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你好突兀啊》 第1章 反派的怜悯 监视器上只剩下一片灰黄色，沙尘暴来了。 装甲陆行车上的队员们早已见怪不怪，坐在主控室里的黑发男人熟练地操作系统，收起陆行车上的太阳能板，转换能源。 “队长，周边没有危险气旋，我们可以继续前进。”一旁的女性队员提醒。 “知道了。”被称为队长的男人点点头，“把观察窗的挡板抬上去。” 话落之后，并没有人应他。 “小程啊，累不累？要不吃点东西吧？”一道挺憨厚的男声传来。 “不用了楚哥，我不饿。”紧跟着的这一道声音倒是干净又清亮，还带着几分学生的朝气，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就好像这个声音主人一样，与他们这群外派小队人员格格不入。 队长皱眉转过身，果然，队里其他三个男人都挤在那个高挑纤细的男孩身边，像是三只训练有素且随时等待主人差遣的狗。 “楚铎！”队长压低了声音，“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啊！队长？！”楚铎立刻绷紧肌肉，他像是瞬间从梦中惊醒了一般，瞳仁略微扩张后又收缩回去。 然而他没能回答出自己队长的问题，他压根不知道队长给自己下了命令。 “观察窗的挡板抬上去！”队长的声音更冷，而他看向那位纤细青年的眼神更算不上友善。 这是第几次了？从这个青年出现在基地起，他身边就没有缺少过爱慕者。 在队长观察看来，那些爱慕者多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不过见个两三面就跟被勾走了魂似的，天天跟在青年屁股后头嘘寒问暖。要是基地里那群衣食无忧的二代三代还好说，可自己那些只惦记着人类能回到地面的好友也像是一夜之间忘却了所有抱负与理想，只期望能够在这个青年的身边多待一会儿。 这个青年人身上绝对有问题，只是他的那种特殊的“磁场”似乎对自己没用。 不，不止自己，基地的女性也并没有受到干扰，她们的行为依旧正常。 大概是队长的视线实在太有压迫感，青年微微瑟缩了一下。 而他身旁的两位男性立马做出防御的姿态。 当然，两位男性的动作不明显，他们只是紧张地盯着自己的队长，顺便用身体遮住青年。 队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出大事的。 低下头的青年竭力控制自己的手，不让手腕发颤。 而此时他正在对藏在自己意识中的存在对话：【关敬英这神经病不会想杀我吧？】 他的脑海中响起一道无机质的电音：【关敬英好感度减三，当前好感度负三十二。系统提示，一旦好感度低于负五十，宿主将面临生命危险。】 【妈的，这神经病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青年脸色有些白，【他不就喜欢小白花这类的吗？】 【关敬英在原文中是女主的哥哥，并未与女主发展过超出亲情的关系。他对女主好只与血缘相关。】系统提醒青年。 青年又在自己意识里骂了一句：【他又不是女主追求者，为什么万人迷光环对他没用？】 【关敬英属于重要剧情的关键人物，系统无法对其进行干扰。】系统解释。 【这就是一本玛丽苏小说！关敬英都参与不了感情线！】 【提醒宿主，小说已自成世界。与未来发展相关的人物无法被干扰。】 青年还想说些什么，可他还没开口就听到了一旁队友的惊呼。 “沙尘暴里面有人影！”一位女性队员喊道，“是丧尸！” 【叮，系统提示，反派仇文出现。】 观察窗外，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正在朝他们的方向行进。 现在是白天，陆地上的气温有八十六度，普通人不可能在这种高温高辐射的地区正常行走。 “队长，要启动武器吗？！”原本黏在青年身边的男队员终于反应了过来。 关敬英微微眯眼，看向那个人影的方向。 风沙裹挟着有些破烂的黑色斗篷，那个丧尸没有戴兜帽，风沙遮蔽了丧尸的容颜，但只是对方走过来的动作以及身形对关敬英来说就够了。 “是丧尸王034号。”关敬英说，“不用武器，把提早准备的那一箱东西扔下去就行。” 听到034这个编号，车内的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风沙这么大都能看清？”楚铎询问队长，他的语气有些轻快。 是该轻松一些，034号丧尸王出现往往意味着他们接下来一个小时都不会遇到那些危险的变异生物或丧尸。 034号丧尸王很强，但近十几年都没有034号伤人的记录，攻击倒是不少。 但034号的攻击只是为了抢一些人类物资，多是些衣服或食物。 基地之前也想搞清楚对方的目的，但是他们几次跟踪034号都失败了。最后他们这些外派小队每次出任务都会带一箱多余的物资，遇到了034就直接卸货。 这样可以避免034攻击他们的陆行车，减少损耗。 “我经常见到他。”关敬英眼看着那个身影走近，最终停留在陆行车旁两米的位置。 陆行车的轮胎足有一人高，在034凑近后，关敬英透过观察窗俯视那个危险的丧尸王。 过长的黑发被风卷起，露出那双不透光的凤眸。 034长得很好，鼻梁直挺，面庞轮廓流畅，嘴唇有些薄。 但他太白了，这种死白的肤色不属于活人。那张脸是极致的白与黑碰撞出来的，再怎么好看也是“死”的，只是一具会动的尸体。 关敬英在观察034，034同样也在看关敬英。 【系统，关敬英是不是和女主长得很像？】青年也在偷偷观察丧尸王。 目测丧尸王一八五往上。有种又冷又独的气场，眼形偏长，眼尾上挑，哪怕不做表情都有一股子嘲讽的意味。 而对方那非人的肤色和发乌的嘴唇拉动了青年脑海里的危险警报。 这是个诡异又危险的怪物。 【这个攻略目标不错嘛。】青年咽了口唾沫，他很期待对方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瞳里流露出爱慕时的样子。 【根据原文描述，关敬英和女主的相似度有五分。】系统回答了青年的问题。 青年微微挑眉。 关敬英这位外派小队的队长是非常标准的“型男”，一米九三的身高，肌肉紧实笔直修长的腿。那张脸也是同样，五官深邃，飞眉入鬓，目光如炬。 他的眼睛大而亮，而且睫毛很长，这样一双眼睛如果再圆一些，放在女孩的身上也会显得格外漂亮。 就在青年思考时，那位丧尸皇仇文忽然把目光挪到了他的身上。 青年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顺着自己刚才的反应，用怯懦的目光看向仇文。 【叮，仇文好感度加十五，当前好感度十五。】 原本还有些忐忑的青年此时差点笑出声。 【啧，果然是个搞养成系的变态老男人。】青年对系统说，【只是一个胆怯的姿态就把他看爽了。】 【宿主请注意，小说在自成世界之后会自动补全一些矛盾点，只保留最基础的设定，请不要随意给角色性格下定论。】 【啧，知道。】 仇文还在看青年。 察觉到这一点的关敬英有些警惕：“绕道前进！” 丧尸王也被青年吸引了？青年那奇怪的“磁场”对丧尸也有用？ 不管怎么说，如果这时候034丧尸王发疯要抢人就麻烦了。 好在他们陆行车绕道开走的时候丧尸王并没有阻拦，他依旧只是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 在陆行车离开视线之后，一动不动的仇文才轻歪了下头。 “丧尸？”仇文自言自语，“不对……人类。” “好细好小的人类，快死了？”仇文不明白。 那个陆行车里面的生面孔长得好奇怪，皮肤颜色有点像丧尸，但是又没白成丧尸那种夸张的程度。而且对方的嘴唇也不是乌色，是粉的。 对方的体型也像丧尸，仇文只在丧尸里面看到过这么瘦的。 果然是快死了吧，或者是生了很严重的病。 生病了还要做任务？人类基地的人类已经用光了吗？ 真可怜。 仇文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那孩子肯定连饭都没吃过几口，天天挨饿。 想起对方刚才看自己的眼神。 对方好像很害怕，但是那孩子一直盯着自己，都没有挪开过视线。 是在渴望吧，那孩子肯定是知道箱子里有食物。 其实仇文倒是不介意给那孩子分一点，不过他和人类外派小队没有沟通过，他从来都是偷偷地拿物资，偷偷地看一会儿那个养得高高壮壮的人类。 他总不能无缘无故地跑别人车里给那个孩子分口吃的。 仇文越想越觉得那孩子可怜。 挨饿的滋味肯定不会好受，仇文从来不会让自己养的人类挨饿。 谁知道那个孩子还能活几天，要是死之前最强烈的感受是饥饿…… “唉。”仇文叹了口气。 他只是过来偷个物资，怎么就让他撞见了这么惨的事？ 养了人类的仇文见不得这种事，他对那个即将死去的孩子怀抱最深刻的同情。 【叮，仇文好感度加五，当前好感度二十。】 陆行车里的青年眼睛唰地亮了起来。 他就知道丧尸王吃这套。 然而还不等他亢奋，系统的声音又响了。 【叮，仇文好感度减二十，当前好感度零。】 青年：？？？ 而另一头，同情悲惨人类的仇文已经从情绪里走出来了，末世倒霉的事很多，他总不能每一个都可怜，每一个都铭记心间。作为丧尸他也是得有自己的生活的。 第2章 养父女 “仇文果然是个神经病，怪不得原文女主被这个养父吓得神经衰弱了。”青年想起那猛然拔高又迅速归零的好感度，实在是气不过。 青年在三个月前带着系统来到这个世界。 这是个小说演化的末世，地球磁场变弱，无数生物灭绝，陨石冲击地球。 外星病毒侵袭，感染了部分人类。原本应该死去的人重新爬了起来，开始啃食活着的生物。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毕竟这只是一本言情小说。 在这个背景之下，女主的父母作为变异生物研究学者出了意外，而女主被丧尸皇仇文捡到。 清冷淡漠的丧尸皇养大了女主，女主畏惧自己冷漠的非人类“父亲”，但她又不可抑制地依赖对方。 这个养父和女主的情愫很奇怪，原文从未挑明过他们之间是否有爱情，不过作为读者的青年从那些侧面的描写能够看出来，丧尸皇是深爱自己养大的女孩。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女主，最后丧尸皇也不会踩入圈套，被关敬英弄死。 原文里女主那些关于身份和归属的纠结看得青年胃疼，丧尸皇那么明显的爱慕女主都看不出来？不，其实女主早就察觉到了，女主只是在欣赏那种众星捧月的快感吧。 “还是让这老变态多被女主折磨一阵吧。”青年咬牙。 随时能被收回的爱意他不需要。他要让丧尸皇认清楚自己不是女主的备选方案，自己比女主更好，更坚定。 …… 一间地下独立的废弃实验室里。 “像尸体一样的人类？”穿着厚重保暖衣的女孩眉头皱起，她抿唇沉默一会儿，随后摇头，“想象不出来。” “那孩子白得都快赶上我了。”仇文指了指自己的手背。 “那不就是丧尸吗？”女孩又歪了下脑袋。 “不是，他的嘴巴是红的。”仇文又指了下自己乌青的嘴唇。 女孩睁大眼睛：“哈？好奇怪的长相啊。”她只见过白皮肤乌嘴唇的个体。 “对吧。”仇文连连点头，“明明那个孩子是被人类养大的，结果还没有我养得好。” 说到这里，仇文颇为骄傲地看向面前的女孩。 女孩身形高挑，小麦色的皮肤，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齐耳的短发有些凌乱外翘，头发的颜色也是乌黑发亮的。 这女孩看着就像是关敬英的柔和版。艳丽漂亮，像只健硕的小豹子。 听到仇文的话，女孩也深以为然。 她张开双臂给了仇文一个拥抱：“我现在长大了，我以后也能好好照顾你的。” “我现在也能出门了，以后你不要总往人类那边跑，人类又不喜欢你。”女孩说到这里，脸色冷了下来。 从她懂事之后就明白了人类与丧尸之间的关系。她不喜欢自己爸爸跑去人类那边受人类的冷眼，但她也知道自己的爸爸这样做是为了养活自己。 “可是你去找他们没用啊。”仇文拍了拍女孩的脑壳顶，“他们不会把东西给你，可能还会把你带走。” 之前仇文想过让女孩接触人类群体，不过女孩对此相当抵触。 女孩觉得是仇文不想要她这个孩子了，那段时间恰好是女孩十三四岁的时候，女孩的性格变得特别敏感，基本两天一小闹，七天一大闹。 后来仇文再没提过接触人类群体的事，而女孩年纪上去之后性格也平和了很多。 女孩没有回应仇文说的话。 仇文低头看向女孩的发旋：“冰河？” 被称为冰河的女孩吸溜了一下鼻子：“算了，不说这些了。我这次出去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小基地诶！” “嗯？”仇文知道仇冰河是在转移话题，不过他没有拆穿，而是顺着仇冰河往下接茬，“基地里面有好东西吗？” “我翻到了存电影的储存卡。”仇冰河从兜里掏出一堆小指甲盖大小的芯片。 仇文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亮了很多：“哗！” “好像是恐怖片。”仇冰河在仇文回来之前已经看过了，“要找叔叔阿姨们一起来看看吗？” 听到恐怖片三个字后，仇文的嘴唇都抿紧了：“让他们都过来吧。”仇文怕鬼。 仇文自己就是一具尸体，但他觉得鬼和丧尸不一样，鬼是一种捉摸不透的东西，按照某种规律杀人。 仇冰河其实也怕鬼，但她后来发现自己只要假装不怕就能收获到自己爹和丧尸叔叔阿姨们憧憬的目光，再之后她就“不怕”了。 这是她唯一能充当保护者的机会。 “我们一起。”仇冰河说，“我守着你们。” 果然，仇文立刻流露出欣慰的表情：“冰河越来越厉害了。” “没有，不怕鬼很厉害吗？”仇冰河板起脸，嘴角用力向下，这样才能压住笑意。 “人类怕丧尸，丧尸怕鬼，冰河你不怕鬼，你肯定也是最厉害的人类。”仇文得出结论。 仇冰河嘴角抽搐：“也，也不一定。” “就算不是最厉害的人类，那肯定也能排前三。”仇文继续吹捧。 “嘿嘿嘿。”仇冰河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 仇文的目光很柔和，在看到小孩笑了之后他也跟着笑了。 只是仇文本身是个清冷的长相，哪怕笑起来也和爽朗沾不上边。 仇文夸张的赞赏多多少少有些哄小孩的意味，仇冰河也知道。 在笑完之后，仇冰河又感慨：“爸你真是我遇到过最好的人了。” “你长这么大见过几个人？”仇文问她。 “反正你肯定是最好的。”仇冰河肯定道，“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 “别那么绝对。”仇文提醒她。 “你是唯一一个把我养大的人。”仇冰河眼睛睁得大大的，看起来很认真，“反正不管别人怎么好，对我来说都不可能像爸爸你这样特殊。”仇文捡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婴儿，仇文作为丧尸把她一个“脆弱”的人类拉扯大真的相当不容易。 仇文一直自豪于自己将人类养得很好……他也确实养得很好。仇冰河偶尔回想过去都会替自己爹心累。前几年自己性情不稳定时说出来的话实在伤人，但仇文从来没有和她硬碰硬过，只是在她发完脾气之后再慢慢跟她聊。 啊啊啊！越想越觉得自己爹的性格太温了！每次仇文去找人类，仇冰河就会脑补出仇文在人类的排斥中吃瘪难过的样子。 吃瘪之后回来还要强作镇定装作没事，她爸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丧尸！ 而每每想到自己爸爸受委屈，仇冰河就会格外难受，比她自己受委屈还要难受。 自己一定要想想办法摆脱对人类的依赖。实在不行变成丧尸？可丧尸没有生前的记忆，她不记得自己爸了怎么办？ …… “和我很像的女孩？”关敬英看向了拦在自己跟前的青年。 青年低垂着头，似乎有些害怕，脸色煞白，嘴唇紧抿着。 他们已经回到了基地，然而关敬英还没来得及提交报告就被青年拦住了。 “对……”青年的声音很小，听着有些怯怯的。 关敬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这样的性格压根不适合外派任务，但这个青年依旧被分配进了他们的小队。 “我在被救回来之前在陆地游荡了一段时间。”青年一边说，一边抠着手指，“我确实见到了一个和队长您很像的女孩，只是她看起来很白很纤细。” “很白？纤细？跟你一样？”关敬英上下打量青年。 “嗯。”青年点头。 “你怎么确定那不是丧尸？”关敬英的眼眸微微眯起。 “她，她的瞳仁没有扩散，嘴唇是红色的，指甲也没有发黑！”青年的语速快了很多，“虽然我只远远地看了一眼，但我能够确定那是个人类！” 关敬英沉默了。 青年继续：“队，队长，你有没有走失的家属之类的……” “没有。”关敬英打断青年，“有关我的事你不需要管，也不需要打探。” 青年愣了一下：“啊？可，可那个女孩真的和您长得很……” “我不信任一个游荡在地表的人类。”关敬英再次打断他，“地表很危险，现在的大气层还很薄弱，温度，辐射，无论哪一项都足够致命。” “一个白皙瘦弱的人在地表上晃悠？”关敬英最后一个字拖长，尾音上挑。他抛出了一个疑问，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不打算等青年回答。 他怀疑的不是青年口中那个和自己很像的女人，毕竟那个女人存不存在都还是未知数。 他不信任的是面前这个青年。 明明看起来还没有经常外派的那些科研人员健硕，体能却能够达到他们这群战斗人员的平均标准。 瞻前顾后扭扭捏捏的性格，偏偏被安插进了他们的外派队伍。 关敬英绕过了青年，又忽然停住脚步：“哦，对了。程东洁。” “队长？”青年迅速转身，重新面向关敬英。 “还记得那个034号丧尸王吗？”关敬英询问。 “啊？！”程东洁思索了一会儿，随后恍然，“今天那个拦车的丧尸吗？” “嗯，我希望他不会忽然出现在我们基地附近。”关敬英始终没有看程东洁。 “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基地附近？” “谁知道呢？找东西吧。”关敬英说着，手在绑腿的枪套上拂过。 随后他不再多言，进入办公室后将门猛地关上。 嘭的一声，程东洁整个人也随之一抖。 程东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的拳头紧攥，平复了好久的情绪。 【这个王八蛋！】他在意识里骂道，【他是在警告我，如果仇文过来了他就一枪打死我么？】 【请宿主冷静下来。】系统的声音依旧不带任何感情。 程东洁又深呼吸了几次：【我是该冷静，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他的万人迷系统能够影响到的只有那群不重要的鸡肋npc，主线人物还需要他自己去设定计划再攻略。 只有获得主线人物的好感度才能兑换奖励。 程东洁看向关敬英办公室的门，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等他爱上了我，我玩死他。】 第3章 老好尸父亲 “最近人类是不是出来得太频繁了？”一个白瘦的女性丧尸皱眉看向不远处的陆行车，“人类基地里面出情况了？” “不知道。”仇冰河趴在女性丧尸身边，借着红岩做掩体，“我爸说最近还有重病垂危的人类出来做任务。” “你爸怎么知道那人重病垂危？” “那个人长得很像丧尸，又白又瘦。”仇冰河指了指女丧尸，“就跟淑阿姨你一样。” 女性丧尸比仇冰河矮了一个头，看起来白白瘦瘦的，是相当标准的高级丧尸长相。 “跟我一样？！”女性丧尸的声音瞬间拔高了一度，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纤细的手腕，又把这个体型换算成人类的强度，最后她嚯了一声，“那不是一掐就死了吗？” 仇冰河点点头。 女性丧尸表情更夸张了：“你以前还是个细条条的时候我都不敢抱你，生怕把你勒死。” “你爸活得更久一点，他以前好像见过细条条人类，但也没有细得像丧尸一样的。”女性丧尸想要见见那个奇怪的人类。 仇冰河记得仇文说过的，在遇到自己之前爸爸认识一些人类，但那些人类都死了。 纤细的人类很容易死。 以前仇冰河还在长身体的时候仇文就特别怕仇冰河无缘无故地死了。 仇冰河感觉自己爸对死亡这件事的恐惧感要比其他丧尸强烈得多，当然，仇文并不担心自己会死，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尸体。 在仇冰河小时候，仇文经常在仇冰河床边蹲守一晚上，直到仇冰河睁开眼睛仇文才能松口气。 “好了，别看了，咱们回去吧。”女性丧尸拍了拍仇冰河的胳膊，“迟了你爸该着急了，还记得你离家出走那回吗？” 仇冰河闻言面色一僵。 几年前仇文发现了那个特别招他喜欢的人类。 根据仇文的说法，那人类很高很大，而且长得特别像仇冰河。 仇冰河没见过那个人类，她也不明白所谓的“长得像”能有多像。在仇冰河看来，自己和自己爹长得也挺像諵沨的，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 那时候仇文说了句“他和你真的很像，也许他和你有血缘关系。”，随后十四岁的仇冰河就暴走了，她和仇文牛头不对马嘴地掰扯了好久，最后扔下了一句“不要你丢我，我自己会走。”后穿上压力服离家出走。 那时候仇冰河气冲冲地在外面跑了一天，肚子饿得要命，硬是憋了一口气不肯回去。 后来她在天黑之前被仇文找到了，本来按照她的预想，就算被抓到也要拼死挣扎，让自己爹知道自己也是有骨气的。 但后来仇冰河的骨气没能施展出来，因为仇文看起来真的很难过。 十三四岁那段时间自己似乎总让仇文难过。 “我不会再离家出走了。”仇冰河抿唇。 就在她准备跟着女性丧尸一道转身的时候，忽然发现不对劲，地面在震动：“附近有危险？不应该啊！”这是他爸的地盘，还有不长眼的变异动植物或者丧尸会往这儿跑？ “淑云阿姨？！”仇冰河看向一旁的女性丧尸，那女性丧尸的表情相当难看。 “你别动。”女性丧尸按住了仇冰河的手，“别离我太远，你爸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 人类血肉的味道对变异体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就为了这么几个人类就擅闯仇文的地盘？ 这种程度的蠢货已经几十年都没出现过了。 不远处的陆行车迅速打转，车上是有榴弹炮的，榴弹炮对抗一般的变异生物不是问题。 但…… “队长！是地藤！”车内的楚铎喊了一声。 他们前方的地面上骤然出现一堵“沙墙”，红沙簌簌落下，露出那“墙”本体的蓝绿色。 地藤是一种深埋地下的变异植物，它们的中枢并不在地表，如果不毁坏中枢，地藤就死不了。 很麻烦。 “034丧尸王的地盘上为什么会有地藤出现？！”一旁有队员震惊地大喊。 这块地方是他们行进的安全区，这里的主人是那个经常过来抢物资的034号丧尸王。 他们基地其实对034号丧尸王的能力并没有太确切的了解，毕竟对方并没有与他们起过正面冲突。 但034号的实力肯定很强，否则他所在的地区不可能这么安静。 “034号丧尸王出事了？死了？”有队员问。 “快下车。”关敬英迅速拾起武器，其他队员并不需要他催促，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枪械。 期间关敬英看了一眼程东洁。 程东洁收拾的速度同样快，并未拖拉。 【叮，关敬英好感度加五，当前好感度负二十七。】 程东洁轻轻呼出一口气。 猜对了。 获得关敬英好感的前提是足够称职，之后万人迷惹出来的麻烦还需要在关敬英面前澄清，让关敬英知道这种关爱是被强加在自己身上的。 “带上水。”关敬英提醒程东洁。 “诶？”程东洁睁大双眼，愣了一下。 “如果被地藤抓住，就把水泼上去。”楚铎笑着解释，“不过注意不要碰地藤的伤口。水对于地藤来说是有腐蚀性的，而相同的，地藤的血对我们来说跟硫酸也没区别。” “有压力服，血沾不到人身上。”这次关敬英也没有对二人的交流产生任何不满。 众人从陆行车上跳了下去，只留了一个驾驶员。 程东洁在心中呼唤系统：【攻击关敬英的时候不要做得太明显，关敬英这人太警惕了。】 【不做明显很可能会被关敬英反杀。】系统提醒，【反正后期宿主您会帮关敬英挡伤，他不会怀疑到您身上来。】 【谨慎为上，这次不行就下次。】如果这次被怀疑上，程东洁没把握还能将自己彻底洗白。 “撤不掉，这个地藤的根系太粗了。”楚铎看着那如城墙一般的根须，往后退了退。 一根藤蔓朝着众人扑来，众人四散分开。 藤蔓砸向地面，无数砂石飞起，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你们情况怎么样？”压力服中的通讯传来了关敬英的声音。 众人一一回应，随后关敬英嗯了一声：“散开，帮我转移地藤的注意力。” “诶？”程东洁有些意外，“队长你呢？” “去摧毁地藤的中枢。”关敬英的声音很稳。 又一根藤蔓砸向了他们，关敬英在躲开之后目光死死盯着地面，在见到某一处震动剧烈后，他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 藤蔓自关敬英的脚下抬起，关敬英俯下身，掏出一瓶水，泼了些在藤蔓上，随后将刀猛地刺了进去。 他的动作很快，当其他队员再次看到他时，他已经紧扣在藤蔓上了。 【妈的！这样我怎么给他挡刀？！】那么高的地方，他怎么上去？！ “队长！那样太危险了！”程东洁连忙在队友频道里喊话。 关敬英没有回答。 水带来的灼烧感让藤蔓胡乱挥动，关敬英精神高度紧张，随即他看到又有一条藤蔓扑过来，想要将关敬英拍死。 光滑的藤蔓之下是锯齿。 而关敬英在看到那条藤蔓之后眼神却亮了下。 地藤是变异植物，尽管已经面目全非但它毕竟还是根系。越靠近中枢的地方越粗，靠近尾端则会变得纤细。 只要往更粗更密集的方向跑，就能找到地藤的中枢。 关敬英在那条藤蔓砸过来的瞬间双手用力，猛地往前撑，躲开了藤蔓的攻击。 他将水泼洒在身前，再次用刀狠狠刺入。 然而在他稳住身形之前，有什么东西和他撞到了。 关敬英瞬间警惕，伸手要拔枪。 【叮，反派仇文出现。】 【他来那么快干嘛？！】程东洁感觉自己快心梗了。 计划里他得先替关敬英挡刀，随后仇文出现他再可怜兮兮地在仇文面前维护关敬英。 一是让关敬英内疚，二是要把自己的倔强的形象死死印在仇文心间。 仇文不会杀关敬英队伍里的人，因为他猜到了关敬英和女主有些关系。 但他也不应该那么早到，仇文很冷淡，他总不能是为了救人吧？ 不管程东洁怎么想，此时仇文就站在关敬英的身后，在关敬英拔枪之前，仇文把关敬英的手腕给摁住了。 “哇。”仇文忍不住捏了捏，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把关敬英的压力服给扒下来，随后仔仔细细地摸。 这个人类果然很大一个，手腕都那么粗。 有点羡慕。 要是冰河也能长这么大个就好了。 这样想着，仇文提溜着关敬英往下扔去。 他没有在意下方是什么，他只是不想让这个长得很好的人类干扰自己。 应该不会死吧，这个人类很厉害的。 扔下关敬英之后，仇文转身看向地藤。 地藤没有动了，没有挣扎，也没有再攻击。 好像还在发抖？仇文不太确定，他觉得这个地藤有些可怜，它看起来好害怕。 可能是知道自己快死了吧。 仇文叹了一声，随后他蹲下，双手抚上藤蔓安抚似地拍了拍。 下一秒——刺啦！ 发灰的液体泼洒而下，那条触手被生生撕成两半。 仇文的身影消失了，而其他触手像是同时被什么东西拽动似的，从沙地里冒出头来，悬于半空，纷纷被扯成两截。 触手们连接的中枢并没有出现，但在触手断裂之后便有轰的一声传来，远处的地上多了个大洞。 【……系统。】程东洁咽了口唾沫，【仇文在哪儿？】 【在你面前。】系统回应。 程东洁感觉心脏都快停跳了，他下意识眨眼，而在他眼皮撩起的瞬间，他看到了仇文。 仇文的眼瞳是涣散的，黑漆漆映不进光。 而此时对方和他只隔着压力服的面窗合成玻璃。 “警戒！”关敬英的声音响起。 周围队员端着枪械，将枪口对准了仇文。 【叮，仇文好感度加二十，当前好感度二十。】系统的声音响起。 程东洁混沌的思维终于开始运转了。 好感度增加了？ 关敬英也被仇文吓了一跳。 他们知道034号丧尸王很强，但并没有真正地见到过034号出手。 其他有攻击性的丧尸王基地也有标注，有些就连装甲陆行车都撞不坏他们的身体。 但是这个034……他刚才的行动关敬英甚至没能看清。 肉眼无法观测的速度……如果对方对他们有敌意，那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仇文看向喊出警戒的关敬英，他眨了眨眼，没有动。 仇文身上的黑色斗篷和衣服早就被地藤的血液腐蚀得破破烂烂了，不过衣服下的皮肤却没有分毫受损的迹象。 面前这个人类是他偷偷观察了很多年的，仇文很喜欢。而且这个人类很有可能和冰河有血缘关系。 他又看了眼枪口。 如果这个人类攻击自己，就把这个人类打伤。 至于其他的…… 仇文环顾一周。 其他的就杀掉吧。 这不是他主动的，是这些人先攻击自己。 想到这里，仇文再次看向了程东洁。 【叮，仇文好感度加十，当前好感度三十。】 这个孩子真可怜啊，仇文想。 没吃过饱饭，很快就要死掉了。作为一个养过人类的丧尸，仇文觉得心都在颤。 杀掉这孩子的时候闭着眼睛吧。 “后退。”关敬英没有下达攻击的命令。 034是个很奇怪的丧尸，除了喜欢抢物资以外，这个丧尸与人类的相处堪称和谐。 关敬英注意到仇文的手指微微绷紧了些，他手上还残留着地藤发灰的血液。 众人依旧没有撤下枪，他们将枪口对准034，缓步地往后退。 “程东洁！”关敬英注意到程东洁没有动，压低嗓子喊了一声，“别杵在那儿了！” 第4章 你们多冒昧啊 人类的成长需要一个健全的环境，不能只有一个爸爸，还得有其他的亲人和朋友。 淑云就是被仇文抓过来做长辈的。 她曾经是高傲的丧尸王，一方霸主。她不屑于了解人类，人类对她来说只是食物。 后来仇文过来了，二话不说先给淑云打一顿，差点把淑云给打死。 在奄奄一息时，仇文抓着她的脖颈询问她是想要死还是想要做人类幼崽的阿姨。 丧尸之间有自己的沟通方式，那时候还不会说人话的淑云凭借着一股求生欲果断选择成为阿姨，尽管她并不清楚阿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其实仇文也不太懂，他的家庭构造是跟那些人类留下来的书籍和影像资料学的。 后来淑云和其他三个被绑架来的丧尸王一起跟着仇文学知识，被逼着一定要穿衣服，他们还亲手给人类幼崽换过尿布。 十八年过去，尽管淑云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莫名其妙，但他们这一窝丧尸加人类还真处出了真感情。 “阿姨，你在画什么？”仇冰河看着淑云在沙地上比划的线条，歪歪扭扭的，“你在画刚才那个怪物吗？” “不是怪物。”淑云摇摇头。 仇文一手拿着地藤破碎烂糊的中枢，一边凑过来看：“是那个人类。” “啊？”仇冰河愣了一下。 仇文指着那团乱线：“是那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类。” 仇冰河眉头皱到一起去了：“看不出来，这哪里和我像了？” “特别特别像！”淑云说，“那个人类和你简直一模一样！” 她之前没有见过仇文口中那个养得很好的人类，而刚才在看到之后她觉得那个人类简直就是另一个版本的仇冰河。 仇冰河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的视力比不上丧尸，当时隔得太远，她只能看到几个人形。 “那是一个好孩子。”一看就很健康。 “爸，他们用枪对着你诶！”仇冰河完全不认同仇文的夸赞，“人类很危险的！” “还好啦。”淑云觉得人类也没那么危险，起码从没有哪个人类能够把她揍到濒死。还是仇文更危险一些。 仇冰河轻轻叹了一口气：“算了，先不在这儿待了，咱们回家去吧。” 她想去拽仇文的手，却被仇文躲开了。 “那个怪物的血有腐蚀性的，碰多了会对你这套衣服的防护有影响。”淑云指了指仇文手上那些泛灰的血液。 地藤的中枢对于仇文来说是美食，有些甜，还有些辛辣。 甜和辣两种味觉形容也是仇文告诉淑云他们的，这是人类的用词，而他们丧尸尝不出人类食物的味道。 淑云觉得仇文的形容也不一定完全准确，毕竟仇文也是丧尸，他对甜的理解也不过是“让人天然喜欢的味道”而辣则是“会有点痛”。 仇文小臂的袖子都被腐蚀干净了，他拿起那块烂肉一般的中枢啃了一口，眼神明显亮了一些。 他喜欢这种味道。 淑云是不敢吃这种东西的，她怕地藤的血液把自己舌头烧掉。 而仇冰河不觉得自己爹吃这种东西有任何问题，毕竟仇文一直都是这样，而被仇文养大的仇冰河也认为这样才是正常的。 “等我吃完之后清理一下再碰你。”仇文说着，又啃了一口。 仇文自己不会用水去清洁身体，他基本和块石头一样，没有分泌物，也不会流汗。 所以他沾到奇怪的东西之后会去沙里滚一滚，用细沙把自己“清洗”干净。 “这次人类遇到了袭击，他们之后还会走这条路吗？”淑云询问，“如果他们绕道，那物资怎么办？” “如果他们绕道，那我就去把绕道的地方也抢过来。”仇文抿唇。 从他圈定地盘之后就再没往外扩张过，他不喜欢和人打架，但没有物资仇冰河就没饭吃。 抢地盘可能会打死丧尸的。 仇文有些发愁，重重地叹了口气。 …… “先不用重新规划路线。”关敬英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之前034号对我们队员的话产生了反应，我怀疑034号能够听懂人类的语言。” 对面的男人闻言皱眉：“这不太可能，人类和丧尸群体之间没有交流，根据我们的研究，丧尸们有一套自己的沟通方式，他们没必要学习人类的语言。” “以防万一。”关敬英表情很严肃，“听不懂最好，如果034号真的掌握了人类的语言……那会是个大麻烦。” 丧尸进化得很快，他们中已经有相当一部分进化出了智慧。某些丧尸还有自己的怪癖，譬如收集好看的石头或者养奇怪的变异动植物。 人类方一直在尝试破解丧尸的沟通方式，而现在可能有丧尸提前一步了解了人类的语言。 034号到底进化到什么程度了？他是单纯听得懂还是能够深刻理解其中含义？如果他能够完全理解，那034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深度接触过人类吗？ 按照最糟糕的情况去推测，一个以人类为食的生物摸清了人类的沟通方式，他又会做些什么？ 以前他们基地尝试跟踪过034，但没有成功。 他们也在箱子里放过定位跟踪器，但034号去的地方似乎是个丧尸王扎堆的地区，他们也不敢更深入。 “我会在箱子里放置微型通讯设备。”关敬英说，“希望通讯设备传来的只有丧尸的吼叫声。” 中年男人点头，他的眉心处有很深的川字纹，即便不皱眉看起来也和柔和两个字沾不上边。然而他的语气却是欣慰的：“这个事就交给你和云老先生。”云老先生是基地里专门研究丧尸的学者，相比于只在战斗中了解丧尸的关敬英，云老先生要专业得多。 “是，我明白。” “好了，先去休息吧。”男人摆了摆手，“等这个周期过去，你也该好好放个假了。” 关敬英起身：“那我就先走了。”他像是没有听到男人后面那句关于放假的话。 等关敬英推门出去之后，男人重重地叹了口气：“犟种！死犟！” 关敬英这孩子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孩子足够负责任，心细，聪明，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太轴了些。 对别人要求严格，对自己更严格。心里装了无数的事，不倾诉也不发泄，只是埋头做他认为自己该做的事。 中年男人又连叹了好几声，随后他打开虚拟光屏，查看关敬英送来的可疑录像。 在看到034的脸时，中年男人的表情更加复杂了。 丧尸在成为丧尸之前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也是有自己的社会身份和社交圈的。 而丧尸与曾经活着的人完全不同，这个世界上没有死而复生。丧尸是借人类身躯而诞生的新意识，是一群吃人的鬼。 人类必须要学会区分他们。 只是有些时候那张脸就摆在那里，哪怕皮肤死白，哪怕瞳仁扩散。 男人继续叹气，他看着034陷入沉默。 在安静了许久许久之后，他似是自言自语般念了句：“仇先生啊……” 另一头，并不清楚人类计划的仇文只是在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日子。 丧尸的生活没那么忙碌，他们只是到处转圈，到处溜达，偶尔去其他丧尸或者变异生物的地盘看看，打打架或者吵个架。 仇文不喜欢打架，在不需要物资的时候他更乐意窝在基地里看人类留下来的那些电影或小说。 就比如此时此刻，老旧的沙发上窝了五个丧尸和一个人类，他们紧紧地挤成一团看鬼片。 电影里女主角的电话忽然响起，女主被吓了一跳，呼吸粗重。 伴随着一闪一闪的灯光，电话铃声愈发刺耳。 女主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手机里传来沙哑的男声：“猜猜我在哪儿？” 咔咔咔咔，这是淑云牙齿打颤的声音。 而后背景音乐逐渐急切，五个丧尸越挤越紧。 仇冰河坐在正中间，两边的丧尸紧挨着她。哪怕再害怕，丧尸们也还注意着力道，没给她挤疼。 电影里的鬼怪忽然出现，几个丧尸嗷出了声。 仇冰河试图用自己胳膊把自己爸连带着叔叔阿姨一起搂入怀里，然而她胳膊没那么长。 “不怕，我们这么多人，鬼不敢过来的。”仇冰河安慰他们。 唉，这种时候没了她该怎么办啊：“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鬼这种东西啦！反正我长到十八岁都没有见过！” “冰河真厉害！”淑云真心夸赞。 “要是我像冰河一样不怕鬼就好了。”一个丧尸叔叔叹气道。 “我会保护好你们的！”仇冰河承诺，“就算真的鬼来了，你们也可以躲在我身后哦！”本来她还有些怕的，但两边的丧尸把她挤得很紧，而且丧尸们可怜的模样勾起了仇冰河无限的保护欲。 她感觉自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虽然爸爸和叔叔阿姨们打架很厉害，但他们本性纯良，自己必须好好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在人类手里吃亏。 这样想着，仇冰河心中升起了万丈豪情。 接下来几天仇冰河走路都是昂首阔步虎虎生风的，而丧尸们注意到仇冰河的变化之后只会夸赞。 “人类是不是天生胆子大一些啊？”有丧尸阿姨问。 “应该不是，电影里的人类就被吓得一惊一乍的。”丧尸叔叔接茬。 “是冰河的胆子大，跟人类没关系。”淑云说。 另外一个丧尸叔叔深以为然：“我感觉每次靠着冰河我都能安心很多。” 最后仇文带头鼓掌，他们五个丧尸围着仇冰河鼓掌。 仇冰河分外不好意思，齐耳的短发仿佛都更外翘了一些。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一个星期后。 一个星期后仇文又带回来了物资，他惊喜于人类居然没有换路线，所以他回家之后的声音都欢快了许多：“我回来了！” 长年和仇文生活在一起的仇冰河和其他丧尸能够感知到这种情绪，而偷听的人类不行。 通讯器那头的关敬英和云老先生迅速地紧张了起来。 这四个字透出的信息量太大了。 034的确会说话，尽管“我回来了”这四个字的发音没带多少感情，但034明显是在和“他人”沟通。 能够听懂人话的丧尸不止他一个！ 丧尸还有家庭概念？ 而恰在此时，他们办公室的门被撞开了。 “队长救救我！”程东洁揪着自己的衣领，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脚步虚浮，“有，有人给我下药。” “你是怎么闯进来的？！”关敬英迅速警惕起来。 然而程东洁已经听不清他说话了，踉踉跄跄地朝他的方向跑。 这个时间点关敬英不应该发现仇文有问题，他应该在接触到女主之后才意识到仇文不对劲。 程东洁不确定这个时候关敬英对仇文下手会怎样，原文里仇文就是被关敬英弄死的。 在昨天从系统那儿得知关敬英提早注意到仇文之后程东洁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家伙敏锐过头了吧！ 明明自己只是弄出了一场小意外，仇文和关敬英之间全程没有交流，关敬英到底怎么就能发现不对劲？ 必须让仇文意识到有问题，不能让仇文被监听。 谁知道仇文会不会在日常对话里透露出什么重要的东西？ “程东洁！站住！”关敬英冷声呵斥。 他连忙起身去拦，可这时候程东洁却侧身摔了下去。 这样肯定会被关敬英怀疑，但他体内真的有药，能够被检查出来。 到时候把锅甩给不知名的幕后黑手就好。 他撞到了操作台的面板上，撞来了通话键。 程东洁还在表演：“好冷啊。”他的声音很轻，音色极其空灵缥缈，再配合上他楚楚可怜的神情，让人不忍责备他。 关敬英也确实没有责备他，关敬英和云老先生在看到面板上“通话开启”四个字时便知道不好了，他们连忙闭嘴屏息。 关敬英把程东洁从面板上拽开，迅速地关闭了通讯。 然而已经迟了。 丧尸那头的动静消失，变得格外安静。 完了。 关敬英和云老先生紧张地等待着，而那头的丧尸们似乎也在等待什么。 很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丧尸那边传来了一道女声。 果然还有其他丧尸能够听懂人话！ 只不过那女声似乎在发颤：“谁……谁在说话？”还能听到她牙齿打颤的咔咔声。 “刚才那个声音不是我们的，对吧？”这次是一道男声。 “不是，我听力很好的。”又是另一道女声。 “像，像是那个病入膏肓的孩子。”仇文见过那个细瘦的人类，听过那个人类的声音。 那个人类肯定活不了多久了。 “他的声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跟着你一起来了？” “怎么可能！压根没有其他人类进来好么？！” “那，那他的声音为什么会在这儿？” “是不是他饿死了，想吃口东西，所以附在了箱子上？” 第5章 仇文是谁 在那次监听之后，034一个月都没有再出现。 没有外派小队记录到034，他也没有再出现在关敬英周围观察关敬英。 034是被吓到了？ 而且最近程东洁也不太对劲。 之前关敬英送程东洁去检查，确实在程东洁的身体里发现了药剂。当时那种情况，程东洁必须想办法自救。 关敬英没有惩罚程东洁，他只是给程东洁放了个假，让程东洁在医院里好好休息。 考虑到程东洁对男人那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关敬英还相当贴心地给程东洁安排了全女性医疗团队，确保在治疗过程中不会再给程东洁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但哪怕是这样，程东洁的状态也依旧一天比一天糟糕，如果不是主治医生向关敬英保证程东洁绝对没和人发生过关系，关敬英都要以为程东洁已经被下药的人给睡了。 【叮，关敬英好感度加三，当前好感度二。】系统的声音在程东洁脑子里响起，【恭喜宿主，关敬英好感度转负为正了。】 【啊，真好。】程东洁敷衍道。 【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系统提醒他，【您已经躺了一个月了。】 程东洁：…… 他也想积极完成任务，但他没动力。 【说真的！丧尸皇真的没有ooc吗？！说好的阴郁冷淡呢！】程东洁有些崩溃，【他为什么会怕鬼啊！丧尸皇怕鬼真的合理吗？！】 他心中诡谲阴冷的丧尸皇啊！现在丧尸皇的设定完全不潮了好么！ 【小说已经自成世界，攻略对象的爱好与经历由世界线自动补全，请宿主自行探索。】 程东洁深吸一口气：【补全为什么会让丧尸皇怕鬼？而且那个叫“爸爸”的声音是女主的对吧？你不觉得那个声音过于开朗了吗？！】 原文女主应该是柔弱的自卑蠢货！她的声音应该是轻柔细弱的！但是在通讯里那个女人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决绝和坚定。 【根据经验来看，世界线的完善会影响部分主角的成长轨迹。】系统表示，【但是初始设定会得到维持。】 【初始设定？女主她绝对ooc了！】程东洁想要抓头发，但关敬英还坐在他病床旁边，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必须维持形象。 【初始设定是指原文中各个重要角色的“职位”，现在丧尸皇仇文的确是女主的父亲。】系统那没有起伏的声音听得程东洁有些窝火。 【那女主的人设呢？！女主的人设为什么会发生变化！】 【女主人设并未发生大的变化，她依旧是丧尸皇的养女，关敬英的亲妹妹。】系统并不是第一次绑定宿主，所以它根据以往的经验进行了推演，【在原文中为了维持丧尸皇的神秘，并未对丧尸皇的过去进行太过具体的描述，很可能是世界补全丧尸皇的过去对丧尸皇的行为造成了影响。】 女主是丧尸皇养的。 【作为一个丧尸为什么会养育人类，仇文到底怎么成为丧尸皇的。】系统提出了两点，【宿主可以从这些方面入手攻略仇文。】 麻烦死了！ 程东洁觉得脑仁疼，他想要的是一个强大阴郁还有点小变态的丧尸皇，丧尸皇唯一的弱点应该是心中的爱人，而不是什么傻缺鬼怪！ 程东洁对丧尸皇的过去没有兴趣。 他当然可以了解丧尸皇的过去，但那应该是在丧尸皇深爱上自己之后的事。丧尸皇怯懦地坦白并不那么光彩的过去，自己再顺势接受并表示自己不在乎。 现在算怎么个事？ 他还要自己调查不成？ 程东洁想要翻白眼，但他不能。 他看了一眼身旁坐着的关敬英，这家伙进病房之后只跟他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坐下陷入沉默。 关敬英这货到底来干嘛的！ “队长。”程东洁率先开口，“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是这样的。”关敬英坐直了些，“我想你应该注意到了，你身边的男性总会格外的关注你。” 程东洁迅速反应过来，这是个洗白的好机会。 他微微垂头，轻嗯了一声。 “你这个情况比较危险。”关敬英刚才措辞了半天，他知道自己说话经常会给人冷冰冰的印象，他想让自己婉转一些，“我个人觉得你不太适合和男性待在一起。” “嗯？什么意思？”程东洁警惕起来。 “我想让你退出外派队伍。”关敬英一句话给程东洁彻底整懵了。 关敬英继续说：“后勤部门里女同志多一些，我已经跟后勤的领导报备过了，她会单独照顾你的。” 已经出现了下药这样的行为，关敬英认为警惕些总是没错的。 “队长！我不想去后勤部门！”程东洁语速很快，都有些破音了。 去了后勤部门就没有离开基地的机会了，那他该怎么接触丧尸皇？ “我知道你想为基地做贡献，但做贡献不一定非得参加外派小队。”关敬英尝试安抚激动的程东洁，“后勤也是很重要的。” 谁他妈在乎后勤重不重要？！程东洁再次心梗。 “哦，对了。”关敬英话题一转，“这个话本来不该由我来说，不过我个人认为你对待那些追求者的态度可以强硬一些。” “你可以严肃地拒绝他们，并且要求他们规范自己的行为。”关敬英想了想，又补充，“遇到行为太过的，你可以选择报警。” 程东洁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了，队长。”他烦的就是关敬英这类爹味男，仗着多吃几年饭就对别人的人生指指点点。 就算自己想鬼混，又跟关敬英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这话肯定是不能当着关敬英的面说，所以程东洁强忍着怒火对关敬英道：“我的父母死在陆地上，队长，我不想做后勤。” “可……” “就算最后我同样死在陆地上我也愿意！”程东洁打断了关敬英，“队长！我不接受调度！” 关敬英陷入沉默，最后他重重叹了一声：“我知道了。” 程东洁稍微松了一口气。 就知道关敬英吃这套，关敬英的父母就是死在了陆地上。而关敬英加入外派小队也不过是想守着他父母留下的那一套理念。 俗套的父母双亡英雄人设。 关敬英起身，既然程东洁不接受调度，那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就在关敬英转身的同时，他的通讯响起。 “你先休息，我出去了。”关敬英冲程东洁点点头，转身离开。 在关上病房门后，他在自己的“手表”侧面轻点了一下。随后他耳畔便传来了一道男声：“敬英，034出现了。” 关敬英表情严肃了起来：“什么时候？034出现时有什么反常表现吗？” “就在刚才，他拦截了我们六队的陆行车。”那男人说，“反常确实有，这次出现的不止有034，还有另外两个丧尸王，他们三个挤得很紧。” 关敬英：“……然后呢？” “然后在我们放下箱子之后三个丧尸王把箱子拆了，只带着里面的物资离开。” 果然还是被吓到了吧。 如果只是单纯的扔箱子拿物资，那034一个丧尸就可以做到，不需要别人陪他。 那男声又表示：“我把陆行车的录像发给你了，你可以看看。” 关敬英立刻赶去云先生所在的研究院，与云先生一起观看这段视频。 半全息投影落在办公室里，关敬英与视频里的034来了个面对面。 关敬英其实挺熟悉034的，因为034很喜欢拦截他所在小队的陆行车，还喜欢盯着关敬英看。 而此时关敬英莫名从面无表情的034脸上看出了那么一丢丢委屈。 另外两个丧尸王一左一右站在他两边，和他挤得很紧。 而在装物资的箱子落地之后，三个丧尸的视线转移到了箱子上，但是他们没有去碰箱子，只是杵在那儿。 对于人类来说，丧尸就像是野兽，像是石器时代凶猛的虎狼。 但现在这三只“大老虎”被并不存在的鬼怪吓得夹紧了尾巴，互相依偎着，试图克服内心的恐惧。 “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这些人类物资？”云先生询问，“这是他们了解人类的一种方式？” 哪怕被吓成这样了也还要通过这样的方式了解人类吗？ 最后034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在箱子上拍了一下。 箱子裂开了。 云先生：“……箱子是合金的没错吧？” “034的强悍程度超越我所遇到的任何一个丧尸王。”关敬英点头。 云先生眉头蹙起：“为什么偏偏是他。” “嗯？”关敬英没听懂云先生的意思，“谁？” “他，仇文。”云先生有些想抽烟，他看着034的脸，心中升起无限的惆怅。 关敬英愣住了。 仇文这个名字他不陌生，或者说人类对于这个名字不会陌生。 那是两百多年前诞生的天才少年，在磁场问题出现时仇文正好二十岁。 当年没有人知道磁场变化到底为何，大多数人相信这颗星球即将死去。 资源有限，是用有限的资源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还是干脆放任灭亡，狂欢最后的几百年？ 最后多个国家的学者牵头合作，攻克磁场消失之谜。 仇文的老师就在其中。 后来仇文的老师被“放纵派”刺杀死亡，年仅27岁的仇文扛下了重担。 其实比仇文资历深的学者多的是，但仇文此人就像各类俗套英雄故事里开了挂的主角一样，没人知道他的脑袋到底是怎么运转的，跳级16岁高中毕业，大一下半年就在顶级学术期刊上发表了两篇论文。 后期接手老师的工作之后，他更是在两年内拿到了突破性的成果。 他的故事哪怕被写成小说都会被人嫌弃太夸张，更何况据传闻仇文不止学术上一骑绝尘，他的长相也格外惹眼，妥妥的人生赢家模板。 然而这个开挂的人生赢家却死在了32岁。 那时的人们并未看到所谓的成果与希望，他们也并不信任这个像个演员一样好看又年轻的研究员。 仇文同样是被放纵派刺杀而死的。 压力服被破坏，基因链被辐射打断，彻骨的疼痛大概就是仇文生前感受到的最后的东西。 仅在仇文死亡的两年后地核的问题就被修复，用的是曾经仇文提出的方案。 尽管陨石撞击造成的损害还未消失，但人类拥有了足够多的时间去慢慢修复这一切。 仇文的名字也被记录在教科书中，只是……没有照片。 “丧尸和他们的本体是不同的，你我都明白这一点。但是绝大多数人类容易感情用事，容易分不清。”云先生说，“在发现034之前我们就有了仇文已经变成丧尸的猜想，因为仇文的照片和影像资料是被他曾经的同事们删除的。” “他是仇文？！”关敬英指向那个面无表情的034投影。 “他活着的时候是，现在他就只是丧尸。”云先生提醒，“仇文已经死了一百八十多年了。” 关敬英张了张嘴，最后他抿唇点头：“我知道。” 在沉默一会儿之后，关敬英又忍不住问：“我父母见过034号吗？” “没有记录。”云先生摇头。 “他们知道仇文的长相吗？” “你父母是有权限的。”云先生叹气，“他们应该有查看过，毕竟仇先生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成为符号化的精神信仰。” 基地里不知道多少新生儿都被取名为“仇文”。 “你要记住他不是仇文，他是034。”云先生关掉了投影，“是丧尸。” 云先生又问：“说起来，你的名字是不是也和仇先生有关系？” “云先生，如果你不提，那我压根不会知道034活着的时候是仇文。”关敬英最开始只是想分析这几个丧尸王的关系。 云先生：“……” “我能分清。”关敬英继续说，“我希望云先生你也能分清。” 云先生：“……” “仇文先生是两百多年前出生的人，他的人生已经结束了。往后‘仇文’两个字依旧会是精神信仰。”关敬英安抚云先生，“这不影响我们分析034。” 云先生深吸一口气。 关敬英又问他：“您现在缓过来了吗？” “我差点缓不过来。”云先生哼了一声，“我要是哪天被气死，你这小子得负全责！”跟着他这个老头子一起感叹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关敬英这小子以前不也拿仇文作榜样来着么？ 假正经的玩意儿！ …… 仇文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重点关注了，他此时正在和丧尸们一起整理自己基地里有关人类的一切东西。 在他们的逻辑里，鬼只会附身到和人类有关的物品上。毕竟鬼片里没有丧尸变成鬼的桥段。 “爸爸。”翻箱子的仇冰河从箱底掏出来一个大玻璃框，“这是什么时候的？” 画框里面是一张照片，照片里仇文站在正中间，他身侧是一群穿着压力服的人类。 但是这些人类没有平常看到的人类那么健康，他们的压力服也不是现在人类的样式。 “呀……”仇文凑上前，微微歪头，“这个是很早很早的事了。” “你捡到我的前几年？”仇冰河小心翼翼地把画框放在一边。 “更早，是我刚诞生的那段时间。”仇文唇角微勾，“他们蛮好的，但是他们都死了。” 第6章 休伤我父 这段时间丧尸们不敢看恐怖片，但丧尸也是有精神需求的，所以他们最近开始扎堆观看爱情电影。 电影里的男男女女大部分都是白皙纤细的，但丧尸们固执地认为这些都是末世前人类的状态，因为电影里总是有蓝天白云，花花草草，随处可见的鸟雀。 那些纤细的人类晒太阳都不会被高温烧死。 仇文喜欢看这些电影镜头中的自然风景，但他不喜欢里面黏黏糊糊的主角。 与他不同，他们小团体里的史载和糯米就很喜欢爱情故事。 史载是个女性丧尸，她比淑云要高一些，眼睛也更为细长。而糯米是个男性丧尸，如果说仇文是淡漠阴冷的长相，那糯米就是彻彻底底的阴郁挂，阴郁到坟里的那种。 糯米面颊细瘦，头发长到了肩膀处，那双眼睛还有些下垂，眼下的乌青特别明显，本身就是个丧尸了，他还长了副特别标准的死人样。 糯米之所以叫糯米只是因为他怕僵尸，尽管僵尸和丧尸都是人的尸体转化而成的，尽管僵尸和丧尸的食谱里都有人类，但糯米就是害怕。 糯米和史载是情侣关系——他们自认为的。 这两个丧尸会模仿电影里各类行为，牵手，亲一下，有事没事挤在一起。 他们甚至还会因为现实的阻碍而争吵，尽管他们两方并没有父母亲朋，也没有处于两个阵营，但他们会为了吵架而创造条件。 仇文总觉得这样的情侣有哪里不太对，但他也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 电影里也确实是这么演的，史载和糯米的好多台词都是照搬的。 他们俩甚至都能预测电影接下来的台词。 “这个时候音乐要响了。”糯米指着屏幕说，“男主角马上就要转身跑去追女主角了。” 果然，音乐响起，男主开始往女主所在的方向奔跑。 仇文他们发出了一声惊叹：“真的诶！” “但是这个人类跑得好慢哦。”淑云抱着膝盖感叹，“这才跑多久就大喘气了。” 仇文点头，深以为然：“冰河比他厉害很多。” “我跑这么一段路肯定不带喘气的。”仇冰河也认同，“他都没有穿压力服诶！” “我之前努力跑了很久也没能成功喘气。”糯米很遗憾。 史载也跟着叹了一声：“可能因为我们已经死了吧。” “上次拉扯打闹的时候你把我脊柱打断了哦。”糯米提醒史载。 “我下次会注意力气的。”史载承诺。 他们的手紧握在一起，但是目光没有任何交汇，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看剧情。 “他们感情那么好，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怀上小孩呢？”淑云不解。 “是啊。”仇冰河也跟着点头，“亲也亲过了。” 另一边沉默的男性丧尸开口：“可能因为我们已经死了吧。” “死了影响生小孩吗？”史载扭头加入讨论，“我想要个冰河那样的。” “你傻啊！丧尸怎么生人类？” “可是孩子又没死过，生下来肯定是活的，活的丧尸就是人类啊。” “哦！对诶！你很聪明诶！” …… 【现在丧尸那边应该在计划着潜入人类基地了。】程东洁对系统说，【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落在仇文手里，代替女主成为双向卧底。】 系统安静了片刻，十分务实地提醒：【这样做很容易死。】无论是丧尸皇还是关敬英，在发现程东洁是卧底之后都有可能直接处理掉程东洁。 【所以我必须在关敬英和仇文两边都有一定的筹码。】程东洁略作思索，随后决定再出一场“意外”。 这次他必须救下关敬英。 而且这次他必须被仇文注意到，最好是能够短暂地被仇文带走。 【要想办法让怪物破坏一辆陆行车。】程东洁思索，【这次要绕开仇文的地盘，不过不能绕太远。】在仇文地盘内的话，仇文出现得太快了。 不能在地盘内，但是一定得让仇文听到动静。 …… 仇文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算计，他正在努力地走出闹鬼的阴影。 作为丧尸的他们不需要睡眠，在仇冰河睡着时他们就聚在一起看书，仇冰河醒来之后就凑一起看电视。 以前他们还有外出活动，会一起外出转一转，找变异生物们玩一玩。 但最近闹鬼，他们不想挪窝。 某天他们聚众看电影时，仇文抬头看了一眼。 “有人类的车过去了吗？”糯米问他。 “对。”仇文没有起身去拦车的意思。 家里物资还够用，仇文不想以身试险。 这次就让陆行车过去吧。 不止他这么想，陆行车上的程东洁在发现附近没有仇文的身影之后都是狠松了一口气的。 仇文应该不在陆地上巡视。 然而就在程东洁以为这车能安安稳稳地开过去时，关敬英叫停了。 “等一等，你按照我给的路线再开一段。”关敬英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型干扰器，干扰器只有巴掌大。 当显示屏上亮起【检测到信息设备】的字样时，关敬英松了一口气。 丧尸那边果然有智能设备，不过好在丧尸没有改造的能力，设备型号还能被检测到。 “抱歉了。”关敬英轻声说了句。 他声音很小，只有自带系统的程东洁能听见。 【他在干什么？他抱歉什么？】程东洁不解。 【刚才关敬英给被检测到的智能设备安插了一段视频指令。】系统解释，【根据时间计算，在车队离开仇文领地时指令恰好会被触发。】 【是什么视频？】程东洁问。 【您现在没有积分兑换相关内容。】程东洁那点积分还是仇文两次好感度上涨攒出来的。 程东洁看见关敬英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好奇之心顿起，只觉得抓心挠肝。 到底是什么视频啊？！ …… 显示屏里的男女主演马上就要将他们的嘴贴在一起了，围观的六人忍不住伸长脖子睁大双眼往前凑。 随后显示屏微闪了一下又马上恢复正常。 男女主演的嘴巴已经贴在一起了。 “等等。”糯米指向屏幕，“屏幕上面怎么有人影啊？” 淑云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一，一般爱情电影不会这么演的对吧？” 基地里的气氛瞬间凝滞。 显示屏里的人影越来越清晰，那是个半边脸都腐烂了的女鬼。 眼见那鬼准备冲他们伸出手，淑云率先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 “快走！快走！” “等等！冰河要穿压力服才能出去！” “那快啊！” “压力服哪有那么容易穿？啊啊啊！那个鬼越来越清晰了！” 仇文强忍着恐惧一拳打爆了显示屏，随后他等仇冰河换好压力服之后立刻拽着人往外跑。 在他们跑出基地之后，一道巨响传来。 “啊啊啊啊！怎么回事！那个鬼把基地搞爆炸了？”史载嚷嚷。 “不是基地，是人类陆行车那边……对了！人类！”仇文想到了问题的关键，鬼更喜欢吃人类，他们应该把鬼引到人类那边去。 其他丧尸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们跑得更起劲了。 他们往人类方向跑，人类也在往他们的方向撤。 “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变异蟒？！”楚铎扶着关敬英，“队长你怎么样？” “还好，胳膊只是脱臼了。”关敬英脸色苍白，但他的速度并不算慢，“小心，我们随时可能遇到丧尸。” “啊？应该不会吧，034最近都没什么动静。”楚铎觉得队长有些想多了。 “他们马上就要有动静了。”关敬英抿唇。 那群丧尸实在太能宅了，不把他们弄出来根本没法进行沟通。 结果恰好是今天出了意外。 程东洁跑在最前面，主要是他不想让关敬英看到他的表情。 关敬英那家伙纯纯有病！ 自己想给他挡伤，刚一探身就被关敬英推回去，再探身再推，最后他好不容易要成功了，关敬英一脚给他踹回去了。 甚至关敬英都没意识到自己是要给他挡伤，当时关敬英烦躁地冲他吼：“这种危险的时候，窜什么窜！” “队长！！前面有人影！”一位女队员喊了一声。 【叮，系统提示，反派仇文出现。】 【叮，系统提示，女主仇冰河出现。】 程东洁眼睛微微发光，他跑得更快了。 而丧尸们在看到程东洁之后却紧急刹车，不动了。 仇文还没忘记那个附身在箱子上的鬼。 那孩子怎么还在？不，他应该不是活人。 怎么人类那里也有个鬼啊！ “呜呜呜，怎么办？”淑云哽咽。 仇冰河这次看清了对面的脸，像丧尸，但又没那么像。 “别怕。”仇文安慰仇冰河，但他拉着仇冰河的手在轻轻颤抖。 明明爸爸也在害怕。 仇冰河心里愈发难受。 眼看那个鬼越来越近，仇冰河心里一沉。 “别想害我爸！！！”仇冰河怒吼一声，像颗炮弹一样冲着程东洁就去了。 原本还想斥责程东洁的关敬英顿住了。 他先注意到的是那个压力服的样式，那是早就被淘汰掉的款式。 丧尸有穿压力服的癖好？ 不等关敬英继续思考，程东洁就被仇冰河给撞飞了。 仇冰河撞飞“鬼”之后心中的胆怯消失了，她迅速冲上去殴打程东洁。 人类：…… 丧尸：…… 隔着压力服，程东洁倒是没受多少伤，他只是在地上滚来滚去。 不过：【刚才是关敬英终于忍不住，乔装成女人来攻击我？】他只匆匆看了一眼，那五官绝对就是关敬英！ 系统：【……不是，关敬英没有这么瘦。】 “冰河果然很厉害诶！”淑云感叹。 他们都不敢上前，不敢碰鬼。 而人类那边更懵。 “那是个人类没错吧？”一位女队员问。 而楚铎更直白，他的视线不断在仇冰河和关敬英之间游走。 至于关敬英…… 他的大脑再次宕机了。 第7章 仇文！ 按理来说这时候他们应该警惕起来。 五个丧尸王出现在他们跟前，他们身后还有变异蟒在追，现在的局面相当危急。 但是…… 他们看向程东洁和那个穿着过时压力服的女孩，一时无言。 那个女孩在揍了程东洁一顿之后发现没啥大用，她干脆推着程东洁往外跑。她动作很快，程东洁在地上打滚，滚了一身的沙。 像是沾满豆粉的麻糍。 “停下！停下！！”程东洁打开压力服里头的扩音。 那女孩不为所动，甚至抬起了身旁一块红岩，准备砸下去。 “住手！”关敬英总算反应过来，上前要制止女孩。 但他没能碰到女孩就被034给推开了。 没人看到仇文是怎么过来的，反正等关敬英站稳时，仇文就已经挡在女孩身前了。 其他四个丧尸王也迅速围上来和人类对峙。 关敬英看了一眼034，又看了眼034身后的女孩。 尽管丧尸们把女孩挤到身后去了，但两位女性丧尸的个头不如那女孩高，没法将女孩完全遮挡。 “您好。”关敬英向仇文打招呼。 仇文面无表情。 “我知道您能听懂。”关敬英看着仇文的脸。 仇文依旧没反应。 关敬英身后的队员们神色紧张，他们不明白自己的队长为什么要尝试和丧尸沟通。 “我知道怎么解决鬼怪的问题。”关敬英又说，“我会除鬼。” 队员们表情愣愣的。 除鬼？这世界上有鬼？队长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个技能？而且为什么要跟丧尸聊这个。 “你是道士吗？”这次仇文开口了。 “我草！他会说话？！”楚铎被吓得一激灵。 “不算，不过我有一定的经验。”关敬英说到这儿的时候，他注意到那个穿着过时压力服的女孩在盯着他。 显然，对方也注意到了两人长相的问题。 …… “喝甜水。”淑云把饮料递给一位女队员。 丧尸们把人类小队“抓”回了基地，让人类小队帮他们抓鬼。 “谢谢。”女队员很拘谨。 在这个旧基地里，他们脱掉了压力服，挺直身板坐在沙发上，脑袋里的思维混乱无比。 比他们更混乱的是程东洁。 【这个女的是谁？！你再说一遍！她是谁？！】程东洁看着仇冰河，脑仁都在抽抽。 【是女主仇冰河，叮，仇冰河好感度加五，当前好感度十五。】 【谁在意她的好感度啊！你告诉我她现在是怎么个情况！】说好的柔弱敏感的女主呢？ 原文里女主的五官和关敬英很像，但也没像到这种程度。 原文只说女主的眉眼和关敬英有几分神似，眼睛很大，但女主不习惯直视他人，总是垂着眼，有一股温婉的气息。 而且原文里的女主头发很长，又黑又长，像缎子一样。 但他面前这个仇冰河……好吧，也很漂亮。 五官艳丽，小麦色的皮肤，漆黑的头发有些反翘，浑身上下都写着活力两字。 而且她完全不害羞！在注意到关敬英之后她就一直盯着关敬英看，凑近了使劲儿看，别说原文里害羞脆弱的描述了，她现在已经完全突破让人舒适的社交距离了好不好！ 仇冰河盯着关敬英看，她鼻尖都快戳人脸上去了。 但没有人阻止她，因为仇文也在看。 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这个养得超好的孩子。 正在假模假样驱鬼的关敬英：…… 他在显示器残骸上用手瞎画了些图案。 “好了。”被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的关敬英不敢扭头，生怕撞到这父女当中的任何一个。 “这样就好了？”仇文不解。 “好了。”关敬英在胡说八道的时候脸上表情变化不大，依旧是一副相当靠谱的样子，“你们的显示器坏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之后可以给你们送个新的过来。” “真的可以吗？！”仇文惊叹，这果然是个好孩子。 “真的。”关敬英往后退了一步，他左右两边的一尸一人跟着他动。 关敬英：“……二位能离我远一些吗？” “啊？哦哦。”仇文和仇冰河让开位置。 关敬英看向仇文，他犹豫片刻，还是选择直接问：“您是一直都会说人话吗？” 仇文点头。 “那这个女孩呢？”关敬英指向仇冰河，“她看起来并不是丧尸。” “她是人类哦，是我捡到的。”仇文拍了拍仇冰河的后背。 “冒昧问一句，她多大了？”关敬英抿唇，“您当时见到她的时候，周围有别的东西吗？譬如人类尸体之类的？” “冰河十八岁。”仇文回想了下，“没有尸体，她当时被放在一个小求生仓里，你要看看嘛？” “麻烦了。”关敬英点头。 【这是该发生在他们之间的对话吗？！他们应该剑拔弩张才对！】程东洁按着自己太阳穴揉了两下。 “你是不是快死了？”糯米问他。 程东洁：“……” 【这家伙是不是在骂我？】 糯米当然没有骂人，他是真害怕程东洁死在他们这儿，鬼魂附着在基地里面。 所以糯米在问完之后又给程东洁递了块面包：“你多吃点。” 【这已经是他们第五次给我投喂食物了。】程东洁已经吃不下了，【还有，这次仇文见到我之后为什么没有涨好感度？系统感应出问题了？】 【系统运行正常。】 程东洁：…… 他妈的！为什么！ 如果仇文知道他在想什么的话，肯定会回应表示是自己倦了。 他第一次见到程东洁之后被程东洁的虚弱吓到了，而第二次他发现程东洁还活着时，不由感慨生命的伟大与倔强。 第三次初见他以为程东洁是个鬼，情绪被推到了最高，最后发现程东洁是活人后仇文在松口气的同时，情绪变得格外稳定。 无悲无喜。 而且他最中意的人类就在他身边，他能近距离观察。 “你好。”关敬英在观察救生舱时抬头看向了仇文。 “嗯？”仇文歪头，“你想问什么？” “可以别捏我大腿了吗？”关敬英查看救生舱这一小会的时间里，仇文又是拍他后背，又是在他身上摸摸捏捏的，这种行为相当越界，如果对方是人类，关敬英可能都揍上去了。 他对034还心怀愧疚，毕竟034被自己吓了两次。 “啊。”仇文收回手。 关敬英继续检查那个椭圆形的救生舱，他在救生舱底部发现了一个“关”字的刻印。 关敬英眼睛微微睁大，他猛地抬头看向仇冰河。 尽管已经有所猜测，但当事实摆在眼前时，关敬英还是有些无措。 “你……”关敬英的声音有些哑。 仇冰河打断他：“别说了，我知道。” 关敬英闭嘴。 仇冰河伸出食指挠了挠脸颊，目光游移：“有些东西看长相就能察觉到。” 关敬英嗯了一声。 “你是我亲生爸爸对不对？”仇冰河叹了一声。 她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了，她之前也看过那些错抱小孩的电影，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在领养家庭长大的小孩，尽管自己亲爹妈可能特别想让自己回家，但仇冰河就是舍不得自己爹仇文。 她前十八年都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才是她家。 “等等。”关敬英打断了仇冰河心中的感叹，他指向自己，“我今年二十八岁。” 仇冰河哦了一声：“我十八岁，刚才说过了。” 仇文跟着开口：“我一百八十七岁。” “不，我的意思是我二十八岁，不可能拥有一个十八岁的小孩。”关敬英那点点伤感的情绪被打断，“我没法在九岁的时候让人怀孕。” “不能吗？”仇冰河不懂这个。 仇文也问：“为什么不能？” “因为在一般情况下，九岁还没开始二次发育。”关敬英解释。 “二次发育是什么？”仇冰河更不懂了，“有二次发育是不是还有一次发育？” “诶？那冰河有二次发育过吗？你能看出来吗？”仇文继续问。 想要人类幼崽的史载也凑上来了：“丧尸有二次发育吗？” 糯米眨巴眨巴眼：“怎么才能二次发育啊？” 关敬英：…… 人类队员：…… “那个，你是叫冰河对吧？”一个女性队员默默开口。 “仇冰河，我姓仇。”仇冰河纠正。 仇？！关敬英再次愣住：“哪个仇？” 仇冰河伸手在半空中比画了一下：“这个仇。” “这个姓很少见啊。”女性队员尴尬地笑了两声，她不明白这群丧尸什么都不懂又怎么会知道姓氏这种东西，“你和仇文仇先生是一个姓。” 仇文？程东洁瞬间警觉。 这个女人为什么会知道仇文？她和仇文有什么关系？ 被叫到名字的仇文立刻看向那位女性队员：“你说我？” 这次关敬英连表情都控制不住了，他跟见了鬼似的盯着仇文的脸。 034就是仇文，这个他清楚。 但034自己不应该知道！ “你叫仇文？！”女性队员的声音也劈了叉，“啊？等等！你刚才说你多少岁了来着？！” 一旁的淑云见人类吓成这样，觉得有趣，她说：“我叫淑云。” 没人有反应。 淑云补充：“淑女的淑，云朵的云。” 依旧没人理她，那些人类只是看着仇文。 楚铎也啊了半天，他没记错的话，仇先生确实也死了一百八十七年了，官方前不久还发了关于仇先生的悼文：“仇，仇先生？” 淑云紧跟着开口：“我是淑女士。” 那些人类还是在看仇文。 淑云破防了：“你们这群人类好讨厌哦！” 仇文受宠若惊：“我的名字这么厉害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只是两个字就可以让人类胆寒。 仇文对几个表情都不知道怎么摆的人类又来了一句：“仇文！” 几个人类身体一颤。 仇文继续：“仇文！” 几个人类频繁眨眼。 仇文：“仇文！” 几个人类：…… “诶，等等，他是不是在吓我们？” 第8章 你是孩子 跟丧尸们解释问题是件相当麻烦的事，丧尸们的思维过于发散，说了两句就开始往外扯。 他们会纠结一些并不重要的细节，譬如他们会就茶叶的味道讨论半天，最后讨论出来的结果是他们不吃人类的食物，所以完全不能理解。 小队的人类感觉自己像在带那种根本听不懂人话的幼儿园小孩，他们不懂规矩，也不明白听人说话最好不要打断的礼仪，一群丧尸叽叽喳喳的简直烦死人。 好在最后仇文总算明白了关敬英和仇冰河应该是兄妹关系，以及自己活着的时候应该是谁。 他曾经是仇文，人类中英年早逝的天才。 听到这个身份之后，周围的丧尸纷纷鼓掌感叹仇文真厉害。 人类们：…… 他们夸赞彼此的方式也好幼稚啊！！ “那您现在准备怎么做？”一位女性队员询问仇文。 “谁？我吗？”仇文不解，“我需要做什么？” “您曾经是仇文。”队员提醒。 “我现在也是仇文啊。”仇文看向对方，“而且不管活着的那个我有多聪明，现在的我也不像是能成为科学家的样子吧？”仇文不觉得自己是笨蛋，但是他对对方说的那些没兴趣。 “您只是没有接触过那些知识。” “我不想接触。”仇文果断皱眉后退一步，“我是丧尸啊。” 他最后那句话让在场人类都沉默了。 只有关敬英在抿过茶之后点头表示认同：“您现在的确是丧尸，而且和活着的仇文有关的一切都已经在他死亡时结束了。” 丧尸身上没有奇迹，他们已经被格式化了。 “能借一步说话吗？”关敬英询问仇文。 仇文点头，随后仇文带着关敬英离开了大厅。 旧基地里的房间隔音效果非常好，这里过去大概是个实验室，只不过现如今里头堆满了和人类相关的东西，地上还躺着个一人高的丑娃娃。 娃娃是用五颜六色的布缝起来的，隐约能看出是个熊。 关敬英看了眼丑熊：“这是给仇冰河的吗？” 仇文点头。 “您做的？”关敬英蹲下身，在那个熊身上摸了摸。 “对，这些布都是衣服上撕的，衣服是我从人类那儿偷的。”仇文继续点头。 关敬英轻叹了一声：“……仇先生。” “嗯？”仇文的手已经放在关敬英的胳膊上开始捏了。 关敬英看了一眼仇文的手，没再管：“您对偷这个字可能有些误解。”仇文对人类所有的打劫行为都是有记载的。 他基本都是直接出现，然后抢物资，抢完物资之后大摇大摆地走。 曾经有记录，一辆陆行车在一来一回的过程中被仇文抢了三次。 “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偷。”仇文有自己的理解，“对了，我还会偷偷看你哦。” 关敬英回想：“你是指拦在我们车前面盯着我的脸吗？” “对。” 关敬英很无奈：“您看我是因为我长得像冰河吗？” “你们真的很像，我以前也想把冰河养成你这样高高大大的。”仇文捏关敬英胳膊的动作更快了，“我很努力了，但是她没有长起来。” “冰河是女生，很难长我这么壮。”关敬英眼神有些复杂，他嘴唇好像上扬了些，但不明显，“她看起来已经很高很结实了，您确实把她养得很好。” 仇文的确对自己养孩子的成果很满意，不过他还挺在意另一件事的：“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牺牲了。”关敬英说出这三个字时表情很平静，“我的父母主要在陆地上工作，他们遭遇了意外。” “我知道我的母亲怀孕了，但我并不清楚她生产的消息。”关敬英看着那个丑布娃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当时他们和基地断联了几个月。” “嗯？那你岂不是十岁就成了孤儿？”仇文心中瞬间升起一股怜爱之情，但他说出来的话实在不好听。 关敬英并不介意，他对仇文这种完全没有社会化的丧尸不抱任何要求：“的确如此，所以我在看到冰河之后有些意外……我现在还没回过神。” 他张了张嘴，还想就自己妹妹这个话题聊一聊，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关敬英并不太会表达自己的关心。仇冰河是自己在这世上最后一个直系血亲，而现在看来，她在这里过得很好。 一群很强大又不那么世俗化的丧尸，他们看起来很在乎彼此。 不需要考虑什么人类种群的未来，不需要遵循人类社会的潜规则……也不需要长大。 这群丧尸不会要求她去成长，不会要求她去承担。 这样就很好。 就在关敬英思考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头顶被什么东西轻轻压了一下。 是仇文摸了上来。 “你看起来很难过。”仇文说，“想爸爸妈妈了吗？” “没有。”关敬英把仇文的爪子从自己头上薅下去，“只是我认为您说的对，仇文已经死了。” “我个人认为您不适合再去拿回过去的身份。”关敬英给人提建议的时候总会显得有些冷冰冰，“认识仇文的人都已经死了，而现在仇文已经成为一个符号。” “以前也有人让我离人类远点。”仇文微微歪了下脑袋，他本身自带的非人感让他的动作像是诡异苍白的偶人，“他们说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时候，就没有人知道我了。” 关敬英微愣了下，他没有直接询问这话是谁说的，他只是温下声：“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认识仇文了，他的朋友都死了。流传下来的只是一些文字和仇文的名字。” “仇文基本和伟大画上了等号，他不再立体，在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模样，他们所期望的模样。”这也是为什么关敬英不建议仇文去接触人类的社会。 死去的伟人才能封神，而神必须超脱，它不能再从神坛上走下来，它的信众不允许。 所有人都爱着那个由标签和内心想象创造出来的偶像，哪怕他们从未与真正的仇文说过一句话。 这世界上很多的喜欢都是假的，越纯粹，越脆弱，也越危险。 “你真是个温柔的好孩子诶！”仇文张开双臂抱住了关敬英，他直接把一米九三的关敬英直挺挺地拔起来转了个圈。 关敬英适应良好：“我不温柔的。”仇文大概是世上第一个夸他温柔的尸。 “你又温柔又漂亮。”仇文坚定自己的想法。 关敬英眉头微皱了下，他觉得“漂亮”这个形容词不太适合自己。 然而还不等他出口为自己辩解，仇文自顾自地开始冲他鼓掌了。 仇文好像天生表情就不太多，哪怕在鼓掌，仇文脸上也是云淡风轻的。他的表情和他的行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掌声越来越大，关敬英无奈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他好像知道仇冰河那孩子为什么能外向成这样了。 …… 【我不想玩了啊。】程东洁看着面前一堆傻缺丧尸，【他们看起来都好老实啊，没意思。】 【丧尸皇也是，还会逗小孩，啧。】程东洁说着，又看向仇冰河。 【女主看起来倒是没那么讨厌了。】程东洁上下打量仇冰河，【虽然野野的看起来还蛮帅气，不过帅比不了她哥，美比不了各类女配。】 【我前几天还看到恶毒女配了，女配比现在的女主柔美太多了。】程东洁心中有些不屑，【现在仇冰河真的还有上桌玩这场游戏的资本吗？】 系统没有回答，系统知道程东洁想要的不是回答，他只是想抱怨。 而此时关敬英和仇文也出来了。 关敬英走到一位女队员身边：“肖贤，你跟我过来一下。” “啊，哦哦，好。”这位女队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队友和那群丧尸，随后跟着队长进了走廊那边。 “我身上没带东西。”关敬英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我记得你经常会带些零食，能不能先借我用一下？回基地我再还给你。” 肖贤立刻明白过来：“给小妹妹的？” 关敬英点头：“事发突然，我……没准备。” 肖贤表示理解，毕竟谁也没想到还能碰见这种情况。 她迅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几根巧克力棒，还有巴掌大的蛋糕：“我也就带了这点，哦哦，等下。” 她又从上衣口袋掏出三颗糖，郑重地交给了自家队长：“好了，这是全部了！” “你不留点？”关敬英捧着一堆零食，他的手本身就大，这堆零食在他手里也不显多。 “这留什么？一点吃的，又不是买不起了。”肖贤摆摆手。 “我会还给你的。”关敬英郑重地朝肖贤点了下头。 “这点玩意儿还什么还？”肖贤觉得自己队长就是脑子有时候太倔了。 但关敬英在这一点上不肯退让，肖贤也很无奈：“成成成，那下次你给小妹妹买零食的时候顺便帮我捎点儿，多给我点儿啊。” “嗯。”关敬英这次很快就答应了。 他们在聊天的时候，程东洁也在跟丧尸们说话。 他不太看得上这群蠢货一样的丧尸：“冰河这样应该挺多人喜欢的。” 几个丧尸没太大反应。 “冰河确实是很漂亮的人类。”史载点头表示认同，“有很多人喜欢她也正常。” 仇冰河并没有谦虚，她似乎认为这种喜欢是理所当然的。 啧，玛丽苏女主的自信吗？ 程东洁想要冷笑：“喜欢冰河的肯定都是很厉害的人啊，冰河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仇冰河被问得一懵：“啊？”她压根就没怎么见过人类，她完全搞不懂啊。 “你会遇到一个一见钟情的对象的。”程东洁说的是女主遇到的第一个男主，“那个男人会很爱你，哪怕嘴上瞧不起你，却依旧会在睡梦中念叨你的名字。”程东洁说到这里，只觉得牙痒。 女主凭什么让所有人都爱她呢？就凭玛丽苏女主光环吗？ “等等！”仇冰河打断他，“瞧不起我？那个人凭什么瞧不起我？” 仇文也警觉了起来。 当然因为你是个完全没有社会化的“小白花”啊。但程东洁不能说实话：“你知道傲娇这个性格吗？” “啊，这个我知道。”仇冰河小说还是看过的。 虽然刚才这些人类说他们看的东西都是青少年版的，但是不重要，仇冰河知道这个名词。 “就是这种喽，他越喜欢你，嘴上就越不留情。”所以才会有后面的追妻火葬场啊。 “他凭什么对我不留情？我爸都不会凶我！”仇冰河还是不理解，她又不得罪人，那凭什么看不起她还对她不留情？ “你真见到这种类型了也许就会明白。”只不过自己要捷足先登。 “他要是对我进行语言攻击，我就殴打他。”仇冰河这是跟仇文学的。 平时仇文性格很好，但是跑到仇文地盘上攻击仇文的东西都死了。 如果对方主动攻击，那就一定要还手。 仇文听到仇冰河的话之后欣慰地拍了拍仇冰河的脑壳。 程东洁想要翻白眼，不过现在的情况肯定是不允许他这么做的。 这时候关敬英也走出来了，关敬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复杂地看了一眼程东洁：“情爱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目标。”有人喜欢也好，没人喜欢也罢，一切顺其自然地来就好。 关敬英始终认为程东洁的情况是很危险的。 无根之爱，不去了解一个人的灵魂就死心塌地地深爱……太不健康也太诡异了。 他说着，把手里的零食递给了仇冰河。 “诶？”仇冰河莫名多了一堆吃的，有些懵。 “这些送给你，我现在身上没有太好的东西。”关敬英没有把零食全给仇冰河，他留了几根巧克力棒。 当然，他不是留给自己吃的。 关敬英把巧克力棒递给仇文：“您吃这种东西吗？” “人类的食物我吃不了的。”人类的食物在丧尸嘴里会有股怪味。 “那您先替冰河收着这个吧。”关敬英还是把巧克力棒塞进了仇文的手里，“我可以了解一下您平常吃些什么吗？”应该不吃人类，不然仇冰河没法长这么大。 “他吃的东西可杂了。”糯米在一旁开口道，“变异植物，动物，丧尸，他都吃。” 关敬英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他并未对仇文的喜好发表任何看法。 “叨扰了这么久，我们也该离开了。”关敬英已经给基地发了消息，“我们先出去，去远一点的地方等接应。” “啊？好。”仇文点头。 “您就不怕我们跑出去就害你们吗？”楚铎觉得丧尸们太过平淡了。 “没关系的。”仇文温声说，“如果你们害了我们，我会过去把你们找出来杀掉的。” 楚铎：…… “这点你们不用担心。”仇文安慰。 “啊，对了，你会害我们吗？”仇文又问他。 “不会。”楚铎怕自己如果开玩笑点了个头，他的脑袋就得从脖子上掉下来。 “你果然是个好孩子。”仇文重新夸赞。諵沨 程东洁后背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他明明只是被仇文的视线扫过。 【他果然还是那个老变态！再怎么装都不会像真正的正常人。】他又来兴趣了。 程东洁对老实反派提不起兴趣，一点性格缺陷都没有的家伙不好玩啊。 仇文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老变态，他所有的行为都是由心而发，并没有隐藏和伪装的意思。 第9章 艳羡 “丧尸暂时对基地构不成威胁。”关敬英向上级汇报，“我初步怀疑034过去与人类交流沟通过，那些人类很有可能是仇文过去的同事朋友。” “034所处的基地有很多与人类相关的故事作品，大多都是架空类，而且全部都是青少年版。应该是仇文的朋友同事有意在隐瞒。”关敬英说到这里，又想起了基地里那对所谓的情侣，“他们甚至觉得接吻就能有小孩。” 关敬英正对面的中年男人眼尾抽了抽：“那你的那位妹妹呢？”说到这个意外出现的人类，男人又看了一眼关敬英发过来的照片。 这孩子和关敬英太像了，一开始中年男人还以为关敬英是想控诉自己队友的恶作剧。毕竟关敬英这样死板的性格被队员恶搞也不奇怪。 “她的性格和丧尸们差不多。很……勇猛。”关敬英没时间和仇冰河谈心，他也不擅长谈心。 “那你怎么想？”男人问他，“就把你妹妹放在丧尸堆里？” “就算我想带她回来，她大概也不会同意。”仇冰河和仇文的关系很好。她应该是不想离开仇文的。 男人叹了一声：“那之后你要经常去见她吗？” “我没法经常去见她。”关敬英还有工作要负责，“不过我给了她一部通讯装置。” “嗯？！”中年男人懵了下。 “这样比较方便沟通。”关敬英解释，“那个通讯装置现在被仇文掌握在手里。” 这样确实更方便沟通没错，但中年男人对丧尸这种生物是有一些刻板印象的。那应该是一群不屑理解人类的危险野兽。 正想着，关敬英的手表叮了一声。 关敬英低头看了一眼，随后摁下接听。 半透明的全息投影出现在关敬英和中年男人中间。 那是仇文的脑袋。 “能听到吗？能看到吗？”仇文低头似乎拍了拍什么，随后他抬起脑袋注意到了关敬英，惊奇道，“你的头忽然出现在我面前了！” 关敬英点头：“您的头也出现在我面前了。” “冰河！冰河！快来看看你哥哥的脑袋！”仇文转身朝某个地方喊。 “哪里？”这是仇冰河的声音，随后她似乎被关敬英的脑袋吓到了，轻声惊叫了下。 “孩子，你能看到冰河吗？”仇文询问关敬英。 “看不到，您得打开多人录入才行。”关敬英提醒仇文。 “什么多人录入？我看看？这样？”仇文垂眸鼓捣，在他鼓捣结束之后，那个仇文脑袋的虚拟投影忽然变成了个长眼睛的土豆。 关敬英：“不是，您刚才打开了滤镜。” “滤镜？我不要滤镜。”仇文继续鼓捣，“这样呢？”他的声音变得格外尖细。 “这是变声。” 那头传来另一道浑厚的声音，应该是仇冰河的：“爸，你别光按这边，那个多人选项应该被隐藏起来了。” “怎么隐藏？”仇文不解。 “喏，隐藏在这个设置里面。” “哦！！冰河不愧是人类诶！真厉害！” 围观的中年男人：…… 这真的是那个天才仇先生吗？ 关敬英对仇文的行为接受良好：“您有什么事吗？” “我想试试这个东西。”仇文看着关敬英的脸，“你现在在做什么？” “给上级汇报工作。”关敬英同样打开了多人模式，仇文看到了那个中年男性。 “啊！这是个老孩子！”仇文注意到了中年男人脸上的皱纹，他抬手和对方打招呼，“你好。” “您好，仇文先生。”中年男人有些不知所措，他一直都知道仇文长什么样。此时中年男人有一种教科书上的人物活过来对他表达亲近的错觉。 “老孩子，你还能活多久呀？”仇文好奇地询问对方。 中年男人：“……不确定。” 仇文又开始招呼其他丧尸：“你们快过来，这里有个老孩子诶！”他动作很大，又不知道按到了什么，人物投影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个老基地的景色投影。 “爸爸你的手不要一直摁在通讯器上。”仇冰河提醒仇文。 而后他们的通讯就忽然断了。 中年男人默默喝了一口茶：“他摁错了吧？” “应该是。”关敬英看着自己的通讯。 不一会儿，通讯重新亮起。 关敬英摁下接听，仇文的投影再次出现。 “你为什么要挂断呀？”仇文不解。 “不是我。” 中年男人继续喝茶。 他知道自己对丧尸应该抱有最基本的警惕心，但仇文的表现真的特别像与社会脱节的老人家。 仇文又跟关敬英和中年男人聊了好久，仇冰河没有说太多话，她只是盯着两人看。 这场聊天并不算愉快，因为仇文并没有和人类沟通的经验，他就像个杠精一样，总能从刁钻的角度提出问题，说的最多的三个字是“为什么”。 等仇文挂断通讯后，中年男人才长出一口气：“我感觉我在跟我爸沟通。”太恐怖了。 关敬英接受良好。 “他往后还会经常跟你打电话？”中年男人问他，“你工作本来就够忙了，还得应付这么个丧尸，转得过来吗？” “我觉得还好，只是说说话而已。”刚才关敬英一直在耐心给仇文解释他的每一个问题。 中年男人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想到关敬英的情况，中年男人又觉得这事儿对关敬英应该不算折磨。 仔细想想，关敬英这孩子在生活里好像没有说得上话的人。 关敬英有朋友，不过他朋友和他性格很像，在大问题上会帮忙，也是真心想着关敬英好。但琐事上的互相关心却是没有的。 这种半任务式的沟通交流可能关敬英更能接受。 仇文挂断电话之后关敬英继续向男人汇报，他的神情始终严肃，也看不出他对那个通讯的态度。 汇报完之后关敬英就离开了，继续他两点一线的生活。 先去食物站领了自己的份额，把多余的点数捐了出去。 再然后他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开始做饭。 他的房子是一室一厅一卫的，如果他成家，可以向基地申请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标准套房，但关敬英并没有这个想法。 他不认为自己能活太久，关敬英始终认为自己这种人成家是对另一方极不负责任的。 当饭菜摆上餐桌之后，关敬英的通讯又响了。 又是仇文。 “您好，仇先生。”关敬英在餐桌上坐得端正，他朝仇文点了点头。 仇冰河也在，只是仇冰河也不清楚应该怎么和自己这个哥哥聊天，所以她目光止不住往关敬英身上瞟，却不直白地和关敬英说话，只是偶尔插两句嘴。 “你在做什么啊？”仇文问他。 关敬英调整了一下通讯的录像系统，将全景录进去：“我在吃饭。” “哗！这是你的房子吗？”仇文被忽然出现的全息影像惊到了，“好干净哦！”地板都是锃光瓦亮的。 “还好。”关敬英习惯把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也是内务做得最好的那个。 “你吃的是什么啊？”仇文又把目光放在了菜上，“很好吃吗？” “我不确定，应该还不错。”也没有其他人尝过他做的饭菜。 “你真的是个很优秀的孩子诶！”仇文夸赞。 “这是生活必备的技能。”关敬英并不认为这样就能算优秀。 “冰河，你想不想尝尝呀？”仇文拍了拍身旁闺女的脑壳，“你哥哥会做饭诶。” 仇冰河抿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关敬英也不知该怎么搭话。 “那个是什么肉？”好在仇文压根没给他们尴尬的时间，他指向了那盘肉菜。 “是猪肉炒的肉片。”关敬英解释。 “是那种獠牙很长很长的猪？”仇文又问。 “那是变异猪，人类基地里是有家猪的。” “家猪是什么样的？”仇文问了之后又让关敬英快点吃饭，凉了就不好了，人类都是很脆弱的。 关敬英一边吃饭一边给仇文解释家猪长什么样，有哪些种类。 有时候仇文问得实在刁钻了，关敬英还得上网去查一下。 仇文从猪肉问到蔬菜的种植，最后又问到关敬英家里摆的那些本就不多的小玩意儿。 “那个大柜子上的东西是什么？” “飞机模型。” “飞机？” “是一种在天上飞行的交通工具，现在已经没有了。” “啊！我知道了！我在电影里面看到过。”仇文又开始纠结这个铁块要怎么飞上天了。 伴随着仇文无数的问题，关敬英这顿饭吃得格外漫长，因为他需要空出嘴来跟仇文说话。 等这次通讯结束，关敬英发现自己进食时间比平常多了一倍。 关敬英抿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之后他的作息恢复了正常。 