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们是联姻》
1. 01
五月的南港市已初见夏日端倪,微风裹挟着层层热浪,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
随着负一楼电梯“叮”的一声响,一道修长的身影在保镖的带领下走出电梯,停车场里微弱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身形,白色的内搭T恤加上浅蓝色短衬衫外套,左侧口袋上别了一个兔子胸针,下穿一条蓝色阔腿牛仔裤,搭上一双小白鞋。
时梧身上戴的饰品并不多,除去左手手腕处的蓝白色系运动手表和那枚胸针之外,再无其他。
“这像话吗?我已婚。”时梧无奈道,接着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与此同时,助理程莹也拉开了另一侧的车门,“热情洋溢、开朗青春的男大形象不好吗?时老师出道16年,归来也才24岁。”
落座的那一瞬,程莹从包里翻出和胸针同款的兔子项链,给时梧戴上。由于行程衔接得很紧,他们拍完新品的广告片,就地做了第二套妆造,转道去录制恋综《真爱观测台》。
“差点忘了,还有婚戒。”程莹取出包包夹层里放置的婚戒,递给时梧,后者将其随意地套入无名指。
车子驶出停车场,光线一下子明朗起来,阳光疏疏落在时梧冷白色的皮肤上,他的眼睛很漂亮,是一双很标准的桃花眼,眼尾轻微上扬,瞳色偏浅棕,光落进去时,只会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深情又勾人。然而不仅是眼睛漂亮,细细看来,就会发现时梧鼻梁高挺,嘴唇即不会太薄也不会太厚,涂抹了唇膏后看起来更加性感和柔软。
仿若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程莹忍不住又夸了一句“好看”,接着迅速调整状态,开始飞快地给时梧过一遍恋综的流程,他们拿到的流程不会太细致,只粗略地告诉他们要做一些游戏,以及在某时某地要拍摄一些日常,除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摄像头之外,倒没有别的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夜里十点过后,他们可以用黑布遮盖摄像头,并关麦处理私事。
时梧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行李都检查过了吗?”
“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衣服都成套装在了一起,你要穿的时候直接拿一套就行。饰品品牌方都是送来的新品,你随便选着戴一戴就好,这几天戴过的我会记录一下,下次就不装进行李箱了。”
时梧从头到脚都有代言,平日里的私服就有诸多要注意的事项,上了节目更是如此,要是不小心带火了竞品,会惹得品牌方不高兴。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又道一声辛苦了。
事情交代完,车内复归宁静。
恋综录制的地点在临水湾别墅区,车程要一个多小时,时梧昨夜睡得晚,今天又早起赶广告拍摄,总共睡了不到五个小时,一杯冰美式都救不了。
趁着节目组的人还没上车,时梧靠着椅背,打算小憩一会。然而分明刚刚还困倦得不行,闭上眼后反倒怎么都睡不着,关于这档恋综的事萦绕在时梧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8岁童星出道,或客串或主演了无数电影、电视剧,18岁那年凭借一部文艺电影拿下金视奖最佳男主角,22岁正是星途璀璨之际,却突然在微博晒出结婚证,官宣结婚,此后便是大规模脱粉,事业一落千丈。
婚后两年,他只有两部待播电影,其中一部因重要配角陷入丑闻风波,迟迟无法上映,另一部的档期则一延再延,最终定在了今年的6月15日。从前他爱惜羽毛,不想打破自己在观众心里的神秘感,在综艺、真人秀盛行的年代,拒绝了无数邀约,比较活跃的时间,也仅仅是电影上映或电视剧开播前的宣传和采访。
这是他出道这么多年以来的首个真人秀。
两个月前,经纪人乔颂可带着恋综邀约上门,请他务必带上自己那位结婚两年分居一点八年的伴侣参加节目。时梧对于这一邀约并不高兴,可出于某种特殊原因,他还是答应了。
起初,时梧答应得很迟疑,他想着但凡付安书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愿意,他就会立刻回绝这个邀约,可偏偏,付安书竟然答应得毫不犹豫。
不仅如此,付安书还成为了这档恋综的唯一赞助商,就连这次录制的地点——临水湾,也是付氏集团旗下地产。
时梧在心里微叹一声,细细想来就能明白,付安书大概是打算开辟娱乐产业,而这个恋综,仅仅是个开始。
距离临水湾还剩下两公里,车子停下,程莹收拾东西下了车,坐上后面的工作人员的车辆,改由恋综摄像组上车,给时梧拍几个路上的镜头。
由于车牌提前做了登记,很顺利地驶入了临水湾别墅区,世界的喧嚣在这一刻好像骤然截断,他们的耳畔只剩下车轮划过地面和风吹树叶的声音。
这是名副其实的富人区,在寸土寸金的南港市,这里的每一幢小别墅都有它们独立的区域,小院里偶尔飘来花香,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从院墙的小窗里伸了出来。
车子停在其中一座别墅前,时梧提着行李箱进门时,一眼就瞧见了沙发上坐着的男人,依旧是熟悉的西装革履,和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视线相交的那一刻,两人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他们的上一次见面,还是为了应付家中长辈而吃的除夕夜团圆饭,四个月后再会面,眼里只有对彼此的陌生。
好在,时梧会演,而付安书也在名利场里游走多年,片刻的寂静后,两人都迅速反应过来,在时梧换鞋的功夫里,付安书起身朝他而来,自然而然地握住行李箱的拉杆,再问上一句万能开场白,“吃过了吗?”
“吃过了,你呢?”
“还没。”
“……”
时梧心里闪过一丝困惑,节目组不会只给他流程而不给付安书,程莹知道要提醒他先吃午饭,付安书的秘书难道没有提吗?
眼下,付安书已经提着时梧的行李箱上了二楼,他压下心里的困惑,跟了上去。这人到得比他早些,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放下箱子的一瞬间,他们的眼神再次于半空中交汇。
——介意我帮你收拾东西吗?
——介意,我自己来吧。
——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叫我。
——好的,谢谢。
在需要对着镜头自言自语的综艺里,他们两人硬是用眼神完成了一次顺畅的交流,付安书让开位置,时梧蹲下来,他打开行李箱,从里面翻出两个无糖小面包,递给付安书让这人先垫一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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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接下来的时间,时梧安静地整理衣物,付安书安静地吃面包。面包两口就吃完了,付安书帮时梧把行李箱搬进衣帽间,一件一件地递给时梧,后者再把它们一一挂进衣柜里。
原本就不宽敞的衣帽间,此刻站了两个大男人,难免显得有些逼仄,付安书比时梧还要高几厘米,西装隐隐勾勒出肌肉的轮廓,衬得减重期的时梧身形有些纤细单薄。他们站得很近,热量顺着空气攀上时梧的手臂,这使得他的动作越来越僵硬。
待到离开衣帽间,时梧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下楼时,工作人员突然出现在楼梯口,手里举着一块超大牌子,他严肃认真地看着时梧、付安书,手上的牌子简单粗暴地写着三个大字——请说话。
时梧尴尬地扯了一些话题,一会儿聊聊桌上的花瓶,一会儿又研究起了餐厅的咖啡机。付安书不习惯开口找话题,但好在有话必应,不会让时梧演独角戏。
他们在一楼转了一圈,随后便发现这里没有任何食物,冰箱空荡荡的像是被饿死鬼抢劫过。
就在时梧和付安书商量着出门觅食之际,一张任务卡递了过来,两个工作人员从不对他们开放的区域里走出来,分别引着他们去往一楼、二楼的备采室。
备采室里的设施很简单,一张桌子一张沙发,几个工作人员扛着摄像机站在对面,现场导演席地而坐,手里拿着流程卡,在正式开始采访前,化妆师稍微给时梧补了一下妆。
等一切就绪,现场导演打了个手势,正式开始录制。
冰箱空荡荡并非是意外,而是一个游戏的开始,他和付安书要通过十道问答题,考验夫妻默契,然后赢得食材。
时梧面上不动,食指却轻轻地点了一下桌面,他和付安书之间连真爱都没有,又何况是默契?
问答开始前,先是一个简单的采访,现场导演开始向时梧提问,“您认为您的伴侣有什么优点/缺点?”
这对于其他夫妻来说,大概是个很简单的问题,毕竟相识多年、相恋多年,枕边人究竟如何,不论好坏,总是能给出一个答案。
但时梧和付安书不同,他们不熟,是真正意义上的不熟,分居的这些年,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还是为了应付双方长辈,他们私下可谓是零交流。
他也许可以撒谎,可以胡编乱造,可以演出一副和付安书很恩爱的样子,笑着说付安书毫无缺点。
这个团队会依照付安书的要求,剪辑出付安书想给大家看的一面。
而他只需要演就好了。
完全不用担心露馅。
只是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又被咽了回去,时梧直视着镜头,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笑意,他的声音坦荡又真诚,“抱歉,我们是联姻,不太熟。”
话音落下的瞬间,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工作人员没料到时梧的答案会是如此,顿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寂静。
现场导演怀着无畏无惧的勇气以及对话题度的火热追求,直面唯一赞助商的爱人,犀利发问:“也就是说,您和您的伴侣之间,其实毫无爱情可言,对吗?”
2. 02
备采结束,时梧从小房间里走出来,原本的大房间里不知何时已经摆放了一张木桌,上面整齐地摆放了二十张卡片,写着不同的食材,在刚才的问答中他答对几道就可以获得几样食材。
不幸的是,时梧只答对了一道。
他站在桌前,看着这二十样食材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要是付安书也只答对了一道题,他们还不小心拿了同样的东西,就很糟糕了。
时梧沉思片刻,抬眸看向身前的工作人员们,现场导演戴着监听耳机,偶尔发出很轻的沟通的声音。
被他这么一盯着,大家都不自觉紧张起来,摄像大哥更是险些手一抖。镜头里的男人生着一副完美的皮囊,轻轻一挑眉就足以摄人心魄,他们拍过无数明星,遇到过真人比镜头里更美的,也遇到真人还不如镜头里的,但时梧则属于镜头里、镜头外都很美的那一种。
线条流畅的脸型,吹弹可破、细腻雪白的皮肤,犹如精雕细琢的五官,加之时梧身上淡淡的温柔气质,让人忍不住被他吸引,下意识想要和他亲近,也确信面前之人是个好脾气的人。
眼下,这个好脾气的人微微弯了眼眸,柔声问道:“你们已经知道付安书答对了几道题,对吗?”
“……”
“单数还是双数?”
“……”
“3?5?7?9?”
“……”
时梧的眼神锁定在现场导演的脸上,后者缴械投降,拿纸挡住了脸,时梧也不着急,只静静地等待着,等对方再次投降,把纸放下来的瞬间,他肯定道:“付安书答对了九道题。”
从对方神情的反馈看来,时梧确信自己获取了正确答案,于是开始低头选择食材。
其余工作人员纷纷将视线转向现场导演,只见后者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满脸劫后余生。
时梧拿起写着鸡翅的那块牌子,展示给镜头看,随后下楼和付安书会合,工作人员们又进到了工作室里,控制着各个角落里的摄像头,对准他们二人。
一见面,时梧就看到了付安书手上拿着的一摞牌子,还不等时梧开口,这人就很清楚他想要说什么,自觉把自己挑选的食材卡递给时梧看。
九张卡,和时梧挑选的没有重复。
食材送来之前,他们只能坐在沙发上干等,五分钟的沉默过后,工作人员再次出现在拐角,神情恳切地朝他们举牌子,比上次还多了两个字。
——两位请说话。
时梧下意识转头,看向付安书所在的位置,只见后者嘴角微动,似要开口。他于是静候片刻,听付安书问道:“你答对了哪一道题?”
“你喜欢的颜色。”时梧答道,事实上他先前并不知道付安书喜欢什么颜色,只是在衣帽间里,他注意到这人带来的衣服清一色的黑白,而黑又要多于白,所以蒙了一个黑色。
他蒙对了。
……他真的蒙对了吗?
看着付安书此刻的目光,时梧反而有些不确信了,对方听到他答对的是这一题,露出的表情,像是早有预料。
付安书不一定喜欢黑色,但笃定时梧会写下黑色,所以他给出的答案才会是黑色。
“你怎么会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
“参加节目前……”付安书迟疑片刻,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才说出口,“对你做了一些功课。”
时梧是明星,就算近年来不常活跃于大众视野之中,也有一定的粉丝基础,只要稍微用点心思,就能搜索出来时梧的喜好和特长,而那些问题,就全是有关于时梧的喜好。
“你喜欢的动物不是兔子?”
时梧在过往的采访里并没有给出过明确答案,只说过毛茸茸都喜欢,问他喜欢小狗吗,他说喜欢,问他喜欢小猫吗,他也说喜欢,付安书得不到确切的答案,只能从时梧身上获取,而恰好,时梧身上就佩戴着兔子胸针和项链。
“……”
“……”
空气静谧了两秒,付安书敏锐地捕捉到了时梧眼底转瞬即逝的为难,他抬眸对着一处监控命令道:“这段掐掉。”
摄像头点了一下脑袋,不敢有半点的忤逆之心。
时梧松了一口气,眨巴着眼看向付安书,“那我刚才写的答案能都改掉吗?”
付安书接收完时梧眼底的信号,扭头看向刚才的那个摄像头。
顶着巨大的压力,摄像头试图摇一摇脑袋,就见金主瞬间冷了脸,大有一种让他们全滚蛋的架势,摄像头放弃原则,正准备点头,忽见金主夫人凑近金主,所有摄像头立刻“整装待发”,统统对准了时梧。
柔和的光线笼罩在时梧的身上,大概是带了一点逗趣和撒娇的味道,使他看起来更加勾人,泛着水光的双眸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扯了去,包括付安书。
时梧轻笑道:“我开玩笑的,付安书,不用改答案。”
“兔子很可爱。”
“但我更喜欢小狗。”
一道很轻的气息拂过付安书的耳畔,他的视线不可控地落在了那双桃花眼上,并注意到时梧浓密而长的睫毛忽地颤了一小下。
时梧的最后一个字落下,便毫不犹豫地坐回原处,那道很轻的气息消失了,只剩下一缕若有似无的冷香缠绕在付安书的鼻尖。
蓦地,门铃声响起,时梧猜测是食材送来了,便起身朝门口走去,付安书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愣在了沙发上,但凭着身高腿长,很快就来到时梧身边。
门打开,果不其然是两小袋食材,每样的份量很少,只有诸如葱姜蒜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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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配菜会多一些。
时梧刚要把东西拿起来带去厨房,就忽地感觉到一道阴影落下,将他笼罩在内,付安书一手扶着门框,一手伸出,轻松提起两个塑料袋。
他们的姿势就好像付安书把时梧圈在怀里似的。
四目相对。
片刻后,时梧朝旁边挪了一步,脱离这种无形的囚笼,付安书拿着袋子往厨房的方向走。时梧很快跟上。
准备做饭之前,他们又接到了节目组送来的任务卡,又一个晴天霹雳——在问答挑战中输的那一方,要负责做饭。
时梧压根就不会做饭,他甚至不知道煤气灶该怎么打开。
可他要是拒绝,付安书大概又要去威胁摄像头,时梧想了想,拿手机开始查菜谱,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会做饭,那么想必做饭绝不是件难如登天的事,看完菜谱后,时梧更是信心大增。
在他看菜谱的功夫,付安书很利落地洗菜、切菜,分类放置在餐盘上以便时梧随取随用。
“你好像很会做饭?”
“以前在国外念书,吃不惯,都是自己做饭。”付安书顿了顿,“你……”
“放心吧。”时梧胸有成竹道,“我会做饭。”
虽然是现学的,但他觉得并不难。
五分钟后——
时梧指着身前起火的锅,淡定地跟付安书说:“这个锅好像破洞了,漏火。”
同样,付安书淡定地拿起锅盖罩住那团火,“没事,我们换一个好的锅。”
节目组的人险些被吓死,出来紧急叫停,换付安书来做饭。时梧知难而退,乖乖让出位置,在旁边认真洗菜叶子。
过了一会儿,门铃“叮咚叮咚”响个不停,还不等时梧去开门,来人好像就意识到大门未锁,不客气地转动门把手,走了进来。
那是恋综的另一对夫夫,言嘉诺和牧礼,同时他们也是时梧的大学同学。
厨房与客厅之间做了吧台设计,因此言嘉诺一进门就瞧见了水池边认认真真洗菜叶的时梧。
身后的动静太大,付安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言嘉诺热情洋溢地冲到时梧身边,给了后者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就好像是时梧会喜欢的那种开朗的、尾巴摇成螺旋桨的小狗。
“小狗”抱完时梧,震惊地看了一眼他们的厨房,“什么!十五你居然有饭吃?!”
时梧:“……”
其实他和付安书也没有塑料到连饭都没得吃的程度吧?
与此同时,牧礼拎着满满三袋食材走进来,总共20样,一样不差地摆在了时梧和付安书的面前。
言嘉诺抬手拍了拍时梧的肩膀,“一点点赈灾粮而已,不用谢。”
压根没谢的时梧:“?”
3. 03
有了言嘉诺的加入,原本略显空寂的屋子瞬间热闹了起来,在场的几人其实都不算是爱说话的人,牧礼性子沉闷,但一颗心全放在言嘉诺的身上,不管言嘉诺说些什么,他都会迅速给予回应。
起初,这人进门后一甩鞋子,赤着脚就冲进了厨房,牧礼来晚一步,没看到言嘉诺赤脚进门,但习惯性地帮这人摆正鞋子的位置,等放下食材后,见言嘉诺没穿鞋,直接提溜着这人到玄关处穿好鞋。
“哎呀!天这么热,不穿鞋也没事!”
“不行。”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嗯。”牧礼没松手。
句句有回应,句句不答应。
时梧看着这吵吵闹闹的一对,忍不住低头抿唇一笑。
后来言嘉诺穿好拖鞋,嗒嗒嗒再跑进来时,一眼就瞧见了时梧唇角未散开的笑意,他一屁股把时梧从洗手池挤开,“你给菜叶子做SPA呢?看我的,我虽然不会做饭,但洗菜绝对是一流的!”
这话不假,言嘉诺很迅速地把蔬菜洗净放在篮子里,然后把厨房交给牧礼和付安书两个闷男人,拉着时梧来到餐桌旁,鼓捣榨汁机。
那20样食材里包含了几样水果,时梧和付安书都没有选,因而现在榨果汁的食材都是言嘉诺他们带来的。
时梧听言嘉诺的话,拿出手机搜索榨果汁的步骤,还没挑选到合适的,手机里就忽地跳出了一条消息。他们录节目的最开始,自己的手机就已经交给助理保管,因此现在手上拿的全是节目组发下来的手机,通讯录里也只有参加节目的几名嘉宾。
【言嘉诺】:他欺负你了吗?
时梧眼底闪过一瞬的困惑,而后终于恍然为什么言嘉诺从进门到现在几乎不和付安书说一个字。
【时梧】:你为什么觉得他会欺负我?
【言嘉诺】:老男人都是这个样的!!
【时梧】:他好像才28岁,算不上老男人吧?
【言嘉诺】:我不管,他要是没欺负你的话,当初你为什么从付家搬出来?
看到最后一行字,时梧不由地怔了神,思绪猝然被拉回正式分居前的那个雨夜。他收了手机,抬眸无奈地看了言嘉诺一眼,随后抬起手,轻轻弹了弹言嘉诺的脑门,“想象力这么丰富,我看你该去当编导。”
“哎呦,真的吗?”言嘉诺单手捂着脑门,“那你能0片酬参演我的剧吗?”
“倒贴钱都行。”
言嘉诺狠狠心动,小鹿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时梧,他颇为感动地说道:“好宝,我就知道你爱我。”
“……”
时梧默默伸出手,捏住言嘉诺的脸颊,然后往这张喋喋不休、没个把门的嘴里,塞了一片酸柠檬。后者当即被酸得吱哇乱叫,跑进厨房里找牧礼告状,得到了一块红烧排骨后,又喜滋滋地跑回时梧身边炫耀。
饭做好之后,没用完的食材,牧礼都打包好放进了时梧他们的冰箱里,自己只拿了一小部分早餐要用的食材。言嘉诺对此毫无异议。
“食材都给我们了,那你们明天吃什么?”
言嘉诺又一次拍了拍时梧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没关系,我和牧礼有夫妻默契度,顶饱。”
“……我现在可以把你们扫地出门吗?”
“不可以哦。”言嘉诺小跑到牧礼身旁坐下,张嘴又获得了一块会自动“跑”进他嘴里的红烧排骨。
比起肩并肩坐着的言嘉诺和牧礼,时梧和付安书之间的距离就显得有些宽敞,后者本就不怎么说话,自从言嘉诺进门后就更是彻底沦为了背景板。
吃饭到中途,言嘉诺、牧礼已自成一个小世界,开启了夫妻间的窃窃私语和互相投喂。餐桌上的大部分食物重油重盐,但有一小部分很清淡,也很自觉地放在了时梧的四周,他吃得很慢,一口食物要嚼上许多下,才会咽进肚子里,越吃越没滋没味,整个人渐渐失去灵魂。
就在这时,一碗小料汁摆在了时梧的手边,付安书戴好一次性手套,拿过那盘时梧没动过的水煮虾,开始一个个剥好,放在时梧手边的空盘子里。
小料汁大部分是陈醋和水,加了一点蚝油和生抽、蒜末,蘸着吃也没关系。
时梧本想让付安书不用这么麻烦,刚要开口,就被对方的一句“尝尝合不合口味”给打断,他只好夹起一块虾肉蘸上料汁,送入口中,确实比其他菜要好吃许多。
毕竟是在录综艺节目,付安书想表现出体贴的一面,也无可厚非。何况就在他们的面前,言嘉诺、牧礼已经缠缠绵绵到了让人无法直视的地步。
时梧接受了付安书的好意,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说了一句客气的“谢谢”。
屋外天色渐沉,暮色张牙舞爪地染红了半边天,随后又被逐渐蔓延的黛青色取代。
言嘉诺和牧礼吃完饭就离开了,只剩时梧和付安书待在沙发上看电视打发时间。四周再次静下来,节目组大概是放弃了挣扎,没再举着那块“说话”牌子出现。
通过言嘉诺的转述,时梧大概知道了一点关于第三组嘉宾的事。
由于言嘉诺和时梧更熟悉,为了避免落人口舌,他们在来找时梧之前,先去的第三组嘉宾那儿,并试图邀请对方来时梧这儿吃饭,但被拒绝了。第三组嘉宾之间的氛围很奇怪,言嘉诺说不上来,不过对方不愿意一起,言嘉诺也不强求。
最后的最后,言嘉诺说:“他们拿到了十八样食材。”
三组嘉宾里,时梧这组的成绩最差。更准确来说,是时梧一个人的成绩最差。
要不……趁现在了解一下付安书?
时梧打定了主意,便往付安书的位置挪了挪,见对方并未抗拒他的靠近,这才定下心来坐到付安书的身边。
比起说话,他和付安书之间显然更喜欢用眼神交流,对视的瞬间,时梧还没开口,付安书就轻点一下头。
于是他们各自动身,三十秒不到,时梧把白纸递给付安书一张,付安书则把笔递给时梧一支,两人肩靠肩坐着,默契度显然加在了很怪的地方。
大抵是思绪被重要的事情占据,时梧没注意到他们靠得极近,肩与肩抵住,布料相互摩擦,早在做饭前,付安书就已经褪下西装,换上了简单的家居服。
付安书觉察到,紧贴着自己手臂的那一截洁白如玉的手微凉,交换中性笔时短暂的触碰,也能感觉到时梧指尖的寒意。
海边昼夜温差大,日落西山之后,温度便倏降下来。时梧只顾着在白纸下唰唰写下自己想知道的问题,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该加一件外套。
付安书朝着摄像头打手势,示意他们拿一床毯子来。
没一会儿,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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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人员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出现,这人小心翼翼地把付安书的西装外套放在了他的右手边,再猫着腰离开。
“……”
时梧停笔,他已经写下了十个问题,这会儿也注意到了工作人员的鬼祟行径,正欲问出一句“你冷吗”,就见付安书轻轻把那外套抖开,披在了他的肩上,接着又抽走他手中写好问题的纸张,把自己的那张换进时梧手里。
对比时梧写下的身高多少、体重多少的问题,付安书要问的则显得怪异许多,时梧看清的瞬间,竟连句“谢谢”都忘了说。
这人问他——喜欢奶狗,还是狼狗?
时梧:“?”
听着好像不是正经狗。
安静的小屋内再一次响起纸张交换的声音,时梧看着付安书的身高沉默片刻,这人居然比他高了七厘米。直到耳畔传来一声低笑,时梧才从沉思里回过神。
“……我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时梧压低声音说道。
他心里清楚,哪怕压得再低,都会被麦克风捕捉。但付安书有权决定哪些片段可以播,哪些片段不可以播,时梧不自觉地就放松了一些警惕。
纸上给出的答案是:正常狗。
付安书也同样压低了声音,“误会什么?”
