙脸上。 “臭小子,我瞧你压根就没想跟我合作,耍我玩呢?!” “没有的事,枭哥。” 傅林笙脸上居然还扯出了一个笑,只是那笑意半点没到眼底。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半步,高大的身躯正好将身后的沈秋和刘铭挡了个严严实实。 王枭不敢杀他。 傅家现任家主死在他的地盘上,这篓子太大,他兜不住。 但沈秋和刘铭就不一样了,死了也就死了。 这点事情傅林笙心里跟明镜似的,所以选择挡在他们前面。 “枭哥,生意的事好商量。今天要不是我那个二叔非要横插一脚,我怎么可能在您的地盘上动手?这不是打您的脸吗?” 王枭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哈!打我的脸?” 他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傅林笙,眼底却淬着冰冷的杀意。 “傅镇雄刚刚被我抓住,把你的底都透给老子了!你他妈一个从来不碰黑色生意的小少爷,跑到我这儿来装什么大尾巴狼?” 王枭脸上的横肉因为愤怒而剧烈地抽搐着。 “耍我玩呢,是不是?!”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王枭一步步逼近,手腕一翻,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就出现在他掌心。 刀刃在工厂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光。 他用刀尖指着傅林笙,视线在他那张过分俊朗的脸上流连,眼神里满是嫉妒。 “你小子,这张脸确实长得不错。老子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油头粉面的帅哥!” 傅林笙嘴边勾起一抹苦笑,他右手藏在外套口袋里,指尖正在飞速地敲击着。 信号应该已经发出去了,再拖几秒,就几秒。 “你口袋里捣鼓什么呢?” 王枭眼睛毒辣,瞬间就捕捉到了他那细微的动作。 “给老子拿出来!” 傅林笙干脆地举起了双手,掌心朝外,示意自己什么都没有。 “枭哥,你看错了,我哪敢在你面前耍花样。” 王枭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 还骗!死到临头了还敢骗老子! “好!好得很!老子今天就先在你这张小白脸上开个口子,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王枭像一头暴怒的野兽,握着匕首,朝着傅林笙那张无可挑剔的脸直直刺了过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因为失血过多,沈秋的身体早已软得像一滩烂泥,半靠在刘铭身上,视线都出现了重影。 但她的耳朵,却捕捉到了远处的震动。 是引擎的轰鸣,而且不止一辆车。 来了! 眼看着那泛着冷光的刀尖就要划破傅林笙的皮肤,一直半死不活的沈秋,腰腹处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她像一头蛰伏的猎豹,猛地从地上弹起,一把揽住傅林笙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将他高大的身躯朝后、朝下死死拽倒! 同时她的一条腿闪电般踢在旁边早已吓傻的刘铭的膝盖窝上。 “唔!” 刘铭双腿一软,也跟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臭娘们你——” 王枭一击落空,正要破口大骂。 就在他们三人倒地的下一秒。 砰! 工厂的大门被一股巨力从外撞开,几十个身穿黑色作战服、手持冲锋枪的身影鱼贯而入。 红外线瞄准器的红点,打在王枭和他那几个手下的全身。 为首的警官一声爆喝,声震屋瓦。 “不许动!警察!全部举起手来!” 刺眼的战术手电光柱撕裂了工厂的昏暗,几十个冰冷的红外线光点打在王枭和他的手下身上。 刚才还满脸狰狞,叫嚣着要给傅林笙开瓢的王枭,此刻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如同石膏,握着匕首的手悬在半空,动也不敢动。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警察? 怎么会有警察?! 沈秋的意识正在下沉,坠入黑暗。 那些人怒骂声、求饶声混杂在一起,变成了一团模糊而遥远的噪音。 眼前的光影扭曲成一片,她只感觉自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从地上扛了起来,那人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带着一丝清冽的雪松味。 是傅林笙。 也好…… 总算,一切都解决了。 我们……也都还活着。 这是她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 张少民快步朝傅林笙这边走了过来,眉头紧锁。 “傅先生,你们没事吧?情况有变,为什么提前发了信号?” 傅林笙没心思回应,慌乱地咆哮着。 “这个之后再细说!医生呢?随队的医生!她伤得很重,流了很多血!” 张少民看见沈秋的样子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女孩的左臂和腹部被血浸透,脸上一丝血色。 他不敢耽搁,立刻回头朝着后方大声招手。 “军医!快!这里有重伤员!” 第六十七章 坦诚相对 刘铭抱着沈秋血肉模糊的胳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小秋!小秋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救了我的命,我还没报答你呢!” 烦死了。 沈秋在意识的边缘微微蹙了蹙眉。 就这点小伤,哭得跟天塌下来一样,一副马上要给她办后事的样子。 她想开口骂人,却连掀动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傅林笙拍了拍刘铭的肩膀,声音压抑而沙哑。 “别太担心,没有生命危险。接下来,拜托你照顾好她,我要跟张警长汇报刚才的情况。” 原来,傅林笙是跟警察联合起来的啊。 沈秋紧绷的最后一丝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还好,他不是坏人。 目送着军医将沈秋抬上担架,进行紧急的止血包扎,傅林笙那颗悬在半空的心才终于放下。 张少民正看着工厂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傅先生,就在你们刚才制造骚动,我的人已经从各个预定位置突围进去了。” 他胸口的对讲机在这时响起一阵电流声,随即传来清晰的汇报。 “报告张队,目标王枭已经抓获!重复,王枭已经抓获!” “好!” 张少民畅快地大笑,用力拍了拍傅林笙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赞许。 “傅先生,虽然你们这次的行动,比我们计划的要冲动和冒险得多,但好在,结果是好的!” 傅林笙垂在身侧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蜷缩。 可惜沈秋……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对着张少民微微颔首。 “其实不是我想这么冲动,是中间出了些意外。” 他言简意赅,用三两句话,就把傅镇雄如何不管不顾地带人冲进来,非要跟自己先干一架的破事说了。 张少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我果然应该多给你派几个人跟着的。” 傅林笙摇了摇头。 “不行,人多了,王枭那种生性多疑的人肯定会起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不远处已经被抬上救护车的沈秋。 “我带着两个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的人,才是最好的伪装。张警长,别说这些了,快些让我去做笔录吧,我急着去看那个姑娘的情况。” “没问题。” 张少民挥手叫来一个年轻的警察。 “小李,一会你带傅先生去队里做笔录,用最快的速度。” “是!” 交代完这些,张少民胸口的对讲机“滋啦作响。 他不再耽搁,跟傅林笙点了点头,大步朝着工厂深处走去。 小警察走到傅林笙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傅先生,我们走吧。” 等傅林笙从警局离开赶到医院时,夜已经深得像一盆泼翻的浓墨。 他刚走进医院,刘荣立刻从等候区的长椅上弹了起来,快步迎上前。 “傅总,您来了!沈小姐已经安排好了。” 傅林笙外套都没来得及穿,身上只一件单薄的衬衫,沾着干涸的血迹和硝烟的味道。 “她的病房在哪?” “您跟我来。” 刘荣不敢多话,连忙在前面引路。 最终,两人在顶层的豪华病房前停下。 傅林笙轻轻推开了门。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光线柔和。 靠近门口的陪护床上,刘铭四仰八叉地躺着,睡得正香,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他以为沈秋也已经睡了。 正准备退出去,一道略显虚弱的女声却突然突兀地响起。 “傅总,您终于来了。” 傅林笙快步走了进去,顺手打开了床头一盏更明亮的阅读灯。 灯光下,他看清了沈秋的脸。 那张脸白得像纸,嘴唇也没有血色,但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傅林笙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斥责。 “你怎么没睡?” 这点动静也把陪护床上的刘铭给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着眼睛。 “嗯?傅总,您来了。” 下一秒,他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站得笔直。 沈秋也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傅林笙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肩膀。 “别动!” 沈秋只好重新躺回去。 “傅总,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工厂的时候,我没来得及告诉你!” 这话一出,房间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沈秋伸出没受伤的右手,慢慢地伸进了自己病号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被捏得皱皱巴巴的纸团。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纸团在掌心展开。 傅林笙和刘荣下意识地就想凑上前去看。 “别动!” 沈秋立刻喝止,把手往后缩了缩,一脸警惕。 “不能离得太近!这是王枭那些违禁药品!” 傅林笙愣住了,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语气错愕。 “你……你冒着生命危险留下这个……不会是真的想尝试这个东西吧?” 沈秋闻言,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无语地扫了他一眼。 怎么可能! 她沈秋怎么会对这种玩意儿感兴趣? “我是为了保留证据!” 她的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以此证明自己是理智的。 傅林笙松了口气,短短几秒他的心情像过山车一样高度起伏。 还好,还好。 “其实……沈小姐,没这个必要吧?” 刘铭挠了挠头,看着她腹部渗血的纱布,一脸的心有余悸。 “警察肯定会把整个工厂翻个底朝天,王枭那些货,一件也跑不掉的。” 在他看来,为了这点东西,让她多冒一分风险,亏大了。 这话像是点燃了引线,沈秋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直直地射向傅林笙和刘铭。 “你们谁提前告诉我具体情况了?” 她的声音充满压迫感。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那玩意儿是关键,我认为它有用,就顺手拿回来了。有问题?” 一句话,把两人堵得哑口无言。 是啊。 他让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却连最基本的任务简报都没给过她。 他凭什么要求她按照他的剧本走? 傅林笙上前一步,满脸愧疚。 “抱歉,沈秋。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在不清楚状况的前提下,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第六十八章 深夜的交接 “没事。” 沈秋扯了下嘴角,像是在笑,眼底却一片冰凉。 “你现在还不够信任我,我懂的。” 这话说得太直白,像一根刺,精准地扎进了傅林笙的心里。 病房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刘荣站在门口,看着自家老板那张难得出现裂痕的冰山脸,只觉得后背发凉,赶紧出来打圆场。 “那……那这东西留在沈小姐手上总归是不安全的,要不,还是先交给警方处理吧?” 傅林笙终于找到了一个台阶,立刻点头。 “你说得对,我这就跟张警长联系。” 另一头的警局里,气氛却沉重。 刚从现场回来的张少民,正一肚子火没处发。 他一脚踹在办公桌的桌腿上,对着面前几个垂头丧气的下属,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容易抓到了王枭那个老狐狸,你们居然又让他给跑了?还有那些违禁品,全都没了?” 对面的年轻警察吓得一哆嗦,磕磕巴巴地汇报。 “是……是的,张队。现场的货……要么被他们自己销毁了,要么就趁乱被带走了。不过……不过我们抓了他手下好几个核心干部,也找到了他和境外买家联系的名单!” “名单?干部?” 张少民气得笑出了声,可那笑比哭还难看。 “最重要的物证没了!主犯跑了!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为了这次行动,我们牺牲了多少?埋了多久的线?下一次,下一次还有这么好的机会吗!” 几个警察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张少民胸口剧烈起伏,最后颓然地倒回椅子里,摆了摆手。 “立刻封锁现场,一根毛都不能放过!明天天一亮,继续给我查!” “是!” 警察们如蒙大赦,立刻转身离开。 办公室里刚安静没多久,张少民口袋里的私人电话就嗡嗡地震动起来。 他烦躁地掏出来,看到来电显示,还是强打起精神接通。 “喂,是傅先生啊,有什么事吗?” “张警长,我的人趁乱偷偷收集到了一点王枭的违禁药品粉末。我想,这东西应该交给您来保管。” 张少民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样,蹭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太大,直接撞翻了桌角堆积如山的文件。 纸张哗啦啦地散了一地,他却浑然不顾,只是死死攥着手机,难以置信地确认。 “真……真的吗?!” 傅林笙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重物翻倒和纸张散落的巨大声响,心中惊讶。 张少民的反应,未免也太大了点。 “是真的。您放心,我们有好好保存,没有乱动。” “好好好!太好了!”张少民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狂喜,跟几分钟前那个咆哮的男人判若两人,“傅先生,你这可是……帮了我天大的忙!我现在马上就过去!” 嘟嘟嘟—— 电话被对方迫不及待地挂断了。 傅林笙狐疑地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 怎么回事? 王枭的工厂里,这种违禁品不应该遍地都是吗?值得张少民这么失态? 十几分钟后,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张少民带着两个便衣,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额头上还带着一层薄汗。 沈秋已经靠着枕头坐直了身体。 她看着来人,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将那个被体温捂得有些温热的小纸团,郑重地递了过去。 “当时情况太乱,我就只拿到了这一点。” 张少民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他打开纸团,借着灯光仔细看了一眼,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瞬间变得有神。 “沈小姐,真是太厉害了!太感谢了!” 这要是换了别人,早该尾巴翘上天了。 可沈秋只是微微颔首,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得像水。 “举手之劳罢了,您要谢,还是谢傅总吧。” 傅林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心中百感交集。 “沈秋,这次的关键确实在你。没有你,我可能都活不下来。” 他随即转向张少民,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不过张警长,这东西……你们没在工厂里搜到吗?” 提到这个,张少民脸上刚扬起的笑容又垮了下去,变得有些羞愧。 “唉,别提了。” 他摇了摇头,“王枭那个老狐狸,奸猾得很,提前销毁了大部分,带着剩下的趁乱跑了。说来惭愧,您这边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我们却没能把他当场拿下。” 原来如此。 傅林笙的脸色沉静下来,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傅镇雄呢?抓到了吗?” “这个人倒是没跑掉,抓到了。”张少民立刻回答。 “嗯。”傅林笙点了点头,黑沉的眸子看不出情绪,“他身上,或许还牵扯着别的东西。麻烦张警长,好好查查。” 这句话的分量,在场的人都懂。 张少民立刻挺直了背。 “傅先生放心,我们一定深挖!” 烫手的山芋总算交了出去,紧绷的神经一松,卸下所有使命感的沈秋,困意排山倒海般涌了上来。 她没忍住,当着所有人的面,重重地打了个哈欠,眼角都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这哈欠像个信号,张少民立刻识趣地准备告辞。 “那……那我就不打扰了,沈小姐需要休息。傅先生,再次感谢您的鼎力支持!” 傅林笙点头,“我送您出去。” 他回头对还戳在那儿的刘铭吩咐道:“你继续留在这里,照顾好沈小姐。” “OK!” 刘铭比了个手势,保证完成任务。 病房外,傅林笙和张少民的脚步声还没走远,病床上的沈秋就已经侧过头,沉沉地坠入了梦乡。 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在梦里和死神掰了半天手腕的沈秋,全然不知自己忘了一件天大的事—— 明天是周一,她,该滚回去上学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爬上教学楼顶。 高三二班的教室门口,魏文宇正伸长了脖子往里望。 他满脸纳闷,沈秋怎么还没来?早自习的铃声都响过十分钟了。 换班时沈秋以前的班主任告诉魏文宇,这姑娘虽然成绩垫底,但人是顶顶乖巧的那一类,从不迟到旷课。 第六十九章 沈家的怒火 难道是来学校的路上出事了? 不好的念头从魏文宇闹钟一闪而过,他立马摸出手机,拨通了沈秋的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机械女声传来,魏文宇的眉头拧得更紧。 关机?这节骨眼上? 他烦躁地在走廊上踱了两步,只能打给她的监护人了。 回想起上次与沈秋监护人通话的经历,魏文宇不由得头疼。 病房的床头柜上,沈秋的手机在昨夜耗尽了最后一丝电量,早已自动关机。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傅林笙探身进来。 刘铭已经按他的吩咐先回去了,偌大的VIP病房里只有熟睡的沈秋。 傅林笙放轻脚步,走到床边。 女孩睡得并不安稳,秀气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像是陷在什么痛苦的梦魇里。 傅林笙心头涌上一阵说不清的愧疚。 是他亲手将这个才十八岁的小姑娘,拽进了枪林弹雨的危险漩涡。 王枭还在逍遥法外,以他的行事风格,势必会卷土重来,疯狂报复。 沈秋的这张脸,已经被他记住了。 她躲不掉。 傅林笙的眼神沉了下去。 “唔……” 床上的人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几缕被汗水浸湿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傅林笙拿起旁边搭着的干净毛巾,想替她擦一擦汗。 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靠近。 然而,就在他温热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她鬓边发丝的一瞬间—— 那双紧闭的眼睛倏地睁开! “痛!” 傅林笙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不知道是该收回来,还是该继续。 这反应…… 好在,沈秋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根本没看他。 她顺手一把扯过他手里的毛巾,死死地攥在手心。 “嘶……这王八蛋下手真黑,我都怀疑子弹是不是还在里面……”她咬着牙,自言自语地嘟囔着,“感觉骨头都要裂了。” 这副凶悍又可怜的样子,总算让傅林笙回了神。 他按下了床头的紧急呼叫铃,急促的铃声响起。 一名护士就推门快步走了进来,当她看到沈秋腹部那片刺目的红色时,脸色瞬间一变。 “怎么出了这么多血!” 护士手脚麻利地拆开已经被彻底浸透的绷带,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又飞快地换上新的无菌纱布和绷带。 傅林笙站在一旁,紧抿着唇,紧张得不行。 “她的伤口怎么样?” 护士一边熟练地缠着绷带,语气严肃:“出血量有点大。我这就去请医生过来,您先别让她乱动。” 说完,她将医疗垃圾收好,迈着急促的步子离开了病房。 门被带上,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秋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软了下去,靠在枕头上。 “疼啊……” 她哼唧了一声,像是跟自己较劲。 “不过,比昨天晚上取子弹的时候,还是好多了。” 傅林笙听到这话,愧疚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拉过旁边的椅子,在她床边坐下,高大的身躯显得有些僵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 道歉吗?太轻了。 保证吗?在王枭那种疯子面前,任何保证都显得苍白无力。 好在这份尴尬没有持续太久,医生就带着刚才那名护士回来了。 一番仔细的检查后,医生松了口气。 “伤口没有再次撕裂,问题不大。应该是刚才病人情绪或者身体有比较大的牵动,导致了出血。” “接下来一定要注意,让她静养。不光是身体,情绪上也不能有太大的起伏。” 医生又细细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这才带着护士离开。 傅林笙还在琢磨医生那句“情绪不能有太大起伏”,沈秋却先开了口,语气里带上了点调侃。 “傅总,你别怕,我死不了的。” 傅林笙抬眼看她,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 “嗯。” 这反应太平淡了。 沈秋诧异地挑了挑眉,“你怎么看起来好像有些郁闷?” 傅林笙沉默了片刻,才用他那低沉的嗓音缓缓说道。 “嗯,在想你伤得这么重,学业要怎么办。” 学业? 沈秋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里“嗡”的一声。 对哦! 她现在是个高三学生! 今天……今天是周一!要上学来着! “糟了!” 她惊呼一声,身体下意识地就要从床上弹起来,却被一股大力牢牢按住了肩膀。 “别动!”傅林笙的脸色沉了下来,“想让伤口再裂开一次吗?” 沈秋被他按回床上,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这下是彻底清醒了,内心一片欲哭无泪。 完了完了,现在这个状态肯定去不了学校! “我已经告诉冯叔了,他应该会帮你处理。” 沈秋听到傅林笙这句话,遗憾地摇头。 冯叔?他能怎么处理?他又不是她的监护人。 “学校那边只会联系我的监护人,也就是沈家。”她喘着气,语气充满无奈。 到时候学校一个电话打到沈家,沈家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她。 逃课?夜不归宿?跟校外不三不四的人鬼混? 以他们对这具身体原主的厌恶程度,什么脏水都能泼上来。 傅林笙愣住了。 他习惯了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一切问题,却忽略了这种世俗规则里的条条框框。 他薄唇紧抿,第一次在除了生意之外的事情上,感到了棘手。 “那……” 就在傅林笙也一筹莫展的时候,沈秋最担心的那通电话,已经打进了沈家别墅。 客厅里,潘晓霞美滋滋地欣赏着昨天新做的美甲,一旁的保姆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花瓶。 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她不耐烦地接了起来。 “喂?哪位?” “您好,请问是沈秋同学的家长吗?我是她的班主任,魏文宇。今天沈秋没来上学,是什么情况?” “这个沈秋!真是要把我们沈家的脸都丢光了!”潘晓霞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已经扭曲了,“她竟然敢旷课!” 一旁的保姆被她突然爆发的怒气吓得手一抖,差点把花瓶给摔了。 “太太,您消消气……” 潘晓霞一个眼刀甩过去,保姆立刻噤声。 第七十章 教练的身份 潘晓霞语气极其敷衍:“老师,真是不好意思。这孩子从小在乡下长大,不懂规矩。我回头肯定会好好教训她的,您放心。” 电话那头的魏文宇听出了她话里的不耐烦,连忙解释。 “家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秋今天没来上学,我担心的是她的安全问题,如果她没在学校,也没在家的话……” 话还没说完,潘晓霞就挂断了电话。 安全? 她自己就是个祸害,能有什么安全问题? “谁知道那死丫头上哪儿去了,”她对着空气轻蔑地啐了一口,“我才懒得管!” 豪华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丫头!你没事吧!” 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传来,一个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闯了进来,正是冯叔。 沈秋正靠在床头,闻声抬眼,刚想开口说句话。 冯叔一个箭步扑到了床边,上下打量着她,声音都带上了点颤。 “伤哪儿了?严不严重?现在感觉怎么样?” 看着他这副快急哭的样子,沈秋心里划过一阵暖流。 她摇了摇头,声音很平淡,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没事,已经好多了。傅总请来的医生很厉害。” 听到这话,冯叔才长长松了口气,随即瞪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刘铭,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算那小子还有点良心。” 此刻病房里只有刘铭独自面对着冯叔强大的气场,他头皮发麻,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为自家老板辩解。 “冯叔,我们傅总……他其实非常担心沈小姐。这次让她受伤,纯属意外。” 冯叔刚刚缓和的脸色,在听到意外两个字时,瞬间冷了下来。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半眯起来。 “意外?” 他挑了挑眉,语气轻飘飘的。 “说说看,什么意外?” 刘铭被那眼神看得后背发凉,就在他快要被冯叔的气场压垮时,沈秋先开了口。 “傅林笙的二叔,傅镇雄,带人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要动手。”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动了枪。” 这三言两语,不仅把情况说明白了,还顺便把傅总从办事不力的窘境里摘了出来。 冯叔听完,那股子要把人凌迟的锐利气场才收了回去。 他先是皱眉,随即像是想通了什么,连连点头,看向沈秋的眼神里,赞许几乎要溢出来。 “好家伙,丫头,可以啊你!”他一拍大腿,“傅家那老二傅镇雄,我听说过,心黑手狠,你能在那种场面下带着人囫囵个儿地出来,真是长本事了!” 面对这种堪称顶级的夸奖,沈秋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了扬,眼里带上了几分得意和狡黠。 “那当然,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 换作平时,冯叔早就乐得哈哈大笑了。 可今天,他却没了往日的吊儿郎当,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去,换上了一个沈秋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怅然和落寞的表情。 “这都是……你自己的本事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叹息。 这话说得太奇怪了。 沈秋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刚想追问,冯叔却已经收起了那副神情,主动岔开了话题。 “行了,不说那些要命的事了,我这次过来,是为你学校那摊子事。” 一提起学校,沈秋刚刚升起的那点小得意瞬间烟消云散,换上了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您要怎么帮我请假啊?”她叹了口气,感觉腹部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您又不是我的监护人,学校只认沈家的人。我还在想,该怎么编个瞎话,让潘晓霞他们心甘情愿地帮我请假呢。” 如果可以,她真的一点都不想把父母这两个字,安在沈崇山和潘晓霞身上。 冯叔眼珠子滴溜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个一切有我的得意笑容。 “谁说我名不正言不顺了?”他清了清嗓子,刻意拔高了音调,“我可是你正儿八经的格斗教练!你以后想考个好大学,文化课够呛,肯定得走特招的路子。你说,我这个教练的话,在你们体育老师那儿,有没有用?” 沈秋的眼睛倏地一亮。 对啊!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原主成绩一塌糊涂,走格斗特长生路线是目前看来唯一的出路。作为教练,关心自己选中的好苗子,甚至带出去集训,再正常不过了! 冯叔看着她茅塞顿开的表情,更来劲了,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而且啊,不瞒你说,你们学校那个姓魏的体育老师,我还真认识。” “冯叔,您这人脉……是不是有点太广了?” 就在魏文宇焦躁地踱步时,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一个视频通话的邀请弹了出来。 魏文宇心烦意乱,手指一滑,下意识就点了接通。 屏幕瞬间亮起,一张带着玩味笑容的脸怼满了整个屏幕。 “小魏啊,好久不见!” 魏文宇的瞳孔骤然一缩,手里的手机差点吓掉。 “冯……冯先生?!” 这位爷可是国内格斗界泰山北斗级的人物! 魏文宇自己当年也是个格斗运动员,只是侥幸在一次行业交流会上见过这位冯先生一面,说过几句话而已,根本算不上熟!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突然给他打视频电话? 魏文宇瞬间收起了所有焦躁,站得笔直,小心翼翼,甚至带着几分敬畏地开口。 “冯先生,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冯叔咧嘴一笑,没说话,只是转了转手里的摄像头,让镜头对准了病床的方向。 画面里,正是他找了半天都找不到的学生,沈秋。 “小魏,看,这丫头你认识不?” 沈秋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朝他挥了挥。 “魏教练,早上好。” 魏文宇那颗悬了一天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庆幸。 “沈秋!你没事就好!不过你怎么会跟冯先生在一起?” 这问题问出口,魏文宇的手机屏幕又被冯叔那张得意洋洋的小脸占据。 第七十一章 病房的谎言 “小魏啊,不瞒你说,这丫头,从今天起,就是我冯某人的关门弟子了。”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够劲爆,又补充道。 “上次格斗赛的时候,我一眼就瞧上这丫头了,是块好料子!这不,迫不及待就把人叫出来,单独给我开小灶了。” 魏文宇皱起了眉。 冯先生要收徒,那确实是天大的好事,别说是沈秋,就是他自己都得激动得睡不着觉。 可规矩就是规矩。 “冯先生,我明白您爱才心切,可就算是训练,也不能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直接从学校消失啊!” 不等冯叔再开口,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从他手里拿走了手机。 沈秋把屏幕对准自己,脸上挤出一个带着歉意的虚弱笑容。 “是这样的,魏教练。昨天晚上训练的时候,我不小心受了点伤,冯叔……冯教练就立刻把我送医院了。后来处理完伤口,脑子一直有点昏沉,就把今天还要上课这事给忘了。” 她垂下眼,声音放得更低了,一副真心悔过的样子。 “实在是对不起,魏教练,我保证下次不会了,回去就写检讨。” 冯叔在一旁听着,也赶紧凑过来帮腔。 “哎呀,这事都怪我,都怪我!我这多少年没上过学了,脑子里哪还有星期几的概念?光想着这丫头是个好苗子,得抓紧练,压根忘了今天是星期一!真不是故意的,小魏你多担待!” 一个是大佬,一个是学生,两人一唱一和,态度诚恳,理由听起来也天衣无缝。 魏文宇沉默了。 他还能说什么? 罢了罢了,人没事就好。 “好吧,”他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既然是跟冯先生训练,那我就放心了。不过,你的身体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没事!”沈秋扯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好着呢!活蹦乱跳!就是……麻烦您,能不能帮我跟学校那边请几天假?” “行。” 魏文宇答应得很痛快,冯先生的弟子,别说请假,就是直接办长期集训手续,他都得给开绿灯。 “既然冯先生都发话了,请假没问题。不过,你之后再因为训练不来学校,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也好放心。对了,顺便也跟你家里人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家里人? 沈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沈崇山和潘晓霞?他们也会关心她的死活?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魏文宇主动解释道。 “今天早上你没来,我给你母亲打过电话,问你的情况。不过……她好像也不知道你在哪儿。” 原来是这样。 沈秋心里那点可笑的期待瞬间熄灭,只剩下了一片了然。 她就说,那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在意她。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那就先挂了啊,小魏,下次有空一起喝茶!” 冯叔眼看事情办妥,一把抢回手机,飞快地结束了通话。 他不是真的着急挂电话,而是他那双毒辣的眼睛,已经捕捉到了沈秋的异样。 那丫头刚刚还笑得灿烂,可挂掉电话的一瞬间,眉头就控制不住地紧紧蹙了起来,光洁的额头上,一层细密的冷汗正不断往外冒。 “没事吧?” 刘铭立刻上前一步,熟练地抽出纸巾,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去额角的汗珠。 “伤口没事。” 沈秋咬着下唇,声音里透着一丝压抑的痛楚。 腹部枪伤简直就像有把烧红的刀子在里面搅! 她深吸一口气,再也撑不住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身体一软,缓缓地躺回了床上。 “我……先躺会儿。” 沈秋本以为一切麻烦都解决了,却完全忘了学校里还有另一个人在惦记着她。 高三(十三)班的门口,周念念像只没头苍蝇,来来回回地踱步。 沈秋这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平时她应该早早就到学校了才对啊。 正烦躁着,一个眼熟的同学抱着作业本从旁边经过。 周念念立刻拦住对方。 “同学,问一下,你们班的沈秋呢?今天怎么没见她?” 那同学被她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吓了一跳,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 “你是……周念念?我们班主任早上说了,沈秋今天生病请假了。你不知道吗?” 周念念整个人都僵住了。 生病?! 开什么玩笑!那个能一脚把人踹飞,气场两米八的女人,竟然生病请假了? 那同学看她一脸不信的表情,耸了耸肩。 “没错,老师就是这么说的。不过具体什么病,那就不知道了。”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学生们迅速回到教室,走廊上只剩下周念念一个人。 生病……请假…… 周念念不管不顾地冲进旁边的女厕所,靠着冰冷的门板,手指颤抖地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还好,电话通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沈秋有些虚弱的声音。 周念念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 “沈秋!你什么情况?!我听人说你生病住院了?” 电话那头的沈秋沉默了两秒。 “啊……嗯。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这女人还想转移话题! 周念念的火气更旺了,语气不善地吼了回去。 “你少管我!先给我解释清楚,好端端的怎么就住院了!” 沈秋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焦急和关心,放软了声音,尽量用最平缓的语气安抚她。 “就是昨天晚上训练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没什么大事,我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呢。” 活蹦乱跳? 周念念一个字都不信。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那么好糊弄。 “真的?不严重为什么要住院?你当我傻啊!” 沈秋被她问得一时语塞。 她总不能说自己中了枪,现在腹部还缠着厚厚的纱布吧。 就在这时,她敏锐地捕捉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一丝杂音。 她立刻有了主意。 “你那边是不是有别人的声音?念念,你不会是躲在厕所里偷偷给我打电话吧?小心被老师抓到!” 第七十二章 傅林笙的顿悟 周念念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外面好像……真的传来了脚步声! 完蛋了!教导主任巡查! 周念念吓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直接掐断了电话,把手机死死地揣进兜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看到她挂了电话,沈秋放下手机,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丫头,咋咋呼呼的,倒是真心关心她。 可这真相,怎么说? 说我昨晚跟人火拼,肚子上还开着个洞? 这事要是传到母亲耳朵里,怕是天都要塌了。母亲当年因为她的死,已经落下了一辈子的心病,绝不能再让她受这种刺激。 而且,自己现在住的这间VIP病房,怎么想都很奇怪。 周念念那丫头看着大大咧咧,心思可不粗,要是让她找过来,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 得想个法子把她糊弄过去。 思索片刻,沈秋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 【最近冯叔要给我进行特训,暂时不去学校了。一点小伤,养两天就好,别担心。等我出关,好好给你展示一下特训成果!】 点击发送,沈秋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冯叔这个挡箭牌,实在是再好用不过了。 晚上,傅林笙照常来医院探望沈秋。 他身上还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只是领带扯得有些松垮,眉宇间是掩不住的疲惫。 “身体怎么样了?” “没恶化。”沈秋放下手里的书,“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听到这话,傅林笙明显松了口气,拉过一旁的椅子在她床边坐下,整个人都陷进了椅背里。 他这副样子,倒不像是来探病的,更像是来避难的。 沈秋打量着他,“你这是怎么了?被傅镇雄的烂摊子烦的?” 傅林笙揉了揉眉心,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你上次发现的那个密码……我到现在还没头绪。” 沈秋愣了一下。 原来他是真的不知道,不是想瞒着自己啊。 “一点线索都没有?”她追问。 “有。密码盘旁边的墙纸,可以按压下去,能摸出一圈很浅的轮廓。我原以为那是提示,但琢磨了一天,还是想不通那到底是什么。” 看着傅林笙这副罕见的失落模样,沈秋心里没来由地觉得有点好笑。 啧,堂堂傅家家主,也有被难住的时候。 她清了清嗓子,在这片沉寂中慢悠悠地开了口。 “我想……我可能会有思路。” 话音刚落,傅林笙的眼睛亮了,他立刻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疲惫一扫而空。 “真的吗?” 沈秋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迎上他那充满期待的眼神。 其实,她早就想提这个事了,只是之前一直在犹豫。 傅林笙是老爷子亲选的继承人没错,但信任不是靠一纸遗嘱就能建立的,她需要自己的判断。 昨晚废弃工厂里,沈秋知道了,傅林笙跟傅镇雄那种见钱眼开的家伙完全不一样。 这小子,骨子里流着傅家老爷子的血,是个有血性的人。 帮他,就等于帮五十年前的老爷子,了却一桩心事。 想明白这些后,沈秋便不再犹豫。 “当然是真的。傅总,我愿意帮人帮到底。” 傅林笙的动作比她想象的还快,他离开病房十多分钟后,沈秋就接到了视频通话的神情。 接通后,手机屏幕先是黑了一下,随即咔哒一声,像一束暖黄的光晕开,画面晃了晃,入眼是红木书架和满墙的书。 傅林笙举着手机往里走,正是傅家老宅书房的格局。 他声音听着有点儿累:“我这两天一得空就泡在这儿,墙皮都快被我摸下来了,还是没辙。” 镜头很快停下,对准了一面墙。 墙上那个老式的圆形密码盘,周围的墙纸上,被人用铅笔很轻地画了一圈弯弯绕绕的线条,盘在密码盘边上,也说不清是个什么图案。 “你先看着。”傅林笙说着,找了个角度把手机支在书桌上,正对着那面墙。 听筒里,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屏幕里就只剩下一面墙和那个怪里怪气的密码盘。 沈秋靠在床头,闻着自己身上淡淡的药味,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是干嘛呢?让她隔着屏幕用眼神开锁? 她刚想出声问一句“你认真的?”,小腹的伤口就跟抗议似的,猛地一抽,疼得她把话咽了回去。 手机里又传来了傅林笙的声音,这次压得很低,透着一股恭敬和说不出的沉重。 “大伯,对不住,我还是没弄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我肯定尽力。” 沈秋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小子,八成又是跪在老爷子遗像前说话呢。 这个动作,她在五十年前见过无数次。每当老爷子做出什么重大决定,或是遇到什么难事,都会独自在书房里,对着他父亲的遗像说上几句。 这是傅家的传统吗。 沈秋没出声打断他,干脆把手机音量调小了些,一边仔细观察着屏幕上那个模糊的轮廓,一边听着傅林笙的自言自语。 “傅镇雄已经被警方正式批捕,证据确凿,他翻不了身了。他名下所有代持的家族产业,律师正在办理交接手续,很快就能全部收回。” “家里那批保镖,我也准备全部换掉,不能再留下任何傅镇雄的心腹。”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汇报,又像是在寻求一种精神上的支持。 沈秋的目光,则死死地锁在屏幕上那个弯曲的轮廓上。 她的脑子飞速运转,拼命在五十年前那片尘封的记忆海洋里搜寻着。 这个形状……这个弧度……为什么这么眼熟? 她见过。 她绝对在哪里见过! 跟老爷子有关的记忆…… 有了! 一道闪电,劈开了沈秋混沌的思绪。“是琴弦。” 话音刚落,傅林笙就从地板上弹了起来,几步冲回到书桌旁,一把抓起了手机。屏幕剧烈地晃动,最后定格在他那张放大的俊脸上。 那表情……很精彩。 先是震惊,然后,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爬上他的眼底,最后迅速凝固成一种混杂着尴尬和懊恼的神情。 第七十三章 密室现宝箱 沈秋靠在床头,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却差点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 什么情况?她刚解开一个天大的谜题,他不该是欣喜若狂吗?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傅林笙紧紧抿着唇,似乎在做什么剧烈的思想斗争。 过了几秒,他才把手机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气若游丝,仿佛生怕多一个人听见。 “我刚刚……是不是忘了关麦克风?” 他对着遗像自言自语的样子,卸下了所有在外的威严和冷漠,脆弱得像个孩子。 那种样子,他绝不希望被第二个人看到。 沈秋是个老实人,她眨了眨眼,非常诚实地点了点头。 “没错,你向你大伯汇报工作那段,我都听见了哦。” 完了。 傅林笙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生无可恋,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绝望的气息。 看到他这副恨不得当场去世的样子,沈秋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了。 她连忙清了清嗓子,试图补救。 “你放心,我这人记性不太好,刚才听到了什么,现在已经忘了!真的!一个字都不记得了!”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信。 傅林笙还能说什么,他只能深吸一口气,把那份想死的冲动给压下去。 “行吧……” 他放弃了挣扎,强行把话题拉回正轨,“你刚才说琴弦,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沈秋也不再逗他,神情严肃起来,“墙上那个鬼画符,代表的就是琴弦这两个字。” 傅林笙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将手机镜头重新对准那面墙,死死地盯着那个曾经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曲线。 琴弦……琴弦…… 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飞速连接。 忽然,他像是被点通了任督二脉,眼睛骤然亮起。 “你要说琴弦的话……”傅林笙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激动,“我还真想到了一个地方。”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里的那张脸就没了影,镜头一阵天旋地转,晃过天花板和书柜的影子。 紧接着,听筒里传来一阵杂乱又急促的跑远了的脚步声。 沈秋靠在枕头上,看着那个空无一人的镜头,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怎么跟个猴儿似的,毛毛躁躁的,一点都不稳重。 没过几分钟,脚步声又由远及近。 镜头晃了晃,傅林笙那张喘着气的脸又出现了,他怀里还死死抱着个大家伙。 那是一把古琴,琴身漆色暗沉,一看就是老物件。只是琴身上,七根弦断了三根,断口倒是很平整。 “你看。”傅林笙把古琴费劲地立在桌上,好让摄像头拍全。“我之前就纳闷,为什么偏偏是三位数的密码。”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那三根断弦的位置。 “这里,不多不少,刚好断了三根。” 沈秋的呼吸顿了一下。 五十年前的一点记忆,突然就清楚了。 老爷子生前最爱弹琴,但有个怪癖,从不弹整首的曲子,就爱拨弄那么固定的几个音。 那几个音…… “宫、商、角、徵、羽,对着1、2、3、5、6。”沈秋几乎是凭着本能,念出了一串数字。 傅林笙的眼睛一下子亮得吓人,声音都跟着有点发飘。 “这三根断弦,位置就是宫、角、羽!” “那就是136。”沈秋的声音很定,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肯定,“输进去,快!” 傅林笙重重“嗯”了一声,没半点犹豫。 他把手机随手往桌上一扔,镜头就对着天花板了,沈秋只能听见他那边的动静。 先是转动密码盘的咔哒声,连着三下,很轻。 然后,四周安静得可怕。 沈秋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一秒。 两秒。 咯……吱—— 一声沉闷的摩擦声,像是很重的东西在移动,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 沈秋心口一松。 成了! “书架后面!”她对着手机急忙喊,“快去看书架!” 傅林笙显然也反应过来了,手机画面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 镜头扫过去,原本贴着墙的书架,竟然挪开了一个黑漆漆的口子。 书架后面,那面画着符号的墙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半嵌在墙里的金属箱子,上面刻着些看不懂的花纹,中间一个老式的铜锁。 “我靠……” 沈秋没忍住,低低骂了一声。 傅老爷子可真行,密室里头还藏个保险箱,跟套娃似的。 镜头那头的傅林笙,像是被定住了,举着手机一动不动。 沈秋惊喜:“快打开看看!” 傅林笙没有立刻接话,他死死盯着那个箱子,眼神里是什么情绪,沈秋隔着屏幕也看不真切。 沈秋的好奇心也给勾到了嗓子眼,抓心挠肝的。 但她也识趣,反应过来傅林笙的沉默代表着拒绝她继续窥探。 这是傅家的事,她一个外人,帮到这儿就算仁至义尽了。 沈秋立刻收起了那点好奇,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哎,困了困了。傅总,我这肚子上还开着口呢,就不陪你开箱了。我先睡了啊,你加油。” 说完,她手指一划,干脆地挂了视频。 书房里,傅林笙还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通话已结束那几个字。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对着黑掉的屏幕,很轻地说了一句。 “谢谢你,沈秋。” 不光是谢她解开谜题,也谢她这会儿的避嫌。 而在医院这边,刚才还一脸困倦的沈秋,眼睛晶亮地躺在床上。 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心里像有小猫在挠。 到底是什么啊! 老爷子藏得这么严实,总不能是他的私房钱吧? 要好奇死了! 收起手机,傅林笙长长呼出一口气。 半旧的铁箱子透着股凉气,他伸手过去,指头在那古朴的铜锁上摸索片刻,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暗扣。 “咔哒。” 锁开了,他顿了顿,才伸手把箱盖掀了起来。 箱子里有东西反着光,晃了他一下眼。 他怔怔地看着,喉结滚动了一下,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声喃喃自语。 “原来是这样吗,大伯……您竟然,真的算到了这一步。” 第七十四章 指望我给你善后吗? 大伯不愧为傅家家主。 可随即,另一个更大的谜团浮现在傅林笙心头。 沈秋……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大伯留下的谜题,他解开了。 可沈秋身上的谜题,才刚刚开始。 几天后,沈秋已经恢复到可以自由行走的程度了。 她身上还穿着宽大的病号服,一手扶着走廊边的栏杆,慢悠悠地做着康复运动。 其实这栏杆对她来说,纯粹就是个摆设,她根本不需要。 刘铭跟在她身边,忍不住感叹:“沈秋,你这恢复速度也太吓人了,不愧是你啊。” 这才几天,枪伤啊,都快好了?这还是人吗? “已经算慢的了。”沈秋撇了撇嘴,“我都好几天没去学校了。” 要是搁五十年前,这点伤,包扎一下第二天就得出任务了。 周念念那边冯叔已经帮她打了掩护,只说沈秋在进行秘密特训,暂时没空见面。 而为了让母亲周晚棠放心,她每天晚上都会雷打不动地打个电话过去报平安。 听着电话那头母亲温柔的叮嘱,沈秋觉得,或许正是这份真切的关心,才让这具身体的伤好得这么快。 思绪拉回,沈秋侧头看向刘铭。 “傅总最近都在忙什么?话说,你天天在我这儿杵着,不去跟着傅总,真的没关系?” 刘铭一听,立马乐呵呵地摆手。 “家族那边没了傅镇雄那个搅屎棍,清闲了不少。傅总正忙着整合资源呢,你就放心吧,他那边稳得很,倒是你这里,傅总特意吩咐了,一定要确保你的安全。” “那就好。”沈秋淡淡应了一声。 刘铭却莫名觉得她这话音有点沉,疑惑转过头想看看沈秋的表情。 还没看清人影,就听呼的一声轻响。 沈秋一条腿却猛地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最后稳稳地停住。 宽大的病号服裤腿被劲风带起,猎猎作响。 刘铭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脚下没站稳,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他指着沈秋那条还悬在半空中的腿。 “你……你你你……你这康复训练,未免也……太激烈了吧!” 这哪是康复啊!这他妈是要去拆了医院吧! 沈秋缓缓收回腿,瞥了眼还处在震惊中的刘铭,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的关节,发出几声轻微的咔哒声。 “怎么样?”沈秋的语气平淡,“要不要来跟我对练一下?” 刘铭切了一声。 对练?跟一个腹部中弹、胳膊重伤,才躺了没几天的病人对练? “别别别,”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哪能欺负你一个病人啊,这传出去我还要不要混了?” 嘴上这么说着,他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藏不住的跃跃欲试。 这或许是他为数不多能打过沈秋,树立一下前辈威严的机会了。 “少废话。” 沈秋不给刘铭拒绝的机会,一道鞭腿就朝着刘铭的侧腰扫了过来。 快得不像话! 刘铭瞳孔骤缩,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他双臂交叉,肌肉绷紧,硬生生架住了这一击。 嘭一声闷响,刘铭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整个人被那股力道震得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沈秋的攻势不停。一击不中,她借着落地的反作用力,身体一旋,另一只手化掌为刀,直劈刘铭的脖颈。 刘铭狼狈地向后仰头躲开,冷汗顺着额角就下来了。他不敢再有丝毫轻视,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招架。 沈秋的动作依旧凌厉,但细看之下,每一次发力,她的脸色都会白上一分,呼吸也比平时急促。腹部的伤口在隐隐作痛,像是有根烧红的铁钎在里面搅动,极大地限制了她的爆发力。 饶是如此,刘铭也应付得捉襟见肘。 又是几个回合下来,两人终于默契地停了手,扶着栏杆大口喘着粗气。 “你……你这……”刘铭上气不接下气,看着沈秋的眼神像是看着什么非人类,“也太强了吧!” 沈秋胸口剧烈起伏:“相应的,你的实力也太弱了。我早就想说了。” 这话太扎心了。 刘铭咂了咂嘴,却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说的是事实,自己在普通人里算好手,但在练过的人面前真的不算什么。 “我又不是你这种怪物。”他小声嘀咕。 沈秋提醒他:“傅总身边那么危险,当然需要强力一些的保镖。” “那有你也够了。”刘铭脱口而出。 沈秋一道眼刀甩了过来:“指望我给你善后吗?” 刘铭立刻闭上了嘴。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沈秋立刻敛起所有锋芒,恢复了那个平静的病人模样。 一名护士推门进来:“沈小姐,通知您一下,医生看过了您的恢复情况,明天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沈秋的眼睛倏地一下亮了:“太好了,谢谢您!” 护士走后,沈秋那股压抑不住的喜悦彻底爆发出来,立刻拿出手机给周念念打电话。 这丫头,可是这段时间里最关心自己的人之一。 电话几乎是瞬间就接通了。 “念念,”沈秋的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马上就能回学校了!” “真的?太好了!”周念念的声音比她还激动,简直要从听筒里跳出来,“你在哪个医院?我明天去接你出院!” 这段时间沈秋一直以需要静养为由,不让她来探望,可把周念念给憋坏了。 “啊……这个……”沈秋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支支吾吾的。 周念念的语气立马严肃起来:“沈秋!你就本小姐这一个朋友了,我不去接你谁去接你?冯叔肯定懒得动弹吧!” 这话说的……还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沈秋挠了挠头,彻底没了脾气:“市第一人民医院,你明天下午过来吧。” “好耶!”周念念欢呼一声,“到时候直接带你回我家,我让张姨给你炖一锅最补的汤,好好给你去去晦气!” 沈秋扬起的嘴角弧度愈发柔和。 “好,谢谢你。” 第七十五章 加钱? 挂了电话,沈秋脸上的笑意久久未散。 去周家,就意味着能见到母亲了。 在这冰冷的医院里躺着的每一天,她最想念的,不是自由,也不是美食,而是母亲温暖的怀抱里。 刘铭靠在墙边,好半天才把气喘匀,看着沈秋脸上那抹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忍不住开了口。 “明天就出院?你确定?你这伤口才刚好点,再多住几天观察观察吧?万一再裂开了怎么办?” 沈秋摇了摇头,心情好,连带着语气都轻快了几分:“医院这地方,多待一天都嫌晦气。再说我现在是高三,正是关键时期,能不缺课就不缺课。” 刘铭一听,嘴巴没把门,嘟囔了一句:“可我听冯叔说你文化成绩……特别差。有这时间回去上课,还不如留下来,全身心投入训练,这样不是更划算吗?” 话音刚落,他忽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刚才还一脸春风和煦的沈秋,漂亮的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了,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你这是在嘲讽我?” 刘铭一个激灵,后背的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双手在身前拼命地摆。 “不敢不敢!绝对没有!我就是……就是随口一说!” 开什么玩笑!他刚刚才亲身体验过这女人的恐怖实力,现在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嘲讽她啊! 沈秋冷哼一声,也懒得跟他计较,转身开始收拾自己床头那几件少得可怜的换洗衣物。 “不过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她一边叠衣服一边说,“就算我回去上学,也会抽时间过来帮你训练的。” 刘铭的脸一下子垮了,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这个……就不用了吧?” 跟她训练?那不叫训练,那叫单方面挨揍! 沈秋语气陡然变得严肃起来:“为了保护好傅总,当然需要!” 保护傅林笙。 这五个字在她心里滚了一圈,带出了一丝复杂的滋味。 虽然她作为傅家保镖的使命,早在五十年前那场冰冷的地震中就已经结束了。 但如今,既然老天让她以这种方式重获新生,那为傅家后代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算是对得起当年老爷子对她的知遇之恩了。 夕阳西下,把傅林笙的影子拉得老长。 听说沈秋明天就要出院的事情,他特地抽了时间过来看她。 病房门打开,沈秋与傅林笙两人目光相撞。 沈秋反应迅速,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傅总。” “明天就出院?身体真的没问题?”傅林笙顿了顿,又补充道:“不用担心花费,所有的费用我都会负责。” 他本来想说,毕竟你是为了我才受的伤。 可这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有几分不自然,于是硬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沈秋挺直了腰板,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当然没问题!我沈秋是谁啊,这点小伤算什么。” 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仿佛腹部的枪伤只是蚊子叮了个包。 傅林笙看着她,眼神却异常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沈秋,”他缓缓开口,“是个十八岁的,瘦弱的高中生。” 沈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不服气,一股火气噌地就往上冒,刚想张嘴反驳“老娘当年……”,话到嘴边又卡住了。 他说得对。 现在的她,的的确确就是个体重还不到一百斤的瘦弱高中生。 连跟刘铭那种半吊子过几招,都得借着巧劲儿,腹部的伤口更是隐隐作痛。 这该死的、无力的现实! 她深吸一口气,把那股憋屈压下去,脸上重新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您说得对。” 她语气里的那点不甘心,几乎要溢出来。 “不过您放心,在我的努力下,我很快就会变得强壮的!总得配得上当傅总您的贴身保镖才行啊。” 傅林笙的心头莫名一跳。 女孩眼中好像有熊熊火焰在燃烧,明明是自嘲的话,却让他听出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眼神深了些许。 “你这句话的意思是,愿意一直当我的保镖?” 沈秋“啊?”了一声,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 “如果您需要的话,”她斟酌了一下用词,选择了一个更专业的说法,“我愿意一直从旁协助您。” 傅林笙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他的计划里,等二叔傅镇雄的麻烦彻底解决,傅家的安保系统会重新回到他的掌控中。 到那时,他手下将有无数训练有素的顶尖好手,根本不需要一个来历不明的临时保镖。 可现在,这个计划好像出现了一点偏差。 他是个商人,他太懂得什么是价值了。 沈秋的能力,她的身手,她那种仿佛刻在骨子里的战斗直觉,甚至她对傅家旧事的了解…… 这一切,都让他无比心动。 他是个商人,他太懂得什么是价值了。沈秋的能力,她的身手,她那种仿佛刻在骨子里的战斗直觉,甚至她对傅家旧事的了解…… 这一切,都让他无比心动。 傅林笙抬起眼,目光重新锁在沈秋身上,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我愿意付你更高的薪水,比市面上任何一个顶级保镖都高。”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请你留下。” 沈秋眼睛瞬间就亮了。 什么? 加钱? 她脸上那点客气的伪装瞬间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狂喜。 “加钱啊?那可太好了!”她一拍大腿,声音都高了八度,“老板大气!老板敞亮!” 这财迷心窍的样子,跟刚才那个冷静专业的协助者判若两人。 傅林笙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什么分析利弊,强调价值,全都被她这声欢呼给堵了回去。 他看着她那双因为钱而闪闪发光的眼睛,紧绷的神经莫名其妙就松了下来,甚至还有点想笑。 还以为是跟冯叔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人,没想到这么简单粗暴。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他来说,就从来不是问题。 第七十六章 错,我陪你 得到沈秋的许诺后,傅林笙语气轻快了不少。 “我过来的时候,医生跟我交代,一直闷在病房里不利于恢复,可以多出去走走。今天天气不错,我陪你。” “好啊!” 沈秋答应得那叫一个干脆。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老板要散步,她当然得陪着。 然而,当两个人真的来到医院楼下的小花园时,沈秋有点后悔了。 身旁的男人身姿挺拔,深灰色的休闲装也掩不住那股子矜贵气场,一张脸更是无可挑剔的英俊。 跟他并排走在一起,压力也太大了。 更让她浑身不得劲的是,不远处长椅上坐着的几个小姑娘,正伸长了脖子往这边偷看。 一边看还一边交头接耳地笑,那目光在她和傅林笙之间来回扫射,简直比子弹还让人难受。 靠。 傅林笙察觉到身边的人步伐慢了下来,于是停下脚步:“怎么了?伤口疼?” 沈秋扯了扯嘴角,抬起下巴朝那几个女孩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语气里全是揶揄。 “哈,傅总,你人气真高啊。” 傅林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才注意到那些毫不掩饰的目光。 他眉头一皱,显然对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感到了不悦。 下一秒,他推着沈秋的肩膀,将她带离了花园主路,拐进了一片无人打扰的翠竹林后面。 这里只有一条鹅卵石小径,安静得很。 “好了,”他松开手,似乎也跟着松了口气,“这里就没人了。” 沈秋看着他这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她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哦——”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原来傅总您,不擅长应付这种情况啊。” 傅林笙坦然摇头:“一直不太擅长。好在,我身边的女人也不多。” 一个大家少爷,又长得如此帅气,说自己身边女人不多?骗鬼呢。 沈秋没说话,只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那眼神看得傅林笙浑身不自在,仿他清了清嗓子,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警惕。 “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有没有,”沈秋立刻摆手,“我就是觉得,以傅总您的条件,我还以为您会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没想到啊,这么纯情。” 纯情? 傅林笙被这个词砸得愣了一下,随即瞥了她一眼。 “纯情?你这么个小丫头,说我纯情……”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只觉得又无奈又想笑,“真是……” 沈秋不服气地轻咳一声,挺了挺胸膛,半真半假地开口,“别看我年纪小,说不定我资历比您深呢。” 老娘上辈子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什么情场浪子,什么渣男贱女,那点破事儿,她门儿清。 傅林笙却出人意料地认真点了点头。 “你确实更有资历。” 沈秋一下就愣住了。 不是,他就这么信了?他从哪儿看出来她资历深的? 在她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傅林笙才不紧不慢地接着说。 “密码盘上琴弦那两个字,是某种古文字吧?你能一眼认出来,说明你学识渊博。” 原来是说这个资历啊。 沈秋恍然大悟,心里那点不正经的小九九瞬间烟消云散。 敢情这小傅总对男女那点事根本没开窍,纯属她一个人在这儿抛媚眼给瞎子看。 没劲。 她换上了认真表情:“没错,是一种将近失传的古文字。我也是……机缘巧合下,才认识的。” 话到嘴边,她差点就把我五十年前偶然在傅家老爷子的书房里见过这个惊天大秘密给秃噜出来,好在及时刹住了车。 傅林笙并没注意到她那一瞬间的停顿。 “我也是打开了保险箱,看了里面的资料,才知道关于古文字的事情。”他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沈秋,你真不是一般人。” “嘿嘿。”沈秋被夸得有点飘,笑得一脸灿烂,“傅总你再说,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气氛正好,傅林笙却突然慢悠悠地接上了一句。 “所以,我很难想象,你的文化课成绩,为什么会那么低。” 沈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被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在心里偷偷刀了他一千八百遍。 会不会聊天!会不会聊天啊你! 沈秋猛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脸敷衍的疲惫:“啊,困了困了,伤员要回去睡觉了。” 说完,也不等傅林笙回话,转身就往病房楼的方向落荒而逃。 傅林笙望着她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的背影,下意识地抬了抬手,想把人叫住。 “你不喜欢跟我待在一起吗?”这句话在舌尖滚了一圈,最终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算了。 放下的手插回口袋,他望着空荡荡的小径,低声自语。 “确实……该多休息了。” 这个夜晚沈秋睡得倒还不错,第二天下午办完出院手续,她单肩挎着个不大的背包,慢悠悠地晃出了医院大门。 刚踏出门口一步,她右肩上的力道就忽然一空。 有人抽走了她的背包。 接着一道清脆又张扬的声音炸响在耳边。 “沈秋!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本小姐啊?” 周念念的笑脸凑了过来,手里还得意洋洋地晃着她的背包。 沈秋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丫头,想吓死我?” 周念念做了个鬼脸,然后把背包随手塞给身后的李叔。 “李叔,放车上去。” 她转过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沈秋:“你才刚出院,拿什么东西啊,好好当你的病号得了。” 沈秋看着她那副小大人的模样,心里一暖。 “辛苦周大小姐来接我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周念念一把抓住她的手,往保姆车上拽。 “走走走,上车!好吃的早就给你备好了!我保证,这次来我家玩,绝对让你比上次更享受!” 两个人手牵着手,小跑着冲向车边。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沈秋身上,驱散了医院里残留的消毒水味,也驱散了她心底最后那点阴霾。 第七十七章 只会迫不得已? 再次以周念念朋友这个身份来到周家老宅,沈秋的心境比上一次轻松多了。 她极其自然地冲着迎出来的张姨笑了笑。 “张姨好。” “小姐,还有沈小姐,欢迎欢迎。” “张姨!我先去看奶奶了,你忙你的就好!” 两人往楼上周晚棠的房间方向走去。 周念念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跟你说哦,奶奶听说你住院的事情,最近嘴里老念叨你呢。” 沈秋的脚步顿了一下:“你告诉奶奶我住院了?” “哎呀。”周念念吐了吐舌头,表情有些心虚。 “本来是不想告诉奶奶的,怕她老人家担心。但那天跟她打电话,不小心说漏嘴了,说你在医院呢。结果奶奶担心得不行,一个劲儿地嘱咐我,一定要多关心关心你,把你照顾好了。” 一股暖流涌上沈秋的心头,沈秋吸了吸鼻子,轻声说:“其实……你们不用这样的。” 周念念没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反而嘟着嘴,半真半假地抱怨起来。 “唉,我感觉奶奶现在喜欢你,都要超过我这个亲孙女了。” 沈秋看着周念念那张委屈的小脸,失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那怎么可能?奶奶喜欢我,是爱屋及乌,毕竟我是你的好朋友嘛。” 沈秋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周晚棠对周念念这个孙女的爱,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她看着周念念的眼睛,语气格外认真。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用质疑奶奶对你的爱。” 周念念被她这句郑重其事的话说得浑身不自在,干咳一声岔开话题。 “行了行了,知道啦。前面就是奶奶的房间!” 周念念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门。 “奶奶,我带沈秋回来了。” 周晚棠欣喜的声音响起:“是念念和秋秋啊,快进来!” 门咔哒一声被从里面拉开,露出了周晚棠那张布满慈爱的脸。 她迫不及待地走上前,伸开双臂,一把将两个女孩同时搂进了怀里。 柔软温暖的怀抱,带着熟悉的馨香,将沈秋和周念念紧紧包裹。 周念念脸红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被当成小孩子抱,多不好意思啊。 她下意识地就想挣扎一下,可余光一瞥,却看见身旁的沈秋,正无比乖巧地依偎在奶奶怀里。 那瞬间,周念念所有挣扎的念头都烟消云散了,她放松了身体,把头轻轻靠在了奶奶的肩头。 周晚棠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先是疼爱地摸了摸周念念的脸,接着揉了揉沈秋的头发。 “真好,秋秋出院了,我们念念的心情也总算好多了。之前念念一直闷闷不乐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可把奶奶给担心坏了。” 沈秋闻言,诧异地看向周念念。 我受伤……对这丫头的影响有这么大吗? 周念念一听奶奶这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毛了。 “才没有!我那是……我那是难受我爸妈要离婚的事情!” 话一出口,她自己就愣住了。 糟糕,说漏嘴了。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刚才还温馨的气降到了冰点。 周晚棠的眼神也黯淡了下去。 周念念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慌乱地摆着手:“算了算了,这个不重要,当我没说……” “等等。” 沈秋打断了周念念的辩解,一双清亮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刚刚说什么?叔叔阿姨……要离婚了?” 怎么可能?! 周家夫妇可是整个上流圈子里出了名的恩爱夫妻,周怀慎对妻子言听计从,呵护备至。 就算那些恩爱只是维持给外人看的表面功夫,可及时年的联姻关系,家族利益盘根错节,怎么会轻易走到离婚这一步? 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周念念看着沈秋严肃的眼神,知道这事是瞒不下去了。 她低下头,声音也弱了下去。 “就……就是前段时间,那个叫安然的女人来家里闹了一顿,妈妈……妈妈她实在受不了了,就说要离婚。” 安然?周怀慎那个秘书? 沈秋心头一震,错愕地看向一旁的周晚棠,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求证的希望,希望她能站出来,纠正周念念这个荒唐的说法。 可惜,周晚棠遗憾地摇了摇头。 沈秋的心沉了下去。 “竟然因为那个女人,要跟自己的妻子离婚吗?” 阿慎,你在做什么? 周念念跺了跺脚,委屈巴巴地抱怨。 “爸爸才不会因为那个女人跟妈妈离婚!是妈妈……是妈妈的心意太坚决了,爸爸劝不住,才……才迫不得已同意的!” 她急着为父亲辩解,可说到最后,声音又带上了哭腔。 迫不得已?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家庭都守护不了,让妻子受了委屈闹到要离婚的地步,他居然只会迫不得已? 沈秋的拳头瞬间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周晚棠看着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伸出手,分别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声音里满是疲惫。 “好了,这些是大人的事情,你们小孩子不用操心。” 她看向沈秋,眼神里添了几分心疼:“秋秋才刚从医院出来,身体要紧。你们去玩会儿,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周念念和沈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翻涌的情绪,但最终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虽然人来到了周念念的游戏房,但沈秋的脑子里一刻也没停下。 周念念的游戏房堪称豪华,最新的游戏主机,环绕立体声音响,还有一整面墙的游戏光碟。 可沈秋的视线却死死盯着手机。 周念念背对着沈秋,在一整面墙的游戏光碟里翻找着,声音刻意做得轻快。 “哎,你别看我这样,就觉得我心情不好了。”她抽出一张光碟看了看,又塞了回去。 “我早就习惯我爸妈关系不和了,我哥也一样,小场面,别担心。” 她越是这么说,越显得欲盖弥彰。 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本该是在父母宠爱下无忧无虑的年纪,却用习惯了来形容家庭的破碎。 这怎么可能不影响心情? 第七十八章 来给你补课 沈秋垂下眼眸,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速滑动。 【周氏集团总裁周怀慎与妻子赵淑婉:商业联姻下的模范夫妻】 【深扒周怀慎:爱妻人设不倒,曾为妻子赵淑婉一掷千金拍下天价珠宝】 网络上的消息铺天盖地,几乎全是对周怀慎和赵淑婉这对夫妻的赞美。 通稿里写着,两人虽是商业联姻,婚后却相敬如宾,周怀慎更是将妻子宠上了天。 如今怎么会闹到离婚的地步? 就因为那个叫安然的女人?就算有第三者,主要的过错方也该是她那个管不住自己的弟弟! 可沈秋的心底,总有个声音在固执地反驳。 不,她的阿慎不是这样的人。那个从小就跟在她身后,善良又正直的少年,绝不会是这种背叛家庭的混蛋。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啊!找到了!” 周念念的惊呼声打断了沈秋的思绪,她举着两张游戏光碟。 “你是想玩这个,超刺激的竞技对战,还是这个,休闲佛系的模拟种田?” 沈秋随口应付道:“种田的吧。” “好嘞!” 周念念拿着光碟走到她身边坐下,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我怎么总感觉,你比我还关心我爸妈的事情啊?” 沈秋心头一跳,指尖下意识地一划,手机屏幕瞬间退回了主界面。 “我担心你。马上就要高考了,家里出了这种事,我怕你分心,影响了考试。” 周念念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有心思担心我?那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的文化成绩呢!就算是体育特长生,文化课不过关也白搭!” 这话倒是实话。 沈秋用力点了点头,态度诚恳:“我当然知道,这几天在医院没事的时候,我都有在看书。” 虽然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个字都没怎么看进去就是了。 周念念撇了撇嘴,把光碟塞进游戏机里,语气又恢复了那种大咧咧的调调。 “行了行了,知道你努力了。以后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直接问我,我解决不了的,就去抓我哥来给你补课。” 沈秋感受到一丝暖意,真诚地回了一句:“谢谢。” 她顺着周念念的话,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对了,周砚深大哥他……怎么看待叔叔阿姨的事情?” “我哥?”周念念一边摆弄着游戏手柄,一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他可比我更早习惯了,心态比我好多了。哎呀别管那么多了,来来来,游戏要开始了!” 手柄不由分说地被塞进了沈秋手里。 她看着屏幕上开始播放的田园风光开场动画,再看看身旁周念念那张扬着灿烂笑容的脸,心里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这张笑容底下,藏着的是什么呢? 还有周晚棠、赵淑婉带着忧愁的笑容。 这个家里的每个人,似乎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粉饰着太平。 到了饭点,今晚这顿饭吃得安静又压抑。 直到最后一道汤都撤了下去,身为一家之主的周怀慎始终没有回来。 沈秋的手指敲击着手机屏幕,真想问问周怀慎到底在搞什么鬼,可她没有他的电话。 去问周念念或者赵淑婉?应该不太现实…… 念头在脑中转了几圈,最终只能暂时放弃。 吃过饭后,周念念不由分说将沈秋拉走。 “走啦,上楼!” 沈秋被拉着往楼梯走去,确认赵淑婉的身影已经拐进了厨房,她才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出口。 “叔叔……今天又不回家吃饭吗?” “对啊。”周念念的脚步顿了一下,语气里透出一股明显的不耐烦。 “早就习惯了。我说沈秋,你就别好奇这些破事了行不行?陪我好好待着,玩玩游戏,不好吗?”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那份刻意维持的轻松荡然无存,只剩下被窥破心事后的脆弱。 沈秋刚想说些什么,楼上忽然传来周晚棠温和的呼唤声。 “念念、秋秋,快上来,过来帮奶奶个忙!” 周念念眼睛一亮,刚才那点不快立刻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来了奶奶!” “奶奶什么事呀?”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楼,周晚棠的房间里亮着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将满室的红木家具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只见周晚棠举着一根绣花针,正对着灯光,眯缝着眼,一脸的为难。 “哎哟,人老了,眼睛就是不中用了,”她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这根线,怎么都穿不进去,谁来帮帮奶奶?” 周念念一听这话,立刻自告奋勇地冲了过去。 “我来我来!奶奶,这种小事包在我身上!” 她从周晚棠手里接过针线,信心满满地凑到灯下,学着奶奶的样子眯起一只眼,将线头往针眼里送。 一下,两下,三下。 线头像个不听话的泥鳅,次次都从针眼边上滑了过去。 周念念的眉头越皱越紧,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最后干脆有些气急败坏地啧了一声。 看着她这副跟针线较劲的模样,沈秋没忍住,捂着嘴噗嗤一声轻笑出来。 这丫头,总算有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了。 笑声不大,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却格外清晰。 