消食之后自行训练健身，锻炼后洗澡。在睡前看看书或者写几个毛笔字，这是他控制自己情绪的方式。 最后关敬英躺床上，灯关了，他却迟迟没有闭眼。 他盯着黑夜中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又看向自己手腕处的通讯设备。 这次没有找过来。 是睡了吗？ 不对，丧尸不需要睡眠…… 关敬英又等了一会儿，通讯器依旧没有动静。 最后关敬英看着通讯器睡着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陷入的梦乡。 梦里的他执行完任务想回家，走着走着却走进了丧尸的基地。 丧尸基地很吵，那群丧尸不知道在叽叽喳喳争些什么。 仇冰河和那窝丧尸挤在一起。 最后仇文发现了自己，在愣怔过后，仇文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好孩子你回来啦？累不累啊？” 关敬英刚要开口，这场梦就结束了，他醒了。 在睁眼之后他看到的还是毫无反应的通讯器。 最后关敬英坐了起来，在床沿边坐了很久。 没有给谁发消息，也没有自我宣泄情绪，他只是在沉默。 第10章 二号男主 “你们最近都在抱着通讯器和人聊天诶。”淑云捧着脸看向鼓捣通讯器的仇文，“都不跟我们一起看电影了。” “冰河想要看看她哥哥，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在仇文和关敬英聊天时，冰河就一直在旁边看着，仅有的那么一点话题还是仇文引出的。 而且仇文确实越看越觉得关敬英是个好孩子：“他真的很会照顾自己诶。”会自己做饭，打扫，会照顾自己，生活还特别有规律。 果然是个超棒的孩子。 “我想领养他。”仇文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在他看来，关敬英和仇冰河是亲兄妹的关系，关敬英没有家人，仇冰河又舍不得离开自己，那关敬英过来他们这里住就很好啊！ 一个孩子也是养，两个孩子也是带。 “可以诶！”淑云睁大双眼，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个28岁的成年男性是无法被收养的，对于他们丧尸来说，8岁和28岁的区别只在于人类块头变大，而且性格变稳定，“你有问过那孩子的想法吗？” “还没有，我怕被拒绝。”仇文捡仇冰河的时候仇冰河还是个婴儿，仇文并没有领养孩子的经验。 “那冰河怎么想？”淑云又问。 “冰河没有直接回答，她说随我，说完之后她又问我什么时候领养。”仇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她很期待啊。” 淑云看向在仇文身后门框那里探头探脑的冰河：“的确，这孩子很期待啊。” …… 【现在这个情况男配怎么可能再对女主一见钟情？】程东洁持续性崩溃到现在。 恶毒女配记恨上女主的原因就是自己的青梅竹马对女主一见钟情了。女配的青梅竹马是这个基地的一位研究人员，也是原文里一个不怎么重要的追求者。 在关敬英向上级报告女主的存在之后这位研究员接触到了女主的照片，对女主一见钟情。 原文中形容照片中的女主像是误入沼泽的精灵，她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拍摄者捕捉，睁大了双眼，像是一只惊慌的小鹿。 现实里关敬英当然也拍了照片，系统把照片偷出来给程东洁看过了。照片里的仇冰河很开心，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搂着仇文，呲着大牙冲镜头傻乐。 【男配已经保存了女主的照片。】系统安抚程东洁，【马上女配就要发现这事了。】 程东洁：【保存了？？男配看上了仇文？】 系统：【男配应该不会喜欢丧尸的。】 程东洁抿唇：【把地点给我，我去看看。】 恶毒女配本名周颖莺，容貌姣好，家底殷实，往上几代都是基地的高层。 她性格蛮横，最看不惯的就是女主这类畏畏缩缩的性格。 在原文里周颖莺曾在质问女主无果的情况下对女主动手，直接一巴掌扇在了女主的脸上。 【现在周颖莺真的敢打女主吗？】程东洁觉得现在女配都不一定有胆子在女主跟前撒泼。 正想着，他忽然听到了一道尖利的女声：“你给我解释清楚！这是什么！！” 随后又传来一道疲惫的男音：“不是，你真的误会了。” “误会？误会什么？！你现在还想狡辩？”女声越发高亢。 他们就在研究院食堂外的走廊上拉拉扯扯，路过的人甚至没有分给他们一个眼神，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争吵。 剧情居然正常了？！ 程东洁有些诧异。 周颖莺一头长卷发，看起来明媚又张扬。 在注意到程东洁之后，周颖莺翻了个白眼。 【这死女人。】程东洁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周颖莺不喜欢程东洁，她觉得程东洁这货不是好东西，几乎把心思都写脸上了。 周颖莺和关敬英不同，关敬英对程东洁的警惕是因为程东洁对男性那诡异的吸引力，现在关敬英以为程东洁这一技能是被动的，所以他现在对程东洁的好感度涨到了三十整。 并且关敬英还试图让研究员搞清楚程东洁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周颖莺不同，就算程东洁这“所有男人都爱他”的buff是被动的，周颖莺也同样不喜欢程东洁。 她第一次见程东洁时就被程东洁斜着眼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在打量过她之后，程东洁便像是胜利者一般微微扬起了头，还要装出一副和善的姿态。 程东洁那句“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在周颖莺听来格外刺耳。 也许程东洁自己没注意到，他在开口时有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施舍劲儿。 周颖莺自己就是个傲气的性子，哪里忍得了别人用这种目光打量自己？ 在几次冷脸贴热屁股之后程东洁便也不再找她了，他们只偶尔碰面。但这偶尔的会面也让周颖莺不爽。 程东洁眼中的鄙夷愈发不加掩饰，他大概觉得周颖莺不知好歹。尽管周颖莺不知道程东洁这自信哪里来的。 被男人围着就真觉得自己成了“蜂后”？还不允许人讨厌他了？简直神经病。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程东洁跑过来做什么。 周颖莺懒得管程东洁，她继续质问男人：“外派小队冒着生命危险运送物资，处理变异物种，你就是这么尊重他们的？” 嗯？不是和女主相关吗？ “我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男人也加大了音量，“那就是张照片！” 照片？和女主有关的照片？ “你放屁！那张脸明明就是关敬英好不好！”周颖莺认识关敬英，她的父母和关敬英的父母是朋友，在关敬英双亲去世之后，他们家也资助过关敬英上学，偶尔请关敬英来家里过节。 当然了，周颖莺和关敬英不怎么熟，一是关敬英比她大了许多，二是关敬英的行事作风太成熟老练，一板一眼比她爸还没有幽默感。 对方死板的性格注定了他们是两类人，周颖莺是敬佩关敬英的，毕竟关敬英的父母贡献足够大，关敬英其实只需要靠不菲的补助就能活得很滋润，但关敬英依旧把自己过成了苦行僧。 周颖莺做不到关敬英那样，但她很佩服关敬英：“你背着他给他P性转图，这事儿他知道么？我就搞不懂了，他也没得罪过你啊。” 程东洁：…… 恶毒女配居然以为那是恶搞P图吗？！她甚至没有意识到仇冰河是个活生生存在的人！ “周女士。”程东洁受不了了，出声打断对方，“您是指队长妹妹的照片？” 程东洁的队长是关敬英，这个周颖莺还是清楚的。 “妹妹？关敬英哪里来的妹妹？”周颖莺眉头紧皱。 “最近找到的，情况比较复杂。” 周颖莺陷入沉思。 思索半天之后她还是觉得离谱：“你再把照片给我看看！” 【她根本就是在好奇！她压根不讨厌女主！】程东洁脑仁疼。 【叮！系统提示，女主已经遇到二号男主马敬。】 【操！】更麻烦了！ 【女主现在那么个样子，马敬还会爱上他？】程东洁记得这个二号男主走的是救赎流，女主把马敬捡回了丧尸基地，小心翼翼地把马敬养起来，给马敬疗伤。 见鬼的！马敬应该是受外表影响最小的一个男主。 【不行，不能把他让给女主！】 …… 风沙呼啸，仇冰河朝着面前那个半死不活的人扔了个小石块。 没反应。 “爸爸，他死了吗？”仇冰河询问身旁的仇文。 “不确定。”仇文眯起眼睛仔细观察，“我给小关打个电话问问？” “可是问他的话，我们是不是就不能偷偷把尸体运回家了呀？”如果这个人类死掉了的话，可以把他的尸体带回去给叔叔阿姨们吃。 关敬英如果知道，他们为了尊重关敬英的感受就只能把这个人类火化了。 “也是哦。”自从跟了仇文之后淑云他们就没再吃过人了，只有在运气好的时候才能捡到还没变成丧尸的新鲜尸体，其他时候他们只能跟着仇文吃那些变异生物。 淑云他们是很期待能捡到尸体的。 “大腿可以给史载阿姨，阿姨喜欢吃大腿，有嚼劲。”仇冰河说。 “脑花是糯米的。”仇文指了指那个人类的脑壳。 就在这对父女商量着怎么分尸时，那个躺地上的人动了。 马敬发出一声呜咽声，随后他缓缓睁开眼：“这是……”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仇冰河，但他的视线还有些涣散：“关敬英？是你救了我？” “你怎么还活着啊……”那道女声说。 关敬英张嘴怎么会是女人的声音？而且对方听起来真的很失望，自己不该活着吗？ 马敬一时没有回应。 “你是关敬英的朋友吗？”仇文轻声细语地问他。 “不是。”马敬声音很小，但仇文听到了。 马敬和关敬英只是互相配合过而已。 “啊，那就好。”仇文拉着仇冰河蹲下，“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等……什么？”马敬脑袋疼得快爆炸了。 “等你死掉。”仇文如实回应。 他们不吃活人的，所以得等马敬变成死人他们才能把他的尸体拖回基地。 “你快点哦。”仇文看着这孩子痛苦的样子，觉得这孩子真可怜。 马敬：“啊？” 第11章 一场混乱的爱恋 原文中明确写过，马敬的性格和关敬英很像，只不过马敬更阴郁也更脆弱一些。 在初遇时，脑子不清醒的马敬就把女主当成了丧尸摁在地上，所幸他之后就脱力昏迷了，女主只是受到了惊吓。 原文里写，马敬在看清女主的脸之后意识到对方是人类，紧绷的精神骤然放松，就那么晕了过去。 而此时马敬根本没有扑仇冰河，他现在的脑子也很清醒——听到分尸计划之后被吓清醒的。 他和一人一尸对峙，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但他问不出口。 单看这女孩的样子，她应该和关敬英有些关系，刚才那个丧尸也问他关敬英的事…… “其实……”马敬开口，他的声音还很虚弱，“我和关敬英关系还不错。” “嗯？！”仇冰河瞬间警觉，她看向自己爸爸，“怎么办？”要是关敬英知道他们偷偷吃人，关敬英会不会讨厌他们？ “还是把他杀掉吧。”仇文当机立断，“他死掉了敬英那孩子就不会知道了。” 马敬：…… “让淑云他们把骨头也嚼碎。”就当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不会给关敬英告密。”马敬此时的身体状况相当糟糕，但他的脑子十分活跃。 这时候如果他晕过去，那估计就没有醒来的机会了。 “嘴长在你的身上，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告密？”仇文在这时候还是很清醒的。 “我愿意接受你们的监视。”马敬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 这个丧尸能够说话，那么他背后肯定有一个很庞大的由丧尸组成的集团。 马敬和关敬英不是同一个基地的，而有关仇文的信息基本只在研究院和领导人员之间流通。 所以马敬现在还不认识仇文，他以为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情况，一定要想办法把丧尸的信息上传给基地。 “我也可以像这位女士一样，留在你的身边。”马敬指了指仇冰河，他还以为仇冰河是仇文身边的人类狗腿子。 “诶？我不要。”仇文根本养不起这么多人类，他已经想好要收养关敬英了，关敬英看起来那么大块头，吃得肯定多。这个人类看起来块头也不小，他养不起。 “我向往您的力量。”马敬继续演。 仇冰河看了一眼自己爹，她觉得自己爹就是力气大点，别的也没什么特别的。 仇文自己也这么想，仇文不觉得自己的力量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如果人类真这么喜欢，那早百年前就应该有人类追随他了。 仇冰河朝仇文招招手，仇文凑过去。 仇冰河斜瞥了一眼马敬，压低声音询问仇文：“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啊？”仇文有些懵。 “他希望你监视他，希望你一直看着他诶。”仇冰河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而且他一直盯着你看。” “有吗？”仇文睁大眼睛，有些惊讶。 马敬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见那一人一尸转身背对他，马敬动了动身体。 他的生命在流逝，随时有可能死亡。 如果注定要死，那起码得带走一个。 马敬朝着那个丧尸扑过去，却被立即转身的仇冰河给一脚踹开。 仇冰河这纯粹是下意识的反应，等她踹倒马敬之后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爸爸，刚才他是不是想来抱你啊？” “诶？！”仇文看起来更诧异了。 而这时候马敬已经晕了过去。 仇冰河低头看着马敬：“我们还把他带回去分尸吗？” 仇文纠纠结结，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先不吃了，问清楚再说吧。” …… 马敬晕了两三个小时，他感觉自己掉入了无尽的深渊，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爬出来。 必须醒来！不然会死的！ 他必须醒过来！ 马敬猛地起身，大口喘息。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在触碰到皮肉时，马敬愣了一下：“压力服呢？” “你醒了？”一道女声打断了马敬的思绪。 这声音马敬很熟悉，他瞬间就警惕了起来。 仇冰河推门而入：“你喝糖水吗？” 这种快死掉的人类应该喝糖水吊命，这是仇文的经验。 马敬警惕起来，他迅速打量仇冰河。 仇冰河和关敬英长得很像，但此时仇冰河脱了那一身压力服，只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看着和关敬英又没那么像了。 毕竟关敬英是个高大健壮的男人，尽管仇冰河的身材也算高挑，身形与男性的差别还是挺大的。 “你是？”马敬眯起眼睛询问。 “仇冰河，你还记得我不？你刚才忽然就晕倒了，吓了我一跳。”仇冰河叹了几声，“你身体状况有点糟糕诶。” 仇冰河是大五官的明艳长相，作为言情小说女主的她，哪怕换了个风格也是极其漂亮的。 而且在丧尸窝里长大的仇冰河没有什么男女大防的意识，她家丧尸一害怕就会抱在一起，无论男女。 她就那么大剌剌地坐在马敬身边，伸手拍了拍马敬的后背：“你觉得你还能活着吗？” 马敬往相反的方向挪了挪：“我记得我好像是被你踢晕的。” “是吗？！”仇冰河似乎很惊讶，“我不记得了诶！” “我记得。”马敬面无表情地盯着仇冰河。 “你记错了。”仇冰河满脸严肃，“人在快死的时候是会产生幻觉的，我没有攻击过你，我和我爸救了你。” “你……爸？”马敬不解。 “就是我身边那个丧尸。”仇文不肯来看马敬，他被仇冰河说服了，他怕马敬忽然拥抱他。 马敬不再开口，他又看了一眼仇冰河那张明媚张扬的脸，心中有了定论。 这个人类和那个丧尸之间的关系只怕没那么纯洁。 【马敬是第一个发现女主和仇文关系不对劲的。】程东洁坐在陆行车里，周围的男队友在向他献殷勤，但程东洁现在没兴趣去敷衍他们。 原文里关敬英明明一有空就想办法和仇冰河联系，现在关敬英却完全不在乎这茬。 【女主没那么可爱了，关敬英也没那么在乎她了？】程东洁撑着自己的下巴询问。 【更有可能是仇文这个养父对女主态度的变化影响了关敬英。】系统解释，【原文里关敬英始终认为仇文是个定时炸弹，而现在的仇文……】 【现在的仇文也是定时炸弹吧。】程东洁记得之前仇文还威胁说要杀掉他们所有人。 【比原文要好很多。】想要把女主养成现在这样可不容易，关敬英也能意识到这一点。 起码关敬英现在可以肯定仇文对女主是无害的。 【马敬在原文里爱上女主是因为他发现女主和他是一类人，也有很重的心理创伤。】程东洁不想再纠结关敬英的行为了，他刚才明里暗里地提了好多次去见仇文，都被关敬英给堵回来了，【现在的女主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心理创伤的样子，马敬还会喜欢女主？】 【能查一下马敬对女主的好感度吗？】 【查探马敬对女主的好感度需要耗费15点数。】 【特么的！我现在手里就只有四十点！】程东洁为了攻略关敬英几乎花光了手里所有的点数，女主和关敬英这对兄妹对他的好感度卡在了三十就再也不涨了，他又没有接触到新的男主，积分用一点少一点。 【不接受讨价还价。】 【查！】程东洁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反正之后还能从马敬身上把积分捞回来。 【叮！好感度查询中，当前马敬对女主的好感度为：四十三。】 程东洁攥紧拳头。 凭什么？就凭女主光环吗？ 明明女主已经变了，已经不再是那个脆弱的样子了，可男主依旧喜欢她。 …… 仇冰河最近对马敬特别好，他所在的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丧尸进入， 每次马敬向仇冰河询问其他丧尸时仇冰河都支支吾吾的。 马敬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仇冰河违抗了丧尸的命令把自己藏了起来。 在马敬和仇冰河对话后，他发现仇冰河是个开朗阳光型的女孩，而且仇冰河对一些人类群体中的常识并不了解。 在被马敬指出问题之后仇冰河不会局促，她甚至不一定会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 是个人格相当健全的孩子。 马敬的确很容易被脆弱的个体吸引，但他同样无法拒绝过于开朗的类型。 或者说没人能拒绝开朗的孩子，他们身上有着碍眼的，令人艳羡的幸福。 明明生活在地狱里，为什么还能维持这样的心性？ 是天生少根筋还是在绝望之中下意识不去想那些糟糕的东西了？ 仇冰河并不清楚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她也察觉到了马敬对她态度的转变，而且马敬和她聊天总是三句话离不开她爹。 这家伙果然是想做她小妈吧！ 仇冰河怀抱着这一问题去向自己认识的唯一一对情侣取经去了。 “史载阿姨，你觉得那个人类是不是想做我小妈？”仇冰河的五官都要皱一起去了，“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还当着我面抱我爹。” “后来他问我爹对我好不好，我就说当然好喽。再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就变了。”仇冰河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仇冰河甚至没有考虑过性别问题，她的社会化程度还不允许她思考那么多。 而且丧尸的男女差距只体现在外貌上，类似不同的品种。 “他肯定想做你小妈！”史载十分肯定，“你绝对不能让他成功上位！你也说了，他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对你态度不好，等他上位之后他还能对你好吗？那肯定就成后妈了！他会虐待你！” 仇冰河瞬间警惕起来：“我会让我爸离他远点的！” “最好是能把他送出去。”史载点头，“还有，他送给你的东西你千万不能接，尤其是吃的！” “为什么？”仇冰河不解。 “他可能会给你下毒。”一旁的糯米压低了声音，“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不过你要对你爸有信心，你爸都躲起来了。”史载安慰仇冰河。 “那也不能让我爸一直躲着，我得想想办法。”仇冰河握拳做下决定，她要把这个人类扔出去！ 另一个房间里，仇文正在自闭。 “他也不一定喜欢你。”一个男性丧尸陪在仇文身边，他是丧尸堆里面最安静的那个，他的体形和淑云差不多，看起来还是个少年模样。 “可是冰河都那样说了。”仇文很愁，“冰河肯定比我们更了解人类，她说当时那个人类想抱我诶。” “你当时和冰河在一起，也许他是想抱冰河。”男性丧尸说。 仇文愣住，随后他表情越来越难看：“那我要先搞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为什么？”男性丧尸不解。 “坏蛋不允许喜欢冰河。”如果那个人类是个坏东西，仇文就把他脑袋揪下来。 仇文自己被喜欢会很有压力，如果是仇冰河被喜欢，那仇文的攻击性就上来了。电视里面都演了，骗好姑娘的坏男孩特别多，谈恋爱之后女孩一天到晚都在哭。 仇文不能接受。 另一边，仇冰河拿了自己爹的通讯设备给关敬英发信息。 关敬英在陆行车上指挥队伍前进扫荡，他的个人通讯是关闭的。 他是在回基地后才听到了仇冰河发来的语音。 “我们捡到了一个人类，他说他和你认识，你认识他吗？” 女声？仇冰河？ “那个人类两个眼睛很完整，没有瞎，还有鼻子和嘴巴，鼻子有两个鼻孔，哦对了！他还是个男的。” 关敬英：…… “你在吗？你在忙吗？你不忙了记得给我发条信息过来哦，那个人类想做我小妈，我不想要小妈！” 什么东西？ 关敬英重新点开那段语音，确定对方说的是小妈。 他更迷茫了。 “队长？”程东洁见关敬英站在那儿发呆，准备凑上去刷刷好感度，“你怎么了？” “丧尸基地捡到个人。”关敬英觉得单就“男人做小妈”这一点，程东洁肯定比自己了解，“一个男人。” 马敬吗？ 程东洁立刻挺直背脊：“诶？我们基地的？”他继续装傻。 “应该不是，我们基地最近没人报失踪。”关敬英说到这里，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他决定直接问，“那是个男人。” “队长，您刚才说过了。”程东洁提醒关敬英。 “而且这个男人似乎想嫁给仇文。”关敬英表情依然是平静的，但他内心乱得要命。 程东洁：…… 程东洁：？？？ 这又是哪个小贱人捷足先登了？ 第12章 对父骂女 “马敬小队失踪了？”关敬英向上级申请之后终于得到了人类基地失踪小队名单。 失踪的小队数量不少，但只有马敬他们的路线是通过034号领地的。 “马敬……”念着这两个字，关敬英的眉头皱了起来。 “年轻人总皱眉会显老哦。”中年男人伸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处，“怎么？和他不对付？” “也不是。”关敬英和马敬不是一类人。 他们曾共同参与一场实验，马敬的能力毋庸置疑，只是关敬英不喜欢马敬的个性。 马敬有些过于偏激了。关敬英和马敬聊不来，对方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们小队里六个人都已经确定死亡了，只有马敬还在失踪状态。”中年男人调出那个小队的资料，七个头像有六个都变成了黑白的。 中年男人和关敬英并未因此感到悲哀，他们身处其中，已经习惯了突如其来的死亡，也许下一个死去的就是自己。 “以你对马敬的了解，他有可能去做你妹妹的小妈吗？”中年男人询问关敬英。 “可能性不大，他喜欢女人。”关敬英说到这里，眉头又皱起来了。 中年男人伸手在他眉心处弹了一下，关敬英的眉头舒展开：“我没有具体地了解过马敬的情史，不过曾经他的前任女友有跑到中央研究院闹过自杀。” 中年男人挑眉：“这么夸张？” “具体的内情我没了解过，不过我个人相当不欣赏这种危险的感情关系。”关敬英觉得马敬是个危险的人。 这种危险不在于马敬的实力，而在于马敬的性格，马敬道德底线低，行为更加不可控。 “我先去丧尸那边把马敬带回来。”关敬英也不怎么相信仇冰河的描述，他总觉得自己这位失散多年的妹妹脑子里装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程东洁也想跟着关敬英一起出基地。 关敬英本想拒绝，但程东洁一再表示自己不会添麻烦，而且关敬英独自一人带伤员回基地会很累，他可以帮忙分担。 最后关敬英还是答应了，毕竟程东洁的实战成绩确实不错。 程东洁满脑子都是“小妈”和“马敬”，他很确信仇冰河是误会了，马敬不可能和仇文发展出感情线，他巴不得仇文死。 想起原文对马敬的描述，程东洁只觉得心痒难耐。 马敬是标准的蔫坏型狼狗，他在被救之后对女主绝对忠诚，丝毫不在意女主和仇文之间的感情纠葛，疯又疯得很，偏偏在女主面前能够好好地控制自己。 最后马敬为了保护女主而死。 女主呢？她只是害怕马敬，生怕马敬会对她做什么危险的事，哪怕最后马敬死了，她也没有为马敬哭一场。 女主不值得。 如果是他，一定会给予马敬毫无保留的爱。 正想着，关敬英的通讯响了。 关敬英按下接听，通讯里传来了仇冰河的声音。 “你还有多久到呀？”仇冰河的声音轻了很多，软了很多。 装模作样，程东洁心中哼笑。 “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怎么了？”关敬英的声音也平和了一些，他还以为是自己妹妹想自己了。 “是这样的，你尽快来吧。”仇冰河有些慌，“再迟点他就要被打死了。” 关敬英：“啊？” 程东洁：！！！ 仇冰河哽咽：“爸爸真的很难过。” 这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重点是你爸爸难过吗？！程东洁人都傻了。 你爸不会真和马敬有感情了吧？ “现在我阿姨和叔叔拖着我爸呢，你快来吧。”仇冰河也开始呜咽了。 “发生了什么事？”关敬英默默加速。 “就刚才我给那个人类送糖水，那个人类跟我聊天，我爸偷偷在门口听。”仇冰河以为马敬是要做自己的小妈，所以她问那个人类是不是想留在基地。 马敬误会了她的意思，反问她是不是想让自己留在这里陪她。 仇冰河立马摇头表示不需要。 再然后马敬就抓住了她的手：“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并不好。” 仇文就趴在门口听动静，听到这话之后他还没明白过味来。 再然后马敬开始揣测仇冰河和仇文的关系，他自以为掀开了仇冰河的遮羞布，让仇冰河不要再故作开朗，可以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他又说他会想办法带仇冰河离开这儿，他会保护仇冰河。 仇冰河只觉得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我爹对我挺好啊。” “你所谓的父亲身边还有其他女人……不，女丧尸。”马敬只以为仇冰河是在逃避问题，“那些女丧尸会放过你吗？就，就算是以色事人，那人类也比丧尸安全。” 再然后马敬就被冲进来的仇文给狠揍了一顿。 如果不是四个丧尸跟在仇文屁股后头拽，仇文当场就一巴掌把马敬脑壳拍飞了。 仇冰河记忆里自己爹从来都是温柔的，她还没见过仇文发这么大的火。 仇文整个尸都快爆炸了。 他听得懂以色事人的意思，曾经那群人类给他解释过。 在他变成丧尸后不久，他在陆地上发现了两具尸体，一男一女，都没有穿衣服，看样子也就十五六岁，没有长大，也再没机会长大了。 仇文记得人类说过，所有尸体都应该被火化，不然他们就有可能变成丧尸。 当他拖着那两具尸体去找人类时，那群人类的眼神相当复杂。 “他们是用身体换食物的。”有个人类轻声对懵懂的仇文说。 仇文不理解身体怎么换食物，他只是问：“用身上的肉换吗？” “差不多吧。”人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没有办法，只能以色事人，这样他们才能吃到饱饭。” “可是这样做上位者看不起他们，底层人也看不起他们。” “这不是他们的错，他们这个年纪不该变成这样。是这个时代的错……” “这次我们会赢的，仇文。我们会让这个世界好起来的。” 直到现在仇文也不太清楚以色事人具体指代什么，但仇冰河是他从那么点大养起来的！他把仇冰河从一个随时会死的豆丁养成了一个健康的完整人类，现在这个讨厌的家伙说仇冰河和他的关系是“用肉换食物”的关系？ “不准再给他喝甜水了！”仇文挣扎了两下，丧尸们把他拽得更紧了。 “爸……”仇冰河连忙凑到仇文身边。 “你现在不要靠近他！”被踹了一脚的马敬连忙提醒仇冰河。 这家伙居然还敢对仇冰河指指点点？ 仇文抖着手指向马敬：“冰河！上去打他！” “好！”仇冰河不太清楚自己爸是为什么生气，但她爸都生气了，这个人类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所以仇冰河就上去把马敬打了一顿，打晕之后她才给关敬英打电话。 而听了前因后果的关敬英此时脸黑得能往下滴墨。 【这不是原文剧情吗？】程东洁对这一段还挺了解的，原文马敬就是对女主说了这么一段，而女主的反应是脸色煞白和惶恐。 原文里女主和仇文并没有发生过关系，马敬这直白的猜测弄得女主难堪又羞涩，她想要解释，然而马敬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自己信不信。 【这段剧情里应该没有仇文才对。】程东洁啧了一声，【都没有苏爽点了。】 “死了就死了吧，他活该。”关敬英的声音很冷。 说一位女性是“以色事人”，马敬的礼貌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尤其他胡乱揣测仇冰河和她父亲仇文，最后被仇文给听到了。 这打死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随便换一对正常的父女，他敢开这种玩笑，别人爹都是得开陆行车把他碾成二维平面的。 “你们捡到脏东西了。”关敬英又说。 说完之后他又问：“马敬还有气吗？” “有吧……”仇冰河看了眼晕倒的马敬，她甩了甩自己拳峰上的血。 她在身上蹭了蹭血，随后便跑到仇文身边蹲下：“爸，你别难过了。” “把他扔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他！”仇文嚷嚷。 “关敬英马上就过来了，会把他接走的。”仇冰河连忙拍拍仇文毫无起伏的胸膛，帮仇文顺气。 “你以后离他远一点！”仇文看向仇冰河，“他那么说话不尊重人又没有礼貌……神经病！” 仇冰河连忙点头。 “你怎么想的？”仇文问她。 “他话很多，而且莫名其妙。”仇冰河和马敬沟通的时候都不怎么能插得上嘴的。 马敬总是自说自话，最后自己得出一个结论，全程甚至不需要仇冰河的参与。 仇冰河觉得自己爹说得很对，马敬就是神经病。 而晕过去的马敬很快就醒了，他第一时间看向仇冰河的方向：“你选择他是因为不信任我的实力吗？” “马敬。”这次打断他的是关敬英，“我是关敬英。” 关敬英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我很快就会到丧尸基地去领人，希望你安静在原地等待。” “你的小队并没有完全按照规划路线行进，在回基地之后你需要给官方一个交代。”关敬英垂眸操作陆行车，他看上去很冷静，“我不希望造成你们小队全军覆没的祸根是你的自大。” “关敬英！你什么意思！”马敬咬牙。 “我是指，你随时会死并不代表你就是个英雄。别强行把别人拉进你可怜又幼稚的悲情英雄游戏里。”关敬英语气依旧平淡，“你没有对别人负责的能力，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甚至没法对你自己负责。” “请你对你的救命恩人有最起码的尊重，尊重对方的人格。” 第13章 好孩子啊 原文里仇冰河的哥哥对她几个追求者的态度都相当糟糕，这也是原文中一个兄妹cp的萌点。 然而把这种排斥搬进现实之后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关敬英对着马敬批评了足足半个小时，马敬看着都快死了，好几次程东洁想要打断，关敬英也只是冷淡地来一句：“死不了，我有数。” “我不管你内心在纠结什么，过去又曾遭遇过什么，你给其他人带去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关敬英黑着脸，“那个为了你自杀的女性你是怎么安抚的？” “现在我和她已经没关系了。”马敬脸色死白，声音很小，但他坚持反驳。 “我管你和她有没有关系？我问你是怎么安抚的！”关敬英强调。 马敬没声了，而关敬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一旁的丧尸们都不敢开口吱声，关敬英在训话时有一种很玄妙的气场，总觉得一旦打断他，话题就会被引到自己身上来，然后就轮到自己被数落了。 关敬英没再管马敬，他转而看向仇冰河：“能麻烦你跟我单独出来一下吗？” “哦哦。”仇冰河立即点头。 “队长！”程东洁出声打断，“马敬他……” “他死不了。”关敬英甚至懒得再往马敬的方向看一眼。 关敬英领着仇冰河出门了，剩下程东洁和马敬面面相觑。 不得不说，马敬长得还是非常好看的，虽然现在满脸都是血。 【叮！马敬好感度减五，当前好感度负五。】 这次程东洁没有愤怒跳脚：【他降好感度是因为他丢面子的样子被人看到了？】 系统没法回答他。 程东洁也不在意系统是否回应，他只觉得马敬那点逼格都快掉光了。 原本他认为马敬是只桀骜不驯的孤狼，但刚才关敬英训马敬就跟教导主任训刺头小学生一样。 【当着关敬英的面他怎么就不孤狼了？】程东洁勉强对马敬露出一个笑容：“马先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马敬没有什么沟通的欲望，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拽屁啊！】程东洁嘴角微微抽动。 若是没有前面关敬英对马敬的那顿训，程东洁大概会认为这样的马敬是有性格，是孤傲。 现在他只觉得这家伙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 他脸上的伤甚至是女主揍出来的！ “人类？”一旁的淑云给程东洁递了个面包。 程东洁在接过之后下意识把淑云上下打量了一通，这是他的习惯，尽管他之前已经见过这个女丧尸了，如今也会下意识地去在意她装扮上的变化，毕竟淑云长得很漂亮。 “吃面包。”淑云对程东洁说。 【她想把我喂胖，让我变丑？】程东洁不解。 【根据推演，丧尸暂时没有太强烈的性别意识和竞争意识。】系统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那她为什么给我吃的？】程东洁搞不懂。 这个系统也没法解释。 淑云又冲着程东洁做了个吃面包的动作。 淑云怕这个人类死在他们基地，活了这么久这个人类还是一副丧尸长相，一口咬下去都咬不到满嘴肉，哪怕做丧尸的食物也喂不饱丧尸。 “你为什么给我吃的？”程东洁询问淑云。 淑云认真解释：“你看起来很脆弱，一碰就会碎。”一捏就会死，后面那句淑云没说。 程东洁微一挑眉：【她也被万人迷光环自带的脆弱感影响了？】 他又打量了淑云几眼，随后他微微挺直背脊，开始慢条斯理地进食。 吃饭也这么慢啊……淑云微微蹙眉。 不会真死他们家吧？ 另一边，把仇冰河单独叫出去的关敬英在转身后发现多来了个人。 “仇文先生。”关敬英甚至没有听到仇文的脚步声。“您也来了？” 仇文试图用仇冰河的身体挡住自己，但仇冰河体型没有仇文大，哪怕仇文有意收敛脚步也没法隐匿身形。 仇文没有回应他。 “仇文先生？”关敬英又喊了一声。 仇冰河张开双臂试图把仇文遮住：“这里没有我爸。” 关敬英：…… 真是不得了的隐匿功夫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干脆假装没看到仇文：“我想问问你，你对马敬是怎么看的？”他问仇冰河。 关敬英见仇文从仇冰河身后伸出脑袋，盯着仇冰河看。 关敬英：…… 以过去仇文对“偷”这一行为的理解来看，他现在这么做好像也算合理。 “马敬？刚才我打的那个？他没有礼貌，他惹我爸生气了。”仇冰河果断道。 仇文看起来很感动。 “他惹你爸生气是因为他对你说了不礼貌的话。”关敬英绞尽脑汁思考措辞，“这个世界上有一些男性，他们在某一些方面上是优秀的，甚至可以说是天才。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是个完美的人，你懂吗？” 仇冰河睁大双眼，看起来懵懵的。 “你生长的环境很纯粹，你的性格也很阳光，这很好。”关敬英又说，“但是这样的纯粹也会吸引到奇怪的人。” “他们向往健全的人格，但他们本身也许不够成熟。他们会通过伤害你的方式去寻求平衡。”关敬英见过这类例子，他认为马敬就是这种玩意儿。 “哦！你是怕我喜欢上他这种吗！”仇冰河这下听明白了，“我不喜欢这种的，他说话很冲诶。” 关敬英的眉头舒展开了，不过很快，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他下属跟他提过，说他特别喜欢说教，像个老人家，他怕仇冰河这样刚成年的小女孩反感，又想要解释：“我说这些并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 他话没说完，就感觉自己脑袋被人揉了揉。 已经习惯做“家长”角色的关敬英：…… 揉关敬英脑壳的仇文完全没有觉得哪里有问题：“你真的是个超贴心的孩子诶！” 他在关敬英的脑袋顶上揉揉搓搓，又把关敬英搂怀里蹭了蹭，最后他在关敬英脸上猛亲了一口，亲得特别响。 关敬英眼睛缓缓睁大，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仇冰河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她爸激动的时候是这样的。 就在仇文准备把关敬英举起来时，关敬英一个后撤步躲开了。 “诶。”扑空的仇文愣了一下，他皱眉看向关敬英：“我冒犯到你了吗？” 关敬英：“……没有。” 最后他还是被仇文给环腰举起来了。 “孩子！你要骑大马吗？” “你们这儿有马？” “爸是问你要不要跨坐在他肩膀上。” 关敬英立刻拒绝：“不行。” 仇文再次低落了下来：“真的不可以吗？” 关敬英这次没有妥协：“绝对不行！” …… 程东洁发现他们队长回来之后就变沉默了。 关敬英只是跟其他几个丧尸匆匆打了个招呼，随后便相当粗暴地拎着马敬回了陆行车。 马敬的血流了一路，程东洁一度以为马敬会死，但他居然一直这么倔强到了车上，期间一声痛呼都没有。 马敬上了车之后时不时看一眼关敬英，发现关敬英不理他，便又发出一道冷嗤。冷嗤完之后过一会儿他又要瞅一眼关敬英。 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基地里的担架早就提前准备好了，等到了地方之后便有医务人员来抬马敬。 在上担架之后，马敬终于开口了：“那是你妹妹？” 原本还沉浸在仇文把他当小孩对待的羞耻情绪中的关敬英迅速反应过来：“你不准惦记她，她才刚满十八岁。” “以前没听说你还有妹妹。”马敬继续开口，“你每天念叨这么多，她不嫌你烦么？” “与你无关。”关敬英的脸色有些难看，“我的家事轮不到你来管。” “呵，家事？我以前可从来不呜呜呜呜。”马敬想嘲讽，但是他被一旁的医护人员捂住了嘴。 “快带走！带走！”医护人员说。 这时候关敬英其他的队员也赶过来了，原本给关敬英送过零食的肖贤恰好听到马敬的嘲讽，她看了一眼自家神色不明的队长，安慰道：“你家那个走丢的小妹妹不会嫌你烦的，他们之前还刻意给我发通讯了解过情况。” “他们？” “还有仇文啊。” “我把队长你以前的事迹讲给他们听了，包括你以前为了正义痛殴楚铎。”关敬英不管其他外派小队成员的私生活，但他不允许自己的队员不负责任乱搞， 外派小队虽然是小队，但他们实际职务高，权力也不小，还背负着“人类文明守门员”的头衔。 他们本身是受人尊敬的，当然，在相亲市场上他们也是绝对的香饽饽。 楚铎曾经一次谈了三个女朋友，他还把女朋友带来基地玩过。 在关敬英发现他连续三次带了三个不同的女孩之后，他强行让楚铎给自己的“红颜”们解释清楚前因后果，并且写了三份检讨，连续一个星期被练成死狗。 不过楚铎倒是不讨厌队长，毕竟像关敬英这类老牌卫道士对自己比对别人更狠，起码做关敬英的队员不需要担心福利被克扣的问题。有什么好事关敬英也会想着他们。 关敬英听了这话之后心中顿时紧张起来，他是知道自己有多无聊的：“他们听了之后有什么反应？” “哦，他们时而皱眉沉思，时而悲愤，时而叫好。”肖贤面露骄傲，“最后他们一齐鼓掌，掌声经久不息。” 关敬英：…… 肖贤：“在鼓掌的过程中，几个丧尸还时不时发出‘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啊！’这样的感叹。” “队长你别担心，他们真不觉得你无聊。” 关敬英确实不担心了，不过他感觉自己在丧尸们眼里好像变成了幼儿园里最懂事的那个孩子，也难怪仇冰河是这么个性格了。 关敬英揉了揉自己的脑壳，他给领导汇报完之后就迅速回了自己的住所，他觉得他需要冷静一下。 关敬英脱下外套，有什么东西从他口袋里滑出来落在了地上。 他的衣服里从来不装东西的。 这样想着，他低头去看，发现是一颗由彩虹镭射纸包裹的硬糖。 关敬英：…… 他伸手往兜里掏，果然，两个口袋里都有糖！ 仇文放的？！什么时候！ 他裤子上也有很多口袋，那些口袋里同样也被塞满了食物。 最后这些食物在地上堆成了一个小丘，一个手绘的小红花飘飘荡荡地落在小丘顶上，小红花中心还有个灿烂的大笑脸。 关敬英面无表情地与小红花对视，最后他的耳朵缓缓地……缓缓地……变红了。 第14章 两套标准 “你喜欢那朵花吗？”仇文捧着通讯询问关敬英。 通諵沨讯里的关敬英抿了抿唇，最后还是点头了：“我很喜欢，谢谢您。” “我是跟电视里学的。”仇文立刻打开了全景录像，他身后的墙上有满墙的小红花，“这些都是冰河的！” “冰河很厉害。”关敬英怀疑仇冰河一天按时吃三顿饭都能获得小红花奖励。 “你以后也可以有。”仇文打算收养关敬英来着。 并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的关敬英再次表示感谢。 “你有专门用来贴花的墙吗？”仇文问他。 “要贴起来吗？”关敬英愣了下。 “不贴起来你放在哪儿？”仇文想了想，“贴胸口吗？”电视里好像也有这种贴法，贴胸口或者脑门。 “您等等。”关敬英起身去书桌底下翻找，最后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相册，他翻了十几页后，仇文便看到了那个被夹在透明夹层里的小红花。 原本这朵花被塞在关敬英的口袋里已经有些皱了，他还刻意给这张薄薄的纸熨烫了一下，上了个塑封：“贴在墙上太容易破损了，所以我擅自把它放进了这里面。” 仇文被震撼到了，这花是他批量生产的，哪怕他并没有在人类世界正式生活过，他也知道关敬英对待这朵花的态度太过郑重了。 “您觉得贴墙上会好一些吗？”关敬英也有些无所适从，他过去没有收到过这种特殊的表彰。 “啊？不。”仇文回过神，“你怎么弄都行。” 正准备把那朵花掏出来的关敬英又默默收回手：“那这样就行吗？” “对，这样挺好。”仇文连连点头。 话落之后，他俩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了，气氛就这么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最后关敬英轻叹了声：“果然是我太无聊了吧？” “你不无聊的！”仇文连忙开口，“我只是觉得你好成熟好体贴哦，明明自己还是个二十八岁的孩子。” 关敬英已经习惯了仇文对“孩子”宽泛的定义，以仇文的年龄来看，这个世界上的人对他来说也都是孩子没错。 “那个……”仇文说到这儿忽然纠结了起来，“如，如果有一天，你能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你愿不愿意呀？” “您是指？”关敬英微怔了一下。 “像家人一样！”仇文即答。 关敬英再次沉默，他像是被石化了一般。这次倒不是无话可说，只是他脑子里一瞬间涌出了太多的东西，这些东西堵塞了他的思维。 最后关敬英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来：“抱歉，仇先生。” 仇文明白了关敬英的意思，他不由有些失落：“你不喜欢我们吗？好吧，我们确实没有那么成熟，但是我们也是会学习的。” “不不不，您误解我的意思了。你们很好，所谓的‘成熟’也没有一套统一的标准。”关敬英连忙道，“是我个人的问题，我无法离开基地。” “为什么？你已经没有父母了……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关敬英已经习惯了仇文过于直白的表达：“我没有其他的亲人，但是我有我的信仰。” 他希望人类能够离开地下基地重归地面，欣赏日出日落不再需要全息投影，想要闻到真正的花香，感受到真正的冰雪融化在掌心。 如果他无法见证，起码未来有人能替他见证。 无数人为了这个信仰而献出生命，其中包括他的父母和百年前那位仇文。 关敬英很羡慕丧尸群的生活，那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没有勾心斗角，不需要思考明天或未来，大家都很开心。 他最近做梦都是自己融入其中成为丧尸群体的一分子。 但是不能。 关敬英不认为这样的自己可悲，毕竟向往美好是人之常情。 他只是有些……沮丧。 如果可以，他想单独抽出一段时间去丧尸堆里住几天。抛去多余的一切，像度假一样跟着丧尸们一起尽情地撒欢。 但考虑到自己终究要离开，这样的聚会反而更像一场残忍的道别。 维持一定的距离感才是最好的。 “仇先生会觉得我说了奇怪的话吗？”关敬英询问。 “也不会，以前也有人这样说过。”仇文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那不是一段美好的记忆，“但是我不喜欢。” 关敬英刚想说抱歉，然而他嘴还没张开就被仇文给打断了：“不过我不讨厌你啦，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我还可以把你偷过来。” 关敬英：“……您已经做好抢人的准备了吗？” “是偷。”仇文纠正对方。 关敬英已经能预感到那惊悚又混乱的画面了。 他想让仇文冷静一些，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天黑了诶。”仇文往外看了看，他的基地没有窗户，他应该是看到了钟表，“人类要睡觉了。” 通讯要结束了吗？ “我挂断了哦，你好好睡觉。”仇文对他说。 关敬英：“好的，仇先生您也休息。” “其他的你不用多想，交给我就行了。”仇文安抚关敬英，安抚完之后他就挂断了通讯。 关敬英：……自己是时候担心起来了。 他捧着相册在原地坐了好久，最后他还是掏出了夹层里那片塑封的小红花。 想了想，他把小红花夹在了自己制服胸章的背面。 那些糖他也找了个罐子放起来了，五颜六色的镭射糖纸在透明的罐子里很漂亮。 关敬英把罐子放在了自己床头。 他盯着罐子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才继续他睡前的流程——锻炼，洗澡，写字， 在上床之后他继续盯着罐子看。 关敬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闭眼的，但他睡着之后做了个好梦……非常棒的梦。 …… 【叮，马敬好感度加十，当前好感度四十二。】系统的声音让程东洁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 攻略马敬很简单，只需要让他感受到“爱”就行。 马敬性格上的偏执源于他混乱的童年，与关敬英这个英雄子女不同，马敬的父亲是个相当标准化的酒鬼，整日里抱着他那酒瓶醉生梦死。 至于母亲，马敬记忆里的母亲只有个很模糊的身影，他向往自己的母亲，向往一个健康的家庭，但他又痛恨自己母亲丢下了自己。 “我们队长不是那个意思。”程东洁给马敬倒了一杯温水，他又给水里插了根吸管，让身上打了石膏的马敬方便进食。 马敬听了这话，眉头皱了起来：“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狗脾气。”关敬英从来都看不起他，不屑于与他为伍。 “我们队长……”程东洁话还没说完就被马敬打断了。 “张口一个‘我们队长’，闭口一个‘我们队长’。他跟你什么关系？”马敬黑了脸，“他需要你帮他解释？”关敬英一直都知道自己死板的性格諵沨不招人喜欢，他也不想招马敬这类人喜欢。 马敬看不惯关敬英这类混蛋，不过更多也没了。 他不讨厌关敬英，相反在知道关敬英的作息习惯后他还挺佩服关敬英的，但他和关敬英这种老古板混不到一起去，两看生厌，烦得很。 “喂，我说。”马敬对程东洁抬了抬下巴，“你在我这儿晃悠献殷勤干嘛？显得你特包容？”哪怕好感度到了四十二，他语气也依旧是那么冲。 【这家伙对女主说话也是这个鬼样子？】程东洁有些不爽，【我怎么记得他没有直白地怼过女主呢？】 【哦，因为宿主您是个男的。】系统解释，【马敬性格中有大男子主义的部分，而且占比很重，他对男性和女性的态度会很不一样。】 如果现在照顾马敬的人换成护工女士，哪怕马敬对对方完全无感也不会这么讨嫌，他认为对女人胡乱发脾气有损他的男子气概。 仇冰河揍了他，他至今屁都没放一个。一是他意识到仇冰河和关敬英的关系不简单，他还算佩服同为队长的关敬英，连带着有些心虚。 二是在他看来被女人打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没有计较的必要。 换成男人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的，就算不当场揍回来，事后肯定也会狠狠地找回场子。 程东洁默默调整情绪，露出委屈的神情，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您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马敬往后微仰了下：“你别这样。” 程东洁抬眼。 马敬继续：“娘儿们唧唧的。”尽管程东洁细心的照料让马敬挺受用，但他一想到程东洁是个男人就浑身不舒服。 以前带过马敬的队长评价马敬是个“把大男子主义刻进骨髓”的混蛋。 程东洁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住，他嘴唇颤抖，看起来更加脆弱了：“……有很多人都这么说过。”他看起来被马敬打击得不轻。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说得对？”马敬询问程东洁。 程东洁：…… 马敬继续：“你看起来还不如女的有劲儿。”那个仇冰河就比程东洁更高，也更强壮。 程东洁要疯了。 【马敬这货面对原文里白皙纤瘦的女主可不是这个态度！】原文里马敬那是对女主惊为天人，以为自己遇到了天使。 之后他对女主有的也只是保护欲，完全没嫌弃过女主太瘦，性格太软。 系统安抚程东洁：【大男子主义是这样的。】 第15章 看！是丧尸！ “程东洁照顾马敬？”关敬英第二天起床就听到了这么个消息，“有什么好照顾的？” “我也不知道。”过来告密的楚铎挠挠头，“咱们跟马敬的关系也没多好，队长你说对不？” 关敬英斜瞥了一眼楚铎：“你把这个告诉我，是想让我帮你管他？” “没有！就是觉得不合适。”楚铎尴尬地笑了两声。 “你和程东洁什么关系？”关敬英又问。 “队友啊！”楚铎理所当然道。 关敬英觉得脑壳有些痛：“你先把他给我叫到我的办公室去。”关敬英倒是不介意自己的队员内部谈恋爱，只要不影响工作，那一切都好说。 但楚铎这家伙不靠谱，程东洁又……关敬英找不到一个准确的形容词，只能说程东洁确实没有和任何人发展出男男朋友关系，关敬英也不适合管那么宽。 关敬英以为程东洁会来得比较迟，甚至可能和楚铎吵一架。但他没想到楚铎一过去就把程东洁带来办公室了。 程东洁没有反抗，没有不满。 他也是真想跑。 程东洁花了一晚上时间把马敬的好感度刷到55，马敬硬是一句温柔的话都没对他说过。 特么的！如果不是他，谁还会管马敬的死活？ 反正好感度已经刷到55了，先把马敬晾着，等他发现再也联系不上自己，他会后悔的。 让他后悔去吧，反正自己是不想再伺候祖宗了。 被马敬折磨了一晚上，程东洁再听关敬英的念叨都觉得顺耳了很多，起码关敬英不会人身攻击。 这样想着，他答应了关敬英不再主动去找马敬。 正好他也没给马敬留下通讯码，他等着马敬找上关敬英。 后来马敬也确实找关敬英了，不过马敬没有聊程东洁的事儿。他是想和关敬英掰扯清楚之前关敬英那句“我不希望造成你们小队全军覆没的祸根是你的自大。”是几个意思。 马敬手上还打着石膏，他用另一只完整的手拍得关敬英桌面梆梆响：“你知道我们当时遇到了多棘手的状况吗？” 当时一位女队员正在跟关敬英汇报工作，在看到马敬后她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外派小队的女队员就没有喜欢马敬这货的，马敬也看不上女队员，他的小队从来不收女性队员。 不过在恋爱市场上马敬还挺受欢迎的，毕竟伴侣不是同事。他这狗性格导致他在女性面前特别要强，他对日常买单和买礼物是不吝啬的。这样的马敬会给人一种被保护被在意的错觉。而交往深入之后就会发现这人压根不在乎另一半的情绪需求。 那些伴侣间正常的情绪索取会被马敬当成“无理取闹”去处理。 马敬至今无法理解自己前女友为什么会崩溃，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对友谊的看法就更随便了。 是的，他认为他和程东洁之间是友谊，程东洁肯定是看他成绩好，长得还有男人味，所以才佩服他。 他甚至都不记得程东洁的名字。 他和关敬英吵了几轮之后关敬英把话题转移到了程东洁身上，他问马敬是怎么看待程东洁的。 马敬反问：“程东洁是他妈谁？” 关敬英：“……我手底下队员，照顾了你一晚上的那个。” “哦！！”马敬想起来了，“他人不错，就是说话太娘了。” “你开口说话时从不考虑尊重的问题吗？”关敬英感觉自己太阳穴在跳。 一旁的女队员已经变成了死鱼眼。 “我又他妈不尊重谁了？”马敬觉得关敬英是真事儿逼，说句话而已，还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要求。 “算了。”关敬英也懒得纠正他，“我只想问你，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挺好的啊，挺会照顾人的。可能有女人喜欢他这种类型吧。”马敬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关敬英：…… 他没说程东洁是喜欢男人的，他只问：“你觉得他就是普通的好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马敬有些不耐烦了，“你是觉得他照顾了我一晚上，我就得跪下感谢他的大恩大德？” 关敬英头更痛了。 “程东洁在我们基地很受欢迎，队长想知道你对他什么感觉。”一旁的女队员解围道。 “感觉？还行吧。”马敬也说不上来具体的感觉，“过段时间我去请他吃顿饭吧，他……他叫什么来着？” 马敬从来不细究自己对男人的感觉，他和一些男性朋友在一起玩一个月他也不一定知道对方具体的名字，只要喊声“喂”或者“兄弟”就行了。 只打一次照面就被他记住名字的很少，关敬英就是一个。 主要是关敬英对马敬来说是个强劲的对手，而且他们名字里都有个敬字。 “程东洁。”现在关敬英确定马敬对程东洁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所以程东洁那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在某些男性身上是会失效的，自己是一个，马敬是一个。 这种吸引力是有什么规律的吗？ 与脑子装着事的关敬英不同，仇文他们此时正在加紧赶制小红花。 在仇文的口述中，关敬英是个被忽悠傻了的孤独小孩，只是一朵花都能把这小孩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丧尸们都很感动，仇冰河更是落下热泪。 “等我把他偷回来之后，就让他睡在这些花上。”仇文说。 淑云点头：“我去整理出一个大点的房间，他块头大。” “咱们这花要厚一点，垫高一点。”仇冰河呜呜咽咽地点头。 “只有红花会不会太单调啊？我们家里还有好多没有用的碎布，可以做点别的花哦。”糯米说，“摆满花！” “摆满花！”仇文相当认同。 仇文起身翻了翻，发现基地没有花卉制作教程：“我看可不可以去其他地方找一找。”人类留在外的小基地数量并不少。 仇文披上了自己的黑斗篷。他的斗篷主要是用来挡风沙的，在穿着衣服的时候仇文不喜欢那些沙被吹进自己头发或衣服领子里，要把这些沙子抖出来会很麻烦。 “爸爸不会遇到危险吧？”仇冰河有些担心。 “不会的。”淑云安抚，“你忘了我是怎么成你阿姨的了吗？” 仇冰河还是不放心：“阿姨……” “好了好了，乖孩子来阿姨怀里。”淑云张开双臂搂住仇冰河，仇冰河也顺势躺靠在了淑云的身上。 仇冰河身高179，穿上鞋就有一米八。淑云158的个头，她压根搂不住仇冰河。 她俩坐在角落处，淑云几乎是被仇冰河压得贴在了墙上。 淑云：“你就在这儿待着，阿姨要开始剪花了。” 其他三个丧尸看向了她们的方向。 淑云尝试动了两下：“你们帮我看看，我的手还在吗？”她怎么动不了了？ 史载摇头表示无能为力：“我看不到你的手。”她只能看到团成一坨的仇冰河。 …… 仇文自己领地的基地都被他搜刮完了，淑云他们曾经地盘上的基地也没留下多少。 他想要新东西就只能冒险踏上其他丧尸王的地盘。 “咦？”仇文忽然发现了一节带着压力服袖子的残肢，“这是？丧尸啃的？”他看到了那胳膊的横切面。 附近还有这么凶的丧尸吗？他怎么不知道？ 仇文这样想着，他从兜里掏出通讯给那个断肢拍了个照片，随后他又把照片发给了关敬英：【好孩子，你们人类小群体里死人了吗？】 那头关敬英回复得很快：【您是在哪儿遇见的？！】 【我们基地最近没有出现过安全问题，这很有可能是马敬的队友。】 【您方便报告具体的位置，让我们过去收尸吗？】 具体的位置？ 仇文往四周看了看，随后认真打字：【这里是陆地上，有很多沙和石头。】 关敬英：…… 他再次感叹仇冰河肯定是仇文亲自养的，形容方式都是那么的如出一辙。 【哦对了，这里还有一只丧尸。】仇文的信息又来了。 紧随其后的是一张照片。 那只丧尸有着猩红的眼瞳和一头银发，他对着镜头呲牙，牙和嘴唇上还有鲜血的痕迹。 这只丧尸想要攻击！ 对方肯定没法隔着屏幕攻击关敬英，那么那只丧尸想要攻击的目标就只剩下了一个……仇文！ 很危险！ 关敬英下意识站了起来。 【刚才那个拍得不清晰。】仇文还在发信息。 关敬英想要发语音让仇文快跑，但紧跟着又出现了一张照片。 那个白毛丧尸被卡着脖子摁在地上，照片几乎是怼着丧尸的脸拍的。 丧尸的右脸颊上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划伤，如果划伤再大一些，这丧尸的脸颊估计都要往下掉。 【这下清晰了。我没见过他诶，你认识吗？】仇文很苦恼，他记得这片领地的丧尸王不应该是这个白毛。 原来的那个丧尸王被杀掉了吗？ “嗷嗷嗷！！”白毛丧尸在仇文的手下挣扎，他发出的声音是丧尸特有的沟通方式，他在辱骂仇文。 “嗷嗷？”仇文询问白毛这个领地原来的丧尸王去哪里了。 白毛表情更加狰狞：“嗷嗷嗷！”我杀了他！ 仇文：“嗷嗷？”尸体呢？ 白毛指了个方向。 仇文：“嗷嗷嗷！”我先去吃他，之后再管你。 白毛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而此时仇文已经松开了白毛，往那个丧尸王尸体的地方去了。 白毛当然不可能留在原地等仇文，吃丧尸的丧尸？！这是个什么怪物？ 白毛拔腿就跑，仇文回头看了一眼，也没有管他。 仇文找到尸体后惊喜地搓了搓手，随后他相当郑重地把那只丧尸王的胳膊轻轻撕扯卸下，卸下之后他又想起了什么，连忙用通讯给这个丧尸王拍了一张：【这是原来这里的领主哦。】 关敬英：【他的身体残缺了，左胳膊呢？】 【在我嘴里叼着。】仇文也没有藏着掖着。 关敬英没有立刻回他。 仇文又发【很美味哦。】 关敬英：【哇。】 白毛一手捂着自己的脸，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撤离他刚抢来的领地。直到空气中再嗅不到仇文的味道之后白毛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摆脱了。 一只灰白的手放在了白毛的肩膀上，白毛僵住，随后他缓缓回头。 仇文就站在他身边，他的唇角还有飞溅的丝丝血迹。 丧尸的血是暗红的，落在仇文那张俊美灰败的脸上倒也不怎么突兀。 他凑近白毛脸庞嗅了嗅，从脸颊一直嗅到白毛的头顶。 他高挺的鼻尖埋在白毛蓬松的发丝里，白毛根本不敢动。 仇文咦了一声：“你身上还有好淡好淡的人味诶，你是刚死掉不久的孩子？诶，等等，你好像还没完全死掉。” 第16章 人情冷漠 仇文把通讯器怼到了白毛丧尸的胸口处：“你能听到吗？心跳声，很微弱，但是有。” 刚才白毛丧尸的心脏忽然跳动了一下，当时那种血液泵进血管的触感把仇文吓得原地跳了起来。 白毛的心跳频率大概是一分钟一次，不过他被仇文抓到之后心跳频率明显高了很多。 仇文觉得打字说不清楚，所以他干脆给关敬英打去了通讯。 关敬英那头已经和自己小队队员换好了压力服，正准备上陆行车：“我知道他是谁，您能帮我弄清楚这个丧尸还能不能说话吗？” 仇文有些困惑：“说人话？” “嗯。”关敬英也知道自己不该指望仇文这个把明抢当偷窃的丧尸能有什么好的套话方法，但仇文是他现在能找到的唯一一个能压制那个丧尸的个体了，“但是你别把他弄死了。” 他话刚落，就听到了一连串邦邦邦的响声。 关敬英：“仇先生？您在干嘛？” “我在打他的脑袋。”仇文很认真地在控制力道，免得把丧尸打死。 “好的，麻烦您了。”关敬英礼貌道。 而听了这句话的仇文打得更频繁了，邦邦声和丧尸的惨叫透过通讯传来，关敬英开的还是外放。 陆行车里格外安静，只有那个丧尸的惨叫越来越大。 真的不会死吗？ “呜呜呜呜。”那个丧尸在哭。 丧尸也会被打哭的啊？ “啊！”仇文忽然惊叹了一声。 “仇先生，怎么了？”关敬英询问。 “我打他的时候掐住了他的脸，他好像没法说话。”仇文怪不好意思的。 陆行车上的众人：…… 仇文松开了白毛，白毛捂住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哽咽哭泣。 他没有眼泪，但能从他的悲鸣里听出来他真的很绝望。 仇文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他觉得不至于，他以前揍淑云他们的时候也没见淑云他们哭这么惨。 “我早就不是人类了！我早就不是了！”白毛张嘴嘶吼，他的嗓音沙哑，像是谁用砂纸打磨过他喉咙似的。 仇文也蹲下了身，他与白毛平视。 这次他没有攻击白毛，而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容：“你的声音没我好听。” 白毛：…… 仇文指着自己的喉咙：“你听我说话。”他的声音确实好听，低沉却不浑浊，每个字的发音都很圆润。 仇文指向对方：“你再说一句话。” 白毛：…… 白毛：“我在绝望诶。” “你听！对比鲜明！”仇文感觉自己赢了。 白毛感觉自己有些牙痒痒，但他又打不过仇文。 “你明明是个刚死的孩子，说话为什么是这个腔调的？”仇文的声音更低沉也更清晰了。 通讯那头的关敬英只觉得自己耳朵被轻擦了一下，一阵酥麻之感由耳朵传递到心口。 他绝对是在故意拿腔作调！ 白毛咬牙：“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为什么？”仇文歪了下脑袋。 白毛嘴角微微一扬：“我不告诉你。”他讨厌这个丧尸。 再之后白毛差点被仇文活生生打死。 为了避免自己脑袋真被揪下来，白毛最后还是交代了。 他的确还不算丧尸，在一个多星期前他还是人类。 而现在他已经无法在人类社会生存了：“我吃了人，我吃了自己曾经的同僚，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为什么要控制自己？”仇文不懂。 “我吃了人啊！”白毛嘶吼。 “丧尸大多数都会吃人。”仇文自己的食谱一早就被扭曲了，但其他丧尸还是正常的。 丧尸吃人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白毛有些懵，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仇文还在和人类通讯。 “不吃人丧尸吃什么？”仇文又问，厉害的丧尸可以长期不进食，但绝大多数丧尸还是需要吃人来补充能源的，“你既然想吃人，那你就是丧尸，你不是人类哦。” 仇文似乎不觉得自己说出了多么惊悚的话，他就那么理所当然地把人类摆在了食物的位置。 白毛张了张嘴，他整个人都在颤抖：“我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被欲望驱使着扑向人类，而等温热的血液以及肉块划过喉咙之后，他的理智又会回来。 他甚至没法吐出自己喉咙里属于朋友的血肉，因为他太饿。 “你不接受这样？”仇文歪了歪头，“那你还可以死啊，需要我帮你咬断脖子吗？”仇文是个乐于助人的尸，他咬断白毛的脖子，白毛不用纠结了，他也可以吃顿饱饭。 白毛不说话了。 “你怕死掉吗？”仇文问他。 “我不怕。”白毛立即回应，“我只是……有些不甘心。” “我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变成这样，我只是想在这世界上留得久一些。我不是想活下去，我只是想看看未来……”他为之牺牲而换取的那个未来。 “那就是怕死掉啊。”仇文不管那些弯道道。这个白毛说这么多，最后结论就是不让他吃。 白毛和仇文面面相觑。 “吴优。”通讯里传来关敬英的声音，他叫出了这个白毛丧尸的名字，“马敬小队的人是不是你杀的？” 白毛丧尸闻言愣了一会儿。随后他垂下头：“是。” “你知道基地不会放过你的，对吧？”关敬英又问。 “知道。”白毛点了点头，哪怕关敬英压根看不到他的反应。 “你现在的危险等级太高了，不被允许进入基地。”关敬英说，“官方给我们下达的命令是将你就地处决。” 白毛不作声。 “你要死了？”仇文在一旁问。 白毛又安静了一会儿才点头：“我要死了。” “怎么死？”仇文又问。 “不知道。”白毛已经不打算跑了。 仇文指了指自己，他没有明说，但期待的眼神已经表露了他的欲望。 白毛：…… 仇文又往白毛的方向挪了两步，继续用期待的目光与白毛对视。 “不给你吃。”白毛直接拒绝。 “为什么！”仇文不解，“你不是要死了吗？！” “死也不给你吃。”白毛咬牙，“你说我声音难听。” 仇文很失落：“你不止声音难听，你还没有一颗善良的心。” 白毛：“……”这个丧尸是站在道德的高地上谴责他？ 仇文伸手捂着肚子，看起来很难过：“好饿。” 果然是在道德绑架吧！ 你明明刚吃饱！ 第17章 养大人类 在仇文理所当然地把人类摆在丧尸食物的位置上时，陆行车里众人的表情都是严肃的。 丧尸终究是丧尸，他们与人类不属于同一物种。 而这种严肃紧张的氛围很快又消失了，因为通讯里传来了仇文诱哄吴优的声音。 “好孩子，你让我舔舔，我还没吃过你这种的。” “我不。” “我用舌头尖碰你一下好不好？” “不好。” “你的脸流血了，疼不疼啊？难不难受啊？” “这是你划拉的！” “那我帮你舔舔。” “你走开啊！不要拽我的手！我的手骨好痛！” 陆行车上的队员：…… 他们通过通讯定位找到地方之后发现仇文已经把吴优逼到一大块红岩的角落处了。 而仇文在发现陆行车之后也很高兴，他还冲陆行车挥了挥手。 “我还以为你们会找不到地方。”仇文对关敬英说，“现在看来我给的定位很准确诶。” 关敬英想起了仇文对环境的描述，他选择不去接这个话题：“麻烦您了仇文先生。” 仇文眼睛稍微睁大了些，他觉得关敬英真是个有礼貌的孩子。不过这孩子说得对，确实麻烦他了，他原本是不打算和其他丧尸起冲突的。 “这边不是仇先生的地盘，仇先生是过来捕猎的吗？”关敬英问，他们刚才在通讯里听到了仇文咀嚼丧尸肢体的声音。 “不是，我是过来找教程的。”仇文摇头，“用布料做假花的教程。” 关敬英：“……啊？” “我们在用旧衣服旧布料做假花。”仇文解释。 关敬英看了眼仇文身后自闭的吴优，随后他又把目光挪到不远处的人类断肢上：“你们在聚堆做手工？” 仇文点头。 关敬英深吸一口气，尽管对那群丧尸的性格和处事方式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他也依旧会被对方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模式给震惊到。 “教程我有，回头我可以发给您。”关敬英点了点自己的通讯，“您可以找我要的，没必要自己跑一趟。” “你可以发吗？”仇文有些诧异，他担心这种信息属于人类高级技术，是需要保密的那种。曾经他认识的那些人类提醒过他，没有留给他的那些东西都属于丧尸不可窥探的类型。 用这种东西直接问人类会让人类生气的，但如果自己能找到，就说明编织假花的技艺对人类不算太重要。 “当然可以。如果您需要的话，我还可以买一些假花给您送过去。”真花目前只存在于各个实验室的封闭花房中，是禁止贩售的植物。 “可以吗？！”仇文惊喜地询问。 “可以的。”关敬英点头。 “你已经送了我很多东西了，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仇文扭头看向吴优，“要不然我帮你们把他处理掉吧。” 队员们：…… 你就是自己想吃吧。 程东洁也跟着队员们一起过来了，他全程都很平静，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清新淡雅。 【宿主，仇文对您的好感度还是零。】系统提醒他。 【我知道。】程东洁回应得也相当简洁。 【您需要攻略反派。】系统又提醒他。 【哦。】程东洁不是不想攻略，他只是被马敬折磨得身心俱疲了。 他一直在等马敬从其他人手上要到他的通讯码，或者让他的队员给他转达一些消息。 他夜夜失眠等待，结果马敬什么都没做。 失去了他，马敬依旧很快乐，断了条胳膊折了条腿也不影响马敬跑出去溜达，马敬什么都做了，就是没想起他这个人。 五十五的好感度就这？？就这？？？ 程东洁感觉自己已经没有攻略的欲望了。 就在程东洁神游天外的时候，关敬英已经走到了吴优面前，他从枪套里抽出枪对准吴优的脑壳：“把想说的话都交代了吧。” 吴优：…… “你吃人是受丧尸天性的控制，基地不会用这点去为难你的家人朋友，吴优的名字也依然是英雄。”关敬英给枪上膛，“你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吴优与关敬英对视：“你刚才叫他什么？”他指着仇文。 关敬英愣了一下，随后他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他是仇文，就是你所想的那个仇文。但他是没有记忆的，严格意义上算是另一个人。”仇文是好几代人的精神支柱，在那个混乱的年代，是仇文他们那一批人亲手埋下了希望的火种。 吴优盯着仇文看，这次与之前或畏惧或厌恶的情绪不同，他的神情让仇文猜不透。 吴优缓缓睁大了双眼，他注视仇文就像在注视那个剥离掉人性懦弱只剩下信仰的自己：“仇先生？” 仇文往后退了半步，吴优的表情太过沉重，就和曾经那些他熟悉的人类一样。仇文不喜欢。 “我们还能从地下爬出来吗？”吴优问仇文。 他曾经无数次地听过仇文的故事，这是一个天才，一个年轻的奇迹，他无比耀眼：“我们还能再看一看天空吗？”只要是仇文应下的事，无论多么荒唐最终都会被实现。 仇文有些无措，他踌躇了一会儿，随后指了指天空：“你抬下头不就行了？” “不是我！仇先生！是我们！”吴优语气激动了起来，“每个人类都该一抬头就看到天空。” “那就让他们出基地瞅瞅？”仇文提出了相当务实的解决方案。 吴优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盯着仇文的脸。 “如果你想说他不是仇文，那我得提醒你。”关敬英把枪抵在了吴优的太阳穴处，“我们从未见过仇文，从未与其沟通过。”他们所了解的只是符号，而他们不能以这样的符号去要求他人该如何做。 吴优闭上眼，他不再说话。 仇文看了看关敬英，又看了看吴优。 他想问自己回答得难道不好吗，但他还没开口，关敬英就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下雪花炸开，吴优腹腔以上的地方都被炸成了血雾。 “哇啊！”仇文被吓了一跳，“你把他打死了？！” “是的，官方下达的命令就是处决。”关敬英点头。 可电视里不是这么演的啊？难道不是解开误会之后相视一笑吗？ “他真的死了？”仇文凑近戳了戳吴优的下半截尸体，随后他又转头去看关敬英，“你哭了吗？”有些正派杀死反派的时候是会痛哭流涕的，也许因为他们曾经是兄弟，也许因为反派之所以成为反派是因为正派某些行为影响了他。 但关敬英没有哭，别说哭了，他连个大的表情变化都没有。 “他死了。”关敬英点头，“这没什么特殊的，有一天我也会死……”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随后他看向仇文：“我死的时候身体可以送给您。”他不介意仇文吃掉他。 “我才不会吃你！”仇文在关敬英压力服的头盔上拍了一下，“你是个好孩子，我从不吃好孩子。” 队员们看了眼吴优的尸体，又重新看向仇文。 仇文倒不觉得自己说得有任何问题：“你现在肯定是太难过了，你需要放松一下情绪。” 他过去杀死某些丧尸时也很难过：“你们人类喜欢看天空吗？我带你去个看天空的好地方！” “不用了仇先生，我们要带着他的尸体回去复命。”关敬英摇摇头，他现在没有心情看天空。 这样想着，他转身便要走。 走……不动。 仇文拽着他的胳膊，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我有个看天空的好地方。” 关敬英：…… …… 七个人类排排坐在高大的红色岩壁上，仇文坐在最前面给这群人类介绍：“天气好的话，风沙是吹不到上面来的哦。” 此时已经是傍晚，夕阳半落，将成片飞舞的沙砾映成红海，确实很漂亮，美得惊心动魄……如果他们不是被绑架来的就更完美了。 仇文甚至相当郑重地给吴优的尸体找了个地方坐好。 仇文不认为自己绑架了关敬英他们，仇文只是认为关敬英他们需要休息，所以他理所当然地给他们请过来了。 “您平常也是这么对待您女儿的吗？”一位女性队员忍不住问。 “怎么对待？”仇文不懂，“她不需要我喊，她自己会跑出来玩。冰河很活泼的哦。” 女性队员提醒：“但我们是执行公务诶。” “没差别的。”仇文指着远处的太阳，“好看吗？” “好看。”女性队员点点头。 仇文轻拍了下女性队员的头盔：“这就行了，好孩子。” 女性队员：…… 她求助一般地看向了自家队长。 关敬英坐在仇文身边，他的手腕被仇文握在手里，此时动弹不得。 “我已经跟基地说明情况了。”关敬英打完字之后用通讯设备拍了下仇文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又给仇文单独拍了一张。 仇文相当配合地比了个耶。 关敬英面无表情地把照片发给上级，随后他轻叹了一声，目视夕阳：“休息吧。” “哦正好。”关敬英觉得自己可以趁机解决一些其他问题，“程东洁，我们来谈谈马敬的问题吧。” 他又要开始念了！！程东洁警觉起来。 这几天折磨他的除了马敬那货的行为方式以外还有关敬英的念叨。 程东洁感觉自己以前上学时班主任都没这么念叨过他，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唠叨的人。 “聊点别的吧！”程东洁赶紧打断关敬英，“我很好奇仇文先生是怎么把冰河养大的。”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把原文里柔弱可怜的女主养成现在这样？ 仇文愣了一下。 程东洁注意到仇文松快的表情不见了，有那么一瞬间，程东洁在仇文脸上看到了阴鸷。 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原文里那个阴郁的丧尸皇，而不是他所熟悉的开朗怪物。 是的，开朗怪物！一切ooc的源泉！ “先说好。”仇文看向关敬英，“我是很喜欢很喜欢冰河的。” 关敬英琢磨了一下仇文的意思，帮他接了句：“但是？” “但是我其实有好几次都想干脆把她吞掉。”仇文垂眸，“她一直哭，一直哭。我知道人类幼崽是要喝奶的，我抓了只变异羊做她的奶妈，但是日子并没有好起来。” 人类幼崽把奶喝进去之后还有一定几率把奶反吐出来，吐仇文一身。 而那时候的仇冰河只会哭，她并不会准确地描述自己是哪里难受，仇文作为一个丧尸，被孩子折磨得身心俱疲。 “当时我在给她换尿片，她哇一下就吐了，差点把她自己哽死。”仇文现在想来还觉得委屈，“我只能把她轻轻抱起来拍背，然后冰河又尿我身上了。” “我很爱冰河，但是我当时真的差点就咬死冰河了。”仇文用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只是冰河臭烘烘的，我下不去嘴。” 程东洁：…… 不是！！纸片人的养父女关系有必要这么详细吗？！帮忙洗过尿布的关系到底要怎么才能爱上啊！ 程东洁感觉女主和仇文的养父女关系应该是被野兽培育的蔷薇花，蔷薇被野兽视为自己的所有物，无法获得自由。 这应该是一种扭曲糜烂的关系。 从某个角度看过去，这种糜烂堕落会显得格外绮丽。 野兽会欣赏蔷薇的美丽，但很显然，野兽不会帮蔷薇花洗尿布。 “后来我被折磨习惯了。”仇文又说，“冰河长大一点之后就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你已经觉得这是一种折磨了吗？！等等，仔细想想确实是折磨。但你怎么能觉得婴儿期女主面目可憎！难道不应该认为那样任人宰割的女主才是最可爱的吗？ 第18章 美梦与现实 仇文曾经也思考过自己到底是谁，自己从哪儿来，又该到哪儿去。那些人类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却又把他扔开，他每天都在痛苦纠结的情绪中度过。 “我曾经性格很阴郁。”仇文再谈起过去的自己只觉得恍若隔世。 他曾经思考过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关系，自己和人类的关系，甚至自己和过去那个仇文的关系。 没有结果没有答案。 “您现在好像和阴郁沾不上边。”关敬英感觉仇文现在也就一张脸阴郁了。 “因为我捡到了冰河嘛。”仇文叹了一声，“很长一段时间我的脑子里只有冰河哇哇哭的声音。” “照顾孩子仅剩的那点时间我想要休息。”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思考，只是休息。 起初仇文对仇冰河的感情还真说不好是爱还是恨。 他讨厌脏兮兮臭烘烘的小孩，但是每当仇冰河看着他笑，对他展露出依恋之情时，仇文又会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个小孩更可爱的生物了。 后来他抓了淑云他们四个，他想要让淑云他们去照顾仇冰河。可在反复教导过后仇文又觉得不放心，他怕那些丧尸下手没轻没重， “而且冰河小时候只要我抱，其他尸抱她她会哭的。”仇文像所有照顾过孩子的人类那样分享有关自家小孩的过往，“很奇怪诶，明明照顾她很累，但是发现她只要我抱之后，我居然会很开心诶。” 再然后仇文感觉自己就没再思考过那些问题了，他只是努力让仇冰河长大，然后随着仇冰河长大，仇文自己的性格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转变。 “我以前总喜欢想一些很大很大的东西。”仇文说，“我现在想的东西变得很小了。” “哦对了，你知道么？”仇文对关敬英说，“小孩子长大之后他们想要的东西是会变的，她五岁时候很喜欢的棒棒糖，等到她七岁之后她就没兴趣了。” “冰河以前头发很长，但后来她嫌麻烦就把头发剪短了。”仇文说，“所以我在想嘛，她现在才十八岁……” “您是觉得她某一天会想接触人类社会？”关敬英询问。 仇文立即点头：“对的，她对你也很好奇。” “你们那里很好。”关敬英说，“人类的社会环境太复杂了，她会不适应的。” “可那里是她诞生的地方。”仇文知道人类社会复杂又危险，曾经那群人类也是这样告知他的，“如果冰河完全不想了解，她可以安安稳稳地在我身边从小孩子待成老孩子。”仇文也很乐意这样。 “我希望她可以自己做选择做决定。”仇文轻声说，“她才十八岁诶。” 关敬英没有回应。 “如果她想去人类世界的话，你可以帮我看着她吗？”仇文又问。 “可以。”关敬英点头，“我会安排好的。” “你果然是个很好的孩子诶。”仇文对关敬英说。 “也没有。”关敬英的声音有些微哑。 他身旁的队员此时也格外安静，他们不再纠结自己要怎么回基地，他们只是在羡慕。 羡慕那个叫冰河的孩子。 她可以选择任何她喜欢的生存方式，她可以去探索，受了伤还可以回家。 她家里有一个永远不会老的父亲。 从小孩子变成老孩子也无所谓……她永远都会是那个孩子。 关敬英不至于嫉妒自己妹妹，他只是有些感慨，感慨在这片末世还有个那么完美的乌托邦。 刚才那一瞬间，关敬英想要搂住仇文。他感觉自己像是个被冻僵的夜行人，在看到散发着微光且温暖的物体时，总是下意识想把对方往怀里搂。 但他很清醒，他会控制自己的行为。 不过关敬英控制不住仇文，仇文硬是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 “哦对了，如果冰河在人类社会遇到喜欢的人，你一定要认真把关那个家伙的人品哦。”仇文思维开始发散了，“如果那是个坏东西，冰河还特别特别喜欢，你就告诉我，我偷偷过去把那个人杀了。” 关敬英：“……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太阳逐渐落下，原本安静的小队队员重新躁动起来。 “队长！我们要就在这里过夜吗？夜晚很危险的。”楚铎急忙开口。 他们外派小队基本不出夜间任务，陆地上那些怪物一到晚上就会更加疯狂，到时候他们可能会死在这儿。 “晚上有星星诶。”仇文指了指天空，这些人类不是喜欢看天空吗？仇文觉得晚上的天空比白天的天空漂亮得多。 “可是……”楚铎还想说些什么，可当他和仇文对上目光，他忽然意识到仇文就是这一带最危险的个体。 仇文和其他丧尸王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有仇文在这儿坐着，他们确实可以安安稳稳地欣赏夜空，不用去担心其他。 【我只接受双人世界。】程东洁对系统说，【两个人看星星是很浪漫没错，但是一窝人一起看星星算什么？】 这种看星星的场景当然能有，但最好是在他攻略了仇文之后仇文单独带他出来。他们俩互诉衷肠之后仇文再单独带他看星星。 他俩手拉手，仇文问他“喜欢吗？”他默默点头，然后他们俩就能在这片静谧的夜空之下发生点什么了。 系统回应：【算赏月吧。】 程东洁：…… “喜欢吗？”仇文还真问了这个问题，只不过他没有单独问程东洁，他问的是在这儿的所有队员。 “好看，真好看！”有个队员干脆往地上一躺，枕着自己的双手，“我只在基地的太空博物馆看过这么真切的星空。” 一个女队员指某片星星询问：“那几个星星很亮，像拐杖一样，是北斗七星吗？” “不知道，没了解过。”已经有队员开始翻科普视频了。 【他们无不无聊啊。】程东洁有些无语，【这有什么好看的？】 他这样说着，但他的目光也落在了成片的星空上。 “你要躺下吗？”仇文问程东洁。 他记得这个脆弱的人类，他怕这个脆弱的人类死在这儿。 “谢谢，不用了。”程东洁不是很想在身旁还有半截尸体的情况下躺着睡觉。 “你可以压在这里。”仇文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程东洁：…… 程东洁：【系统！仇文好感度是多少？】 【零。】系统立即回应。 【好感度是零他还邀请我枕他大腿？！这是能随便乱枕的？】 “你要靠着吗？”仇文问他。 程东洁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看了关敬英一眼，他感觉关敬英和仇文更熟悉。 不过关敬英没什么特殊的表示。 【我要躺吗？】程东洁陷入纠结。 【好感度为零，影响应该不大。】系统觉得如果换个人，仇文也会是这样的反应。 程东洁最终还是躺了，他压力服上还有个头盔，其实没有什么躺在大腿上的实感。 而且仇文在他躺上去之后只是拍了拍他的头盔让他早点睡，随后便扭头和别人聊天去了。 他们纠结某颗星星到底叫什么，以及遗憾今天没能看到满月。 挺吵的…… 偶尔有一片云从天空飘过，耳畔是笑闹声。 最后程东洁还是睡着了，他自己都忘记是什么时候睡的，只觉得这样其实也还不错。 这样的星空程东洁也曾见过，不是在城市里，城市里没有星星。 在记忆的某个角落，他躺在竹床上，一抬眼就是满天星空，鼻尖似乎还能闻到橘子花的味道。 耳畔是那些人笑闹的声音，不刺耳，反而能给人以安心感。 自己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等着被叫醒就好…… 等着…… “好孩子！好孩子？”有谁在他身上拍了拍。 “等等，我再睡一会儿。”程东洁想要翻身。 【叮，仇文好感度加十，当前好感度十。】 “卧槽！”这下程东洁醒了。 他一睁眼就和仇文对上了目光，仇文眨巴眨巴眼，伸手指向人类小队的方向：“你们要走了哦。” 【卧槽？！天亮了？！天怎么就亮了！】程东洁打量四周，神情恍惚，【我睡了多久？】 【八个半小时。】系统回应。 程东洁倒吸一口凉气：【我现在是个什么形象？】 这次不用系统通知他，因为仇文冲着程东洁指了指自己眼角的位置：“回家记得擦干净哦。” 【……他在指？】 【眼屎。】系统迅速回应。 程东洁再次心梗。 系统又提醒：【您现在的发型也比较狂放，您昨晚的睡姿不太好，最后是仇文把您强行摁在了原地。】 程东洁不想再问了，可他不得不问：【有多不好？】 【您差点就以胯骨轴为圆心按表走了。】 【我要重开。】 【这不是游戏。】 【那我要死遁。】 【您还没有完成任务。】 程东洁在心里疯狂咆哮，然而他还维持体面：“谢谢，我回家一定擦。” 仇文点点头，随后他又交代：“你回家可以多吃点饭，你太瘦了。” 【这丧尸怎么跟我爷爷似的？他的设定已经彻底和狂霸酷炫不沾边了吧！】程东洁想要起身，仇文干脆一把把他拎起来了。 程东洁：…… 他垂头回到人类小队群体里，只希望这时候他能做个透明人。 然而他的爱慕者们不会放过他。 一个男队员立马道：“小程，你有眼屎也好看！” 【我要杀了他！】 关敬英他们冲仇文挥手：“这次麻烦您了仇先生。” “下次见哦。”仇文也挥手。 几个活泼些的人类队员险些把胳膊都晃下来了：“下次见！仇先生！” 程东洁挤在人堆里，压根没去看仇文。在众人挥手的时候他只是跟着敷衍式地摆一摆。 “你不好意思了？”楚铎问他。 程东洁：…… 楚铎是程东洁追求者里最爱吃醋的那一个了，然而他压根没把仇文当竞争对手，他下意识觉得仇文应该是上一辈的人：“我也想要仇文这么个爹啊。” “好了，不要再聊这个了。把吴优的尸体收好，我们还有后续的麻烦需要处理。”关敬英转身，脸上的温和也消失殆尽。 他们被仇文抓着强行放了一晚上的假。 现在他们需要面对现实了。 “昨天基地发讯息过来，吴优的弟弟被接来了我们基地。”对方要求见一见杀死自己哥哥的处决人关敬英。 第19章 欺负老实人 关敬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他与死者的家属面对面坐在一起, 彼此沉默。 关敬英永远不会去做打破僵局的那个，因为死者是他处理掉的。无论他说什么，都会显得虚伪。 此时关敬英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小男孩, 吴优的弟弟——吴律。 他们兄弟名字的寓意很棒，只是在此时听起来莫名多了几分黑色幽默的味道。 “你和他一样？”吴律开口询问, 那个“他”指代的正是他的哥哥吴优。 “是的。”关敬英点头, 他坐直了身体, 准备迎接可能会发生的各类突发情况。 关敬英不介意吴律咒骂他或者抬手揍他, 这是人之常情。 “你们就是一群蠢货。”吴律的双手攥拳, 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裤子, “你们觉得自己在做什么伟大的事吗？到死都觉得自己特别不得了对吧？” “不是每个早死的人都是仇文，你们不会被写进课本里，没有人记得你们！”吴律看着关敬英的眼睛嘶吼，“你们就是一群炮灰！可悲的炮灰！” 关敬英神色不变。 “你和他是一样的蠢货！”吴律说。 “没人想成为仇文。”关敬英平静开口，“如果有选择，谁都不想早死。” “你们没有选择？！”吴律的声音劈叉转了个弯, “放屁！你们不干这个会少吃少穿？不干这个能饿死？” “不会。”关敬英摇头，“但对于我们这种‘蠢货’来说，我们没得选。” 吴优期望人类能回到陆地，再抬头看看天空。关敬英也期望有那么一天，抬头就是天空，低头就是花草。 哪怕他知道那个时刻离他很遥远。 关敬英知道自己这种自以为是牺牲很可能是没有意义的, 他控制不了过去，更无法控制未来, 他甚至连当下都控制不了。 他已经剥离了其中的浪漫色彩, 他只是执意那么做。 吴律看着关敬英，他忽然不去谴责了。 吴律知道谴责是没有用的, 因为吴优就是这样。 “一群神经病。”吴律骂了这一句后转身离开。 关敬英在原处坐了一会儿，在确认吴律不会再返回后他才起身。 这间办公室门外有人在等他。 “被打了吗？”马敬嘴里还叼着香烟，烟没有点燃。他上下打量关敬英，发现关敬英身上没伤口之后他打了个响指，“吴优他弟的素质不错嘛，居然没有攻击你？” “你在这边干什么？”关敬英问他。 “看看你的情况呗。说真的，这种状况我也遇到过。”马敬指了指自己的脸，“裴杨他老婆当时抡圆了给我两个大耳光。她手上还戴着戒指呢，你看我这儿还有划出来的伤口。” 关敬英轻叹了一声。 “别叹气了，这种事儿睡一觉就忘了。一起去吃一顿好的？”马敬说到这儿，忽然注意到了向这边走来的程东洁。 “我不去，我自己做饭。”关敬英拒绝了马敬。 马敬也不恼，他忽然想起自己答应过的另一件事，他乐呵呵地一把搂过程东洁的肩膀。大力在他后背上拍了拍：“你不来我都要忘了，你之前照顾了我，我请你吃顿饭。” 他看着程东洁的脸，略作思考：“这位……小兄弟！” 程东洁：…… 【他是不是忘了我的名字？】 【有很大可能。】系统认同了程东洁的猜想。 【叮，马敬好感度加五，当前好感度六十。】 六十的好感度都记不住名字！这到底是什么奇人啊！ 关敬英冲程东洁打了个招呼，随后便离开了。 他在往家走的过程中路过了一家花店。 花当然都是假的，它们看起来极其仿真，据说触感也和真花没有区别。 关敬英没有摸过真花，只是在看到它们后关敬英忽然想起了仇文跟他说的那些事。 教程他已经发给仇文了，仇文还会需要这些吗？ 他站在花店门口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给这些花拍照发给仇文。 仇文几乎是秒回：【好漂亮！是电视里那种花！】 【这是假的。】关敬英也立即打字。 【假的？！】仇文很震惊。 随后仇文也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由布料组成的五颜六色且肥厚饱满的花。 