“我并没有特殊癖好……”时梧忽然意识到,他与付安书离得过于近了,呼出的气息在半空中纠缠,难舍难分。
他下意识想退,又觉得眼下不是个该退的好时机,身上的那件属于付安书的外套突然变得存在感极强,木质香沉沉罩住他,正一点一点地吞噬掉他身上的冷香。
付安书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把脸扭到了另一边,极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
这个问题就这样被揭了过去。
付安书了解时梧,比时梧了解付安书要多,因而每一次纸张的交换,多半是时梧在问,付安书在答。
期间,付安书有了片刻的分神,不自觉地盯着电视屏幕看,只见那上面,粉嘟嘟的小时梧张开双臂,扑到了男主角的怀里,甜甜喊了一声,“爹爹~抱抱~”
那年,他才九岁。
连黑历史都高清无损的。
时梧的耳尖红得仿佛要滴血。
问答到了尾声,浮于表面的问题时梧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再深层次一些的,节目组不会问,时梧也没必要知道,他匆忙站起身,西装外套顺着肩膀滑落在皮制沙发上,他只留一句“我先去洗澡”,就匆匆离开了。
等时梧洗完澡,付安书还在楼下看那部剧,经由热水的洗礼,困意又一次蔓延,时梧懒得再下楼,也没往摄像头上盖黑布,直接倒头就睡。
意识归于梦乡之前,经纪人的话又一次回荡在时梧的脑海里。
“时梧,你因为这场婚姻而陷入困境,那不如就试着借这场婚姻走出困境。现在的大环境对演员恋爱包容不少,你哪怕是装也要装出和那位很恩爱的样子,这样才好吸引一些cp粉。”
“要知道你已经24岁了,人生有多少个两年可以浪费?火是最重要的,方式反而是其次。更何况……”
“付安书他一定会无条件配合你的。”
时梧将脸埋入柔软的蚕丝被里,唇角向上扯了扯,弧度很小,却不带一丝笑意。
他心想,付安书确实很配合。
4. 04
时梧没想到自己这一觉,居然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起床后不见付安书,但属于付安书的那一侧,还留有余温。
他顶着一头凌乱黑发坐起,忽地听见浴室传来哗哗水声,大概是付安书在洗漱。这会儿才刚过六点,看来当了总裁也要早起。
时梧睡眼惺忪地下了床,到衣帽间随手取下一套运动装,去到二楼的另一卫生间里洗漱。
黑色冲锋衣的拉链拉至最顶端,衬得肤色雪白,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时梧眼尾泛着一点妖冶的薄红,双眸泛着水光。走廊的摄像头捕捉到这一幕,在那之后的工作人员手一抖,摄像头也跟着抖了一下。
时梧正准备下楼,就见付安书也一身运动装从卧室里出来,两人习惯性地又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同步朝外面走去。
清晨水汽深重,风带来了海水腥咸的气息。
尽管心里不情愿,时梧还是跟着付安书往同一个方向开始晨跑了。最开始时梧还有点担心,见付安书规划的路程就在临水湾内便松了一口气,他不太想叫人认出来。
恋综已经到了官宣的阶段,虽然只是放出剪影,但眼尖的粉丝一看就知道谁是谁,时梧趁洗漱的时候看了一眼微博。
恋综词条下吵开了锅,粉丝呕心沥血地让他不要参加这档恋综,不要自降身份,不要变成用恋情炒作的那种人。她们发自内心地担忧时梧的前途,希望他能再回到以前那种意气风发的模样,却也明白眼前时梧的境地她们实在无能为力。
明天就会正式官宣,后天就会放出第一期的预告片,程莹做好了准备,让时梧断网三天。
时梧真不知道,就以他和付安书现在的状态,谁会嗑?
“时梧。”
身侧的人忽然出声,时梧下意识望了过去,结果就是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付安书放慢脚步,抬手替时梧整理了一下,他的动作自然得好像这件事情曾发生过无数次,但事实上就时梧所知,这是第一次。
或许付安书的演技还胜他一筹。
想到这一点,时梧心里有点不痛快,他回以付安书一个深情款款、满是依赖感的眼神,“谢谢,你刚要说什么?”
面对这样的目光,付安书的心跳忽然漏了半拍,他脚步一顿,不自觉停了下来。
风一阵阵地吹来,时而又急又猛,时而又慢又柔,他看到时梧的脸上挂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在阳光下显得那样晶莹剔透,好像覆上了一层细碎闪光。
“……没什么。”
付安书摇了摇头,重新迈开步子,他保持着比时梧快一步的速度,往前跑着。结果不知道这怎么惹着了时梧,对方开始快步向前冲,付安书不放心,只能快步去追,两人你追我赶,绕着别墅一圈一圈地跑,最后竟莫名其妙演变成了竞赛。
路过言嘉诺所在的别墅时,对方站在二楼阳台上,叼着牙刷含糊不清地大声喊着:“十五加油!十五冲啊!!咳咳咳——”
被泡沫呛到的言嘉诺被牧礼紧急带走进行“抢救”。
时梧眼里燃起熊熊战火,对着付安书说道:“最后一圈。”
“嗯。”
受此气氛的感染,付安书不由地正色起来,卯足劲往前冲。他们远远地把两位VJ(跟拍摄影师)甩在后面,如风一样冲向终点。
最后,付安书赢得了胜利,他先时梧五米的距离跨进院子里。
时梧很快也抵达终点,气喘吁吁地扶着墙,汗水打湿了他的额角,黑发湿漉漉的,脸颊也带上了浅红,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却依旧明亮。
从那双过于漂亮的眼睛里,付安书看到的仅仅是赞赏,没有不服气,也没有气急败坏。
“你……真厉害。”时梧喘着粗气,艰难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剧烈的奔跑过后,连吐字都多是气音,软软地如同羽毛往付安书的心上挠了一下。
时梧没注意到付安书眼神里的异常,他渴得要命,此刻只想大口大口地喝水,有些急迫地往里走,结果一个不小心,被地毯绊了一下。
眼看着就要重重摔在地上,一双结实而有力的手及时伸来,稳稳抱住了他,温热而硬邦邦的手臂肌肉抵着他的胸口,另一只手则牢牢锁住他的腰。
“小心点。”
待到时梧站稳,付安书就礼貌地收回了手,前者道了谢,满脑子还是喝水,迅速去找杯子,后者站在原地看着时梧略显单薄的身影愣神片刻。
他觉得时梧太瘦了。
虽说是为了进组而做准备,但未免有些太不健康。
时梧喝下一杯温水,总算好受了一些,见到付安书跟个没事人一样走过来,内心不免地感到好一阵郁闷。
这要是播出去,会不会显得他很弱?
不过时梧很快就想到了绝佳计策,他明天拉言嘉诺他们一起晨跑,这样大家就会发现,言嘉诺才是跑步最差劲的那个,而他时梧,只是跑出了正常男生该有的状态。
想通之后,时梧顺手把接好的另一杯温水递给付安书,然后道:“我先去洗澡。”
就在时梧准备上楼之际,一只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道,却又不至于让时梧感到疼痛。
“早餐,你想吃什么?”付安书问,没一会儿他又补充,“我来做。”
“两个水煮蛋,一根玉米。”
时梧说完后隔了好几秒钟,仍不见付安书松手,困惑地微微倾头,“……要我帮忙吗?”
“不用。”付安书终于回过神来,松开了手,“就吃这么点?”
“嗯。”
时梧点了点头,汗水打湿了他里面穿着的短袖,黏糊糊贴着身体,让他不太舒服,因此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上楼洗澡。
等时梧洗好澡下来,付安书已经弄好早餐摆在桌上,时梧捣鼓了一下咖啡机,然后戳一戳桌柜上的摄像头,撒娇想要一包咖啡豆。
摄像头后的工作人员屈于美色的诱惑,点头答应了。
一袋咖啡豆如约送来,时梧兴高采烈地弄了两杯美式,对着摄像头又是一阵美貌大放送的感谢。
早餐在很轻松的环境下吃完,时梧记得今天有游戏任务,但十点半以后才会开始录制,他们还有时间做一些自己的事。
付安书没再看他的黑历史,也没有以此打趣时梧,这人在某些方面表现得很强势,比如坚持不让时梧洗碗,在某些方面又带着奇怪的体贴。
电视机打开,付安书熟练地调到财经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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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起来。
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显示他正在参加一个视频会议,不过他这边的摄像头没有打开,付安书只静静地听着,不过多地发表意见,只在需要决策的时候,给出肯定或否定的答案。
时梧上楼做造型。
人一走,付安书就拿起遥控器,将电视音量调到最小,并切回昨天晚上那部剧,由于时梧只是客串,戏份并不算多,付安书挑着看完了剩下的五集。
还有十分钟到十点半,付安书听到一阵很轻微的脚步声,抬手淡定地关了电视,看着时梧出现在楼梯口。
对方应要求化了一点淡妆,弱化了五官上的攻击性,依旧很漂亮,但显得温柔了许多。上身是白色涂鸦T恤,配一条浅色牛仔短裤,裤腰处绑了一条墨绿色头巾,与手腕上的表带相呼应。
待到时梧走近,付安书看到他戴的项链上挂着一枚绿色梧桐叶的小吊坠。
很漂亮。
他们接到指示,去往距离别墅不远处的空地上开始今天的录制,半道遇见另一组嘉宾,是昨天没见到的宁舟和周泊然,双方礼貌而客气地打了一声招呼,此后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周泊然见气氛不太好,开口问了时梧几个问题,主要是问他们昨晚过得怎么样,然后又说起昨晚没能到时梧那里吃饭,很是遗憾,下次有机会一定聚在一起吃。时梧礼貌地回应着,看来既不敷衍也不热切。
期间,周泊然也问了付安书几个问题,大多是关于付安书的公司,后者开始还嗯哦地敷衍一下,后面直接当作没听见,任由周泊然自说自话。
时梧瞥了一眼付安书的表情,后者神色淡然,看不出来究竟是讨厌周泊然还是不讨厌。但通过这一小段时间的谈话,时梧大概看出来,付安书好像不太想搭理其他嘉宾,包括昨天的言嘉诺和牧礼。
另一边,周泊然自知没趣,也就没再没话找话,他就着临水湾的景色和宁舟聊了起来。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指定的录制地点,言嘉诺和牧礼早已到位,黏黏糊糊地靠着坐在一起,像连体婴似的。
见时梧来了,言嘉诺迅速抛弃牧礼,迈着欢快的步子冲到时梧的身边,“嘻嘻,你完蛋啦!”
时梧:“?”
言嘉诺冲他做了个鬼脸,扔下一句“今天还是夫妻默契度大挑战”,又乐呵呵地跑回牧礼身边,扬言要拿下第一名。
三组嘉宾虽说年纪都不算大,但婚龄各有不同。
时梧在22岁时与26岁的付安书结婚,迄今为止婚龄两年。言嘉诺、牧礼和时梧同岁,婚龄却已有四年。宁舟如今29岁,和28岁的周泊然结婚五年有余。
除去联姻的时梧和付安书,其余人都是校服到婚纱,在结婚前就谈过不短时间的恋爱,默契度自然不低。
时梧有一点点不安,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今日的时梧已非昨日的时梧,他通过昨夜的问答,对付安书这个人有了一定了解,想必绝不会输得太惨。
半个小时之后——
节目组给默契度为0的时梧和付安书分别送上了装备。
时梧戴着草帽,沉默地看着手里的小锄头。
……什么意思?
要他和付安书去挖野菜吃吗?
5. 05
今天的小游戏确实是考的默契度,但并不是时梧所设想的那种问答题。导演组现搭了六个小棚子,将所有人隔开,在他们的身前放置了红、蓝两个按钮,他们还没来得及通个气,就全被隔绝开来。
导演随机选词,譬如西瓜还是橙子,让他们二选一,三秒内必须给出答案,选前者就按红色按钮,选后者就按蓝色按钮,游戏未结束之前,谁都不能从小棚子离开。
最先开始的是言嘉诺和牧礼这一组,时梧和付安书最后。三组的测试全都结束,他们才拿到结果,言嘉诺和牧礼默契度100%,宁舟和周泊然默契度80%,前者拿到了豪华海鲜券,后者拿到了西餐券。
时梧和付安书默契度0,拿到了两把微锈小锄头。
临走之前,言嘉诺拍了拍时梧的肩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可怜的小梧,这该不会是要去挖野菜吃吧?”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调侃,就见宁舟攥着那张西餐券走过来,轻声询问时梧,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吃西餐。
言嘉诺怔了一下,他越过宁舟去看不远处站着的周泊然的脸色,只见后者神情隐隐不耐,似乎对于宁舟的自作主张很不满,可碍于在摄像机前,又不好发作。
最近,周泊然爆了一部偶像剧,当然所谓的“爆”,大多也不是他的功劳,编剧给了他最好的人设,也写出了最完美的剧情,只要周泊然演技不算太拉胯,剧会爆火是正常的。周泊然吃了红利,眼下热度正高。
言嘉诺不喜欢这人,昨晚他去找宁舟,周泊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插话,打断他们,还有在他提及时梧的时候,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眼里闪过一瞬的厌恶和看轻。
不是什么好东西。
言嘉诺笑着打趣了宁舟几句,然后拉着牧礼坐上了节目组给他们准备的车子。他不会刻意地提醒时梧要小心,他自己也不过才和周泊然、宁舟交流了几句而已,讨厌一个人是很主观的行为,时梧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看得比他更清楚。
时梧拒绝了宁舟的好意,笑着感谢了宁舟的贴心,然后带着付安书上了属于他们的那一辆车。
车子很快驶出临水湾,与言嘉诺他们拐向不同的方向,路旁两侧栽种的树木一点点倒退,节目组嫌草帽和小锄头的镜头冲击力不够,又拿了一筐道具上来,让他们挑选。
时梧本身无所谓,但总觉得这会儿付安书的沉默里带了点命苦的味道,他忍不住心里发笑,贴心地问:“要不要我帮你选?”
“……”
付安书沉默地看他一眼,内心挣扎数秒,最终还是妥协地点了头。
也不知道节目组到底从哪搜刮来的奇怪装备,时梧每从框子里拿出一样,就震惊得说不出来话来,并且实在无法想象这些东西套在付安书身上会是什么模样。
他每拿出一件,视线就不自觉地转向付安书,见对方的脸一黑再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的笑声“惹恼”了这位金主大人,后者面无表情地说:“你帮我选,我帮你选。”
“……”
金主的报复心还挺重。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刚一下车,摄像机立刻就怼了上来,将他们的装扮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方面展示。
付安书戴着一顶大草帽,系着一条红色碎花的围裙,脚踩一双红色大码雨靴,眼神朝四周嗖嗖放冷箭。
而在他的身旁,时梧的草帽边沿微微上翻,夹了两个可爱的卡通小狗发夹,系着的围裙是绿色碎花,原本系在他裤腰处的头巾被付安书取下,改系在了围裙肩带上,并打了个漂亮的结,他的脚上也穿着同款雨靴,不过是绿色的。
很像是情侣装扮,但比之付安书的随意往身上一套,时梧则显得精致许多,绿色衬得他的肤色更白,看起来清新又亮眼。
这不是时梧自己弄的,而是付安书一点一点帮他调整,并从那堆丑东西里挑出一些好看的,装点在时梧的身上,围裙上还别了两个动物夹子和一朵毛绒绒小花。
一想到自己现在这个模样,时梧的脸颊就阵阵发烫。
他的耳朵一定很红。
节目组把两个篮子分别交到了时梧和付安书的手里,在他们的身前,是一大片红薯田,他们的午饭就是这些红薯,当然,如果挖得太多,他们也可以选择把红薯卖掉,换来资金,去吃别的东西。
能用得上“联姻”二字,就证明时梧和付安书都是娇生惯养的富二代,他们的手通常用来弹琴或是签合同,从没下地干活。
付安书刚准备跟时梧说,他一个人挖就行了,就见导演一声“开始”落下之际,时梧犹如一颗花花绿绿的漂亮小炮弹冲了出去,兴致勃勃地开始挖红薯。
锄头落地的第一下,时梧回头看了付安书一眼,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带着对胜利的势在必得。
——他似乎正在挑衅付安书。
付安书的感觉并没有错,时梧确实在挑衅,他对于早上跑步输了的事仍耿耿于怀,这会儿卯足了劲势必要赢下一局。
节目组看他真卖力在挖红薯,赶忙拿了手套过来,生怕时梧因太卖力而磨破了手。
见付安书明白了他的意思,时梧便专心挖起红薯来,红薯的热量不算高,减重期也能吃,时梧对这一午饭还算满意,可不能真让付安书陪他一起吃红薯。
红薯价格不高,卖了也挣不了多少钱,好在昨天晚上还留了一些食材,付安书对付对付,应该也能活下去吧。
烈日当空,暑气悄然蔓延开来,时梧抬手抹去脸上的汗水,他整个人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趁着擦汗的功夫,时梧偷偷摸摸往付安书的方向瞥了一眼,他偷瞄得明显,付安书瞬间捕捉,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付安书镇定地把篮子往身后一藏。
等时梧视线一挪开,付安书又把篮子重新放回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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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梧用余光看不清,只见朦胧一道影。
……坏透了。
时梧静止几秒,假装要继续挖红薯,然后趁付安书低头之际,迅速转头伸长脖子去看。
——红薯上覆了一层红薯叶。
付安书抬眸,朝他挑了一下眉。
……坏透了!
时梧立刻也用红薯叶把自己挖到的红薯盖起来,然后继续奋力地挖。
原本节目组只打算给时梧、付安书半个小时,攒一攒素材就行,没曾想这两人越挖越起劲,大有挖到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意思,只好由着他们挖了一个多小时,才紧急叫停。
时梧提着自己的两篮子红薯小跑到自己的跟拍摄像面前,目光里满是信任地交给对方进行保管,接着又找来农田的主人,借来一个称。
直到称摆在时梧和付安书的中间,节目组才反应过来,这两人刚才是在竞赛,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要记录下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付安书本想直接把红薯叶扔掉,见时梧用塑料袋装起来,明白了这是能吃的,也要来了一个塑料袋。
处理好红薯叶之后,就到了紧张的称重环节,时梧蹲在两个篮子前,双手捏着篮子的手柄,看看付安书的,又看看自己的,目测无法得知究竟谁的更多一些。
两人分别先称了第一个篮子里红薯的重量,付安书挖了4.17千克的红薯,时梧挖了4.05千克。
听到结果的时梧不由地攥紧了另一个篮子的手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可怜,工作人员不忍让时梧输掉,试图偷走付安书篮子里的一两根红薯,被这位冷酷无情的总裁盯了一下,颤颤收回了手。
付安书拎起第二个篮子走到称旁,重量很快展示在镜头前,3.56千克。加上第一个篮子里的红薯,付安书总计挖了7.73千克红薯。
“到你了,时梧。”
闻言,时梧深吸一口气,拎起第二个篮子冲到称边,闭着眼睛就把红薯放了上去,他不太敢看结果,然后也没见有其他人给出反应,时梧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看到了称上的数字。
——4.27千克。
对于付安书来说,是个不意外的结果。
接着,付安书清楚地看到,时梧在意识到自己赢了的那一刻,五指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眼里泛起零星笑意,显然对于这个结果很满意。
他望向了付安书,眸中映着天光,显得那样清亮动人。汗水并没有使得时梧的美貌减弱半分,反倒让他看起来闪闪发光,付安书忍不住走近,替时梧整理了一下歪掉的草帽,“你真厉害。”
“……付安书,你这是在哄小孩吗?”
付安书收回了手,刚才那一动作不过顺势而为,再自然不过,等过了好一会儿,付安书才压低声音答了一句什么。
恰好周遭嘈杂,时梧并没有听清。
他不在意,所以也没追问。
6. 06
他们只留了三千克的红薯,用作午餐以及给其他嘉宾送一些,剩下的则全部卖掉。
节目组当然不会替他们卖红薯,只是为他们提供了可卖红薯的地方,时梧拆下围裙带子上的头巾,绑在了带来的墨镜上,简单地完成了伪装。
结果他和付安书刚摆好摊,粉丝直接就走了过来,问他是不是时梧。
“我不是……”时梧故意哑着嗓子说道,“你认错人了。”
他不答还好,一答粉丝顿时露出了“你化成灰我都认识”的表情。恋综已经官宣,她很清楚时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也清楚时梧身旁那个人是谁,她不再戳穿,而是低头开始挑起了红薯,“多少钱一斤?”
要是仔细观察一些,不难发现,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三块钱……”
“我全要了。”
时梧怔了一下,刚想开口让对方不必买这么多,只见对方从包包里拿出一支眼线笔,再指指自己的手机壳,“顺手给我签个名。”
“……好。”时梧乖乖点头,接过眼线笔在那个手机壳上签下时梧二字,他一边写一边很轻地说道,“谢谢你。”
“你会再拿奖的,对吗?”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却又很快消散在风里,见时梧最后一笔落下许久,迟迟未动,她心里愈发怜惜,也就不再强求对方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没关系,就算你不拿奖,我也会一直喜欢你。”
时梧把眼线笔递回给对方,神情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会努力的。”
“加油。”
这位粉丝招呼来与自己同行的朋友,一起拎着红薯离开了,全程没给付安书半点眼神,只当他是透明人。
红薯就这样毫无阻碍地卖光,时梧他们拿到了八十块钱资金。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两人都有些饿了,先买了几个包子垫一垫肚子。
付安书比时梧想象中的还要没有架子,竟安安分分地陪他蹲在马路边啃包子,街道上人来人往,时梧被认出之后,俨然破罐子破摔,就这样大咧咧地迎着众路人的目光和相机闪光灯,小口小口吃着手里的馒头。
——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和付安书在街边讨饭的新闻就会上热搜。
这期间,时梧好奇地看了付安书一眼,后者总是能最迅速捕捉到时梧的目光,在第一时间看过来,“还要吃点什么吗?”
时梧咬着还剩一半的馒头,摇了摇头,随后他朝着付安书眨了眨眼睛,想试试付安书是不是真能懂他眼神里传递的意思。
“想问我有什么感想?”
时梧惊讶地睁圆眼,还真让付安书猜准了。
“……这节目组。”付安书停顿片刻,“以前是不是做过《变形计》?”
时梧一个没控制住,低头笑出了声。付安书形容得太准确,语气中又并非含有真情实感的厌恶,倒让时梧觉得,付安书比他想象中的好相处得多。
虽然付安书在某些方面态度强硬,但不至于让时梧感觉到被冒犯,就算节目组有时候不怎么做人,付安书也没什么怨言。
正如乔颂可所言,付安书确实很配合。
时梧眼里的笑意淡了一些,他起身和付安书去了最近的一家超市,用剩余的资金买了点蔬菜和猪肉。
他们到家了才发现,昨夜剩下的食材全被可恶的节目组没收了。此刻,时梧站在空荡荡的冰箱面前,“……付安书,我们被偷家了。”
真得啃红薯和红薯叶了。
付安书比时梧更快接受了这一现实,他们带回来的东西算不上好,但要当作午餐和晚餐完全没问题,“我蒸几个红薯,再煮一锅西红柿鸡蛋面?”