周念念脸颊微红:“你笑什么?光站着看笑话,有本事你来穿啊!” 周晚棠也笑呵呵地打圆场:“好了好了,念念别急。秋秋,你来试试?” 沈秋接过针线,将线头在指尖捻了捻,左手稳稳地捏着针,右手食指与拇指捏着线,眼睛都没凑多近,轻轻一送。 线头干脆利落地穿过了针眼。 “好了,”她抬眼看向周念念,嘴角还挂着一丝浅笑,“如何?” 周念念把头扭到一边,小声嘀咕:“切,不过如此。” 那不服气的样子很是可爱。 周晚棠满意地点头:“还是秋秋手稳,看来这针线活儿还得你来。能不能留下来,帮奶奶把这件小衣服的袖口缝完?” 沈秋连连点头,声音温顺:“当然可以。” 周晚棠随即转向周念念,语气慈爱:“念念,这缝缝补补的活儿最是无聊,你跟朋友玩了一天肯定也累了,先去洗澡休息吧。” 第七十九章 报复赵淑婉? 周念念立刻像是得了赦免令,眼睛都亮了。 “对哦!那我可先去啦!身上都黏糊糊的了!” 她一阵风似的跑出房间,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沈秋,你可得好好帮奶奶,不许偷懒!” 房门被咔哒一声关上。 沈秋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妈,您是故意支开念念的吧?”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有什么话,想单独跟我说?” 周晚棠脸上的慈爱笑容也渐渐淡去,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是……是关于阿慎的事情。” “他到底想干什么?”沈秋气不打一处来,“婚姻是儿戏吗?念念和砚深都那么大了,他说离就离?到底是什么天大的原因,让他非要闹成这样!” 周晚棠神情复杂到了极点,像是挣扎了许久,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就是因为孩子。” “阿慎他……他告诉我,”周晚棠的声音都在发颤,她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念念和砚深,可能……不是他的亲生孩子。” 轰——! 沈秋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自以为见多识广,可这句话还是让她懵了。 “妈……”她的声音干涩,“您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周晚棠眼眶都红了:“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沈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回想赵淑婉的一举一动。 不像。 那个女人看孩子的眼神,看这个家的眼神,都不像。 “赵淑婉看起来不像那种人,”沈秋皱紧了眉头,“阿慎说念念和砚深不是他亲生的,这有证据吗?” 周晚棠无力地摇了摇头,浑浊的眼里满是疲惫。 “证据?他要是有证据,这个家早就翻天了!我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阿慎还说什么……最近公司事务繁忙,所以才天天这么晚回来。” 公司忙? 这套路,怎么听怎么耳熟。 一个男人在怀疑妻子不忠后,自己也开始夜不归宿,还用工作忙这种一戳就破的借口。 这是在用同样的方式报复赵淑婉?还是在故意做戏,好为自己将来离婚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管是哪一种,都蠢透了。 只能希望阿慎是真的工作忙吧…… 楼下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沈秋起身走到雕花木窗前,撩开厚重的窗帘一角朝下望去。 院灯下,停着一辆半旧不新的黑色轿车,款式老旧,跟周家车库里那些豪车格格不入。 “妈,阿慎换车了?”她回头问,“这车……看着也不像新的。” “这个点回来的,除了他还能有谁。”周晚棠的声音愈发愁苦,“砚深那孩子,这几天都住学校宿舍,说是要准备竞赛。” 沈秋眼神一凛:“我下去看看妈,您在上面等着,别下来。”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出了房间。 沈秋踩着楼梯地毯,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快到一楼拐角时,她脚步一顿。 大厅里,赵淑婉正穿着一身丝质睡袍,失魂落魄地站在玄关处。 沈秋从楼梯阴影里走出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上,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还是沈秋先打破了沉默,她若无其事地指向玄关柜上自己的背包。 “阿姨,我的洗漱用品还在包里,我下来拿一下。” 赵淑婉像是才回过神,僵硬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沈秋缓步走过去,在两人擦身而过的一瞬,她眼角的余光清楚地瞥见,赵淑婉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眼圈肿得像两颗核桃。 这是哭了多久? 就在沈秋的手指碰到背包拉链时,一个压抑着颤抖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这是那个女人的车。” 沈秋伸向背包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赵淑婉再也绷不住了,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那个叫安然的女人……她经常开这辆车过来,停在外面,有时候一停就是一整晚。她这是在骚扰我,在羞辱我!”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对不起,小秋同学……你还是个孩子,我不该跟你说这些……这些事情太沉重了。” 你说!我想听! 巴不得你把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倒出来! 沈秋心底在呐喊,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声音放得极轻极柔:“没事的阿姨,您别憋在心里。如果您想说,我愿意听。” 眼看赵淑婉的情绪稍稍平复,正要开口倾诉,院子里那辆车的车门砰地一声被推开。 周怀慎高大的身影摇摇晃晃地从后座钻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裙的女人从驾驶座上下来,快步绕过去,一把扶住了周怀慎的胳膊,姿态亲昵。 沈秋清楚地看到,身旁赵淑婉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比墙壁还要苍白,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过了好一会儿,沉寂中,敲门声突兀地响起,笃、笃、笃。 赵淑婉深吸一口气,才迈步走向大门。 沈秋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门开了。 那个叫安然的女人正扶着烂醉如泥的周怀慎,她看到开门的赵淑婉,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勾起一抹得体的微笑。 “周总,您慢点,到家了。” 沈秋拳头瞬间就硬了。 她那个聪明一世的弟弟,居然就被这种段位的女人给迷了心窍?! 那声娇滴滴的周总,精准地扎进了赵淑婉的心窝。 安然扶着周怀慎,看赵淑婉时眼神里没有半点下属见到老板娘的局促,反而像个女主人在审视不识趣的客人。 “太太,周总今晚应酬喝多了,我送他回来。” 赵淑婉没有失态,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一丝颤抖,只是那个笑容僵硬得像一副面具。 “张姨,过来搭把手,扶先生上楼。” 张姨匆匆从厨房跑出来,看到门口这副情景,脸色也是一变。 但常年在周家做事,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她心里清楚,只是十分配合地和安然一左一右架住了周怀慎。 从始至终,赵淑婉就那么安静地站在玄关灯下,看着他们三人从自己面前走过。 第八十章 谁也别想上位 看着丈夫的头亲昵地靠在另一个女人的肩上,看着他们上了楼梯,消失在拐角。赵淑婉一动不动,像一尊精美却毫无生气的瓷像。 这死一般的沉寂,压得沈秋胸口发闷。 这都什么时候了?小三都登堂入室了,她这个正牌周太太,怎么还能这么体面? 这要是换成五十年前的她,早一脚踹过去了! 不多时,安然扭着水蛇腰下来了,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意。 她在赵淑婉面前站定,语气却越发地居高临下。 “夫人,我还有件事,想单独跟您谈谈。” 赵淑婉终于动了,她转身走向客厅的沙发,姿态优雅地坐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她顺手拿起玻璃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给沈秋倒了一杯,推了过去。 “坐下说吧。” 那份从容,让安然准备好的一肚子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她瞥了一眼旁边眼神不善的沈秋,眉头微微蹙起。 “夫人,这件事……恐怕不太方便让外人听。这位小朋友,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赵淑婉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她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沈秋在心底冷笑。 快说,赶紧说,把你那点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全都亮出来! 安然也不再坚持,她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骄傲的笑容,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 “我怀孕了。” “噗——” 沈秋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当场喷出来。 她硬生生把水咽了回去,呛得她咳了两声,脱口而出: “你怀孕了?” 看到沈秋震惊的反应,安然脸上的得意更浓了,她像是在炫耀一件稀世珍宝。 “没错,已经六周了。是周总的孩子。” 赵淑婉没说话,但沈秋清楚地看到,她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五指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安然仿佛嫌刺激得不够,拉开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我知道您肯定不信,没关系,我有证据。” 她将那张B超报告单,像一张胜利的檄文,拍在了茶几上。 “所以,周太太,我奉劝您一句,还是识趣一点,主动跟周总离婚吧。这样,大家脸上都好看。” 茶几上那张薄薄的纸,此刻却重如千斤。 空气凝固了。 安然看着赵淑婉,以为她会崩溃,可赵淑婉却平静开口。 “你不用劝我,我已经打算跟他离婚了。” “呵,我还以为周太太有多了不起呢,原来也挺识时务的嘛。行,省得我再多费口舌。”安然发出尖酸刻薄的嗤笑声。 沈秋再也听不下去。 水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磕出咯噔一声,她人已经站了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安然。 “不可能!” 这一下把安然吓了一跳。 “什么不可能?你这小丫头片子,大人的事你懂什么?” 沈秋看都没看她,目光越过安然,直直地盯着楼梯拐角的方向。 “我说,周怀慎不会愿意跟她离婚的。” 安然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丫头片子,也敢在这里对她指手画脚? “你算个什么东西?”安然的音调瞬间拔高,尖锐得刺耳,“周总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你又知道什么!” 我当然知道。 阿慎是我的亲弟弟,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他。 但这些话,她不能说。 沈秋迎着安然淬了毒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我不需要知道什么,我只知道,周总就算眼瞎了,也不可能娶你这种靠肚子上位的货色。” 她顿了顿,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安然那张瞬间扭曲的脸。 “收起你那点龌龊的心思,周太太的位置,你坐不上去。” “你个小贱人!你胡说八道什么!” 安然彻底破防了,那副装出来的名媛仪态荡然无存,尖叫一声就朝沈秋扑了过来,扬起的手掌带着风,冲着沈秋的脸扇去。 沈秋眼神一凛,身体已经做出了格挡的准备。 可有人比她更快。 赵淑婉抢先一步挡在了沈秋面前,一把攥住了安然挥过来的手腕。她的力气不大,但动作决绝。 “安然,你想干什么?” 赵淑婉的声音依旧是冷的。 安然的手腕被钳住,挣扎了一下没挣开,气得满脸通红,口不择言地吼道:“干什么?我要撕烂她的嘴!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没教养的东西!” 两个女人就这么在客厅中央对峙起来,剑拔弩张。 沈秋心道不好,这要是真动起手来,吃亏的肯定是赵淑婉。 她正要上前将两人拉开。 “住手!”一声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呵斥。 三人齐齐循声望去。 只见周晚棠穿着睡衣,扶着楼梯扶手站在拐角处,脸色铁青,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地起伏着。 老人家最忌大喜大悲,这么动怒,身子骨哪儿受得了! 沈秋心里一紧,也顾不上那两个女人了,一个箭步冲到楼梯口,稳稳扶住了周晚棠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伸出手,轻轻地在老人后背顺着气,声音压得又低又柔。 “妈,您别生气,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这里交给我,您快回房休息。” 周晚棠的出现,让安然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恐慌。 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在周家老夫人面前放肆。 她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安然甩开赵淑婉的手,抓起自己的包,将那张B超单往茶几上一放,像是留下一颗炸弹,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周家。 “妈,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赵淑婉也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周晚棠推开她的手:“我没事。” 她的目光越过赵淑婉,落向楼上主卧的方向。 “阿慎呢?是不是又喝多了?淑婉,你去照顾他吧,我这里……不用你操心。” 赵淑婉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不情愿。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温顺恭敬的样子,低低地应了一声“好”,便转身上了楼。 沈秋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个女人,活得太累,也太体面了。 第八十一章 瞒不住了 客厅里只剩下母女二人,沈秋扶着周晚棠,轻轻唤了一声:“妈……” 周晚棠的身子顿了顿,拍了拍沈秋扶着自己的手:“我们走吧。” 沈秋满心担忧,安然叫嚣得那么大声,妈不可能没听到。 阿慎他……他怎么能糊涂到这个地步! 在外面搞出个孩子来,这不是把刀子往妈的心窝子里捅吗?老人家身体本来就不好,哪里经得起这种刺激。 “妈,”沈秋终于还是没忍住,“刚才那个女人的话,您……” “听到了。” 周晚棠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了沈秋的心上。 沈秋的心脏猛地一抽,连忙开口,语气急切。 “妈,您别急,也别信她的一面之词。阿慎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去查个水落石出!” 周晚棠疲惫地靠在沈秋的胳膊上,点了点头,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沈秋说。 “好……交给你了。” 她顿了顿,再次叮嘱道,“记住,无论如何,这件事……千万,千万不能让砚深和念念知道。” 沈秋立刻点头,郑重地刚要开口应下那个好字。 “什么事情不能让我和哥哥知道?” 一个清脆又带着点颤抖的声音从楼梯拐角处传来。 沈秋和周晚棠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了一瞬。 沈秋猛地回头,只见楼梯的拐角处,周念念正孤零零地站在那。 女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盛满了不敢相信的震惊,还有被排斥在外的浓浓委屈。 她显然是听到了。 听到了那句千万不能让砚深和念念知道。 周晚棠的身子晃了一下,脸色比走廊的灯光还要苍白。沈秋扶紧了她才没软倒下去。 周念念看着她们,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下来,逼近她们。 “奶奶……到底是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看着女孩泫然欲泣的模样,沈秋心里只剩下对这个孩子的愧疚。 可她能说什么? 当着妈的面,把阿慎在外面养女人还搞大肚子的事说出来吗?那不是在老人家心上再捅一刀? 沈秋眼里的光黯了下去,她侧过脸,避开周念念那双满是探究和受伤的眼睛,声音放得极柔。 “念念,我们先送奶奶回卧室休息,好吗?” 周念念虽然满心都是疑问和愤怒,但看到奶奶那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还是把话都咽了回去。 她真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疼。 她快步走过来,从另一边扶住周晚棠的胳膊:“奶奶,我扶您。” 三人沉默地走进卧室。 周晚棠一沾到床沿就脱了力,周念念手脚麻利地帮她脱下外套,盖好被子。 一做完这些,她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女孩猛地转身,死死地盯着沈秋,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为什么她一个外人都能知道,我却不可以?!”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外人两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沈秋心上。 但她知道,念念不是在针对她,这孩子只是……被伤到了。 沈秋和周晚棠对视一眼,从母亲浑浊的眼中,她看到了对孙女深切的疼惜和无奈。 老人家想保护孩子们,却没想到,最先被这丑闻碎片刺伤的,就是她最想保护的人。 眼看着周念念的眼泪就要掉下来,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沈秋知道不能再瞒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开了口。 “是跟你爸妈有关的事。” 周念念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嘴唇哆嗦着,脑子飞速运转,立刻就想到了那个不速之客。 “……是跟安然那个女人有关?我爸……我爸他真的……” “没错。” 周晚棠疲惫地靠在床头,冲着念念点了点头。 “念念啊,这件事情,奶奶会想办法处理的。你还小,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可是奶奶……” “很晚了。”周晚棠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决,“你们都出去,该去睡觉了,奶奶也困了。” 说着,她像是用尽了力气,挥了挥手,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周念念满肚子的委屈和愤怒,在看到奶奶那张倦怠到极致的脸时,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狠狠瞪了沈秋一眼,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秋一脸歉意地跟在后面,心里堵得难受。 周念念在衣柜里翻找着,随后递出来一套崭新的睡衣,瓮声瓮气地开口。 “给你的。快去洗澡,然后睡觉。” 沈秋默默接了过来,柔软的棉质布料带着一丝凉意。 “对不起。” 周念念冷哼一声:“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洗完澡出来,你必须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沈秋捏着手里的睡衣,抱着一团乱麻的心情,走向了浴室。 热水从头顶淋下,氤氲的水汽模糊了整个空间,也让沈秋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 她靠在冰凉的瓷砖上,任由水流冲刷着身体的疲惫。 周念念那张受伤又倔强的脸,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一个外人……” 是啊,自己在这个家,终究是个外人。 可周念念不是。 这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成年了,她有知情权,更有立场。 一直把她当温室花朵一样护着,瞒着她,任由她在父母扭曲的关系里痛苦猜测,这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而且,自己想插手周家的事,名不正言不顺。 周怀慎那个蠢货,被一个安然拿捏得死死的,自己这个消失五十年的姐姐,在他心里还有多少分量? 但周念念不一样。 水声停了。 沈秋关掉花洒,任由水珠顺着紧致的肌肉线条滑落。 走出浴室时,她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之前的犹豫一扫而空。 周念念抱着膝盖,孤零零地缩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像一只被全世界遗弃的小猫。 第八十二章 荒唐的怀疑 月光透过玻璃,在周念念身上镀上一层破碎的光晕。 听到脚步声,女孩缓缓回过头,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尖锐,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她压垮的忧郁。 她没有说话,只是朝沈秋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沈秋走过去,在她身边席地而坐。 “我刚刚看见了。”周念念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漆黑的庭院。 沈秋心里一紧。 看见什么了? 她顺着周念念的视线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周念念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更低了。 “桌子上那张……怀孕报告单。” 果然。 沈秋心头一沉,暗骂自己一声大意。 刚才只顾着安抚老太太和周念念的情绪,竟然把这么个重磅炸弹给忘了! 她立刻开口,试图补救:“念念,那种东西是可以作假的,随便找个小诊所就能开出来,你别——” “但也有可能是真的,对吧?” 周念念猛地打断她,抬起头,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秋。 “我爸……他就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我不能再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了。” 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脸。 “我要调查这件事!” 这孩子,骨子有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劲儿。 沈秋紧绷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你想怎么做?” 看到沈秋没有反对,周念念的眼睛亮了一下。 她立刻凑了过来,像个小间谍一样,压低了声音,对着沈秋的耳朵,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周念念的计划大胆,但沈秋还有自己的算盘要打。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整个周家老宅还沉浸在寂静中,沈秋已经蹑手蹑脚地来到了二楼的书房门口。 周晚棠昨天晚上告诉过她,周怀慎有个毛病,前一晚要是喝多了,第二天反而会醒得特别早,一个人在书房里发呆。 她侧耳贴在厚重的实木门上,果然,里面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沈秋抬手,轻轻敲了三下门。 “阿慎,是我。” 里面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周怀慎沙哑的声音:“我不是说了谁也别……”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改了口。 “……姐?你进来吧。” 在过去无数个被妻子误解,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苦恼瞬间,他也曾幻想过,如果那个最疼他的姐姐还在,他是不是就能有个倾诉的对象。 沈秋推门而入,书房里弥漫着一股宿醉后难闻的酒气,周怀慎颓然地陷在宽大的老板椅里,双目无神,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他看到沈秋进来,只是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比哭还难看。 沈秋没理会他的颓废,径直走到他面前,B超单,啪地一声拍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她的表情严肃到了极点:“这是怎么回事?” 周怀慎无神的目光落在面前那张纸上,一开始还有些茫然,当看清上面的字和图像时,他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这……这是……”他瞳孔巨震,脸上写满了震惊,“安然怀孕……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秋冷眼看着他的反应,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没放过。 不像假的,但她还是要逼一逼。 “她不是你的情妇吗?”她冷声质问,字字如刀。 “我没有!”周怀慎几乎是吼出来的,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她真的只是我的秘书!我跟她清清白白!” 沈秋立刻抬手,做了个嘘的手势,眼神凌厉地扫了他一眼。 “声音太大了,想把念念他们都吵醒吗?” 周怀慎又重新跌坐回椅子里,恢复了之前那副蔫头耷脑的样子。 “别人不相信我就算了,姐……就连你,你也不相信我吗?” 沈秋压下火气:“阿慎,我相信你。” 这句话像是一道光,瞬间劈开了周怀慎周身的阴霾。 沈秋接着说:“正因为我相信你,所以我才要来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怀慎急切地解释:“我真的不知道!姐,我跟安然清清白白,我绝对没碰过她!我对天发誓,我要是跟她有半点不清不楚的关系,就让我天打雷劈!” 这番话说得又急又快,生怕慢了一秒,沈秋就会收回那份宝贵的信任。 沈秋只是挑了下眉梢,眼神犀利地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真的?” 那轻飘飘的两个字,比任何严厉的审问都更有压迫感。 周怀慎梗着脖子,迎着她的目光,斩钉截铁。 “绝对是真的!” 他几乎想剖开自己的心给姐姐看,证明自己的清白。 沈秋看他这副样子,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那你敢不敢,当着你老婆的面,发这个誓?” 一瞬间,周怀慎像是被人戳破的气球,刚刚鼓起来的那点勇气全泄了。 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妻子那张冰冷淡漠,毫无波澜的脸。 “现在……我说什么她都不会听了。” 周怀慎颓缩回了那张宽大的椅子里,声音里是化不开的苦涩。 “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姐,我怀疑……我怀疑念念和砚深,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 “她总是说,要跟我离婚,要带孩子们走,说要给他们一个更好的家庭……什么叫更好的家庭?不就是跟着他们的亲生父亲吗!” 沈秋听着这些颠三倒四的话,一股怒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这是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既然你这么想,那不是更应该去找她当面对质吗?” 沈秋的声音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去问她!哪怕是吵一架也行!如果你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强硬一点,她肯定会愿意听你解释的!” 沈秋看着他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心里那股火怎么也压不住了。 她猛地一巴掌拍在书桌上,厚实的木头桌面砰的一声闷响,震得桌上的空杯都跳了一下。 “是个男人,就去想办法挽回!” 第八十三章 请不动的冯叔 沈秋这句话让周怀慎回忆起很多年前,那时他还是个小男孩。 他攥着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冲着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喊:“你根本不是个男人!是男人就要对自己的家负责!” 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像他父亲那样的懦夫。 一遇到问题就只会逃避,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别人。 可现在……他自己,又在做什么? 周怀慎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嘴唇翕动,几乎是无意识地,他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是男人……就要想办法挽回……” 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如梦初醒的颤抖。 沈秋看到他眼里的变化,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她上前一步,目光如炬,语气却缓和下来。 “我看得出来,你还爱着她,对吗?” 周怀慎痛苦地闭上眼,点了点头。 爱?当然爱。 从商业联姻的第一天起,他就爱上了那个清冷倔强的女人。 可这份爱,被无数的误会和猜忌,消磨得只剩下彼此折磨的痛苦。 “是……可是我们之间……误会太多了。” “既然知道是误会,那就一个个解开!”沈秋的声音斩钉截铁,“我相信你,阿慎。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自己的家事。” “姐……” 周怀慎再也绷不住,眼眶瞬间红了。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说他偏执,说他无理取闹,只有姐姐……只有她,会说相信他。 这份久违的信任,几乎让他落泪。 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头。 “……我知道了。” 目的达成,沈秋不再多留。 她转身离开书房,回到周念念的房间。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沈秋悄无声息地滑上床,拉好被子。 可不能让念念那丫头知道,自己跑去跟她爸促膝长谈了,小丫头心思敏感,知道了反而会多想。 好在,周念念睡得很沉,完全没有被惊动。 周家这边总算有了点解决问题的苗头,而另一边的傅氏集团顶层,傅林笙却在为手下人的不中用而头疼。 “这些,就是傅镇雄培养出来的精英保镖?” 傅林笙将一份人员评估报告摔在桌上,看向刘铭的眼神里满是烦躁。 傅镇雄倒台后,他手下那套安保系统自然回到傅林笙手中。 花了几天时间检验,结果让人大失所望。 这些人,除了穿着黑西装唬人,根本就是一群花架子。 刘铭尴尬地挠了挠头。 “傅总,说实话……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他们这么水。一个个看着人高马大的,没想到都是样子货。” 跟沈秋比可差了十万八千里,甚至连他刘铭都比不上。 傅林笙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他们还不如你管用。” 刘铭默默闭上了嘴。 我这是……成了新的战斗力计量单位了吗?还是最底层的那种? “不行,”傅林笙靠进椅背,手指在桌面上烦躁地敲击着,“这批人必须回炉重造。” 刘铭脑中灵光一闪,试探着开口: “傅总,要不……我们去拜托一下那位冯叔?我看沈小姐的身手,快、准、狠,完全是冯叔一手调教出来的。” 傅林笙抬眼,瞥了刘铭一眼,一脸生无可恋。 你当冯叔是什么人?想请就能请动的大师? 他愿意费心训练沈秋,那是因为沈秋是块璞玉,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傅林笙懒得解释,只是用下巴朝办公室外点了点,语气凉薄。 “你看看我们手里这些人,配吗?” 一句话,噎得刘铭半天没喘上气。 他叹了口气,也是……就那群花架子,别说让冯叔亲自调教,怕是连给冯叔当沙包都不够格。 “那……傅总,要不您还是把沈小姐请回来吧?” “你很喜欢和沈秋共事?” 傅林笙目光平淡,让人根本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他还没告诉任何人,沈秋已经答应了继续给自己当保镖。 刘铭却没听出那点别扭的意味,他使劲点头,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激动和佩服。 “那当然了!小秋她性格好,实力又强得没话说,跟她搭档心里踏实!” 话音刚落,刘铭就感觉周遭的空气温度骤降了几度。 傅林笙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刘铭心里咯噔一下,大脑飞速运转,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卧槽,傅总这什么表情?跟抓到贼似的! 他连忙摆手,求生欲爆棚地改口。 “是喜欢与她共事!共事!傅总您放心,我还没变态到喜欢一个高中生小姑娘的地步!” 听到这话,傅林笙周身那股低气压才缓缓散去,脸色稍霁,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已经答应了,会继续给我当保镖。” 傅林笙补充道:“不过之前伤得太重,我想让她好好休息几天。” 刘铭瞬间喜笑颜开,感觉人生又充满了希望。 “那太好了!到时候就让小秋姐来训练这帮小子!说实话,上次跟她对练了几天,我觉得自己的实力都长进了不少。” 傅林笙点了点头,目光落回自己的手机屏幕上。 屏幕亮着,联系人界面停留在沈秋两个字上,他的指腹在拨通键上空悬了半天,却始终没有按下去。 周家,那间只在宣布重大事项时才会开启的会议厅,今天全家人都来了。 这是周怀慎的要求。 会议室里的气氛很古怪,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沈秋作为一个名义上的外人,坐在这里,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算怎么回事? 但所有人都没有对她的出席表现出任何异议,周晚棠和周怀慎是因为知道沈秋的真实身份,周念念是因为把沈秋当做关系要好的朋友。 而赵淑婉,则完全是另一回事,他对丈夫接下来要宣布什么完全没兴致,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 至于周念念,一手紧紧抓着沈秋的胳膊,另一手死死攥着她哥周砚深,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 沈秋顺着她的手臂,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周砚深。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空洞得像片被大火烧过的荒原,依旧是死气沉沉的。 第八十四章 适时的退场 周砚深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没什么温度。 “父亲,有什么事要说?如果跟我关系不大,我先回去了,学校的竞赛很重要。” 周怀慎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家人。 “这件事,我想在全家人面前说。” “砚深,”周晚棠温柔地开了口,声音带着一丝祈求,“稍微听父亲说一下,可以吗?” 对谁都冷着一张脸的周砚深,唯独在奶奶面前会收敛几分。 他点了下头,算是应允了。 周怀慎深吸一口气,他的视线在两个孩子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妻子赵淑婉冷漠的脸上。 “念念和砚深年纪也不小了,这件事,也就不瞒着你们了。” 他顿了顿,脑海里闪过沈秋的训斥声,那股被压下去的勇气又重新燃了起来。 “首先,我要对你们的母亲,道歉。” 周砚深那双死寂的眼里,终于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 周怀慎紧盯着赵淑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与安然的事情,完全是个误会。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安然拿来的那张B超单,大概率是伪造的。” B超单? 有什么东西,在周砚深的大脑里炸开了。 父亲让那个叫安然的女人怀孕了? 一直冷静自持的他,身体肉眼可见地僵住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攥得发白。 赵淑婉缓缓抬起了头,嘴角却勾起一抹凄然的笑。 “事到如今……你竟然跟我说这种事情……” 这么久的冷战,这么多夜的以泪洗面,现在一句是误会就想抹平一切? “我认为事到如今,还不晚!”周怀慎的语气陡然坚定起来,“为了孩子,也为了……我们自己,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 “没错!” 一声清脆的响声,周念念猛地拍案而起! 她的小脸涨得通红,眼睛里是愤怒。 “虽然我不想成为爸妈你们感情的束缚,但如果你们真的想分开,也该把一切都说清楚才行!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散了!” 说完,周念念的目光猛地转向身旁的周砚深。 “哥!” 周砚深像是被她这一声吼回了神,他缓缓看向自己的父亲。 “那个叫安然的女人的事情,我也希望父亲能解释清楚。还有B超单……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淑婉苦笑一声。 解释? 之前那么多次,她像个疯子一样质问他的时候,他在冷眼旁观,任由她被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折磨得不成人形。 现在,当着母亲,当着一双儿女的面,他倒想起来要解释了。 这是演给谁看呢? 不管B超单是真是假,周怀慎对她造成的伤害都是真的。 周怀慎看着妻子脸上那抹凄然的笑,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漏了气。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朝沈秋那边投去求助的目光。 沈秋没有说话,只是将右手放在胸前,缓缓握紧成拳,做了一个无声的打气动作。 去说! 周怀慎重新转向妻子,目光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淑婉,之前没能好好跟你解释,确实是我的错。” “我现在,认真向你道歉。并且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坦白时刻,周念念经悄悄将那张B超单塞到了周砚深的手里。 一张轻飘飘的纸,此刻却重若千斤。 “父亲,如果这B超单是真的,”周砚深的声音冷得像冰,“您的道歉,未免也太苍白了。” 周怀慎的脸刷地一下白了,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棉花堵住,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就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沈秋站了起来。 “我认为这东西是假的。那天安然拿着它上门耀武扬威的时候,我恰巧也在。” 赵淑婉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终于亮起了一点微光。 她看向沈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秋……你是怎么看的?” “直觉。”沈秋的回答简单直接,“她不像怀孕的样子,看我的眼神,也总觉得有些心虚。” 沈秋目光扫过周砚深手里的那张纸:“总之,一张B超单而已,想伪造,太容易了。” 这点解释,怎么可能抚平赵淑婉心中积攒了许久的伤痕。 那一点星光,似乎又黯淡了下去。 她重新看向周怀慎,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失落:“我希望能看到,切实的证据。” “交给我吧!” 一声清脆又激动的声音响起,是周念念。 所有人都朝着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周念念的小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她环视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父母脸上。 “我会去查明这张B超单的真伪!把它从哪家医院开出来的,主治医生是谁,全都查个底朝天!”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至于爸妈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就自己给我解决清楚!” 沈秋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赞许的笑:“我愿意帮助念念。” “母亲。”一直沉默的周砚深也开了口,他看向赵淑婉,脸上带着请求。 “您能不能……再稍微忍耐一段时间,等我们查明真相?” 周怀慎找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开口,语气急切而真诚。 “淑婉,我这段时间想明白了很多,今天把大家都叫来,是为了表决心。”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妻子的脸,“但我想对你说的话,不止这些浅显的东西。” 周晚棠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扫过儿子涨红又泛白的脸。 她适时地开了口:“你要当着大家的面说的话,说完了吗?” 周怀慎像是被点醒,立刻明白了母亲的意思,用力点了点头。 “说完了。” 他转向赵淑婉,目光里带着一丝恳求,声音也放低了些。 “接下来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 这话一出,周砚深立刻就有了动作,他拉着周念念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 “明白了。念念,我们走。”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真上道。 沈秋心里给这个便宜侄子点了个赞,也很识时务地起身,扶住周晚棠的胳膊。 “奶奶,我扶您回房休息吧。” 第八十五章 解开谜团的第一步 厚重的实木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夫妻两人,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前一秒还撑着一口气,维持着体面的赵淑婉,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再也控制不住。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蓄了许久的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每一个字都带着泣音。 “刚刚当着孩子的面,我不想闹得太难看……但是周怀慎,你摸着良心说,你纵容安然拿着B超单来我面前闹,不就是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你的心是向着她的吗?!” 周怀慎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心里又疼又涩。 他深吸一口气,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吐出那句藏了许久的,愚蠢至极的实话。 “那时候……我是在赌气。” 赌气? 赵淑婉简直要被这两个字气笑了。 “我觉得……”周怀慎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我觉得砚深和念念……可能不是我的孩子。所以,我就故意那么做……来气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赵淑婉瞪大了那双噙满泪水的眼,她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冲上头顶,她扬起手,一拳一拳地捶打在周怀慎的肩膀上。 “周怀慎!你在说什么胡话!我赵淑婉是那种人吗?!” “我对你的感情,在你眼里就是这么轻易能被质疑的东西吗?!” 怀疑,这两个字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灭了她心里最后一点火星。 安然的存在,外面的风言风语,都不及他这一句话来得伤人。 周怀慎没躲,任凭那攥紧的拳头一下下砸在自己肩上,闷闷的,布料都起了皱。 这点疼算什么,他心里那点不可告人的龌龊念头,才是真的要命。 他嗫嚅着,像个被抓了现行的小偷,吐露出自己那点荒唐心思。 “你……你那阵子总说要走,要带孩子离婚……” “所以你就怀疑砚深和念念不是你的种?!” 赵淑婉的声音陡然拔高,气到发抖,眼泪糊了满脸。 “周怀慎!孩子是你亲生的!这事儿用得着怀疑吗?!你要是不信,咱们现在就去做鉴定!你在这里自己瞎琢磨,怀疑我,怀疑孩子,你算个什么男人!” 最后那句话,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尤其刺耳。 周怀慎像是被那句话钉在了原地,看着妻子崩溃的样子,才咂摸出自己到底有多混账。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猪油蒙了心,才会把这种话跟妈说…… 他一把抓住赵淑婉冰凉的手,鼻音很重,声音都哑了。 “淑婉,对不起,我不是人,我混蛋……我就是脑子不清醒……” 赵淑婉猛地把手抽回来,往后退开一步,隔出一段让她能喘息的距离。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话却说得无比清晰。 “我们俩之间的纠葛,先放一边。但你记着,周怀慎,我赵淑婉这辈子,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以后也绝不会有。” 周怀慎猛地抬起头,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声音因为急切而嘶哑。 “我也是!淑婉,我发誓,我周怀慎也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气坚定。 “安然的事,肯定是个误会!淑婉,我真的很爱你,我明天……不!我现在就让她滚蛋!” 说干就干。 周怀慎几乎是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当着赵淑婉的面,直接点开人事部总监的对话框,手指飞快地打下一行字,然后按下了发送。 【立刻解雇秘书处安然,即刻生效,薪酬照付。理由:私人原因。】 他把手机屏幕举到赵淑婉面前,那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你看,我跟她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任何瓜葛。至于那张B超单,我也不会让孩子们去冒险,我会亲自查,查个水落石出!” 赵淑婉看着手机屏幕上那行冷冰冰的字,心里那股被背叛的怒火,稍稍退去了一些,但怀疑的冰层却依然冻结着她的心。 她冷冷地抬眼,问出了那个盘踞在她心头数月的疑问。 “你这阵子总说公司忙,早出晚归,真的不是在跟她幽会吗?” 周怀慎被问得一噎,脸上浮现出苦涩。 “真的不是。最近傅家动荡得厉害,傅镇雄倒台,傅林笙那个年轻人手段又狠又绝,我必须做些准备,才能稳住周氏的局面。” 他向前一步,几乎是在哀求。 “淑婉,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看着丈夫这副诚恳到狼狈的样子,赵淑婉紧绷的肩膀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她的心,到底还是软的。 但她的表情,却依旧坚硬如铁。 “好,我给你这个机会。”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是在宣判。 “但你给我听清楚,如果再让我看到安然那张脸,或者你无法证明那张B超单是假的,我们就离婚。” 周怀慎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他咬了咬后槽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好!” 他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又补充了一句。 “我答应你。如果真的走到了离婚那一步,所有财产分你一半,我也绝对不会再纠缠你。” 这话一出,赵淑婉的心彻底软了下来,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这段时间,我会回娘家住。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淑婉!” 周怀慎连忙追了上去,迎接他的,是被无情关上的房门。 他站在门外,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不能怪她,都是我自作自受。 现在能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证明我的决心和清白。 而另一边,载着沈秋三人的车,早已经驶离了周家老宅很远。 周砚深握着方向盘,车内气氛有些凝重。 后排的周念念举着手机,一边看导航一边皱着眉抱怨。 “这B超单上写的什么AA妇科医院,我听都没听过啊!导航上显示在城郊,开车还得四十分钟,这都什么鬼地方。” 第八十六章 楼道里的猫腻 车窗外的路灯愈发稀疏,光影在周砚深脸上明明灭灭。他越往郊区开,心里越是打鼓。 “这种地方,不会有事吧?” 一直低头看着那张B超单的沈秋,忽然开了口。 “没事,我护着你们。” 周砚深从后视镜里扫了她一眼,这个小姑姑年纪不大,说的话却够有底气。 “念念,我们还是应该叫上李叔的。” 周念念立马不乐意了,不屑地切了一声。 “等他干嘛?磨磨唧唧的,咱们自己去,说不定这会儿都搞定了!” 沈秋听着周念念这天真的话,眼皮都没抬一下。 “所以,我们现在的计划是,找到单子上的负责医生,然后呢?问他事情的真相?” 她顿了顿,看着周念念那张理所当然的脸。 “念念,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人家不告诉我们怎么办?” 开车的周砚深立刻附和,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无奈。 “小秋说得对。你想得太简单了,对病人的信息,医院都是要保密的。” 周念念被两人一唱一和地泼冷水,不但没泄气,反而扬起下巴,露出了一个神秘又自信的笑容。 “这有什么难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天经地义。 沈秋和周砚深透过后视镜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淡淡无奈。 算了。 沈秋在心里叹了口气,反正以她的身手,真出了什么事,给周念念收拾烂摊子也费不了多少事。 车子跟着导航七拐八拐,最后驶入了一条极其狭窄的巷子。 巷子两边的墙壁斑驳,几乎要擦着车身而过。 也就是周砚深车技好,换了个人来,恐怕早就卡在半路进退两难了。 周砚深看着眼前这破败的景象,一张俊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这什么鬼地方?正经医院会开在这种连掉头都费劲的巷子里?” 沈秋抽了抽嘴角,很诚实地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觉得,不会。” 话音刚落,后排的周念念已经推门下车。 她举着手机,对着周围的环境就是一通狂拍。 “取证!我就说这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看看!谁家医院连个像样的招牌都没有!” 沈秋也跟着下了车,她没像周念念那样咋咋呼呼,而是习惯性地环顾四周,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很快,她的视线定格在巷子尽头一栋老旧居民楼的二楼窗户下。 那里挂着一块被风雨侵蚀得几乎看不清字迹的亚克力板,上面AA妇科医院几个红字已经褪色发白。 “牌子还是有的,”沈秋伸手指了指那个方向,“在那儿。” 周念念顺着她指的方向使劲儿瞅了半天,才勉强认出那几个褪了色的字,脸上的嫌弃简直没法看。 “搞什么啊!就这么个小破牌子,塞在那犄角旮旯里,鬼才能看见!” 身后传来车门落锁的轻响,周砚深停好车走了过来。 他一抬头看见那栋老破楼,楼道口黑乎乎的,像个张着嘴的洞,一股子潮湿的霉味儿混着楼上人家窗户里飘出来的油烟味,直往鼻子里钻。 “这楼太旧了,看着就不对劲。你们俩在外面等着,别乱动,我先进去看看。” 周砚深转身就要往那黑洞洞的楼道里走,刚迈出两步,就听见后面两人的脚步声。 他回过头,眉头拧得更紧。 “不行,你们两个别跟过来,去外面大马路上等我。” 这地方龙蛇混杂,一看就不是善地,怎么可能带着两个小姑娘进去? 周念念哪里肯依,她一把抱住沈秋的胳膊,整个人跟考拉似的挂在上面,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万一真有危险,多个人多份力,我们还能互相照应!” 她嘴上说得豪气,其实心里怕得要死,抱着沈秋的手臂都在发抖。 但再怕也不能让哥哥一个人进去! 沈秋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力道,揉了揉周念念的脑袋,算是安抚。 “周大少爷,别小看人。” 她往前一步,与周砚深并肩,在他结实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我好歹也是格斗赛的冠军,真动起手来,可不一定比你弱。” 周砚深侧过头,看到沈秋那双清亮又自信的眼睛,里面没有半分胆怯,只有纯粹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想好的那些为了你们安全着想的说辞,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那跟紧点。” 三人一前两后,走进了那散发着霉味的楼道。 里面比想象中要亮堂,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一盏盏亮起,墙壁虽然老旧,但地面却扫得挺干净,连个烟头都看不见。 这种刻意的整洁,反而透着一股子诡异。 他们刚走到二楼的缓步台,一扇贴着请勿吸烟的玻璃门后,立刻走出来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年轻女人。 那护士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但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在沈秋和周念念两个年轻女孩身上来回扫射。 “两位小妹妹,是来做人流的吗?第一次还是第二次?” 那话问得,就跟问人吃饭了吗一样平常。 周念念的脸唰一下就红透了,眼睛瞪得溜圆。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问,简直是奇耻大辱! 大小姐的脾气一上来,张嘴就要反驳:“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是……” “不是。” 一道清冷的声音截断了她的话。 沈秋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周念念挡在身后,神色平静地迎上护士审视的目光。 “我们来找高伟林医生。” 护士挑了挑眉,显然有些意外。 “找高医生?找他做什么?” “看妇科,”沈秋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朋友推荐的,说高医生医术好。” 这理由倒是无懈可击。 护士脸上的怀疑散去了一些,又追问了一句:“那……是哪位要看?” 这下轮到沈秋沉默了。 总不能说是旁边这位快要气炸了的大小姐吧? 她一咬牙,伸手指了指自己。 “我。” 我沈秋豁出去了。 护士上上下下打量了沈秋一遍,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不少。 第八十七章 录音!抓现行!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跟我来,先填个单子挂号。” 沈秋点点头,从容地跟着护士往挂号台走去。 被落在原地的周念念,紧紧贴在周砚深身边,看着沈秋的背影,又是佩服又是感激,偷偷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真乃神人也!为了我们这个家,她付出了太多! 挂号过程顺利,交了钱,拿到一个号码牌,三人便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等待。 等候区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三个。 沈秋压低声音,对旁边的周念念叮嘱道: “记住,待会儿进去,不管医生说什么,你都别激动,也别说话,让我来跟他说。” 周念念这会儿已经彻底成了沈秋的迷妹,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周砚深则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虽然没说话,但那姿态显然也是默认了由沈秋主导。 没过几分钟,诊室的门开了,一个护士探出头喊道:“36号,沈秋!” 三人精神一振,同时起身,像三只准备战斗的鹌鹑,一个接一个地挤进了那间不大的诊室。 诊室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正低头写着什么,连头都没抬一下。 “什么问题?” 沈秋往前凑了凑,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装出一副涉世未深又难以启齿的样子,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医……医生,我想问一下……就是,如果我根本没怀孕的话……B超单上,有没有可能……显示出怀孕的结果?” 这个问题,单独听起来,简直莫名其妙,像个神经病在说胡话。 高伟林写字的笔尖一顿。 他终于抬起了头,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可当他的视线越过沈秋,落在了她身后周念念手上那个厚得不同寻常的牛皮纸信封时,那丝不耐烦瞬间就消失了。 他的目光在信封上停顿了两秒,再看向沈秋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你的意思是……”高伟林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试探。 成了。 沈秋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天真又带着点狡黠的笑容。 “嗯……就是有点私事,想请医生帮个小忙。所以就想问问,您这儿……行不行?” 高伟林脸上的肌肉松弛下来,他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脸上露出了一个神秘而了然的笑容。 “这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沈秋脸上依旧是那副天真又局促的模样,她像是要从兜里掏什么东西,手在身侧摸索了一下,顺势就带过了周念念抱在怀里的那个牛皮纸信封。 只听啪嗒一声轻响。 信封没拿稳,掉在了高伟林的办公桌上。 封口开着,一沓红得晃眼的百元大钞滑了出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高伟林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啊!” 沈秋像是被吓到了,手忙脚乱地扑上去,把那些钱胡乱塞回信封里,紧紧抱在怀里,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不好意思医生,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反而坐实了她心里有鬼。 高伟林将视线从那个厚实的信封上艰难地移开。 他清了清嗓子:“没事没事,小姑娘别紧张。”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给你开个……专业的怀孕证明?” 沈秋像是终于找到了组织,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医生,您……您能办到吗?” “当然可以!” 高伟林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一抹晃眼的红色,他拍着胸脯保证。 周砚深一直冷眼旁观,此刻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他环视了一圈这间堪称简陋的诊室,连个像样的仪器都看不到,眼神里的质疑毫不掩饰。 “就这?连台像样的B超机都没有,你确定开出来的东西能用?别到时候拿出去被人一眼看穿了。” 高伟林哼了一声,靠回椅背上,摆出一副你还太嫩的架势。 “小兄弟,你这就小看人了。我高某人在这行混了这么多年,靠的就是技术!”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要这个东西是想干嘛?总得跟我交个底,我也好对症下药,做得逼真一点,对吧?” 这老狐狸。 周念念戏精上身,往前一步,扭扭捏捏地开了口。 “我……我看上我们老板了,想……母凭子贵,嫁入豪门!” 这话一出,连旁边的周砚深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自己这个妹妹,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哦——” 高伟林恍然大悟,随即露出了一个我懂的笑容,看周念念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 “嘿,小小年纪,志向不小啊!有前途!” 他一拍大腿。 “你这想法,好巧不巧,我前阵子刚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活儿!来来来,我给你们看看成功案例!” 在三人炽热目光的注视下,高伟林从抽屉最深处翻找出一个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张B超单,像展示军功章一样,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喏,看看!就这种程度,骗过你们老板绝对绰绰有余了!” 沈秋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了那张B超单的姓名栏上——安然。 找到了! “天啊!” 沈秋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崇拜,她死死攥着那张薄薄的纸,眼睛亮得惊人。 “这么……这么逼真的B超单,原来是……是伪造的吗?” 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极大地满足了高伟林的虚荣心。 他得意地哼了一声,摆出一副宗师的气派。 “我告诉你,这东西拿出去,别说是你老板,就是专业的妇产科医生,不仔细看都瞧不出破绽!” 很好,这老狐狸,亲口承认了。 周砚深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无声地滑动。 这段对话,连同高伟林那张自鸣得意的脸,已经被用隐藏摄像偷偷记录下来了。 “太厉害了!”周念念也跟着惊呼,满脸都是崇拜,“医生,那……那我们也想要一张同款的!” 高伟林大手一挥,笑容油腻。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第八十八章 安然的独角戏穿帮了 就在沈秋这边收网捕鱼的同时,风暴的中心——安然,正在周氏集团上演着另一场独角戏。 “周总!你为什么要开除我?!” 尖利的女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办公室内,周怀慎被吵得眉心拧成一个川字,手里的文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烦躁地捏了捏鼻梁:“让她进来吧。” 门被推开,安然红着眼圈冲了进来,脸上是精心设计过的委屈。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组织更悲情的控诉,周怀慎冰冷的声音就先一步砸了过来。 “安然,违约金已经按照合同上三倍的数额打给你了,就不要在这里闹了,很难看。” 一句话,堵死了她卖惨的开场白。 她娇媚的脸上挂着泪珠,身子一软,就那么楚楚可怜地趴在了宽大的办公桌上,纤细的肩膀不住地抖动。 “周总……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又是这副样子。 周怀慎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以前怎么会觉得她这副作态有几分可怜?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拉开了和她的距离,语气里再没半分温度。 “理由?你跑到我太太面前闹,我没当场让你滚蛋,已经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了。你还想要什么理由?” 安然心里咯噔一下,哭丧着脸抬起头。 “我为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你一直不给我名分,我都忍了……现在,现在竟然要一脚把我踢开?周怀慎,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肚子里……可还怀着你的孩子啊!” 相信这句话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王炸,安然等着看周怀慎震惊、最后不得不妥协的表情。 然而,周怀慎的脸上没有半分波澜,他只是用一种看小丑的眼神看着她。“我怎么可能让你怀孕?”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碰都没碰过你。” 安然早有准备,立刻从包里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地点开相册。 “你……你忘了?你之前喝醉那次,哪次不是我在你身边照顾你?你都忘了是不是!” 她高高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几张角度暧昧的亲密合照,照片里周怀慎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而她则亲昵地靠在他身上。 “我还有B超单!我都给你太太看过了!她都信了!你现在却想赖账,把我一脚踢开?周怀身,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这些照片发给赵淑婉!”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一道带着嘲讽的女声响彻整个办公室。 “什么亲密合照?不就是趁着周总喝醉了摆拍的么?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好意思拿出来作假?” 周念念率先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鄙夷,沈秋和周砚深紧随其后。 安然的脸瞬间惨白如纸:“我都怀上孩子了,这怎么可能有假?” 沈秋的目光冷冷地落在她身上。 “安然小姐,别再拿那张B超单骗人了。我们已经去查过了,给你开证明的那个AA妇科医院,最擅长的业务之一,就是伪造怀孕证明。” “你……” 安然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还没等她想出任何辩解的话,周砚深冷冷开口。 “我们已经把相关证据,包括那家医院的黑色产业链,以及高伟林医生的亲口证词录音,都匿名曝光给几家最大的新闻报社了。” 他抬腕看了看表,语气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算算时间,最多再过半个小时,那家医院就会彻底倒台,而你伪造孕肚想讹诈周氏集团总裁的丑闻,也会成为全城最大的笑话。” 这句话,像是一桶冰水,从安然的头顶浇下,让她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她的身体晃了晃,撑在办公桌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沈秋上前一步,看着安然的眼神里没有半分同情。 “安然,别再妄想破坏这个家了。” 被三个小辈逼视的屈辱感,瞬间压过了理智。 安然猛地抬起头,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柔弱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怨毒。 “你们几个小孩在这里瞎说什么?!”她尖叫起来,“我告诉你们,我肚子里怀的就是周总的孩子!倒是你们两个,哼,不过是小野种!谁知道是不是赵淑婉在外面跟哪个野男人生的!” 这话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砚深镜片后的眼神骤然变得森寒。 周怀慎的理智,在那句野男人出口的瞬间,彻底崩断。 “你够了!”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安然的脸上。 出手的人就是周怀慎。 整个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 周念念和周砚深都懵了。 在他们印象里,父亲永远是克制的,甚至是有些冷漠的,他们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样子。 安然捂着火辣辣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双目赤红的男人。 他……他竟然敢打她? 周怀慎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打人的那只手还在微微发抖,但他的声音却无比坚定。 “本来,给你违约金让你滚蛋,这事就算过去了。是你,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我告诉你,安然,无论你用什么手段,我都百分之百确定,我——没——有——碰——过——你!” 他一字一顿,像是要把每个字都砸进安然的脑子里。 “你想羞辱我,算了。但是,你不许羞辱我的妻子,更不许你羞辱我的孩子!” 这傻弟弟,总算是支棱起来了。 沈秋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我怎么可能不是我爸的孩子!” 周念念也反应过来,气得直跺脚,眼圈都红了。 “我看你这个女人真是坏到骨子里了!自己一肚子坏水,就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脏!” 这一巴掌彻底打碎了安然最后的幻想,她开始破罐子破摔,捂着脸,发出一声嘲弄的冷笑。 “呵呵……现在装什么爱妻爱子的好男人?” 她的目光像毒蛇一样钉在周怀慎身上。 “我上门挑衅赵淑婉,哪次不是你默许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故意让我去刺激她,不就是想看她为你吃醋,为你疯狂吗?” 第八十九章 破镜重圆的契机? 安然持续输出着。 “现在一脚把我踢开,不就是因为闹大了,怕影响你的名声,怕赵淑婉背后的赵家跟你翻脸吗?说到底,你不就是觉得她比我更有商业价值!” “当然不是!”周怀慎斩钉截铁地否认。 虽然……虽然他一开始确实存了刺激妻子的心思,但选择她绝不是因为商业价值!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办公桌上那张他和妻儿的合照,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悔恨。 “我对淑婉,是真心的。我爱她,从结婚前就爱她。之前是我混蛋,是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我会去跟她道歉,我会求她原谅。至于你,” 周怀慎转回头,目光重新变得冰冷:“拿了违约金就滚吧,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再无瓜葛!” 沈秋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阿慎心里还是很清楚自己的过错,没有一味地把责任甩锅给女人,还知道是自己混蛋,有救。 安然听到那句我爱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飙了出来。 “哈哈哈哈……好一个真心相爱!周怀慎,你现在去跟她说啊!你猜她还会信吗?” 她的笑容猛地一收,脸上只剩下纯粹的恶意。 “事到如今,赵淑婉大概已经坚定了要跟你离婚的心吧?我当不成周太太,你周家,也他妈别想安分!”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周怀慎看着安然那张因怨毒而扭曲的脸,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无论淑婉做出什么选择,我都支持她。我要做的,是跟你这种心怀鬼胎的女人断得干干净净,然后,诚恳地向她道歉,求她原谅。” 这个家,他差点亲手毁了。 从现在开始,他要一点一点,把它粘回来。 无论多难。 一直沉默的周砚深,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这个常年被他看作是家庭冷暴力始作俑者的男人,也会有这样……为人夫,为人父的担当。 虽然这份担当,迟到了太久。 但也比永久缺席要好。 周砚深上前一步,声音冷淡。 “安然小姐,请你离开。我父亲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没有必要再继续纠缠,把彼此最后一点体面都撕碎。” 安然的视线,从一脸决绝的周怀慎,到神情冷漠的周砚深,再到旁边那个仿佛在看戏的周念念,最后,定格在抱臂而立,嘴角噙着一抹讥诮的沈秋脸上。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她狠狠地瞪了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然后踉跄着朝办公室大门走去。 手刚碰到冰凉的门把,门却从外面被猛地推开。 砰的一声,安然被撞得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地。 门口站着的人,竟然是赵淑婉。 她眼睛红肿,脸色苍白,显然是刚刚哭过。 “妈!”周念念最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赵淑婉。 “妈,你怎么来了?你……你愿意进来,是不是就代表你原谅爸爸了?” 小姑娘的声音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期盼。 看着眼前这堪称年度家庭伦理大戏高潮的一幕,沈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这一切,当然不是巧合。 时间,倒回两个小时前。 三人刚从那家AA妇科医院出来。 周念念拿着手机,脸上挂着胜利者才有的兴奋笑容。 “哥,证据都录下来了吧?那个姓高的医生亲口承认了!我们现在就去集团,把这些东西甩到安然脸上,看她还怎么狡辩!” 周砚深点点头:“证据确凿。” 沈秋却拦住了咋咋呼呼的侄女:“等等。光是打那个安然的脸,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意思? 当然有意思了!把那个坏女人的假面具撕下来,让她滚蛋,这还不够有意思吗? 周念念一脸不解。 沈秋的笑容里带着点狐狸般的狡黠。 “拆穿一个骗子,只是解决了表面问题。你爸妈之间最大的问题,是那个骗子吗?” 当然不是。 是经年累月的误会和不信任。 沈秋循循善诱:“想让你爸妈和好,光靠我们拿出证据,告诉你妈,安然是骗子,我爸是清白的,你觉得够吗?” 周念念和周砚深对视一眼,都沉默了。 不够。 母亲那颗被伤透了的心难以愈合。 沈秋一摊手,露出了然的表情。 “所以,得加点料。” 她的目光闪着精光,“我们不如,把阿姨也叫上。” “让妈也去?”周念念瞪大了眼睛,“这……这合适吗?我怕她看见安然,又受刺激。” “就是要让她受刺激。”沈秋的语气笃定。 “让她亲耳听见,你爸是怎么维护她的;让她亲眼看见,你爸是怎么跟安然那个女人撕破脸。” 周砚深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姑姑的脑子,转得比谁都快,看问题也比谁都透彻。 把一个欺骗者赶走,只是治标。 修复父母之间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痕,才是治本。 让母亲亲眼见证父亲的背叛,很残忍。可让她亲眼见证父亲的回头,或许……是唯一的解药。 他思考了几秒,冷静地点了头。 “如果母亲愿意,我希望能带她一起去。” 几人的计划还算成功,赵淑婉被孩子们推搡着坐上了副驾驶。 可当车子停在集团楼下,真到了丈夫办公室门口时,她的脚却像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动了。 门内,是她持续许久的噩梦。 她怕,怕看到不堪的一幕,怕自己最后一丝尊严都被踩在脚下。 就在她转身想逃的瞬间,沈秋拉住了她。 “阿姨,”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您就在外面等着。我们不是逼您进去对峙,也不是逼您原谅谁。” “我们只是希望,您能亲眼见证我们揭穿那个骗局的过程。至于最终怎么选择,听您自己的心。” 时间,回到剑拔弩张的现在。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赵淑婉和周怀慎,隔着几步的距离,遥遥相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太多的情绪。 第九十章 他会笑了 是周怀慎先动的,他上前一把抓住了妻子冰凉的手。 那只手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在他掌心里微微发抖。 “淑婉……”他的嗓子干涩沙哑。 “我已经把安然开除了,以后……跟她不会再有任何瓜葛。那张B超单的事,砚深和念念也找到证据了……” 证据,真相,似乎在这一刻都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他握住了她的手。 重要的是,他的眼里,只有她。 周砚深看着这一幕,他转向身边的沈秋和周念念。 “我们走吧。” “啊?”周念念一脸诧异,“现在就走?好戏……不是,我是说,爸妈他们……” 这可是历史性的会面!她还想留下来见证和好的瞬间呢! 周砚深却根本不给她机会,长臂一伸,半搂半推地将妹妹往外带。 “后面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沈秋视线随即落在了还瘫坐在地上的安然身上,没什么力气地推了她一把,语气里满是嫌弃。 “还要留在这里自取其辱吗?” 安然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回过神。 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将她席卷,她从地上爬起来,黑着一张脸,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连高跟鞋都跑掉了一只。 沈秋轻笑一声,走到办公室门口,体贴地将门带上。 厚重的木门,隔绝出一个属于那对夫妻的世界。 也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纷扰。 走廊的长椅上,周念念一屁股坐下,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 “这件事情……算是彻底解决了吧!” 沈秋挨着周念念身边坐下,侧头看她。 “其实你很喜欢母亲的,对吧?” “啊?”周念念脸颊一下就热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你……你突然说这个干嘛!” 周砚深看了一眼自家妹妹那副不自在的别扭样,完全明白了沈秋的意思。 因为父母对念念疏于关心,她便也失去了向父母表达爱的能力。 可今天,她坚定地站在了母亲这边。 沈秋继续说:“念念,父母的事情解决了,你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也解开你跟母亲之间的误会。” 周念念失落地低下头,手指抠着衣角。 “可是……我以前老是故意跟妈顶嘴,对她爱答不理的……她肯定很讨厌我。现在再跑去说好话,也太……” 也太虚伪了。 “不会的。”沈秋的语气笃定,“看得出来,阿姨很爱你。” 这话在周念念心里砸开了圈圈涟漪。 “那……那我们去买个蛋糕吧!庆祝爸妈和好!”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眼睛亮晶晶的。 “而且!今天还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呢!” 周砚深点点头算是赞同,同时嘴角滑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不过,你确定不是自己想吃蛋糕?” “才没有!”周念念的脸更红了,一把扯住沈秋的胳膊就往电梯口拖,“走了走了!哥你快点!” 蛋糕店里弥漫着奶油和烘焙的香气,周念念在陈列柜前转来转去,还拿着手机拨了个电话。 “奶奶!告诉你个好消息!爸爸妈妈他们和好啦!” 她的声音带着藏不住的雀跃。 沈秋就站在她旁边,电话那头,周晚棠又惊又喜的声音传了过来。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肯定是你们三个小朋友的功劳吧?” 周念念语气骄傲得像只开了屏的孔雀。 “那当然!我可是头号大功臣!” 她说完,献宝似的把手机屏幕转向柜台:“奶奶,你看这个草莓慕斯怎么样?上面还有个小皇冠呢!沈秋你也来看看!” 沈秋看了一眼,那蛋糕做得确实精致可爱,很符合周念念的审美。 “很不错。” “奶奶也觉得好看。” “那就这个了!” 周念念立刻对着电话那头宣布,“奶奶!你等着,我们马上就买个超——级大的蛋糕回来给你吃!” “好好好,”周晚棠笑呵呵地应着,声音里满是宠溺,“那我让张姨再多做几个你们爱吃的菜,回来就能吃上热乎的。” 挂了电话,周念念便指挥着店员打包。 整个过程,周砚深都安静地站在一旁,低头看着手里的平板,好像周围的喧闹都与他无关。 只有在店员打包好,客气地询问谁来付款时,他才抬起头,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卡递过去。 周念念心满意足地拎着漂亮的蛋糕盒,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蹦一跳地走出了蛋糕店。 