这花从形态上来看更像是多肉植物。 【很可爱。】关敬英是相当认真地在夸赞，他确实觉得大胖花做得很不错，而且花花绿绿的很喜庆，颜色扎眼又漂亮。 【但是没那么漂亮。】仇文很惆怅，人类世界里有那么漂亮的花，关敬英真的还乐意睡他们的花房吗？ 【很漂亮啊。】关敬英觉得那个花做得很有想法，一般花长不成那样。 【你喜欢？！】仇文很惊喜。 【很喜欢。】关敬英回答得很迅速。 【那太好了！】仇文忽然觉得自己偷人的计划又有成功的希望了。 关敬英不知道仇文在想什么，他等了一会儿，在确定仇文不会再给他发消息之后他才向店主询问这些花的价格。 仿真花并不便宜，更何况关敬英想要购买的量还不少。 关敬英在基地的生活点数还挺高的，但是他上次发工资的时候已经把多余的点数给捐了。 过两天发工资了再买吧，各个品种的仿真花都买一些…… 哦对了，还得给仇文他们买一些合身的衣服。仇文的衣服看起来很旧了，仇冰河和其他丧尸的衣服看着又没那么合身。 多买一些吧，以后还能换着穿。 这样想着，关敬英又开始为难了。 他压根不会买衣服，工作之前他的衣服是他父母的同事朋友送的，工作之后他基本只穿制服。 也许可以找人问问。 周颖莺就挺会买衣服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总会在自己附近转悠。 就问她吧。 【根据监控显示，恶毒女配被关敬英捕捉。】系统提醒程东洁。 在程东洁刷了马敬六十好感度之后，系统解锁了更多的功能，他现在可以短暂地入侵基地监控，监视重要角色的动向。 【捕捉？】程东洁觉得系统用词有些奇怪。 【周颖莺在观察关敬英的过程中被关敬英发现，她被关敬英叫到面前问话了。】原本盛气凌人的女配看起来跟个小鹌鹑一样。 没办法，周颖莺从小就是他们家的叛逆分子，她挺尊敬关敬英这个苦行僧的，但她这种叛逆小孩最怕的就是关敬英这种过于一本正经的同辈。 在得知关敬英只是想买衣服时，周颖莺松了一口气，同时她又开始好奇关敬英要给谁买衣服。关敬英他自己日常都只购置制服。 “我妹妹和她的养父以及叔叔阿姨。”这个没什么可隐瞒的，基地在知道有仇文这么一批丧尸之后采取的是积极沟通的态度。 仇文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而且他亲手抚养了一位人类，还养得很好。 种种迹象表明仇文对人类的态度再差也是个中立，属于可以拉拢的范畴。 【原文里关敬英和基地对仇文的防备又是为什么？】程东洁实在不懂，自成世界之后整个世界会忽然变温柔？ 他对面的马敬见他半天不动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还吃吗？不吃我就连你那份一起吃了哈。” 【应该是蝴蝶效应。】系统分析，【仇文说他一开始也是个阴郁的性格。他很可能是在养育女主的过程中产生了较大的变化。】 原文里女主和关敬英第一次见面是很狼狈的。 女主穿着不合身的压力服，关敬英透过压力服的头盔能够看到女主白皙瘦削的面容。在发现关敬英之后，女主下意识想要躲闪。 而现在……女主在关敬英还没看清她脸的时候就一个头锤撞了过来。 果然是女主太过热情开朗了吧！ 这种从各个方面看都很健康的女主，别人根本不会误以为她遭受过什么虐待。她根本不会躲别人眼神的，她只会盯着人看，看得人心里发虚。 而且女主永远是一副心里没鬼正气凛然的模样。 【如果说原文里关敬英一看就知道仇冰河受了委屈的话，现在的关敬英……】程东洁恍然，【他对仇文把他妹妹养成大胖丫头心怀感激吧！】 找到了自己素未谋面但是有心理创伤的怯懦妹妹和找到一个健康大只还能吃的妹妹完全是两个概念啊！ 好吧，这样起码证明其他男主不会因为女主那边的变化而受到影响。 比如马敬。 “啊！饱了！”马敬拍拍自己的肚皮，对这顿饭相当满意。 程东洁看到了自己面前光可鉴人的盘子：【……我吃的呢？】 【马敬帮你吃完了。】系统解释。 随后好感度提示又出来了【叮，马敬好感度加三，当前好感度六十三。】 程东洁笑不出来，他怀疑这个好感度增长是因为马敬多吃了一顿饭，吃得很满足。 他想要的好感度增长环境起码也得有那么一丢丢感情发展的苗头，起码得有一点春心萌动的感觉！ 但他现在只想用盘子给对方脑袋顶来一下。 “吃完了，走了啊！”马敬挥挥手大步朝餐厅外走去。 甚至没有饭后活动！ 【我要虐死他！我之后一定要虐死他！】程东洁攥紧了拳头。 …… “爸爸，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仇冰河正对着镜子，而仇文站在她身后鼓励她。 “这样才能让那孩子毫无抵抗地跟我们走。”仇文认真点头，“你看起来再可怜一点试试？” 仇冰河对着镜子义愤填膺地皱起眉头。 仇文觉得仇冰河进步很大，起码不像是要冲过去和镜子里面的自己斗殴的样子了。 仇冰河对人类社会的确很好奇，仇文觉得仇冰河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向关敬英提出去人类社会待一阵的想法，然后凭借仇冰河精湛的演技把关敬英往他们丧尸小基地骗。 “还记得爸爸跟你说过什么吗？如果在人类社会遇到了人品很棒的爱人……”仇文透过镜子去看仇冰河的双眼，等待仇冰河接茬。 仇冰河也不负他所托，立刻道：“那就一起骗过来！” “对的！！”其他丧尸们欢呼鼓掌。 “喜欢的人要三个以下哦。我们养不起太多。”史载边鼓掌边提醒。 他们都在围观仇冰河上表演课，给仇冰河上课的老师是仇文。 仇文没有表演经验，但他见的人类最多，活得也够久。 以仇文的指导能力配合上电视剧情的辅助，仇冰河一定能很快学会如何表现得柔弱惹人怜。 “好！静，你出来一下。”仇文看向少年体形的丧尸。 这个少年体形的男性丧尸是丧尸团里最沉默的一个，当然，他的沉默只是在其他三人衬托之下显得没那么聒噪而已。 “假如你是关敬英。”仇文拍了拍静的肩膀。 静点头：“我是关敬英！” 仇冰河看向自己的静叔叔，深吸一口气，她紧皱眉头：“哥哥！我不想留在这儿，我想回家！” 静很配合地睁大眼睛：“什么？！” 仇冰河继续：“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回家。” 仇文做了个“还有”的口型。 仇冰河立即补充：“你不和我回家我会伤心的！” “那我回！”静想都没想，“我不要让你伤心！” “噢～”淑云捧着自己的胸膛，“我心都要碎了，怎么有人舍得让冰河这样的好孩子伤心呢？” 史载和糯米在一旁认同地点头。 仇文也觉得这个成果很不错，但仇冰河如果能哭出来就更好了：“冰河你能掉眼泪吗？” “这要怎么掉眼泪？”仇冰河不懂。 她干巴巴地挤了两下眼睛，什么都没有。 淑云举手：“这个我知道！冰河你稍微想象一下，你不在的日子里仇文只能每天枯坐在你房间里回忆和你的点点滴滴，他想张嘴叫你，但是你不在。他还有可能大晚上跑去基地门口看，就为了离你近一点。” 这下仇冰河不需要酝酿就哭了，眼泪唰唰地往下流。 仇冰河肯定又自己脑补加工了一番。 仇冰河最无法接受的就是她爸受委屈，这一点基地里的丧尸清清楚楚。 明明他们这些丧尸不会衰老，但每次仇冰河看到电视剧里与父母相关的情节时依旧会泪流满面。 “爸？”仇冰河哽咽着看向仇文，她的声音都在发飘。 “我不可怜，你淑云阿姨他们会陪着我的。”仇文狠不下心训练仇冰河了，“就像你每次睡着之后那样，我们会一起看电影，一起做其他我们喜欢的事。” “只是这次你要‘睡’久一点，但我们总会等到你醒来的那一刻不是吗？”仇文摸了摸仇冰河的头，“你也不能总待在爸爸身边呀。” “为什么不能。”仇冰河的脑袋埋在仇文身上，声音闷闷的。 “可是冰河也好奇人类的社会啊。”仇文搂住仇冰河，“冰河你也会好奇生育你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也会好奇自己哥哥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人类的基地里又有些什么东西。” 第20章 鹌鹑父女 关敬英并没有被仇文涂上口红, 倒不是仇文放过了关敬英，主要还是周颖莺表示自己口红好像过期了，不能涂了。 仇文遗憾放弃：“那下次有机会我再试试。” 被放过的关敬英在沙发上躺了好一会儿, 不是他不想起身，主要是仇文挠他痒痒的时候坐在了他腿上, 仇文不撤, 关敬英没法直起身。 偏偏仇文还不认为他们俩的姿势有什么问题, 他不给关敬英挠痒痒了, 反而伸手在关敬英身上捏捏摸摸。 长得太好了, 这孩子长得真的太好了。 周颖莺看着关敬英无措的表情连忙道：“咱们快打疫苗吧, 基地里的人还在等我们呢。云先生年纪大了，别让他等太久。” “对对对，是这么个理！”楚铎连忙跟着点头。 “那我去抓冰河。”仇文遗憾地松开了关敬英，“打完针之后我们就出发。”一定要尽早把这孩子骗过来。 仇文离开之后关敬英才重新直起背，然而还没等他松口气，一个明显小了好几号的手便摸到他身上来了。 关敬英看向身侧忽然出现的“少女”。 这“少女”也是一边摸一边感叹长得真好, 在注意到关敬英的目光之后，“少女”开口：“我是你淑云阿姨。”这个孩子迟早是他们家的。 “阿姨您好。”关敬英相当配合。 紧跟着另一只手从另一个方向摸到了他的后背上。 关敬英缓慢扭头。 “我是你静叔叔。”静越看关敬英越满意。 关敬英：“……您好。” “你叫我静叔叔嘛，你刚才管淑云叫阿姨了诶。” “静叔叔，您好。” 又有其他手摸过来了，在仇文去抓仇冰河之后，这些丧尸便全部开始往关敬英的方向跑。 这些丧尸是不被允许进入基地的, 他们曾经都有过食人记录。人类基地对他们的态度相当复杂，按理来说, 食人的丧尸应该被标注为高度危险个体。而且这群丧尸的食人记录都是十几二十年前断的, 现在那些牺牲的人类都还有家属在世上。 基地希望与仇文能够建立一个和谐的关系，但他们无法接受这么一群有食人记录的丧尸踏入基地。 考虑到这些丧尸的实力和他们与仇文的关系, 基地不会以牺牲更多人为代价去绞杀他们，但基地能做的最大让步也仅限于此了。 丧尸们的三观是很奇怪的，他们吃了人，但他们不认为自己和人类就是不死不休的死敌。他们知道仇文吃丧尸，但他们也没觉得有多大问题，甚至他们自己也想尝尝。 有种野兽的淳朴感。 另一边，仇冰河发出了一声惨叫。 她紧紧搂着仇文，把脑袋埋在仇文的胸腔处：“我被扎了！我被扎了！” “不怕不怕。”仇文连忙拍拍仇冰河的后背。 “他们关系真好啊。”楚铎叹了一声，“冰河运气挺好的，遇到个负责任的养父。” 关敬英也这么想：“不过去了基地之后仇先生得学会和冰河保持一定的距离。” “诶？！”仇文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有些人脑袋不干净。”周颖莺抽出针，用止血消毒贴给仇冰河贴上，“你们走得太近，他们会误会你们是不纯洁的情侣关系。” 终于缓过来的仇冰河摸了摸止血贴的位置。 确实不怎么疼，打疫苗的针还没有头发丝粗，只是在疫苗被推进去的时候有些鼓胀的感觉。 “那也没什么关系吧。”仇文不太懂，“冰河是我养大的诶，我才不要为了那些人去疏远冰河。” 眼里还带着泪水的仇冰河也跟着点点头。 “你不介意其他人说恶心话？”周颖莺询问仇冰河。 “我会揍他们的。”仇冰河只需要跟关敬英装可怜，其他人她可以反击。 周颖莺细长的眉毛一挑：“不错嘛，够凶。”这姑娘挺对她胃口。 “回头你爸肯定得待在官方圈划出来的实验基地那边。”周颖莺说，“你可以选择跟你哥住，或者额外再让基地安排地方。” “我和我，额，我哥一起。”仇冰河还不太适应这个称呼。 而正在被捏捏蹭蹭的关敬英也严肃了起来。 关敬英习惯了独居，他必须把那间不大的房子再收拾收拾。 他也没有和女孩相处的经验，尤其仇冰河的行为逻辑还那么特殊。 到时候他得多问问仇文。 “两位换套衣服吧。”疫苗打完了，他们可以走了，不过走之前先要把不合身的衣服换掉，打扮得更齐整些。 周颖莺又帮仇冰河修了修头发，让那头有些凌乱的外翘短发看起来更干净利落一些。 仇文的头发她剪不动，在尝试了很多次之后，周颖莺恼火了，她干脆伸手把仇文头发拽直，随后一剪刀下去。 她看到了火星子，随后便是剪刀刀刃处的缺口。 仇文的头发不会再长长，也不会再掉落。 总之他死时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梳上去一些就行了。”关敬英伸手把仇文有些遮眼的黑发顺上头顶，把那双漂亮的凤眸彻底露出来。 “我没有带发胶。”周颖莺很无奈。 仇文伸出双手固定住被拨上头顶的头发：“那我要一直这样吗？”他问得很真诚，如果关敬英点头说是的话，他估计一路都会用自己的双手固定住这一脑袋头发。 “不用，等快到地方了我用水给您短暂定下形吧。”关敬英是个没有恶趣味的人。 四个丧尸在一旁围观他们换新衣服，剪头发，洗脸。 “早点回来哦。”淑云轻声说。 仇冰河呜了一声，她跑进丧尸堆和丧尸们拥抱去了。 仇文也挤过去了。 关敬英他们看着这群丧尸抱着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松开时双方都依依不舍。那群丧尸就像是送孩子去另一个基地任职的父母一般，就差哭出来了。 可丧尸不会哭，丧尸没有眼泪。 再之后仇文和仇冰河跟着人类上了陆行车，一路上俩人情绪都有些低落，他们不擅长处理离别的情绪。 好在到了基地之后仇文和仇冰河就没有时间思考这些了。 因为他们在下陆行车之后就迅速被人类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 …… “仇先生？仇文？”云先生站在人群最前面，在见到仇文之后，那双苍老的眼睛里多了些光彩。 与关敬英不同，云先生是有权限查阅仇文长相的，因而看到仇文之后他也分外激动。 他朝仇文伸出手：“您好，我叫云呈关。” “你好。”仇文和对方握手。 对方郑重地抓着仇文的手，上下晃悠，晃悠之后又拍了拍，就是不肯松开。 仇文：“……那个，老孩子。” “您说我？”云呈关愣了一下。 仇文点点头，他认为云呈关是已经开始变老的孩子。 “孩子……孩子哈哈哈。”云呈关居然明白了仇文的意思，“是啊，对您来说，我们基地里哪个不是孩子呢？” 说到这里，他热泪盈眶。 仇文慌了，他连忙看向身后的关敬英，试图求助。 “云先生，您先放开他。”关敬英上前，“您应该分得清现在的仇文和过去的仇文。” “分得清，我当然分得清。”泪水从云呈关脸上滑落。 关敬英：……这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感情当中了吧！ 这样想着，关敬英感觉仇文往自己的怀里挤了挤。 仇文的个头也很高，官方记录他的身高是187，然而此时他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刚刚好像有人偷偷摸我。”仇文对关敬英说，“好几个人在摸我。” 关敬英：…… 怎么基地里的人和丧尸堆里的丧尸一个德行。 “云先生，你们吓到他了。”关敬英很无奈。 他感觉身侧有个黑影嗖一下窜向人群，关敬英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要进行攻击的仇冰河。 “你们不准欺负我爸爸！”仇冰河挣扎了两下，发现挣扎不动，“不然我就打死你们！”被限制不妨碍她放狠话。 这下接待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了。 人群安静下来，他们看看仇冰河又看看关敬英。 “真像啊！”有谁打破了沉默。 “看着和双胞胎一样，就是脸稍微圆一点儿。”开口的是一位女士，这位女士有些年纪了，关敬英记得她，她是自己妈妈的前同事。 这位前同事上前，在仇冰河懵逼的目光中伸手掐了掐仇冰河的脸蛋：“这嘴巴，这眼睛，和你们妈妈长得一模一样。” “还记得你妈妈和爸爸吗？” “她当时那么点大，肯定不记得了。” “真好啊，还能回来。” “个头真高，手也漂亮。” 仇冰河：…… 她的攻击性瞬间消失，在众人关怀和好奇的目光中，她也挤进了关敬英怀里。 仇文见她挤过来，还刻意往旁边让了让位置。 一旁的周颖莺：…… 啊，好强烈的既视感。这一人一尸在关敬英身上寻求安全感的方式像是小鸡在受惊之后窜鸡妈妈毛里。尤其关敬英块头还那么大。 “你们够了！”关敬英神色严肃，“他们闹就算了！云先生您也跟着他们一起闹？” “一点都不正经！你们是代表官方来接待的！”关敬英环住仇文和仇冰河，“先走流程，叙旧的事之后再说。” 周颖莺微微后仰。 啊，鸡妈妈生气炸毛了。 第21章 关先生的心性 一般基地的接待不会那么轻浮, 只是云呈关他们考虑到了仇文作为丧尸的特殊性，他们在商量之后觉得严肃正经的那一套可能会吓到丧尸，还不如就聊聊天, 唠唠家常，大家都松弛一些。 现在看来这种松弛似乎起了反效果。 仇文和仇冰河紧紧挨着关敬英, 关敬英走他们就跟着走, 关敬英停下他们就跟着停下。 “你们准备安置仇文的地方在哪儿？”关敬英感觉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 这种时候肯定不适合坐下来讨论问题了。 “我让人带你们去。”云呈关有些失落, 他还想多跟仇文交流交流。 仇文的身份是一回事, 云呈关作为研究变异生物的学者, 好不容易有个能够和丧尸正面沟通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 一位负责人领着关敬英他们往外走。 陆行车停靠点里有一台电梯，仇文和仇冰河在进入电梯之后便跟关敬英挤得更紧了，这是他们的习惯，一旦他们觉得没有安全感就会挤在一起。 据说过去的电梯在启动之后是会有失重感的，不过现在基地并没有这种困扰。 “这个基地是华中的重点基地之一, 是大灾难发生的那年紧急制造的避难所。”负责人在电梯右侧的虚拟屏上按了下行键，随后他又点了几下，电梯门逐渐变得透明，“2193年人类将部分资源整合送入地下基地，这里保留着原始生命最后的火种。” 透明电梯门外是合金的墙壁。 “我们马上就要出这段电梯井了。”负责人说。 在他这句话落之后，仇文只觉得眼前一亮諵沨。 一个巨大的圆拱形穹顶出现在他面前, 穹顶之下是无数的环形走廊，有人类在走廊上穿行, 那些人类大都穿着深灰色的制服, 戴着大檐帽，帽顶的徽章仇文在关敬英他们的压力服上看到过。 “他们是军人？”仇文指了指那些穿着制服的人, 询问关敬英。 “你知道军人？”关敬英有些意外。 仇文点点头：“我看过一个爱情电影，里面的男主角是个少校。” 关敬英：“……”就知道仇文接触不到什么正经东西。 “他的爱人是个卧底。”仇文轻叹了一声，“他们好可怜。” 关敬英：“……现在我们已经没有电影里那种军队了。” “过去人类没有面临集体性危机时，军队是一批人用来倾轧或防范另一批人的。”关敬英解释，“而现在他们存在的目的主要是抵御外部变异种族，以及运输重要物资。” “嗯？”仇冰河反应过来了，“那不就是你们？” 那个负责人扭头朝几人笑了笑：“关敬英小队长的军衔就是少校哦，可惜他是个禁欲系，更没有一个卧底爱人。” “哇！！”仇文和仇冰河立刻睁大了双眼。 他俩其实对军衔完全没概念，只知道那个电影里的少校就和其他电视剧的总裁一样，有一堆手下听他的，看起来又威风又霸气。 “你也有那种衣服吗？！”仇文有些激动，“你没有穿过诶！” “在外我一般穿压力服。”关敬英有些无奈。 “在这里呢？”仇冰河接着问。 关敬英：“……在基地我穿制服。”主要他也没有买其他衣服。 仇冰河和仇文发出欢呼，随后他俩击了个掌。 他们见到活的“男主角”了。 关敬英感觉自己又被摸了摸。 关敬英：…… 算了，随他们去吧。 “这里是外派部门，我们要去的是中央实验室。”负责人告诉仇文，“我们会换一种体型小巧的车。” “小巧？比陆行车小很多吗？”仇文没什么概念。 随后他又见到了电视里才有的“婴儿车”。 是的，在电视里见到还没人高的车后，几个丧尸觉得这种车特别可爱，看起来像是陆行车的幼崽版，所以他们一般叫这玩意儿婴儿车。 负责开车的是关敬英，他开了一会儿之后觉得不太对劲，随后他就在后视镜里看到了把脑袋伸出窗外感受风的仇文和仇冰河。 “冰河！你的脑袋会受伤的！”关敬英连忙道，“仇先生，您可能会破坏路边公共设施。” 这里是官方内部，几个重要部门都被设立在这儿，方便保护，节省资源。 而这边路上并没有太多车，毕竟大家上班都不是在一个地儿，日常也没太多沟通的需求。 也幸好没太多车，不然关敬英担心仇文脑袋给其他车砸出问题。 要知道仇文的头发都是用剪刀能剪出火星子的。 “这里好漂亮！”仇文说，“那些房子跟电视上不太一样，但还是很漂亮！” “官方基地内部留有一部分娱乐设施，您应该会很喜欢。”关敬英被仇文语气中纯粹的喜悦打动，“基地里的人也很乐意带您去跑跑看看。” 仇文问他：“你的家在这边吗？” “我的家在基地外围，挨着基地，但不在内部。”关敬英解释。 仇文咦了一声：“所以我不能出基地……我晚上就找不到你们了吗？”仇冰河是和关敬英一起住的。 关敬英听了这话有些愣怔，而仇文已经迅速接受了现实：“你要和冰河好好相处哦。”他本来就是过来陪冰河的，他怕仇冰河一个人进入新地方不适应。 然而仇冰河容易脑补过多：“爸爸你不会一个人偷偷哭吧？” “丧尸没有眼泪的。”仇文摇摇头。 “但是叔叔阿姨他们也干嚎过。”丧尸确实不会哭，但是难受的时候他们会嚎叫。不会哭不代表丧尸就是无坚不摧的。 “爸爸一晚上一个人没关系的吗？”仇冰河还是不放心。 仇文不认为一个人待着有什么问题，他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 仇冰河继续说：“可是这里是陌生的环境诶，叔叔阿姨都不在，晚上爸爸你又不需要睡觉，你一个人怎么过嘛。” 仇文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可怜。 仇冰河觉得自己爹十分可怜：“你以前在我睡觉之后想我了还能来看看我，现在你都看不到我呜呜呜。” 仇文瑟瑟发抖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爸爸你要是想说话又跟谁说话呢。”仇冰河问，“而且我担心你晚上怕鬼。”她爹肯定会偷偷哭。 仇文都忘记鬼这一茬了，不过现在仇冰河帮他想起来了。 关敬英从后视镜里看着仇文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淡定到后面的茫然再到逐渐惶恐。 不过仇文依旧表示让仇冰河放心，他一个人没问题的，他以前都是一个人这么过来的。 如果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不飘忽，也许可信度会更高一些。 官方给仇文安排的住所也是标准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房子的装修是很不错的，一看就下了功夫准备。 到处都是新奇的小玩意儿和漂亮摆件，仇文东摸摸西看看。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但他的欣喜里总藏着那么一两分悲伤。 仇冰河这么想，关敬英也这么想。 “哗！这是什么！”仇文注意到了一个巨大的葫芦。 “这是仿木雕。”关敬英总觉得仇文的笑容中有那么一两分勉强的味道，也许仇文现在的喜悦只是做样子给他们看的，让他们不要太担心。 “我跟官方申请，我暂时住在您这边吧。”关敬英忽然说。 正在摸葫芦的仇文：“诶？！”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去把我的生活用品搬过来，您不用和冰河分开。”关敬英认真道。 仇文睁大双眼，随后他冲仇冰河招招手，他和仇冰河就这么当着关敬英的面挤在了一起，他们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用手捂着嘴，盯着关敬英开始窃窃私语。 “好孩子啊！好孩子！”仇文轻声感叹，“这样的好孩子我们一定要带回家！” “明白！他一定会是我们的！”仇冰河深表认同。 仇文点头：“对他用那招试试。” 仇冰河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向关敬英，眉头紧蹙。 关敬英：“……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好严肃的表情，是发现了哪里有问题。 “他居然不吃这一套！！”仇文觉得不可思议，“他的心智太坚定了。” 要知道每次冰河示弱丧尸们都会接受不了。 仇文想到这儿，也冲关敬英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这是他们精心训练过的。 “仇先生？你不喜欢这里？”关敬英见仇文的表情忽然也变得严肃了。 “没用？！”仇冰河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没用！”仇文有些崩溃，“你再试试，表情再夸张一些。” 而在关敬英的视角看去就是这对父女俩捂着嘴交流，时不时看一眼自己，随后他们之一就会露出超严肃的表情。 这是什么独属于丧尸的神秘仪式吗？ 在十好几次之后，这对父女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去，似乎是信心受到重创。 全程在状况之外的关敬英顶着父女俩幽怨的眼神伸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 是他出了什么问题？ 关敬英左看看右瞧瞧，不确定地询问：“仪式失败了？” 仇文点点头。 准确的说是计划失败了，关敬英用词错误。 不过这孩子各个方面都已经那么优秀了，不需要再靠文化去装点。 “我们要找个看起来就很可怜的人学一学了。”仇文心里有了个人选。 正准备给关敬英发消息询问女主情况的程东洁莫名打了个喷嚏，然后浑身颤抖了一下。 第22章 好遗憾啊 “你们要和我住在一起？！”仇文有些惊喜。 “我可以打地铺。”关敬英点头, “您第一次来基地，一个人待着可能会不适应。” “你果然是超棒的孩子诶。”仇文摸了摸关敬英的脑壳。 关敬英的头发比较短，毛毛刺刺的, 手感很奇妙。 仇文多盘了几下，随后他夸赞：“你的脑壳圆溜溜的, 你有个好脑壳。” “谢谢您的夸赞。”关敬英有些无奈。 他其实不适应这些过分亲昵的行为, 但是考虑到仇文性格的特殊性, 他没有拒绝仇文。 “那个……有件事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我可以问问您吗？”关敬英盯着仇文的双眼。 “你问。”仇文没什么可介意的。 关敬英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您这里似乎有个伤口。”他帮仇文换衣服的时候注意到了那个伤口, 以前仇文穿的衣服总是会遮住脖子, 所以关敬英以前没有见过那道伤疤。 “啊。”仇文懂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脖颈底部，“这是死的时候留下的。” 果然，关敬英微微抿唇。 “他们说我的脖子被切了一大半，那个人应该是想把我的脑袋整个割掉的。”仇文看到一旁的仇冰河嘴唇在颤抖。 但是仇冰河没有哭，她早就知道了这回事。 “他们？”关敬英继续问。 “那些养了我很久的人类。”仇文微微垂眸, 他的瞳仁是涣散的，没有焦点也透不进光。 关敬英总觉得仇文的表情变得很沉重，整个人的气场也低落了下去。 不过很快仇文就脱离了那种状态，只是随口说了句：“那都是很早很早之前的事了，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吗？”关敬英低声呢喃，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重要了。”仇文点头, “我还记得它们，但是我不能永远留在那儿, 我没法留在那儿。”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把自己困在了那段岁月里, 但现在他已经走出来了。 只要时间够长，什么样的痛苦都能走出来。 人类也许不行, 人类活不了那么久。 就像面前这个孩子一样。 关敬英再次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脑袋里又想了些什么，仇文也不去问。 “我帮您铺一下床吧。”关敬英转移话题。 “房间给你和冰河睡，我不需要睡觉，我不用床。”仇文不用房间，他晚上都是看书或者电视电影度过的。 “那我给冰河铺个床，我在客厅打地铺。”关敬英给这边的负责人发消息，让他们多送一个床垫来。 仇文不太理解：“你为什么不睡房间？房间的床很大啊。” “冰河是个成年的孩子了，我和她睡在一起是不合适的。”关敬英想到这里，他又给仇文科普了一下男女之间的距离感，仇文依旧不能够完全理解，不过他答应了关敬英在外不和仇冰河抱在一起。 关敬英不指望仇文能完全理解，仇文能配合工作他就已经很感激了。 在嘱咐过仇文之后关敬英开始整理这里的房间。 这里其实是打扫过的，但关敬英习惯自己再整理一遍。 仇文和仇冰河跟在关敬英屁股后面看他打扫卫生，他俩偶尔会发出“哇噢”的感叹声，更多时候他俩只是在那儿挡手挡脚。 他们想要帮忙，最后他俩被关敬英赶到沙发上坐着了。 关敬英打扫完房子之后又托人把自己的东西送过来。 仇文看到了那本熟悉的相册，之前关敬英把小红花夹在里面。 关敬英把装着他物品的小箱子暂时放在一边，仇文和仇冰河的目光都落在箱子上，然而关敬英把东西放在那儿就没怎么管了。 他做饭去了。 仇冰河还想问问那些是什么，可关敬英开始做饭之后她的注意力再次被转移：“好香。” 仇文也觉得香，但他闻到的不是人类的食物，而是变异生物的内核。 “冰箱旁边的小柜子有实验室余出来的试验品，它们危险性很高，功能性不强，本身是要销毁的。”关敬英把菜摆上桌之后戴上防护手套，从隔离柜里掏出一个金属的小盒子，盒子里是一团沾着紫色黏液的肉块，“您喜欢吃的话可以送给您。” “哇！谢谢！”仇文很惊喜。 关敬英把那个金属盒子摆在桌子的一侧，那是仇文的位置。 “吃饭了。”关敬英把饭碗摆在仇文两边，他没有选择和仇冰河挤在一起，他现在和仇冰河还没有那么熟悉，得保持距离。 “一起吃饭的感觉很棒。”仇文也被关敬英递了双玻璃筷子，“你平常都是这么生活的吗？好忙哦。” “我习惯有规律的状态。”关敬英喜欢把周围的一切都整理得井井有条。 “好吃诶！”仇冰河尝到菜味之后感觉自己整个灵魂都被点亮了，“哇，你真的好厉害啊！” “这没什么厉害的，只是日常习惯而已。”关敬英摇摇头。 仇文也吃了一口自己的食物，他倒是没那么惊艳，毕竟陆地变异动物他基本都吃过：“一个人做完所有的事情不会累的吗？我可以帮你哦。” “如果您一定要帮忙的话，我们之后可以分配一下家务。”关敬英没有直接拒绝，他知道自己一个人大包大揽也会给其他人带去心理压力。 仇文点点头，他对关敬英的定义又宽泛了一些——一个脑子轴，很懂事，孤独且心里不知道憋了多少事的孩子。 仇文垂眸看向金属方块里面的肉块。 这样的人类他见过，而根据那些人类所说，自己曾经也是这样一个人。 那些人类把他捡回去关了起来，他们养着他，他们给仇文食物，定期会给仇文抽血做检查。 那时候针还能刺破他的皮肤。 偶尔会有人坐在隔离栏之外盯着他看，一看就是许久。 那些人类真的很容易死啊，如果某一天有某个人在隔离栏外看着他开始说些仇文听不懂的话，那么那个人不久之后就会消失了。 要么是死了，要么是重伤被运回基地。 他们似乎都能够预知自己的命运，他们也不在乎死亡。 “不要靠近人类。” “不要再和人类有任何瓜葛，你已经不是人了。” “仇文学长，再见。” “小仇，去明天看看吧。” …… 仇文轻叹了一口气，仇冰河和关敬英都看向了他。 “爸爸？怎么了？”仇冰河问。 “没有，我觉得这个很好吃。”仇文又往嘴里塞了一团肉块，“要是以后能一直和你们坐在桌上吃饭就好了。” 仇冰河连忙搭茬：“还有淑云阿姨！糯米叔叔！史载阿姨和静叔叔！” “那样真的很好。”关敬英认可了他们的想法，他的确向往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尽管他明白那些和他没什么关系。 仇文和仇冰河又交换了一个眼神。 吃完饭之后仇文抢了关敬英洗碗的工作，关敬英本来是想拒绝的，但他手刚伸过去准备拿碗，仇文就连桌子带餐具一起端开了。 如果关敬英敢追，那仇文必定抱着桌子满屋乱跑。 关敬英跑不过仇文，他只能放弃。 而等仇文抱着桌子进厨房之后，关敬英和仇冰河之间的气氛就陷入了尴尬。 当然，是关敬英一个人的尴尬。仇冰河正盘算着怎么拐走她这个亲哥哥。 “冰河。”关敬英轻咳了一声。 “嗯？”仇冰河应声。 关敬英指了指那个装着他用品的小箱子：“你想不想了解一下爸爸妈妈？” 仇冰河微微睁大眼睛：“你把他们带来了？” “准确的说是带来了照片和影像。”关敬英把小箱子搂起来。 他们俩坐在沙发上开始看他们父母的影像和照片。 “她看起来好小啊。”仇冰河指着投影里的女人，那个女人的眼睛长得和仇冰河很像，但她整体更纤细一些。 女人的头发看着倒是和现在的仇冰河差不多，也是有些外翘的短发。 “但是她很厉害。”关敬英看着影像里的女人，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在我记忆里她很高大。” 说到这里，关敬英从相册里抽出一张照片，那张照片里短发的漂亮女人和一个高大周正的男人站在一起，一个眼睛大大的小孩站在他们中间。 那个小男孩穿着短袖和七分裤，上衣印着卡通图案，怀里还抱着一个飞机的模型。 小男孩长得特别漂亮，眼睛又大又亮，对着镜头笑得无比灿烂。 “这个是妈妈。”关敬英指向短发女人，“她性格有点跳脱，很活泼很外向。” 他又指向一旁的男人：“这个是爸爸，他比较社恐，每次人多都会牵着妈妈。” “这个是我。”关敬英指向小男孩，他对自己没有太多的介绍。 最后关敬英把手点在了女人的肚子上：“你在这里。” “诶？！”仇冰河愣住。 “这是他们离开基地之前照的，你就在这里，当时我们还不知道。”关敬英的声音在放慢之后显得格外温柔，“这是一张很重要的全家福。” 仇冰河伸手摸了摸照片里女人腹部的位置，她觉得有些神奇：“我真的在里面？” 关敬英点头：“其实你和妈妈在一起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你不记得了。” 他扭过头郑重地看向仇冰河：“我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算长，不过我可以肯定他们很爱你。” 仇冰河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亲生父母这个抽象的概念在她的脑海里有了大致的轮廓，仇冰河有些欣喜，却也有些怯意。 也许他们真的会很爱很爱自己，不过在自己认识他们之前他们就死掉了。 仇冰河的情绪在几番纠结之后低落了下去。 “如果你能接受的话，我想把这个送给你。”关敬英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飞机模型。 仇冰河咦了一声，这个飞机模型看着和照片里关敬英手上拿的那个一模一样。 “他们还没来得及庆祝你的出生，这是他们曾经送给我的，我想转赠给你。”关敬英认真地对仇冰河道，“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冰河。” 仇冰河接过飞机模型，她盯着飞机模型看了一会儿，还是选择把这个飞机模型还给了关敬英。 “你不喜欢吗？”关敬英问。 “我很喜欢。”仇冰河还蛮想要这个模型的，但她不能，“我不认识……他们。我的爸爸和叔叔阿姨们给我送了很多礼物。” “这个是你的，你比我更喜欢他们。”仇冰河有喜欢自己的爸爸，但是关敬英只剩下手里这些东西怀念父母了，仇冰河不能把这些也拿走。 关敬英明白了仇冰河的意思，他没有再强求。 仇冰河忽然又警惕了起来，她怀疑自己这个亲哥打感情牌是想反向偷自己：“你是想让我留在这里吗？” “留？不，你不适合这里。”关敬英摇头，仇冰河不适合这里。自己在的时候仇冰河进来玩一玩是无所谓的，自己不在的话……仇冰河最好还是和仇文一起待在丧尸基地。 仇冰河松了一口气。 砰的一声响起，仇冰河和关敬英一齐看向了厨房的位置。 在听到溅水声之后关敬英迅速起身跑向厨房，而在看清眼前的画面后，关敬英懵了。 水龙头的水在盘子上喷溅，而喷溅出来的水直接呲到了仇文的身上。仇文蹲在橱柜的角落，无助地抱着他自己。 刚才发出声音的是方形餐桌，餐桌磕在了地上，给地面的砖块磕出了裂痕。 桌面上还有没冲干净的泡沫。 等等，桌面上的泡沫？ 仇文是把桌子当盘子刷了吗？！ 也对，丧尸打劫人类的食物基本都是速食或者半速食，都自带餐盒的。仇文没有洗碗的习惯，他对于洗碗这件事的了解估计也仅限于电影电视剧。 关敬英连忙上前关掉水龙头，随后他蹲到自闭的仇文身边：“仇先生？仇先生！” 仇文的脸本身就是毫无生机的灰白，他此刻蜷缩在角落放空的样子像是死在这儿了似的。 “爸爸？”仇冰河也蹭过来了，“爸爸！你怎么了？！” 关敬英摸了下仇文的手，摸到了一手油。仇文的整个小臂和一截袖子都是油乎乎的。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那个水。”仇文终于开口了，“它攻击我。”仇文还没法反击，他挥出拳头之后那个水还继续攻击他。 仇文没有用水龙头的经验。 关敬英大概听明白了，他庆幸仇文没有一拳把水龙头打断：“我去给你洗洗。冰河！你不要碰碗！放在那儿等我回来！”仇文如果不靠谱，那仇冰河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仇冰河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做不太好：“我帮你把桌子刷了吧。” “不行！”关敬英现在可以肯定仇文是把桌子当盘子刷了。 他把仇文提溜到浴室里，在打开喷头之后他发现仇文的表情变了。 原本还有些懵的仇文立即眯起眼睛，五指也微微屈起。 关敬英根据自己多年和丧尸打交道的经验判断仇文的行为：“不可以锁喷头的喉。”仇文这一爪子下去，浴室里他们俩都得遭殃。 被看破的仇文还有些诧异，随后他就被关敬英摁着搓了一顿，正经洗了个澡。 以前仇文洗澡都是在沙里滚的，而他作为丧尸没有新陈代谢的产物，所以仇文是没有味道的。 但这次洗完澡之后他身上很香，他的口腔里也很香，关敬英还按着他刷了个牙。 第23章 所谓楚楚可怜 关敬英不是个不能适应环境的人, 但仇文父女俩的确把他弄得身心俱疲。 他们对人类世界的规则有一个笼统的了解，他们不是什么都不懂。但他们的了解不够全面，这也就意味着关敬英搞不清楚他们对某些事到底是完全了解还是只知道个大概。 而且仇文已经恨上了所有的出水口, 尽管他洗完澡也觉得舒适。 最后仇文还特别贴心地挤到了关敬英的床垫上，他拍着关敬英的胸口, 嘴里哼着歌准备把关敬英哄睡。 关敬英：…… 他放弃抵抗了, 干脆闭眼清空思绪。 这一觉他睡得无比舒坦, 连梦都没有做。 第二天关敬英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仇文的怀里, 他的脑袋枕在仇文的臂弯处。而仇文戴着耳机在看电视剧, 电视剧里的女人哭着给了男人一巴掌, 而仇文的表情无比凝重。 关敬英鼻尖是沐浴露的味道，的确很香。 他有些不知所措，然而仇文反应很快，仇文根据关敬英脉搏跳动的频率就知道这孩子已经醒了：“好孩子，你要再睡一会儿吗？” “不，我, 我到上班的时间了。”一开口感觉沐浴露的味道更浓了，争先恐后往他鼻腔里钻。 这个沐浴露没什么特别的，关敬英自己不喜欢有味道的沐浴露，但他在同事身上闻到过这种气味。 偶尔那些同事还会喷香水，这没有什么特别的…… “你脸红了，好烫。”仇文伸手在关敬英脸上摸了一下, “你生病了吗？” 他没有害羞这个概念，因为他唯一养大的人类仇冰河是不会害羞的, 仇冰河只有生气的时候脸会涨红, 体温会升高。 但是关敬英没道理生气，他才刚醒, 正常人类清醒后第一件事不会是生气。 仇文没有体温，他的手很凉，关敬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真的生病了！”仇文惊呼。 说罢他直接单手把关敬英抱了起来，关敬英比仇文要高一些，193的个头再加上健壮充满爆发力的体格，他还从没被抱过。 仇文的动作关敬英没看清，但他被抱起来的时候也不觉得难受，估计仇文这是抱孩子练出来。 “不不不！等等！您把我放下！”关敬英受不了这种刺激，“我很好！我没有生病！我只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仇文把准备踹门的脚收回来。 关敬英松了一口气，那点害羞的情绪也消失了：“是的，我在不好意思。我从没跟人这么亲密地接触过。” 仇文盯着他：“诶？” “我，我不习惯在别人的怀里醒过来。”关敬英继续说。 “是枕着我的胳膊不舒服吗？”仇文放下关敬英，他捏了捏自己身上的肉。 他没有关敬英那么强壮的臂膀，但他的胳膊绝对不是纤细的：“冰河以前特别喜欢枕我的胳膊。” “您也知道是以前，她长大了就不会这么做了。”关敬英试图跟仇文讲道理。 “对，她长大之后喜欢枕她史载阿姨身上。”仇文点头，“你也想枕在史载身上吗？” “等等！不是这么回事！”关敬英感觉自己思维又乱了，而这时仇文已经朝他凑了过来。 仇文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关敬英后退，但他的身后就是门。 仇文还在继续往他的方向凑，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仇，仇先生。”关敬英浑身肌肉紧绷，在仇文即将碰到自己胸膛时，他选择贴着门缓缓往下滑。原本消失的害羞情绪再次冒出，他紧张得要命。 就在关敬英大脑逐渐空白时，一只冰凉的手摸在了他的脸上。 “真的发烫了，哇！”仇文捏了捏关敬英本就没多少肉的脸颊。 关敬英：…… “爸爸？你们在做什么？”仇冰河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正迷迷糊糊地倚靠在房门前，眼睛要睁不睁地看向了他们的方向。 关敬英呼吸一滞，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目前的状况。 仇冰河是相当会脑补的，她之前还误会过马敬喜欢仇文。 “你哥哥和人靠太近会害羞诶，他的脸会发烫。”仇文坦坦荡荡，“你要不要过来摸摸？” 关敬英：…… “真的？！”仇冰河立马凑上前，伸手就往关敬英脸上贴，“哇！确实热热的。” 在仇冰河也要把脑袋伸过来试探关敬英时，关敬英先一步伸手捂住了仇冰河的脸：“我要洗漱去上班了。” “啊……”仇冰河有些遗憾。 关敬英又想起了什么，他看看仇冰河又看看仇文，“我，我做完早饭就去上班。”也不能让人饿着。 他松开仇冰河，以极快的速度从这父女的包围中挣脱。 仇文看着关敬英狼狈的身影不由感慨：“这孩子的速度真快啊。”不愧是健康又强壮的孩子。 “我也想那样。”仇冰河很羡慕。 关敬英煮面条时听到了仇文的掌声，他探头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仇冰河在模仿自己刚才逃走的姿势，而仇文在给仇冰河鼓掌。 关敬英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恰在此时周颖莺给他发来了消息，问她可不可以带仇冰河和仇文一起出去玩一玩。 周颖莺是知道关敬英没时间的，而仇冰河和仇文总不能一直待在家。 当然，这个“玩一玩”的范围仅限官方内部，仇文不能离开这儿。 关敬英在询问过仇文和仇冰河的意见之后干脆利落地把这俩人交给了周颖莺，他可以利用上班的时间去冷静冷静。 一个小时后，外派部门。 “唉，所以你跟你妹还有那个丧尸住一起什么感觉啊？”马敬手上挂着石膏，顶着关敬英的冷脸凑了过来，“没觉得后背发毛睡不着觉？不怕丧尸偷袭你？” 关敬英的脸色沉了下去，他不可能如实交代说自己都躺丧尸怀里去了。他刚才穿上制服后仇文又把他从上到下摸了个遍，仇冰河没有仇文那么豪放，但也跟着摸了摸，捏了捏。 他们夸赞了关敬英的装扮，并且尝试让关敬英摆几个帅气的姿势，在被拒绝之后他们俩看起来很难过。但关敬英没法说服自己一手扯着衣领一手握住帽檐露出邪魅一笑的表情。 “他们很活泼。”关敬英只能这么说。 “诶。”马敬冲关敬英挑了下眉头，“你那个妹妹……” 关敬英微眯起眼。 “啧，你别这么看我，我之前那不是误会了么？”马敬往后仰了仰，“不过你真打算把你妹扔在丧尸堆里啊？不想办法把她弄回来？” “丧尸堆里比人堆里安全。”关敬英垂眸看向自己手上的报告，“按理说吴优不应该活着跑出基地，更没道理袭击你的小队。” 马敬沉默了。 “某些个基地十多年前就一直嚷嚷资源分配不均，吴优的异变也有蹊跷。”关敬英的手指轻敲桌面，“你，我，都是那些家伙的目标，我们随时可能死，我怎么敢贸然让她留在这里？” “马敬，把你不靠谱的狂放性格收一收。”关敬英提醒，“还有，我不允许你和仇冰河建立任何亲密关系，在感情方面你就不是个好人。” “诶！你这人说话忒他妈难听！”马敬拍案而起，“互相了解了解怎么了？说不定仇冰河也对我有那么点儿意思呢？” “有把你抓去喂她叔叔阿姨的意思？”关敬英伸手指向门口的方向，示意马敬快滚出去。 马敬没办法，他感觉自己再聊下去关敬英很可能会揍他。 而推门出去之后他又碰到了程东洁。 马敬感觉自己老碰到程东洁：“你来这儿给你队长汇报工作？” 程东洁面色苍白，闻言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对啊……一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东西，抱歉。” 马敬这渣男居然还惦记着女主？！ 程东洁查了马敬对女主的好感度，还是四十三，而马敬对自己的好感度有六十。 自己明明已经赢了，马敬却依旧在追问女主的信息。 “你说那些基地的事？”马敬嗤了一声，“那又不是什么秘密，听了就听了呗。” “我，我说的是仇冰河！”程东洁连忙道，“我听到你在问仇冰河了！” “嘘！嘘！”马敬连忙比手势让程东洁静音，“这是关敬英办公室门口！你想让我死啊？！” 程东洁深吸了一口气，他声音颤抖：“你，你是喜欢仇冰河吗？” “那不然我问什么问？”虽然仇冰河把他打了一顿，但马敬觉得无所谓，仇冰河长得高挑又漂亮，人又纯粹，打他一顿反而说明仇冰河这人不随便。 马敬觉得现在这个年代纯粹的好女孩不多，仇冰河这种的叫天然系。 【这个王八蛋就盯上女主了是吧！】程东洁感觉自己气的胃疼，：【怎么就能直男到这种程度？！】 “那，那待会儿下班了我去找仇冰河，我带你过去？”程东洁笑得格外难看，跟要哭出来似的，“我们假装偶遇？” 马敬总算注意到了程东洁的不对劲：“不是，你这什么表情啊？” “没什么。”程东洁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但他笑不出来。 马敬嘶了一声：“你家里遭事儿了？诶，不对，你没爹没妈……那就是你自己遭事儿了？”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程东洁的一番表演是为了他。 “你遇到麻烦就别瞎管我的事儿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马敬觉得程东洁哪儿都好，就是这小家子气的性格太让人恼火了。 程东洁：“……没有，我很好。”他好想掐死这个王八蛋，但他不能。 …… “仇叔叔，你别呲牙了。”周颖莺发现仇文又把嘴唇给张开了。 为了不那么显眼，周颖莺特意给仇文的脸脖子和手上了一层粉底。仇文的指甲是黑色，这个没办法修改，就当是个性了。 他的嘴巴也是乌青的，周颖莺给仇文涂了自然款的口红，厚涂的。 之后仇文就感觉自己的嘴巴不是嘴巴了，俩嘴皮像是装了同极磁铁一样合不拢，有时候说话都不会闭嘴巴。 “嘴巴不舒服。”仇文说，“脸上也不舒服。”涂的那些东西在他脸上黏糊糊的。 “可是叔叔你实在太像丧尸了。”周颖莺也没办法。 如果在官方地域之外的生活区不化妆可能还无所谓，毕竟现在有些叛逆小孩就喜欢把自己打扮成丧尸的样子。但官方内部对着装打扮是有一套基本要求的，仇文不化妆就太显眼了。 这儿倒是有一部分人知道仇文来了基地，但那只是上层的一小部分，所以还是低调一点好。 仇冰河一直在盯自己爸爸的脸：“爸，你现在看着真的很像活的。” “我以前活着的时候应该就长这样。”仇文说完之后他发现周颖莺愣了一下，随后周颖莺的眼中便多了几分悲伤。 仇文不太明白周颖莺是怎么了。 “你死的太早了。”仇冰河随口说，“就因为死得早，所以现在看起来爸爸你依旧很帅气。”仇文也属于高个子那一类。 “是吗？”仇文怪不好意思的。 周颖莺看起来更难过了。 仇文摸了摸下巴：“死得早也不算什么特别好的事，我好像是被人杀掉的。” 周颖莺看起来快哭了。 “你怎么了？！”仇文有些担心。 “没什么，你们别聊死的问题了。”周颖莺一听到仇文这俩字和死联系在一起就受不了，尽管仇文和仇冰河只是在普通的聊天，但周颖莺快把自己脑补哭了，“我们去玩好不好？这边有全息体验馆，我们去玩全息游戏。” 末世时代的粮油是稀缺品，但全息设备却发展了起来，这是人们用来逃避现实最便捷也是最廉价的方式。 这里的游戏种类多种多样，从战斗到种田，亦或是纯粹地体验曾经那个人类生活在陆地上的时代。 周颖莺带着仇文和仇冰河进了全息体验馆，她定了个单独的房间，这个房间就是游戏房，他们的一切活动都在房间内进行。 “你们想玩什么？”周颖莺提醒，“可以从你们最熟悉的内容开始。” 最熟悉的？ 他们面前有方形的半透明面板，仇文看到了恐怖类的选项，他略作犹豫：“恋爱的。” “男性向还是女性向？”周颖莺继续问。 这么复杂吗？ 仇文随意道：“女性向。”仇冰河和周颖莺是两个女孩，应该区别不大。 周颖莺点开女性向恋爱游戏的面板往后翻，而在她翻到某个面板时，仇冰河和仇文一起开口：“这个这个！就这个！” 周颖莺看着面板上堪称密密麻麻的人物图：“这个太混乱了。” “它人多！”仇冰河觉得人多才不亏。 仇文也跟着点头。 周颖莺抿唇看了下简介：“这个尺度蛮大的……十八岁以上才能玩……” “我十八了。”仇冰河举手。 仇文跟着说：“我也满了，我死的时候都三十多了。” “别说死的事！！”周颖莺连忙打断仇文，打断之后他又问，“你们确定？你们以前接触过这种吗？” 仇文和仇冰河点头，他们看过的爱情故事可太多了。 四个小时后，双目呆滞的仇文和仇冰河走出了全息体验馆。 “那个人为什么要脱衣服？”仇文颤声问。 “因为这是十八岁以上才能玩的游戏。”周颖莺也懵啊，全息游戏的互动感很强，而仇冰河和仇文硬生生把恋爱游戏玩成了真人搏击。 如果游戏里面的可攻略角色是真人，那仇文一拳应该就能把对方打到灰飞烟灭。 “可是谈恋爱为什么要脱衣服？”仇文依旧不解，“我看过的谈恋爱都是穿着衣服谈的。” “不是，你们等等！”周颖莺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看了下时间，也到关敬英下班的时候了。 她给关敬英发了个通讯，关敬英接得很快。 “是仇先生这边有什么问题吗？”关敬英问。 第24章 理性与幻想 马敬最后还是没能和仇冰河搭上话, 关敬英下班之后立刻就赶到了仇文和仇冰河这边，他不放心这俩人在外溜达。 关敬英还被仇文健康的肤色吓了一跳。 大概因为他认识仇文时仇文就是个丧尸，所以他认为仇文就该是死白死白的, 此时的仇文面色红润的模样反倒像是生了病。 “这些怎么洗掉？”关敬英询问周颖莺。 “用卸妆水。”周颖莺早就准备好了，“轻轻擦哦, 别搓坏皮肤了。” 关敬英把仇文和仇冰河带回家后他先按照周颖莺说的给仇文用卸妆水轻敷了一会儿, 再动手慢慢擦。 擦去“健康”的肤色, 露出内里青白的皮肤。 他擦仇文的时候仇文很配合, 让抬手就抬手, 让侧头就侧头。 他的动作也很轻, 轻到一旁围观的仇冰河以为他压根没有用劲。 “嘴巴。”关敬英对仇文说。 仇文把嘴唇张开，关敬英轻轻帮仇文擦拭口红：“您下次戴个口罩出门就好了。”仇文自己也不喜欢往脸上糊这么一层东西。 “这样会痛吗？”关敬英先试擦了两下。 “你没法弄痛我爸的啦。”仇冰河在一旁开口道，“你们的陆行车冲我爸撞过去我爸都没什么感觉的。”仇文曾经有过破坏陆行车“偷”物资的记录。 在仇文完全不知情的时候，他的攻击使得陆行车在短时间内迅速迭代。这种迭代仇文是没感觉的，因为他的“偷窃”行动并没有因陆行车的升级而受到任何阻碍。 仇文点头：“我已经一百多年没有感受过疼痛了。” “但是你这样擦很舒服，我喜欢这样。”仇文很喜欢关敬英在自己脸上轻轻蹭。 之前洗澡的时候关敬英的手法也很轻。 “那就好。”关敬英的力气稍微大了些, 他擦两下就会观察仇文的反应。 仇文的眼睛已经闭上了，看起来很享受。 “仇先生，您要洗一下脸吗？”关敬英问。 仇文没有回答。 “爸爸？”一旁的仇冰河跟着叫了一声。 仇文还是没有反应，他坐在沙发上，关敬英一只手固定着他的下巴，而仇文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但丧尸不会睡觉。 “爸爸！！”仇冰河急了, 她冲到仇文面前，伸手抓住仇文的胳膊衣袖大力摇晃。 “嗯？！怎么了！”仇文这下有了反应, 他身体轻颤了一下, 眼睛频繁眨动，似乎还没搞清楚当前的状况。 “仇先生……”关敬英看仇文这反应只觉得不可思议, “您刚才是睡着了吗？” 仇文啊了一声，随后他打了个哈欠。 仇文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觉得自己刚才好像短暂地沉浸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里：“我刚才看到好多变异猴子排着队往我嘴里蹦跶，我的嘴巴明明没有那么大，但是我把他们都吃掉了。” “您刚才已经开始做梦了吗？！”丧尸应该没有睡眠需求，仇文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仇文还把下巴架在关敬英的手上：“不知道……你可以再擦擦我的脸吗？”怪舒服的。 如果此时程东洁在这儿，应该能判断出仇文的状况正对应上了原文的进化期，他开始转化为一个全新的生命体，与人类截然不同，无比强悍。 原文中的仇文和人类关系并不算好，而女主正是借着仇文蜕变期这段时间想办法挣脱了自己这个养父。 关敬英依言揉了揉仇文的面颊，而仇文逐渐迷糊，眼睛再次闭上。 “我爸爸真的在睡觉？”仇冰河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好像是。”关敬英捧着仇文的脑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仇文感觉自己又去了奇怪的地方，这次没有变异猴子争先恐后地往他嘴里蹦跶。仇文感觉自己坐在一个小房间里，而这个小房间里还有特别特别多的人。 在仇文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学长！想什么呢！”一个人类男性搂住他的肩膀，“还不肯放松吗？” 仇文看向那个人类男性。 他们围在一个圆桌上，圆桌上的人类每个都很兴奋。 “最多五年！最多五年我们就彻底摆脱死亡倒计时！”一人拿着酒杯，语气格外激动，“我们要赢了！” 仇文感觉自己也很兴奋，他找不到这种兴奋的来由，但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起身跟人碰杯了。 他心中的激动之情几乎要涌出来，这个房间里的其他人也很开心，他们畅享未来，声音高亢，最后他们喝酒喝多了，也不知是谁起头开始唱歌，他们这堆人开始举杯高歌。声音高亢，找不着调，也就占了个情绪饱满。 这一桌人里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年轻……不，不对，也没那么年轻，他们看着都四十出头了。 仇文听到自己也在跟着唱，唱着唱着有人泪流满面。 “胜利是我们的！” “咱们的脸以后都是得印上教科书的。” “那仇文得多受欢迎？我才不要跟他印在一起。” “你傻啊，不印他现在的照片呗。等他老了再给他拍一张。百年之后他们一看我们，诶！青春靓丽帅小伙，再一看仇文，嚯！糟老头子！” 房间里众人都在笑，仇文感觉这笑声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不清晰。 他再次睁开了眼睛。 “仇先生？”关敬英维持着原本的动作没有变，“您还好吗？” 仇文眨巴眨巴眼，他把自己脑袋抬起来。 关敬英看仇文懵懵的样子有些担心：“您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仇文摇摇头，随后他又问：“莫名其妙地看到现实不会发生的事情就是在做梦吗？” “是的……您做梦了？”关敬英还是有些不放心。 仇冰河挤到了仇文身边，仇文摸了摸仇冰河的脑袋：“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做了个美梦。”他把梦的大致内容给关敬英复述了一遍。 “这是一百多年前的东西了。”仇文知道他梦到的大概是自己曾经活着时的记忆碎片，但仇文也有预感，自己不会继承活着时的记忆，只是有一些很重要的，碎片化的东西被留下了。 “那个餐桌上的所有人都死掉了啊。”仇文还记得几个挺面熟的人，那些人养过他。 那些人都死了，而他也不会再变老了。 “仇先生？”关敬英从震惊中回过神，“您在难过吗？” “难过？我不难过。”仇文很清楚那些人都已经死了，他也很清楚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我梦到了他们难道不是好事吗？”仇文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梦到他们的人了。 本来都该忘得一干二净的，结果他还是做了个相关的梦：“这应该算惊喜吧。” 关敬英知道仇文不会故作坚强，他确认仇文本身没问题之后便让仇文保守这个秘密。 “您不属于人类群体，这段碎片化记忆会给您带来麻烦。”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试图把现在这个仇文与一百多年前的那位画上等号？ 关敬英的观念始终没变，他认为如今这个时代没有真正认识仇文的人。就像仇文自己说的，认识他的都已经死掉了。 对于如今的人类而言，仇文包括仇文的朋友只是教科书上的一个个名字，人们粗浅地了解过这些前辈的生平，随后自顾自地按照自己的想法或欲望将他们浪漫化。 “好。”仇文也没那么浓烈的分享欲。 关敬英又耐心地给仇文分析了一波利弊，让仇文对这场梦严格保密。 而仇文听完关敬英的分析之后却在好奇另一件事：“你一直都这么理智的吗？”关敬英说得头头是道，但关敬英自己也是基地里的人，他从不会神化人类世界里所谓的英雄？ “不，我没那么理性。”关敬英诚恳地摇了摇头，“我对仇文的神化更加过分。”仇文两个字对他来说算是某种信仰。 “我只是很清楚我所向往的仇文是某个被虚构出来的完美的我自己。”关敬英看着仇文的双眼，“关敬英的那个英，就是仇文啊。” 仇文是他父母的偶像，曾经他还不怎么会走路的时候，母亲会抱着他给他讲述那些人类英雄的事迹，尤其是仇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年幼的关敬英鼓励自己的方式就变成了“要像仇文一样。” 他的父母很忙，偶尔孤单的时候关敬英会幻想仇文就在自己身边。关敬英会抓着他的飞机模型在家里跑来跑去，他的幻想朋友“仇文”应该和他一起坐在飞机上。 这是人类再一次征服天空！关敬英是机长，他也是英雄。 仇文是副机长，会在他成功之后欣慰地为他鼓掌。 在幻想世界里他来到了仇文所在的那个年代，三拳两脚解决掉那个想要暗杀仇文的坏蛋，然后仇文会夸他，说他也是个英雄，会摸着他的头说：“你真是个好孩子。” 后来父母离世，剩他独身一人。 他想应该像仇文一样，他应该坚持走下去。 某次出任务他遇到了一只丧尸，一只基地公认的奇怪丧尸。基地专门给那个丧尸准备了装资源的箱子，把箱子放下去那只丧尸就会离开。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034丧尸王。 034号没有走，034号盯着他看了许久许久。 那也是关敬英第一次见到仇文，只是他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他少年时幼稚的幻想，居然真有那么一部分照进了现实。 “好孩子，你太累了。”仇文摸着关敬英的头顶说。 第25章 真是圣父啊 仇文睡觉看起来是很吓人的, 因为他没有呼吸，皮肤惨白。 偏偏仇文是个随心所欲的性格，他睡觉基本就是随地一躺。像是找了个地方死在那儿了似的。 关敬英经常会被仇文吓到, 不过仇冰河似乎适应良好。因为经常能在仇文躺下睡觉的地方发现和仇文一起睡觉的仇冰河，仇冰河很喜欢拥有睡眠的仇文, 每次看到仇文在睡觉她都会犯困。 而关敬英现在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睡觉的仇文和仇冰河找出来。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过去关敬英从未准时下班过, 而现在他生怕仇文和仇冰河俩人在家出什么状况。 而且关敬英喜欢这种有人在等他的感觉, 他并未明说过, 但这几天他的睡眠质量要好了很多, 而且他已经没有再靠练字去平复情绪了。 每天都很忙，每天都要解决仇文和仇冰河带来的各种问题，但他丝毫不觉得疲惫，反而有些乐在其中。 今天当他在衣柜里找到睡着的仇文后，关敬英意识到仇文可能在逗自己。 一开始仇文确实是随地就睡，但当仇文发现关敬英每次都会急吼吼地找他并把他摇醒后他就开始刻意找一些隐秘的地方去睡觉。 “您是故意的？”关敬英再次把仇文摇醒。 仇文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 他十分坦荡地点头：“你这次找了多久啊？” 关敬英很无奈，他搂着仇文的上半身把仇文从衣柜里拖出来。仇冰河也搂着仇文，她的手环着仇文的腰，脑袋也枕在仇文身上，只是她那边的衣服太长了，关敬英没有看到。 等关敬英发现仇冰河的时候仇冰河已经被连带着拖出来了, 且她的脑壳还在地上磕了一下。 “这是哪里？”仇冰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随后她抬头看到了关敬英：“耶？你找到了？花了多久时间呀？” 关敬英深吸一口气, 又重重地叹出来。 “明天不能这么玩了, 明天我不在家。”他蹲下身，与仇文和仇冰河的视线平齐, “这次的任务为期三天，这三天基地会派新的负责人来照顾你们。” “你要走？”仇文精神起来了，“你要走那我也走。”他是来偷小孩的，他对人类基地的兴趣不大。 “我也走。”仇冰河还没骗到关敬英，她的任务没有完成。 “你们要回自己家？”关敬英问。 仇文和仇冰河一齐摇头。 “我们跟着你。”他们回家就没法骗小孩了。 “不行的，你们不是内部人员，你们没有权限参与任务。”关敬英又叹了一声，“我没法带上你们。” 仇文彻底清醒了：“很危险吗？” “我每一次执行任务都很危险。”关敬英没法保证自己每次都能回得来，“不过我会尽我所能好好完成任务，活着回来的。” “不可以不执行任务吗？”仇冰河松开了仇文，“只要不执行任务就没有危险了。” “这是我的选择。”关敬英伸手学着仇文摸他的姿势揉了揉仇冰河的脑壳，他转移话题，“晚上想吃些什么？我去做饭？” 仇冰河很喜欢热食，但今天关敬英再聊起这个话题却没法打动仇冰河了。 仇冰河小声嘀咕：“我不想要你死掉。” 关敬英沉默片刻，随后他安慰：“我不一定会死。” “可我也不想要‘你可能会死’这个可能性。”仇冰河脑袋低垂着，她没有与关敬英对视，“你很好，我想要每天都能见到你。” “……抱歉。”关敬英没法答应这个要求，他做不到。 “你能把通讯仪借给我们吗？”仇文朝关敬英伸手，“我想和淑云他们聊一聊。” “当然。”关敬英把自己手腕上的通讯仪解下递给仇文，他不想做扫兴的那个，但他更不想许下自己没能力完成的诺言。 他把仇文从衣柜里拖出来时仇文看着还挺高兴，而此时仇文和仇冰河就像两朵悲伤的蘑菇，他们挤挤挨挨凑在一起，蹲在地上不肯站起来。 关敬英遗憾于自己再次破坏了他们温馨的氛围：“你们先聊吧，我出去做饭。” 仇文和仇冰河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目送关敬英离开。 房门被关上，仇文和仇冰河对视一眼。 “爸爸，他还在门口吗？”仇冰河用气音询问。 仇文摇头，他能听到门外关敬英的动静，关敬英确实去厨房了。 他们父女俩鬼鬼祟祟地回到衣柜里，仇文拉上衣柜柜门，他们给淑云拨去了通讯。 淑云接得很快，毕竟丧尸不是人类，他们没那么多正经事要做。 “你们今天发消息怎么这么早啊！”淑云很亢奋，然而仇文和仇冰河立刻用食指抵在唇前嘘了一声。 淑云和其他丧尸立刻睁大眼睛捂住嘴。 “关敬英要出任务了，三天！”仇文压低声音开口道，“很危险很危险的任务。” 仇冰河接茬：“有可能回不来的那种。” “啊？”淑云的声音也变小了，“那要不要我们偷偷跟着他们的车啊？” 仇文和仇冰河一齐点头。 “你们跟着他们，不要被发现了。”仇文轻声说，“如果他们遇到危险，你们就趁机把关敬英这孩子偷回去。” 如果关敬英他们遇到了可能会死人的危险，那就能偷偷把关敬英捡回来，让关敬英做自己家的孩子。 “那其他人呢？”史载询问。 仇文面露纠结，嘴上却回应得很快：“我们养不起那么多孩子，他们死掉很可怜，但我也没有办法。”他只想要关敬英。 “如果关敬英遇到了要命的任务，那关敬英就算死在袭击里面了，他就不是人类的了。”仇文想得很清楚。 仇冰河连连点头：“‘死’掉了就算失去归属，没有归属的意思就是谁捡到就算谁的。” “其他孩子真的很可怜。”仇文还展露了一下自己的同情心，“他们的家长会哭的吧。”不过这和他没关系。 淑云他们几个恍然大悟，死气沉沉的眼眸中散发出光彩。 “他的房间我们都准备好了！”糯米亢奋道，“等孩子一捡过来就给他睡花房！” “冰河也可以回来了！”静也在开心，“最近你们不在我们真的好无聊哦。” “我们出去狩猎丧尸了。”他们很好奇丧尸的味道，但是他们对彼此是有感情的，只能去狩猎其他丧尸。 丧尸没有“同族”这个概念，他们脑子里除了自己就是“他”者。 被仇文抓了之后他们没有怨念，因为他们打不过仇文。而在长久的相处中他们也喜欢上了仇冰河这个人类。 他们丝毫不觉得自己和一个人类建立亲密关系有什么不对劲，同样的，他们也不觉得身为丧尸捕猎丧尸是一件奇怪的事。 这群丧尸在收养仇冰河后不再捕食是为了仇冰河着想，他们担心年幼的仇冰河误会自己只是丧尸们的食物。但这种退让并不意味着他们对人类有任何深刻的情感。 “丧尸好吃吗？”仇文问他们。 “嗯……味道有一点点怪。”淑云认真地评价，“肉吃到嘴里有点痛痛的。” “那是辣。”仇文补充提醒。 “哦，那就是辣辣的。”淑云又吧嗒了两下嘴，似乎在回味，“肉也和人类不一样，没那么软，我是挺喜欢的啦，但是史载和静说味道很怪。” “就是很奇怪！”静嚷嚷，“我的舌头都在痛！” 关敬英做完饭去叫仇文和仇冰河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群丧尸在讨论其他丧尸的肉质。 “你们吃的是谁啊？”仇文眼熟的丧尸还挺多的。 “就是那个天天在大半夜嗷嗷乱叫的那个。”淑云说，“他嗷嗷的声音真的很吵。” “哦哦！”仇文想起来了，“是那个没头发的！我还跟他聊过天！他人挺不错的。” 关敬英：…… 是他作为人类太保守了，还是说这些丧尸的思想有问题？ “仇先生。”关敬英出声打断仇文和丧尸们的交流，“您确实对人类没有兴趣对吧？” “嗯？人类不好吃的。”仇文微微蹙眉，似乎对人类的肉质相当厌恶。 “哦，那就好。”关敬英怕自己出去的这三天里仇文把某些“好孩子”吃掉。 仇文嘱咐淑云他们记得自己的话之后便挂断了通讯，他满怀期待地看向了关敬英：“我们要一起吃饭了吗？” 一起吃饭是他近一段时间里最期待的内容，在进食的过程中他们还能聊天！他喜欢跟关敬英聊天！ “未来三天我都没法跟你一起吃饭了。”仇文抿唇，他起身之后微微叹了口气。 关敬英看起来更内疚了：“抱歉。” “没关系的，这不怪你，你是好孩子。”仇文又伸手摸了摸关敬英的头顶，“以前有人类跟我说过，没有人是绝对完美的，你在尽你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这就够啦。” 关敬英轻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来：“谢谢您。” 仇文话锋一转：“我也不是完美的诶。” “我知道，但您真的很好。”关敬英其实不会去追求什么绝对完美，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了解，他只是想尽己所能。 “真的吗？”仇文问他。 仇文以前有这么不自信？关敬英不确定，不过他还是安慰：“如果没有您，我也许再也无法见到我如今唯一的血亲了。”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感谢仇文才好。 “因为仇冰河是我的孩子。”说到这里，仇文又补充，“我也非常非常喜欢其他人类，虽然有的孩子被养得很好，有的孩子被养得稀烂。” 关敬英点头：“我知道的，您很温柔。” “虽然我没法救下所有的人类，但是我在心里是在乎他们的。”仇文继续，“看着他们失去生命，我也会心痛，你懂吗。” 关敬英给了仇文一个大大的拥抱：“您不必对自己太过苛责，我都明白的。” 【叮，仇文好感度加二，当前好感度十八。】 正在制定攻略计划的程东洁有些迷茫地抬起头：“啊？” 这好感度是怎么来的？他也就跟仇文见了那一次，那天仇文根本没有给他涨好感度，但分开之后好感度却开始断断续续地往上爬。 可他甚至没和仇文聊过天，怎么仇文还能对他有好感度呢？ 【你确定系统没问题？】 【我刚才已经杀毒了。】系统也怀疑自己出了问题，【我很稳定。】 “那就是仇文不太稳定。”程东洁最近才把仇文活着时的信息调查清楚，并且和原文对应上，他必须对症下药地攻略。 仇文性格的变化是被小孩折磨的，那就说明仇文性格底色其实有能和原文对应上的地方。 原文中的仇文阴鸷狠辣，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也许他前一秒还在笑，后一秒就能捏碎对方的喉咙。 想到这里，程东洁又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他想起了自己躺在仇文腿上的那天。 这个仇文真的和原文里的仇文有联系吗？ 【系统，你确定仇文没有被穿越？】程东洁又问系统。 【不可能，这个世界只有宿主一个穿越者。】系统否认了程东洁的猜想，【而且他的行为方式并不像一个穿越者。】仇文太松弛了，他想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在乎种族和阵营的问题，穿越者往往都是谨慎的，起码他们不会独身闯入人类基地。 【这个基地根本困不住仇文吧。】人类的武器根本没法压制仇文，如果仇文想，他可以摧毁这整个基地。 【那么他应该会表现得更狂妄。】系统分析道，【骤然拥有如此强悍的力量，再稳重的人类也难免露出得意的一面，但仇文并没有这方面的表现。】仇文就是力量的主人，并且他不觉得自己这股力量有多么了不起。 【也是……】仇文和他们的交流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对自己力量的自信，他甚至不会提自己有多么强大。 “老实说，他有点温柔过头了。”程东洁想说这样的人设真的很没吸引力，可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了。 那天他躺在仇文的腿上是真觉得很舒服，他其实挺乐意和仇文待久一些的。和仇文一起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仇文对自己的在乎的，那种被重视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程东洁啧了一声：“他别是个圣父吧。”变成圣父的话，会被人类坑死的。 程东洁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与仇文不谋而合了。 仇文也觉得自己是个圣父，因为他爱着所有比自己小的孩子。 关敬英无数次地感慨仇文的温柔，仇冰河一次次地添油加醋。仇文听到来自这对兄妹的夸赞，后背都挺得更直了些。 他吃变异生物都是一小口一小口吃的，十分在意自己的形象。 而有些飘的仇文甚至答应了关敬英去和云呈关见面。 云呈关给仇文留下的第一印象不算好，仇文很排斥云呈关，然而这次他却答应了关敬英。 毕竟他是圣父嘛。 两天之后云呈关如愿见到了仇文。 云呈关感觉仇文有些不一样了，仇文看向他的目光中不再有畏惧，反而是满满的慈爱。 云呈关：…… 这几天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那个，仇先生。”云呈关轻咳了一声。 “你说，老孩子。”仇文眼神微眯，微微侧头，看起来无比温柔。 头发已经白了一半的云呈关又咳了几声，这次轮到他不适应了：“那个，我问几个问题，仇先生你如实回答就好，不用紧张。” “好的，老孩子。”仇文语气也很温和。 云呈关挪了两下屁股，感觉身上有东西在刺挠：“您在哪里捡到的仇冰河？” “在一片湖上。”仇文说，“冬天湖面上结了很厚很厚的冰。” 这个答案在云呈关的意料之内：“那您记得您是什么时候恢复意识的吗？” “我？”仇文想了想，“好像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 “其实我记得我狂暴时候的事情哦。”仇文说，“他们把我关在一个房间里，门口装了很厚的栅栏，我想吃掉他们，但是我够不到。” 那些人只给他扔丧尸残肢，最后仇文实在忍不住了，他只能去咬丧尸的胳膊。 “那些丧尸比当时的我要厉害。”仇文说，“他们的血肉会腐蚀我的舌头，有一次我的舌头被腐蚀掉了一半，养我的那些人类发现了之后就哭了，哭得很难过。” 云呈关吸溜了一下鼻子，他的眼中也开始积蓄泪水了：“他们认识您，可是您不认识他们了。” 仇文想说自己最近梦到了他们，不过想起关敬英的嘱咐，他没有那样回应：“但是我知道他们是特别好的人，我很高兴认识他们哦。” 云呈关的眼泪滑出眼眶，而仇文在注意到他哭了之后便伸手放在云呈关的头顶上：“你们都是感情很丰沛的孩子啊。” 第26章 所谓喜欢 “他叫仇文。”短发女人声音轻柔。 “球？”年幼的男孩歪了歪头, “球球？” “是仇文。”女人握起男孩的手在空中比画，试图教会自己的孩子写这两个字。 “球球？”男孩实在太小了，他的脑子里装不下那么多知识, 他始终认为她母亲口中那个仇文就是自己的那个皮球玩具。 女人尝试跟男孩解释仇文是个温柔强大的人，他是个英雄。 男孩恍然大悟：“大球球！” 那应该是个像房子一样大的皮球, 他有披风, 因为妈妈说他是个英雄。这个大球球很厉害, 一出现坏蛋大球球就能把坏蛋砸走。 “大球球！大球球！”男孩抱着自己的皮球满屋乱窜。 女人无奈地扶住额头。 “他才两岁多, 话都说不利索, 他能知道什么？”一旁的男人搂住了女人的肩膀, “他以后会认识那个人的。” 在房间里乱窜的男孩停了下来，他看向自己的父母，笑着挥舞自己手中的皮球：“大球球！” 夫妻两人都在看着他笑，笑得格外温和。 “球……” “球……” 关敬英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些什么，但是他没有力气。 就在他的手即将落下时，他的手被什么冰凉又软和的东西包裹住了。 “好孩子, 再睡一会儿。”有道声音对他说。 可以再睡一会儿吗？关敬英精神重新开始恍惚，他没认出那道声音，只是莫名觉得那声音的主人很可靠。 可以睡吗？真的可以睡吗？ 关敬英的理智没能想出个所以然，他的意识已经先他一步沉了下去。 有人在轻拍他的后背，那人嘴里哼着他听不懂的曲调。 温柔到让关敬英有些胆怯。 是真的吗？ 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吗？ 关敬英沉在无边的梦境中，他又回到了小时候。他憧憬着自己父母的职业, 哪怕他们不能陪伴自己。 自己的父母就是英雄，英雄都是很忙的。 但他不觉得孤单, 他有他的幻想朋友。 “仇文！”六岁大的男孩把遮尘布系在自己脖颈上, 他手里举着飞机模型，“我们要准备起飞啦！” “嗯, 好。”这次仇文回答了他，有明确的声音。 男孩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仇文的模样，细长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嘴唇很薄…… 这就是仇文啊。 他的皮肤为什么白得像丧尸一样？ 男孩伸手摸了摸仇文的脸，随后男孩笑了：“你是仇文！” “嗯，我是仇文。”那个像丧尸一样的仇文也跟着他笑。 对了，这个就是仇文！他只认识这样的仇文。 “仇文！”男孩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自己这个幻想朋友。 “滴！”医疗器械的声音传入他的耳内，硬生生把他从美梦中拉了出来。 关敬英睁开双眼。 “醒了？”正准备给关敬英换药的护士看到关敬英睁眼之后愣了下，随后她迅速开口询问，“关先生，能听到声音吗？还记不记得自己晕倒之前发生了什么？” 关敬英迷茫地低下头，他身上到处都插着管子：“晕倒之前……” “球，不，仇先生抱着我。”关敬英记得自己当时靠在了仇文的怀里，仇文的怀抱真的很舒服，再然后他就睡着了。 仇先生……仇先生似乎杀掉了那个基地的负责人。 “仇先生现在在哪儿？！”关敬英忽然激动起来。 “你别动！你现在不能动！”护士连忙安抚他，“仇先生刚才还来过，他说你在睡觉，所以他没有打扰你。” “基地没有找仇先生的麻烦？”关敬英询问。 “基地为什么要找仇先生的麻烦？仇先生只是找到您然后把您背回来了而已。”护士冲关敬英眨了眨眼。 “可……”关敬英还想说些什么，护士眨眼眨得更频繁了，像是眼里进了沙子似的。 关敬英：…… 他有些生锈的大脑开始运转，应该是基地高层帮忙掩盖了仇先生的事。 这场袭击本身就是由其他基地策划的，他们没底气在明面上找麻烦，只能就这么遮过去。 “仇先生一直在外面等队长你醒过来。”护士又说。 关敬英听了这话又要爬起来，护士连忙给他摁下去：“您不久前才脱离危险，现在体内异化的药剂还没有完全排出，还是小心身体啊！” 关敬英重重地喘息了两声。 “我去把仇先生叫进来。”护士说，“您就别起来了。” 关敬英本身也没有多少力气，他很轻易地被护士按回了床上。 护士推开门喊了一声仇文的名字，仇文很快就窜进来了。 没人看清他的动作，等护士和关敬英反应过来时仇文已经坐到了关敬英的身边。 仇文的表情很严肃，他盯着关敬英的双眼：“冰河一直在哭诶。” “她刚刚认识你，她很喜欢你。这个时候让她失去你有点残忍了哦。”仇文语气也很严厉，“我都不敢让她过来，她哭得都抽抽了。” 关敬英有些不知所措：“您告诉她了？” “你是她唯一的哥哥，我当然要告诉她。”仇文很不想让仇冰河去面对这些糟糕的生离死别，他自己经历过这些，他知道那有多难受。 但是仇冰河有权利知道这些，她有权利去成长。仇文能做的只是尽量为她激烈的情绪做个缓冲，让她“落地”的时候不要那么痛。 仇文养大仇冰河是很不容易的，他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人类走极端。 “冰河觉得你是个纯粹的蠢货，我还得给她解释你不是。”仇文双手环胸，“你知道开导小孩有多难吗？” 关敬英张嘴还没出声就被仇文打断了：“不！你当然不知道！” 仇冰河是完全没办法共情关敬英的理想的，这不是仇冰河没有同理心，这只是他们兄妹两个的生长环境差异太大了。 “我是一个丧尸，丧尸你懂吗？我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我还要为一个人类自我牺牲的行为找借口。”仇文双手环胸，十分的不高兴，“你还是一个好孩子，只是没有那么那么好了。” “您……是怎么开导冰河的？”关敬英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涩。 仇文躺到关敬英身边：“我跟她说你是被那些人类养大的。你对人类群体的感情就跟冰河对她的丧尸叔叔阿姨一样。” “她很喜欢你，但她依旧不会选择离开我们。”仇文坦荡道，“她能够理解，冰河其实很讲道理的，只是她以前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她需要一个适应期。”以前仇冰河就害怕仇文会出事，但仇冰河其实清楚仇文本身是个强悍的丧尸。 这次不一样，这次关敬英是真出事了。 如果不是仇文拦着，仇冰河几乎打算靠自己硬把关敬英拖回丧尸基地。 “我很……抱歉。”关敬英的嗓子有些哑。 “其实你也不用对她抱歉。”仇文又叹了一声，“怎么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你如果死掉，最亏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关敬英垂眸：“我还好，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把我抱得那么紧呢？”仇文反问。 关敬英又没声了。 仇文仰头：“好吧，我其实知道。” 那些人类跟他说过，无非是感性与理性之间的挣扎，无非是大义与个人情感之间的抉择。无非是“我也是人，是人就无法逃避情感需求”。 关敬英也就28岁，还年轻得很，硬是让他区分心中的情感也太过分了。 “你也想让你的名字出现在教科书上吗？”仇文问他。 关敬英摇摇头：“仇先生，那些能出现在教科书上的人是山脉，我的话，应该只是一粒细沙吧。”他微不足道，但是他不可或缺。 “好吧。”仇文把脑袋轻轻靠在了关敬英的身上，“那我应该用什么方法留下一粒细沙呢？” 关敬英僵住了。 “我很喜欢它，我想留下它。”仇文继续问，“我应该怎么做？” 关敬英这次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他像个石雕一样维持着并不舒适的姿势。 好在仇文并没有逼迫他的意思，他在等了一会儿之后打了个哈欠，就这么靠在关敬英身上睡着了。 仇文的睡眠并没有限制，他甚至能做到就地趴下睡一觉再说。 而关敬英在回神之后看了眼肩膀上仇文的脑袋。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上去摸了摸，像仇文抚摸他时那样。 摸完头发之后他又收回手继续当雕塑了。 本来关敬英还想牵一下仇文的手，但那样做好像有点过头。 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 “噫噫呜呜呜。”仇冰河搂着周颖莺放声痛哭。 周颖莺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布娃娃，被仇冰河紧抱在怀里寻求安慰。 她之前看仇冰河哭得太难过，自告奋勇地来安慰这孩子。结果现在她被仇冰河抱得双脚离地了，一点都不像个成熟稳重的姐姐。 “他太过分了！”仇冰河谴责。 “啊对对对，他太过分了。”周颖莺连忙附和，附和完了之后她注意到仇冰河的动作，整个人瞬间警惕起来，“冰河！！你别用我的衣服擦鼻涕！我有纸！我有纸！！”这孩子实在太纯天然了。 “呜哇啊啊啊！”仇冰河这辈子都没这么担心过，“我的爸爸和叔叔阿姨是不会死的。为什么他会死啊！” 周颖莺被晃来晃去，她觉得她也快死了。 但哪怕这样周颖莺也没有讨厌仇冰河。 一旁同样自告奋勇过来“安慰”的程东洁不理解。 他查了周颖莺对仇冰河的好感度——百分之七十五，比马敬对他的好感度都高。 程东洁甚至一度怀疑是周颖莺喜欢上了外形大变的仇冰河，但是周颖莺对仇冰河的态度实在不像是对爱人。 “你哥已经脱离危险了，你放松一点好不好？”周颖莺轻声询问，“我请你吃顿饭好不好？我知道一家超棒的餐厅。” “我现在没有心情吃饭。”仇冰河哽咽。 “特别好吃。”周颖莺强调。 仇冰河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仇冰河抬头与周颖莺对视，纤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水。 “吃饭？”周颖莺问她。 仇冰河点头。 最后周颖莺终于落地了，她拽着仇冰河往前走了两步。 她们前方有个虚拟屏正在播放过去的纪录片。一个成年王企鹅身后跟着一只猕猴桃一样的王企鹅幼崽，王企鹅幼崽低垂着头，看起来莽大一坨。 周颖莺：…… 这该死的既视感。 周颖莺确实蛮喜欢仇冰河的，主要是她能感觉到仇冰河脑子里没什么太过复杂的东西。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种纯粹的孩子。 “我说……”周颖莺皱眉扭头看向程东洁，“你一定要跟着我们吗？” “啊，我担心冰河出事。”程东洁理所当然道，“关队是我的队长，我得看着仇冰河。” 【如果女主和恶毒女配在一起了，她应该就无暇顾及其他男主了吧？】程东洁询问系统。 【周颖莺带女主更像是大人带小孩。】系统不认为她们俩有任何爱情的火花。 周颖莺没有再把程东洁赶走，她只表示让程东洁自己出自己的那份钱，她只请仇冰河吃饭。 【啧，真够膈应人的。】如果有的选，程东洁也不想和恶毒女配待在一起。他觉得恶毒女配无时无刻不在贯彻她斤斤计较小心眼的人设。 然而恶毒女配对女主却没了原文中那种厌恶。 周颖莺把仇冰河带进了餐厅。 这儿她常来，在基地也算是高一档的餐厅了。 周颖莺的父母职位高，她自己也厉害，所以周颖莺理所当然地拥有了一些特权。 她和完全不顾自己享受的关敬英不同，她会认真完成自己的职责，但她做不了苦行僧。 原文里周颖莺在这里也碰到过女主。而周颖莺对女主的态度却是鄙夷的。 “这是什么？”仇冰河拿起桌上的饰品，左看看右看看。 她的声音不小，动作也有些过于随意了。 然而周颖莺完全没有鄙视她的意思：“这是个天鹅形状的摆件，你喜欢吗？” “很漂亮。”仇冰河点头夸赞。 第27章 你在害羞！ 仇文甚至没搞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在殴打何洛被人拦下之后才看向自己闺女：“你们为什么要打架啊？” 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的何洛：？？？ “周姐姐带我去吃饭，他莫名其妙跑过来说我是个粗鄙的女人。”仇冰河捧着热茶，表情不太好看, “我之前都不认识他。” 周颖莺也在旁边附和：“我们饭也没吃好，冰河现在还一肚子气。” 仇文听明白了, 他走到仇冰河身边, 怜爱地摸了摸仇冰河头顶：“那你有好好出气吗？” 仇冰河点头：“他的鼻血就是我打出来的。” “够了！”何洛咬牙起身, “你现在这样的行为难道不粗鄙吗？我有哪里说错了。” “诶,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先骂人才被打的, 你怎么骂人小姑娘粗鄙呢？”一道仇文挺熟悉的声音传来。 众人扭头看向门口, 就见马敬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看热闹。 他本来是准备去看看关敬英的情况的，但走到半路听说关敬英没事了，他觉得关敬英这大老爷们也不需要自己在旁边碍眼。 关敬英动弹不得，难不成自己还要在旁边慰问关敬英？给他削个苹果？ 一想到那画面马敬就直起鸡皮疙瘩，不行，太gay了。 所以马敬就准备来找仇冰河, 他跟人打听，听说仇冰河就在医院，她把别人打伤了。 他还以为仇冰河受伤了，结果是何洛受伤了？ 在马敬眼里，何洛这种长相和漂亮沾边的男人就不属于男人的范畴，被女人打了还有脸进医院。 马敬自己的伤也还没好, 他手上石膏没拆，但这并不妨碍他鄙视别人。 尤其是他认为娘们唧唧的那种类型。 仇文拍了拍仇冰河的肩膀：“你等一下爸爸哦。” 他走到马敬面前, 马敬立刻一个后撤步：“我没参与他们的斗殴行为啊, 我现在这属于仗义执言。” 仇文在马敬惊恐的眼神中拍了拍马敬的头顶，随后他双手抄着马敬的腰, 把马敬举了起来。 仇文举着马敬快速往外走，他的速度没到肉眼不可观测的程度，因为那样的速度是普通人的躯体承受不了的。 但仇文的速度也不算慢了，他把马敬举到医院门口才放下。 放下马敬之后他又拍了拍马敬的头：“孩子，待在这儿就行。” “别啊。”马敬还想说些什么，但他面前的仇文嗖一下就消失了。 仇文回到仇冰河身边，他继续抚摸仇冰河的脑壳：“这个世界上奇奇怪怪的人很多的，你不能被他们气得吃不下饭啊，不吃饭肚子会痛的。” 何洛依旧不服：“我奇怪？她才奇怪吧！还有你，你的长相是怎么回事？” 死人和活人的白皮肤是完全不同的，仇文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还是乌的。 怎么看他都不是活人。 仇文在自己脸上摸了一下：“我长得很奇怪吗？”他又没有多长出一个眼睛，整体看起来确实是人模人样的。 “你的皮肤颜色不可能是刻意抹上去的粉底。”何洛说。 “粉底很不舒服的。”之前周颖莺给仇文抹过，他感觉他的脸和这个世界多了一层莫名其妙的屏障。 “你看起来像个丧尸。”何洛沉下脸。 没有人能白成死人那样，整张脸白到发青，偏偏这个房间里的没人觉得仇文有问题。 “我本来就是丧尸。”仇文说，“我以为我看起来很明显。” 何洛愣住了。 “好了，何先生，你快去做检查吧。”何洛身边的护士相当无奈。 何洛起码先处理过伤口之后再去纠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现在何洛的鼻子和嘴里都是血，鼻血都没止住。 “丧尸？！基地里为什么会有丧尸？！”何洛更激动了，“这个丧尸为什么会说话？！”他睁大眼睛看向一旁劝他的护士，声音越来越大。 护士只觉得脑壳痛。 何洛只觉得荒唐，什么时候丧尸能说话了？丧尸还能进基地高层……是了！基地高层！这个医院是官方区域的医院。 “官方区连普通人都进不来！这里为什么会多一个丧尸？！”何洛的血落在了一旁程东洁的脸上。 程东洁一直在这儿，他被周颖莺那句“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以外没有别的东西。”给气懵了。他在脑海里不断地找各种角度反驳周颖莺，但是刚才吵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回应周颖莺会显得格外奇怪。 什么叫他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他自己是外派小队的，他是会离开基地出任务的，周颖莺呢？她只是活在基地的庇护里。 保护基地的是他们这些外派队员，周颖莺到底在看不起谁？ 原文里周颖莺为了一个男人而处处针对仇冰河，到底是谁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 程东洁现在甚至都没心情去管状态明显不对的何洛。 “这位丧尸的身份特殊。”一旁负责这件事的小领导只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爆炸了，“这件事希望何先生能保密，之后我们需要何先生能签署保密协议。” “你们要隐瞒群众？！”何洛质问，“一个丧尸进入了人类基地，如果他吃了人又该怎么算？” “我不吃人。”仇文为自己辩解。 “废话，难不成当着我的面你还能说你吃人？”何洛嗤笑了一声。 “你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知道他是谁么？他叫仇文。”马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上来了，他依旧靠在门口围观，“你上过小学么？仇文是谁你不认识？人现在和我们是合作关系。” 何洛看向马敬：“仇文？仇文是什么时代的人？他就算真的是仇文，那他现在也不过是一只丧尸！” “如果你们的合作真有那么坦荡，那为什么要隐瞒这个丧尸的存在？！为什么不把他出现在基地这件事公之于众？”何洛说到这里又被喉咙处的血给呛到咳嗽了两声。 “这个事情是很复杂的。”小领导很无奈，“我们基地方面能够确定仇文先生是安全的，但普通人对丧尸的恐惧情绪太强烈了，贸然公布仇文的信息容易引起恐慌。” “如果他绝对安全，你们为什么不敢公开？”