“好。”时梧合上冰箱门,彻底认命。
煮面花不了太多时间,时梧只吃了一个红薯,和一小碗面条。空荡荡的屋子里透着凄凉的气息,他们住着最宽敞、舒适的二层小别墅,吃着最接地气的红薯和鸡蛋面。
偶尔对视一眼,都会“惨”到忍不住发笑。
但奇怪的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时梧对待付安书,反倒没有昨天那么拘谨了。
他们吃饱后,又一起收拾了厨房,碍于在外面奔波了好几个小时,时梧上楼洗了个澡,换上了家居服。
他有些困极,但导演组说为了多些镜头,让他别回房间睡觉,时梧只好抱着一床空调被,倒在了沙发上。
累了一天,时梧的眼皮止不住地打架,付安书却还很有精神,这人在客厅里播放着他十二岁那年拍的一部电视剧——时梧在里面饰演男主角的少年时期,戏份不重,只在前两集出现。
这部剧的男主角并不丑,反而算得上是英俊,但少年时期的时梧实在过于惊艳,导致剧粉对长大后的男主大失所望,黑粉趁机搅和,大肆发表拉踩言论,他的粉丝和男主的粉丝陷入长期骂战,剧播完了也没停止争吵。
时梧成年之前,所有社交平台都由公司来打理,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被允许自己去回应。拍戏期间,他和男主0交集,剧播时,他不参加宣传,进了另外的剧组,直到剧播完的半年后,他在一场红毯上遇见了这位男主角。
他礼貌地和对方打了招呼,对方淡淡地给予了回应,但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时梧很清楚地看见了,对方眼睛里的冷淡与不满。
娱乐圈里,不喜欢他的是多数,想利用他的是多数。
像言嘉诺、牧礼那样的,则是少数中的少数。
只要站在一起,就要被比较,就会被拉踩,很少会有人真的不介意。时梧比他们年轻得多,褪出刚出道时的稚嫩和婴儿肥,他非但没有长残,反而越来越美。
乔颂可不止一次称赞他完美的脸蛋,而后又惋惜道:“真不演点偶像剧?这脸、这身材、这气质,不去演点校园男神真有点可惜。”
不是不愿意演。
而是实在没有让他很心动的剧本。
加之他如今的处境,恐怕就算真有好的偶像剧的剧本,碍于那位的身份、地位和坏脾气,也不太可能考虑他。
时梧抬手扯了扯身上的被子,想到自己再过两个月,终于又要进组,并且还是一个还不错的制作团队,高兴之余,又担忧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他这一觉睡得并不久,醒来时发觉屋内安安静静,没有一丝人影,阳光愈烈,院子里的草坪染上金光,落地窗的纱帘拉上了一半,因而时梧并未被阳光晒到。
时梧慢慢坐起身,空调被从肩上划落,由着洁白的手指一捞,堪堪没有落到地面,他环顾四周,没见到付安书,也没听到四周有什么奇怪的声响。
拖鞋经人摆正,整齐地放在沙发旁边,时梧刚睡醒,人还有些恍惚,穿上鞋之后,就去倒了一杯温水,随后便站在家门口,一边小口小口地喝,一边望着不远处被晒得发亮的枝与叶。
他自己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毕竟他只是站在门口看看风景、醒醒神而已,但时梧全然不知房间里面的工作人员已经脑补了一尊望夫石,心里感叹他们夫妻二人哪怕面上表现得不熟,其实还是很依赖对方的。
工作人员本想上前,告知时梧,付安书的动向,然而得到付安书VJ的消息,知道这人已回到半道,便又退回了房间内。
正当时梧看风景看够了准备回屋之际,忽见拐角的小径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付安书提着两袋东西出现,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门口的时梧,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又很快恢复如常,他的步子迈得快了些,没一会儿就来到了时梧面前,“外面热,怎么不在屋里坐着?”
时梧伸出手想要帮忙,结果被付安书避开,这人空出一只手来,轻轻推了一下时梧的腰,带着人往屋子里走,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时梧感受到了付安书掌心的温热,这种强烈的存在感,在付安书收回手之后的很长时间,都未曾褪去。
他们一同来到餐桌旁,付安书从袋子里一样接一样地取出食材,袋子里是处理好的鱼肉和瘦牛肉、鸡胸肉,还有蔬菜和一盒草莓,另一袋则是鲜虾,还会动的那种。
付安书打开那盒草莓,递给时梧,“洗干净了,可以直接吃。”
“你从哪儿弄来的?单独做任务了?”时梧拿起一个草莓咬了一口,味美多汁,他很喜欢。
见付安书拎着活虾进了厨房,时梧也端着那盒草莓走了进去,他自己吃一颗,喂付安书一颗。
付安书一边处理虾线,一边面不改色地扯道:“刚好有个朋友住在这边,我抽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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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访了一下,这些都是他硬塞给我的。”
这一路的威胁和抢劫,就只有时梧一个人不知道。
时梧没多思考,轻松地接受了付安书的说法,顺手又喂了一颗草莓给付安书,晚餐有了着落,总归是件心情舒畅的事,消耗了大半盒草莓之后,时梧主动提出,由他来洗菜,付安书迟疑了一下,点了头。
摸清了时梧的口味,付安书这一顿饭做得少油又少盐,虽说清淡得令人绝望,但这样,时梧倒能放心大胆地多吃一些。
就在双方落座餐桌旁,准备开饭时,门外又传来了言嘉诺大呼小叫的声音,仿佛隔了三里地还能清晰地听见。
“十五——十五——”
言嘉诺熟练扭开门,拎着打包好的两盒海鲜嗒嗒嗒跑进来,“噔噔噔,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
这人的声音在注意到餐桌上还算丰盛的晚餐时戛然而止,言嘉诺接连后步两步,震惊地看了看时梧,又看了看付安书,再转回时梧身上,目光里满是难以置信,仿佛在对时梧说——“你怎么又有饭吃?”“你背着我和付安书好了吗?”
时梧拿起手边的一颗草莓,问道:“吃吗?”
于是言嘉诺立刻变脸,震惊和难以置信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凑了过来,一口叼走了那颗草莓,放下海鲜的同时,还抓了三颗草莓带回家,迫不及待要向牧礼展示一下他此趟收获的战利品。
言嘉诺走后,周泊然也送了一些打包好的食物过来,整个人殷勤又客气,但在接过时梧作为回礼的红薯时,动作显得有些僵硬。
这两人刚一出门,红薯就落到了宁舟的怀里,对方抱着那袋红薯,回头朝时梧感激地笑了一下,也总算弥补了时梧心里那一丝不快。
付安书有健身的习惯,时梧也需要消消食,晚饭过后的第三个小时,两人同时起身往健身房去,一边慢跑一边聊天。
健完身,洗完澡,一天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付安书走进卧室的时候,摄像头已经被时梧用黑布盖上了,他们的麦克风也全都关闭,眼下到了他们的私人时间。
从昨天开始,付安书就有话想要向时梧确认,可每次录制一到点,时梧就进入了梦乡,实在分不出半点私人时间给他。
今天晚上也一样。
付安书无奈替时梧掖好被角,然后轻手轻脚地躺了上去,枕边人并未被吵醒,暗调的灯光柔和地落在对方的脸颊上,一切似乎都显得那样的静谧美好,让人不忍破坏。
综艺开拍之前,与付安书进行沟通的人并非是时梧,而且时梧的经纪人乔颂可。对方在和他说话时,总是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他,很多事情不敢说得太笃定,唯一只对时梧的人格进行了担保。
……他爱人的人格,居然还要别人来向他担保?
许是他那时的神情不好,乔颂可不再多言,只告诉他,上了节目之后,配合时梧的行动就好。
怎么配合?
时梧希望他做到什么程度?
这些问题他暂时还没得到答案,只能凭着感觉,认为他目前的行为还没有招来时梧的不满。他不会过多地去参与这个综艺的审核,要是因为一些小问题而勒令这处剪掉,那处也剪掉,也许非但帮不到时梧,还会浪费掉一些观众会喜欢的属于时梧的镜头。
好不容易……
他才有了一个光明正大帮时梧的机会。
既可以帮到时梧,还不必担心违反他们之间的协议。
付安书的视线从时梧的脸上挪开,他关了灯,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白日里的一幕幕在他的眼前闪过,或许他能从时梧的行为里,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很快,一个念头在付安书的心里逐渐成形。
……
窗明几净,花园里的玫瑰悄然开放。
时梧顶着鸡窝头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付安书早已经换好了衣服,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空气里弥漫着一丝淡淡的发胶的味道,对方坐在窗边,直到时梧的视线望过去,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醒得比你早。”
时梧:“??”
大明星茫然地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脑子试图转动,但转动失败,不明所以但很给面子地说道:“哦,那你很棒。”
7. 07
时梧隔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反应过来付安书的意思是什么——这人在向他发起战书,要和他决战到底!
于是他立刻换上自己的战服——宽松且舒适的黑白色运动服,并戴上一条黑色运动发带,简单地热身过后,他向付安书投去一个“我们开始吧”的眼神,后者领意,也做好了准备。
安静的临水湾别墅区,突然多了四道狂奔的身影,前两道游刃有余一些,后两道则略显狼狈,好在很快就有援助出现,摄像分布四个角,定点进行拍摄。
半个小时之后,时梧气喘吁吁,咬牙切齿,胸膛起伏不定,却又不得不在胜利者看向他的时候,露出一个落落大方的微笑。
两人站在原地,对视良久,都颇为警惕地看着对方,生怕下一秒谁的脚先动,又开始了新一轮比拼。
时梧真不明白,付安书到底哪来的这么好的体力,这人天天坐办公室,出门就有车接送,不应该要么虚要么胖吗?
他在跑步上输了,就不免地想要在别的地方争回来。时梧今天格外期盼导演组发来的任务。
十点钟一到,三组嘉宾又聚到了昨天的那块空地上,原本时梧还很担忧又是一次出乎意料的夫妻默契度大考验,但好在并非如此。
导演组今天换了点花样,给他们每个人戴上了心率检测手表,他们每人有一分钟的时间,对自己的伴侣或表白或说些别的话,好使伴侣的心率加快。
心率峰值总和最高的夫妻将获得最多的资金,以此决定他们今天的约会,是享用豪华大餐,还是蹲街角啃馒头。
导演话音落下的瞬间,其余两组嘉宾的目光都不自觉停在了时梧和付安书的身上,毫无疑问,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
最不被看好的一组,自然要留到最后,时梧和付安书退到一边,看到工作人员搬来一张桌子和两张凳子,最先开始的是言嘉诺和牧礼。
如果说时梧是曾经红过,周泊然是正当红,那么言嘉诺就是一直红着,他天生一副好嗓子,属于老天爷追着喂饭吃,但凡从他嗓子里过了一遍的歌,就一首是没有难听的。
凭借着可爱的外表、开朗的性格,言嘉诺拥有不少妈粉,凡他参与的音综,没有不拿下第一的,而他唱过的电视剧OST,哪怕剧糊到沉底,歌也一定会大爆。
而牧礼,几乎就是言嘉诺的专属作曲、作词家。言嘉诺的每一张专辑里,含“牧礼”量极高。
他们的恩爱是圈内圈外人尽皆知的事。
此刻他们分坐桌子的两端,才对视不到十秒钟,牧礼的眼神已然万分柔和,满是爱意,他的心率一直处在较高的位置。时梧不自觉地看向牧礼的胸口,想知道一个人满眼爱意的时候,心脏是不是会跳得特别快。
言嘉诺的心率没牧礼的那么高,但也不算低,他的笑意比牧礼的更深,更不加任何掩饰。
“你先说吧。”
那颗小虎牙看起来很可爱,勾得牧礼心神不定。他低头轻咳两声,调整好情绪之后才再次抬眸看向言嘉诺。
牧礼不太会说什么漂亮话,可能这个规则在他眼里看来,并非是要使言嘉诺心率飙升,而是要他向言嘉诺告白。
——他为言嘉诺写了一首歌。
虽然他为言嘉诺写过太多、太多首歌,但这首不一样,这一首他写了四年,从他们结婚的第二天就在构思,接着用他们婚姻生活的点点滴滴填满这首歌。
他将他们的四年写作了一首歌,送给了言嘉诺,并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言嘉诺。
牧礼简单地向言嘉诺哼了一小段,他的眼里只容得下言嘉诺一人,在告白的时刻,他的心率一点也不比言嘉诺的低。
喜欢或许能够演出来,但心跳不会,在场的人都看得很清楚,言嘉诺因牧礼的话而心跳加快,甚至脸颊都泛了一层淡淡红晕。
很快,牧礼和言嘉诺的身份交换。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言嘉诺突然站起身来,他身子前倾,精准无误地在牧礼的唇上落下一吻。
现场气氛瞬间沸腾,牧礼的心率差不多高到要给他叫救护车的程度。
时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76的心率,他终究是习惯了这俩人的随地大小亲,如今已到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程度。
相较于第一组,第二组的宁舟和周泊然显然就不那么顺利,他们面对面坐下时,只有宁舟的心率稍快一些。
宁舟谈起了他们在海边旅游的经历,述说着他和周泊然曾经的美好回忆,然而这作用不大,周泊然听得心不在焉,心率没有太明显的变化。
最后一秒倒计时结束,宁舟的神情有些低落。
换周泊然开口,这人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大多空口画饼,说自己会努力拍戏赚钱,给宁舟买一套更大的房子,说节目结束之后,就给宁舟买一只小猫,他记得宁舟一直想养一只猫来着……
时梧听得很不是滋味,偏偏还看到宁舟的心率一直在上升,那双望着周泊然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期待。
见言嘉诺把“不爽”写在了脸上,时梧只好用胳膊肘捅他一下,以作警示,言嘉诺不甘示弱地用胳膊肘捅了回来,结果就是他俩捅来捅去,时梧一个没站稳,直接跌进了付安书的怀里。
“……”
“……”
他的后背紧贴着付安书坚实强壮的肌肉,腰上搭着一双手,稳稳扶住了他。
确认时梧站稳后,付安书这才收回手,前者礼貌道谢,后者也礼貌回答了一句“不用谢”。
宁舟和周泊然从座位上离开,换时梧和付安书坐了下来。
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时梧早就想好了自己要说什么,但平日里付安书总一副风吹雨打安如山的模样,时梧担心自己的话不能叫他心里起波澜,更担心他对于付安书的话,也不起半点波澜。
他们面对面,目光互相落在对方身上,连接着屏幕的手表,却清楚地显示着他们一个人的心率在76-80之间浮动,另一个人稍微好点,在78-83之间浮动。
两人的眸子仿若一池平静湖水,清澈见底,什么情绪都没有,更没有浓烈的爱意。
说话的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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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最先交到付安书的头上,后者静默良久,问出了一个让时梧有些意外的问题。
“我有什么让你感到讨厌的地方吗?”
时梧心猛地一跳,转头看向了导演所在的位置,“我能回答吗?”
导演组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付安书看了一眼手边的屏幕,他注意到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时梧的心率到了90,不算太高,但确是明显的升动,他不可能像别的嘉宾那样深情告白,甚至是当场亲吻时梧,他们的感情基础注定了他这么做就只会无功而返,平白惹时梧厌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眼看着还剩最后二十秒,时梧的心率一点点升高——这完全是想胜利的心情造成的结果,没有半点是付安书的功劳。
“时梧……”
付安书终于开了口,然后亲眼看见时梧的心率掉到78,嘴角控制不住抽了一下,他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稍稍平复心情后继续说道:“今天晚上,别睡那么早。”
周围一阵哄闹声,不知是谁先开的口,但叫嚣得最起劲的,一定是言嘉诺。这人知道时梧脸皮薄,在这种环境下一定会脸红,进而心跳加速。
时梧耳尖有些红了,睫毛颤动的频率也高了一些。
最后关头,付安书又稳稳开口,补完了刚刚被打断的话,“我有一些不想被摄像头和麦克风捕捉的话,要亲口对你说。”
“哇哦——哇哦哇!!”
言嘉诺野猴子似的转了一圈,最后被牧礼出手“制裁”,老实了下来。
现场的气氛火热了一些,时梧的耳朵彻底红透了,一半是因付安书的话,一半是因言嘉诺的打趣。
等到说话权移交给时梧之后,他先长呼一口气,脸颊微微鼓起,心率瞬间从100掉回75。
其余人震惊地看看屏幕,又看看时梧,怀疑他嘴里是不是含了速效救心丸,掉得比翻书还快。
时梧和付安书一样,都不是着急开口、争分夺秒的性子,他们的目的都在于一瞬间的峰值,时梧的身子朝着付安书所在的方向微倾,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缠绵。
没人知道时梧要说什么,但大家都自觉地保持了安静。
付安书隐隐约约感觉到,时梧将要说出口的话会很惊人,他试图让自己不做准备,好等到时梧话脱口而出的霎那,顺利地被吓一跳。
……这有些难。
好在很快就另有一件事拉走了付安书的注意力,他的目光完全让时梧的眼睛吸引了去,那双琥珀色的双眸清如琉璃,映着微光,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就在他注意力最分散时,忽地见到时梧的眼神变了,柔情里藏着依赖和爱意,一同落到付安书身上,直叫人心脏猛地一跳。
随后,时梧如珠玉落盘的声音在付安书的耳畔响起,说出的话却如一道惊雷落入付安书的脑海里。
他说——
“付安书,我怀了你的孩子。”
一旁的屏幕上,付安书的心率值一路飙升,最终停在了161的位置。
8. 08
虽然没拿到第一,但至少时梧他们拿到了第二名。
付安书坐在椅子上,很长时间没缓过神来,其实他很清楚,时梧从各方面来说,都不具备怀孕的条件。可是时梧很少和他开玩笑,这人的眼神通常是柔和的、含着浅浅笑意的,要不就是懵懵懂懂的,带着未睡醒的惘然。
眼下,一声哨响决定了游戏的结束。言嘉诺冲了过来,抬手给时梧来了个锁喉,嚷嚷道:“好啊你!为了赢连‘怀孕’都能说得出口?”
时梧眉眼带笑,眸光潋滟如晴日里的一汪清泉,言嘉诺手上的力道并不重,多少带了点玩闹的意味,他顺势后仰,脑袋抵住了言嘉诺的胸口,语气熟稔,“你还好意思说我?”
半斤和八两对视着,双双笑弯了眼。
时梧脱离了言嘉诺的桎梏,视线重新落回付安书身上,后者神情里的错愕已尽数消失,剩下的仅是清浅笑意。
羞怯的情绪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他避开付安书的目光,看向了更远处。
节目组将他们赢得的资金装在信封里,分别交给他们,第一名2000元,第二名1000元,第三名100元。
说实话,时梧没预料到节目组会给这么多,他虽然从小娇生惯养,但毕竟拍过很多年的戏,有时在大山里一待就是半年,有什么就吃什么。
普通人吃两顿饭花不到一千。
但是……
时梧看了一眼身侧的付安书,也许这人吃的一道菜就要一千。反正都要“委屈”付安书了,再多委屈一些也无妨。
他从信封里抽出500块,递到宁舟的面前,另一边的言嘉诺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递给了宁舟1000块,并且还是越过周泊然直接给的宁舟。
三人都怔住了。
言嘉诺最先反应过来,他把时梧的手推了回去,再把那1000块硬塞进宁舟手里,接着朝时梧眨了眨眼,笑道:“这样我们三组都有1000啦!”
他说完就迅速跑向节目组准备好的大巴车,“我要占个好位置!”
闻言,牧礼立刻动身,他很快就追上言嘉诺,并且超越言嘉诺,最后,他迈上大巴的台阶,转身问言嘉诺,“坐哪?”
“最后一排!”
牧礼应了一声“好”,然后往里走,言嘉诺三两步上了车,一靠近牧礼,就跟没了骨头似的歪倒在对方怀里。
时梧有话想和付安书说,因此走得慢了些,他们落后宁舟、周泊然几步。时梧压低了声音说道:“刚刚吓到你了吗?”
要说没有是不可能的。
“有一点。”付安书轻咳一声,“你那时的神情,让我……不能不重视。”
时梧眼眸微挑,“你这是在夸我的演技好?”
“没错。”
“那你可以去看看《剥离》。”
“你在里面……”
时梧一只脚迈上大巴的台阶,转头看着付安书,浅浅一笑,“我在里面饰演一个邪恶大反派。”
付安书眼神微动,但他不过才怔神片刻,就错过了向时梧解释的时机,对方已往车里走,谈论声四起,付安书正欲上车,忽地想到了什么,又撤回了脚,他招手示意摄影师凑近,然后对着镜头说:“《剥离》,我看过。”
他刚踏上台阶,又觉得这句话不够,转头再补上一句,“不下十遍,倒背如流。”
等综艺播出后,时梧应该会看见。
而此时的车内,时梧敏锐地觉察到气氛有点不对劲,虽说言嘉诺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实际上心思细腻,很会察言观色,也很会消化负面情绪。
很难得地,言嘉诺在镜头前神色不佳,直到看到时梧的那一秒,对方脸上的不悦才有所好转,他随意抬手,拍了拍自己前排座椅的靠背,示意时梧坐过去。
时梧没什么犹豫地走了过去,在路过宁舟和周泊然时,他注意到这两人正十指相扣着,宁舟失神地望着他们交握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有言嘉诺软若无骨地靠在牧礼怀里,前有宁舟、周泊然十指紧扣,时梧一落座就忍不住发出感叹,“你们这样,我是不是得坐在付安书腿上?”
他这话说得不巧,在车外磨蹭了半天的付安书恰好上车,听到了这句。言嘉诺没说话,只唇角勾着笑,眼神流转在时梧和付安书之间,宁舟低着头不说话,但脸颊稍红,周泊然借机打趣道:“也不是不行,你就坐付安书腿上好了,到时候一定上热搜。”
“……”
气氛忽地降至冰点。
付安书路过周泊然时停下了脚步,只要他一秒不落座,车子就不会启动,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泊然,眸光之中闪动着森冷的寒意,冷笑道:“你牵着宁舟的手,也是为了热搜吗?”
周泊然尴尬地笑了一下,“我开玩笑的,对不……”
“并不好笑。”付安书打断了他的话,随后连半个眼神也没赏给周泊然,径直走到时梧身旁坐下,那股寒意褪去,付安书又恢复到了平日里端方俊雅的模样。
言嘉诺这会儿已经坐直了身子,正双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一对夫夫。
于是他就看见时梧和付安书两人“眉来眼去”好一阵子,时梧先是严肃,而后有些无奈,最后温柔下来,付安书他看不太懂,只觉得一副淡淡的死人脸。
眉来眼去的结果,就是付安书颔首无奈道:“我知道了。”
而时梧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言嘉诺:“?”
不是,知道什么?好什么?
言嘉诺刚准备开口,就感觉到一只燥-热的手滑进了他的衣服下摆,贴在他的小腹上,他顿时眼睛微圆,扭头用眼神警告着身旁那个不安分的男人。牧礼没有更过分的举动,但被这么一打岔,言嘉诺倒没能成功问出自己的困惑了。
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尽管暗流涌动,每个人的脸上还是保持着礼貌的笑容,除了付安书。
行驶到半道时,一直沉默着的宁舟小心翼翼地问:“你们要去吃什么?”
他只是开了个头,周泊然就迅速接道:“对啊,你们打算去吃什么?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们呢,要不然……我们一起?”
言嘉诺爽快道:“行啊。”
时梧和付安书也没什么意见,几人干脆拿出手机查询目的地附近有什么餐馆,确定之后,节目组立刻和餐馆就拍摄问题做了一些沟通。
他们在餐馆里订了个小包间,虽说是一起吃饭,但时梧、付安书、宁舟三个人吃得清淡,另外三人则喜欢吃辣,他们干脆分了两个阵营来点单。
时梧和宁舟吃得不多,付安书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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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什么胃口,三人吃的东西加起来,还不如对面的一半。
口味似乎也将他们的聊天划分成了两个区域,时梧和宁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起初他能感觉到宁舟有些拘谨,但随着聊天的推进,终于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他们在讨论最近新上的电影。
自结婚以来,宁舟就没再拍过戏,他专心地待在家里或是跟在周泊然身后,照顾对方的生活起居。偶尔闲暇时间,也会看看新上的电影或是电视剧,喜好的类型基本与时梧重好。
在他们讨论电影的功夫里,付安书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用公筷帮时梧夹些菜放在碗里,以及把剥好的虾和最鲜嫩的鱼肉夹给对方,面对别人抛来的话题,他要么装没听见,要么敷衍了事,只有面对时梧才会认真回答。
节目组不敢乱剪付安书的任何片段,对这人不利的绝不会出现在正片里。因此时梧也就没去管付安书答或不答别人的话。
吃饱饭后,几人刚一出门,就被工作人员隔开,时梧、言嘉诺、宁舟上了一辆车,另外三人则坐上了另一辆车,他们还被要求戴上了眼罩。
时梧回忆了一下流程,确定了这是第一次录制的最后一个游戏,等到游戏结束之后,他就可以离开别墅。
没过一会儿,言嘉诺突然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们俩都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宁舟不安地问。
时梧知道这人肯定又要说一些没营养的话,但有宁舟配合,他也就懒得再开口,只静静地等着。
果不其然,下一秒这人就语气非常严肃地说:“我听到了车轱辘滚过地面的声音!这说明什么?!说明车子在开!”
时梧适时地淡淡开口道:“好伟大的发现,一会儿帮你申请个专利。”
“……”
“……”
空气安静了两秒,宁舟最先忍不住,低着头笑了,他笑得太含蓄,因此言嘉诺和时梧一听就知道。
言嘉诺当即不干了,嚷嚷道:“好啊,你们俩笑话我!”
然而谁都清楚他压根没生气。
车内的氛围渐渐好了起来,言嘉诺一会儿吐槽节目组神神秘秘地肯定没存好心,一会儿又吐槽另外三个人待在那辆车子肯定一个字也不说。宁舟没有言嘉诺能说会道,他小心翼翼地回应着言嘉诺的每一句话,绝不让言嘉诺的话掉到地上。
至于时梧,他既然都戴上眼罩了,就很干脆地睡了十多分钟。
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抵达了目的地,又被单独带入了一个房间。时梧察觉到有一个类似手铐的东西戴在了他的手腕上,随后是咔嗒一声响,将他锁在桌子边。
工作人员退了出去,通过房间角落的小广播,告知时梧可以取下眼罩。
视线重新恢复,时梧被房间里的光线刺痛一瞬,眨了好一阵子,才逐渐适应。他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墙面上镶了一颗钉子,钉子连接着锁链,最末端则是单个银手铐,正铐在时梧的手腕上。
广播再次响起,给他们介绍了游戏规则——
他们成为了“人质”,而他们的伴侣,需要通过一系列夫妻了解度考验,获取钥匙,解救他们。
时梧:“……”
那他岂不是要在这里过夜?