暖融融的阳光洒下来,给少年们镀上了一层金边。 沈秋跟在兄妹俩身后,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周砚深的侧脸上。 那双眼睛好像没那么阴沉了,之前盘踞在他眼底的那些郁气,像是被今天的阳光晒化了,透出一点点极淡的笑意来。 这小子,原来也会笑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周砚深忽然转过头来,视线直直地对上她。 “怎么了?” 沈秋弯了弯唇:“就是觉得,念念有你这么个靠谱的哥哥,真挺幸福的。” 周砚深明显愣了一下。 靠谱? 从来没有人这么评价过他。 他有些不自在地推了下眼镜,将视线撇向别处,耳根泛起不易察的微红。 “……这没什么。” “哎呀!” 周念念突然一声惊叫,猛地刹住脚,“我忘记拿店家送的刀叉了!你们等我一下,我回去拿!” 她风风火火地转身,想也不想,就把手里的蛋糕盒往沈秋和周砚深两人中间一塞。 这一下太过突然。 两人下意识地同时伸手去接。 周砚深的手刚碰到盒子边缘,另一只手已经从下面稳稳托住了蛋糕的底座。 沈秋动作很快,轻轻松松就化解了一场危机。 周砚深的手还悬在半空,有些尴尬。 此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从马路上滑过。 刘铭无意间一瞥窗外,眼睛瞬间瞪大了。 “傅总!!刚刚路边站着的那个,是不是小秋?” 后座上,正闭目养神的傅林笙闻言睁开了眼,恰好捕捉到女孩手里托着蛋糕,正和一个高瘦的男生对视的画面。 “看到了。” 随即,他眉峰微蹙。 第九十一章 继续这门婚事 “她身边那个男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那位好像是周家的少爷,周砚深。”刘铭立刻回答,作为傅总的得力助手,他对上流圈子里的这些面孔了如指掌。 傅林笙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 周家? 他当然有印象。 之前在几个项目上周家还想跟傅氏掰掰手腕,不过,他还真没怎么放在眼里。 刘铭继续补充道:“傅总,我听说沈家和周家好像准备联姻,对象就是这位周少爷。小秋也高三了,要是这婚事定下来,估计也快了。” 傅林笙的指尖在膝盖上的敲击,戛然而止。 什么?联姻? 沈秋要嫁给周家那个小子? 傅林笙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放出刚才那一幕。 女孩托着蛋糕,仰头看着身边的男生,唇角带着浅淡的笑意,而那个叫周砚深的男生,耳根泛着可疑的红。 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青涩的暧昧。 刘铭的话还在继续:“……不过这事儿也不好说了,沈家不是还有个女儿叫什么沈书然。” 这场联姻可能存在的变数完全被沈秋忽略,沈崇山认为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沈家别墅里,沈书然攥着手机,指节都有些发白,脸上是掩不住的焦灼。 “妈!周家那边真的没问题吗?这次的订婚宴……不会再有意外了吧?” 潘晓霞一把将女儿揽进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抚,可话语里却淬着对另一个人的毒。 “放心吧然然,上次出事,都是因为沈秋那个死丫头从中作梗!现在她滚出沈家了,谁还能来捣乱?这次肯定能成!” 沈崇山沉着脸。 “没错!我已经把酒店和工作人员都安排好了,请的也都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次的宴会,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沈书然这才松了口气,立刻换上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依偎在潘晓霞怀里。 “谢谢爸爸妈妈!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周家,难得被一股暖意包裹着。 玄关的灯洒下来,周怀慎和赵淑婉一前一后地进了门。 一进去,赵淑婉就愣住了。 客厅的灯光调得很柔和,餐桌上摆着一个大大的草莓慕斯蛋糕,旁边还簇拥着几束香槟玫瑰。 “爸!妈!结婚纪念日快乐!” 话音未落,周念念已经从沙发那边蹿了过来。 跟在她后面的周砚深内敛许多:“爸,妈,纪念日快乐。” 沙发上,周晚棠也靠着抱枕,脸上是藏不住的笑,她旁边的沈秋安静站着。 老太太目光在儿子儿媳身上转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你们是想通了,肯好好过日子就好。” 被这么多人盯着,赵淑婉脸颊有点泛红,下意识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谢谢妈,也谢谢……孩子们。” 周怀慎表情却是少有的严肃。 “你们母亲,还没有彻底原谅我。”他一字一顿,像在宣誓,“她只是看在你们的份上,愿意暂时一起回家。” 这话一出,连周念念都愣了。 “所以,从今天起,我会用行动重新求得她的原谅。我希望,全家一起监督我。” 他说着,视线不着痕迹地飘向了沈秋,眼神里带着几分旁人看不懂的郑重。 “另外,也要特别谢谢小秋同学。你是念念的好朋友,以后就把周家当自己家,随时过来玩。” 可沈秋自己心里清楚。 这不是客套。 这是她那个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的弟弟,在用他的方式,向她这个五十年前的姐姐表达——我信你了,我接纳你了,欢迎回家。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落回了实处。 沈秋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真心实意。 “我也没做什么。” “哎呀好啦好啦!别说这些了!” 周念念最受不了这种严肃气氛,她一把拽住赵淑婉的胳膊,兴奋地嚷嚷,“我们快来切蛋糕吧!我馋好久了!” 欢快的气氛瞬间驱散了先前那点凝重。 蜡烛被点燃,又被吹熄,一家人围着桌子,分食着那份迟来的甜蜜。 笑声,交谈声,在别墅里回荡,将过去几个月的阴霾,冲刷得干干净净。 庆祝得差不多了,周晚棠打了个哈欠,说自己累了。 周怀慎立刻起身,“妈,我送您回房休息。” 周念念还拽着沈秋和周砚深,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学校里的八卦,客厅里依旧热闹。 楼上卧室,周怀慎细心地替母亲盖好薄被,刚准备起身离开,口袋里的手机就极轻地嗡地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是日程提醒的弹窗。 “糟了,”他下意识地低呼,“差点忘了跟沈家的事。” 已经躺下的周晚棠闻言,有些疑惑地看过来。 “沈家?是砚深联姻的那件事吗?” 周怀慎的眉头皱了起来,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那场订婚晚宴。时间定在这周六,”他看向母亲,征求意见,“妈,到时候,您身体方便过去吗?” 周晚棠才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瞬间又绷紧了。 她费力地撑起身子,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还有必要联姻吗?当初说的是让小秋和砚深结婚,现在小秋是你姐姐,是砚深的亲姑姑!这要是结了婚,算怎么回事?成何体统!” 周怀慎一看母亲这反应,就知道她想岔了,连忙解释。 “妈,您别担心这个。沈家那边,已经换人了。” 他顿了顿,吐出另一个名字:“他们说,让另一个女儿,沈书然,来继续这门婚事。” “沈书然?” 周晚棠眼里添了几分疑惑。 “原本说好的不是沈秋吗?这联姻对象,怎么跟菜市场买菜似的,说换就换?而且,我看砚深那孩子,八成是不喜欢这桩婚事的。” 周怀慎最怕母亲操心这些弯弯绕绕,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妈,您身体要紧,就别管这些事了。到时候您只需要出席一下晚宴,给周家长长脸就行。其他的事情,我自有考量。” 他郑重地补了一句:“总之,我绝对不会让我姐,嫁给我儿子。” 周晚棠紧锁的眉头这才稍稍松开,重新躺了下去。 第九十二章 继续向冯叔求学 而楼下,正被周念念拉着胳膊强行合唱跑调情歌的沈秋,终于瞥了一眼手机屏幕。 晚上十点了。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念念。” “别啊!”周念念立刻摇头,“又不是没在我家住过,今天就留下嘛!”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黏人了。 沈秋心里好笑,嘴上却很坚持。 “明天还要上课,不方便。我现在回去,正好。” 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周砚深站起了身。 “我正好也要回学校,顺路,我送你回家。” “那就麻烦周砚深大哥了。” “小事,走吧。” 赵淑婉看着要出门的儿子,温柔地叮嘱:“那你们路上小心点,开慢些。” “也太没劲了!”周念念在一旁不满地抱怨,整张小脸都垮了下来。 赵淑婉失笑,走过去揉了揉女儿的脑袋。 “念念也该回房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 周念念顺势往母亲怀里一靠,嘟着嘴撒娇,尾音拖得长长的。 “我还想再玩一会儿嘛……” 沈秋站在玄关处,回头看着这一幕。 女儿在母亲怀里肆无忌惮地撒娇,母亲眼里满是宠溺。 这才是家,一个家庭,真正该有的样子。 周一早上,学校里吵吵闹闹的。 沈秋单肩挎着包,慢悠悠地往十三班走。 路过尖子班门口,听见有人阴阳怪气地喊她。 “哟,这不是沈秋嘛?”郑明明倚在门框上,“要不要也进来听听我们书然的大喜事啊?” 沈书然?这段时间都没见到她,她不应该乖乖待在拘留所吗? 五班门口围了一堆人,还有好几个是郑明明一样外班的,几乎把路都堵住了。 沈秋无奈地叹了口气,径直往前走。 “沈秋!你给我站住!” 沈书然拔高的声音成功让她停下了脚步。 她一回头,就看见沈书然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因为被无视而掠过一丝恼怒。 旁边凑过来几个女生堵住沈秋的路,半推半就地把她往班里带。 “书然都开口邀请你了,你别不知好歹啊!” “行吧……有话快说。” 沈书然得意地仰头看沈秋,高声宣布。 “我告诉你,我跟周少订婚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 她顿了顿,享受着周围传来的吸气声和羡慕的目光。 “周六在君悦酒店举办订婚晚宴,爸妈虽然不让你去,但我觉得,你毕竟也是沈家的人,还是来见证一下我的幸福比较好。” 这话一出,旁边的几个女生立刻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 “哇!书然,君悦酒店!我们能去参加吗?” “是啊是啊,我们想去给你祝福!” 沈书然有些嫌弃地瞥了她们一眼,语气里是满满的优越感。 “这是什么场合,怎么可能让你们参加?不过,等我以后和砚深结婚的时候,可以考虑给你们发请柬。” 沈秋看着她这副虚荣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你就这么肯定?” 沈书然骄傲地挺直了背脊。 “当然了!爸亲口说的,他都已经张罗好了,周家那边也同意了!” 她看着沈秋,眼底深处是藏不住的炫耀。 她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沈秋,即便你是真千金又怎么样?沈家和周家最终选择的人,是我! 沈秋彻底失去了耐心。 “不了,你的事情我不感兴趣。” 也不知道上次兴奋剂事件,沈崇山费了多少心思才把沈书然从拘留所里面捞出来,还非要让她嫁入周家,还真是爱这个傻女儿啊。 沈书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不用了。”沈秋一字一顿,声音清晰,“我早就跟沈家断绝关系了,而且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 “现在,可以让我离开了吗?” 这简直是当众打脸! 沈书然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沈秋你别不识好歹!到时候我跟周少爷好上了,你可别哭着再来巴结我!” 沈秋冷笑一声。 那笑声里带着怜悯,她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再说,转身就走出教室。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夹杂着沈书然气急败坏的咒骂。 沈秋全然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周砚深……真要跟沈书然这种货色订婚? 那孩子未免也太惨了。 她回想起周砚深面对父母失败的婚姻时,那疲惫的双眼。 一个从小看惯了父母失败爱情的孩子,如今还要被塞进另一场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里。 对方还是沈书然。 不行,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亲侄子往火坑里跳。 多少也得努力一下。 这天的时间照旧,沈秋白天的文化课昏昏欲睡,傍晚久违地来到了强身武道馆。 强身武道馆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股混杂着汗水、消毒液和尘土的熟悉气味扑面而来。 角落里有个擦拭着拳击沙袋的壮硕背影。 沈秋嘴角一勾,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 “冯叔,好久不见啊!” 那背影猛地一顿,随即迅速转过身。 看清来人是沈秋,冯叔立刻绽开一个又惊又喜的笑容,手里的毛巾往旁边一扔,大步流星地迎了上来。 “你这丫头总算舍得露面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沈秋,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关切,“伤口都好利索了?” 还没等沈秋回答,一阵沉稳清晰的皮鞋声从冯叔身后传来。 傅林笙从休息区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今天没穿西装,只是一件质感极佳的黑色衬衫配着西裤,袖子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手腕。 “冯叔、傅总,我身体已经彻底恢复了。” 她说着,还故意当着两人的面,轻松地扭了扭腰,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 “今天就可以继续向冯叔求学了。” 傅林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睛里带着审视。 “还是不要逞强为好。” 沈秋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当然不会。” 冯叔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洪亮。 “你还真是勤快。不过,其实我大概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了。” 沈秋脸上的笑容一僵,满是错愕。 “怎么会呢?您可是香江最厉害的格斗家。” 第九十三章 门当户对? 冯叔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格斗的魂已经刻在你的骨子里。你接下来最需要的,是对这具身体的历练,让它跟上你的魂。” 冯叔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我还是会继续帮助你。” 傅林笙很自然地接上话:“在此之前,我有事情需要你做。” 沈秋下意识地就站直了身体。 “什么事情,您尽管说。” 太好了,老板要派活了! 之前当个临时保镖,傅总给的钱就够她花销好一阵子了。 这次出手肯定更加阔绰! 傅林笙似乎很满意她这副听候调遣的样子:“我想拜托你,训练傅家的保镖。” “小傅总之前也拜托我了,可那些人我抽空去看了一眼,好家伙,一个个歪瓜裂枣,中看不中用,我可没那个闲心思去调教一群绣花枕头。” 傅林笙的视线没有离开沈秋,顺着冯叔的话接了下去。 “于是,我就想到找你了,沈秋。” 他的目光而深沉,和平日里那种锐利不同,此刻竟像是带着几分……依赖? 沈秋并没有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她整个人都被这个任务点燃了。 训练傅家的保镖?这活她熟啊! 五十年前她就干过这事,那时候傅家的保镖队还是她一手带出来的铁血精英。 “好啊!当然没问题!”她答应得干脆利落,眼睛都在放光。 冯叔见她这副斗志昂扬的样子,赞许地点了点头。 “也好,训练那些人,对你提升实战能力也有帮助。这样,之后晚上来我这里的训练就先取消,你直接去傅总那边报道吧。” 这个安排正合沈秋的意。 但是…… “冯叔,我问您个事儿。“我现在的实力,如果去参加全国格斗大赛,真的能拿到名次,然后保送进大学吗?” 这个问题让冯叔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丫头,你这是在瞧不起谁呢?” 而一旁的傅林笙,深邃的眸子里也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惊讶。 他以为她会问什么,比如薪资待遇,比如训练强度,甚至是如何对付更强的敌人。 “你在意的事情,竟然是上大学吗?” 这反差,让傅林笙觉得有些……新奇。 沈秋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撇了撇嘴,难得露出一丝属于这个年纪的窘迫。 “我文化课成绩……很烂。傅总,您就别笑话我了。” “如果是这种事,我可以帮你。” 傅林笙的语气云淡风轻,安排一个人进顶尖学府,对他而言,确实不算什么难事。 沈秋心里咯噔一下。 她想也不想地摆了摆手,笑容重新变得爽朗又坚定。 “不用了,傅总。有些东西,还是得靠自己去争取,才有意思。” 重活一次,能有机会堂堂正正地走进大学校园,她当然要凭自己的拳头打进去。走后门?那不是她的风格。 傅林笙看着她眼里的光,微微怔住。 良久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冯叔拍了拍沈秋的肩膀,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骄傲。 “这还用问?只要你在国赛上露个脸,不等最终比赛结果出来,全国那些体育名校的招生办电话,能把咱们武道馆的门槛都踏破了!他们抢着要你都来不及!” 听到这番话,沈秋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才算彻底落了地。 她冲着冯叔咧嘴一笑,然后转向傅林笙,整个人又恢复了那副专业干练的模样。 “那就这么说定了!傅总,从明天开始,我每天放学后的时间,都可以用来帮你训练保镖。” 傅林笙用一种极其真诚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谢谢你。” 一抹红晕从沈秋脖子根蹿上了脸颊。 搞什么啊! 不就是一份工作吗?给钱办事,天经地义,说这么客气干嘛! “不……不用客气,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应该的。” 可傅林笙并没有就此打住,依然认真看着她。 “不,我依然要好好感谢你。你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帮助,远比你想象的要大。” 这话说得…… 沈秋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咳咳……傅总,我就是个粗人,您没必要跟我说这些文绉绉的话。总之事情我肯定给你办好!” 天色已晚,现在再赶去傅家大宅也确实来不及了,沈秋干脆就在武道馆里,跟冯叔过了几招,权当是复健了。 拳风呼啸,汗水淋漓,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与畅快。 但一回到家,想起另一件糟心事,她脸上的笑意便瞬间收敛。 她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上次在周家处理完安然的事情后,她特地要了周怀慎的联系方式,就是为了现在。 电话几乎是秒接,那头传来周怀慎略带疲惫的声音。 “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沈秋开门见山。 “我听说,沈家要和你们周家联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周怀慎轻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她有些大惊小怪。 “是这样没错。不过姐你放心,要订婚的不是你,是沈书然。这事儿不用你操心。” 沈秋听着他这轻描淡写的语气,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沈书然她不行!”沈秋的语气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决绝。 周怀慎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姐姐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为什么不行?我查过,沈书然在学校成绩优异,人也乖巧懂事,和砚深也算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沈秋简直要被气笑了。 “商业联姻是什么好东西吗?你忘了你跟赵淑婉是怎么过来的?现在轮到你儿子了,你就这么轻易把他推出去?你问过砚深他自己愿不愿意吗?” 周怀慎的声音也沉了下来。 “我跟淑婉不也是商业联姻,现在不是重归于好了吗?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姐,时代变了,这些事情……真不用你操心。” 他还觉得,自己和妻子破镜重圆,是个值得借鉴的正面案例。 沈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 第九十四章 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跟这个被商业规则洗脑了几十年的弟弟讲感情,简直是对牛弹琴。 沈秋只能用他最在意的方式,来命令他。 “我不管时代变没变。总之,这周六的订婚宴,绝对不能办!” “姐!”周怀慎的语气也急了,“事情都定下了,现在反悔,我周家的颜面往哪儿搁?沈家那边也不好交代!” “还颜面?”沈秋冷哼一声,“等你以后知道沈书然是个什么货色,周家的脸才会被丢尽!到时候想跑都来不及!” “姐,你对书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秋懒得再跟他解释沈书然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这样,你别急着反驳我。你先让砚深和沈书然私下里相处一下,看看他们合不合适,再做决定,行不行?” 赵淑犹豫了,“这……有必要吗?” “当然有!”沈秋斩钉截铁,声音里带着威严。 “周怀慎我告诉你,我以你姐姐的身份,绝对不允许你这么草率地决定砚深一辈子的幸福!” “……” 终究是血脉压制。 周怀慎从小就最听这个姐姐的话,哪怕分别了五十年,这份烙在骨子里的敬畏也没有丝毫改变。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妥协了。 “……我知道了,姐。” 挂了电话,周怀慎便给沈崇山去了消息,说是订婚前,让两个孩子多接触一下,培养培养感情。 于是,这天下午,精心打扮过的沈书然,便顺理成章地出现在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高级咖啡店里,周砚深就坐在她对面。 她将一杯精致的蓝山咖啡推到周砚深面前,脸上是羞涩的笑容。 “我听说砚深哥哥今天下午没课,就特意约了这个时间。这家店的咖啡很不错的,你试试,合不合口味?” 周砚深那张过分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敷衍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姿态疏离。 “你不用上课吗?” 问话的语气像是在质问。 沈书然却像是完全没听出来,只当他是关心自己,一张脸瞬间就红了,眼神里满是痴迷。 “尖子班的课程我早就预习完了。能和砚深哥哥这样单独待在一起,比上十节课都重要!” 周砚深微微蹙眉,眸子里闪过一丝的厌弃。 这种为了讨好别人就轻易放弃自己本分的事,在他看来,愚蠢至极。 他从不认为这是重视,只觉得是一种没有原则的廉价示好。 “以后最好还是不要这样。” 他只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而非建议。 沈书然却像是被情话烫了心尖,脸颊腾地一下就热了。 “谢,谢谢砚深哥哥的关心。” 这边的靓男美女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沈书然很享受这种注视,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脸上是得意的笑容。 那些毫不遮掩的视线却让周砚深浑身不舒服,他不动声色地往卡座的角落里靠了靠,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这个细微的动作落进沈书然眼里,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冷了。 她猛地转过头,凌厉的目光锁定了距离最近的两个女生。 “看什么看?!” 这一声呵斥,尖锐又刻薄,和她刚才甜美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两个女生吓了一跳,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连忙低下头道歉。 “对、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沈书然却不依不饶,话越说越难听,“明知道他有女伴,还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看,安的什么心?” 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尴尬起来。 周砚深只觉得一阵烦躁,太阳穴突突地跳,沈书然尖锐的嗓音对他来说格外刺耳。 “你们这种不要脸的……” 眼看沈书然还要说出更刺耳的话,他忍无可忍。 “算了。” 短短两个字,沈书然脸上的盛气凌人瞬间消失,对着周砚深换上一副体贴的笑脸。 “还是砚深哥哥大方。我就是看不惯她们那种贼眉鼠眼的样子。” 周砚深没接话,只是端起那杯蓝山咖啡,又抿了一口。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沈书然见他兴致不高,又开始拼命找话题,可周砚深始终没什么反应,眼神都是放空的。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周砚深百无聊赖地搅动着咖啡,脑子里却鬼使神差地浮现出另一张脸。 “你姐姐……沈秋,她现在怎么样?” 沈秋两个字像个开关,沈书然的脸色直接耷拉下来,语气里满是鄙夷。 “提那个扫把星干什么?砚深哥哥,你可千万别被她骗了!那个女人为了攀上你,连给你下药这种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 她一边说着最恶毒的话,一边却还记着自己的人设,翘着兰花指端起咖啡杯,做作地抿了一口。 从头到脚,她都比沈秋那种只会用卑劣手段的乡下野丫头,要高贵一万倍。 周砚深眉心拧得更紧了。 沈秋那样的人,会用这么低级又愚蠢的手段吗? “我看沈秋不像那种人。”他淡淡地反驳。 沈书然瞬间就炸了,脸颊涨得通红。 “她就是那种人!砚深哥哥你太善良了,所以才会被她骗!她从小在乡下长大,为了回沈家,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什么都做得出来,不择手段!” 周砚深看着她情绪激动的样子,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沈秋就算再不择手段,行事也透着一股聪明人的狠辣。 而眼前这个女人……只会大喊大叫,像个泼妇。 他索性不再接话,垂下眼眸,彻底陷入沉默。 沈书然看他沉默,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但同时也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她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连忙又挤出笑容,急切地想把话题拉回到她最关心的事情上。 “啊,对了砚深哥哥,”她故作轻松地拨了拨头发,眼神期待地看着他,“我们周六的订婚宴……你觉得,我穿什么颜色的礼服比较好看?” 周砚深眼皮都没抬:“这种事,你自己决定就好。” 说完,他看都没看脸色僵住的沈书然,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压在咖啡杯下,起身就走。 第九十五章 什么要紧事,能把她给绊住了? 沈书然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手里还维持着拨弄头发的动作,像个被抽走灵魂的木偶,眼睁睁看着那个清冷的背影消失在咖啡店门口。 同一时间,下课铃声响彻了整个校园。 周念念一阵风似的冲进了二班,目标明确地扑向沈秋的座位。 “秋秋!走走走!我发现一家新开的电玩城,里面的VR游戏超酷!”她兴高采烈地晃着沈秋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 沈秋看着她那张毫无阴霾的笑脸,有点意外。 “你心情这么好?” “当然了!”周念念理所当然地扬起下巴,“难道有什么事,能影响本小姐的好心情吗?” 沈秋看着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挑了挑眉:“比如,你哥跟沈书然联姻的事?” 周念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眨了眨眼,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已经没了刚才的雀跃。 沈秋这下是真惊讶了。 这事周家上下竟然没一个人告诉她?周怀慎这个爹当的,也太不靠谱了。 “你不知道?”沈秋反问,“他们俩要订婚了,算算时间,这会儿估计正在外面培养感情呢。” 砰! 一声巨响,周念念激动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沈秋桌角的水杯被震得跳了一下,清水洒出来半杯,浸湿了作业本的一角。 “在哪儿?!他们在哪儿?!”她眼睛都红了,哪还有半点刚才的开朗模样。 等沈秋和周念念两人气喘吁吁地赶到那家高级咖啡店时,里面早就没了周砚深和沈书然的影子。 周念念急得团团转,一把掏出手机,翻出周砚深的照片,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抓着旁边卡座一个看起来和善的女生就问。 “同学,不好意思,你见过这个人吗?” 那女孩一看照片,眼睛都亮了。 “见过见过!刚才就坐我们旁边那个帅哥嘛!真人比照片还有气质!” 她随即又撇了撇嘴,一脸八卦地补充道,“不过他那个女伴,脾气可真不怎么样,太暴躁了。” 沈秋若有所思。 “请问那个女孩,是栗色的大波浪卷发吗?” 女孩的同伴立刻抢着回答:“对对对!就是她!长得挺漂亮的,可惜了,一张嘴就破坏美感,刚才还把我们给凶了一顿。” 周念念气得咬牙切齿。 不用问了,肯定是沈书然那个白莲花!在我哥面前装柔弱,在外面就原形毕露! “他们去哪儿了?”她追问道。 “这个就不知道了,”女孩摇摇头,“不过他们也就走了两三分钟吧。” 周念念一把抓住沈秋的胳膊,拖着她就往外冲。 “走!去追!我绝对不能让我哥被沈书然那种两面三刀的坏女人骗了!” 她一边跑一边愤愤不平地喊:“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但凡联姻对象是你,我都能捏着鼻子认了!” 沈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认可吓了一跳。 我?可别!我对那种冰块脸小屁孩可没兴趣。 “那我可谢谢你了啊!”她哭笑不得地被拖着跑,“你慢点!慢点!人早没影了!” 两人在咖啡店附近的大街小巷找了一大圈,结果啥也没看到。 眼看天色渐晚,沈秋拉住还在不甘心东张西望的周念念。 “行了,别找了。”她喘了口气,胸口因为刚才的急跑微微起伏,“你先回家吧,这事急不来。” 周念念还抓着她的胳膊,眼圈红红的。 “你陪我一起回去!” 沈秋被她这副样子弄得有点头疼。 周念念见她不说话,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使劲摇晃着她。 “沈书然是什么烂人你最清楚了!我哥就是个笨蛋,肯定被她骗了!你得去,你得帮我劝劝我爸!” 我劝你爸? 沈秋简直想翻白眼。 你以为我没劝过?你那个爹,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说的话他要能听进去一个字,太阳都能从西边出来。 她本来想直接拒绝,可一抬头,就对上周念念那双写满了委屈和依赖的眼睛。 “唉,行吧。” “太好了!”周念念瞬间多云转晴,脸上还挂着泪珠呢,嘴角已经咧开了。 她手脚麻利地掏出手机:“李叔!对,是我!你来一趟解放路这边的街心公园接我们!” 挂了电话,周念念像是怕沈秋反悔,又把她的胳膊抱得紧紧的。 趁着等车的功夫,发了条消息。 【傅总,今晚有些急事,暂时去不了您那边了。抱歉,明天一定准时。】 几乎是秒回。 【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沈秋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 周家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怎么帮?只会越搅越乱。 【是周砚深的事,你帮不上。】 沈秋这边刚把手机揣回兜里,香江傅氏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气氛却有些微妙。 刘铭抱着一沓厚厚的文件走进来,刚想汇报工作,就看见自家老板正对着手机出神,。 “傅总,这些是今天要处理的文件……” 刘铭好奇心上来了,仗着跟老板关系好,脑袋不自觉就凑了过去,想看看是什么天大的事能让傅总走神。 结果嘴比脑子快,下意识就把屏幕上对话框里那个名字给念了出来。 “周砚深?” 啪! 傅林笙猛地把手机熄屏反扣在桌上,抬起眼,眼神跟刀子似的朝刘铭刮了过去。 “别瞎看。” 刘铭吓得一哆嗦,魂都快飞了,连忙摆手。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求生欲极强地把文件往桌上一放,转身就想溜。 “那什么,傅总,时间差不多了,小秋今晚不是要来训练吗?我去学校接她!” “站住。” 刘铭僵硬地转过身,却意外地发现老板脸上那股子煞气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落? 只见傅林笙靠进宽大的老板椅里,整个人的气场都垮了下来,他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来了。” 顿了顿,他才补充道:“沈秋说,她有别的事情。” 刘铭愣住了。 不来了?这可不像沈秋的风格。 什么要紧事,能把她给绊住了? 第九十六章 周六的订婚宴 刘铭还在原地发愣,傅林笙的声调却又低了下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 “周砚深的事……”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敲,每一个节拍都透着烦躁。 难道,他们真的要联姻? 那个女人,昨天才答应要来给他训练保镖,今天就为了另一个男人爽约? 刘铭看着老板那张阴晴不定的脸,满心疑惑。 傅总这是什么意思?人家沈秋姑娘就算真要订婚,那也是她的私事,他在这儿又是失落又是烦躁的,操的是哪门子的心? 我的天,傅总这心思,真是比公司的财务报表还难懂。 载着沈秋和周念念的车子在周家别墅门口稳稳停下。 车门一开,周念念头也不回地就往屋里冲,沈秋差点没跟上她的速度。 别墅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被猛地推开。 “爸!” 周念念的喊声尖锐,划破了客厅里一片刻意维持的祥和。 因为沈书然今晚要来,周怀慎难得地没有应酬,早早回了家。 周念念一进门,就看见她爸正襟危坐地在主位沙发上。 赵淑婉温顺地坐在周怀慎旁边,手指紧张地搅着衣角。 而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着略显疲惫的周晚棠。 沈秋跟在后面踏进门,抬眼的瞬间,就对上了一道充满错愕的视线。 沈书然就坐在周砚深的旁边,身上穿着一条崭新的白色连衣裙,头发也精心打理过,正努力扮演着一个完美的大家闺秀。 在看到沈秋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端庄差点碎裂。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几个字几乎要冲出她的喉咙,但她硬生生忍住了,只是抓着沙发扶手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周砚深倒是没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冷淡模样,和沈书然之间,刻意空出了一个能再坐下一个人的距离。 “周念念!”周怀慎语气里满是责备,“像什么样子!大喊大叫的,谁教你的规矩?” 周念念却像是根本没听见父亲的训斥,她的眼睛死死地钉在沈书然身上。 “你怎么在我家!” 沈书然脸上的血色往下褪,笑也僵在嘴角。 但就那么一瞬间,她立刻又换上了一副温婉无辜的表情,声音软得跟羽毛似的。 “念念,我是来家里做客的。” “不行!” 周念念想都没想就顶了回去,两个字邦邦硬,没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她整个人都绷紧了,像只护食的小豹子。 沈秋有些尴尬地站在周念念身后,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客厅。 茶几上还摆着几杯冒着热气的茶,赵淑婉手里还捏着一块没吃完的点心,母亲周晚棠的脸上虽然有倦意,但并没有明显的排斥。 看来,在她们俩闯进来之前,这会面进行得还挺融洽。 “周念念!” 周怀慎猛地一拍沙发扶手,发出一声闷响。 “什么行不行的?没大没小!” 他训斥完女儿,目光立刻转向了沈秋,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小秋,你跟念念上楼玩儿去,大人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又是这套,把她们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三言两语就想打发掉。 沈秋没动,看向周怀慎的眼神中带着审视。 今天这事,你敢乱来试试。 周怀慎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个眼神…… 五十年前,他每次闯了祸,姐姐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记忆深处的血脉压制,让他喉咙一紧,心虚地就避开了沈秋的目光。 赵淑婉眼看气氛就要彻底僵住,连忙出来打圆场。 “怀慎,念念跟书然是同龄人,还在一个学校呢,都是小孩子,就让她留下吧。” 她以为这是个台阶,可周怀慎刚被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了上来。 让这个炸药桶留下来?那今天这事还谈不谈了! “不行!这不是小孩子能掺和的事情!” 周怀慎这句话,像是给剑拔弩张的气氛里又浇上了一勺滚油。 周念念才不管他什么大人小孩的,她一把拽住沈秋的手腕,硬是把人拉到了沙发边,紧挨着周晚棠坐了下来。 她下巴一扬,眼睛直视脸色铁青的父亲,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 “周六的订婚宴,是不是全家人都要出席?那当然也得有我这个当妹妹的份儿!” “你——” 周怀慎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直闭目养神的周晚棠忽然睁开了眼睛。 “怀慎,让念念留下。” 周怀慎满腔的怒火瞬间灭了。 在这个家里,母亲的话,就是圣旨。 “还是奶奶最好!” 周念念得意地抱住了周晚棠的胳膊,脑袋亲昵地蹭了蹭,还冲着周怀慎的方向,投去一个胜利的眼神。 周怀慎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摆了摆手,脸上写满了无奈。 行吧。 他放弃了跟女儿的争斗,转头看向沈书然,强行把话题拉了回来。 “书然,我们接着刚刚的话题说吧。” 沈书然像是完全没被刚才的闹剧影响,立刻露出了温婉的笑容。 “伯父您放心。如果我能有幸嫁入周家,我一定会照顾好砚深,孝顺您和伯母,当一个好妻子,好儿媳。” 她说话的语气格外真诚。 沈秋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只有两个字。 假的。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就在这时,一直候在旁边的张姨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过来,凑到周晚棠耳边。 “太夫人,您要的热牛奶。” 周晚棠点了点头:“嗯,帮我加点糖,我现在就喝。” 周怀慎和沈书然的对话还在继续。 “联姻之后,我们沈周两家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沈书然的声音柔柔的。 “沈家的资源加上周家的渠道,生意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话音刚落,只听啊的一声轻呼。 一向稳重细致的张姨,在给牛奶加糖时,手腕不知怎么一抖,杯子猛地朝周晚棠的方向翻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秋伸出右臂一把挡在周晚棠身前。 刺啦—— 滚烫的牛奶尽数泼在了她的手臂上,灼热的液体瞬间渗透了薄薄的衣袖。 第九十七章 牛奶泼了,她被赶出门 杯子哐当一声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此起彼伏的惊呼。 “小秋!” “没事吧?!” 周晚棠只是衣角湿了一片,毫发无伤。 而沈秋格挡的那只手臂,手背连着一截小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起一片骇人的红色。 “厨房!快去厨房用凉水冲!” 周念念的尖叫声划破了凝滞的空气,她第一个冲了过来,想去拉沈秋,又怕碰到她烫伤的地方,急得眼圈都红了。 手臂上传来一阵火烧火燎的刺痛,紧接着就是一片麻木。 沈秋眉头紧锁,根本来不及理会旁人,急切地转身就往厨房有水源的地方。 不是说热牛奶吗?怎么会烫成这样! 这温度,根本就是要沸腾的开水! “沈小姐!沈小姐您没事吧!” 张姨也慌里慌张地跟了上来,脸上血色尽失,声音都在发抖。 “都怪我,都怪我手滑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水龙头开着,冷水哗哗地冲着手腕。 那块被热油溅到的地方红了一大片,看着就疼。 周念念在旁边急得直打转,声音都快带上哭腔了。 “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沈秋摇摇头,又看向张姨,“出去把地上的牛奶擦了吧。” 张姨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找了抹布往外跑。 “对对对,我马上去收拾!马上去!” 厨房里只剩下水流声和两个女孩。 沈秋用冷水足足冲了好几分钟,直到那股火烧火燎的感觉彻底被冰凉麻木所取代。她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水珠,这才回头。 周念念还站在原地,满脸都写着心疼两个字。 沈秋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干嘛这副表情?跟天塌下来一样,小伤。” “这还叫小伤?”周念念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手,看着那片骇人的红肿,“都这样了……肯定很疼。” 沈秋伸出没受伤的左手,揉了揉周念念的脑袋。 “你和奶奶没伤到,比什么都强。” 她自己受点伤,算得了什么。 五十年前,比这严重的伤,她身上不知道添了多少道。 手臂上的刺痛缓和了些,两人这才重新走回客厅。 刚一走近,就看见张姨正蹲在地上,背对着她们,手忙脚乱地用抹布擦拭着地毯上的奶渍。 赵淑婉已经找来一件干净的开衫,正小心翼翼地给周晚棠披上。 周怀慎半蹲在母亲面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妈,您真的没烫到?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晚棠摇了摇头,脸色依然有些苍白。 “我没事,小秋她……” 话没说完,沈秋沉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也没事,一点小伤,大家放心吧。” 周砚深从餐厅的方向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湿毛巾,一言不发地走到茶几边,开始擦拭桌面上溅到的牛奶。 沈秋本以为,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张姨!” 一声厉喝,尖锐地划破了客厅里刚刚缓和的气氛。 沈书然猛地站了起来,手指直直地指向正在埋头擦桌子的周砚深,话却是对着张姨吼的。 “擦桌子这种小事,是让你家少爷来做的吗?!” 张姨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抹布都差点掉了。 “我、我马上处理!少爷,您快放下吧!” 客厅里的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周怀慎和赵淑婉对视一眼,表情有些微妙。 这话……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可从沈书然这个准儿媳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周砚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专注地擦着桌子,将每一滴奶渍都清理干净。 被无视得如此彻底。 沈书然的脸色涨得通红,她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声音不由得又拔高了几度。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毛手毛脚的!今天也就是运气好,要是真的烫伤了太夫人,你担待得起这个责任吗!” 她这副俨然女主人的做派,让周念念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你……” 周怀慎皱着眉,刚想开口说句什么,却听见身旁的母亲,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咳。” 声音很轻,但周怀慎立刻闭上了嘴。 客厅里所有的周家人,包括还在生闷气的周念念,都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沈秋也沉默了。 她太熟悉这个信号了。 母亲每次要训话,或者要做什么重要决定之前,都会用这样一声轻咳,来让所有人安静。 墙上挂钟的秒针嗒地响了一声,听得格外清楚。 可沈书然显然没领会这安静里的意思。 她把这当成了默许,腰板挺得更直,感觉自己拿捏住了周家的分寸。 “还愣着做什么?这种下人干的活,难道真要等少爷做完?” 说着,她又转向周砚深,语气刻意放软,“砚深,你快起来,别脏了手。” “够了。” 周晚棠一出声,客厅里再没人敢出声。 她扶着沙发扶手,眼神沉沉地看着沈书然。 赵淑婉反应最快,赶紧起身过去,轻轻给婆婆顺着背。 “妈,您消消气,为这点小事不值当。” 周晚棠闭上眼,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沈书然这下彻底白了脸,嘴巴闭得紧紧的,一个字都不敢再往外蹦。 地毯上,被牛奶浸湿的碎玻璃还亮晃晃的。 沈秋径直走到张姨身边蹲下,伸手就去捡那些玻璃渣。 张姨吓了一跳,连忙去拦她。 “哎哟,小姐!使不得,这怎么能让您动手!您的手还伤着呢!” “没事。” 沈秋的动作没有停,她将一块尖锐的碎渣稳稳地捏在指尖,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我只是想快点把这些危险的东西清理掉。” 危险的东西。 不知道说的是玻璃,还是别的什么。 一直沉默擦着桌子的周砚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将湿毛巾整齐地叠好放在一边,然后第一次正眼看向了沈书然。 沈书然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从那双眼睛里,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片让她心慌的漠然。 周砚深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 “你走吧。” 第九十八章 沈书然被赶,丑事全败露 什么? 沈书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走?砚深……我们,我们的事不是还没商量完吗?” “我哥让你走,你就走!” 周念念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沈书然的手臂就往外拖。 “耳朵不好使是吧?听不懂人话是吧!你不走,我拽你走!” “念念!你放开我!” 沈书然被拽得一个趔趄,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住此刻的狼狈。 她拼命挣扎,将最后的希望投向了客厅里唯一能做主的男人。 “伯父!周伯父!” 周怀慎拧着眉,看了看脸色铁青的母亲,又看了一眼眼神冷漠的姐姐。 他叹了口气,对着沈书然摇了摇头。 “书然,你先回去吧。” 沈书然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任由周念念像拖个麻袋一样,连推带搡地把她推出了周家的大门。 赵淑婉还算体面,跟出去嘱咐了司机李叔一句送沈小姐安全回家。 等她再转回客厅时,脸上那点客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早就觉得这姑娘不行!小家子气,心术不正!这门婚事,我不同意!绝对不能让砚深娶她!” 周怀慎皱着眉,脸上有些为难。 “淑婉,这事是早就跟沈家说好的……” “说好了又怎么样!为了砚深一辈子的幸福,别说只是口头约定,就是签了合同,我也敢反悔!他沈家要是敢闹,我就跟他们闹到底!” “他沈家是小门小户,掀不起什么风浪。”一直闭目养神的周晚棠,缓缓睁开眼,淡淡地开了口。 “怀慎,你还怕得罪他们不成?” 听到沈家是小门小户这句话,赵淑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还站在客厅中央的沈秋。 完了,妈这话,不是在戳小秋的心窝子吗? 可沈秋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安静地站着,仿佛沈家只是一个和她毫不相干的陌生符号。 事实确实如此。 赵淑婉那一眼的担忧,沈秋不是没看见。 但她不在乎。 沈家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住了没几天的旅店,老板和服务员都还挺招人烦的那种。 她往前走了一步,正好处于所有人的视线焦点。 “叔叔,阿姨,还有奶奶。你们……愿意听我说说沈书然的事情吗?” 周怀慎眉心一跳,正想说点什么场面话。 “好孩子,你说。” 周晚棠却抢先开了口,她的眼神已经从刚才的锐利化为了慈爱。 沈秋心想,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也省得日后多费口舌。 “之前我参加学校的格斗赛,沈书然联合一个男生,在我的水里加了兴奋剂。如果不是我凑巧没喝,被查出来,我不仅会失去比赛资格,还会被记大过,甚至……被开除。” 话音刚落,客厅里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这事我听念念提过一嘴。” 但凡事讲究证据。 周怀慎提出疑问:“可小秋,如果真有这种事,那属于投毒了,沈书然现在应该在拘留所里,怎么会还在学校好好上学?” “爸!” 周念念像一头被激怒的小豹子,几步冲到周怀慎面前。 “谁知道沈家在背地里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用钱摆平了还是找了关系?总之沈书然那个人心就是黑的!她就是不行!” 周砚深终于抬了起来,在妹妹那几乎是恳求的目光激励下,开口了。 “今天下午在咖啡店,她对路人毫无尊重,对服务员也是颐指气使。” 这还是周砚深第一次在家人面前评价自己的未婚妻。 这让赵淑婉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猛地一拍沙发扶手。 “我就说!我就说这姑娘不行!根子上就坏了!这种人怎么能进我们周家的门!绝对不能跟我们砚深在一起!” “对!我也不同意!” 周晚棠一锤定音,凌厉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儿子。 “念念和小秋都这么说了,现在连砚深都亲口证实她品行不端,这门婚事,必须退!” 没想到会遭到全家的集体反对,周怀慎彻底愣住了。 “可是……妈,淑婉,这事是早就跟沈家定好的联姻,我们周家向来说一不二,现在单方面悔婚,传出去……外面的人要怎么笑话我们?” “被人嘲笑可怕,还是周家未来的当家主母,是个心思歹毒的坏女人更可怕?” 沈秋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叔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一个好的主母对一个家族有多重要。” 周怀慎被这句话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当然知道。 他这辈子生意上之所以能顺风顺水,一半的功劳来自于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毫无后顾之忧的贤内助。 就沈书然今天那个样子,飞扬跋扈,连个保姆都容不下,她配得上这三个字吗? 他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吐出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底气的话。 “可……沈书然现在年纪还小,也许等长大了,就不会……” “爸——!”周念念拖长了声音,又气又无奈地喊了一声。 “我们都是十八岁的人了!不是八岁!什么事能做,什么事是底线,我们心里都有数!她不是年纪小,她就是单纯的坏,拎不清!” 周念念急得跺脚的时候,刚刚拿着碎玻璃渣出去的张姨,端着一杯温水走了回来。 周晚棠看着张姨有些发白发抖的手,眉头皱了起来。 “小张啊,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毛手毛脚的,一点都不像你。” 这话问得平淡,但在张姨耳朵里不亚于一声惊雷。 “老夫人,对不起,对不起!我……” 张姨脑子里嗡嗡作响,今天闯了这么大的祸,工作怕是保不住了。 “我没想骂你。”周晚棠的语气却缓和下来,跟之前审判沈书然时判若两人。 “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一边说,周晚棠一边拉着沈秋的手,看着那片被热水烫出的红痕,心疼得直皱眉。 “就是啊张姨,”周念念小声埋怨道,“你平时做事最稳当了,今天怎么回事嘛,都把沈秋给烫伤了。” 周怀慎和赵淑婉也投来审视的目光。 第九十九章 操场角落里的猫腻,藏不住了 “我……我……” 张姨被这阵仗一逼,眼眶都红了。 “我最近……状态是不太好。老夫人,先生,太太,要罚多少钱我都认,求求你们,千万别开除我!” 赵淑婉微微蹙眉。 她掌管着家里的开销用度,最重规矩。 “开除倒不至于,你在周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做错了事,该罚还是要罚的,不然家里就没规矩了。” “张姨,你先别急着认罚呀。”周念念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 “你快说说,到底遇上什么事了?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沈秋心里微微一动。 别看这小丫头咋咋乎乎的,倒但是被教得很好,很是热心。 她也跟着开口,声音里有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 “是啊张姨,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或许能排解一下。” 张姨看看一脸慈和的周晚棠,又看看真心实意想帮忙的周念念,最后把目光投向了沈秋。 见所有人的态度都不是要赶她走,她这才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开了口。 “我……我女儿在学校,好像……好像被人欺负了。可我问她,她什么都不肯说,就一个人偷偷地哭。我这心里……急得跟火烧一样……” 话音刚落,周念念整个人噌地一下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 “我就说我能帮上忙吧!张姨!你女儿跟我在一个学校来着!” 周家待遇优渥,当初还是周怀慎看张姨一个人带女儿不容易,特地托关系把她女儿弄进了学校。 “念念。”周砚深忽然出声,表情警惕,“不要冲动行事。” “哎呀哥,我知道分寸的!” 周念念大大咧咧地一摆手,然后跑到沈秋身边,。 “我当然会小心谨慎,但要是真有人敢欺负张姨的女儿,那就是不给我们周家面子!我肯定不能客气!对吧,沈秋?” 沈秋身子晃了一下,愣了一秒。 她本来对别人家的闲事半点兴趣都没有。 可一对上周念念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侄女,是她弟弟的女儿。 她上辈子没能给家人的,这辈子,她想加倍补上。 “没错。” 沈秋看着周念念,眼神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 “我会注意,不让你受伤的。” 周怀慎朝着沈秋投去感谢目光,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得到沈秋的肯定答复,周念念兴奋得不行:“放心张姨,这事儿我们管了。” 周念念说到做到,第二天体育课,就拉着沈秋直接杀到了三班的地盘。 操场上闹哄哄的,周念念踮着脚,费劲地在三班女生里踅摸,眼睛都快眯成缝了。 “哎,哪个是吴絮啊?”她捅了捅身边的沈秋,“你眼神好,帮我瞅瞅。” 沈秋的视线扫过去,三班的女生正围在一起聊天,嘻嘻哈哈的,瞧着都挺正常。 她摇摇头:“我又没见过。” 周念念没了耐心,两手往腰上一叉:“管他呢,直接过去问!” 她刚要往前冲,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盖过了周围的吵闹声。 “吴絮!” 这声音…… 沈秋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周念念的胳膊,力道不小。 周念念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好在及时刹住车。 “正好也有别人要找吴絮,我们等等。” 可等了好一会儿,三班那边叽叽喳喳的人群里,并没有人站出来。 那个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不耐。 “吴絮你快点给我出来!否则就跟之前一样!” 这一次,沈秋听清了。 她也看清了。 站在三班场地边缘,一脸颐指气使的那个人,是沈书然。 沈秋的脑子飞速转动。 沈书然想在周家人面前表现自己,所以来帮吴絮出头? 不可能。沈书然根本就不知道周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搞什么啊?这吴絮怎么还不出来?”周念念在一旁嘀嘀咕咕,显然还没认出沈书然。 她只觉得那声音刺耳,那语气,更是让她莫名地反感。 沈秋拉着周念念,往旁边一颗大树的阴影里挪了挪。 “找吴絮的人,是沈书然。” “什么?!” 周念念整个人都惊了,眼睛瞪得溜圆。 “是她?她们都不是一个班的,她找吴絮干嘛?而且……而且她那语气,怎么跟催债似的?” 沈秋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 “静观其变。” “哦哦!”周念念被沈秋此刻严肃的气场震慑住,非常听话地点了点头,大气都不敢喘。 沈书然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 她身边的几个女生会意,立刻冲进了三班的人群里。 片刻之后,一个瘦弱的身影被带了出来,踉跄着站到了沈书然面前。 “吴絮,沈大小姐找你,你聋了是不是?还敢躲?” “就是,给你脸了是吧?叫你半天不答应!” 被叫做吴絮的女孩,低着头,整个人瘦得像根豆芽菜,洗得发白的校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 沈秋眯了眯眼睛。 看来,她们根本不是朋友关系。 一个念头划过沈秋的脑海,将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了起来。 张姨说女儿被欺负,整日以泪洗面。 而沈书然,这个最擅长在人前伪装的养女,此刻正用一种霸凌者的姿态,恐吓着这个叫吴絮的女孩。 原来如此。 她们要找的那个欺负了张姨女儿的人,根本不用找。 周念念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欺负张姨女儿的,是沈书然?那个在她哥面前说话都带笑,在她爸妈跟前比谁都乖巧的沈书然? 沈秋的脸上倒没什么意外,只是那眼神冷得厉害。 沈书然瞧着被推出来的吴絮,嘴角撇了撇。 “既然在,刚才叫你怎么不出来?” 吴絮嘴唇抖着,小声地解释着什么。 可她们站的是下风口,隔得又远,风里夹着操场上的吵闹声,把那点声音吹得干干净净。 沈秋眯起眼,想看清吴絮的口型,可沈书然旁边那几个女生站得刁钻,正好把视线给挡死了。 沈书然又轻飘飘地说了句什么,不耐烦地一甩手,掉头就走。 她身边那几个女生立刻推着吴絮跟了上去,一行人竟是朝着操场最偏的角落去了。 第一百章 抓包!沈书然锁人耍狠 沈秋想也没想,拔腿就跟上。 周念念也回过神,小跑着追上她,压着嗓子问:“她们去哪儿?” 沈秋盯着那群人的背影,眉头拧着:“那个方向是废弃的器材室,平时没人去。” 废弃的器材室? 去那种地方能有什么好事! “她们肯定要欺负吴絮!不行,我得拦着她!” 祝你年年捏着拳头,抬脚就要冲出去。 “站住。” 沈秋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先别动。” 周念念简直不敢信,猛地回头瞪着她,声音都急得变了调。 “还看?等她们把人堵里头打一顿,咱们再去给她收尸啊?!” 沈秋的眼神依旧冰冷,迎着周念念快喷火的目光,缓缓点了下头。 “对。” 周念念彻底懵了。 她看着沈秋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往上冒。 这人……怎么能这么冷血? “吴絮真要挨打了,我一秒都不会等。但现在,我更想要个证据,能让沈书然再也翻不了身的铁证。” 沈秋侧过头,看着已经开始怀疑人生的周念念。 “有了这样的确凿证据,你觉得,你爸还会让她进门吗?” 周念念恍然大悟。 对啊!现在冲过去,沈书然顶多挨顿批,回头照样能装可怜,去她哥和爸妈那儿哭一鼻子就过去了。 可要是……她们能拍下沈书然欺负人的视频呢? 周念念看沈秋的眼神从不解变成了佩服。 “我去!沈秋,你这脑子怎么长的!” 她兴奋地拍了下沈秋的胳膊,笑得有点贼,“我同意了!我同意你当我爸的儿媳妇!” 沈秋的脸黑了黑。 “我不认。” 说话间,沈书然那伙人已经走到了生锈的器材室门口。 吴絮被推得一个踉跄,死死扒着门框不肯进去。 沈书然从上到下地打量她,像看只不听话的耗子。 “进去啊,杵着干嘛?等我抬你进去?” 吴絮抖得像风里的叶子,她抬起头,带着哭腔哀求。 “书然……沈大小姐,我……我最近没惹你吧……” “没惹我?” 沈书然伸出食指,重重戳在吴絮的额头上。 “你那双眼睛,一天到晚黏在周砚深身上,这不是挑衅我是什么!” 沈秋眼神微微一动,原来是这样。 周念念撇了撇嘴,凑到沈秋耳边用气声嘀咕。 “切,就为这个啊……我哥是长得帅,喜欢他的女生多了去了,人之常情嘛。” 说着,她还用胳膊肘坏笑着捅了捅沈秋。 “沈秋,你也是吧!” 傻孩子。 沈秋心里轻嗤一声,我对你们,可不是那种感情。 另一边,吴絮的哀求声已经带上了绝望的哭腔。 “书然……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靠近周少爷了,求求你,你放我走好不好?” 她不想惹事,一点都不想。 最近她总是失魂落魄地回家,妈妈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却偷偷在晚上抹眼泪。她可以不在乎自己受不受欺负,但她不能让妈妈为她伤心。 “呵,现在知道错了?”沈书然身边一个女生尖声刻薄地开了口,“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成绩好,在老师面前会装乖吗?嚣张什么!” 另一个女生也跟着附和:“就是,以为自己是谁啊,整天一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呢!” 这哪里是为周砚深出头,分明就是纯粹的泄愤。 周念念气得不行:“我真看不下去了,这帮疯狗!” 那边的沈书然也彻底没了耐心。 她将死死扒着门框的吴絮给推了进去。 吴絮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人就踉跄着栽进了器材室的黑暗里。 沈书然反手甩上铁门,利索地挂上一把大锁。 她把那把生了黄锈的钥匙在手里抛了抛,嘴角那点笑意看得人发寒。 手腕一甩,钥匙掉进了旁边的废弃沙坑,一下就没了影。 “干得漂亮,书然姐!” 那几个小跟班立刻心领神会,一窝蜂地冲过去,对着沙坑又蹦又跳,用脚把那片沙子踩得结结实实,彻底掩盖了钥匙的踪迹。 她们得意洋洋地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却在下一秒僵住了。 不远处,沈秋和周念念正站在那里,神情冰冷地看着她们。 尤其是沈秋,那眼神,像是在看几个死物。 几个小跟班心头一跳,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上后脑勺。 沈秋一步步走近,明明没做什么,那股迫人的气势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你们在干什么?” “我……我们……”一个小跟班吓得嘴唇直哆嗦,声音都变了调,“书然姐……” 沈书然看到沈秋,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沈秋,怎么又是你?阴魂不散。” 她抱着胳膊,满脸倨傲,“我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周念念指着沈书然的鼻子就骂:“你欺负人,就跟我们有关系!” 沈秋目光扫过那扇紧闭的铁门,还算理智。 “把人放出来。不然,我就去告诉老师。” “告诉老师?” 沈书然,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哈……沈秋,我还以为你要干什么呢,就这?告老师?” 她笑够了,眼神轻蔑地瞥了一眼那扇铁门。 “你去啊!你去告诉老师,看他们找不找得到钥匙!” 她往前一步,凑近沈秋。 “我就是要好好惩罚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周砚深是她这种货色能碰的吗!” 器材室沉重的铁门后头,传来一声压抑的呜咽。 “对不起……沈大小姐,我真没想……我再也不敢了,求你……” 那声音又小又抖,跟快断了气的猫崽子似的,挠得周念念心口发紧。 她撞开挡路的两个跟班,几步冲到门前。 砰! 她抬手一拳砸在铁门上,震得手骨都疼。 门纹丝不动,里头的哭声倒是停了一瞬。 “沈书然你他妈有病吧!把门给我开了!”周念念转过头,眼睛红得要滴血。 “交给我就好,念念你退下。” 沈秋的目光直直钉在沈书然的脸上,同时一步步逼近沈书然。 “以前你欺负我,我当是家事。现在,吴絮同学做错了什么?” 第一百零一章 锁人耍横?她一脚踹烂门 学校里起冲突很麻烦,但沈书然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踩了她的底线。 沈书然被看得心里发毛,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欠揍模样。 她摊开手,耸了耸肩。 “你凶什么?我不过是跟同学玩闹,不小心把门关上了,还不小心把钥匙弄丢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们亲眼看见你把她推进去的!”周念念指着沈书然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沈书然身后的小跟班立刻跳了出来,冲着周念念呸了一声。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跑进去的,关我们书然姐什么事?我们都看见了!” 沈秋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不是颠倒黑白嘛。 望着无可奈何的沈秋和周念念,沈书然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 “沈秋,你猜,老师们是会相信我这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还是相信你这个全校闻名的超级差生,和旁边这个不着调的幼稚千金?” 品学兼优? 沈秋要被气笑了。 “沈书然,你这品格都烂到根了,自己心里没数吗?” “不重要。”沈书然彻底懒得装了,反正这里也没外人,“只要老师们相信就行了。” “求求你们……放我出去……我害怕……” 吴絮的哭救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 沈书然听着这声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她像个炫耀战利品的女王,对着沈秋歪了歪头。 “好姐姐,我提醒你,有这功夫跟我吵,不如去那个沙坑里找找钥匙?可别怕弄脏了你这身衣服噢,哈哈哈哈哈……” “你!”周念念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气得说不出话。 沈秋却在此时轻笑了一声。 在沈书然和她那几个跟班轻蔑的目光中,沈秋后退了几步。 窗户的余光里,她确认了吴絮正缩在角落,离门很远,是个绝对安全的死角。 很好。 下一秒,她动了。 一个短暂的助跑,积蓄了全身的力量,修长的腿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把大锁应声崩飞,厚重的铁门像是被一头蛮牛撞上,整个门框都在扭曲变形,然后带着轰然巨响,朝里倒了下去! 尘土飞扬。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沈书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的小跟班们更是吓得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她们死死盯着沈秋那条纤细的腿,又看了看那扇已经不成样子的铁门。 这……这怎么可能?! 这沈秋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除了那扇仍在微微颤动的铁门,一切都像是静止的画面。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周念念,她冲进去扶住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吴絮。 “吴絮!你没事吧!” 吴絮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她,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小姐?” “笨蛋!”周念念又气又心疼,“被人欺负成这样,你怎么就想不起来找本小姐!” 吴絮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攥着周念念的衣角,低声抽泣。 “对不起……小姐……我……我不想给您添麻烦……” 器材室外,沈秋的目光锁死在沈书然那张由得意转变为扭曲,最终变为惊骇的脸上。 她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靠在变形的门框上,姿态慵懒。 “跟我斗,你还是太嫩了,妹妹。” 那声妹妹喊得又轻又慢,在沈书然听来简直是奇耻大辱! 沈书然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下意识想把满腔的怒火投向罪魁祸首——吴絮。 可她的视线刚转过去,就撞上了周念念愤怒的眼睛。 周念念虽然平时看着大大咧咧,但毕竟是周家正儿八经的千金,那股子从小养尊处优的盛气凌人一旦爆发出来,竟让沈书然心头一颤。 她……不敢。 这个认知让沈书然更加屈辱。 沈秋看着她这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沈书然,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好笑吗?脸都扭曲了。” 她站直身体,像是真的在尽一个姐姐的义务,语重心长地奉劝道: “身为名义上的姐姐,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要你管!” 沈书然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再多待一秒,她都觉得自己会疯掉。 她头也不回地,狼狈地快步离开。 直到她们的背影消失在操场尽头,沈秋才转过头,看向还相拥在一起的两个女孩。 “没事吧?” 吴絮连忙松开周念念,摇着头,不停地对着两人鞠躬道歉。 “对不起,沈小姐,周小姐……都是我,是我连累你们了……” “这算不了什么,”沈秋的语气平淡,“况且,我跟沈书然本来就不对付,跟你没关系。” “就是!”周念念气得牙痒痒。 她拉住吴絮的手,一脸凶巴巴地命令道:“以后谁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听见没有?本小姐给你撑腰!” 沈秋的视线在吴絮那张小脸上端详了片刻。 巴掌大的脸,眼睛湿漉漉的,像受惊的小鹿,确实有种楚楚可怜的小家碧玉之美。 也难怪沈书然会如临大敌。 “我有些好奇,”沈秋开口,直接切入正题,“你跟周砚深……” “没有!没有!” 吴絮瞬间慌了神,拼命地摆手。 “沈小姐,周小姐,你们千万别误会!我对周少爷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真的!” 她急得快要哭了,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就是……就是之前张姨让我偶尔给少爷送过几次饭……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沈大小姐误会了……” 原来如此。 周念念听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吴絮的肩膀,宽慰她。 “没事没事!别紧张!就算真的爱上我哥,也只能说明你眼光好!” …… 把惊魂未定的吴絮和咋咋呼呼的周念念送走后,沈秋坐上了回周家的车,顺便把刚才学校里发生的一切,当个笑话讲给了开车的刘铭听。 刘铭听完,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敬佩。 “不愧是你啊沈小姐!踹门!这个解决方案,真是又直接又解气!” 第一百零二章 她一出手,胖保镖全傻眼 沈秋摆摆手:“小孩子的把戏,太幼稚了。” 沈秋靠着椅背,神态自若,那份远超年龄的沉稳,让刘明心里又敬又叹。 “您还真是……很成熟啊!” 哪里像个十八岁的高中生,分明像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掌权者。 车子平稳地驶过长长的林荫道,最终在傅家宅邸前停下。 沈秋的眼神恍惚了一瞬,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傅总在吗?” “傅总去集团了,最近有几个海外的大项目要盯。所以,训练保镖这事儿,他全权交给您了。” 沈秋勾起唇角,眸子里透出几分兴味。 “保证完成任务。” 可在她亲眼看到那群所谓的保镖时,沈秋觉得自己这话,可能说得太早了。 训练场上,十几个黑衣大汉站成一排。 这……是不是有点,太肥硕了? 如此宽大的身形,如果是结实的肌肉,那叫强壮。 可眼前这帮人,从领头那个开始,就完全是肥胖! 白色的训练服被浑圆的肚皮撑得紧绷,脸上更是油光满面,那身上的肉,沈秋毫不怀疑,拍一下能弹三下。 这哪里是保镖,这分明是一群养尊处优的伙夫。 沈秋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走到那个最突出的肥硕大汉面前。 “你,干这行多久了?” 那大汉见她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轻视,挺起胸膛洪亮地回答: “报告!我叫林大,干这行十年了!” 十年? 沈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里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十年,就练成这副德行?” 林大的脸唰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 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当众羞辱,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沈小姐!”他梗着脖子,很是不服气,“您怎么能凭外表就断定我的实力?说不定,我比您要强得多呢!” 站在后面的刘铭,已经开始偷偷憋笑了。 来了来了。 这帮家伙跟他可不一样,没亲眼见过沈小姐实力,还真敢口出狂言。 沈秋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懒得再废话。 她朝林大勾了勾手指,自己率先走到了训练场中央的空地上。 “来,打一场。” “嘿!” 林大被彻底激怒,吼了一声就冲了上去,那吨位跑起来,地面都仿佛在震动。 他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姐,来一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 林大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声,朝着沈秋的面门砸去! 然而,沈秋早就看穿了他所有笨拙的动作,身体只是轻轻一侧,就让那势大力沉的一拳落了空。 就在两人错身的瞬间,沈秋动了。 她的拳头快如闪电,后发先至,正中林大那引以为傲的啤酒肚。 嘭! 一声闷响。 拳头陷进那堆有弹性的肥肉里,那手感……让沈秋的眉心微微蹙起。 有点恶心。 林大脸上的凶狠瞬间凝固,下一秒,整张脸痛苦地扭曲在一起。 他抱着肚子,像一只被戳破了的气球,软绵绵地跪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嚎。 一招。 仅仅一招。 沈秋甩了甩手,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场上其他保镖。 “下一个,谁?” 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给吓傻了。 几秒后,才有两个不信邪的,对视一眼,怒吼着一左一右地冲了上来。 结果,比林大倒得还快。 不出所料,接下来,整个训练场就上演了一场单方面的殴打。 那些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大汉,一个个被沈秋轻松撂倒,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满脸的沮丧和不敢置信。 “哈哈哈哈!” 刘铭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畅快的大笑。 他走到那群怀疑人生的保镖面前,叉着腰,一脸的幸灾乐祸。 “让你们看不起小秋小姐!现在好了吧?知道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了吧!” 那些瘫在地上的保镖,看着刘铭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个个气得牙痒痒,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谁让他们技不如人呢。 沈秋环视一圈,目光锁定在幸灾乐祸的刘铭身上。 “刘铭,你过来。” “啊?” 刘铭的笑声卡在喉咙里,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沈秋冲他招了招手。 “过来,给他们做个示范。” 示范?示范什么? 刘铭一头雾水,但还是硬着头皮挪了过去。 “示范一下,怎么能在我手底下多撑几个回合。” 沈秋的眼神扫过地上那群肥肉,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这帮废物,连热身都不配。” 这话一出,刘铭的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跟她过招? 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专业打手!上次在车里被打压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那……那还是算了吧,小秋小姐?”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您折腾。” 沈秋眉梢一挑:“你说什么?”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刘铭感觉后脖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立刻站直了身体,声音洪亮,充满了视死如归的气势。 “我说!我马上就来!” 几个回合后,训练场上传来沉重的喘息声。 沈秋单手撑着旁边训练器材的栏杆,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胸口微微起伏。 而另一边,刘铭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进气多出气少,感觉自己半条命都没了。 角落里,那群黑衣保镖抱团缩在一起,看着场中央那个看似纤弱的少女,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位沈小姐……到底是什么怪物? 她看起来也就二十岁不到,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身手? 这力量,这速度,这反应……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不懂,也永远无法想象。 这份强悍,是沈秋用五十年前的血与火,在枪林弹雨里一招一式搏杀出来的本能。 沈秋喘匀了气,走到刘铭身边,,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 “不错不错,比上次有进步。” 躺在地上的刘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她竖起一个颤巍巍的大拇指,表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小秋小姐……也,也很有进步……” 沈秋甩了甩头发,汗珠顺着她优美的下颌线滑落。 她转过身,笑意盈盈地看向角落里那群鹌鹑一样的保镖。 第一百零三章 意想不到的奖励 “接下来,我要对你们进行地狱式训练。有意见吗?” 众人浑身一抖,拼命摇头。 沈秋挑眉:“服不服?” “服!” 回答得稀稀拉拉,有气无力。 她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我没听见。” “服!!!” 这一次,吼声汇成一股,几乎要掀翻整个训练室的屋顶,响彻了半个傅家宅邸。 这夸张的叫喊声,也成功地传到了刚从书房走出来的傅林笙耳朵里。 他皱了皱眉,寻着声音的来源,大步走向了训练室。 这帮人,又在吵嚷什么? 吱呀—— 他一把拉开训练室的门,正想开口质问,一道黑色的庞然大物就迎面朝着他飞了过来! 傅林笙瞳孔一缩,侧身闪躲。 那个庞大的身影堪堪擦着他的肩膀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后面的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沈姐威武!!” 屋里,是新一轮更加夸张的叫喊声。 傅林笙站定,目光投向场内。 只见沈秋不紧不慢地收回腿,动作利落。 她扫视全场,眼神带着一股俾睨众生的气势,冷冷开口。 “下一个是谁?嗯?” 她的视线转动,最后定格在门口的傅林笙身上,微微一顿。 “……傅总?” 傅林笙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你这是打上头了,打算连老板都一起练练?” 不知为何,与沈秋四目相对时,傅林笙的后背竟窜起一股凉意。 这种感觉……和当初他第一次跟冯叔站在擂台上时,一模一样。 沈秋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脑子也清醒了。 完蛋。 耍威风耍到老板面前来了。 她连忙收起了那一身骇人的气势,瞬间换上一副乖巧又专业的微笑,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敢不敢!