何洛质疑。 “他比你安全。”周颖莺翻了个白眼，“仇文先生起码不会在路上随便找个人去贬低对方的人格。” “为什么不敢公开？你知道现在基地整体处于一个什么状态之下？你知道基地里有几方势力？我他妈出一趟任务人都快死了。”马敬晃了晃自己打着石膏的手，“你是真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这是你们自己需要解决的问题，就跟仇文暴露之后惹出来的麻烦一样，是你们自己需要解决的问题。”何洛嚷嚷。 马敬操了一声，捋袖子就要跟何洛打一架。 何洛也不怵他，何洛看到了马敬身上的制服：“这就是你们外派人员的素质？你要殴打普通民众？” “老子不殴打你，老子要他妈的宰了你！”马敬朝何洛冲过去，不过他没跑两步就双脚离地了。 仇文再次把他往医院外搬运。 仇文把马敬搬到门口，在放下之后他又轻拍了两下马敬的头。 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跟马敬讲，转身又回去了。 仇文看着倔强的何洛，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声：“实在不行我把他杀掉吧。”他语气有些为难，好像杀何洛这件事让他吃了个多大的亏似的。 “我不喜欢杀人类。”前不久他刚捏死一个人，现在又要捏死一个，仇文觉得自己是圣父，圣父不应该天天杀人，“我也是有心理压力的。” “要杀我？可以。”何洛挑眉，他完全没有被仇文的话吓到，“希望你们杀了我之后能给我的歌迷一个合理的交代。” “诶？歌迷？”仇文还在状况外。 周颖莺解释：“他是唱歌的，有很多粉丝。冰河揍了他还挺麻烦的。”现在仇文也揍了，以何洛的性格来看，这事儿估计更难解决了。 仇文也觉得麻烦：“所以我要把他所有的歌迷都杀掉吗？不行的淑云他们吃不了这么多。” 周颖莺：…… “他的歌迷有多少人啊？一百个？”仇文猜测。 周颖莺捂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她感觉自己头好痛。 “他说他要杀了我。”何洛指着仇文，面向那个领导质问，“你们听不到？” “他是丧尸，他才刚来我们基地没多久。”领导的脑壳也痛，“仇文的行为逻辑异于常人是正常的，就跟仇冰河女士一样。” “仇冰河？”何洛重新看向坐在那儿的仇冰河，“她也是丧尸？” “她不是，她是被仇文捡到并养大的小孩。老实讲，你对仇文的女儿不礼貌，你还打算让仇文对你多礼貌？”周颖莺觉得仇文没有一巴掌把何洛脑壳拍飞已经是相当克制了。 “丧尸？养人类？！”何洛愣在了那儿，他的血都干在脸上了，“怎么养的？” “等等。”他又打断其他人的回应，他伸手指了指仇文，又指了指仇冰河，“父亲和女儿？” 周围人点头。 “多大开始养的？”何洛追问。 “您能去检查吗？”一旁的护士已经面无表情了。 她以前也听过何洛的歌，算是半个歌迷。 现在她只觉得这混蛋真特么烦！别影响她的工作啊！ 何洛忽略了护士：“多大养的？”他执着询问。 “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我爸就开始养我了。”仇冰河皱眉回应，“我说话写字都是我爸教的。” 何洛只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为什么一个丧尸会……” “我去你妈的！！”一道暴喝声传来，马敬冲进办公室直接把何洛给撞开了。 何洛倒地之后晕了过去，没法再问了。 马敬气喘吁吁：“老子他妈的命都豁出去了，保护你这种王八蛋？” 众人看向倒地的何洛，又看向脸都气红了的马敬。 护士不带感情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没人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也许是想得太多给她整麻木了：“好了，现在起码不需要我劝他去检查了。” 马敬看着晕过去的何洛还咦了一声：“这娘们唧唧的男人怎么这么脆，撞一下就能晕？” 领导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马敬！！！” …… “马敬被处分了，好像是关在小黑屋里写检讨。”仇文坐在关敬英的病床边，捧着金属小盒吃午饭，“那个歌手还没醒，他嘴里出血是他自己咬到了他自己嘴巴里的肉。” 听了一场闹剧的关敬英想要伸手扶住自己额头，但是他现在双手都被束缚住了。 仇冰河也在一边吃盒饭，她委屈坏了：“周姐姐本来打算带我去吃好东西的，现在没得吃了。” “下次还有机会。”关敬英安慰仇冰河。 “感觉那个人很难缠诶，没问题吗？”仇冰河有些担忧，“我是不是不该揍他啊？” “是他有错在先。你的行为可能有点欠妥，不过你没有错。”关敬英安慰道，“你没必要自责。” “我们都没有错！”仇文紧跟着安慰。 “不。”关敬英深吸一口气，“仇先生你不应该在还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情况下去补巴掌。” 仇文愣了一下，随后他委屈巴巴地指了下自己：“我做错了吗？” “冰河揍人没有问题，但是仇先生您还是不能……”关敬英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每蹦出一个字仇文的表情就可怜一分。 仇文低垂着头：“冰河是个好孩子，和好孩子打起来的一定是坏孩子。”这是个过于简单粗暴的逻辑。 “仇先生，人是复杂的。”关敬英很无奈，“一件事情是能够区分好与坏的，但一个完整的人往往不能。” 他开始拿身边人做例子给仇文分析，分析到最后他嗓子都有些干了。 关敬英轻咳了两声，仇文把他床头柜的水插上吸管递过去。 而在喝了两口水之后关敬英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说教了，还是对着仇文说教。 “仇先生……我可能有点话痨。”关敬英无数次地被指出过这个问题，但他总会控制不住自己。 “还好诶。”仇文趴在关敬英床边，“你平时看着闷闷的，结果脑袋里会想很多东西啊。” 他伸手在关敬英脑壳上轻扣了两下：“果然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 关敬英：…… “你脸忽然变得好红了诶。”仇冰河吃完了盒饭，一抬头她就注意到了关敬英的脸。 她略作思索，“我记得！你不好意思会脸红对不对？！” 说罢，仇冰河相当自信地下了定论：“你在害羞！”这四个字中气十足，外头路过的护士都往里探头看了一眼。 第28章 多姿多彩 关敬英在医院住了两天, 他身体数值稳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捞马敬。 关敬英本身不想搭理马敬，但是马敬这个神经病关了两天禁闭之后更犟了。 本来马敬只需要写个諵沨检讨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结果马敬说什么都不干。他表示让他给何洛道歉还不如杀了他。 “你能把那个坏孩子劝回来？”仇文觉得不可思议, “他听你的吗？” “他不听我的，只是他自己觉得我比他厉害, 所以我能跟他进行有效的沟通。”关敬英换好制服, 把仇文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拍下去。 其他人也去劝了马敬, 马敬一开始是激烈反抗, 到后来他干脆就当那人不存在, 别人苦口婆心地劝, 马敬这家伙东瞅瞅西看看，偶尔掏下耳朵。 “劝他的那个人都快被他气住院了。”关敬英也很无奈。 “如果他气你，我就打他。”仇文担心关敬英也被气出毛病来，这孩子才刚出院。 关敬英把仇文重新放在自己身上的手给拿开：“他气不到我的。” 被捏住手腕的仇文看着关敬英：“我想捏一捏你的肩膀。” 关敬英：…… 仇文：“可以捏一捏吗？” 关敬英还是松开了仇文。 仇文的手如愿放了回去。 他一路捏着关敬英送到门口：“不要被气进医院了哦。” “不会的。”关敬英戴上帽子，“您和冰河在家里好好待着，有问题就给负责人打电话。” 仇文点头。 等关敬英挥别仇文之后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和仇文的相处模式有一种奇妙的亲密感。 不过关敬英没时间纠结这些, 他还得解决马敬的问题。 禁闭室里就只有一个卧室一个洗手间。这里倒是有书，但是这些书都是些偏门专业的工具书，一般人是看不进去的。 不过这儿的书哪怕换成科幻小说马敬也不会看，他就不乐意看全都是字的玩意儿，以前纸面考试成绩一直都不怎么样。 马敬盘着腿坐在床上，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在听到门开的声音之后他撩起眼皮瞅了一眼, 发现是关敬英后马敬忍不住啧了一声：“真他妈的有病，居然把你给喊过来了。” 关敬英拉过椅子来坐下。 马敬往后挪了挪, 哪怕他的身后就是墙壁：“你可别死在老子这儿了, 回头他们又怪老子。” “你是谁老子？”关敬英问他。 “谁他妈整我我就是谁老子！”马敬梗着脖子嚷嚷。 嚷嚷完他正好和关敬英对上目光，马敬莫名觉得没底气, 他移开了视线：“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听我的，你别管。” 关敬英挑眉：“你准备怎么解决？” 马敬的火气蹭一下就起来了：“老子解决他妈了个……” 砰！ 关敬英的手拍在了桌上。 马敬脑袋猛地往回缩了一下，他看了眼关敬英的脸色，到底没有继续骂下去。 什么都不做又会显得他特别怂包，所以马敬嘟囔了一句：“装模作样地吓谁啊，还拍桌子，嘁，拍坏了你赔？”他的声音很小，但关敬英全都能听到。 关敬英很无奈：“我就问你一件事，是不是你把人撞晕了？” “那是他自己废物，我又没动手。”马敬又嘁了一声。 “你身为外派队员对普通群众动手很光荣？”关敬英问他。 马敬不服气了：“诶不是，他那也算普通群众？他什么态度啊他？” “如果不是一百八十多年前地核的危机被解除，这种傻缺玩意儿也不可能有冒头的机会。”马敬就是看不起何洛，“我们在做什么？我们一天到晚地跟那些变异生物拼命。他呢？借着咱们代代牺牲者换来的安宁，写几首歌，整点岁月静好那破样子，他还嚣张起来了？！” “你看他那个得意洋洋颐气指使的样，让我给他道歉？”马敬闭上眼重重哼了一声以表达自己的态度。 关敬英不开口了。 马敬做好了准备，无论关敬英说什么他都无视。 结果关敬英一句话没说，就只是盯着他看。 马敬：“……你好烦啊！你到底想怎样！” “把这件事解决掉。”关敬英说，“别撒没意义的气。” “我这叫没意义的气？！”马敬反问，“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濒死，又有多少次看着自己的队友死在面前吗？！” “我不知道吗？”关敬英语气平静。 马敬张了张嘴，忽然就没声了。 之前过来劝他的那些家伙可能没怎么出过基地，但关敬英这苦行僧只会比他更夸张。 马敬知道高层打的什么主意了：“我和你不是一类人，你别劝我了，我不玩你那套。”马敬对关敬英佩服归佩服，但他是真看不上关敬英那种婆婆妈妈跟谁都讲道理的性格。 “你这样耗着对哪一方都属于不负责任。”关敬英提醒他，“你前队友的后事安排完了？抚恤金发放到位了没？你这个做队长的不跟踪一下情况？” 马敬低垂着头。 “我去粗浅的了解过。”关敬英又说，“有个叫陈力文的队员，他老婆怀孕有六个月了对吧？” 马敬不吱声。 关敬英知道马敬这个狗脑子里装的东西特别迂腐，但他对自己队员的妻子有个起码的尊重：“她之后的生活怎么办？如今这个时代单亲妈妈的日子可不好过。” “你有没有给她安排后路？” “你别跟我扯这些……”马敬声音更小了。 “不是我跟你扯这些，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问题。”关敬英伸手点在桌上，“你多拖一天，这些问题就得延后一天，你在这儿发脾气，你等得起，你有骨气你不得了！你队友的亲属呢？之后你还出不出任务了？” “马敬，没人按着你的头让你做队长，你大可以选择不晋升，你就做个普通的士兵，一个队员。那样你能尽情狂，谁都管不了你。”关敬英扣动桌子的声音更大了些，“你做队长你就给我把责任扛起来！为了个唱歌的闹脾气闹成这样？你对得起谁？！” 最后马敬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始写检讨了，他一边写嘴里还一边嘟囔，关敬英懒得管他。 在出禁闭室之后关敬英向带他来的负责人询问何洛的情况。 他对文艺工作者不算了解，但这事儿从根本上来说是何洛挑起的。 “大领导去跟何洛聊过了。”负责人说，“那小子在大领导跟前根本没脾气，几句话就被唬住了，之后一个多小时声都没出。” “保密协议呢？”关敬英又问。 “签了。”负责人叹了一声，“你说何必呢？那天他闹得跟个发了疯的猴似的。” “领导跟他说什么了？” “就给他扣帽子呗，说他这种行为一个不小心就会引发几大基地的争斗，死更多的人，问他能不能担待得起，说他随时可能成为人类的罪人，破坏人类和智慧型丧尸的合作。”负责人回忆，“领导还问他对基地的状况了解多少，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无法解决温饱问题。” “我们跟智慧型丧尸？合作？”关敬英动作一顿。 “忽悠他的，他又不知道智慧型丧尸有多少个。”负责人耸肩，“丧尸现在连种族意识都没有，怎么可能有什么合作？” 关敬英松了一口气，他不太想把仇文扯进这堆破事里来。 丧尸与其他的变异生物没有根本上的不同，他们没有族群观念，更别谈发展文明与创造。 人类想彻底剿灭丧尸得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但现在不是和平时代。人类的资源要用来恢复环境与生存。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花大力气赌上人类的未来去剿灭一群没有对人类造成绝对威胁生物。 丧尸吃人不假，但他们也吃其他变异生物。 他们很像是强悍的野兽，足够危险，但是他们威胁不到人类的根基。 “我要去见见那个何洛。”关敬英说。 “嗯？！”负责人心里一惊，不过他又很快反应过来。 关敬英不是马敬，他不会气性大发直接动手揍人，也不会开口骂人亲属。 “行，我给你安排。”负责人说完之后看了看关敬英的表情，“你不会动手打人的，对吧？” “不会。”关敬英在基地内基本不会动手。 负责人忧心忡忡地将关敬英领到了何洛的病房。 何洛正在跟人发消息，表情很不好看。 在看到关敬英之后，何洛愣了下，随后他瞥到了关敬英的胸章：“少校？你找我有事？” “我是仇冰河的哥哥。”关敬英走进病房，坐到何洛身边。 “看出来了，长得挺像的。”何洛收起了自己的通讯，“有什么事？” “关于仇文对你动手这件事，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为你报销医疗费。”关敬英面无表情，“你们之前争论的内容我听到了，你希望基地对外公布仇文的消息……” “我已经签了保密协议，你几个意思？”何洛眉头皱起。 关敬英没管他：“我想你应该是一位特别在意公平正义的好公民。” 何洛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们这些官方人员脑子里弯弯绕绕多，但说到底现在状况变成这样就是因为每个基地都彼此隐瞒，彼此有私心。你们把一个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 关敬英点头：“你说得对。” 何洛眉头微皱，他拿不准关敬英到底是几个意思。 关敬英继续说：“那么对一个没有接触过人类社会的女孩口出恶言这件事是公平的吗？” “你见过她没见过的，所以你比她更高贵？你有权利当着她的面贬低她？”关敬英轻声询问。 何洛连忙道：“我一开始又不知道……” “我不认为这是你贬低她的理由，基于您自己的行为，我认为您所谓的公平需要被打上一个问号。”关敬英起身，“我只是想说这些，当时出现问题的时候我受了些伤，没能和你当面沟通。” “我只是过来看看。”关敬英起身整理衣服上的褶皱，“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我。”说完，他转身离开，“顺便告诉您，我不认为我妹妹的反击是错误的，我甚至不认为那位愤怒的外派人员在这件事上有错，他只是行为偏激了些。” 说完他转身离开。 何洛躺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等护士要过来给他换药的时候何洛才开口：“他是故意膈应我来了？！” “你说关队？”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关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你在医院闹的那天关队也躺在医院，之前他受了重伤，人差点不行了。” “关队妹妹是实在哭得厉害，周医生没办法才带她出去吃点好的缓解情绪。”护士把被子撩开，“结果出门饭也没吃上，怪倒霉的。” “关队不会特意膈应谁，他人特别死板。”护士一边给何洛换药，一边在那儿碎碎念着关敬英的情况。 他父母是研究人员，牺牲得早。有个妹妹，但是最近才知道这个妹妹还活着，前不久才找回来。 明明作为功勋者的后代躺着领福利就行，他硬是上了一线。 护士一边念叨一边看何洛的表情。 何洛脸色不太好看，但没有出声反驳。 护士又随口道：“将心比心，我要在前线拼死拼活，别人在后面说我妹妹粗鄙，那我估计直接就一拳头招呼过去了。谁跟他似的讲道理啊？怪憋屈的。” 何洛抿了下嘴唇，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医院外。 “关队你不去外派部门？”负责人跟着关敬英出医院以后发现关敬英走的方向不对劲。 “我有三天的假。”关敬英的身体状况还需要时间去调整。 “啊？”负责人当然知道关敬英有三天假，可是，“真放啊？” 关敬英：“……不行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负责人挠挠头，“主要是以前你都不放假。” “家里有人在等我。”关敬英理所当然道。 负责人哦了一声：“也挺好的，家里有人等着挺好。” 关敬英转身要走，不过他走了两步又想起了些什么：“等等。” 负责人：“啊？” “我先去一趟云先生的实验室。”关敬英觉得自己不能空手回去。 …… 仇文是被香味弄醒的。 他睁眼从沙发底下爬出来，正好看到关敬英把一个粉红色的蛋糕放在了餐桌上。 仇文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他会觉得奶油蛋糕是香的吗？他的鼻子变成人类鼻子了？ “仇先生……”关敬英在看到仇文之后连忙跑上来把仇文薅了出来：“沙发底下很脏的？您待会儿又要洗澡了。” 仇文衣服上全是灰。 仇文瞬间惊醒：“我不！”虽然洗澡之后他身上很舒服，但是水打湿他身体的那一瞬间是很难受的。 仇文是丧尸，他的皮肤不会代谢脏东西：“我在沙里滚一滚就好了！” “不行，你头发里面的沙很难去除。”关敬英伸手把仇文身上的灰尘拍干净。 仇文这次注意到了关敬英身后那个大长方形盒子，那盒子看着像是个棺材，正好可以躺进一个人的那种。 仇文询问：“那是你给我买的床吗？” 关敬英愣住，他回头看了一眼：“它长得像张床？” “像棺材。”仇文说。 “你还知道棺材？”要知道现在人类死亡之后都火化了，人类自己都不一定能有棺材的概念。 “知道啊，是吸血鬼的床。”仇文觉得电视里的吸血鬼帅到爆炸，“你看过吸血鬼电影吗？吭哧往你脖子上咬一口，让你也变成吸血鬼的那种。” “恐怖片？”关敬英不理解。 “啊，不是，是爱情电影。”仇文伸手摸了摸关敬英的脖颈，“其实被丧尸咬伤的话也可能变成丧尸哦。” “您想咬我？” 第29章 程东洁你自卑吗 仇文盯着天花板：“我睡不着诶, 你呢？” “我也睡不着。”关敬英说。 “我白天睡了觉才睡不着的，你是为什么？”仇文询问关敬英。 关敬英看了一眼仇文放在自己身上的手，又看了眼紧紧贴着自己的仇文：“是啊, 为什么呢？”刚才仇冰河也想过来一起睡觉，她被关敬英赶回自己房间了。 关敬英也不太想和仇文一起挤着, 仇文对他的态度让他觉得不适应。当时仇文有些难过, 但作为成熟的丧尸他还是没有逼迫关敬英和他睡在一起。 仇文准备去找仇冰河一起挤挤, 最后仇文被关敬英从房里提溜出来了。 仇冰河当时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大概没想到关敬英连个爸爸都不给她留。 仇文拍了拍关敬英的胸膛：“想要我哄你睡吗？”他哄孩子可有一手了。 关敬英随仇文哼歌哄他, 听了一会儿之后关敬英忽然问：“这首歌是唱什么的？” “嗯？”仇文不太理解。 “您一直哼的都是同一个曲调。”关敬英没有听过这首歌, 但好几次仇文都是用这个调子去哄小孩的。 “啊，这是一首儿歌，他们告诉我唱的。”仇文拍了拍关敬英的胸膛，这次他不只是单纯的哼调子，他在轻唱，“我从昨天的夜晚中走来, 我面前是朝阳与晨雾。亲爱的妈妈，我将迈向明天。那个明天有什么，它是否会如你一般温柔？”歌声舒缓轻柔。 “明天是否会有太阳？明天是否会有天空？明天有没有盛开的花朵？明天之外还有没有明天？亲爱的妈妈，亲爱的妈妈，我会留在明天，那个如你一般美丽的明天。”仇文哼完之后发现关敬英靠自己靠得紧了些。 关敬英感觉自己嗓子有些涩, 他深吸了两口气才平缓情绪：“你们那时候比我们现在要紧迫得多吧？” 那时候人类不清楚地核是否已经熄灭，那是真正的绝境, 看不到希望的绝境。 “我不记得太多东西啦, 而且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不是么？”仇文倒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反正都回不去啦。” “仇先生。”关敬英轻声开口。 “嗯？”仇文还在给关敬英哼歌。 “明天之外还有明天吗？”关敬英轻声问。 “你的脑袋瓜里天天都在想什么？”仇文伸手在关敬英的头顶上敲了敲, “肯定有明天啊，你明天一睁眼就能看到我。”毕竟他俩躺在一起。 “明天之外还有明天，一直都有明天。”仇文理所当然道，“你也会从漂亮孩子变成老孩子。” 关敬英轻笑了一声。 他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变老的机会。 仇文又说：“到时候我还可以在你身边陪着你，偶尔试探一下你的呼吸，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这话题有点跳脱，不过关敬英已经习惯了，他甚至能剥离其中荒诞的部分，找准仇文想要表达的温馨内核：“您不介意衰老这件事吗？” “我为什么要介意？”仇文反问，“能变老死掉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吧。” “您不希望冰河未来能永远陪着您吗？”关敬英不是很理解。 “我希望啊。”仇文当然喜欢仇冰河，“但是一直活着会很累的吧。” 关敬英：“……您很累吗？” “还好，我现在没有想这么多。”仇文想了想，“不过我以前是想过的哦。” “想过？”关敬英有些好奇，“您以前真的阴郁过吗？”他无法想象仇文阴郁的样子。 “真的，你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以前想的很多，而且脑子是很聪明的。”说到这里，仇文诡异地停顿了一下，“我感觉我的思想在我养小孩之后被完全遏制住了。” 在养仇冰河之前，仇文经常思考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关系，他到底算什么。为什么那些人类就那么轻易地扔下了他，在教给他那么多东西之后又将他重新抛还给这个世界。 在养了仇冰河之后仇文就抛去了这些多余的想法，他每天思考的事情只剩下了一件——要不要干脆不养了。 他一直挣扎到仇冰河能开口说话，当仇冰河开口叫他爸爸后仇文就不想咬死仇冰河了，因为可以沟通的小孩是可爱的。 “我现在还记得我以前在想些什么，但是我没有那种情绪了。”仇文也很难说自己的变化是怎么回事，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跟着仇冰河一起重新长了一回。 “有时候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不要一直想它，等能解决的时候再去处理。”仇文说，“这样就会很舒服。” 仇文认为一直活着不变老是一件糟糕的事，但他并不对自己的未来持悲观态度。 “好孩子，活得久的糟糕之处在于我们存在的时间会增多，麻烦相对也会增多。”仇文搂着关敬英，“所以我们的情绪要放得更平稳一些，我的运气不错，我同样有相当多的时间让我解决这些麻烦。” 关敬英略作思索，他觉得仇文现在的状态总结一下就是问题太多，在没法解决的前提下他选择了开摆。 摆到最后说不定就有解决方法了，如果没有解决方法他就继续摆。 虽然仇文的心态不积极，但足够健康，一不会内耗自己，二不会损害他人。 “这样很好。”关敬英说。 “不过我觉得我不太能接受你英年早逝。”仇文话锋一转，“我会哭得很难过。” 关敬英：“……您是在道德绑架我吗？”仇文的声音忽然变得好可怜了。 “对的。”仇文承认了，“但我确实会超难过，我会抱着你的尸体崩溃大哭，叫得很大声的那种哦。” 关敬英脑子里莫名浮现出仇文搂着自己的尸体大声喊“不要！”的画面。 “冰河也会跟我一起哭的。” 画面里仇文身边又多了一个仇冰河，他们俩一个抱头一个抱腿，一齐跪下大声喊“不！”。 关敬英：…… “然后人类会带走你的尸体，我和冰河在后面追。人类速度太快了，我们追不上。”仇文分外遗憾，“然后我狠狠地摔进刚下过雨的泥地里，只能无助地哭泣。” 好详细的剧情！ 真的有人能跑过仇文吗？ 而且刚下过雨的泥地？现在上哪儿去找下过雨的泥地？ 仇文不管这些，仇文已经沉浸进去了：“然后我只能夜夜想着你入睡，只能在梦里见到你的脸。” “等我醒了继续以泪洗面。”仇文重重地叹了一声，“我好可怜好可怜的。” “哦哦！又或者你的死亡很突然！你死去那一天阳光明媚，我们一起在花园里抓蝴蝶。”仇文继续说，“然后你忽然捂着胸口倒下。” 这个年代怎么可能在花园里抓蝴蝶？关敬英觉得仇文越说越离谱了。 仇文对关敬英死亡的猜测有很多，关敬英听他一个一个地念过去，只觉得上下眼皮子在打架，最后他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睡着之后他做了一个梦，做了一个在花园里抓蝴蝶的梦。 梦里他跟着仇文一起扑蝴蝶，没扑两下就倒在了地上。 “不要死！”仇文冲过来抱着他的身体，眼泪哗哗往下流，“不要死！求求你！” 关敬英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不想看到仇文难过的样子。 他必须站起来！他不能死！ 这样想着，关敬英猛一用力，他的视线开始上升。 “哗！你变成蝴蝶了！”仇文指着他说。 关敬英低头一看，他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到的，总之他变成了一只翅膀超大的黑色蝴蝶。 “我也要！”仇文嚷嚷着蹦跶了一下，仇文的身形变化缩短，最后也变成了巴掌大的红色蝴蝶。 仇文围绕着关敬英飞舞，嘴里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你们都变成蝴蝶了？那我也要。”仇冰河也蹦跶上来变成了蓝色的蝴蝶。 他们仨围绕着一株花飞来飞去，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好孩子！” “哈哈哈哈！爸爸！我们在转圈吗？” “哇啊！”关敬英挣扎着爬了起来，满面惊恐地大口喘息。 仇文被他的动作惊醒，有些迷茫地看着关敬英伸手过来扒拉他。 关敬英只有在抓他洗澡的时候会扒拉他，仇文还在状况之外：“我没把身上弄脏，我不需要洗澡，我洗过了。” 关敬英在仇文身上摸索了一通，确认仇文没有忽然长出蝴蝶翅膀。 然而确认过后关敬英又开始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抽象的梦。 仇文迟迟没有等到关敬英的回应，他又迷茫地看了一眼窗外。 基地里是分不清白天与黑夜的，已经学会睡眠的仇文暂时失去了感知时间的能力，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我们应该起床了吗？” 关敬英闻言看了一眼自己的通讯器：“确实，我要去上……”他说到这儿之后不由得一顿，关敬英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天不用上班。 不用上班，没有任务。 以往的假期关敬英基本都在外派部度过，他不给自己放假。 忽然多了三天假期之后他反而不适应了。 他今天要放假，可是放假应该做些什么才会不让仇文他们无聊呢？ 仇文发现关敬英又一次陷入沉思了，他伸手在关敬英跟前晃了晃：“敬英？关敬英？！” “啊？”关敬英僵硬地扭头看向仇文。 “你到底怎么了？”仇文眉心微蹙，“你梦到你妈妈了吗？” “没有。”关敬英摇头，“我只是梦到了您和冰河还有我一起变成了蝴蝶，我们围着一朵花跳舞。”他以为仇文能够理解这种梦。 仇文确实能理解，但凡这个梦是淑云他们任何一个丧尸做的他都能理解，虽然淑云他们现在压根不会做梦就是了。 但关敬英是关敬英啊！是个超正经的小孩啊！ 仇文嘴唇微颤：“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给孩子压出毛病来了？ “还好。”关敬英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我只是有点混乱。” 他尝试搞清楚自己变化的原因，但他现在没有头绪。 不过现在的重点也不在这里，他需要让这个假期更充实一些。 而他认识的人里最会玩的应该也就周颖莺和程东洁了。 他给周颖莺和程东洁发去消息，让他没想到的是，程东洁和周颖莺现在居然待在一起。 …… 周颖莺也搞不懂程东洁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最近她总能看到程东洁，而程东洁出现在她面前的形象不再是挤在男人堆里众星捧月。反而时不时会跟旁人聊到执行任务时的所见所闻。 怎么说呢，很刻意。 程东洁以一种相当紧绷的姿态去展示他的松弛，每一句“不经意”的聊天都是刻意传进周颖莺耳朵里的。 周颖莺确实看不上程东洁，但也就纯粹的觉着见了心烦。她不至于刻意去找个茬或者打压对方。 没必要，她的工作也是很忙的。 周颖莺懒得为程东洁贡献她自己的时间，程东洁却不这么想。 而程东洁这一切变化的源头似乎只是周颖莺那一句“你脑子里除了情情爱爱还有别的东西吗？”。 而这事儿还是周颖莺第五次偶遇程东洁，程东洁第五次不经意地向自己的同伴说出自己在陆地执行任务受过的伤时才发现的。 程东洁似乎急于向周颖莺证明他是个专业能力一流的外派队员。 可是为什么要向她证明呢？周颖莺不懂，她深知自己和程东洁是两看生厌的，她以为他们这种人在路上见到之后顶多互相翻个白眼就过去了。 若有人对周颖莺说她只是个没脑子的花瓶，周颖莺要么当场跟人吵一架，要么骂一句没眼光的蠢货就完事，她是绝不可能在事后向对方证明自己的“价值”的。 而程东洁却把大把的时间花在了周颖莺这个他并不喜欢的人身上。 在周颖莺再次遇到程东洁，看程东洁假装不经意地和她打招呼之后，周颖莺忍不住了。 她直接问：“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自卑过头了？” 程东洁强行露出的松弛笑容僵住。 那一瞬间程东洁只觉得自己脑子嗡了一下：“你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这几天我和你的‘巧遇’让我觉得你需要我的认可去提升你自己的价值感。”周颖莺直白道，“我只是很奇怪，能进外派小队的都是精英。我以为这样的精英都是内心强大的，结果你甚至需要一个你讨厌的人去认可你才会让你踏实？” 周颖莺还以为这是小孩才能做出来的行为。 因为自己厌恶的人的一句评价而辗转反侧，随后花费大量时间去思索计划，侧面证明自己。 “你真的有自我吗？”周颖莺眯起眼睛，“你过分膨胀的自我不会是建立在别人的认同上的吧？” 程东洁感觉自己气到指尖都有些微颤：“周小姐，你不觉得你不礼貌吗？” 周颖莺倒是不介意程东洁对自己的看法：“我一直都不怎么礼貌。” “你凭什么说我是想获取你的认同？！”程东洁咬牙。 “没凭什么，你觉得不是就不是。”周颖莺只是单纯的不想让程东洁在自己面前晃悠。 “我从来都不想……”程东洁话还没说完就被周颖莺抬手打断了。 “你搞错了吧。”周颖莺后退一步，“我不想在这儿跟你辩论个谁对谁错，你不介意，那很好。你做你自己的主人公，我只想确认我们下次不会再偶遇了对吧？” 程东洁嘴唇在抖，他只有死死咬住下嘴唇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我想获得她的认可？我在意她的看法？她算个什么东西！】 系统表示认同：【女配不在可攻略范畴内，宿主你可以继续任务了吗？】这些天程东洁一口一个“她算什么东西”给自己气得大晚上睡不着，他盘算着自己的“打脸”计划，想要震惊周颖莺。 他要让周颖莺对自己的言行感到羞愧。 然而周颖莺没有跟他“斗”，甚至没有跟他针锋相对，更没有那种有来有回的互相内涵。 周颖莺最近在加班，她很忙，被她放在脑子里的只有那些病症。 而程东洁在周颖莺面前晃了这么久，完全没顾自己本身的任务。 系统能听到自家宿主不断在脑海里重复“不过是个恶毒女配。”“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被炮灰掉的时候可别后悔。” 系统根据分析得出结论——宿主破防了， 但系统没有直接给程东洁传递这个信息，不然程东洁只会更崩溃，对任务更消极。 何洛就躺在医院里程东洁看都没去看一眼，光顾着在女配这儿晃悠了。 正是这时候周颖莺接到了关敬英的通讯。 第30章 容易心软 放假只需要待在家就好吗？ 关敬英在吃完早饭刷完碗之后便局促地缩在了沙发上, 仇文和仇冰河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们俩一左一右围着关敬英，他们在看虚拟屏上的节目。 原本关敬英还想给这对父女介绍, 结果他发现自己对这些节目的了解还不如仇文和仇冰河。 仇文他们本来在乐滋滋地看，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他们的笑声与节目中观众的笑声重合, 关敬英没有发现其中笑点, 茫然又无助。 而后虚拟屏上出现了何洛那张脸, 仇文和仇冰河立马变了脸色。 “换个节目看！换个节目看！”仇文拍了拍关敬英的后背。 他注意到关敬英的表情从始至终没什么大变化, 又问：“你不喜欢看这个吗？” “还, 还好, 我以前没看过这种。”关敬英身体梆硬，他怕自己被当成败兴的无趣男人。 “你不看节目？”仇文问。 关敬英摇头：“也不是，我看的。” “那你喜欢看什么？我想了解你的爱好诶。”仇文又往关敬英的方向挤了挤。 “等等！”关敬英紧张地给虚拟屏输入指令。他也是有爱好的，不久之前他也是有看连续剧的。 他僵硬地打开自己看过的那部剧，然而虚拟屏上的画面刚一转换，关敬英就意识到了不对, 这电视剧是—— “仇文！”电视里的男人喊了一声。 “诶？”坐在沙发上的仇文愣了一下。 仇冰河也瞬间支棱起来了。 关敬英感觉自己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他之前追的电视剧是根据仇文生平改编而成的。 然而剧的内容不会因为关敬英的哀嚎而消失，剧里的男人还在嚷嚷：“我不会输给你的！” 仇文忽然咦了一声：“他长得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类。” 关敬英捂脸不敢看，不过他知道仇文是什么意思：“这个是龙光礼先生。” 仇文想起来了：“对的，就是他！他的废话特别多。” 过去龙光礼有事没事就来他这儿找他聊天，一聊就是五六个小时，每次他都能把自己聊哭, 仇文回想都觉得头疼。 “龙光礼先生是那一批里为数不多寿终正寝的研究人员。” “为什么会这么像啊？”仇文看着投影里破防指着“仇文”鼻子念叨的龙光礼。 “这不是真人电视剧，这里面的演员都是合成的。”他们知道龙光礼长什么样, 但他们不清楚仇文的模样, 电视剧里的仇文看着和现实的仇文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仇冰河盯着电视剧看了一会儿，她和仇文是没有看过正剧的, 那些人类不会把正经的东西留给仇文。 仇冰河目光转移到关敬英脸上：“你真的好喜欢我爸爸诶。” “很，很多人都喜欢仇先生。”关敬英说话结结巴巴的，“不然这个电视剧也不会那么受欢迎了。” “那就是说你确实喜欢。”仇冰河不管别人喜不喜欢，她又不认识别人，她只在乎关敬英是否喜欢她爸。 关敬英：“喜欢这种东西分很多种，有纯粹的崇拜和……” “不管是哪一种，反正你喜欢。”仇冰河打断。 关敬英抿唇，最后他在仇冰河犀利目光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我也喜欢你！好孩子！”仇文伸手抱住关敬英梆硬的身体，“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关敬英的脸瞬间爆红。 仇文还在继续：“你这么好的孩子，感觉怎么喜欢都喜欢不够。” 关敬英：“啊……我，那个，啊……” 他还没能好好组织语言，仇冰河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下：“爸爸，他又害羞了。” “这孩子害羞也可爱。”仇文说。 仇冰河还蛮认同的：“可爱哦。” 关敬英：…… …… 马敬在给何洛道歉之后终于被放了出来，而等他回外派部才知道关敬英居然没来工作，他居然真放假了。 “稀奇啊，他不苦修了？”马敬跑到关敬英办公室门口溜达了一圈，随后他拦下了一名路过的外派队员，“你们关队干嘛去了？谈恋爱了？” “关队回家陪家里人。”那人说。 马敬接茬：“顺便谈个恋爱？” 那位队员：“……应该没有。” “那他请什么假？”马敬那简单的脑回路里只有爱情才能改变一个桀骜不驯的男人。 马敬自己就桀骜，他觉得关敬英比他更狂，只是关敬英没表现出来。 就在马敬还准备发表高论时，他的通讯响了。 现在马敬受了伤，暂时回不了自己的基地，而此时给他发通讯过来的却是他上个基地的领导。 【你伤好之后暂时不要回来。】 马敬眉头皱起：【怎么了？】 【基地出了一些状况，你回来的路上可能会遇到危险。我已经跟你现在这个基地的高层聊过了，你暂时就待在那儿。】 【现在有人怀疑你们小队叛离人类，主要还是怀疑你谋杀了那些队员。】 马敬脸色难看了起来：【我谋杀我的队员？】 【你不要激动，我们是相信你的。】 显然这种时候马敬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抚恤金呢？】 【抚恤金暂时被扣押了。】 “操他妈的！”马敬彻底变了脸色，他转身找地方准备打电话。 那头的领导大概也知道他是什么狗脾气：【你先不要打草惊蛇。】 【这种情况还不要打草惊蛇？我再忍一段时间我队员爸妈估计都被饿死了！】 【我说了情况很复杂，我们调查过后发现很有可能是“放纵”这个组织。】 马敬愣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 什么组织？放纵？那群傻缺玩意儿不是一百多年前就消失了吗？ 这是一群主张不用人力改变未来，及时行乐的傻缺，他们之中的偏激者更是认为人类就是地球之癌，人类本就该被消灭干净。 他们做出过无数疯狂的行为，而他们最后一次做出的大事就是谋杀仇文。 …… 龙光礼也是个少年天才，他一路顺风顺水，被自己的导师寄予厚望。 直到他遇到仇文。 仇文比他更年轻，仇文比他更有天赋。 龙光礼对仇文实在喜欢不起来，尽管他们做的都是同样一件事。 “从我知道仇文的名字那天开始，我脑子里想法就只剩下了‘我要超过他’这一件。”电视剧里的老年龙光礼正在写日记，“我也曾是少年天才，我无法接受自己被他甩在身后。” 龙光礼想要超越仇文，他的精神随时都是紧绷的，他永远都憋着一股劲。 可仇文死了。 龙光礼便也像是被泄了气。 和仇文记忆里烦死人的话痨不同，龙光礼回到基地之后就变得异常沉默。他后期又成功解决了大型超深聚集地的各类问题。 现在他们所处的就是一个超深基地，是龙光礼设计建造的。 他身上的成就越来越多，但他几乎每次接受采访的时候都会谈起仇文。 他依旧想要超越那个英年早逝的少年天才，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哪怕年长的他在学术上的造诣已经压了仇文一头，但龙光礼不认为这是胜利，因为仇文已经死了。 “我在他身后时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这么多年过去，他停留在原地，我被推着向前……”年老的龙光礼无奈轻叹，“可我一回头，能看到的依旧只是他的背影。” “这是什么意思啊？”仇冰河指着电视询问关敬英。 她感觉电视里那个老头子说话好厉害的样子，但是她不太能听懂。 然而她在转头看向关敬英，结果她看清关敬英的脸之后却愣住了。 关敬英的眼眶里好像有泪水。 仇文早就注意到了，他动都不敢动。 关敬英很明显在憋着，他的表情十分严肃，目光紧盯着屏幕不放，而他的眼睛里却满是水雾。 “咳咳。”关敬英清了清嗓子，“他的意思……”他话顿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音调不太对劲，只是普通说话都有些破音了。 仇冰河微微后仰。 关敬英又清了清嗓子：“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龙先生不一定喜欢仇先生，但他不愿意失去仇先生。” “啊？哦哦。”仇冰河看了眼一动不敢动的仇文，试图用眼神询问仇文现在该怎么办。 电影里的硬汉不是这样的啊？ 仇冰河给关敬英递了一张纸：“擦擦吧。” 关敬英没有接过：“我没有哭，不用。” 眼泪都快滴落出来了，这是没哭吗？ 关敬英看了一眼仇文，仇文肉眼可见的局促了很多，在关敬英看过来的时候，仇文紧张到不知所措。 关敬英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接过了仇冰河递过来纸：“……谢谢，我看这些作品的时候容易这样。” “你很喜欢哭吗？”仇文轻声问。 “还好。”关敬英用纸擦了擦眼睛，“只是看这些电视剧的时候容易这样。” “噢～”仇文抱住了关敬英的脑壳，“容易心软的好孩子。”在关敬英承认自己在哭之后仇文就放松了。 “不要哭，我抱着你呐。”仇文安慰。 仇冰河啊了一声，她看到在仇文安慰关敬英之后关敬英眼泪掉得更凶。那张纸彻底被浸湿了。 眼睛大了眼泪果然也会很大颗。 第31章 交换条件 关敬英确实有些多愁善感, 他小时候性格就这样了。 小时候他妈妈也带他看过这种各种各样的纪录片，而无论多少次他在看到有人牺牲时都会忍不住落泪。 那时候他五官还没长开，眼睛圆圆大大的, 从外形来看倒像个小女孩。每次一掉眼泪他的睫毛就会被打湿，而且关敬英不会哼唧出声, 只是一个人默默流泪。 每次他的妈妈或爸爸都会把他搂进怀里给他擦眼泪, 但越安慰关敬英就越难过。 “哎哟！儿砸你别这样哭, 你喊一嗓子啊。你这样哭得我心窝疼。”女人慌乱地给关敬英擦眼泪。 关敬英不哭喊是因为他知道哭喊是没有用的, 他的情绪并没有崩溃, 他只是感知到了某种低落的情绪。 掉眼泪只是一种情绪的表达, 但是长大后关敬英愈发明白自己是不能掉眼泪的。 他的职位越高他就越不能表现出脆弱的情绪，他必须是稳定的。在牺牲的战友家属面前，在自己的下属面前，他必须维护自己作为“权威者”的形象，这样才能让他们安心。 细细算来，他十多年没有在人前掉过眼泪了。 没有人知道关敬英的泪点其实有点低, 直到现在…… 仇文怀抱着关敬英，仇冰河轻轻给关敬英拍背。 “我在这儿呢。”仇文说，“不哭了，不哭了。” 仇冰河也说：“我也在这儿呢，别掉眼泪。” 这对父女一唱一和，把关敬英这个成年人当五岁小孩哄。 “我其实没有那么难过。”关敬英说。 仇文把他抱紧了些：“不用逞强的, 孩子。” 仇冰河也扑过来抱住他：“不要那么倔强。” 仇文盘了盘关敬英的脑壳：“实在不行就辞职吧。”他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关敬英很无奈：“不可能的，仇先生。” “可以假死。”仇文悄咪咪在关敬英耳边说, “然后我再偷走你, 神不知鬼不觉。” 仇冰河跟着点头：“电视剧里的硬汉不是你这样的，你会哭, 你不适合你的工作。不要待在不适合自己的岗位上。” “所有人都会哭的。”关敬英总算知道这俩人打的什么主意了，不过他也不觉得意外，“情绪状态足够平稳就行。” 情绪平稳？仇文微微挑眉。 他朝茶几伸出手，然而他还没碰到茶几边就被关敬英抓住了手腕。 关敬英：“不可以掀茶几！” 仇文大为震惊：“你为什么知道我想掀茶几？！” “你的眼睛一直在往茶几的方向瞟。”心虚得太明显了，他想不发现都不行。 说完之后关敬英又摁住了准备伸手的仇冰河。 只要仇文有什么动静，仇冰河肯定是第一个跟上的。 被摁住的仇冰河也震惊了：“你简直聪明得不可思议。” 关敬英并没有被夸赞的喜悦，他觉得摸清这父女俩的行为逻辑压根不需要耗费多少脑细胞。 “我喜欢聪明的孩子！”仇文又开始揉关敬英的脸了。 关敬英没有抵抗，他的手依旧攥着仇文的一只手腕。 仇文揉了一会儿之后停了下来：“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还好。”关敬英敢肯定仇文是在等自己松手。 仇文无奈地摆出了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随后伸手开始挠关敬英的腰腹。 被挠痒的关敬英下意识想要护住自己脆弱的地方，他松开仇文，随后他就听到了砰的一声。 茶几被仇文掀翻了。 仇文目光灼灼地看着关敬英，他在等关敬英生气。 只要关敬英生气了他就能证明关敬英的情绪并不稳定。 关敬英确实也愣了一下，随后关敬英轻叹了一声：“我去把它扶起来。”他没有生气。 他居然没有生气？！ 仇文僵在了原地。 关敬英起身去扶好茶几，在确认茶几上没有裂纹之后他便看向了心虚的父女俩。 仇文和仇冰河还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 仇文有些愧疚，如諵沨果关敬英真的失控了，那他可以忽悠关敬英，把关敬英骗到自己家去，结果关敬英没有对他生气。 关敬英是个好孩子，而自己还欺负了对方。 仇文的愧疚都快溢出来了。 关敬英：“……额，仇先生，你不必这样。”他对仇文的任何出格行为都有了一个基本的心理准备。 这个好孩子还安慰自己。 仇文彻底自闭了。 仇文缓缓闭上眼睛，原地一躺，就这么“死”了过去。 “仇先生？！”关敬英连忙跑上去，他下意识伸手放在仇文的鼻子底下，试图试探鼻息。 在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皮肤之后关敬英意识到仇文本身就是一具尸体。 关敬英求助似的看向仇冰河，仇冰河表情变化不大，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父亲。 “没关系吗？”关敬英问。 仇冰河啊了一声：“如果你要哭也行。”她以为关敬英又要掉眼泪了。 随后她又说：“我可以跟你一起哭。”恐怖电影里经常有棺椁与灵堂的画面，偶尔仇冰河也会跟自己的丧尸叔叔阿姨们一起玩一玩哭丧游戏。 关敬英沉默片刻，随后他伸手缓缓把仇文的眼睛合上。 仇文马上又睁开，用那双没有焦距的纯黑眼瞳死死盯着关敬英。 关敬英与尸体一样的仇文对视，他开始不理解了。 仇文为什么会怕鬼？他不怎么照镜子的吗？ …… 【宿主你确定购买“黄粱一梦”吗？】系统再次询问。 【仇文不该和关敬英这么亲密。】程东洁脸色阴沉，【原文里是关敬英杀了仇文，谁知道现在关敬英脑子里在想着什么？】 系统提示【“黄粱一梦”是根据小说主剧情推演的，考虑到小说剧情与现实差异过大，各个角色可能会将这当作一场噩梦。】 购买“黄粱一梦”道具会耗费大量的点数，而且“黄粱一梦”还是作用在主要角色上的。一旦购买，程东洁的积分就只剩零头了。 而且小说剧情并没有把所有人的经历补充完全，其中空缺的地方会直接模糊过去，真实感不足。 【可是现在我根本没机会攻略仇文和关敬英。】他现在甚至找不到理由在这俩人面前晃，而且周颖莺说的话莫名让程东洁抵触，他不想再巴巴地贴上去了。 还是先让反派和女主哥哥的心态出问题，等他们生出嫌隙之后自己再去做那个粘合剂。 【梦里有和现实重叠的地方，他们会怀疑梦境的真假。】程东洁不相信仇文能接受一个未来可能会杀死自己的人做自己的朋友。 关敬英也会意识到仇文对人类的威胁，梦醒之后他们就会决裂。 【购买“黄粱一梦”。】程东洁已经做出了决定。 另一边，并不清楚自己即将经历什么的仇文和关敬英足足闹了一天。 仇文装死，关敬英企图唤醒仇文。 仇冰河没有帮上任何忙，她只会哭丧。 一开始仇文大概是羞愧的，但后来他就是纯粹的觉着好玩。 关敬英感觉这一天比他过去出任务还要累，但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热闹又荒诞，这对关敬英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他似乎真的成了丧尸家庭的一份子，他没有幽默细胞无所谓。仇文总会带着他一起闹起来。 这天他睡得很早，仇文和他挤在一个床垫上，关敬英已经习惯了仇文和自己挨在一起。 “你真的不会生气诶。”仇文觉得很神奇，“你到底要怎样才会对我发火啊？” 关敬英想了想，随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想象不出来。 仇文一不是他的下属，二不是他的晚辈。 仇文身上也没有背负任何的任务，他是独立于人类社群之外的丧尸，关敬英觉得自己没道理对这样的仇文生气。 “你性格真的超好。”仇文说着，他忽然觉得眼皮有些沉重，“我好像要睡了。” 他从不抵触睡眠，他可以在自己梦里见到那些老朋友。 但这次的梦似乎有些不同。 他梦到了奇怪的东西。 那似乎是他的过往，却又与他真实的经历完全不同。 他在冰面上捡到了一个婴儿的救生舱，他养大了那个孩子，给那个孩子取名叫冰河。 可这个孩子似乎很怕他，她从不敢与他眼神相交，永远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他稍微盯着冰河看久一些都会让冰河害怕到颤抖。 那孩子想要回到不属于她的人类世界中去，她甚至求助仇文，救了一个濒死的人类——马敬。 仇文不知道自己对这个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感情，他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这孩子真是被养得稀烂。 他应该去抱抱这个明显有心理创伤的孩子，可又有个声音告诉他不应该这么做。 为什么不应该呢？ 冰河看起来又瘦又小，那么不健康。 仇文看着仇冰河与马敬的沟通，马敬说话那么难听，仇冰河明明也会难过，可她就是容忍了马敬对她的冒犯。 她在渴望有人去爱她，哪怕那个人在感情上并不算什么好东西。 最后在仇文进化的过程中，仇冰河逃离了他。 仇冰河去了人类的基地，她依旧不被喜欢。她对爱的索求几乎是无理智的，而她这副脆弱的模样也吸引了无数的爱慕者。 他们深爱着破碎的仇冰河，他们都想充当保护者的角色。 仇文想要把仇冰河抓回来，是想保护起来吗？好像不是。 他破坏了无数人类基地，收编了无数丧尸，他想把仇冰河抓回来后关起来。 最后他得知了仇冰河的消息，而等他赶到时却发现自己中计了。 无数人类的武器朝他倾泻而来，仇文不怕，哪怕躲不开他也能硬抗住那些会爆炸的武器。可人类的武器存储实在太多了，仇文再厉害也顶不住人类过于密集且疯狂的轰炸。 跑出这个范围！跑出这个范围就好了。 “仇文！”有谁在喊。 仇文扭头看过去。 那是个丧尸？不，不对。 那是人类，一个像丧尸一样的人类。 “你的实力比我们想象得要更强大。”那个人类开口道，“应该说不愧是你吗？仇文？” 那个人类朝他冲过来，双方碰撞在了一起。 仇文被死死地摁在了原地。 他们撕扯扭打，爆炸持续地落在他们身上，他们周围。 直到某一刻，仇文的皮肤被划开了，鲜血涌出。 他的防御彻底崩溃。 滚烫的枪口抵在了仇文的下巴处。 那个人类说：“很遗憾现在才见到你。” “再见了。” 嘭！ 仇文惊醒了。 他从床垫上爬起来，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下巴处。 他身旁的关敬英并没有被他的动作惊醒。 “好孩子？”仇文摇了摇关敬英。 关敬英眉头微蹙，并没有睁眼。 仇文又摇了两下，见关敬英没有要醒的意思，他连忙跑到仇冰河的房间里去。 仇冰河抱着被子睡得很香，她大概是在做美梦，表情十分舒缓。 然而很快仇冰河的梦境就被仇文打破了。 仇文直接把仇冰河拎起来摇晃：“冰河！！冰河！！” “啊？！”仇冰河骤然睁开眼，“怎么了？！我在飞吗？” 她的脚悬浮在半空中。 仇文伸手捏了捏仇冰河的面颊，确认自家孩子还是那个健健康康的好小孩儿：“你怕我吗？” “啊？”仇冰河全程都在状况外，“我为什么要怕你啊？” 第32章 疏解压力看什么 “仇文不能参与进人类的计划, 他是丧尸。”关敬英冷声道。 “不是，仇文他很可靠啊。”马敬开口道，“现在是人命重要还是种族重要？” “那些人在基地里面！他们不在陆地上！”关敬英压低声音, “仇文没法像捡你一样把他们捡过来！” 关敬英觉得马敬就是急糊涂了，在陆地上捡个人与直接去基地抢人的区别是相当大的。 “丧尸袭击人类基地, 如果仇先生袭击成功, 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关敬英的表情极其难看, “你猜有了一个真正能威胁到人类本身的‘外族’之后, 人类会怎么做？” 人类现在对仇文的温和态度完全取决于仇文的威胁性。 现在仇文对于人类来说属于可拉拢的对象, 偏向于友好的外族。 但仇文如果真的主动出击破坏人类基地, 那哪怕是他们这个基地的高层也会拉起十二分的戒备。 那场梦里仇文破坏了无数的基地，而人类在如此强大的外敌干扰下短暂地团结在了一起。 “仇先生您没必要害怕人类，但您千万不能小看人类。”关敬英不能让仇文被牵扯到人类的争端中来，这是人类自己的事。 “有人冒犯您，您可以动手。如果那人要杀您，您也可以反杀。”关敬英相当认真地注视着仇文的双眼, “这是您与某个个体之间的事，绝对绝对不要上升到整个人类群体。” 人类的力量是绝对恐怖的，关敬英知道像自己这样的人不会少。如果被逼到绝境，那么人类中很有可能会出现新的“仇文”。 关敬英不希望仇文成为那个需要被解决的危机。 “仇先生，你做个局外人就好。”关敬英对仇文说，“您不需要参与进人类的闹剧当中, 您来这里做客只需要玩得开心就行。” 凑过来的仇冰河立马接茬：“可是我们还想带个人回去诶。” 关敬英无奈地叹了一声：“我有职责在身上，我不能只对我自己负责。” 说完他又拽了一下马敬：“人类方面的问题我们自己想办法, 不要把丧尸牵扯进来。” 仇文和仇冰河对视一眼, 他俩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去。 关敬英又提醒他们：“绑架人类是犯法的。” “警察又不会去陆地抓我。”仇文倒是不介意犯法，他只是怕自己带走关敬英之后关敬英节食抗议, 他怕好好的孩子被他自己折磨成一把骨头。 “我都没户口的。”仇冰河也不怕，她是黑户。 他俩嘟嘟囔囔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们挤到角落处去复盘过往失败案例，准备构建新的打法了。 马敬往仇文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俩筹划这事儿多久了？” “他们来这边的目的很可能就是要带走我。”关敬英和他们待久了也反应过来了，仇文很可能是想把自己抓回去给他当小孩。 马敬感觉自己烦躁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你无所谓？” “不管我有没有所谓，他们大概率都不会参考我的意见。”关敬英阻止不了他们，只能随他们去了，“而且这样还挺有趣的。”尽管收拾起来很累，但关敬英确实好奇他们下一次还能弄出多么离谱的操作。 关敬英拽着马敬出去单独聊，也给这对父女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 仇冰河看了眼门口的方向：“人类有那么吓人吗？” “不确定。”仇文摇摇头，他拢共也没见过几个活的人类。 仇冰河回想关敬英对人类的形容，她的表情愈发凝重：“我们偷到哥哥之后就离人类远一点。” “可是我们还需要人类的物资诶。”养人类必须有吃的才行。 仇冰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这辈子还没有这么愁过。 就在他们俩相对无言时，门开了。 关敬英从外面走进来，把通讯递给仇文：“淑云他们找你们。” 仇文接过通讯，他当着关敬英的面将通讯器打开。 一句【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偷到关敬英那孩子？】映入关敬英的眼帘。 仇文啊了一声，他朝关敬英挥挥手：“你先出去，这个我要偷偷看。” 关敬英眼睁睁看着仇文当他面回了句：【在想新办法。】 “好的，我先走了。”关敬英无奈转身，他还帮他们把门给关好了。 马敬在屋外抽电子烟。关敬英看他一眼，开口道：“实在不行，我可以去一趟。” “你？！”马敬愣住了。 “我去比你好。”关敬英不是那个基地的人，而且他的身份足够敏感。 他的父母都是为人类未来事业牺牲的，他本人身上有功勋且没什么黑料。 马敬的家庭环境比较普通，而且他的感情生活可以称得上一塌糊涂。 马敬很容易被扣上帽子，但关敬英知道自己的背景身份是很难被泼脏水的。 “他们会忌惮我身后的基地。”关敬英说。 “但他们可能会在陆地上截杀你！”马敬皱眉，“他们不会让你顺利到达基地的。”外派人员死在陆地上再正常不过了。 “你刚受伤，如果再注射药剂很有可能直接丧尸化……就像吴优那样。”马敬觉得这么做不靠谱。 “那要不要我把你送过去？”仇文的声音忽然响起，关敬英和马敬都吓了一跳。 仇文是来还通讯的，但他动作太轻了，开门都没发出任何动静。 “我不去基地，我在外面送送你？”仇文问他。 关敬英愣住。 “你在陆地上肯定是安全的哦，除了我还有其他叔叔阿姨呐。”仇文说，“如果你确定你在那个基地不会遇到生命危险的话，我可以送你过去哦。” “我不参与你们人类之间的事，我只想好好保护你。”仇文说，“我可以在陆地等你出来的。”他相信关敬英这样靠谱的孩子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关敬英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想说仇文对他实在有些过于温柔了，他适应不过来。 “如果你遇到麻烦半死不活地被我们捡回去了就不能反抗了哦。”仇文马上接话，“在外面谁捡到了就是谁的。” 关敬英：…… …… 无论如何，最后的计划还是定下了。 关敬英提前结束假期去和上级申请任务，让仇文没想到的是这次关敬英居然带上了程东洁。 “你不是说那孩子有问题吗？”仇文不理解。 “我想看看他对男性的吸引力是不是在每个基地都有用。”而且他想摸清楚程东洁到底属于哪一方势力。 “他的吸引力对某些男性是没有用的。”关敬英说，“而这些男性恰好是我梦里与冰河有关的男性，我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巧合。” 仇文明白了：“我帮你看着他！” 关敬英点头：“麻烦您了。” 而程东洁在那次黄粱一梦之后就被打击得更深了。 关敬英对他的态度没有变化，但是好感度嗖一下落到负五十了，这意味着关敬英随时有可能掏枪给他脑袋来一下。 关敬英又开始怀疑他了。 这次出任务，看到关敬英与过去并无二致的表情，程东洁只觉得后背发毛。 幸好仇文的好感度是没有变化的。 程东洁对仇文的靠近要更放心一些。 仇文不知道自己被信任了。 他自觉自己与程东洁之间没有什么纠葛，他不在意程东洁是个好孩子还是坏孩子，反正他不想要程东洁成为他们家的孩子。 在陆行车出发后，程东洁就始终窝在角落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关敬英能够察觉到程东洁对自己的戒备，但这就更不应该了。 关敬英不认为自己如今的表现与过去有任何不同。为什么程东洁会警惕成这样？ 程东洁听着耳畔关敬英好感往下掉的提示音，他只能紧挨着仇文以寻求部分安慰。 仇文不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他以为是自己演技超好，骗过了程东洁。 因为程东洁上当受骗，仇文还给程东洁加了几点好感度。 这种好感度的增加让程东洁产生了误会，他以为仇文就是喜欢自己小鸟依人的样子。 …… 两个基地的距离并不算近，他们需要在陆地上休息三个晚上。 以前他们都是在陆行车上睡的，晚上还得有人轮流守夜。 现在他们偶尔会在陆行车外睡，有仇文在，根本没有人敢袭击他们。 第二晚的时候程东洁实在顶不住心理压力了，他得看点东西转移注意力。 仇文见程东洁鬼鬼祟祟一个人上了陆行车，他立马跟过去，在跟过去之前还向人群里的关敬英递了个眼神。 关敬英皱眉，他也跟着走上前。 仇文蹑手蹑脚地凑到陆行车边，他在等了一会儿之后骤然推开车门。 陆行车的车门是相当重的，然而这无法对仇文构成任何的阻碍。 “你在看什么！”仇文嚷嚷。 程东洁吓了一跳，仇文也吓了一跳。 透明屏里两个人类没有穿衣服！他们好像在互相攻击，他们互相攻击的方式十分怪异，而且他们还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呼喊。 跟着走过来的关敬英：…… 他连忙把懵逼的仇文从车上拽下来，并且伸手捂住仇文的眼睛：“快关了！！” 第33章 美丽新世界 “那两个人叠在一起, 像这样。”仇文把右手放在左手的手心上，“他们这样上下叠着，然后在嗷嗷叫。” 没有人回应他, 人类们安静得像是忽然集体死亡了似的。 这儿除了风声就只剩关敬英训程东洁的声音了。 “你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关敬英都被程东洁气得脑子发疼了，“我们在出任务！你有没有出任务的概念？！”他感觉程东洁完全没有危机意识, 他现在的行为跟外派队员根本挂不上钩。 “你知道陆地有多危险吗？！你在这种时候还看那种玩意儿？！”关敬英指着程东洁, 手指都在颤, “你这是不负责任！！” 程东洁站在那儿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事实上他感觉他的灵魂已经脱离身体了。 他当然不怕遇到攻击, 因为系统会提醒他。可是仇文一直都在他附近晃荡, 系统不会频繁地提醒仇文靠近了他多少米之内。 按理来说打开陆行车的门还需要花费一些时间，那点时间足够他换视频了。 但是仇文不讲道理。 他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外派队员，他的力量训练和考试都是系统帮忙作弊过去的。他不可能像关敬英他们那样全程紧绷。 这时候他被骂没有一个人会上去求情。 而唯一不受关敬英影响的就是仇文了，仇文还在跟人类分享他的见闻：“你们见过这种吗？” 队员们不知道自己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对了，你知道他们的声音有多奇怪吗？”仇文清了清嗓子。 关敬英迅速跑到仇文身边，他伸手捂住了仇文还没来得及发音的嘴巴：“仇先生我们单独聊一聊。” 仇文被关敬英拖到一边去了。 局促的队员们总算放松了下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关敬英把仇文抓到一边去，随后他相当认真地按住了仇文的肩膀：“您千万不要学那种东西。” “为什么？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仇文不能理解。 “不，但是那种活动跟丧尸是没关系的！”关敬英解释。 “啊？为什么？”仇文搞不懂，“丧尸那样做了会死掉吗？”这是他能够想到的最严重的后果了。 “不会。”关敬英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他从通讯器里调出网页，搜索相关科普来给仇文解释。 关敬英的用词很严谨, 仇文的思维很发散。 仇文的问题真的很多：“那样可以生出小孩？为什么能生出小孩？” 关敬英又开始给仇文解释人类最基础的生理结构问题以及染色体问题。 “染色体为什么叫染色体？” 关敬英又重新搜新的知识。 仇文半懂不懂：“可是刚才我看到的是两个男人啊，他们也能生小孩？” “进行这种行为的目的不一定是为了生小孩, 也有可能是为了表达情感。”关敬英活这么大都还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他感觉自己脑浆都要干涸了。 “人类都这么表达情感的？”仇文有些懵，“人类真是个神奇的物种啊。” 关敬英：…… 他怀疑仇文把这种行为当成一种更高阶的打招呼方式了。 他认命去翻找更多的资料, 那些连他自己都没接触过的资料。 最后仇文终于懂了：“所以说他们在这种行为中寻求慰藉？” 关敬英点头。 “寻求慰藉的同时还有概率获得孩子。”仇文欣慰点头，“真是一桩好事啊。” 关敬英再次沉默。 他认为某些做好了防护措施却意外怀孕的人不会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仇文坚定地认为孩子就是一种超棒的好东西，虽然前期有点难养，但是养好了孩子就是很可爱的。 “丧尸有可能生出小孩吗？”仇文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史载和糯米了，难怪史载和糯米谈了十几年恋爱都没能生出小孩，原来是方法不对。 关敬英大概知道仇文在想些什么：“没可能，丧尸的身体是失活的，你们无法孕育。” 仇文诶了一声：“我是丧尸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人类做过这方面的实验，丧尸没有繁衍的能力。”关敬英指了指仇文，“如果有繁衍能力的话，您应该也是有感觉的。” 繁衍这种行为是自然而然的，一般不需要教学。 但仇文肯定是没有这类冲动的，不然他现在对繁衍的理解也不至于这么片面了。 感觉？仇文想了想：“你是指从心底里涌出来的爱吗？” “不是，是最直白的生理反应。”关敬英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声。 这群丧尸真是纯粹过头了。 仇文皱眉：“所有人类都有这种反应？” “男人的反应大概会更直接一些。”关敬英又想起了现在仇冰河的状态。 由于丧尸们是一群失去荷尔蒙与繁衍冲动的存在，所以仇冰河也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概念。如果仇冰河是个男孩，那么二次发育之后她大概能意识到某些欲望与冲动。 但仇冰河是个女孩，之前周颖莺给仇冰河检查过，仇冰河身体健康又壮实。她也有生理期，仇文以前有女同事，所以仇文倒是有意识地在仇冰河生理期之后抢了一些卫生用品。 但他们对生理期的理解就相当诡异了。 他们将其形象地描述为“流血之日”，仇文以为每个女人从出生开始就会在每个月出现这种情况，前十几年仇冰河没有生理期，仇文还觉得是自己养得特别好。 丧尸们没有二次发育的概念。 仇冰河在生理期的时候也没太大感觉，依旧高高兴兴能蹦能跳。 丧尸们压根没有去深究这具体是怎么回事，反正仇文说了人类女性都这样，那仇冰河这样肯定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关敬英感觉仇冰河的脑子在某些方面落了同龄人一大截，仇冰河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爱情的，但她脑子里的爱情大概是完全与欲望绝缘的一种东西，像是小学生对恋爱的幻想，漂亮，可爱，绚烂且纯粹。 “你也有很直接的反应吗？”仇文询问关敬英。 关敬英点头：“我们一般不会把这种事情摆在台面上，但我是个身体健康的成年人。” 仇文恍然大悟：“养人类果然是有大学问在里面的。” 关敬英：“……这也不算什么学问，您以后不要和别人聊这个话题。对没那么熟的人来说，聊这个有些冒犯。” 仇文连连点头：“我不会跟好孩子聊这些的。” 关敬英松了一口气，他重新把仇文带回队员那边，仇文也的确没有再追问那些尴尬的问题了。 程东洁站得比较远，他低垂着头流眼泪。 来了这个世界之后攻略频频受挫本来就够打击人了，这次还来了这么一下，程东洁感觉自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无数阴暗的想法从脑中涌出，而他能做的也就只是在这儿掉眼泪而已。 就在程东洁想干脆和这些队员同归于尽的时候，有人敲了敲他的头盔。 程东洁抬头看去，发现是仇文。 这个丧尸还敢过来？！程东洁一口气憋在了喉头，他是真想把这丧尸狠狠地揍一顿。 神经病啊！无缘无故掰什么陆行车的门？硬要凑过来干什么？！ 程东洁扯了扯嘴角：“您好。” 仇文笑着凑近了程东洁，他压低声音：“刚才那个能再给我看看吗？” 程东洁：“啊？” “就是你刚刚看的那个东西，我想再看看。”仇文又往程东洁的方向蹭了蹭，“你偷偷给我，我挡住关敬英那孩子的视线了，他不知道你把东西塞给我了的。” 程东洁往关敬英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关敬英正冷眼看着这边。 仇文还在说：“关敬英不会发现的。” 他已经发现了吧！程东洁怀疑仇文在往他这边走的时候关敬英就知道仇文想要干什么了。 如果自己敢把通讯给仇文，那关敬英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找个地方偷偷看。”仇文还在催。 本来情绪就不好的程东洁彻底破防了：“逗人有意思吗？！你觉得很好玩？要看自己找地方看去！别找我！”他是吼出来的。 仇文吓了一跳，甚至往后退了半步。 “你很烦人！”程东洁继续说。 仇文无措地看了眼程东洁，随后他又回头看了看关敬英几人。 程东洁在嚷嚷完之后已经做好了掉好感度的准备，结果他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回事？】程东洁莫名有些心虚，【他就这样什么都不说？】 仇文低垂着头，转身走了。 他的背影看起来特别孤单。 程东洁：【明明是他在这里烦人，装出一副受害者样子是几个意思？】 系统回应：【他应该没有装。】 仇文默默走到关敬英身边，蹲下不吱声了。 程东洁继续：【我没有义务帮他，我自己还在难受。】 系统表示认同：【您说得对。】 程东洁吐槽完之后又忍不住盯着仇文的方向看，仇文身上那股子失落感实在太强烈了，他想忽略都不行。 “仇先生？”关敬英也注意到了仇文的情绪，他伸手拍了拍仇文的后背，“您还好吗？” “还好。”仇文抱着自己的膝盖。 关敬英也蹲下。 仇文看了关敬英一眼，他二话不说挤到关敬英怀里去了。 这是他下意识的行为，无论是和其他丧尸还是和仇冰河，只要他们的情绪出现剧烈波动就喜欢挤在一起寻求安慰。 但关敬英显然是不习惯这种行为的，他僵硬地环住仇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程东洁没想到自己能打击到仇文，而且他不理解仇文为什么没给他降好感度：【我要去给他道歉吗？他现在这样能接受道歉？】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程东洁听到了一声叹息。 叹息声是仇文发出来的，无比哀怨。 程东洁：…… 他感觉自己刚才的行为好像年轻人在欺负不懂电子设备的老头。 特别不是个东西。 第34章 善良仇文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仇文是被打击坏了才往关敬英怀里挪的, 可是直到早上再出发时仇文都没有从关敬英怀里挪出来。 “把通讯器递给我。”仇文朝一旁的楚铎伸出手，“我想看点恐怖电影。”这是个极好的看恐怖片的地点，关敬英就在他身边, 鬼不会来袭击他。 楚铎把通讯器递给仇文：“您不是正在看动画片吗？” “我想两个一起看。”仇文满足地往后挤了挤，“这里真的很舒服。” 关敬英是仇文挤过的最大只的人类, 尽管此时他们隔着压力服, 但仇文觉得自己能想象出关敬英超棒的身体触感。 楚铎感觉仇文是打算在他们队长怀里做窝了。 仇文紧贴着关敬英, 关敬英起身他也跟着, 上车他也跟着, 但凡关敬英有让仇文保持距离的意思, 仇文都会皱眉轻声问自己可不可以不要一个人待着。 不知道是不是程东洁的错觉，他总觉得仇文可怜兮兮的样子有点像自己之前装可怜时用的套路。 之前程东洁结结巴巴地给仇文道了个歉，当时仇文立刻扯开话题反问为什么要道歉，他们之间都没说过话。 程东洁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仇文不会以为他找自己要那种视频的行为没有暴露吧？ 眼看着仇文冲自己眨眼，程东洁转头看向了搂着仇文的关敬英。 关敬英叹了一声，明显他已经知道了, 他只是不吱声而已。 注意到程东洁的目光后，关敬英选择把视线收回，顺便把仇文搂得更紧一些。 关敬英觉得仇文不适合跟程东洁待在一起，程东洁脑子里整天都是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会把仇文带坏的。 仇文本身没有那方面的需求，他怕仇文看多了之后真找人去实践。 ……还是搂着吧, 虽然仇文在他怀里有些挡手挡脚。 队员们注意到关敬英一路都维持着为难的表情，但他除开洗澡睡觉以外基本就没放开过仇文。 不过这倒让仇文发现了一件稀奇事：“为什么我没见过你上厕所呀？” 人类都是有基本生理需求的, 但他没见过关敬英上厕所。 关敬英愣了一下, 随后他解释道：“这是一些实验的副作用。” “实验啊……”仇文点点头，他没有再继续追问。 关敬英嗯了一声, 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仇文其实是有分寸的，他很清楚哪些有关人类的问题是不能碰的。得等关敬英成了他家孩子之后才能慢慢了解。 不过关敬英身上的气息也确实很淡，和其他人类不一样。 关敬英感觉到仇文在听自己的心跳，也不知他听出了什么，总之仇文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的身体状况还没那么紧急。 关敬英就这么搂了仇文一路，等最后他们快到了才松开。 他们不能把仇文带进基地，只能让仇文在外等他们。 “仇先生，您可以先回家。”关敬英给仇文留了很多可以吃的试验体，他怕仇文饿到。 “不，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仇文抱住了关敬英递给他的合金小方盒，“你一定要早点出来。” “仇先生，您不用……”关敬英眉头微皱。 “你们不出来我就一直等。”仇文固执道。 已经有队员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我们一定会全须全尾的出来的！”不能让仇文担心他们。 仇文点点头。 “仇先生……”关敬英伸手整理仇文的头发，他第一次在出任务的时候觉得为难。 “你快去吧。”仇文对他说。 关敬英点点头。 仇文下了车，关敬英他们将陆行车开入新基地的入口。 仇文目送陆行车众人离开自己的视线，在确定关敬英看不到自己之后他就收敛起了自己可怜兮兮的表情。 “吼？”一道弱弱的丧尸吼声从仇文身后传来。 仇文扭过头，发现是一个老年外表的丧尸：“吼？”你是这里的领主？ 那个老年丧尸连连点头：“嗷嗷嗷！”我是！我们之前还见过的。 “嗷？”仇文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老年丧尸。 “嗷嗷！”当年你捕猎丧尸的时候我见到过你，你说你吃饱了，所以你没有抓我。 仇文哦了一声，但他还是没想起来。 不过仇文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想知道：“嗷嗷？”你对这里的人类了解吗？ 那个老年丧尸连连点头：“嗷！”我几乎每天都有人类吃。 每天都有人类吃？ “那你每天都吃得很饱诶！”仇文说完之后就注意到了老年丧尸有些茫然的目光，他又用丧尸的吼叫给自己翻译了一遍。 老年丧尸继续点头。 仇文表示想去丧尸吃人类的地方看看，老丧尸倒是大方，他也不介意以前仇文想要吃他这件事，直接带着仇文去了他的窝点。 那是个简陋的山洞，丧尸没有睡眠，他们一般不需要休息的地方。 这个山洞只是老年丧尸的食堂。 山洞里堆满了人类的骨头碎片，仇文在这堆碎片里发现了一根完整的腿骨，这骨头还是新鲜的，上面沾了血。 哪有这么多人类给丧尸吃？ 仇文迷茫地歪了下脑袋：“吼？”你吃的是那些坐在大盒子里的人吗？ 这么频繁地吃掉外派队员，人类应该会想办法剿灭这类高危险性的丧尸才对。 老年丧尸摇摇头：“嗷，吼吼。”没有大盒子，那些人也没有外皮，不用撕开吃。 连压力服都没穿？这些人类到底是哪里来的？ 仇文搞不懂，他问老丧尸可不可以带自己一起去抓人类。 “嗷！”当然可以。 老丧尸只是外表老，他实际年龄比仇文小得多。仇文对他来说就是个又强见识又广的同族，虽然有被吃掉的可能性，但老丧尸还是很乐意和仇文一起玩的。 在抓人类之前仇文先回自己的小基地带了两套防护服出来。在不跟着人类的前提下，仇文一来一回也就是瞬间的事。 老丧尸不理解仇文为什么要带人类外壳过来。 “嗷嗷嗷。”我不吃人类，我要救他们。 “嗷？”老丧尸挠了挠头，他依旧不理解，不过这既然是仇文的选择，那一定有他的道理。 …… 龙思辰的双手被绑在身后，他狠狠地盯着陆行车的驾驶员：“用这种方式来残害同僚，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驾驶员懒得搭理他，这种话他听人说得多了。 “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方法排除异己？！你们这群王八蛋也真做得出来！”龙思辰继续嚷嚷。 “你这话留着跟丧尸说去吧。”驾驶员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陆行车是能够隔绝辐射与病毒的，你也就能在这儿叫嚣叫嚣了。” “到地方了。”驾驶员看向身后，“把他扔下去。” 陆行车门被打开，龙思辰还想说些什么，然而那些人不会给他开口的机会。 两个壮硕的男人抱着他的身体朝外甩去，龙思辰下意识闭上了眼睛，随后他的腰好像就被谁给搂住了，风在他耳畔呼啸，他的身体被什么东西快速地摆弄…… 等等！他手上的绳子是什么时候断开的？ 龙思辰张开双眼，但他什么都看不清，周遭的景色在他眼前乱晃。 什么鬼？走马灯吗？ “你没事了！”一道人声响起，龙思辰眼前的景象终于定住了，而他也终于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是个丧尸。 “仇文？！！”龙思辰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 龙思辰是参与基地建设的研究人员，他的级别很高，他有权限查阅仇文的长相。 仇文愣了一下，随后他立刻点头：“是仇文。” 龙思辰想要摸摸自己，结果一摸脸就摸到了压力服的头盔。 仇文给他穿上的？ 龙思辰有些恍惚，他又伸手去摸仇文的脸：“哈？” 仇文眨巴眨巴眼睛：“好孩子，我……” “等等！你会说人话！”龙思辰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会的。”仇文也跟着皱眉，“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但我真的很可怜。” 说完，他把自己曾经和过去同事的经历又重复讲了一通，他知道人类都认识他，而大部分人类很吃他这一套。 果然，在他说完话之后龙思辰就哭了。 龙思辰脑子本来是很混乱的，他有太多问题想问了，但仇文开口聊他的身世之后龙思辰就开始受不了了。 他哭得脑仁子疼。 仇文看他这样子，估摸自己应该能问出很多东西来。 “仇先生？！你真的是仇先生！”龙思辰抓住了仇文的袖口，“您还记得我祖爷爷吗？我姓龙，我祖爷爷叫龙光礼！您记得他吗？” 这下换仇文懵逼了：“诶？”怎么会这么巧的？ 其实不算巧合，龙光礼光子女就有五个，他们中大多数都追随父亲投身科研事业。 一代代越来越多，几乎每个基地都有姓龙的研究员。 仇文很清楚龙光礼是死了的，而他对龙光礼的后代兴趣不大。后代与本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他和这个小孩只是陌生人。 所以仇文只是在惊讶过后重新摆出了悲伤的表情：“我很想念他。” “您真的是仇文？！”龙思辰还在继续摸仇文的脸。 仇文一副好长辈的姿态把龙思辰搂进了怀里：“好孩子！真高兴我能救下你。” 仇文身后听不懂人类语言的老丧尸在嘬手指。 老丧尸有点饿，而且他怀疑自己饿出幻觉了。 刚才仇文说如果人类不配合就让老丧尸把人类直接吃掉，不要浪费压力服。 可是仇文看起来和人类的感情好好啊…… 到底之前让他吃掉人类的仇文是幻觉，还是这个和人类抱在一起的仇文是幻觉？ 第35章 纯善与杀戮 “你也可以叫我祖爷爷。”仇文搂着龙思辰轻声说, “如果我还是人类的话，我应该能见到你祖爷爷的孩子们出生。” 龙思辰深吸一口气，他在平复自己的情绪：“仇……爷爷, 您为什么会来这儿？” “我是跟着一个孩子过来的。”仇文垂眸，“你认识关敬英那孩子吗？” 龙思辰噢了一声：“是那个今天要跑我们基地来的少校？” 仇文连连点头, 随后他又跟龙思辰解释了自己与关敬英的关系, 解释完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我已经不是人类了, 但他和过去的我很像, 我不希望他出事。” 仇文看了一眼呆愣愣的老丧尸, 又道：“我从来不吃人的, 我和这些丧尸没有共同语言，我一直在被排挤。” 嗦溜手指的老丧尸眨眨眼睛。 仇文继续说：“他们一看到我就跑，但是为了那些孩子，我还是尝试和这些丧尸搞好关系。” “这并不容易。”仇文握紧了龙思辰的手。 老丧尸歪了下脑袋：“嗷嗷嗷？”你在说些什么啊？我听不懂人话。 仇文看向老丧尸：“嗷。”你先不要说话。 老丧尸听到这声之后眉头紧锁，他感觉仇文在夹着嗓子。 丧尸的吼叫是低沉有力的，像是攻击前的警告。而仇文的嗓子却轻轻的。 在龙思辰听来, 这就是老丧尸在吼叫威胁仇文，而仇文只能弱弱地回应。 龙思辰下意识把仇文往自己身后挡了挡：“爷爷，他是在凶你吗？” “也不算，其实这位丧尸先生的性格蛮好的。”仇文拍了拍龙思辰的后背，轻声安抚他。 龙思辰压根就不信，那个老丧尸的声音和仇文的声音差距太大了, 他觉得仇文是在委曲求全。 这么有用的？！ 被龙思辰拉到身后的仇文缓缓睁大了双眼，他感受到了快乐。 【叮, 仇文好感度加三, 当前好感度六十。】 程东洁默默捂住额头：【到底为什么仇文的好感度一直在增加？他对我的印象有那么好吗？】 系统不懂：【无法推演仇文的心路历程。】丧尸们的想法似乎都怪怪的。 【我之前骂了他啊。】程东洁不能理解，【他完全不在意吗？他把我当小孩给包容了吗？】 【不懂。】系统无法提供任何参考。 程东洁心里慌得很, 他之前努力想攻略关敬英，结果关敬英现在对他好感度负五十。他攻略马敬倒是成功了，但他觉得自己攻略歪了，反正马敬至今没有表现出对他的兴趣。 这些程东洁多多少少都能摸清一些规律，起码他搞清楚了关敬英和马敬大致的性格。 只有仇文！他不清楚仇文为什么会在见到他的第一面给他涨那么多好感度，也不明白那么多好感度为什么会瞬间消失。 好感度消失了也不影响仇文对他态度和善。 最后程东洁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仇文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好人， “程东洁，认真点！”关敬英压低声音提醒程东洁，他注意到程东洁在走神。 在他们被迎进基地之后，周遭那些男人的目光毫不意外的被程东洁吸引，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莫名多了几分别扭的尴尬。 “我们给几位安排了住处。”领着他们的警卫员笑着说，“好不容易有机会与关少校交流经验，我们这边的外派队员都希望关队能多留一留。” “多留一留当然是可以的。”关敬英注意到警卫员的目光也落在自己身后的程东洁身上，他勾唇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正好我在贵基地也有一些旧人想要见见。”看样子程东洁和这个基地的关系不大。 一旁的女领导显然是注意到了程东洁的异常，而她身旁的男性领导却深深地被程东洁所吸引。 现在这群家伙大概比自己更在意程东洁的异常。 “敬英。”一位女领导上前，她面带微笑，伸手指了指程东洁，“这个是你们的队员吗？他体形看起来不太像。” 关敬英也在微笑：“他是有些不像外派队员，不过他的各项成绩都是拔尖的。您可别看他白白净净的就看不起他。” 女领导哈哈笑了两声，她的脸和眼睛都圆圆的，看起来温和又无害。 女领导上了些年纪，她举止大方优雅，脸上不施粉黛，看着是个包容性极高的权威者：“是吗？哈哈，那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她的表现没有丝毫的问题，看程东洁的目光就像是长辈在看优秀的孩子那样。 关敬英也顺着女领导的目光看去，他发现程东洁的脸色煞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似的。 不过程东洁很快就反应过来，勾了勾嘴角：“没有，您谬赞了。”他想表现得冷静，但他不够熟练。 关敬英注意到了，那个女领导肯定也注意到了。 明明女领导表现得很完美，但程东洁依旧怕她。 就像之前一样，之前关敬英对程东洁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但程东洁就是在防备关敬英。尤其在关敬英每次怀疑程东洁到底隶属于哪个组织而心情糟糕时，程东洁总能敏锐地捕捉到关敬英的情绪并且往仇文身边寻求安慰。 关敬英之前以为是自己没控制住表情，他去询问仇文，结果仇文压根没意识到关敬英在愤怒，仇文也是懵的。 这位女领导的表现足够完美，尽管关敬英知道这位领导与他们不在同一阵线，但她表面功夫做得相当不错。 程东洁依然在害怕。 程东洁对旁人的情绪很敏感？不，他在与马敬的关系处理上又显得有些迟钝。 在重新怀疑上程东洁之后，关敬英收集了一切有关程东洁的资料，从程东洁和马敬在餐厅的监控来看，程东洁无数次的被马敬气到，又无数次的误解了马敬的意思。 程东洁似乎认为马敬是喜欢他的，而马敬只是把程东洁当成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小兄弟。 程东洁只能判定大致的喜恶？可如果真是个对情绪敏感细致入微的人，会搞错爱情与朋友的关系吗？ 关敬英猜测程东洁应该有个什么工具去帮他判定大致的喜恶，而这种判定不受在外表现的形象。 “程先生似乎很受欢迎啊。”女领导朝程东洁伸出手。 程东洁与这个女领导握了握：“还好哈哈哈。” 【救命！！】程东洁在脑子里狂喊系统。 这个女人对他的好感度是负九十，对方绝对想要弄死他。 关敬英侧身过去，挡在了程东洁和女领导中间：“您似乎吓到我们队员了。”他呈现出一种保护的姿态。程东洁肯定不能死在这里，现在程东洁对他们的用处比程东洁带来的麻烦要更大。 那位女领导哈哈笑了两声：“是么？那可能是我太激动了。” “小关，你也很欣赏这个年轻孩子啊。”女领导抬手往前示意众人向前走。 “因为他足够优秀。”关敬英始终把程东洁护在身后。 程东洁听到了关敬英好感度上升的提示，但再怎么上升关敬英的好感度也是负的：【他干嘛装出一副很在乎我的样子？！】虽然他现在的确不想和那个领导接触就是了。 那个女领导想要杀了他，相比之下还是关敬英这边更安全。 女领导看着关敬英说起程东洁时温柔的神情，心中有些发毛。 原本她以为她只要处理关敬英这一个麻烦就行了，结果这个叫程东洁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人一来就干扰了基地里的所有男性，那些男人无论之前是什么样的人，在看到程东洁之后无不脸红心跳。 关敬英也一副被迷得要死要活的样子。 她没有怀疑关敬英是演的，毕竟他们基地的男性都被干扰了。女领导没有想过这种吸引力还会有意外。 这种特殊情况完全不在他们的准备之内。 这个叫程东洁的家伙真的是人类吗？基地里的男性还能信任吗？ 关敬英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低垂眼眸看向程东洁：“放心，你会是安全的。”说完，他又笑着拍了拍程东洁的后背，把程东洁的鸡皮疙瘩都给拍出来了。 他在这里绝对是不安全的，关敬英在威胁他。 关敬英在威胁让他配合，只要配合了他就能够安全。 此时程东洁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他仿佛被一只巨大的老虎叼入了猛兽窝。老虎是绝对危险的，而如果老虎扔下他不管，那么这里的野兽就会一拥而上，将他撕扯成碎片。 没有退路。 程东洁莫名有些思念那个温和的丧尸皇了，虽然丧尸皇脑子里的东西真的很奇怪，但仇文起码是真的温柔。 “您真的很温柔。”龙思辰忍不住感叹，“哪怕您忘记了一切，您也依旧会选择养大人类，救下人类。” 他身边的仇文欣然接受了他的赞赏，并且有些受伤地表示：“不过人类似乎没有那么喜欢我……啊，我不是要人类一定要信任我的意思，我知道我们现在不属于同一个种族，我什么都清楚，我只是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您不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绪。”龙思辰连忙道，“被排斥会伤心是人之常情。” 仇文抿唇：“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可能要失去那个孩子了。” 龙思辰愣了一下，他想起刚才仇文向他解释的一切：“您是指关敬英吗？”他对关敬英的了解不多，他只知道关敬英是个烈士后代，一个作风老派的少校。 仇文点头：“他真的很像过去的我，他的脑子里只有人类，我以前想劝他跟我一起走，我可以养两个人类。” 说到这里，仇文轻叹了一声：“然后他问我，他走了，那又是谁来顶上呢？” 龙思辰：“关少校的觉悟很高。” “可是我不希望他出事，他出事了我该怎么向我的女儿交代。”仇文伸手蹭了蹭自己的眼角，在蹭了两下之后他又顿住了，“哦，我忘了我已经没法哭了。” 龙思辰感觉自己胸口堵得格外难受：“我们的基地已经从根上烂掉了。” 仇文盯着龙思辰看。 一旁的老丧尸的目光一直在来回晃悠，他什么都听不懂。 “虽然我们这些重点基地都隶属于中央基地，但现在不比过去，现在的人员往来没有那么方便，有些任务的执行也……”龙思辰说到这里叹了一声，“人类最大的危机已经过去，可……” 地核危机时，尽管有“放纵”组织的存在，但人类总体来说还算是拧成了一股绳。 一百八十多年过去，已经没有真正的死线压在人类头上了，可不知不觉间，有什么东西自内部开始腐烂外扩，甚至无法控制，无法压抑。 “基地里已经开始出现‘贵族’了。”一代代的领导者不甘于放弃手中的权力与财富。 龙思辰盯着仇文的双眼：“我知道的，下令把我扔出来的那人叫龙唯，他是我的大伯。” 龙家也算是“贵族”，只是龙思辰无法共情他们的理念，他无数次的公开发声抵制这种行为，行动相当惹眼招摇。 而龙唯现在才对他动手大概还是顾及了一些血脉关系的。 “怎么这样？！”仇文睁大双眼，“龙光礼要是知道自己的后代变成这样该有多难过？” “祖爷爷……”龙思辰叹息了一声，“祖爷爷是个很纯粹的人，我们这个年代已经很难找到您那个年代那样纯粹的奉献者了。” “我说的那个孩子就是哦。”仇文见缝插针。 “是的，根据您的描述，他的确很特殊。”龙思辰说到这里，忽然目光坚定地注视着仇文，“我们得想办法帮帮他。” 仇文等的就是他这一句：“怎么帮呀？” “我必须联系上中央基地。”龙思辰说，“他们暗杀研究员这个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有通讯设备吗？”仇文问他。 “通讯设备没法直接联系。”龙思辰撑着自己的头盔沉思，“我需要先去其他安全的基地。” “那是不是要花很久的时间？”仇文警觉，“我们家那个孩子还在你们的基地里面诶。” “如果这附近有几个S级的变异生物就好了。”过于危险的变异生物肯定能吸引其他基地甚至中央基地的注意力。 仇文想起了关敬英对他说的那句“人类在面对过于强大的外敌时会被生存困境挤压着团结起来。” 果然人类够聪明，仇文一拍手：“这附近有啊！”他可以抓过来。 他伸手指向那个老丧尸：“他的朋友很厉害的，最近他的朋友在往这边迁徙哦。” 老丧尸：“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仇文也跟着嗷了一声，意思是让他闭嘴别嗦手指了。 老丧尸立马把指头从嘴里拿出来，看起来正经了许多。 “这么巧？”龙思辰有些懵。 “是啊……他们好可怕的。”仇文默默地抱住了自己。 龙思辰连忙安慰仇文。 仇文抿唇摇头：“我不怕他们，我要等我家的好孩子出来。” “哦对了。”仇文忽然又问，“之前把你扔出来的是外派小队里面的人吗？” “啊？是。” “外派小队里哪些是好孩子，哪些是坏孩子啊？”仇文歪头询问，“我想多救几个孩子，像你这样的孩子不该被害死的。” 龙思辰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S级的变异个体怎么可能集体往这边迁徙？而且仇文似乎也不打算解释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龙思辰不确定自己要不要给仇文名单。 仇文等了一会儿，他见龙思辰的脸色频繁变换，他伸出手按住了龙思辰的肩膀：“我想保护那个好孩子，我同样也想保护你哦。” “我很喜欢很喜欢人类，我也不会去吃人类。”仇文歪了歪头，“那些坏孩子杀掉的人类一定比丧尸还多吧。” “我只是一个父亲而已，请不要因为我丧尸的身份而歧视我好吗？我会很难过的。” 龙思辰：…… 仇文继续：“你会很安全，那些好孩子也会很安全。我也不会对那些坏孩子下手的，我真的不吃人类啦。” 说着，他拿起一直被自己放在身边的合金盒子摇了摇：“这个是关敬英那个好孩子给我准备的食物！很美味的哦！” 龙思辰抿唇深吸了一口气，在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选择点头：“我把名单给您。”基地实在是烂透了，如果能借丧尸之手肃清那些腐肉也好。 他的手攥紧。 仇文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不过仇文不在意。 他还没有决定放这个孩子一条生路，毕竟对方真的知道了超多超多的信息，虽然那些信息是仇文主动告知的。 “你祖爷爷以前也像你一样喜欢纠结诶。”仇文又开始扯其他话题了，“他就是个别扭小孩。” 龙思辰脸一红，他没想到自己的祖宗能在仇文这里落得个这样的评价。 不过也是，自己祖爷爷和仇文是同辈。 祖爷爷肯定是知道仇文存在的，祖爷爷会不顾人类利益选择教会仇文属于人类的语言吗？ 龙思辰看着仇文。 第36章 一拳打爆空气 “你听说过山野精怪的传说吗？” “那是人类还在陆地时的事了。” “据说那些迷失在山间的旅行者有概率在起大雾的天气遇到祂。” 祂很漂亮, 很温柔，看起来和人类很像。 而可怕的也正是祂和人类很像，人类能躲开明显不对劲的怪物, 可迷路的他们本能地对同族有所依赖。 当祂张开嘴露出那一圈锯齿时，遇到祂的旅行者会感慨——祂真的和人类很像很像。 龙思辰惊醒, 他大口喘息。 然而他的左手却动不了, 龙思辰低头看去, 发现是仇文抱着他的胳膊在睡觉。 丧尸也需要睡眠吗？ 龙思辰动了动胳膊, 仇文醒了。 “好孩子, 你怎么了？身上不舒服吗？”仇文揉了揉眼睛, 打了个哈欠。 “您……也需要睡觉？”龙思辰询问。 “要的，我的身体好像在发生某种变化。”仇文伸了个懒腰，他搂着龙思辰的胳膊又躺了下去。 这里的地面不怎么舒服，仇文有些想念关敬英的床垫子和关敬英了：“你不睡了吗？” “做噩梦了。”龙思辰看着满脸懵懂的仇文，在答应给仇文名单之后他越想越觉得后怕。 “什么噩梦啊？”仇文下意识伸手搂了下龙思辰的身体，伸手拍拍他的头盔以示安慰。 龙思辰把刚才做的梦讲给了仇文听, 他一边讲一边观察仇文的表情，只见仇文的脸色慢慢变得惊恐，说到最后，仇文甚至整个人贴在了龙思辰的身上。 “你，你是指这个世界上有和人类很像的怪物？！”仇文的表情还算平稳，可他的声音却止不住地发抖。 龙思辰沉默地看着这个与人类极其相似的丧尸。 他是真的没有意识到吗？ 被盯着的仇文误会了龙思辰的意思, 仇文在龙思辰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地松开了龙思辰, 他往后挪了挪：“你到底是人还是鬼？”鬼故事里都是这样的, 身边的同伴是可能被附身的，尤其龙思辰刚一醒就给他科普了奇奇怪怪的传说。 仇文怀疑龙思辰已经不对劲了。 仇文一边后退一边抱住了脆弱的自己, 他想念关敬英了，关敬英肯定是不怕鬼的。 眼看仇文已经缩到角落开始瑟瑟发抖了，龙思辰有些无奈，尽管他依旧无法确定这到底是仇文的真实反应还是某种表演。 龙思辰起身，他看到仇文因为他起身这一动作，身体微微一抖。 龙思辰犹豫片刻，还是选择走上去。 当他的手放在仇文后背上时，仇文嗷了一嗓子，这是丧尸的叫声，而且这一道叫声比之前老丧尸的嗷嗷声要更浑厚。 仇文开始疯狂地抠岩壁，打算从岩山里抠个洞逃走。 他一边嗷嗷叫一边抠，关键他还真抠动了。 “仇爷爷！你冷静一点！！”龙思辰看着仇文这六神无主的样，莫名有些愧疚，“别刨了！您别刨了！” “我不是怪物！”龙思辰的头盔被细小的岩石溅射到。 听了他话的仇文停下刨坑的动作，但他迅速跑到了另一边，争取不跟龙思辰挤在一起：“你把嘴巴张开给我看看！”他要看龙思辰的嘴里有没有锯齿。 龙思辰无奈张开了嘴。 仇文盯着他的牙观察，观察了半天，整个丧尸一动不动。 龙思辰感觉自己下巴有些酸，然而仇文什么反应都没有：“仇爷爷，你看清楚了吗？” “也许你的牙齿也只是幻象。”仇文看清楚了，但他不信，“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我不注意就把我吃掉？” 说到这里，仇文又哽咽了一下。仇冰河是不怕鬼的，但仇冰河不在他身边，关敬英在他附近，可是仇文见不到他。 仇文自闭了，他脑袋紧贴石壁，恨不得把自己融进石壁里。 就在仇文已经在心里做好与仇冰河和关敬英道别准备的同时，他的通讯响了。 关敬英是给仇文留了通讯的，但关敬英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担心给仇文打通讯会带来麻烦。 而这次不同，这次关敬英有事情想要确认一下。 仇文在看到关敬英的名字后立马摁下接通諵沨，而关敬英还没来得及说话，仇文就开口哭诉道：“我新救的那个孩子可能被怪物附身了！敬英！我要被吃掉了！” 龙思辰：…… 通讯里的关敬英愣了下：“什么？”怎么又有孩子了？仇文怎么不管到哪儿身边都有孩子？ “关少校。”龙思辰忍不住开口打断，“我是基地研究人员龙思辰。承蒙仇……先生搭救，我现在跟在仇先生身边。” 关敬英很快反应过来：“请问您是怎么吓到仇文的？” “我做了个噩梦，梦到了一种很特别的怪物。”龙思辰解释，“我讲给仇先生听了之后仇先生就这样了。” 关敬英恍然大悟，以仇文对鬼怪的畏惧来看，他这样也正常。 而仇文在意的重点不是这个：“你居然直接叫我仇文诶。”之前都是仇先生仇先生的叫。 “我们之间是更亲密了还是更生疏了啊？”仇文抱着自己的膝盖，歪了下脑袋。 关敬英：“……亲密。”他没想到仇文会问这个，但他不会骗仇文。 刚才听到龙思辰一口一个“仇先生”，关敬英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了仇文的全名。 “噢！！你果然是超棒的好孩子。”仇文捂住自己的胸口，他夸张又诚恳道，“我感觉我的心脏都快融化了。” 关敬英：…… 仇文继续：“我现在就想抱抱你，好孩子。我感觉我已经不害怕怪物了。” 关敬英：…… 仇文又遗憾道：“可惜你现在不在我身边，我刚才睡觉的时候特别想和你躺在一起，好孩子。” 关敬英继续沉默。 仇文又问：“对了，你打通讯过来是想要问什么吗？” “没什么。”关敬英本来是想问那些遇害的外派队员和仇文有没有关系。 基地里外派队员遭遇高阶丧尸袭击的事已经传开了，毕竟其中一个队员在死之前给基地打了通讯。 能从通讯里听到那个队员绝望的惨叫以及令人心惊的咀嚼声。 关敬英担心这事儿和仇文有关系，不过现在仇文身边有人，这种事不方便开口。 仇文懂了：“你偷偷给我打电话过来，只是因为想我了吗？” “……是的。”其实关敬英是来办正事的，只是现在情况有变。 仇文不会想那么多，他只觉得关敬英真是个可爱的小孩：“我很高兴你在乎我诶！” 关敬英感觉自己的良心在痛。 仇文回头看了眼龙思辰，随后又悄咪咪道：“我真的很想你诶。” 通讯那头的关敬英抿唇回应：“我也是。” “你送给我的那个东西我有好好吃掉。”仇文说，“很好吃，谢谢你。” 通讯那头的关敬英嗯了一声：“很高兴您喜欢。” 仇文又嘱咐：“照顾好自己哦，这个姓龙的孩子说基地里很危险的。” “好的……谢谢您的叮嘱。” 仇文就这么捧着通讯器跟关敬英聊了好半天，直到关敬英那边担心通讯时间太久被追踪才作罢。 而聊完之后仇文还盯着通讯使劲瞧，也不知道他能从中瞧出什么来。 “仇爷爷？”龙思辰喊了一声。 “我们家的孩子很棒对不对？”仇文问龙思辰。 龙思辰点头：“关少校确实很优秀。” “你觉得他还会打通讯过来吗？”仇文又问。 “可能性不高。”龙思辰看着仇文一副孤寡老父亲的姿态，莫名觉得自己刚才对仇文的防备是多余的。 仇文看起来只是个孤寡老父亲。 他怎么可能做出过头的事？ …… 基地里的关敬英也在盯着通讯看。 他现在的感觉很奇妙，在仇文直白地描述说自己心快化了的时候关敬英的大脑就已经有那么一部分无法工作了。 此时关敬英的脸是滚烫的。 他只能死盯着通讯器，好像这样做就能够得到某种答案似的。 至于是什么答案关敬英就不清楚了，他现在连问题都还没捋出个一二三四。 乱得很。 关敬英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还想听仇文说那种直白的关心，他也好想见仇文。 等等，刚才通讯接起来的时候仇文喊的似乎不是好孩子，而是“敬英”。 敬英又是……什么意思？ 仇文问了他，他却忘记问仇文了。 好想再打个通讯过去，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这里很危险，通讯时间长了有被追踪的可能性。 但是那句“敬英”到底是什么意思？ 关敬英盯着通讯器的目光越来越犀利，最后他受不了了。 关敬英把通讯器从手腕上取下，塞进了自己的裤子口袋了，眼不见心不烦。 收好通讯器之后关敬英还是觉得胸口满腔情绪无法发泄，他的脸上也是越来越烫。 关敬英张嘴无声呐喊，随后还没彻底冷静的他又对着空气施展了他的近身格斗术。 发泄过后关敬英缓了一会儿，等情绪平稳了关敬英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怪异的发泄方式，他自闭了。 他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 他好奇怪，他刚才在干什么？ 仇先生一直夸他稳重来着。 仇先生知道他刚才在做什么的话，会幻灭的吧。 关敬英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准备短暂地逃避一下现实。 第37章 真拿你没办法 龙思辰不理解仇文为什么那么在乎关敬英, 在他看来，仇文和关敬英之间似乎也只有仇冰河这一层关系。 “他长得很像冰河哦。”仇文理所当然道，“而且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关敬英出任务的那一年仇文注意到了这孩子, 之后他就专门盯着关敬英的陆行车偷了。 “他长得健康，脑子里想的东西也很健康。”仇文掰着手指头数, “最重要的是他的爸爸妈妈都不在了, 他正适合做我的孩子！” “28岁的成年人是没法做别人家孩子的。”龙思辰总觉得仇文忽略了一个相当关键的问题, “28岁, 尤其是关队这样的28岁成年个体, 他们不需要再多出一个父亲或者母亲对他们进行无微不至的照顾了。” 将责任承担在自己身上的人肯定不会是内心脆弱需要保护的, 哪怕此时关敬英的父母都活过来，关敬英也不会心安理得地退居幕后。 龙思辰给仇文解释了一通，看着仇文懵懂的目光，他知道仇文没能理解：“是这样的仇爷爷，如果说关少校还是个未加入外派部的学生，那么他大概率能够接受您对他的保护。” “为什么？”仇文依旧不能理解。 “因为学生时期他的信仰也许纯粹, 但不怎么踏实。”龙思辰能够理解关敬英，“而在加入外派小队，接触现在这复杂且并不完全光明的锤炼之后他依旧没有改变他的想法，他这个人是纯粹的，而这种千锤百炼之后的纯粹很难很难被改变。” 龙思辰见过了太多原本纯粹最后却被环境污染的同事，他的伯伯曾经也是个以祖爷爷为骄傲的纯粹的学者。 但是大家都会变的, 他的伯伯现在依旧会把祖爷爷挂在嘴边——在酒桌上。 喝得微醺的龙唯一手搂着基地里大有名气的歌手，一边灌酒一边感慨祖爷爷的那个年代。 嘴里说着过去的精神与奉献, 手上却一刻不停地揩油。 龙唯被欲望吞噬了, 或者说被欲望吞噬往往才是常态。 这些被欲望吞噬的人并不可怕，这是人性, 龙思辰只是觉得他们恶心。 见识过了一切繁华却依旧固守本心的人才可怕，他们心中的某些信念战胜了最根本的欲望，他们几乎无法被改变。 仇文听着龙思辰的分析，越听越愁：“那我的好孩子怎么办？”他不想关敬英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仇爷爷，您应该尊重关少校的选择。”龙思辰诚恳道，“他肯定已经预设过了自己的结局。” “我不要！”仇文当即拒绝，他绝不允许关敬英变成死孩子。 龙思辰揉了揉脑壳：“如果您只是想要养孩子的话，可以去找其他小孩养，现在没爹没妈的人类还挺多的。”仇文既然有成功养大仇冰河的经验，想必他要养个新孩子也没那么麻烦。 仇文沉默了。 龙思辰又安慰：“在人类这边要不到的话您也可以在陆地上多等等，说不定能捡到一个新的。” 仇文抿唇：“我就要关敬英。” 其他孩子还要重新养大，关敬英不需要养。而且他已经有仇冰河这个女儿了，他短时间内不需要重新养个小孩。 关敬英是个现成的，摆在那儿等着他去领回来的好孩子。 “可是关敬英能照顾好自己啊。”龙思辰觉得脑壳疼，“一个会自己吃饭上厕所的成年人，您为什么会觉得他需要被人照顾，为什么觉得他是个孩子呢？” 这个仇文答得上来：“因为他年纪很小！” “这世界上的人年纪都比您小。” 仇文愣住了，仇文看了看龙思辰，随后他自己思考了一会儿。 没思考出个所以然，他只知道自己的最初的目的：“我就是要关敬英。” 龙思辰：…… 他感觉自己像个面对老年人的柜台工作者。 仇文压根不能理解他的逻辑，仇文只是一直在表达自己的诉求。 龙思辰本来还受着伤，他只能压着脾气继续询问：“您认真思考一下，重点是‘为什么’！” 仇文又说：“因为关敬英是个好孩子。” 龙思辰感觉仇文又把话题绕回去了：“好在哪儿？” “好孩子就是好孩子。长得好，养得好，性格又好。” “这个世界上长得好，养得好，性格又好的人有很多。” “有很多？具体都有谁？” 龙思辰想要按压自己的太阳穴，但是他脑袋上还戴着头盔：“这不是重点。” “为什么不是？”仇文眉头皱起来了，“我发现你说话没有逻辑还抓不住重点诶。” 到底是谁没有逻辑还抓不住重点啊！！！ 龙思辰不断深呼吸。 仇文是大前辈！仇文是烈士！仇文算是他祖爷爷！不能对仇文生气……不能对仇文发火……现在他的命还在仇文手上…… “你生病了吗？你脸都红了。”仇文问他。 龙思辰扯了扯嘴角，他没有回答仇文对他身体的关切：“我换个问法，关少校的‘好’让您想起了谁？” 想起了谁？ 仇文感觉那一瞬间自己脑子里闪过了好多张脸。 那些曾经养过他的人类……某个白发苍苍叫他“孩子”的老教授，话说原来他以前也被人叫孩子啊。还有叫他学长的那人，甚至是讨厌他的龙光礼。 关敬英和这些人真的很像很像，而这些人仇文一个都留不住。 当这一个个面孔从仇文脑海中闪过之后，只有关敬英的脸还是清晰的。 关敬英看向他时总是克制又欣喜，仇文感觉得到关敬英很喜欢自己。 关敬英真的和他们很像，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仇文知道自己送给关敬英的那朵小红花被关敬英藏在了胸章后头。 关敬英自己可能不知道，每次仇文想伸手去摸摸关敬英时，关敬英除了下意识地抗拒以外还有期待。 关敬英和那些人是不同的。 那些人与仇文的共鸣是“理想”，而关敬英与仇文的共鸣却是更“小”的某种东西。 或是仇冰河，或是童年的依恋。 反正不会是什么“为了人类未来”这种理想，仇文都已经不是人类了。 所以：“没谁，关敬英就是关敬英。” 龙思辰不知道仇文脑子里的想法转了多少弯，他只觉得仇文所谓的回答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仇文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他觉得龙思辰有问题：“好孩子，表达能力不太好就不要为难自己了。”他心疼地搂住龙思辰，伸手拍了拍龙思辰的头盔。 龙思辰麻了。 仇文又说：“你和你祖爷爷一样都是小笨蛋诶。” 龙思辰：“……您当着我祖爷爷的面说过他是小笨蛋？” “当然！他当时害羞得脸都红了。”仇文那时候天天听龙光礼念叨什么两个人过去的较劲和争论。 龙光礼不止一次感慨“我从未赢过你，以后大概也没机会了。” 仇文其他的没听懂，就听懂了龙光礼从来没有赢过自己。 而仇文在学会说话之后不久就指着一脸悲伤的龙光礼来了一句：“你真是个小笨蛋诶。” 被仇文搂着的龙思辰面无表情的啊了一声。 “怎么了？”仇文温柔询问。 “没什么。”难怪他祖爷爷在仇文死后一年多的某篇日记里忽然破防大骂仇文是王八蛋，并且表示就算死亡也不会让原本讨人厌的家伙变得可爱。 …… 关敬英去见过了马敬队员的家属，然而他们现在都属于“马敬叛逃”事件的嫌疑人，基地不允许关敬英将他们转出。 “他们就是想耗。”跟着关敬英一起出办公室的肖贤有些不爽，“人是他们杀的，吴优是他们搞出问题来的，他们会不知道那几个家属有没有问题？” “慎言。”关敬英抬手打断了肖贤，他看向远处向他们走来的一位外派小队队长，点头冲对方打招呼。 那人并没有回应，只是阴沉着脸和关敬英擦肩而过。 肖贤回头看了一眼那人，随后她冲着关敬英扬了扬眉头，无声询问。 从这边外派小队出事之后他们就有了个大概的猜测——仇文。 但这边外派小队的作战录像里并没有仇文的身影，有的只是一堆早有食人记录的丧尸王。 这些丧尸王莫名其妙地聚集了过来，外派小队已经没法出任务了，如果基地再没法解决问题，那中央基地估计不久就会派小队过来了。 “不只高阶丧尸，最近这边还多了好多高阶变异的动植物。”肖贤又冲关敬英挤了挤眼睛。 关敬英微微摇头。 这个事和仇文没关系，或者说这个事不能和仇文有关系。 仇文的危险性比基地估算的要高得多。 如果现在这些丧尸的行为真是仇文所影响的，那仇文大概就和那场梦里一样，他是“丧尸皇”，是地面世界真正的皇帝。 可关敬英不想上报这些事。 这是相当危险的行为，仇文已经不是普通的丧尸了，他不属于人类能够控制的范畴。 关敬英应该把这一消息准确无误地传递给上级。 但他不想，他想瞒下来。 这种徇私的想法在被关敬英意识到之后就开始疯狂撕扯关敬英内心最根本的东西。 仇文的性格那么纯粹，他大概率不会对人类动手。 可人类的未来容不得“大概率”，关敬英很明白这一点，也正是因为明白，所以他无法接受自己想要隐瞒一切的念头。 原本他斥责马敬应该在其位谋其事，而现在这些训斥反过来将关敬英扎得无地自容。 “不要给没把握的事下定论。”关敬英压低声音对肖贤说，在嘱咐过后他又转移了话题，“程东洁现在怎么样了？” 有关程东洁的事儿他只敢和女性队员商量。 “就那样呗，咱们宿舍门口那堆吃的喝的全都是送他的。”肖贤注意力立刻就转移了，“好家伙，他昨天还收到一朵真花，真花！！” 肖贤这辈子都没见过真花，虽然那花也就指甲盖那么大一点：“你说他们基地到底烂成什么样了？这种东西都能拿出来送人？”植物不应该是实验室里才会有的玩意儿吗？ 拿到外面来，要是一个保护不好感染变异了怎么办？ “他这到底什么能力啊。”肖贤啧啧感叹，“那群男的跟中了咒一样。” “挺好用的。”关敬英随口道。 他和肖贤回到大宿舍，正好就看到程东洁坐在沙发上神色恍惚。 窗户外头还有人在深情告白，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哥在高声歌唱，歌声还是跑调的。 楚铎脸色比程东洁还难看，见关敬英来了，他立即拍案而起：“队长！程东洁是咱们小队的人！他们这么搞不是看不起我们小队么？” 关敬英看着楚铎义愤填膺的模样，冷冷笑了一声：“这些事你们平常做得还少了？” 楚铎是小队里对程东洁最殷勤的那个，之前程东洁照顾马敬还是楚铎过来举报的。 “队长。”程东洁给关敬英打招呼。 关敬英嗯了一声，随口道：“魅力不减，挺好的。” 【他在嘲讽我吗？】程东洁询问系统。 【好感度没有降低，应该只是普通的评论。】系统让程东洁放宽心。 程东洁没法放宽心！原文里的主要角色起码都是有外貌保障的！现在被他吸引的这一堆里有好多奇形怪状的家伙！ 中年秃头还大肚子的凭什么觉得有一点钱就能泡到他啊！！这混蛋自己不照镜子的吗？ 哪怕是那些长相普通的程东洁也受不了，他们如果和原文里那些主要男性角色比，随随便便就被衬托到尘埃里去了。 程东洁已经不止一次向系统抗议了，为什么万人迷光环不能只影响长得好的？！ 他不需要那些丑逼来烘托他的美丽！ 系统表示无可奈何，并且系统建议程东洁去发觉那些人的心灵美。 那一瞬间程东洁是真想把系统从自己脑子里抠出来并且暴打一顿。 “你和他们待在一起反而要更安全一些。”关敬英对程东洁说，“如果你彻底躲开他们，那你很有可能被基地里的女性高手给处理掉。” 【他在利用我的万人迷光环吗？】程东洁诧异。 【我以为这件事很明显。】系统有些无奈，【不过往好处想，起码他不会直接对宿主您下杀手。】 程东洁默默地抱住了自己：【我想仇文了。】这堆攻略对象里只有仇文是最温柔最和善的。 而此时思念仇文的程东洁万万没想到，一个星期之后仇文真进了这个基地。 他还是被中央基地的人给带进来的。 这个基地的高层用尽了方法都没能让基地外的高级丧尸减少，这群丧尸反而朝着他们基地的方向越聚越多了。 中央基地派了队伍过来帮忙清除障碍，中央基地的陆行车也碰到了几波高级丧尸，不过那些丧尸在纠缠片刻过后就跑了。 仇文是主动找上来的。 当时仇文敲了敲陆行车的轮子，询问他们有没有吃的。 中央基地的人理所当然地对这个丧尸展开了攻击，但是这个丧尸只是躲，他不反击。 中央基地的人也觉得不对劲，好在仇文与人类的接触是有记录的，中央基地能够调取这部分记录。 再然后他们就发现这个034号丧尸就是那位“仇文”，他不止会说人话，他还养大了一个人类女孩。 中央基地的人就停了火，他们按下沟通按钮。 身上破破烂烂的仇文再次开口询问他们有没有食物，声音都是哽咽的。 仇文救了个人类，但是他身上没有太多吃的，那个人类快饿死了。 被救的人类当然就是龙思辰。 这些天龙思辰喝的都是变异羊的奶水，这个是仇文以前用来喂仇冰河的。 第38章 我的敬英啊！！ 仇文来到这个基地, 最高兴的大概就是程东洁了。 程东洁只知道仇文对自己好感度已经有了六十多，而且他真的受够了关敬英和这个基地两头夹击的压力。 仇文见到程东洁之后也很高兴，他觉得这个坏孩子简直就是个宝藏：“好孩子！！”仇文一把搂住了程东洁, 伸手拍拍程东洁的后背。 程东洁没有关敬英那样的个头，他甚至没有仇冰河高。 一米八七的仇文很轻易就能把他包裹起来。 程东洁都被吓僵硬了。 【他干什么！！他干什么啊啊啊！！】他暂时还没能把谁攻略到这一步, 仇文这突兀的拥抱是几个意思？ 系统安抚道：【别着急宿主, 仇文抱谁都是这么个动静。】 果然, 在仇文松开程东洁之后就注意到了一个秃顶的男人。 这男人是程东洁的追求者之一, 也是基地的高层。他大概误解了仇文和程东洁的关系, 冷着脸准备上来找茬的。 但仇文错会了这个男人的意思, 他以为这个孩子也是来求拥抱的。 仇文抱起壮硕的男人转了几圈，最后他抚摸男人光滑的脑壳顶：“好孩子。” 原本凶神恶煞的男人变得一脸惊恐，在仇文放开他之后便光速后退，恨不得直接撞墙出去。 那位接待过关敬英他们的女领导面带笑容拦在了仇文和那个秃头男人之间：“仇先生，您……” 她的话被打断，因为仇文也举着她转了一圈。 转完之后仇文还感慨：“我知道你们都很喜欢仇文的啦, 不过这么前仆后继地过来要拥抱，我也是会忙不过来的。” 他看起来还挺开心。 关敬英默默把仇文拉到自己身后。 那位女领导带着僵硬的笑容对仇文道：“欢迎您来到我们基地。” 仇文礼貌回复：“谢谢你的欢迎。” 中央基地和他们本基地势力间的气氛可谓剑拔弩张，两边都开始隐晦地互相甩眼刀子了，但仇文完全没有被影响，他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我想和我们家好孩子一起住。”仇文搂住了关敬英的胳膊，“我之前一直都是跟他睡觉的。” “当然可以。”那位女諵沨领导笑着说。 “谢谢你。”仇文继续道谢, “你真是个超温柔的孩子。” 女领导笑容不变：“您谬赞了。” “没有谬赞。”仇文想要伸手去捧一下对方的脸，但他胳膊被关敬英死死抓住了, 他动不了。 “不要随便上手摸人类。”关敬英提醒。 “诶？不可以吗？”仇文微微睁大眼睛。 女领导轻笑了两声：“无所谓, 仇先生这样也是真性情的流……” 她话还没说完，关敬英松开了仇文, 只消片刻，仇文的手就放在她脸颊上了。 女领导今年四十八了，哪怕她表现得再温和，她的手段都是强硬狠厉的。 按照她的预想，在她客套过后这件事就应该结束了，仇文的手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脸上。 但仇文压根不在乎人类世界那套逻辑，他在捏了两下女领导的脸之后夸赞道：“圆脸果然软软的诶。”淑云也是圆脸，但是丧尸的皮肉更韧，不会像人类那样脆弱。 仇文感觉自己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把手下的肉捏成肉泥，当然，他的感觉是没有错的。 “好孩子，你自己会经常捏吗？”仇文询问女领导。 女领导有些笑不出来了：“没有。” “你真应该自己试试的。”仇文叹了一声，“你居然能够忍住不捏，你一定是个干大事的人。” 这下女领导不知道怎么回应了，她感觉说什么都怪蠢的。 仇文想起了什么，他伸手冲肖贤的口袋指了指，肖贤立刻明白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兜糖来递给仇文。 仇文拉起女领导的手，把糖放在女领导手心里：“好孩子，这是叔叔送给你的。” 女领导：…… 仇文最后还是被关敬英给拉走了。 中央基地的那波人憋笑憋成了震动模式，这边本基地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说到底仇文是他们纷争之外的存在，一个普通的高阶丧尸带来不了太多的影响。 关敬英本来是想把仇文随身带着的，结果发现仇文在这里还混得挺开。 中央基地的人很喜欢他，对他很好奇。这边基地的人也喜欢他，也喜欢跟他聊天扯淡。 他们当然不会聊什么机密的内容，他们大都是询问仇文对基地的某些东西怎么看，而在得到答案之后他们总会发出爽朗的笑声。 甚至程东洁都混到仇文身边去了。 程东洁确实觉得跟着仇文更有安全感，他在仇文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恶意，仇文对他的好感度还是正向的。 而且：【被拥抱的感觉好怪。】这种被重重包裹起来的感觉，程东洁过去也许体验过，但那是他小时候的事情了，他已经忘记了当时的记忆。 系统明白了：【宿主你是缺爱吗？】 【你放屁！！】程东洁立刻在脑子里回应，【现在爱我的人多了去了！我会缺爱？】 系统觉得程东洁急了，但是他也不能开口刺激程东洁：【好的吧。】 程东洁哽住：【你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系统久久没有回应，程东洁听到自己脑子里过了一道电流声，随后系统人模人样地叹了一声：【请宿主不要脑补过多，内耗自己。】 程东洁还想要反驳，却见仇文朝他伸出手来。 程东洁下意识伸出双手去接，随后他的手心上就多了一颗糖。 仇文在分糖，周围人也学着程东洁的姿势去接。 他们大都是在陪仇文闹着玩，仇文对他们来说就像是最亲密却又最陌生的外族，亲密在仇文过去的身份，陌生在仇文如今的种族和仇文奇怪的脑回路。 【他们为什么不防备仇文？】程东洁看着那群人围在仇文身边乐呵呵傻笑，只觉得不解。 原文里人类与丧尸的关系剑拔弩张，他们绝不敢与丧尸皇这般亲密。 【仇文并没有显露任何的危险性。】系统提示。 仇文不是丧尸皇，他只是被标注为034的普通丧尸王。并且他往前一百多年都没吃过人。 比起能够威胁人类生存的异族，在这群人眼里仇文更像是被人类半驯化的野兽，能够沟通交流，情绪稳定，看着还单纯。 人类并不清楚只仇文一个丧尸就能破坏整个基地，他们也不知道人类的重型武器给仇文带来的伤害只等同于刮蹭。 仇文没有暴露凶性，他还亲手养大了一个人类不是么？ “仇先生您尝尝这个。”有人用一次性小勺舀了一小坨冰淇淋递给仇文，“这个你也吃不下吗？” 仇文直接张口把冰淇淋含嘴里了，随后他的眉头紧皱：“不好吃！呸！”好诡异的味道。 “您真吃啊？！”那人诧异，“您不怕我下毒吗？” 仇文眨了眨眼睛，随后他歪头无声询问为什么要怕。 另一边一位女士伸手打了一下那个喂冰淇淋的人：“别在这儿讨嫌还吓人啊！净欺负别人没心眼子。” 【有什么毒能毒死仇文吗？】程东洁问系统。 【没有。】系统道，【仇文平常吃的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剧毒。】仇文能把高浓度硫酸当矿泉水喝，他根本没有中毒这种概念。 仇文对毒的认知大概是…… “啊！我知道了！”仇文反应过来，“我看过，用银针插进去，银针变黑了那个东西就是有毒的对不对？” 周围人愣住，随后他们又爆发出一阵欢笑。 “这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您都在看些什么东西啊？” “要不您再尝点水果？水果是很贵的。” “你别再欺负丧尸了！一天天的，讨嫌死了。” 仇文立刻道：“我想咬一口。” “你看！人仇文自己想吃！” 程东洁捧着那颗糖看着周围人像逗珍稀动物一样的姿态，他觉得很魔幻。 仇文是原文里最大的反派啊！他是最危险的那个！ “仇先生，我可以看看你的牙齿吗？” “啊，可以。”仇文张开嘴，“我的犬牙没那么长哦，不过它们还挺整齐的。” 不要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啊！！你是反派啊！！！ …… 深夜，仇文和关敬英躺在一起，关敬英看着天花板，仇文放肆地观察关敬英。 最后还是关敬英先打破沉默：“仇先生。” “嗯？”仇文又往关敬英的方向蹭了蹭。 关敬英好不容易调动起来的严肃情绪被打断，他语速快了些：“外面那些丧尸和您是什么关系？” “外面那些？”仇文想了想，“我们都是丧尸。” 关敬英：“……他们和您算朋友吗？” “啊？不算。”仇文的朋友只有淑云他们，“不过他们以后也许是我的食物哦。” 丧尸的世界就是这样的，那些丧尸会过来帮忙是害怕得罪仇文。 如果他们不帮忙仇文很可能会过去结束他们作为丧尸漫长且无聊的一生。 但过来帮忙并不意味着他们是朋友。 以后仇文饿了还是有可能捕猎他们。亦或是仇文忽然变弱或者重伤，那些丧尸也不会放弃杀死仇文抢夺地盘的机会。 仇文觉得他们也不算敌人，只是到了某个特定的时候他们就一定会那么做而已。 淑云他们不同，他们亲密相处的时间太长了，彼此间多出了类似于人类个体之间的连接，他们会互相帮助。 身为丧尸的他们居然不想要另一个丧尸死，这真的是相当了不起的情感。 关敬英微微松了一口气：“我还担心是您刻意把这群丧尸招过来的。” “啊？我是刻意把他们招过来的啊。”仇文直白道。 关敬英：…… 一秒天堂一秒地狱莫过如此。 “可您说您和他们不是朋友！”关敬英撑起上半身，和仇文面对面。 “我和他们不是朋友，我没有那么多朋友。”仇文说，“他们会来只是因为我比他们厉害。” “那些丧尸会听从您的命令？”关敬英询问。 仇文点了点头：“你要我帮你奴役他们吗？” “您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龙思辰跟我说你很危险，要想办法把中央基地的人引过来才行。”仇文解释，“他说要么想办法联系上中央基地，要么闹出点大动静。” “您在龙思辰面前暴露了？！”关敬英感觉自己心脏都快停跳了。 “啊？我没有。”仇文理所当然道，“我和那些丧尸又不是朋友，我都没有跟他们聊过天，而且我一直说那些丧尸比我厉害，他什么都不知道的。” 关敬英张了张嘴，他心头莫名泛出几分苦涩：“可是仇先生，我知道了。” “您对龙思辰隐瞒，也不应该对我交心。”仇文只要骗他就好了，仇文明明只要全盘否认就好了。 仇文愣了下：“可是你知道了没关系哦。” “有关系的！”关敬英声音更重了些，“得到这类信息后我是需要上报的！您明白吗？这会对您的安全造成威胁。” “是你的话，我能接受诶。”仇文往后缩了缩，他感觉自己做错了事，但他依旧无法明白所谓的严重性。 他只知道他能够接受关敬英把他的信息透露出去，如果换龙思辰的话，他可能就直接处理了。 关敬英和仇冰河一样，对仇文来说是特殊的人类。 关敬英是仇冰河的哥哥，也是仇文除了仇冰河以外最喜欢的人类。 “你可以那么做。”仇文对关敬英说。 他以为这算是安慰：“我不会攻击你的。” 他话落之后关敬英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他感觉关敬英随时都有可能掉眼泪。 仇文连忙伸手捧住关敬英的面颊：“你怎么了？！你别难过！” “可我不想伤害你。”关敬英说，他的嗓音哑得可怕。 尽管仇文觉得关敬英是要哭了，但关敬英此时的表情和他过去发火时没有两样，看上去凶神恶煞的。 关敬英继续说：“我不想要您给予我伤害您的权利，我不想伤害您。”仇文是想救他，他不应该出卖仇文。 可他是人类，他是…… “如果你出卖我，我就把你的队员们大卸八块扔去喂丧尸！”仇文立刻嚷嚷，“我会彻底摧毁你们的基地，让基地里的平民在病毒与辐射中死掉！” 他伸手掐住了关敬英的脸，此时关敬英不愤怒了，他看起来有些懵逼。 仇文把嗓子压到最低：“我不会杀死你的，但是我会让你在乎的人一个个离你而去，而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说到这里，仇文又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冰河除外。” 关敬英诶了一声：“仇先生……” 第39章 他肯定没有错 周颖莺把小蛋糕递给仇冰河, 随后她在落座的同时捏了一下仇冰河的侧腰。 “哇啊啊！”仇冰河扭了一下，她怕痒。 “你的身材像是外派小队的。”周颖莺说，“你爸养你的时候会对你进行特训吗？”仇冰河腰腹的肉捏起来只有薄薄的一层, 这应该是严格训练后的成果。 “啊？没有。”仇冰河用小勺子舀了一勺蛋糕，“我自然而然就长成这样了。” “哈？坐着不动就能长成这样？”周颖莺不相信。 仇冰河同样低头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腰腹：“没有坐着不动, 我平常会跟叔叔阿姨们玩的。” 叔叔阿姨？就是那群丧尸么：“你们玩什么？” “掰手腕, 拔河, 摔跤, 什么都玩。”这些游戏也是他们跟电视里学的。 跟丧尸摔跤…… 天天这么玩, 仇冰河长成这个体型确实挺正常的。 这些天仇冰河借宿在周颖莺家, 周颖莺发现仇冰河身体的反应能力和速度都是很快的。她能够在盘子摔下餐桌的瞬间接住盘子，而仇冰河自己似乎不觉得这是个什么特别的技能。 仇冰河的叔叔阿姨们的速度和力量只会比她更快。 两人相处了这么久，仇冰河依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她拿她自己作为标准，比她弱的都被算进了身体虚的行列——比如周颖莺。 有次周颖莺挡了仇冰河的路，仇冰河相当谨慎地伸出两根手指捏着周颖莺的胳膊把她拉开。 看仇冰河那谨慎的样子, 周颖莺怀疑仇冰河是怕力气使大了会把她捏死。 周颖莺对仇冰河与众不同的脑回路感到无奈，她感觉丧尸养出来的小孩也就乍一看像个人类，其实内里的思想与逻辑和丧尸没有两样。 就比如仇冰河就曾当着她面分享过自己和仇文即将成功绑架关敬英的喜讯。 “话说你们父女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关敬英啊？”周颖莺一手撑着自己脑袋，“28岁的成年男人真的能养出乐趣来吗？” “因为我和爸爸都喜欢他。”仇冰河理所当然道，“他是我哥哥，爸妈都不在了, 他肯定得跟着我的。” 周颖莺：…… 出现了！只属于丧尸的奇怪逻辑又出现了！ “你哥比你大十岁，你俩中间如果硬要有个监护人的话, 也应该是你哥。”周颖莺提醒, “没有你哥跟着你这种说法。” “我不做监护人啊。”仇冰河说，“我爸爸是我的监护人, 我爸爸也可以是他爸爸。” 周颖莺：“……不可能的。” 仇冰河皱眉：“为什么不可能？我是他的亲妹妹，亲妹妹的爸爸也应该是他爸爸。” “他不是仇文养的，而且他已经成年了！”周颖莺真的很好奇，“你爸又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你哥啊？他跟关敬英也不熟吧？” “熟啊。”仇冰河反驳，“从我爸发现我哥之后他就一直在观察我哥，我爸可喜欢他了。” 仇文自从发现关敬英这个人之后，几乎每次偷物资回来都会聊起这个被养得超好的人类。 周颖莺还是觉得不对劲：“如果你爸想要搞养成的话，那他应该会更喜欢有潜力但没成年的小孩。关大哥都已经这么大了。” 说到这里，周颖莺又随口道：“一般来说成年个体互相吸引要么是有共同的爱好或者思想，要么就是因为爱情了吧。” 仇冰河吃蛋糕的动作顿住。 周颖莺倒不觉得仇文和关敬英之间的相处有多暧昧：“当然了，你爸爸可能是把‘漂亮人类’当收藏品了，摆在家里觉得特别舒心。”说到这里，周颖莺感觉自己找到关键了。 估计就是这么回事！看到太合心意的人类就会有想据为己有的冲动。 仇冰河的瞳仁在轻颤。 她温柔的爸爸才不会把人类当摆件，她爸爸对她特别好。 是爱情吗？！仇文想要给她找个小妈？不，应该是小爸。 她爸爸要把她哥哥变成她小爸？！！ 仇冰河深吸一口气。 如果她哥哥变成她小爸，那以后…… 呃。 好像区别也不大，而且小爸肯定不能和爸爸分开住，结婚了就没有分开住的。所以哥哥理所当然就成他们的了。 “你想到了什么好事吗？”周颖莺询问仇冰河，她看仇冰河嘴角都快咧耳后去了。 “我发现我们的家庭成员多了一个诶！”仇冰河兴奋道。 “诶？”周颖莺没明白，“什么叫多了一个。” “多了一个就是多了一个。”仇冰河看着周颖莺笑，“谢谢你！” 周颖莺睁大双眼，这几天她把仇冰河照顾得太好了，仇冰河想撺掇仇文把她抓过去当姐姐？！ 这不太好吧。 仇冰河嘿嘿笑了两声。 周颖莺移开视线。 像她这种成熟知性的女人，吸引到小孩的崇拜和向往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仇冰河掏出通讯，她开始给关敬英发消息了。 【你喜不喜欢我爸爸呀？】 忽然收到消息的关敬英有些懵，不过他回想了下丧尸们直白的表达方式，他回道：【喜欢。】 仇冰河那边没有后文了，关敬英等了一会儿，见仇冰河迟迟没有回应，便以为这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感情交流。 关敬英还要去跟中央基地的人见面，他便没问仇冰河为什么提出这种问题。 企图去理解丧尸们的逻辑是会被带进沟里的，仇冰河不是丧尸，但仇冰河拥有丧尸的灵魂。 他不知道仇冰河此时已经找上了仇文。 仇冰河超夸张地对仇文说：【我哥哥说他喜欢你诶！！】 围在人堆里的仇文指着通讯里的消息聊天框给周遭人介绍：“这是我的女儿哦。” “嗯？就是那个被丧尸养大的孩子？”有人问。 “对。”仇文骄傲点头，随后他打开仇冰河的头像，“看！冰河是超健康的孩子！” 人群配合地“哗”了一声。 “她长得好像关少校。”有人抓住了重点。 “她就是敬英的妹妹。”仇文说到这里感觉自己又有东西聊了，“这也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爸爸你在吗？】仇冰河迟迟没有得到回应，不由重新问了一句。 【我在给孩子们讲故事。】仇文很享受这种被孩子们包围的感觉，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一个毛茸茸的脑壳顶。 仇冰河又说：【那你怎么对这些人类，那对哥哥就要加倍哦。】谈恋爱和普通交朋友是不一样的，谈恋爱应该是普通朋友的超级加倍。 仇文并没有疑惑仇冰河这么做的理由，他直接就答应了：【好呀。】他也挺喜欢摸摸关敬英的。 【应该是每天都要抱一抱，然后摸摸头。】仇冰河绞尽脑汁地思考情侣之间应该怎么相处，她唯一有深度接触的情侣就是史载和糯米。 要像他们一样吗？ 【还有站在一起的时候都拉着手，十指相扣！】仇冰河打字有灵感了，【鼓励的时候要亲一下！】 周遭围观的人眼看着一行行的字刷新出来。 这不太对劲吧？！ 仇文却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好呀！】 “等等！您女儿说的那个哥哥是关队吧？”一个身材明显比周遭人健硕了几号的男人开口询问，他的肤色也比周围人深，很明显是外派小队的人。 仇文点头：“对的！他们长得很像，一看就能看出来。” “那个十指相扣和亲吻安慰又是？”那个外派小队男人手都在抖，他和关敬英并不认识，但关敬英作为外派队伍的标杆，他的名字几乎传遍了各个基地的外派部。 28岁的少校是相当罕见的，许多关于关敬英的任务录像都被其他外派部当教材给存了。 “就是普通的十指相扣和亲吻安慰啊。”仇文感觉这个养得挺好的孩子不太聪明，怎么还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呢？ 那个外派队员嘴唇颤了几下：“丧尸也可以吗？” “什么？”这次轮到仇文听不懂了。 “丧尸也有生理反应吗？”外派队员继续问。 “没有哦。”仇文理解的生理反应是上厕所或者流泪。 “那您搞柏拉图？”那人又问。 “柏拉图是什么？”仇文觉得那人越说越奇怪了。 “就是不发生关系的感情。” 发生关系？仇文和关敬英确实还不是父子关系，仇文点头了。 三个小时后，当程东洁在食堂听到仇文和关敬英跨越种族纯粹又热烈的禁断之恋时，他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啊？！” 谁和谁？干什么？！ “据说是关队出任务的时候和仇文发展出的感情。”程东洁对面坐的是个长相偏英气的男性，也是程东洁的追求者之一，“老实说，这个故事鼓舞到我了，就算不被众人看好，就算为世人所不容，也要坚定地选择自己的挚爱。” 男人双眼炯炯有神地注视着程东洁，想要程东洁明白他的意思。 坚定地选择个锤子挚爱！！ 【系统！什么情况？言情文的重要角色有这么容易弯吗？】他都攻略马敬这么久了，马敬怎么就屁反应都没有？ 【难说。】系统的回答在程东洁的意料之外。 【难说是几个意思？！】程东洁质问，【他们俩难说，那马敬呢？！】 【原文里马敬与女主有过感情纠葛。而关敬英是女主的哥哥，原文只写了哥哥对女主的偏爱，并没有描述关敬英的感情生活。】系统解释。 【那仇文呢？！仇文和女主总是有纠葛的吧！】程东洁质问。 【原文中对仇文和女主的感情只有侧面的气氛烘托，并没有直白地描述过他们之间是爱情。】系统提醒，【而且根据现在仇文混乱的行为来判断，他喜欢上什么都不奇怪。】 程东洁懵了：【哈？！】 【当然，传闻并不一定是真的。】系统又安慰。 【不是，不是……这……】程东洁依旧无法理解，【我之前也有认真地攻略过关敬英，他为什么不吃我这套？仇文也是！】 这个系统就不了解了，系统完全不懂感情。 【不行，我要去弄清楚。】程东洁吃不下去了。 他对面那个男人被忽然站起来的程东洁吓了一跳：“东洁，你……” “我还有事。”程东洁放下盘子就跑。 关敬英此时还在跟中央基地的人聊，他能找的就只有仇文。 找仇文倒是不花多少时间，只要看哪儿的人在聚堆就能知道仇文在哪儿。 而在看到仇文的瞬间，程东洁沉默了：【他身上戴的那是什么？】 【扩音器。】系统说。 围着仇文的人类已经多得有些离谱了，普通的音量根本没法传达到那些人的耳朵里。 程东洁只觉得魔幻：【他怎么看起来跟我以前的英语老师似的？】 仇文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聚堆过来了，他也不太理解这些人类为什么想听他和关敬英的过去，不过仇文不抵触给小孩儿讲故事。 他的确早早地认识了关敬英，只不过他从未和关敬英说过一句话。 关敬英那时候也不知道仇文是能够明白人类语言的。 “他刚做任务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哦，犯过很多错误。”仇文说，“后来有个带他的老队长死了，他也受了很严重的伤。等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沉稳了很多。” 有人类举手：“您有过去帮忙吗？” “没有。”仇文只是在旁边围观，关敬英也注意到了他。 034从没有过袭击人类的记录，但对当时的他们来说，丧尸是无法沟通且捉摸不透的危险生物。 当时关敬英受了伤，警惕地盯着仇文，就怕仇文忽然暴走伤人。 而仇文从始至终都只是个旁观者，他旁观了这场悲剧的发生，旁观了惨烈的战斗。 “但是我有趁他晕倒的时候偷偷过去捏一下他的胳膊。”仇文说，“他真是个好孩子啊。”只是对当时的仇文来说，关敬英这个好孩子和周围这群好孩子没什么不同。 只是当时的关敬英被养得格外好而已。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仇文脑子里多了个问题，那就是——这孩子怎么还活着？ 仇文倒不是希望关敬英死掉，他一直都很喜欢关敬英，但关敬英这样满腔热忱的孩子应该是死得最快的。 仇文一直在等待属于关敬英的结局到来，而每次他以为关敬英被逼到死局时关敬英都会想办法重新爬起来。 他真的是个很漂亮很漂亮的人类。 而在得知关敬英与仇冰河关系后，仇文最强烈的想法就是让这个漂亮的人类变成自己的人类。 仇文在心里百转千回地想了这么多，但他开口却是：“他很好！所以我想拥有他！” 围成一大圈的人类们：“哗！！” 程东洁：…… 他现在很怀疑关敬英和仇文的关系了。 就在仇文还准备讲述他偷捏关敬英的具体感受时，关敬英的声音传来。 “仇先生？！您这是？”关敬英刚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去食堂解决午饭。 这路上忽然出现这么一大坨人，关敬英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被吸引了，再然后他就注意到了人群中的仇文。 他们在干嘛？ 第40章 一场美梦 “你不应该在办正事吗？”仇文抱着自己的膝盖, “你可以把我放在一边，我能照顾好自己。” “你不能。”关敬英手里拿着软刷，他卷着袖子给仇文刷后背。 现在的仇文沾了一身的假泥, 头发都成一缕一缕的了。 “这些我在沙地里滚一滚就好了。”仇文警惕地盯着关敬英另一只手上的喷头。 仇文抱着关敬英在假泥地里转悠了三圈。 当时关敬英想要解释，但他支支吾吾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仇文觉得关敬英这是被那群人给为难了。 仇文想要让关敬英知道自己是个可以托付的靠谱长辈, 所以他当时就带着关敬英逃离人群。 而人最少的地方就是摆满了假花的花坛, 里面的泥土黏黏的, 仇文跑到一半被关敬英要求回去。 仇文回去了, 但那些人都朝着他的方向包围了过来, 于是仇文又跑了。 在他即将跑出花坛时, 他听到那些围过来的人在嚷嚷“这里面脏！别在这里面晃！” 仇文明白自己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些人不是来抓关敬英的，是来给他帮忙的，所以他再次跑回去。 那些人很绝望：“仇先生你都要出花坛了！没必要回来这一趟啊！” 仇文再次跑远。 就这样，高速运动溅起来的泥点糊了仇文和关敬英一身，仇文在奋力营救关敬英后被恩将仇报的关敬英摁在了浴室里洗澡。 关敬英把仇文身上干掉的那些泥土刷掉后又淋湿了仇文的头发：“仇先生。” “嗯？”仇文与关敬英对视。 “您能闭个眼吗？”那些裹着假泥的水往下滑落, 一部分被眉骨和眼睫毛挡住，还有很少一部分直接流到了仇文的眼球上，看着怪不舒服的。 “我怕我闭眼之后你会下重手刷我。”仇文企图唤醒关敬英对他这个长辈的爱。 “您的眼睛脏了。”关敬英说。 仇文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不过：“那也要拿水冲一冲吗？” “冲眼睛您不会痛？”关敬英询问。 “水为什么会让我痛？”仇文反问。 关敬英伸手摁了一下仇文的皮肤，是软的。 然而这样的皮肤却连子弹都无法穿透：“您真的只是看起来像人类啊……”他感叹。 “你更喜欢人类吗？”仇文问他。 “还好。”关敬英用淋浴喷头帮仇文把头发上的泥土冲走，随后又挤了些洗发水在仇文头上揉出泡沫。 仇文舒服得眯起眼睛：“可是你要拼命保护他们诶。” “这是我的职责, 人类这个概念太宽泛太大了，我没法保证我喜欢其中的每一个。”关敬英感觉仇文往自己的方向躺了过来, 他调整姿势, 让仇文的脑袋可以靠在自己的大腿上。 灰蓝色的制服裤子湿了一大片，关敬英早就做好了要换身衣服的准备, 倒不觉得麻烦。 “如果我需要你保护的话，你能不能保护我啊？”仇文问他。 关敬英很无奈：“您觉得您被什么东西威胁了吗？” “最近我感觉我的心灵特别脆弱。”仇文捂住胸口，“前不久我才被造谣，我觉得我需要一个温柔又漂亮的人类来安慰我。” 仇文脑袋忽然一侧，关敬英动作顿了一下，他整条大腿都被仇文头上的泡沫给弄湿了。 “死亡是一种解脱，活着才是一种惩罚。回头你死了我得被惩罚多久啊？”仇文捂着胸口开始呜咽了，“我真的是个超可怜的丧尸，喜欢的人类都会离我而去。” 关敬英：“……仇先生，您在尝试对我进行道德绑架吗？” “没关系！”仇文忽然又从关敬英腿上抬起头，关敬英观察了一小会儿，确认仇文不会再乱动脑袋之后才上手继续帮仇文搓头发。 仇文嘴唇微颤：“你不用管我伤心还是难过啦，你死了就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我难受到死也没关系啦，我会挺过去的。” 即便知道仇文是在搞道德绑架，但听到这些话之后关敬英心里还是格外的难受：“您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人，那些人里同样也会有您超喜欢的孩子。” “那我会遇到一个叫关敬英的孩子吗？”仇文又问，“那个孩子会像你这样逼迫我，给我洗头发？” 关敬英的动作不变：“也许会的。” “所以我也会像喜欢你一样喜欢他？”仇文继续。 关敬英莫名地僵了一下。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是的，您会很喜欢他。” 仇文思考了一会儿，他摇头：“还是不一样的。”他其实喜欢所有孩子，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只有仇冰河和关敬英。 “而且我为什么要等下次？我这次就要！”仇文虽然活得长，但他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仇文觉得这简直荒唐，“我们已经两情相悦了，凑齐了最必要的条件！” “仇先生……你这句话有歧义，两情相悦不是这么用的。”难怪那群人会误会了。 仇文可怜兮兮地撇嘴：“我想把你带回家。” 关敬英默默捂住仇文的嘴，以最快的速度清洗仇文。 把仇文洗干净之后他的注意力便被自己身上沐浴露的味道给吸引了，他趴沙发上闻自己的胳膊去了。 而关敬英在给自己的上级发消息，表示这个基地对那些烈士家属的态度松动了，再过两三天他应该就能把这群人带回去。 随后他又跟上级聊了一下往后任务的安排，等他结束汇报时，仇文都睡着了。 关敬英把仇文搂上床，而他自己在做完简单的清理之后也躺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他造成的冲击太大，他做了一个相当奇怪的梦。 梦里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梦里的关敬英与现在差不多大，而他的母亲却依旧如记忆中那般年轻。 他的母亲拉着他的手说：“我要走了，你还有一个妹妹，你要照顾好你的妹妹。” 妹妹？在哪儿？ 关敬英追问，梦里的母亲却没有给关敬英一个答案，她只说自己要走了。 随后母亲消失，关敬英回到了自己规律又无趣的生活当中。 出任务，训练，一个人做饭吃饭，练字，定时睡觉。 莫名的，关敬英觉得这种生活离自己有些遥远了，他的生活应该是被打乱过的。但他又想不起来自己的生活为什么会被打乱。 而变故出现在他某次任务的过程中。 队员都在陆行车上，忽然有人敲响了陆行车的门。 陆行车很厚，按理说普通敲门他们应该是听不到的，而且那声音像在敲木门。 可队员们听到了，他们不止听到了，他们甚至直接推开了车门。 车门外是一大一小两个人，那个高些的像个丧尸，那个矮些的是个很漂亮的大眼睛姑娘。 高个儿丧尸推了下那个大眼睛姑娘，随后丧尸指了指关敬英：“这是你哥，快叫哥。” 那个姑娘呲牙乐了，牙还挺白。她冲着关敬英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哥！” 关敬英有些懵。 然而那个丧尸却不给关敬英思考的时间：“我养大了你妹妹，你得做我对象。” “啊？！”关敬英傻了，“为什么？” “你不认识我了！”那个丧尸反问，“我是仇文啊！你以前都管我朋友朋友的叫，现在你就不认识我了？” 关敬英恍然，是了！这个丧尸是仇文，他认识仇文的，他从小就认识仇文了。 那个丧尸已经领着那个女孩往车里挤了：“你妹妹叫仇冰河，来，冰河，坐你哥身边去。” 女孩相当自然地坐在了关敬英旁边：“哥！” “你，你好。”关敬英有些无措，“那个，我……” “你以后就是我对象了。”仇文说。 “可我没有结婚的打算。”关敬英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你不想结婚那这辆婚车是去哪儿的？”仇文皱眉不解。 婚车？这明明是陆行…… 关敬英抬头打量了一下环境，发现陆行车的内部环境已经变了，变成了基地通用的小型车辆的样子，而对面的仇文穿得也挺板正。 “你之后就是我对象了。”仇文笑着说。 关敬英就这么懵懵地跟仇文登记结婚，懵懵地向基地申报了家庭住宅，懵懵地和仇文开始了同居生活。 每天晚上回家都能看见仇文，而仇文总会抱着他诉说爱语。 他躺在仇文的大腿上，看着仇文把玩那个老的飞机模型。 “你以前希望我和你一起玩这个吗？”仇文问他。 “嗯。”关敬英回应。 “希望仇文跟你一起玩？”仇文又问。 关敬英眯起眼睛，他觉得舒服极了，眼前的风光与人影仿佛都晕开了，景色之间的边界变得模糊，如梦似幻：“希望球球陪我一起玩。” “球球？” “是仇文……我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在叫这个名字了。” “你喜欢仇文吗？”那声音继续问。 “喜欢。” “像喜欢一个长辈一样？” “……有点不一样。”关敬英晕晕乎乎地开口，“我希望他是我的，我希望我能拥有他。” 他可能是一个人待得太久了，尽管已经做好了独身一生的准备，但总会羡慕别人的家庭，别人的爱情。 他不是一个被阉割掉欲望的残缺个体，他只是在压抑自己。 关敬英觉得自己对美好的向往是不纯粹的，是夹带欲望的。 越往后关敬英这种想法就更强烈。当仇文说着“好孩子”并亲吻他的脸颊时，关敬英会奢望仇文将这个吻落在自己嘴唇上。 这种情绪是骤然出现的，关敬英自己都会被这种忽然冒出的想法吓到。 这应该不是爱，只是自己有些缺少陪伴，所以当那么一个个体叫他“好孩子”，想要庇护他时，他无法控制地将一切依恋的情绪一股脑地往仇文身上塞，而成年人类对陌生个体的依恋就是容易掺杂欲望的。 关敬英知道自己最好要分开这两种情绪，但他分不开。 不过分不开也无所谓吧。 他们现在都已经是这种关系了。 “敬英！” “敬英！！” 仇文的声音响起，关敬英被仇文摇醒了。 醒来的那瞬间关敬英的情绪还留在梦中，他下意识接了句：“怎么了？球球？” 仇文不摇他了，而关敬英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关敬英骤然起身，当他看到仇文懵逼的表情时，关敬英心里一沉。 很难说他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绪，有失落，有惊慌，纷乱纠缠在一起，其中找不出半分正面的东西。 “仇仇是我吗？”仇文指了下自己的脸。 关敬英一脸凝重地点头。 仇文有些意外：“你居然喜欢用这种叠词诶。” “小时候咬字不清，以为妈妈说的仇文是皮球的意思。”关敬英如实解释。 所以不是仇仇，是球球？ 仇文哇了一声：“你真可爱哦。” 关敬英没有回答：“您是有什么急事吗？” “哦哦，我梦到你成我对象了。”仇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关敬英感觉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应该是被白天的闹剧影响了，只是一场梦而已……”他说这话的时候都不敢看仇文的眼睛，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仇文。 仇文不知道关敬英心里那些弯道道，他在听到关敬英的话之后松了一口气。 “那个梦让您的压力很大吗？”关敬英问。 “也不是，就是梦里你进产房一直没出来，然后医生问我保大还是保小。”仇文被吓醒了，吓醒第一件事就是看关敬英是否还活着。 关敬英：“……为什么是我在产房里？” “哦，因为我是男人，还是个丧尸。”仇文理所当然道，“我不会生小孩。” 关敬英深吸一口气：“我也是个男人。” 仇文愣了一会儿，随后他恍然大悟：“对诶！那你应该很安全！”他放心了，他倒下去继续睡。 仇文入睡很快，关敬英却睡不着了。 关敬英重新躺在床上，他侧过身背对仇文，睁着双眼。 梦都是荒唐且无理由的，看看仇文就知道了。 被梦影响情绪是很正常的，这片刻的情绪不代表他真实的想法，他只要从情绪中走出来就好了。 只要走出来…… 关敬英的手握紧了床单，他有预感，他今天晚上是别想睡觉了。 就在关敬英以为自己会思考一整晚的时候，他身侧睡过去的仇文再次爬起来。 第41章 真是一个好儿子 程东洁最后一脸悲愤地走了, 他表情中的谴责实在太过明显，仇文无法做到彻底忽视。 “但是为什么呢？我没有对他做什么啊。”仇文满脸不解，说着, 他皱眉喝了一口茶，“呸！味道好奇怪！” 而他正对面的女领导一脸懵地撑着自己的额头：“您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这丧尸忽然就来他们办公大楼来了, 正好撞上视察工作回来的女领导。仇文相当自来熟地跟着人上楼进了办公室。 随后仇文就开始倾诉他的苦恼。 “哦, 因为我家好孩子在工作, 我刚好撞上你了嘛。”仇文说到这里又问, “好孩子你叫什么呀？” 这丧尸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就在她这儿倾诉自己生活中的小苦恼了？！ 女领导深吸一口气：“我叫杨春雨。” “好名字诶！”仇文啪啪鼓掌。 杨春雨扯了扯嘴角：“仇先生, 您不觉得自来熟的人有些讨嫌吗？” 仇文深表同意：“我也不喜欢那些自来熟的孩子, 他们太吵了。” 说完之后仇文又问：“你的杨春雨是哪三个呀？写出来给我看看呗。” 杨春雨：…… 这丧尸是真没听出来还是假没听出来？ 杨春雨扯出一个微笑：“我现在还有工作。” “那你工作呀。”仇文又喝了一口茶，“我不介意你一边工作一边听我说话，呸！好难喝！！” 谁管你介不介意啊？！而且茶难喝你就不要喝了好不好！茶包很贵的！！ 杨春雨是真想把仇文直接赶出去，但是她不能。仇文怎么说也是基地的客人，中央基地的人还在这儿，这时候不宜闹矛盾。 杨春雨整理好情绪, 微笑着询问：“您为什么不找程东洁问清楚呢？” “小孩刚生气的时候不能直接找上去说话，会起反效果的。”仇文微微仰头，说到孩子的话题他有些得意，“这你就不懂了吧，诶，你带过小孩吗？” 带小孩？杨春雨灵光一闪：“啊, 说到这个，我想让您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仇文又喝了一口茶, 他再次吐掉。 杨春雨：…… 他到底为什么连喝三次？！他是觉得只要自己喝得多了, 茶的味道在他嘴里就会变好吗？！ …… 三十分钟后，仇文被塞了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大的少年看着也就十三四岁, 带着自己弟弟过来的时候满脸不爽。 小孩看着才三岁，穿着背带裤满脸懵懂。 “你把我们交给一个丧尸？”那少年嘲讽似地看了一眼杨春雨，“应该说不愧是你吗？杨部长？” 杨春雨没管小孩的挑衅，她只对仇文说：“希望您帮我照顾好这两个孩子，您有经验，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 那个少年瞥了仇文一眼，随后切了一声。 仇文指着那个大孩子：“我能打吗？” 原本拽得不行的少年身体一僵：“你说什么？！” 杨春雨也愣了一下：“您以前带小孩会打小孩的？” “哦哦，我不打我家的。”仇文从来不打仇冰河，“但这两个孩子不是我家的。” 杨春雨：“……尽量不要。” 仇文看起来有些失望。 而那个少年受不了了：“什么叫尽量不要？我们可是你生的！你就由他揍我们？” 杨春雨不去看少年，她只是对仇文说：“您也看到了，我家这俩孩子很麻烦的。” 年纪大的少年嚷嚷：“我死都不会跟他走的！” 杨春雨冷冷地看了少年一眼，什么都没说。 原本跟个斗鸡似的少年瞬间就蔫了下去。 如果这个丧尸把他和弟弟杀了，杨春雨肯定会后悔的！她到时候痛哭流涕可就晚了。 少年在心里幻想着自己和弟弟出意外后杨春雨绝望的表情以及那些叔叔阿姨对杨春雨的指责，他觉得心里畅快的同时又有些难过。 因为少年完全不知道自己母亲绝望时会是什么样子，她永远都那么冷静，那么镇定。 “我知道了。”少年低垂着脑袋，闷声道。 最后仇文领着少年和他弟弟一起出了办公室的门，仇文把三岁的孩子抱进了自己怀里，他好久没有摸过人类幼崽了。 “你现在想带我们去哪里？”少年问仇文。 “啊？”仇文的手捏着幼崽的脸颊，“人类的地盘我不熟……你有生存点数吗？”如果是陆地，那仇文还能知道他们该去哪儿，现在他在人类的地盘。 少年皱着眉点头。 仇文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你请我吃饭吧！哦对了，你叫什么呀？” 少年吸气后仰：“我才十二岁？” 仇文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让我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请你吃饭？！”少年很震惊。 仇文怀里的幼崽也开始伸手捏仇文的脸了，仇文一脸严肃地点头：“我是丧尸，我没有钱。” 说着，仇文又看向自己怀里的小孩：“好孩子，你饿吗？” 正在捏仇文脸的孩子跟着重复了一个字：“饿。” 仇文重新看向少年，他怀里的幼崽也重新看向自己的哥哥。 少年：…… 最后少年带着仇文进了一家还算高档的餐厅，用自己的零花钱请仇文吃饭。点菜的时候他问了仇文想要什么，仇文立刻表示少年点自己的那份就好。 他这种识趣的姿态反而弄得少年不好意思了，他一脸不耐烦地点了两份餐。而在开吃之后他终于明白仇文为什么不单独给自己来一份了。 仇文什么都只咬了一小口，随后他的五官就会短暂地皱在一起又松开，偶尔他还会微微呲牙。 这些人类的食物对他来说超难吃！ 少年气懵了：“你这是浪费食物！你知道现在的食物有多金贵吗？” “我没有。”仇文觉得怪委屈的，“我不想要这么多的。”他原本只想尝尝少年的那份。 仇文一边说一边拿了个小碗把自己没碰过的食物盛起来，他选择的食物都是没有辣度的。 他给人类幼崽系上口水兜，开始给人类幼崽喂饭。 “我弟弟吃不完这么多。”少年说。 “小孩不能吃太多。”仇文也点头，“会吐的。” 少年指着剩下的饭：“那这些怎么办？” 仇文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太不负责了！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你不能吃！”少年又开始指责了。 仇文很无奈：“可我是丧尸，如果丧尸能吃人类的食物，那也就不危险了。”人类畏惧丧尸主要还是因为丧尸那恐怖的食人性。 少年切了一声，他开始嘟囔仇文这丧尸故意浪费他们基地的食物，嘟囔了好半天也没人理他，仇文还在那儿喂幼崽。 对仇文来说，12岁的孩子不需要怎么管了，管多了还会让小孩心烦。三岁的孩子不一样，三岁的孩子没有自理能力。 少年还在念叨的时候仇文已经逗上小孩了。 最后少年停了嘴，他看着自己弟弟呵呵傻乐的样子，忍不住问：“喂，你真的养过人类啊？” “养了啊。”仇文帮小孩擦了擦被食物弄脏的嘴和手，“我女儿很厉害的！” “厉害？她是研究员还是当上什么官了？”少年说话总是一副要找茬的样子。 “她没有接触过人类世界，没有上过学。”仇文耐心回应。 少年哦了一声：“所以你女儿是文盲？”他这句话挑衅意味太重了，他以为这个丧尸会破防。 少年就是讨厌这些成年人端着“平静”的架子，凭什么每次自己那么难过的时候这群大人都能理所当然地将他忽视？明明他委屈得要命，结果一句“别不懂事”就把他给打发了？ 既然他不高兴，那干脆大家都不高兴就好了。 “她不是，她认识很多字，我教她的。”仇文并没有觉得冒犯，他认真地想了想，“你说的那些人他们确实很厉害，不过我女儿也很厉害。” “她厉害在哪儿？” “就是很厉害地长成了一个健康的人类。”仇文说，“而且每天都活得高高兴兴的，难过的时候也不会伤害自己。” 仇文越说越觉得仇冰河是个超棒的女孩：“她真的很厉害！”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厉害。”少年反驳。 “为什么我不懂？”仇文跟着问。 其实按照少年的经验来看，这时候大人应该会笑着打哈哈敷衍他，或者直接呵斥让他不要继续这种无聊的话题了。 少年支支吾吾：“因为……因为……你是个丧尸！你懂什么人类？！” “那你知道得很多吗？”仇文继续问。 “肯定啊，因为我就是人类。”少年下巴后缩了些，胸膛微挺，仿佛这样就能让他鼓起更多的勇气。 “你懂很多？” “反正比你懂得多。” “那你也很厉害啊。”仇文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脑壳，“你才这么小，就知道得这么多了。”他的语气不是嘲讽，而是真诚地感叹。 原本梗着脖子的少年忽然脸色爆红：“……还行，一般厉害吧。” 仇文对着三岁的小孩说：“你哥哥知道得好多，好厉害。” 三岁小孩歪歪头。 “要鼓掌的。”仇文开始啪啪啪带头鼓掌。 三岁小孩随后也跟着鼓掌，仇文说少年好厉害，三岁小孩也跟一句好厉害。 掌声越来越响，少年脸色也越来越红：“好了！别这么搞！你们真的好幼稚！” 少年埋头扒拉食物，吃到一半时他又想起了什么：“那个，我弟吃不完的那些我帮他一起吃了。” “嗯？你能吃得下吗？”仇文有些意外。 “这种餐厅的食物量是很少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在这儿吃一顿饭有多贵？”少年没去看仇文的眼睛，他不适应在说话时与人对视。 仇文哇了一声，他伸手又摸了摸少年的头顶：“好孩子，你真温柔诶。” 少年的嘴唇在微抖：“别摸头，很幼稚！” 之后仇文和少年的相处正常了许多，仇文也知道了少年的名字——杨文志。 “杨是杨树的杨，文是仇文的文，志是志向的志。”杨文志自我介绍道，“仇文你认识吗？” 仇文点头：“认识，我就是仇文。” 杨文志笑了起来：“你给自己起名叫仇文啊？” “不是，我死之前叫仇文。”仇文说。 杨文志：…… 杨文志的手开始抖了：“……等等。” 仇文睁大眼睛等待。 杨文志伸手指了指仇文，又指了指自己：“我，我，你……你和那位英年早逝的仇文是什么关系？” “啊？如果你说的是被谋杀的那个倒霉蛋的话，我就是。” 哐当。 杨文志从凳子上摔下去了。 “你没事吧！”仇文惊叫一声，连忙绕过去扶起杨文志。 被仇文搂在怀里的杨文志连舌头都捋不直了：“仇，仇，仇文？！你是仇文啊？！”他伸手掐了一把仇文的脸。 其实他也不知道仇文长什么样，但似乎只要他这样做就能确定仇文的真假。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仇文拍了拍杨文志的胸口，给他平复情绪。 杨文志：“……吃！！对了，你还想不想吃点什么？” “嗯？”仇文歪了下头。 “我零花钱还有很多！”杨文志声音忽然拔高了。 再然后仇文被杨文志这个12岁小孩领着去尝试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而且杨文志的话也变得更多了。 杨文志像是忽然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大家长，他一边领着仇文，一边向仇文分享他纠结的内心。 杨文志知道自己的妈妈很忙，但他真的很希望杨春雨能多陪陪自己。 杨文志不知道自己基因上的父本是谁，他是杨春雨做基因匹配得来的孩子。 他们家是有保姆的，杨文志也跟保姆更亲近一些。杨春雨也并不在意自己的孩子是否依恋自己。 杨文志越说越低落。 最后他说完了，仇文也把每个食物都尝了个遍。 人类的食物仇文一个都不喜欢。 “你妈妈那种孩子也很累的诶。”仇文用纸擦拭自己的舌头，企图让那些诡异的味道消失。 第42章 陆地儿童乐园 “仇先生, 您先把孩子还给人家。”关敬英无奈地看着仇文。 仇文与关敬英对视，神色淡然，似乎不明白关敬英口中的“孩子”是什么意思。 关敬英轻叹了一声, 他伸手碰了一下把自己塞仇文外套里的杨文志：“这个孩子，还给别人。” 仇文用过膝的外套笼住了杨文志, 而且很小心地把自己的手塞进口袋, 借口袋的掩饰托着杨文志, 不让对方的脚落地。但杨文志再怎么说也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仇文就没觉得自己肚子里那儿莫名凸出了一个人形吗？ 意识到自己被发现的仇文抿了抿嘴唇, 他就知道关敬英是个敏锐的孩子。 仇文凑到关敬英耳边轻声问：“你能别把他藏在我这儿的事儿说出去吗？我怕这个孩子被揍。” 得知杨春雨要过来之后杨文志就哭了, 杨文志哭着说他一定会被自己亲妈揍，仇文这也是没有办法。 “这不是我说不说出去的问题。”关敬英看着仇文怀里那个人形大鼓包。 杨春雨就站在关敬英身后，她的小儿子在她怀里，而她的目光正盯着仇文怀里的杨文志。 “您压根就没把这孩子藏好。”关敬英指了指身后的杨春雨，“杨部长一直盯着您怀里看，您没有注意到吗？” 仇文缓缓蹲下, 他怀里的小孩随着他的动作，腿都从衣摆处伸出来了。原本过膝的外套被孩子的腿撩起来，能看到孩子就坐在仇文的大腿上。 仇文双手环住杨文志，一副要抵抗到底的姿态。 反正他不会把小孩交出去。 是仇文邀请小孩出去玩的，他不能让小孩因为这件事被揍。 关敬英很无奈：“仇先生……” 仇文蹲着后退，速度还挺快。 “仇先生, 这是别人家小孩。”关敬英跟上去，然而他走几步仇文就退几步, 他们的距离始终不变。 仇文当然知道杨文志是别人家的小孩, 但是：“她送给我了，那这孩子现在就是我的。等我再把孩子送她时这个孩子才会重新变成她的。” “仇先生！你要讲道理！”关敬英罕见地对仇文板起了脸。 仇文：“嗷！嗷嗷！”这是丧尸的吼声, 仇文不打算跟关敬英说人话了。 关敬英：…… 关敬英也蹲了下去：“仇先生。” 仇文：“嗷嗷嗷！嗷嗷！”你想都不要想！ 关敬英听不懂，不过他知道仇文根本就没有和他沟通的打算：“我们好好聊一聊行不行？”他冲仇文伸出手。 仇文眯起眼睛，似乎在考虑关敬英的提议。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杨春雨受不了了：“够了。” 她看着仇文身上耷拉出来的那两条腿。在杨春雨开口之后那两条腿就开始微颤了。 “杨文志，你玩够了没有？”杨春雨冷声问，“仇先生是丧尸你也是？我们在这儿说了这么久，你硬是一句人话都听不懂？！” 仇文怀里的杨文志把仇文抱得更紧了。 杨春雨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随后她哼笑了一声：“想出去玩是吧？行，出去，我找人给你批。” 仇文抬头看向杨春雨。 杨春雨没有搭理仇文，她的目光始终都落在仇文怀里的鼓包上：“外面有多危险不需要我再过多阐述了，我只一句话。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就算你这次出去死在外面也是你自己选的。” 仇文感觉怀里的孩子在抖，他胸前的衣服都有些湿润了。 “如果你活着回来，我不会追究你的问题。”杨春雨懒得再管这类荒唐事了，“如果你死在外面，也不会有任何人为这件事负责。” 关敬英眉头微蹙：“杨部长，这话有些严厉了。” 杨文志这时候终于出声了：“我就出去！你不用管我死不死！” 他挣扎着从仇文衣领处探出头：“说得好像你以前管过我似的！” 杨春雨不为所动：“我刚才的话没有提我以前是否管过你，你不要发散思维。” 仇文感觉自己怀里的杨文志抖得更剧烈了。 这孩子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呼吸急促，拳头紧握。 杨春雨只是对一旁的警卫员道：“下次他再说出这种话，就直接把他赶回来。” …… 最后杨文志如愿去了地面，然而他却高兴不起来。 12岁的小男孩还没有经历二次发育，他穿着特形的压力服在陆地上走几步就动不了了，杵在那儿跟个倔强的大脑袋图钉似的。 仇文把杨文志抱了起来，而坐到仇文胳膊上的杨文志再次哭了出来。 “我真的很难再原谅她了。”杨文志哽咽道，“她总是这样，她对我一点都不好！” 仇文想帮杨文志擦擦眼泪，然而他的手没法伸到头盔里面去：“别哭了，我带你去看花吧。” “我看过花。”杨文志说着，忽然抬头看向天空。 他喉头哽了两下：“这里好大啊。”抬头看到的不是基地的穹顶，这是真正的天空。 杨文志在虚拟游戏里也见过天空，可他总觉得这二者是不同的。 “我们要去见的花不是人类养的那种无害的又漂亮的类型哦。”仇文解释，“我们要去看变异植物。” 正在独自忧伤的杨文志迅速被吸引了注意力：“变异植物？！那很危险的吧！” “不危险。”仇文经常带仇冰河去那种地方玩，“如果变异植物的花足够大的话，我们还可以在它的花蕊里面玩捉迷藏的。” “带花的变异植物？可它们不是食人的吗？”杨文志有学习过最基本的陆地危险生物的基本种类，一般花大的变异植物都是有食人性的。 “他们吃人，但是他们不敢吃你的。”仇文说，“因为我在你身边呐。” “我知道你们人类害怕这些变异植物，我的女儿从来不会怕这些。”仇文抱着杨文志晃了晃，“等你意识到他们不会危害你生命时，你就会发现它们偶尔也挺可爱的。” “那些吃人的花？！可爱？！”杨文志音调拔高了。 仇文皱眉严肃道：“不要歧视它们，吃人又不是他们的错。它们没有坏心眼的，它们只是饿了。” 杨文志：…… 一个多小时后基地里的关敬英收到了仇文发给他的信息。 【好孩子，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想带你来这儿玩一玩。】 照片里的杨文志躲在一个巨大的黄色柱状物后头，头盔上都是黄色的粉末，笑得眼睛都没形了。 周遭都是淡黄色的柱状物，像是什么奇异的装饰品，整个画面都是暖黄色的，透出一股子安逸感。 【这是哪儿？】关敬英眉眼不自觉弯了弯，【我从没在陆地上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 【这个是黑噬花的花蕊。】仇文解释。 解释完之后仇文又发了一段短视频。 杨文志在一个巨大的眼睛上蹦来蹦去，相当过分地把黑噬花的眼角膜当冰面滑。滑到尽头之后又抱住黑噬花粗壮的眼睫毛晃来晃去。 关敬英：…… 仇文继续发消息：【这里是不是超有趣？我以前经常带冰河来这儿玩的。我待会儿准备带他去骑变异虎，可以骑在变异虎背上看变异虎狩猎。】 黑噬花只有一只眼睛，而它的眼睛讨好似的看向了镜头的方向，眼中满是绝望与悲凉。 【要是你在这儿就好了，你骑过变异虎吗？】 变异虎比普通老虎大了好几十倍，它们的剑齿突出，毛发如钢针一般。估计杨文志到时候只能坐在仇文的腿上。 关敬英一面觉得荒唐，一面又有些羡慕杨文志。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十岁的自己能够骑上变异虎，只怕会激动得无与伦比吱哇乱叫……嗯，杨文志那孩子现在应该就是这样的。 仇文又发：【我下次带你玩好不好？】 关敬英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和仇文讲道理，让他明白这件事的危险性，但鬼使神差地，他回了一句：【好。】 “关少校。”杨春雨的声音从关敬英身后传来，关敬英连忙退出对话框。 杨春雨目不斜视，似乎并不在意这个。然而她嘴上却是问：“您在和仇先生聊天？” “嗯。”关敬英面无表情地点头。 杨春雨嗯了一声，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问：“仇先生跑了很远吗？” 关敬英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应该能在晚上十二点之前回来。”无论仇文跑多远他都能回得来。 杨春雨又嗯了一声，她继续沉默。 关敬英看着杨春雨把桌上资料整理了三遍，那些资料是基地建设相关的旧资料。几年前的东西了，杨春雨也并不负责这方面。 果然，最后杨春雨问：“他们在陆地上玩的东西有危险性吗？” 关敬英：…… 果然，杨春雨也不是完全不在意的。 至于危险性，关敬英记得黑噬花会分泌液体分解吞噬人类，只需要十几秒，被黑噬花捕捉的人类就会化为一滩血水。 变异虎虽然不以人类为食，但它们喜欢玩弄人类，基本一爪子下去人也就没了。 “还好。”关敬英说，“有点像儿童乐园。”反正仇冰河也是这么玩的，仇冰河不是长到十八岁了吗？ 杨春雨有些疑惑：“儿童乐园？” 关敬英略作思索：“他们现在应该在玩摇摇车的青少年版。” 杨春雨更迷茫了，而关敬英的表情始终都不多。 现在杨文志应该在变异虎的后背上笑得爽朗。 第43章 我不可能讨厌你 仇文抱着杨文志从巨石上直接跳下去, 跳了三回。 最后杨文志被折腾累了，直接在巨石底下平躺着了。 杨文志面颊通红，他以前从未参与过激烈的训练, 压力服的重量对他来说稍微有些勉强。 “你还难受吗？？”仇文摸了摸杨文志的脑袋，他看着杨文志脸颊红扑扑眼神放光的模样, 莫名幻视了幼年期的仇冰河。 他喜欢这种有活力的小孩。 “不难受了！陆地真好！难怪他们都想回陆地！”杨文志枕着自己的胳膊看天空。 仇文拍了拍杨文志的胸口：“那你妈妈呢？你还在生她的气吗？” 提到母亲, 杨文志的表情又沉了下去：“她总是那个样子！我以前跟她闹矛盾, 一个月都没主动跟她搭过话。” 仇文睁大双眼：“哇！你好过分！”仇文无法想象仇冰河一个月不搭理自己的样子。 “过分什么啊！她根本都不在意的！”杨文志扑腾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腿, 但压力服太重了, 他只能重新躺好, “她一直耗到我主动跟她搭话。” 仇文又懵了，他略作思索：“你真的是你妈妈亲生的吗？不是你妈妈仇人的小孩？” 问完之后仇文看了看杨文志的脸：“好吧，不是，你和你妈妈长得挺像的。” “谁想像她啊！等我长大了我就走！我换个基地待着，再也不回来了！”杨文志打了个滚，侧过身往仇文的方向蛄蛹了两下。 仇文也跟着谴责：“你妈妈是个坏孩子, 最坏最坏的那个！” 杨文志沉默了好一会儿：“……她也不是最坏的，其实她很厉害的。” “嗯？为什么？”仇文伸手把杨文志的头盔抬了起来，让杨文志和自己对视。 杨文志不习惯和人对视，但仇文就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 “我妈妈以前也救过很多人的，我们家里还有个很漂亮的奖章。”杨文志别别扭扭地转开眼珠子。 杨文志现在还有些生气，但他依旧下意识维护杨春雨。 他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述他的妈妈有多厉害。 “我妈妈也很喜欢你的哦。”杨文志说, “我小时候她经常跟我讲仇文的故事。” “你妈妈会在你小时候给你讲故事吗？”仇文有些意外。 “现在不会了。”杨文志说到这里，又有些失落。 “那她现在会给你弟弟讲故事吗？”仇文又问。 杨文志摇摇头：“不会, 我弟弟现在都是保姆阿姨在管的。” 说到这里, 杨文志忽然一个翻身，整个小孩趴到仇文的肚子上了：“不过我妈妈确实很厉害的, 以前有个阿姨告诉我，当年有个基地外的实验室遭到了破坏，随时都有可能爆炸，我妈妈就在里面。” “这么危险的？”仇文顺着杨文志的话往后说。 杨文志点点头：“当时那些人都慌了，我妈安排他们撤离，我妈说‘我最后一个出去，我不能做保证让你们都活着，我只能保证如果中途发生意外，我肯定会在死亡名单上。’后来他们都撤离成功了，我妈最后走的，走了还没一分钟那个实验室就爆炸了。” “哇。”仇文感叹，“你妈妈差点变成死孩子诶。” “她才不会变成死孩子！”杨文志反驳。 杨文志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聊他妈妈的过去了，聊着聊着杨文志趴在仇文身上睡着了。精神上的亢奋和身体上的疲惫把这个十二岁的小孩折腾得很累。 最后仇文是抱着这孩子回基地的。 他把杨文志交给了杨春雨，顺便提了一句：“他真的很喜欢你诶。” “谢谢您的告知。”杨春雨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 “杨春雨那个孩子看起来不像杨文志那孩子说的那样，真的很奇怪。”仇文嗅着自己手腕上的沐浴露味道，轻声开口。 他又被关敬英抓着洗了个澡，关敬英觉得仇文身上沾了一股虎毛味儿，而且仇文在好多怪物身上跑过了。 仇文害怕被抓着洗澡，他在回基地之前其实已经在沙堆里滚过好几轮了，结果就是关敬英给他搓头发的时候还得先给他理沙。 “仇先生。”关敬英无奈地看向仇文，“我现在在洗澡。” “我知道。”仇文把浴室门扒了一个开口，就在那儿光明正大地盯着关敬英看，“可你没有在刷牙。”意思是关敬英还是能开口回应他的。 关敬英无奈地轻叹了一声：“过去只是过去，仇先生，人是会变的。” “有思想的生物都是复杂的，她过去也许真的是那个小孩描述的那样。她也许真的曾怀抱热忱。”关敬英眼看仇文搬了个凳子过来直接在浴室门口坐下，他心中的无奈促使他又叹了两声。 仇文误会了关敬英的意思，他一脸心疼地跑进浴室抱住了关敬英：“好孩子！你是好孩子，你不用为其他人感到遗憾。” 也许是刚带了小孩的缘故，仇文想要把关敬英抱起来安慰，然而他的手放在关敬英腰腹处，往上抬的时候没抬动关敬英，只有他的手上滑了：“好孩子，你现在滑得像一条鲶鱼。” 关敬英：“……我身上有沐浴露。” “还有。”关敬英抓住了仇文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您也给自己沾了一身的沐浴露。” 仇文和关敬英面面相觑，沉默许久之后仇文转身拔腿就跑，但他忘了自己的胳膊还在关敬英的手上。 仇文再次被关敬英冲刷了一遍，并且换了一套新衣服。 被洗干净的仇文不盯着关敬英看了，他瑟瑟发抖地缩在床垫上抱住了自己。 关敬英洗完澡出去时发现仇文已经把自己缩成一坨了。关敬英脚步微顿，他一时有些拿不准仇文的情绪：“仇先生？” 仇文立刻像个泡了水的压缩毛巾一样舒展开来，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来睡觉啊！” “……您刚才看起来很低落。”关敬英被仇文的反转弄懵了。 “有没有觉得很可怜？”仇文问他。 关敬英点头：“我以为您不高兴了。” “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很可怜。”仇文纠正，“因为我被抓着洗了两次澡。” 仇文不太喜欢洗澡的过程：“我只是可怜，我没有生气。”生气是一种对抗性的情绪，仇文只是希望关敬英偶尔良心发现一下，能放过他这个可怜的丧尸。 关敬英无奈地坐到了仇文的身边：“可是仇先生你……” 他的话没能说完，仇文直接往他怀里挤来了。 丧尸们的交流就是这样，他们喜欢互相挤来挤去。他们没有距离感的概念，他们甚至不太有性别意识。 然而关敬英最近不太能受得了这些。 尤其仇文还坚定自己卖惨装可怜的路数，他挤进关敬英怀里之后把脑袋搁在关敬英的颈侧蹭了蹭：“好孩子……我的好孩子……” 仇文还想从关敬英的左边转到关敬英的右边，然而关敬英却直接站起来了。 仇文倒在了床垫上，一脸懵逼地看向关敬英：“为什么你这样也能脸红呀？” “我们今天分开睡。”关敬英挪开视线。 “不行的！”仇文果断拒绝，“我在这里谁都不认识，我不要一个人睡觉！” 说到这里，仇文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讨厌我了？” 关敬英疯狂后退：“您很好！非常好！只是我个人出了一些意料之外的状况，我不能再这样跟您相处了。” “那就是讨厌我了。”仇文懂了，“只是说得很委婉，你果然是个好孩子。” “我没有讨厌您！”关敬英反驳。 他只是个人思想有些不纯洁。 “既然已经被讨厌了。”仇文缓缓起身，“那我就直接带你走吧。”他之前顾及着自己在关敬英心目中的完美形象，现在他已经无所顾忌了。 “不不不！仇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东洁和楚铎路过关敬英宿舍的房门，忽然听到砰的一声。 俩人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仇文用脚踹开了宿舍门，他一手从后背环着关敬英的胸膛，把关敬英往外拖，一手捂着关敬英的嘴巴不让关敬英说话。 以往强悍的关敬英硬是没能挣脱仇文，就这么被仇文拖着带离了他们视线之外。 懵逼的楚铎和程东洁互相对视一眼，楚铎最先反应过来：“卧槽！队长？！！” “你不能再说讨厌我的话了。”仇文对不断发出呜呜声的关敬英道，“你往后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了。” 他拖着关敬英直接从宿舍门卫那儿出去了。 他的神情实在太坦然，警卫员一开始以为这位丧尸是拖了什么出故障的电器想要维修，警卫员下意识想去帮忙，等跑了两步之后他才看清仇文拖的是个人。 警卫员：“……喂！等等！” 关敬英感觉仇文搂着自己的力气更重了些，他怀疑仇文是想直接出手。 “呜呜呜！！”关敬英叫得更大声了。 随后他意识到仇文听不懂他想说什么，关敬英只能学着仇文刚才的样子去蹭了蹭仇文的手。 仇文愣了一下，他松开手。 关敬英立即道：“我永远都不可能讨厌您的！！” 警卫员脚步一顿。 啊？不是出事了？那他还要不要走过去？ 这个丧尸和这个人类在玩游戏？ 好奇怪的游戏啊。 第44章 破碎人生 程东洁和楚铎跑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关敬英说：“我肯定是喜欢你的, 只是现在我遇到了一些特殊的情况。” 程东洁脑子稍微转了个弯，但又觉得可能性不大，应该不是爱情, 没有人的爱情是这样拖来拖去的。 楚铎则是完全没有多想，因为仇文性格就是那样的, 他几乎对所有人都说过喜欢, 只要是个人都能被他夸一句好孩子。 “什么特殊情况？”仇文问。 关敬英看了眼周遭逐渐围过来的人群：“我们回去说。” “为什么要回去？就在这里不行吗？”仇文完全不能理解关敬英扭扭捏捏的情绪。 楚铎凑过来看了一眼自家队长, 又看了一眼仇文：“仇先生你这干嘛呢？” “我要把关敬英带回我家！”仇文说, “他不喜欢我了。” “不能啊。”楚铎完全没有被仇文那一句“带回我家”吓到, 现在谁都知道仇文跟他们混在一起是为了关敬英, “我们队长怎么可能不喜欢您呢？他最喜欢的就是您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仇文给安抚下来，不能真让仇文把他们队长给拐走了。 仇文想了想关敬英讨厌自己的理由：“可能是因为我威胁了他。”他说了，如果关敬英把他能命令其他丧尸的事说出去，他就会杀死基地所有人。 “威胁？您能威胁个什么？”楚铎完全没把仇文口中的威胁当回事。 在他看来仇文顶多能威胁个“不好好睡觉就不给糖吃。”或者“不好好吃饭就没有拥抱。”什么的，这对他们队长来说太小儿科了。 “就是，我威胁他如果呜呜呜！”仇文话还没说完就被关敬英反捂住了嘴巴。 “不准开口！！”关敬英凶狠道。 仇文情绪瞬间就低落了, 这孩子果然讨厌他，现在都开始凶他了。 “队长，没必要吧。”楚铎也觉得自家队长怪过分的。就不能好好说么？吼丧尸干嘛？ 丧尸又做错了什么？ 关敬英不想过多解释，如果仇文把威胁的详细内容讲出来，这里的人大概都活不了。 “对啊，没必要吧。”程东洁虽然在之前被仇文狠狠地伤到了心, 但他觉得仇文现在就是个无害的天然系，有些小聪明不假, 可仇文的威胁能有多夸张？只怕是细声细气地一口一个好孩子。 “你们别管！让开一条路。”关敬英没有松开仇文的嘴巴。 围观的人群自动分为两拨。 关敬英又把仇文给拖回去了。 人群中有人心疼地冲仇文挥了挥手, 仇文眯着眼睛挥手回应。 “唉，多好的丧尸啊。”那个挥手的人感叹, “看着跟人没区别。” “人哪有丧尸这么纯粹？”他身旁的人也跟着感叹，“这丧尸性格像小孩似的。” 越来越多的人跟仇文招手，而仇文每次都会有回应。 “这丧尸真有趣哈。” 关敬英把仇文重新拖回房间，随后他把门锁好：“仇先生！你威胁我的内容不能对外讲！” “为什么？”仇文抱住了瑟瑟发抖的自己，“你都讨厌我了。”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讨厌您。”关敬英蹲下身，与仇文对视，“我很喜欢您，但我的喜欢与您想要的喜欢可能不太一样。” “喜欢就是喜欢。”仇文不认为喜欢还需要被细分。 关敬英自己都没太能捋清自己具体的需求，然而他现在却要给仇文解释：“您的喜欢是很纯粹的，我的喜欢没那么纯粹，或者说我做不到像您那样的纯粹。” 仇文试图理解关敬英的意思：“你还有其他的爸爸？你想要其他人来做你的家人？” “你告诉我那是谁，我想知道他好不好。”仇文缩着肩膀。 如果那个人比他差的话，仇文完全可以用自己的人格魅力碾压对方，如果那人比他好，那他就只能偷偷把那个人杀掉了。 