9. 09
时梧自不可能安分在这过一夜,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付安书身上,倒不如相信自己。他将腕上的手铐检查了一番,节目组不可能用真的警-用手铐锁住他们,细细看来,会发觉其做工粗糙,要打开并不难。
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发觉衣服上别着的一枚别针就很适合用来开锁,于是将别针取下,拨动锁眼的同时侧耳倾听,直到一声很轻微的“咔嗒”声响起,手铐成功解开,落在桌面上。
广播里并未响起节目组的警告,时梧起身就往门外走。他刚一开门,就和对门的言嘉诺撞了面,两人皆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
“……”
言嘉诺最先开口,“好啊,你越狱!”
这人三两步来到时梧身旁,手臂自然而然地搭上了时梧的肩,顺势往他身后的空房间看了一眼。
言嘉诺一眼就瞧见了落在桌上那个解开了的手铐,好奇道:“你哪来的钥匙?付安书好像还没来。”
“随便解解就开了。”时梧往言嘉诺的房间看了一眼,就见手铐完完整整地平躺在桌面上,不知道是解开后又锁上,还是压根没被解开过,“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比起言语,显然行动更有说服力。言嘉诺带时梧进了自己房间,然后拿起那个手铐为时梧演示。
只见这人把手铐往手上用力一塞,塞了进去,然后又用力一拔,拔了出来。言嘉诺玩得不亦乐乎,手红了一片,也不在意。
“好了。”时梧拉走言嘉诺,“一会儿磨破皮了,又惹你家牧礼好一阵心疼。我们先去找宁舟。”
宁舟就关在时梧的隔壁,他们拧开门把手,不客气地走了进去。见他们出现,宁舟很是讶异,“你们怎么……”
“越狱啦。”言嘉诺双手抱臂靠着墙,等候时梧为宁舟开锁。
言嘉诺个子不高,手比时梧、宁舟的要小一些,所以才能轻松地把手从手铐里拔出来。
在言嘉诺和宁舟谈话的时候,时梧绕到了桌子的另一边,他没有急着去为宁舟解开手铐,而是下意识放柔了声音询问道:“宁舟,你要跟我们走吗?”
他眼里的神情太专注,也太体贴,宁舟不由地恍了神。
宁舟感到很为难,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就这样走掉,或许会让周泊然不高兴,另一方面时梧和言嘉诺好心来救他,要是拒绝又显得很不知好歹。
他心里想走,不想独自一人待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等待不知何时会来的救援,和时梧他们待在一起让他感到很放松。
可是……
宁舟垂眸。
“要不我去找点吃的,然后我们就在这个房间里聊聊天怎么样?”言嘉诺一拍手提议道,“反正我们也没别处可去。”
时梧补充:“要是有桌游就更好了。”
“我看你更需要一台电脑打游戏。”
“又被你看出来了。”
言嘉诺轻笑,“那是自然。”
两人给了宁舟插话的时间,后者自然而然地问道:“你……喜欢打游戏?”
“看不出来吧?”言嘉诺,“是不是以为他不食人间烟火,只喝仙露?”
“别听他胡说八道。我偶尔会打游戏放松一下,算不上很喜欢。”时梧,“我们先去找点东西,顺便搬两张椅子过来。”
他话音刚落,就见宁舟忽地抬起了手,银链晃动,发出轻微声响。宁舟终于定下了决心,“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别针再次上线,时梧不给宁舟任何反悔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拨动锁眼,咔嗒一下解开了手铐。三人一齐离开了房间,只不过没走多远,就被工作人员拦下,他们这会处在一家商场的五楼,楼下设了层层关卡,等待另外三人通过,他们不能离开这个大房间。
好在他们的目的也不是出去,拿了一点水果,又要来了一个海盗桶,就重新回到了刚才那个房间里,桌子被他们挪到了正中央的位置,另两个房间的椅子也搬了过来,三人围着方桌坐下。
海盗桶的规则就是往桶身插入塑料剑,谁触发了机关,使得海盗弹起,谁就输了。
“输了的人就要回答一个问题,不能撒谎。”时梧看向面前的两人,“怎么样?”
没有异议。
三人很快就开始了这个小游戏。
其实这东西无聊得很,多亏了言嘉诺的一张嘴,才使得气氛不那么安静,而第一个触发机关的人,正是时梧。
宁舟倒没有问题要问时梧的,他们之间不太熟悉,对彼此的了解仅仅是通过他们曾经出演过的剧集,于是问问题这事便自然而然落在了言嘉诺的头上。
“时梧——”
言嘉诺故意拉长了声音,不需要剪辑和气氛紧张时播放的BGM,他一个人就把神秘感拉满,让不明所以的宁舟都跟着提心吊胆起来。
他眸光一沉,正色道:“你是为了付安书,才来参加这个节目的吗?”
不需要多想,时梧就给出了坚定的答案。
——不是。
他之所以参加这个节目,和付安书半点关系都没有。
游戏的意义在这一刻拉满,宁舟看着眼里忽然点燃战火的时梧和言嘉诺,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
……好可怕的眼神。
第二轮比拼开始,不同于第一轮的悠闲惬意,这回的每个人都万分警惕小心,就连言嘉诺的话都少了不少。
宁舟捏紧了手里的塑料剑,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海盗桶上只剩下两个空位,有可能他这一剑下去,这一轮游戏就结束了。
他深吸一口气,在时梧和言嘉诺满含期待、跃跃欲问的目光下,把剑插进了最上方的那个空位……
无事发生。
接下来要轮到谁,不言而喻。时梧一抬手,掌心摊开示意言嘉诺插上最后一剑,翩翩有礼道:“请吧,小言。”
言嘉诺认命地将剑插了上去,机关触发的一瞬间,弹出的海盗被时梧精准地握在了掌心,海盗在时梧手里转了一个圈,然后稳稳停在桌面上。
还不等时梧开口,宁舟就主动提出让时梧来提问。
时梧没有客气,而是将第一个问题,也抛出来,反问言嘉诺:“你又是为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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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才来参加这个节目?”
就和时梧从没上过真人秀一样,言嘉诺其实也没参加过除音综外的任何综艺,以他的形象去拍戏也绰绰有余,市面上的半数男主角甚至不如言嘉诺长得好看,但他只一心扑在自己的音乐事业上,视小提琴、钢琴和架子鼓为自己最心爱的宝贝,连牧礼都要往后排一排。
走到如今这个位置,言嘉诺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缺钱,他本来应该专心准备明年的巡回演唱会,而不是出现在这个恋综里。
言嘉诺笑了一下,语气是打趣的,眼神却显得无比真挚,“是为了你。”
“有我和牧礼在,就不会有人敢欺负你啦!”
时梧无奈笑道:“本来也没人会欺负我。”
他和言嘉诺默契转头,看向角落里的摄像头,异口同声道:“这段剪掉。”
狂喜了不到一分钟的节目组:“……”
又又又痛失一段素材。
第三轮比拼开始,宁舟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前认真游戏的两人,内心莫名涌上艳羡的情绪,他性子静,不太会说话,朋友少,婚后渐渐断了和从前朋友的联系,到如今,他已经彻底没了可以谈论心事的朋友,更多时候,他坐在空荡荡的家里,播放着他喜欢的电影,一遍又一遍地看,等待周泊然给他发来消息。
他手机通讯录被周泊然检查并清理过,除了周泊然之外,就只剩下家人和亲戚。
头一次,他不明白自己的人生怎么会变成这样。
从前站在领奖台上,万众瞩目的感觉在记忆里一点点褪去,剩下的全是做不完的家务和各种琐事,他的世界在围着周泊然转。
宁舟心不在焉地取过一把剑,随手插在了某一个空位上。
“砰”的一声,海盗被弹飞出去,而后又“咚”地落回桌面,被时梧握在手心里。宁舟从回忆里抽离,紧张地望着时梧和言嘉诺,害怕他们也问他同样的问题,害怕他的答案不够好,让观众失望,而自己又不像他们一样拥有话语权,可以剪掉。
他想了很多,唯独没想过撒谎。
“宁舟,我问你……”
时梧的声音很温柔,像初春拂过耳畔的一缕清风,又像铺满月华的池水,在一定程度上抚平了宁舟的不安,后者壮着胆子看向时梧,等待着同样的问题落在他的身上。
可出乎意料的是,时梧并没有问宁舟上节目的原因。
“你有没有想过重新演戏?”
光是听到这个问题,宁舟的心脏都漏了半拍,又酸又涩的感觉充斥着胸腔,使得他勉强扬起的笑容都带着苦涩。
就在宁舟将要开口之际,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付安书恰好听到了时梧的那个问题,他察觉到自己来得并不是时候,便默默后退两步,稍一欠身,在三道目光的注视下,贴心地替他们把房门关上。
“……”
“……”
两分钟之后,付安书觉得差不多了,便抬手轻敲房门一下,得到应允,这才将门重新打开,顶着三道注视,他礼貌地问:“现在,我可以接时梧回家了吗?”
10. 10
付安书带走了时梧,但他们并未直接回去临水湾,而是被节目组带上了六楼。
六楼有一处休息室,里面摆放着一个舒适柔软的长沙发,可供他们暂时休息,等候晚餐的开始。也正是这时,时梧才知道付安书他们在楼下做游戏,不仅仅是为了解救他们,还为了给他们赢来晚饭。
茶几上摆放了各种坚果和水果,让他们在等待之余,也不会太无聊。时梧从宁舟那儿拿到了答案,对于从那个房间里离开,并不感到遗憾。
沙发太高,茶几又太矮,时梧从一旁取来软垫,盘腿坐在地上,拿过叉子吃了一块西瓜。节目组把西瓜切得很小块,这样吃起来显得形象更好一些,时梧刚刚咽下一块西瓜,就见付安书也取过软垫,陪他一起坐在地上。
盘子里还有一些开心果和夏威夷果,付安书拿起后者来仔细瞧了一眼,不知道该用什么东西打开。像这种坚果类的食品,家里的佣人通常都是去了壳之后才端给付安书。
时梧取来工具,给付安书演示了一遍,同时问道:“你拿了第一,怎么做到的?”
“他们问的所有问题,都是有关于这两天的同居生活。”付安书答道,他从时梧的手里结过夏威夷果,尝了一口,并不喜欢。
他见时梧好像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就放弃了帮时梧剥夏威夷果的想法,转而把草莓和坚果调换了位置,方便时梧拿取,“细心一些,就能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
不是看谁更爱谁,而是看谁更细心。
不知道为什么,在认清这一事实后,时梧反而松了一口气。他没在摄像机前表现出任何异样,对于付安书的回答,也给出了一个合格的反应,他好奇道:“那他们都问了你什么问题?”
“比如你在某一时刻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戴的什么饰品,又或者在某一时刻,你在做些什么事。”
“……”
时梧一时语塞,扭头看向身侧坐着的付安书,后者挨他很近,偶尔一抬手,衣服布料就会相互摩擦,发出声响。
这些问题……
也太为难人了,谁会时时刻刻去注意身旁人的穿搭,还有行为。
由于太惊讶,时梧一不心犯了傻,“你全答对了吗?”
“嗯,全对了。”付安书答。
他们并不是一上来就能有答题的权力,而是要游戏通关后,才能答题。还好都是些简单的游戏,一次性通关后,又一次性答对题目,这才没让时梧等他太久。
也终于,时梧不用再因为他而陷入啃馒头、啃红薯的境地。
每一次时梧回家吃饭,家里厨房选用的食材都是最最新鲜的,连猪牛羊都是现杀现做,还有那些水果,全都现摘装箱,空运而来。
他没料到,时梧在娱乐圈过的竟是这种苦日子……
付安书收了思绪,问道:“那你们呢,在房间里都干了些什么?”
时梧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先是被锁住,然后撬开锁,见到了言嘉诺,又一起去找宁舟,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等他说完,付安书这才想起,所有关卡结束后工作人员好像递给了他一个盒子,他从口袋里取出盒子,打开的瞬间,“啪”地一下弹出一颗通红的爱心,爱心上粘着一把钥匙。
“……”
土得两人说不出话来。
这个功夫里,言嘉诺和牧礼也过来了,这两人也取过软垫,坐在时梧的那一侧,四人凑在一起聊着天,只是聊着聊着,又不免说起了周泊然那组的情况。
付安书一层一层楼地通关,头也不回地离开,丝毫没管牧礼、周泊然他们的表现如何,仿佛他们就是死了也不关他的事。
若是他们恰好死在了付安书将要走过的路上,这人绝对会面无表情地踏着他们尸体而过。
牧礼本来也不至于那么慢,在一楼时被周泊然缠住求助,因此被耽搁了不少时间。
也不知道是为了镜头,还是真笨,周泊然简直是个游戏黑洞,就算在牧礼的好心相助下通关了游戏,也没办法答对问题,就得重新游戏,重新获取答题权。
第一关就卡了半个小时,牧礼也不是圣父,更不想让言嘉诺等他太久,最后一狠心将人抛下,直接上了二楼。
牧礼通了四楼的关卡时,周泊然还在过二楼的关卡。总之,情况不太妙,也不知道那一组要多久,才能结束录制。
时梧和言嘉诺很想下楼去陪宁舟,反正在这坐着也只是干等,可他们刚一动,就被节目组拦住了。
他们待在休息室将近一个小时,到了晚餐时间,工作人员才引着他们,去往另一处空地,那儿摆放了三张方桌,菜肴一道接一道地端上来,时梧这桌尤其丰盛。
他们吃完晚餐,周泊然和宁舟都还没有来,商场外的天空逐渐暗沉,城市里的霓虹灯亮起,星星点点,连成一片。
节目组安排了车子,送他们先回去,下楼的时候恰好见到了上来吃饭的周泊然和宁舟,前者皱着眉头,神情不悦,一直在自嘲自己是个游戏黑洞,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节目组为难人,后者安安静静地走着,时不时出声安慰周泊然几句,然而这只换来了周泊然的一声嗤笑,以及语气不善的一句,“我看应该你去做这些游戏。”
“……对不起。”宁舟低下头,望着脚尖的位置。
时梧拉住言嘉诺,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后者别冲动。
一个人敢在镜头前说出这种话,要么蠢要么有底气,保证节目组不会剪进正片里。时梧不清楚周泊然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但录节目之前,经纪人乔颂可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他不要和周泊然发生冲突,除非他能保证,时家又或是付安书,愿意为他出头,前一种不可能,后一种他绝不需要。
电梯门一点点合上,将宁舟和周泊然的身影、声音隔绝开来。狭窄的电梯里站了他们四人,还有一名摄影,稍显拥挤,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一向开朗的言嘉诺更是将脸偏过一边去,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出了商场以后,他们没有立即上车,言嘉诺拽着时梧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谈话,牧礼则留在原地,不许任何人靠近言嘉诺那边,包括付安书。
“我想帮宁舟。”言嘉诺开门见山地说,“他是个好人。”
时梧反问道:“可他需要你的帮助吗?他想和周泊然离婚吗?”
这两个问题一下子就难住了言嘉诺,他支支吾吾半天,“……这个,就算……就算他不想离婚,那我们也可以在别的地方帮他啊,我认识几个导演,可以介绍给他!”
见时梧不说话,言嘉诺的声音慢慢弱了下来,那个真心话的游戏,他也在场,也清楚地听到了宁舟的答案。
他冷静下来,忽然觉得自己过于冲动。
毕竟他们和宁舟才认识不到三天时间。
言嘉诺深呼吸一口气,反省道:“我真是气昏头了,我们和他们才认识多久……谁知道事情到了后面,还会不会有反转。”
在娱乐圈里待久了,什么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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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人他们都见过,顶着一张好人皮囊做尽天下恶事的人不少,被泼尽脏水、遭千万人唾骂实际清白无辜的例子比比皆是,三天时间不足以让他们看清周泊然和宁舟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晚风喧嚣,吹得人心纷乱。
“有糖吗?”时梧冷不丁道。
“你不是在戒……”
言嘉诺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放进时梧的手心里,他看着时梧剥开糖纸,把那粒橙子味的糖果含进嘴里。时梧并不喜欢甜食,但心情烦躁的时候喜欢含着一颗糖。
光从表情上,其实很难准确地获悉时梧真正的情绪。含糖这一习惯,也是言嘉诺与时梧相处多年,才一点点发掘出来的。
“还要吗?”言嘉诺客气地问了一下。
时梧点了点头,在言嘉诺疑惑不解的目光下,接过那颗糖,然后塞进口袋里,“我拿回去给付安书。”
“……”
“你这什么表情?”
“见了鬼的表情。”言嘉诺,“你该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时梧低笑一声,“扯得未免太远了些,一颗糖而已。结婚两年都没爱上,难道相处这三天就能改变什么吗?”
“也是。”
他们不想让其余人等太久,稍微聊了几句,就重新往回走。
眼看着就要回到人群中去,时梧稍稍压低了声音,最后对言嘉诺说道:“你不会看不出宁舟喜欢周泊然,别因为周泊然的举动让你不满,就忽略宁舟的情感。”
言嘉诺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了。
车子驶向临水湾时,天色已黑沉,带着光晕的半圆的月亮被云层短暂遮住,灯火将这座城市照得通明,街道上车流如水,涌向四面八方。
时梧和付安书一辆车,言嘉诺他们则坐在另一辆车上,节目的焦点主要放在每一对夫夫之间,他们的独处时间只会多不会少。
为了接下来的录制更加顺利,时梧朝着付安书伸出了手,他的拳头里明显握着什么东西,一看便知,付安书摊开手掌,置于时梧的手的下方。
一颗蓝色包装的糖果轻轻落了下来。
那双桃花眼微弯,带着沁人心脾的柔和笑意,温声道:“给你的。”
付安书愣了一下,过了许久,视线才从那双眼上挪开,他撕开包装纸,把糖果含进嘴里,甜味瞬间蔓延开来,是蓝莓的味道。
他一向不喜欢甜食。
却意外地觉得这颗糖果的味道还不错。
付安书忽地觉得车内太安静了,便主动道:“哪来的糖?”
“言嘉诺有低血糖,大概率是牧礼买给他的。”
付安书:“……”
细品一下,好像也没那么好吃。
高楼大厦被远远甩在了身后,整齐排列的路灯照亮了前方,他们很快就回到了临水湾,在那座别墅里,程莹已经将时梧的行李打包完毕。
录完回家的这一段路,时梧就该收工转道下一个城市,参加明天品牌方的新品发布会。
程莹根据时梧的要求,给别墅区的工作人员安排了夜宵和奶茶,然后将行李让人带回时梧家,自己则另外备了新的行李。
飞机将在23:15起飞。
时梧走得干脆、匆忙,对于无法在睡前听付安书说那些不能被录下的话,他略表歉意,然后让付安书可以在他走之后,发微信给他。
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在微信上说的,要实在不行,打微信电话也可以。
11. 11
新品发布会结束,时梧转道另一座城市拍摄杂志封面。许是觉得没了问的必要,付安书并未发来任何消息,他们之间又恢复到了互不打扰,而这恰恰才是他们的常态。
恋综放出第一期的预告,时梧那句“联姻”上了热搜,最开始是路人在嘲讽,随后渐渐被粉丝安利压了下去,各路营销号的话术统一,也不知道究竟谁抄的谁,评论区的前排被粉丝占据,但只要多往下翻翻,就能找到黑粉的阴阳怪气。
[我都不知道恋爱脑还有嘴硬的属性,上升期结婚自毁事业,真是活该]
[啧,沦落到用恋情炒作了]
[没戏可拍,只能和老公上上综艺啦]
[装什么装,还有我看恋综不想看这种假夫妻,没感情基础建议出门左转民政局直接离哈]
[……]
很多评论被和谐,而他的私信也被各种各样的话语塞满,有粉丝关心,也有粉丝质疑,有人辱骂,也有人嘲讽,时梧扫到了一些,却没有去细看,消息弹出得太快,后一条很快就将前一条覆盖,犹如层层海浪拍打礁石,没有停歇。
程莹劝他断网,时梧却觉得没这个必要,他公事公办地转发了恋综的预告博,连公司给他准备的文案都没用。
转发完微博,时梧又切到了短视频软件看一眼,与微博不同,这个预告视频下面的评论区更加混乱,一部分骂他炒作,一部分舔颜。
[他有这样一张伟大的脸为什么不拍偶像剧(大哭)他有这样一张伟大的脸为什么不拍偶像剧!!(大哭)]
[虽然不粉了,但再看到这张脸还是会狠狠心动一下]
[这种前期说不喜欢,后面都爱得要死,恋综能不能整点新鲜玩意??]
[像这样的,我们一般建议直接离婚]
[……]
[有一年多没关注时梧了,没想到再看到他的消息居然是要上恋综,怎么说呢,好失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去年一年都没有新剧上线吧……就不能好好拍戏,再拿一次最佳男主角吗?距离上次拿奖已经六年了啊,这六年你到底在干什么?明明知道这段婚姻最扎粉丝的心……摆到台面上来又不好好演一下,是要让粉丝看到你的婚姻不幸福还是看到你的一事无成?……抱歉,脑子很乱,写得也很乱。]
[时梧,要是不幸福的话,就离婚吧]
时梧的手指停在最后一句话良久,最终退了出去。大概的风向他已经知晓,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
他刚要收好手机,就听见一旁的程莹发出惊呼,“诶,黑热搜没了。”
不是慢慢降下去的没有,而是直接从热搜榜上抽空。除了节目组买的一些宣传词条之外,唯一和时梧有关的只剩下一条——
#时梧好美
时梧:“……”
撤热搜的时候为什么不把这条也撤了。
程莹点进去看了一眼,热搜页基本上都是时梧的美图,实时页的位置则有一些黑粉p的丑图,但很快就消失了。
也不知道出手的究竟是时家,还是付家,反正怎么都不可能是抠搜公司。
程莹转念一想,忽地又觉得答案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且不说付安书与时梧结婚以后就一直保持着互不打扰的关系,他们之间毕竟还签订了协议。想到这一点,程莹颇为惋惜地看了时梧一眼。
过了一会儿,保镖兼生活助理的何旭带着他们三人的午餐回来了。时梧看着自己绿油油的午饭,实在没什么胃口,嚼蜡似的吃了几口,见程莹还在狂戳手机键盘,便出声道:“行了,小莹,别和网友吵架了。”
“可恶的键盘侠!”程莹用筷子往嘴里狂塞一口饭菜,然后继续打字,“我不能输!小何,你快点上线助我一臂之力!”
“好。”何旭点了点头,一边吃饭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极为熟练地加入了反黑工作。他不参与骂战,只去投诉那些说话很脏的账号。
等时梧啃完最后一颗西蓝花,程莹、何旭与黑粉的大战也告一段落,两人将发烫的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由程莹问道:“我们下午回南港吗?”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回不回付家。
“下午你先回南港,明天有个话剧我想去看,小何留下陪我就行。”时梧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礼仪课和武术指导课帮我排一下,排满我剩余的空闲时间。我后天飞回南港,两点之后就可以开始上课。”
气氛安静了几秒。
时梧不解倾头,“怎么了?”
程莹和何旭对视一眼,综艺录制期间他们其实大部分都待在现场,但只在时梧做妆造的时候出来帮忙,其余时间则轮流待在工作人员的房间里。
综艺的每一个环节,他们至少都有一个人看着。
“不,没什么。”程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我这就去安排。”
见小姑娘一副“我很想问但我又不敢多嘴”的模样,时梧眼底流露出一丝无奈,“你想问我回不回付家?”
刚站起身的人又重新坐下了,用力点点头,“嗯!”
“录节目前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时梧想了想,认真答道,“没有改变什么。”
“时哥,要不然……”程莹坐直,正色道,“你去色-诱付总吧?反正你们已经结婚了,不亏!他看起来对你的美貌毫无招架之力!”