傅总您怎么来了?” “我……我这是在按照您的吩咐,严格训练他们呢!您看,效果显著!” 傅林笙看着她瞬间切换的乖巧模样,嘴角笑意更深。 这变脸速度,倒是比翻书还快。 他挑了挑眉,视线扫过训练室里那群瘫在地上的保镖,最后又落回沈秋身上。 “看来成果确实不错。不如……给你点奖励?” 奖励? 沈秋眼前一亮,像只看到了肉骨头的小狼狗,刚才那副专业冷静的模样瞬间破功。 “好啊好啊!多谢傅总!” 傅林笙被逗笑了:“还没说奖励是什么,你就这么兴奋?” 沈秋脸上堆满了真诚的笑容。 “傅总您这么大方,给的奖励肯定不会吝啬!”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傅……傅总……” 刚刚还躺在地上装死的刘铭,,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就想往傅林笙这边扑。 “傅总,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机会来了!必须告状!这女人下手也太黑了,他骨头都快散架了! 沈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哟,恢复得挺快嘛。” 刘铭哭丧着脸,指着沈秋控诉道。 “傅总您听听!我……我觉得沈秋小姐这是在虐待我!公报私仇!” 傅林笙懒得再看这两人斗嘴,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你们别斗嘴了,跟我过来。” 沈秋冲着刘铭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小跑着跟上傅林笙的脚步。 “奖励我来啦……不对,傅总我来啦!” 书房的门被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 傅林笙走到那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坐下,姿态慵懒地靠着椅背,随手拉开了右手边的抽屉。 他在里面翻找了一下,随即拿出了一张银行卡和一份文件。 沈秋的目光立刻被那张黑色的卡吸引,但还是先拿起了那份文件。 只见上面印着几个醒目的大字。 “全国中学生格斗大赛……申请表?” 什么东西? 刘铭努力伸长脖子,也探着脑袋想看清上面的内容。 傅林笙点了点那张黑卡。 “我将负责你参加格斗大赛期间产生的所有费用。” 沈秋的呼吸一滞。 她当然高兴,这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同时,她的视线落在了表格最下方推荐人那一栏,上面龙飞凤舞地签着两个字:于成。 “谢谢傅总。”她真心实意地道谢,随后指了指那个名字,“不过,这个于成是?” 傅林笙闻言,也露出一丝疑惑。 “这张表格是冯叔给我的,我也不清楚这位于成是谁。总之,冯叔说,想参加这种级别的比赛,必须要有圈内有分量的推荐人,以及……大量的资金支持。” 沈秋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意思是说,参加比赛所需要的条件,她都齐全了? “没错。” 傅林笙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冯叔说你只要想参加,其他的就肯定没有问题。” 她按捺住心里的狂喜,换上了一副真诚的感激。 “多谢傅总,等我下次去武道馆,一定当面跟冯叔道谢。” “小事。” 傅林笙摆了摆手,又懒洋洋地靠回椅背里。 “我只是希望,你能尽快把那群废物训练成真正的保镖。” “那是当然!” 沈秋冲着傅林笙眨了下眼,语气略显亲昵。 “否则,我也不放心把傅总您一个人丢下,跑去参加什么全国大赛啊。” 沈秋这边心情大好,周家那边的气氛却截然不同。 周家客厅的液晶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手机录制的视频。 画面有些晃动,但内容却清晰无比——沈书然是如何将吴絮锁进器材室,又是如何嚣张地宣布钥匙埋在沙坑里的。 周晚棠和赵淑婉并肩坐着,两人眉头紧锁,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周怀慎站在一旁,看着视频里沈书然那张扭曲的脸,也是眼神冰冷。 视频主角的未婚夫——周砚深,在看完视频后,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就说吧!沈书然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念念双手叉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气愤地嚷嚷。 “无论如何,我都不同意她当我嫂子!你们看看,她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吴絮!” “念念,”赵淑婉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担忧地看向自己的女儿,又瞥了一眼角落里,正被自己母亲张姨搂着安抚的吴絮。 “你们跟沈书然起了冲突,她……没把你们怎么样吧?” 第一百零四章 补助?国家级比赛? “当然没事!”周念念立刻扬起下巴。 “有沈秋在,我们能有什么事?她可厉害了!一脚就把那破锁给踹飞了!” 看她那小尾巴快翘上天的得意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一脚踹开铁门的人是她自己。 周砚深没有参与她们的讨论,他认认真真地将视频看到了最后一秒。 直到屏幕暗下,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射向自己的父亲。 “爸,我不想跟这样的人结婚。” 周怀慎看着儿子那双从未有过如此决绝的眼睛,又感受到了身旁妻子和母亲投来的炽热目光。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回绝沈家的。” 周晚棠就冷哼了一声,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回绝就回绝,还需要想什么办法?直接打电话告诉沈家,我们周家不跟心思歹毒的人家结亲!对付这种人,用得着给他们留面子?” 周怀慎被母亲呛得一噎,下意识地垂下头,语气弱了三分。 “妈,您说的对。但是……生意场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点。” 他一个大男人,在商场上说一不二,此刻在母亲面前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周晚棠现在一看到儿子这副瞻前顾后的样子就来气,她猛地站起身,连带着身边的赵淑婉都吓了一跳。 “随便你!我不管你怎么做表面功夫!总之,砚深和念念的婚事,你不许再给我瞎搅和!听见没有!” 说完,她看也不看他,转身就走,显然是气得不轻。 赵淑婉连忙扶住婆婆,临走前,她回头瞥了周怀慎一眼,那眼神凉飕飕的。 “怀慎,你要是再敢做类似的事……” 她话没说完,但那威胁的意味,已经足够清晰。 周怀慎的心猛地一沉:“不会的!淑婉,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了!你们要相信我!” 说着,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的两个孩子。 “砚深,念念,你们……你们应该相信爸爸的,对吧?” 周砚深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这反应,比直接说不信还让周怀慎难受。 “我才不信!” 周念念鼓着腮帮子,很不高兴地锤了锤爸爸的手臂,力道不重,却像锤在了他的心上。 “爸!你可听好了,绝对不许再给我乱点鸳鸯谱!不然我就……我就跟沈秋离家出走!” “爸爸保证!绝对不会!” 周怀慎连忙举手投降,心里又酸又涩。 没想到,一个商业联姻,竟然让自己成了全家的众矢之的。 周六就是订婚宴,请柬都发出去了,本市有头有脸的家族差不多都请了,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周家和沈家,可就成整个圈子的笑话了。 第二天一早,高三二班的教室里,气氛就格外活跃。 “喂喂,你们听说了吗?全国中学生格斗大赛开始报名了!” “真的假的?那可是全国性的比赛啊!冠军听说能直接保送体育名校呢!” “咱们学校有人能选上吗?” 同学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掩不住兴奋地交换着眼神。 沈秋单手撑着下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这事她早就了解清楚了。 上课铃声响起,魏文宇夹着教案走进教室。 “同学们,安静一下,我宣布一件事。” “三年一次的全国中学生格斗大赛,省内选拔赛已经开始报名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有想法、有底子的同学,都可以来我这里报名尝试一下。就算最后没入选,感受一下气氛也不吃亏。” 话音刚落,全班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汇集到了教室最后一排的沈秋身上。 作为视线的焦点,沈秋本人却跟没事人一样,脸上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想参加的同学,现在就可以跟我出来了,我带你们去填表。” 教室里依旧是鸦雀无声,魏文宇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反应不对啊。 他目光精准地鎖定了那个最该有反应的人。 “其他人就算了……沈秋同学,你也不打算参加吗?” 沈秋站起身。 “老师,不用麻烦了。我已经确定会参加比赛。”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立刻就有一个胆子大的男生站起来,满脸不可思议地质问。 “沈秋,你怎么就能确定了?全国大赛的选拔,每年都要经过好几轮筛选,我们都得等通知呢!” 这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是啊,你凭什么? 沈秋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忘了还有这回事。 她光记得冯叔那句你一定能参加的许诺,完全把这些繁琐的流程抛在了脑后。 但她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以我的实力,参加比赛应该没有问题。” “嗤——” 角落里传来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你未免也太过自信了吧?不过是靠运气拿了冠军,就这样得意忘形了?” 魏文宇沉下脸,语气也严肃了几分。 “沈秋同学,这不是闹着玩的。全国大赛的选拔要走很多流程,需要学校统一上报,而且最关键的是,需要一位有分量的推荐人。在咱们学校,有资格当你推荐人的,应该只有我……” “抱歉,老师。” 沈秋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歉意:“我的申请表格,已经交上去了。推荐人那边,是冯叔帮我搞定的。” 冯叔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在了魏文宇的脑门上。 他好不容易才从冯叔两个字的冲击里缓过神来,深吸一口气。 “咳,那……那老师就提前祝你比赛顺利,旗开得胜。” 说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职责,又补充道。 “对了,沈秋同学,咱们学校对这种国家级的比赛是有补助的。参赛、集训,里里外外需要一笔不小的资金,你之后来一趟我办公室,我帮你把申请给报上去。” 魏文宇这话音刚落,恰好去厕所回来的郑明明,正鬼鬼祟祟地路过高三二班的后门,一字不落地全听了进去。 补助?国家级比赛? 第一百零五章 他在回避 郑明明没做任何思考,脚下跟抹了油似的,扭头就朝着五班的方向飞奔而去。 十三班教室里,沈秋和魏文宇的对话还没结束。 “补助就不需要了,老师。”沈秋语气认真。 “我这边有自己的办法,学校的钱,还是留给其他有需要的同学吧。” 什么? 连学校白给的钱都不要? 魏文宇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 再怎么说也是沈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虽然听说在家里过得不怎么样,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行,我知道了。”魏文宇点了点头,“大家现在继续上课!” 没戏看了,学生们这才悻悻地收回目光,假模假样地翻起了书。 五班教室里,沈书然死死地咬着下唇,手里那支价格不菲的钢笔,几乎要被她用指尖的力道捏断。 面前摊开的课本上,已经被她用笔尖狠狠地戳出了一个又一个密密麻麻的黑点。 哼,不就是把吴絮那个贱人关进器材室待了一会儿吗? 沈秋和周念念那两个蠢货,除了嚷嚷几句,又能拿我怎么样? 周家那边,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就是退婚…… 该死! 一想到退婚两个字,沈书然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刺痛。 不行,绝对不行! 要怎么做,才能让砚深哥哥恢复对我的好感度呢? 沈书然正苦思冥想,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压抑的脚步声。 “书然姐,我来了。” 郑明明鬼鬼祟祟地探进半个脑袋。 沈书然回过头,语气里满是不耐。 “你来干什么?” 郑明明表情严肃又神秘。 “我听到一个……有关沈秋的大事。” 又是沈秋! 沈书然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心里的烦躁几乎要冲破天际。 但……万一呢? 万一这是个能把沈秋彻底踩下去的机会? 她强行压下心头的火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什么事?快说。” 郑明明0朝她勾了勾手指。 “这儿不方便,姐,咱们出去说。” 两人一前一后,猫着腰从教室后门溜了出去。 讲台上的历史老师正讲得唾沫横飞,眼皮都没抬一下,显然对这种公然翘课的行为早已习以为常。 走到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郑明明这才把刚才在二班后门听到的一切说了出来。 “……就是这样!魏老师要给她申请国家级比赛的补助,那可是一大笔钱!” 沈书然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 “书然姐,你想啊!”郑明明的情绪激动起来,声音都有些发颤。 “沈秋是什么人?她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这笔钱要是让她拿了,不就等于白白便宜了她?我们绝对不能让这种奸邪小人得逞!” 说得好。 沈书然心里冷笑一声。 以她对沈秋的了解,那个女人贪得无厌,就算是自己用不上的东西,也绝不会让给别人。 沈家不缺她这点钱,可她一定会把学校的补助死死攥在手里! 沈书然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确实!她家里又不缺钱,肯定会死皮赖脸地去申请!我们必须阻止她!” 郑明明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 “对!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计划!” 两人凑在一起,开始叽叽咕咕地商量起一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策。 殊不知,沈秋压根没把补助放在心上。 她正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强身武道馆。 “冯叔——!” 冯叔乐呵呵地走了出来:“丫头,好久不见啊。” “也就几天没见。”沈秋笑着走上前,“冯叔,我看您这儿怪冷清的,不考虑多招几个学徒?” “您亲自教导出来的学生,那肯定都是顶尖的。要是能在全国大赛上拿几个奖回来,对道馆的名气,不都是天大的好处?” 话一说完,沈秋自己倒先愣了一下。 不对。 名利、金钱,这些世俗的东西,冯叔恐怕早就看淡了。 果不其然,冯叔摆了摆手,一脸淡然。 “麻烦。我这儿收徒,看的是缘分。这几年啊,也就你这丫头,跟我有缘分。” 这话像是一股暖流,淌过沈秋的心田。 上辈子,她是傅家最锋利的刀,是工具,是武器。 这辈子,她在沈家是多余的人,是麻烦,是眼中钉。 唯有在冯叔这里,她不是保镖,不是千金,不是任何一种身份标签。 只是他喜爱的小徒弟。 沈秋收起了所有玩笑的神色,郑重其事地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真的很感谢您对我的帮助,冯叔。能得到您的赏识,是我的荣幸。” 冯叔先是一愣,随即爽朗地大笑起来,声音洪亮。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沾了你的光,小傅总怕是早就把这武道馆给收回去了。” 冯叔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里满是长辈的期许。 “总之,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好好努力,去大赛上给那些瞧不起人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他朝角落里那套古朴的茶具扬了扬下巴。 “行了,别站着了,自己坐下泡茶喝。” 沈秋再次道了声谢,依言坐下。,并且终于想起要问那个盘桓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冯叔,我的推荐人于成,究竟是哪位?” 这个名字让她觉得熟悉,却又怎么都抓不住。 难道是五十年前,某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故人? 冯叔正在拿茶叶罐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 “推荐人嘛,不重要。只要你的实力能通过审核,比赛的时候不会问你推荐人是谁。这事儿你不用操心。” 沈秋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眸光微闪。 不对劲。 冯叔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飘忽了一下。他在回避。 她放下茶杯,抬眼直视着冯叔,声音里带着一丝执着。 “我不是操心,我只是单纯好奇这位的身份,想找机会当面感谢他。” “用不着!”冯叔立刻摆手,语气斩钉截铁。 像是生怕沈秋再追问下去,立刻换了个话题,语速都快了几分。 “我会替你转达谢意的!对了,你今天来得正好,我给你交代一些大赛前的注意事项,你可得记牢了……” 第一百零六章 谁在背后骂我? 冯叔滔滔不绝地讲起战术要领,沈秋掩去了眸中的深思。 是错觉吗? 他好像……在非常刻意地转移话题。 这个叫于成的人,到底是谁? 另一边的沈书然,正为自己即将撒下的网而沾沾自喜。 她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先在学校论坛上,把沈秋沈家千金贪图贫困补助的丑闻曝光出去,让她身败名裂。 然后再去周家,对着周砚深和周家父母好好卖一通惨,哭诉自己如何被姐姐欺负,再顺势做几件贴心的好事。 她就不信,这样一来一回,砚深哥哥的心还捂不热! 可当她推开沈家大门的那一刻,表情僵住了。 客厅里,父亲沈崇山和母亲潘晓霞正襟危坐,两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怎么回事? 沈书然立刻换上了那副乖巧懂事的表情,踩着小碎步走过去。 “爸,妈,出什么事了?是公司生意上遇到麻烦了吗?别急,等我和砚深哥哥订了婚,就能名正言顺地请周家帮忙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崇山闻言,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他抬起头,嘴唇翕动了几下。 “周家……把婚退了。” “退婚?”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沈书然的脑子里轰然炸开,脸上的乖巧甜美瞬间凝固。 “爸,您说什么?周家怎么会……” 潘晓霞见女儿脸色惨白,心疼地拉过她的手,语气里是压不住的怨气。 “周怀慎亲自打来的电话,说订婚取消,还说愿意把城东那块刚拿到的地皮赔给我们。” 赔? 用一块地皮就把她打发了? 她沈书然,在他们眼里就值一块地皮? 沈书然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整个人都在发抖。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砚深哥哥答应过我的!” 沈崇山全程低着头,那张素来威严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屈辱,连看女儿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沉着嗓子,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周怀慎态度很坚决,说这是周家一致的决定,谁都不能更改。” “那我们沈家的脸面呢?”潘晓霞气得直拍沙发扶手,“请帖都发出去了,香江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个不知道我们两家要结亲?现在说退就退,这让我们怎么跟人交代!” 一句句话,狠狠扎在沈书然的心上。 她所有的计划,所有的未来,都建立在这场婚约之上。 现在,一切都毁了。 “啊——!” 沈书然尖叫一声,猛地甩开潘晓霞的手,将肩上的名牌书包狠狠砸在地上,转身疯了一样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砰!房门被重重甩上,发出一声巨响。 客厅里,沈崇山夫妇对视一眼,都以为女儿是伤心过度,躲起来偷偷哭泣了。 可他们不知道,门后的那张脸上,没有一滴眼泪。 只有狰狞。 沈书然一把抓起印着卡通图案的抱枕,对着墙上那张她偷拍的沈秋的照片,一下又一下地疯狂捶打。 “沈秋!都是你这个贱人!” 肯定是她! 她故意接近周念念,就是在周家人面前搬弄是非,就是为了破坏我的婚事! 这个心机深沉的婊子! 说什么对砚深哥哥没兴趣,都是假的!全都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的鬼话! 她就是想抢走我的一切! 沈书然双目赤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绝对不会!” “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是沈崇山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书然,别难过了,是爸没用。你放心,爸一定再为你寻一门更好的亲事。” 潘晓霞也跟着在门外柔声安慰:“是啊然然,你还年轻,咱们不着急。周家没眼光,是他们的损失!” 门外的声音让沈书然瞬间冷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脸上的表情,当她再次拉开房门时,脸上已经挂上了那副懂事得让人心疼的模样。 她眼眶微红,对着父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爸,妈,谢谢你们。” 她低下头,声音哽咽,“我没事,我只是……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们,都怪我,给沈家丢人了。” 潘晓霞一听女儿这番话,心疼得不行,立刻就把人死死搂在怀里。 “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这算什么丢人?” 她抬手抹掉沈书然眼角硬挤出的泪,眼里淬满了毒。 “要我说,就是沈秋那个扫把星克的!自从她回来,我们家就没一件顺心事!肯定是她在周家人面前嚼舌根,周家才会突然变卦!” 沈崇山一拳砸在茶几上,震得杯盘作响,那张因为丢尽脸面而涨红的脸此刻扭曲在一起。 “没错!就是那个孽障!她到底要妨碍我们沈家到什么时候?!” 沈崇山感觉自己快要被这股无名火烧穿了。 一个被他丢在乡下十几年,本该烂在泥里的女儿,现在却成了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刀,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无能和失败。 他受不了这种感觉! 远在傅家老宅训练场里的沈秋狠狠打了个喷嚏。 “阿嚏!” 她揉了揉鼻子,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 谁在背后骂我? 站在她对面那个体格壮硕如牛的保镖打了个寒颤,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不敢!” 我敢骂你?我怕是活腻了! 这位沈小姐下手可真不是一般的黑,这几天的对练下来,他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被拆散了重组一遍了。 沈秋瞥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继续。”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汽车轰鸣声由远及近。 沈秋下意识朝窗外看了一眼。 就是现在! 对练的保镖眼睛一亮,以为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饿虎扑食,朝着沈秋的后心就冲了过去! 可他的拳头还没碰到沈秋的衣角,就感觉手腕一紧,天旋地转间,整个人已经被一股巧劲掀翻在地。 沈秋的膝盖死死抵住他的后背,胳膊被反剪着,拧成了一个极其痛苦的角度。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第一百零七章 周砚深是你的未婚夫? “嘶——疼疼疼!”保镖疼得龇牙咧嘴。 沈秋一边加大手上的力道,一边慢悠悠地朝着窗外扬了扬下巴。 “好像是傅总回来了啊。” 趴在地上的刘铭一听这话,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挣扎着喊道。 “我、我去迎接傅总!” 天知道他现在多想逃离这个女魔头!再待下去,他感觉自己真要被送去ICU了! “等一下,”沈秋拍了拍手上的灰,“我也去。” 对于给自己发工资,还资助自己比赛的老板,当然要尽心尽力一点! 金主爸爸嘛,必须得殷勤! 傅林笙从定制的劳斯莱斯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刘铭顶着一头乱毛,和沈秋一前一后从训练室里冲出来的画面。 他眉梢微挑,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今天没训练吗?” “有在训练的,”沈秋答得理直气壮,“不过想休息一下。”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阵清晰的咕噜噜声。 气氛瞬间有点尴尬。 傅林笙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看来你很尽心啊,”他扫了一眼沈秋因为高强度训练而渗出薄汗的额头,“正好我没吃晚饭,一起吃点?” 沈秋眼睛一亮,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脸上堆满了灿烂的笑容。 “好啊!” 餐桌上,面对着一桌子由顶级大厨精心烹制的山珍海味,沈秋彻底把客气两个字抛到了脑后,完全没把对面的大老板放在眼里。 她一手拿着一只澳洲大龙虾,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筷子精准地伸向那盘看起来就很好吃的东坡肉,大快朵颐。 跟在傅林笙身后的刘铭看得眼角直抽抽,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 “沈小姐,您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沈家大小姐,这吃相是不是……”是不是太豪放了点? 刘铭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清冷又带着点玩味的嗓音打断了。 “看她吃饭,挺开胃的。” 傅林笙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了擦手指,目光落在沈秋身上。 刘铭一噎,老板都发话了,他还能说什么?只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硬着生生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挤出一个笑容。 沈秋压根没放在心上,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管他们说什么。 五十年前逃难的时候,能有个窝窝头啃就不错了,现在有澳洲大龙虾,不吃个够本,那都对不起自己死过一次。 民以食为天,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傅林笙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那股鲜活的生命力,也让他觉得心情愉悦。 他忽然开口,像是随口一问。 “想好去哪个大学了吗?” “噗……咳咳!” 沈秋正埋头猛攻一块东坡肉,冷不丁被他这么一问,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她赶紧抓起手边的果汁灌了一大口,顺了顺气,才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大学? 她老实巴交地摇了摇头。 “还没了解过……按照我的文化水平,能有大学上就谢天谢地了。” “不如就留在香江上大学吧,香江本地的几所顶尖大学,傅氏每年都有不少资助名额。” 沈秋眨了眨眼。 “那不行,香江本地的大学分数线那么高,我估计考不上。” “此言差矣!” 一旁的刘铭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沈小姐,你现在可是我们傅总的人,想去个好学校,那还不是傅总一句话的事?” 沈秋的筷子,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 这个提议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不用头悬梁锥刺股地去啃那些天书一样的课本,只要傅林笙点个头,她就能轻松踏入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顶尖学府。 可是…… 她沈秋,什么时候需要靠别人施舍了? 上一世,她凭着一双拳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成了傅家最顶级的保镖,挣下了赫赫威名。 这一世,她更不想活成一个需要依附男人的菟丝花。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沈秋缓缓放下筷子,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懒散的眸子,此刻清亮得惊人。 “虽然很心动,但我还是想靠自己的实力。” 刘铭张了张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有人会拒绝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傅林笙挑起眉梢,眼神中带着欣赏。 他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好。” 他的嗓音比刚才又低沉了几分,像是在掩饰什么。 “但我希望,你能留在香江。” 沈秋微微一怔。 留在香江?是希望她能就近保护,随叫随到吧。 嗯,很合理的雇主要求。 “我明白了,您是希望我能留在香江,随时待命吧?”她点点头,像是在确认一项工作任务。 “全国格斗大赛顺利的话,应该能凭体育特长生的资格,上新区附近的大学。傅总,我会尽力的。” 看她一脸严肃表情,傅林笙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嗯。”傅林笙心情颇好地应了一声,主动抛出橄榄枝,“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提。比如……私人家教?我可以为你准备全科顶尖的师资团队。” 私人家教?这四个字让沈秋瞬间头皮发麻。 让她去打十个张怀彪都行,但让她被一群老师围着,天天盯着她念那些天书一样的课本……那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那画面光是想一想,就让她不寒而栗。 “不不不,不用了!”她连忙摆手拒绝,“那个……念念已经拜托她大哥周砚深给我补课了,就不麻烦您了,傅总。” 周砚深?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傅林笙端起水杯的动作顿了顿。 他抬起眼帘,黑沉的眸子直直地看向沈秋,眼神里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让沈秋觉得有些奇怪。 “所以,”他一字一顿,声音听不出情绪,“周砚深是你的未婚夫?” 傅林笙记得有收到沈家和周家的订婚宴请柬。 沈秋被他看得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回答。 “不是我。原定的计划就是沈书然跟周砚深订婚。不过现在订婚的事情应该也取消了。” “没错,傅总!”一旁的刘铭总算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第一百零八章 众人的错觉 “周六的行程安排里,周家和沈家的订婚宴已经取消了,我还没来得及跟您汇报。” “原来如此。” 傅林笙淡淡地应了一句,靠回椅背,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连带着眼底那点审视的冷意也消散了,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 这就让沈秋更疑惑了。 他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傅总,沈家和周家联姻……对您来说,有什么影响吗?” “小家族而已。”刘铭已经急切地抢答,语气骄傲。 “别说一个沈家一个周家,就是十几个这样的家族加起来,也动摇不了傅家分毫。”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沈秋还是觉得不对劲,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她干脆绕过刘铭,直接看向傅林笙,眸子是毫不掩饰的好奇。 “可是,您刚才听到订婚宴取消,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 傅林笙轻笑了一声,笑声低沉悦耳。 他没有否认自己对沈秋的特殊关心,而是换了一种更直接的方式。 “我一开始以为,订婚的人是你。” 沈秋眨了眨眼,没跟上他的思路。 傅林笙看着她那副有些懵懂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话语里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强势和……维护。 “我认为担心你会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一般的富家子弟都配不上你。” 担心她会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这句轻飘飘的话却让沈秋心里荡起圈圈涟漪。 管得还挺宽,不过这关心倒不像是假的。 沈秋眉眼弯弯:“您放心,傅总。我沈秋没那么窝囊,不喜欢的事,谁也逼不了我。” 她顿了顿,带着几分自嘲的口吻补充道:“再说了,沈家也看不上我这根反骨,这种能换来利益的联姻,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的。” 她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自己的不堪处境说了出来,脸上还带着笑。 看着她这副阳光灿烂的模样,傅林笙心想,这姑娘骨子里到底有多硬,才能在经历那些糟心事后,还笑得如此干净? 在妨碍沈秋这件事上,沈书然的行动力一向快得惊人。 第二天,关于沈秋的最新丑闻,就在校园里病毒般地传开了。 “喂,你们听说了吗?高三二班那个沈秋,就是那个从乡下回来的真千金,为了参加格斗比赛,居然去抢贫困生的补助金!” “不会吧?我看她穿的用的,也不像缺钱的样子啊?”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嘛,越是有钱人越抠门。听说她还威胁老师,不给就闹事呢!” 沈秋刚走进教学楼,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 走廊上,三三两两的学生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那眼神里混杂着鄙夷以及幸灾乐祸。 又来?沈书然这次又编了什么瞎话。 沈秋内心再强大,被这么多双眼睛当猴看,也觉得烦躁。 她停下脚步,目光扫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女生,那女生正和同伴说得起劲。 “你们在议论我什么?”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那女生吓了一跳,脸唰地一下白了,像是见了鬼一样,拉着同伴慌不择路地跑开了。 沈秋皱了皱眉,又看向其他人。 凡是接触到她目光的,都像被按了暂停键,然后迅速低头,假装看书、看地、看空气,生怕惹上这个煞神。 就在这时,一个响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郑明明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晃到了她面前,那张脸上挂着贱兮兮的笑,一副我今天就是来找茬的嚣张模样。 “哟,沈秋啊,”他拖长了调子,阴阳怪气地开口,“听说,你要去参加那个什么全国中学生格斗大赛了?” “当然,”沈秋点头,眼神轻蔑地从他身上扫过,“我又不是你彪哥那种废物,比赛肯定是要参加的。” 提到张怀彪,郑明明的表情瞬间复杂了一下,似乎想起了老大被一脚踹飞的惨状。 但他很快又记起了自己的任务,气势重新高涨起来。 “参加比赛好啊,不过我听说,学校会给参加比赛的同学发一笔补助金,对吧?” “是这样没错。”沈秋面无表情地应着,心里却有点好奇了。 她其实懒得跟这种小喽啰废话,但她想知道,沈书然到底给她挖了个什么坑。 “不过,我不缺这个钱。” 就是这句话! 郑明明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眼前一亮,仿佛已经看到了沈秋身败名裂的场景,激动得脸都有些涨红。 “那你为什么要拿补助?!” 郑明明这一嗓子,让整个走廊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围的吵闹声没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沈秋身上。 沈秋懵了,什么玩意儿? 有补助这事我自己才刚知道,谣言怎么就传成我已经把钱拿到手了? 郑明明看她这副被说中心事的模样,更是得意,下巴扬得老高。 “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这件事现在学校里都传遍了!你沈大小姐,开豪车住别墅,你缺这点钱吗?” 他咄咄逼人地质问:“非要跟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同学抢名额,你还要不要脸!” 沈秋眼里的震惊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小丑的讥诮。 “我没有。”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看好戏的同学,最后又落回郑明明身上。 “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嚼舌根,编这种瞎话。” 她缓缓攥紧了拳头,骨节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走廊里。 “但是,要是让我知道了是谁,我一定……会把他撕碎。” 郑明明被她那眼神看得心里一突,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往后缩了半步,但很快又觉得丢脸,强行挺直了腰板,掩饰自己的心虚。 这点小动作,怎么可能逃得过沈秋的眼睛。 明白了,造谣的源头,就算不是眼前这个蠢货,也一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下一秒,沈秋紧绷的嘴角垮了下来,眼神也瞬间黯淡,仿佛刚才那个说要把人撕碎的煞神只是众人的错觉。 第一百零九章 京都的消息 沈秋苦涩地看着郑明明,声音甚至带上了几分颤抖。 “哦……我知道了。” 她垂下眼睫,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是沈书然……是她这么跟你说的吧?”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可怜兮兮地看着郑明明。 “郑明明同学,你跟她关系那么好,你快告诉我,是不是她?是不是她又在诬陷我了?她总是这样……总是在背后欺负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瞬间,攻守易势。 郑明明彻底懵了。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装可怜博同情的,不应该是他和书然姐那边吗?这个沈秋怎么回事?她怎么还演上了?! 周围的同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给搞糊涂了,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但风向却完全变了。 “欸,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奇怪啊。” “就是啊,补助名单都还没公布呢,怎么就传出她拿了钱?这谣言也太假了吧?” “沈秋说得对啊,她一个真千金,怎么可能看得上那点补助金,肯定是有人故意黑她!” “我听说沈书然是沈家的养女……你们说,会不会是养女嫉妒真千金,故意搞事啊?” “嘶……豪门内斗?这么刺激的吗?” 听着周围的议论,沈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的目光越过呆若木鸡的郑明明,精准地落在了走廊拐角处,那个躲在柱子后面,正死死咬着嘴唇,满脸怨毒的沈书然身上。 妹妹啊。 跟我斗心眼,你还太嫩了点。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沈书然猛地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 沈书然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完了,被发现了!郑明明这个蠢货,彻底把事情搞砸了! 不行,必须立刻撇清关系! 仅仅一秒钟,沈书然就做出了决定。 她脸上所有的怨毒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焦急的表情,快步从柱子后走了出来,仿佛是刚听到动静赶过来一样。 她径直走到郑明明面前,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郑明明!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怒气。 “我姐姐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她怎么可能会去贪图什么补助金?这种恶毒的谣言,你为什么要到处乱传?!” 郑明明嘴巴半张着,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看看这个满脸正气的沈书然,又扭头看看她身后默不作声的沈秋,彻底乱了。 这……这唱的是哪一出? 沈书然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三两步就挤了过来,身子一侧,正好把沈秋护得严严实实。 她对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声音又急又气,眼圈都红了。 “真不知道是谁这么坏,要编这种瞎话来害我姐姐!大伙儿想想也知道,我姐什么身份,她看得上那点钱吗?传这种话的人安的什么心啊!” 她跺了跺脚,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求你们了,别再说了,你们这样真的太过分了!” 沈秋被她挡在身后,垂着眼。 这变脸速度,不去学川剧真是可惜了。 要是没有她的授意,郑明明那个蠢货能想到什么办法? 不过,既然你喜欢演,那我就陪你演到底。 沈秋从她身后探出头,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还泛着红,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妹妹全然的依赖。 “对!书然说得对!” 她一把抓住沈书然的胳膊,“我相信,要是我真的有困难,书然一定会第一个站出来帮助我的!” 沈书然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一瞬。 她抓着沈秋胳膊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谁要帮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的话已经说出口,戏也演到了这个份上,只能咬着牙把这口黄连吞下去。 她挤出一个温柔大方的笑容,回握住沈秋的手,姐妹情深地拍了拍。 “当然了,姐姐。我们是一家人,我绝对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周围的同学看到这一幕,彻底打消了疑虑。 “我就说嘛,肯定是谣言!” “你看人家姐妹俩感情多好啊,沈书然都出来澄清了。” “那个郑明明真不是个东西,挑拨离间!” 郑明明站在原地,接收着四面八方投来的鄙夷目光,百口莫辩,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没戏看了,人群散去,沈书然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她用力甩开沈秋的手,快步走到无人的角落,气得直跺脚。 该死的沈秋! 她压低声音,回头恶狠狠地瞪着跟过来的郑明明。 “郑明明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成!” 郑明明一脸无辜,委屈得快要哭出来。 “书然姐,这不都是你的计划吗?是你让我……” “我让你办砸了吗?”沈书然尖声打断他,漂亮的脸蛋因为愤怒而扭曲。 “要不是你非要多嘴,说什么她已经拿到了补助金,事情会闹成这样吗?” 她烦躁地摆了摆手,“算了!滚开点,别烦我!我自己想别的办法!” 在沈书然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对付沈秋时,千里之外的香江傅氏集团,一场更深的棋局正在落子。 地下负三层,一间全金属打造、没有任何窗户的封闭小房间内。 傅林笙指尖夹着一支烟,却没有点燃,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 他看着面前光屏上投影出的一份名单,眼神深邃如海。 “就这些?” 他对面,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头戴鸭舌帽的男人将帽檐压得更低。 “暂时只有这些。”他顿了顿,“老板,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傅林笙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叩击声。 他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薄唇轻启。 “地点?” 对面的人吐出两个字。 “京都。” 几乎是同一时间,刚刚走进教室坐下的沈秋,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一看。 【沈秋选手,您好。全国中学生格斗大赛的最终比赛地点已经确定为:京都。您可以选择入住主办方统一安排的五星级酒店,也可以自行选择住宿地点。比赛期间的餐食、交通等,我们均有提供……】 沈秋挑了挑眉。 服务还挺周到。 不过这些她都不需要。 第一百一十章 机场的告别 京都之行就在几天后,喧嚣繁忙的香江国际机场,一场小小的告别正在上演。 周念念死死拽着沈秋的胳膊,整个人几乎要挂在她身上。 “我真的不能跟你一起去吗?就去几天,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沈秋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周砚深就先一步出了声,语气里是兄长特有的威严。 “当然不能,你要专心复习。” 这可点着了周念念的火药桶,她嘟着嘴反驳。 “凭什么呀!那沈秋去京都比赛,不也耽误复习了吗?” 沈秋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又无奈又好笑。 “那不一样,你又不是体育特长生,文化课成绩才是最重要的。” “道理我都懂,但是我舍不得你啊!”周念念把头靠在沈秋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带着小女孩的委屈。 沈秋抬起手,有些生疏地拍了拍周念念的背。 “我也舍不得你,念念……” 话音刚落,周念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弹开,一脸嫌弃。 “咦惹——别说了,太恶心了!我才没那么想你,本小姐大发慈悲来送你,已经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你可别想太多!” 这丫头,嘴硬心软的样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沈秋习惯了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只是笑着附和:“是是是,多谢周大小姐赏脸。” 她转头看向一直沉默却存在感极强的周砚深,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 “周砚深大哥,也谢谢你特意来送我。” 周砚深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家妹妹身上,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宠溺。 “念念叫我来,我当然不能拒绝。” 言下之意,我来这儿完全是为了我妹妹,跟你没什么关系。 沈秋也不在意,她已经很感激了。 周砚深看了一眼大厅里川流不息的人群,又补充道。 “你快去办值机吧,香江机场很大,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路,要多花不少时间。” 周念念立刻点头:“你就应该加点钱,走VIP通道!又快又省心,哪用得着自己排队?” 沈秋挠了挠头。 “我不太习惯那种……被人伺候的感觉。放心吧,我自己没问题的。” 她一个顶级保镖,要是连机场都搞不定,那真是笑话了。 她对着两人挥了挥手,“我先进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周砚深点了下头:“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随时告诉我们。” 毕竟沈秋可是帮了他们周家一个天大的忙,这份人情,他记着。 沈秋与两人告别,转身汇入人流,办理完值机和行李托运。 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安检口。 就在她把随身背包放上传送带的瞬间,一个巨大的身影从侧后方猛地撞了过来! 力道之大,换做普通女孩早就被撞飞了。 沈秋眼神一凛,脚下生根,腰部发力,瞬间就稳住了身形。 她甚至都没回头,反手就朝身后那人的手腕抓去——这是她刻在骨子里的防卫本能。 可指尖触碰到对方的瞬间,她却顿住了。 这身形,这气息……有点熟悉。 她皱着眉回头,撞见了一张充满戾气的脸。 张怀彪。 他手里捏着的机票,跟她的一模一样,目的地那一栏赫然印着京都两个字。 张怀彪显然也没想到会撞上她,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冷笑。 “你也去京都?” 沈秋抽了抽嘴角。 这也能遇见?真是阴魂不散。 她懒得搭理张怀彪那挑衅的眼神,自顾自地弯腰,准备将自己的双肩包放进安检筐里。 张怀彪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他双手抱胸,下巴微抬,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扫了她一遍。 “你是来参加比赛的?” 沈秋手上的动作没停,头也没抬,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飘飘的回应。 “我是。” 她顿了顿,将背包放好,直起身子,终于正眼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但你肯定不是吧,就你这种连省赛都没能打完的人,还想参加国赛?” 张怀彪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跳。 “你——” 他刚要发作,却见沈秋根本没兴趣听他废话,随手将外套丢进另一个筐里,利落地走过了安检门,潇洒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张怀彪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她的背影。 沈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离这个麻烦精远点。 从登机口到坐上飞机,她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张怀彪的视线。 好在经济舱人多,找个角落一缩,倒也清净。 京都国际机场的到达大厅人声鼎沸,传送带缓缓转动着。 沈秋一眼就从人群中锁定了自己的行李箱,正要上前去取,旁边就凑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不怀好意的气息。 “挺巧啊,沈秋同学。”张怀彪咧着嘴,笑得让人极不舒服。 真是冤家路窄。 这偌大的京都机场,几十个行李转盘,怎么偏偏就跟他一个航班,一个转盘? 沈秋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面上却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欠奉。 她绕过他,径直走向自己的行李箱。 张怀彪却像块牛皮糖,又跟了上来,试图跟她搭话。 “一个人来京都,胆子不小。要不要哥哥我带带你?” 沈秋终于停下脚步,侧过头,那双清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厌恶,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纯粹的疏离。 “不好意思,我向来不跟有案底的人说话。” 这话不轻不重,偏偏旁边几个等行李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几道嫌恶的目光落到了张怀彪身上,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妈,还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半步。 张怀彪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沈秋分明是兴奋剂风波来戳他肺管子,骂他跟沈书然是一路货色。 他腮帮子咬得死紧,两只手在身侧捏成了拳头,可这毕竟是机场,到处都是摄像头,他再横也不敢在这儿闹事。 沈秋说完就跟没事人一样,看都没再看他,单手拎起自己的行李箱,拉杆箱的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清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意外的接机人 “沈秋——!沈秋!” 沈秋脚步一顿。 谁?谁在喊自己?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在出口处,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正踮着脚四处张望,手里还高高举着一个……接机牌? 白色的牌子上,用加粗的黑笔写着两个大字:沈秋。 沈秋瞳孔地震。 不会吧?这真的是在喊自己?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那个男人见她看过来,眼睛一亮,激动地把手里的牌子翻了个面。 牌子背面,一行小字写得清清楚楚:香江一中,沈秋同学。 ……还真是自己。 沈秋嘴角一僵,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拉低帽檐,假装没看见,然后从另一个出口溜走。 这人谁啊?搞这么大阵仗,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来了? 然而,她的躲闪意图太过明显,那人见她非但没过来,反而有要开溜的迹象,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中气十足地再次喊道: “沈秋同学!这里!看这里!我是来接你的!” 沈秋:“……” 跑不掉了。 硬着头皮,拖着行李箱朝那个移动喇叭走了过去。 等走近了,看清那张熟悉的脸,沈秋的震惊又上了一个台阶。 刘铭? 刘铭看见沈秋终于过来了,整个人激动得像是见到了亲人。 “小秋!我可算找到你了!” 那嗓门,恨不得整个航站楼都能听见回声。 沈秋只觉得头更疼了,她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小点声!” 刘铭被她嫌弃的语气搞得一愣,随即露出了几分委屈。 “不是吧小秋,你嫌弃我?这机场这么大,我要是小声,你能找得着我吗?” 沈秋抬手,嫌弃地指了指他手上那个硕大无比的接机牌。 “有这个还不够?” 她顿了顿,语气里满是无奈,“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你搞这东西也太招摇了。而且……你怎么会来接我?我记得,我跟傅总说过了,不需要人接。” 刘铭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傅总担心你啊,当然,我也担心。这京都这么大,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又是第一次来,我们能放心吗?” 沈秋一愣。 是啊,她忘了。 她脑子里装的是一个见多识广的顶级保镖的灵魂,可这具身体,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个刚从乡下找回来,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高中生。 一个高中生,独自一人来到陌生的首都参加比赛,紧张害怕,手足无措,才是正常的反应吧? 是她自己把一切都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想通了这一层,沈秋语气也缓和下来。 “麻烦你和傅总了。” 刘铭见她态度软化,立马又恢复了那副热情洋溢的样子,大手一挥。 “不麻烦不麻烦!走,车在那边!再说了,咱俩可是生死之交,这点小事算什么!” 生死之交? 沈秋嘴角抽了抽,想起上次在废弃仓库里,他被吓得差点尿裤子的模样,决定还是不戳穿他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向停车场,上了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 车窗外是繁华到令人眼花缭乱的都市景象,沈秋看着这一切,心里却盘算起来。 傅林笙对她的行程了如指掌,可反过来,她对他来京都的目的却一无所知。 这种信息不对等的感觉,让她有点不舒服。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侧头看向正在开车的刘铭。 “傅总……他来京都干什么?” 该不会是……专程陪自己来参加比赛的吧? 这人情也欠得太大了,她可还不起。拿了他的黑卡,让他安排了训练,现在还让他亲自陪同,她得愧疚死! 刘铭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脸上那轻松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换上了一种少有的严肃。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沈秋一眼,声音沉稳。 “小秋,这事……不方便说。” 沈秋的心猛地一沉。 不是因为好奇心没得到满足,而是因为刘铭这个反应,恰恰说明了事情不简单。 她是谁?她是顶级的保镖。她太清楚不方便说这四个字背后,可能藏着什么了。 “行,那我不问了。” 她表现得像个懂事的孩子,立刻换了个话题,语气也轻松起来,“那你给我说说,我住什么酒店?环境怎么样?” 车子很快就在一栋恢弘气派的建筑前停下。 酒店门口鎏金的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门童恭敬地拉开车门。 侍从迎了上来,从刘铭手里接过了行李。 刘铭将一张房卡递给沈秋,交代道。 “小秋,我就送你到这儿了。你有任何事就给我打电话,我跟傅总就住在这附近。一日三餐会有人按时送到你房间,要去训练场的话,提前半小时叫我,我过来接你。” “替我谢谢傅总,太周到了。” 刘铭笑着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沈秋在侍从的带领下,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脚下是柔软得能陷进去的羊毛地毯,床也软得不像话。 她将自己整个人都摔进那张大床里,舒服得长长叹了口气,准备先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脑子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傅林笙。 他到底来京都干什么? 机密,往往就伴随着危险。 既然有危险,那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自己可是他的贴身保镖。 还是说……在他眼里,自己终究只是个需要被照顾的小姑娘,根本没资格参与到他的核心事务里去?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沈秋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 她摸过手机,指尖悬在傅林笙的号码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直接打电话,会不会太唐突了?万一他正在处理什么要紧事,自己一个电话过去,不是添乱吗? 算了,还是发个消息吧。 这样既能表明自己的态度,又不会打扰到他。 【傅总,我安顿好了,酒店非常棒。如果你在京都有任何需要我这个保镖的地方,请务必要通知我,我会全力以赴。】 比赛固然重要,但傅林笙的安全,也是她职责的一部分。 这只是一个保镖对雇主的专业承诺,外加一点……朋友间的关心。 就是这样,不多不少。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张怀彪的怒火 与此同时,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里。 十几个神情肃穆的保镖呈扇形散开,傅林笙在房间中央,眼神冷冽地看着面前那个银灰色的特制密码箱。 “都记住了,《江山小景图》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傅总!” 好几个保镖是沈秋亲手训练出来的精英,他们齐声用力点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 就在这时,傅林笙口袋里的手机极轻地振动了一下。 他本能地皱眉,不想理会。 但当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屏幕,看到沈秋两个字时,那股不耐烦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几乎是瞬间伸手拿过了手机。 这小姑娘,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还是被谁欺负了? 他心里闪过一连串的猜测,指尖已经划开了屏幕。 点开信息,他那张一直紧绷着的俊脸上,唇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这丫头…… 不是来求助的,是来表决心的。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突然多了个操心自己安危的妹妹,一个很会打架的妹妹。 【我这边没什么大事,你安心准备比赛,专注你自己的事。】 沈秋没想到回信会来得这么快,手机几乎是刚放下就响了。 看到傅林笙的回复,她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看来,情况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松了口气,简单回复了一下自己准备先休息,下午再去训练场,便将手机调成了静音,倒头就睡。 午觉醒来,沈秋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拨通了刘铭的电话,十五分钟后,两人已经站在一处专门为她租用的,设施顶级的室内格斗训练场里。 刘铭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脯,一脸得意。 “怎么样小秋,这场地不错吧?傅总说了,比赛前你随时可以用。哦对了,他还给你找了个陪练。” 沈秋眼前一亮,活动着手腕脚腕,关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响。 她饶有兴致地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刘铭身上,歪了歪头。 “就是你吗?” 刘铭脸上那得意的表情瞬间垮掉,换上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没错……就是我。” 他叹了口气,“傅总说,我跟你关系好,皮糙肉厚,最适合当你的陪练,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好耶!” 沈秋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我最喜欢跟你对练了!你抗击打能力强,每次都能很快爬起来再战,特别有力量感!” 刘铭听着这话,嘴角疯狂抽搐。 这到底是在夸人,还是在说他是个优质沙包?! 与此同时,京都国际机场的到达大厅,沈书然拉着最新款的行李箱,满脸倨傲地走了出来。 墨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精致的下颌线和涂着昂贵口红的唇,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她心里只想着一个名字,沈秋。 每想一次,指甲就在爱马仕的行李箱拉杆上掐得更深一分。 想安安心心地比赛,然后风风光光地回去打我的脸?做梦!你休想得到! 如果此刻的沈秋能听到她的心声,大概只会轻飘飘地感叹一句:你这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儿,拿去做什么正经事不能成功?偏偏要浪费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算计上。 “沈书然!”一声粗嘎的叫喊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张怀彪。 他大马金刀地站在不远处的柱子旁,一张脸黑得像锅底,眼神凶狠,仿佛谁都欠了他八百万。 虽然知道,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是自己接下来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一环,但沈书然还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半步。 这家伙……每次都摆出这副要吃人的表情。 跟在她身后的年轻男人察觉到她的迟疑,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半步。 男人那双眼睛却像鹰隼一样锐利,这是沈家给她新配的保镖,也正是因为有这个人的存在,她才敢再次和张怀彪这种人打交道。 要在这个世界上找一个跟自己一样,恨不得沈秋立刻消失的人,还真是不容易。张怀彪这种蠢货,虽然看着碍眼,但用起来绝对顺手。 她压下心里的厌恶,摘下墨镜,脸上换上一副完美的笑容迎了上去。 “怀彪?你怎么还在机场?” 张怀彪显然没心情跟她客套,黑着脸,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在机场,看到沈秋了。” “那不是正好合了我的意吗?我还真担心她当了缩头乌龟,不敢来京都呢!” “合你个屁的意!她他妈的敢用那种眼神看我!还敢那样跟我说话!老子这次比赛,非得让她在台上跪着求饶!” 他想起在机场贵宾通道偶遇时,沈秋那个仿佛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心里的火就压不住地往上窜。 一个不知道从哪个山沟里冒出来的野丫头,凭什么敢瞧不起他? 看着张怀彪那副恨意滔天的样子,沈书然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这就对了,就是要你这种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的态度。 只有这样,你才会心甘情愿地,成为我手里最好用的一把刀。 沈秋数公里外的训练场里挥汗如雨,对这两人的计划一无所知。 砰! 一记干净利落的高鞭腿,沈秋的脚背精准地踢在刘铭举起的脚靶上,发出清脆的爆响。 她收腿落地,气息平稳,额上只有一层薄汗。 “休息十分钟。” “呼……呼……” 刘铭一把丢开脚靶,整个人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在旁边的休息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的姑奶奶,你这体力是怪物吗?” 沈秋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了几口,喉结滚动,有几滴水珠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滑下,没入运动背心的衣领里。 “是你的体能太弱了。” 她放下水瓶,随口问道:“比赛是十七号开始,打一个星期。傅总给我订的机票,是二十五号离开对吗?” “对。” 沈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们呢?什么时候回香江?” 他寻思了一下,这事儿倒也没什么好瞒的。 “傅总的事儿……应该也是二十五号走,不出意外的话。” 第一百一十三章 沈秋的担忧 沈秋擦汗的动作顿了一下。 意外? 她直直地看向刘铭:“如果傅总那边遇上麻烦,一定要告诉我。” 刘铭猛摇头,把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傅总不会让你插手的。” 沈秋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矿泉水瓶被她捏得咯吱作响:“为什么?我不是他雇佣的保镖吗?” 被雇主看不起? 这比直接骂她废物还让她难以接受!她沈秋纵横江湖的时候,傅林笙他爹都还是个毛头小子。现在倒好,被一个黄毛小儿给小瞧了? 看着沈秋那副恐怖的表情,刘铭吓得连忙摆手,语速快得像在说唱。 “哎哎哎,沈小姐您可千万别误会!不是那个意思!” “傅总……傅总是希望您能专心比赛!您不是一直想考大学吗?这对您来说是天大的机会,所以傅总才这么上心,帮您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日志的,不想让任何事分您的心!” 沈秋愣住了。 “原来如此……” 是她想多了,傅林笙并没有那么不信任她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训练场亮起了灯。 刘铭看了一眼时间,从椅子上爬起来,“沈小姐,不早了,我先送您回去休息吧。” “好。”沈秋点点头,同意了。 刚走出训练场大门,刘铭正准备去开车,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划破了傍晚的宁静。 他迅速接起,因为离得近,沈秋清晰地听见了手机听筒里传来的一道低沉又急迫的男声。 “快过来。” 是傅林笙。 刘铭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明白!” 他挂了电话,脸上带着歉意,正要跟沈秋解释。 沈秋却直接一摆手,打断了他。 “你去吧,不用跟我多费口舌。但有需要,一定叫我。” 刘铭心头一凛,重重地点了下头,转身飞快地跑向汽车,一脚油门,黑色的轿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沈秋站在原地,轻轻叹了口气。 她当然想跟过去,但傅林笙……那家伙显然是铁了心不想让她分神。 罢了,他既然有这个自信,自己也不能辜负他的安排。 还是先专注于眼前的事吧。 而就在沈秋转身朝着自己住处走去时,另一边的沈书然和张怀彪,正因为找不到她而快要抓狂。 主办方统一安排的五星级酒店套房里,沈书然烦躁地来回踱步。 “人呢?!张怀彪,你不是说在机场亲眼看见她了吗?怎么找了一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她简直要气疯了! 自己特意订了和参赛选手同一家酒店的豪华套房,就是为了方便找机会下手,结果连人都见不着! 张怀彪也是一头雾水,粗着嗓子吼了回去。 “我他妈也纳闷呢!按规矩,所有外地来的参赛选手,都得住在这里才对啊!难道她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她该不会是不住这里,自己找了别的酒店吧?”沈书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那个贱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张怀彪闻言,粗壮的脖子一扭,发出一声嗤笑。 “不可能。主办方提供的这家已经是京都顶级的五星酒店了,一晚上好几千,她一个从乡下来的穷鬼,有那个闲钱去住更好的?除非她脑子被门夹了。” 这个道理沈书然当然懂。 可就是因为懂,才更烦躁。 她不耐烦地一挥手。 “行了,今天就先这样。你继续找,一有沈秋的消息,第一个通知我。” 说完,她拎起自己的名牌包,转身就往套房门口走,姿态高傲得像个女王。 刚迈出一步,身后就传来一道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 “我好像不喜欢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沈书然的脊背瞬间僵住,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能感觉到,张怀彪的视线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地钉在她后背上。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一个箭步就躲到了自己带来的保镖身后,心脏狂跳。 隔着保镖宽厚的肩膀,她才敢回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呵……张哥,你误会了,我哪有那个意思……我们不是合作的好伙伴吗?” 自从上次在拘留所待了几天出来,张怀彪整个人都变了。 以前的他,只是个头脑简单的校霸,空有一身蛮力。 可现在的他,眼神里透着一股子戾气。 沈书然现在是真的有点怕他,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随意使唤。 张怀彪盯着她看了几秒,才终于缓缓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说辞。 “行,我找到她会告诉你。” 他往前逼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充满了威胁。 “但你最好保证,你这次的计划能成。不然,我损失的东西,定要你加倍赔回来。” “知道,知道了,你放心吧!”沈书然连连摆手,像是要赶走什么瘟神,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房间。 走出酒店大门,冷风一吹,沈书然才感觉自己后背的冷汗都快浸湿了衣服。 她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酒店,随即,目光又被马路对面那座更加气派非凡的建筑吸引了过去。 那是香江傅氏旗下的酒店,比她现在住的这家还要高一个档次。 真想去住啊…… 可惜,太贵了,她这点预算根本不够看。 就在沈书然暗自感叹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到让她恨之入骨的身影。 那走路带风的姿态……是沈秋! 她竟然……她竟然正大光明地朝着那家傅氏酒店的大门走去! 沈书然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她脑子嗡的一声,什么都来不及想,只剩下一个念头——抓住她!问个清楚! “跟上!” 她冲身后的保镖一挥手,自己则像头发疯的母狮,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冲过马路,直奔酒店大门,想要追上沈秋的脚步。 “对不起,女士。”门童毫不客气地拦住了沈书然。 沈书然怒火中烧,看也不看他,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臂。 “起开!我要去找刚才进去的那个女人!” 门童依旧保持着职业微笑,身体却没有半分退让。 “很抱歉,女士。本酒店不允许非住店客人或没有预约邀请的访客进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博物馆里的真迹 “你聋了吗?!”沈书然的尖叫声引来了周围人侧目,“我说我要找刚才那个人!你没听见吗?” 门童的语气依旧平稳得像一汪静水:“那么,请问您有那位客人的邀请吗?” 纠缠了半天,门童就像一堵纹丝不动的墙,沈书然气得肺都要炸了,却毫无办法,最终只能在旁人看热闹的目光中,不甘心地跺脚离开。 可恶! 这个沈秋,她怎么住得起这种地方?! 一晚上万块的酒店,她哪来的钱?她不是连省选赛的补助金都眼巴巴地等着吗? 难道是……攀上什么大款了? 她最近和周家的人走得那么近……周念念那个小丫头片子对她言听计从,周怀慎更是为了她,不惜和沈家撕破脸退婚…… 一个荒唐又可怕的猜测,毫无征兆地窜进了沈书然的脑海。 难道沈秋……是靠身体上位的?! 这个念头一出现,沈书然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整个人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手脚冰凉。 对,一定是这样! 除了出卖身体,她想不到任何别的可能!一个从乡下回来的土包子,怎么可能住得起傅氏的酒店,又怎么可能让周家的人对她另眼相看? 这个贱人!为了往上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沈书然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扭曲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狰狞。 既然你这么不要脸,那就别怪我把事情闹大! 地下车库昏暗的灯光在冰冷的水泥柱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傅林笙靠在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门上,俊美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但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却让旁边的刘铭大气都不敢喘。 “东西出问题了。”傅林笙终于开口,声音平淡。 刘铭心头一跳,急忙追问:“傅总,是……是那两样东西?” 傅林笙嗯了一声。 “《江山小景图》,还有那只永乐青花手环,都被境外的走私集团盯上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终于透出一丝冷意:“他们开了天价,我们原本的交易对象,很有可能会反悔。” “操!”刘铭没忍住,低低地骂了一声,“这帮鬼佬!吃相也太难看了!我们出的价还不够高吗?!” 简直是欺人太甚! 傅家为了把流落在外的国宝弄回来,花了多少心血,动用了多少关系,才搭上了线。 现在临门一脚了,居然有人敢来截胡! 傅林笙抬眸,漆黑的眼底一片沉静,却也藏着一丝无奈。 “没办法,这批文物,本就是我们想尽办法从他们手里买回来的。现在不过是换了个买家,价高者得,是他们的规矩。” 刘铭愣住了:“价高者得?那……跟他们拼钱?” 这法子也太直接了,简直是往人家的圈套里钻。 傅林笙回过头,车窗外的灯光扫过他的脸,嘴角似乎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不像。 “不然呢?” 他反问了一句,声音很轻,也有些沉。 “到了别人的地盘,就得按别人的规矩来。我们手里除了钱,没别的东西能跟他们换。” 傅林笙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 这确实不是什么好办法,可眼下,他也没得选。 他很快又坐直了身体,理了理衣角,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走吧,去见博物馆的吴老。” 黑色的轿车驶出车库,汇入深夜京都的街流。 没过多久,车子就在国家博物馆的侧门稳稳停下。 夜里的博物馆没了白天的热闹,安安静静的,只有门口站着一个穿中山装的老人,头发花白,正来回踱着步子等着他们。 这就是吴友贤,吴老。 一见傅林笙下车,他就快步迎了上来。 “傅先生!”他声音里透着急切,“画……带来了吗?” 傅林笙点点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四周,压低声音说:“吴老,我们进去说,这里不方便。” 吴友贤立马明白过来,赶紧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进了一间会客厅。 屋子里很安静,有股子老书和墨汁的味道。 傅林笙没坐下,只对身后的保镖抬了抬下巴。 两个人立刻上前,把一个黑色的保险箱哐一声放在桌上。 随着几声轻响,箱盖慢慢打开了。 “吴老,这就是《江山小景图》。” 傅林笙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很清楚。 “您也知道,不少人盯着它。之前有国外的买家找过我,我没答应。” 就是因为那次拒绝,他才被卷进了这堆麻烦事里。 吴友贤的呼吸都停了。 他赶紧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把画卷捧出来,在长桌上一点点展开。 画一展开,那股山河气就扑面而来。 吴友贤看得眼睛都直了,戴着手套的手指尖微微发抖,嘴里一直念叨。 “错不了……是真迹,绝对是真迹!”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舍不得地把视线从画上挪开,抬头看着傅林笙,眼神里的期待更浓了。 “傅先生,我记得您上次说,那个流落在外很多年的永乐青花手环,有消息了?” 那只手环,是吴老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傅林笙迎着吴老期盼的目光,郑重地点了下头。 “没错。” 他的眼神坚定。 “我已经联系上了,不管花多大代价,我都会把它带回来。” “太好了!太好了!” 吴友贤激动得声音都变了,一把抓住傅林笙的手,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傅先生,我替所有盼着国宝回家的人……谢谢您!” 全国中学生格斗大赛开赛的日子到了。 训练场上挥汗如雨的日子总算告一段落,沈秋拉上背包拉链,检查了一遍装备,心里头没什么起伏。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准时停在楼下,是傅林笙安排的。 沈秋走下楼,拉车门的手却顿了一下。 驾驶座上不是熟面孔刘铭,是个陌生的女人。 她没急着上车,眼神带上点审视:“刘铭呢?” 那女人三十来岁,一身干练的黑西装,见沈秋看过来,立刻露出个客气的笑。 “您好,沈小姐。我叫李欣。”她自我介绍道,“刘铭哥今天有要紧任务,傅总临时派我来的。” 是傅林笙的人就行。 第一百一十五章 轻松胜对手 沈秋心里的警惕松了些,冲她点点头算打过招呼,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地方知道吧?” “当然!”李欣语气很轻松,“锐搏体育中心,对吧?您放心,从今天起,比赛期间的出行都由我负责。” 车子往市中心的体育馆开去。 越靠近体育中心,路上穿着各色队服的年轻人就越多,场馆外挂着巨幅海报,人声鼎沸。 