仇文知道自己很过分，但是他真的很需要这个孩子。 仇文为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感到难过，关敬英以为是仇文被自己的语言伤到了，他伸手捧住仇文的脸：“没有其他的‘父亲’，我人生中的父亲只有一个。” 听了这话的仇文捂住自己的胸口：“你是说我吗？”这个孩子真贴心。 “不，我是说我的亲生父亲。”关敬英并不想再多给自己认一个父亲或者母亲，“仇先生，他们陪伴我的时间很短很短，但他们很好，是他们塑造了我灵魂的底色。” “我不会再有新的父亲，我永远爱着我自己的父亲。”关敬英的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有些自闭，容易害羞。但他对自己的好已经足够了，这是他能做到的全部。 眼看着仇文的表情越来越绝望，关敬英咽了口唾沫：“很遗憾我遇到您时已经是一个成年个体了，我的感情注定是不纯粹的。” “我不和您睡在一起只是对我自己以及您负责。”关敬英的嘴唇在抖，他说这些的时候其实是不够冷静的，“不管您能不能理解，我想要喜欢您，但是我不能。” 仇文压根不懂情爱是什么意思，更何况关敬英自己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普通人类，他没有权利去做出任何承诺，他没有未来。 仇文皱眉分析关敬英说的这些喜欢：“你怎么扭扭捏捏的？” 关敬英扯了扯嘴角：“抱歉。” “一般来说，扭扭捏捏半天不肯说清楚的‘喜欢’都属于爱情的范畴。”仇文根据自己看偶像剧的经验分析，“你是想和我结婚吗？” 关敬英：…… 仇文：“你是想和我结婚吗？”他又问了一遍。 关敬英：“……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爱情电影里都是这样的。”仇文理所当然道。 “电影里的东西都是骗丧尸的！”关敬英连忙道。 “是吗？可是你在脸红心跳啊。”仇文把手放在关敬英的胸膛上。 还不等关敬英反驳，仇文立刻又说：“哦对了，你是个容易害羞的孩子，你随时都会因为不明原因脸红心跳。”说到这里，仇文又轻轻叹了一声。 “我不知道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仇文说，“但是我不接受你不和我一起睡觉的理由，我已经为了你退让很多了。” “我在人类基地再没和冰河长时间且紧密地拥抱过，我也没和她躺在一张床上了。现在你还想把我单独扔在一边？我不接受。”仇文双手环胸，“就算你是真的想和我结婚，你也得和我躺在一张床上。” 说到这里，仇文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是真的想和我结婚……” “没有！”关敬英连忙否认，他连谈恋爱的资格都没有，哪能想到结婚？ “好好好，没有。”仇文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声。 关敬英：…… “我是想说如果，如果你真的特别想和我结婚，我可以跟你结婚的哦。”仇文看着关敬英的双眼，“不过你跟我结婚得跟我去我们基地，而且你不能再回人类基地！” 关敬英：“諵沨等等，且不说我不想结婚。就单说您这个要求是不是稍微有些过分了？现在这个年代没有不让回娘家这个说法的。”说到这里，关敬英忽然发现自己自动把人类基地归为了“娘家”范畴，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没有这个说法吗？”仇文挑眉，随后他的发言就跟个老派封建大家长一样，“那我说有就有了，我们家都是我说了算的。你既然自动加入我们丧尸家族，那就该和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类撇清关系。” 关敬英沉默许久，随后他找到了问题的关键：“这些话您是在哪个电视剧里面学的？”一旦仇文出现不正常发言，那一定是电视剧或电影的锅。 果然，仇文立刻双眼放光：“你发现啦？！你要看看吗？” 关敬英点头，他现在需要转移仇文的注意力。 再然后仇文果然没再提过这件事，关敬英陪仇文躺在床垫上看着奇怪的狗血电视剧。 “你们人类里真的有跟死人结婚的吗？”仇文看着剧情里的主角跟一个牌位结婚，“还会有鬼老公的啊？人类都不怕鬼的吗？” “我没听过这种说法。”关敬英眉头皱了起来，“这种行为太荒唐了。” “对啊对啊。”仇文也认同，“而且鬼多难看啊，死白死白的，连瞳孔都没有，嘴还是乌青的。” 关敬英听了这话，忍不住看向仇文的方向。 仇文的皮肤是青白的，嘴唇发乌，眼睛里也没有瞳孔，是一种死灰色：“我觉得挺好看的。” “孩子，你的审美太奇怪了。”仇文觉得鬼怪这种东西简直吓死人。 他们两人看完了这部人鬼情未了的电影，在电影结束之后没多久关敬英就睡了。 他不喜欢看这类爱情片，他只是强撑着陪仇文一起看。 然而关敬英万万没想到自己做梦还能梦见这个。 他梦见自己成了主角，而强行成为他丈夫的那个“鬼”是仇文。 死白的面容 ，青乌的嘴唇，冷淡不带感情的眼瞳。 “我不会让其他人杀死你，你是我的，你也只能是我的。”冰凉的手在关敬英脖颈间游走，关敬英感觉自己后背上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舒服吗？”仇文轻声问他。 关敬英惊醒了。 他迅速起身，随后只听砰的一声，关敬英撞到了仇文的脑袋。 关敬英重新倒了回去，仇文一动不动。 仇文趴在关敬英上方观察关敬英，他也没想到关敬英忽然就醒了：“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关敬英捂着自己的鼻子侧了个身：“您先让我起来！” “怎么了？你要上厕所吗？”仇文问，“我都没见过你上厕所诶。” “对，我要上厕所。”关敬英想要从仇文的胳膊下面翻出去，结果仇文的胳膊一动，又把关敬英给拦住了。 “你先憋一下。”仇文说，“你刚才做梦在叫我的名字，你确定没关系吗？你一边叫我的名字一边翻身诶。” “我没事！”关敬英换了个地方继续尝试脱离仇文。 仇文继续给他拦下：“你再等等。” “仇先生！！”关敬英受不了了。 “我就想问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仇文指向了关敬英腰部以下的位置。 关敬英不用看都知道仇文指的是哪儿：“我是个成年的男性。” “我也是。”仇文就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你确定你不是在那里长肿瘤了吗？” “我没有！！”关敬英急匆匆地把仇文扒拉开，随后他冲去了厕所。 然而关敬英还没脱下外裤就听到了浴室门再次打开的声音。 关敬英：“……仇先生。” “没事，你上厕所吧，我就看看。”仇文相当自然地推门进来，“我看看你是不是健康的。” 这一瞬间关敬英想歪了：“什么健康？” “上厕所的时候啊。”仇文理所当然道，“我养过冰河的。你上完厕所我上前一看就能知道你身体有没有问题。” 关敬英：…… 该死的，这丧尸到底都被逼出了一些什么技能啊！ 仇文相当得意：“上厕所的时间也能判断出你的身体是不是舒服的哦，恕我直言，好孩子你便秘得有点久。” “我没有便秘。”关敬英注射丧尸病毒的次数太多，他的代谢功能似乎只剩下汗水了。 “您出去好不好？”关敬英紧张得手抖，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您给我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 “我这样让你不舒服了吗？”仇文的眉头皱了起来。 “没有让我不舒服，只是人类上厕所的时候不喜欢别人盯着。”关敬英怕仇文又拿出仇冰河做例子，连忙说，“我不是您养大的，我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仇文一脸失落地关上浴室门出去了。 关敬英深吸一口气。 没关系的！没关系…… 他是个成年人，这只是一场梦造成连带影响而已，梦没什么特殊的，大家都会做梦。 ……大家都会做梦，但不一定会梦到自己的朋友或者自己比较亲近的长辈。 想到这里，关敬英给自己的队友们群发了一条消息：【你们做梦梦到过自己的朋友吗？】 回复很快。 【梦到过吧，怎么了队长？】 【我基本不做梦。】 【大家基本都会梦到自己朋友的吧。】 关敬英咽了口唾沫，好的！这很正常！ 接下来也会很正常！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然后他会推开浴室门，跟仇文打招呼，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 尽管他这样劝自己，但在不可避免的情绪高涨时，他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手贴在了自己的后背上，好像有仇文的声音在问他“喜欢吗？” 见了鬼的！！！ …… 好不容易走出情绪之后，关敬英又仔仔细细给自己洗了一遍才推门出去。 仇文坐在门口，他抱着自己的膝盖，看起来无比地绝望。 “仇先生，你怎么了？”关敬英询问。 仇文吸溜了一下鼻子：“你是不是快死了？”他的声音都在抖， 关敬英连忙蹲下去环住仇文：“您怎么会这么想？！我现在还没到快死的时候。”以后说不准，但最近他的身体数值是没有出问题的。 “你上厕所怎么是那么个动静？”仇文在厕所外面越听越绝望，他没听过哪个人类是这么上厕所的，仇文感觉关敬英的身体已经糟糕到自己无法判断的程度了。 关敬英：“……您听到了？” “呜呜呜！我该怎么办！我失去你了呜呜呜！”仇文没法流眼泪，但他确实是在难过。 “不，等等。”关敬英打断仇文，“不是您想的那样！” “男性人类也没有你这样的！”仇文也偷偷观察过自己的前同事上厕所，“你的身体明明很难受，你不要装作没事的样子好不好？” “我真的没事！”关敬英急了，“这是人类男性很正常的生理反应。” “可是你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哭。”仇文还是觉得关敬英在安慰自己，“你要是再哭下去我就要破门进去了，我要抱你去看医生。” 关敬英：“……谢谢你没有那么做。”他甚至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第45章 童心未泯 在关敬英一本正经地给仇文上完课之后仇文感觉自己窥见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所有男人成年之后都会这样？”仇文问。 “没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是身体有些问题。”关敬英点头。 仇文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 关敬英的心随着他这声噢悬了起来：“您不能去外面逮着个男性人类就问这个！” “啊？为什么不行！”仇文无法理解。 关敬英就知道仇文的行为是极端不可控的：“因为人类会觉得冒犯，贸然聊起这个话题也会让一些人多想。” 仇文点了点头，他还是有些不能理解：“人类真的很容易被冒犯到。” 关敬英：“……那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 我不怪人类。”仇文躺回床垫上闭上眼。 关敬英默默躺到仇文的身边，他刚一闭眼就听到仇文的声音：“真的不能和任何人聊这个吗？” 关敬英：“不能。” 仇文还想问问题, 然而关敬英的手已经捂在仇文的嘴上了。 “呜呜呜？”仇文张嘴之后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闷, 他又开始发出毫无意义的呜呜声, 就这么玩上了。 关敬英很无奈：“仇先生, 您不睡觉吗？” 仇文猛地一个侧翻, 避开了捂嘴的手, 正对着关敬英的脸：“你今天跟我说了好多话，我觉得我们之间更亲密了。” 关敬英小幅度往后挪了一下，随后他就被仇文拉着胳膊给拽回去了。 “我很喜欢！”仇文一把搂住关敬英，“我真的每天都比前一天要更喜欢你。”说完他还在关敬英额头上亲了个响的。 关敬英感受着自己胸腔里剧烈的跳动声，他知道自己这一晚又别想睡了， 第二天关敬英顶着眼下的青紫继续去工作, 在脱离仇文之后他的大脑终于能好好运转了。不过在运转之后他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杨部长手底下的人没过来找麻烦？” “你说杨春雨？”一个中央基地的少校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哦，她一直在办公室里，没往外联系人。” “她在办公室里做什么？”关敬英不太能理解。 “接待仇文。” 关敬英：…… 他怀疑是自己满脑子都是仇文，影响到自己的听力了，所以他重复问了一遍：“谁？” “仇文啊！仇文一大早就跑进去找她了。”那位少校说到这里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你不知道，仇文不是你们家丧尸么？” “仇文不是我们家的。”关敬英下意识纠正了对方, 随后才道, “仇文确实是说他今天会很忙，要跟别人谈谈养小孩的心得。” “所以他是跟杨春雨聊养小孩的事去了？”那位少校觉得挺神奇的, 他们整天为了任务焦头烂额，这个丧尸作为局外人，关注的都是一些小得不能再小的东西。 但就是这些小东西，他还能当个正事儿去弄。 “你说丧尸的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少校询问，“我真的特别好奇他们那个思维是怎么运转的。” 不止他想知道这个问题，现在杨春雨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仇文在她的办公桌前已经坐了快一上午了，嘴里一直念叨着她的大儿子，并且给她分享自己的养孩子经验。 杨春雨脸上标志性的笑容已经消失，她一手撑着头，面无表情地紧盯着仇文。 仇文完全没能体会到杨春雨的不爽：“那个孩子才十二岁，你应该多给他一些耐心。” “仇先生。”杨春雨实在接受不了了，“他能长成什么样是他自己的事，无论是偏激自毁还是温和自洽，都是他自己的事。” 仇文捂住自己的胸口睁大双眼：“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是他的家长诶！” “所以呢？”杨春雨反问。 “他很喜欢你的！” 杨春雨摇了摇头：“他最好是不要喜欢我，把感情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孩子只会长成废物。” 仇文懵了，他尝试去理解杨春雨话中的意思，但他发现自己无法明白：“啊？” “他如果总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走不出来，那他迟早会废。”杨春雨极其冷淡。 “他不是受害者吗？”仇文有些生气了，“你很过分啊！不会养小孩子就别乱养！别净养些稀烂小孩出来！会有稀烂小孩就是因为你这种过分的家长！” “是吗？”杨春雨不为所动，“那仇先生您觉得好孩子会不会有天忽然变成您口中的‘稀烂小孩’？” “一个所谓阳光的，积极的，怀抱理想和热忱的孩子，会不会有一天抛下过去的一切，变成一个稀烂的混蛋？”杨春雨的话把仇文给问住了。 仇文有些懵：“我没见过这种的。” “仇先生。”杨春雨看着仇文的脸，“我曾经非常非常喜欢您，像所有怀抱热忱的年轻人一样。” “你现在很讨厌我？”仇文问。 “当然不。”杨春雨眯起了眼睛，“只是您死亡时只有三十一二岁，您是少年天才，您死在了攀登自己理想的半途。无比耀眼又无比遗憾，您被永远留在了那个最热血最纯粹的年纪。” 杨春雨说到这里，她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茶杯，手指轻叩杯壁：“那个经常和您待在一起的孩子也是如此，28岁，怀抱理想。” “我偶尔会想，如果您活到了我这个年纪呢？您会是什么样的？”杨春雨重新笑了起来，“当然，这一切只是我的空想，毕竟身为人类的您已经死去了。” 仇文大概听懂了；“你是想说你变了吗？” “人每时每刻都在变。”杨春雨勾唇说。 “可是你为什么变得那么大啊？”仇文不能理解。 “我不想过度剖析我的人生，不过您得不到一个答案大概是不会离开的。”杨春雨撑着自己的脑袋，用无比平静的语气道，“因为他们都死了，有一个还是饿死的。” 仇文有些懵：“怎么会饿死？你在基地里不是管很多人吗？你的家里人会没有饭吃吗？” “啊，是啊。”杨春雨扯了扯嘴角，“为什么呢……” 她躺在了椅子靠背上。 仇文盯着她，一动不动。 杨春雨指了一下门口的位置：“您可以走了。” “啊？”仇文有些懵，“可你还没有说，所以到底为什么？” 杨春雨：“……您一定要问得这么详细吗？”一般人话聊到这儿也该识趣了吧，哪有怼着人伤口挖的。 仇文挠挠头：“可就是很不对劲啊，你的家里人为什么会饿死的？” 杨春雨受不了了：“那年我被处分关起来了！资金全部被冻结，我爸以为我真的干了什么缺德事，受不了就自杀了。我妈身体不好，被病毒感染进医院了。家里就剩我奶奶，我奶奶为了省医疗费的钱，半个多月没吃饭，后来她也吃不进去了，饿死了。” 仇文的眼睛越睁越大。 杨春雨继续：“我妈的感染不可逆，最后是安乐死的。” “我被证明无罪放出来之后什么都没了，您能明白吗？什么都没了！”杨春雨的手攥紧了茶杯，骨节发白，“我不敢想我父亲和奶奶死之前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但我知道我的母亲在意识混沌时一直在哭，她让我把她带回家去，她害怕。” “您不了解现在人类基地里那些错综复杂的势力。”杨春雨对仇文说，“您只需要知道，杨文志那孩子不需要跟我扯上太多的关系。如果他能想办法让自己人格健全，那是他的本事。如果他实在摆脱不了楚楚可怜的困境，那就是他的命，他就该那样。” 杨春雨只知道一件事，过去那虚无缥缈的陷害都能对她的家人造成这么剧烈的影响。现在她所做的事…… 只能说杨文志那个孩子得想尽办法脱离对“母亲”与“家”的奢望。 “他大概率会摆脱那种懦弱的情绪。”杨春雨冷声道，“他还有个弟弟，他很喜欢那个弟弟。” 杨春雨几乎没有管过自己的小儿子，杨文志很喜欢自己的弟弟，他已经习惯去照顾那个孩子了。如果杨春雨出事，哪怕杨文志这孩子真的是个走不出来的窝囊废，他也会被他没有自理能力的弟弟捆绑着活下去。 他弟弟长大还需要那么久的时间，这些时间足够杨文志挣扎着为自己找一条出路。 如果再找不到……那就算了吧。 “很遗憾，我确实没有那么喜欢他们。”杨春雨说，“我不打算参与他们的人生。” 杨春雨说到这里情绪已经很不好了，她想强硬地送客，然而还不等她开口，仇文就跑到她身边相当自然地把她抱了起来：“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不要总苦大仇深地坐在办公室里了，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等等！”杨春雨被迫坐在了仇文小臂上，仇文像是搂小孩一样地环着她。 仇文完全不管杨春雨的抗议，架着杨春雨就往外跑：“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地方吗？要不要我带你去陆地玩一玩？” “不，你快把我放下来！我都四十多快五十了！！”杨春雨完全接受不了仇文这冒昧的行为。 “你在脸红心跳！我知道！这是害羞！”仇文不认为四五十岁和十一二岁有特别大的区别，“上次我带文志去！这次我带你！” “我有工作！！” “明天工作也行啊，就算是害人也不着急现在害吧。” 杨春雨：…… 啊！不是！这丧尸完全听不懂人话啊！ 三十分钟后。 仇文和杨春雨一起被警卫员提溜进了关敬英和中央基地人员的会议室。 他们已经习惯了仇文到处乱窜，所以他们只把震惊的目光落在杨春雨身上。 杨春雨深吸一口气，她微微一笑：“各位可能有些误会……” “都是我的问题！”仇文打断了杨春雨，“是我要带她出去的！她没有问题！是我执意把她从办公室拖走的！” 众人看杨春雨的目光更奇怪了。 杨春雨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个丧尸就没必要这么激动地解释了好不好！明明仇文说的是实话，但就是一股子揽责任替自己遮掩的感觉！ 果然，中央基地负责人轻咳了两声：“杨部长童心未泯啊。” 杨春雨笑不出来了。 第46章 怎么会这么脆弱呢 “那孩子真的好可怜哦。”仇文把杨春雨告诉他的那一切都转告给了关敬英。 关敬英听了以后反应不是很大：“您相信了？” 仇文愣了下：“我不能相信吗？她在骗我？” “不, 她说的那一部分是事实，只不过我个人认为现在的她不值得同情。”关敬英摸了摸仇文架在他胸口处的脑袋，“因为有太多人死在她的手里了。” “啊, 我知道。” “您知道？” “这类的坏孩子不害人才是不正常的吧。”仇文说，“但是我不认识那些被害的人类, 所以没太大感觉。”仇文只在乎他见过的。 关敬英略作沉默, 他发现哪怕自己已经习惯了仇文那与众不同的逻辑, 还是会被仇文的想法给震惊到。 不过也是, 丧尸的感情其实比他们表现出来的要冷漠得多。 相比于那些被害死的无辜之人, 仇文竟觉得只见过两面的杨春雨更值得可怜。 “如果没有您这稀奇古怪的闹腾, 我想我这次来这边执行任务也会遇到不少危险。”关敬英说，“还记得那个被您救了的龙思辰吗？前不久忽然有走了极端的医生想要杀死他，那医生说龙思辰间接害了他全家，而根据中央基地负责人的调查来看，那个医生行为背后站着的很可能是杨春雨。” “哇！你们已经查出了这么多东西？”仇文惊叹。 “不然仇先生以为我们一天到晚聚在一起是为什么呢？”关敬英觉得有些好笑。 “我不知道。”仇文沉默一会儿之后如实回应，“我以为你还需要经历重重艰难险阻, 然后发现什么关键又致命的证据，在被追杀到命悬一线的时候终于解决问题。”这怎么还按部就班地调查上了呢？ 关敬英：“……仇先生，我只是个外派队员。”如果中央基地的人不过来，他也只会想办法带走那些烈士亲属。多余的事他只能上报，他没那个能力去管那么多事。管多了一不小心就容易拉着自己队员和那些亲属一起死。 仇文纠正他：“你是个超厉害的少校！” “少校只是一个军衔，它并不意味着什么。”关敬英发现仇文整个人都压到自己身上来了, “这世上的少校有很多。” 仇文接茬：“但是关敬英只有你这一个。” 关敬英：“……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所以我要好好珍惜你。”仇文搂住关敬英的腰, 脑袋在关敬英的胸前蹭来蹭去, “所以我要把你变成我们家的好孩子！” “您跑题了。” “我一直都没跑题。”仇文的诉求一直都是这个。 关敬英被仇文蹭了一阵后便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烫变红了，他赶忙扯开话题：“中央基地之后还会派人来。” “嗯？为什么。”仇文终于不蹭了。 “因为这个基地要被大换血了。”关敬英说, “过几天只会更乱，仇先生您最好不要再和杨春雨有交流。”尽管杨春雨没有任何理由为难仇文这个局外人，但谁也想不到行至末路的人脑子里会想些什么。 更何况对于信仰崩塌的人来说，他们很容易去痛恨厌恶自己曾经坚守的一切。仇文已经成了丧尸，但这个名字直到现在都是部分人的目标与执着。 想到这里，关敬英把仇文埋在自己胸口的脑袋掰起来，看着仇文的脸，他说：“我不会去同情杨春雨。” 仇文有些懵地眨巴眨巴眼睛。 “但我大概能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与仇文听到的来自杨春雨单方面的叙述不同，中央基地查到现在已经大致还原出了杨春雨的人生。 …… 房门被缓缓推开，失眠的杨春雨往门口的位置瞟了一眼。 杨文志一脸别扭地杵在门口：“喂，你不去睡觉啊？” “你不需要管我。”杨春雨收回目光，“你只需要管你自己。” 杨文志脸色难看了许多：“我确实不该管你！”他气冲冲地把门甩上。砰的一声，杨春雨的眼睫颤了颤，但她神色却没太大的变化。 她的手拂过架在自己腿上的日记本。 如今的纸张都是塑料制的，哪怕已经三十多年过去，它也依旧崭新如初。 就好像在纸上写下自己雄心壮志的女孩才画上那个句号没多久。 这似乎是某次学校组织他们去看了一场关于仇文的电影，杨春雨热血澎湃，回到家的她写下了“长大要像仇文那样，为了人类而奉献。要让所有人都吃得饱饭，要让所有人都有未来。” 杨春雨的手指落在“未来”上，她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后杨春雨的拳头骤然握紧，指节泛白。 她闭眼仿佛就能看到那天。出于人道主义那些人放她去见了她母亲最后一面。 那个温柔的女人即将被安乐死，她躺在隔离室里头，杨春雨在外面站着。 杨春雨紧紧抓着通讯器，她不断地安慰那个女人“没事的，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她只能这么安慰，她只能压抑自己的情绪让对方平稳地走完最后一程。 直到女人一句：“小宝，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彻底击垮了杨春雨。 她是因为什么被抓进去的来着？哦，是为了替其他人讨要被扣押的抚恤金，就像现在的关敬英他们一样。 她满腔热血，她做了那个出头鸟，随后她被彻底击垮。 杨春雨又从日记里抽出了一张照片，照片里两个女孩两个男孩穿着压力服紧紧搂在一起，对镜头笑得灿烂。 照片里那个胖胖的男人在她被抓之后不久因为试图上报而出了意外，出了基地再没回来。 再后来基地高层被发现有问题，高层大换血，她终于被放出来。 那时候父母奶奶都已经死了一年多，杨春雨甚至找不到他们的骨灰。 爸爸的忽然自杀，妈妈稀里糊涂感染了病毒，奶奶更是活生生饿死…… 杨春雨还剩下的两个好友尝试过接济她的家人，但是他们被拦下了。 杨春雨被放出来后浑浑噩噩的，新来的上级表示可以让她官复原职，她拒绝了。 很难说当时她到底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她的信仰在折磨中崩塌，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为什么而活，活着又有什么用。 那时候她想干脆让自己饿死算了，就跟她奶奶一样，她想知道饿死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可她终究没有选择死亡，她不甘心，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不甘心些什么。 害她家破人亡的混蛋已经被执行死刑，那些人也给了她一个公道。她要是接受不了家人的离去，她明明可以自杀跟着他们一起死，可是她不甘心。 都不该死不是么？那些没领到抚恤金的人，她的家人。 都不该死，她也不该就这么死了。 后来她的朋友实在看不下去，那个已经有了家庭的朋友对她说：“不然你要个小孩吧，就当为了把那孩子养大而活。” “我现在这样根本养不了小孩。”杨春雨自己的情绪都不正常。 “我帮你！我帮你看着孩子！绝对不会让你把你家孩子带歪的。”那位朋友对她说。 杨春雨翻来一本厚厚的相册，在翻到一张合照时，她停顿了一下。 照片里刚出生的杨文志被杨春雨抱着，他看起来像个红色的皮猴子。 左右两边是杨春雨曾经的朋友们，他们都在笑，对着镜头笑。 这张平面的纸定格了那个满怀喜悦的瞬间，相片的塑封将所有温柔与甜蜜都锁在了其中。相片外的杨春雨只是冷眼看着。 杨文志的出生确实改諵沨变了很多东西，带小孩真的很累，累得让杨春雨没时间多想。她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职位上，因为她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更好的环境。 哪怕杨春雨曾经满怀理想的胸膛已经空荡荡，可她还是给孩子取了“文志”这个名。她知道自己总有几分不甘心的，纯粹没有错，有错的是那些蛀虫。 就这样，她工作的目的从纯粹的信仰变成了更复杂更俗气的东西，她想要钱，她要养家。给孩子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成长环境，满心都是柴米油盐。 她也从尖锐变得圆滑，她不再会当面反驳自己的上司，也学会了对某些不公冷眼旁观。她成为了过去的自己最瞧不上的麻木的人。 杨春雨不敢再翻阅自己年轻时的日记，她总觉得有那么一个朝气蓬勃的女孩在透过那些文字鄙夷现在的自己。 后来她认识了龙唯，她不知道龙唯过去经历了一些什么，她只知道龙唯对过去那个怀抱理想的少年龙唯嗤之以鼻，将其归结为没长大，幼稚且无脑。 杨春雨不会用这些词去总结过去的自己。那一瞬间杨春雨明白过来，龙唯这种才叫走出去了，他彻底抛掉了自己的过去。杨春雨没有走出去，她还在不甘心，她一直都在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她回不去了。 某天她哄睡了杨文志，独自在黑夜中坐了很久很久。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和奶奶，自己的孩子，以及自己现在到底该如何自处。 也就是那时候，她收到了一条信息。 【你还在愤怒吗？】发信人只是一堆乱码。 杨春雨眉头微微皱了皱，她伸手准备将信息删除，然而随后对方扔过来的东西却让杨春雨汗毛直立。 【你知道为什么偏偏是你这么倒霉吗？】 【这些东西你应该没有见过。】 伴随信息而来的是一串长长的证据信息，有对话聊天的记录，有录音记录。 某人在冲突中煽风点火，某人在事情可能暴露后策划了一场谋杀。某人在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后焦急不安，心怀愧疚。 ……某人建议她：“不然你要个小孩吧，就当为了把那孩子养大而活。” 那一刻，杨春雨感觉自己心中紧绷的弦彻底断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听到了自己耳朵里嗡嗡的声音，她甚至感觉面前的字变成了一堆混乱的符号。 她的挚友背叛了她。 不，也不算背叛，毕竟对方甚至没想到最后局面会那样混乱。 对方最开始只是想升职而已，只是想把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也就是杨春雨给挤下去。 杨春雨记得，那个时候对方和他现在的妻子，也就是当时基地防御部长的女儿两情相悦。 那个部长认为他性格太跳脱，不够稳重，一直不太支持两人在一起。 他坚信自己只要做出一番成绩就能让部长松口。 这些杨春雨都是知道的。 当时他们二人都有升职的可能，杨春雨知道自己朋友每天都想着被提拔，她自己主动跟领导讲了自己暂时还想留在原岗上的诉求。 但领导具体怎么安排不是杨春雨能控制的，杨春雨只能安抚自己的朋友，让他放宽心。 再然后没两天就有抚恤金被扣押的烈士家属忽然撞到杨春雨，杨春雨意识到了暗藏在基地和平表象之下的波涛汹涌。 她便深入调查，把这事儿扯到了明面上。 可她的朋友一直都知道这回事，他也知道以杨春雨的性格必定会执拗追查到最后，只要杨春雨闹出事，那他就没有竞争对手了。 只是他忽略了杨春雨的执着，也忽略了基地底下到底埋藏了多少腌臜玩意儿。 最后杨春雨被诬陷革职。另外一个朋友发现了其中的蹊跷，想要上报。 而那位朋友最终的死亡也有他的参与。 他都是借别人的手做的，他没被查出来。他如愿和自己的爱人结婚了，他们有了孩子，他们家庭幸福美满。 他走出来了？他如今对杨春雨的好不过是他心怀愧疚而已，只要杨春雨能够走出来，那么他大概也不会偶尔做噩梦了吧，他就能理所当然地抛去过去的一切了吧。 他永远都会是那个好人…… 在杨春雨得知这件事的第二年，她的老朋友死了。 死在一次外派任务中，她的两位朋友一起死的。 杨春雨只想杀掉一个，可是另一位不明真相的好友尝试把那个混蛋救回来，她浪费了求生时间，她也死了。 杨春雨麻木地看着自己旧友的妻子和孩子绝望地哭泣。 杨文志抱着她的腿，杨文志也在哭。 死去的叔叔阿姨对于杨文志来说就是干爹干妈一样的存在，他朝杨春雨伸出手。 杨春雨把自己的孩子抱了起来，那似乎是她最后一次温柔地轻抚自己孩子的面庞。 “我不要他们死。”杨文志鼻涕都哭出来了。 “所有人都会死，你只能习惯。”杨春雨对自己的孩子说，“习惯了也就好了。” 杨文志睁大双眼，他不能理解自己的妈妈为什么说出这样冷酷的话。 然而杨春雨只是道：“都会习惯的，不管一开始有多难以接受，最后我们都会习惯的。” 合上相册，杨春雨缓缓地出了一口气。 她的通讯亮起，是龙唯的消息。 【听说你今天和仇文在一起玩得挺开心啊。】 杨春雨面无表情地回复：【您不用在这儿挖苦我。】 【嚯，还没睡呢？】龙唯回得很快，【这大半夜的不睡，吃夜宵了吗？】 【正准备弄。】杨春雨回应，【希望这次不要糊锅。】 杨春雨全程没什么表情变化，不像是被调侃，更不像与老友聊天。 “夜宵啊……”杨春雨的手指轻敲桌面。 …… 龙思辰骤然睁眼，有个黑影站在他的床头。 “谁？！”龙思辰警觉起身。 “是我！”仇文把灯打开，“我来看看你，好孩子。” “仇……爷爷？”龙思辰稍微松了一口气。 仇文是在关敬英提起龙思辰后才想起龙思辰这么个孩子的，前不久龙思辰刚被刺杀过，仇文觉得自己这个做爷爷的应该来看看他：“之前有人想杀你啊？”他直接问。 “有个医生想给我注射病毒。”龙思辰重新躺回去，随后他问，“您怎么不开灯啊？怪吓人的。” “我不用开灯就能看到你，你在睡觉，我觉得我不能吵到你。”仇文想得还挺妥帖，只是龙思辰刚被刺杀过，精神高度紧张，很容易醒。 “您可以明天再来看我的。”龙思辰对仇文道。 “我刚刚想到你了嘛。”仇文在龙思辰身旁坐下，“要进来看你真的好麻烦哦，那些人把你看得特别紧。” “那您是怎么进来的？”龙思辰问。 “偷偷进来的，其他人都被拦下来了。”仇文再次对自己的潜伏能力有了信心。 龙思辰：…… 可能那些人就没打算拦仇文。 第47章 是路边捡的 满身是血的仇文直挺挺地躺在杨春雨的地板上, 他本来就是个丧尸，沾了一身血之后他看起来就像个刚死不久的尸体。 杨春雨：“……您能先出去吗？”仇文是翻墙闯窗户进来的，破窗而入之后二话没说直接就躺下了。 “我不！”仇文动也不动, “我要死在你家！” “我本来开开心心的，结果忽然发生意外。”仇文说, “你不告诉我那个黑色小球是怎么回事我就不走。” 杨春雨眯起眼睛：“是中央基地让您过来的？” 她话音刚落通讯就响了, 是关敬英打过来的。 杨春雨表情更为严肃, 她摁下接听, 通讯那头的关敬英急吼吼地询问：“仇先生是不是在你家？我现在在你楼下, 我看到你家窗户破了。”他不能大声喊, 因为楼里其他人还在睡觉。 在龙思辰被转移之后不久仇文就溜了，他速度太快，关敬英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杨春雨看了一眼躺地上的仇文：“他在，他现在躺在我家不肯走。” “你让我跟他说说话。”关敬英松了口气。 杨春雨凑近仇文，仇文扭动着躲开她。 也不知道仇文怎么做的，他背靠地板的挪动居然比杨春雨走得还快。最后杨春雨追了仇文三圈, 她追不动了：“仇先生可能不喜欢我靠近他。” 确定杨春雨不动之后，仇文便安详地躺回去继续装尸体。 杨春雨：…… “你开个扩音。”关敬英受不了了。 杨春雨按下扩音。 关敬英喊了声：“仇先生，我知道您一直都能听到。” 仇文警觉地抬起脑袋，漆黑的眼瞳在黑暗之中更加可怖。 然而他也就抬了下脑袋就放回去了。 “您这样做是没用的，而且还不安全。”关敬英很着急，“您回家睡觉好不好？我陪您一起。” 仇文翻了个身。 “您回来好不好, 您这样会让我害怕的。”关敬英语速越来越快。 仇文重新抬起头，他显然是动摇了。 “您这样做我也会睡不着的, 我本身已经很累了, 我想休息。”关敬英只能继续卖惨。 显然对仇文卖惨比对仇文强硬要有用，仇文这次动了, 他打包了杨家一家三口，从窗户那儿跳了下去。 杨春雨和杨文志还有那个三岁小孩被仇文用床单分开包裹，随后又用大床单把他们兜成包袱，直接背着跳了下去。 “我们回家睡觉吧。”仇文对关敬英说。 关敬英与仇文背后头发凌乱的杨春雨面面相觑。 仇文也有些心虚：“我可以养他们一阵子吗？”他要紧紧盯着杨春雨这个坏孩子，如果他不能跟着杨春雨，那就把杨春雨一家都绑到自己身边来。 “他们……”关敬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仇文立即道：“他们是我捡的！” “仇先生，你应该知道我认识他们吧？”关敬英声音忍不住拔高，“而且没有捡人是跑到别人家去捡的！”这叫绑架。 杨春雨也说：“我希望仇先生冷静，不要一时冲动闹出事故。” “我只是个丧尸，我什么都不懂。”仇文睁大空洞的双眼，“你们人类跟个丧尸计较什么？” 好的，他已经学会利用自己的身份了。 “仇先生，这真不算捡。”关敬英太阳穴一突一突直跳。 仇文把大包袱解开，他颇为温柔地把三个被他包成蚕蛹的人类放在地上，随后他当着关敬英的面指着地面的杨春雨：“哇！这是什么？” 关敬英：…… 仇文继续：“哇，是个人类！附近有谁掉了人类吗？有谁掉了人类吗？” 他伸手把杨春雨举了起来：“好奇怪啊，没有人掉人类！” 最后他问关敬英：“我可以把这三个野生的人类带回家吗？” 关敬英面无表情：“你想都不要想。” 仇文备受打击：“为什么不可以！如果把坏孩子放生，那还会有更多人受伤诶！” 从始至终都处于懵逼状态的杨文志颇为不解地看了看仇文，又看了看自己的妈妈。仇文口中的坏孩子应该是指他妈妈吧。 “仇先生，你不要掺和人类内部的问题了，您掺和不明白的。”关敬英拉着仇文的胳膊想要把仇文拽走。 “我才没有掺和，我如果想掺和的话，那她今天根本活……呜呜呜！”仇文的嘴巴被关敬英捂住了。 关敬英强行拖拽了两下仇文，没拖动：“仇先生，如果您要赖在这儿的话，我会生您的气的。” 仇文依旧杵在原地。 关敬英只能继续：“回头如果您真把我偷回去了，我会绝食。” 这次他拖动了，仇文被他搂在怀里，满眼的绝望。活像是个勤政爱民的贤君被自己爱妃以死相逼割地赔城一样。那是无尽的悲怆，以及对自己轻易妥协的失望。 空洞不聚焦的眼瞳让他看起来更可怜了。 关敬英拖了一路也看了一路，越看心里越难受。 最后他把仇文拖回家后还是决定跟仇文好好解释清楚：“我知道您难受，但您这样解决不了问题。杨春雨只是幕后黑手之一，她隐藏得并不算深。就算您看住了她，那还有其他人会出手。这个基地如今的状况不是改变一两个人就能解决问题的。” “您在人类的世界只要吃喝玩乐就好了。”关敬英说到这里，忽然又意识到仇文没法在人类世界吃喝，于是他又换了个词，“您也可以找小孩玩，您不是喜欢小孩吗？” “我只是想帮你……杨春雨不是隐藏最深的吗？”仇文垂着头。 “您不需要帮我，我的问题我自己解决，我解决不了的我会再想办法，无论如何我也不想把您搭进来。” “可是我不想失去你，人类太虚弱了，你忽然死掉怎么办？”仇文就是不放心，“爆炸都能震晕，手臂那么容易断掉。” 他心疼地捏了捏关敬英的胳膊和大腿：“它们这么好看，要是断了怎么办呀？”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我的四肢的。”关敬英向仇文承诺。 仇文的手还捏在关敬英的大臂上：“你的承诺没有用，你没有那个能力保护好我的仇敬英。” 关敬英：“仇敬英是什么？” “这条右臂的名字。”仇文理所当然道。 关敬英：“……我怎么不知道它姓仇。” “可能是这只手不会说话吧，”仇文对此深表遗憾，“你的另一只手也叫仇敬英哦。” 关敬英怀疑仇文是想用一步一步侵蚀的方式，先给他的躯干改名，等他慢慢适应之后再给关敬英整体改名。 “总之您不可以再去绑架杨春雨，您这种行为是无用的。她的上级龙唯随时准备抛弃她。”关敬英把仇文的爪子从自己胳膊上扒拉下来，“还有，我是不会认您做父亲的，我有自己的父亲。” 他本身就没想让仇文做他爹，他都已经28了，早过了需要家长抚养的年纪。现在他自己心里想的那些东西让他更不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哪怕这段感情没有落进现实的可能性，他也没法接受自己认自己的暗恋对象做爹。 仇文又低落了：“我可能得花一点时间去接受现实。” “我没有讨厌您。”关敬英连忙解释。 “我知道的好孩子。”仇文搂着关敬英的胳膊，“我们睡吧，我会慢慢学着接受这一切的。” “谢谢您的理解，不过您得先洗个澡。”关敬英很内疚。 仇文：…… 这次不等他跑，关敬英就死死地摁住了他的胳膊：“您身上都是血。” “你不能用仇敬英来摁我！” “您这是已经给我的俩胳膊上户口了吗？”关敬英已经习惯了仇文的强买强卖。 最后被刷得喷香的仇文一沾床就睡了。 龙思辰还在抢救，仇文似乎完全没有被影响到。 在龙思辰刚出事的那段时间仇文的状态是不对劲的，但仇文恢复得相当快。 想想也是，活了这么久的仇文早就习惯了生离死别。他送走了属于他那个年代的所有人，参与过他过去的全部都留在了仇文的记忆里。 龙思辰对于仇文来说不过是一个认识不久的人类，仇文不可能长时间沉浸在龙思辰受伤的悲痛中。 他对谁都很温柔，他对谁都很冷淡。 这样也好，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吧，仇文应该不会再折腾了。 然而这次关敬英想岔了。 仇文第二天起床时关敬英已经出门工作去了，而仇文迅速地找上了他的目标——程东洁。 他一见程东洁就抱着程东洁感慨：“好孩子！我好想见你！你最近都没有来找过我了，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正在吃早餐的程东洁被他抱得身体僵硬。 “你为什么不来见我？”仇文可怜巴巴地皱起眉头。 当然是因为你顶着一张单纯无害的脸，背地却要举报我啊！程东洁在心里大声嚷嚷，但他没能说出口。 仇文的目光实在是太纯粹太真诚了，程东洁有一种自己不搭理仇文真的伤害到仇文的错觉。 “我知道，一定是好孩子你太受欢迎了对不对？”仇文脑袋低垂，“有很多新朋友了，讨厌我也是正常的。” “我，我没有讨厌你的意思。”程东洁连忙澄清。 这儿有追求者是没错，但这里不是女主光顾过的剧情发生点，平均颜值相比关敬英的基地那可谓是断崖式下滑。 对于程东洁而言，被帅哥盯上那是追求，被丑人盯上那叫骚扰。所以他觉得自己一直在被骚扰。 “你能交到新朋友我也是开心的，我没那么小气。”仇文连忙说，“对了，那些喜欢你的男孩子里有没有一个叫龙唯的啊？” “嗯？您怎么忽然问起这个？”被仇文坑过一次的程东洁立即警惕了起来。 “他是我老朋友龙光礼的后代，我应该算他的祖爷爷。”仇文扭扭捏捏道，“我想见见他。” 【原来只是想见老朋友啊。】程东洁稍微松了一口气，【过去旧友的后代么……】 【您要带仇文去？】系统问。 【他肯定是要失望了。】程东洁一直跟着小队做任务，他知道龙唯这个人，【带他去见见也无所谓，他要失望我回头再安慰他。】 系统夸道：【宿主你最近情绪稳定了很多。】 程东洁紧跟着加了一句：【然后趁他感情脆弱的时候攻略他，让他爱上我，等他爱得不可自拔的时候我再把我知道他背叛我这件事摆出来！】 【我要让他痛苦挣扎！我要让他求着我原谅他！】 系统沉默了。 “我带您去。”程东洁对仇文说。 仇文愣了下，似乎没想到程东洁会答应：“谢，谢谢你好孩子！” “我请你吃冰淇淋！”仇文拉着程东洁的手腕道，“关敬英那孩子给我留了一些零花钱，我一直没有用过，我请你吃最好吃的。” 程东洁望着仇文纯粹的双眼，哪怕他知道仇文骗人也是这么个样子，他还是被那种纯粹影响到了。 【系统。】 【您好，我在。】系统回应。 【仇文给钱时的慈祥表情真的好像我外公啊。】程东洁有些恍惚，【我不是说他长得像，就是那个气场，你懂吗？】 【您好，我不懂，我只是个系统。】 程东洁叹气。 系统却问：【那您以前是攻略过您外公，在您外公爱您爱到不可自拔时狠狠地揭穿了曾经的背叛吗。】 程东洁：【……你能不能升级一下你的理解能力？】 系统选择闭嘴。 程东洁也不再跟系统解释他所谓的感觉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被仇文拉着，晕晕乎乎地去买了个超大的冰淇淋，随后他在仇文一脸慈爱的目光中吃掉了整个冰淇淋。 他询问仇文需不需要尝尝味道，仇文表示自己不吃，程东洁吃就好。 程东洁感觉仇文身上慈祥的光环更耀眼了，也更像他外公了。 仇文确实是个过分纯粹的丧尸。上次那回事大概率不是仇文的本意，很有可能是关敬英给仇文叮嘱了些什么，是关敬英防备太深了。 仇文大概什么都不知道。 仇文本身是单纯的。 ——在被仇文二次坑骗前，程东洁是这么想的。 …… 关敬英回宿舍之后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仇文似乎太乖巧了些。 “好孩子，你累了吧？”仇文摸了摸关敬英的额头，随后他给关敬英倒了一杯热水，“龙思辰那孩子的情况怎么样？” “他暂时摆脱了生命危险，但他还没有办法清醒。”关敬英接过温水喝了一口。 “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仇文扶着关敬英的膝盖蹲下，他把下巴放在关敬英的膝盖上，“我今天花了你给我的钱，我请一个小孩吃了冰淇淋，又请另一个小孩吃了一顿午饭。” “我给您资金就是让您用的。”关敬英稍微松了一口气，他就说今天的仇文不正常，现在仇文自己承认了就好。 幸好是个小问题。 不过关敬英不觉得花钱是个问题：“我把那份钱给您就是希望您能玩得开心，给谁花钱都无所谓。如果钱没了您再找我要就行。” 仇文凑上去拥抱关敬英：“你永远都对我那么好。” “对了，好孩子。”仇文询问，“你今天做饭能多做一份吗？我想尝尝你做的食物。” “仇先生您接受不了人类食物的。”关敬英无奈道，“我不希望您折磨自己。” “我在了解你，这不算折磨。”仇文坚持多要一份食物。 第48章 有戏 龙唯被放回去了, 期间关敬英再次替仇文道歉，而龙唯表示不用道歉，他只想快点离开这儿。 很难想象龙唯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被仇文打包带走的……他自己也不想回忆。 仇文对他的态度确实挺好挺温柔的, 他给龙唯喂了一顿饭。 他还由衷地夸了龙唯，但是他夸得比骂人还难听。 龙唯被他绑着喂饭, 仇文一边喂还一边给龙唯擦擦嘴, 随后仇文又是掐脸又是摸摸龙唯半秃的头顶, 他当着龙唯的面感叹：“孩子, 你真是个超健康的小猪羔。” 龙唯被灌了好多饭, 又被仇文抬起来用手大概称了下重量：“胖孩子, 你跟敬英差不多重，但是你圆很多很多诶。” 他不知道仇文理解中的猪羔有没有贬义，但龙唯确实顶不住仇文这一波一波的侮辱。 关键仇文他还特别真诚，侮辱龙唯不是他的本意，能看出仇文还蛮喜欢白白胖胖的人类，因为他把龙唯身上的肉当解压玩具在那儿捏, 一边捏一边感叹真软和。 仇文就像个审美跟主流严重脱节的老头，白白胖胖的也好，高高壮壮的也好，他都喜欢，他只是不喜欢纤细没肉的。 总之仇文对龙唯展露了他的慈爱，他让龙唯喊他祖爷爷。 龙唯喊了, 他那时候以为仇文要做什么危险的事，结果后来他发现仇文就是单纯地想把他圈养一段时间。 在龙唯被松绑放走时, 仇文还冲他挥挥手说了句：“记得来看看爷爷哦。” 关敬英连忙捂住仇文的嘴。 龙唯尴尬地扯了下嘴角：“您下次不这么吓我, 我会来看您的。”他也确实不讨厌仇文，仇文是与人类有一定关系的外族。在外族不威胁人类的前提下, 他们总是对外族有更多的包容。 而且仇文除了绑架他以外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仇文跟个老头子似的感慨这孩子真能吃，能吃是福。 中央基地那伙人笑得肚子疼，那个负责人后来还准备把关敬英叫过去详细地了解情况，关敬英什么都没说，他只谴责了中央基地的人不负责任的行为。 中央基地的人听完他的谴责之后笑得更开心了。 “你可真够护犊子的。”负责人对关敬英说，“怎么就严肃成这样了？玩笑都开不得了？” “仇先生会分不清玩笑和真话，你们这样容易伤到他。”关敬英皱眉道。 “嚯。”负责人夸张地喊了一声，“仇先生这么容易被伤到啊？还是说你眼里的仇先生特别容易受伤？” 关敬英张了张嘴，负责人打断他：“好了好了，挺可乐一件事搞得这么严肃干什么？这样突然袭击一下也挺好的，起码还算有意思。” 关敬英不吱声了。 “吓一下他们也好，一天天正经事不干。”负责人的脸再次沉了下来，“他们想要脱离中央基地的约束，这群……”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他们办公室的门开了。 仇文从外面探头进来：“敬英在挨训吗？” 从门缝里还能看到中央基地的外派队员对着仇文呲着大牙乐，本来外派队员皮肤就黑，他们露牙的时候显得牙特别白。 关敬英看到负责人那张严肃古板的脸一下子就放松了，他的眼睛也眯了起来：“您怎么会觉得他在挨训呢？” “我犯错误了，是敬英帮我道歉的。”仇文知道关敬英被叫走了，他怕关敬英被骂，所以想偷偷跟过来看看。 但是他在门口就被拦住了，那些孩子围着他问东问西，还在他的身上摸摸捏捏，仇文跟那群孩子待了好一会儿才被放过来：“敬英他被骂了吗？” “仇先生，我没有被骂。”关敬英有些无奈，“您不用担心我。” 负责人起身走过去帮仇文开门，他把仇文领进来，又让仇文坐在沙发上。 仇文想说自己是关敬英未来的监护人，但他被负责人打断了。 这位负责人是一位快六十的男性，他鬓角花白，眉心和眼尾满是皱纹。 尽管上了年纪，可他的动作是干脆利落的，站着的时候也是笔直挺拔，是个相当有威严的老领导。 然而这位老领导冲着仇文指了指自己的脸：“您看我。” 仇文看着负责人。 “您应该管我叫什么？”负责人问。 仇文歪了下头，略作思索：“叫什么？老孩子吗？” “哈哈哈哈哈！老孩子哈哈哈哈哈。”负责人乐了。 关敬英有些着急：“赵书记！您别逗他了！” “这有什么的？仇先生又没生气。”负责人坐到仇文身边，“仇先生您生气了吗？” 仇文摇摇头。 “您不急，就他在那儿急。”负责人指了指眉头紧皱的关敬英，“28岁屁大点小孩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急些什么，您看看，那眉头又皱起来了。” 仇文扭头去看，他看到关敬英紧皱的眉心之后又看了看负责人眉心的纹路。仇文指着负责人眉头对关敬英说：“不能经常皱眉头，不然老了会变成这样的。” 被当成反面教材的负责人也不生气，依旧乐乐呵呵在那儿笑：“是啊是啊，老了会变成我这样的。” 关敬英的脸又急红了，只不过这次他放松了自己的眉心。 仇文又看向负责人，负责人挺直后背。 仇文问：“老孩子，你还能活多久啊？” “仇先生！”关敬英连忙出声，“这样说话不礼貌！” “我啊……”负责人不介意，他居然真的在认真思考，“那不一定，说不定过两天就死，也说不定能混到八十多。” “最好能活到八十多。”仇文建议。 “那我努力？”负责人问。 仇文点点头：“努力去吧。” 他们俩的对话很诡异，关敬英感觉这俩人都像是在用逗小孩的调调和对方聊天。 “我听说您想把关敬英拐走？”负责人又问，“想把他拐回去给自己当小孩？” “算是吧。”仇文看向关敬英，关敬英接收到仇文的意思，走到了仇文身边。 仇文相当自然地牵起了关敬英的手：“你看这个孩子，很漂亮吧？” “确实好看。”负责人点头，“高高大大的，性格还稳妥。” 仇文连连点头：“对啊，他没有爸爸妈妈带都长得这么好哦。” 负责人又笑了：“那回头我给你们办收养手续？” 仇文睁大双眼：“可以吗？” “赵书记……”关敬英很无奈。 赵书记压根管不着收养手续的办理，而且成年人没法被收养：“您别再拿仇先生寻开心了。” 仇文反应过来：“你在骗我吗老孩子？” “也不算骗，就是有件事我挺好奇。”负责人伸手搂住仇文的肩膀，“您说您喜欢关敬英的那种喜欢是纯想把他当个宠物养着呢，还是在养着的同时还能亲亲他的嘴儿？” “赵书记？！！”关敬英彻底站不住了。 赵书记以前是这么不正经的人吗？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的？ 关敬英和赵书记不算特别熟悉，但他的爸爸认识赵书记，这位赵书记还算是他爸爸师兄前辈，一起上过学。 仇文不知道负责人在想什么，他只是表示：“我喜欢得恨不得把他吃掉，可是吃掉之后就找不到关敬英这么好的孩子了。” “我女儿也是，她很可爱，我真的特别想一口吃掉她。不过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又不会复活。”仇文感觉特别遗憾。 至于亲嘴这种事，仇文没考虑过。他们丧尸是不能直接接触活人嘴巴的，如果对方有个口腔溃疡什么的，丧尸再亲上去就有可能把对方同化。 丧尸本身没有什么唾液，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亲人类的嘴巴还是太危险了。 仇文给负责人解释了。 负责人却说：“关敬英不怕这个，他的身体状况现在有些特殊。如果不怕对方被自己同化的话，您觉得您想亲吗？” “够了！我要向上举报您！”关敬英受不了了，负责人到底都在对丧尸讲什么东西？ 赵书记完全不怕这所谓的举报。 赵书记这算是时隔多年后再见到关敬英，他上次见关敬英时关敬英还是个需要被人抱着的孩子，眼睛大，皮肤白，看起来跟个娃娃似的。 现在关敬英沉默了许多，身形也大了，皮肤也晒黑了，身上甚至多出了许多的伤口。 他变成了一个死板又安静的巨人。 没有家庭，没有爱人，什么都没有。 他笃定地认为自己是没有未来的，这样活着的孩子实在太累太可怜了。 幸好赵书记这次察觉到了关敬英的一个爱好——仇文。 不过作为过来人，赵书记不认为成年人这种别别扭扭的感情是什么纯粹的亲情，28岁半路出家的亲情？ “他不会被我感染？”仇文有些惊喜，“那我想亲亲看。” “不行！”关敬英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仇文问。 “是啊，为什么？”负责人也问。 关敬英：“亲人之间不会亲嘴巴的！” “哦，也是。”负责人点点头，“一般是小夫妻俩才会这么玩。” 仇文明白了：“所以我们要先结婚。” 负责人挑眉。 有戏。 相当有戏！ 第49章 你在无中生有 仇文最后被关敬英强行带出去了, 他怕仇文真跟负责人学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在把仇文交给那群中央基地的外派队员之后，关敬英黑着脸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赵书记！仇先生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他的脑子压根就没开窍！” 负责人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水：“那你呢？” 关敬英：…… 关敬英轻抿嘴唇：“我觉得现在我们不该谈这种……” “够了够了, 你那套说辞我听够了。”负责人打断他，“哦, 就只能谈工作？咱们同事天天紧绷着, 你得让他们有点乐子啊。” “我是乐子？还是仇先生是乐子？”关敬英咬牙询问。 “诶, 你别说。”负责人来精神了, “我确实没见过人类和丧尸搞对象的。” “您也知道是人类和丧尸？”关敬英深吸一口气, “这都跨种族了, 怎么可能？人类是丧尸的食物，这世上难不成还有人类爱上猪狗的。” 负责人想了想：“现在猪只有几个特定负责畜牧的基地有，范围小了很多，不过之前确实有个饲养员和猪发生关系被开除了。” 关敬英震住了。 负责人耸耸肩：“这世上什么人都有的，而且他是丧尸不假，但他会说人话啊。你俩还能通过沟通建立心灵链接。” “你跟他聊过你喜欢他没？”负责人又问。 关敬英干脆不回答了。 负责人也不需要他回答：“那就是没聊过。” 关敬英冲负责人敬了个礼：“赵书记, 没事我就先走了。” “诶诶诶！你别这样的啊！这怎么还急了呢？”负责人连忙拽住关敬英，“先别走！给我留下！” “我……” “这是命令。”看架势负责人是无论如何都要搞清楚关敬英的感情生活了。 “这种不讲道理的命令我不听。”关敬英还要往外走。 负责人直接挡在了门口不让关敬英开门。 关敬英喘气的声音都变大了：“您这是滥用职权！” “你爸妈也不想看你就这么单身一辈子。”负责人说。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就像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选择一样。”关敬英不认为自己一定要结婚成家，他把自己未来绑定在了自己的职责上面，他父母也是如此。 “对，你说得没错。”负责人点头，“你要是没喜欢的人, 那我指定也不会跟你来这一出。” 负责人说到这里，又看向气得满脸通红的关敬英：“你一跟仇文站在一起就忍不住去瞟仇文。开口说句话也要往那边看两眼。我问了你好几遍你对他是什么意思, 一问你就跳脚, 一问你就急，你但凡张口解释一句你就把他当个奇怪的长辈呢？” 关敬英又不回应了。 “你又不想撒谎。”负责人很无奈, “你说你这拐弯抹角的样子算是承认了多少次喜欢？” “咱们外派队伍又不反对搞对象，那搞个丧尸顶多是种族怪了点。”负责人想了想又说，“这就跟以前陆地上的人类找个妖怪谈恋爱似的，那多的是人羡慕。” “我不接受为了我自己的一己私欲把别人强行绑过来。”关敬英不为所动，“请您让开。” “你这不叫强行绑，仇文那才是强行绑。”负责人觉得关敬英就是心理负担太重了，“你如果跟他说你对他的感情，他肯定接受得特别快。” “那是因为他不明白爱情和普通的感情有什么区别，我不占这个便宜。”关敬英还是要出去。 负责人没办法，侧身让开。 关敬英沉着脸推门而出，他把挤在外派队员里的仇文薅出来，带着仇文走了。 负责人目送他们离开，最后他感叹了一声：“死犟，也不知道随了谁。” “赵书记。”一位外派队员开口，“刚才仇文趴在门那边听呢。” 负责人愣了一下：“他在偷听？他听到了我们谈话的内容？” “不知道，但是他的表情是有变化的。”外派队员说，“听到后面他忽然急匆匆地挤过来，在之后关敬英就出来了。” 时间把握得这么准确？负责人嘶了一声。 他有些意外仇文没咋咋呼呼地询问什么爱情的问题，他居然就这么乖乖地被关敬英拽走了？ 再一想，仇文好歹也是带大了人类孩子的丧尸爹，他可能听出了关敬英不对劲，所以他在照顾关敬英的情绪？ “唉。”负责人叹了一声。 关敬英把仇文拽回了家，他让仇文好好休息一会儿，他去给自己做个饭。 仇文这次没有硬要贴在关敬英身边，而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关敬英熟练地洗菜切菜，他面无表情，脑子里想的都是赵书记说的那些。 直到有一滴眼泪落在了刀背上关敬英才察觉到自己在哭。 他抿起有些发颤的嘴唇，动作堪称凶狠地用手背拭去了泪水。 哭！哭个屁！ 关敬英讨厌自己那该死的低泪点。 他现在应该做的是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做完这顿饭之后出厨房以最正常的姿态去面对仇文。 “好孩子。”仇文的声音从客厅那边响起。 关敬英急急忙忙地用双手猛擦自己的脸：“啊！啊？怎么了仇先生？” 仇文没有凑近：“我先去睡觉了，我有点困。” “哦哦，您去吧。”关敬英应声。 他听到仇文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房门被关上。 而不需要再克制自己的关敬英眼泪也彻底失控，他再怎么擦也没用。 关敬英只能先停下手头的动作让自己缓一缓，他蹲下身，下意识伸手挡在自己的胸章上，那里面被他藏了一朵红色的小花。 仇文坐在房间的门旁，他能够听到关敬英所有的动静。 这孩子真的喜欢自己，想要和自己做情侣？ 其实仇文很乐意跟关敬英做情侣，只要是能和关敬英更亲密，他觉得什么关系都行。 可是关敬英的反应太大了。 孩子反应这么大，一定是某些诉求得不到满足。关敬英认为自己没办法和仇文长久地在一起，他也认为仇文不懂真正的爱情。 对爱人的喜欢要和对家人的不一样么？ 仇文喜欢抱抱仇冰河，他也喜欢抱抱关敬英。 有什么不一样呢？ 以仇文带仇冰河的经验来看，他必须想清楚问题关键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如果懵懵懂懂的，反而会让孩子更崩溃。 仇文又听到了关敬英吸溜鼻子的声音，尽管关敬英已经在释放情绪了，但他依旧压抑着声音怕被仇文察觉到。 那就先假装不知道吧。 仇文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在之后他都没有太出格的行为，只是晚上等关敬英睡着之后默默睁眼盯着关敬英看了许久。 …… “所以什么是爱情呢？”仇文苦哈哈地喝了一口茶，“咦！这次味道更怪了。” “您能别这么理所当然地坐进我办公室吗？”杨春雨很无奈，“您绑架了我一次。” 仇文摇头：“没关系，我不在意。” “您确实不在意。”毕竟一进门就直接轻车熟路地开始翻茶包给自己泡了。 “我其实想问另一个孩子来的。”仇文想去问程东洁，但是程东洁一脸惊恐地看着他，跑得特别快，都不听他想要说什么。 杨春雨本来紧张得很，但仇文进来直接把她的思绪给打断了。 仇文蔫蔫的：“我没谈过恋爱。” “我也没谈过。”杨春雨只是有小孩而已。 “亲人和爱人有什么区别呢？”仇文整张脸都垮了下去。 杨春雨：…… 这丧尸到底有没有听自己在说什么？她又没谈过恋爱，她怎么知道亲人和爱人有什么区别。 但她不开口仇文是肯定不会走的：“那是一种很特殊的感觉。” 仇文看向她。 “爱情连接着最原始的欲望，而一般人对自己的亲人是没有这种欲望的。”杨春雨说，“丧尸有最原始的欲望吗？” “你是说食欲？”仇文虚心提问。 杨春雨：“是情欲。” “您等等，我给你找一套基地里的相关知识课程。”杨春雨打算把仇文放在旁边晾着，“您先从小孩的生理知识课开始看吧。” “啊？噢，好。”仇文接收了杨春雨给他传的文件。 “还有。”杨春雨想起了自己所认识的那些爱侣，“爱人应该会有一种灵魂上的共振。” “什么意思？”仇文不懂。 “我也不太理解。”杨春雨毕竟没有过成家的打算，“您可以自己悟，开悟的时候最好不要张嘴问问题。” “为什么？”仇文问。 “不要问。”杨春雨打断他，“您自己悟。” 仇文哦了一声，他打开资料开始观看更详细的教程：“这些关敬英以前也给我看过。” 他之前不小心看到了程东洁通讯上两个男人打架的视频，关敬英为了跟他解释清楚，给他看过这类教程。 “这是一种人类寻求繁衍与快乐的行为对不对？”仇文知道这些知识。 “对。正常人不会和自己的亲人寻求这类快乐，但是爱人可以。”杨春雨发现自己根本就堵不上仇文的嘴，“您想和您说的那个人做这种事吗？” 仇文愣住了：“这好复杂。” 杨春雨：“您压根没开窍。” 仇文立即改口：“我的意思是我挺想的。” 杨春雨捂住自己的额头：“……您继续悟吧。” 仇文：“但是……” “嘘！”杨春雨打断他。 仇文：“可我……” 杨春雨：“您确定您生理功能是正常的吗？” 仇文：“它肯定是不正常的。”关敬英说的那种反应他一次都没有过。 杨春雨：…… 那你说个屁！ 第50章 大幼儿园 杨春雨最后找人来给她送了一兜糖, 她把糖给了仇文：“去找小孩玩吧。” “可是我还没悟出来。”仇文不想走。 “你悟那玩意儿没用的，你没有搞对象的资本。”杨春雨起身拖着仇文就要往外走，“去吧去吧, 去看小孩吧。” “我可以学！”仇文纹丝不动。 “这东西是学不来的。”杨春雨脑壳疼，她觉得仇文在纠结一个完全不可能有结果的东西。 “我不走！我就要学！”仇文不依不饶, “你倒是具体跟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活着的时候很聪明的！我一定可以理解！” 杨春雨不觉得他能理解, 不过她现在需要仇文离开她的办公室：“这样, 我找人给你一些视频, 你自己去看看你就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步跟不上了。” 仇文点头。 杨春雨没办法, 她只能找自己属下给自己发一些本不该出现在她通讯上的东西。 仇文也在看, 不过仇文看到封面之后就觉得不对劲了：“这里只有一个男孩。” “嗯，对。另一个是女孩。”杨春雨疲惫点头。 “为什么？可这里面还差了一个男生。”仇文皱眉。 杨春雨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怎么会差……你给我等一下？！那个喜欢你的是个男的？” 仇文点点头。 杨春雨皱眉思索片刻：“程东洁？”这个怪人连丧尸都能攻略？ 仇文摇头：“他不喜欢我，他躲着我。” 杨春雨明白了：“关敬英？！” 仇文：“我不能说。” “那就是了。”猜程东洁的时候仇文直接否认，猜关敬英就变成“我不能说”了。 仇文不回应，他准备转移话题：“要漂亮一些的男生。” 杨春雨问他：“你指的漂亮是高大然后脸长得还得棱角分明？” 仇文连连点头：“还有眼睛要大一些。” 杨春雨：…… 果然是关敬英啊。 她不再多嘴，沉默着把那些东西转给仇文, 哄着仇文回家再看。 仇文一回到宿舍就打开了那些视频。 他满心紧张，因为他知道这对人类来说是超禁忌的东西。 然而看着看着，仇文心里的紧张消失了。 他打了个哈欠。 好无聊啊，这些人一直在机械性地重复动作，没有恩怨情仇，没有任何有用的剧情。仇文感觉此刻像是有人在他面前摇晃怀表企图催眠他。 仇文以为这些只是准备工作, 应该有更大的惊喜在后面等着他。 结果他强忍着困意看到了结尾，什么都没发生。 仇文：…… 他尝试点开其他视频, 全部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人，一样的机械性动作。 完全不好看！仇文相当失落。 他重复打开, 不断拖动进度条试图找到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还是说这其中隐藏着什么特殊的密码？ 一般侦探电影都是这样的。 仇文不死心地点开笔记在那儿记他们某些动作的时间，规律，试图发现线索。 仇文没能成功，他最后实在顶不住，被催眠睡着了。 沉入睡梦的仇文还在记那该死的频率，记着记着，他的梦变了。 哒，哒哒。 手中的笔在敲打纸面，仇文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看着面前图纸。 “今天咱们刘主任搞了一场相亲大会，咱们研究所和基地文艺部的，你去不去看看？”他身后有人问。 “净搞这些没用的。”仇文头都没转过去，“我对这些没兴趣。” 那人又说：“龙光礼去了。” 仇文迅速放下笔：“走走走！去看看！” 那个说话的男人笑声更大：“他还特意给自己整了个领带，胸口还别一束花呐。” 仇文也笑了，他跟着那个同事跑去了搞活动的礼堂，他们俩没进去，就趴在窗口看。 自己的同学同事一个个都面颊通红，木讷得要命。 屋子里的男男女女被两方领导拉到一起，领导安排了活动给这群人互相了解。 有个别参与相亲的小年轻不太好意思开口，那些年纪大的领导还会帮忙介绍。 仇文和那个男同事指着面红耳赤的龙光礼笑了一会儿，随后仇文又感叹：“我发现这些结了婚的人一上年纪就会开始担心别人的婚姻大事。” “像龙光礼这种的，领导不给介绍还指望他自己找一个啊。”同事摇摇头，“不过龙光礼我不好奇，我好奇你。” “好奇我干嘛？我压根没想过这事儿。” “所以才好奇你到底会找个啥样的啊。”那同事说。 仇文对情情爱爱没兴趣，不出意外的话他一辈子都不会找。 “可是我快找了啊。”这是仇文自己的声音。 仇文睁大双眼：“谁？！” 他转身朝声音发出来的地方看去，那儿站着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不，那人脸色青白，嘴唇发乌，瞳孔已经散了。 “丧尸？！”仇文的声音已经有些变了。 “对。”那丧尸点点头，“我现在在做梦。” 在丧尸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仇文周身的景色崩塌化为灰烬，而后露出来的是一片虚无，就像人闭眼那一瞬间所看到的一般。 不是黑暗，而是什么都没有。 “你……”仇文止不住地左右乱瞟，“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丧尸诚实回应，“我也不太懂这个。” “不过我可以大概给你解释一下。”丧尸说完就坐下了，他拍了拍自己面前的地面，仇文满脸狐疑地跟着坐下。 丧尸给他解释了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包括他的死亡与丧尸化的原因。 仇文双目呆滞了一会儿：“我死啦？” “啊，对。”丧尸点头，“死得特别惨。” “你是我身体里另一个灵魂吗？”丧尸问他，“你是不是想夺取我的身体啊？” 仇文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他还没从自己死亡的消息中缓过神：“应该不是。” 丧尸眨巴眨巴眼。 “照你的说法来看，你现在应该进入了一种很奇妙的时期。你会时不时回想起你过去的记忆，但是那些记忆不完全。”仇文抿唇，“我应该就是你，只是我暂时失去了作为丧尸的记忆。” 丧尸不懂。 仇文尝试给丧尸解释：“你现在在做梦，梦里的自己在回忆过去。我是你的主视角沉浸式体验这一切，而你是上帝视角。” “等你醒了，我们会融合。”仇文继续解释，“现在出现这种‘与过去对话’的状况只是你迫切地想要成长。” 丧尸哦了一声：“那你怎么肯定自己就不是那个活着的仇文呢？” “因为我刚才回想了一下我学过的知识……一个都想不起来了。”那些东西很模糊，仇文试图去细想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记忆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学过，却忘了自己学的都是些什么。 “但你现在是个完全的人类？”丧尸问他。 仇文点头：“我确实没有关于自己成为丧尸的记忆。” 丧尸哦了一声：“那你能帮我分析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和欲望吗？你那么聪明的。” 仇文：“……我没谈过恋爱啊。” “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要谈了。”丧尸一本正经道，“有个孩子很喜欢我，我也想喜欢他。” “什么叫你也想喜欢？”仇文不明白。 “我很喜欢他，但是我的喜欢和爱情好像不太一样，而且我也没有原始的欲望。”丧尸解释，“我想要欲望！” …… 关敬英回宿舍一推门就听到了非常不妙的声音，他迅速把门关好并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虚拟屏里热火朝天，而床垫上的仇文睡得格外香甜。 关敬英在僵硬许久之后伸手关掉了视频。 随后他又把虚拟屏收了起来。 这样仇文就不会尴尬了，他就当没看到吧。 关敬英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开始推仇文：“仇先生，我回来了。” 仇文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到关敬英之后下意识就搂住了关敬英的腰：“对不起！！” 他又拥有了一段过去的碎片，但是屁用都没有！ 他只会看人相亲，他不会谈恋爱。 “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仇文真的很绝望，这是他离成功最近的一次。然而活着的他不肯干正事，一天到晚就知道学习。 “我知道您什么都没做。”关敬英以为是仇文怕暴露，“您是做噩梦了吧，我过来的时候您就在睡觉了。”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仇文觉得不可思议。 关敬英轻抚仇文的头，他安慰道：“对，您什么都没做。” 仇文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关敬英：“你不也什么都没做吗？”这孩子怎么还跟着他的节奏嘲讽他呢？关敬英自己这么大了也没找着对象吧。 关敬英终于察觉了有哪里不对：“我？什么都不做？等等，您说的什么都不做是……” “你不需要知道那是什么。”仇文觉得说出找对象的事会让关敬英难过，“我现在需要一个安慰。” 关敬英默默抱住了仇文，他依旧没明白意思，所以他干脆用行动去表达情感。不开口就不会有误会。 所以仇文指的“什么都没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关敬英迷茫时，他感觉仇文在自己胸口狠狠吸了一口气，随后仇文把他搂得更紧了一些。 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般，仇文开口道：“我可以的！这个孩子会是我的！我成功了就把这个孩子抱回家！”说完他把自己的脑袋深深埋进了关敬英的胸里。 关敬英：“……您现在已经不打算掩饰了吗？”早知道就假装没发现了，起码仇文还会装一装。 仇文没有回应，关敬英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那块有轻微的震动，仇文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关敬英垂头去听，就听仇文反复且高频地念叨着：“我的，我的，我的。” 像是在念咒。 仇文的精神压力看起来真的很大。 绑架自己这件事让他背负了这么沉重的压力吗？ 关敬英稍微有点被吓到，他真怕仇文忽然在某天把他打包带走。 仇文贴着关敬英的胸膛抬起头，他的鼻尖抵在正中的胸骨上：“我现在找不到思路。”他看起来相当失望，他看关敬英的目光像是在求助。 关敬英将手放在了仇文的头顶，仇文头发摸上去是软的，单凭摸上去的手感来判断，这完全不像是剪刀都剪不断的发丝：“没关系的，慢慢来就好。” 在这句话秃噜出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你果然是好孩子。”仇文重新埋了回去。 想要收回那句话的关敬英：…… 算了，现在情况已经是这么个情况了，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里去。 何必要让仇文难受呢。 …… 之后几天仇文都在学习爱情，而基地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只有仇文一无所感地两头跑，偶尔去杨春雨那边，偶尔又往中央基地那边蹿。 后来龙思辰醒了，仇文又去见了龙思辰。 龙思辰的身体很虚弱，没法和他交流，仇文只远远地隔着合成玻璃看了龙思辰几眼：“这孩子醒了你们是不是就能从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了呀？” “他所知道的都已经跟我们说过了。”他身旁的中央基地负责人解释，“现在龙唯他们要杀他不是为了他口中的秘密，而是为了给别人一个警告。” 龙思辰被中央基地的人看着都能被袭击伤害成这样，那些知道内情且有些动摇的基地高层人员现在完全不敢跟中央基地的人联系了。 他们也怕自己被袭击，更何况他们还有家人，谁也不知道龙唯这群家伙为了封口能做出多么逆天的事来。 龙唯和杨春雨他们背后的组织寻求的是脱离中央基地。 他们认为现在不比过去陆地时代，中央基地对底下各个基地没法做到绝对的掌控，而一切悲剧的源头就是这类松散的制度。 他们认为基地的高层不应该由中央基地委派，而是要由他们自己推选。 “他们认为脱离中央基地就能建立绝对公平的乌托邦。”负责人对仇文说。 “不可能的。”仇文下意识摇头，“只要有人就不可能。” 负责人扯着嘴角无奈笑了两声：“您是这么想的？” 第51章 对抗与淡然 “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指示下来了。”龙唯双眼通红地盯着杨春雨, “那群人跟我们单方面地断联了。” “嗯。”杨春雨早有准备，“也正常，毕竟无论怎么看中央基地都不会放过我们。” “但他们没有通知我们撤离！他们要把我们困死在这儿！！”龙唯压低声音。 “他们想保全自己。”杨春雨喝了一口茶, “我是他们我也会这么做。” “你还跟他们共情上了。”龙唯不可思议。 “也没有。”杨春雨看向窗外，“只是我们需要自己想退路了, 这时候再怪他们也没用。” “还能怎么退？再重新找中央基地吗？”龙唯问。 “当然不。”杨春雨抬头看向龙唯, “我们需要一个代罪羊。” “代罪……”龙唯话还没说完, 面前的杨春雨就骤然倒下。 她面色苍白, 身体不断地抽搐。 龙唯一惊：“喂！你没事吧？！”那些人准备灭他们的口吗？！ 恰在此时, 龙唯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龙唯的秘书在看到办公室里的情景之后大叫了一声, 随后便有警卫冲进来，他们通知了医生，顺便将龙唯“保护”在原地，让龙唯动弹不得。 龙唯眼看着医生进来给杨春雨急救，他们抬走了杨春雨。 最后中央基地的负责人闻讯赶来，他在大致了解情况之后对龙唯道：“龙总务, 之后还请您配合我们调查。” 怎么回事？龙唯脑子都还没缓过劲，而他面前的中央基地负责人却面带戏谑：“被人摆了一道啊，龙总务。” 基本看现在这场面就能明白了，龙唯被杨春雨甩锅了。 明面上杨春雨是龙唯的下属，而且是那个最好用的下属。她从不僭越，办事也不拖泥带水, 龙唯对杨春雨是绝对信任的。 而这份信任慢慢地转化成了依赖，龙唯自己是个没什么本事且醉心权力的草包。杨春雨帮龙唯分摊了绝大部分的工作, 让龙唯可以沉溺于权色。 她对权色的兴趣不大,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摆脱中央基地的控制。 这也是让龙唯对她放心的最大原因，龙唯认为杨春雨是个纯粹且稳定的人。 然而龙唯做惯了掌权者,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杨春雨眼中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龙唯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他的瞳孔扩大：“杨春雨你这个王八蛋！狗日的！你阴老子！杨春雨！！”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然而不会有人给他回应。 “我多提一嘴。”中央基地负责人说，“我们高度怀疑杨春雨是有问题的，但现在我们查出的所有事件里的幕后黑手都是你。” 杨春雨身上并不干净，可她身上那些错误顶多能让她降降级。 龙唯就不一样了。 包括龙思辰之前给他们透露的内部消息也是把矛头直指龙唯，而杨春雨在其中就像是隐身了一般。 可杨春雨比龙唯要更可怕，龙唯想要权势，杨春雨则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达到自己唯一的目标——脱离中央基地。 中央基地能在各个事件中看到杨春雨的影子，却很难抓住杨春雨的把柄，细挖下去全是龙唯。 ……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程东洁受不了了，他看向身后的仇文，“你都骗了我多少次了？！怎么还有脸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 仇文眨巴眨巴眼：“好孩子啊。” “我不是你的好孩子！”程东洁怎么也甩不开仇文，他现在压根不想攻略仇文，“你上次骗我帮你约龙唯，结果我话还没说上一句，龙唯就被绑架了！” “我那么信任你！你是怎么对我的！！”这种感觉程东洁从来没有过，他之前在马敬那儿吃瘪都没能气成这样，他实在太信任仇文了。 仇文垂头，偏长的黑发遮住了他的眉眼：“可是我只有你了。” 程东洁噌噌后退：“你别给我来这一套啊！” “真的只有你知道这些了，好孩子。”仇文知道程东洁在躲自己，如果换成丧尸的话，仇文会直接打晕绑架，不顾对方意愿地要求对方替自己解决问题。 可程东洁太脆了，他怕自己一巴掌下去程东洁的脑浆溅出来：“我没有谈过恋爱。” 程东洁瞬间警觉：“谈恋爱？！” “我想学着谈恋爱。”仇文点点头。 “你和谁谈？龙唯吗？！！”程东洁第一个就想到了被仇文强行绑架的龙唯。 仇文摇摇头：“虽然那孩子长得也不错，但不是他。” 程东洁：…… 【他刚说谁长得不错？】 【龙唯。】系统回复。 【他说的龙唯是我认识的那个肥头大耳还秃头的龙唯？】程东洁相当诧异，【是那个油腻中年领导？他什么审美啊！】 仇文只是觉得长肉的孩子都好看，长肉的孩子都不容易死。 关敬英这样长瘦肉的算长肉，龙唯那样长肥肉的也算长肉，都不容易死，只不过关敬英的行动要比龙唯灵活很多，所以关敬英依旧是最好看的那个。 对此程东洁深表震撼，他指着自己问仇文：“在你眼里我和龙唯谁更好看？” 仇文面露纠结，他当然觉得有肉的龙唯更好看，但他现在有求于程东洁，他总不能当着程东洁的面说程东洁丑吧：“你，好看……吧。” 程东洁：【系统，他看起来真的好勉强。】 【能看出来反派在很努力地违背本意了。】 程东洁崩了：【我没有龙唯那个死猪好看？！我居然没有龙唯那个死猪好看！！】仇文话最后的那个“吧”是什么意思？撒谎都不能认真撒吗？ 系统安慰程东洁：【也许反派是标准的长辈审美，他就喜欢白白胖胖的人类个体。】 “你别跟着我了，我没什么可说的。”程东洁不想再和仇文这个喜欢胖子的丧尸沟通。 仇文脸垮了下去：“怎么这样……”他都已经说了程东洁更好看了，这个孩子真的好过分。 “呦？！仇先生！”同样过来找程东洁的楚铎恰好看见了仇文，“您在这儿干什么呐？” “问问题。”仇文如实回应，“但是我好像被程东洁那孩子讨厌了。” “您想问什么呀？”楚铎也不着急找人了，他干脆领着仇文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就是想问谈恋爱的事情，谈恋爱一定要在一起睡觉吗？”仇文想跳过这一步，“我以前看过的电影都是只有约会和结婚这两个步骤的。” 楚铎愣了下，随后他问：“您说的睡觉是……” 他用自己的手轻拍了三下：“指这个？” 仇文点头。 “那肯定得要有啊，就算您没有这方面的需求，那对方也会有这类想法。”楚铎挠了挠脑壳，“这也不是多见不得人的事，如果长时间不发生关系，那对方是有红杏出墙的可能性的哦。” “红杏出墙？！”这个仇文懂。 “在您这儿得不到安慰，那肯定要另找安慰啊。”楚铎理所当然道，“而且基于这种情况的出轨也不算毫无理由，别人说不定还会挺同情对方。” 仇文想了想那个画面。 关敬英每天都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而自己什么都不做，关敬英只能幽怨地看着他。 一段时间后关敬英拉着一个丧尸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别扭地表示：“对不起仇先生，你是个好尸，但你不能满足我，所以我准备换个家庭。” “他想都不要想！！”仇文暴躁了，“我不允许出轨！如果有出轨我就咬死那个出轨对象！”关敬英是他家的孩子！他家的！ “您别这么凶啊！”楚铎连忙拍拍仇文的后背，“不过我倒是有些意外，仇先生你居然会有喜欢的人。” “我一直都有。”仇文垂眸。 “谁啊？”楚铎询问。 “我不能说。”仇文不能告诉楚铎自己是想挖他的队长，“不过你提醒我了，我现在需要加快进度！”他要多看一些人类奇怪的睡觉方式。 下了决心的仇文起身去找杨春雨，结果杨春雨的办公室被封了，看门的警卫表示杨春雨中毒去了医院。 仇文又跑到医院，杨春雨正在手术室急救，仇文没能见到人。 不过他见到了蹲在手术室外的杨文志。 “好孩子？”仇文伸手摸了摸杨文志的脑袋。 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杨文志缓缓抬头，在看到是仇文之后他的泪水彻底失控。 杨文志哭着伸手搂住了仇文的脖颈：“她会死吗？” “我不知道。”仇文压根不清楚杨春雨到底怎么了，“你的弟弟呢？” “弟弟在保姆阿姨那边。”杨文志吸溜鼻子，“他太小了。” 仇文把杨文志抱了起来。 “杨春雨！！”一道嘶吼声传来，仇文看去，发现那声音来自一个被压在地上的女人，“杨春雨！！你个混账！我知道你有问题！”那女人的眼睛死死盯着杨文志，眼白中满是血丝。 “是你害死了我爸妈！！你个畜生！你不得好死啊！”那女人身上还穿着护士的工作服，“你能逃过去？！你凭什么能逃过去！” 那个护士被警卫往后拖，她还在嚷嚷：“凭什么你还能活着！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仇文怀里的杨文志已经被吓僵了。 杨文志紧紧地攥着仇文的衣服。 等护士的声音彻底消失，杨文志才细声细气地开口：“她在说什么啊？” “她好像在生气。”仇文说。 杨文志咽了一口唾沫：“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啊。”仇文又没法验证对方话语的真假。 杨文志的拳头攥得更紧：“我妈妈不会害人。”他说。 他的妈妈是英雄，他们家还有杨春雨的奖章。 杨春雨为了自己的信仰几乎付出了一切，她甚至疏远了家庭。 肯定是这个护士误会了什么：“这个护士对我妈妈有误解。” “不清楚，大概吧。”仇文还是没有把话说死。 …… “嘁，龙唯被抓了，烈士家属转移的审批也就下来了。”中央基地外派小队的队长觉得好笑，“你说说这是几个意思？” “杨春雨的人给批的。”关敬英扯了扯嘴角，他笑不出来，“倒像是终于摆脱了控制，急着表明心迹。” “你信吗？” “我不信也没用，那些人认得太快了，都说是受了龙唯的蛊惑。”关敬英知道杨春雨肯定有大问题，但是没用。 这个真正的操盘手把自己洗成了迫不得已的“伥鬼”，能查到有关她的问题再严重也不过是收了几次礼物，行为上不那么端正。 那位小队长轻叹了一声：“顶多把她关个五六年……” 他说着，通讯忽然响起。 小队长摁下接听，随后他的表情从无奈变成严肃：“你说什么？！” 关敬英也皱起了眉头。 一通电话结束之后，那小队长看向关敬英：“出事了，杨春雨的小儿子被绑架去了陆地。”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出去的！”关敬英迅速起身。 “是出任务的外派队员干的……绑架杨春雨小儿子的人是吴律。”小队长的表情很复杂，“吴优的弟弟。” 吴优身体数值异常从而丧尸化，是关敬英亲手杀死了吴优。 他后来有见过吴律，吴律鄙视他们这群自愿奉献的“傻子”，吴律说他们不过是一群炮灰。 这样的吴律又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吴律联系了一些外派小队的成员……吴优活着的时候和外派部的成员们关系不错，人缘很好。”中央基地的小队长连忙起身，他现在要去把这群人追回来。 “我跟你一起。”关敬英说。 “行，我跟上级申报一下。”中央基地小队长点点头，他是相信关敬英的能力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关敬英和吴优同为自愿奉献实验的个体，关敬英处决了吴优，吴律却没有对关敬英表露过明显的敌意。 关敬英和中央基地小队长走在一起：“龙唯和杨春雨应该已经处理过吴优亲近的战友了。” “肯定处理过的……但他们不一定是为吴优报仇。”龙唯和杨春雨的压迫太过分了。 外派小队被渗透，吴优的死，马敬小队几乎全员阵亡，那些烈士家属也得不到妥善的安置。 外派小队的那些人看不到自己的未来，看不到自己亲人朋友的未来。他们生存的空间不断地被压榨。 无数仇恨和压力堆积在一起，终于在得知杨春雨有可能逃脱处罚的那一刻彻底爆发。 他们想要公平，如果要不到，他们就要自己去夺取那一份公平。 …… 陆行车不断地前行，他们没有按照基地规划的路线走。 陆行车内部躺着一具尸体，那尸体的大脑被击穿，脑浆迸在了操作台上。 死去的是一个刽子手，一个帮龙唯和杨春雨杀人的刽子手。 车内三岁的小男孩被吓得失了声，而滚烫的枪口却在杀死那人之后抵在了这孩子的胸膛上。 “放心小杂种，待会儿去车外我会给你穿上压力服的。”吴律盯着那孩子的双眼，“呦？要哭了？” 小孩眼中已经满是泪水。 “哭什么啊？你有什么可哭的？”吴律面无表情，“哭你妈造的孽吗？那你眼泪哭干了也哭不尽啊。” 小孩的眼泪终于落下。 吴律眉头紧皱：“不准哭！！”他大吼一声，伸手就要去拽这小孩的脖子。 一旁的队员抓着他的手给他拽开了：“够了！你跟这小崽子发什么脾气？有什么事等他妈来了再说！” “他该死！你敢说他妈造的孽他一分一毫都没享受到？！”吴律质问。 “这小崽子就三岁！他享受个屁！”另外一个队员把那小孩抱到一边，“我们把他带过来不是欺负孩子的！” 第52章 它们永远明亮 关敬英他们在车内焦急地等待, 而仇文则毫无心理压力地品尝了一顿大餐，在他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仇文用不知道哪儿揪来的布细细擦拭他的筷子。 “等一下。”肖贤发现了不对劲, “您为什么有筷子？” 仇文觉得这个问题真奇怪：“因为人类发明了筷子啊。”他明明见过这孩子用筷子吃饭的，这孩子记性不好吗？ “不是, 我的重点不是这个。”肖贤深吸一口气, “您是用筷子夹丧尸吃的？！怎么夹起来的？”直接撕咬她还能想象, 但仇文怎么做到用筷子去进食的？ 仇文这下明白了：“因为我把他撕碎了, 很碎很碎。” 说到这里, 仇文注意到这群人类的目光落在了他干净的袖口上：“我撕丧尸也是有步骤的, 先割喉咙放血，血放得差不多了再扯肉，而且我有细心地用黑噬花的叶子保护好自己。”他以前进食也是很自由的，但每当他自由过后，关敬英总会把他抓到浴室去刷一遍。 仇文不想再被刷了，他只能妥协。 “黑噬花的叶子是哪儿来的？”有队员问。 仇文理所当然道：“肯定是从黑噬花身上揪下来的啊, 我挡过血之后就用那些叶子做盘子来着。” 人类们：…… 仇文在变异生物的世界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世魔王吧。 “丧尸是主菜，我还弄了点地藤凉拌着吃。”仇文舔了一下嘴唇，他显然对那个味道相当满意，“是酸辣味的。” 一个人类队员举手：“您能尝到酸辣味儿？” “不能。”回应的是关敬英，“仇先生对味觉的判定基于人类对味觉的感知描述，可能与我们尝到的味道有很大的出入。” 仇文点头：“有一点点痛的就是辣, 一尝就让人喜欢的是甜。有点刺激但不痛的就是酸，咽不下去的就是苦。” 确实有够笼统的。 仇文又举例：“地藤就是辣的, 那个丧尸的血有些酸, 所以用地藤沾丧尸血就是酸辣味，” 原来凉拌地藤用的是丧尸血啊。 人类们表情空白了。 “黑噬花花心有个大眼睛, 它的眼泪是甜的。”仇文说。 众人：…… 拔了别人的叶子，还要喝别人的眼泪，好残忍！ 仇文毫无所觉：“它这个也算是花蜜吧，也不知道它还有没有自己正常时的记忆，不会把我当成蜜蜂了吧。” 不！它绝对不可能把你认成蜜蜂的！蜜蜂不会揪花叶子。 “它的眼珠里面最甜，要就着花瓣吃，不然容易齁得慌。”仇文就像个经验老道的美食评论家，“它的花瓣是酥脆的，伴着眼球的组织液一起吃是很棒的饭后甜点。” 结果你连黑噬花也没放过啊。 众人在震惊的同时莫名被仇文的形容给弄饿了，他们只吃了一些干粮，像仇文这种有肉有菜还有饭后甜点的生活确实也让他们羡慕。 “可惜你们吃不了，你们会被黑噬花的液体给溶解成血水。”仇文很遗憾，他分享不了他爱的美食。 队员们居然也开始遗憾自己吃不了了，他们真的很好奇仇文尝到的味道。 “人类的食物在您嘴里都是什么味道的啊？”有队员问。 “各有各的难吃。”仇文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们喝的茶在我尝来就是又苦又酸，还有一股怪异的涩味。” 队员们想象不出来。 关敬英的通讯响起，他看了一眼，随后他放松的后背挺直了：“杨春雨醒了。” 队员们也收敛了玩闹的心思，重新聚到关敬英身边。 仇文也凑了过去，他还顺便抽走了肖贤口袋里装的可降解纸巾，准备留着以后给自己擦筷子用。 …… 杨春雨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被团团围了起来，她有些想吐，但依旧强打起精神应付这些麻烦：“赵书记，怎么了？” “你小儿子被绑架了。”负责人直入主题，“吴律，你应该认识。他要求你亲自去见他，不然你的小儿子就会有危险。” 