“……”
午后阳光炙热滚烫,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室内一片金黄。时梧让何旭把胡说八道的程莹拖了出去。
他下午没什么安排,就给程莹和何旭放了假,自己则待在酒店里,拿出了《斩妖》的原著翻看。
主角在斩妖的过程之中改变了对妖的偏见,完成自我救赎。立意并不新颖,然而故事线紧凑、一再反转,三人斩妖小队,主角无爱情戏无官配,三人小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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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始终都是最纯粹的友情,为斩尽天下邪魔怪道而甘愿付出一切。
时梧很久没拍过古装戏了,难得遇上了还不错的人设和剧本,自要好好准备一番。
而后的时间里,时梧都在紧凑的学习中度过,他无心去管恋综的上线,宣传都全权交给公司来做。
周六中午十二点,《真爱观测台》第一期上线。
时梧、言嘉诺和周泊然三方的粉丝大量涌入,开头的弹幕密密麻麻将画面全遮挡,也有不少被预告吸引而来的路人,开播不到五分钟,线上观看人数就破了十万。
程莹咬了一口苹果,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她只挑了时梧的部分观看,节目组并没有恶意剪辑,原原本本地将时梧和付安书的不熟展露在了镜头前。
她将弹幕打开,只见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一片“好了这是真不熟”。
将弹幕的画面缩小、减少之后,程莹继续往下看,除去一些挑事的弹幕,大部分都在说时梧和付安书不熟,要不就是让他们赶快离婚。
镜头很快就来到了备采室的那一幕。
程莹当初没在别墅,何旭则是恰好没听见,她曾问时梧究竟是怎么回答的,后者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告诉她。
她只得从节目里寻找答案。
画面里出现了现场导演的声音,“也就是说,您和您的伴侣之间,其实毫无爱情可言,对吗?”
听到这个问题,时梧没有立即回答,他陷入了沉思,时间好像都被无限拉长,连背景音都在渲染紧张的气氛,就在程莹忍不住想要长按倍速快进的时候,时梧终于开口。
那双动人的眼眸,此刻满是真诚,他直视着镜头,拉近的特写镜头将时梧的美貌也一并放大,程莹怔了一下,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欣赏时梧的脸了,压根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她把进度条往回拖了拖,听见时梧说道——
“事实上,我很满意这桩婚姻。”
“满意?”
“嗯,满意。”
连程莹都听得出来导演的那声反问的言外之意,时梧不会听不出来,可他还是执着地说了“满意”。
只是满意而已。
就像这桩婚姻的存在仅是“可以有”,而不是“我想要”。
程莹有点不敢点开热搜了。
与此同时,南港市郊区的一栋别墅里。
付安书坐在沙发上,他拿着遥控器,反反复复拖动进度条,将时梧那一句回答看了不下十遍。
家中空空荡荡,佣人、管家走路的声音很轻,如非必要,不会来打扰他。偌大的别墅里显得那样地清冷,没有烟火气息,付安书喜静,所以这里的一切都很安静,墙上镶嵌的时钟滴答滴答向前走着,头顶的水晶吊灯闪动着碎金般的光芒。
他不解地看着画面里的人。
——时梧真的对这桩婚姻满意吗?
12. 12
节目第一期的时间线是第一天夜晚的采访和做饭,以及第二天的快问快答、午餐和晚餐。更新后的六个小时,热度居高不下,讨论度主要集中在时梧、言嘉诺的身上。
他们两对夫夫简直成了鲜明的对照组。
在镜头捕捉到的每一个瞬间,言嘉诺和牧礼眼里的爱意满到都快要溢了出来,这俩人一出现就宛若连体婴,做什么都是黏黏糊糊,巴不得每分每秒都待在一起。
有人很嗑他们俩,但也有不少人吐槽他们的恩爱假得要命,不过作秀一场。然而言嘉诺和牧礼这对夫夫属于越扒越有,十张狗仔偷拍的图片里有五张他们牵着手,有三张他们抱在一起,还有两张边抱边牵。
粉丝对于他们的缠绵早已习惯,面对黑粉的挑事和阴阳,只沉默地一张张甩出他们相爱的证据。
那些糖点多得能写成一本书。
与言嘉诺他们相反,时梧和付安书两人都挺有礼貌,相处时甚至还会过分拘谨。
是真的不熟。
[说真的,有点意外,这两人好像是真的不熟?不熟却要参加恋综,还是为了炒作翻红吧?]
[他俩的状态好微妙啊,把不熟摆在明面上,对联姻的两家来说,是有正面影响的吗?双方家长看了不会膈应?]
[联姻本来就是以利益为基础,两家才不管这两人爱不爱,但表面功夫都不做一下属实牛13]
[有一说一,时梧这张脸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好看]
[好美的脸蛋我啃啃啃——]
[这么美我叫声老婆不过分吧?]
[说实话时梧有这张脸,想不火都很难吧?他演技分明也挺好的,这两年到底为什么杳无音讯?难道付家不同意他演戏?付安书看着不像那种人啊?]
[没人说吗?我感觉时梧素颜的时候更好看,后面好像化了一点妆,把那种勾人感都压住了]
[那些看脸的人,你们真是够了!不要骚扰我的老婆prprpr]
[……]
到了下午六点,依旧挂在热搜榜上的仅剩时梧的美貌与自律、时梧和付安书的pk,两人挖红薯的片段被剪了又剪,传播在各个平台,随之而来的是时梧的各种表情包,最火的是他接到锄头的那一幕,配字是傻眼。
泥塑粉见了碎花绿围裙的装扮,雷达猛动,狂喜之余火速p了九宫格,给时梧p上双马尾、麻花辫、大波浪以及各种各样的可爱小发夹,然后被整肃粉骂了个狗血淋头,双方当即互掐,内战外战直到深夜也不停歇。
这一切,时梧都不知道,他没有上课带手机的习惯,把手机交给助理代为保管,就沉浸式上课,等下了课后,他浑身酸软,泡着澡都睡了过去,直到梦见自己被泡发,吓得一激灵,这才磨磨蹭蹭地从浴缸里出来,水珠顺着白皙劲瘦的身体向下滑落。
擦干身体,换上睡衣,时梧倒头就睡,不知何时被何旭放在枕边的手机在昏暗的卧室里发出微光。
一条消息发送过来,又很快被撤回了。
……
早上七点整,时梧准时起床,大概是昨天的拉伸动作很到位,身上的酸痛感减轻了些,这也得益于他平时都有运动保持身材。
随意套了件T恤和裤子,时梧下了楼,早餐已经准备好,吃完后得去燃尽拍广告,他这些年虽然没怎么拍剧,但时尚资源并没有降级。
违合的割裂感。
既不想他拍戏,不想他太火,又不许他穿戴低级,成为笑柄。
时梧将第二颗水煮蛋吃完,拿出手机刚准备给程莹发消息,这才注意到付安书昨夜给他发了消息,第一条撤回了,第二条则是问他这几天回不回家吃饭。
大概是打错字了,才会撤回。时梧没去管,而是一边小口喝着牛奶,一边打字问:
【时梧】:回谁家?你家还是我家?
还不等时梧切出去给程莹发消息,付安书的回复就发了过来。
【付安书】:我们家。
时梧一时手快,发了个问号过去,接着立马撤回。
他从没把付安书的别墅看作他们家,只是这个态度没必要摆到明面上来,对于联姻而言,能保持相敬如宾是最好的。
【时梧】:不一定,如果回去的话我给你发消息。
对话框顶部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过了很久,久到时梧给程莹发完消息有好一会儿了,才收到付安书的“好,我等你消息”。
时梧放下手机,就见对面坐着的何旭拿着个包子,也不吃,就这么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怎么了?”
何旭纠结了两秒,“小梧,你不看综艺,是不想……看见那个人吗?”
无需点明,时梧的脑海里瞬间浮现了一个名字。
——商栩。
他的前男友,同时也是他的初恋。
同性伪装成友人,要比异性简单很多,知道时梧和商栩谈过恋爱的人并不多,跟了时梧七八年的何旭算一个。
他和商栩18岁相识相恋,21岁分手,等到22岁,时梧就和别人结了婚。
相爱得轰轰烈烈,分了手就免不了要感到遗憾。
回想起以前,他们会躲在停车场的角落里,笑着看狗仔找不到人而急得骂脏话,会坐凌晨的飞机,跨越千里万里,到对方的城市只为见个一面,他们会在无人的楼道里拥抱、接吻,交换彼此的气息,他们在19岁、20岁的年纪做了很多疯狂的事,他们一起蹦极、攀岩、登雪山、看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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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梧以为自己会和商栩结婚,但也仅仅是他以为而已。
时光和差距会逐渐把一段感情变得面目全非,他们聚少离多,一个人忙忙碌碌不得停歇,一个人四处试镜总是碰壁,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最终分道扬镳。
“不是,只是觉得没要必要看。”时梧答道。
他感觉得到,在他沉默的这段时间里,何旭变得有些紧张,似乎是怕说错了话勾起他不好的回忆,对方眼里的好奇散去,转为了担忧。
时梧开玩笑道:“怎么?他在节目里骂我了?”
何旭赶忙摇头,但接下来的话他没有再说。
对方并没有骂时梧,但整个录制下来,明眼人都看得出,商栩很关注时梧、付安书这对夫夫,他对时梧满是赞美,对付安书则时不时夹带几句“冷静”的批评。
网上都说,商栩是时梧的唯粉。
这么说也没错,商栩确实是“唯粉”,一个纯粹夹带私货、完全掺杂着个人情感来批判这段婚姻的唯粉。
这人就差把“建议他们离婚”打在公屏上了。
吃过早饭,时梧和何旭去往燃尽所在的大楼,拍摄进度很顺利,几乎是两三条就过了。
结束后,时梧换回自己的日常服装,坐在化妆室的镜子前,看着那里面映出的自己的模样。他是少数没有长残的童星,时光只让他少了几分稚气,五官反而更显精致。
原本要和付安书结婚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他姐姐时楚。
那时候,时楚有个谈了五年的男朋友,感情稳定,很爱彼此。只可惜对方家世不好,出身贫寒,被认定为配不上时楚,他们的父亲勒令时楚同那人分手、断了联系,并嫁入付家。
时楚因此大闹一场,与时父的关系降至冰点,为了不嫁给付安书,她凌晨从二楼一跃而下,试图逃跑,结果就是摔断了腿,住了一个月的院。
时父最终妥协了。
某个炙热的午后,时梧站在书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了他父亲的声音——“付家那边说了,是谁都无所谓,既然时楚不愿意,那就由时梧和付安书结婚。”
后来,他们问他同不同意,但与其说是“问”,倒不如说是通知。
时梧没理由不同意,他没有爱到愿意倾尽一切的人,也不愿意看时楚再这么难过下去。
没有任何意外地,付家对于时家换人没有异议,他和付安书荒里荒唐地结了婚,相敬如宾两年。
是谁都可以。
这就意味着重要的不是感情,不是性别,而是两家的资源互换,是财产的合并与持续扩大,是时家与付家,而非时梧和付安书。
付安书在本质上,也不过是个和时梧父亲一样的,重利重己的商人罢了。
13. 13
第二期节目一经播出,时梧怀孕的词条迅速登顶热搜榜第一,程莹一边喝着奶茶,一边乐呵呵地看节目。
弹幕上又多了一批疯狂舔颜的粉丝,尖叫着“好帅啊啊啊”又或是“美惨了我的宝宝”。
“你刚刚说什么?”时梧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汗,练习了一个上午,总算把一个高难度动作捋顺了。
回忆起老师的衷心夸赞,时梧不由地唇角上扬,心里很高兴。
他练过一两年跆拳道,以前为了打戏更好看也曾上过不少武术课,除了一些必须要吊威亚的打戏,大部分动作他都可以凭借自身就能完成。
程莹喝着奶茶,答道:“我说你又上热搜了。”
“这回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怀孕了。”
“咳咳咳——”时梧喝着水,险些呛死过去,“我那是开玩笑的!”
程莹忍着笑意,继续往下说:“营销号纷纷说,怪不得你最近衣着宽松,原来是为了掩盖孕肚,他们猜测你怀孕已有三个月以上,否则绝不可能在节目上公布,俗话说得好,头三个月需要谨慎再谨慎……”
“……”
时梧怀疑地看向自己身上的衣着,一般情况下,男生穿着宽松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他苦着脸,“我真没怀孕,而且我也怀不了。”
程莹“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行了,大家也没当真。”
谁也不会去信一个男人会怀孕,大多数人仅仅是在玩梗,热度有了,就会吸引更多人去看节目,至于那间或夹杂着的骂声、嘲讽声,会被一波又一波的讨论给淹没掉。
时梧不是一个很有梗的人,他不如言嘉诺那边的笑点多,甚至连话也没周泊然那组多,他和付安书静得要命,却偏偏又以这样的静态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镜头只要切到他们二人身上,就会透露出一种岁月静好的美感。当然,前提是他们别开口说话。
这两人只要一开口,就会完全暴露不熟的事实。
除了“怀孕”之外,有关于时梧的还有另一个话题,就是开锁——这家伙在开锁前还不经意地对着镜头展示了一下那枚别针,而且开完后也并未损坏。
程莹切到品牌方的官店看了一眼,那枚别针果然售空了。
她再切到真爱观测台的词条下方看了一眼,一条点赞、评论量很高的微博引起了她的注意。
#真爱观测台,不明白时梧长得好看,演技又好,人还有背景,为什么不火?补了点他的影视作品,真有点爱上了#时梧怀孕
[很高兴你也喜欢小梧呜呜呜!他真的超级超级努力!不拍戏的时候也会一直提升自己,去上各种各样的课程,会跆拳道会钢琴会滑雪会篮球排球网球……]
这条评论底下还附了不少时梧的实绩,密密麻麻的文字占据了一页纸。
[本来我以为他不演戏是回家继承家产去了,但看他这个状态,似乎也不是不愿意演戏,fas看起来也不像是不同意他演戏的那种人啊。]
[我真不敢想他那张脸去演校园偶像剧我会有多爽……他看起来真的好水嫩!说十八岁我都信!]
[被这张脸拉入坑,去补了一下他的电影,真的超绝!!!演主角的时候就是真善美本身,演起大反派来又总让人不寒而栗!好绝啊我的妈!!]
撇去一些粉丝放的美照和控评,程莹又往下看了看。
[演技好?粉丝真能吹,但凡有分量的最佳男主角奖,sw这些年一个也没拿过。要知道,拿奖这种事不是光凭演技好就行,当年的最佳男主角敢说他不是占了运气好的成分?好剧本、好团队,再加上同期无人能敌,最佳男主角这才落在他头上。他现在就是在走下坡路,演技越来越差,而且综艺这东西,也不知道叠了几层滤镜,狗上狗都能变成仙女下凡。]
[演技不是唯一要素,但演技不好显然不行,承认时梧优秀就这么难吗?同期小生里他就是一骑绝尘。]
[博主粉装路有一套。]
[恋综只是开胃菜,很显然sw放弃演戏要转向综艺了哈,信不信过两个月就官宣新综?真好笑,先前还信誓旦旦说不上综艺,现在打脸了吧?]
程莹:“……”
时梧什么时候说过他不上综艺?
她忽地想起了什么,又回到播放软件,找到某一片段,举到时梧的面前,“时哥,你看看这个。”
时梧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塞了一块鸡胸肉,视线往程莹的手机屏幕上看去,画面里是他们上车之前,自己和付安书谈话的那一段,他推荐付安书去看《剥离》。
落在他身后的人,对着镜头很认真地说道:“《剥离》,我看过。”
“不下十遍,倒背如流。”
时梧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西蓝花,腮帮子鼓起一块,“我看完了。”
空气静了两秒。
“呃?”程莹放下手机,双手无措地在半空中比划了两下,“就……没点什么感想?”
时梧“唔”了一声,陷入沉思,最后一本正经地说道:“那这样,下次录制,我考一考他?”
程莹:“……”
果然是一块很美丽的木头。
时梧吃完午餐,就找了个安静的房间独自一人呆着,一边来回踱步消食,一边练习台词、发音。尽管现在十部剧有九部剧是找的配音演员,但时梧为了让自己的原声更有感染力,吐字更加清晰,会一直不断练习。
在快餐时代,演员似乎只要有一张好看的脸就能演戏,时梧有这样的外貌条件,却不想只做一个花瓶。
他要自己的身材好,要台词功底好,要形体佳,他可以扮丑,但不能真的丑,他要既可以演流氓地痞,也可以演风度翩翩的世家少爷郎,他要自己的一切都很完美,以便机会找上门来时,能够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已是晚上九点,时梧换了衣服,进了车子后就不愿再动弹,期间手机震动了好几次,他也懒得去看究竟是谁发来的消息。
城市的夜景飞速略过,街灯投下的影子使得地面斑驳陆离。
身侧的程莹又开始疯狂敲击键盘,引得副驾的何旭好一阵侧目,“你这是又和谁吵起来了?”
“什么叫做‘又’?”程莹头也不抬,气冲冲道,“和商栩的粉丝在吵,这人真会蹭热度!节目里就专挑着时哥和付总的片段点评!”
闻言,何旭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过身去。
红灯亮起,车子停在十字路口,时梧的视线依旧停在车窗外的街景上,他看着外面三两成群散步逛街的人们,都快要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在街上闲逛了,就算全副武装也总能被人认出来。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轻声道:“商栩是我的前男友。”
听到这话,程莹手一抖,手机直直摔到腿上,她惊讶得合不拢嘴。
程莹是在时梧和付安书结婚以后,才成的时梧助理,不知道他和商栩的事也情有可原,毕竟自从分手以来,“商栩”这个名字就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耳边,再不会被他身旁之人提及。
小姑娘心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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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严,还很护短,尽管时梧不赞同她在微博上与黑子大战,但鉴于程莹说话有度,不会透露他的半点行程,也不会和其他粉丝联系,加上,不让她骂黑子她还会被网上那些言论给气哭,一天天红着眼睛,时梧便由着她去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和商栩粉丝“打”起来了。
程莹神情严肃地重新拾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话,然后又看向时梧,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眉头紧锁,沉默半晌,继而小心翼翼问道:“……是要我骂得再狠一点的意思吗?”
“……”
“……”
这下,时梧和何旭都不得不扭头看向程莹了,后者紧紧捏着手机,神情无比认真地说道:“他一定是在报复你!”
时梧:“?”
“他针对你们这组,一棒子打醒那些想嗑你们cp的路人粉,然后再假装喜欢你,引你的粉丝去骂他,那么他的粉丝也不会坐视不理,她们会倾尽一切力量去反击,虽然你出道以来没什么黑料,但存心想伤害你的人,会恶意p你的丑图,会不择手段地造你的谣,会让不明所以的路人们误以为你就是一个很差劲的人。这样一来,他不但成功地打破了你的路人缘,还狠狠地虐了一波粉,天呐,这个坏家伙!!”
这时,程莹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响,一条相关推送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是营销号发布的消息,说商栩发布了一条微博,上面简单地配了一张客厅的图片,电视上播放着时梧主演的电影《剥离》。
配字是:第二十遍。
程莹:“……”
程莹:“他真的爱你。”
这个“二十”对标的是什么,她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程莹有些不敢看微博了,那上面一定腥风血雨。
“我结婚了。”时梧皱眉道。
“可能是看你不幸福?想把你从付总身边抢走?”
时梧无意识转动着手指上的婚戒,声音很淡,“要是他火了,才敢爱我的话,也没什么必要。”
“你们什么时候恋爱的?”
“小梧18岁的时候,谈了三年。”这话是何旭回答的。
程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18岁好像比现在火哎。”
“……”
车子稳稳停在路边,时梧嘴角噙着一抹礼貌的笑,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让程莹麻利下车,回家洗洗睡吧。
小姑娘挑了挑眉,下了车。
等到车子重新启动时,时梧轻靠椅背,解锁了手机,一条短信弹了出来,付安书又给他转了十万。
这人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给他转钱……
时梧切到微信,找到付安书的聊天框,刚打下两个字,又觉着不妥,删了之后重新打下一行字。
【时梧】:方便接电话吗?
【付安书】:方便。
于是时梧拨了电话过去,他先礼貌聊了两句家常,而后才无奈道:“付安书,你不用总是给我转钱的,我的钱够用。”
“……只是够用?”
付安书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隔着手机,时梧都能想象到他皱眉的样子。
下一秒,时梧的手机“叮”了一声,又有五十万到账。
时梧:“……”
算了,这人是说不通的。
“我明天晚上过去,大概六点钟。”时梧停顿片刻,又补充道,“并不是看在钱的份上。”
听筒里似乎传来了一声低笑,很轻。
付安书“嗯”了一声,“我等你。”
14. 14
次日18点整,时梧分秒不差地抵达了付安书在南港市郊的别墅,大门感应到时梧的车牌号,缓缓向两侧打开,他刚一下车,管家就已经等候在门口,并另外吩咐佣人将时梧的车停好在车库。
他进了门,没走几步就遇见了付安书,后者自然而然地走到他身边,接替了管家原本的位置。管家识趣退场。
两人慢步朝着餐厅的位置而去。
时梧有大半年时间没到过这儿了,他对这座房子的印象有点淡,但随着他们一步步往前走,沉寂的记忆又一点点复苏。
这里仍和记忆里的一样。
依旧豪华宽敞,依旧冷冷清清。
他们很快在餐桌旁落座,由于只有他们两人用餐,所以进了小餐厅,铺着精美桌布的餐桌上,摆放着一个小花瓶,里面插着两支娇嫩的红玫瑰,花上散了点金粉,还点缀着露珠。
烛光摇曳,光影微晃,舒缓的钢琴曲流淌在小餐厅里,佣人端着前菜进门,轻放在他们身前。
时梧:“……”
这是回家还是回了五星级餐厅?
虽然一言难尽,但时梧贴心地什么都没说,而是拿起刀叉小口地品尝起来,食物的品相和口感都是一绝,付安书应该提前和厨房打过招呼,因此面前的食物热量不高,低脂又健康。
他们安安静静地用着餐,谁也不开口说话。
直到用餐进行到了尾声,付安书将最后一小块牛肉放入口中,“时梧,你看节目了吗?”
“没有。”时梧如实回答,“不过助理和我说了一些。怎么了吗?”
付安书沉默着,似乎不知该如何作答。
佣人们走近,撤下了餐盘,饭后甜点给时梧的是一份由奶油南瓜、肉桂粉与少量牛奶制成的南瓜布丁,贴心地说了热量值。
待到佣人们离去,付安书这才继续问下去,“你对这段婚姻,真的满意吗?”
这个问题让时梧有些惊讶,他以为像付安书这样聪明的商人,应当清楚什么事该捅破,什么事不该捅破。这场婚姻建立的前提就是利益的交换与最大化,那么只要对时家有力,时梧自然是满意的。
然而这种满意又不仅仅只为这个。
时梧很喜欢这种丧偶式婚姻,很喜欢付安书不干涉他的生活、他的事业,喜欢他们保持着一年只见四五面的频率,喜欢他们双方都当对方死了一样,只有要用到对方的时候才把对方从坟墓里拖出来装装和睦,装完了又立刻一拍两散。
有钱,有自由,没有什么比这更令时梧满意的了。
他只在年轻的时候才会渴望和恋人成天腻在一起,渴望充满热情的爱情,渴望轰轰烈烈和不顾一切,然而现实只给了他沉重的一鞭子,告诉他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他长大了,不再对“爱情”这种东西抱有如泡沫幻影一般的妄想。
时梧愿意让这段婚姻继续下去,他喜欢这种名存实亡,这至少替他解决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假如付安书不愿意,时梧也不会有任何的留恋。
离了婚或许会给他带来一些麻烦,但这些麻烦并非永久性的。
时梧并没有直接回答付安书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么你呢,你满意这段婚姻吗?”
付安书的神情闪过一丝愕然。
正是这一瞬的愕然使时梧定下了决心,他放下了手里的银制长勺,“付安书,我没办法现在就和你离婚,请至少等到综艺录制结束之后。”
时梧站起身,朝着付安书微微欠身,客气又疏离,“感谢款待。”
他离开了餐厅,一边走一边询问门外站着的管家,“我上次住的那间空房?”
“已经打扫过了,我带您过去。”
一楼的电梯门在时梧抵达的前一秒缓慢打开,穿着正装的侍者伸出戴着白手套的那只手,阻拦电梯门关上,等时梧进去之后,他收回了手,朝着时梧和管家行了颔首礼,目送他们上楼。
付安书还坐在餐厅里,他脸上的表情虽然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总让人感觉到气压倏然变得很低,空气稀薄到令人窒息。
佣人们低着头一声不响地收拾好餐桌,退了出去,再没有人进来打扰。
直到过了很久,付安书的眉头才慢慢地皱紧。
时梧想要离婚。
……为什么?
他的一切事情都做得很隐秘,能用钱解决的,砸上多少都无所谓,只有动用人脉一事不被发现比较困难,但他也尽量做到了不留痕迹。
是燃尽的人走漏了风声?还是对接高奢品牌的造型师?