李欣找地方停好车,麻利地绕到后排,伸手就要帮沈秋拎行李。 “沈小姐,我陪您进去。” “不用,我自己来。”沈秋伸手去接。 “这可不行。”李欣往后一躲,态度坚决又得体,“这是傅总交代的任务,我得保证您顺顺利利地办完所有手续。这是我的工作。” 她把傅总两个字咬得挺重。 沈秋拗不过,索性由着她跟在身边。 也好,省点力气上场用。 刚到入口,就有工作人员迎上来,核对过沈秋的身份,热情地领着她往里走。 “沈小姐,这边请,香江代表队的休息区在这边。” 穿过吵嚷的人群,沈秋一眼就看见了香江队的旗子,张怀彪果然在。 他正跟几个队友吹牛,看到沈秋,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又勾起嘴角,露出个挑衅的冷笑。 沈秋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接绕过他,找了个空位放下东西。 跟这种人计较,纯属浪费时间。 张怀彪看着她冷淡的背影,心中挑衅地想。 狂吧,看你还能狂多久。 沈秋很快收拾好,跟着大部队走进主体育场参加开幕式。 巨大的体育场里灯火通明,人声震耳。 当国歌奏响,鲜红的旗帜在全场注视下缓缓升起时,沈秋站在队列里,抬头看着那抹红色,心里竟也跟着热了一下。 选手们身后挂着一条巨大的横幅,上面是五个大字——少年当博锐。 五十年前,她为别人生,为别人死。 现在,她只为自己而战。 开幕式的热血沸腾还没完全散去,比赛的哨声便已吹响。 比赛中,沈秋没给对手留活路,招招都奔着要害去,又准又狠。 对手倒下,裁判随即举起了沈秋的手。 场馆里先是静了一瞬,跟着就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和掌声。 “我的天,这个沈秋是谁啊?太猛了吧!” “根本就不是在比赛,这是在狩猎!” 沈秋对周围的议论声充耳不闻,径直走下擂台。 第一天比赛,沈秋就这么一路横扫,把所有对手都干脆利落地撂倒了。 比赛结束,她刚背上包走出体育中心大门,就被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 闪光灯像是疯了一样,在沈秋脸上炸开,刺得人眼睛生疼。 “同学!请问你师从何人?这种实力不该是第一次参加比赛吧?” “沈秋同学!你是香江代表队的?但为什么在之前的成员介绍中没有你的名字?” 沈秋脚步没停,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师从何人?她当然不能说,冯叔的事情可不是谁都能知道的。 “自学成才,不行吗?”她懒洋洋地抛下一句,语气里的不耐烦毫不掩饰。 记者们显然不信,还想再追,却被隔开。 李欣挡在了沈秋身侧,一下就把那些闪光灯和话筒都隔开了。 “麻烦让让。” 李欣护着沈秋,三两步钻进了轿车,身后的喧嚣彻底被隔绝。 千里之外的一间古朴茶室里,屏幕上正在播放沈秋干净利落KO对手的慢镜头。 冯叔端着热茶,白雾模糊了他深邃的眼。 “你这丫头,还是跟当年一样,又快又狠。” 他低声念叨,像在跟谁说话。 “沈秋……是你吗?” 他的目光有些飘,从屏幕上挪开,落在了墙角一个蒙了尘的梨花木箱子上。 他沉默了很久,起身慢慢走过去,吹开箱子上的灰,打开了那把旧铜锁。 箱子有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一个眉眼和沈秋有七八分像的女孩笑得正灿烂,旁边站着个年轻的男孩,眼神清澈,带着点少年人的桀骜。 冯叔粗糙的指腹在照片上男孩的脸上轻轻摩挲,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皱纹,最后化成一声长叹。 “罢了。” 他摇摇头,声音很低。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回到酒店,沈秋把自己摔进大床里,浑身绷紧的劲儿这才松下来。 刚拿出手机,屏幕就亮了,是周念念的视频通话。 她划开接听,屏幕上立刻挤出三张脸。 周念念兴奋得通红的小脸占了大半个屏幕,后面是周晚棠带着点担忧的脸,角落里还有周砚深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 “沈秋!我靠!你打得也太帅了吧!我跟奶奶都看直播了!你就是我的神!”周念念嚷嚷得最欢。 周晚棠的声音紧跟着就插了进来,满是关切:“秋秋,受伤没?身上疼不疼?” 沈秋的心一下就软了。 “我没事,一点伤都没有。”她对着镜头笑了笑,眉眼弯弯。 “那就好,那就好。”周晚棠这才放心。 大概是觉得一直不说话不太好,周砚也开了口:“沈秋,你打得很好。” 沈秋又跟他们聊了几句,听着周念念叽叽喳喳地复盘比赛,听着周晚棠絮絮叨叨地嘱咐她要按时吃饭,心里幸福得不行。 良久,她才依依不舍地开口:“奶奶、念念、砚深大哥。我准备去洗澡了,明天还有比赛呢。” “好好好,你快去休息,别累着!” 挂了电话,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但沈秋一点也不觉得孤单,她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下去。 或许是因为有家人的力量,第二天站上赛场,她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对手依旧强悍,是去年全国赛的八强选手,一身腱子肉,拳风刚猛。 可沈秋就像一根柔韧的藤,任凭对方如何猛攻,她总能用最巧的力道、最刁钻的角度卸掉。 那不是格斗,更像是一场戏耍。 台下的观众都看傻了。 “这……这他妈是在跳舞吗?” “那大块头连她衣服边都碰不到!” 第一百一十六章 胸针赠沈秋? 沈秋身形快得像道残影,一记干脆利落的手刀,精准地切在对手的后颈。 咚。 对手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全场静默了三秒,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沈秋赢得干脆利落,而京都另一头的奢华拍卖场里,傅林笙的仗才刚刚开始。 水晶吊灯的光线被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吸走大半,角落里光线晦暗,恰好能藏匿所有见不得人的交易。 傅林笙靠在沙发里,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扶手,看着对面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 戴文。国际上臭名昭著的文物贩子,脸上永远挂着商人特有的虚伪笑容。 “傅先生,”戴文率先开口,中文说得字正腔圆,“您是希望我能主动一些,将那些瑰宝归还于贵国,对吧?” “戴文先生是聪明人。”傅林笙他淡淡道。 戴文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我本来确实是这个打算,但现在……有人提出了更好的选项。” 傅林笙抬眼看他,眸色深不见底。 “所以?” 戴文摊开手,一脸惋惜。 “所以我愿意赔偿您一些金钱,至于我们之前的约定……恕我不能遵照了。” 傅林笙心里冷笑一声。 赔偿金钱?傅家缺他那点钱吗?他要的是流落在外的国宝! 但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缓缓站起身,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袖口。 “明白了,我会公平竞争。” 说完,他没再看戴文一眼,转身就走。 戴文看着傅林笙离开的背影,端起桌上的红酒,嘴角的笑容变得轻蔑。 公平? 在这条道上混,居然还信这种天真的词。 他冷笑出声:“傅林笙,你一直在阻止我们的运输,真以为我会让你这么轻松地把东西带走?” “可是戴文先生,”一道女声从他身后的阴影里传来,“这里毕竟是华国的领土,要做什么手脚,是不是不太合适?” 戴文毫不在意地抽出一根雪茄,任由身后的女人替他点上。 雪茄头被点燃,火光映亮了女人精致的侧脸。 戴文吐出一口烟雾,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有些模糊:“在华国的地盘上,你就不行了?” 女人闻言轻笑,指尖在自己的红唇上轻轻一点,“戴文先生,这您就放心吧,不论前往何处我都有把握完成任务。” 拍卖场大厅里人声鼎沸,水晶杯碰撞的脆响和着低语,汇成一片流动的声浪。 刘铭正急得来回踱步,一见傅林笙从走廊那头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 “傅总……” 傅林笙没停步,很自然地从侍者的托盘里取了杯香槟,融入了穿梭的宾客中。 他的视线往天花板一角的装饰浮雕上扫了那么一下,朝着刘铭摇头。 这里,到处都是藏匿摄像头的好地方。 刘铭的话全堵在喉咙里,他抿紧嘴,一言不发地跟在傅林笙身后,只是攥紧的拳头泄露了心里的火气。 傅林笙扫了一眼刘铭紧绷的侧脸,声音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今天拍卖的都是些开胃小菜,随便看看就行。” 刘铭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跟在傅林笙身后,在预留的前排位置上落座。 拍卖会很快正式开始。 聚光灯下,一件件精美的展品被端上台,从宋代的瓷碗到明清的字画,无一不透着华国深厚的文化底蕴。 拍卖师用充满煽动性的语言介绍着这些珍宝的来历,台下的外国富商和一些附庸风雅的买家频频举牌。 每一次落槌,都像一记重锤敲在刘铭心上。 他妈的,这群强盗! 当年在华国的土地上肆意搜刮,如今又让它们原来的主人花天价买回去! 这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羞辱。 刘铭的拳头又在膝盖上攥紧了,牙根都咬得发酸。 一只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傅林笙视线依旧落在展台上,声音低沉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冷静点,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来的。” 为了那只永乐青花手环,那才是今晚的重头戏,是他们势在必得的东西。 现在暴露情绪,只会让戴文那只老狐狸看笑话。 刘铭调整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目光重新投向前方,看着一件件展品被人用高价拍走。 就在这时,展台上推上来一件风格迥异的拍品。 那是一枚由当代著名珠宝设计师操刀的孔雀胸针,羽翼上镶满了细碎的蓝宝石和钻石,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大概是因为这场拍卖会的主题是华国文物,这件现代珠宝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竞价的人寥寥无几,气氛也冷清了不少。 就在拍卖师准备一锤定音时,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五百万。” 一直沉默不语的傅林笙,竟然举牌了。 而且一开口,就直接将价格抬高了一大截。 刘铭猛地转头看向他,眼睛里全是问号。 傅总这是干什么?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有几个人象征性地跟了两轮价,但都被傅林笙毫不犹豫地压了下去。 最终,这枚漂亮的胸针以一个不算低的价格,被傅林笙收入囊中。 刘铭震惊:“傅总,您这是?” 傅林笙垂下眼眸,指尖轻轻划过丝绒盒子,脑海里没来由地就浮现出沈秋那张清冷的脸。 她总是穿着简单的运动服,头发利落地扎着,像一柄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剑。 如果……给她别上这个,会是什么样? “感觉这个,会很适合她。” 他自己都没发觉,说出这句话时,唇角有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刘铭愣住了。 她?除了沈秋还能有谁? 可…… “傅总,我觉得……小秋她,应该不会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吧?”刘铭小心翼翼地开口,说的却是大实话,“您买这个,会不会有点多此一举了?” 傅林笙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他好像,确实没见沈秋戴过任何首饰。 那个女人,活得比男人还糙,一心只想着格斗和变强,怎么会喜欢这种亮晶晶的小玩意儿。 她不是一般的女孩。 傅林笙的眸色沉了下去,但既然买了,也没必要反悔。 第一百一十七章 意外晋级决赛 此刻,沈秋在酒店的大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她紧锁的眉头。 聊天界面上,她点开傅林笙的头像,又退出去,点开刘铭的,又退出去。 一种说不出的预感在心头萦绕,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到底是什么事? 她又说不上来。 总不能就因为自己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测,就去打扰正在办正事的傅林笙吧?万一只是自己想多了呢? 沈秋把手机扔到一边,烦闷地叹了口气。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第二天在瑞博体育中心等待沈秋的,却是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消息。 选手休息区里弥漫着汗水与药油混合的味道,刚结束第三天赛程的选手们神情各异,有的在为胜利兴奋,有的在为失败懊恼。 沈秋坐在角落,神色平静地用毛巾擦着脖颈的汗,一旁的李欣正指着墙上的对战表,压低声音分析。 “按照赛程,明天上午一场,下午一场,只要都赢下来,后天就能进决赛了。” 沈秋嗯了一声,刚想说什么,休息区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戴着工作牌的年轻男人探进头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飘。 “请问,哪位是一中的沈秋同学?” 沈秋抬起手:“你好,我是沈秋。” 那工作人员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沈秋面前,激动得脸颊都有些发红。 “沈秋同学,恭喜你!鉴于你前几场比赛中压倒性的优秀表现,组委会经过讨论,决定让你直接晋级决赛!你明天的比赛,全都取消了!” 什么? 沈秋拿着毛巾的手顿住了,脸上满是愕然。 直接晋级决赛? 开什么玩笑。 这可是全国中学生格斗大赛,代表着国内中学生格斗的最高水平,赛制流程何其严谨,怎么可能如此草率地做出这种决定? 她眼神一凛,认真地盯着对方:“你好,能麻烦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工作人员连忙解释道。 “是这样的,因为有几位选手因为伤病或者个人原因临时退赛了,导致赛程必须调整,必然会有选手要轮空。组委会综合考量了所有选手的战绩和表现,一致认为你的实力最突出,所以这个名额就给你了。” 沈秋没说话,视线却像扫描仪一样,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统一的官方制服,胸前挂着印有照片和名字的工作牌,说话时眼神恳切,不像是在撒谎。 就在这时,一个刺耳的女声忽然从不远处响起。 “凭什么啊!” 沈秋和工作人员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刚打赢了比赛,脸上还带着得意神色的女生站了起来,满脸不服气。 工作人员正要开口解释规则,那个女生却看清了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人是沈秋。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沈秋……那个前两场比赛,一个照面就把对手KO,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的怪物新人? 女生的气焰一下子就没了,在沈秋平静无波的注视下,讪讪地低下了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呃……我没意见,沈秋同学确实很强,她晋级我服气。” 沈秋朝那人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视线很快又回到工作人员脸上。 她没说话,但旁边的李欣先忍不住了,凑过来小声嘀咕:“这事儿怎么听着这么悬呢,跟天上掉馅饼似的。” 沈秋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她看着工作人员,语气平静地问:“有书面通知吗?” “当然,我们知道这事儿突然,所以特地准备了。”工作人员很理解她们的疑虑,说着就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盖着红章的文件。 喇叭突然滋啦一声响了,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了过去。 一个清晰的播报声传遍了整个空间:“通知,现公布赛程变更信息:因多名选手退赛,经组委会研究决定,来自香江一中的沈秋选手,将直接晋级本次全国中学生格斗大赛女子组决赛……” 广播一出,这下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沈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几天头一回,真心实意地笑了。 她转头看向李欣,嘴角还带着笑意:“既然明天空出来了,我想去见见傅总。” 从昨晚起,心里就像是有个小锅在咕嘟咕嘟地响,总觉得不踏实。 不亲眼去看看,这锅就没法消停。 沈秋没想到,傅林笙非常果断地答应了她的见面请求。。 第二天一早,沈秋换了身干净的运动服,跟着李欣,准时出现在了傅林笙下榻的酒店总统套房门口。 门铃刚按响,门就从里面开了。 开门的不是刘铭,而是傅林笙本人。 他穿着一身质地柔软的深灰色居家服,没了平日里西装革履的疏离与压迫感,整个人看起来都温和了不少。 “进来吧。”他侧身让开位置。 沈秋跟着他走进宽敞得有些过分的客厅,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放着的一个极为精致的蓝色丝绒礼盒。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傅林笙。 傅林笙下巴朝礼盒的方向点了点,嗓音带着一丝清晨的沙哑。 “打开看看。” 沈秋依言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 一只栩栩如生的孔雀正静静地卧在天鹅绒的衬垫上,孔雀的身体由白金勾勒,头部点缀着一颗小小的红宝石,而它最引以为傲的尾羽,则铺满了细碎如星辰的蓝宝石和钻石,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流转着一片璀璨又幽微的波光。 饶是沈秋,眼睛也瞬间亮了。 “很漂亮。”她由衷地赞叹,随即抬起头,眼里是纯粹的好奇。 “不过傅总,您买这个做什么?” 傅林笙看着她眼里的光,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送给你的。” “送给我?” 沈秋像是被烫到一样,手一下就缩了回来,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这东西一看就很贵,我不能收。” 第一百一十八章 傅林笙的隐瞒 开什么玩笑,一个保镖,拿老板这么贵重的东西,算怎么回事?她沈秋绝对不干。 傅林笙像是料到了她的反应,不疾不徐地将礼盒推回到她面前。 “不贵。算是提前送你的成人礼。高三不是都要办成人礼么?到时候我可能没空,提前给你补上。” 成人礼? “其实……这种形式上的东西,没什么好庆祝的。”沈秋试图婉拒,但话锋一转,还是没忍住那点实际的好奇心。 “不过您说的不贵,具体是多少钱?” 傅林笙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缓缓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根手指? 沈秋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一万?还是十万? 她对现在的物价没什么概念,但五十年前,十万块能在京都买下一个不错的院子了。 现在通货膨胀得这么厉害,十万块买这么个小玩意儿……对傅林笙这种人来说,应该确实算不贵吧? 这么一想,她心里的负担顿时轻了不少。 “那……好像也还好?”她试探着说,然后下定了决心似的,一把将礼盒抱进怀里,脸上露出一个职业化微笑。 “行,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傅总,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工作,为您赴汤蹈火!” 她心里甚至还在盘算,这胸针瞧着挺别致,念念那丫头性子活泼,又是爱美的年纪,送给她戴,肯定很衬她。 刚想到这,她下意识抬眼,正好对上傅林笙的目光。 那双总是深邃锐利的眼眸里,此刻盛着一片温和的真诚,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沈秋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算了,到底是傅总的一片心意,再怎么说也不能转手送人,太不厚道了。 一直安静站在傅林笙身后的刘铭,这时终于憋不住了,贱兮兮地凑上前来,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哎哟,看来我们傅总今天心情是真不错啊。我还以为,您因为拍卖会临时取消的事儿,正烦着呢。” 跟在沈秋身旁的李欣立刻接话,语气自然得像是自家姐妹在聊天。 “那当然了,跟我们秋秋这么活泼可爱的妹妹待在一起,什么烦心事都能忘了,心情自然就好了。” 沈秋:“?” 她茫然地看看一脸我懂的刘铭,又看看满眼笑意的李欣,最后把困惑的目光投向了傅林笙。 有这种事吗? 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从五十年前爬出来的老古董,除了能打一点,性格沉闷无趣,跟活泼可爱这四个字,八竿子都打不着。 面对刘铭和李欣一唱一和的打趣,傅林笙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竟破天荒地浮现出一丝不自然。 他喉结微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咳了一声,眼神不着痕迹地撇向了一旁的落地窗,避开了沈秋探究的目光。 这男人,居然不好意思了? 李欣像是没看到老板的窘迫,笑着对沈秋说。 “当然有啦,我们傅总可不是对谁都这么有耐心的。秋秋你不知道,跟你待在一起,感觉整个人的神经都放松下来了,很舒服。” 这话里的善意太过直白,沈秋罕见地脸红了。 上一世她刀尖上舔血,周围的人要么敬她,要么怕她,要么就是需要她。 善意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实属稀罕。 可现在呢? 眼前的傅林笙,是她名义上的雇主,却会为她拍下价值不菲的胸针,用成人礼这种蹩脚的借口送给她,还会因为一句玩笑话而别扭地移开视线。 那个叫刘铭的助理,跳脱得像只猴子,却从一开始就没把她当外人,毫无保留地释放着亲近。 还有身边的李欣,明明才认识几天,看她的眼神却像在看自家不懂事的亲妹妹,处处维护。 这份突如其来的的温暖,让沈秋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转移了话题,目光重新落回傅林笙身上,语气也恢复了保镖的专业干练。 “傅总,您那边……拍卖会的事,没什么麻烦吧?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管开口,我今天正好不用比赛,有的是时间。” 傅林笙刚要摇头,听到后半句,眉头却猛地一拧,原本已经缓和的脸色瞬间又紧绷起来。 “你不比赛了?怎么回事?” 沈秋连忙解释。 “前面的比赛,我表现得还行,加上有几个选手临时退赛了,所以我运气好,轮空直接进决赛了。” 听到这个解释,刘铭夸张地一拍大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我就说嘛!你这实力还需要跟那些人磨磨蹭蹭地打?要我说,我就是评委,当场就把冠军奖杯给你了,还比什么比啊!” 沈秋被他这活宝样给弄得弯了弯嘴角。 “那显然是不行的,比赛得有规矩。” 然而,傅林笙却没跟着笑。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沈秋,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刚才的紧绷虽然散去,却沉淀下了某种更深的情绪。 “我这边的事,你不用操心。好好准备你的决赛。” 他越是这样轻描淡写,沈秋心里那根弦就绷得越紧。 这男人,分明有事,而且是大事。 他身上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场,此刻像是一层薄薄的冰面,底下是看不见的暗流汹涌。 沈秋轻轻蹙起了眉,最终,那点探究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她的语气恢复了保镖应有的恭敬:“我明白了,傅总。” 这位傅总,周身似乎有一层天然的隔阂。 她自己也是这样,但那是上一世刀口舔血养成的警惕,是一种职业本能。 可傅林笙不一样,他的疏离感,更像是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 沈书然这边。 “你说什么?她今天轮空,不用比赛了?!” 沈书然激动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可以执行那个计划了?” 张怀彪坐在房间的单人沙发上,露出了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容。 他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咔咔的脆响。 “没错,正好我今天的比赛也安排在上午,下午,时间充裕得很。” 那笑容里的阴狠,让沈书然心里咯噔一下,后背莫名窜上一股寒意。 第一百一十九章 断线的求救 沈书然忽然有点后悔,把这么一头野兽邀请进自己的房间里来。 这家伙的眼神,像是要把人连皮带骨吞下去。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为了毁掉沈秋,这点风险算什么。 她压下心底那点不适,重新挺直了腰杆,语气也变得狠厉起来。 “好!她的住处、酒店房间号、活动规律,我们都摸清了。马上行动,今天必须让她身败名裂!” 计划敲定,而身处漩涡中心的沈秋对此一无所知。 她从傅林笙的总统套房离开后,就一头扎进专属训练场,将浑身的精力都发泄在了沙袋和器械上。 到了下午,她大汗淋漓地回到房间,准备用餐。 虽然她的一日三餐都是傅林笙那边特意吩咐顶级餐厅定制,再由专人送到酒店的,但最后一步,总是要经过酒店员工的手,才能端到她的面前。 这,就给了沈书然他们可乘之机。 今天送来的餐点格外精致,沈秋没有多想,照例吃完。 可饭后不到半小时,一股奇怪的疲惫感就从四肢百骸涌了上来。 不是训练后的酸痛,而是一种力气被抽干的虚弱。 身体不对劲。 她想强行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却发现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块,大脑也昏昏沉沉,转不动了。 失败了。 咚咚——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 沈秋挣扎着想从沙发上撑起来,可手臂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劲。 她试了一下,身体晃了晃,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身体完全不受大脑的控制。 铃铃铃——敲门声停了,刺耳的电话铃声却在安静的房间里炸响。 是她的手机。 沈秋用尽全身力气,才够到茶几上的手机,划开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她最不想听到的,故作天真的甜腻声音。 “姐姐?我来京都看你啦!听说你进决赛了,真厉害呀。我就在你门外,你怎么不开门呀?” 沈书然! 轰的一声,沈秋混沌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被下药了。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她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甚至没力气去骂一句。 分析,必须分析现在的情况。 药效正在上头,四肢无力,意识模糊……沈书然就在门外,她想干什么,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不能坐以待毙! 沈秋咬破了舌尖,剧烈的刺痛让她换来了一瞬间的清明。 她用那只还能勉强动弹的手,在通讯录里飞快地翻找着。 必须求救。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拨通了李欣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沈秋甚至没能说出一个字,手机就从脱力的指间滑落,屏幕在厚厚的地毯上暗了下去。 但这就够了。 酒店走廊尽头的安全楼梯间,一道阴影动了动。 张怀彪躲在暗处,听着走廊里沈书然不耐烦的敲门声,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贪婪。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浑身的肌肉都因为即将到来的好事而微微贲张。 沈秋。 那个在赛场上高高在上,连一个正眼都懒得给他的女人。 很快,她就会在自己身下求饶了。 他甚至能想象到她那张清冷的脸蛋崩溃哭泣的样子,那一定比拿什么格斗冠军要爽快得多。 “沈秋,你放心,老子一定会让你舒舒服服的!”他压低声音,对着空气发出一声猥琐的狞笑。 而走廊里的沈书然,耐心正在一点点耗尽。 咚!咚咚! 敲门声越来越急躁,可房间里死寂一片,完全没有半点反应。 怎么回事? 沈书然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按理说,这种药可以让人浑身无力,还会让人的神志在一定程度上变得模糊,更容易听从外界的指令。 沈秋听见自己甜美的声音,难道不该乖乖地爬过来开门吗? 怎么会这么久都没动静? 难道是药下猛了,直接昏死过去了? 那可就不好玩了。 她正要咬牙暗骂,旁边却毫无预兆地传来一个冷峻的女声。 “这位小姐。” 沈书然吓了一跳,身体猛地一僵,迅速回头。 只见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沈书然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但常年伪装出的镇定让她很快稳住了心神。 她上下打量了李欣一眼,眼神里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你谁啊?” 李欣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物,冷得没有半点温度。 “这里是我家小姐的房间。请你立刻离开,不要再骚扰她。” 李欣往前踏了半步,无形的压迫感让沈书然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否则,我就要通知酒店安保了。” 沈书然对上李欣的双眼,那是一种看垃圾的冷漠眼神。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她强撑着镇定:“你……你胡说什么,这里面住的……真的是你家小姐?” 李欣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往前跨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彻底将616的房门挡在了身后。 “跟你没有关系。” 羞辱和恐惧瞬间涌上心头。 沈书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还从来没在谁面前这么丢脸过! 可再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跟眼前这个看起来能徒手拧断她脖子的女人硬碰硬。 她愤恨地咬了咬牙,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脚步声。 跑到走廊拐角,确认那个女保镖看不见自己了,沈书然才停下来看手机。 点开和张怀彪的聊天记录,屏幕的冷光照亮她扭曲的脸。 没错啊! 张怀彪说的就是616号房! 张怀彪那个蠢货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人就在616,绝对不可能搞错! 难道……沈秋那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摇身一变成了什么有人伺候的大小姐? 不!这绝不可能! 肯定是张怀彪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搞错了!把别人的房间当成了沈秋的!害她白白被羞辱一顿! 沈书然气得指节发白,几乎要把手机捏碎。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一亮,张怀彪的消息弹了出来。 【你那边搞定了没?我能不能过去了?】 第一百二十章 难抑的药力 此时,两人相距不过两百米,只不过一个在616号房的左边,一个在右边。 沈书然本该怒气冲冲地回一句你搞错房间了,但手指悬在屏幕上,一个恶毒的念头却突然冒了出来。 刚才那个女保镖……身手肯定不一般。 张怀彪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就算拿过什么格斗比赛的亚军,对上真正的保镖,怕是也只有挨揍的份。 让他去碰个钉子,正好替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想到这里,沈书然眼底的怨毒化为一丝报复的快感,她慢条斯理地打下一行字。 【你过去吧。】 很好。 张怀彪被揍得越惨,自己心里就越痛快。 沈书然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收起手机,头也不回地朝着电梯口走去。 至于怎么对付沈秋,之后再想。 现在,先拿张怀彪这个蠢货开开胃。 …… 另一头,得到肯定答复的张怀彪,脸上堆满猥琐的笑容。 他从安全楼梯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 那个沈秋,在学校里装清高,在赛场上装女王,他早就看她不爽了。 之前不敢,是怕惹麻烦。 但现在,有沈书然这个沈家大小姐在背后给他撑腰善后,他还怕什么? 一想到沈秋那张冷冰冰的脸蛋即将因为自己而崩溃哭泣,张怀彪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搓着手,带着一脸邪笑,大摇大摆地朝着616号房间走去。 走廊里空无一人。 而在他没注意到的视线死角,李欣的身影已经悄然隐没在黑暗中。 张怀彪迫不及待地抬起手,用拳头砰砰砰地粗暴砸门: “沈书然!快开门啊!老子来了!” 咔哒。 一声轻响,616的房门应声而开。 门缝里透不出一丝光亮,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兽的嘴。 张怀彪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猥琐笑容更加扩大。 搞什么名堂?情趣吗? 他心里想着下流的念头,毫不设防地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出风的微弱声音。 借着走廊透进来的一点点光,他能看到房间中央那张精致的大床,上面的被褥拱起一个模糊的轮廓,凌乱不堪,显然是有人刚刚躺过。 成了! 张怀彪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心底的邪火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他反手想把房门关上,彻底隔绝外界的一切,好让他办正事。 可他的手刚碰到门板,门却先一步合拢。 砰! 沉闷的关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也彻底断绝了最后的光源。 绝对的黑暗笼罩下来。 张怀彪悬在半空的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钳住了。 那只手不大,却像一把铁钳,力道大得惊人,捏得他腕骨生疼。 “谁?!” 张怀彪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大脑。 “是我。” 一个清冷又熟悉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后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黑暗中,张怀彪的眼睛猛然瞪大。 这个声音……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从手腕传来,他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对方只用了一个巧劲,将他整个人往后一带,同时一脚精准地踹在他的膝盖窝。 张怀彪双腿一软,整个人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脸颊擦着地毯,火辣辣地疼。 房间的灯亮了,刺目的灯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等他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看清了眼前站着的人。 沈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冰,脸上没有丝毫的迷乱,只有一片森然的杀意。 张怀彪的脑子一片空白,脱口而出: “怎么是你?!你不是被下药了吗?现在应该站不起来才对啊!”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完了。 沈秋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真是个蠢货。 连审问的步骤都省了。 她懒得再废话,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踹在张怀彪的腰窝上。 “嗷——!” 张怀彪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疼得整个人蜷缩成了虾米。 沈秋用鞋尖碾着他的肩膀,将他死死压在地上,声音里淬着冰碴: “下药?” 她脚下又加了几分力道。 “我的饭菜都是专人检查、专人送过来的,你倒是告诉我,你是从哪儿来的机会?” “啊!别……别打了!” 张怀彪疼得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那点横行霸道的狠劲儿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他哭嚎起来。 “是沈书然!是那个臭女人骗我!都是她干的!” 沈秋毫不掩饰地嗤笑出声:“看来你又被人当枪使了啊。”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怜悯,像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白痴。 “我明明都提醒过你了,真是愚不可及。” 其实,在踹出那两脚后,沈秋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一股热浪从身体内部翻涌上来,眼前阵阵发黑,脚步都有些虚浮。 药效上来了。 但解决一个张怀彪,还绰绰有余。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李欣沉稳的询问声。 “小姐,里面情况怎么样?” “没事。” 沈秋一边回话,一边飞快地扯下酒店窗帘的绑带,手法利落地将还在地上哀嚎的张怀彪捆了个结结实实。 做完这一切,她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走过去给李欣开了门。 李欣一进门,就看到被五花大绑、满脸是伤的张怀彪。 沈秋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也有些急促。 李欣的心一沉,担忧地快步上前扶住她,“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 沈秋摇了摇头,身体的重量几乎都靠在了李欣身上。 “张怀彪……就交给你了。” 说完,她再也撑不住,推开李欣,摇摇晃晃地走向那张大床,彻底忽略了地上还在狗叫一样的张怀彪,一头栽了上去,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 李欣转头看向地上的张怀彪,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正盘算着是直接扭送警察局还是先让他尝点别的苦头,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划破了房间的死寂。 铃声来自沈秋的外套口袋。 沈秋勉强撑起身体,摸索着从外套里掏出手机,看都没看就划开了接听键。 “喂?” 第一百二十一章 粗鲁地对待 电话那头,傅林笙急切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沈秋?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沈秋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傅林笙?他怎么会打电话过来?听他这口气,十万火急的,难道是他的计划出了什么岔子? 这个念头一起,她身体的反应比脑子还快。 刚刚还软绵绵的身子骨一下就绷紧了,她单手撑着床垫,另一只手抓紧了手机,整个人瞬间从脱力的状态切换到了蓄势待发的戒备姿态。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傅总你,这么紧张,是遇到麻烦了?” 电话那头的傅林笙明显一噎,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我听李欣说了,有人又来找你麻烦。” 沈秋看着李欣,眼神里全是惊诧和不解。 李欣正一脚踩在张怀彪的后背上,防止他垂死挣扎,接触到沈秋的目光,她脸上闪过一丝歉意,却还是坦然地点了点头。 “抱歉,情况紧急,是我第一时间向傅总汇报的。” 沈秋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这点小事,不用惊动傅总。” 真是失职,居然让雇主为她的安全担惊受怕。 “小事?”傅林笙的声线陡然拔高,怒意再也压不住,“李欣说,他们意图对你施暴!” 施暴? 就张怀彪刚才那副猪哥样,恐怕是打算做更过分的事情。 可这些没必要跟傅林笙解释。 她敛起情绪,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既然傅总你那边没有麻烦,那我就先休息了。” 说完,她看向李欣,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清明。 “张怀彪,就麻烦你了。” 李欣立刻会意,重重点头:“是。” 她不再耽搁,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揪着张怀彪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毫不费力地朝门外走去。 电话里,傅林笙的声音软化了下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嘱咐。 “那你好好休息,有任何事,随时打给我。” “嗯。” 沈秋淡淡应了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随着房门被李欣在外面轻轻带上,整个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 。身体里的热浪一阵高过一阵,眼前的灯光也开始出现重影。 或许是药效,又或许是身体真的到了极限,沈秋把手机随手往床头一扔,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重重地倒回柔软的被褥里,沉沉睡去。 而酒店安静的走廊上,李欣正押着半死不活的张怀彪朝着电梯口走去。 她的目的地很明确——警察局。 快到旋转门了,手机嗡嗡震个不停。 她下意识地想去掏,抓着张怀彪的力道就松了那么一下。 就这一下,一直瘫着的张怀彪猛地一挣,整个人像泥鳅一样滑了出去,连滚带爬地扎进了人群里。 “操!” 李欣骂了句,想追已经晚了。 大堂里人来人往,那孙子一转眼就没了影儿。 她站在原地,正想着要不要让保安封门,耳麦里刺啦一声响。 傅林笙的声音传了过来,又低又沉。 “喂,李欣,怎么不说话?我让你照顾好沈秋。她被下了那种药,就算嘴上说没事,身体肯定不舒服。” 羞愧让李欣的喉咙发干,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 “傅总,人……跑了。那个叫张怀彪的。” 耳麦那头安静得可怕。 过了两三秒,傅林笙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震惊。 “什么?他竟然能从你手里跑掉?” 质问声顺着电波扎得李欣耳朵疼。 “报警了吗?”傅林笙的声音迅速冷了下来,恢复了往常的果决。 “报了,但警察说他们出警要时间,让我先控制住他……现在怎么办?追他,还是回去守着小姐?” “回来。” 傅林笙想都没想,命令干脆利落。 “张怀彪让警察去搜捕,你立刻回到沈秋的房间。她要是再出任何事,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傅总!” 李欣立刻应下,不再有半分迟疑。 她挂断通讯,转身就往电梯那边快步走,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给警察拨过去,把嫌疑人跑了的情况又报了一遍。 其实张怀彪压根就没跑远。 酒店对面的小巷子又湿又臭,墙角的水管子正往下滴着水,一滴一滴砸在积水里。 张怀彪就缩在墙根的阴影里,一手死死按着肋骨,每一次喘气都疼得他倒抽冷气。 他没回头,也不在乎身后会不会有人追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穿过马路,钉在对面那家亮堂堂的酒店上。 沈书然,那个把他推进火坑的女人,就住在那。 妈的,沈秋那娘们下手真不是一般的黑。 可他现在更恨的,是沈书然。 想起她当时哭得那个惨,说什么只要帮她教训姐姐,钱和人就都归他。 狗屁!钱没捞着,自己差点折在里头。 “沈书然……” 他咬着牙,把这个名字从喉咙里滚出来,满嘴都是铁锈味儿。 张怀彪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脸上肌肉因为疼扭曲着,嘴角却咧出一个瘆人的笑。 “臭婊子,你敢算计我。等着,老子非让你加倍还回来不可。” 沈书然此刻正安逸地靠在自己酒店的床头。 她房间的窗户正对着街对面的豪华酒店。 呵,那就是沈秋住的地方吧? 一个刚从山沟沟里找回来的乡巴佬,凭什么住得比她还好? 不过没关系,已经让保镖去查沈秋的住处了,只要格斗赛还没结束就还有机会对她下手。 至于张怀彪那个蠢货,短时间内是没空来烦自己了。 一切都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沈书然打了个哈欠,倦意一阵阵袭来。 折腾了一晚上,她也累了,身子一歪,就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 等沈书然再恢复意识的时候,是被一阵粗重的呼吸声惊醒的。 她费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扭曲、还带着血污的脸。 张怀彪! 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书然下意识地想尖叫,却发现自己嘴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 紧接着,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身上凉飕飕的,睡裙的吊带断了一边,裙摆被撩到了大腿根,布料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显然是被粗鲁地对待过。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可挽回的手段 “你……你想干什么?!” 沈书然奋力挣扎,终于吐掉了嘴里的布团,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变了调。 张怀彪看着她,脸上那道瘆人的笑容咧得更大了。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抓住她睡裙的领口。 刺啦一声脆响,本就脆弱的真丝睡裙被他从中撕开,彻底变成了一堆破布。 “啊!” 沈书然尖叫出声,屈辱和恐惧让她浑身发抖。 “我警告过你的。”张怀彪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别他妈的利用我,否则,我绝对会报复你!” 他一边说,一边用膝盖死死压住沈书然挣扎的双腿,高大的身躯整个压了上来,让她动弹不得。 沈书然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就在张怀彪动作的瞬间,一个东西从他破烂的裤子口袋里滑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在了地毯上。 那是一张白色的卡片。 酒店的房卡。 沈书然脑子里像是有一道惊雷炸开。她想起来了,为了方便,她亲手把备用房卡给了他。 她当时还想得很好,自己身边随时有保镖,一个张怀彪根本翻不起风浪。 可她忘了,她的保镖,被她亲口派出去查沈秋的底细了! 是她自己,亲手引狼入室! 这个认知让沈书然彻底崩溃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连呼吸都带着痛。 “不……不要……” 她绝望地哭喊着,双手胡乱地推拒着压在身上的男人。 “滚开!你给我滚开!” 然而她的挣扎在被怒火冲昏了头的张怀彪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他粗暴地钳住她的手腕,眼睛里是疯狂的血红色。 “臭婊子,你算计老子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 与街对面那间房里的地狱景象不同,沈秋这边风波早已平息。 药性早在几小时前就被她吃下的中药中和得差不多了,再加上那远超常人的意志力,沈秋已经没什么大碍。 一旁的李欣指尖飞快地在手机上敲字,给傅林笙汇报情况。 让沈秋亲自动手解决张怀彪这件事情,还是得跟傅林笙解释一下的。 【傅先生,张怀彪本来我打算亲自处理,但沈秋小姐坚持要自己来。我只能在暗处策应,以防万一。】 发送。 李欣放下手机,心里一阵后怕。 这小姑娘胆子也太大了,被下了那种药,还敢一个人去对付张怀彪。 万一当时她失了手,自己就算能当场把张怀彪废了,回头傅先生那边也绝对交代不了。 可沈秋偏偏就成功了。 那几下干脆利落的动作,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女高中生,反而像个身经百战的……杀手。 李欣看着沈秋沉静的睡颜,心中感慨万千。 真是个谜一样的小姑娘。 沈秋睡得安稳,而沈书然那边,真正的地狱才刚刚开始。 被张怀彪欺辱的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迫切地希望保镖能立刻冲进来,把压在她身上的这个魔鬼撕碎。 终于,砰的一声,有人从外面暴力踹开的房门。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才是满脸惊慌的保镖。 一位女警快步上前,脱下自己的外套,一把将她赤裸狼狈的身体裹住,轻声安抚:“别怕,我们来了,没事了。” 这句温和的话语,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哇——” 沈书然再也撑不住,抱着女警的外套,嚎啕大哭起来,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让她几近崩溃。 被警察反剪双手按在地上的张怀彪,脸上没有半分悔意。 他恶狠狠地扭过头,死死盯着那个缩在警察怀里发抖的女人,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哭!哭你妈!臭婊子,算计老子的时候怎么不哭?” 他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每一个字都带着诅咒。 “老子告诉你,这事没完!老子要下地狱,你也别想好过!我会把你怎么算计沈秋,怎么利用我的事,全都捅出去!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张漂亮脸蛋下面,到底有多烂!” 警车呼啸着将人带离了酒店,也把这场天大的丑闻,带回了沈家。 当沈书然被警察护送着,像个破碎的娃娃一样送回沈家别墅时,潘晓霞和沈崇山都惊呆了。 潘晓霞从警察口中哆哆嗦嗦地问清了情况,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她捂着脸,整个人都崩溃了,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 “我的书然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天杀的张怀彪!我要让他不得好死!” 沈崇山的表情比锅底还黑。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心疼,而是愤怒。 说是去京都散心,结果呢?怎么干出了比沈秋在学校打架还要丢人一百倍的事! 一个大家闺秀居然在酒店里跟个混混……这要是传出去,他沈崇山的脸往哪搁? 但他知道,这时候说这种话只会火上浇油。 沈崇山黑着一张脸,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转身对警察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警察同志,辛苦你们了,里面请,我们详细了解一下情况。” 沈家这边鸡犬不宁,注定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给房间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沈秋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酸软,像是被拆开重组了一遍,但头脑却异常清醒。 房门被轻轻推开,李欣端着一份精致的早餐走了进来,香气瞬间溢满了整个房间。 “沈小姐,您醒了。傅先生特意吩咐的,都是些温补的食材。” 沈秋坐起身,接过温热的牛奶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 “那边怎么样了?” 李欣将一个小笼包夹到她盘子里。 “警察连夜把人带走了。听说……听说那个张怀彪,对沈书然做了……做了那种事。” 沈秋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她想过张怀彪会报复,会去闹,甚至会动手打人。 但她没想到,他会疯到这个地步。 对一个算计自己的女人,用上了最极端、最不可挽回的手段。 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心底划过,是震惊,也带着点可怜。 第一百二十三章 当然要比 沈书然把张怀彪当枪使,就要有被枪口调转的觉悟。 引狼入室,最终被恶狼反噬,这都是她自己选的路。 谁也帮不了她。 看到沈秋脸上没什么表情,李欣忍不住感叹。 “你以前……就一直生活在这样的人身边吗?” 一个沈书然,一个张怀彪,一个心机深沉到随时能把合作对象推进火坑,一个暴戾凶残到毫无底线。 这都什么人啊! “张怀彪就是个普通同学。”沈秋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至于沈书然……我跟沈家早就没关系了。” 那份云淡风轻,让李欣看着更是心疼。 她脱口而出:“如果您真的是傅先生的妹妹就好了。” 有傅先生护着,谁还敢这么欺负她。 沈秋闻言,笑了。 “不知道傅先生对他家里人如何,不过……听起来好像确实不错。” 格斗比赛照常进行。 沈秋的晋级之路也并非一帆风顺,她到底用的是一具十八岁的身体,体能和力量都有限。 赛场上,她遇到了几个实力相当强劲的对手,好几次都陷入苦战,但最终,还是靠着那股子拼劲和远超常人的格斗经验,有惊无险地拿下了胜利。 沈秋在格斗场上为自己赢下一局的时候,傅林笙正在京都的街头,为自己搏一条活路。 夜色深沉,一辆黑色的辉腾在车流中急速穿行,像是融入黑夜的幽灵。 傅林笙刚刚挂断电话,他侧头看向驾驶座上脸色煞白的刘铭,声音沉稳得不像话。 “警方让我们把人往偏的地方引,去我那栋离这儿最近的别墅。” 刘铭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声音都变了调。 “傅总,真的要这样?那些人……那些人可是有真家伙的啊!” 傅林笙的目光在后视镜里扫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可疑的车辆,但却如芒在背。 他语调不变,依旧是那种掌控一切的冷静。 “怕什么,我们不是早就料到会有人动手么?警方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刘铭一张脸快要哭出来了。 不就是买一幅破画吗!怎么就跟捅了杀手窝一样! 这句话他只敢在心里喊喊,嘴上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豆大的汗珠顺着傅林笙棱角分明的鬓角滑了下来,隐入衣领。 拍卖会上,他用尽手段,不惜大出血也要把那幅《江山小景图》拿下,本以为钱给到位了,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谁能想到,对方竟然直接派了杀手。 不过这事,倒也不算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自己在那条灰色的道上踩得越深,想让他死的人,自然也就越多。 傅林笙将手里的长条画盒放进后座的微型保险箱,利落地输入密码,上锁。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手,透过后视镜死死盯着后面。 “后面很安静,似乎没人追上来?” 何止是安静。 简直是死一般的寂静。 从酒店逃出来这么久,他们俩连杀手的影子都没见着。 要不是在酒店总统套房里,傅林笙眼尖,从一面装饰镜的反光里瞥见了对面楼顶一闪而过的枪口并且闪躲,他们大概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死亡。 那颗子弹用了消音器,无声无息,没有惊动任何人,就那么精准地打在了傅林笙刚才站立的地板上,留下一个漆黑的弹孔。 这一切都诡异得让刘铭头皮发麻,到现在心脏还在狂跳。 刘铭手脚发软地开着车,感觉自己握着的不是方向盘,而是自己的命。 他颤颤巍巍地问:“傅总……您,您通知其他人了吗?” “在发了。” 发了?发给谁?那些西装革履的保镖吗? 刘铭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闪过一个身影。 沈秋! 那才是安全感啊!二十个保镖恐怕都顶不上沈小姐一根手指头! “傅总……那……我们能不能……把沈小姐叫来?” 傅林笙打字的动作倏然一顿。 “不行。” 两个字,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她明天有比赛,不能打扰她。” 比赛? 刘铭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我的老板!我的爷!我们现在是被人拿着真枪实弹在屁股后面追啊!命都快没了,您还惦记着一场格斗比赛?那玩意儿难道比命还重要吗?! 他几乎要哭出来了,方向盘被他攥得咯吱作响。 “傅总!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啊!沈小姐她……她那么厉害……” “那是我的事。” 傅林笙的声音陡然冷了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 “我惹来的麻烦,没道理让她来扛。” 刘铭眼眶一热,真的快哭了。 “傅总,算我求您了,那您多叫点人!多叫点啊!警察呢?催催警察行不行啊!” “知道。”傅林笙终于收起了手机,目光如炬地盯着前方漆黑的道路,“认真开车。” 刘铭强迫自己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的路况上,现在他握着的不是方向盘,是他们两个人的命。 体育中心专设的休息室里,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 沈秋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单人床上,闭着眼睛,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弹。 今天的对手确实强劲,每一拳每一脚都像是要砸碎她的骨头,她有些吃不消了。 医生小心翼翼地处理她胳膊上的擦伤,一边处理,一边忍不住啧啧称奇。 “小姑娘,你这恢复能力真是惊人,不过伤得也不轻啊。”医生推了推眼镜,看着她身上大大小小的青紫,“伤成这个样子,你明天还要比赛?” 沈秋眼皮都没抬。 “当然要比。” 她顿了顿,仿佛在积攒力气。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是这个回答。 这些来打格斗的,男男女女,有一个算一个,全是疯子,拿命在搏。 他能做的,也只有尽力帮他们把这点皮肉伤处理好。 伤口处理完毕,医生又细细交代了陪在一旁的李欣几句注意事项,这才收拾东西离开。 因为沈秋伤得不轻,主办方特许她留在体育中心的休息室过夜,这里随时有医护人员待命。 李欣端着一杯温水过来,看着沈秋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满眼都是心疼。 “你这样也太辛苦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抓到几个杂碎 辛苦? 沈秋睁开眼,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总算驱散了些许寒意。 她摇摇头,声音沙哑:“这算什么,哪个选手不是一身伤挺过来的。有你在这儿照顾我,已经很好了。” 想当年在傅家,出完任务,受再重的伤也都是自己一个人处理。 沈秋的辛苦是皮肉之苦,而几百公里外的高速路上,刘铭正在经历的,却是要命的精神折磨。 吱嘎——!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划破夜空! 一辆黑色的轿车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猛地朝他们挤了过来,车头几乎要贴上他们的车门! 刘铭瞳孔骤缩,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几乎是凭着本能反应,拼尽全力地往反方向猛打方向盘! 劳斯莱斯巨大的车身在高速上画出一个惊险的弧线,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撞击。 这绝对不是意外! 刘铭吓得魂飞魄散,握着方向盘的手抖得像筛糠,冲着后视镜里的人尖叫出声。 “傅总!这人!这人也是来杀我们的!” “大概是。” 傅林笙眉头紧皱,冷冷地盯着那辆已经重新汇入车流的黑色轿车。 他声音压低,带着安抚的意味:“别怕,他们不敢在这里明目张胆地动手。刚才那一撞没成功,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下一次。” 我的爷啊!您怎么就敢这么肯定?! 万一他们疯了,再来一次呢?我们俩不就直接去见阎王爷了?! 刘铭简直要哭出来了,声音里带着哀嚎:“您怎么知道啊傅总!万一呢!万一他们又来了怎么办!” “这里是华国。他们不敢把事情闹得太大。而且,我们的人很快就到,你别分心。” 刘铭浑身一颤,把所有的恐惧都死死地咽回了肚子里,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道路上。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刘铭感觉自己快要虚脱的时候,后视镜里终于出现了几个熟悉的车牌号。 是傅家的保镖车队! 他那颗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回了胸腔里,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差点瘫在驾驶座上。 可不知为何,看着前后护航的专业保镖,他脑子里想的,居然还是沈秋的脸。 总觉得……还是沈小姐在身边,才叫真正的安全。 车队顺利驶下高速,朝着傅林笙在京都购置的半山别墅开去。 看着远处那栋在夜色中如同堡垒般的建筑轮廓,以及门口依稀可见的安保人员,刘铭彻底松了口气。 总算,总算安全了。 头车稳稳停在别墅大门前,刘铭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就在他站直身体的一瞬间,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咻声。 什么声音? 刘铭下意识地皱眉,疑惑地转过头去。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侧面袭来,将他整个人撞得飞了出去! “趴下!” 傅林笙将刘铭死死地压在身下,脸磕在冰凉的地面上。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就在他身后炸开! “轰——!” 剧烈的爆炸声浪掀起滚滚热风,他们刚刚乘坐的那辆价值千万的劳斯莱斯,瞬间被火光吞噬! 而他们两人因为躲在坚固的车身后面算是躲过了冲击波。 滚烫的热浪夹杂着刺鼻的硝烟味扑面而来,爆炸的巨响还在耳边回荡,震得人头皮发麻。 别墅门口,原本肃静的安保人员瞬间化为一支训练有素的战斗小队,全副武装的保镖从各个角落蜂拥而上。 爆炸声还未消散的瞬间,以傅林笙为中心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圈。 “傅总!您没事吧!” “保护傅总!A组外围警戒,B组护送进屋!” 刘铭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他被傅林笙压在身下,脑子里嗡嗡作响。 如果不是傅总反应快……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堆焦炭? 保镖们确认安全后,傅林笙起身进屋,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平静地看向刚刚发生爆炸的方向。 “发现袭击的人了吗?” 刚刚冲到门口的保镖队长端木宏,一边指挥手下迅速将大门从内锁死,一边高声回答。 “报告傅总,还没!对方一击就退,非常狡猾!人已经散出去找了!” 手榴弹。 能在京都这种地方,如此精准地在他下车的瞬间动手,并且用的是手榴弹这种大杀伤力的武器。 傅林笙心头的警铃瞬间拉到了最高级。 这帮人不是普通的杀手。 端木宏他们虽然精锐,但毕竟是在城市里,装备有限,这么冒失地追出去,跟送人头没什么区别。 他不能拿自己兄弟的命去赌。 傅林笙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陡然变得严厉。 “回来。让他们都回来。” 端木宏愣了一下,他迅速摘下战术面罩,露出一张紧绷的年轻面孔。 “傅总?” 他无法理解这个命令。 “我们的人可不是吃素的!这栋宅子是您在京都最重要的据点,配备的火力足够应付一场小型冲突!就这么躲起来,不是把主动权拱手让人吗?万一他们趁我们收缩防线的时候强攻……” “端木宏!” 傅林笙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端木宏浑身一震。 “我让你回来,是命令!你是队长,你手底下每一个兄弟的命,都比抓到几个杂碎重要!” 端木宏有些泄气,他当然知道傅总爱护下属,可……就这么算了? 对方都把炸弹扔到脸上了!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可是傅总!那些人……” “我已经联系了警察。” 傅林笙再次打断他。 “他们很快就到。这栋别墅的安防系统,撑到他们来绰绰有余。到时候,我们跟警察里应外合,你觉得他们还有机会跑吗?” 原来老板早就想好了后路。 他不是要当缩头乌龟,而是要瓮中捉鳖。 端木宏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所有的不甘最终都化作了对傅林笙深谋远虑的折服。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是。” 说完,他立刻拿起对讲机,开始下达收拢防线、全体回防的命令。 第一百二十五章 藏身的别墅 刘铭这时总算缓过了一点劲,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脸色白得像纸。 他跑到傅林笙身边,声音还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 “傅……傅总,那……那您还是先去地下室吧?那里最安全,钢板门,独立的通风系统……就算他们真的在警察来之前攻进来,我们也能守很久!” 地下室么? 傅林笙看了一眼被各种防爆材料加固过的别墅大门,觉得这个提议很有道理。 他点了点头,伸手扶了一把还在发抖的刘铭。 “走,你跟我一起过来。” 傅林笙扶着刘铭,朝着地下室的入口走去。 走廊灯光昏暗,只留下两人被拉长的影子。 刘铭身体还打着摆子,像是随时会散架。他借着傅林笙宽阔后背的掩护,一只手抖抖索索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屏幕的光在黑暗的走廊里一闪而过,他飞快地低头,拇指在键盘上狂按。 傅总,对不住了。 不是我不信端木队长他们,可这他妈是手榴弹啊!在京都玩手榴弹的,那帮人是疯子! 只有沈秋才能对付这种疯子! 信息发出去的瞬间,他立刻锁了屏,把手机塞回口袋,整个过程快得像做贼。 几百公里外的京都第一医院,本该安睡的沈秋,却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 病房里一片漆黑,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不是被任何声音惊醒,而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心悸,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午夜里狠狠攥了一下她的心脏,让她从沉睡中猛地抽离。 陪护床上,李欣睡得正沉,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一切正常。 可那股不安的感觉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挥之不去。 床头柜上,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沈秋目光一凝,屏幕上,一连串的、急促的求救信息,全部来自同一个号码——刘铭。 【傅总遇袭!】 【手榴弹!】 【对方火力很猛,我们在枫林晚别墅区,速来!】 最后,是一串看似毫无意义的乱码和坐标。 这是傅家内部最高等级的加密方式之一,用的是一种混合了摩斯电码和坐标偏移的算法。 寻常人拿到手,只会以为是乱打的字符。 可在沈秋眼里,这串字符就像是被瞬间激活的密码本,每一个字母和数字都在她脑中飞速重组、破译。 傅家老宅的经纬度作为基准……偏移量是今天的日期……密钥是傅老先生的生辰…… 不到三秒,地址破解出来的一瞬间,沈秋的瞳孔骤然一缩。 ——城郊,枫林晚别墅区,十七号。 那地方她知道,前几年新开发的富人区,为了保证私密性,选址极其偏僻,住户稀少,方圆几里都没有闹市。 这种地方,一旦被包围,简直就是个天然的围猎场。 她掀开被子,利落地翻身下床。 落地的瞬间,小腿猛地一抽,一阵钻心的疼让她闷哼了一声。 “嘶——” “嗯……” 陪护床上的李欣似乎被惊动了,含糊地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嘴里还嘟囔着,“别抢我鸡腿……” 沈秋整个人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停了半拍。 万幸,李欣只是咂了咂嘴,又沉沉睡了过去。 沈秋重重地松了口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必须去。 雇主有危险,无论是什么情况,她都必须到场。 她拿起手机,给刘铭回了两个字。 【收到。】 然后,她迅速换上自己的衣服,一边活动着还有些发麻的腿脚,一边往外走。 没有武器,没有支援,对敌人的情况一无所知。 但那又如何? 她,沈秋,就是傅林笙现在唯一的,也是最锋利的武器。 与此同时,枫林晚别墅地下室。 厚重的钢板门在身后合拢,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刘铭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堪比小型堡垒的地下室里来回踱步,一会儿摸摸通风系统的开关,一会儿又去拍拍墙壁的厚度,检查着这里的设备。 这里有独立的供电和氧气系统,食物和水的储备足够十几个人用上半个月。 理论上,只要外面的人没有重型破门武器,这里就是绝对安全的。 可他心里就是不踏实。 沈小姐,您可快点来吧!我的小心脏快受不了了啊! “你在转悠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傅林笙的目光淡淡地扫了过来。 刘铭吓了一跳,差点原地蹦起来,他抹了把额头的虚汗,结结巴巴地回答: “傅……傅总,我就是有点……害怕。” “别紧张,”傅林笙的声音倒是很平静,“这里的防御系统比你想象的要可靠。” 说罢,他似乎还是不放心外面的情况,按下了桌上的对讲机。 “端木宏,我再重复一遍,一切以你们的生命安全为第一要务,明白吗?” 这栋别墅里驻守的保镖,都是退伍特种兵,跟那些从香江带来的、更擅长应对商业场合的保镖不是一个路数,个个都是实战精英。 他信他们的实力,但他更不想让他们任何一个人白白送命。 端木宏的声音带着一股压抑的狠劲。 “收到,傅总!但我们……也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傅林笙相信别墅的防御固若金汤,但这份信心,在真正的猎手眼中,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笑话。 就在别墅外围几百米远的密林深处,一辆越野车的车门悄然打开,一只包裹在军用靴里的脚,稳稳地踏入了潮湿泥泞的草丛里。 穿着贴身迷彩服的女人从车上下来,身形矫健,长发高高束起,露出一张美艳却冰冷的脸。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穿着迷彩服,身形彪悍的男人。 薇拉,正是上次站在戴文身边,那个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傲慢的漂亮女人。 她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前方被夜色笼罩的别墅轮廓。 那个傅林笙,真以为躲进这种乌龟壳里,我就找不到他了? 天真! 她身后一个迷彩服小弟压低声音,恭敬地报告。 “薇拉小姐,再往前走几百米,就是傅林笙藏身的别墅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傅家,不会忘了你 薇拉猛地回过头,眼神像鞭子一样抽在那小弟脸上。 “你们发动了三次袭击!第一次,酒店狙击;第二次,高速路撞车;第三次,刚刚,连手榴弹都用上了!结果呢?全都失手了,是吗?!” 另一个小弟,也就是负责技术的二号,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是……是这样。” 薇拉气得直接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那你们还好意思活着回来见我?要不是王先生那边提供了精准的情报,把这龟壳的地址和他的车牌号都送到了你们嘴边,你们现在是不是还在京都大街上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小弟一号的脸涨得通红。 “薇拉小姐,追踪这点本事我们还是有的……” “行了,少在这给我啰嗦!” 薇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下巴一扬,迈开长腿,潇洒地朝前走去。 “有这废话的功夫,不如快点行动。对了,别墅的安保系统,破解得怎么样了?” 这话一出,小弟二号立刻像得了赦令,赶紧从战术背心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微型平板。 他一边快步跟上,一边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 “已经破解了一半,他们的防火墙比预想的要弱一些。再给我几分钟,就能完全分析出内部的结构图,还有……他们武装力量的部署位置。” 薇拉停下脚步,凑过去往屏幕上看了一眼。 屏幕上,别墅的大致结构已经用简单的线条勾勒了出来,像一张简陋的建筑图。更关键的是,图上有好几个闪烁的红点,旁边标注着热武器信号。而另外几个地方,则被标记成了绿色,代表着物理防御加固区。 地下室那个区域,绿得都快发光了。 薇拉看着屏幕上的标记,得意地笑出了声。 “我还以为傅家的安保系统有多了不起,就这种水平?我一出马,不就轻轻松松拿下了?” 真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她伸出涂着精致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在那个最亮的绿点上点了点,仿佛已经碾死了一只蚂蚁。 “别磨蹭了,快点!给我想办法彻底攻破它!” “是!” 小弟二号立刻点头哈腰地应下。 可他低下的头,眼中却闪过一丝不以为然的腹诽。 攻破安保系统的人从头到尾不都是我吗?你除了站在这里放几句狠话,还干了什么?这到底是在嚣张个什么劲儿啊? 在薇拉带着人步步紧逼的同时,别墅地下室内,气氛也同样凝重到了极点。 刘铭死死盯着手里的加密通讯器,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 就在这时,屏幕上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绿光,一个极简的回复跳了出来。 只有两个字。 【收到。】 刘铭像是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猛地松了一口气。 沈秋来了! 可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他必须为沈秋创造最有利的潜入条件。 刘铭脑子里飞速转动,一个念头闪过。 对了,那个通道! 他想起来,这座别墅在建造之初,留了一条绝对机密的逃生通道,以防万一。 这条通道的两端都是单向开启,可以从外部进入,也可以从内部离开,但一旦关闭,就彻底隔绝。 它的出口,在别墅背面一处极其隐蔽的地方。 刘铭不敢耽搁,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将那条秘密通道的外部路线和开启方式,用最简洁的语言编辑成信息,发送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他心里又升起一丝愧疚。 把一个女孩子叫到这种地方来……我是不是疯了? 可转念一想,那可是沈秋啊,那个杀伐果断的沈秋。 几公里外一辆疾驰的出租车后座上,沈秋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一眼,眸光沉静。 车子在距离枫林别墅区还有一段距离的荒僻路口停下,她付了钱,身影迅速没入夜色。 按照刘铭给的坐标,沈秋绕开了有监控和保安巡逻的正门,来到别墅区后方一片未经开发的野林。 她拨开半人高的杂草,看着眼前那条几乎被荆棘和藤蔓完全吞没的小径,眉头微微皱起。 这他妈也叫路? 简直就是给野兔子钻的。 算了,他既然让我走这里,肯定有他的道理。 沈秋没有丝毫犹豫,一头扎了进去。 锋利的荆棘像无数只细小的爪子,不断地勾扯着她的衣服,在她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上划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嘶……” 细微的刺痛感传来,她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身上那套为了方便行动才换上的简单运动服,很快就被划得破破烂烂,好几道血痕从破口处渗了出来,在深色的布料上留下暗红的印记。 这点小伤,对她来说算得了什么。 五十年前,在枪林弹雨里,比这严重百倍的伤她都受过。 她只是机械地拨开眼前的障碍,朝着目标前进。 终于,穿过荆棘丛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水泥板,严丝合缝地嵌在长满青苔的地面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找到了。 沈秋蹲下身,从随身的背包里摸出急救绷带,面无表情地开始处理腿上最深的那道伤口。 血流得有些急,白色的绷带刚缠上去,瞬间就被染得一片血红。 沈秋却全然不在意,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傅林笙的安全。 包扎完毕,她双手按在水泥板的边缘,用力一掀,一条通往地下的漆黑暗道赫然出现。 她没有片刻迟疑,纵身跳了下去。 身体下坠的瞬间,一种熟悉到骨子里的失重感传来。 她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五十年前。 那是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她也是这样,为了保护中枪的老雇主、,从三楼跳下,穿过满是玻璃碎片的后巷,去引开追兵。 那一晚,老雇主对她说。 “阿秋,辛苦你了。傅家,不会忘了你。” 沈秋在落地的瞬间,忽然明白了什么。 自己为什么会对傅林笙如此上心,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赶来。 她要保护的,是老雇主的血脉,是他意志的延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爆炸的真相 刺耳的警笛声却撕裂了宁静的夜空,特警指挥车内,气氛凝重如铁。 京都特警第三大队队长,邓杰朕死死抓着头顶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队长,到底什么情况?这么急着赶过去……连装备都只来得及带常规的。” 旁边一个年轻的队员终于忍不住,焦急地问。 这阵仗太吓人了,命令下得又急又死,直接点名让他们第三大队全体出动,目标枫林别墅区,任务内容却语焉不详。 邓杰朕没有回头,声音压得很低。 “听说是有一位大人物,跟文物有关的事情,遇上麻烦了。”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更关键的。 “对方的武装,不简单。” 车里的空气瞬间又冷了几分。 武装不简单?这可不是普通绑架案了。 那个年轻队员脸色变得更加凝重,“这么严重?那为什么……只出动我们?” 按理说,涉及到重度武装的对手,应该是多部门联合行动才对。 邓杰朕摇了摇头,眉宇间也带着一丝困惑。 “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 他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从上级那里得到的零星信息。 上头对那位大人物好像很放心……是放心他能自保?还是放心不希望闹出太大的动静? “总之,我们第三大队一定不辱使命!” 邓杰朕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些,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 警车一个甩尾,驶入通往枫林别墅区的主干道,就在车灯扫过路边时,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瞬间映入邓杰朕的眼帘。 车牌号被泥巴糊住了,并且半个车身藏在树影里。 邓杰朕的瞳孔猛地一缩。 就是它!跟情报里描述的嫌疑车辆一模一样! “行动必须加快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爆炸巨响,从他们目的地所在的方向猛然传来! 爆炸的火光,像一头橘红色的巨兽,瞬间吞噬了夜幕,虽然只有一刹那,却清晰地映亮了别墅的轮廓! 邓杰朕脸色剧变,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头差点撞到车顶。 “怎么回事?!” 爆炸来得快,去得也快。 别墅的方向再次陷入黑暗,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仿佛刚才那声巨响只是所有人的错觉。 但那股硝烟和震动,是确确实实的! “快!全速前进!” 几分钟后,特警车队终于冲到了十七号别墅门口。 眼前一片狼藉,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正一脸慌乱地守在别墅大门外,看到警车,像是看到了救星。 为首的端木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满脸绝望。 “警官!你们终于来了!” 他指着别墅内部,声音都在发抖。 “现在傅先生在封闭的地下室里,我们进不去了!” 邓杰朕一边观察四周环境,一边听着端木宏的汇报。 进不去了?什么情况? 他立刻反应过来,像这种大人物的豪宅,有个顶级规格的防爆地下室再正常不过。 邓杰朕的脑子飞速运转,下意识地就做出了最符合逻辑的判断。 “那敌人应该也进不去,里面很安全吧?你们在紧张什么?” 端木宏表情古怪,一字一顿地说道: “敌人进去了。” 这句话像一颗子弹击中了邓杰朕,让他呆愣在原地。 进去了?怎么进去的? 