杨春雨动作顿住了。 她的手扶在额头上，周围的人神色冷淡，等着她做出决定。 杨春雨的甩锅行动是一招明棋，谁都知道杨春雨有问题，只是他们抓不到杨春雨的把柄。 那个被绑架的孩子是无辜的，可如今这局面只能说是杨春雨的自作自受。 杨春雨愣神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扯了扯嘴角：“我很想去救他。” 周围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果然，杨春雨还有后话：“但是我现在身体的状况并不允许我去陆地。” 她要放弃那个孩子，她刚才那片刻的愣神就已经是对那个孩子最后的怜悯了……不，也许这片刻的怜悯也只是一场演戏。 “吴律现在很不冷静，我们不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事。”赵书记眉头紧皱。 “是么？”杨春雨垂眸，“可能他对我有一些误会吧。” 另一位工作人员忍不住开口：“你的孩子才三岁。” “不是我绑架了他。”杨春雨打断那位工作人员，“我从始至终都不想让那个孩子死，但现在的局面我确实没有办法。” “可你……” “以命换命吗？我不接受。”杨春雨没有让对方再开口。 杨春雨闭眼躺在了枕头上：“我有些累了，你们……” “妈妈。”小男孩的声音响起。 杨春雨皱眉看向门口的位置。 杨文志走了进来，在推门进入之后他看到了围在杨春雨周围的那一群中央基地的人。 杨文志警惕了起来，他迅速跑到杨春雨身边，把杨春雨和离得最近的赵书记隔开：“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她才刚醒！她要休息！”没人告诉杨文志有关他弟弟的消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在不久之前已经放弃了他的弟弟。 “你进来干什么？”杨春雨脸色不太好看。 “你都这样了还不让我进来？”杨文志有些生气，“你能不能别总扫人的兴？我在维护你啊！” “不需要。”杨春雨重新闭上眼睛。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杨文志受不了了，“你都受伤了！你就不能稍微对我温柔一点吗？像别人的妈妈那样。” “喜欢别人的妈妈就自己出去找。”杨春雨觉得杨文志这孩子是真聒噪。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找了？！”杨文志憋屈得要命，“我只是想让你对我好一点！我也想对你好一点！你就不能对我笑一下吗？” “你就不能稍微夸我一次，你眼睛里就不能看到我和弟弟吗？”杨文志说着说着就给自己说哭了，“哪怕只有一次，你对我说‘你很棒’或者‘谢谢你’，不可以吗？！” “你受伤了还是那么惹人讨厌！”杨文志不想管杨春雨了，他再也不想管她了。 这孩子从病房里出去，他把病房门摔得震天响，就好像这样就能发泄自己的不满似的。 杨春雨叹了一声：“幼稚。” 负责人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如果你决定不去的话，我们会跟吴律他们谈判的，不过看他们现在的状态，那孩子应该是回不来了。” 杨春雨：“……我去看看吧。” 负责人挑眉：“你改变主意了？”刚才那孩子让杨春雨良心发现了？ 杨春雨没有回应，她只是沉默着翻身下床。杨春雨体内的毒素还没有被排干净，她的嘴唇还有些发黑。 这一去肯定是要死在陆地上了的，杨春雨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那个孩子对她来说并不算重要，死了也就死了：“走吧，我去换压力服。” …… 关敬英他们得到了杨春雨会过来的消息，而仇文先一步去吴律那边看情况了。 仇文是丧尸，他身上没有任何的设备，陆行车检测不到他。 而在吴律的陆行车里，那个三岁的孩子瑟瑟发抖地把自己缩成一团，他的精神看起来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只知道木然地颤抖。 一旁的外派队员给这孩子塞了食物，但也只是把吃的摆在小孩身边，他们并没有安抚这个小孩的意思。 “哭？你还好意思哭？！你妈她就是个……啊！！”吴律威胁的话说到一半就瞥见了趴在他们窗口上的仇文，“操！丧尸？！” 一旁的外派队员里有人认出了仇文：“是仇文！” 仇文看到那人的口型之后伸手冲那人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 “他来干什么？！”吴律警惕起来，“基地派他来救孩子的？” “估计不是，仇文不是基地的人。”那个外派队员说，“而且他的性格有点幼稚，感觉也没法做什么任务。”他一边说一边跟仇文招手。 得到了回应的仇文挥手挥得更欢了。 仇文张嘴说话，然而注意到车里人迷茫的表情之后他想起对方是不会读唇语，仇文只能在通讯上打字。随后把字展示给车里人看：【孩子们，你们在玩绑架吗？】 玩？ 车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们没有在玩。】有人回应，【我们只是在要求公平。】 仇文哦了一声，随后他又看向吴律。 这孩子他之前没见过，现在一看，他确实和他哥长得蛮像的：【你喜欢天空吗？】他记得那个孩子死前惦记的正是头顶的那片蓝天。 【天空是不是很漂亮？】仇文又问。 吴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似乎不能理解仇文都在说些什么。 仇文歪头等了一会儿，他没能得到答案。 他已经听到了关敬英他们陆行车的声音，他应该躲到一边去了。 吴律不是吴优，吴律看不到吴优的坚持，也看不到头顶的那片天空。 尽管他不在意吴优灵魂的模样与颜色，但他爱吴优。 仇文跑得很快，把车里众人都弄懵了。 “他真的只是来看一眼？”有个队员问。 “好像是这么回事，可能是没见过吧。”另一个队员点点头。 而后陆行车内的通讯响起，雷达也检测到了其他陆行车的存在。 那些人来了！ 吴律打开通讯，他不欲与基地的人多说：“杨春雨来了吗？！让杨春雨滚下车！” “我们先要确定那孩子是安全的。”中央基地的小队长冷声道。 吴律大步走到角落处，他把那孩子抓起来摁在了操作台上：“快，喊你妈一声。” 小孩颤抖着哭泣。 吴律没有耐性了，他把小孩拿开，又重新重重地撞在了操作台上：“喊啊！！” “啊啊啊！”小孩尖叫出来。 而操作台的另一边传来了杨春雨的声音：“没必要强迫他叫妈妈，他叫不习惯的。”她的语调依旧是那么淡然，似乎这个正在遭受恐惧的孩子与她无关。 而小男孩在听到这道声音之后愣了下，随即像是本能一样地开始哭着叫妈妈。 吴律笑了：“喊不习惯？这不是挺习惯的吗？” 杨春雨轻叹了一声：“你们想要怎么样？” “你们的陆行车停下，不要靠得太近。”吴律咬牙，“杨春雨滚下来！一个人单独滚下来！” 中央基地和关敬英的陆行车在靠近他们七十米处停下了。 陆行车门打开，穿着压力服的杨春雨高举双手走了下来。 通讯里传来了关敬英的声音：“吴律，你冷静一点，不要把问题升级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远远站在高大岩石上的仇文注意到在附近的岩石上悬停了一些拳头大小的黑色椭圆形飞行器，它们都有枪管，而此时它们对准了叛离的陆行车。 “不可挽回？”吴律打开陆行车的车门跳下去，他的动作很快，就像演练过无数次一样。 他抬手对准杨春雨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响起，杨春雨的左臂被炸成了血雾，而吴律的手也被子弹洞穿了。 吴律手中的枪落地，他还要俯身去捡，而一排排的子弹扫射在他和那把枪之间的地面上，阻碍了他的行动。 杨春雨捂住自己的左臂，她没有嘶吼，没有惨叫，只是冷眼看着吴律。 “哈哈哈哈哈！”吴律笑了，“你要死了！你要被感染了！” 杨春雨抽出止血带扎紧伤口，她嗯了一声：“是啊，要死了。” 中央基地和关敬英他们陆行车上的人冲了下来，中央基地的人摁住了吴律，而关敬英他们冲向了叛离的陆行车。 “程东洁，你先去把里面的男队员都劝下来。”关敬英发觉那个陆行车没有关门。 这些叛离人员唯一的诉求就是让杨春雨血债血偿，他们并不想闹出太大的麻烦。 程东洁：…… 【万人迷光环是这么用的吗？】他有些恍惚。 系统倒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还能这样啊。】 程东洁上车了，因为身带万人迷光环，那些男性队员对他有着天然的好感，要劝说他们投降并不算麻烦。 而那些女性队员则是看到自己的队友放弃抵抗，更没了抵抗的意识。 这些反叛的队员被扣押出来，中央基地的人想用担架把杨春雨抬走，被杨春雨拒绝了。 “我讨厌做无用功。”杨春雨说。 “那你……” “我就不回去了。”血从杨春雨的七窍中慢慢流出，原本就身体虚弱的她在大面积受伤之后迅速就被感染了。 第53章 尸的得寸进尺 叛离的外派小队成员被拘留了, 杨春雨死了，被绑架的孩子进了医院，他被吓得都不敢开口说话了, 估计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 仇文又去见过了杨文志，杨文志被收容进了福利院, 他的状态相当糟糕。 而被带出来见仇文时, 杨文志下意识冲仇文张开了双臂, 而当仇文回抱他时, 杨文志忍不住哭了出来：“仇先生！”他把脑袋埋在仇文的颈侧, 仇文的体温是冰凉的, 给不了他想要的温度。 杨文志搂着仇文哭了好一阵，最后他哭累了，他问仇文：“我妈妈真的做了那些破事吗？” “不好说。”仇文表示自己对好坏的评判没那么严谨，所以他给不出一个答案。 但他知道杨文志自己心里有答案，人类有他们自己的评判标准。 果然，杨文志在沉默之后轻声说：“我讨厌她。” 仇文只是拍拍杨文志的后背以示安慰, 但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不在乎我和弟弟，我也不要在乎她。”杨文志气呼呼地说。 “你最好是真的不去在乎。”仇文终于开口了，他捧起杨文志的脸，“不要赌气似的把自己困在杨春雨的阴影里，那样会活得很累。” “我才不会被困在她的阴影里！我一定会忘记她，忘得比谁都快！”杨文志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大, 像是在宣誓一般。 仇文看着杨文志。 这孩子嚷嚷着不在意，可他已经把自己困进去了。 杨春雨会成为他的梦魇, 至于他所说的不在意, 更像是在遇到怪物时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的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 “嗯，你不在意的。”仇文伸手拍了拍杨文志的头顶。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语言的表达就是这样苍白无力，他没法让杨文志真正明白自己的意思。只有让杨文志沉溺其中，杨文志才能明白所谓的不在乎到底是一件怎样轻飘飘又沉重的事。 最后送别杨文志的时候，杨文志重复了六次“我会有新的生活。”，这与其说是一种自信，还不如说是一种自我催眠，他只是尽自己所能让自己过得更舒心一些。 仇文回到宿舍的时候恰好碰到从吴律那儿过来的关敬英，关敬英的表情看起来也不太妙。 吴律不在乎自己是否有未来，他只在乎凶手是不是死了。 关敬英尝试说动吴律，但他失败了。 整个基地的氛围都很压抑。 关敬英主要的任务是接那些烈士家属离开，但现在抚恤金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他们似乎也没有理由再带走这些人。 关敬英跟自己的上级汇报了这件事，随后又跟马敬简单地描述了一下情况，马敬对他相当感激，一口一个关哥地叫。 外派小队的队员们笑不出来，他们先中央基地一步出发回程，看着陆地上一望无际的荒芜，他们在思考到底有多少人被埋在了这些沙土之下。 又到底有多少…… “诶诶诶！”仇文拍了拍探视窗，“那儿！那儿是淑云！” 众人的惆怅被强行打断，他们顺着仇文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格子裙的丧尸小姑娘站在风沙之中朝他们招手。 仇文也招手：“回程要路过我家！这里是我家！”他像一个春游意外看见自家房子的小屁孩。 陆行车停下，队员们配合着换上了压力服。 仇文跑得最快。 他给了淑云一个拥抱，他把个头还没一米六的淑云搂起来转了一个圈，随后他放下淑云又去搂糯米了。 被放下的淑云相当顺手地把离得最近的关敬英抱起来转了一圈。 关敬英：……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和淑云的个头实在差了太多，淑云没法把他拦腰抱起，所以淑云抱的是他的右腿。 她抱着关敬英的右腿转了一圈，也幸亏关敬英是练过的，不然非得摔个狗吃屎不可。 淑云放下关敬英之后又拽着关敬英去了丧尸堆里，他们几个丧尸搂在一起围成圈，他们拼命地挤着彼此的身体，丧尸圈开始顺时针旋转，而关敬英误入了这独属于丧尸的神秘仪式。 “他们这是……”有队员忍不住问。 另一位队员分析：“可能是挤得实在太用力了。” “不是，还有一只看起来挺小的丧尸呢？就是那个淑云。” “是啊，淑云阿姨呢？” “她好像被咱们队长挂腰上了。” 众人眯着眼睛仔细辨认。 淑云本身就只有不到一米六的个头，她裙子上装饰性的腰带被关敬英的腰封勾住了。 关敬英压力服外的腰带是用来挂枪和武器的，很坚固。 也不知道一开始他俩的腰带是怎么挂在一起的，估计是淑云被丧尸挤得双脚离地了。 纤细的淑云此时看着就跟个娃娃装饰品似的，一轮一轮跟着转。 “诶诶诶！队长！你把阿姨揣着走了！” “队长！腰上！腰！！” 挤来挤去的丧尸们终于停下了，他们看向了关敬英的位置。 被挂在腰上的淑云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的处境，但她不觉得尴尬：“这个样子好有趣啊。”她脚都挨不到地面了。 仇文和其他丧尸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好孩子。”仇文看着关敬英，“她这样看起来好好玩。” 关敬英：…… 最后为了让身高187的仇文达到同样的效果，关敬英扛着仇文走了一段路。 他腰上揣着淑云，手上扛着仇文。糯米、史载和静干脆扒着他的裤腰被他拖着走。 外派队员们顾不上伤感了，他们只觉得自己队长真的好累，以及队长的脾气什么时候好成这样了？ 关敬英带着这堆丧尸硬生生走了四公里路，脸都红了，汗也开始往下淌。 “好孩子，你害羞了？”仇文问他。 关敬英喘着粗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楚铎的眉头都快拧巴到一起去了，他还记得以前自己乱搞对象被关敬英发现了。因为队长亲眼看到他背着人到处跑，关敬英批评说他像头发了疯的牛在拉板车。 现在怎么感觉队长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呢？哦，队长不像发了疯的牛，他看着就是头老实牛。 关敬英把这些丧尸放下，之后他们得上陆行车了，再耗时间就天黑了。 楚铎眼看着关敬英在进了陆行车之后就开始大口大口喝水，试图让自己的脸色和状态更正常一些。 关敬英还是在意自己的对外形象的。 而经过这么一遭，小队的人想难过也难过不起来了。 关敬英在陆行车进入基地时终于恢复了刻板严肃的模样。 諵沨　而车进入基地之后，他的形象再次被打破。 “爸！！大哥！！”仇冰河大声嚷嚷着冲了过来。 仇冰河哭了，她的眼睛很大，眼泪也很大一颗颗，看起来情绪相当饱满。 “冰河！！”仇文自从养了冰河之后从来没有和冰河分开这么久过。 这对父女在飞奔向彼此的同时还捎带上了关敬英。 当时关敬英冲着自己的上级敬了个礼，他话还没来得及说，一只苍白的手就搂着他的腰把他拽了过去，只给他的领导留下了一道残影。 仇文和仇冰河又挤在一起了，连带着关敬英一起。 他们搂着彼此，激动无比。 他们挤了好久才分开，仇文把关敬英拉到自己面前：“你看，这孩子都愁瘦了。” “真的诶。”仇冰河捏了捏自己亲哥的脸。 关敬英的脸黑如锅底。 一旁的周颖莺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这样真的好吗？”关敬英看起来不太高兴。 “没关系的。”仇文拍了拍关敬英，“这孩子特别纵容我。” 众人：…… “等等。”楚铎忍不住了，“你看出队长特别纵容你了啊！” “很容易看出来啊。”仇文搓了搓关敬英坚毅的脸蛋，他在明白关敬英在纵容他之后一直都在很认真地得寸进尺。 第54章 你看他 “周姐姐家里真的有好多好吃的, 你看我的肚子。”仇冰河把上衣掀起来了一些，她肚子上的腹肌形状没那么明显了。 仇文捏了一下仇冰河的肚子：“长胖了一些，圆溜溜的, 挺好看。” 仇冰河双眼放光：“是吧！这里好吃的真的很多。” “那个……”关敬英看着他们俩的动作，眉头都皱起来了。 仇文的外表看上去和仇冰河年纪差不多, 这种互动有些过于亲密了。 就算是外表能看出年龄差距的父女也不会这么做。 仇冰河和仇文齐齐看向关敬英, 他们目光澄澈, 仇文手里还捏着仇冰河肚子上那坨肉。 关敬英：“……冰河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训练？”算了, 仇文不是人类, 仇冰河的脑回路也和人类不一样。 之前自己让仇文别跟仇冰河挤在一起睡觉都让这对父女自闭了好一阵子。 “可以吗？！”仇冰河对训练很有兴趣。 “我会跟上级申报让你陪同训练。”关敬英知道仇冰河这体格是和丧尸玩闹玩出来的, 仇冰河没有系统性地学习过，但关敬英感觉仇冰河是很敏锐的。 毕竟他们基地没那个条件，更不敢让他们去接触真正的丧尸去训练。 “好啊！好啊！”仇冰河上前搂住了关敬英。 就在关敬英要提醒仇冰河别靠太近时，仇冰河来了一句：“你对我真好。”那个说话的调调像极了仇文。 关敬英很无奈。 仇冰河抱得更紧了：“是因为你又是我哥哥，又是我小爸吗？”亲哥对她好，小爸也对她好, 这是一种双重叠加的好。 关敬英：“……你等等，你叫我什么？” “哥哥？”仇冰河歪了下脑袋。 “哥哥后面那个称呼。”关敬英冷着脸询问。 “小爸。”仇冰河理所当然道。 “我为什么会是你的小爸？”关敬英问。 “因为你们这种半路出家互相有好感的肯定是彼此喜欢。”仇冰河理所当然道，“所以现在我的亲生哥哥就是我的小爸。” 仇文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我已经在喜欢敬英了啊。” “你这个想法是从哪儿来的？”关敬英继续问仇冰河。 “我自己脑子里想的。”仇冰河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很聪明吧。” “你的灵感是从哪里来的？”关敬英不相信仇冰河自己能想这么深入。 “我从周姐姐那儿知道的。”仇冰河解释，“周姐姐人真的很好。” 关敬英拿出通讯就要给周颖莺发消息，仇文却抢先一步抱住了关敬英：“好孩子！我已经在喜欢你了, 你高不高兴？” “好棒！”仇冰河啪啪鼓掌。 “冰河！这是你小爸爸。”仇文拉着关敬英给仇冰河介绍。 仇冰河冲着关敬英鞠躬：“小爸爸好！” “你有小爸爸了！”仇文拉住仇冰河的手。 仇冰河也激动道：“我有小爸爸了！” “你小爸爸真是个漂亮的人类啊。” “是啊，高高大大的。”仇冰河仿佛第一次认识关敬英一般, “我很喜欢。” 关敬英无奈了：“仇先生, 我们并不是那种关系。” 正在亢奋中的仇文和仇冰河顿住了，他们睁大了眼睛。 仇冰河的眼中已经开始积蓄泪水了。 这是她新学的技能, 这样做能让她更快地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 两天后。 “什么叫关敬英在面对仇文时没有底线？”马敬正在跟关敬英的队员们打听自己基地的事，聊得多了自然也就聊到了其他地方，“关敬英还能没底线？”他没法想象，他觉得关敬英就是个死板的犟种。 “真的！”楚铎伸手比比划划，“他背着那群丧尸走了四公里！而且他就算反驳仇文说的话也不会太严厉。” 马敬想了想，最后他一脸呆滞地质疑：“你别是在蒙我吧？讲故事？” “真没有！”楚铎往后一仰，“最近队长的工资一大半都给仇文买那些小玩意儿了，他都不让仇文节约的。” “哈？”马敬觉得楚铎嘴里的关敬英简直是疯了，“你别想骗我！不可能。” 他们在外派部的休息室聊天，正说着，关敬英忽然走了进来。 关敬英还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面容冷硬，制服一丝不苟。 在看到聊天室里的两人之后关敬英冲他们点了点头：“你们在休息？” “队长！”楚铎冲着关敬英敬了个礼。 马敬则是皱眉盯着关敬英上下打量：“你恋爱了？” 正在给自己倒热水的关敬英动作一顿：“怎么说？” “你怎么打扮得花里胡哨的？这套是礼服吧，还有你手上怎么还戴着皮手套？”马敬记得关敬英不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 “这不算花里胡哨。”关敬英维持冷静，他接完了水，“我先出去了。” “不是，你就来这儿接个水啊？你办公室没水？”马敬嚷嚷，“你别走啊，你说说你谈了个什么样的对象。”他真的很好奇关敬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没谈！”关敬英拔高声音，“我只是穿了这件衣服而已！衣服就是给人穿的。” “诶！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不是你说礼服行动不方便，华而不实么？”马敬更来劲了，“你肯定有情况！” “没有，别乱猜！”关敬英是真想把马敬那张嘴给他缝起来。 就在他快出门的时候，毫无边界感的马敬直接拽住了关敬英：“兄弟，咱俩这关系就不必这么见外了。” “我跟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关敬英使劲想要挣脱。 “你别拽我们队长！”楚铎也想把马敬给拉开，“我们队长恋爱个什么啊！他最近都在工作。” 被双重袭击的马敬动作更加大，他猛一拽，把关敬英的手套拽了出来，随后他就看到了关敬英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 正在打闹的三人：…… 马敬倒吸一口凉气，随后他颤抖着要把手套给关敬英套回去：“是我冒昧了，我冒昧了。”他是万万没想到关敬英还有这么个爱好。 如果是其他人，马敬可能一句“娘炮”就嘲讽过去了，但关敬英前不久才帮了他，而且关敬英综合能力还比他厉害。 所以马敬准备假装自己没看到。 “这不是我自己涂的。”关敬英急忙开口，他庆幸马敬没有拽开他另一只手套，“这是我妹妹给我涂的。”他另一只手上是仇文涂的。 仇冰河现在还处于“黑色就是炫酷”的年纪，她给关敬英全涂黑了。 仇文就不一样了，仇文给关敬英涂得五颜六色的，很炫彩，甚至有偏光闪片。 他的衣服也是仇文要求穿的，仇文和仇冰河让他换了好几套，最后他们一致认为这套最帅气。 关敬英给两人解释了一通，两人都表示理解。丧尸嘛，脑子不一样很正常。 不过再怎么不正常那都是丧尸的事，关敬英这么配合干嘛？马敬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你上班了就给指甲油弄掉啊，这玩意儿留着干嘛？” 关敬英自己重新把手套戴好：“可这是他们很认真涂的。” 马敬挑眉：“所以呢？” “我把它们抠掉会让仇先生和冰河难过的吧。”关敬英一脸纠结。 马敬缩脖后仰：“你不会准备等它们自然脱落吧？” 关敬英没有回应。 “你还真准备等它们自然脱落啊！” 关敬英点点头。 他是出家门之后偷偷戴的手套，等回家的时候他准备偷偷把手套摘掉，不让仇文知道自己刻意去遮掩了这一手的指甲油。 现在仇文坚定地认为关敬英的胳膊应该姓仇，关敬英身上应该姓仇的地方正在蔓延，这让关敬英有一种自己中了慢性毒药的错觉。 “你直接抠掉啊！他们给你涂指甲油也没问你愿不愿意。”马敬觉得这事儿简直匪夷所思。 “我答应了的。”关敬英垂眸，“我觉得还行。” “你觉得还行你戴什么手套啊？”马敬这下相信关敬英对仇文没底线了。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关敬英不高兴了，“管好你自己就行。” “不是，兄弟，做人不能这么没底线的。”马敬想要搭着关敬英的肩膀，被关敬英躲开了。 马敬也不在意：“你这么没底线很容易被人拿捏的。” 关敬英眉头皱了起来：“我有底线。”昨天仇文想要给他染头发他就没让，他们外派部门规定了不能染发的。 “那你奋起反抗啊，他只是个丧尸而已，这里是人类的地盘。”马敬说，“你直接告诉他，让他下次别瞎命令你。” “你这种做法太没礼貌了。”关敬英不赞同。 “咦？好孩子！”仇文的声音骤然响起。 关敬英像是应激了似的抽走手套，把手套急匆匆塞进了裤管里。 他转身看向仇文，站得笔直：“仇先生！”关敬英的声音坚毅得像是要做汇报。 马敬终于看到了关敬英那只五光十色的手，他大为震撼。 “我想来看看冰河的，他们说你在这里，我也来看看你。”仇文冲关敬英身后的楚铎挥了挥手，他没搭理马敬，他不喜欢马敬。 仇文拉起了自己涂过色的那只手：“它还是这么漂亮。” “您说得对。”关敬英点头，“它很亮眼，很绚丽。” 马敬悄咪咪地凑近楚铎：“你们队长这种木头脑袋也会撒谎啊。” 他看着关敬英认真附和的样子，又说：“你看他那样，就差来一句‘皇上万福金安’了。”谄媚，太谄媚了。 第55章 眼泪 周颖莺感慨：“粉色是真显黑啊。”她盯着关敬英的手看, “以前你看着也没这么黑啊。” 关敬英是古铜色的皮肤，这肤色配合上他的长相，又健康又帅气。 但是现在关敬英的爪子被涂上了粉红色带闪片的指甲油, 她瞬间觉得关敬英又黑了八个度，黢黑！ “我找你来不是聊这个的。”关敬英沉着脸, “你到底对仇冰河说了些什么？” 周颖莺一顿。 关敬英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有鬼：“快说！” 周颖莺抖了一下, 她不喜欢和关敬英这种一本正经的人聊天, 压迫感太强了：“我就那一次。”她的声音小了很多。 “一次什么？”关敬英问。 “就那一次带着冰河去套别人麻袋了。”周颖莺都让冰河不要透露了, 结果还是被关敬英发现了吗？关敬英也太敏锐了。 关敬英：“……你们套人麻袋了？你们打人了？！” 周颖莺看着关敬英诧异的表情, 明白关敬英压根不知道这回事：“……那不然你在问什么。” “我是想问冰河她为什么会忽然叫我‘小爸’！” “那我怎么知道, 又不是我教她的。”周颖莺都忘了自己曾经有提过一嘴仇文和关敬英可能是互相爱慕。 毕竟她自己很快就把自己给否掉了：“冰河的想法天马行空的，谁能拽得住？”反正她花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弄懂仇冰河的逻辑是怎么运行的。 “那你带她出去套麻袋又是怎么回事？”关敬英继续问。 周颖莺挪开视线。 “快说！”关敬英有些生气，“你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怎么可以做出这么幼稚的行为。” “是那个男的太讨嫌了！”周颖莺反驳，“就那个唱歌的，那个叫何洛的。” “他又找过来了？”关敬英眉头皱了起来, 显然他对这个没有礼貌的文艺工作者的印象相当不好。 “嗯呐，他说是想要道歉，但是他那个语气让我很不舒服，我就奇了怪了，怎么喜欢冰河的都是这种货色。”周颖莺很无奈，“要么是马敬那个不尊重人的傻缺, 要么就是何洛这种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玩意儿。” “我在想，是不是冰河看起来太蠢了。”周颖莺说。 “她不蠢, 她很聪明。”关敬英下意识反驳。 “我没有说她脑袋蠢, 我是说她整体的样子，打眼一看就是个脑子里不会想太多东西的。”仇冰河和关敬英很像, 但关敬英是坚毅的，严肃的，让人不敢随便搭话。 仇冰河大大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一看就是个没什么烦恼的小孩。 她跟仇冰河住久了才发现世界上真的有人在起床的时候会对“新的一天”感到高兴，基本没有烦恼，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这段时间仇冰河处了好多好多的朋友。 她整体有一种又阳光又单蠢的气质，谁都喜欢和这种小太阳一起玩。那些阴郁怪也喜欢盯着这种人。 “我感觉那个叫何洛的越拒绝越上头，所以我干脆带着冰河去给他套麻袋揍了一顿。现在他在医院。”周颖莺不喜欢这种自己人生都处理不好就开始惦记别人的玩意儿，天天想的就是把人拖入自己的深渊。 关敬英的眉头皱了起来。 周颖莺垂头：“你不会报警把我给抓起来吧。” “不会，我只是觉得你这个方法能参考。”关敬英脑子里想得更多。 他跟周颖莺吃过饭之后便去把仇冰河叫了过来。 仇冰河最近在他们训练室玩疯了。 仇冰河的体能确实比绝大多数外派队员都要强，再加上恐怖的敏捷性，但凡是她参与的训练项目都会吸引一大波人去围观。 这种围观大大地满足了仇冰河的虚荣心，她现在整个人都膨胀了，走路都是抬着头的。 仇文每次都会看仇冰河训练，看着其他人对仇冰河的肯定，他也跟着膨胀了。 而这对父女神气的样子又让外派部门的队员们觉得特别可乐，他们夸得更起劲了。 仇冰河来见关敬英的时候都是架着胳膊左摇右摆地过来的。 关敬英：…… “冰河，我跟你练一练。”关敬英说。 原本架着胳膊的仇冰河迅速就蔫巴了：“不行的，我对你下不去手。” “只是试试你的能力。”关敬英想知道仇冰河的上限在哪儿。 “不可以的！”跟着进来的仇文听到他们的对话，立刻上前一步拦在仇冰河和关敬英的中间，“你们不能打架。” “不是打架，我只是想试试冰河的上限。”关敬英拽着仇冰河去训练室。 “我不要打你！我不要！！”仇冰河嚷嚷。 仇文抱住了关敬英的腰：“你们不能打架的！” 他们动静太大，又惹来了一堆人围观。 “诶诶诶！在干嘛呢？”马敬也拽着没什么兴趣的程东洁过来看热闹了。 “关少校要和他妹妹练练。”有人解释。 “打女人？关敬英怎么能打女人？！”马敬立即皱起眉头，“那不行，我得去跟他说说。” 程东洁翻了个白眼：【这混蛋脑子里只有男男女女吗？】 系统没法回答。 马敬赶到训练室的时候关敬英已经把门给关上了，他在外面使劲敲门：“兄弟啊！你别下狠手揍你妹啊！”他还是挺喜欢仇冰河的，他觉得仇冰河这样的姑娘看着够纯洁。 “你个男的怎么好意思打女人的？！”他越嚷嚷一旁的女队员们的表情就越难看。 就在马敬准备强行开门时，关敬英的测试结束了。 关敬英拉开门，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背心，汗都没出：“你来了？” 马敬来劲了：“不是我说，你怎么能对女人下手呢？你现在这种行为，诶！你拽我干嘛？” 关敬英把马敬拖了进来，随后他冲着训练室里的仇冰河抬了抬手：“上吧。” 马敬：“啊？” “你去跟冰河练一练。”关敬英可以确定了，仇冰河的力量没有马敬强悍，但是她的敏捷度远超马敬。 “你让我去打你妹妹？”马敬只觉得不可思议，“你疯了？！” “你打她？你不被她打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关敬英觉得马敬有些自信过头。諵沨 仇冰河可是在陆地上长大的孩子，陪她玩的那些都是陆地上的怪物。 “不行，我不打女人。”马敬表示拒绝。 “你打不过。”关敬英淡淡道。 “我怎么可能打不过？！”马敬睁大眼睛，“你别想用激将法激我，我不吃你这一套，反正我不打女人。” 关敬英语气平淡：“不是激将法，我刚才试了一下，她确实比你厉害。” 马敬挑眉：“你知道我训练了多少年吗？” “冰河从开始走路的那一刻起的每天都是训练。”据关敬英所知，仇冰河从来没有精力过剩没法发泄的时期，她最活泼的年纪基本每天都是累睡着的。 关敬英说：“你确实打不过冰河。” 马敬：“那我管不着，我不和女人打架。” “那我去跟基地申请，让你以后必须离冰河三百米远。”关敬英松开马敬。 “诶！不是！你这太过分了。” “本来冰河就不喜欢你，你这种行为算是骚扰。” “好好好！我跟你妹练一练！”马敬受不了了，他看向一旁的仇冰河，“我会收着力道的，你别怕啊。” 仇冰河握紧拳头。 三十分钟后，浑身青紫的仇冰河把马敬狠狠地摁在了地上。 马敬一开始确实没使劲，但他在好几次险些被仇冰河放倒后便越来越认真，直到后面使出全力。 仇冰河也受了伤，但她却越打越亢奋。 只有一旁的仇文好几次都受不了，捂住眼睛不敢看。 最后仇冰河摁倒了马敬，仇冰河畅快地“哈”了一声，她的脸颊被马敬的拳头蹭到了，那儿红了一片，火辣辣的。 然而仇冰河却顾不上这些：“我真的赢了啊！！” “是的，你赢了。”关敬英看着地上宛如死了的马敬。 以马敬的性格来看，这次输了后他自己也没脸往仇冰河面前凑了。 “爸爸！！我赢了！！”仇冰河冲向仇文。 仇文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只是丧尸没有眼泪。 他把仇冰河搂进自己怀里，丧尸的体温是冰冰凉凉的。 火辣的脸颊在接触过丧尸的皮肤之后反而舒服了很多。 “你赢了，真的很厉害诶！”仇文没有扫仇冰河的兴。 “真的吗？！”仇冰河声音很亢奋。 “对！他是队长！你赢了一个小队长！”仇文给仇冰河鼓掌。 关敬英知道仇文现在其实有些难受，但他同样也知道仇冰河喜欢这种战斗的畅快感。 “我好厉害！”仇冰河夸自己。 仇文点头。 他把仇冰河抱起来，把仇冰河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像小时候那样。 “你是最棒的！”仇文强忍难受要带着仇冰河出去跑一圈。 仇冰河也做好了准备。 只有关敬英意识到了不对劲：“等一下！” 哐！ 仇冰河的上半身撞到了门框上，她摔了下去。 关敬英接住了摔倒的仇冰河。 “啊啊啊！冰河！！”仇文这下憋不住了，“冰河！不要死！” “没那么夸张。”关敬英伸手摸了一下仇冰河的额头，他估计这孩子脑袋上得起个包。 啪嗒，有一滴液体落了下来。 关敬英看到后愣了一下，他看向仇文。 仇文正在试探仇冰河的呼吸，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 “仇先生。”关敬英木愣愣地开口，“你……好像在流眼泪。” 第56章 变异虎和黑噬花 仇文被关敬英拽去实验室做检查了。丧尸身上的分泌物属于危险物品, 然而检查下来之后却发现仇文的眼泪中并没有病毒。 “仇先生的眼泪里不包含任何东西，它就是纯粹的水。”云先生解释。 仇冰河拿着通讯器在拍仇文，她觉得仇文哭起来真好看。 仇文的眼形偏长, 本身就是苍白俊秀的模样，再一掉眼泪就显得特别有故事感, 总觉得他过去的经历一定又黑暗又复杂。 当然了, 仇文过去的经历确实不怎么美好, 不过仇文哭的不是他的过去。 仇文盯着仇冰河脑门上那个大包, 越看越伤心。 仇冰河从小到大哪受过这么重的伤？都轻微脑震荡了。 仇冰河看着自己爹忧郁的眼神, 感觉这画面比电视里的演员好看多了, 她开始围着她爹转圈拍，转了两圈之后仇冰河差点摔地上。 她把自己给转晕了，有些想吐。 仇文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冰河这样真的不会死吗？” 仇文赶忙上去扶住仇冰河，仇冰河怼着她爹的脸拍：“哇！”凑近看就更好看了。 “冰河……别这么对你爸爸。”关敬英看不下去了，他把仇冰河提溜起来，没收了仇冰河的通讯器, “你就坐在这儿，不准乱跑了。” 仇文走到仇冰河身边，他伸手抚摸仇冰河脑袋上那个撞出来的包，他用的力气很小，冰冰凉凉的，像是在给仇冰河冷敷。 他还在淌眼泪, 仇冰河伸手在仇文脸上擦了一下，把蹭下来的泪水放进嘴里：“真的没有味道诶。”她自己的眼泪是咸的。 “我们没法刺破仇先生的皮肤, 没法抽血检查, 不过仇先生的身体肯定是在发生某种变化的。”云先生有些激动，“这也许是一种新的演化。” “我怀疑丧尸形态更像一种特殊的‘蛹期’, 这种时候的生灵处于一种死亡与新生的叠加状态，一切都被打碎重组，而等蛹期过去，他们的身体就会诞生出新的生命。”云先生越说越亢奋，“只是丧尸们存在的时间太长太长了，仇先生大概是第一个出现这种状况的。” “这一切也许和仇先生的进食喜好有关。”云先生说，“您还残留着一部分属于过去的东西，但您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个体了。” “哇。”仇文的注意力被云先生分散，他有些听不懂，但总觉得那一定很厉害，“那我会变成什么？” “不知道，这一切暂时只是我的猜测，”云先生摇头，“我们这边没法对您的血液进行采样，也不清楚您的原始数据是什么样的，不好分析。” 仇文懵懵懂懂地啊了一声。 “只要确定仇先生的眼泪没有问题就行了。”关敬英松了一口气，他害怕仇文的泪水携带病毒，如果是这样的话，仇文就只能离开基地了。 他又跟云先生闲聊了一会儿，随后云先生去找实验体做测试，关敬英带着还不能控制泪水的仇文和一头大包的仇冰河先行离开了。 仇文的眼泪一直在哗哗地流，到家他都没停下来。 “仇先生，您现在还是很难过吗？”关敬英连忙给仇文擦眼泪。 仇文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应该没有了，是不是我的泪腺坏掉了？” “您又不是机器。”关敬英发现自己根本擦不完，“您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 “在想冰河头顶那个大包。”仇文的答案在关敬英的意料之内。 关敬英把纸递给仇文，让他自己先擦。 “冰河，我给你把药上了，你去睡个觉。”关敬英翻出医药箱，“睡一觉脑袋上的包差不多就消了，只是你起床之后肌肉会酸痛一段时间。” “啊？好。”仇冰河乖乖点头。 她涂好药之后就上了床，而关敬英接下来就得处理仇文流眼泪的问题。 他找自己的队员帮忙从自己家里拿了个小盒过来，他把盒子送给仇文，想要分散仇文的注意力。 仇文打开盒子，那里面躺着一条金属项链，项链上挂着一个方形的金属小牌，小牌上刻着一个“仇”字。 “这是什么？”仇文的眼泪还在流，不过这不妨碍他的行为。 “这是您小时候的项链。”关敬英解释。 仇文大为震惊：“我还有小时候？！” 关敬英：“……是的，而且您也是有父母的。” 仇文哇了一声。 “这个就是您父母送您的礼物。”关敬英解释。 “那它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仇文伸手触碰那块刻着仇字的金属片。 “这是我的父母买下来之后送给我的。”关敬英的幻想朋友就是仇文，他的父母知道他会喜欢这种东西，所以他们想办法弄到了这条项链送给了关敬英。 仇文没觉得这条项链有什么特殊，他伸手摸了摸：“我好像没有梦到过我的父母。” “根据资料记载，您的父母都是普通职工。”关敬英解释，“他们很爱您。” 仇文打量那条项链：“你真的有好多和我相关的东西。” 关敬英嗯了一声：“是啊。” “你真的好喜欢我。”仇文也想像关敬英喜欢自己那样去喜欢关敬英，他也想要有欲望。可他学了这么久依旧什么都没有学明白。 仇文的眼泪慢慢消失了，他的注意力被彻底转移了。 关敬英给仇文递礼物时下意识蹲了下去，而仇文坐在沙发上。 发现仇文眼泪消失时关敬英凑近看了看。 仇文正好抓住了关敬英的脸颊：“你那么喜欢我，为什么你不能跟我走呢？”他把那个小牌挂在了关敬英的脖子上。 他喜欢关敬英身上挂着自己的东西。 “因为我身上还有责任，仇先生。”关敬英说，“我不可能离开我的岗位，不可能放弃我的职责。” 仇文有些不高兴，他抓着关敬英的脸把关敬英拉近了些：“那可不可以把我划分到你的职责里啊？” “您本来就是。”关敬英很认真地握住了仇文的手，他不在意仇文现在是否在捏他的脸蛋，“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能够保护您。” 仇文想了想，随后他询问：“可是你为了人类愿意放弃生命，生命该是很宝贵的东西。” “我知道生命很宝贵，我从不会觉得自己的命是轻贱的。”关敬英说，“但对我来说总有些东西比它更重要，譬如我的同族，亦或是……” 说到这里，关敬英默默咽了口唾沫：“亦或是您。” 仇文愣住。 “我知道这样很奇怪，严格来说我们并没有认识太久。”关敬英连忙补充，“但您在给我的手改姓的时候，我并没有生气。” 只是有些诧异，还有一些窃喜。 是的，窃喜。仇文的行为真的很荒唐，可关敬英真的很喜欢仇文看自己的眼神。 关敬英喜欢仇文自顾自地填满他的生活，他也喜欢仇文怪异的侵占行为。 这会让关敬英有种自己真的很重要的感觉。 关敬英已经看明白了，仇文的感情是很淡很淡的，尽管他表现得比任何人都温柔，可仇文的情感永远不会达到“热烈”的程度。 他真正在意的只有自己从小养到大的仇冰河。 对于自己，仇文更多的是一种心血来潮。 但关敬英很清楚仇文的感情是真的，哪怕淡一些，那也是真的。 “我不想比你的生命更重要。”仇文说，“没什么比你的生命更重要。” “我知道，我明白这个道理的。”关敬英苦笑，“只是有些东西我自己也控制不了。”他的情感无法被绝对的理智所压抑，说到底他才28岁。 仇文不吱声了，他盯着关敬英看了好一会儿，随后他忽然捂住自己的胸口：“啊！！” “怎么了？！”关敬英被他这一嗓子给吓到了。 “我，我，我不知道，好像有一点点痛，不对，不是痛。”仇文很难描述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我不对劲！” 关敬英连忙上前。 在他伸手触碰仇文胸腔的时候，仇文就像条忽然上岸的鱼一般扑腾着躲开了：“不行不行！你不能碰！” “仇先生？”关敬英吓到了。 “你一碰它们就更不对劲了。”仇文也有些受惊，“好多黑噬花。” “什么？”关敬英不能理解。 仇文捂着胸口说：“好像有很多黑噬花在开，然后有变异虎在上面打滚！” “啊？” “就是，就是一种感觉。”仇文支支吾吾道，“那些黑噬花被压断了，它们在哭。” “黑噬花的眼泪是甜的，有一点……”仇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他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扯了两下，“你先不要过来，不然黑噬花又要开了。” 关敬英缓缓睁大眼睛，他看着角落处无措的仇文，随后他的脸慢慢红了。 尽管仇文形容得很抽象，但他觉得自己听懂了一些。 “您……”关敬英张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他重新蹲在了地上，与仇文平视。 仇文看着关敬英通红的面庞，感觉那种刺挠劲又上来了……变异虎又开始打滚了。 他扭过脸，在墙角自闭。 关敬英则是用双手捂住了自己下半张脸。 他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引导仇文走出情绪。 可他现在脑子里只在重复一句话——“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第57章 可是我想要 关敬英这孩子很特别, 但又没那么特别。 这是很长一段时间里仇文的想法。 他与仇文见过的许多人一样，怀抱信仰与热血。他能够自洽，不偏激, 不走弯路，这很好。但偏激之所以被称为偏激, 是因为拥有这些想法与行为的人是极少数的。 如果绝大多数人都开始偏激, 那些行为就会被重新归纳为正常。 所以关敬英特殊, 却也没那么特殊。 仇文关注关敬英的一大半时间都在等着这个赤诚的人类死亡的消息。不是他希望关敬英会死, 而是这样的人类总会早死。 只是关敬英没有死, 他变得越来越特别, 越来越特别，特别到仇文开始无法接受关敬英的死亡。 他想把关敬英抓走，尤其是现在。 仇文蹲在墙角想了很多。 仇冰河睡醒出门的时候仇文和关敬英还维持着那个姿势。 “你们干嘛？”仇冰河看了眼自闭的仇文，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关敬英，“你们吵架啦？”他们吵架怎么没动静的？还是说自己睡得太死了？ “没有。”仇文侧过脸看向仇冰河，“冰河, 我不对劲。” “怎么了？”仇冰河立刻跑到她爸身边蹲下，“爸你身体不舒服吗？” 仇文摇摇头，他悄咪咪地指了一下关敬英的位置：“我想把敬英带回去，现在就想。”他不想管关敬英怎么想了，他现在就想把关敬英搬回家摸一摸抱一抱，天天盯着看。 一想到关敬英是属于他的, 仇文心里就会有一种被填满的感觉。 可能是关敬英块头太大了，整个塞他心里会有一种极强的鼓胀感。 他想要！他现在就想要！ 但是他没有, 仇文很失落, 仇文觉得自己的尸生不会再快乐了。 “现在不行啊，他还没被我们忽悠上。”仇冰河说话声音很大, 关敬英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现在脑子一团乱麻。 仇文对他有点意思了？为什么？仇文说的那些话翻译一下应该是小鹿乱撞对吧，仇文怎么可能真的去爱一个人，他都活了这么久了。 也不对，仇文没有欲望，这群丧尸对谈恋爱的理解就跟小孩子玩过家家似的。 现在仇文的身体发生转变了……是转变的原因吗？ 关敬英敢在仇文面前表露心迹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仇文无法理解这一切，仇文不可能爱上他，仇文也不可能有欲望。 可现在…… 蹲在墙角的仇文悄咪咪看了关敬英一眼，关敬英感觉自己耳朵在发烫，仇文也迅速地把脑袋撇回去了。 关敬英能听到仇文嘟嘟囔囔的声音，他在重复：“我不对劲，我不对劲。” “爸？”仇冰河推了推仇文，“爸你别这样啊，别吓我。” “冰河！”仇文难受得要命，他下意识就要往仇冰河怀里挤，仇冰河自然而然地张开双臂准备拥抱自己亲爹。 仇文钻进仇冰河怀里三秒就被关敬英拉出来了。 “这样不行，冰河已经成年了。”关敬英站在了这对父女中间。 “啊，啊！”被关敬英抓住的仇文瞬间扑腾了起来，“你现在不能靠我太近！不可以这样！”他的感受更强烈了。 关敬英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松手，而仇文在他松手之后迅速躲开，他直接蹿沙发底下去了。 关敬英：…… 仇冰河：“我去找爸爸。” 关敬英：“你怎么找……” 仇冰河不等他说完就趴地上准备往沙发底下钻了。 关敬英听到沙发底下传来了一道属于仇文的惨叫。 仇文嗷了一声，随后便是窸窸窣窣的动静。动静很快就停了，仇文松了一口气：“是你啊冰河。”冰河乍一看和关敬英确实有够像，仇文被晃了一下。 仇冰河脑袋探进了沙发底，她哇了一声：“爸爸你真的好厉害啊，这么小的空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原地转身倒挂在沙发底上的。” 关敬英开始好奇仇文的姿势了。 “仇先生？”关敬英尝试往前走一步，仇文没有丝毫动静。 仇冰河开口道：“我爸爸眼睛睁得好大。” 关敬英站住了：“我明白了，等您想出来的时候再出来吧。” 过了大概一分钟后，沙发底传出来一声“嗯。” 关敬英扯了扯嘴角。 仇文只是有些心动，而关敬英却觉得自己是时候承担起这部分责任了，尽管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关敬英对此毫无头绪，但他很期待这份意料之外的责任落在自己身上。 他也需要一些时间去理清自己的思路。 关敬英万万没想到，仇文在沙发底下一待就待了两天。 他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喝水，他可以在沙发底下待到地老天荒。 仇冰河都没办法把仇文给弄出来。 原本关敬英以为仇文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他想干脆回自己家住几天，结果仇文不让他走。 现在关敬英一下班就冲着沙发喊一声仇先生，时间久了关敬英有种自己精神出问题了的错觉，如果不是仇冰河还在，估计他会以为仇文只是自己的一场幻想。 “仇先生，我想向你坦白一些事。”关敬英下班之后去了一趟实验室，“关于我参与的实验和……我的工作任务。” “虽然我影响不了环境，但是我想努力活下去。”关敬英面对沙发坐在地上，他拿着文件的手在抖，“我，我想对您负责。” 仇冰河在一旁嘬饮料，瞪着一双大眼睛观察。 她问过关敬英了，关敬英拐弯抹角地说了很多她听不懂的话。最后她只能去问周颖莺，周颖莺表示关敬英的意思是仇文在心动。 一般心动之后会有一段漫长的拉扯暧昧期，最后确定关系。 仇冰河觉得不对劲，她怎么感觉关敬英好像直接奔着结婚就去了？ 她刚才跟着关敬英去取实验室资料，关敬英又去清点了自己名下的财产——嗯，对于一个少校来说，那点钱简直少得可怜。 当时关敬英的表情还有些失落，他以前那些多余的生存点都被他自己捐出去了。 仇冰河看着关敬英的手在那儿抖抖抖，抖得手里的实验资料哗啦啦地响。 “负责是指你会变成我的吗？”这声音是从他们身后传来的。 关敬英和仇冰河扭头，他俩表情诧异，看起来更像了：“你从哪儿出来的？” “你们不在家的时候我就出来了啊。”仇文解释，“我没有一直待在沙发底，我在家里各个角落游走。” 关敬英：？？？ 这下关敬英相信仇文的隐匿功夫很不错了，仇文隐藏的成功率取决于他是不是真想躲着人。 “那您刚才在哪儿？”关敬英不敢相信自己对着一个沙发说了这么多。 仇文指了指客厅天花板的角落处：“卡在那里。”他一声不吭地俯视着这对兄妹，就这么旁观到现在。 仇文重新问：“负责是指你会变成我的吗？” “负责不是指我会变成您的。”关敬英又开始抖了，而仇冰河傻愣愣地看着她爹刚潜伏的角落。 关敬英认真地看着仇文的双眼：“负责是指我要尽我所能地去对得起您对我的感情。” “那你能先抱我一下吗？”仇文张开双臂。 关敬英的拥抱莫名让仇文畏惧，他害怕那种陌生的感觉。 可仇文又接受不了完全没有拥抱的日子，得不到拥抱的丧尸是失败的丧尸。 “可以！”关敬英这一声喊得中气十足，他大踏步向前，一把抱住了仇文。 关敬英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然而他却越抱越紧。 仇文回抱，他的脑袋不断在关敬英身上蹭来蹭去，关敬英也越来越红。 “每天你睡着的时候我都会站在你床头看着你。”仇文真的很想抱关敬英，“眼睛都不眨的那种。” 关敬英：…… “因为这里的人类太多了，死人也很多，我害怕晚上有鬼。”仇文解释。 关敬英觉得仇文和鬼的差别应该不大，毕竟他既没有体温也没有呼吸，站在床头不眨眼能盯人一晚上。 “还有，我很想拥抱你。”仇文猛地一用力，他把关敬英抱离地面。 “仇先生！”关敬英被吓了一跳。 仇文又把他放回去：“你为什么就不能完完全全变成我的呢？” “你是个漂亮的好孩子，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要一个人类过。”仇文叹气。 “爸爸。”仇冰河喊了他一声。 “冰河，你本来就是我的孩子。”仇文提醒她。 他从捡到冰河的那一刻起就拥有仇冰河，他养大了仇冰河，甚至是他塑造了仇冰河绝大部分的人格，这和他现在的这类渴望是不一样的。 “好孩子。”仇文拉起关敬英的手，关敬英的手心也是热的。 仇文把关敬英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 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你把你自己送给我好不好？”仇文抬眸看向关敬英，似是请求，“你完全变成我的，好不好？” 关敬英呼吸一滞，他嗅到了几分危险的气息，仇文的执着因为他的欲望而变得更深刻了。 “对啊，我们来都来了。”仇冰河点头，“总要带点人回去的。” “不是这么算的。”关敬英纠正仇冰河。 “可是我想要！”仇文已经完全不讲道理了。 仇冰河在这种时候只会附和她爹：“我也想要！” 第58章 需要一个解释 马敬在输给仇冰河之后就陷入了自闭, 他几乎把自己泡在了训练室里，也不找关敬英聊天了。 不过他今天实在忍不住了。 关敬英和他共用一个训练室，在训练过后关敬英脱了背心, 而马敬看到了关敬英身上奇奇怪怪的线条，这些线肯定是用笔画上去的, 在出汗之后那些线都花了。 “这什么玩意儿？”马敬凑上去用手摸了一下, 他把那截线给擦掉了, “你最近在搞人体彩绘？” “不是, 这是仇先生画的。”关敬英喝了一口水, “这些线里头的那段姓仇。”其实仇文没有强行给他改名了, 仇文在知道养父子并不能成情侣之后就开始对收养关敬英这件事很抗拒。 他表示自己要换个方式把关敬英搞到手。 “你就任由他这么惦记你啊。”马敬坐在关敬英身边，“你真准备跟他走？” “我是不可能离开的。”关敬英也很愁，“但是我现在还没想到一个足够温和的方式拒绝仇先生。” “为什么要足够温和？”马敬皱眉询问。 “因为我喜欢仇先生。”关敬英现在不需要去克制自己的情绪了，现在仇文正在转变，他必须直面自己的感情问题。 马敬哦了一声，哦完之后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在略作思索之后, 马敬一把捏瘪了手中的水瓶，他自己被水溅了一身。 一旁的关敬英也被波及了，关敬英眉头皱起：“你什么时候能稳重一点？” “靠？！你是个基佬？”马敬很诧异，“我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关敬英沉默。 有时候他是真想把马敬的嘴给缝起来。 他眼看着马敬缓缓后退，甚至抬手捂住了他自己的身体，关敬英忍不住了：“我看不上你, 而且我之前也没喜欢过男人。” 马敬犹豫着上前：“不是，有件事我挺好奇的。” 关敬英挑眉。 马敬开口：“丧尸的皮肤虽然有弹性, 但是爆发的瞬间他们的皮肤会在零点几秒内变得无比坚硬。” “怎么了？”关敬英直觉马敬没憋什么好屁。 “就是, 你那玩意儿不会断吗？”马敬问，“你怎么就能猛成这样？那总不能发生一次关系就注射一次药剂吧, 那你会死得很快的。” 关敬英这次听明白了：“我们还没发生过关系！”仇文只是有可能对他心动了而已。 “那也不可能一辈子都没关系啊，搞柏拉图啊？”马敬真觉得关敬英是个神奇物种，“不是，你这人是完全不需要发泄精力的吗？你去医院检查过没？” “我的生理功能没有问题，还有，我们的关系并没有亲近到你可以随意打听我私生活的程度。”关敬英知道马敬说的问题确实存在，但他并不打算和仇文发生那么深入的关系。 仇文依旧是没有欲望的，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欲望而强迫仇文配合自己。 而且就算要发生关系，他也不能坑骗什么都不懂的仇文去做承受方。 事实上，仇文似乎默认了自己不是承受方。 这当然不是他天赋异禀，这纯粹是因为杨春雨给他的视频引导他那么想的。 杨春雨脑子里那点东西随着她的死亡永远地消散了，没人再能去深入地剖析她的心路历程。 不过关敬英估计杨春雨对仇文的感情还是很特殊的。 毕竟她曾经以仇文为榜样，以仇文的思想为自己的理想。哪怕仇文已经是丧尸了，那对她来说也是有特殊性的。 这种特殊性不高，但这种特殊在杨春雨给仇文发视频时有所表现，那些视频里体型稍大的一方都是承受者。 当然，她也有可能是考虑到了马敬说的那种情况。 承受者比较遭罪，仇文对自己喜欢的孩子又容易没底线。 相比之下杨春雨和关敬英就没那么熟了，她压根不在乎关敬英自不自在。 关敬英又喝了一口水：“我昨天跟仇先生坦白了实验的事。” “都说了？”马敬诧异。 “能说的都说了。”基地需要保密的那部分他没说。 关敬英和马敬他们一起参与的是“创神”实验，其实就是借助部分灭活的丧尸病毒做实验，看能不能找出提升人体极限却又不彻底丧失理智的方法。 关敬英的压力服里是有药剂注射的，这种药剂能够让他们短暂地丧尸化，能够在陆地上脱离压力服活动。但这种药剂会在他们体内积累，不出意外的话，不会影响他们活着。 如果出了意外，他们就会变成不完整的丧尸。 留有自己的意识但无法克制自己吃人的欲望，他们也没法像仇文这类丧尸一样越来越强悍，他们只是半成品，必须被抹杀的半成品。 “我要活着。”关敬英握紧了拳头，他要用自己的一生去对这段感情负责。 “兄弟，你能不能活不是你能决定的，你要……哦哦哦，等等。”马敬感觉自己口袋里的通讯器在震，他拿出来看了一眼，随后他眼睛越睁越大：“操！” 马敬口中蹦出一堆骂人的词汇，关敬英眉头越皱越紧：“你能不能稍微有点素质？” “老子这怎么有素质？给你看！不是，他是你队员吧！”马敬把通讯器递给关敬英。 …… 程东洁低垂着头坐在地上：【他等着！他给我等着！】 他攥紧自己的胳膊，四周的围观的人群把他包围了起来，程东洁听到这群人在说话，可是他不知道这些人具体在聊些什么。 在暂时放下仇文和关敬英之后程东洁想要去攻略新的角色。 马敬太过直男了，再怎么攻略也没用。 程东洁盯上了何洛。 何洛的攻略值并不难刷，他是个傲娇，只需要摆出一副逆来顺受的姿态，在某些关键时刻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就能通过愧疚感刷他的好感度。 哪怕何洛从不会在面上表露出自己的愧疚。 而且何洛也没有马敬那么直男，他所处的行业注定了他对同性之间的感情是有一定了解的。 程东洁很轻松地把何洛的好感度刷到了六十，他能感受到何洛对自己的态度与马敬对自己的态度是不同的。 昨晚何洛喊他一起出来喝酒，喝多了说要试试。 程东洁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程东洁在原本的世界并没有过这种亲密行为，他倒是想要，但每到临门一脚的时候他都会莫名胆怯。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他有好感度系统，他可以确认他攻略的那些对象是爱着他的。 可是何洛这个王八蛋在睡醒之后直接拽着他把他扔出来了，还指责是程东洁勾引了他。 这王八蛋不是自己有欲望吗？ 程东洁气得发抖：【等好感度推到一百了，我要虐死他！】 周遭人的视线刺得程东洁发疼，他只能跟马敬发消息…… 因为马敬不喜欢他，马敬肯定不会趁着现在的情况对他做些什么。 “怎么了啊？”一道女声传来。 程东洁手一抖。 他抬眼看向仇冰河和仇文。 他们怎么来了…… 原女主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吗？ 何洛也注意到了仇冰河，他动作一僵，随后他指着程东洁说：“这个人他趁我喝醉勾引我！”他连忙开口。 能看出何洛依然是对仇冰河有好感的。 程东洁脸色惨白：【是老子强行把他带床上去的？这种屁话他怎么说得出来的？】 【宿主，冷静一些。】 【我是该冷静。】程东洁咬牙，【现在他们欠我的，以后我都会讨回来！】 【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一件衣服就搭在了他的身上。 “我陪爸爸来问你一些事。”仇冰河把外套披在了程东洁身上。 仇文想要问程东洁关于感情的事，毕竟程东洁特别招人喜欢。不过程东洁总是躲着仇文，仇文怕程东洁又跑，所以他是带仇冰河过来拦程东洁去路的。 程东洁杵在原地没有动弹。 仇冰河又说：“放心吧，刚才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会过来把他抓走。”仇冰河还以为程东洁身上那些痕迹是打架打出来的。 “凭什么抓我？”何洛质问。 仇冰河看了看何洛，又看了看程东洁，随后她指向程东洁：“哦，因为他看起来比较可怜一点。” “就因为这个？你懂不懂法律？” 仇冰河摇头：“完全不懂。” “你！” “喂！别这么大声跟她说话！”仇文不高兴了。 何洛在看到仇文时往后退了半步。 他抿唇还要反驳，然而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马敬立刻就把他摁地上了：“又他妈是你啊，王八蛋！” 摁完之后他又看向程东洁：“你他妈跟他睡觉？有病吧！还有，你怎么也是基佬？！”他是被基佬包围了吗？ 程东洁感觉自己胸中有一口气莫名松了。 他想要往后挪，然而他却撞到了关敬英的军靴。 “好孩子。”仇文冲关敬英挥了挥手。 关敬英微扯嘴角点了点头，随后他看向程东洁：“我想我们应该聊一聊了，关于你在做的事，还有那场奇怪的梦。” 程东洁攥紧了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 “我需要一个解释，或者说我们这群人需要一个解释。”关敬英继续说。 “他欠你们钱了？”马敬问。 “你不需要去理解。”关敬英不指望马敬有什么悟性，这家伙居然现在才发现程东洁的取向，难不成他认为那些往程东洁身上扑的男人都是程东洁的好兄弟吗？ 看着马敬迷茫的表情，关敬英叹了一声。 好吧，这个夯货真是这么想的。 第59章 她是谁，你是谁 程东洁坐在沙发上垂着头, 而他身边的仇文和仇冰河正在玩小游戏。 “昨天周姐諵沨姐说让我最好不要在网上发东西。”仇冰河叹气。 “你发了什么啊？”仇文随口问。 他正在跟仇冰河玩双人小游戏，两个人打得难解难分。 “就是很正常的生活小烦恼。”仇冰河叹了一口气，“但是我被举报了, 那些人还要报警。” “人类的戾气好重。”仇文皱眉。 仇冰河点头：“是啊。”她不过就是问了下自己的哥哥和自己爸爸在一起了，她应该怎么称呼自己的哥哥。 有人问她哥哥是不是亲哥, 她说是。又有人问她爸爸是不是亲爸, 她也说是。仇文就是他亲爸, 虽然她不是仇文生的。 结果别人说要报警把他们全家都抓起来。 现在的人类真的戾气太重了。 程东洁完全听不清这对父女在说些什么, 他现在混乱得很。 他就这么和何洛发生了关系, 那关敬英会怎么想他？关敬英还能攻略吗？或者关敬英那种老古董会不会觉得他随便？ 而且昨晚真的一点都不舒服, 程东洁只感受到了疼痛，这和他曾经了解过的不太一样。 何洛这个混蛋！ “诶？你要哭吗？”仇冰河注意到了他情绪上的不对劲，“你被揍都多久了，现在才哭？啊！我知道了！你这个就是反射弧长对不对？” 仇冰河好歹也在人类世界混了这么久了，有些东西她还是琢磨明白了的：“你这种就属于天然呆。” 【呆个棒槌！】程东洁咬牙，【她为什么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因为她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系统解释。 仇文也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甚至没有给程东洁多分一个眼神。他只知道趁仇冰河跟程东洁说话的功夫偷偷戳仇冰河的屏幕，企图在双人游戏里作弊。 【他作弊还知道关声音？！作弊完了再把声音调回来？】程东洁在心中怒吼，【他压根就不纯！】 “咦？”仇冰河扭过头看向自己的虚拟屏，“刚才它是这样的吗？” 仇文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默默等待仇冰河接下来的操作。 “爸，我怎么觉得我这个不太对劲？”仇冰河把虚拟屏给仇文看。 “哪里不对劲？”仇文反问。 仇冰河仔细想了想, 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可能我记错了吧，我最近记性不好吗？” “冰河是记性最好的。”仇文摸了摸仇冰河的脑壳。 仇冰河回蹭了两下：“那我们继续, 不过我好像快输了, 爸你好厉害啊。” “可能是因为我活着的时候是个天才。”仇文毫无心理压力地接受了夸赞。 【我想戳穿他。】程东洁说。 【请宿主不要冲动，这样做可能会掉好感的。】系统安抚程东洁。 仇文忽然抬头看向门口的位置：“好孩子要过来了。” 原本已经被仇文的操作转移部分注意力的程东洁再次紧张了起来, 他重新捏紧了自己的裤腿。 门外走廊处，关敬英大步向前，而一旁的马敬还在那儿叽叽喳喳。 “你敢信吗？你们队员楚铎居然喜欢程东洁，他们都喜欢程东洁！这不正常！”马敬感觉諵沨自己的三观被打碎了，“我打听过了，楚铎以前交过女朋友的！” 关敬英被他吵得脑壳疼。 “男人没胸没屁股有什么好喜欢的？”马敬不能理解，在说完这句不太尊重的话之后他又意识到关敬英现在也喜欢男人，他连忙纠错，“我不是在说你啊，你的胸很大，屁股也很挺。” “不过我说这话不是代表我能欣赏男人的胸和屁股，你懂吗？我这只是出于对战士的欣赏！”马敬生怕自己也被当成基佬，“就算男人有胸和屁股我都不可能爱上男人，更何况程东洁什么都没有？他真的不对劲！” “是，他不对劲。”关敬英真想把马敬绑起来扔走，“现在才发现他不对劲的你也挺不对劲的。” “你参与实验筛选时的智商测试真的及格了吗？”关敬英相当无奈。 “我当然及格了！你这话几个意思？”马敬有些不爽。 关敬英把手搭在办公室门上，他重重地叹了一声：“你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和程东洁的相处，我现在还有事，先不奉陪了。”说罢，他推开办公室门走进去。 马敬被关在了门外：“啧，麻烦。我想？我能想个什么？” 办公室里的程东洁随着关敬英关门的动静抖了一下，他垂着头不敢看关敬英。 “好孩子！”仇文兴奋地跟关敬英打招呼。 “仇先生。”关敬英冲着仇文微笑点头，随后他去接了一杯水递给程东洁，“先拿着吧。” 程东洁默默接过。 关敬英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程东洁的对面：“我想我们应该从不那么尖锐的问题开始谈起。” 程东洁没有吱声。 “我花了点时间去了解何洛这个人，你是他的粉丝吗？”关敬英问程东洁。 程东洁只能点头。 关敬英有些无奈：“我花了些时间去听他的作品，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个足够惊艳的文艺工作者。” 关敬英不懂音乐，但何洛部分歌曲的确给他带来了直击灵魂的震撼。他能够理解为什么何洛会有那么多粉丝。 何洛的歌里写的总是“希望”与“未来”，他的歌曲里有完美的乌托邦。 关敬英又去查了一下何洛粉丝们对他的看法，无一不是正面积极的。夸张地将他形容为“末世中唯一干净纯洁的灵魂”，说他是真正的“赤子”。 他歌唱公平，唾弃腐朽堕落，呼吁人们去爱每一个属于未来的孩子。 他真的很好很好——如果人们只是隔着屏幕认识他的话。 “我并不是想说他虚伪，只不过……”关敬英看着程东洁的头顶，他又叹了一声，“只不过人都是多面的，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虽然并没有太多人把它当回事。” “他在他的领域属于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强者，是专业人士，我们这些外人永远理解不了一个艺术家的脑袋到底能创造出多么绚烂的东西。”关敬英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站在固定的角度去看，他的确是拥有赤子之心的耀眼少年。” 程东洁的手越攥越紧。 关敬英抿唇：“但很遗憾，他并不是个平面人物。当你靠近他或者转换一个角度时，你就会发现他也有平平无奇的一面，甚至是破碎不堪。” “依我来看，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当伴侣。他对自己专业同事的尊重永远在伴侣之上。”关敬英注意到程东洁开始发抖了。 关敬英决定跟程东洁好好聊聊的原因之一就是程东洁表现出来的幼稚感。 他的行为与他的年龄以及能力严重不符，他明明可以借用别人的喜爱去套取机密或者做些什么，但他永远只是用感情吊着别人。 他似乎很享受众星捧月的快乐，他急于从别人身上索求爱，像个不成熟的小孩。 关敬英继续：“你和他发生了关系……”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了？”程东洁打断了关敬英。 “什么？”关敬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和他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了？”程东洁继续问。 “这重要吗？”关敬英反问。 程东洁又不做声了。 “哦，对了。”关敬英反应过来了，“我个人建议你去做个身体检查，何洛的身体不一定健康。”何洛的绯闻对象并不少，关敬英并不觉得和何洛发生关系是安全的。 “你觉得我被他弄脏了是么？”程东洁低声说。 关敬英：“……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仇文却忽然发出啊的一声：“这句词我听过！我在谈恋爱的电视剧里看到过！” 仇冰河也听过，不过由于电视剧拍得隐晦，所以她对“脏”有另一个层面的理解：“他拿马桶刷给你洗澡了？不对啊，你身上也没味儿啊。” “我是说我的第一次……”程东洁受够了女主的无知。 然而关敬英压根就不等他说完：“谁在乎？！有什么区别？！”他拔高了声音，他也受不了程东洁那诡异的想法了。 “如果你自己觉得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那么你就不要轻易和人发生关系。你和他在酒后是你情我愿的，事后你又觉得这件事重要了？”关敬英不想让程东洁给仇冰河讲他那套歪理，“人的尊严和人格又不是跟屁股绑定在一起的！” 关敬英只觉得程东洁和何洛之间有一段糟透了的感情纠葛，至于睡觉与否，那是他们自己该管的事。 程东洁被关敬英一嗓子吼得僵住了。 仇文和仇冰河也被关敬英的爆发吓到了。 “下一个问题。”关敬英看着程东洁，“你是谁？” 程东洁的手上微微用力，他将水杯捏瘪了。 “那场梦是怎么回事？”关敬英继续，“为什么那些男人都会爱上你，偏偏我和马敬没有感觉？” “何洛也没有感觉是吧？不然他不会对你这么粗暴。”关敬英一字一句道，“而且他还对冰河念念不忘……似乎所有不受你影响的人都跟冰河有那么一点点关系。要么是冰河的亲属，要么他们对冰河有好感。” “我希望听到实话。”关敬英轻声说，“你知道一个莫名其妙无差别吸引男人的个体，有多少人想将你除掉吗？” “你对于各路组织来说都是变数。就像杨春雨那样。你有把握在各方之间维持平衡从而保命吗？”关敬英询问，“你接下来是否诚实决定了我会不会在你的境况上多加一把火。” “我……”程东洁感觉自己的喉咙在发紧。 “想好再说。”关敬英抽出了自己腰间的枪上膛，此时他一改方才还算温和的姿态，似乎成了一个审讯者，“我要听实话。” 【系统！系统！救救我！】程东洁在脑内疯狂呼喊系统。 【宿主点数不足。】系统表示。 【难不成你想让我暴露系统的存在？！】程东洁脑中的语速飞快。 【很遗憾，如果原住民发现宿主的存在以及任务，并且因此攻击宿主……】系统十分人性化地发出了一声叹息，【我们的任务只能宣告失败了。】 【失败了我会怎么样？！】程东洁质问。 【我们判定任务失败的方式是宿主死亡。】系统向程东洁解释，解释完之后他又继续叹息，【而我只能重新找个宿主了，我们深表遗憾。】 【遗憾你妈个蛋啊！！你他妈倒是救救我啊！】程东洁受不了这傻逼系统了。 【您的积分都用来攻略何洛了，我们并没有多余的积分来帮助宿主逃离。】系统也很无奈。 【那就先欠着！】 【欠不了。】系统反问，【您会开空油箱的车，然后告诉车让它先跑着，跑到加油站再把油补上吗？】 【你们这跟油车有什么关系？！你不是系统吗？你们没有什么系统中心或者，或者随便什么总部？！】 【有，但总部不负责发放积分，积分都是世界规则给予的。这相当于世界规则给予我们一部分修改小规则的权利，现在我们手上没有那个权利。】系统说完之后还不忘安抚程东洁，【不过宿主您不需要为我担心，您死了我也依旧存在。】 【谁他妈担心你了！！】程东洁气到发抖。 关敬英沉下脸，他越逼越紧。 他知道程东洁的并没有经过什么系统性的训练，他的喜怒哀乐都被写在脸上。 关敬英有预料到程东洁的心理防线是脆弱的，但他没想到程东洁在被惊吓之后会往仇文那边躲。 仇文对关敬英的好感度高，而且仇文的实力够强。 怀里忽然挤进一个人的仇文有些懵，他看向关敬英，无声询问自己是否要杀死这个孩子。 他不喜欢杀人，但勉强一下自己还是可以的。 关敬英轻轻摇头，他只是想恐吓程东洁以达到套话的目的。 “仇先生不会阻止我对你动手。”关敬英继续压低声音，他迅速起身往前踏了一步，军靴踏在地上的声音让程东洁心中一惊。 关敬英语速越来越快：“你觉得你躲进他的怀里会有用吗？！” 他将枪对准了程东洁。 “我是穿越者！！”程东洁立即嚷嚷，“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个穿越者！！” 关敬英动作停住。 程东洁继续：“我的任务是来到这个世界取代女主。” 女主？ 仇文歪了下头，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关敬英瞳孔微扩，他几乎是在程东洁说出下一句话的瞬间奔向了仇文。 “取代女主仇冰河。” 【叮，反派好感度减一百，当前好感度负二十六。】 “仇先生！别！！”关敬英把自己隔在了仇文和程东洁的中间，他的颈侧多了一道血痕，那是仇文划出来的。 “啊！！！”程东洁连忙后撤。 “敬英！”仇文及时停住了动作，但他还是划破了关敬英脖颈处的皮肤，“不要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跑到我这边来，你都受伤了！” “冰河！快去找医药箱！”仇文对仇冰河开口，“你哥哥现在需要包扎！” “我先处理你的伤口。”仇文紧张地捂住关敬英脖颈上那点小划痕，“然后我再去处理掉别的麻烦。”说到这里时，他的目光看向了程东洁。 丧尸皇此时才显露出他真正的危险性，那双漆黑不透光的眼眸仿佛是黑洞，能够吸纳一切的黑暗。 程东洁的本能告诉他必须要逃命，可他无处可逃…… 他逃不出仇文的攻击范围，他只是人类，他只是一个人类而已。 “仇先生，你先冷静下来。”关敬英早有猜测，他不像仇文这般惊诧。 他扭头对程东洁吼道：“你要代替冰河什么？！代替她活下去？” “不，不是。我是要代替她去攻略原文中的男主，还有……丧尸皇。”程东洁快被仇文吓哭了。 【叮！反派好感度加一百，当前好感度74。】 “哇！就像演电影一样！我们家的冰河还有命定的男主角吗？”仇文的五官瞬间舒展，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危机解除之后程东洁瞬间松了力道，他脱力倒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下滑。 “你还好吗？”仇文问他，这次他语气温柔得就像个慈祥的长辈。 第60章 狠狠占有 关敬英把程东洁的情况上报了, 然后他被拉去做了个精神鉴定，确定他没有疯。 不过程东洁身上的反常早就被注意到了，也不算是没有证据。 “几个领导的表情都很怪异。”关敬英按压自己的眉心, 幸好他一直都是个死板靠谱的性格，没有被直接赶出来。 但自己的世界实际上是一本小说演变而来的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太过离谱了。 而且那本小说里完全没有记录各类大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以及关键人物, 只有虐恋。 不过倒是有个蛮特殊的人物——郭天盟, 与女主有感情纠葛的角色之一。据说背后的组织很神秘。 官方去查了一下, 发现确有其人, 郭天盟现在在中央基地任职, 具体职位他们没有透露给关敬英, 只能说这个人确实足够神秘。 而郭天盟的长相与原著中长达两百多字的外貌描写也对得上号。 最后程东洁也被带去盘问了，主要是女性工作人员盘问的，毕竟只要是个男的就会对他产生好感，最后问出来的结果也会与真实情况出现较大的偏差。 官方没搞出太大的动静，在盘问过后又把程东洁放回去了，只是他们让程东洁和关敬英保密。 “他们确定了程东洁并不了解官方的一些机密信息。”关敬英说, “仇先生您能先从我腿上下去吗？” 仇文在他开口之后便一边认真听他说话，一边挪到了他的腿上坐着。 他挪得还挺慢，估计是觉得他速度慢了关敬英就能没感觉。 “我怎么在这儿？”仇文睁大双眼，他从关敬英腿上挪下去，又伸手拍了拍自己刚坐过的地方，“好奇怪啊。” 他继续拍：“我刚才明明坐在沙发上的。” “你怎么反应这么快啊。”仇文依然在拍。 关敬英很无奈, 然而他刚想开口仇文就打断了他：“你不能剥夺我摸你的权利！我已经从你腿上下来了！我一定要摸！”他最近特别想靠近关敬英，不只是摸, 他甚至想把关敬英整个拆开再嚼吧嚼吧吞进肚子里。 吞进去之后再把关敬英吐出来, 让关敬英变回去。 循环往复，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这种过分的亲近欲望, 但他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靠近关敬英都得不到满足。 “您摸吧。”关敬英很无奈。 仇文满足了，他询问：“你们有跟那个什么系统聊天吗？” “我们没法跟他脑子里那个存在建立直接的沟通，只能由程东洁转述。”关敬英解释，“那个系统选上程东洁的原因很简单，因为程东洁某些方面和原文女主很像，而且他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朋友，没有健康的社交圈，不愚蠢却也不聪明。” “他只需要让关键人物爱上他就好了。”关敬英看向仇文，“尤其是您。” “我很爱他啊。”仇文觉得自己爱所有的小孩，“我早就爱上他了。” “他需要的爱不是您那种广撒网式的爱。”关敬英解释。 “就像我对冰河？”仇文问。 “这种属于父爱。” “那就像我对你？”仇文继续问。 关敬英忽然就沉默了。 仇文眉头皱了起来：“但这种情况属于可遇不可求，我不可能对所有孩子都这个态度。” 关敬英轻轻嗯了一声：“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一定要攻略您，这样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被我喜欢不算好处吗？”仇文反问。 “当然算。”关敬英下意识回应，“但我说的不是程东洁，是那个系统，它为什么执着于攻略您，给您送温暖？” 费那么大劲来到这个世界，就为了攻略一个丧尸？ 关敬英不信那个系统是什么爱情保卫者，他们基地的高层也不信。 仇文想了想，他又问：“难不成我的爱能够让万物复苏？能够让这个世界好起来？”他果然是个圣父吧。 关敬英：“……可能性不大。”仇文果然是看童话书看多了。 仇文又缓缓挪动到了关敬英的腿上：“冰河知道自己是女主角了之后一直很亢奋。” 关敬英无法理解：“但那本小说的主角并不是一个强大的个体。” “这个我不懂，不过她刚才对着镜子自我欣赏了很久，化了个妆就出去了。”仇文耸肩。 “我们家没有化妆品。”关敬英记得他们家只有基础的生活娱乐用品。 仇文点头：“但是我们家有画笔，还有黑色毛巾。” 关敬英倒吸一口凉气：“黑色毛巾是做什么的？” “冰河用它来做长头发。”仇文也不太懂这种操作，不过仇冰河既然说她这样是好看的，那就好看吧。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家里的门重新被打开，脸上五颜六色的仇冰河走了进来。 她用画笔给自己画上了五颜六色的眼睛和大红嘴唇。 眼睛下面还涂了一颗特别大的水滴，水滴也是七彩的。 这是七彩眼泪吗？ “冰河，你回来了？”仇文跟仇冰河打招呼。 仇冰河高傲一仰头，没有回应。 仇文凑近关敬英耳畔，压低声音：“从刚才开始她就这样了，她是主角，主角不跟反派说话。” 关敬英沉默。 仇文继续：“不过我有办法让她搭理我。” 他伸手放在关敬英的脖子上，凶狠地对仇冰河道：“你哥哥在我手上！！” “什么？！”仇冰河睁大双眼，“你抓住了他？！” 关敬英：…… 仇冰河明明一进门就能看到仇文坐在他身上吧，果然这对父女只是在玩游戏。 “你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你哥哥了！我要把他变成我的！”仇文继续嚷嚷。 “不！！”仇冰河绝望嘶吼，随后她猛冲上前，和仇文打成了一团。 他们俩是在用慢动作打架，连叫嚷声也自动慢放了。 关敬英觉得不对劲，原文似乎不是什么正义的主角与反派战斗的剧情，然而就在关敬英思考之时，仇冰河已经用“气波”把她爹炸死了。 只见仇文一个旋转，他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倒在了关敬英的怀里。 “你抱他！你和他是一伙的！”仇冰河指着关敬英谴责，随后她也冲着关敬英发了一个气波，“你去给他陪葬吧！” 就这么草率地决定杀死亲哥了吗？这个女主角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关敬英有些懵，而他怀里的仇文却戳了戳他，表示他也该死了。 关敬英有些生疏地闭眼后仰，假装死了。 “死人是不能动的。”仇文悄悄对他说。 关敬英闭眼不回应。 随后他感觉自己怀里的仇文起来了，关敬英也想睁眼，结果仇文又说了一句：“你已经死了，死人不能动。” 再然后关敬英感觉有人伸手抄起他的胳膊，有人抬着他的小腿，准备把他往外运输。 这次关敬英睁眼了，他发现仇冰河和仇文正在打配合把他往外抬：“……你们在干什么？” “捡尸体。”仇文又提醒他，“你是尸体，你不能说话。” “我要带我哥哥的尸体回家。”仇冰河的理由特别正当。 “仇先生不也是尸体吗？”关敬英明白了，这是这对父女专门为自己设下的局。 这真的能叫局吗？设计得那么草率。 “他是丧尸，我的异能就是控制丧尸。”仇冰河一本正经地解释，“毕竟我是女主角。” 不，原文里你绝对没有这种设定：“你们先把我放下来。” 仇冰河和仇文没有动，他们不想放。 “仇……” “活人一般是听不到死人说话的。”仇冰河对仇文说，“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爸爸？” 关敬英插嘴：“那我是鬼魂！你们把我尸体放下。” 仇文摇摇头：“我阳气重，我看不到鬼魂。” …… 周颖莺拿着卸妆水来关敬英家的时候正好看见仇文仇冰河父女俩并排面贴墙站着。 感觉到有人进房，这对父女扭过头看了一眼周颖莺。 周颖莺接触到仇冰河脸上那一坨色彩斑斓的妆容后嚯了一声。 仇冰河委屈巴巴地又把脑袋扭回去了。 “他们这是在模仿蘑菇吗？”周颖莺随口问，“冰河脸上的是画笔画的？这些用卸妆水可能卸不掉。” “我们没有模仿蘑菇。”仇文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在罚站。” 周颖莺：“哈？！”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关敬英：“你让他们罚站？！” “我们没关系的，是我们做了很过分的事。”仇文连忙道，“所以好孩子才让我们罚站的。” “你这太过分了！”周颖莺对关敬英道，“他们知道什么事？你让他们罚站？”再说了，之前仇文和仇冰河给关敬英画指甲的时候关敬英也没这么大的反应啊。 “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了。”关敬英冷声道。 说到底还是刚才仇文和仇冰河这对父女玩嗨了，在关敬英抵抗激烈的情况下，仇文表示他要让关敬英彻底变成自己的，要在所有人面前狠狠地让关敬英变成自己的。 关敬英想到了那个场面，他终于爆发了。 他批评了这对父女，并且让他们面壁思过。 “我想在好孩子身上写我的名字。”仇文很委屈，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行，不应该啊，关敬英这么纵容他，“写得特别大，让所有人都知道好孩子是我的。” 周颖莺：“就这？” 关敬英：…… 仇文几乎要把脸贴在墙上了，他说完之后就开始颤抖。 关敬英的良心在痛：“仇……先生，您以后别跟着电视学说话了。” “为什么不可以？”仇文不理解。 “他什么都不懂啊！！”周颖莺指着仇文，面对关敬英道。 是啊！他压根什么都不懂啊！ 关敬英感觉自己良心被陆行车来回碾了一遍，痛得要命。 第61章 热热的很纯粹 “你能离我远一点吗？”程东洁现在对仇文有阴影。 “我不。”仇文躺在他的床上, 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你先说你打算怎么攻略我。”他要照抄这个坏孩子的攻略，用在关敬英的身上。 程东洁表情有些不好看：“你们不是说我思想不健康吗？” “确实不健康。”仇文点头, “所以我来听听你到底有多不健康，然后我要开导你。”顺便把程东洁的攻略计划全抄了。 程东洁抿唇不语。 “你说说看呀。”仇文有些急了, 他想要快点把关敬英变成自己的,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种东西我怎么说得出来啊！！”程东洁想要搞先虐后甜的火葬场那一套, 但是这种话对着当事人说出来也太诡异了, 他也是有羞耻心的好不好！ “这有什么说不出来的？”仇文也不能理解程东洁的逻辑, “你要攻略我难道不是得确定我能爱上你吗？” “可你的性格变了啊！”程东洁大声道, “谁知道现在的你应该怎么攻略啊！” “哦，那不说我，说关敬英。”仇文转移话题，他不觉得自己难攻略，他觉得自己特别好攻略。 关敬英也没有刻意去攻略他，但他现在心里全是关敬英。 想到这里, 仇文又问：“那种不用攻略就特别受欢迎的类型在你们行业里叫什么啊？” 什么叫他们行业？！程东洁感觉在仇文说完这句话之后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见不得光的灰色产业工作者。 程东洁翻了个白眼：“完全不用攻略就特别受欢迎，那就是长得好看或者心机重，让人觉得他没有刻意去攻略。” 关敬英确实长得好看，而且他应该没有心机。 仇文回忆自己与关敬英的相处，他只觉得关敬英完全没有心机，这孩子是个实心眼的孩子。 “你准备怎么攻略关敬英啊？”仇文重复询问。 “就……他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舍命相救呗。”程东洁没说他自己会刻意制造危险这回事。 “这靠谱吗？他们外派小队的人遇到事不都是互相舍命相救的？”仇文觉得程东洁不靠谱, “你真的懂怎么让人喜欢自己吗？” 程东洁烦了：“那能一样吗？” “那有什么不一样？”仇文反问。 “身受重伤之后让他愧疚，然后再勾引他啊！”程东洁嚷嚷道, “他孤身一人, 一个孤单的人还不好攻略吗？” 仇文皱眉：“不好攻略啊。”他攻略到现在都没攻略下来。 “不跟你讲，跟你讲不通。”程东洁拒绝再跟仇文交流。 最后仇文带着疑惑离开了。 他不能等关敬英遇到危险的时候再救, 他怕关敬英死了。 而且仇文也没法把自己弄成重伤，那太费劲了。 所以仇文稍微修改了一下程东洁的攻略方案，他可以以量取胜。 于是当关敬英要伸手去拿热水时，仇文大喝一声：“我来！” 他抢在关敬英之前拿起热水，随后他吹了吹，还用手指沾了一点滴在手腕上来试温度，确定没问题之后他才把水给关敬英喝。 关敬英受宠若惊，双手接过：“仇先生？”这也太过温柔了吧。 “您，您是有什么想要的吗？”关敬英实在不适应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 仇文摇摇头，他只是在等自己攻略成功。 他好想要程东洁脑袋里面那个系统，他也想知道自己好感度刷到多少了。 仇文摇过头之后把脑袋搁在了关敬英的腿上，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要攻略多久，想到这里，仇文重重叹了一声。 仇先生是在撒娇吗？ 关敬英低头看着仇文漆黑的头发，忍不住伸手抚摸，手感还蛮软的。 关敬英抖着手摸了一两秒就收回去了。 仇文叹得更大声了。 这是什么意思？关敬英没明白。 仇文继续叹。 关敬英伸手重新放到仇文的头顶，仇文终于不叹了。 只是想要被摸脑袋？ 关敬英感觉自己胸腔里的心脏快蹦跶出来了，仇先生！好可爱！ 睡醒起来上个厕所的仇冰河路过客厅，她脸上花花绿绿的颜色还没擦干净：“爸，哥。”她往关敬英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关敬英又变成红色的人了。 关敬英小心翼翼地摸仇文的头发，他摸一下后还得停顿两秒确定仇文没有不舒服才会再摸一下。 而仇文睁着眼睛与仇冰河对视，从关敬英的视角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仇冰河总觉得她从自己爸爸眼中看到了几分得意。 爸爸又在逗哥哥玩啊。 仇冰河不管他们了，她准备去趟厕所之后就回来睡个回笼觉。 仇文换了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姿势躺在关敬英的大腿上，关敬英摸他头的力道真的很轻，摸个两三回之后仇文就困了。 他在关敬英腿上睡着了，而原本还在通讯上跟领导聊天的关敬英的注意力再次被仇文吸引。 睡着了？ 仇先生在他腿上睡着了？ 关敬英身上的肌肉骤然紧绷，随后他又说服自己放松下来，绷太紧了仇先生可能会醒的。 他盯着仇文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随后他轻轻点了一下仇文的鼻尖。 仇先生是有呼吸的吗？ 关敬英把手伸过去探了探仇先生的鼻息。 果然没有。 就像死掉了一样。 就在关敬英心中遗憾时，他听到仇文咕哝了一声，很模糊，听不清。 仇先生在说梦话吗？仇先生会说梦话！ 关敬英感觉心脏有些泛麻，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把仇文圈起来，但是他的手不敢落在实处，他怕把仇文折腾醒。 好想抱抱仇先生啊。 仇冰河从厕所回房间时发现关敬英更红了，他整个人跟熟了似的。 这个红色的人虚环着仇文，又不敢进一步，又不敢退。 而且关敬英还在抖抖抖。 “爸爸！”仇冰河嚷了一声。 关敬英睁大双眼，而仇文被这一声吵醒了：“冰河？怎么了？” 关敬英连忙直起身子。 “爸爸，你起来一下。”仇冰河打着哈欠走上前。 “你也想睡吗？”仇文拍了拍关敬英的大腿， “不是。”仇冰河拉起仇文的胳膊，在仇文迷茫的目光中，仇冰河把仇文塞进了关敬英的怀里，“哥哥刚想抱你，但是他不好意思。” “哇！”仇文明白了，他搂住关敬英的脖颈，“你在害羞，你的心跳好大声。” 关敬英感觉自己要死了：“我我我！仇先生，我没……” “你不想拥抱我吗諵沨？”仇文问。 “没有不想！”关敬英自己不好意思，但他不能伤仇文的心。 “那我这样做让你不舒服了？”仇文又问。 “不不不，没有。”关敬英感觉自己脑袋顶都开始冒热气了，“我很喜欢这样。” “嗯？”仇文微微侧头。 关敬英以为是仇文没听清楚，他咬牙又重复了一遍：“我很喜欢您这样。” 仇文微微后仰，他看着关敬英通红的面颊，带着水汽的眼睛。 仇文感觉自己身上也开始热热的了。 这个孩子这副样子看起来真好欺负啊，他也好想欺负这孩子啊：“真的喜欢吗？” 关敬英在颤抖，但他语气是坚定的：“我很喜欢！” “我也喜欢！”仇文抱住了关敬英。 关敬英在仇文的怀里死机了，仇文更亢奋了，这孩子果然是最可爱的。 最后仇文得出结论，自己这种以量取胜的方式是可行的。 仇文认为他的攻略之路应该是四平八稳的，不会遇到任何危机或者麻烦。 结果在他跟关敬英一起去云先生那儿复查时，一个人忽然冲向仇文。 咔啦一声，是注射器针头断裂的声音。 仇文一脸懵地看着那个注射器针头飞出去。 “怎么可能？！”那个人类已经扑进仇文的怀里了。 “啊，你是想要一个拥抱吗？”仇文看着怀里的人类，然而这个人类还来不及回答就被关敬英摁在了地上。 关敬英卸下了这人手里拿的注射器：“你是谁？！” “不可能的！这个针头不可能刺不破你的皮肤！”那个人类没有搭理关敬英，他只是自顾自地嘟囔。 他明明在丧尸身上做过实验的。 “你在说什么啊？”仇文蹲下身与那个人类视线平齐。 “仇文！你该不会真以为你是英雄吧？你害了所有人！”那个人脖颈上的青筋暴起，“你给了所有人虚假的希望！你该死！你该去死啊！” “可我本来就是死的啊。”仇文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那人更愤怒了：“你没死彻底！你还惦记着和人类结盟是吗？” 仇文：“啊？” “你别装傻！如果不想和人类结盟，你待在这里做什么？”那人声音越来越大，“我告诉你！