不,都不是。
这些事要想溯源,是绝不会找到他头上的。时梧想要离婚,不该是他破坏了协议。
付安书抬手摁了摁太阳穴,眉头皱得更紧,一阵心烦意乱过后,紧跟而来的是深深的茫然。
从小习得的礼仪告诉他,要尊重别人的想法和意愿,尤其是与自己亲近的人,他因此格外尊重时梧。
成了家,时梧就是他的第一顺位。
时梧想要离婚,他应该尊重时梧的想法,应该找律师拟好离婚协议书,应该把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分给时梧一半,甚至更多也行,他不在乎这些钱。
他应该游刃有余地举杯,问时梧确定想好了吗?得到答案之后,他应该笑着祝对方前程似锦,给彼此一个体面的结束。
可他不仅做不到游刃有余,甚至还很不舍、很不快,以及极度焦虑。
这些情绪的来源他自己也摸不清。
突然之间,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付安书从口袋里取出手机,一开锁,画面仍定格在那个综艺里,他不由地攥紧了手机。
时梧态度变化的最重要因素,就是恋综的第一次录制,在网友们的呼声里,时梧对离婚的念头便愈发坚定。
——时梧对于他在综艺里的表现非常不满,不满到甚至想要和他离婚。
付安书深呼吸一口气,拨通了秘书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付安书也已经冷静下来,他开口道:“给你二十四小时,清理全网有关于让我和时梧离婚的言论。”
“…………”
付安书声音里透着不耐,“嗯?”
对面长叹一口气,“付总,要不你还是让我去沙漠里种树吧。”
“奖金翻三倍。”
“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电话挂断之前,付安书似乎隐隐从其中听到了一些人类返祖猿猴吱哇乱叫的声音。
……
这一夜,时梧睡了个好觉,淡淡的香薰燃烧的味道萦绕在房间里,枕头柔软带有清香,被子亲肤如天边云制成,温度适中,湿度适中,用钱堆成的小窝果然不一般。
他赖了五分钟的床,才慢悠悠爬起,在客房自带的浴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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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毕,然后走出房间。
时梧刚一出门,就见到了三楼小客厅沙发上坐着的穿戴整齐的付安书,后者捧着一杯热茶,心不在焉地凝视着茶几上放置的果盘,不像想吃,也不像厌烦,更像是无意识落下的视线。
细看还能注意到对方眼底淡淡的乌青。
总裁也要熬夜工作吗?
听到时梧走动的声音,付安书抬眸望了过去,比之十多天前,时梧似乎又清瘦了一些,然而这些变化是细微的,需要仔细观察才行。
浓密而蓬松的黑发因其主人的睡姿不正而微微翘起,发梢上挂着水珠,在光线的照耀下,散发着浅浅光辉。时梧五官的轮廓更加清晰了,仿佛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每一分每一毫都完美无瑕。
“怎么瘦了那么多?”付安书问道。
时梧走到付安书身边坐下,沙发微微下陷,一股清淡的牛奶味涌入付安书的鼻尖,那大概是时梧的面霜的味道,他记得时梧有很多瓶瓶罐罐,上面贴着标签,清楚地写着用法和步骤,字迹却不是时梧的。
这人明明没有贴着他坐,那股香气却始终缠绕在他鼻尖,让付安书生出了一丝他们靠得很近的错觉。
“也没瘦很多吧。”时梧抬起手臂看了一眼,“两斤而已,区别不大。”
时梧看完,就彻底放松下来,他靠着沙发,看到了付安书微微皱紧的眉头,那不赞同的神情,与他父亲一模一样。
然而再开口时的第一句话,却不像他父亲那样充斥着责骂和厌恶。
付安书对他说:“等你拍完戏了,带你吃些好的补回来。”
“好啊。”时梧笑着回答,尽管他觉得不会有那么一天,“健身去吗?”
付安书放下茶杯,点了点头。
健身房设在负一层,他们乘电梯下去的时候,恰好佣人们打扫完毕正准备上去,她们朝着付安书和时梧微微欠身,“先生早,夫人早。”
时梧:“??”
时梧扭头去看付安书,付安书扭头去看天花板,待到时梧逼近,决意质问付安书之际,后者忽地转头,鼻息缠绕,热量交融,各自的瞳孔里都映着对方的身影,一切都是那样清晰,连睫毛都根根分明。
“怎么了?”付安书明知故问。
时梧后退一步,付安书说话时的气息擦过他的耳畔,又痒又烫,他不用看,也知道他耳朵一定又红了。
耳朵易红的毛病是他演艺生涯里唯一的痛,治不了,还控制不住。
时梧张了张口,又心觉算了,他一年来不了这里几次,只是一个称呼而已,爱叫什么叫什么吧,他被粉丝追着叫老婆、妹宝、宝宝的时候还少吗?
当了艺人就避免不了被这塑那塑,有时候他甚至是猫狗猪兔。
相较而言,“夫人”至少是人类。
“没什么。”时梧选定了跑步机,将速度调整到合适的位置后,就开始了今天的锻炼,他迅速调整心态,拿出了即将面对工作的态度,“现在七点半,我们可以运动到八点半,简单洗个澡,再吃早餐,应该刚好九点半节目组的车过来接我们去临水湾。时间很紧张,我们开始吧!”
“……”
付安书踏上跑步机,调整到和时梧同频率,他忍不住瞥了一眼时梧的方向,只见后者耳朵上的红晕已然散了个干干净净、无影无踪,对方神情坚毅,满脸都写着“我一定要好好工作”。
15. 15
节目组的车提前十分钟抵达付安书别墅的豪华前院,付安书拉开车门,一手挡着车沿,先让时梧上了车,自己再绕道另一侧上车。
这一段路不会开始拍摄,时梧解锁手机看了一眼有没有什么工作上的消息,然后就看到程莹在她、时梧、何旭的三人小群里吱哇乱叫,犹如脱缰的野马。
【程莹】:我kkkkk——
【程莹】:你们知道吗!昨夜有人清了全网的“时梧付安书离婚”的词条!!现在微博上只要打下这七个字,秒没!秒和谐!
【程莹】:不止是微博,其他平台也是这样!天啊,这得花几个亿?
配图是各种各样的震惊、尖叫表情包,刷满了屏幕。
时梧提取了关键词后,回复了个1,就放下了手机。
他看向一旁的付安书,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身旁的人察觉到了他投来的视线,毫不畏惧地接受了这种审视。
“你知道吗?有人清了全网关于让我们离婚的词条。”时梧注视着付安书的双眼,试图从那其中找到答案。
他以前为了扮演好一名心理医生,特地去学习了相关知识,去观察他人的微表情、微动作,虽不如真正的专业人士那么厉害,但至少要比普通人看得更透彻一些。
然而他的技能在对待付安书时,就并非次次能作出准确的判断。
这人沉思着,从他镇定的表情上找不出一点漏洞,就在时梧心里动摇之际,付安书的视线再次落到了他的双眼,不避也不闪,坦荡荡地问道:“你觉得是我做的吗?”
语调里带着绅士般的慢条斯理。
仿佛问的不是“你觉得”而是“你希望”,而假若时梧答的是“希望”,付安书就会做得比这更多。
时梧败下阵来,收回视线,付安书的态度使他有些不安。他觉得事情有脱离轨道之态,恋综好像改变了他们的关系,却又让他道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想了想,回答:“我希望不是你。”
“为什么?”
“首先,这个话题光靠清理是永远不会清理完的,他们会在中间加上分隔符,又或者是使用拼音、谐音字,一样能够发声,其次,花的是夫妻共同财产。”
“……”
付安书淡淡地点了一下头,“还好不是我。”
街景飞速倒退,阳光变得炙热。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临水湾,节目组在去接时梧之前,就已经和程莹见过一面,并将时梧的行李装进后备箱。
这会儿还不等时梧动手,付安书就已经把两人行李箱拿下来,这人并未直言拒绝时梧,而且拐着弯提出了另一个请求,“能帮我开一下家门吗?”
说着,还熟练避开了时梧伸来的手。
时梧无可奈何,只得先付安书一步,打开门让对方进去,付安书换了鞋,提着行李上了二楼。
为了不耽误午餐时间,二人一齐进到衣帽间整理衣物,衣帽间里没有摄像头,VJ原先想跟进来,结果付安书面无表情一抬手,把柜门一拉,冷漠地赏了对方一个闭门羹。
这一切时梧都未曾察觉,上次觉得塞下两个大男人就稍显拥挤的衣帽间,这次仍有同感,他的手总在不经意间和付安书的手撞在一起,偶尔时梧没站稳,付安书的手也会紧紧地扶住他的手臂。
甚至,偶尔付安书会站在他的身后,手臂越过他去取东西,木质香沉沉压在时梧身上,使他难以动弹。
那姿势,就好像付安书把他拥在怀里一般。
尽管这样的动作仅仅存在一两秒钟,可随着衣帽间的温度慢慢升高,时梧的动作和大脑都开始变得缓慢,那一两秒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是他的错觉吗?
付安书怎么好像老往他身上贴?
时梧停了手上的动作,转向付安书,对方此刻背对着他,一件一件地把衣服挂进柜子里,仍是黑白色系,但风格偏向休闲,不再像第一次录制时那样古板。他正欲开口,就听付安书忽然道:“这衣帽间……是不是有点小?”
付安书慢慢转过身来,视线与时梧相撞。
“嗯……”时梧挪开眼,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投落一小片暗影,他原本的话就这样咽了回去,赞同地点了一下头,“是有点。”
关门之后,冷气绝大部分被隔绝在外,他们两人又挨得近,热量相互影响,气温越来越高很正常。这个衣帽间比起付安书家里的确实太小了,甚至毫不夸张地说,这里的卧室都比不上付安书的衣帽间宽敞。
显然付安书只是不习惯这里的拥挤,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碰到时梧。
一切都说得通了。
时梧只剩一些饰品没有摆放,如今也不想再整理,他提议道:“先下楼吃饭?”
“好。”
他们再下到一楼时,桌面已经摆放了不少食材,节目组好心得让人生疑,时梧拿起一旁放置着的任务卡,确认食材真是白白送的,这才放下心来,帮着付安书把菜提到厨房里去。
时梧只承接了一些简单的工作,例如洗洗菜,在付安书需要某样东西而这东西又恰好在他身旁时,把东西递过去。
双方情绪都十分稳定,安安静静、配合有度地完成了这顿午餐,时梧用剩余的一些边角食材榨了蔬菜汁。这浓稠的绿色,让他不由地呆滞了几秒。
“你要来一杯蔬菜汁吗?”时梧礼貌地问了付安书一下。
对方的视线慢慢下移,停留在榨汁机里的不明绿液上,他只迟疑了一秒,“……要。”
“你……确定?”
付安书将最后一道鲫鱼汤摆好,坚定道:“我确定。”
于是两杯色泽浓郁的蔬菜汁分别摆在了他们两人的面前,时梧拿起杯子,浅尝了一小口,入口是草香,充满了大自然的味道,让人仿若化身青青草原上的牛与羊。
总之,难喝得要死。
他淡定地放下杯子,将一切反应深藏心底,见他如此云淡风轻,毫不设防的付安书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付安书:“…………”
时梧眉眼里带着浅浅笑意,一脸期待地看着付安书,“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味道。”付安书几乎是把良心拿去喂狗了,才硬生生把剩下的字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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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里挤出来,“特别好,我很喜欢。”
付安书话音方落,就见对面的时梧稍稍低头,水润而泛有光泽的唇瓣微扬,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声低笑仿佛无形之中也感染到了付安书,使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柔软。
和在付家的状态不一样,眼前的时梧似乎要更放松一些。
付安书也跟着放松了一些,他看着时梧尝了尝鱼汤,由衷地发出夸赞,心里有了稍许安慰,无意识地端起那杯蔬菜汁又喝了一大口,被刺激过后的味蕾短暂地处于麻木的状态,他像是被洗脑了一般,竟真觉得这杯蔬菜汁非常美味。
他把那一杯都喝完了,干干净净,一滴也不剩。
他因此收获了时梧充满敬佩的注视,心口莫名泛起一丝甜意,他把空杯放下,“我能再来一杯吗?”
时梧:“……”
这人是没有味觉吗?
白天的任务是拍摄日常,两人吃饱饭后又开始收拾厨房,一直忙碌到两点钟,才终于坐到长沙发上休息,节目组告诉他们晚上会有一段备采时间,与明天的活动有关,在这之前,他们都可以自由活动。
海边的日晒最为毒辣,时梧不想出门,就干脆带着付安书上了二楼的电竞房,他一边开机一边问付安书,“你常常玩游戏吗?”
“不常。”
公司日常事务较忙,开不完的会,出不完的差,付安书在婚后接管了付氏集团近百分之六十的产业,今年才渐渐从忙碌的事业中脱身,他没时间打游戏。
时梧一眼就看出了付安书并未说谎,粉嫩的舌尖伸出,轻轻舔了一下唇瓣,他嘴上有模有样地说着,“我会让着你的。”
然而眼神里却写满了“我赢定了”。
他们选定了一个枪战对抗游戏,时梧先给付安书讲了一下规则和每个按键的用法,随后利落开局,他落了个好位置,随后立刻捡了一把短-枪,三枪爆头,送走了付安书,无痛赢下第一局。
时梧勾着唇角望向付安书,“不好意思啊,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付安书朝着他轻挑眉头,“再来?”
未曾说完的话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扭转成了一句充满斗志的“再来”。
随着一局接一局的游戏推进,时梧察觉到付安书对这游戏的熟练度在飞速上升,每一局结束的时间都要比上一局多个几分钟,甚至是十几分钟。
要想一枪击中付安书变得越来越困难。
就在这时,付安书操控着游戏人物从天而降,枪管抵住了时梧的眉心。
那种突如其来的寒意使得时梧呼吸都停滞住了。
可枪声久久不曾响起。
画面里,身着军装戴着面罩的人物后退了一步,他放下了手,静静地看着时梧,好像在等时梧动手,结束这一局游戏。
“你……”
时梧打游戏时不喜欢说话,久未开口后的第一句,显得有些沙哑,“怎么不开枪?”
付安书的声音仍一如既往的淡,眼神如缠绕在山侧清绝的薄雾,让人读不懂也看不清。
他道:“舍不得。”
16. 16
你不舍得,但我舍得。
时梧差点就想趁虚而入,反杀付安书,然而良心和肚子都叫他住了手,“我有点饿了。”
“那我们下去吧。”
不知不觉,他们竟玩了三四个小时的游戏,处在西南角的电竞房恰好能透过西面的玻璃窗,看见天际赤红一片的晚霞,时梧受此吸引,不由地多看了几眼,直到付安书起身,他才跟着站起。
但付安书并未直接下楼,而是拐入他们的卧室,从行李里取出两个小面包,放入时梧的手里,“饭要做好没那么快,你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正是时梧初到这里的头一天,递给付安书的那个无糖小面包。
时梧愣神片刻,追上付安书,他把其中一个塞回付安书的手里,眨了眨眼,“一个就够了,你也吃一个垫垫肚子。”
他撕开小面包的包装袋,咬了一口。
面前的付安书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他们快速地解决了小面包,然后前后脚进了厨房。
夜间的气温又降了下来,海风拍打着门窗,纱帘不时被挑起,又轻飘飘下落。
吃过晚饭之后,天已完全黑沉下来,时梧和付安书被工作人员分别带到两个备采室里,并递给他们一块纸板。
“明天我们将出发去海岛寻宝,然而除了寻宝任务之外,还有一个特殊小游戏。”
“请在纸上写下你不希望对方说出的禁词,不得少于两个字,不能是常用语,比如你好、吃饭等等。假如对方明天说出了这个词,就会遭到惩罚。”
时梧好奇地问:“什么惩罚?”
“用笔在脸上画乌龟。”
“我来画?”
“对。”
时梧拿起一旁的笔,干脆利落地写下三个字,他将纸板有字的一面转向节目组,问道:“这个可以吗?”
“可以。”
于是时梧放下纸板,结束备采,离开了房间。他下到一楼时,付安书也已经结束,正站在客厅旁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小花园,不知道在想什么。
察觉到时梧下来,付安书主动问:“出去走走吗?”
他们在电竞房坐了一下午,是时候去外面散一散步了,何况他们上次来就没去海边散步,这回说什么也该去看看才对。
时梧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外走,到玄关处,他的手腕忽地被人握住。
那人的手掌干燥而带有薄茧,极为轻松地圈住时梧的手腕,仍有剩余。
“等等。”付安书拉住时梧,确认对方停下脚,就松开了手,“我上楼拿个东西,等我两分钟。”
“好。”时梧乖乖站定,等付安书离开视野,这才不适地转了转手腕,刚才付安书握得很紧,掌心的温度像是烙在了他的皮肤表层,存在感异常强烈。
付安书再下楼时,臂弯处多了一件外套,他走到玄关处换鞋,顺势把外套递给时梧,“外面会冷,穿上吧。”
拿的甚至不是时梧自己的外套。
今天的付安书实在太奇怪了,从来到临水湾的那一刻,就十分奇怪。
时梧听话地穿上外套,他不好在摄像头前拒绝付安书的好意,毕竟他们是夫妻,又不是陌生人,穿伴侣的外套不会死人,也不会上热搜。
只是付安书的外套比他想象中的要宽一些,分明他们的身高只差了几厘米,属于付安书的外套却盖住了他的屁股,双手垂下来时,仅露出指尖。
但很暖,且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
门打开,他们走了出去。外面风很大,树叶簌簌响,时梧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但美貌不减半分,甚至在这狂舞的晚风里,时梧的皮肤被衬得更加白皙,眼尾带着薄薄红意,看起来更加漂亮。
昏黄的路灯一字向前,照亮通往海边的路,风一阵接一阵地涌来。这里不像市区热闹,处处透着静谧的气息,他们沿路漫步去往海边。
路过言嘉诺和牧礼他们所在的别墅时,客厅和二楼都没有亮灯,只有工作人员所在的区域亮着。言嘉诺不是会宅在家的性子,定然拉着牧礼在这周围闲逛、拍照,言嘉诺喜欢记录生活,天天都在朋友圈发照片,有时拍人,有时拍小动物,有时也会发景物。
宁舟和周泊然所在的别墅则亮着灯,客厅的纱帘落下,模糊了他们二人的身影。时梧没有要去打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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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不到十分钟,他们就走到了海边,圆月高悬天际,碎光在海平面铺成了一条通往海深处的路,岸边灯火通明,连成一线,不远处灯塔顶部的红光规律地闪动着。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会儿说着海边的景象,一会儿又聊起下午的游戏,他们都不是话多的人,因此一句话接一句话,聊得不徐不疾,看似没聊多少内容,实则没冷落一分钟。
“你觉得,海边适合做什么?”付安书突然问道。
时梧迎海而立,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他思忖片刻,答道:“堆沙雕,捡贝壳,和爱的人接吻……”
前两个答案是认真思考后得出的,最后一个却是失控地脱口而出。时梧懊恼自己的口误,转头看向一旁的付安书,对方的视线早已停在他的脸上,而后又一寸寸下移,停在时梧的嘴唇。
——他们自然是接过吻的。
付安书平日里温雅有礼,接吻时的动作却并不温柔,凶狠的程度,几乎是要把时梧吃拆入腹。
那一次,时梧的唇瓣红肿得厉害,身上更是遍布着不少吻痕,隔了许久时间,才完全消褪。
陡然想起这段回忆,两人的神情都变得有些不自在,他们各自将视线挪开,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对方。
海风从他们的间隙中穿过。
冷不丁,他们又默契地选择了同一时间转过来,海风吹乱了时梧的黑发,发梢拂过眉眼,使他一时睁不开眼。
还不等时梧抬手,付安书的指尖就已轻触他的皮肤,小心地替他理了理乱发。海浪不停翻涌,一声高过一声。
他替时梧整理头发的动作很自然,仿佛只是看到了,顺手做了,既不会过长时间地停留,也不会趁机占时梧的便宜。
“那件事……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时梧重新看向海平面,细碎的光点在海面轻晃,“喝醉的……也不止你一个。”
艰难地说完最后一句,时梧就羞愧地低下了头。
回想起自己那天醉酒之后,神智不清地抱着付安书不肯撒手,他就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17. 17
从海边回去的路上,时梧已经完全从回忆里抽离,他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等他们回到别墅,健了会身,又洗了澡,就到了十一点。
时梧用黑布盖住摄像头,又觉不够,便干脆把电也拔了。他和付安书的麦克风都已关闭,再开口也不会被节目组收音。
“回到这我才想起来,你之前说的不想被节目组听到的话,是什么?”
离开别墅后,付安书也没有就这件事给他发消息,时梧摸不准他是不想说了,还是觉得当面说更好,既然这会重新想起,问一问也不会损失什么。
面前的付安书先是一怔,再看一眼摄像头的位置,拔下的插头就落在桌面上,他确信节目组不会听到,这才开口:“开始录制前,你的经纪人曾来找过我,说要我配合你录节目。”
听到这儿,时梧神色一敛。
“她说,具体该怎么配合,你会告诉我的。”
“……”
付安书说完,就静静地坐着,等待时梧给出答案。他注意到,时梧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这人的情绪总是藏得很好,必须要仔细看,仔细琢磨,才能准确无误地读懂。
那只骨节分明、白皙洁净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被单,接着又慢慢松了开来。
他看出,时梧对于他的话,似乎有些错愕。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声。
最后话语权落到时梧的身上,他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意识到他和付安书之间大概存在着某种误会,“抱歉,我应该早些和你谈一谈的,我没想到乔姐什么都没和你说。”
夜色已深,窗外传来阵阵蛙鸣。
他们二人靠着床头坐下,付安书接着时梧的话往下说,“她也许……怕我。”
时梧刚想说“你怎么会可怕”,又陡然想起付安书对待周泊然的态度,心想乔颂可怕付安书也不是不可能。
付安书的父母,是政商形势下的联姻,近两年以来,付氏集团在付安书的管理下,资产翻了两倍不止。付家在南港市的地位牢不可破,就像相互盘绕、交叉的树根,深深地扎在这片土地上。
乔颂可会怕他,再自然不过。
“你做得很好,没什么需要改的。”时梧深呼吸一口气,“只是……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不管怎么样,不要去动周泊然。”
“……”
时梧没有去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周泊然留下,而付安书也没有追究到底,后者只是点了点头,“我们之间有协议,我不会干涉你的工作,虽然周泊然不算你的工作,但这个综艺是。”
“没错。”时梧松了一口气,“我知道的,你一向很遵守约定。”
付安书:“……”
不,只是表面上很遵守而已。
两人各怀鬼胎,谁也没有去盯着谁的眼睛看,因而谁也没有读出对方眼底的心虚。
时梧往下一滑,躺了下来,他将被子往上扯了扯,遮住小半张脸。
他不希望周泊然“塌房”,不管是真的塌还是造谣的塌,他吃过这种事的苦头,吃过很多次,实在不想再吃。拍戏是他的工作,这个综艺也同样是,他既然接下了,就希望一切能够顺顺利利地进行。
身侧的付安书也躺了下来,开关发出“嗒”的一声响,室内变得昏暗一片。黑暗掩去了他们的所有表情,谁也不需要再伪装。
时梧轻声道:“晚安。”
付安书也低声回了他一句“晚安”。
世界静谧一片,屋外的蛙鸣也有了停歇。
就在这时,本该闭眼睡觉的付安书忽地开了口,声音并不大,在夜色里却很清晰,他道:“时梧,我很满意,满意这桩婚姻,也很满意你。”
时梧的睫毛轻颤了一下,他很想装作自己睡着了,可距离他们互道晚安还不到一分钟,他实在没那么快的入睡速度。
他重新睁开眼睛,轻叹一声,“……你这话,难道不该在我睡着之后才说吗?”