邓杰朕的大脑飞速运转。 “我知道了,刚才的爆破声。敌人用烈性炸弹炸开了地下室?我们现在就组织突击!” “不是这样的,警官!” 端木宏一把拉住了他,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刚才的爆炸声……是我们弄出来的。” 什么? 邓杰朕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端木宏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和挫败。 “在发现我们的防御系统出现漏洞,敌人已经入侵地下室后。我们想把地下室的门炸开,救先生出来。可惜……没能成功。那扇门,用的是潜艇级别的合金钢。” 邓杰朕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他身后的队员赶紧扶住了他。 “你说什么?!” 端木宏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敌人,通过黑客技术,现在和傅先生一起被关在连蚊子都肺部进去的地下室。”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特警队员都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情况,比他们预想的最坏局面,还要坏上一万倍。 现在,不是怎么攻进去救人的问题了。 而是敌人和需要保护的对象,被关在了一个无法从外部突破的铁罐头里。 人质和绑匪,零距离接触。 这他妈还怎么救?! 地下室,坚固的合金墙壁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嘈杂,只剩下通风系统微弱的嗡嗡声。 傅林笙半蹲在一个巨大的备用发电机组后面,这个角落恰好是监控的死角。 他一手持枪,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托着一个微型平板,屏幕上正显示着整个地下室的结构缩略图。 刘铭整个人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抱着一把冲锋枪,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早知道会这样,就该把整个傅家的安保队都叫过来! 现在好了,连最安全的地下室都成了敌人的瓮! 刚才外面那声爆炸又是怎么回事?是自己人还是敌人搞出来的?先生怎么一点都不慌? 刘铭心脏砰砰跳得厉害,他自己都能听见。 傅林笙却很安静,眼睛一直盯着平板上那个小红点。 就在钢门落下来的前一秒,他正好在看这张图,亲眼看到这个代表入侵的红点,从一条他都不知道的维修通道里冒了出来。 敌人,已经接近了。 他收起平板,声音压得很低。 “准备好,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就从通道那头传了过来,带着回音。 声音不快不慢,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刘铭的心口上。 他吓得差点叫出来,赶紧用手死死捂住嘴,抓枪的手指关节都白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懒洋洋的,还带着点开玩笑的口气,在空旷的地下室里特别清楚。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吧?这小地方应该也没多少地方能躲猫猫。” 脚步声停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突然杀出个帮手 薇拉来到距离傅林笙他们更近的地方,开始发号施令。 “喂,你们两个,去把刚发现那条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的小路给我看住,别让咱们的傅总跑了!” 傅林笙他们之所以没有从沈秋进来的那条小路逃离,正是因为那里早就被敌人发现了。 傅林笙开始摆弄手里的枪,校准,上膛,动作很熟练。 薇拉的声音又响了。 “傅总,快出来投降吧,说不定我心情好,还能饶你一命。” “哎呀呀,香江傅家的家主,身上不知道能刮下多少油水,真让人期待。” 回应她的不是求饶,而是一声枪响。 砰!子弹带着傅林笙的火气,旋转着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傅林笙的反应快得像一道闪电,但薇拉也不是吃素的。 枪响的一瞬间,她几乎是凭着直觉往旁边一闪。 子弹擦着她的胳膊飞了过去,虽然没打中要害,但还是让薇拉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火辣辣的刺痛从胳膊上炸开,瞬间蔓延到整个肩膀。 她低头看了一眼,作战服被撕开一个口子,皮肉翻卷,鲜血正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刚刚那份猫捉老鼠的闲情逸致,顷刻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 很好,这只笼子里的金丝雀,居然还敢咬人。 傅林笙根本没去看自己这一枪的战果。 开枪的瞬间,他就暴露了位置。 他一把抓住抖成筛糠的刘铭的后衣领,像是拖一条麻袋,猛地将他拽向另一侧的承重柱后面。 “走!” 刘铭的脑子彻底当机了,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他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跟着傅林笙移动,冲锋枪在地上磕碰出哐啷的声响,他却连扶正的力气都没有。 “他在那儿!给我打!” 薇拉的声音变得尖锐,彻底撕下了伪装。 下一秒,暴雨般的子弹倾泻而出! 砰!砰!砰!砰! 子弹疯狂地啃噬着发电机组的金属外壳,火星四溅,几颗流弹擦着墙壁飞过,在坚固的合金墙上留下一道道惨白的划痕。 整个地下室变成了一个鼓噪的死亡铁盒,震耳欲聋的枪声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 刘铭抱着头,整个人缩在承重柱后面,感觉死神就在他脖子后面吹气。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四面八方都是墙,唯一的门还被锁了,这跟活埋有什么区别! 傅林笙将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柱子后面,子弹呼啸着从他几公分外的地方掠过。 他快速地瞥了一眼平板。 代表敌人所在的三个红点,一个是近在眼前的薇拉,另外两个……正朝着那条密道的方向移动。 该死。 他唯一的变数,就在那条密道里。 密道里安静得可怕,沈秋贴着粗糙的墙壁,快速穿行。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尘土味,是封闭了太久的味道。 前方传来的枪声越来越清晰,从一开始的沉闷,变得越来越急促。 不是试探,是交上火了。 而且听这动静,对方的火力很猛。 她的脚步更快了。 腿上的伤口因为快速的移动又开始隐隐作痛,但她毫不在意。 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头子的血脉断在自己面前! 一点微光出现在通道尽头,是从一道伪装成墙板的暗门缝隙里透出来的。 “妈的,什么破地方,信号都没有。” 一个男人的抱怨声从门外传来,很近。 “薇拉姐让咱们守死这里,别废话。”另一个声音低声呵斥。 两个人。 沈秋没有掏枪,没有多余的准备动作都没有。 她猛地抬腿,一脚踹在了那块厚重的水泥暗门上! 一声巨响,暗门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正正砸在那个抱怨的男人胸口! “呃啊——” 男人连惨叫都没能完整发出,就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当场昏死过去。 另一个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就要举枪。 可他哪里还有机会。 一道黑影已经从门洞里闪出,快到只留下一道残影! 沈秋的动作干脆,左手格开对方的枪口,手肘顺势向上,狠狠撞在他的下颚上! 咔嚓! 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男人眼珠一翻,身体软软地朝后倒去。 沈秋抓住他的衣领,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拖进了黑暗的通道里。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快、准、狠。 密道的方向安静下来后,刘铭哆哆嗦嗦地从承重柱后面站了起来。 他与正从密道中往外走的人对上目光。 沈秋身上还沾着通道里的灰尘,作战裤的裤腿被荆棘划破了,渗着血丝,看上去有些狼狈。 而她那只垂在身侧的右手,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耷拉着,手腕无力地晃动。 脱臼了! 突然,一道黑影猛地窜起,像一头发了疯的野狗,直扑沈秋的后心! 是那个被沈秋打碎了下巴的男人! 他没昏死过去! “小心!” 刘铭想都没想,猛地向前跨出一步,一脚狠狠踹在了那黑影的腰上! 偷袭的男人被他这一脚踹得一个趔趄,整个人都撞向了旁边的发电机组。 就是现在! 沈秋眼中寒光一闪,强忍着肩膀传来的剧痛,举枪射击。 砰!子弹擦着那人的头皮飞过,在金属外壳上打出一串火星。 可惜,我方的主战力情况不妙。 那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躲进了一排沉重的机器后面,瞬间消失在了黑暗的阴影里。 “嘶——” 沈秋倒吸一口冷气,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小秋,你终于来了!我把刚刚那个死人的枪抢过来了。” 刘铭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可是,这个枪……我不会用啊!” 沈秋瞥了一眼他手里的枪,确实不是普通人能立刻上手的型号。 她咬着牙,扯出一个安抚的笑。 “别为难自己,可能会走火伤了你,我能解决。” 说罢,沈秋不再犹豫,朝着黑暗中“砰”地开了一枪! 子弹打在机器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下一秒,黑暗里也立刻还击,一颗子弹呼啸着从沈秋头顶飞过! 你来我往,枪声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但谁也没打中谁。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外面急疯,进不去地下室 几次下来,沈秋的呼吸已经变得粗重,左臂因为不习惯发力而酸痛无比。 不行,这样下去体力耗不住,她必须想别的办法。 刘铭躲在另一根柱子后,心脏狂跳,眼睛却死死盯着那片黑暗。 他必须做点什么!傅总还在那边等着! 他抓紧沈秋再次开枪吸引注意力的瞬间,猫着腰,猛地窜了出去,躲到了离敌人更近的一处障碍物后面! 沈秋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两人隔着弥漫的硝烟对视了一眼。 一秒钟,一个眼神。 够了。 沈秋忽然爆出一句粗口,猛地从障碍物后面整个站了起来,举枪就射! 她把自己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对方的枪口下! “疯子!” 黑暗中的敌人果然上当,狞笑着将枪口对准了沈秋。 去死吧! 然而,就在他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一道身影从他的侧面阴影里冲了出来! 是刘铭! 他手里握着匕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捅进了男人的胸口!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枪声的余韵里,显得格外清晰。 男人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口的刀柄,身体晃了晃,重重倒了下去。 解决了。 代表敌人的红点,此时只剩下一个了。 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沈秋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刘铭却没时间喘息,他连滚带爬地冲到沈秋面前。 “小秋!沈秋!快起来!我们得去救傅总!” 沈秋猛地抬头,瞳孔巨震。 “这里……还有别的敌人?” “是!是那个女的!那个领头的!” 刘铭语无伦次,指着傅林笙和薇拉对峙的方向。 “傅总现在肯定在和她周旋,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总之我们得快点!” 对,傅林笙。 沈秋咬紧牙关,双手撑地,想从地上爬起来。 “马上……过去……” 可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失血和剧痛让她的腿脚完全不听使唤,刚撑起一半,就颤抖着又摔了回去。 “沈秋!”刘铭担忧地大喊。 沈秋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伸出还能动的左手,抓住了刘铭的裤腿。 “扶我起来!我们去找傅总!” 地下室的另一头,傅林笙与薇拉的对峙,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白热化阶段。 薇拉就动了像一头潜伏已久的雌豹,身体压低,一个滑步就欺近了傅林笙。 傅林笙侧身闪躲,同时手里的枪口毫不犹豫地对准了她。 “砰!” 薇拉的反应快得不像人,身体以一个近乎诡异的角度强行扭转,子弹擦着她的肋骨飞了过去,带起一抹刺目的血花。 吃痛让她更加疯狂,她不退反进,一记凌厉的手刀狠狠劈向傅林笙握枪的手腕! 傅林笙手腕一麻,骨头都要裂开的剧痛袭来,手里的枪脱手飞了出去! 啪嗒一声,枪掉在了几米外一张华丽的地毯上。 傅林笙和薇拉的眼神在空中碰撞一秒,下一刻,两人如同两道离弦的箭,同时扑向了那把枪! 薇拉离得更近,脚尖在地上一蹬,整个人朝前扑去。 傅林笙紧随其后,一个利落的翻滚,伸手去够。 薇拉的指尖已经碰到了冰冷的枪身,但傅林笙已经狠狠一脚踹在了地毯的边缘! 厚重的地毯被他这一脚带动,猛地向一侧滑去! 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地毯下赫然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方形洞口,手枪一头栽进了那个深不见底的洞里。 哐当……当…… 完了。 傅林笙对这个暗道有印象,是别墅初建时废弃的通风井,下面是实心的地基,足有十几米深,根本没有出口。 枪,是彻底拿不回来了。 傅林笙放弃了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他腕一翻,一把锋利的军用匕首滑入掌心,瞬间切换成了致命的攻击模式。 作为顶尖杀手的薇拉,对武器的执念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她竟然还趴在洞口,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捞那把已经消失的枪,毫无防备的后背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了傅林笙的面前! 这是在找死! 傅林笙眼中杀意暴涨,脚下发力,手中的匕首化作一道银光,直刺薇拉的后心! 薇拉感觉到了背后那股凌厉的杀气,猛地转头,那张美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恐。 那把闪着寒光的刀尖,在薇拉的瞳孔中急速放大,直奔她的胸口而来! 几十米之上的地面,十几辆警车和几辆黑色的防弹越野车将枫林别墅17号围得水泄不通,红蓝警灯无声地闪烁,将每个人脸上的焦急都照得一清二楚。 特警队长邓杰朕一把揪住端木宏的衣领,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他妈跟我说,这是你们傅总的别墅的地下室,结果你们自己的人进不去?!” 端木宏快把地下室入口那块草坪踩秃了,他一把推开邓杰朕的手,声音嘶哑又狂躁。 “我说了!这是最高级别的防爆标准!除了傅总本人用虹膜和指纹从内部开启,就只有持有最高权限的密钥才能从外部介入!而现在因为系统被敌人入侵,这两条道路都行不通了……” 邓杰朕气得想骂娘,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技术人员呢?!” “在破了!在破了!” 不远处,几个穿着特警制服的技术人员正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疯狂敲击,屏幕上瀑布般滚动的代码看得人眼花缭乱。 “队长!不行!防火墙是军用级别的,层层嵌套,我们……我们需要更多时间!” “要多久?!”邓杰朕吼道。 “不知道!可能十分钟,也可能……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 黄花菜都凉了!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特警还是傅家的保镖,此刻都像被架在火上烤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却又无计可施。 外面的人急得焦头烂额,地下室里的沈秋同样急切,每一次心跳都像是被重锤敲击着胸口。 刘铭半扶半抱着沈秋,两人几乎是挪着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走。 这是沈秋重生到这个普通女孩身上后,第一次心跳得这么快。 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傅林笙他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第一百三十章 沈秋瞅见蜘蛛纹身,怒火直冒 就在傅林笙的刀尖即将刺入薇拉胸口的瞬间,女杀手爆发出了惊人的求生本能。 她强行扭转身体,傅林笙志在必得的一刀,最终没能刺穿她的心脏,而是深深没入了她柔软的小腹! 薇拉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吼,她脸上扭曲的不是痛,是纯粹的暴怒。 她竟然没管插在自己肚子上的刀,双手猛地抓住了傅林笙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反扣住刀柄。 傅林笙心里一沉,这女人的力气大得邪门。 薇拉眼里闪过一股狠劲,抓着刀柄,就这么硬生生从自己肉里往外扯! 嗤的一声,血直接喷了傅林笙满脸,那股温热的腥气让他脑子都空了一瞬。 刀,到了她手上。 现在轮到傅林笙赤手空拳了。 “你……该……死!” 薇拉的声音嘶哑,表情因为失血和愤怒变得有些吓人。 她疯了一样朝傅林笙扑了上来,刀锋带着一股血腥的风。 傅林笙不敢硬接,一个翻滚躲开,姿势有些狼狈。 他一边躲着薇拉毫无章法的乱砍,一边用余光飞快地扫视着整个地下室。 必须拿到武器。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不远处的武器库上,立刻朝着那个方向,开始边打边退。 薇拉嘴里叽里咕噜地咒骂着,用的是一种傅林笙从未听过的语言,但那股子淬了毒的恨意,不用翻译也能听得懂。 眼看他离那扇厚重的金属门越来越近,薇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手腕猛地一抖,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被当成飞刀,脱手而出! 一道血色的弧线在空中划过,直奔傅林笙伸向武器库门的手! 锋利的刀尖擦着他的手臂飞了过去,钉进了后面的墙里,嗡嗡作响。 就是这个间隙,薇拉已经野兽般地扑了上来,两人再次扭打在了一起。 傅林笙忽然看到了墙角立着的消防斧,眼睛一亮。 他一边用尽全力格挡着薇拉的攻击,一边试图用言语打乱她的节奏。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薇拉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混着血污,看起来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怎么可能告诉你啊?去死吧!” 话音未落,一记重拳结结实实地朝着傅林笙的面门砸去! 手臂脱臼的剧痛拖慢了沈秋的脚步,等她终于绕过一排排酒架,看清前面景象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足足几分钟。 傅林笙此刻正被一个浑身都是强健肌肉的女人死死压在身下,脸上、身上都挂了彩,嘴角渗着血,样子狼狈到了极点。 不,这不是重点。 沈秋的瞳孔猛地一缩,她的注意力,死死钉在了女人后颈上那个张牙舞爪的黑色蜘蛛纹身上! 又是这群阴沟里的老鼠! 一股滔天的怒火从沈秋的胸腔里炸开,烧得她四肢百骸都在发疼,几乎要盖过手臂和腿上的伤痛。 她没有半句废话,提着那把沉重的散弹枪就冲了过去! 这枪的威力太大,近距离开火,很可能会把那个女人打成筛子,甚至误伤到傅林笙。 跟在后面的刘铭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别开枪!小心傅总!” 他喊着,也跟着跌跌撞撞地冲了上去。 薇拉只觉得脑后一阵风声,震惊地扭头,迎接她的却不是子弹,而是一个放大了的,冰冷坚硬的枪托! 砰! 一声闷响,沈秋用尽全身力气,将枪托狠狠砸在了薇拉的太阳穴上! 薇拉被打得眼冒金星,身形一晃。 不等她稳住,沈秋又是一脚,又快又狠,正中她的腰侧,直接将她从傅林笙身上踹了下去! 手上太过用力,牵扯到脱臼的右臂,一股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傅林笙抓住机会,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一把从旁边吓傻了的刘铭手里夺过那把备用手枪,喘着粗气对刘铭飞快地交代: “武器库密码是2026!里面有你能用的东西!” 刘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试图爬起来的薇拉,连滚带爬地冲向了武器库。 沈秋上前一步,将伤得不轻的傅林笙护在身后,将自己并不算高大的身躯作为雇主的盾牌。 “傅总!这里交给我吧!” 沈秋想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有气势,可右臂传来的剧痛却让她连站稳都费劲,只能用左手勉强扶着那把沉重的散弹枪,枪口无力地垂向地面。 傅林笙捕捉到沈秋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痛楚,以及她那条以诡异角度耷拉着的右臂。 她居然拖着一条脱臼的手臂加入战斗。 傅林笙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一股说不清是恼怒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涌了上来。 “你别再战斗了!去地下室大门附近的控制中心,安防和通讯系统都在那里!想办法把门打开,外面都是我们的人!” 沈秋当然不从,她回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比刚才面对敌人时还要坚定。 开门?我对这个地下室的构造连看都没看全,对你这什么劳什子高科技系统更是一窍不通,去了也是抓瞎。 “这事儿只能交给傅总你,现在,让我为你开辟一条道路吧。” 话音未落,她看也不看傅林笙的反应,左手猛地从军靴侧面抽出一把锋利的短刀往嘴里一叼。 冰冷的刀锋贴着她的唇,让她整个人都透出一股野兽般的狠厉。 “哈!” 不远处的薇拉已经重新站稳了,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发出一声残忍的嗤笑。 “你们的情话说够了没有?别不把我放在眼里,就凭你这个瘸了一条胳膊的娘们,也想当我的对手?” 沈秋根本不理会她的叫嚣,直奔着她而去。 她用左手举起散弹枪,但地下室里到处都是酒架和杂物,用非惯用手在这种环境下开枪,风险太大了。 必须近身。 只要把这个女人彻底打倒在地,她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想怎么宰就怎么宰! 两个浑身浴血的女人瞬间凶狠地缠斗在了一起! 薇拉一拳砸在旁边的酒架上,木屑纷飞。 沈秋侧身躲过,手中的散弹枪被她当成了铁棍,狠狠朝着薇拉的膝盖砸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生死关头,谁都不肯松手 混乱中,沈秋的视线却像最精准的雷达,死死锁定了薇拉右边的锁骨! 就是那里! 打断锁骨,她的右臂就彻底废了。 更重要的是,那个该死的,张牙舞爪的蜘蛛纹身,就在那块骨头的上方! 五十年前的血债,今天,先从你这里收点利息! 滔天的恨意让沈秋的力量瞬间爆发,她一脚踹开薇拉格挡的小腿,左手持枪的枪口猛地调转,精准地抵向了那个位置! 就在她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 砰! 一声枪响,却不是从她手中发出的。 是傅林笙!他看到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空档,毫不犹豫地开枪支援! 那颗子弹,裹挟着死亡的风声,直奔薇拉的眉心! 不! 电光火石之间,沈秋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身前的薇拉狠狠推了出去! “不能杀她!” 傅林笙瞳孔巨震! 他想收手,可子弹已经出膛,一切都太晚了! 那颗本该结果掉敌人的子弹,擦着沈秋因为前冲而送上去的大腿,带出一道刺目的血花! “嘶——” 剧痛让沈秋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 刚从武器库里拖着一个重家伙出来的刘铭,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东西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小秋——!你干什么啊?!” “闭嘴!” 回答刘铭的,是沈秋一声压抑着剧痛的怒喝。 她单膝跪地,身体的全部重量压在了薇拉身上,大腿上流出的血迅速染红了她的裤子,可她像是感觉不到一样,眼睛里只有身下这个女人。 绝对不能让她死! 这个女人背后的组织,她要亲自连根拔起! 被压制住的薇拉脸上非但没有惊恐,反而绽开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血沫从她嘴角溢出,让她看起来像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小美人,你还真是……够拼的。” 话音未落,薇拉的手腕诡异一翻,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毫不犹豫地朝着沈秋的心脏捅了过去! 沈秋瞳孔一缩,她松开那把沉重的散弹枪,左手精准地扣住了薇拉持刀的手腕! 咔! 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错位声。 薇拉吃痛闷哼,另一只手却化作铁拳,狠狠砸向沈秋脱臼的右肩! “别过去!” 傅林笙一把拉住想要冲上去帮忙的刘铭。 两人距离太近,招式又快又狠,现在上去,手里的枪对于沈秋来说到底是帮手还是凶器都说不准! “别管她们!去开门!想办法把地下室的门打开!” 刘铭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冲向了控制中心。 沈秋的体力在飞速流失。 脱臼的右臂,中枪的大腿,每一处伤口都在叫嚣着,抽干她的力气。 渐渐地,她的动作慢了下来,力道也弱了下去。 薇拉抓住了这个机会,一脚踹在沈秋的伤腿上,趁她闷哼的瞬间翻身而起,反客为主,一拳砸在沈秋的侧脸! 沈秋吐出一口血水。 薇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发出一阵刺耳的尖笑。 “哈哈哈哈!还想开门叫救兵?天真!” 她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慢条斯理地擦掉嘴角的血迹。 “你们这引以为傲的安防系统,早就被我的人从外部接管了。现在,它就是个铁棺材,别说他,就是你傅林笙亲自来,也别想打开这道门!真是笑死人的高科技!” 回答她的,是沈秋豁尽全力的一记拳头,正中她的鼻梁! 薇拉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痛呼。 她的注意力被彻底拉回到了沈秋身上,眼神里的戏谑变成了纯粹的歹毒。 “小姑娘,嘴还挺硬!我看你这只胳膊,今天是要废在这里了!” 说罢,她的攻击变得极有目的性,招招都朝着沈秋受伤的右肩招呼过去! 自己的一只手和雇主的性命。 这对五十年前那个顶级的保镖沈秋来说,从来都不是一道选择题。 “太自信,会死得很快。”沈秋声音冰冷。 薇拉一记手刀劈来,沈秋用一个漂亮的翻滚卸掉了对方的力道,还将自己受伤的右半身完全藏在了安全区。 更重要的是,这个翻滚让她重新靠近了那把掉落在地的散弹枪! 沈秋左手捞起枪,枪托抵在腰间,黑洞洞的枪口再次对准了薇拉! 薇拉的眼睛瞬间红了! 她疯了一样猛地向前扑去,双手死死抓住了滚烫的枪口,整个人几乎贴在了沈秋身上,用自己的身体和双手,将那把枪禁锢在两人中间! 这是一个极其怪异又无比危险的姿势,枪口被两人扭曲的身体包围,无论射向谁,另一个人都无法幸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薇拉发出癫狂的大笑,胸腔剧烈起伏。 “来啊!开枪啊!” “现在这个距离,我们俩大概率都会落个半身不遂吧?来啊!赌一把!看谁更不怕死!哈哈哈哈!” 不远处的傅林笙目眦欲裂:“不行!不能开枪!沈秋!不能拿你自己的生命安全当赌注!” 沈秋眉头紧锁。 开玩笑?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她还没那么蠢。 她用尽全力,试图从薇拉的禁锢中挣脱,可她的手臂像两道烧红的铁箍,死死地焊在她身上。 “开枪啊,一起下地狱!” 薇拉在她耳边疯癫地低语,空着的手指竟然越过沈秋的手,朝着散弹枪的扳机摸了过去! 她想强迫自己开枪! 就在薇拉的指尖即将碰到那冰冷扳机的瞬间,一道黑影带着破风声猛地撞了过来! 傅林笙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从地上弹起,死死拽住薇拉的胳膊,将她整个人从沈秋身上掀了出去! 薇拉反应极快,手中的短刀反手就朝傅林笙身上捅去,一刀,两刀,三刀! 鲜血瞬间染红了傅林笙本就破烂的衬衫,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痛,双臂肌肉虬结,硬生生将薇拉锁在怀里! “傅总!” “开枪!” 傅林笙的声音非常果决,强迫薇拉面对沈秋的方向。 沈秋捡起枪的手都在抖,满脸惊恐。 “不行!这个距离你也会……”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中了枪 “开枪!我穿了防弹衣!” 傅林笙再次怒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防弹衣? 薇拉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自己捅了那么多刀,这男人竟然还跟没事人一样! 她拼了命地挣扎,试图将手里的短刀朝着傅林笙毫无防备的脖颈动脉划去! 沈秋这边迟迟不愿开枪,拿雇主的性命当赌注,她做不到。 更何况……她真的想留下这个女人的活口! 电光火石之间,沈秋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她索性扔掉了手里那把千斤重的散弹枪,狠狠撞开了傅林笙! “我控制住她,傅总您来开枪!” 沈秋用自己受伤的身体将还在发愣的薇拉死死压在身下,冲着被她撞得后退几步的傅林笙大喊。 “拜托!尽量留她一条性命!” 就在沈秋说话的这短短一秒,薇拉手里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扎进了她的腰侧。 又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汩汩而出,几乎要将沈秋浸透。 “蠢女人,竟然放弃刚才那么好的机会?那就让我在你身上多开几个口子!” 傅林笙看着不远处地上的散弹枪,可他的身体却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开枪? 拿沈秋的生命安全做赌注,他做不到。 可现在怎么办? 傅林笙的视线疯狂转动,猛地看向不远处的武器库。 刘铭刚才为了找东西,翻出来好几件武器,就那么散落在地上。 枪肯定不能用,太容易误伤没穿防弹衣的沈秋。 手榴弹?那更是找死…… 傅林笙被一种名为无能为力的恐慌彻底淹没,所幸这个时候,救兵终于来到。 “不许动!警察!” 冰冷而极具穿透力的吼声,像是神兵天降。 全副武装的特警们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了场内唯一的威胁——薇拉。 薇拉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在特警们专业而迅猛的压制下,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下一个动作,就被死死地按在了地上,手里的匕首也被哐当一声踢开。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可傅林笙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他推开一个试图检查他伤势的特警,踉跄着冲到沈秋身边,半跪下来。 “沈秋?沈秋!”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沈秋费力地掀开眼皮,视线模糊。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尽最后的力气,动了动嘴唇。 傅林笙俯下身,看懂了她的口型。 她说的是—— 傅总……您没事……太好了。 这一场从黑夜到黎明的厮杀,终于画上了句号。 锐博体育中心,一片喧嚣。 “决赛选手沈秋请注意!请立刻到检录处报到!重复,决赛选手沈秋,比赛即将在五分钟后开始,若再不到场,将视为自动弃权!” 检录处,李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手机都快被她捏碎了。 沈秋的电话打不通,傅总的打不通,连刘铭的也打不通! 弃赛,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小秋之前所有的拼命,所有的伤痛,全都白费了! 小秋……你到底在哪儿啊? 此时的沈秋,根本听不见任何呼唤,她正坠入一个更深的噩梦里。 梦里,她站在格斗赛的赛场中央,裁判却指着她的鼻子,用冰冷的声音宣布,她没有资格参加决赛。 台下,是沈书然和沈家人的嘲笑,是无数人鄙夷的目光。 “不……不是的……” 病床上,少女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身体不受控制地挣扎起来,牵动了身上无数的伤口。 “不……” 就在她即将从噩梦中惊醒的瞬间,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轻轻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那股安稳的力量,仿佛有魔力一般,透过皮肤传了过来。 挣扎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 主刀医生悄悄松了口气,压低声音对旁边的人说。 “傅先生,麻烦您了,继续这样安抚她。手术到了最关键的步骤,千万不能让她再乱动。” “好。” 傅林笙的嗓音沙哑得厉害,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沈秋的脸。 少女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即使在无意识中,表情也依然带着痛苦。 可至少……她还活着。 傅林笙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全是地下室里那血腥的一幕幕。 沈秋用身体护着他的样子,她被匕首刺中的样子,她倒在血泊里却还对他笑的样子…… 他到现在后背都还在发凉。 幸好,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昨天夜里…… 救护车里,傅林笙拒绝了医护人员对他伤口的处理,一双眼死死地盯着旁边担架上昏迷不醒的沈秋,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骨血里。 “傅总,”刘铭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我冲到控制中心,发现内部的开锁系统被破坏,我们被困住了。好在邓队长他们用一种特种声波通讯设备把开锁的指令传给了我。我这才从里面把门打开。” “蜘蛛……” 一声呢喃将傅林笙的意识带回现实,是沈秋的声音。 病床上的的沈秋眉头紧锁,嘴唇翕动着,又重复了一遍。 “蜘蛛……” 傅林笙的瞳孔骤然紧缩。 蜘蛛?薇拉手臂上的那个纹身!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思绪被主刀医生兴奋的声音打断。 “傅先生,手术非常成功!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傅林笙松了口气,巨大的脱力感袭来,他眼前一黑,高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傅先生,按规定,您这样的伤员是不该进手术室的。但是沈小姐的求生意志太弱,麻醉过程中情绪波动非常大,我们实在没办法,只能拜托您进来稳住她。” 傅林笙的目光重新落回沈秋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他依然紧紧握着她的手,那只手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摇了摇头,嗓音沙哑。 “麻烦,把我们安排在同一个病房。” “好的傅先生,我们马上就去安排。”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最后一届比赛,没了 周砚深……周念念…… 香江周家那对兄妹! 他想起来了,这个周砚深,不就是沈崇山亲口定下的,沈秋的未婚夫吗? 烦躁情绪涌上心头,傅林笙面无表情地划开屏幕,手指在上面连点几下,直接开启了免打扰模式。 整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他把手机扔回到床头柜上,发出一声轻响。 “别管了。” 刘铭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是,傅总。” 行吧,老板最大。 “那……李欣那边,要不要叫她过来?” 傅林笙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把她叫过来,专门照顾沈秋。” 刘铭赶紧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安排。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周念念整个人都快炸了她手腕一扬,眼看就要把那价值不菲的手机变成一地碎片。 “我摔死你!” 周砚深眼疾手快,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念念,冷静点。” “哥!我怎么冷静!” 周念念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算什么事啊?他们是不是绑架了沈秋的歹徒?!” 周砚深眉头紧锁,将手机从妹妹手里抽了出来,揣回兜里。 绑匪? 不像。 绑匪图财,电话接通的第一件事就该是狮子大开口,而不是像刚才那个男人一样。 “我觉得不像。如果是歹徒,一开始就不会跟你解释那么多。” “不是歹徒……”周念念急得直跺脚,“哎呀那是什么人啊!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沈秋,你到底怎么样了啊!” 仿佛是听到了心爱侄女冥冥之中的召唤,病床上,沈秋纤长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陌生的白色天花板,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偏过头,对上了一张写满担忧的脸。 “你终于醒了!” 李欣喜出望外。 “医生!傅总!小秋她醒了!” “唰”的一下,病房里的人全都围了过来。 医生立刻上前开始检查她的各项体征,刘铭探着脑袋,脸上是掩不住的激动。 傅林笙因为腹部的伤口,只能费力地扭过头,一双深邃的黑眸紧紧锁在沈秋身上。 沈秋的脑子还有些混沌,记忆停留在赛场上那惊心动魄的最后一刻。 这里是……医院? 她的视线越过围在床边的人群,下意识地看向了隔壁病床的方向。 傅总的情况还好吗?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隔着几米的距离,沈秋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深藏的担忧,而傅林笙也捕捉到了她眼神里最先流露出的,同样是对他的关切。 沈秋紧绷的心弦悄然松动,他没事,太好了。 可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一张漂亮又倔强的小脸蛋,猛地窜进了她的脑海。 周念念!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沈秋敢肯定,念念那丫头现在一定急疯了。 “我的手机呢?”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因为许久没开口而有些沙哑。 “快!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刘铭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冲到床头柜,将手机递了过去。 沈秋左手接过手机,指尖划开屏幕。 屏幕上方状态栏里那个小小的月亮图标让她愣了一下。 怎么开了免打扰? 但现在没空追究这个,先给念念打电话。 电话刚一拨出,几乎是秒接。 嘟的一声之后,听筒里瞬间爆发出周念念带着浓重哭腔的尖叫。 “你们把沈秋怎么样了?!要多少钱!你们说个数,我马上就给我爸打电话!只要你们别伤害她,多少钱我都给!把沈秋还给我!我告诉你们,我是周家大小姐!” 小丫头连珠炮似的喊话,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听筒里,紧接着传来周砚深压抑着怒气的呵斥声。 “念念,你瞎说什么呢!” 沈秋心头一紧,生怕他们再脑补出什么惊天大案,急忙开了口。 “我没事,念念。” 她的声音不大,还带着伤后初醒的沙哑。 周念念的哭喊戛然而止。 “……沈秋?” 得到了一声轻轻的嗯作为回应后,周念念彻底炸了。 “沈秋?!你真的是沈秋?你没事吧!你知不知道我快急死了!” 隔着电话,沈秋都能想象出那丫头从沙发上弹起来,原地活蹦乱跳的样子。 她鼻尖一酸,差点哽咽出声。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浑身上下都像被拆了重装一样疼! 可这些话,怎么能跟电话那头的孩子们说。 沈秋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点。 “我没事啊,好端端的,你干嘛这么慌慌张张的。” “你还说!”周念念委屈得不行。 “你没事你为什么退赛啊?新闻都出来了!说你被永久禁赛了!你一定出事了对不对?呜呜呜……沈秋,你再也没办法参加全球中学生格斗比赛了……” 全球中学生格斗比赛。 禁赛。 这几个字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了沈秋的脑门上。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救援傅林笙的那十几个小时,她精神高度紧绷,脑子里除了他的安危,什么都装不下。 至于那个她拼了命才打进决赛的比赛……她几乎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沈秋的视线缓缓移动,越过手机屏幕,带着一丝不可置信,投向了站在一旁的李欣。 那眼神里带着询问,带着震惊,也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脆弱。 李欣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艰难地点了点头。 “决赛……只要缺席一场,就视作自动弃赛。规定就是这样。” 沈秋的嘴唇动了动,发出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所以……我,再也没法参加这个比赛了?” “嗯。” 李欣点头,不敢再看沈秋的眼睛。 全国中学生格斗赛,三年才有一届。 眼下这一届,是沈秋作为高中生能参加的最后一届了。 她就这么,以一种最憋屈的方式,完美地错过了。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刘铭屏住呼吸,连傅林笙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腹部的肌肉,紧紧盯着沈秋的脸,准备迎接她可能会有的任何情绪崩溃。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给你找另一条路 然而,预想中的崩溃并没有到来。 沈秋只是怔怔地看了李欣几秒,随即,唇角竟然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带着自嘲的轻笑。 她重新将手机放回耳边,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异常。 “好了,别哭了。具体的事情,之后再告诉你,不过你现在不用担心我,我好得很。” 电话那头的周念念抽抽搭搭地嘟囔着。 “到底……到底出什么事了啊……沈秋,我还是好害怕……我,我能不能过去看你?” 沈秋的视线缓缓垂落,落在自己盖着薄被的身上。 被子下面,是数不清的伤口和层层叠叠的绷带,手背上还扎着输液的针头。 这副鬼样子,怎么能让那两个孩子看见。 “抱歉啊念念,我现在……不太方便。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保证,会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好吗?” “那你发誓!你发誓你没有遇上危险!你现在是安全的!” 不等沈秋回答,一个沉稳又压抑着怒火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是周砚深。 “沈秋,有事就告诉我们。周家不是摆设,有什么事事我们能摆平。” 沈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平稳,足够让人信服。 “我明白了。谢谢你们……我先挂了。” 她利落地切断了通话,将手机随手扔在枕边。 李欣站在原地,眼神飘忽,就是不敢和沈秋对视。 刘铭搓着手,嘴巴张了几次,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连傅林笙都沉默着,一脸担忧地看着沈秋。 “咳。” 最终还是医生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上前一步,公事公办地检查了一下沈秋的伤口和输液情况,随后松了口气。 “伤口没有崩开,还好。沈小姐,你这阵子不光要养身体,精神也得放松,别想太多。” “嗯,我知道了。” 沈秋应了一声。 放松?别想太多? 怎么可能。 格斗赛。 那是她给自己选的路,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摆脱沈家,考上好大学,给自己和这具身体的原主一个交代的捷径。 那是她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为自己规划的,唯一清晰可见的未来。 现在,路断了。 让她回学校去,跟那些真正的学霸一样,在最后几个月里埋头苦读,去拼那千军万马的独木桥? 别开玩笑了。 她丢下的功课,可不是一天两天。 沈秋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最终,化作一声沉重至极的叹息,将满腔的不甘尽数吐出。 刘铭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就想开口。 “小秋,你别太难过,其实……” “让她一个人静静。” 一道冷冽的声音截断了刘铭的话。 是傅林笙。 医生立刻会意,麻利地收拾好东西离开病房。 “有任何事情,随时按床头的呼叫铃。” 李欣犹豫了一下,走到傅林笙的床边,低声问:“傅总,您这边……” 傅林笙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沈秋那张失魂落魄的脸。 “刘铭,李欣,你们也出去。” 刘铭和李欣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病房的门被轻轻带上。 咔哒,一声轻微的落锁声,隔绝了门外的一切。 偌大的VIP病房里,只剩下沈秋和傅林笙两个人了。 一个失魂落魄,一个身受重伤。 沉闷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傅林笙靠在床头,他动了动,似乎想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却牵动了伤口,闷哼了一声。 他朝着沈秋的方向,投去一个带着歉意的眼神。 “抱歉,我现在这副样子,想走也走不了。” 沈秋缓缓转过头,视线落到傅林笙那张同样没什么血色的脸上。 她扯着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事。” 她低头,目光落在自己盖着薄被的腿上,被子下是密密麻麻的绷带和青紫的伤痕。 “正好,有傅总在这儿,还能陪我说说话。” 傅林笙想开口安慰。 说点什么? 别难过?——怎么可能不难过,那是她用命换来的机会。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怎么好起来,禁赛通知已经下来了,那是她在这个时代为自己规划的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路。 对一个骨子里刻着要强和骄傲的人来说,眼睁睁看着自己拼尽全力追逐的东西在终点线前化为泡影,这种打击,无异于将她整个人都打碎了。 任何安慰的语言,在这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甚至是一种残忍的嘲讽。 傅林笙喉结滚动,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三个字。 “对不起。” 沈秋抬起眼,那双一度失焦的眸子,终于重新凝聚起一点光。 她看着傅林笙,嘴角勾起一个有些虚弱,却真实无比的笑容。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保护您,是我的职责。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 傅林笙愣住了。 他预想过她的崩溃,她的痛哭,甚至她的质问。 唯独没想过,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她把这豁出性命、断送前程的代价,就这么轻飘飘地归结为一桩生意?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女孩。 愧疚并未因此减少,反而像藤蔓一样,缠得他心脏更紧。 “你说得对。”傅林笙的声音沉了下来,“那么现在,轮到我为你摆平麻烦了。” 沈秋歪了歪头,长长的睫毛扇动了一下,眼底是纯粹的疑惑。 他要做什么? 麻烦不是已经造成了么?禁赛通知都下来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傅林笙看穿了她的不解,眼神愈发认真,像是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你是因为保护我,才失去了参赛资格,失去了靠特招进入顶尖大学的机会。”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所以,我会帮你找到另一条路。” --- 病房外,刘铭和李欣并肩坐在长椅上,气氛压抑。 李欣满心都是对沈秋的惋惜,那孩子倔强的脸庞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多好的一个小姑娘,多有前途的一个格斗天才,怎么就…… 第一百三十五章 校长来了,说要破格录取 李欣忍不住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压低声音问:“刘铭,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刘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眉心紧紧拧成一个疙瘩。 “欣姐,你就别问了。”他含糊其辞,“出了点意外……总之,很麻烦。” 李欣立刻就懂了。 这是她不该知道,也掺和不起的事情。 她叹了口气,不再追问。 可惜沈秋这孩子,明明才十八岁,看着却像什么都自己扛着,真是可怜。 我要是能一直照顾她就好了。 李欣心里这么想着。 香江市公安局,羁押室。 邓杰联警长推开铁门,脸上的表情在看清室内情景的瞬间,彻底凝固了。 薇拉静静地躺在单人床上,胸口没了任何起伏。 “怎么回事?!” 邓杰联一个箭步冲过去,手指探向薇拉的颈动脉,冰冷僵硬的触感让他心头一沉。 人,已经死了,而且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不可能……”邓杰联喃喃自语,“昨天晚上我亲自搜的身,她身上根本没有藏任何能自杀的东西!” “邓队!” 跟着进来的两个警员也慌了,立刻在小小的牢房里展开地毯式搜索。 门窗完好,墙壁没有丝毫破损的痕迹。 “报告邓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品,也没有任何潜入的痕迹!” 封闭的牢房,滴水不漏的看守。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死了。 邓杰联闭上眼,脑子里乱成一团,各种可能性被他一一推翻。 “监控呢?” “昨晚上故障了。”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 “封锁现场,让法医过来。” 清晨的阳光温柔落在王辉的脸上,但他却紧张得直冒冷汗。 王辉,香江大学的校长,正襟危坐在一张椅子上。 他时不时偷偷瞟一眼病床上泰然自若的傅林笙,心里七上八下。 这位可是傅家的家主,香江大学最大的校董,他一句话,自己的校长位置都能动三动。 今天他亲自打电话让自己过来,就是为了旁边病床上这个叫沈秋的女生? 沈秋被勒令平躺,浑身都疼,动弹不得。她只能转动眼珠子,打量着这位看起来很紧张的大学校长。 “王校长,您好,我叫沈秋。” 她非常诚实地介绍着自己的基本情况。 “我的上次联考成绩……大概在……全市倒数百分之十。” 全市倒数百分之十。 王辉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立刻又挂上了礼貌的笑容。 “百分之十啊?挺、挺好,挺好。”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心虚。 沈秋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那表情可一点都不像是觉得还好的样子。 她心里门儿清,成绩是短板,那就得亮自己的长处。 “不过,”她立马接上话,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骄傲,“我有格斗方面的专长……” “我知道。” 王辉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她。 “沈同学,我就是为此而来的。你拿过省赛冠军,对吧?虽然这次全国赛的决赛没能参加,但你在初赛和复赛中的表现,我们都看到了,非常出色。” 他身体微微前倾,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 “我校可以破格录取你,走体育特招生的名额。只有一个要求,入学后,你要代表香江大学,参加所有我们认为有必要的格斗赛事。” 沈秋激动得浑身一颤,要不是双腿还被支架牢牢固定着,她恐怕已经从床上弹了起来。 “我明白的!”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紧,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光亮,“王校长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为学校争光!” 王辉心里松了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有这个决心就好。具体的招生事项,后续会有人和你的老师对接,你现在就安心养伤。” 说罢,他站起身,又转向病房里真正的权威,态度瞬间变得恭敬无比。 “傅总,那我就先告辞了。” 傅林笙微微颔首,一个眼神递过去。 刘铭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王校长,我送您。” 办公室政治的戏码演完,VIP病房里终于恢复了片刻的安宁。 刘铭和王辉一离开,李欣再也憋不住了,她一把拉住沈秋没受伤的那只手,激动得脸颊泛红。 “太好了小秋!大学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我就说吧,交给傅总,肯定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李欣的语气里充满了对傅林笙的崇拜。 这可是香江傅家,是傅林笙!动动手指头,就能改变一个普通人一生的命运。 傅林笙听着这话,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那张俊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 “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到的。” 他等着她的感谢,等着她用那种崇拜又感激的眼神看着自己。 然而,沈秋没有。 她歪着头,长长的睫毛扇动着,像是在琢磨什么事。 刚才王校长的话,还在她脑子里回放。 “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你在初赛和复赛中的表现,我们都看到了。” 所以,香江大学看上的是她的实力,是她自己一拳一脚打出来的成绩。 “听王校长的意思,他会录取我,主要是因为我自身的实力,对吧?” 傅林笙脸上的得意僵了一瞬。 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秋像是没看到他表情的变化,继续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口吻说道: “所以,傅总您除了帮忙联系了一下王校长,让他知道有我这么个人之外……好像,也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吧?” 她说完,还觉得不够似的,又用只有三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嘀咕。 “这种事,说不定冯叔打个电话也能办成呢。” 李欣倒吸一口凉气。 完了完了,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 还没人敢当着傅总的面,这么不给他面子!她小心翼翼地偷瞄傅林笙的表情,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傅林笙的眉头一挑,迅速恢复了强大的气场。 “话倒也不能这么说……” 第一百三十六章 冯叔冲进病房,急坏了 “不用说了傅总!” 沈秋却笑着打断了傅林笙的话,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我都明白的!” 傅林笙嘴角的弧度僵在了脸上。 明白什么了? 这丫头,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他帮她,不是为了让她感恩戴德,也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人脉。他只是……只是单纯地觉得她不该被那些破事耽误。 可这话要怎么解释? 说出来,倒显得他欲盖弥彰,急于辩白了。 傅林笙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口才在某个特定的人面前,竟然如此苍白无力。 然而沈秋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她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弯了弯,下一秒就抓起了枕边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 “这么大的好消息,我得赶紧告诉念念!” 他失笑地摇了摇头,唇边勾起一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 算了。 他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回到膝上的平板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神情专注,仿佛刚才那点小插曲从未发生。 这个好消息让沈秋异常兴奋,夜晚久久不能入睡。 好不容易沉沉睡去,却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里,不是香江,没有医院,只有五十年前尘土飞扬的街道。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正死死拉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孩,在狭窄的巷子里疯狂奔跑。 身后的脚步声和叫骂声像催命的鼓点,敲得人心脏狂跳。 “快!这边!” 她凭着记忆,带着男孩猛地拐进一个死角,将他护在身后,自己则屏住呼吸,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 一个追兵刹不住脚,骂骂咧咧地冲了进来。 沈秋眼中寒光一闪,狠狠击中了那人的喉结! 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双眼圆睁,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在他倒下的瞬间,敞开的衣领下,脖颈侧面,一个黑色的蛛网纹身赫然暴露在空气中,狰狞又刺眼。 蛛网,在五十年前就已经存在! 沈秋浑身一颤,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的病号服。 京都警察局,灯火通明。 冯叔翘着二郎腿,姿态闲适地端着一杯热茶,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气。 “小邓啊,到底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非得三更半夜把我从被窝里薅出来。” 他斜了对面坐立不安的年轻警官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在逃要犯呢。” 邓杰联连忙欠了欠身,脸上写满了歉意。 “冯老,真是对不住,实在是事发突然,而且……是关于蛛网的。” “都跟你小子说多少遍了,别叫我冯老,我看着有那么老吗?” 冯叔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不对,你刚才说什么?” 冯叔脸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如鹰的凝重。 “蛛网?” 邓杰联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也压低了几分。 “没错。蛛网的人在香江对傅先生动手了,人已经被我们抓获。” 说着,他将一个平板电脑推到了冯叔面前。 “这是现场抓拍到的纹身照片,您过目。” 冯叔接过邓杰联递过来的平板,目光落在屏幕上。 那是一张锁骨处的纹身特写,一个狰狞的蜘蛛图案。 而在图案的角落,赫然是五层交叠的血色蛛网。 冯叔的瞳孔骤然一缩。 五层…… 这在蛛网里,级别可不低。 “抓到她,你们的人没少费劲吧?”他抬眼问道。 邓杰联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重重点了点头。 “不是我们的人干的,是傅先生的人。” 他快速将抓捕薇拉的经过简述了一遍。 “……我们查了这个女人的假身份,叫薇拉,是跟着一个叫戴文的外国人一起来香江进行文物交易的。但我们怀疑,这背后肯定没这么简单。” 然而冯叔的注意力,早就已经不在那个什么薇拉身上了。 傅先生身边的一个小姑娘干的? 在香江,能跟傅林笙扯上关系,还有这身手的…… “是不是叫沈秋?”冯叔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得的急切。 邓杰联直接愣住了,嘴巴微张,满脸的不可置信。 “冯老,您……您怎么知道?您也认识那个小姑娘?” 冯叔心里咯噔一下,一把将平板拍在桌上,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邓杰联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在医院……” “带我去见她。” “啊?”邓杰联彻底懵了,“现在?冯老,我大半夜把您从被窝里请出来,是为了蛛网的案子啊!” 冯叔不耐烦地一挥手,那股子闲适慵懒的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焦躁。 “别管什么蛛网不蛛网的了,老子要去见我的爱徒!” 爱徒? 他下意识地就问了出来:“既然是您的爱徒,她都住院了您现在才知道?冯老,您这关心……是不是有点不够及时啊?” 冯叔老脸一红。 他确实是心大了。 自从初赛结束后,他就没再关注过沈秋那丫头的比赛情况,总觉得以她的实力,拿个全国冠军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谁能想到会出这种岔子! “你小子少在这儿啰嗦!” 冯叔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用更大的声音掩饰自己的心虚。 “马上!现在!立刻带我去见她!” 看着冯叔这副火烧眉毛的样子,邓杰联哪里还敢再反对。 他只能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桌上的资料,希望能在去医院的路上再探讨一下案情吧。 推开病房门的瞬间,冯叔身上那股子平日里的雅痞闲适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狼狈的急切。 “你这丫头!”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声音都有些发颤。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伤哪了?严不严重?” 他一边说,一边就想去掀沈秋的被子检查。 从沈秋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冯叔眼底的红血丝和来不及打理而微翘的头发。 “冯叔,我没事,皮外伤。”她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安抚的笑意,“不用这么紧张。” 第一百三十七章 蛛网组织的阴影 “皮外伤?” 冯叔声调一下就拔高了,难得露出了极其严肃的表情。 “还想骗我?我看了案卷,你跟很强劲的对手交手了,并且伤得不轻。这些伤口要是再偏个一寸,或者力道再重一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站上格斗台了!你竟然一点都不紧张?” 沈秋歪了歪头,表情略显疑惑。 她轻松地抬了抬缠着绷带的右臂,甚至还活动了一下肩膀。 “你看,这不是好好的么?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小秋!” 一道惊呼响起,李欣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不赞同。 “你的身体就算恢复能力再强,也不能这么乱动啊!医生交代过的!” 沈秋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乖乖垂下了手臂。 “知道了知道了。” 房间另一头,坐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事务的傅林笙,敲击键盘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她那只不怎么安分的手臂上。 “虽然是轻度软组织损伤,但要完全恢复至少三个月,你悠着点。” 沈秋叹了口气,彻底投降。 “行行行,我悠着点。总之我没那么严重,大学的事情傅总也帮我安排好了,你们就别担心了。” 话刚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什么叫他安排好了?好像自己是个全靠关系的废物一样。 “也不算傅总给我安排的,主要还是靠我自己的实力。” 傅林笙看着她那副倔强模样,眼底划过一抹极淡的笑意,立马接话。 “没错,香江大学的特招名额要求极高,没有你自己的实力,谁安排都没用。” 这话说得沈秋心里舒坦了。 她就是她,沈秋,不是谁的附属品,更不喜欢欠人情。 冯叔见她精神头还这么足,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我不希望你再跟那些人动手了。” “哪些人?脖子那块地方,纹着蜘蛛的人?” “没错。” 冯叔一字一顿,声音压得极低。 “那是一个叫蛛网的组织,一个……已经存在了五十多年的地下王国。” 蛛网,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像是带着某种阴森的魔力,让整个病房的空气都骤然冷了下来。 五十多年…… 沈秋的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回忆起那些血腥的,黑暗的,纠缠不清的过往。 话题被扯到这上面,冯叔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朝门口喊了一声。 “杰联,你进来吧。” 门外的邓杰联早就等得心急如焚,听到召唤,立刻推门而入。 “冯老、傅总、沈小姐,”邓杰联开门见山,“我今天找冯老过来,主要就是为了汇报蛛网的事情。沈小姐费尽心力抓到的那个女杀手,昨天夜里,在拘留室里离奇死亡了。” 沈秋瞳孔骤然收缩,前一秒还算平静的脸庞,此刻覆上了一层骇人的冰霜。 她拼了半条命留那个女人的活口,就是想从薇拉嘴里撬出点东西,看看如今的蛛网和五十年前到底有什么不同! 结果人就这么死了? “那你们有没有在她死前,盘问到一些……详细的情况?” 邓杰联的头垂得更低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很抱歉,沈小姐。我们……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能问出来。” 他顿了顿,满是愧疚地补充道:“你努力留她一条性命,是我们没用,没能守住她。” 沈秋眼神彻底黯淡了下去,她缓缓靠回床头,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白费了。 她冒着废掉一条胳膊的风险,换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病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还是冯叔先开了口。 “没事,丫头,以后离蛛网远一点,别再牵扯进去。” 不行。 沈秋的喉咙里下意识地就想滚出这两个字。 她和蛛网的仇,早在五十年前就结下了,怎么可能说算了就算了。 但话到嘴边,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抬眼看了看一脸担忧的冯叔,又瞥了一眼沙发上那个神色莫测的傅林笙。 在他们眼里,自己只是一个有点拳脚功夫、脾气倔强的黄毛丫头。 如果她说要跟一个存在了半个世纪的地下组织死磕到底,他们只会觉得她疯了。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所有的不甘和杀意,轻轻嗯了一声。 看到她这副乖顺的样子,傅林笙一直紧绷的下颌线才稍微柔和了一些。 “别再操心这些了,养好身体,然后回香江,准备高考。” 没错,即便香江大学的特招名额已经稳稳攥在手里,但沈秋还是决定要参加高考。 这对她,或者说,对这具身体的原主而言,似乎都是一种莫名的执着。 原主是想用成绩证明自己不比沈书然差,而她……或许只是想堂堂正正地,为自己的人生,画下一道清晰的起跑线。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闻得沈秋头疼,在京都又待了两个多星期,伤口基本愈合后,她就被傅林笙打包转院回了香江。 为了她的高考分数着想,周念念这个小丫头片子倒成了病房的常客。 “不是,念念,这个……sin……是个什么来着?” 沈秋拿着数学课本,一脸的迷茫。 “噗——” 旁边正在削苹果的周念念差点没把刀给甩出去。 她立刻扑了过来,一把抢过书,指着那道题,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沈秋。 “我的姑奶奶!sin30°等于二分之一啊!我昨天才给你画图讲过,你怎么又忘了!” 沈秋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那后面这串cos……又是什么?” 周念念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把答案又噼里啪啦说了一遍。 说完后,她把书往床上一拍,双手叉腰,瞪着沈秋。 “沈秋!你到底能不能记住了?” 这丫头,在格斗台上把人KO的时候那么帅,怎么一到课本上就成了个草包? 沈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这也不能全怪她啊。 周念念看着她那副我错了下次还敢的模样,气得直跳脚,激动地吐槽起来。 “就算你拿了特招名额,高考分数对你不重要!可你上了大学总不能当个睁眼瞎吧!微积分、线性代数,哪个不要这些当基础?这些都是最最最基础的东西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学计算机当黑客? 沈秋看着周念念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非常诚恳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但是……真的好难……” 她不是装的。 五十年前的九年义务教育,跟现在这些天书一样的东西,根本就是两个次元。 “难?!” 周念念血压上来了。 “这有什么难的?!sin、cos、tan!这就是一套固定搭配!你打架的时候记那么多招式,怎么就记不住这几个单词!” 她抓狂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一副要被逼疯的样子。 “沈秋!你给我再认真一点!拿出你打人的精神头来!” …… 一番头昏脑涨的奋战过后,两个女孩双双瘫倒在沙发上,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感觉灵魂都被抽空了。 最终,还是病房里飘来的午餐香味,将她们从知识的坟墓里拯救了出来。 保姆张姨送来的午餐丰盛得像满汉全席,两个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姑娘立刻化悲愤为食欲,与一桌子美食展开了新的战斗。 几口热汤下肚,沈秋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虾仁,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对了,念念,你呢?高考之后,打算选哪所学校?” 周念念正埋头苦吃,闻言头也不抬地含糊道。 “香江大学呗,还能是哪儿。我哥就在那儿,虽然他马上就要毕业了。” 这回答在沈秋意料之中。 “那专业呢?想好学什么了吗?” 她自己是格斗特招生,选择相对自由,但香江大学好像并没有格斗这个专业。 负责特招的老师跟她提过,让她可以自行选择一个感兴趣的院系。 周念念终于抬起了头,嘴里还嚼着东西,她托着下巴想了想,一连串名词从她嘴里蹦了出来。 “传播学?社会心理学?或者符号学?好像都挺有意思的。” 这些词,沈秋一个都听不懂。 周念念看她一脸茫然,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点无所谓。 “嗨,其实学什么都一样。反正读完本科,我爸肯定会把我打包送去国外读金融和管理。” 她撇了撇嘴,补充道:“他的意思是,要我回去继承他的产业。” 沈秋了然地点点头。 也是。 她脑海里浮现出周砚深那张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冷淡俊脸。 周家这么大的摊子,周砚深那个大哥看起来是半点都不想接手,这份重担,自然就落在了妹妹身上。 一顿饭的功夫聊不出个所以然,转眼间,离高考只剩下了最后几周,沈秋心里的焦虑却一天比一天重。 她到底要选什么专业? 总不能真的去学个哲学,天天思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吧?虽然某种意义上,这还挺符合她现在的情况。 实在想不出个头绪,沈秋干脆换了身衣服,来到强身武道馆。 这里是冯叔的地盘,也是她为数不多能感到心安的地方。 武道馆里,冯叔正背着手,慢悠悠地指导几个年轻的保镖练拳。 沈秋之后,他好像变得愿意接触新的学生了,虽然教的不是那么认真。 看到沈秋进来,冯叔浑浊但精明的眼睛亮了一下。 “丫头,伤好了就跑来这儿,手又痒了?” 沈秋走到他身边,看着场中人虎虎生风的拳脚,没接他的玩笑,反而把自己的忧愁说了出来。 “冯叔,我想问问您。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成为一个新时代的专业保镖,您觉得,我上大学应该选什么专业?” 冯叔摸着下巴上那点胡茬,难得地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半晌,他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一拍大腿。 “有了!去钻研一下计算机技术,争取当一个顶尖黑客!” 沈秋:“……” 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了,足足沉默了十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 “冯叔,您是认真的吗?” 沈秋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让她去当黑客?就她这连sin和cos都搞不定的脑子?怕不是电脑还没摸热乎,人就先被学校给退学了。 冯叔却不以为意,反而奇怪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我当然是认真的。” 他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戳了戳沈秋的额头,又指了指她的眼睛。 “我就觉得怪了。你这丫头,看人看事都通透,脑子转得比谁都快。怎么一碰到课本上那些死知识,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开窍了呢?” 听着冯叔这番话,沈秋没好气地嘟了嘟嘴,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我也不知道啊。” 前世她学东西快得很,各种枪械的拆解组装、不同流派的格斗技巧、甚至是追踪与反追踪的心理学,她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精髓。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换成课本上那些白纸黑字,她就感觉脑子被糊上了一层浆糊,怎么都转不动。 可能,她天生就跟这些干巴巴的知识犯冲吧。 见她这副模样,冯叔的表情却收敛了玩笑,变得严肃起来。 “丫头,我跟你说正经的。上次在京都,你们不就是吃了这方面的亏,才把自己弄得那么险?” “说起京都的事,冯叔,蛛网那些人,现在有消息了吗?” 冯叔的脸色猛地一变,连忙抬手,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不是早就跟你说了,这事儿少打听!” 他的反应太大了,语气里的紧张根本藏不住。 沈秋是什么人?她靠的就是察言观色吃饭。 “看您的样子,好像很紧张啊。” “废话!”冯叔瞪了她一眼,“那是个什么组织,你心里没数?沾上就没好事!所以你,别再想着去了解了,听见没有?” 他话说得又急又重,像是在命令,又像是在恳求。 沈秋重重地叹了口长气,垂下了眼帘,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想法。 冯叔以为她听进去了,语气稍缓,但依旧强硬。 “你现在就一个任务,好好学习,考个大学,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沈秋再次抬起头,目光灼灼地迎上他的视线,语气平静却坚定。 第一百三十九章 傅氏集团的特殊待遇 “冯叔,我是傅总的保镖。他身边任何可能存在的风险,我都不可能当做没看见。蛛网不正是可能威胁傅总的存在吗?” 冯叔背着手,在原地踱了两步,脸上的表情纠结了好一会儿。 “你家傅总,现在也很少跟蛛网的人打交道。只要他不再去碰那些文物,就不会有这个风险。” 他顿了顿,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下了最后通牒。 “总之,我不允许你再掺和蛛网的任何事!” 沈秋沉默了。 她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 可她心里却亮堂得很。 只要能让她找到一丁点蛛丝马迹,她想做什么,冯叔可拦不住她。 冯叔铁了心不肯松口,沈秋也懒得再耗下去,转身离开了强身武道馆,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她刚才理直气壮地拿自己的身份说事,可走在这川流不息的街头,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其实,她现在压根就不算傅林笙的保镖。 至少,这三个月里不算。 那个男人让她好好休息,保镖的职位先放一放,可工资却一分不少地照发。 至于沈秋工资的去向……手机提示音响起,沈秋打开一看,是远在村里的养母。 养母发来一张照片,是村子的二层小洋楼,用沈秋给他们打的钱建起来的。 一条语音:“小秋,房子装修好了,你看气派不气派啊。” 沈秋连忙语音回复:“很好看!有什么需要记得告诉我。” “秋秋啊,多亏了你,咱们村里的娃总算有正经学堂上咯!” 养母的嗓门洪亮,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她的那份淳朴的喜悦。 沈秋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 “这是应该的,我小时候念书,村里的叔叔婶婶们也没少帮衬我。” 沈秋还小的时候,家徒四壁,是村里人东家一碗米,西家一件衣地把她拉扯起来的。这份情,她得还。 很快,养母又发来一条。 “现在村里哪个不夸我家秋秋有出息!都说养的闺女比亲生的还孝顺咧!” 听着这话,沈秋那张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了扬。 她能想象到养母挺着胸膛,在村里跟人炫耀自己时的得意模样。 真好。 以后,村里会有更多的孩子,能走出那片大山,去更远的地方读书。 思绪飘远,等她回过神来,脚步已经停下了。 沈秋抬起头,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大楼,顶上傅氏集团四个大字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来都来了, 正好上去问问傅林笙,关于专业选择的事。 这还是京都一事后她第一次来傅氏,也不知道那几个保安还记不记得她这张脸。 结果,她人还在十几米开外,大厦门口站得笔挺的一个保安就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来。 “沈小姐好!您今天来找傅总?” 他态度热情又恭敬,说完就拿起对讲机,“我马上跟上面通报一声。” 沈秋倒是愣了一下。 她点点头,“没想到大哥你还记得我。” 保安大哥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傅总特意吩咐过,让我们整个保安队都记下您的样子,说您要是来了绝对不能拦。” 他实话实说,“要不是有这命令,我这脑子,估计还真把您给忘了。” 沈秋爽朗一笑。 “忘了就忘了,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那行,我先进去了。” 看着沈秋那挺拔利落的背影,保安小声嘀咕了一句。 “不是说沈小姐在比赛里受了重伤,在医院躺了好久吗?这走路带风的样子,看着也不像啊……” 沈秋没听见他的嘀咕,径直走向大厅深处的专属电梯。 电梯门还没到,旁边就快步走来一个人影,是刘铭。 “小秋?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是刚听见保安通报才知道。” 沈秋摇了摇头:“临时起意,想来问傅总点事。他现在有空吗?” 刘铭低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划拉了几下,像是在看日程。 “傅总现在手头暂时没事,不过……”他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沈秋,表情有些微妙,“他不一定能见你,我得先进去问一声。” 两人来到总裁办公室大门。 刘铭推门进去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沈秋站在原地,双手插在裤兜里,神色淡淡的,没什么所谓。 见不见的,都行。 大不了她回去自己琢磨,或者干脆让香江大学那边随便给分一个。 反正她去上学,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那张文凭。 也就过了十几秒,办公室的门又开了。 刘铭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朝着沈秋招了招手,压低声音。 “小秋,你进来吧。” 办公室还是老样子,巨大而空旷。 冷色调的装修,一尘不染的黑胡桃木办公桌,还有那面能俯瞰大半个海城的落地窗。 傅林笙今天没穿西装,只是一件质感很好的黑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腕和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怎么就从医院跑出来了。” 他的声音不高,听着倒像是在责备。 沈秋最烦别人把她当瓷娃娃,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又不是什么重症患者,怎么就不能出院?医生都签字同意了。” 说完,她怕这人不信,还当场伸展了一下胳膊,顺势来了个漂亮的高抬腿,带起的风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 动作干脆利落,充满了力量感。 “看见没,好得很。” 傅林笙:“……” 他摆了摆手:“行,我知道了。” 他往椅背上一靠,姿态放松下来,那双总是显得有些清冷的眼睛,此刻噙着笑。 “直说吧,你来找我,为了什么事。” 他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沈秋被他这个笑容看得有点不自在。 这家伙平时不是冷着张脸,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商人嘴脸,今天笑得这么……和煦,让她浑身别扭。 她清了清嗓子,把那点怪异的感觉压下去,开门见山。 “是为了大学专业的事。” 第一百四十章 周奶奶的生日,沈秋的心事 “冯叔建议我选计算机相关的,说是对以后有帮助。” 傅林笙点了下头,似乎毫不意外:“我也认为冯叔说的没错。” “道理我都懂。”沈秋抽了抽嘴角,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但是,傅总,你看看我这张脸,像是能学会编程的样子吗?” 她说着,手戳了戳旁边站得笔直的刘铭。 “哎,刘铭,你懂黑客技术吗?” 刘铭被点名,瞬间站直了身体,脸上带着一丝被小瞧后的骄傲。 “小秋你可别小看我,黑客技术不敢说,但基本的网络攻防,我也是略懂一二的。” 沈秋心里咯噔一下。 她自己心里最清楚,现代科技是她完全陌生的领域,但这些东西很重要。 可明白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她那文化课成绩,让她去敲代码? 对上傅林笙那双带着几分殷切和审视的眼睛,沈秋头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心虚。 这种感觉比面对几十个手持凶器的敌人还要让她难受。 她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我真不行,傅总。” 傅林笙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沉默地看了她几秒,那眼神深得像一汪古井,让人看不出情绪。 良久,他才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听不出喜怒。 “行吧。” 他往后一靠,姿态疏离。 “没想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沈秋,也会有主动认输的时候。” 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蹿了上来。 “我这不是认输,是无可奈何……”沈秋有点急了,试图解释自己的窘境,话都说得有些磕巴。 “我明白。” 傅林笙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打断了她那点苍白的辩解。 他语气平淡,甚至还带着点体谅的意味。 “就是脑子跟不上,实在是学不来,对吧?” 他顿了顿,像是下了什么结论,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 “那确实是没办法了。倒也正常,没想到强大如沈秋,原来也有不擅长的事。” 激将法? 当她傻吗? 沈秋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告诉自己,别上当,千万别上当! 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她脑海里已经开始预演未来四年的大学生活: 在一堆天书般的代码里挣扎,在无数次考试挂科的边缘徘徊,最后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被导师拎着耳朵骂朽木不可雕也。 那简直就是地狱! 刘铭仿佛在这一刻跟自家老板对上了电波,他看着沈秋那副纠结的样子,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加入了战场。 “其实傅总说的有道理,计算机这东西,确实看天分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学得来。” 他先是表示了赞同,随即又像是真心为沈秋着想一样,提出了新的建议。 “要不小秋你考虑一下学医?救死扶伤,也挺伟大的。不过……这个也挺难的,我看医学要求的高等数学,你可能……也学不来。” “你们够了!” 沈秋终于忍无可忍,一声低吼,震得刘铭都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 她狠狠瞪着眼前这一唱一和的两个人。 行,不就是学个破电脑吗? 不就是敲几行破代码吗? 她沈秋,五十年前连死都不怕,还怕这个?! 在傅林笙那带着玩味笑意的注视下,沈秋脖子一梗,几乎是豁出去了。 “我学!我学计算机行了吧!” 她一字一顿,像是要把这几个字嚼碎了咽下去。 “我告诉你们,我不仅要学,我还要成为最顶级的黑客,把你们傅氏集团的防火墙当后花园逛,让你们所有人都刮目相看,行了吧!”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啪、啪、啪! 刘铭最先反应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用力地鼓起了掌。 傅林笙则满意地一点头,他看着她,眼底是欣赏,也是一种计谋得逞的愉悦。 “我就知道,你有这个觉悟。” 直到坐上回周家的车,沈秋的脑子还有些嗡嗡作响,后知后觉地品出了点不对劲。 自己……就这么着了他们的道,决定去学计算机了? 她懊恼地把脸埋进手心,恰巧手机就叮地一声响了。 是傅林笙发来的消息,言简意赅。 【已和王辉校长确认,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 下面还附了一张他跟王辉校长的聊天截图,时间就在五分钟前。 这下,是彻底无法反悔了。 沈秋绝望地向后一倒,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靠在了冰凉的车窗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这引得旁边正刷着手机的周念念疑惑地侧过了头。 “你干嘛?一脸被全世界抛弃了的表情。” “我决定学计算机专业了。” 沈秋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股子认命的悲壮,仿佛不是去上大学,而是要去上刑场。 周念念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把手机往旁边一放,凑过来打量她。 “计算机?那不是挺好的吗?现在最热门的专业,出来随便找个工作都年薪百万的,你干嘛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年薪百万?她不在乎,她只知道,这玩意儿她学不来。 “待会可要去给奶奶过生日了,你这副死相,小心奶奶看了不高兴,把你的生日礼物给退回来。”周念念半是提醒半是开玩笑地戳了戳她的胳膊。 沈秋猛地坐直了身体,深吸一口气。 对,今天是母亲的生日。 是她……离世五十年后,母亲的第一个生日。 她不知道这五十年来,母亲是怎么过的,每一个没有她的生日,是不是都在思念和痛苦中度过。 为了能赶上今天,她拼了命地让身体恢复,不敢有丝毫懈怠。 跟这件事比起来,什么计算机,什么傅林笙的算计,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她必须开心点,让母亲看到一个朝气蓬勃的自己。 车子驶入周家大宅时,沈秋的脸上已经挂上了轻松自然的笑意。 今晚的周家别墅,比往日更多了几分烟火气。 周晚棠穿着一身喜庆的暗红色旗袍,正被围在中间,脸上带着笑,可那笑意却总像隔着一层雾,不太真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奶奶的生日宴 直到看见沈秋和周念念一左一右地出现在门口,周晚棠那双总是带着些许愁绪的眼睛,才像是瞬间被点亮了。 “奶奶!生日快乐!” 周念念一进门就嚷嚷开了,拉着沈秋快步走了过去。 沈秋也跟着,肩并肩地和周念念站在一起,真心实意地开口。 “奶奶,祝您生日快乐,福寿安康。” 周晚棠的视线落在沈秋身上,看着她红润的脸色,终于笑了。 “好,好,你们来了就好。” “礼物礼物!”周念念献宝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装得花里胡哨的盒子。 “我亲手给您织的围巾,独家定制款,保证暖和!” 沈秋也拿出了自己的礼物,一个样式有些老旧的木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对打磨得温润光滑的玉石手串。 这还是她拜托傅林笙找人寻来的老坑料子,说是有安神静心的功效。 跟周念念那充满少女心的礼物比起来,她的礼物显得有些老干部风。 周晚棠却一样喜欢得不行,她看看这条色彩鲜艳的围巾,又摸摸那对触手生温的玉串,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都好,都好,奶奶都喜欢!” 她一手拉着一个,直接从旁边拿了两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两人手里。 那红包厚得惊人,沉甸甸的,满是长辈的心意。 “谢谢奶奶!”周念念喜滋滋地收下了。 沈秋捏着那份厚实,心里一阵发酸。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奶奶,生日快乐。” 周砚深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本行走的时尚杂志。 他将一个包装低调奢华的礼盒递了过去。 “这是我给您准备的礼物。” 周砚深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淡中透着一股子疏离,但递出礼物的动作却很稳。 周晚棠接过礼盒,拍了拍他的手背。 “有心了。” 紧接着,周怀慎和赵淑婉也走了上来。 两人并肩站着,手里捧着一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古董花瓶。 “妈,生日快乐,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妈,生日快乐。” 让沈秋有些意外的是,一直候在旁边的张姨和吴絮也走了上来。 “老夫人,生日快乐,这是我给您做的一点桂花糕。”张姨笑呵呵地递上一个食盒。 吴絮则有些拘谨地递上一个小小的礼品袋。 “周奶奶,生日快乐。这是我用零花钱买的护膝,希望您喜欢。” 吴絮这小姑娘,比在学校里见到时气色好了不少,怯生生的,但眼神很干净,是个不错的孩子。 “哎哟,絮絮也来啦,快过来坐。”周晚棠显然很喜欢她,亲热地拉着她的手,把礼物收了下来。 祝福的环节过去,吴絮很自然地站到了周砚深的身边。 周砚深那张万年冰山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没有半点排斥的意思,甚至还微微侧身,给她让出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这俩人……有情况? 周晚棠的生辰宴,没请什么外人,来的都是最亲近的自家人。 客厅里暖黄的灯光笼罩着每一个人,其乐融融。 饭吃得差不多,沈秋终于逮着机会,拉着周念念的袖子,把她拽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问你个事,”她压低了声音,“吴絮最近怎么样了?沈书然没再找她麻烦吧?” “沈书然?那家伙!她最近压根就没来上学!”听到沈书然三个字周念念的声音控制不住地拔高。 “你都不知道学校里传成什么样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啊?” 这…… 沈秋当然知道。 可这事儿要怎么说?说沈书然陷害自己,结果被张怀彪给…… “怎么又提那个沈书然了?” 周晚棠清冷的声音忽然从主位上传来,她显然是听见了周念念的话,原本带笑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眉头紧锁。 “好端端的日子,提那个不懂礼貌的小孩干什么,听着就让人心烦。”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周砚深放下手里的茶杯,主动向沈秋解释。 “退婚之后,她又来过家里几次。哭哭啼啼,言行举止完全没有分寸,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这话一出,周怀慎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所以我们周家,是绝对不可能再让她这种人进门的。” 他说这话时,眼睛看的却是沈秋。 那眼神,不像是在对儿子申明家规,更像是在对自己的亲姐姐,做出一个郑重无比的保证。 周怀慎那眼神,不像是在对儿子申明家规,更像是在对自己的亲姐姐,做出一个郑重无比的保证。 沈秋迎着他的目光,缓缓点头。 周怀慎提着的一口气,在看到沈秋点头的那一刻,才终于敢松下来。 还好,姐姐没有再怪他。 “你看看你!”赵淑婉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找个什么样的不好,非要找那种心术不正的丫头!这事儿上,你还没小秋看得明白!” 这话简直是往周怀慎心口上插刀子。 “是是是,都是我的问题。”他连连点头,姿态放得极低。 为了沈书然那桩婚事,他快被家里人戳成筛子了。 现在这桩丑事终于能彻底翻篇,他求之不得。 周晚棠见气氛又有些僵,适时地拍了拍手。 “好了好了,今天我生日,大好的日子,不提那些糟心的人和事了,吃饭!” 客厅里残余的阴霾驱散,一家人重新举起筷子,笑语晏晏,沈书然这个小插曲,转眼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可对沈秋来说,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吃过饭后,周晚棠却拉住了沈秋的手。 “小秋,陪奶奶去院子里走走。” “好。” 母女俩一前一后,走在周家精心打理的庭院里。 “还是这样好啊。”周晚棠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就我们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在一起。去年说什么八十大寿,请了一堆人来,闹哄哄的,结果呢?三句话不离生意,全是客套话,听得我头疼。”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夜聊之后去沈家 沈秋扶着母亲的手臂,轻声安慰:“妈,阿慎他也尽力了。周家能有今天,发展成这样,他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 这话让周晚棠有些意外,她停下脚步,欣慰地看着沈秋,“你这孩子……还是这么懂事。” 沈秋笑了笑,没再多说。 周晚棠拍了拍她的手,话锋一转,眼神里透着关心。 “对了,马上就要高考了吧?妈想问问你,大学的事情,有什么打算没有?” 沈秋心里暖暖的,这就是家人,会真正关心你飞得高不高,而不是只看你有没有利用价值。 “妈,我已经被保送了。”她语气平静地陈述事实,“香江大学,计算机专业。” “计算机?好啊!这个好!我们小秋就是有本事,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都这么厉害!” 她满脸的骄傲,拉着沈秋的手,郑重地嘱咐道。 “以后啊,念念和砚深这两个孩子,你可得多照拂着点。他们从小没个主心骨,我怕他们走弯路。” 沈秋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向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窗。 窗内灯火通明,周念念不知道说了什么,正追着周砚深打闹。 而周砚深那张万年冰山脸上,带上了一点无奈的纵容。 “妈,其实不用。”沈秋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都是很有能力的孩子,心里也都有数。我们是一家人,互相帮衬着来,才是对的。” “对,对!”周晚棠听了这话,更是满脸赞许,“我们周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沈秋看着窗内那一幕,心里也软成一片。 真好啊。 她的家人,如今都过得很好。 沿着石子路走得有些累了,庭院尽头那座漂亮的玻璃花房,成了母女俩歇脚的最好去处。 两人相视一笑,在花房里的藤椅上坐下,一同仰望着头顶那片缀满星子的深蓝色天鹅绒夜幕。 星空下,花房里。 周晚棠紧了紧女儿的手,掌心温热的触感,是她梦里求了五十年的真实。 “小秋,明天有什么安排吗?要是没事,就在家里再多住几天,好不好?” “还有……念念和砚深那两个孩子,你身份的事,总要找个机会跟他们说清楚。一家人,不能有隔阂。” 沈秋心头一软,反手握住母亲有些干枯的手,带着歉意道。 “抱歉,妈。我明天恐怕没空。” 她能感觉到周晚棠的手指微微一僵。 沈秋赶紧解释:“虽然是保送,但学校那边还有些手续要办,有些事情得我去处理。” 周晚棠眼里的光暗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新亮了起来。 “这样啊,那行!正事要紧,你忙你的!妈都懂。” 她越是这样善解人意,沈秋心里那点因为撒谎而生出的愧疚就越重。 第二天,她去的却不是学校,而是那个她名义上的家——沈家。 没办法。 她实在放心不下。 倒不是关心沈书然的死活,而是那样的蠢货,心性又脆,被张怀彪那个人渣羞辱,怕是会想不开。 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沈崇山和潘晓霞那对脑子不清醒的夫妻,十有八九会把这笔账算到沈秋头上。 沈秋早早来到沈家。 铁门紧闭着,一个正在门内庭院扫地的中年妇女看见了外面的沈秋。 她手里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大小姐?您……您回来了?” 是雅姨。 沈家也就只有她,还肯真心叫沈秋一声大小姐。 沈秋做了个嘘的手势:“姨,以后可别这么喊我了。” 雅姨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赶紧闭上了嘴。 她快步走过来,隔着雕花的铁门,心急又关切地小声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家里这几天……” 沈秋不甚在意地挠了挠头,找了个由头。 “回来拿点东西。对了,沈书然最近在家吗?我听说她没去上学。” 一提到沈书然,雅姨的脸色更紧张了,她凑得更近,声音压得像蚊子哼。 “可不是嘛!自从上次学校里那事之后,就一直待在家里没出门。外面风言风语的,传得可难听了,老爷气得在书房摔了好几个杯子。” 沈秋重重地叹了口气。 果然。 “她在家就好。” 只要人还在,没干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那她这一趟就不算白跑。 “我先进去了。” 雅姨一听,二话不说,立刻主动转身去给沈秋开门,那积极的样子,仿佛是在迎接真正的主人回家。 别墅里很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客厅里纤尘不染,昂贵的欧式沙发和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都透着一股无人问津的冰冷。 潘晓霞大概在楼上。 沈秋心里有了数,脚步没停,熟门熟路地朝着沈书然的房间走去。 房门紧闭着,沈秋抬手敲了三下。 里面先是死一般的寂静,一秒,两秒…… 紧接着,哐当——一声巨响,像是什么玻璃制品被狠狠砸在了地上。 “滚出去!” 一道嘶哑又尖利的女声从门后传来。 真是蠢得可预测。 “是我,沈秋,来找你说点事情。” 下一秒,房门被人从里面猛地一把拽开。 沈书然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双目赤红,头发凌乱。 沈秋就知道她会是这副鬼样子。 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场可笑的商业联姻上,又亲手给自己挖了个天大的坑跳进去,现在婚约没了,名声也毁了,不崩溃才怪。 沈书然一把就揪住了沈秋的衣领,发了狠地把她往房间里拽。 “沈秋!你还敢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是吧!” 沈秋顺着那股力道,任由自己被扯进房间,抬手精准地扣住了沈书然死死抓着自己衣领的手腕,轻轻一拧。 沈书然吃痛,手指下意识地松开。 “我不是来挑衅你的,还有几个星期就是高考了,你不应该一直这么自甘堕落。” 沈秋看着那张蜡黄憔悴的脸,竟然有些心软。 罢了,好歹占了人家姐姐的身份。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许。 “在京都你遭遇的事情,我承认,也有一部分我的责任。所以我来看看你的情况,希望你能振作一点。” “遭遇了那种事情,你也是受害者,没必要再这样作践自己。” 第一百四十三章 拿刀相向 沈秋自认这番话已经说得足够诚恳。 可这些话落在沈书然的耳朵里,却比最恶毒的嘲讽还要刺耳。 沈书然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冲她怒喝: “都怪你!一切都怪你!你要是那天晚上乖乖让张怀彪上了,他就不会来找我!他就不会来整我了!” 沈秋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的大脑甚至宕机了两秒,试图去理解这句颠三倒四的话。 什么叫……让她乖乖被张怀彪上了? 在沈秋看来,自己的责任不过是没能一劳永逸地把张怀彪那个祸害送进监狱。 可听沈书然的意思,好像是说沈秋活该被糟蹋。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沈秋见过的阴谋诡计数不胜数,可就算是那些刀口舔血的亡命徒,也讲几分道义。 这个沈书然,何止是蠢,简直是恶毒到了骨子里! “你的意思是,”沈秋一字一句都淬着寒气,“为了让你顺心,我就应该被张怀彪糟蹋,对吗?” 沈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只剩下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沈书然,你本来成绩不错,脑子也够用,不然也耍不了那么多心机。有这个功夫,你把心思放在几个星期后的高考上,然后继续生活!” “继续生活?”沈书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尖利得刺耳。 “我都被张怀彪那个畜生毁了!我的名声,我的一切!你现在让我怎么继续好好生活?沈秋,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是啊,她沈秋现在是周家的座上宾,有周家撑腰,当然什么都不怕! 可她呢?她什么都没了! 沈书然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朝着厨房冲了过去。 一直缩在墙角的雅姨彻底搞不清状况了,只觉得浑身发冷,她壮着胆子凑到沈秋身边,声音都在发颤。 “大小姐……我看小小姐她……她情绪不太好,要不您还是快走吧,别跟她计较了。” 沈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依旧锁定着厨房的方向,只是淡淡地对雅姨说了一句。 “你快点离开这里。” 雅姨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离开?让她离开? 她下意识地顺着沈秋的视线抬头望去,只一眼,魂都快吓飞了。 沈书然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手里赫然握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刀刃在灯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正对着沈秋的方向! “啊!”雅姨尖叫出声。 沈书然满脸都是扭曲的阴狠,她举着菜刀,一步步朝着沈秋逼近,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我这辈子都被毁了!我嫁不进周家了!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害的!既然我不好过,那你也别想好过!我杀了你!” 沈秋看着她这副癫狂的样子,心里只剩下无尽的烦躁。 怎么事到如今,她脑子里想的还是嫁人那点破事? 沈崇山和潘晓霞这对夫妻,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方式,才把一个还算聪明的女孩教养成这副除了依附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废物样子! “小姐!冷静!你冷静啊!快把刀放下!”雅姨哆哆嗦嗦地喊着,吓得腿都软了,想上前又不敢。 可沈书然此刻哪里还听得进半个字,她嘶吼一声,举着菜刀就朝着沈秋的头顶猛地劈了下来! 沈秋只是侧身一闪,轻松躲过了那势大力沉的一刀,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扣住沈书然握刀的手腕,顺势往下一带,一拧! “啊——!” 沈书然吃痛,手一松。 沈秋反手夺过菜刀,手腕一转,对着旁边那张无辜的实木茶几,狠狠砸了下去! 菜刀的刀刃没入了桌面足有三寸深,刀柄兀自嗡嗡作响,震得人心头发颤。 雅姨已经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沈书然也被这一下彻底镇住了,她呆呆地看着那半截入木的菜刀,又看看眼前气定神闲的沈秋,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沈书然,冷静一点。我今天来,是看在你叫了我这么久姐姐的份上,想最后开导你一下。” “那件事情,根本不足以毁掉你的后半辈子。这个世界上,女人的价值不是靠嫁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来定义的。贞洁也从来都不是衡量女人好坏的标准。” 如此有力量的话语,对已经钻进牛角尖的沈书然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她最后一丝伪装也崩塌了,她猛地跌坐在地,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撕心裂肺地怒吼起来。 “毁了!我的一切都毁了!父亲已经讨厌我了!他不会再管我了!他说……他说要把我送回你之前生活的那个小山村里!让我去给那些又老又恶心的男人洗衣做饭!我不要!我不要过那种日子!” 沈秋一愣,原来把沈书然逼到崩溃的,不是什么被退婚,也不是什么名声扫地。 而是作为父亲的沈崇山,用送回乡下作为威胁,彻底断了她的后路。 沈书然还在发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精心维持的名媛模样。 “他说……他说我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根本不配当沈家的大小姐……呜呜呜……” 她哭得可怜兮兮,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没过几秒,那份脆弱就迅速被阴狠取代,她抬起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沈秋。 “都怪你!沈秋!一切都怪你!如果我天生就是爸爸的女儿……如果生下来就是沈家千金,他怎么舍得这样对我!” 这话简直是把沈秋给气笑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沈书然,眼神里仅剩的那点同情被厌烦所取代。 “这跟你是不是沈崇山的女儿,没有半点关系!” 沈秋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是你自己!是你做的那些事,是你直到现在还不知悔改的心态!就算你是我,你天生就是沈家千金,你做出这些事,照样是这个下场!” 沈书然的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靠着墙滑落,最后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双眼睛空洞洞的,再没有了半点生机。 第一百四十四章 沈书然的疯癫 沈秋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自己这一趟真是多余。 沈书然脑子已经彻底被那对极品父母养废了,救不回来了。 沈秋转身,准备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比沈书然刚才还要尖利刺耳的叫声,猛地从门口炸开。 沈秋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只见潘晓霞站在玄关处,手里还拎着几个购物袋,此刻正瞪着一双化了精致眼妆的眼睛,面目狰狞地看着屋里的一切。 饶是沈秋,也被这副要吃人的模样看得心里咯噔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我马上离开。”她压下心头的不适,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 “我只是想劝她,也想劝你们,别再用婚姻之类的事情给她压力了。” 事到如今,沈秋居然还天真地以为,这家人经历过这么多事,总该有点长进。 然而,她显然低估了这家人的疯狂程度。 潘晓霞的理智,在看到女儿跪在地上、而沈秋安然无恙的那一刻,就彻底崩断了。 她把手里的购物袋狠狠往地上一摔,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你这个扫把星!祸害!” 潘晓霞指着沈秋,咒骂的话像机关枪一样往外扫射。 “都是你!自从你回来,我们家就没一天安宁日子!是你害了书然!是你毁了她一辈子!” “你今天不许走!你必须给我们书然一个说法!必须想办法补偿她!” 沈书然只是呆呆地跪坐在那,看着冲进来的母亲,眼神有些涣散,没了之前那股子豁出去的狠劲。 本已不打算多言的沈秋,看着状若泼妇的潘晓霞,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害了她的人,不是我,是你们吧?” “是你们把她养成除了依附男人就活不下去的性格,是你们从小就给她灌输必须嫁入豪门才能高人一等的思想,是你们逼着她,才让她走到今天这一步!” 潘晓霞哪里听得进这种话,在她看来,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她的选择永远是最正确的。 包括当初将沈秋赶出家门这个选择。 沈秋的话,无异于直接撕开了她那块名为慈母的遮羞布! “你还敢顶嘴!” 潘晓霞抬起手,尖叫着就朝沈秋的脸扇了过来! 一旁缩在墙角、几乎快要被吓晕过去的雅姨,终于找到了自己唯一能做的事。 她哆哆嗦嗦地摸出自己的手机,背过身,飞快地按下沈崇山的号码。 “先生!您快回来吧!夫人和……和大小姐在家里吵起来了!” 然而,预想中的清脆巴掌声并没有出现。 沈秋手腕只是轻轻一抬,便精准地扣住了潘晓霞的手腕,让她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潘晓霞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用尽全力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对方的手稳如磐石。 “放开!”她尖叫,另一只手也胡乱地抓了过来。 沈秋侧身一避,另一只手顺势一带一推,潘晓霞一个踉跄,就跌坐在了地上,正好和她宝贝女儿沈书然凑成了一对。 而与此同时,在城郊的高尔夫球场,沈崇山正不耐烦地听着雅姨的电话。 “又在吵什么?这几天家里除了吵架还有别的事吗?由着她们去,别来烦我!” 电话那头的雅姨,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先生……不是的……这次不一样……她们……大小姐……不对,是沈秋小姐也回来了!” 沈崇山僵住了。 沈书然和沈秋,一个养废了的蠢货,一个浑身反骨的煞星,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但……沈秋…… 那个如今和周家关系匪浅的亲生女儿。 一想到周家那泼天的富贵,沈崇山把球杆往旁边一扔。 “我马上回去!” 等沈崇山火急火燎地冲进别墅时,战争已经结束了。 潘晓霞瘫坐在沙发上,发髻散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连抬眼瞪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书然更是双眼空洞,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而沈秋,就那么好端端地站在她们面前,气息平稳,连衣角都没乱一下。 她看着沙发上那对母女,叹了口气。 “沈书然,我知道你接受不了现在的状况。但路是自己走的,你的人生还没到绝路。” 她顿了顿,像是给出最后的忠告。 “明天回学校去,好好准备高考,行吗?” “还上什么学!” 沈崇山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看都没看沙发上失魂落魄的妻女,眼神径直锁定了沈秋。 “闹出这种丑闻,还嫌不够丢人吗?我看,直接把她送回山里,交给她那对亲生父母得了!” 沈秋记得很清楚,当初沈书然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是沈崇山抱着沈书然,指天发誓说书然永远是他的宝贝女儿,谁也别想把她从自己身边带走。 可现在…… 沈秋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脸上堆起一种近乎讨好的笑容,那笑容让她觉得无比陌生,甚至有点恶心。 “沈秋啊,”沈崇山的声音都温和了好几个度,“你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吧。这里才是你的家。” “沈崇山!”潘晓霞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你开什么玩笑!你疯了吗?!当初是谁说的,舍不得书然离开,说她才是你的贴心小棉袄!现在你就为了这个扫把星,要把书然送走?!” 她彻底破防了,一把将哭得浑身发抖的沈书然死死搂在怀里,像是护着自己最后珍宝的母兽。 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丈夫,又用一种极其复杂、带着几分祈求的眼神,看向了沈秋。 那一瞬间,沈秋竟然觉得有些荒谬。 从某种角度来说,此刻为了女儿跟丈夫撕破脸的潘晓霞,似乎算是个好母亲?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沈秋摇了摇头,驱散了脑子里这可笑的想法。 “我这次回来,只是想提醒你们,沈书然还有路可走,别逼死她,也别让她自暴自弃。” 她转过身,走向门口,没有半分留恋。 “我现在,跟你们沈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她刚迈出一步,一道身影就急匆匆地挡在了她面前。 是沈崇山。 第一百四十五章 离开沈家,另有发现 “小秋,别急着走,爸爸送你,爸爸……有些话想跟你说。” 沈崇山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用上了那个久违的称呼——爸爸。 沈秋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爸爸? 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刺耳呢? 当初把她当成垃圾一样,言语里满是嫌弃和不耐烦的,是他。 现在因为她和周家扯上了关系,就立马换上这副嘴脸也是他。 沈秋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你还真当自己是我父亲?” 她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戳破了沈崇山伪装出来的温情。 “当初把我扔在一边,连个正眼都懒得给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起来自己是爸爸?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任何话,要回去了。” 她侧过身,想绕开他。 “还有。” 她的目光投向客厅里那对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母女。 “既然当初在我和沈书然之间选择了她,那就麻烦你,现在好好对她。别让她觉得,你的父爱,跟路边的打折商品一样廉价。” “小秋!” 沈崇山被她的话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他还是大跨一步,再次拦在了沈秋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那虚伪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看起来无比真诚的悔意。 “对不起!小秋,是爸爸错了!以前是爸爸鬼迷了心窍,被猪油蒙了心,才……才没有看到你的好。你原谅爸爸,好不好?” 这番道歉,语气恳切,表情到位,换做任何一个渴望父爱的女儿,恐怕都会有所动容。 但沈秋只觉得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这副嘴脸,比他刚才发火的样子,更让她感到恶心。 “我不想听你这些无聊的话。你有这个演戏的功夫,不如进去关心一下你真正的宝贝女儿和老婆。” 她抬手指了指屋里。 “我现在离开你们一家三口,生活好得很。” 说罢,她再也不给沈崇山任何开口的机会,径直走出别墅大门。 沈崇山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 沈秋走在林荫道上,傍晚的风吹起她的发梢,也吹散了心头最后一丝郁气。 她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 至于沈书然能不能听进去,能不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那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她沈秋,仁至义尽。 傅氏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傅林笙正听着特助刘铭汇报接下来的行程。 “傅总,对了,下星期香江大学那边有个校董活动,需要您出席。” 傅林笙抬起头,修长的手指在文件上轻轻一点,眉梢微微挑起。 “不能不去吗?” 他的语气懒散,明显对这种应酬没什么兴趣。 刘铭挠了挠头。 “这个……傅总,其他校董基本都会参加。而且,香江大学这次愿意录取小秋,也算是卖了我们一个人情,您过去露个面,我认为还是比较好的。” 傅林笙揉了揉眉心,表情有些苦闷。 “当初完全可以直接砸钱让她进去……” 这才是傅家一贯的行事风格,简单,直接,有效。 刘铭立刻心领神会地接上了话,声音压低了几分。 “但是您怕伤了小秋小姐的自尊心。” 傅林笙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沈秋浑身傲骨,用钱砸进去,她恐怕宁愿不去。 “所以,我才联系了王辉校长,卖了他一个人情。让他看在小秋小姐之前在格斗赛上表现优异,有特殊才能的情况下,以特殊人才的名义破格录取她。这样既给了学校面子,小秋小姐那边……也更好接受。” 傅林笙听完,轻轻叹了口气。 历年来,香江大学的录取门槛高得吓人,别说她一个省赛亚军,就算是全国大赛的冠军,也得看综合成绩和面试表现。 她连国赛的门都没打到最后,学校怎么可能因为这个破格录取她。 这个女人,在格斗场上精明得像头猎豹,算计人心的时候也滴水不漏,偏偏在这种事情上,天真得有些可爱。 傅林笙摇了摇头,把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 这些事烂在肚子里就好,以她那身宁折不弯的傲骨,要是知道自己的努力,到头来还是靠着关系才得到承认,指不定要怎么难受。 刘铭见老板神色变幻,试探着问了句。 “那……傅总,香江大学的活动?” 傅林笙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真皮座椅,目光落在窗外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上。 “去。” 另一边,沈秋正半蹲在一个老旧的文件柜前,头几乎要埋进最底层的抽屉里,手指飞快地翻找着。 终于,她的指尖触到一份略带粗糙质感的牛皮纸文件袋。 抽出来,里面是一沓资料。 纸上,几行加粗的黑体字刺入眼中:【蛛网最后踪迹出现地点:香江。时间吻合王枭窝点被捣毁前后。】 手指继续翻动,一张照片从纸页间滑了出来。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个码头,光线昏暗,但依旧能看清一个模糊的侧影,那人手臂上有一个蜘蛛形状的纹身。 沈秋立刻将照片和那份文件并排放在地上,拿出手机,对准,拍照留档。 就在她按下快门的一瞬间,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是冯叔! 沈秋心头一凛,照片和文件被她迅速地塞回牛皮纸袋,再利落地推进抽屉最深处,关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丫头!” 门外传来冯叔中气十足的喊声。 “让你给我拿罐新茶叶,怎么磨磨唧唧的,在里面干什么呢?” “来啦!” 沈秋一边飞快地抓起桌角一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抹布,一边扯着嗓子回喊,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制造出的嫌弃。 “冯叔!你这桌子也太脏了,上面一层灰!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给你擦擦!” 门外的脚步声明显快了几分,甚至带上了一丝焦急。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不用擦不用擦!别把我那些宝贝给碰坏了!” 在冯叔的手拧上门把的同时,沈秋已经站直身体,手里攥着抹布,正在办公桌上用力地来回擦拭,姿态自然得仿佛她进来就是为了搞大扫除。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发现线索,决定学计算机 咔哒一声,门开了。 冯叔探进头来,沈秋停下手里的动作,把脏兮兮的抹布朝他一亮,理直气壮地抱怨道。 “冯叔,你这卫生习惯也太差了,从来都不收拾的吗?再放下去都要长蘑菇了!” 冯叔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抓住沈秋的手腕就把她往外推。 “哎哎哎,茶叶在那边的柜子上,你跑这儿来翻什么?用不着你献殷勤,快出去!” 这老头,紧张得连声音都变了调。 沈秋心里跟明镜似的,面上却装出一副被嫌弃了的无辜模样,顺着他的力道往外走。 “行行行,知道了,不就擦个桌子嘛,这么小气。” 东西已经到手,目的达成,没必要再多纠缠。 看着办公室的门在眼前关上,冯叔立刻转身,几步冲回文件柜前,一把拉开最底层的抽屉。 仔细检查了一遍,东西都在,没什么异样,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重要的东西,她大概没发现。 办公室门外,沈秋根本没走远。 她斜靠在墙上,透过门上那块小小的磨砂玻璃,将冯叔那副紧张又庆幸的样子尽收眼底。 还想发现? 五十年前,她潜入敌方据点窃取情报用的就是这套伪装手法。 为了彻底打消沈秋的疑心,也为了把这个危险分子赶紧带离自己的禁地,冯叔拉开门,推着她的肩膀就往训练室的方向走。 “我听了你的建议,新招了几个苗子,看着都还不错。你现在就给我负起责来,去检测一下他们的底子。” “知道了,知道了。” 沈秋被他推着走,嘴里懒洋洋地附和着,心里却在盘算着那张纹身照片。 沈家别墅的客厅里,气氛压抑。 沈崇山铁青着脸,看着被潘晓霞搂在怀里的沈书然,心头的怒火烧得他肝疼。 “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还有脸待在这里!” 他完全不给沈书然好脸色,语气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潘晓霞心疼坏了,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抬头冲丈夫吼道。 “你少说两句会死吗!书然都这样了!反正我们就书然这一个女儿,你还想把她怎么样!”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沈崇山的炸药桶。 “就这一个女儿?”他指着潘晓霞的鼻子怒斥。 “我们唯一的女儿明明是沈秋!早知道她是这么个东西,还不如当初就把沈秋给找回来!” 潘晓霞气得浑身发抖,不敢置信地看着丈夫。 “你……你之前明明……” “之前?我是被你们母女俩给蒙骗了!一天到晚装出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骨子里原来是这么个下贱胚子!我看,不如把她送回村里,让她那对亲生父母好好教育教育她!” 沈书然终于从呆滞中惊醒,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恐惧。 她不敢去看沈崇山的眼睛,只是哆哆嗦嗦地哀求。 “我不想回去……爸,他们说回到大山里就再也出不来了,我不想回去……” 她的哭泣非但没能换来同情,反而让沈崇山更加愤怒。 他猛地一拍茶几,上面的杯子震得哐当作响。 “看到你这个哭哭啼啼的样子我就烦!” “沈崇山!你不许这么跟书然说话!” 潘晓霞像一头护崽的母狮,张开双臂挡在女儿身前,尖锐的声音划破客厅死寂的空气。 谁曾想,她的话音刚落,沈崇山积压了一整天的暴戾尽数找到了宣泄口。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了潘晓霞的脸上。 力道之大,让她整个人都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半边脸颊瞬间高高肿起,火辣辣地疼。 潘晓霞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 他……他居然打了自己? “你也有脸说!” 沈崇山双目赤红。 “把家里搞成今天这个样子,你这个当妈的责任最大!当初是谁跟我说沈秋乡下野丫头,上不得台面?又是谁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夸沈书然知书达理,温婉懂事?” “现在呢?把我们沈家的脸都丢尽了!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想办法把这件事情给我漂漂亮亮地解决了!要么……想办法把沈秋给我找回来!” 潘晓霞嘴里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明明当初……当初你也默认了不是吗…… 沈崇山发泄完怒火,连多看一眼瘫坐在地上的母女俩都觉得烦躁。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领,转身就朝着门外大步走去,背影没有丝毫留恋。 在强身武道馆当了一天教练的沈秋,终于回到了家。 她反锁上房门,找出白天在冯叔那里偷拍到的照片,仔细研究起来。 文件上竟然是……蛛网内部的通讯密语! 她一字一句地看下去,上面的内容清晰地指出,在旧城区的废弃电台附近,可以截获到蛛网的内部通讯信号。 只要用这份密语进行解密,就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线索,就这么直白地摆在了眼前。 沈秋拿着手机的手,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可是……一个五十年前的顶级保镖,对枪械格斗了如指掌,但对这些高科技的东西却一窍不通。 让她去监听电台信号?她连电台长什么样都快忘了! 这一刻,她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们都执意让她去学计算机了。 从这一刻开始,她必须和计算机死磕到底! 压下心头的翻涌,沈秋划到下一张照片。 画面里的男人被反绑在生了锈的铁架上,胸口插着半截匕首,鲜血几乎浸透了他身上那件作战服。 手臂上,代表蛛网组织的臂章被利器划得支离破碎。 因为男人低着头,加上照片像素极低,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清这张照片的瞬间,沈秋的心脏毫无预兆地狂跳起来,一下,又一下,撞得她胸口发疼。 这种陌生的,揪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不认识这个人。 沈秋深吸一口气,关闭手机屏幕,强行将脑中那副血腥的画面驱散。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天天泡在武道馆 算了,不想了,今晚就先好好睡一觉吧。 辗转反侧,脑子里那张血腥的照片和蛛网两个字像走马灯一样来回切换,沈秋怎么也睡不着。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捞过手机。 想摸透计算机,靠自己根本摸不到门路。 沈秋手指翻飞,给刘铭发了条消息过去。 【明天有空吗?想找你帮个小忙。】 发完消息,她把手机往床头柜一扔,心里那股烦躁总算压下去一点。 天大的事,也得等天亮了再说。 …… 第二天,沈秋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划开屏幕,是刘铭的回复,时间是清晨六点。 【沈小姐,傅总已经把上午十一点到十二点的时间空出来给您了。】 傅总? 沈秋瞬间清醒,盯着那两个字,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点小事用不着麻烦傅总,我就是想让你帮我挑个电脑,我准备研究一下计算机。】 消息发出去后,对面却没了动静,像是石沉大海。 沈秋等了几分钟,见刘铭一直没回,干脆把手机丢在一边,翻身下床。 等他回复,黄花菜都凉了。 手机上的事解决不了,沈秋决定先去强身武道馆。 自从保送名额定下来,她就成了个闲人,索性天天往冯叔这儿跑。 一来,是帮着冯叔带带那些半大的小子,活动活动筋骨。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她想看看能不能再从冯叔这里撬出点关于蛛网的线索。 今天武道馆里的人不少,吵吵嚷嚷的,充满了汗水的味道。 但沈秋一眼就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一个新面孔。 那是个看起来很阴郁的小男孩,正一下一下机械地捶打着沙袋,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里。 沈秋走到前台,状似无意地翻开了新学员的登记册。 徐泽峰,十四岁。 初中生? 沈秋走到他身后,看着他没什么章法的拳路。 “小弟弟,你还是初中生吧?天天泡在武道馆,不去上学?” 徐泽峰的动作顿住,他缓缓转过身,一双眼睛黑沉沉的,没什么光亮,就这么冷漠地看着沈秋。 “你不也是不用上学?”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又冷又平,“你也没比我大多少。” 沈秋被他噎了一下。 这话……还真没法反驳。她才十八岁,没比他大到哪里去。 “我已经保送了,所以不用上课。” “我也不用。” 徐泽峰丢下这四个字,扭头继续面无表情地捶打着沙袋,把后背留给了她,显然是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沈秋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孩子……有点怪。 周砚深那小子也是冷冰冰的,但那种冷,是与世无争。 可眼前这个徐泽峰不一样。 他的眼神里,是一种对这个世界彻彻底底的淡漠。 不像一个十四岁孩子该有的眼神。 尴尬的搭话就这么结束了,沈秋没再自讨没趣,转身去指点其他学员的动作,只是余光,总会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角落里沉默的少年。 训练场上挥汗如雨的学员们终于迎来短暂的休息时间,一个个东倒西歪地瘫在地上喘着粗气。 直到这时,冯叔才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慢悠悠地从里屋晃了出来。 “哎呀小秋,可以啊,有模有样的,看来你很适合当教头嘛。” 沈秋累得胳膊都快抬不起来,没好气地瞪了冯叔一眼。 “您老可总算露面了,这些可都是您武道馆的学生,交了钱的。” 冯叔嘿嘿一笑,脸皮厚得跟城墙拐角似的,一点不觉得羞愧。 “这不是有你看着吗?我放心!” 沈秋彻底没话说了。 教导这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比起自己埋头训练,累人的程度根本不是一个级别。沈秋现在就想直接撂挑子走人,可话是自己说出去的,人也是她怂恿冯叔招的,只能认栽。 她走到一旁的休息长凳上坐下,拧开一瓶水灌了好几口。 冯叔见状,转身去泡了杯热气腾腾的茶递过来,然后才像个真正的馆主一样,开始在学员中间溜达,时不时指点两句。 沈秋端着茶杯,目光不经意地一扫,却在角落里停住了。 徐泽峰。 那个阴郁的少年并没有休息,而是站在原地,一双眼睛死死地锁定在慢悠悠踱步的冯叔身上。 那道目光,如影随形,带着一股子让人脊背发凉的审视感。 那不是一个学生对老师该有的崇拜。 更像……更像是野兽在暗中观察自己的猎物,评估着对方的每一个动作,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破绽。 这个念头让沈秋心里咯噔一下。 她放下茶杯,起身走了过去,站在徐泽峰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冯叔。 “一直盯着冯师傅干什么?” 徐泽峰像是没听见她说话,目光依旧一瞬不瞬地粘在冯叔身上,直到冯叔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他才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观察。一个高手的一举一动,都值得学习。” 他连头都没回,声音平板得像个人工智能。 学习? 她太清楚什么是学习的眼神,什么是杀戮的眼神了。 这小子的眼神,分明是后者。 可他才十四岁,沈秋压下心头的怪异感,淡淡地说道。 “学得差不多就该歇歇,绷得太紧,容易拉伤自己。” 徐泽峰总算偏过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淡漠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随即又转了回去,没再吭声。 自讨没趣。 沈秋在心里给自己下了个定义,转身走开。 又在长凳上坐了一会儿,眼看着休息时间快要结束,沈秋站起身,冲着冯叔喊了一声。 “冯叔,我有点累了,去您办公室躺会儿。” 冯叔的办公室里有张舒服到能让人陷进去的躺椅,平时就是他的专属宝座。 “去吧去吧,”冯叔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这儿交给我了!” 沈秋被他这语气逗笑了:“冯叔,这好像本来就是您的责任吧?” 冯叔总算回过头,一脸的理直气壮。 “当初可是你让我多招点学生的,振兴武道馆,你也有份!这何尝不是你的责任?” 第一百四十八章 演得还真像 沈秋彻底败下阵来,摆了摆手:“行行行,我的责任。您有事记得喊我。” 话音落下,她不再停留,转身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嘴上说着休息是假,趁机再探探冯叔的抽屉才是真。 照片上那个被打得血肉模糊、反绑在椅子上的男人到底是谁?这件事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让她坐立不安。 她必须搞清楚。 轻车熟路地进了办公室,反手将门轻轻带上,落了锁。 她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到那张老旧的办公桌前,拉开了右手边最下面的那个抽屉。 文件袋还在老地方。 她抽出那份关于蛛网的资料,再一次翻到了那张血腥的照片。 照片的像素不高,灯光昏暗,男人的脸大部分被阴影和血污覆盖,只能勉强看出一个轮廓。 沈秋把照片凑到眼前,眯起眼睛,试图从那模糊的五官中分辨出一点熟悉的痕迹。 可看了半天,脑子里依旧是一片空白。 不认识。 沈秋泄气地将照片丢回桌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光凭这一张照片,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她不甘心地将文件袋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希望能找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文件袋里的东西被一股脑倒在桌上,泛黄的票据,几张更加模糊不清的照片,还有一沓零散的资料,散发着陈旧的气息。 沈秋屏住呼吸,正要伸手去翻,刺耳的手机震动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办公室的寂静。 嗡——嗡—— 心脏猛地一提,她抓起手机,屏幕上刘铭两个字正不耐烦地跳动着。 想都没想,沈秋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世界瞬间清静。 她靠着桌沿,重重呼出一口气,汗水已经浸湿了后背的衣料。 该死,差点忘了,十一点约了见面。 可冯叔难得不在,这机会千载难逢,就这么走了,她不甘心。 下一次,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沈秋把心一横,将手机塞回口袋,重新转向那堆杂乱的资料,翻找的动作变得越发急切起来。 就在沈秋心急如焚地寻找线索时,武道馆的大门外,刘铭正对着被挂断的手机,满脸都是问号。 搞什么? 昨天明明是她主动约的自己,今天倒好,直接挂电话玩失踪? 他抬头看了看强身武道馆那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干脆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刘铭刚一进门,正在场边溜达的冯叔就发现了他,主动迎了上来。 “哟,小哥,什么事?” “我来找沈秋,”刘铭开门见山,“刚给她打电话,她给挂了,我寻思着她应该就在这儿吧?” 冯叔一听是找沈秋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个我懂的笑容。 “没错,是在这儿。那丫头刚才喊累,去我办公室里头歇着呢。走,我带你过去。” “好咧,麻烦冯叔了。”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而彼时正在办公室里与时间赛跑的沈秋,正紧张地用手机拍下每一份可疑的文件。 这些东西绝不能带走,拍照是唯一的办法。 汗珠顺着她的额角滑落,砸在手机屏幕上,她紧张得连手都有些发抖,完全没注意到门外正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直到刘铭那略带犹豫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 “小秋在休息的话,我现在过去打扰,会不会不太好?” 紧接着是冯叔那中气十足的爽朗笑声。 “那丫头才没有那么矫情呢!” 沈秋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瞬间凝固。 他们在外面?! 她不甘地看了一眼手中的资料,深深叹了口气。 当务之急,是掩盖自己偷偷摸摸搜查过的一切痕迹。 就在冯叔的手搭上门把,拧开门锁的那千钧一发之际。 秋闪电般将所有东西一股脑扫回文件袋,塞进抽屉,合上,然后整个人向后一仰,重重倒进了那张柔软宽大的躺椅里。 门被推开。 沈秋揉了揉眼睛,姿态慵懒地从躺椅上撑起半个身子,一脸刚睡醒的迷茫。 “嗯?冯叔,有什么事吗?” 她的目光越过冯叔的肩膀,落在了他身后的人身上,恰到好处地带上了一丝惊讶。 “咦,刘铭?你怎么也来了?” 刘铭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她面前,眼神里写满了幽怨,活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妇。 “小秋,你怎么挂我电话?” 沈秋轻轻咳了一声,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茫然。 “嗯?你给我打电话了?什么时候?” 刘铭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演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他飞快地掏出手机,点开通话记录,几乎要戳到沈秋的鼻子上。 “就刚刚!几分钟前!你亲手给我挂了!” 沈秋眯着眼看了看屏幕,随即恍然大悟般一拍脑袋,动作自然。 “噢!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骚扰电话,正困着呢,就想赶紧睡觉,随手就给挂了。” 冯叔一直靠在办公桌边,像看戏一样看着两人互动,此刻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怎么?跟傅总约好的事儿,结果给忘了?” 沈秋尴尬地笑了笑。 “是这样,不过我现在想起来了!刘铭,你快告诉傅总,这事儿真用不着他亲自参与。” 刘铭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沈秋。 “我们傅总那性格,你还不了解?你不让他管,他还不开心呢。走吧,快跟我去集团。” 沈秋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吧,但愿不要太麻烦傅总。” 冯叔脸上的笑容越发高深莫测,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 “噢,看来小傅总对我们家丫头,很是上心啊。” 刘铭完全没听出这弦外之音,还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那是,我们傅总对员工那叫一个好。” 沈秋在这方面也没比刘铭聪明多少,跟着点头附和。 “是啊,傅总人很好的,给我提供这么好的工作机会。” “你有所不知,”刘铭一边引着她往外走,一边压低了声音,“这种危险的任务,给再多钱,也很难找到人来做。”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强身武道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四个人?一起教我一个人? 冯叔站在办公室门口,望着沈秋的背影,眼神复杂地连连摇头。 这丫头,身手和脑子都顶尖,怎么在这方面,迟钝得跟块木头似的? 来到傅氏集团,这次刘铭没有带她走向通往顶层办公室的专属电梯,反而在一条安静的走廊尽头,停在了一扇毫不起眼的门前。 看起来像个储物间。 刘铭推开门的瞬间,沈秋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这哪里是什么储物间?这分明就是一个小型的数码产品发布会现场! 房间里,十几台电脑整齐地摆放在长桌上,从各个品牌的顶级笔记本,到拥有透明机箱、闪烁着炫彩灯光的定制台式机,应有尽有,每一台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旁边还站着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毕恭毕敬,像是随时准备上前推销的销售精英。 搞什么?把电脑城搬到公司里来了? 就在沈秋震惊的目光中,傅林笙从一排服务器机柜后走了出来,他换下了一身正装,穿着件质感极佳的深灰色羊绒衫。 他走到她面前,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是想要电脑?给你找来了好几个型号的装备,你自己看看吧。” 沈秋看着眼前这堪比奢侈品展柜的阵仗,脑子嗡嗡作响。 三个西装革履的销售精英已经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围了上来。 “沈小姐您好,我来为您介绍。这款是星环X-Pro,超薄设计,搭载了最新的M3Max芯片,非常适合移动办公和图形处理……” “沈小姐,请看这边,这款是战神定制版,全塔式水冷机箱,独立显卡坞,4K144Hz电竞屏,性能是目前市面上的天花板……” 一堆听起来就像天书的名词,什么芯片,什么水冷,什么刷新率,像念咒一样灌进沈秋的耳朵里。 她一个头两个大。 要是她自己能搞懂这些,当时就不会去麻烦刘铭了。 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眼前的电脑屏幕仿佛都在旋转,那些炫彩灯光晃得她头晕。 沈秋终于受不了了,抬起头,越过那几个喋喋不休的销售,朝着傅林笙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救命,快让他们闭嘴。 傅林好整以暇地靠在服务器机柜上,双臂环胸,深邃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出有趣的舞台剧。 接收到她的求救信号,他终于迈开长腿,走了过来,随意地抬手,打断了销售们热情洋溢的介绍。 “行了。” 只两个字,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他修长的手指在琳琅满目的设备上轻轻点了点,动作随意又笃定。 “这个,还有那个。” 他看向刘铭,“一会儿你都给送到沈秋家里去。” 一个是最顶级的轻薄笔记本,一个是看起来就无比庞大复杂的台式机。 沈秋下意识地开口拒绝,“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可以……” 话说到一半,她的目光落在那台比她半个人还高的台式机主机上,还有配套的三个巨型曲面屏。 好家伙,这玩意儿她自己搬?怕是刚出公司大门就得闪了腰。 她立刻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乖乖点头。 “……好吧,麻烦你了。” 刘铭干脆利落地应下:“是,傅总。” 说完,他立刻转身去安排人手和车辆,行动力一流。 傅林笙朝着沈秋微微颔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意味。 “跟我过来。” 沈秋心里全是问号,但还是立刻迈步跟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傅林笙看她的时候,好像就一直在笑。 那笑容背后藏着什么,她完全看不透。 他带着她来到隔壁的另一个房间,推开门。 里面是截然不同的光景,一张巨大的会议桌旁,端正地坐着四个人。 四人气质各不相同,有戴着金丝眼镜的斯文败类型,有不苟言笑的技术宅男型,还有看起来就很精明的商业精英。 看见傅林笙进来,四个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动作整齐划一。 “傅总。” 傅林笙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侧过身,将身后的沈秋介绍给他们。 “介绍一下。这四位,是我为你找的计算机老师。” 沈秋整个人都石化了。 老师? 四个人?一起教我一个人? 沈秋的大脑宕机了足足三秒。 她扭头看看旁边那个一脸理所当然的傅林笙,这人……是不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 一对四的VIP教学?这是教电脑还是教我怎么登基? 傅林笙将她脸上那震惊的表情尽收眼底,唇边的笑意藏不住地加深。 “本来是想让他们一起教你,毕竟他们各有专长,我选不出来。” 沈秋的心猛地一提。一起教?那她干脆现在就从这傅氏大楼上跳下去算了。 “不过,那样你压力应该会很大。所以,你自己选一个吧。” 沈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还以为自己要体验一把古代皇子被四个太傅轮流关爱的待遇。 傅林笙朝着那四人抬了抬下巴,言简意赅。 “你们,自我介绍。” 四人立刻领命。 第一个金丝眼镜男上前一步:“沈小姐您好,我叫李哲,主攻网络安全架构和数据分析。” 第二个不苟言笑的技术宅推了推眼镜:“方博,软件开发与编程语言。” 第三个看起来最年轻的男人笑了笑:“吴凯,硬件组装与超频调试,圈子里都叫我硬件魔术师。” 最后,一个气质温婉的女人微笑着开口:“沈小姐,我叫季媛媛,我更擅长基础操作、软件应用和信息检索,能帮您快速建立起对计算机的整体认知。” 沈秋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扫过。 前面那三个男人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懂,但组合在一起就成了天书。 什么架构,什么编程,什么超频……听着就让人太阳穴发胀。 她的选择标准简单粗暴——谁看起来最没攻击性,就选谁。 毫无疑问,是最后这位面带微笑,看起来极有耐心的季媛媛。 沈秋伸手指了指她。 “就选这位吧,季媛媛老师。” 第一百五十章 李欣入住,她的计划被迫暂停? 被选中的季媛媛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朝着傅林笙和沈秋微微鞠躬。 “傅总,沈小姐,请放心,我一定会倾我所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沈小姐掌握所有必要的计算机技能。” 听到这话,沈秋心里有点虚。 倾你所能? 愿你能在知道我的基础有多差的时候,还能保持这份热情。 傅林笙点了点头,直接开始安排后续。 “季老师,课时费刘铭会跟你谈。”他转向沈秋,“季老师会定期到你家进行教学,具体时间你们自己商量,看你的方便。” 说完,他看向另外三位男士。 “今天辛苦三位跑一趟。我的助理会把相应的咨询费和路费打到你们账户上。” 那三位被淘汰的顶尖专家,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满,齐齐点头。 “多谢傅总。” 有钱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效率惊人。 沈秋在心里默默感叹。 一句话,就让三位行业大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都心甘情愿。 这已经不只是钱的问题了。 喧闹的会议室随着几位专家的离去,瞬间安静下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私密。 傅林笙打破了沉默,他双手随意地插在西裤口袋里,踱步到沈秋面前,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对了,还有件事。今天开始,我会让李欣搬过去跟你一起住。” 沈秋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因为这句话,又猛地绷紧了。 “啊?” 傅林笙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沈秋的脑子飞速运转。 是,关系是不错,李欣人挺好的。 “关系好是一回事,但她为什么要搬来我家住?” 傅林笙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问出傻问题的孩子。 “当然是照顾你。” “照顾我?”沈秋简直要被气笑了,她伸手指了指自己,“我,沈秋,需要人照顾生活起居?” 这男人是把她当成什么瓷娃娃了? 傅林笙的眉头轻佻,显然对她这种不领情的态度不太赞同。 “你之前在医院,有护工陪着,我放心。现在你出院了,虽然只是偶尔去复查,但平时也需要有个人看着。” 沈秋哭笑不得地反驳。 “看着我干嘛啊?傅总,我都成年了,不是三岁小孩,不需要人随时随地盯着。” “还有三个星期高考。”傅林笙不为所动,抛出了一个极其正当的理由。 “学习、复习,你肯定有得忙,有个人帮你处理杂事,你能更专心。” 这话听起来无懈可击,充满了对下属的体贴关怀。 沈秋下意识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其实也没什么好忙的,我参加高考……就是去体验一下。” 话音刚落,傅林笙的表情突然变了,眼神里就多了些许洞察一切的锐利。 “而且,关于蛛网,我知道你没有死心。” 沈秋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极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甚至还挤出了一个略带茫然的表情。 “猪王?”她眨了眨眼,故作天真地重复了一遍,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似的。 “啊,您说的是那个蛛网啊?我想起来了,上次冯叔提过一嘴。” 她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那种危险的组织,我一个学生,为什么要关注他们的事情?” 沈秋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这演技,不去拿个奥斯卡小金人都屈才了。 傅林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戳穿她的表演,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给这件事画上了句号。 “总之,需要有个人看着你。让你别再去做危险的事情。” 最终,沈秋被刘铭恭恭敬敬地送回了家。 而傅林笙的雷厉风行,远超她的想象。 当晚,沈秋刚踏进公寓大门,就看到一个拖着行李箱的熟悉身影。 是李欣。 她脸上带着几分局促,和更多的欣喜,一看到沈秋,眼睛瞬间就亮了。 “小秋!” 得,研究蛛网那点破事,看来得往后放放了。 沈秋扯了扯嘴角:“你来了啊,我去开门。” 进门后,李欣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公寓的每一个角落,一边发出惊叹。 “哇!小秋,你这公寓真不错啊!又大又亮堂!” 沈秋走到吧台,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水,递给她一瓶。 “我的一位好朋友让我借住的,确实非常不错。” “我就知道小秋你人缘肯定不会差!你这么好的人,谁都想跟你做朋友!哎呀,没想到我还有机会能再来照顾你,我真是太高兴了!” 李欣的开心是发自内心的,沈秋看得出来。 “我有点好奇,在照顾我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我呀?我以前一直都是照顾傅总的生活起居啊。” 李欣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小的失落。 “后来傅总长大了,越来越忙,也不太爱让我整天跟着了。我正愁着没事干呢,好在,小秋你的出现,又给了我工作的机会!” 沈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看李欣兴致勃勃地收拾着,把她的衣服一件件挂进客房的衣柜里,沈秋立刻找到了开溜的借口。 “明天我有点事,要去大学那边一趟,就先回房休息了。你这边……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李欣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 “我是来照顾你的,怎么能给你添麻烦!你快去休息!明天早上想几点吃早餐?我给你准备!” “也不用太早,九点吧。” 沈秋说完,不再停留,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那我先睡了。”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将外面那个充满生活气息的世界隔绝开来。 沈秋脸上的那点客套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休息? 她现在哪里睡得着。 沈秋反锁了房门,拉上窗帘,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幽幽的白光照亮了她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 她点开相册里那个加密的文件夹,里面是今天下午在强身武道馆里,她从冯叔那里拍到的东西。 照片不多,只有几张。 可每一张,都让沈秋的眉头越皱越紧。 照片拍得有些模糊,但那些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的污渍,沈秋一眼就能认出来。 是血。 第一百五十一章 蛛网的阴影再临 翻到下一张,是一件被撕碎的衬衫,上面同样沾满了血迹,旁边还放着一把沾着血污的、带着倒钩的小刀。 再下一张,是一截断掉的……指骨。 照片里的每一件物品,都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和残忍。 它们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受害者。 沈秋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滔天的怒火在她胸腔里翻滚。 是谁?!是谁在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折磨人?! 这些受虐几缕,为什么会在冯叔那里? 冯叔…… 为什么要留着这么多属于同一个人的东西? 他是在调查?还是在……纪念? 一个让她遍体生寒的念头,毫无预兆地从脑海深处蹿了出来。 沈秋的瞳孔猛地一缩。 难道…… 那个气质儒雅,看上去比谁都通透豁达的冯叔……就是受害者? 这个念头让沈秋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 她手指颤抖着继续往下滑动屏幕,终于,一张相对清晰的照片出现在眼前。 照片上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扭曲,痛苦,却依稀能分辨出五官。 不是冯叔。 沈秋紧绷的神经松懈了半分,但心口的巨石却丝毫没有减轻。 不是冯叔,那又是谁? 能让冯叔把这些东西珍藏起来,这个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往回翻,再次停在那件被撕碎的衬衫照片上。 这一次,她将图片放大,视线死死锁在照片的一角。 那年轻男人的胸口,有一道狰狞至极的伤疤,像是被某种烙铁反复灼烧过,皮肉翻卷。 那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沈秋咬紧了后槽牙,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冯叔,您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您既然把我当半个徒弟,那您的事,就不是您一个人的事! 更何况,这件事牵扯到了蛛网。 五十年前,那段她以为早已随着死亡被埋葬的记忆,此刻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那个总是跟在她身边的男孩,因为无意中撞破了蛛网的交易,被那群畜生折磨得不成人形。 她亲眼看着他被带走,那双绝望又痛苦的眼睛,成了她长久以来来挥之不去的梦魇。 就算转世重生,这份刻骨的悲痛也从未消减半分。 这一晚,沈秋又梦到了那个小男孩。 他浑身是血地站在她面前,痛苦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沈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她猛地从梦中惊醒。 从噩梦中带来的窒息感,却被一阵食物的香气冲散了。 沈秋走出房间,就看见李欣系着个小熊维尼的围裙,正哼着歌把一盘煎得金黄的鸡蛋端上桌。 餐桌上,中式的粥品、小笼包,西式的牛奶、三明治,摆了满满一桌。 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给整个屋子都镀上了一层暖洋洋的金边。 傅林笙这个安排……好像……也还不错? “小秋,醒了?快来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李欣热情地冲沈秋招手。 沈秋走过去坐下,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味道出奇的好。 “你也别忙了,一起坐下吃。” “好嘞!”李欣脆生生地应了,解下围裙在她对面坐下。 一顿饭吃得倒也温馨。 吃过饭,沈秋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她刚背上包,李欣就跟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手里还晃着一串车钥匙。 “小秋,我送你过去!” 沈秋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摇头。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骑车过去就行了,没多远。” “那怎么行!” 李欣的语气一下子加重了,脸上带着不容商量的认真。 “不麻烦的,这可是我的职责!傅总特意交代了,一定要照顾好你,我要是让你一个人出门,傅总会不高兴的!” 得,又拿傅林笙来压她。 沈秋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她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可是……我还是喜欢自己骑车,这样能顺便锻炼身体,对备考也有好处。” “锻炼身体?” 李欣果然被这个理由说服了:“有道理。” 她收起了车钥匙。 “行,那你去吧,注意安全!我在家等你回来,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沈秋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沈秋长长地松了口气,感觉整个后背都松弛了下来。 天知道,她真的不习惯这种被人当成瓷娃娃一样伺候的生活。 五十年前,她是傅家的顶级保镖,是刀尖上舔血的战士,是保护别人的人。 现在被人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浑身都别扭。 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沈秋跨上自行车,朝着香江大学的方向骑去。 清晨的风带着微凉的湿意拂过脸颊,让她混沌的思绪清明了不少。 她竟然要去上大学了。 香江大学,国内最顶尖的学府之一。 沈秋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心里像是被灌满了汽水,轻飘飘的,带着无数细小的气泡在翻腾。 自己这个从五十年前爬出来的老古董,这具本该在大山深处腐朽沉寂的身体,竟然要去接受这个时代最高等的教育。 这种感觉,新奇又荒诞,却又真实得让人心头发热。 没过多久,香江大学那极具艺术感的校门就映入了眼帘。 到底是顶尖学府,这股子书卷气和底蕴,是任何豪宅都比不了的。 按照刘铭给的地址,很顺利地就找到了计算机学院的办公楼。 站在一间挂着计算机学院办公室牌子的门前,她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笃,笃笃。 门很快就从里面被拉开,一个看上去像是学生助理的年轻男生探出头来。 “你好,请问找谁?” “你好,我叫沈秋。跟学院的张楼宇老师约好了今天见面,提交一下入学手续。” “哦哦,沈秋同学是吧!张老师念叨好几次了!” 那男生恍然大悟,连忙把门拉得更开,热情地招呼她:“快请进,张老师在里面,你先坐一下。” 说着,他便转身朝着办公室里间喊了一嗓子。 “张老师!你等的那个沈秋同学来啦!”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仇人见面?沈崇山竟也在场 沈秋道了声谢,依言在靠门的会客沙发上坐下。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间的门就被推开,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穿着简单的格子衬衫和休闲裤,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就是头顶的发量,有点……令人堪忧。 沈秋的目光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停顿了零点五秒。 嚯,这就是搞计算机的吗?看着可真够费头发的。 她突然对这个即将要投身的行业,产生了一丝小小的恐惧。 “你就是沈秋同学吧?”男人笑呵呵地走过来,主动伸出手。 “我是张楼宇,计算机学院的老师。如果一切顺利,未来四年,我就是你的辅导员了。” 沈秋立刻站起身:“张老师好。” 张楼宇示意她坐,自己则十分随意地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拉了张椅子坐下,完全没有为人师长的架子。 “别紧张,坐。”他指了指沈秋手边的文件袋,“母校那边的档案都带齐了吧?” 沈秋点点头,将档案袋递了过去。 张楼宇接过来,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这些材料就先放我这儿保管。