“可我希望你能听到。”
过了两秒,付安书又补充道:“听到就好,不必回答。”
时梧陷入了沉默,他隐隐约约能猜到付安书最后这话的意思,因而更感难以置信,繁乱的思绪缠绕着他,使他没能开口作答,直过了好半晌,付安书温声说了一句“别想了,睡吧”,他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婚姻关系……
好难。
时梧闭上双眼,翻了个身,背对着付安书,他抛去一切想不通理不清的念头,沉沉睡去。
……
次日九点,三组嘉宾出发前往码头,再搭乘客船去往附近的海岛公园。
不出意料,这座海岛也是付氏名下的地产,建造成了岛上公园,岛内设置了各种娱乐设施和食宿。录节目前,付安书就和海岛公园打过招呼,这七天不对外开放,前五天由节目组上岛布景,第六天他们正式开始录制,第七天拆除布景。
今天是个大阴天,没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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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的阳光,迎着海面微风,他们只花了半个小时就顺利抵达海岛公园。
公园大门处立着两排穿戴整齐、年轻力壮的保安,他们几人一登岛,保安们就不约而同地一鞠躬,就差把“欢迎少爷、夫人登岛”说出口了。
时梧后退几步,落在两组嘉宾后面,付安书在他放慢脚步的那一秒,也做了同样的选择。开机地点在公园的接待大厅里,所有其他品牌的零食、日用品,要么已经遮住了LOGO,要么已经撤下,仅剩下付氏旗下,以及时梧代言的物品。
他们三组按一字排开,节目组开始公布今天的游戏规则——他们在岛上设置了二十处游戏点,完成任务可以获取徽章,单人游戏最先通关者可获得一枚徽章,双人游戏最先通关者可获得两枚徽章。
上午的游戏是10点到12点,中间休息两个小时暂停录制,下午14点开始录制,18点结束游戏,而后清算所有徽章,兑换奖励。
岛内地图分发到他们六人的手中,上面标注的蓝点代表是单人游戏,红点代表双人游戏。
“最后,寻宝游戏还有一个重要规则。”
“录制开始后,夫夫之间只要手牵着手不松开,就可在游戏通关后额外获得一枚徽章。”
导演话音刚落,言嘉诺和牧礼立刻就牵上了手,但与其说是为了赢,不如说他们就想牵着手一起走。
一旁的宁舟和周泊然没有那么迅速,他们低声交流了几句,大多是在思考会不会不方便做游戏,但细细思考过后,两人还是决定牵着手。
时梧看了一眼周泊然和宁舟所在的方向,他感觉得到周泊然态度的变化,但这种变化似乎……极为表层。
导演开始倒计时,另外两组嘉宾都做好了准备,只有时梧和付安书的手还没牵上。时梧察觉得到付安书正看着他,他于是转头看了过去,眼神里坚定地写着——这是我和你的战斗!
付安书:“……”
显然,时梧不仅要赢过其他组,还要赢过付安书。
一声哨响——
时梧如风一般冲了出去,付安书很快也往外跑,他们边跑边确定了策略,不一会儿他们就跑到了岔路口,接着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皆拿出了必赢的决心。
“……”
“……”
在他们身后,另外两组嘉宾怔在原地,看着时梧和付安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言嘉诺困惑地歪了歪脑袋,又看向自己与牧礼十指相扣的那只手,“……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恋综?”
18. 18
在其他两组嘉宾手牵着手、甜甜蜜蜜去往双人游戏地点的时候,时梧已经飞快地奔到了首个单人游戏的地点,守在那儿的工作人员见来的人只有时梧一个,不由地一怔,毕竟谁也不会想象到,在一档展示夫夫恩爱日常的节目里,会有男嘉宾火急火燎地独自出现在游戏地点,语言举止里全然没有对秀恩爱的一点兴致,而是写满了“我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耳返里传来导演的提醒,她一边将游戏规则告知时梧,一边从一旁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墨镜,戴到脸上。
时梧:“……”
时梧:“是不是有点见外了?”
她摇了摇头,面带微笑,不失礼貌地说道:“对您是应该的。”
时梧无话可说。
他很幸运,第一个游戏就是猜数字,不过在猜之前,他需转呼啦圈20下,才能获得两次询问的机会,接着给出答案。
工作人员事先写下的数字会在1-20之间,不会高于也不会低于这一区间。
答案正确即通关,失败则需冷却三分钟等待下一次转呼啦圈获取答题机会。
转呼啦圈对时梧来说并不难,他干脆利落地转满了二十圈,然后重新走回到工作人员面前。
对方戴上墨镜,确实有点影响,可要观察一个人的情绪波动,不止可以通过对方的眼睛。
他有两次询问的机会,时梧已经思考好了该怎么去问,只是在开口之前,他需要调整一下情绪,故而闭上双眼,深呼吸一口气。
工作人员被他这架势弄得紧张起来,而且很不巧的是,时梧初入小屋那天,她也在备采室里,清楚地目睹了时梧是怎么套出导演的答案的。
她心里打起鼓来,尽管导演让她再面对时梧的时候最好闭眼,动作也要克制一下,最好只点头或摇头,可是……
那么美的一张脸就在她面前,别说是让她闭上眼睛,就连要把视线挪开都变得异常艰难。
细看之下,时梧的皮肤白净到几乎没有一点瑕疵,就像最完美、最光滑的羊脂玉,这人比镜头前的还要更美。
眼下,天空阴云密布,气象台预报说明天会下大暴雨。在这样暗沉沉的天气里,时梧往那一站,好像自带光彩,桃花眼微微一颤时,简直要把人的魂魄都勾了去。
作为混迹娱乐圈的工作人员,她自然是见过许多明星的,能在圈内火起来,没有几个是丑人。
但时梧不仅好看,气质也极为特殊,他就像是阴雨天的潭水里独自盛放的莲花,清淡温雅,雨水落在花瓣上,它在雨中微颤,却仍然挺直茎杆、张着花瓣,绝不会弯一下腰、低一下头。
世间一切与之相比,都稍显黯淡。
她看着时梧的脸,脑子里晕晕乎乎俨然忘光了导演的警告,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见时梧说:“答案是15。”
等等——
她错过了什么?怎么游戏就结束了?!
她一脸震惊地把徽章交到时梧手里,看着对方收好徽章之后就迅速奔向下一个游戏地点,直到时梧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她的记忆才渐渐回笼。
时梧的第一个询问很简单,他把1-20都念了一遍,然后问她答案是否就在其中。
这看似是个没用的问题。
实际上时梧在观察她的反应,他故意念得很慢,看她对哪个数字有反应,随后就立刻给出了答案。
色令智昏,完完全全的色令智昏!
她倚着身后的柱子,拿起对讲机,对着下一关的同事语重心长地说道:“保重,兄弟,他简直是个小魅魔。”
下一关的人回道:“放心吧!我钢铁直男!”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阳光开朗的身形朝他而来,对方停在他面前时,黑发仍保留着被风吹乱的造型,脸蛋嫩得说是高中生也不为过。
无可挑剔的脸蛋,无可挑剔的身形。
时梧跑得急,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汗珠,眼睛明亮动人,像藏了星星的水池,漂亮到让人不由呼吸一滞的地步。
不一会儿,时梧颔首,声音乖巧,“你好。”
好乖,好像个精致的小手办!
这位直男完全忘了自己上一秒曾保证过什么,他引导着时梧走到三个恐怖箱旁边,并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这里面的东西一点也不恐怖,你大胆地摸,三个全猜对了就通关了!很简单的!”
“对对对,就这样,手伸下去,再下去一点点,左边,再左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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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到啦,是什么?能摸出来吗?”
时梧“唔”了一声,“好像是一个苹果。”
“诶,对!就是苹果,好,我们来摸下一个箱子。”
在工作人员和蔼又热情的引导下,时梧很快就猜出了另外两个箱子里的东西,成功拿到了徽章。
待时梧离开,躲在灌木丛后的上一位工作人员拿起手里的对讲机,掐着嗓子嘲讽道:“哎呦,我钢铁直男~~”
“……”
时梧并不知道自己给两位工作人员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他有点跑累了,去往第三个地点时不由地放慢了脚步。他从口袋里摸出两枚徽章,静静欣赏了一会儿,对自己的战绩感到非常满意。
这时,一辆观光车慢吞吞地从时梧身旁经过,他本来想伸手拦下,结果看到这车的速度堪比蜗牛,便死了心继续朝前走。
可疑的是,观光车见他不来,就追着他开,最后到了围着他打圈的地步。时梧停下脚步,看着观光车终于停在他面前,“尊敬的客人,要上车吗?”
“可以吗?”时梧警惕地问,他记得程莹的教诲,这种送上门的馅饼大多有诈。
果不其然,下一秒司机就从旁边取过一个猫耳发箍,说只要时梧带上它三十分钟,就可以获得专属座驾,“还有就是,观光车其实也能往快了开。”
闻言,时梧毫不犹豫地拿过发箍戴到了自己脑袋上,然后一屁股坐上了车,“我们出发吧。”
黑粉色的毛绒绒猫耳与时梧的发色完美融合,VJ忍不住来了好几段怼脸录像。
观光车确实能够提速,但也有一定限制,好在公园已经清场,这里没有任何的阻碍物,观光车可以全力往前冲。速度和时梧卯足了劲跑起来差不多,但坐上车,就不废时梧的双腿了。
期间,时梧与付安书乘坐的观光车隔着一片草地一同向前,时梧一眼就瞧见了,付安书的脑袋上,顶着一对深棕色耳朵,比他的要大一些。
“他那个耳朵……好像比我的大?”
司机面不改色地朝前开,“你这个是可爱乖巧的小猫咪,他那个是狗。”
“……”
时梧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19. 19
节目组设置的这些小游戏难度并不高,大概只是为了让他们更好地展示夫夫间的互动。
十一点半,时梧舍弃了猫耳和他的专属座驾,从花园的小道奔向第五个单人游戏的地点,然而等他到那儿的时候,周泊然和宁舟已经通关,在牵手的加持下,他们拿到了两枚徽章。
时梧没多犹豫,转身就去找他的专属座驾,熟练地把猫耳朵戴回头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拨电话给付安书,然而对方就像是和他存在着某种默契一般,他才刚解锁手机,付安书的电话就来了。
“时梧,你在哪?”
时梧看了一眼地图和地标,“在祥云桥这边。”
“好,我去找你。”
听到这话,时梧心里一紧张,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手机,很轻地回了一声“嗯”。电话挂断之后,他又一次舍弃观光车,走上祥云桥,这是人工湖泊,桥边的石碑上刻云湖,下刻祥云桥。
海岛公园的生态环境很好,湖中央甚至有两对鸳鸯在游,天光倒映在碧绿色的湖水里,偶尔被风吹皱。
时梧并没有等多久,付安书就已经来到他面前,他们面对面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桥梁上悬挂着的风铃,随着风一阵阵拂过,发出叮铃当啷的响声。
他们同时将手伸进口袋里,气氛倏然变得紧张,时梧睫羽微颤,心里莫名打鼓,他对于游戏的结果早有了清晰的猜测,唯一不确信的是……
付安书会不会说那个禁词?
他和付安书的手一同从口袋里伸出,双方都做握拳状,两位VJ一个将镜头拉近拍双方手部特写,一个负责半身景,记录双方的表情。
“我数三二一,一起摊开手?”
“好。”
时梧开始倒数,待到“一”字落下,他和付安书同时摊开手掌。如他所料,付安书的手心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五枚徽章,这人若不是拿到了五枚,是不会选择在这时候来找他的。
“我赢了。”付安书说。
随后他亲眼看到,时梧因他的这句话而唇角微扬,唇瓣色泽犹如初春盛放的桃花,水汪汪的一双眼睛透着少有的狡黠。
VJ从口袋里取出笔,递给时梧。
后者眉眼带笑,“那么我也赢了。”
付安书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低眉一笑,微微弯腰,靠近时梧的方向,声音清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请。”
时梧也不客气,拔开笔帽,认真又小心地在付安书的左侧脸颊上画乌龟。
画笔与时梧的气息皆落在付安书的脸颊左侧,他觉得有些痒,甚至有些麻。他尽力不去想那圆润的笔尖落在他脸上的感觉,视线却又不自觉地被别处吸引去,从他的角度往下看,恰好能见时梧雪白的脖颈,对方肩颈处有一颗棕色小痣,很浅很浅,不细看难以察觉。
——他吻过这里。
回想起那一夜,付安书的呼吸不由地有些乱了,他艰难地闭了闭眼,待到时梧最后一笔落尽,他已然调整好了状态。
借用熄了的手机屏幕充当镜子,付安书看了看时梧在他脸上画的乌龟,工工整整,不难看,画得很可爱。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上午的录制结束,时梧把自己的四枚徽章放进付安书口袋,交由对方来保管,然后带着付安书坐上自己的专属座驾,一起前往餐厅。
最先抵达餐厅的是言嘉诺和牧礼,他们每个的脸上都化了三只乌龟,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是他们夫夫之间的小乐趣,明知道是禁词,也要说出来,并以“脸上画了乌龟”为乐。
等时梧和付安书进门,就见牧礼把剥好皮、又剥成一瓣一瓣的柑橘,喂给言嘉诺。后者一眼就瞧见了付安书脸上的那只乌龟,顿时好奇地问:“你们的禁词是什么?”
显然比起徽章,言嘉诺对禁词更感兴趣。
“不告诉你。”时梧在言嘉诺旁边落座,付安书跟着坐在他手边。
“反正节目组播出我也会知道的~”
两人还想再聊,就见宁舟和周泊然一同走了进来,后者的脸上也画了一只乌龟,并且神情有些不耐,只有当视线落在付安书、言嘉诺、牧礼三人的脸上时,才稍稍缓和一些。
他刚一落座,就挤出一个尴尬的笑,朝着导演的方向问:“这个乌龟要到下午六点之后才能洗掉吗?”
还不等导演组回答,一旁的言嘉诺就已经掏出手机、靠在牧礼怀里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留作纪念,“洗什么洗,这多可爱啊。”
周泊然没搭腔,但脸色冷了下来。
节目组见气氛不对,便将话题岔开,公布了他们三组获得的徽章总和。
第三名是周泊然和宁舟,他们完成了一个单人游戏和一个双人游戏,共获得了3枚游戏徽章和2枚加成徽章,总数为5枚。
第二名是言嘉诺和牧礼,他们完成了两个双人游戏,共获得4枚游戏徽章和2枚加成徽章,总数为6枚。
第一名是时梧和付安书,共完成了九个单人游戏,获得了9枚游戏徽章,无加成。
眼下总共还剩七个双人游戏,他们下午得争夺最后的十四枚徽章。
跑了一上午,时梧的食欲还不错,他人很自觉,高热量的食物一点也不会碰,程莹只需要提前和节目组沟通好,把一些低脂、低热量的食物摆到桌面上,那么时梧就会自觉地把这些食物放到自己面前,根本无需监督。
这种没什么滋味的食物通常也不被另几位喜爱,不会与时梧争夺,言嘉诺甚至很顺手地把那盘玉米粒挪到时梧那里,再把那一盘孜然羊排换过来。
付安书不喜欢重盐的食物,所以言嘉诺拿走羊排,付安书也没什么意见。
这顿饭多亏了言嘉诺在暖场,气氛还不算太糟糕,只是周泊然对于脸上被画了乌龟一事耿耿于怀,半个小时下来一直臭着脸吃饭,一个字也不说,旁边的宁舟面露愧色,一直给周泊然剥虾、挑鱼刺,自己却没吃几口。
时梧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但什么都没说。
海岛公园餐厅的三楼和四楼是酒店,他们仅提供套房,价格昂贵,数量也并不多。由于海岛闭馆七天,所以此刻的酒店里也没有客人居住,休息的两个小时不单是给嘉宾的,同样工作人员们也需要休息一下。
时梧和付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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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拿着房卡上了4楼403,这一层仅有三套房间,他们三组嘉宾分别使用一套。
沙发上放有两套衣服,大胆的程莹搭了两套情侣装,并且依旧延续了男大风格,青白撞色拼接T恤加白色短运动裤,这两套色系相同的衣服从设计上来说完全不一样,一套阳光明媚,一套则简约许多,阳光那套的上面,还整齐地摆放着一长一短两条项链,还有一枚镯子和一条珠串手绳。
“你要先去洗澡吗?”付安书问道。
“嗯。”
时梧懒得点明程莹的小心思,他不说的话,付安书大概也不会联想到,他拿起更阳光的那一套,带进了浴室。
他作为艺人,就算素颜再能抗,也需要化妆,做造型。除了言嘉诺那组,他们另外两组的造型团队也跟着上了岛,再过二十分钟他们会上来给时梧化淡妆,吹个头发,时间很紧迫,他必须快一点。
至于付安书,随意化一化就行了,这人本身就不丑,不需要像时梧那样时刻注意形象。
一通忙活下来,时梧压根没能休息,餐厅送了两杯咖啡上来,时梧猛喝两口,心理得到了安慰,人好像也更精神了些。
他没休息,付安书也同样,这人一开始只是坐着等他,后来时梧看不下去他又闲又不午睡,拖来一张椅子,再把付安书拽过来摁到椅子上,对着发型师说:“康哥,给他吹个帅气发型。”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他们夫夫二人在嘉宾里的颜值都是数一数二的,一个小时虽然仓促了些,但效果很惊人,造型师们纷纷朝他们二人竖起大拇指,赞叹道:“绝配!”
时梧:“……”
谢谢,但我们其实是塑料夫夫。
离正式开始录制还剩下十五分钟,时梧最后确认了一下流程和自己的造型,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之后,就打开门和付安书一起走出去。
然而门一开,外面的景象却使得时梧一愣。
宁舟已经做好了今天的第二套造型,妆造和发型几乎没有变化,像是只换了一身衣服而已。他就站在401的门口,神情有些局促,见时梧出来,他张了张口准备说话,余光注意到付安书也走了出来,话当即咽了回去。
眼看着宁舟要打退堂鼓,时梧主动问道:“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宁舟点了点头。
于是时梧扭头看向付安书,“我一会儿和宁舟一起下楼,要不你去找周泊然陪你下楼吧。”
“……”
付安书神色淡漠,显然对这个提议不是很喜欢,他的伴侣满脸写着“求你快走”,也让他的心情有那么一些不愉快。
他答:“我想,我可以自己下楼。”
闻言,时梧敛了神色,郑重其事地朝着付安书竖起大拇指,“好棒。”
付安书:“…………”
敷衍地夸了一下付安书之后,时梧就带着宁舟走向楼梯间,他们二人的肩膀靠得那样近,时梧眼里的笑意又是那样清晰。
付安书一脸不悦走进电梯,并注意到401的门又一次打开,周泊然走了出来。
他冷脸抬手,狂摁三下关门键。
20. 20
“你们的感情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他们这会儿并没有带上麦克风,摄像在一楼等他们下去,不会上来。四楼目前来说是安全的,他们的谈话不会成为节目组的素材。
担心时梧误会,宁舟赶忙又补充道:“我不是说你们感情不好的意思,就是……就是你们上一次看起来不太熟。对不起,对不起。”
越抹越黑,宁舟顿时露出懊悔的神情,周泊然总因他嘴笨而生气,不知多少年了,他竟没有一丝长进。
“我和付安书确实不太熟,你没有说错,所以也不用感到抱歉。”时梧想了想,转而问道,“你来找我,是想通上次的答案了吗?”
上次的真心话游戏,宁舟给出的答案是——“抱歉,我不知道”,时梧看得出来,宁舟确实没有撒谎。
当时,时梧没有追问,从宁舟纠结的表情来看,他知道宁舟心里是想要演戏的,可再重回演艺圈有太多太多的阻碍,这些阻碍之中,大部分无可紧要,唯有一点,宁舟不能忽视。
那就是宁舟的家庭,宁舟的丈夫。
录制还有十分钟开始,他们慢慢往楼下走,宁舟继续说道:“那天之后,我其实很想找你聊一聊,只是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时梧,我很感谢你问出那个问题,我那时的回答大概让你很失望……这些天以来,我一直在思考,自己究竟想不想回去继续演戏?毫无疑问我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我想,我非常想。”
“可是……我既不再年轻也不再好看,这么多年没演戏,我的演技一定退步了很多很多。我害怕打破我在曾经的粉丝心中的形象,害怕朱砂痣有朝一日变成了令人厌弃的蚊子血。”
“还有就是,泊然是陪伴我走过所有低谷的人。尚未出名之前,我们挤在狭窄的出租屋里生活,互相鼓励互相打气,我们走南闯北,当过群演,当过替身,当过无数次配角,我们不放过任何一个演戏的机会。那时候要是没有他,我一个人绝对坚持不下去。他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再加上……一些特殊的原因,他需要我陪伴在他身旁,我不能离开他。”
宁舟深呼吸一口气,最终下定决心,“时梧,抱歉,我不……”
这时,时梧抬起手,一根手指虚空搭在宁舟的嘴巴前,并未有实质的触碰,但意思很明显,宁舟听话地噤了声。
时梧也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付安书很像。
假如对方不能给出自己想要的答案,那就让对方迟些再回答好了。中间总还会有无数个变数,要是这样还不能使对方改变想法,再认命也不晚。
他们已经走到了二楼,时梧见宁舟乖乖地没再说话,就收回了手,他的眼底透着柔和的笑意,声音坚定而认真,“宁舟,我们都认为,现在的你依旧很好看。婚姻不会给你的人生履历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事业才会。你不过才29岁,这世上30岁以后才事业有成的人多得是,只要你想,演戏可以是一辈子的事,什么时候开始都不会太晚。”
“何况,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感情里都不该只有你在让步。”
时梧话尽于此,没再继续说下去,他看到宁舟眼神微动,知道这番话对宁舟来说有所触动,只是这还不够,不足以让宁舟改变想法。
“我们下去吧,就剩三分钟了。”时梧转身往楼下走,他觉得时楚真该给他也发一份工资才对。
楼道口与电梯口离得不远,他们一出来,工作人员就聚了上来,替他们戴好麦克风。时梧走到付安书的身旁站定,他注意到周泊然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即便脸上顶着一只乌龟也没再冷脸,这人见宁舟来了,就情不自禁攥紧宁舟的手腕,将人拉近自己,力道很大,手腕青筋若隐若现。
他的视线与周泊然相撞,后者眼神里藏着愤怒,不太明显,但时梧能看清。
这时,一个身影向前半步,阻隔了时梧与周泊然的视线,付安书冷冷地剜周泊然一眼,神情里含有警告之意。
仿若弥漫着硝烟的氛围只到开机前一秒,导演先进行了一些开场白的录制,随后询问他们三组是否依旧要牵着手进行下午的录制,言嘉诺他们选择继续牵手,周泊然放弃了牵手,而时梧这组仍决定不牵手。
三组的专属座驾稳稳停在了餐厅门口,付安书很自然地接过司机递来的猫耳发箍,然后套到了时梧的头上。
“……你倒是很顺手?”
付安书贴心地请时梧先上车,然后自己才跟着坐了上去,“适合你。”
观光车平稳向前,付安书用手指拨了拨时梧的猫耳朵,看到猫耳朵一动一动,就联想到了时梧总会暴露内心的那对耳朵,“很可爱。”
“不可爱。”时梧拍开付安书不安分的手,不服气地说,“我觉得你也很适合那个狗耳朵发箍。”
付安书笑了,“如果你喜欢,我也可以戴上。”
换作是别人,也许客气一下就算了,但时梧不是,他伸手捞过前排上的那个狗耳发箍,在付安书还没缓过神之际,“唰”地一下套到付安书的脑袋上,“没错,我很喜欢。”
他们对视着,一个眼带笑意,一个则略显无奈。周遭忽地变得很静,风声和鸟啼都消失了,无形的暧昧悄然无息地回荡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他们的手臂紧挨着。
观光车忽然一个颠簸,时梧没坐稳,被付安书顺势捞进了怀里,结实而有力的双臂牢牢地圈住他,鼻尖涌入一阵栀子花的香气,分不清究竟是他身上的,还是付安书身上的。
他们用了同一间浴室,同一瓶沐浴露,自然香气也是同样的。
“哇——”
在时梧迅速后退,拉开自己与付安书的距离时,牧礼熟练抬手,挡住言嘉诺的嘴,一边祝时梧、付安书百年好合,一边小声催促师傅开快点。
等到他们超车十米,确认好友无法对自己爱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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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杀”手后,牧礼松开了手,让言嘉诺顺利地把话说完。
“十五——”
时梧顿感不妙,立刻抬手捂住付安书的双耳,就听言嘉诺大声喊道:“你的耳朵好红!!”
声音从指缝间漏进了付安书的耳朵里,他回想到自己方才看到的最后一幕,对言嘉诺的话给予了肯定,“确实很红。”
时梧:“……”
他不想和这两人说话了!