手续的事就算办妥了。” 他把档案放在一边,身体微微前倾,一副准备长谈的架势。 “接下来,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我们计算机科学与技术这个专业吧。” “好。”沈秋坐直了身体,摆出认真听讲的姿态。 虽然来之前,她早就把香江大学计算机专业的所有公开信息都在网上翻了个底朝天,但此刻,她还是得扮演一个求知若渴的好学生。 张楼宇显然是个中好手,他没有照本宣科地念那些官网上的介绍,而是用更通俗的话讲着。 讲着讲着,他话锋一转。 “……当然,有件事你得有心理准备。大学本科这四年,主要还是给你打个扎实的基础,教给你的是学习方法和一种计算机思维。它不可能把你培养成一个顶尖的计算机高手。” 他看着沈秋,眼神里带着几分认真。 “真正想在这条路上走得远,要么继续读研深造,要么就得在毕业后,一头扎进具体的项目里,真刀真枪地去练个几年。路还长着呢。” 沈秋心里瞬间就通透了,原来是这样。 她就说,傅林笙那家伙怎么会那么好心,又送入学资格又送电脑,还非要给她配四个VIP家教。 敢情他早就知道,光靠学校这点东西,根本喂不饱他所谓的特殊人才。 “我明白了,谢谢老师。”沈秋真心实意地道谢。 张楼宇看她一点就透,眼里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行了,手续的事就到这儿。接下来有空吗?要是没事,我带你在校园里转转,先熟悉一下环境?” 沈秋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对这个即将生活四年的地方,充满了期待。 “有空有空!那太麻烦张老师了!” 沈秋并不知道,这位看上去和蔼可亲的张老师,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辅导员,而是计算机学院的副院长。 平时别说亲自带新生逛校园,就是研究生想见他一面都得层层预约。 今天这独一份的VIP待遇,纯粹是沾了傅林笙那边的光。 校园很大,绿树成荫,充满了这个时代独有的朝气,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很快就走到了大礼堂的方向。 远远的,就能看到礼堂门口人来人往,不少穿着正装的人进进出出,似乎正在举办什么活动。 张楼宇指了指那边,随口问道:“今天礼堂刚好有活动,挺热闹的,要不要进去参观一下?” 沈秋立刻被勾起了好奇心:“是什么活动?” 五十年前的她,人生里只有训练、任务、保护人。 大学生活对她来说,就像一个从未打开过的盲盒,里面的一切都新奇得让她心头发痒。 张楼宇笑着解释: “最近学校又收到了一笔不小的捐赠,我们学院用这笔钱采购了一批国际上最先进的实验设备。今天这个活动,主要是向校董们展示一下新设备,也算是汇报成果,顺便表示感谢。来了好几位在香江都排得上号的大校董呢。” 一边说着,他已经领着沈秋顺着人流走进了大礼堂。 里面果然气派非凡,前排坐满了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台上正有人用PPT展示着那些闪着金属光泽的精密仪器。 张楼宇没往人群里凑,而是带着沈秋,轻车熟路地在后排找了个视野不错又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沈秋的视线扫过前排,好几个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女端坐着,一看就是久居上位的人。 想来,这些人就是张老师口中那几位排得上号的大校董了。 她的目光随意地往旁边挪了挪,却在某个瞬间,像被针扎了一下,倏地定住了。 一个熟悉又刺眼的身影,就坐在第一排最靠边的位置上。 西装倒是笔挺,可那副正襟危坐、又带了点讨好的姿态,怎么看怎么别扭。 呵,沈崇山? 他居然也是香江大学的校董?真是哪儿都有他。 不过看他坐的那个犄角旮旯的位置,估计也就是个凑数的,捐的钱估计还不够人家一个零头。 沈秋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讥诮,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她把注意力全部投向了台上的大屏幕。 屏幕上,一张张高精尖设备的照片滚动播放,那些复杂的线路、精密的构造、闪着冷硬光泽的金属外壳,无一不让她这个五十年前的老古董两眼放光。 这些东西……以后我都能用上? 这就是大学,这就是她即将要学习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清越又沉稳的少年音透过话筒,响彻整个礼堂。 “……以上是我们学院最新引进的天枢系列服务器阵列,其运算能力将为我校人工智能、大数据分析等前沿领域的研究提供核心支持……”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沈秋循声望去,看清了台上那个作为学生代表,正侃侃而谈的少年。 第一百五十三章 幕后金主竟是他?关系户实锤了 一身得体的白色衬衫,身形挺拔,脸上带着超越年龄的从容与自信,面对台下这么多大人物,没有丝毫的怯场。 不是周砚深又是谁? 可以啊,我这便宜侄儿。 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比他那个只知道用冷暴力折磨老婆的爹强多了。 周砚深演讲结束后,又换了几个校领导上台,说着一些感谢和展望未来的套话。 在别的学生听来,这或许是天底下最无聊的催眠曲,可对沈秋来说,这一切都新鲜得要命。 原来大学的活动是这样的,原来领导讲话是这个调调。 她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觉得比在武道馆里看人打拳还有意思。 冗长的感谢环节终于接近尾声,主持人满面春风地走上台。 “各位来宾,各位校董,今天的答谢会到这里,其实最重要的环节才刚刚开始。”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提高了音调。 “事实上,我们还有一位最为重要的贵宾,本次所有设备的采购资金,都源于他以个人名义的慷慨捐赠。只不过,他为人低调,一直在后台。现在,就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将他请出来!” 话音落下,台下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显然,除了校方核心的几个人,没人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沈秋也搞不清什么状况,但气氛都到这儿了,她也跟着人群稀里糊涂地鼓起了掌。 在万众瞩目之下,聚光灯猛地打向了舞台的一侧。 一个人影,从幕后缓缓走了出来。 那人身形修长,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手工西装,将他衬得愈发肩宽腿长。 他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慵懒中又透着一股凌厉迫人的气场。 灯光追随着他的脚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张俊美到近乎失真的脸,不是傅林笙又是谁? “啪嗒。” 沈秋鼓掌的动作,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她脸上的那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也瞬间凝固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傅林笙闲庭信步般走到舞台中央,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深邃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全场,最后,像是算好了角度一样,精准地落在了后排角落里,那个身体僵直、一脸活见鬼表情的沈秋身上。 四目相对。 傅林笙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意味深长的弧度。 沈秋的心里,瞬间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所以……所谓的特殊人才保送名额,所谓的顶级电脑和VIP家教…… 敢情都是因为他就是那个最大的金主,他一句话的事?! 傅林笙对着话筒淡然开口。 “各位,晚上好。香江大学是培养顶尖人才的摇篮,傅氏希望尽一点绵薄之力,让未来的社会栋梁们,能用上最好的设备,接触最前沿的技术。也希望在座的各位同学,学成之后,可以考虑加入傅氏,我们共同创造更大的价值。” 没有长篇大论,没有官样文章,几句话干脆利落,却掷地有声。 话音刚落,台下瞬间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猛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无数双眼睛里都闪烁着崇拜,那些校董恨不得立刻冲上去,跟这位香江真正的财神爷握个手,说上两句话。 只有沈秋满脸郁闷,搞了半天,原来是自己关系户啊? 还以为学校看中的是自己的实力……结果呢?是人家金主爸爸动了动手指头,直接把她塞进来的。 这感觉,比被人当面扇了一巴掌还难受。 张楼宇激动地凑过来,压低声音对沈秋说: “沈秋同学,看见没,这就是傅氏集团的傅总!真正的商业巨擘!要是以后能有机会进傅氏工作,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沈秋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 “是啊,傅总……确实挺好的。” 她比谁都清楚,傅林笙对自己手底下的人有多大方,福利待遇好到什么地步。 可正是因为知道,心里才更堵得慌。 台上的傅林笙和校领导们简单互动了几句,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很快就找了个机会,从侧台退了场。 他一走,礼堂里的气氛反而更热烈了,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这位突然降临的大人物。 就在这乱哄哄的当口,沈秋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 她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赫然是傅总二字。 【后台,左手边第一个休息室。】 沈秋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她抬头看了看身边还在滔滔不绝跟她描绘傅氏集团宏伟蓝图的张楼宇,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下一行字。 【张老师还在陪我熟悉校园,不方便过来。】 几乎是信息发出去的下一秒,对方就回了过来。 【张老师?无所谓,你直接跟他说,我要见你。】 这理所当然的命令口吻! 沈秋的嘴角抽了抽,仿佛能看到那个男人隔着屏幕,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自己。 我才不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坐实这个关系户的身份! 她深吸一口气,把心里的火气压下去,重新回了一句。 【等活动结束,我再过去。】 沈秋把手机塞回兜里,决定晾他一会儿。 此时,那个被晾在休息室的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大屏幕转播影像里的她。 刘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又看了看自家老板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直犯嘀咕。 不对劲啊。 按傅总以往的脾气,这种场合露个面已经是极限,恨不得立刻就走,生怕被那些闻着味儿就扑上来的牛鬼蛇神缠上。 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坐在这里喝上茶了? 休息室里的屏幕上,正同步转播着礼堂里的情况。 傅林笙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落在屏幕一角,那个正偏着头,假装认真听着辅导员讲话,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女孩身上。 刘铭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凑上前问: “傅总,车子已经在外面备好了,我们……不走吗?” 傅林笙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笑着摇了摇头。 “不急。等一会儿,等小秋过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拒绝无效?他偏要她同行 刘铭瞬间明白,怪不得傅总还有闲心坐在这里喝茶。 “傅总,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您只要一想到小秋小姐,心情就特别好。” 傅林笙闻言,低头轻笑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她确实,帮了我一个大忙。” 他的思绪飘回了好久之前,傅家老宅那间尘封的书房。 大伯留下的东西太多,明面上的遗嘱和资产清晰明了,但傅林笙总觉得,他不可能什么后手都没留下。 可他带着人把整个书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任何线索。 偏偏就是沈秋,只是进去站了一会儿就发现了端倪,并且找到了暗道。 暗道里,藏着老家主留给傅林笙的真正核心资产。 十几分钟后,礼堂里的人流渐渐散去,后台也终于安静下来。 沈秋绷着一张脸,按照短信上的指示,很快就找到了走廊尽头左手边第一个休息室。 叩、叩、叩。 门几乎是立刻就从里面打开了。 刘铭探出头来,一看见是她,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小秋,你来啦!” 沈秋扯了扯嘴角,也对他笑了笑,“刘哥,傅总在吗?他让我过来一趟。” “在呢在呢!” 刘铭立刻侧过身,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随着他的动作,房间里的景象也映入沈秋眼帘。 傅林笙就那么大喇喇地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还端着那杯没喝完的茶,一双深邃的眼睛正看着她,脸上挂着那种让她火大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人怎么跟个得道高僧似的? 沈秋压下心里的吐槽,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刘铭在她身后将房门关上。 “说吧,傅总。”沈秋开门见山,“找我有什么事?” 傅林笙没回答,反而将茶杯放到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今天入学还顺利吗?学校的环境喜不喜欢?新发的电脑和设备呢?” 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跟个操心的老父亲一样。 “很顺利,谢谢傅总关心。” “学校很好,我很喜欢。” “设备也都收到了,非常感谢。”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像个莫得感情的汇报机器。 终于,沈秋忍不了了,她往前走了一步,直视着那双带笑的眼睛,加重了语气。 “傅总,您到底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 傅林笙看着她那副快要炸毛,却又强行忍耐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他总算不再绕圈子,身体微微前倾,慢悠悠地抛出了他的目的。 “今天晚上,陪我去参加一个晚宴。” 晚宴? 沈秋的脑子里瞬间闪过那些繁琐沉重的礼服裙摆,还有那能把人脚废掉的细高跟。 她几乎是想都没想,身体的本能就替她做出了回答。 “我不要。” 傅林笙挑了挑眉,看着她那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谁说要你穿那种东西了?那种衣服不适合你。”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身上那件简单的T恤和工装裤上扫过,“你平时穿的,就很好。” 这…… 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沈秋心里那股烦躁的火气,硬生生被他这句话给噎了回去。 好歹是给自己老板,她深吸一口气,把态度放得端正了些,认真地问: “参加晚宴,具体要做什么?” 傅林笙靠回沙发里,姿态闲适。 “放心,反正我保证,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 这回答跟没说一样。 沈秋懒得再追问,直接切入重点。 “几点?” “晚上九点。” 九点? 武道馆那边的事情,顺利的话,九点前应该能结束。 “那……应该可以。”她松口道。 刘铭下意识地接了一句:“小秋,你晚上有事要忙吗?” 沈秋点点头,“对,我要去武道馆那边。” 说完,她转向傅林笙,一脸真诚地建议: “既然不是什么需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重要场合,也不是非我不可,不如……你让李欣陪你去吧?” 李欣?傅林笙眉头轻佻。 “不行。”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他看着沈秋那张试图蒙混过关的脸,语气倒是缓和了些: “你如果实在没空,可以不去。但是,武道馆总不能营业到晚上九点吧?九点,我让刘铭过去接你。” ……这人。 沈秋彻底没话说了。 她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连个反驳的借口都找不到。 我今天可是要做超级重要的事情啊!说不定真的会搞到九点之后。 可这事又不能跟傅林笙明说,只能希望冯叔那边能一切顺利了。 沈秋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看着傅林笙,公式化地说道: “我会尽量完成我的事情,去参加您的晚宴。傅总,我现在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一直稳坐沙发的傅林笙,忽然站了起来。 他身材高大,这么一站,整个休息室都显得逼仄起来。 “我送你出去。” “!!!” 沈秋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脸上是真实的受宠若惊。 “不用不用!傅总您忙,我自己出去就行!” 开什么玩笑,让老板亲自送自己?也太没有眼力见了。 刘铭心里翻江倒海,看着沈秋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再看看自家老板那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 傅总对小秋,还真不是一般的有耐心。 换做任何一个人,敢这么三番五次地拒绝,傅总怕是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了,态度只会是不来就不来。 只有小秋小姐…… 傅总不仅不生气,还会想方设法地劝着,哄着,非要她来不可。 这哪是找女伴,这分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刘铭在心里默默感叹,识趣地低下头,努力把自己当成一根柱子。 傅林笙根本没理会刘铭心里的小九九,他看着沈秋那副急于脱身的模样,迈开长腿,几步就走到了她身边。 他微微俯身,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闲散。 “走吧。” 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气瞬间将沈秋笼罩。 沈秋着急忙慌地往外推门:“傅总,我自己一个人真的就可以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拦住他 沈秋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休息室,在傅林笙反应过来之前,把他彻底甩开。 然而,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沈秋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走廊不远处,一个熟悉又让她反胃的身影正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 正是沈崇山。 他一看到沈秋的身影出现,脸上立刻堆满了虚假的欣喜,快步走了过来。 “小秋,你在这里啊……爸爸总算找到你了。” 那一声爸爸,让沈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脸上的嫌恶毫不掩饰:“你找我又想干什么?” 同时一道略带调侃的慵懒男声,从她身后响起。 “怎么不跑了?” 傅林笙双手插兜,悠闲地踱到她身边,目光扫过她紧绷的侧脸。 “刚刚那副蓄势待发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要去参加百米冲刺。” 他的话音刚落,沈崇山也走到了跟前。 当沈崇山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对上傅林笙那双含着淡淡不悦的深邃黑眸时, 两个男人同时愣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三秒。 傅林笙脸上的调侃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不满。 而沈崇山的表情变化,那可就精彩多了。 从看到傅林笙的震惊,到确认他身份的狂喜,最后,迅速切换成了一副恨不得跪舔的巴结嘴脸。 “小秋!你……你竟然跟傅总在一起?” 沈崇山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他搓着手,对着傅林笙点头哈腰: “傅总,您好,您好!我是沈氏集团的沈崇山,也是小秋的父亲!” 傅林笙理都没理沈崇山的自我介绍,目光锁定在沈秋身上,仿佛在询问:要怎么处理这人? 看见沈崇山的那一刻,沈秋心里的烦躁已经冲到了顶点。 沈秋猛地转过身,抬脚就要走。 “傅总,我急着去武道馆找冯叔。” 她话音刚落,一只让她生理性不适的手伸了过来,试图抓住她的胳膊。 “小秋,你别走啊!” 沈崇山急了,那张挤满谄媚笑容的脸凑了上来,语气里满是虚伪的关切。 “爸爸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我们父女俩好久没……” 他的话还没说完,另一道身影就挡在了他和沈秋之间。 是傅林笙。 他甚至没转身,只是微微侧过头,那冷淡的视线像刀子一样刮过沈崇山的脸。 “抱歉,这位先生。我跟沈秋,有话要说。” 沈崇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刘铭往前一步,站在傅林笙侧后方,对着沈崇山翻了个藏得极好的白眼,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不好意思啊,你谁?没看我们傅总跟沈小姐有事要谈吗?请不要在这里碍事。” 沈秋一个头两个大。 搞什么?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个像苍蝇一样嗡嗡叫个不停,一个又霸道得莫名其妙。 她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找冯叔! 沈秋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股烦躁的火气几乎要喷薄而出: “沈崇山,我管你有什么事,我现在很忙,没空搭理你。让开。” 说完,她又转向傅林笙,语气总算平和了一些: “傅总,我的事情很重要,处理完之后,我会联系你。” 她顿了顿,强调道:“冯叔那边催得紧,我先走了!” 说完,沈秋绕过这几个男人,脚步飞快地朝着走廊尽头走去,在与刘铭擦肩而过时,她给了他一个急促却清晰的眼色。 拦住他。 刘铭秒懂。 就在沈崇山不死心,还想拔腿去追的瞬间,刘铭高大的身影往旁边一横,像一堵墙似的,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哎,你干什么!”沈崇山又急又怒。 刘铭抱着手臂,下巴微抬,仗着身后有傅总撑腰,说话的底气都粗了好几分。 “我们小秋说了,不想搭理你,你没听见?我说你这人到底谁啊,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你……!” 沈崇山被一个司机这么指着鼻子教训,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可傅林笙就站在那,眼神幽幽地看着,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里发作。 他只能憋着气,脸上重新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傅总,傅总您看这……我是沈崇山啊,申悦集团的,我们之前在几个酒会上见过的,贵公司之前还跟我们有过几次合作……” 他喋喋不休地介绍着自己,希望能唤醒这位大人物的一点记忆。 傅林笙终于肯正眼看他了。 他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 “不记得了。” 沈崇山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精彩纷呈。 怎么能不记得了?申悦集团虽然比不上傅氏这种庞然大物,但在香江也算有头有脸! 他沈崇山,好歹也是个人物! “傅总,您再想想……” 沈崇山急了,往前凑了半步,几乎是哀求的姿态。 “重点不是我,重点是……我是小秋的父亲啊!您既然是她的……朋友,那,那对我,至少也该有个印象吧?” 说到朋友两个字时,他的语气明显飘忽不定。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傅林笙这护犊子的架势,可不像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难道是……那种关系? 要是真攀上了傅家这棵参天大树,那他今天受的这点气又算得了什么! 傅林笙的目光落在沈崇山那张写满了算计的脸上,眉头紧锁。 这就是沈秋的父亲? 从头到尾,他在这位父亲身上看到的只有对权力的谄媚和,哪里有半分对女儿的关心? 简直令人作呕。 高傲的傅林笙懒得跟沈崇山浪费口舌,但刘铭可没多想。 他家傅总金尊玉贵,不屑于跟这种人掰扯,但他可不是吃素的! 刘铭往前一站,直接开喷,那张嘴跟机关枪似的,毫不客气。 “我说你这人有毛病吧?一口一个小秋,叫得还挺亲热。我们傅总忙,没空打听你家那点破事,可就凭小秋刚才看你那眼神,跟看垃圾没什么区别,你也好意思自称是她爹?” “你但凡在她成长过程中尽过一点当爹的责任,她至于连个正眼都不给你?我看你这种人,八成就是那种只会给孩子童年留下阴影的混账爹!”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她要连本带利,一并算了! 沈崇山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胡说八道!我们父女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懂什么!” 他还想狡辩,还想为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找补。 “够了。” 傅林笙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现在小秋是我的人,我会好好保护她。如果你再敢来骚扰她,傅氏的法务部,会很乐意跟你谈谈。” 我的人?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沈崇山脑子里炸开。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傅林笙。 这意思是……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沈秋真的成了傅林笙的女人?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傅林笙已经收回了视线,转身就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再施舍给他。 沈秋那样的人,平时表现得再凶狠,底色依旧是善良的。 能让她冷眼相待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刘铭紧随其后,在路过呆若木鸡的沈崇山时,还极具侮辱性地回头,朝着地上呸了一口。 那眼神,仿佛在说:垃圾。 走廊里只剩下沈崇山一个人,他死死地咬着后槽牙,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可他不敢发作。 对方是傅林笙,是动一动手指就能让申悦集团万劫不复的傅林笙! 他所有的愤怒只能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既然沈秋已经是傅林笙的女人,那把她送给那位先生当礼物的方案也行不通了,只能换别的法子…… 此时,沈秋正站在强身武道馆紧闭着的木门前,其上挂着一块牌子。 【今日歇业,内部整顿】 没错,她对傅林笙和刘铭撒了谎。 今天武道馆根本就不开门,她根本不是来帮冯叔办事的,而是要来质问他。 那本日记,那些照片,有关蛛网的一切……她都迫切地想知道真相。 沈秋绕到武道馆的后方,那里有一排不起眼的平房,是冯叔平日的住所。 她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抬手就砰砰砰地猛敲其中一扇门。 “冯叔!你在吗?开门!” 没人应。 空气里只有她略带急促的呼吸声,和门板被敲击后沉闷的回响。 难道冯叔出去了? 沈秋不信邪地又加重了力道,捶得门板都在震。 “冯叔!是我,沈秋。” 就在她耐心快要告罄的时候,旁边角落里一间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保洁服的阿姨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块抹布,一脸困惑地看着她: “小姑娘,今天武道馆歇业啊。。” 沈秋像是看见了救星: “阿姨,我是冯叔的徒弟沈秋啊,今天有别的事情找他,他就住在这儿对吧?” “哦,你找老冯啊。”阿姨用抹布擦了擦手,“他大部分时候是住这儿没错,不过他今天回自己家去了,一大早就走了。” 沈秋愕然,那自己今天岂不是白来了? 不行,她今天非要见到冯叔不可! “阿姨,那您知道冯叔家住在哪儿吗?” “在郊区呢,一处叫半山陶舍的别墅,离这儿可远了。开车都得两个多小时,你要是有急事,不如等明天武道馆开门了再来找他?” 沈秋眉头紧锁:“谢谢您了阿姨。” 道谢过后,她急切地转身就走。 出了阿姨的视线范围,沈秋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冯叔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冯叔那带着几分悠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喂?小秋啊,怎么了?” “冯叔,我在武道馆,你现在在家吗?” “在啊,怎么了?不是跟你说了今天歇业……”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沈秋直接打断他,“非常重要。” 冯叔在那头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惑:“什么事这么急?不能等明天再说吗?” “不行!” 沈秋的语气强硬,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我必须要今天就见到你,当面说清楚!”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冯叔大概是被她这股不容置疑的劲头给镇住了。 “好吧好吧,那你过来吧,我把地址发你。不过路程可有点远,事情真有那么重要?” 沈秋的语气陡然加重:“当然重要!” 冯叔立刻就软了下来,连声答应:“好好好,你过来吧,我等你。” 她深吸一口气:“冯叔,麻烦你在家等着我!” “好好,我等着,”冯叔在那头连忙应着,又不放心地叮嘱,“路太远了,你千万注意安全。” “着急赶路呢,先挂了。” 沈秋说完,根本不给冯叔再说话的机会,直接掐断了电话。 沈秋将手机塞回兜里,刚准备冲锋,却猛地顿住脚步。 等等,冯叔的别墅在郊区。 开车过去要两个多小时,那要是坐公交地铁,岂不是得花上三四个小时? 而她沈秋,现在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自行车。 骑自行车去郊区别墅? 开什么国际玩笑!等她蹬到那儿,天都黑了! “操!” 沈秋低低地骂了一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怎么把这么关键的问题给忘了! 车……上哪儿去找车呢?对了,李欣! 沈秋立刻又掏出手机,拨通了李欣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李欣,帮我个忙。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开车送我去个地方?” 说话的同时,沈秋把冯叔发来的地址转发给了李欣。 “没问题!哎哟,这个地方我知道,有点远。不过你放心,我知道一条捷径,保证一个半小时给你送到!” 沈秋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太好了!你快过来,我就在强身武道馆门口等你!” 挂了电话,沈秋焦躁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等待的间隙,她靠在武道馆门口的石狮子上,思绪飘向远方。 如果照片上的受害者真的是冯叔,那她绝对不会放过蛛网! 前世的仇,今生的怨,她要连本带利,一并算了! 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沈秋抬起头,以为是李欣到了。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辆熟悉的顶级豪车。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她的面前,这是傅林笙的车。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冒牌货送回大山 沈秋还在发愣,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了刘铭的脸,他正使劲冲她挥着手。 “小秋!我们来接你了!” 车子又往前滑行了一点,精准地停在她一步之遥的距离。 后座的车窗也降下,露出傅林笙冷峻的侧脸。 “上车。” 沈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不了不了,我在等李欣。” 傅林笙终于舍得将视线转向她,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李欣她不来。” 沈秋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我怎么会蠢到这个地步? 李欣是傅林笙的人,多半是挂了沈秋的电话,马上就跟老板报备去了。 沈秋已经准备好迎接傅林笙的质问了,可他接下来的话却出乎意料。 他的眼神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审视,反而掠过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心疼。 “你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吗?” 傅林笙声音也比刚才缓和了些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他这个语气……是在担心自己吗? 这个念头荒唐得让她自己都想笑。 傅林笙是谁?香江傅家的家主,一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他会担心一个保镖? 可他眼底那抹复杂的情绪,却又做不得假。 那不是审视,也不是质问,而担忧。 沈秋的目光下意识地移开,不自然地伸手摸了摸鼻子,这是心虚的表现。 傅林笙不久前才反复警告她,别去做危险的事情。 但蛛网这件事,她不能不管。 沈秋想到蛛网五十年前伤害了自己的朋友,熊熊燃烧的恨意就涌上心头,难以压制。 见她沉默不语,浑身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傅林笙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沉闷了些,像是压抑着什么。 “沈秋,我其实……并不觉得我们只是单纯的上下属关系。我以为,我们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朋友。” “所以,我并不想像对待其他保镖那样对待你。如果你真的想做什么危险的事,跟我说好吗?或许……我能帮你。”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真诚,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温度,融化了沈秋心中那道防线。 上辈子她是傅家的顶级保镖,是工具,是影子,独来独往,从不敢奢谈朋友。 这辈子她有着真千金的身份,却是假千金的待遇。 可现在,这个本该离她最遥远的男人,却说,他们是朋友。 沈秋的鼻子有些发酸,她沉默着,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最终,她选择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看到沈秋终于愿意上车,傅林笙那张绷着的脸终于缓和下来。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开一个更宽敞的位置。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个普通的女孩。我跟你之间,或许有很深的距离,但现在,我很想试着……接近你。” 这番话,比刚才的“朋友论”更加直白,更加……滚烫。 前面的刘铭听着这番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方向盘都快被他捏出印子了。 我的天!这还是那个不近人情的傅总吗?!这简直就是……告白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傅总虽然对外人冷,但对自己人确实没得说,平时对自己也挺好的。 刘铭在这边天人交战,后座的沈秋则更是心乱如麻。 她被傅林笙那坦然而炽热的目光看得无处遁形,只能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有些自责,自己刚才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肯定让他担心了。 “我……” 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怀疑冯叔有麻烦,我必须去当面问清楚。” 她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狠戾。 “如果真的有人伤害他,我不能坐以待毙。” 傅林笙沉默了几秒,几乎是立刻就抓住了关键点。 “是蛛网吗?” 沈秋的瞳孔骤然一缩,随即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份刚刚被触动的柔软瞬间被滔天的恨意所取代,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就是他们……那个可恶的组织,还好几次想伤害你。” 傅林笙眉心微蹙,似乎在脑中快速地检索着什么。 “如果是蛛网的话,冯叔跟他们,的确有些渊源。” 高速路的某个服务站内,沈崇山的车子正停在这里。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方向盘上,发出一声闷响。 “该死!” 高速上的车速太快,车流又密集,傅林笙那辆豪车的性能和司机的车技都堪称一绝,他一个晃神,就彻底跟丢了。 他他越想越气,就在这时,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书然宝贝四个字。 这是他之前,还把沈书然当成心尖宠时亲手改的备注。 现在看着,只觉得无比刺眼,心头一阵烦躁。 他极不耐烦地划开接听键,语气恶劣。 “什么事?快说!” 电话那头,传来沈书然小心翼翼的微弱声音,听上去可怜极了。 “爸爸……我……我还想上学。” 上学? 沈崇山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巴结傅林笙,哪有心思听沈书然在这里哭哭啼啼? 再说了,上学?他什么时候不让她上学了? 这个家里,吃穿用度,哪一样亏待过她? 要不是潘晓霞和她娘家那边拼死拦着,他早就把这个冒牌货送回大山里去了! “要上学你就去!”沈崇山压着火气,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什么时候虐待你,不让你上学了?” “不是的,爸爸……”沈书然的哭声更咽了,“现在……现在距离高考只剩下两周了,我的功课根本来不及复习了。我想……我想去启明复读,那里是全省最好的复读学校。” 启明?那地方不仅学费贵得吓人,更重要的是,进去需要人脉。 以前的沈家,这点事不过是沈崇山一句话的问题。 可现在集团经济不景气,他怎么可能再为沈书然这种已经失去价值的养女,去花费心思金钱? 沈崇山的耐心彻底告罄,语气里只剩下冰冷的厌烦。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冯叔的误会 “我可没空管你的事,你有那个本事,就自己想办法进去。” 沈崇山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沈书然最后的希望。 她带着哭腔,下意识地,绝望地喊了一声:“爸!” 这一声爸,彻底点燃了沈崇山的炸药桶: “不要叫我爸!申悦集团现在搞成这个样子,股价一路滑铁卢,还不是你这个扫把星害的!” 说完,他啪的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将那头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彻底隔绝。 他将手机狠狠扔在副驾驶座上,胸口剧烈起伏。 其实,申悦集团的危机,完全是他自己决策失误造成的。 跟沈书然这种只会耍点小聪明的傻姑娘,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只是需要一个发泄怒火的出口而已。 电话那头的哭泣,沈崇山听不见了,但站在沈书然身边的潘晓霞,却听得一清二楚。 沈家别墅的客厅里,依旧是之前的奢华模样,只是细看之下,墙上那副沈崇山最爱炫耀的名家字画不见了,潘晓霞摆在玄关柜上的几个限量款奢侈品包包,也悄然消失。 潘晓霞看着女儿惨白着脸,轻轻叹了口气。 她走上前,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疲惫。 “我就说了,你爸他现在不会帮你的。算了吧,就在原来的学校复读吧,妈去跟校长打个招呼。” “不!” 沈书然猛地扑进潘晓霞的怀里,放声大哭。 眼泪和鼻涕蹭了潘晓霞一身昂贵的套装,可她也顾不上了。 “妈……我怎么回去啊……”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无尽的委屈。 “我现在在学校的脸都丢光了!所有人都知道我被张怀彪……我不敢再回去了……我真的不敢了……” 潘晓霞听着怀里沈书然撕心裂肺的哭喊,只觉得一阵阵地头疼。 她轻轻拍着养女的后背,声音里透着一股被现实磨平了棱角的疲惫。 “好了,好了,别哭了,乖……” 这句安慰干巴巴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 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申悦集团的窟窿,大到她连想都不敢想。这栋别墅里值钱的东西,已经被沈崇山悄悄卖掉了好几件,就为了填补那深不见底的资金链。 潘晓霞叹了口气,语气放软了些。 “妈再想想办法,总会有出路的,啊?你先把眼泪擦擦,哭坏了身子怎么办……” 另一头,载着沈秋的黑色豪车,正彻底驶离城市的喧嚣。 下了高速,道路便肉眼可见地偏僻起来。 两旁高大的行道树飞速倒退,取代了林立的高楼。 车流消失,一路畅通无阻。 不多时,一栋掩映在绿植中的二层别墅,就出现在了视野尽头。 车子还没停稳,沈秋已经解开了安全带。 车门锁咔哒一声解开,她几乎是立刻推门而出,第一个冲了下去。 夏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可她完全顾不上。 “冯叔!我来找你了,快开开门!” 门内很快传来一阵脚步声,别墅的门廊灯应声而亮。 吱呀——厚重的木门被拉开,冯叔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门后。 他看见门外一脸急切的沈秋,紧绷的脸上刚要露出一丝笑意,视线就越过她,落在了那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上。 以及,那个正从驾驶座后方从容下车的男人——傅林笙。 冯叔惊诧:“傅总也来了?” 沈秋回头看了一眼正关上车门的傅林笙,有点不自在地嘟了嘟嘴。 “我自己没车,傅总不送我,我可来不了这么快。” 冯叔一听,朝着傅林笙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什么时候给我家丫头也配一辆车?要上档次的!” 傅林笙关上车门,很随意地吐出两个字:“可以。” 没有丝毫犹豫,仿佛买车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他迈开长腿,几步就走到了沈秋和冯叔面前。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有事情要问您。” 冯叔脸上的调侃瞬间收敛了。 他疑惑地看看一脸严肃的傅林笙,又转头看看沈秋那双写满了焦急和担忧的眼睛。 “到底啥事,”冯叔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俩都这么严肃?” 沈秋紧绷着一张脸,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冯叔疑惑的神情。 她用下巴朝屋里点了点:“我们进去说。” 这沉重的语气冯叔心里的疑云更重了。 他侧过身,将两人让了进来。 “坐吧,”冯叔指了指沙发,转身就想去厨房,“我给你们倒杯茶。” “不用了。” 冯叔回过头,正对上沈秋那双急切又锐利的眼睛。 “冯叔,我就问你一件事。你跟蛛网到底有什么关联?” 蛛网两个字一出口,客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冯叔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那点故作闲适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视线越过沈秋,直直射向她身后那个男人,眼神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傅总,我让小秋给你当保镖,可不是让你主动带她去碰这种邪恶组织的!” 这老家伙,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傅林笙把她拖下了水。 傅林笙迎上冯叔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声音平淡: “冯叔,这次的问题,出在您自己身上。” 沈秋立刻接上了话: “没错!冯叔,你别管他了!你告诉我,是不是蛛网的人威胁到你了?你身上的伤是不是他们干的?告诉我,我想帮你!” 冯叔猛地转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秋。 这丫头……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的第一反应,还是傅林笙。 “你怎么把这种事都告诉她了?” 冯叔的语气里,充满了对傅林笙的责备。 在他看来,沈秋不过是个有点机灵但还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傅林笙这下是真被冤枉透了,他无奈地摊了摊手: “冯叔,这你可怪错人了。她自己猜到的,我想瞒,也得瞒得住才行。” 冯叔的视线回到沈秋身上。 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女孩,眼神确实无比锐利。 和五十年前那个强大可靠的小丫头一模一样。 冯叔沉默了足足几秒钟,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甩出照片摊牌 突然,冯叔笑了。 那笑声干巴巴的,像是硬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透着一股刻意的轻松。 “哎哟,瞧你们这兴师问罪的架势,吓我一跳。我跟什么蛛网能有什么关系,你们可别多想了。” 他转头看向沈秋,语气又变回了那种长辈哄孩子的调调。 “丫头,你最近是不是对蛛网太敏感了?电影看多了吧?放轻松一点,啊?” 看着冯叔这副打马虎眼的态度,沈秋就知道,这样下去什么都问不出来。 这个老家伙,嘴比合金还硬。 沈秋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像是想将心中烦闷的情绪尽数吐出。 她轻飘飘的=地应了一句“好吧”,像是终于放弃了抵抗。 冯叔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就说嘛,一个小丫头,哪来那么多心眼。 他正打算再去提倒茶的事,把这一页彻底翻过去。 可沈秋压根就没放下,她话锋一转。 “傅总,实在抱歉。请你先离开一下,我想跟冯叔……单独聊聊。”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像是在擂鼓。 沈秋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种风雨欲来的预感。 有些事,傅林笙在场,这个老顽固是绝对不会说的。 傅林笙微微一怔,目光在沈秋决然的脸上停顿了一秒,又扫过一旁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的冯叔。 他点了点头,没多问一句,直接站起了身。 “我和刘铭在外面等你。” 他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时,回头补充了一句,“如果冯叔实在不配合,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叫我。” 咔哒。厚重的实木门被干脆利落地关上,隔绝了内外。 这下轮到冯叔急了。 傅林笙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了上来。 “胡闹!” 冯叔的声音又低又急,像是有火在烧。 “你怎么能把傅总关在外面?他是老板!” 他伸手就要去拉门,却被沈秋拦了下来。 她就那么侧身一挡,人瘦瘦的,却把他和门隔得死死的。 沈秋看都没看他,目光落在窗外郁郁葱葱的庭院上。 “外面有院子,又不是没地方坐。冯叔,今天这事,我必须问个明白。” 这丫头,怎么就这么犟呢? 冯叔心里又气又急,不等他再想出话来劝,沈秋已经拿出了手机。 她把屏幕转向他,一张血肉模糊的照片瞬间占满了整个画面。 冯叔盯着那张照片,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整个人僵在那儿,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 “你……你从哪儿弄到的这些?”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倏地变得锐利起来。 “是了……上次你在我办公室……我不是让你别碰那些东西吗!” 这一声低吼,压抑不住的怒火。 “为什么不让我看?”沈秋立刻顶了回去,气势丝毫不弱,“为什么要瞒着我!你身上的伤,是不是蛛网干的!” “这不是你该看的东西!很危险!”冯叔试图让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沈秋不想再绕圈子了,她往前逼近一步,目光死死地锁着他的眼睛,单刀直入。 “照片上的人,是你吗?” 冯叔一把夺过沈秋的手机,飞快地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指着那张模糊但依稀能辨认的脸。 “你看清楚!这张脸,这五官,哪里像我?嗯?” 沈秋皱起了眉。 确实,仔细看的话,照片上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五官轮廓和冯叔并不完全一样。 可她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直觉,这里面有猫腻。 她没再争辩脸的问题,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切换到了下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特写。 照片上,是一片狰狞的烙印,就在胸口下方,肋骨的位置。 像某种扭曲的图腾,深深地刻进了皮肉里,周围的皮肤都烧焦了,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股灼人的剧痛。 “这个人胸口这里,有这么个伤口。” 沈秋的声音平静下来,“冯叔,你让我看看你的。只要没有,我立刻走人,再也不问一个字。” 冯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那只没拿手机的手也紧紧攥成了拳头,骨节泛白。 这个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秋看在眼里,心头那股憋了许久的情绪,再也压不住了。 “我把那些照片都看了!他们……他们简直不是人!太残忍了!” 她抬起头,那双黑亮的眼睛里,翻涌着滔天的怒火。 “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对你……我沈秋,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沈秋那句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像是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冯叔眼里压抑许久的惊恐。 “没有!我说了没有!”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急切而破了音。他反手抓住沈秋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 “你这丫头怎么就是不相信呢?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猜想,你要去跟那些疯子作对?我不同意!” 这一连串的否认,激烈得不像是伪装,反倒像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应激反应。 对上冯叔那双眼睛,沈秋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的心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错了? 冯叔见她眼里的锐气少了几分,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松开手,语气里带上了埋怨的意味。 “你这丫头,是不是存心来我这里找麻烦呢?非要搅得我不得安宁?” “不是啊冯叔。”沈秋下意识地摇头,气势弱了下去。 “不是就赶紧走!” 冯叔像是生怕她再问出什么来,站起身,半推半搡地把沈秋往屋外赶。 “走走走,别给我添麻烦了,我好不容易休假一天,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不懂事的小孩!” 外面的庭院里,傅林笙一直端坐着,看似平静,眼睛却时不时地往别墅的窗户瞟。 从他的角度,勉强能看见里面两个人影纠缠推搡,却听不清半个字。 这种感觉,很糟糕。 刘铭早就坐不住了,在旁边像头被关在笼子里的豹子,着急地来回踱步。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关上门说悄悄话……我也好想知道啊!” “你冷静一点。”傅林笙的语调还算平稳。 第一百六十章 冯叔叫回傅林笙 刘铭看了一眼自家老板,忍不住小声吐槽: “傅总,您这腿抖得跟缝纫机似的,看来也不比我冷静吧。” 傅林笙的动作一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条不受控制抖动的大长腿,终于泄了气,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卸下了那身惯常的伪装,眉宇间染上了一丝凝重。 “此前蛛网两次三番地陷害我,沈秋又对这个组织这么在意,我很难忽视他们的存在。” 刘铭摸着下巴,停下了脚步,也跟着思考起来。 “这倒是……但是看冯叔刚才那个态度,好像真的很不希望我们,或者说,很不希小秋接触蛛网啊。” 两人的目光投向那扇紧闭着的门。 门内,沈秋站得笔直,刚才被冯叔推搡时的犹豫已经消失不见。 冯叔是在用这种激烈的方式转移我的注意力。 用发怒来掩盖恐惧,用驱赶来制造距离,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吓跑? 太天真了。 沈秋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我不是在捣乱。不管是什么原因,你手里有这么多蛛网的资料,你肯定跟他们有联系!我大胆猜测一下。”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小锤,一下下敲在冯叔的心上。 “他们肯定还在追杀你,对不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管!” 冯叔浑身一震,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复杂极了,有震惊,有挣扎,最后全都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这丫头……还真是倔。” 他轻轻摇头,随即又用自己才能听见的音量,呢喃了一句。 “跟那个人……真像。” 后面那半句话,轻得像一片羽毛,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 沈秋眉头瞬间蹙起,下意识觉得这句无心之语,比蛛网本身还要重要。 “什么?” “没什么。”冯叔立刻摇头,像是要甩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他看着沈秋那双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眼睛,终于彻底投降了。 “唉……”他再次叹气,满脸都是被小辈缠得没辙的忧愁,“不是非要问蛛网的事情吗?行,我告诉你。”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 “照片上那个人,确实是我。” 沈秋的心猛地一跳,急忙追问:“那你为什么长得完全不像?” 冯叔抬手,指了指自己这张平平无奇的脸,语气平静。 “如你所见,我现在已经不长这样了。我整过容。” “整容?” 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怪不得我总觉得那照片上的人神韵像你,可五官又处处透着不对劲……原来是整容!” 这个念头让她完全忘了之前的剑拔弩张,反而生出一种近乎荒谬的好奇。 她忍不住凑近了些,像个研究员一样,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冯叔的脸,从额头到下巴,连耳朵根都没放过。 “啧啧,一点都看不出来动过刀子的痕迹……这医生的手艺也太高明了吧!” 看着她那副大开眼界的模样,冯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只剩下哭笑不得。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摆了摆手。 “行了,事情都告诉你了,那你也该放下了吧?” 他顺势抛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语气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我现在已经摆脱蛛网的追杀了,就是警察那边,偶尔会因为他们的事来咨询我几句,不过我和他们的联系,早就不深了。” 沈秋么静静地站了几秒,然后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行。” 冯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什么不行?” “冯叔,抱歉,”沈秋抬眼,目光直直地刺向他,“这件事情,我放不下。” 这丫头怎么油盐不进! 冯叔心里那点刚松懈下来的气又往上冒,他觉得自己快被这小祖宗给折腾出内伤了。 “到底是为什么?你和蛛网才交手过几次?值得你这么拼命?” 沈秋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牙关咬得死紧,一双清亮的眸子里翻涌着滔天的恨意。 可她不能说实话。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份几乎要喷薄而出的仇恨硬生生压回心底,转而从牙缝里挤出另一个理由。 “我和蛛网,有我自己的账要算!” 她顿了顿,抬眼看了一下庭院的方向,声音更冷了几分。 “傅总之前被蛛网的人刺杀过两次,冯叔,你就觉得这事能这么算了?” 这是拿傅林笙来当借口?冯叔无奈。 他干脆从窗户探出脑袋,朝着庭院里那个始终端坐的身影招了招手。 “小傅总,过来一下!” 然后,他转过头,对着一脸错愕的沈秋挑了挑眉,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既然是为了傅总的事,那正好,叫他过来一起说清楚。” 完了。 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立起,一步步朝这边走过来,沈秋脑子里嗡的一声。 我就是随口找个借口当挡箭牌,怎么还把正主给叫过来了? 我真正的理由,那个来自五十年前的仇恨,要怎么跟他解释? 说我是个从坟里爬出来的孤魂野鬼,来找当年杀我的人报仇? 他们会把我当成疯子,直接送去精神病院吧! 傅林笙已经走到了门口,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将门口的光线都挡住了。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沈秋有些发白的脸上,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没……没有!” 沈秋心虚到了极点,连看都不敢看他,飞快地低下头,视线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没事了,我和冯叔……聊完了。” 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跟刚才那个气场全开的样子判若两人。 跟在傅林笙身后的刘铭也凑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门口这三个人。 这气氛怎么回事? 刚才不还剑拔弩张的吗?怎么一转眼,沈秋像是被老师抓到作弊的小学生一样? 冯叔看着沈秋那副恨不得在地上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抬手,重重地拍了拍沈秋的肩膀,然后转向一脸关切的傅林笙,慢悠悠地开了口。 “这丫头,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之所以非要追查蛛网不放,是因为他们之前刺杀过你,她要为你讨个公道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他的关心,猝不及防 沈秋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她气鼓鼓地嘟起了嘴,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傅林笙深邃的目光从冯叔那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脸上,缓缓移到了沈秋通红的耳根上。 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胡闹。蛛网的事,到此为止。没必要为了我去冒这种险。” 这是在关心我? 沈秋心头一跳,那点被戳穿的窘迫感瞬间被一种更古怪的情绪取代了。 她抬起头,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傅林笙。 五十年前,她为傅家老爷子挡子弹,没人跟她说你不要冒险。 他们只会说,保护好我。 怎么到了他这里,规矩全变了? “但我是你的保镖。”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保护你的安全,调查潜在的威胁,这不就是我的职责吗?” 傅林笙呼吸一滞,后面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他想说我不需要,可看着女孩那双清澈的眼睛,这话又显得那么矫情。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口才,在一个小保镖面前,竟然毫无用武之地。 还是冯叔脑子转得快,他看着傅林笙吃瘪的样子,差点笑出声,及时清了清嗓子,打圆场道: “职责是让你在危险出现的时候保护傅总,谁让你主动追着危险跑了?保镖和敢死队,是两个工种。” 傅林笙立刻反应过来,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立刻接话。 “冯叔说得没错。而且蛛网是个多么庞大的组织,你知不知道?就凭你一个人,怎么跟他们斗?” 又来了,又是这种你不行的论调。 沈秋心里一阵烦躁。 就是因为知道凭我一个人不行,才想拉你们俩入伙啊! 当然,这句话打死她也不能说出口。 她撇了撇嘴,摆出一副“你们大人说的都对”的敷衍表情。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查了行吧。”她不耐烦地挥挥手,“既然冯叔你现在没危险,那我也懒得去想了,浪费脑细胞。” 这态度转变的是不是太快了点?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三个大字:不相信。 傅林笙好看的眉毛轻轻一挑,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股压迫感。 “真的?” “真的。” 沈秋重重点头,眼神却飘向一旁的地面,就是不敢和他对视。 “我看是假的。”一直没说话的刘铭,冷不丁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沈秋猛地转头,一记眼刀狠狠地甩了过去。 “你说什么?” 刘铭看到她那只紧攥着骨节都有些发白的拳头,求生欲瞬间爆棚,连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没!我什么都没说!我说今天天气真好!” 真是猪队友。 沈秋深吸一口气,强行把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她知道,今天不给个准话,这两人是不会放她走的。 她重新看向傅林笙,又瞥了一眼冯叔,语气终于真诚了几分。 “我跟你们保证,我不再追查了,行不行?” 她的眼神坦荡,语气坚定,似乎真的已经放下了。 傅林笙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冯叔也耸了耸肩,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 只有沈秋自己心里清楚,这个承诺的保质期,最多持续到高考结束。 而现在,距离高考,只剩下最后两个星期。 得到沈秋的肯定答复,院子里的低气压,总算是散了那么一点。 傅林笙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深邃眼眸,终于舍得从沈秋的脸上移开。 他转向冯叔,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凝重又聚了起来,声音低沉。 “冯叔,你这边,真的没有麻烦?” “嗨!多大点事儿!” 冯叔大大咧咧地一摆手,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发出一阵闷响。 “我是谁啊?你冯叔我什么风浪没见过?能怕他们那几个小杂碎?放心吧!” 他话锋一转,斜着眼睛上下打量傅林笙,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揶揄。 “倒是你,傅大总裁今天怎么这么闲,有空跑我这荒郊野岭来喝西北风?” 傅林笙被他这么一说,下意识地抬起手腕,低头看了一眼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 “快到吃饭的时间了啊。” 听到这话,沈秋脑子里那根弦嘣的一声就绷紧了。 糟了! 九点!傅林笙有个宴会! “傅总,您……是不是要去参加宴会去了?” 她这个保镖,光顾着查自己的私仇,差点把正经工作给忘得一干二净。 “哟,”傅林笙捕捉到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懊恼,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看来是想起来了?还以为你对我的承诺,忘得比谁都快。” 这语气,怎么听着那么像在抓包? 沈秋脸上有点挂不住,嘟囔了一句。 “当然记得了,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 她抬头,有点急切地问:“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傅林笙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我们甚至还有空,先吃个晚饭。” 一直把自己当背景板的刘铭,一听到晚饭两个字,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他捂着肚子,表情有点委屈。 “傅总,您这么一说,我感觉我的肚子是真的饿了。” “哈哈哈!”冯叔大手一挥,拍了拍院门。 “那还站着干什么?都进来吧!今天算你们有口福,我亲自下厨,请你们吃一顿好的!” 他要亲自下厨? 沈秋的眼睛倏地亮了。 “真的吗?我还从来没尝过冯叔您的手艺呢!” 一顿饭的工夫,沈秋彻底刷新了对冯叔的认知。 餐桌上,最后一道硬菜——红烧狮子头被扫荡干净,连汤汁都被刘铭拌着米饭扒拉得一滴不剩。 沈秋靠在椅背上,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腹。 这手艺,绝了! 她看着正在慢悠悠收拾碗筷的冯叔,那背影哪还有半点高手的孤高,分明就是个厨艺精湛的邻家大叔。 “冯叔,”沈秋笑嘻嘻地开口,眼睛亮晶晶的,“您这手艺,不去米其林摘个星都屈才了。下次我还能来蹭饭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她怎知我姓沈? 冯叔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神里带着几分老狐狸似的狡黠。 “想来可以啊。” 他朝旁边安安静静坐着的傅林笙抬了抬下巴,揶揄道:“下次,还让咱们傅总开着这几千万的豪车,亲自送你过来?” 这话一出,沈秋下意识地就瞥了傅林笙一眼。 男人正端着一杯茶,姿态优雅地轻啜,微微上扬的唇角暴露了他看好戏的心情。 沈秋猛地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倔强: “不用,我自己会想办法过来!” 看着沈秋傲娇的小表情,傅林笙不自觉扬起嘴角,似乎心情极好。 “傅总,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刘铭适时提醒道。 沈秋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那我们走吧。” “你们这是……要去参加什么宴会?”冯叔不由得好奇。 傅林笙放下茶杯,点了点头,声音平淡。 “嗯,一个家族宴会,都是自家人,应该没什么危险。” 这话听着是安抚,但冯叔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他看向沈秋,眼神变得严肃了许多。 “那也要多注意点。丫头。” 沈秋瞬间就领会了冯叔的意思。 这是在提醒她,别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她冲冯叔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放心吧,冯叔!我保证,一根头发丝都不会让傅总少!” 傅林笙听着她这豪言壮语,嘴角的弧度就没放下来过。 “那就走吧,我的保镖小姐。” 汽车平稳地驶出郊区的林荫道。 这一天下来消耗了太多脑细胞,沈秋的眼皮越来越沉。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车内是恒温的舒适和若有若无的淡淡木质香气,那是从傅林笙身上传来的味道。 很催眠,也很令人安心。 沈秋的脑袋一点一点,最后终于扛不住,彻底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温柔又带着磁性的声音,在沈秋的耳边响起。 “沈秋,到了,该下车了。” 沈秋一个激灵,猛地坐直了身体。 她睁开眼,对上的是傅林笙那双含笑的深邃眼眸,车内的灯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近在咫尺。 我居然睡着了?! 一个顶级的保镖,在雇主身边,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居然睡得人事不省! 这是职业生涯里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沈秋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地自容的羞愧。 “抱歉!我……我马上下车!” 她手忙脚乱地就要去推车门。 “噗嗤。” 傅林笙看着她这副炸毛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没关系,不着急。” 沈秋和傅林笙一前一后下了车,刘铭熟练地将车开往地下停车场。 沈秋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困意才算消散了些,她揉了揉眼睛,终于有空打量眼前的景色。 入眼便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宏伟酒店,灯火辉煌,与周遭静谧的自然夜色融为一体,既有现代的奢华,又不失古典的雅致。 她忍不住咂舌,由衷地赞叹。 “啧啧,这地方不错啊,一天得挣多少钱?” 傅林笙双手插兜,站在她身侧:“不挣钱。” “啊?” 沈秋不解地扭过头看他,满脸都写着你是不是在逗我。 这么大的手笔,不为了挣钱,难道是为了做慈善? 傅林笙没多解释,迈开长腿径直领着她往前走。 “这是傅家的私人酒店,不对外营业,只用来招待傅家的自家人。” 只招待……自家人? 沈秋的脚步猛地顿住了,她站在原地,有些怔愣地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歪着头,眼神里全是询问。 “那我呢?” 我可不姓傅。 我是个外人,一个领薪水的保镖而已。 傅林笙似乎嫌她磨叽,干脆转过身,大掌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不容置喙地将她往里带。 “你跟着我,直接进来就好。” 他的手心温热干燥,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强势,沈秋被他拉着,踉跄了两步,也就放弃了挣扎。 厚重的雕花大门被人从内缓缓拉开,里面的景象比外面看起来更是奢靡,水晶吊灯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 好几个穿着精致制服的接待员快步迎了上来,对着傅林笙齐刷刷地鞠躬,声音恭敬而整齐。 “老爷好。” 老爷…… 听到这一声声毕恭毕敬的老爷,沈秋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好像一瞬间被拽回了五十年前。 那时,傅家老宅的仆从们也是这样,见到她的老雇主,总会齐声高喊老爷。 那声音,那气势,和眼前几乎一模一样。 再看傅林笙那张与老雇主有七八分相似的脸,那股子从容不迫的贵气也如出一辙,更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咂了咂嘴,胸口有些闷闷的,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傅林笙接过一位接待员递来的洁白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目光落在她脸上,问:“怎么了?” 沈秋摇了摇头,嘴里轻叹一口气:“没什么……就是有点不习惯这种地方。” 傅林笙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抬手指了指旁边一位年轻的女接待员: “你,带她去换衣服。” 沈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警惕,脱口而出:“又要让我穿裙子?” 傅林笙看穿她的心思,轻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不是,是让你换一身更舒适的衣服。你东跑西跑一天,肯定出了不少汗吧?” 一听不是裙子,沈秋这才松了口气,警惕的眼神也消散了,点点头:“那好吧。” 那位接待员恭敬地走到沈秋身旁,躬身道:“请跟我过来,沈小姐。” 沈秋很乖巧地跟着人走了几步,忽然反应过来,心里犯起了嘀咕。 沈小姐?她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傅林笙刚刚有提到过我的名字吗?自己好像没有自我介绍过吧? 难道是傅林笙提前跟他们说过了?可他为什么要说? 她疑惑地转头看了一眼傅林笙,傅林笙察觉到她的视线,回给她一个温柔的笑容。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叔侄的较量 沈秋还没思考明白其中的缘由,已经跟着接待员抵达了目的地。 接待员推开一扇门,示意她进去,恭敬地说道: “里面的衣服您可以随意挑选,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叫我。” 沈秋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傅林笙才抬起头,目光自然地落向二楼楼梯的位置。 那里正站着一个同样身形修长的男人,年纪看上去与傅林笙相差无几。 男人看到傅林笙,眼底亮了几分,语气轻快: “哥,你来了。” 傅林笙看向对方的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声音也柔和了几分: “好久不见,傅航。” 傅航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几步跑过来,张开双臂给了傅林笙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等你好久了哥!快,跟我上楼,那些老头子真是烦死我了!” 他一边抱怨,一边拽着傅林笙的胳膊,兄弟两人肩并肩地走上盘旋的楼梯。 二楼的客厅比楼下更显奢华,三三两两的傅家人聚在一起低声交谈,见到两人上来,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傅航故意停下脚步,抬高了音量,像是生怕有人听不见: “家人们都看看,谁来了?我们傅家现在的家主,傅林笙!” 这话一出,客厅里好几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脸上明显露出了不悦的表情,空气瞬间凝滞了几分。 傅航却全然不在意,甚至还挑了挑眉,脸上挂着一副欠揍的笑容。 傅航就是要故意这么说,好气气那些当初看他哥不顺眼的老家伙。 人群里,一个穿着讲究的女人朝他们走来,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从容不迫的节奏。此人约莫五十来岁,是傅林笙的姑妈傅兰雅。 “林笙,来了。”她声音温和。 傅林笙脸上那层客套的冰霜瞬间化了,真心实意地笑起来,语气里满是尊敬: “姑妈,好久不见。” 当初傅家内斗,只有这位姑妈旗帜鲜明地站在他这边,是个明白人。 所以兄弟俩对她的态度,跟对屋里其他人那是天差地别。 看傅兰雅动了,剩下那些亲戚立刻嗡地一下围了上来,一张张堆着笑的脸凑得更近,嘘寒问暖的声音此起彼伏,热络得有些假。 傅航跟个护卫似的,坚持站在傅林笙的右侧,不让任何人把自己挤开。 他时不时插上一嘴,对着一个笑得满脸褶子的中年男人说: “叔,没看出来您这么关心我哥啊?我怎么记得,上次在会上说我哥太年轻、没能力担此大任的人,就是您呢?” 那被称为二伯的男人脸色一僵,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其他人也纷纷噤声,任由傅航如何犯贱挑衅,他们都不敢多说一句。 毕竟,傅家现在真正的家主傅林笙,可还一句话都没说呢。 忽然,一个低沉又极具威严的声音在人群后方响起。 “够了!” 人群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开,自动让出一条路来。一个穿着暗色唐装,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你们两个小辈,是没把我傅厉祁放在眼里吗?” 傅林笙脸上的笑意淡了些,透出几分无奈,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客气。 “没有的事,三叔。家族里里外外,我们这些小辈都还得仰仗着您呢。” 傅航则是完全憋不住笑,嘴角疯狂上扬,他清了好几次嗓子,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幸灾乐祸。 “咳……林笙哥说得对!我们全听三叔的!” 傅厉祁狠狠地瞪了这两个一唱一和的小辈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最终指了指不远处的紫檀木沙发。 “过来,坐下!” 众人依言落座。 紫檀木长沙发雕花繁复,傅厉祁理所当然地坐在了主位,手里的拐杖重重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 傅林笙坐在他左手边,神情一如既往的冷肃,看不出喜怒。 傅航一屁股坐在傅林笙旁边,翘起二郎腿,整个人歪在沙发里,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跟身旁正襟危坐的傅林笙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这副样子,又引来傅厉祁的一记眼刀。 傅厉祁清了清嗓子,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 “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今天召集各位,是有一件关乎傅家未来的要事,需要商讨。” 他习惯性地拿出了大家长的派头,准备掌控全场。 傅林笙却突然抬手,打断了他。 “等一下,三叔。” 傅厉祁的话头被打断,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沉声问:“怎么?” “还有一个人没来。”傅林笙的声音平淡无波。 傅厉祁的眉头拧得更紧,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各旁系的重要角色都在,一个不缺。 “谁还没来?你姑妈,你二伯,各家的主事人不都在这儿了?什么人这么大的架子,要我们一大家子等他?” 傅林笙懒得跟他解释,只是淡淡吐出三个字:“再等等。” 这近乎命令的口吻,让傅厉祁的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 他堂堂傅家长辈,傅家如今的定海神针,竟被一个小辈如此无视! 他刚想发作,用长辈的身份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主。 傅航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挡在傅林笙身前,笑嘻嘻地看着傅厉祁。 “三叔,您是不是忘了,现在我哥才是家主。您就这么越过他发号施令,是不是有点……僭越了?” 僭越两个字,他说得又轻又慢,却像两记耳光,狠狠扇在傅厉祁的脸上。 傅厉祁脸色铁青,握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事实的确如此。 傅家,已经不是他傅厉祁能一手遮天的时代了。 一直安静喝茶的傅兰雅,这时才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她看都没看自己的哥哥,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冷意。 “老三,别仗着自己年纪大,就总想倚老卖老。时代变了。” 傅航立刻笑着接话,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 “就是!姑妈说得对!” 一唱一和,堵得傅厉祁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