然而心里这么想着,时梧一下车就忘光了,他拉着付安书往游戏地点跑去,“我们不能输。”
在他们的眼前,摆放着一个长方形沙坑,中间有横杆吊着一个面包,他们需要站在沙坑旁边,一人拉,一人去咬面包,脚不能落进沙坑里,只要咬到面包就算胜利。
时梧拉不稳付安书,甚至有双双栽进沙坑里的危险。两人试了一下,决定换位置,时梧去咬面包,付安书站在他的身后,拉住他的双手。
时梧将双手背到身后,不一会儿就感觉到温热的掌心贴到了他的手腕上,付安书轻轻松松圈住他的手腕,并且收紧。
有那么一霎那,时梧甚至觉得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那双手的力道那么重,那么烫,好似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锁在怀里。
时梧深吸一口气,将一切杂念都抛开,很快,他的眼里、脑袋里都只剩下了他此刻的目标——小面包。
他身子向前,一再向前,然而始终离那块面包差一点。
两人稍做调整,从握着手腕,改成十指紧扣,骨节紧紧相碰,两人的指尖都泛了白。多次尝试无果,时梧伏在付安书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后者的神情凝重。
“这样你很容易掉下去。”
“先试试吧。”
节目组将距离设置得太远,显然在故意刁难,时梧活动活动筋骨,刚准备尝试,就听到身旁的工作人员说道:“接吻十秒,可以把面包往前挪三厘米哦。”
“谢谢,但我不要。”时梧干脆利落地回绝。
他将自己的一只手交到付安书的手里,然后再一次尝试去咬到那块面包,原本付安书只是握着他的手腕,慢慢地滑到手掌,再到指尖,时梧奋力去咬住面包的那一瞬间,付安书空着的那只手立刻攥住时梧的手,将人猛地拽回来。
由于用力过猛,付安书拉着时梧往后倒,两人“砰”的一声,一齐摔在了软垫子上,时梧靠差付安书的胸口,腰被一只大手死死握住。
VJ见状,赶忙扛着摄像机上前几步,然后半跪在地,迅速调整镜头,非常敬业地怼脸拍下这“情意绵绵”的一幕。
下一秒,时梧迅速从付安书的身上爬起来,顺势将对方也拉起,他回到工作人员面前,拿到了两枚徽章,然后拉起付安书就往外跑,“快,我们去下一个游戏。”
“……”
工作人员们集体陷入了沉默。
好直的一根钢铁。
21.21
一坐上车,时梧就拿出了地图。
双人游戏比他想象中的要费时间,难怪另外两组上午的战绩并不佳,幸好他觉察到不对劲,没有选择与付安书牵手完成任务,否则这个游戏不知道要何时才能通关。
“这个地方聚集了三个双人游戏,我们先去这边?如果碰上其他组正在做游戏,我们可以迅速调整去旁边的游戏点。”
付安书没意见,“好。”
于是时梧向前,把他们的目的地指给司机看,“哥,我们先去这里。”
司机被时梧一声乖巧的“哥”哄得合不拢嘴,爽快应下,“好嘞,坐稳。”
时梧听话地坐回了原位,他本身没有看过节目,不清楚另外两组在游戏里的状态,但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记得程莹曾说过一句“周泊然真是个游戏黑洞”,从上午的战绩来看,或许是发现了双人游戏难以通关,周泊然和宁舟才转战单人游戏。
还好他和付安书扫荡得快。
眼下只剩下双人游戏,宁舟那组不足为惧,只有言嘉诺他们那组,是时梧他们最大的敌人,要是他们同样完成了3个游戏,言嘉诺他们在牵手的加成下就会胜利,要是同样完成了2个游戏,时梧就会险胜。
现在快到15点,距离录制结束还剩三个小时,时梧面色凝重地开口:“你觉得我们能抢先通关四个游戏吗?”
只要率先拿下四个游戏,他们就赢定了。
付安书眸光微敛,“试试也未免不可。”
观光车在平坦的大路上疾驰而过,散布在公园各个角落里的保镖们使用对讲机进行通话,有序地开始清理碎石、障碍物,疏散人群,包括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以保证付总及付太太乘坐的观光车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目的地。
而此刻的云湖边,言嘉诺在桥上长椅跪坐着,一手牵着牧礼,一手从腿边的塑料小袋子里掏出一把鱼食,撒向湖面,密密麻麻的锦鲤涌了过来。
数张鱼嘴大张着,挤着,争相夺食。
言嘉诺眉心微蹙,“嘶——有点可怕。”
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咔嚓”拍下这一幕,“晚上发个朋友圈好了~”
拍完后,言嘉诺有气无力地半挂在栏杆上,牧礼担心他一脑袋栽进湖里,相扣的手又握紧了几分,“我们不去做游戏了吗?”
“我没电了……”言嘉诺懒懒地滑下来,脑袋枕着牧礼的双腿,他自暴自弃道,“节目组大不了就饿死我吧。”
牧礼低笑出声,“放心,我不会让你饿死的。”
“唔……”言嘉诺困倦地眨了眨眼,最终还是没忍住,慢慢阖上,他的声音越来越轻,“15和付安书有劲,他们肯定挣得多,我们可以去……抢?”
幻视言嘉诺端起两盘菜就跑的样子,牧礼忍不住弯了唇角,他向VJ借了一块板子,替言嘉诺挡一挡光,“好,我们去抢。”
……
第二个游戏是双人划船,从起点划至中点,取下小旗,再划至终点,十五分钟内完成就算成功。
这个游戏只能一次过,要是第一次没有完成,白耗了力,往后只会越来越艰难。
时梧誓在必得地盯着终点看,并对付安书说:“先热身。”
两人都有健身习惯,热身运动自然不在话下,很熟练地开始活动筋骨,等热完身之后,两人穿上救生衣,付安书先上了船,然后伸手扶着时梧也安全上船。
风很大,湖边树影来回摇晃。
这是脚踏式游船,类似骑自行车,付安书坐在前排,时梧坐在后面,只有当他们两人用同等且快的速度一同向前,船才会走得快。
节目组提前测试过,他们派了两位经常运动的工作人员去划这个船,最快也要十二分钟。
他们对于时梧、付安书的预测,在十三分钟左右。
但他们显示低估了时梧的胜负欲。
随着哨声响起,两人卯足火力蹬腿,船近乎笔直地朝着中点的旗帜而去,就算偶尔偏离,也会被付安书迅速调整过来。
中点越来越近——
“你握紧方向盘,我来取旗子。”
“好。”
时梧迎着风张开了手掌,五指不停地抓握、舒展,他调整到最好的状态,在船身与旗帜相距二十厘米的时候,伸手一把抓住了旗帜。
没有一刻的停留,两架无人机清晰地记录下了这一瞬。
船靠岸的一霎那,工作人员按下了计时器的暂停键,将其展示给镜头看的同时,向时梧他们宣布道:“10:33.54,恭喜两位成功通关。”
付安书率先上岸,然后朝时梧伸手,他们蹬得又快又急,虽然才短短十分钟,时梧感觉自己腿都要冒烟了。
他站不太稳,只能紧紧地抓着付安书的手,时梧踏上岸边的刹那,付安书用空着的一只手扶住时梧的腰,几乎是把时梧提上了岸,然后抱在自己怀里。
这个拥抱只存在了一两秒钟。
时梧没去细想这个拥抱存在的意义,他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徽章,便带着付安书赶往下一个地点。
一上观光车,一瓶拧开的矿泉水就递了过来,时梧迟疑了两秒,“……是你拧开的吗?”
付安书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答道:“是。”
听完这话,时梧这才放心地把水送到嘴边,接连喝了好几口。
“以前发生过不好的事?”付安书皱着眉头问,同时他注意到时梧的嘴角沾了点水渍,刚准备抬手替时梧拭去,就见后者自己用手背抹掉了。
付安书遗憾地收回了手。
“不是我。”时梧用手指轻点一下领口别着的麦克风,提醒付安书别谈论一些危险话题。
尽管付安书在节目里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时梧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他们不会知道,网络上什么时候会跳出来一个“知情人”。
车子驶到半道被拦下,时梧带来的化妆团队快速帮他补了一下妆,被耽误了时间,时梧有点不高兴,但只能乖乖坐着,委屈巴巴地让化妆师快点,“许姐,你速速,一会儿我要输了。”
“小祖宗~”许姐一个粉扑贴到时梧脸上,开始定妆,“你参加的可是恋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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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梧怔住。
补完妆,许姐把画笔递给时梧,“帮你老公补一下那只王八,就可以了。”
时梧:“……”
时梧嘴角抽动了一下,“是乌龟,不是王八。”
“差不多差不多。”许姐把东西收拾好,然后看着时梧认认真真地给乌龟补妆,“别怪姐不疼你,一会儿开拍了,你打个电话给言嘉诺。”
最后一笔落下,时梧把笔帽盖上,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然后满意地把笔还给了工作人员。
观光车重新驶向目的地,时梧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打了言嘉诺的电话,等待接通的过程里,时梧开了免提,并把手机举到自己和付安书中间。
付安书先是愣神片刻,随后很自觉地凑过来听。
电话接通,言嘉诺慵懒微哑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时梧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你在哪睡觉?”
“唔,写的什么玩意,样云桥?”
“……祥云桥。”
“对,祥云桥。”言嘉诺打了个哈欠,“你赢了吗?”
“还没。”
“那你加油。”听声音,言嘉诺大概翻了个身,间或还朝牧礼呢喃了一句,说腰酸背痛。
最后,言嘉诺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梧啊,现在你的肩膀上扛着我们两个家庭的幸福!任重而道远,你得好好干呐——”
时梧:“奖励不是食物。”
“不是吃的?那我把我们的徽章全给你了吧。”言嘉诺,“你想要什么就尽管换,我有牧礼就够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唔。”
后面的声音有点混乱,那边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时梧利落地挂断电话,不用想也知道这俩人又腻歪起来了。
——两个可恶的恋爱脑。
“那我们接下来?”
“继续我们的计划。”时梧肯定道。
虽然对手萎靡不振,打击了游戏的积极性,但没关系,断层第一也很吸引人。
他想要断层第一!
时梧的眼睛一亮,转头看向身旁的付安书,他并未意识到无形之中某人悄然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会儿他们的手臂紧挨在一起,狭窄的观光车里,他们的大腿也挨着大腿。
他问:“付安书,你还行吗?”
听到这话,付安书皱着眉稍稍坐直些,他原本就仪态端正,此刻更是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站如松坐如钟,他的声音低沉,“我很行。”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张漂亮的脸在付安书眼前倏然放大,时梧手指搭着前排的座椅,歪着脑袋凑过来看他的表情。
天光照得时梧的瞳色更浅,平添几分清冷,然而当笑意缓缓漫上来时,清冷的雪就化成了温暖的水,好似绿意袭卷整片森林,小鹿在其间奔跑,偶尔停下,从树后探出脑袋,望过来。
纯净而美好。
时梧笑着对他说:“付安书,我是真的很满意你。”
心跳声好吵。
付安书动了动手指,强压着,才没有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的心脏。
22.22
时梧带着付安书,势不可挡地夺下了另外两个游戏的胜利。还未到六点,三组嘉宾就重回餐厅,进行结算。
时梧和付安书不出意外地拿下了断层第一,共17枚徽章。其余两组并列第二,都是9枚。
节目组用KT板陈列了数种奖品:
2枚徽章可换电影票2张。
6枚徽章可换公园门票2张。
8枚徽章可换乘坐热气球。
10枚徽章可换游乐园畅玩。
15枚徽章可换一位神秘嘉宾。
时梧很庆幸他在开始游戏之前没有看到这些奖品,否则他的积极性一定会降低。好在至少“神秘嘉宾”勉强还算不错,他和付安书一商量,就选了这个,还剩两枚徽章,时梧各给了宁舟、言嘉诺一枚。
言嘉诺兴高采烈地选择了游乐园,宁舟他们则选了热气球和电影票。
暮色悄然降临,节目组在公园的一处空地上搭了架子,给嘉宾们准备了水果、点心和烧烤,六人围着烧烤架坐下,宁舟的厨艺在他们之中是最好的,烤出来的肉串外酥里嫩,连时梧也没忍住,吃了几串。
整场烧烤,由宁舟主厨,牧礼和付安书负责打下手,不会做饭的另外三人则负责串菜。他们坐得并不会太分散,因此聊起天来也不需要很大声,但宁舟和周泊然全程没有交流,似乎正处在冷战当中。
等到用餐结束,他们也还是没有说话,宁舟沉默地跟在周泊然的身旁,低着头,只在时梧、言嘉诺搭话时,极为勉强地回上一句,他的心情太低落,实在说不出话来。
当天夜晚,他们没有在海岛停留,而是乘船回别墅。在船上,节目组递给他们一些卸妆湿巾,至此,脸上被画了乌龟的嘉宾才得以擦去那些画作。
宁舟撕开湿巾的包装,小心翼翼地用一角,一点点擦去周泊然脸上的乌龟,他的动作很轻,因此擦得很缓慢。仿佛被无限拉长的时间使得周泊然再也忍不住了,言语里带着无法克制的怒意,“你为什么要写下那些词?”
“……对不起。”宁舟低垂着眼,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周泊然的胸口起伏着,乘船是休息时间,既没有摄像头,大家也关了麦克风,他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看到宁舟逆来顺受的模样又忍不住心头燃起怒火,“你笨难道不是事实吗?我说错了吗?”
气氛忽然变得凝固起来。
时梧把卸妆湿巾塞进付安书手里,让他自己擦,刚准备开口,另一道声音就先插了进来。
“我说,你知道什么叫做‘禁词’吗?你上学的时候难道没学过语文吗?”言嘉诺一手搭在前排座椅上,缓缓坐起,他原先枕着牧礼的腿,舒舒服服地享受着伴侣贴心的卸妆服务,不曾想被周泊然的话搅了心情,受不了地出声打断,“他不喜欢你说那个词,你不懂吗?”
言嘉诺冷笑道:“这只是一个游戏,周泊然,你真玩不起。”
闻言,周泊然“腾”地一下站起,整艘船都因他的动作而摇晃了一下,宁舟迅速拉住周泊然的手腕,然而即便如此,也没能阻拦周泊然冷冷地放下一句,“关你什么事,你是我们的谁?你喜欢脸上被画乌龟不代表我也喜欢!”
“你有种就去骂导演!把气撒在宁舟身上算什么本事?”
周泊然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宁舟拽了拽他的手,拉着他重新坐回原位。
船内一片死寂。
时梧见言嘉诺重新躺回牧礼的腿上,一副根本不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的模样,就收回了视线。周泊然太不占理,在言嘉诺的攻势下,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无需他开口,战局就已结束。
他心情有些复杂。
结果一转头,就见付安书攥着那片湿巾没有动,面上若有所思。
时梧不解道:“你不会用吗?”
“……不是。”付安书停顿片刻,他抬起攥着湿巾的那只手,还未触及脸颊,又放了下来。
船内太安静,这导致了付安书的声音在众人耳朵里异常清晰。他接着说道:“我很喜欢这只乌龟。”
“……”
“……”
言嘉诺再次坐起身,用一种“大哥,你未免装过头了”的表情看着付安书。
宁舟同样也看向了时梧、付安书那个位置,他神情愕然,攥着窗侧栏杆的手不由地一紧。
最终,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周泊然身上。
许是被震惊得过了头,时梧隔了很久才找回丢失的语言系统,他抽出付安书手里的卸妆湿巾,一下糊到了付安书的脸上,无情地搓去那只乌龟,“再喜欢也要擦掉。”
抹干净后,时梧把湿巾扔进垃圾桶里。船也恰好在此刻靠了岸,周泊然率先起身,拉着宁舟的手腕,往外走去。
时梧看到宁舟的手腕红了一片。
下了船就会继续录制,宁舟抽回自己的手腕,在周泊然因这一举动生气之前,轻轻握住周泊然的手,这一次是十指紧扣。
夜色模糊了宁舟腕上的红痕,他转过身来,朝着时梧他们四人说道:“我们先回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
由于不像周泊然那样着急,时梧等人下了船,就慢悠悠地沿着小路去往别墅区,最后在时梧和付安书居住的别墅前分别。
他们刚一进别墅,时梧就被工作人员带入了备采室,他和宁舟的脸上都不曾被画过乌龟,也就意味着他们并不知道伴侣写下的禁词是什么,节目组把时梧带入备采室,正是要把答案告诉他。
把答案递给时梧之前,导演照流程询问道:“有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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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会写什么吗?”
时梧猜不到。
但他确实认认真真思考过,付安书究竟会写下什么?
在节目录制的这段时间,付安书一直都很照顾他,也很配合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会为难时梧的性子,所以他猜测,这人写下的词,要么是不希望他说出口的,要么是确定他不会说出口的。
付安书这个人一点综艺细胞也没有,大概率不会为了要在时梧脸上画乌龟而写下时梧常说的词汇作为禁词。
思考到了这儿,就开始卡顿。
时梧太不了解付安书,根本没法猜测这个不希望他说又或是确定他不会说的是什么词。
“实在……猜不出来。”时梧苦恼地看着镜头,眼底带着“饶了我吧”的笑意。
节目组没打算为难时梧,很爽快地就拿出了付安书写下答案的那块牌子,只是在递给时梧之前,“你可以决定要不要把这块牌子展示给观众看。”
时梧不解地伸手,接过牌子。他不明白节目组为什么会这么说,直到他看清了付安书在牌子上写下的那个禁词。
他的眼里闪过深深的错愕,而后又一点一点化为了困惑。
时梧把牌子倒扣在桌面上,无声给出了答案——他不希望把这个词展示在镜头前。
……
从备采室里出来,时梧的心情仍很复杂,偏偏又在这时,在走廊的尽头,他看到了等候着的付安书。
“怎么站在这里?”时梧先开口问道。
听到他的问话,付安书转过身来,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时梧朝前走了几步,来到付安书的身边,在他的身后,工作人员们收了工具正往楼下走,他们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影响付安书与时梧的谈话。
但付安书还是等到他们全都离开了,才严肃地问:“要比赛吗?”
时梧:“?”
时梧:“比什么?”
付安书想了想,又看了看时梧,白天的游戏消耗了时梧的太多精力,对方的身上笼着浅浅的疲惫感。
在给出答案之前,付安书不免地又回想起乘船回来时,言嘉诺说的那番话——禁词是不想听到的词。
那么也就是说,时梧不希望他赢。
付安书定了决心,神情愈发坚定,“我们比谁洗澡更慢。”
时梧:“???”
时梧的嘴角动了动,可他又实在说不出半个字,他望着付安书的那双眼,从其中清清楚楚地读出——你放心,我会让你赢的。
……付安书是不是被门夹到了?
时梧无奈地用手捂住了脸,“好,就比这个。”
半个小时后,时梧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不出意外,他成功赢下了这场比赛。
23.23
时梧在一阵电闪雷鸣中清醒过来,暴雨敲击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冷空气不知从何处灌入,室内阴凉一片,唯有被子里是暖和的。
看来今天不能在室外跑步了。
他一向很难有在外面活动的机会,由于临水湾别墅区不在市中心,面积大管理严,所以鲜少有人打扰,时梧可以尽情散步、奔跑,不用戴着口罩和墨镜,不用全副武装,路旁的绿荫和带有花香的清风都很吸引他。
可惜这里离机场太远,他不能搬到这边来住。
时梧慢慢坐了起来,一旁的付安书也紧跟着坐起,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现在刚过七点,因为这场暴雨,外面天色暗沉,比平时要黑上许多。
还没到开机录制的时间。
他们的谈话还不会被节目组收音。
时梧揉了揉眼,又抓了抓头发,原本就凌乱的发型因他的动作而更乱一层楼,好在他有一张无敌的脸,不管怎么折腾头发都不会折损美貌。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因声音撞在了一起而同时闭嘴。时梧用眼神示意付安书先说,后者于是道:“你饿了吗?想吃什么?”
时梧:“……”
他还以为付安书会说那个禁词的事。
“还好,不是特别饿。”时梧答,“今天雨大,上午大概率是拍摄我们的宅家日常,所以我们一会儿一起下去做早饭?”
付安书点头,“好。”
两人没再赖床,起身就进了浴室,盥洗池足够两人并肩洗漱,但他们还是头一次,一起刷牙。
镜子里映着他们的身影,他们拿着牙刷从左到右,再从右往左,接着同时端起漱口杯,含了一大口水,漱一漱,吐出……
动作同步得惊人。
“我们好像还挺默契?”
付安书如实道:“我在学你。”
“……”
时梧不解,“学我,为什么?”
下一秒,付安书的手指捏住他的脸颊,对方的手被凉水浸湿,冰冰凉凉的使时梧控制不住一激灵。
付安书就这样捏着他的脸迫使他转头面向镜子,然后解释道:“因为你会露出这种呆呆、想不通的表情,还挺可爱的。”
笑意悄无声息地蔓上付安书的唇角。
对比起来,时梧更呆了。
时梧拍开付安书的手,“你学坏了。”
洗过脸后,时梧还有日常的护肤步骤,付安书低头看了一眼那些贴着标签的瓶瓶罐罐,“这些,都是你助理贴的吗?”
“不是。”时梧找到那瓶标有“早晨洗脸后涂抹”的东西,拧开后往脸上均匀涂抹,“你要来点吗?”
付安书迟疑片刻,点了头。
于是时梧用手指挖下一大块,抹在付安书的脸颊上,接着就不再管付安书的死活,继续自己抹自己的。
过了一会儿,时梧的余光注意到付安书没有下一步动作,好奇地望过去,“你不会擦脸吗?”
“我当然会,只是……”付安书顿了顿,继而道,“按照恋综的流程,不该是你帮我抹开,我帮你抹吗?”
“那种流程是针对暧昧期的两人。”
“那我们算?”
“我们算是没感情的老夫老妻。”
“……”
两人对视片刻,默契地别过脸去,笑出了声。付安书放弃了让时梧帮他的想法,自己动手抹开的同时,说道:“你也学坏了。”
“彼此彼此。”
护完肤,他们一起离开卫生间,将摄像头上的黑布扯下,又插上了电源,接着重新戴上麦克风。他们一起下楼,走进厨房的时候,如付安书所愿,他们互相帮对方系上了围裙,然后互帮互助,共同完成他们的早餐。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未有片刻停歇。
不是所有嘉宾都像时梧、付安书他们这样起个大早,此时此刻的另一边,宁舟还躺在床上,天光从窗帘的缝隙穿过,隐隐照亮室内的一片狼藉。
周泊然心情不太好,情绪很不稳定。
昨晚回来以后,就拽着他进了房间,关了麦克风,拔了摄像头,将他摁在床上,疯狂亲吻,与其说是亲吻,倒不如说是撕咬,他的嘴唇因此而破了一个小口子。
从卧室到浴室,再回到卧室,周泊然渐渐平复了心情,他们相拥着睡去。
抱着他的那只手动了动,而后向下。
“宁舟……”周泊然没有睁眼,但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这个节目录完以后,我们去旅游吧。”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周泊然说出这句话了,但宁舟没有理由拒绝,细碎的声音从口中溢出,“好……”
“宁舟。”
“唔。”
“别和他们走太近,好吗?”周泊然看着宁舟渐渐失神的双眼,手上稍加用力,“你知道的,我很讨厌他们。”
宁舟控制不住地仰起头,“唔——”
另一边。
言嘉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的位置,又回忆起了昨天晚上某人的胡作非为,生气地抬起脚,熟练地一把将某人踹下了床。
他们还在录节目呢!!
看到他紧张兮兮,害怕被听见的样子,这人居然更起劲了。
言嘉诺仍不解气,又一个枕头砸了过去,“什么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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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丈夫,你个混蛋……唔!!”
又一个吻落了下来。
牧礼低着头,声音微哑:“现在是私人时间……”
而且,这就是他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窗外的雨又大了起来,雷声闷闷地在远处响起。
时梧唇角勾起一抹笑,而后将指间夹着的白子放上棋盘,“嗒”的一声轻响。
五子连成一条直线。
他道:“我又赢了!”
付安书自觉伸脸过来,让时梧往自己的脸上又贴一张纸条。
他们总共玩了六局,而付安书只赢了一局。时梧不会看不出来付安书在让着他,之所以不拆穿而继续玩下去,不过是享受在付安书脸上贴纸条的快乐。
自从见付安书的第一面起,时梧就笃定这人是时父所想要的那种儿子,年少有成,专心家族事业,西装和衬衫就跟焊在身上似的,永远姿态端正,永远不苟言笑。
眼下,男人褪去了衬衫和西装裤,穿着再平常不过的家居服,头发不再梳得一丝不苟,没有喷上发胶,就像个普通人一样盘腿坐在垫子上,陪他下幼稚的五子棋,脸上还贴着五张纸条。
这种感觉还不错。
又一局终了,时梧拿着纸条贴在付安书的脸上,随后拿出手机,“咔嚓”拍下了一张照片,留作纪念。
雷声越来越响,闪电划破昏暗的天空,时梧看向落地窗外,大雨模糊了一切景色,湿凉的空气无声蔓延。
一道开门声响起,何旭面色凝重地出现在工作间的门口,手里正拿着时梧的私人手机,他朝时梧递来一个眼神,表明出事了。
时梧先是愣了一下,眼底的笑意霎时间散了个干干净净,他起身朝着何旭所站的位置而去,在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他接过了何旭递来的手机。
不安感悄然蔓延。
时梧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除了这件事情外,没有别的什么能让何旭露出这副表情,尽管他心里有百分之九十的肯定,却又不免希望将要出现的意外,是那百分之九十以外的事情。
他解锁了手机。
乔颂可给他发来了消息。
【乔颂可】:时梧,我刚接到通知……
【乔颂可】:《斩妖》的男主角,换成了柯绪。
时梧眸光微黯。
又来了……
他心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但还是打下一行字发了过去。
【时梧】:那我呢?
【乔颂可】:抱歉。
又是这样熟悉的字眼,透着沉重的无能为力感,时梧把手机关掉,重新递给何旭,带着一身冷意,转身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