我们不想变成丧尸！你给的‘出路’压根不是我们想要的！” “你这种自我意识过剩的混蛋就该死！彻彻底底地死！” 这个研究员骂骂咧咧地被警卫带走，而仇文全程处于状况之外。 “他在说什么东西？”仇文记得自己只是过来偷个人类的。 关敬英的脸色很难看：“放纵组织的人渗透的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这个人类擅自给他增加了好多任务。 他和人类结盟？结婚也算结盟的一种吗？ “仇先生，您还好吗？”关敬英询问仇文。 仇文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好还是不好，说不好的话，他可以博取关敬英的同情，可是这孩子会过度担忧。说好的话，他是不是就得不到拥抱了。 在权衡利弊之后仇文开口：“一半一半吧。” “啊？”关敬英没明白。 “你抱我一下我就能好了。”仇文指指自己的脸。 “仇先生……”关敬英抱住仇文，“您总是这么温柔。” 其实还是被吓到了吧，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么？他感觉自己心脏快融化了。 仇先生真的太纯粹了。 仇文被捂在关敬英怀里，他感觉自己身上被捂得热热的。 丧尸也会有热热的温度吗？ 第62章 回来 “他说他对仇先生动手是因为家里人的病？”关敬英眉头紧皱。 “他的孩子被病毒感染了, 正在接受治疗。”调查人员点头，“我们去查过，他的小孩已经深度感染, 基本等于没救了。治疗只能拖延三四个月的时间。” 关敬英垂眸：“孩子是什么时候被感染的？” “出生后没多久就感染了，当时那孩子来看她父母, 实验室出现了丧尸暴动, 我们处理得很快, 但是……那孩子手上有一道小伤口。”其实这种感染的概率是很小的, 但概率再小也不是没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肉眼不可见的血沫沾染到了伤口, 总之那孩子被感染了。 调查人员把那个研究员孩子的资料递给关敬英：“这个孩子是一年前忽然状态恶化的。” 关敬英看着资料上那个小姑娘的照片：“才七岁啊。” “对。”研究员的声音也很低落, “我们重点关注他之前接触过的那些人，他这个出头鸟应该不是真正的放纵组织成员，只是一把刀。” 关敬英继续往下翻阅，在看到某行字时，他顿住了：“这孩子的妈妈死了？” “因公殉职，五年前死在了一场袭击里。” 关敬英的手僵住。 “这个小孩我们严密地看管起来了, 不会让可疑人士接触到孩子。”调查人员又说。 “我……可以去见见她吗？”关敬英忽然问。 “可以，现在那个孩子在隔离病房里，想见的话只能通过合成玻璃见。” “我知道了。”关敬英将资料递了回去。 他出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仇文和仇冰河俩人蹲在门旁边等他，仇冰河是被紧急拉过来的，现在情况不明朗，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仇冰河动手, 仇冰河待在仇文身边是最安全的。 “好孩子，怎么了？”仇文问。 “现在还在调查, 我准备出去一趟。”关敬英指了指走廊出口的位置, “我要去见一个孩子。” “那我们呢？”仇文询问。 “仇先生你们可以先在办公室休息。”关敬英说。 “我们不能去吗？”仇文又问。 “冰河应该可以，仇先生您……”那个合成玻璃应该是拦不住仇文的, 仇文过去就没法保证那个孩子的绝对安全了。 尽管关敬英很肯定仇文什么都不会做，可基地不会允许的。 “我不可以过去吗？”仇文这次看向了那位调查员。 “可以申报。”那位调查员说。 关敬英有些诧异：“仇先生也能去？” “可以，但是仇文先生如果做出越界行为，关少校您作为他的负责人是需要负全部责任的。”调查员点头。 “那可以。”“那我不去了。” 关敬英和仇文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仇先生，您真要去砸玻璃？”关敬英睁大双眼。 “我不砸玻璃，但是我不要敬英为我可能会做错的事负责。”仇文不动了。 “我很乐意为您负责。”关敬英也蹲了下去。 “我不想让你身上再压东西了。”仇文觉得关敬英需要为之负责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了。 关敬英想去拉仇文的手，结果仇文把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后。 “仇先生，我个人很希望能和您成为命运共同体。”关敬英知道自己在力量上保护不了仇文，但他总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他已经习惯了去承担责任。 仇文不为所动。 “仇先生，有这样一个机会您却不陪我的话，我会很遗憾的。”关敬英又说，“我不是在为您的行为负责，我是在为我的欲望负责。” 仇文哇了一声：“你偷换概念也挺厉害的诶。” “没有偷换概念，我是很认真的。”关敬英本来就长了一张一本正经的脸，仇文观察了一会儿之后觉得关敬英不像在说谎的样子，他对关敬英伸出了手。 “我会小心不碰坏东西的。”仇文说，“不让你赔。”仇冰河说了，这孩子身上压根没多少钱，赔不起的。 “那谢谢您。”关敬英握住仇文的手之后莫名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谢谢您愿意陪我。” “还有谢谢我。”仇冰河插嘴。 “也谢谢你。”关敬英从善如流。 仇冰河和关敬英的交流反而没有多深刻，倒不是仇冰河不乐意，主要是关敬英不知道聊什么，关敬英没有跟年轻女孩沟通的经验，容易让话题尬在那儿。 关敬英领着仇文和仇冰河去打了一个报告，填了一份保证书。 他填保证书的时候仇文抿着嘴皱眉，看起来不太高兴。 再然后仇文格外小心，生怕碰碎什么东西。 “仇先生，你的身体不是硬壳的，没那么容易弄坏东西。”关敬英安抚仇文，他发现仇文走路都没声音了。 仇文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跟着关敬英他们进了医院封闭的隔离室。 这还是仇文第一次见到感染病毒还未丧尸化的人类。 苍白毫无血色的女孩戴着嘴套安静地蹲在地上，她脸上毫无血色，嘴唇乌青。 比起人类她更像一个丧尸。 女孩身上满是针孔，这些针孔应该是用来插管子的，仇文之前在关敬英身上见过它们。 女孩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的方向，而她的视线在落到仇文身上时却顿住了。 那双漆黑的眼瞳死死盯着仇文。 女孩朝合成玻璃的方向走过来，她开口询问：“你也生病了吗？” 仇文能够听得到，病房与外界有传音的设备。 这个女孩把仇文当成了她的同类，毕竟他们这三个人里只有仇文这一个是脸色惨白的。 “我很健康。”仇文解释。 女孩却误会了仇文的意思：“你恢复健康了？可你看起来病得也很重。”她都看不见仇文的瞳仁了。 “我一直都很健康。”仇文纠正。 女孩露出怀疑的表情：“你应该知道我能看出你皮肤的颜色吧？”这死白死白的颜色哪里健康了？ “我知道啊，我也能看到你的。”仇文看到了女孩贴在玻璃上的手，他也把手贴了上去，“你看我们差不多。” 女孩嗯了一声：“你肯定是被治好了。” 仇文觉得他跟这个小孩讲不通道理，他开口还想说些什么，关敬英打断了他：“好了仇先生。”没必要把这件事掰扯得这么清楚，这孩子年纪不大，她也没法做到泰然自若地面对死亡。 女孩哼了一声：“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争呢？” 仇文想张嘴，结果被仇冰河给捂住了，仇冰河劝诫仇文：“这孩子就不想听实话爸你硬要讲实话干嘛？” 关敬英：…… “爸爸？他是你爸爸？”女孩诧异，“可是他看起来好年轻，明明你都长这么大了。” “因为我不会变老啊。”仇文把仇冰河的爪子拽开了。 “你骗小孩啊？是人都会老的。”女孩翻了个白眼。 她的爸爸就会变老：“是我爸让你们来看我的吗？”女孩问。 “嗯，他委托我们给你送一些礼物。”关敬英点头，他没那么受孩子待见，他的模样实在太严肃了，不过也正是这种孩子们眼里“权威者”的形象导致孩子们不会怀疑他所说的。 女孩沉默了，她抿唇询问：“他又去工作了？” “嗯。”关敬英点头。 “那他还能回来吗？”女孩伸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嘴套。 “可以的。”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在女孩最后的那段时间里能把她的父亲放出来陪陪她。 “他就不能不工作，现在就来陪我吗？”女孩轻声嘟囔，“我都快死了。” 感染者与其他疾病患者不同，他们死亡的日期是早就被定下的。他们会在彻底丧尸化之前被基地处理掉。 这个女孩也是，她有个相当确切的死亡时间。 女孩大概是觉得没意思，她不再去看关敬英，她把视线重新落在自己的“病友”仇文身上。 仇文的手还扶着玻璃，女孩重新把自己的手贴上去，比对了一下俩人手的大小。 “我女儿以前也这么小诶。”仇文看着女孩说，“就那么一丢丢大。” 女孩看向一旁的仇冰河，仇冰河很漂亮，打眼看上去就感觉这个女孩是个活泼的性格，她似乎把对人生的热情全部写在了脸上。 仇冰河跟这个女孩对视，她歪了歪头：“你是外派部门的吗？”只有外派部门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肤色。 “不是，我家在陆地。”仇冰河解释。 “你跟你爸一样喜欢骗人。”小女孩根本没信。 她说完之后又开始盯着仇冰河看，她似乎很喜欢仇冰河的容貌。 之后女孩没有再提起她的父亲，她反而跟仇冰河聊起了仇冰河的生活。 仇冰河讲的都是真的，然而这些话落在女孩的耳朵里就成了荒诞的童话。 在危险的陆地上有个小小的地方，一群丧尸养大了一个人类，那些丧尸不会吃掉人类，他们每天都会一起看书看电视，偶尔出去跑跑，他们还能骑着变异虎到处跑。 女孩不停地反驳说仇冰河在胡说，然而她却也听得津津有味。 在仇冰河说完之后女孩等了等，没等到仇冰河的后续，她只能主动开口：“我还以为你会说等我病好了就带我去那里玩一玩。”那些人都是这么对她说的。 “可是你……”仇冰河话说到一半就被关敬英轻推了一下。 关敬英打断了仇冰河：“你病好了当然可以去。” 女孩撇了一下嘴，她不喜欢这些大人自以为是的谎言：“但是我快死了，我知道。”她知道，她长不大了。 她生了这么久的病，她早就知道已经没办法了。 那些人总以为自己可以骗她，但她什么都知道。 关敬英一时不知该怎么去回应。 女孩也没有要刁难谁的意思：“你们让我爸早点回来哈。” 关敬英：“……嗯。” 他们托护工把礼物带进病房，随后探望的时间到了，他们也要走了。 关敬英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去，仇文注意到关敬英的眼眶已经有些泛红了。 果然这个孩子就如他自己说的那样泪点低，低到不像个见惯了生死的战士。 回到办公室之后仇文搂住了关敬英，他这个举动还把关敬英吓了一跳。 仇文拍拍关敬英的后背，又摸了摸关敬英的头。 “我很快就能调整好情绪。”关敬英说。 “不用调整。”仇文安慰道，“难过可以哭出来的，难受不肯哭的话身体会憋坏的。” 【难受不肯哭的话，身体会憋坏的。】有谁在说。 “诶？”仇文愣了一下，“什么声音？” “什么？”关敬英眼眶中的泪水已经落下来了。 “没什么。”仇文伸手擦了擦关敬英的眼泪，“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不对，我不是听到了，就是忽然从我的记忆里冒出来的。” 【好孩子。】那道声音在叫仇文，声线微颤。 居然也会有人叫他好孩子吗？ 【你这次去陆地，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仇文安慰关敬英的动作顿住了，他眼中也涌出了泪水。 “仇先生？”关敬英紧张了起来，他只是泪点低，那些事实际上没法影响到他的思维和行动。 仇文不一样，仇文最近才学会落泪：“您怎么了？” “爸？”仇冰河也有些担忧。 “也有人在等我。”仇文莫名想起了刚才那个小孩低落的表情，“也有人在等我！”他忽然激动了起来。 然而激动过后他又沉默了。 仇文意识到自己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他回不去。 仇文轻轻叹了一声。 就在关敬英以为仇文又要如以前一般把这件事抛在脑后时，仇文忽然下蹲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呜呜呜呜！” “爸爸！！”仇冰河被仇文的忽然低落给吓到了。 “仇先生？！”关敬英跟着蹲下去，“您还好吗？” “我不好呜呜呜。”仇文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怎么一回事，他看着关敬英的双眼，“我，我不好。” 关敬英看不得仇文这样子，他本身泪点就低，看仇文这无助的模样，他的眼泪也落得更凶了：“您，您别难过，您先跟我说一说怎么了。” 他俩对着掉眼泪，互相影响，越掉越凶。 仇冰河也哭了，她也看不得自己爸爸这么可怜的样子，她心疼她爸。 她去抱住了仇文和关敬英，他们三个人抱在一起哭。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马敬嚷嚷：“诶！兄弟！那个袭击是怎么一回事？” 话落，他看到了办公室里三人的状态，话一顿：“……谁死了？” 第63章 感同身受 “一个星期之后就出发啦？”女人把碗筷摆在桌上, 她脸上没有笑容，在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女人下意识压了一下嘴角，她在忍耐自己的情绪。 仇文抬眼看过去, 女人的面容有些模糊，他能看到红色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晃动, 镶嵌在耳坠边的金丝反射着他们头顶的光, 一闪一闪的, 很漂亮。 “嗯呐, 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仇文听到自己在说。 “你这一去, 什么时候回得来哩？”女人将头侧到另一边去, 她大概是哭了。 仇文正对面有一扇推拉门，一个穿着粉红围裙的男人推开门走出来，他的手里还端着菜碗。 注意到女人在哭，男人连忙放下菜碗给女人擦眼泪，他一边给妻子擦眼泪一边对仇文说：“去了记得跟家里通讯，做事小心一些, 现在那些怪人闹得凶。” “我晓得了，我每天都跟你们联系。”仇文笑了笑，“不要哭了，我就是个小角色。他们真要搞肯定是从我导师开始搞起。” “怎么说话的！”女人终于把脑袋转向了仇文，她伸手在仇文脑袋上敲了一下，“没大没小, 给你导师听见这话他要骂死你的。” 女人的力道并不重，仇文也就象征性地往后仰了下：“我说的是实话啊。” 女人还要敲他, 仇文继续侧身躲：“我过段时间就要走了, 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么？” “对你温柔一点你就得寸进尺，好歹也是个研究员了, 半点不稳重。”女人哼了一声，“跟个猴子一样，给点好脸就吱哇乱叫。” “妈。”仇文拖长了音调。 女人表情又低落了下去：“我又不知道你做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管未来会怎么样。” 说到这里，女人看向了仇文：“你答应妈妈要早点回来。” “这事儿又不是我规定的。”仇文耸肩，随后他的脸颊就被女人一把捏住了。 仇文哎呦了好几声。 “说点吉利话！”女人捏着仇文的脸晃了晃。 “好好好！成！我一定回来，下个星期走，下下个星期就回来！”仇文大声发誓，“我直接超越导师成为项目领头人，成为人类英雄，回来之后您站在我头上巡街，威风八面！” 仇文被自己亲妈摁着后脖颈揍了一顿。仇文假意哀嚎几声之后就笑了，他护着自己脑袋：“我会回来的，我只是回去我们老家看一看。” 女人停住了。 仇文看着女人笑：“妈，我是在陆地长大的，我想回去看看——回我们家去看看。”仇文是2173年出生的，磁场出问题那年他正好二十岁。 物种的灭绝，天灾，人祸……人们进入基地，抬头再也看不见天空。 女人落下泪来，她紧紧地抱住了仇文。 仇文拍了拍他的后背。 随后他又看向了一旁眼含热泪的父亲：“我带你们回家去啊。” 男人也过来拥抱了他。 仇文感觉自己被笼在一股暖流之中，舒服得让他想闭上双眼睡过去。 睡过去…… 仇文醒了。 “卧槽！吓死我了！”马敬拍着自己的胸口，“我一进来你就睡着了，我以为你要死了！” 他推门之后就看到这奇怪的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他才说了一句话仇文就闭眼睡了。 马敬以为仇文是晕了，但关敬英和仇冰河显然很有经验。 毕竟仇文不是咚的一下倒地上的，他是自己感受到困意之后在地上趴好才睡觉的，这怎么看都不是晕倒。 仇文眨巴眨巴眼，他深吸一口气。 一旁仇冰河的通讯里传来一道庄重的男声：“仇文先生终年32岁，不过这个年龄是有争议的，因为仇文先生去世那天正好是十月十七日，也就是仇文先生的生日。” 仇文看向仇冰河的通讯器。 那男声还在说：“仇文先生的母亲认为仇先生死亡的时刻与他出生的时刻不符，她认为仇先生只有31岁。” 仇冰河趁着仇文睡觉开始找仇文活着时的资料来看，她看得眼泪汪汪。 而仇文听到这话却愣住了，他死的时候是自己的生日？ 也就是这一小会儿愣神的时间，通讯里响起了一道变了音的女声。 这是仇文母亲的采访资料，为了保护仇文的家人，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在媒体前露过脸。 只是变声器也遮掩不住那语气中的暮气，她说：“那孩子没能活到他第一次和我见面的那个时间，他只有三十一岁。” “他和其他的孩子没什么不同。”老人说。 一旁的拜访者诧异：“可仇先生的成绩一直都特别突出。” 老人沉默片刻，最后她坚持道：“他和其他孩子没什么不一样的，他很调皮，闹腾起来也很惹人烦，小时候打针也要人哄着劝着。” “只是他离开得有些早了。”老人轻声开口，“他回家去了，回我们家去了。” 说到这里，老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她大概是在平复心情：“我们老家在陆地上，他在那里长大的。只是我们的房子没了，他需要花一点时间才能找到。” “我梦到过他，他在梦里冲我笑。” “他说花开的时候很漂亮，天空还是干净的，只是有些时候太晒了。” “他留在了陆地上，他很自由。” …… “仇先生！”关敬英连忙凑上前给仇文擦眼泪，“别难过了，仇先生。” “这……不能是我惹的吧？”马敬还在状况外。 “你来干嘛的？”关敬英觉得马敬杵在这儿特别碍眼。 仇冰河连忙关掉了那段视频，她自己也哭得脑仁疼。 马敬挠挠头：“我就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但是我自己不太确定。” “什么？”关敬英给仇文擦了眼泪之后仇文便开始往他怀里拱。 “你以一个基佬的角度给我分析分析。”马敬一屁股坐到了关敬英身边，“你觉得之前程东洁对我那么好是不是对我有那种意思？” 关敬英想把马敬扔出去，什么叫以基佬的角度？在喜欢上仇文之前他还喜欢过哪个男人不成？ “程东洁确实有跟你发展关系的意思，不过他应该没多喜欢你。”关敬英怀里的仇文已经缩成一坨自闭了。 “他真对我有意思？！”马敬轻轻抖了一下，关敬英看到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关敬英不能理解这种抵触：“他喜欢你让你这么难受？” “卧槽，我一直把他当兄弟，结果他惦记我。”马敬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你肯定不能理解的兄弟，你也是个基佬。” “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仇先生直到现在都还讨厌你。”关敬英说。 “为什么啊？”马敬发现仇文在盯着自己，只是关敬英的胳膊遮挡了仇文的大半张脸，之前马敬一直没能意识到。 “你觉得是为什么？”关敬英示意了一下仇冰河的方向，“自己不喜欢被人惦记就不要一天到晚的惦记别人。” “那我跟程东洁能一样吗？”马敬觉得自己的情况和程东洁完全不同。 “没什么不一样，都不招待见。”关敬英摆了摆手，“你难受你自己想办法开导自己去，我要陪仇先生。” 马敬不情不愿地起身，他发现仇文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动，一直都盯着他的脸。 丧尸的眼睛是很吓人的，不过马敬接受良好。 一是他见惯了丧尸，二是仇文和关敬英关系不一般，他下意识认为仇文没那么危险。 关敬英不帮他忙，他想给关敬英找点不自在。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探进关敬英的手臂内侧，抓住仇文的脸捏了两下。 捏完他拔腿就跑。 “马敬！！！”关敬英吼了一声，“你给我滚回来！”仇文还压在关敬英的身上，他动不了。 “你想都不要想！”马敬推门出去了，他从门外探头进来看。 他就知道这样做会让关敬英这个老古板破防。 “你给我等着！”关敬英咬牙。 马敬直接关上办公室的门出去了。 而被捏了脸的仇文则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仇文是个危险的个体，他自己很清楚这一点。 在他露出威胁的神情时，那些丧尸和变异生物压根不敢凑到他面前，哪怕是动不了的变异植物也巴不得给自己根挖出来。 马敬怎么敢的？ “仇先生，您还好吗？”关敬英伸手帮仇文揉了揉面颊。 现在仇文的样子有些呆。 就好像一个大型猛兽猝不及防被人揉了一下，猛兽自己都在诧异——他怎么敢的啊？ “马敬大多数时候脑子都是不好使的。”关敬英解释，“您觉得难受吗？” “等等。”仇文默默从关敬英身上爬起来，“我去找他。” …… “哈哈哈，那个丧尸当时眼睛都睁大了！”马敬跟另一位外派队员说，“你是没看见关敬英气成了什么……诶？！诶！！” 马敬话没说完就被人摁在了地上。 他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仇文：“呦，仇先……啊！！！” 他的屁股被打了一下。 马敬不怕打屁股，他怕别的：“卧槽！你想干嘛？！”这个丧尸好像也是个基佬来着，他揉人脸的动作不会被误会了吧？ 仇文把马敬按在地上使劲揉，马敬嗷嗷乱叫，仿佛要把自己的灵魂给喊出来：“住手！！啊啊啊！！” 第64章 反派仇文 马敬感觉自己的人生彻底灰败了, 偏偏仇文在摁着他虐完之后又默默哭了。 仇文的情绪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他不懂得隐藏和忍耐，而且在他的长相和气场的加成之下, 每次他一哭就会让人感觉他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实在顶不住了。 而围观者考虑到这俩人的性格，理所当然地把马敬当成了罪魁祸首, 毕竟这家伙上哪都不受待见。 一位女性外派小队队员当即就扶住了默默掉眼泪的仇文, 她满脸谴责地看向马敬：“你看看你都把仇文气成什么样了？” 马敬在女队员里的口碑要更糟糕一些。 “那哪是我气的？我就捏了一下他的脸！”马敬也没想气仇文, 他只是想膈应关敬英。 那个女队员看向仇文, 仇文轻轻点头：“嗯, 和他没关系。”仇文情绪上来了想哭就哭, 他不看场合的。 然而仇文这种行为一般人没法理解，那位女队员觉得是仇文性格太好了。 仇文最近经常往他们外派部跑，遇到谁都打招呼，管谁都叫好孩子。 反观马敬，他基本不受外派部全体女同事的待见，自大又臭屁。 他俩谁欺负谁还用猜吗？ “你太过分了！”队员依旧谴责马敬。 “我过分？我干嘛了？他把我从那边推到这儿！”马敬不服气, 仇文像搓面团一样地搓他，他都没有反击。 “没关系。”仇文接过队员给他递的纸，“我不在意的。” “等等，什么叫你不在意！我做了什么能让你在意的事吗？”马敬记得自己只是捏了两下仇文的脸，他的记忆出问题了？ 仇文垂头。 一旁的队员们连忙维护仇文：“马敬你这时候就不要威胁仇文了行不行？” “他当着你的面当然不敢说你有问题。”另一位队员说。 “啊？？”马敬懵了，“不是, 他……我……”他刚被仇文搓了一通，灵魂都被玷污了, 现在还成他的错了？ 他还想反驳, 然而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脑袋顶上。 “你但凡平常对人友善一点都不会变成这个局面。”关敬英的声音传来。 马敬抬头去看，关敬英一脸疲惫地越过他走到仇文身边。 关敬英把仇文搂住：“不是马敬的问题, 仇先生自己遇到了一点麻烦。” “什么麻烦啊？”队员有些担忧。 “我忽然发现我死了。”仇文解释，“死得好早好早哦。” “仇先生听了关于他自己的访谈。”关敬英接过话题，他怕仇文把自己梦到父母的事给说出来。 关敬英很肯定仇文是梦到过去的事了，不然他不会对那个访谈有那么大的反应，不过这件事不能向外透露，现在的仇文必须与过去那个仇文切割开，不然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周围的队员露出心疼的神情。 人类的脑补能力是相当强悍的，不需要细致的描述，只听到仇文那句“我发现我死了”就能让他们的心肝发颤。 他们还是一群外派队员，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是强悍的，起码没有人在这种时候当着仇文的面流下同情的眼泪。 “喂，你们别太过分了！”马敬大声道，“现在知道你们误会我了，起码先给我道个歉吧。” “跟你道歉？你以前当着我们的面说那么多屁话，你自己道歉过没有？” 几个队员再次跟马敬吵了起来，他们的矛盾来源已久，且很难调和，吵着吵着就从这次的误会吵到了马敬过去的歧视行为，关敬英本有意劝架，结果劝了半天他们越吵越凶。 关敬英放弃了，关敬英把仇文搂起来，默默离开了这里。 关敬英想开导开导仇文，可他把仇文搂到办公室之后却发现仇文已经自行调理好了。 “您现在还好吗？”关敬英问。 仇文的表情不多，但相处久之后是能从他脸上看出变化的。 “我有点饿了。”仇文感觉自己的心情好多年都没有这么波动过了。 “我带您去找吃的……您确定自己没问题的对吧？”关敬英还是有些担心。 “没问题，我好了。”仇文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我可能还需要两三天才能彻底走出来。” 关敬英的手轻扫了下仇文的眼尾，那里的眼泪已经干了：“这样也好……”不会难过太久，过去的终究是追不回来了，没必要把自己困在那种情绪里。 “你看起来有点难过。”仇文对关敬英说。 “没什么。”关敬英摇了摇头。 只是他再次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漫长的岁月洗礼让仇文不会长久地困在一段感情里，无论是与自己过去朋友的感情还是与父母的感情。 他沉浸在感情中时是全心全意的，但他走出感情的速度也是很快的。他会为故人落泪，而下一刻他便会纠结今天该吃什么食物。 他不会太难过，这样很好。 未来他和自己分开或者和仇冰河分开时也不会太难过，他能很快走出来。 这样很好…… “爸北诶。”仇冰河凑到仇文身边。 她在仇文迷茫的目光中忽然一闭眼倒在仇文身上了。 “啊！！”仇文被吓了一跳，眼泪夺眶而出。 “仇冰河！！你别吓你爸爸！！”关敬英连忙把仇冰河薅起来晃了晃。 仇冰河很配合地睁开了眼睛：“我有点不高兴，以后我死了爸爸你是不是也能忘得这么快啊？”仇冰河双手环胸。 “你不会那么快死掉的。”仇文想要搂住仇冰河，但是仇冰河后仰不让他搂。 仇冰河还是不高兴：“可是我就是会死啊，我死掉了爸爸你就把我忘掉，然后重新养个小孩吗？我不要弟弟妹妹！”仇冰河跟仇文一样不会隐藏情绪，而且她年龄还小。 “你能接受你死掉之后爸爸把你忘掉吗？”仇冰河询问关敬英。 关敬英愣了一下，随后他立即表示：“仇先生能尽快从低落情绪中走出来当然是最好的，我死亡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如果一直记着我，仇先生会很难过的。” 仇冰河觉得关敬英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她还是不能接受仇文有可能会忘记她这件事：“但我想被记住啊！” “我会一直记住你的。”仇文拉住仇冰河的胳膊，“现在不要聊死这个话题好不好？你才这么点大，你不会死的。” 仇冰河还想犟，但她看她爹可怜巴巴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我就是不想把你让给别的小孩。”仇冰河也觉得委屈，她不想有一天她爸提起她的时候是这种平淡的语气，她也不想成为她爸生命里的过客。 仇文明白了仇冰河的意思，于是仇文开始愧疚了，他为自己未来会忘记仇冰河而感到愧疚，他的情绪又一次低落了下去。 关敬英带着仇文去领食物，一路上仇文都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仇冰河也开始内疚了：“爸？爸！我还没那么早死，你不用想这些的。” 仇文张嘴想说他知道，不过他没能说出口。 仇冰河只觉得自己忽然被人拽了一下，她的视线在那人拽他的时候模糊了，不过那个速度和力气肯定是她爸。 仇冰河被拽到她爸身后去了。 “仇先生！停下！”关敬英连忙出声制止仇文。 仇文没有进一步行动，而他面前一个手里拿着刀的老人正在瑟瑟发抖。 刀捅在仇文的身上，刀尖折断了。 那个老人家看了一眼仇文身后的仇冰河，他还想动手，然而关敬英没有给他机会，直接把这个老人家摁在了地上。 “仇文！你这个……”老人张嘴就要骂，关敬英直接捂住了这个老人家的嘴。 “够了，你也要来那一套放纵组织的说辞？”关敬英脸色沉了下去。 不对劲，这些人的刺杀行动太不对劲。 想杀仇文？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且没有受过专业格斗训练的人对一个丧尸王动手？之前那个研究员就算把注射器扎进去了仇文也能在对方注射药剂之前反应过来。 杀仇冰河？这个老头？ 仇冰河的体格摆在那里，这个老头路都走不顺溜，就算偷袭成功也只能在仇冰河身上捅出一道不致命的刀伤。 那他们想做的…… 关敬英感觉自己心里一沉。 “你们想让仇文杀了你们吗？”杀仇文不一定能有用，但是上次和这次的袭击者都不是什么专业人士，只要仇文反击他们就有可能会死。 不，不是可能。 只要仇文反击，他们肯定会死。 对仇文本人的袭击没有用，仇文没有反击的欲望，他自己甚至都没法反应过来。 所以现在他们要当着仇文的面对仇冰河动手。 如果这个老头死了…… 关敬英看向四周。 这个消息绝对会被传出去。 有谁想让仇文成为大众眼中的威胁。 关敬英看向仇文：“仇先生，您千万不能动手。” 仇文也在看那个老头：“他的心跳声好快，他都要被吓死了。” “嗯……”关敬英估计这个老头和上次那个研究员一样走到了绝境当中。 “啊，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让我离人类远一点了。”仇文的思维忽然跳跃开了，“因为我很厉害！” 关敬英意外明白了仇文的意思。 人类群体现在混乱得很，无数人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斗争。 但如果能有个足够强悍的“反派”，像原文里那样恐怖的反派，那么人类为了自己的生存会再次凝聚到一起。 一切的矛盾都会被转嫁到“反派”的身上。 仇文丧尸的身份和能力实在太适合成为“反派”了。 第65章 学习 如果是有人想把仇文塑造成“反派”, 那么关敬英就没法确认幕后黑手到底来自哪个组织了。 也许是“放纵”，也许是别的团体……亦或是官方的某些人。 无论是谁，关敬英的首要任务都是先保住仇文。 他跟仇文谈了自己的主意。 “我一定要那么做吗？”仇文有些愁, “可是我没法做到说哭就哭。”不去刻意控制眼泪和想流泪就流泪之间的区别还是蛮大的。 “冰河，气一气你爸爸。”关敬英把仇冰河拽到仇文身前来。 “可是我知道冰河是故意气我, 我不会难过的。”仇文看向正在思考策略的仇冰河, “你没办法……” “爸爸, 我要跟马敬和何洛搞对象, 我发现他们还蛮帅的。”仇冰河立刻抓住了仇文的痛点, “然后我天天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跑, 他们骂我我都不吱声。” 仇文的脸色垮了下来：“不准开这种玩笑，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你不喜欢也没用，到时候我还嫌你管得多了。”仇冰河双手环胸，“你到时候说话都要小声点，不准吓到我的男朋友。” 仇文：“你！你！” “反正我死了之后你会把我忘掉，我就去找个不会忘掉我的对象。” “我不会忘掉你！”仇文反驳, 他眼眶中的泪水掉了下来。 “好了仇先生！保持状态！”关敬英把还要出声的仇冰河嘴巴捂住了，“维持这种悲痛的情绪，” “你不准和他们在一起！”仇文急眼了，“你不准跟他们说话！” “冰河开玩笑的。”关敬英连忙安慰仇文，“仇先生，咱们还有正事。” 仇文被关敬英他们拽着去了云先生的实验室, 云先生得知了仇冰河遇袭的消息，他想要安慰仇文, 结果在见到仇文之后他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了。 仇文哭起来的样子真的特别绝望。 “仇先生？”云先生连忙上前扶住仇文的胳膊, “您还好吗？” “我不好，我要回家, 我不在这里住了。”仇文哽咽着说。 这是关敬英想出来的主意，现在这个情况对仇文和仇冰河不利，仇文想要离开是再正常不过的要求，但如果那个幕后黑手真想把仇文塑造成彻头彻尾的“反派”，那他们应该会想办法拦着仇文。 毕竟仇文现在还什么都没做。 “他们不喜欢我，他们还惦记我女儿。”仇文真情实感地难过了，“走在路上都有人欺负冰河，你们这里一点都不好，我要回家去。” 云先生连忙轻拍仇文的后背安抚仇文，他的视线落在仇文身后的关敬英身上，用口型询问关敬英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仇先生想回家。”关敬英说，“我待会儿替仇先生向上级说一声，让仇先生回陆地。” “这样啊。”云先生有些遗憾，他还想多了解了解仇文的身体状况，毕竟仇文这样的情况可遇不可求，他就算等到老死估计都等不到第二个仇文了。 “哦对了。”仇文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看向云先生，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最近在做奇怪的梦诶。” 之前关敬英让他尽量别暴露自己能梦到过去这件事，他担心人类群体理所当然地开始利用和研究仇文。 而现在这么个情况，必须让他们知道现在这个仇文和过去那个仇文是有联系的，他们不是彻头彻尾的两个个体，仇文不只是丧尸。 关敬英想替仇文寻求庇护。 他不清楚这个“反派”计划有多少人参与，但关敬英很清楚有记忆的仇文对于人类来说是全然不同的存在。 “什么梦？”云先生问。 “我梦到我的妈妈了。”仇文说，“我看不清楚她的脸，但是我看得到她耳朵上的耳环诶。” “您说什么？！！”云先生的声音都岔劈了，“您梦到了什么？！” “我妈妈啊。”仇文拉着云先生的衣服扯了扯，他把云先生吓得一哆嗦。 云先生的表情很惊恐：“丧尸是可以变回来的吗？丧尸是可以……”他看着仇文，像是今天才认识这个丧尸。 “您还梦见了什么？”云先生连忙问，“还有别人吗？” “有哦。”仇文挠了挠下巴，“你认识龙光礼吗？” “龙先生我当然认识。”云先生点头。 “我梦见他跑去参加相亲活动了，穿个西装，梳个油头。”仇文说到这里就觉得好笑，他哭不下去了，“他的样子真的很滑稽诶，他不敢跟女孩说话的，一说话就脸红。” 说到这里仇文又摇摇头：“不对，他是不敢和那些文艺部的姑娘们说话。咱们研究院的姑娘跟他说话他不会脸红，他和她们吵架的时候是很凶的。” 云先生越听越觉得头疼。 “哦对了。”仇文还想起来一件挺重要的事，“我好像在一张草稿纸上画过龙光礼。” “是么？”云先生敷衍似的应了一句，很难形容此刻他心中的惊涛骇浪。 仇文在变回原来人类的模样？那么其他丧尸呢？其他丧尸是不是也会拥有这样的机会？ 仇文还在聊自己的过去：“我把他画得很可爱，你们这里能不能找到啊？” “您的草稿纸我们是有收录的，不过没见过画着龙光礼先生的草稿，可能是有所遗漏。”云先生解释。 “我画的不太像他，我画的是个脑袋发光的可爱小乌龟。”仇文又说。 这下云先生想起来了：“有！确实有这么一张图！”仇文有张草稿上有一只暴怒乌龟，大概是仇文算烦了时的消遣。 “很像他生气的样子对吧？”仇文问。 “我……没见过那种样子的龙老先生。”他们只能通过遗留下来的信息去了解前人，而龙先生对外的性格都是沉稳的。 云先生万万没想到仇文草稿上的那个乌龟是画的龙光礼。 有关于仇文的各类信息是严格保密的，那个画着小乌龟的草稿纸没有外传过。 仇文聊完了龙光礼，他又拽着云先生的衣摆晃了晃：“你们这边可以不可以看到我妈妈？我想在走之前看看她。” “我……我要去上报。”云先生整个人都是混乱的，“您……” 之前不知道仇文有一部分过去的记忆，云先生看仇文只觉得仇文是个和过去那个恢宏壮丽的年代有些联系的幻影。 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仇文真的能变成仇文。 “我？”仇文指着自己歪了下脑袋。 “您先休息。”云先生往后退了一步，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云先生？！”关敬英连忙上前扶住云先生。 “我没事……我没事。”云先生摇摇头，他还有些恍惚，“我去帮仇先生申请一下。”他重新叫了个研究员过来帮仇文挑食物，他自己先行离开了。 他走之后仇文看向了关敬英，他微歪了一下头，无声询问自己表演得怎么样。 关敬英上前帮仇文擦了擦面颊上残留的泪水。 “我们要暂时离开基地了。”仇文抓住关敬英的手，“你也和你的朋友去告个别吧。” 关敬英：“……仇先生，就算你们真的离开基地，我也不可能跟你们走的。” “可是你最近想跟我发展恋爱关系。”仇文可怜兮兮地看向关敬英，仇冰河也跟着可怜兮兮地看向关敬英，“谈恋爱不能隔太远的。” “对啊对啊。”仇冰河附和。 “我们可以回家慢慢谈恋爱。”仇文又说。 “对啊对啊。”仇冰河继续附和。 “我还有工作，而且您也不一定能出得去。”他不认为那些人会这么轻易地放仇文回去。 果然，关敬英提交申请之后很快就被驳回了。 关敬英的上级也有些懵，毕竟仇文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客人，客人进他们基地可能需要申请，但仇文要离开这儿怎么还能被拦下来？ 这种情况在关敬英的意料之内，关敬英让仇文尽可能地表现得无害又脆弱，可以的话最好能跟程东洁学一学。 程东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成为仇文的授课老师。 当他被关敬英拽过去教仇文装可怜的时候他是懵逼的。 “他还不会装？！”程东洁觉得仇文可太懂怎么装可怜了。 “他不会。”关敬英觉得仇文是个完全随心所欲的丧尸，他不会刻意去装可怜，“我希望你能让他身上多出来一种气质。” 程东洁迷茫：“什么气质？” “得了精神类疾病想不开的那种气质，但没必要夸张到那种程度。”关敬英绞尽脑汁地在想形容词，“就跟别人骂你之后你的状态一样，好像是准备自杀，但看着又没那么想自杀。” 程东洁的五官都拧巴在一起了：“你说破碎感啊？”这个关敬英到底是哪个年代的老古董？ “啊对，就是这个。”关敬英点头。 程东洁深吸一口气，他看向一旁懵懵的仇文和仇冰河：“仇文不挺有破碎感的么？”仇文自带阴郁气质，眉毛再一皱就仿佛有千万思绪压在心头。 “有吗？”关敬英感觉仇文本身性格挺可爱的，很活泼，很积极向上。 程东洁觉得关敬英对仇文的滤镜有些厚。 不过程东洁还是接下了这个工作，现在他的身份暴露了，这是他为数不多加入主角团的机会。 关敬英把仇文交给程东洁之后就上班去了，而程东洁看着原文里最大的反派，他轻咳了一声，感觉有点怪异。 他居然混成了反派的老师啊。 “你记不记得什么老朋友之类的？最好是已经死了的那种。”程东洁询问仇文。 仇文点头：“记得很多，他们都死了。” “那你最近要常常提起他们。”程东洁说，“最好是和基地的那些后辈聊聊你们的过去，最开始你得亢奋，亢奋过后你得难过，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有人再记得他们了。” “哦！！”仇文恍然大悟，“这样会让他们觉得我很可怜吗？”他对云先生好像就是这样做的。 “应该吧，或者你可以执着地尝一尝人类的食物，哪怕很难吃。”程东洁又说，“这样能显露出你对过去人类身份的怀念。” “我一直有在吃。”仇文倒不是对人类身份有所怀念，他就纯粹看着那些人类吃得香，他也想尝一尝味。 程东洁又给他看了一部冗长的电视剧，他指着里头那个主角对仇文说：“学他的表情。” 仇文哦了一声，他翻出一面小镜子对准自己的脸，跟着电视剧主角学。 学着学着他的思维就被带歪了：“他好像你诶，你也是跟他学的？” “我没必要完全跟他学。”程东洁看着仇文摆弄他自己的五官，他感觉仇文的脸都快抽筋了，“你舒展一点！自然一点！” 仇文的五官拧巴得更厉害了。 “你是要把你的眼睛转一百八十度吗？！你给我拧回来！”程东洁受不了了。 仇文抖了一下：“不要吓我，我会好好学的。” 程东洁：…… “就是这个感觉。”程东洁说。 “什么？”仇文没明白。 “就是你刚刚那个语气，刚刚那个感觉。”程东洁解释，“你不是会吗？” “会什么？”仇文还是没明白。 “你刚才那句‘不要吓我’再重复一遍，配合着表情。”程东洁说。 仇文哦了一声。 随后程东洁就见仇文僵硬地模仿着他自己才说完的那句话，原本轻飘飘的语调被他念得格外死板，他的表情也特别拧巴，恨不得把自己的眉毛整根竖起来。 “你故意的对不对！”程东洁绷不住了，“你刚才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故意。”仇文有些委屈，“好孩子你别凶我了。” 程东洁：…… “你到底会不会！你到底是不是在消遣我？！”程东洁质问，“你刚不是说得挺好的么？” “刚刚？哪次？”仇文又问。 程东洁：…… 他给自己按了下太阳穴，这次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接了个多么艰巨的任务。 之后几个小时程东洁感觉自己变成了小学一年级的老师，他努力地想教会“孩子”一些基础知识，而“孩子”只会用纯洁又无辜的眼神看着他，偶尔“孩子”还会被其他新奇事物吸引，指着电视剧里某个树杈上的鸟表示他好想要这个。 程东洁吼了仇文两次，之后他就不敢吼了。 倒不是仇文对他动粗了，纯粹是因为他吼过仇文之后就会收到系统的好感度降低提醒。 这个反派什么都学不会！他还敢扣自己的好感度？！他怎么好意思的啊！这次明明是关敬英请他来做老师的好不好！ 几个小时后程东洁满脸灰败，他想要离开。 “程老师，我学得怎么样？”仇文问他。 “还行吧，你可以找个人实践一下。”程东洁觉得自己胃痛。 他把贴在仇文眉尾和眼尾的胶带撕了下来，如果不固定住它们，仇文是会乱飞五官的：“在队长身上试一试吧。”吓死关敬英。 “好的，我会努力的。”仇文握拳。 “你努力哈。”程东洁扯了扯嘴角，他已经笑不出来了。 …… 刚下班的关敬英拎着给仇冰河带的夜宵和给仇文带的小型变异生物回了家，他推开门之后发现家里没有灯，关敬英瞬间警惕起来：“仇先生？” “……好孩子。”仇文的声音沙哑，“我觉得好难过。” 关敬英松了一口气，他打开灯。 仇文蹲在沙发上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您怎么了？”关敬英的声音特别轻柔，他把夜宵放在桌上，抬步走到仇文身边。 “我不想要时时刻刻想起他们。”仇文说，“我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可怜……我不想让自己真的变成一个可怜的丧尸。” “……仇先生。”关敬英心疼坏了，他伸手轻抚仇文的头顶，“我很抱歉让您想起这些。” “不是你的错。”仇文盯着关敬英的双眼，“你可以抱抱我吗？” “当然可以。”关敬英紧紧搂住了仇文。 第66章 仇文的光辉过往 关敬英拒绝了仇文的接吻邀请, 倒不是他不想，只是关敬英觉得这样糊里糊涂的亲吻太轻浮了。 关敬英表示如果仇文想好了的话，他们必须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找到一个足够浪漫的地点才能完成接吻这件相当重要的大事。 仇文不明白, 不过他看关敬英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好拒绝，他只能答应。 同时仇文对关敬英的老实有了全新的理解。 明明关敬英喜欢自己喜欢得不得了, 结果他硬要为了他那点坚持而忍耐。 真是个犟种小孩啊。 仇文双手环胸, 一边想一边看着关敬英摇头叹气。 “仇先生。”关敬英语气很是为难。 “嗯？”仇文微微歪头。 “您能别杵在卫生间门口了吗？”关敬英提溜着自己的裤子。 仇文摸过来的时候是没声音的, 关敬英解开裤腰带之后下意识扭头看门口, 就见仇文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的方向看, 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吓死人了。 “我就看看。”仇文不准备走。 “您是觉得自己有些脏, 想要洗个澡吗？”关敬英朝花洒伸出手。 仇文离开了，他跑得飞快。 关敬英呼出一口气。 咔啦一声，关敬英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他循声望去，发现是浴室门被人戳了个洞，他看过去的时候那只带黑色指甲的苍白手指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关敬英：…… 那只手撤回去之后，门洞后面贴上了一只纯黑的眼睛。 “仇先生。”关敬英喊了一声。 仇文没有应答, 但那只黑洞洞的眼睛还紧紧地盯着他。 “仇先生……”关敬英又喊了一声。 还是没得到回应。 不得不说现在这场面还是挺恐怖的，毕竟仇文看着不像个活人，他的瞳孔都是涣散的。 眼看仇文没有撤走的意思，关敬英上前蹲在那个洞边跟仇文对望。 随后关敬英就听到了自己头顶位置又传来了咔啦声。 “不准再打洞了！！”关敬英连忙拉开门。 趴在门上抬手打洞的仇文一个不稳，就这么朝关敬英倒了过去。 他正好倒进了关敬英的怀里，而仇文在意识到自己躺在哪儿之后立刻调整好姿势安详地闭上眼。 关敬英：“不要在这儿睡觉啊！仇先生？仇先生你醒醒！！” 仇文不管他, 仇文已经睡着了。 关敬英满脸的绝望。 仇冰河此时走了过来，她路过自己的爸爸和哥哥, 跑到洗手台把自己被夜宵弄脏的爪子洗干净。 洗完之后她便要走。 “冰河！”关敬英叫住了她。 “怎么了？”仇冰河看向关敬英。 “把你的爸爸带走。”关敬英指了指趴在自己胸膛上的仇文。 仇冰河不能理解：“可是他在睡觉诶, 这时候我去搬他会把他吵醒的吧？” “带仇先生走！！”关敬英实在受不了了。 “你也没那么喜欢我爸爸嘛。”仇冰河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我当然喜欢仇先生，但仇先生他不能在这里睡！”这像什么样子？他自己上衣都还没穿。 仇冰河唉声叹气地把仇文架走了。 按照这么个进度, 关敬英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他们家的？ …… 仇文最近郁闷了。 在得知仇文能梦到过去后，想见仇文的人明显变多了，仇文也跟某一部分人聊了聊，可聊过之后他却不想再见新人了，因为他发现这些人并不了解自己，而自己也再没法见到过去的那些朋友和同事。 这导致仇文一天到晚待在家里不肯出来，而仇冰河也得在家里安慰她爸。 “郁闷？”程东洁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面前这对父女。 仇冰河在嗦溜饮料，这饮料还是程东洁带过来的。 仇文也尝了两口，不过最后他还是被这股怪味劝退了。 “谁让你不靠谱啊。”仇冰河说，“你明明是穿越者吧，你都不能直接看出搞事情的是谁。” “那原文也没写这些啊！”程东洁受不了了，“原文里你都不长这样！” 仇冰河继续嗦溜饮料。 程东洁烦死了女主现在这模样，呆头呆脑还听不懂别人的阴阳怪气。 当程东洁用嘲讽一般的语气夸赞女主健康时，女主高高兴兴地接受了他的夸赞，还给他涨了两点好感度。 神经病啊！他那是在讽刺好么？ 女主把最后一点饮料也吸溜完了：“这个好喝，我还可以喝吗？”她看向程东洁。 看他是几个意思？还想让他买？程东洁往后退了两步。 “你请我喝了，这次我请你吧。”仇冰河说。 “算了。”程东洁下意识拒绝了仇冰河的建议，“我帮你买吧。”仇冰河手上一分钱都没有，她能请个屁。 仇冰河和仇文齐齐发出一声：“噢～”他们声音充满崇拜之情，把程东洁的鸡皮疙瘩都给喊出来了。 “你人真的好好诶！”仇冰河感叹。 “我好个屁！”程东洁憋不住了，女主是没意识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抢她男人的吗？ 他看着女主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无奈。 女主压根不在乎。 仇文对于女主来说只是父亲，而马敬和何洛女主又看不上，女主确实没有把他当成竞争对手。 那女主当他是什么？一个还不错的朋友？这也太荒唐了。 “你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好奇怪。”仇冰河忽然指着他说。 程东洁连忙收敛起神色：“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仇冰河搞不懂。 “我的任务是抢夺你的爱慕者。”程东洁说，他至今还认为女主所谓的不在意只是虚伪的善良。 “他们又不是我的。”仇冰河随口说。 “可他们在原文里喜欢着你。”程东洁提醒。 “哦。”仇冰河眉头微皱，她其实不理解程东洁为什么这么纠结这件事，“但他们确实不是我的啊，他们一不是我生的，二不是我养的，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嘛。” “他们是你未来伴侣！”程东洁语气加快。 仇冰河的眉头皱到了一起，皱得像个晒久了的橘子皮，嫌弃之情溢于言表：“我不要。” 仇文也很抗拒：“为什么冰河的追求者里没有好人啊？” “那个剩下的是好人吗？”仇文询问程东洁。 “哪个剩下的？”程东洁不理解。 “就是那个郭天盟，他是好人吗？”仇文还记得自己闺女有三个追求者来着。 程东洁刚想开口，仇文又打断了他：“算了，你别说了，你这孩子脑袋有问题的，你说了不算。”说完他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能喜欢上何洛那种坏孩子，程东洁能有什么好眼光？ 程东洁：…… 系统提醒他仇文给他涨了一点好感度，程东洁怀疑这一点是给他的同情分。 程东洁不想在这儿待了，但他必须得教会仇文怎么样装可怜。 “我们继续开始学习吧，老师。”仇文看着程东洁认真道。 “开始学习吧。”仇冰河还在嗦溜吸管，尽管她已经没办法嗦溜出饮料来了。 女主！！你是女主啊！！不要摆出这副没见过世面的姿态好不好！ 仇冰河嗦溜了一会儿之后又摇了摇，里面什么都没有，她再次睁着自己无辜的大眼睛看向程东洁。 她一边看还一边摇她那破杯子。 “你的饮料马上就到了！”程东洁受不了了，“你先给我把杯子放下！” 仇冰河乖乖放下杯子，满脸期待地继续盯着程东洁。 程东洁捂住自己的脸。 仇文到底是怎么养的女主啊？！ 程东洁的崩溃是与日俱增的，因为他发现仇文压根学不会卖惨。 关敬英却觉得仇文学得很不错，最近他回趟家都心惊胆战的，生怕仇文在他身上来个全套的可怜攻势，他有时候甚至分不清仇文是认真的还是在演。 他后来甚至去查了一下自己身体是否出了问题，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心律不齐之类的毛病，后来他发现不是，他只是紧张的次数太多了而已。 给他检查的医生还表示理解，如果他天天跟那位仇先生待在一起他也会受不了的。仇文恢复了部分记忆的事已经传出去了，想见仇文的人很多，好些个上了年纪的大佬一提到仇文就会眼眶湿润。 这谁顶得住啊？ 关敬英：…… 不，他觉得对方完全不能理解。 “听说最近中央基地的人会过来。”那医生开口说，“大概是来找仇先生的吧。” 招来中央基地的人倒不让关敬英意外，毕竟仇文从未被遗忘，这个名字背后的分量更是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愈发“神化”。 现在这个仇文和过去活着的仇文产生联系后，中央基地的人会找过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仇文身上根本没有黑点，他没有袭击人类的记录，他甚至收养了人类婴儿。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就像过去那个伟大的仇文影响了这个丧尸一样。 但关敬英知道不是这样的，一切不过是运气。 仇文被他的同事喂养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无法再接受人肉，可能也正是这样的强行灌输才让他的力量比其他丧尸要更强悍。 他对人类的怜悯也来源于这些同事。 有些事情离远了就会变得分外美好，美好得仿若奇迹。 这样美好的错觉当然很棒，但它太脆弱了。 关敬英的通讯器响了一下，是程东洁发来的消息。 仇文学到一半就被人给叫走了，他是带着仇冰河一起去的。 关敬英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 又来了，这群人里到底哪些是威胁，哪些是靠山呢？ 关敬英下班之后没有回家，他去了仇文所在的办公室。 他一直等到领导和仇文的聊天结束才进门。 办公室里仇文和仇冰河排排坐，他俩一脸纯良。 而领导手里夹着烟却没有点燃。 “出了什么问题吗？”关敬英心里发紧。 “问题倒没有，仇先生的喜好挺温和的，他平时就喜欢种种花，摸摸猫。”领导把烟叼进嘴里。 “不要点燃，我们家冰河不抽二手烟。”仇文提醒他。 “哦哦，我差点忘了。”领导没有再去掏火机。 “种花？”关敬英不明白。 仇先生什么时候有种花这个爱好了？难不成是偶像剧看多了下意识往自己身上套人设？这种行为是相当危险的。 领导又问关敬英：“你知道死亡禁区吗？” “那片遍布变异植物的‘绿洲’？”关敬英当然知道死亡禁区，事实上死亡禁区是一片相当漂亮的绿洲，那里是陆地上少数还保留有水的地方。 但是人类没法深入腹地去查探那些水的成分，因为那里的每一株植物都足够危险。 “那里的花好像是仇先生养的。”领导抖着手指向仇文。 关敬英：？？？ 仇文点点头：“我以前还从那里打水来给冰河洗澡来着。” “所以那里的水很有可能也是可以使用的。”领导的声音还在抖。 “等等，陆地上不是遍布病毒吗？”关敬英也懵了，“那里的水为什么可以用。” “因为我在附近种了花啊。”仇文能够闻到丧尸的气息，对他来说，陆地的空气比基地的空气要好闻得多，他喜欢那些病毒的味道。 某些植物也很喜欢空气中的病毒，所以它们会大量地吸收病毒。 第67章 丧尸之间的感情 仇文遇到光仔的那段时间正是他的尸生低谷, 他被人类抛弃了几十年还没走出阴郁的情绪。 光仔本来应该是他的食物，他找到光仔的时候光仔已经完成异变了，成人模样的丧尸一脸懵懂地咀嚼着人类的血肉, 他的眼角还挂着泪痕。 这个丧尸死的时候应该很绝望。 而仇文很快就知道光仔为什么绝望了……他咀嚼的两具尸体都和他长得挺像的，而且看着像是上了年纪。 “你吃了你父母啊？”仇文站在一旁轻声询问。 “嗷？”光仔听不懂。 仇文用丧尸的语言再问了一遍。 光仔还是听不懂, 因为他已经没有父母这个概念了。 仇文对光仔失去了兴趣, 他不准备吃他, 也不准备继续看下去。 就在仇文转身要走的时候, 光仔忽然抛弃了尸体伸手抓住了仇文的衣袍, 然后张大嘴一口就咬在了仇文的大腿上, 牙被崩裂了。 “他的牙口真好啊，牙齿居然没有断。”仇文感叹。 正在听仇文讲过去的关敬英和仇冰河：…… “那之后呢？！”仇冰河满脸的警惕，她怀疑自己的家庭地位受到了威胁。 “之后我就把他扔到一边了啊，他要扑人我不让，我就给他分了点变异植物吃。”仇文解释，“他好像以为我在虐待他, 每天都用特别凶的眼神盯着我看。” “可是爸爸你看着也不像会虐待人的长相啊。”仇冰河觉得她爸看起来可温柔了。 仇文现在身上穿的是周颖莺友情提供的星星睡衣，手里还捧着热气腾腾的变异生物血液，他那么窝在那儿确实没什么攻击性，整个尸又颓丧又平和。 “你别看爸爸这样，爸爸以前真的很吓人的哦。”仇文嘬了一口血，露出满足的神情。 “不像。”仇冰河还是摇头。 “因为在养了孩子之后变成菩萨心肠了。”仇文也感觉过去那个自己离他好远好远, “总之他就这么跟着我一起待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偶尔也会跟他交流两句, 他没法理解我, 不过他总能看见我给人类立坟包。” “您……埋葬了您遇见的每一个人类？”关敬英诧异。 “哦，没有, 那些死人尸体我拿去喂花花草草了，把他们埋在土里很浪费的，死去的尸体有他们自己的作用。”仇文当时只是纯粹的内心阴暗而已，“我偶尔会给他们立坟啦，也会给那些养大我的人立。” 他都是跟电视书本学的，那时候的仇文甚至是不怕鬼的，后来日子有了变化，陪伴他的人多了，他也开始怕鬼了。 总之光仔那个孩子知道立坟是什么意思，有天仇文发现光仔也学着他立了个坟，他问光仔立的是谁的，光仔表示他立的是仇文的。 “我把他打了一顿，如果不是他跑得快，我早就把他吃掉了。”仇文对光仔并没有多少怜悯之心。 懵懂的丧尸和人类幼崽是不同的，丧尸干瘪的喉咙永远渴望鲜血的浸润。 “如果不是你淑云阿姨他们完全打不过我，他们也不会老老实实留下来做你叔叔阿姨的。”仇文给仇冰河讲道理。 仇冰河：“……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把他抓过来给我当哥哥呢？” 听到这话，仇文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因为我给他脸了。” 光仔是会背着仇文偷偷搞事的，过去仇文对他的放纵给了他一种他可以为所欲为的错觉。 如果不是仇文好几次差点杀掉他，他是不可能消停下来的。 尤其那次光仔试图攻击仇冰河，仇文差点把他整个半身都撕碎了。 丧尸是有感情的，但这取决于丧尸会不会暂时停下杀戮的欲望去慢慢体会。 淑云他们被仇文半强迫着体会到了情感，而光仔不是，光仔是个很纯粹的丧尸。 他真的很想把仇文吃掉，然后成为世界最强。 “他对我还是有一点点感情的。”仇文说，“他之前对我说，如果让他抓到我，他一定最后吃我的脑袋。” 仇冰河：…… “因为这样死得比较慢。”仇文认为肯定是相当深刻的情感在驱使对方这样做。 仇冰河默默抱紧了自己爸爸，她觉得这种“头胎小孩”可以不认。 “他恨您吗？”关敬英皱眉。 “也不是啊，这难道不是一种喜欢吗？”仇文不能理解关敬英的逻辑，“我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他有能力吃掉我的时候一定要慢慢吃，向我证明他有吃掉我的能力啊。”一口咬爆头很没成就感的。 “如果他吃了您，您不会恨他？”关敬英问。 “我绝对会恨死他的。”仇文点头，“那会很痛。”不过对方的牙根本没法咬破他的皮肤。 “我现在就很讨厌他。”仇文现在讨厌一切想让他死的东西。 “那您为什么会觉得那是一种喜欢呢？” “不是我觉得，是他觉得。”仇文纠正关敬英，“我和你说，丧尸是一种很恐怖的生物。” 仇冰河下意识看了一眼关敬英的肩章，确定关敬英还是个外派小队队员。 而关敬英却没有松懈，反而把背挺得笔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丧尸需要花很长时间去分清想吃和想要之间的区别。因为丧尸选的食物都是自己喜欢的。”仇文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垂涎人类，但他吃不到，等他有能力吃到的时候却又不想吃了。 淑云他们也曾经对仇冰河流过口水。 “感情之间的区别口述是没用的，丧尸无法理解。”仇文指着关敬英，相当认真，“就比如你现在，你在我眼里真的非常非常美味！考虑到你很有可能会死，我一直都有把你塞进我胃里的冲动。” 关敬英：“……是么？” “当然！只不过我今天这样做了之后明天就见不到你了，我不想这样。”仇文拍了拍关敬英的肩膀，“我这种欲望很小很小啦，好孩子你不用害怕。” “只是你不能像接触我一样去接触其他丧尸，他们都是吃小孩的怪丧尸。”仇文对他说，“你到陆地生活之后只接触我们就好了。” 仇文再次把话题转向了他自己喜欢的方向啊。 关敬英发现自己对仇文这种行为已经有了心理预期，习惯了。 那只叫光仔的丧尸就这么在他们基地门口嚎了几晚上，嚎也就算了，他还试图破坏基地的出入口，他快把出入口附近的土刨干净了。 基地没办法，只能找仇文来翻译对方在说什么。 “他在叫老头。”仇文解释，“他让你们把老头送给他吃。” “老头是指老年人类？”有人问。 “不，老头是指我。”仇文很确信光仔的大嘴巴已经把他死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陆地。 众人看着仇文的脸，陷入沉默。 仇文提醒他们：“我一百八十多岁了哦。” “如果您九十多岁的话我们也许还会认可您作为老头的身份，但是人类没法活到一百八，所以我们来说一百八十多岁是个全新的概念。”一个研究人员解释。 随后他又询问仇文丧尸语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嚎叫的语调有差别吗？” “没有。”仇文摇头。 “果然丧尸只是通过嚎叫建立某种链接，听到嚎叫的丧尸能精准地拆解出发出声音的主人是什么意思。叫声只是一种媒介。”一旁有人用笔记录。 而基地外的光仔已经躺在地上了，他耍无赖似的扑腾双手：嗷嗷嗷，嗷！【我要老头！给我老头！我要杀掉老东西！】 “嗷嗷，嗷嗷。”【人类都是坏东西！人类抢我老头！】 “丧尸的声音太恐怖了。”有研究员说。 “也不是啊，仇先生的叫声就一点都不沙哑，声音也不大，”有人听过仇文闲得无聊的嗷嗷叫。 “那可能是个体差异吧，仇先生本性比较优雅。” 仇文轻咳了一声，他不反驳，默认下了这个夸赞。 “让仇先生上去跟那个丧尸聊一聊吧，那个丧尸会威胁到仇先生的安全吗？” “不会，他没那么厉害的。”仇文摇头。 “不行！”有人张口就反驳。 仇文看向了那个反驳的研究员，是位栗色头发的男性研究员，他的脸上还有一些小雀斑。 仇文微眯起眼睛。 “可是那个丧尸不走，我们的外派小队很难出去。”有人很无奈，“他都在基地入口的合金大门上拍出多少巴掌印了？幸好基地大门足够厚，不至于那么轻易被打穿。”能在基地大门上留下印子这件事就已经足够恐怖了。 回头这个信息是绝对要向上提交的。 “可，可仇先生待在这里最安全。”那个最先反驳的人还是不同意，“他正在恢复记忆，那个丧尸的能力又那么恐怖，我不认为我们应该把仇先生放出去！我们人类难道没办法保护好他吗？” 这下仇文迷茫了，这孩子到底是想要把他变成反派的那一波还是想要保护他的那一波狂热信仰者？ 几个研究员争吵了好几句，最后他们一致决定用对外广播让仇文先对外面的丧尸说几句。 基地外的光仔还在嗷嗷呜呜，忽然，一道特别清亮干净，仿若人类模仿丧尸嚎叫的“嗷”声传了过来。 光仔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诡异的是他居然听懂了那个嗷的意思——【我没死，不要堵在这儿闹腾。】 “嗷嗷！”【去其他地方闹腾去！】 光仔的嘴唇颤了颤：“嗷啊？”【那群人类掐你脖子了吗？】 问过之后他更用力地去拍门：“嗷嗷嗷！”【混蛋人类！把老头放出来！你们让我咬死他！你们别掐他脖子！】他一边拍一边挠，动静特别大。 仇文受不了了：“嗷嗷。”他的声音依旧轻柔。 然而听了这柔声劝导的光仔却一副受了大打击的模样，垂头丧气地起身离开了。 “您刚才说了什么？”有研究员问仇文。 “我说他应该有他自己的生活。”仇文抿唇，“他生命里太多与我相关的东西了。” 众人大受感动。 仇文果然还是那个仇文。 正在远离基地大门的光仔只觉得身上在发毛。 【如果接下来你再敢拍一下，我就抽出你的肠子，在你的脖子上系个蝴蝶结。】 仇文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 这老头还是一如既往的恐怖。 光仔捂着肚子，他觉得自己在热血沸腾，他要和仇文战个痛快！ ……门暂时就不拍了。 第68章 仇文受委屈了 地面世界彻底混乱起来了, 那些丧尸开始疯狂地吞噬地盘，变异兽和变异植物也开始互相攻击。 中央基地的陆行车一路过来没少遇到麻烦，再考虑到之前仇文透露的那些消息, 人类方面已经能够确定仇文对于陆地变异生物是压制级的存在。 最后他们把仇文的称呼修改了，改成了丧尸皇。 不过原文中人类意识到仇文的力量后是凝重的, 因为他们与丧尸是绝对的两个阵营, 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而现在…… “真是意想不到啊, 您在哪里都是个天才。”一位女性研究员对仇文说。 “是么？我真的这么厉害吗？”仇文一没有手下, 二没有掌握什么不得了的技术命脉, 他自己确实觉得人类的调查太夸张了。 此时仇文挤在人堆里跟人类学习织毛衣, 他虚心学习了毛线的制作工艺，等回到陆地上他准备去薅变异羊的羊毛。 “那肯定厉害的啊。”那位研究员感叹，“您这才消失多久，地面就混乱成那样了……好像临海部分地区也遇到了暴动。” “海里的变异生物我也有接触过的。”仇文一边说一边盯着自己手里的线，他喜欢织毛衣，“不过那里太深了, 深海里面还有更厉害的东西。” “前几年还出过美人鱼上岸的事。”另一个研究员说。 “美人鱼？！”仇文哇了一声，“是绘本里面那种会唱歌的漂亮美人鱼吗？” “不是，它们的上半身比起人类更像三趾树懒。”那人类摇头，“它的下半身倒是鱼。” 仇文的眉头皱了起来：“那它不好看啊，为什么要叫美人鱼？” “不知道，就觉得上半身有俩爪子, 下半身是鱼呗。” “咦……”仇文很嫌弃。 “您没见过美人鱼吗？”那研究员掏出通讯器，她在通讯器里找到图片然后给仇文看, “就这个。” “啊？它算美人鱼吗？”仇文确实也认出来了。 “那您一般叫它们什么？” “叫嗷嗷。” 研究员：…… 她忘了丧尸的语言与人类是不通的。 “翻译一下应该叫美味的鱼。”仇文也考虑到了这方面的麻烦。 原来还能翻译的吗？研究员只觉得神奇：“美味？它很好吃？” “他们的肉对丧尸来说很甜。”仇文点头。 这个丧尸皇挤在人堆里, 他们聊变异生物的话题就像普通人在聊最近基地又出了什么新的食材，这场景多少带些魔幻, 但丧尸皇是仇文，仇文做什么都不奇怪。 接触得越深入越觉得仇文是无害的，暴力从来都不是仇文的第一选择，他的性格很平和。 仇文讨厌的人类只有两个，一个马敬，一个何洛。 他不喜欢别人放何洛的歌，也拒绝跟马敬坐得太近。 其他的也没什么了。 基地方面正在着手让仇文出基地去陆地上露个脸，起码把那群发了疯的变异生物给稳定下来再说。 关敬英估计是策划让仇文成为反派的那群人动摇了。 在仇文离开基地之前，中央基地的人到了。 而这次中央基地派来的负责人很年轻，他的名字仇文和关敬英也很熟悉——郭天盟。 作为原著中女主的追求者之一，郭天盟的容貌和气质自不必说。不过对方的长相还是让仇文有些意外——这孩子长得有点像他。 同样的薄唇，同样偏长的眼型。 他们俩有六分相似，而郭天盟没有仇文那股阴郁的气质，他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文又得体。 “我是中央基地特别行动部的副部长。”郭天盟朝仇文伸出手，“说起来我和仇先生还有几分亲缘关系。” 仇文跟对方握了握手，郭天盟笑得更温和了。 “您和仇先生有亲缘关系？”关敬英陪在仇文身边。 “是的，往上倒腾几代，我的祖爷爷是仇先生父亲的亲弟弟。”他解释。 这下仇文听明白了：“那你应该叫我祖爷爷！” “是的，祖爷爷。”郭天盟从善如流。 “这个是你小祖爷爷。”仇文指向身旁的关敬英。 面带微笑的郭天盟看向关敬英：“啊？” 关敬英面无表情，现在基地的人都知道他们俩是一对。 仇文天天往各个部门跑，不是看人训练就是去变异生物研究站吃自助餐，偶尔会去跟人类学点新技能，他融入得特别快，有关他的信息也传得特别快。 上次关敬英听到的版本已经成了——“作为人类外派小队队长的关敬英在一次任务中表现出的坚韧与不屈深深地吸引了仇文，在关敬英晕倒后，情根深种的仇文忍不住过来亲吻了关敬英的嘴唇，关敬英在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了这个吻的分量。等等，等等。” 还有说他们曾隔着头盔亲吻彼此，亦或是他们在陆地上发生过关系。 反正现在他俩被绑定成了一对，据说他们之间轰轰烈烈就差结婚了。 基地方面还挺鼓励这段感情。 尽管关敬英现在还在头疼他们第一次亲吻应该发生在哪个时间段，什么样的环境下。 “您喜欢关少校？”郭天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仇文嗯了一声：“这个孩子很好。” “那挺奇怪的，毕竟那位穿越者说原文里是关少校杀死了您。”郭天盟也知道程东洁的事儿，毕竟他在官方任职，而且他是原文的男主之一。 中央基地让他过来估计也考虑到了这一方面，郭天盟不受程东洁的影响，他不会被干扰。 “而且原文里的您远没有这般温和。”郭天盟还在微笑，“程东洁是我们在陆地上发现的，其实我们也有怀疑程东洁具体穿越的时间是否有造假。” “什么意思？”仇文问。 关敬英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我的意思是说，提前拿到‘剧本’的人，有改写剧本的权利不是么？”郭天盟看向关敬英，“关少校是否做过严谨的调查？您所看到所喜欢的这个仇先生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他？” 气氛凝固了，关敬英和郭天盟对视，而仇文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他噢了一声：“我知道了，你不相信我。” “毕竟您拿不出令人信服的证据。”郭天盟微笑。 仇文不搭理郭天盟，他问关敬英：“让我出基地的审批下来了吗？” “下来了，您随时可以离开基地让他们知道您还活着。”关敬英点头。 仇文嗯了一声，随后他皱眉对郭天盟说：“你等着。” “恭候。”郭天盟笑容不改。 仇文直接拽着关敬英离开了，看起来被气得不轻。 当天下午他就表示自己要出基地，并且要带着仇冰河一起出基地，指名要关敬英护送他。 在仇文出了基地两三个小时之后，外派小队传回消息。 【仇文好像跑了，他只说要带仇冰河去见见仇冰河的阿姨叔叔们，但他们已经半个小时没回来了。】 基地回复表示不要急，他们分开得太久，聚一聚也挺正常。 【但他们还绑走了关敬英。】 基地方面：…… 一直在同步消息的郭天盟：…… 陆行车里还有一张仇文留下的字条，仇文表示被怀疑让他很难过，既然人类这样想他，他也不想再接触人类了，伤心了，勿念。 陆行车开到了丧尸小基地的门口，用公放的大喇叭喊话：“仇先生！仇先生您别这样！好好的您发什么火啊？” 仇文不予回答，铁了心不想再跟人类有接触了。 “您起码把我们队长还回来啊！！” 仇文还是不予回答。 此时关敬英正躺在一片花海当中，那是一个由无数仿真花组成的床，柔软又舒适。 而关敬英的双手都被绑在身后，脚也被捆在一起：“仇先生？？？”这好像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嗯？”仇文躺在他身边，“这个房间你喜欢吗？” 仇冰河和其他丧尸在外面拥抱，他们太久没见面了，此时恨不得融为一体。 “这不是我们的计划！”关敬英提醒他。 “对，可是你的计划好复杂哦，而且我为什么要让人类相信我，人类的信任脆弱又无用。”仇文凑上前，他用鼻尖轻轻扫了一下关敬英的鼻尖，“你信任我就好了啊。” 看着关敬英迅速红起来的面庞和纠结的表情，仇文叹了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会强求你留在这儿的。” “我也可以回去再陪陪你。不过我不能就这么回去。”仇文哼了一声，“起码得让你们基地的大领导亲自把我请回去，那个郭天盟还得给我道歉。” 仇文给关敬英的手松绑：“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什么电视剧？哪个剧情会这么演？” “老公和婆婆怀疑孩子不是亲生的，背着女主角偷偷做亲子鉴定。这事儿女主角知道了肯定得跑，申请离婚，带着儿子回娘家。闹得越大越好，就算最后非得回去，那也要先闹得大家都不安生才行。这样回去那些人才会怕。” 关敬英：“……您是在家庭伦理剧里学的？” 仇文点头：“嗯呐。” “我对他们这么好，他们怀疑我。”仇文又叹了一声，“不会再爱了。” 关敬英：…… “我想我是由爱生恨了吧。”仇文继续沉浸剧情，“还不知道其他丧尸会怎么说我闲话。” 关敬英觉得郭天盟得遭罪了。 仇文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喜欢郭天盟？他对其他怀疑他的人可不是这么个态度。 第69章 我会来的 关敬英的房间是丧尸们早就准备好了的, 关敬英躺在其中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而等他起床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去看整个房间的构造时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大片大片的花围成一个巨大的圆，而在墙面上居然还放着一张关敬英的照片。 “那些挂在旁边的白幡是什么？”关敬英指着他照片旁那些白布。 “这是我们参考公主房的纱帘做的, 你应该不喜欢粉红色，我们也不清楚你具体喜欢什么颜色, 所以暂时让它白着了。”仇文解释, “我们暂时只搞到了你的一张照片, 以后这里会成为你的照片墙。”他理所当然地规划起了未来。 “冰河把你的小玩具也给偷出来了, 我们给你预留了一个摆小飞机的地方。”仇文指向一旁的柜子, “你喜欢吗？” “谢谢您, 不过我没法在这儿待太久，我还有工作。”关敬英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他倒是能够适应这个房间的装修风格，可他不能一直在这儿陪丧尸们玩游戏。 “你都被我带回来了，还哪里有工作？”仇文说着，他忽然看向门口的方向。 在关敬英开口之前仇文走向了房门处, 他伸手拉开门，原本靠在门上的四尸一人没了支撑，通通倒了进来。 “你们在干嘛啊？”仇文眉头皱起。 “听动静。”被压在最底下的淑云爬了出来，她跑向关敬英，满脸惊喜地围着关敬英转圈。 转够几圈之后她停在了关敬英的面前，淑云指着自己的脸：“我是淑云阿姨。” “淑云阿姨好。”关敬英抿唇冲淑云点头。 随后他听到淑云喉咙里发出了一道尖细的“咦”声, 淑云激动地蹦跶到仇文那边去了。 其他丧尸也凑到他跟前教他认人。 关敬英一个一个地喊过去：“史载阿姨好，糯米叔叔好, 静叔叔好。”这群丧尸确实活得久。 丧尸们被叫叔叔阿姨之后明显很开心, 他们照例伸手摸了摸关敬英，随后便仰着头朝仇文去了。 四个丧尸把仇文围堵在墙角, 仇文抱住了自己的胳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群丧尸在搞霸凌。 “你说他以后是你的对象。”个子最小的淑云率先开口，她往仇文身上推了一把，仇文又往后缩了缩：“那你以后也要叫我阿姨了。” “我不叫。”仇文拒绝。 几个丧尸把包围圈缩得更紧，淑云不依不饶：“叫我阿姨。” “你不是我阿姨。”刚被判定为丧尸皇的仇文反驳。 “他刚才叫我阿姨了！”淑云指了指关敬英。 丧尸们都快把仇文挤得看不见了，仇文还在小声反驳：“我比你们大，我不叫。” 仇文从丧尸堆里钻出来，挪到另一边。丧尸们跟着他挪到另一边。仇文又从丧尸堆里钻出来，他又挪。 关敬英眼看着丧尸们挪来挪去，最后仇文躲关敬英身后了。 “爸爸看起来蛮开心的。”仇冰河说。 “是么？”关敬英看向身后仇文警惕的表情。 “是啊，爸爸好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了。”仇冰河叹息。 关敬英：…… 你爸可没有在笑。 这一堆丧尸像是扫地机一样在他们房间溜了好几圈，等到吃午饭的时候他们才挤挤挨挨地出去，关敬英也是被他们挤出去的。 “我待会儿下午带敬英和冰河出去玩哦。”仇文一边吃着盘子里蓝紫色的肉一边开口道。 “我不去。”仇冰河直接拒绝，“我要在家里陪叔叔阿姨的。”搞对象需要双人世界，这个她懂，她过去凑热闹容易拖慢进度。 “仇先生，我可以先回去上班。”关敬英提醒仇文。 一桌丧尸用一种惊恐的目光看向他。 “电视里的人不都不喜欢上班的吗？”史载问，“为什么这个孩子是这么个德行？” “他没有过过好日子。”仇文一把搂住了关敬英，他心疼地抚摸关敬英的头，“我不回去你也不准回去，你的职责是看好我。” “而且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仇文又说，“你的领导都同意了。” 关敬英：“……等等，您怎么请假的？” “我用你的通讯器给你们领导打电话了啊。”仇文说，“我跟他说我们家的敬英最近就不上班了。”然后他又把人类抱怨了一通。 基地里的领导在听完他的抱怨之后沉默许久，最终那位领导轻叹一声：“敬英就先留在那儿吧。”起码关敬英还在就能证明他们还没有把仇文得罪死。 关敬英按压自己的太阳穴：“可是……” “我们待会儿骑变异虎去绿洲玩啊，你杀过变异植物，没有摸过吧。”仇文凑近关敬英。 “仇先生，我已经过了会对这些感兴趣的年纪了。”关敬英很无奈。 “变异虎的肚子毛茸茸的。”仇文凑得更近，几乎与关敬英鼻尖相抵，“绿洲里很难感染丧尸病毒的，再加上好孩子你这种体质，你可以脱掉压力服用手去摸哦。” 关敬英轻咳一声：“仇先生，这种东西对十岁的我来说也许有用，但我现在已经28了。” “28很大吗？”有丧尸不理解。 “噢。”仇文把前倾的上身收回来，“28的大孩子了。” 他说这话时的语调没什么问题，但关敬英就是觉得仇文有什么深意在里头。 两个小时后，关敬英穿着压力服被仇文揪上了变异虎的后背。 他们是从基地的另一个小出口跑出来的，没有遇到人类。 变异虎一路狂奔，关敬英连忙揪紧变异虎的背毛。 一般外派小队遇到变异虎都会绕行，他们不会主动与这些变异生物发生冲突。 要么互不干扰，要么以命相搏，他从来没有坐在变异虎后背上狂奔过。 陆地没什么景色可言，入目都是一片橘红的荒漠，风沙拍打在头盔的面罩上。 仇文坐在他的身后，关敬英的腰被仇文搂住，仇文能感受到关敬英逐渐变快的心跳。 他伸手拍了拍身下的变异虎，变异虎调转方向，跑向了高耸的石壁。 “仇先生！变异虎不对劲！”关敬英警惕了起来，“它跑动的方向不对劲！” 变异虎的速度越来越快。 “仇先生！！”关敬英连忙护住仇文。 变异虎从石壁上一跃而下，关敬英的心跳频率升到最高。 最后变异虎平稳落地，溅起满地的黄沙。 关敬英剧烈喘息。 “你的嘴角快压不住了。”仇文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脑袋凑到他头盔旁边来了，仇文伸手敲了敲关敬英的面罩，“你明明很喜欢对吧。” 关敬英的眼神很明亮，他的嘴角有上扬的趋势，然而被他抿回去了。 他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你可以笑出来吗？”仇文问他。 关敬英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仇文又拍了拍身下的变异虎，变异虎再次驮着俩人来了一场蹦极。 “哇啊！！”关敬英这次喊了出来。 “嘿嘿嘿嘿！再来一次！”仇文继续拍变异虎。 关敬英一开始还在努力克制，等到后面他已经不在乎了。 每一次变异虎的跳跃都伴随着一声欢呼，关敬英本就是一个强悍的战士，他喜欢这种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 仇文没觉得这有多刺激，这还没他自己跑得快，但他喜欢听关敬英的笑声。 仇文搂紧了关敬英。 绿洲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当中。 “真奇怪啊。”仇文轻声说。 “什么？”关敬英的声音变得畅快了许多。 “你的生命很热烈地在你的心里面燃烧，但更多时候我只能看到你沉默的皮囊。”仇文感叹。 关敬英一时愣住了。 仇文继续说：“明明是个那么有趣的孩子。” 变异虎停在绿洲附近，仇文领着有些懵的关敬英从变异虎后背上下来。 那些危险的变异植物没有对他们的出现做出任何反应，它们没有尝试捕猎变异虎，更没有试图攻击关敬英。 它们像是普通花草一般，只是伫立在那里。 关敬英踏上草地，他有些不适应地看了眼地上的植物，这些植物他都认识，如果没有仇文，那么此时这些草应该会长出藤蔓将他包裹成一个茧，再分泌毒液将他消化。 可现在它就像个普通的草坪。 仇文带着关敬英往里走了一段：“这里你就可以把头盔解下来了，这里有氧气的。”绿洲的植物密度很大，像是基地里的植物园……不，它们长得甚至要更紧密一些，这群变异植物生命力顽强，不需要太多水。 而它们的根系稳固了这片土地的土壤，反而让绿洲中间形成了一片小湖。 “陆地某些地方定期也会下雪的。”仇文说，“一般绿洲里都有湖，喏，你看。”仇文一边走一边抚过那些植物的叶子，关敬英看到那些叶子颤颤巍巍地往回缩。 关敬英顺着仇文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片巨大的蓝色湖泊。 “这个里面有水藻的，很干净。”仇文伸手轻抚了一下湖面。 关敬英取下头盔，他试探性地轻吸了一口气。 空气很清新。 “想不想进去游个泳？”仇文问他。 “可以吗？”关敬英询问。 “当然可以，不会出任何问题的，我在这儿。”仇文点头。 关敬英脱去了压力服，他走进湖水中，湖水是冰凉的，冻得关敬英一抖。 仇文又笑了，随后他提醒关敬英：“不要逞强，小心感冒了。” 关敬英又往里走了几步，随后他回头看向仇文：“仇先生，你要下来玩吗？” 仇文下意识就想拒绝，可看着关敬英紧张的表情，仇文还是解下了身上的斗篷，他跟着关敬英一起下了湖。 然后关敬英就发现仇文其实挺会游泳的，关敬英自己不会游泳，基地没那么多水资源，他也没有接触过绿洲。 看着仇文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时关敬英还吓了一跳，之后仇文又在湖心冒头，冲着关敬英挥手。 关敬英下意识回应。 随后仇文又一个猛子扎下去。 关敬英尝试在湖面上搜寻仇文的踪迹，只听哗啦一声，仇文在他身边出现，趁他不注意，架着他的胳膊往湖心去。 “仇先生……仇先生！等等！”关敬英有些慌乱。 “才不等。”仇文感受到关敬英在瞎扑腾，不过这点动静影响不到仇文，“你应该玩得开心一点。” “我我我。”关敬英十分紧张。 “你你你。”仇文跟他对着念。 关敬英被仇文拽到了湖中间：“不要总板着个脸啊，明明是个那么喜欢哭的小孩。” 关敬英抿唇：“我哭的时候……看起来很懦弱吗？” “我觉得不懦弱啊。”仇文一手揽着关敬英的腰，一手搂住关敬英的脖颈，“如果这算是懦弱的话，那你的懦弱促成了你的强大。”正是因为能够共情，能够体会那些痛苦，所以才执着地将自己变成一个保护者，一直到现在。 水和仇文托着关敬英的身体，他感觉自己找不到一个稳定准确的落点，却又无比安全。关敬英听到这话之后恍惚了一下。 他任由仇文拖着他的身体在湖中游来游去。 仇文在他耳边说：“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善良没什么特别的。”关敬英下意识回应。 “可维持善良是一件很特别的事。”仇文轻声说，“还有活着，活着也是一件很特别的事。” 说到这里，仇文抱紧了关敬英：“谢谢你。” 关敬英感觉自己喉头有些发痒：“谢……什么？” “谢谢你活着出现在我生命里。”仇文说，“我很高兴我喜欢的是你，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所以这段感情肯定也会得到很好很好的回应。”他知道自己还没能完全开窍，他不着急，他在等。 他知道关敬英也在陪着他等。 关敬英转过身和仇文面对面，他的眼角泛红，看起来又是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我教你游泳吧！”仇文提议。 “诶？”关敬英的情绪被打断，随后他感觉身体一轻，仇文把他松开了。 仇文不知道什么科学的教学方式，但他知道只要他在关敬英就不会被淹死。 关敬英就这么在湖里扑腾了两个多小时，水都不知道喝了多少，最后他终于能横穿这片小湖了。 “仇先生，您下次教学开始前能不能先给个铺垫？”关敬英趴在岸边。 仇文已经上了岸，他把身上的水都擦干净了：“可是你身体素质很好，能学得很快诶。” “那并不代表我不会被吓到。”关敬英很无奈。 仇文正在擦头发，他的目光落在关敬英身上，擦着擦着，仇文忽然停下了动作：“嘶……” “怎么了？”关敬英注意到仇文的目光有些不对劲了。 仇文原本只是在欣赏关敬英的长相，他一直都很喜欢关敬英的模样，因为这孩子够高大，够强壮。 然而看着看着仇文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劲了。 关敬英面容是英俊那一挂的，麦色的皮肤，皮肤上的水珠……仇文注意到有几滴水是滑到关敬英的鼻尖处滴落的。 关敬英那副全心全意信任着他的姿态……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呢？ 这孩子身上的肌理真的很漂亮，腿修长笔直而且一看就很有力。 第70章 好日子 一排丧尸贴在房门上往里听, 基地房间的隔音挺好的，他们什么都听不到。 “发生了什么事？”史载询问一旁骄傲仰头的仇文。 “他不好意思了。”仇文说，“他真是爱我爱得不得了啊。” 几个丧尸同时发出了“噢～”的声音。 回来一路上关敬英都没开口说话, 但是关敬英和仇文贴得很紧，他那种依偎的姿态让仇文膨胀起来了：“老实讲, 我越想越觉得我和那孩子就是天生一对, 毕竟我对他也算是一见钟情。” 丧尸堆里也有一对情侣, 史载和糯米对视了一眼, 随后他们紧紧盯着仇文, 双眼中满满都是求知欲。 明明他们先确认的情侣关系, 但仇文却弯道超车了。 现在仇文表示他和关敬英产生感情的时间要更早，似乎从一开始他们就是谈恋爱的前辈。 “一见钟情到底是什么感觉？”糯米问，“你在看到他的时候耳边也会响起歌声吗？” 史载也问：“然后他的脸会变得雾蒙蒙又很漂亮？”电视里的一见钟情都是这样的。 “差不多吧。”仇文移开目光。 “是什么样的歌啊？”糯米追问。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你忽然问这个很没礼貌的！”仇文转移话题。 丧尸们的目光依旧干净又懵懂。 仇文推门进入关敬英的房间，把丧尸们关在外面。 关敬英靠墙坐着，看样子他还在消化刚才发生的那一切。 “仇先生, 您进来了？”关敬英看向仇文。 仇文朝关敬英的面颊伸出手，在触碰到关敬英的脸之后他用大拇指轻蹭了蹭关敬英的侧脸。 再然后关敬英的脸不出他所料地红了，关敬英与仇文对视，随后关敬英用脸回蹭了仇文的手心。 这个行为对关敬英来说有些羞耻，可他又想要这么做。 而被回蹭的仇文缓缓睁大了眼睛，他说：“我还想要和你亲一亲。” 原本蹲在地上思考人生的关敬英重新站了起来, 他主动贴上了仇文的嘴唇。 众多丧尸：“哇噢！” 仇文：…… 关敬英：…… 他们看向门缝那里的几个脑壳。 “仇先生，您没关门吗？”关敬英的声音在颤。 “关了, 但是我没有锁。”仇文觉得问题不大, 他还想贴关敬英的嘴唇，可关敬英却在后仰。 “你在躲我吗？”仇文很难过。 “我……我只是不习惯被那么多人盯着。”关敬英解释。 淑云立即表示：“我们是丧尸, 我们不是人。” 静也开口：“仇文，你不是说他很爱你的吗？” “对啊，你不是很爱我的吗？”仇文可怜巴巴地看向关敬英。 关敬英往后退一步，他现在本就心绪不宁，这一退居然还踉跄了一下，一个平地摔就倒在了地上。 “敬英！！”仇文连忙去把关敬英扶起来，他将关敬英的脑袋抱进怀里轻轻拍，“摔疼了对不对？没摔出包来吧，我摸摸……我们家敬英好可怜哦。” 关敬英紧紧攥着仇文的上衣，他的脸埋在仇文的怀里：“仇先生，别这样。” “怎么了嘛？”仇文伸手把关敬英的脸从自己怀里掏出来，在看到关敬英微红的眼圈之后仇文愣了下，随后他一手摁住了关敬英的额头。 “仇先生，我没有发烧。”关敬英刚一说完仇文就亲下来了。 那些丧尸还看着，关敬英的手依旧紧攥着上衣，手臂肌肉紧绷，一般只有在战斗或训练时他才会紧张成这样。 但他此时却只是绷着，没有任何反抗的行为。 …… “你们别闹了！关敬英在丧尸堆里怎么可能待得下去？！”马敬怒斥领导，“你这种行为就属于不负责任，关敬英现在肯定是想尽办法往回跑，你居然直接答应了仇文的请假要求？” “仇文和关敬英的关系很特殊。”领导说，“而且敬英这孩子很稳妥，他在仇文身边也能起到一定的安抚作用。” “你们就这样把他给卖了？我不同意！”马敬表示自己要去找关敬英，关敬英好歹也帮他的队友家属们讨回了公道，他不能就这么放弃关敬英。 “你去了别被打出来……本来仇先生就生气，你去不是火上浇油么？”领导有些头疼。 “我怎么就是火上浇油了？” “仇先生一直都不待见你吧。”领导提醒，“而且咱们也没跟仇文断联，他一直有给我们发消息。” “发什么消息？” “最新的一条消息是……”领导看了眼通讯，“他找到了自己未来的结婚场地，准备彻底忘记人类，开始新生活。”领导把通讯里仇文发的那张绿洲内部照片调出来给马敬看。 仇文还写了很多，比如他准备弄一间湖边小屋，然后过田园牧歌的生活。 基地在意的不是他的结婚计划，而是绿洲内部的环境。 人类在陆地上也圈了一些用于环境恢复的实验地，关敬英他们还为实验地运送过种子和药剂。 这是一个长期性的工程，而陆地上的绿洲很早就被人类方注意到了，他们有意研究却找不到合适的方法。 仇文发的众多图片中有一张与关敬英相关的，图片里没有关敬英的正脸，但基地注意到关敬英是没有穿压力服的。 他们对绿洲的构造很感兴趣，然而绿洲是仇文的地盘，仇文不同意他们是进不去的。 反正基地执意要跟仇文搞好关系，他们需要仇文信任他们：“总之你不要出面去和仇文那边联系，我们自有办法。” 说到这里，他的通讯响了，负责跟仇文沟通的工作人员发来了消息：【仇先生被伤得不轻，他给我们发消息说破镜再怎么合上都是会有裂痕的。】 领导：…… 【哪怕是肉眼不可见的缝隙，那也是裂痕。】 这种词儿怎么听着不太像正经闹掰啊。 领导感觉自己脑仁快炸了。 【仇先生说我们现在阴阳两隔，说什么都迟了，所以没必要再说了，以后各奔东西吧。】 领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人到底该怎么哄啊。” “哄什么？”马敬问。 “……感觉像是哄对象。”领导总觉得仇文这别扭劲特别的诡异。 “我从来不哄我对象。”马敬理所当然道，“那人自己没长脑子？情绪低谷不知道自己走出来？” 领导指向门口：“滚出去吧，你确实没什么用。” “诶，几个意思啊！” “你吵得我脑袋瓜子疼，消停消停行么？” …… 仇文一边抄偶像剧的台词发给人类基地，一边享受着新奇又热烈的爱情。 他很快乐，丧尸们也很快乐，仇冰河更快乐。 现在仇冰河一睡醒就是自己熟悉的房子，这里有她的爸爸和叔叔阿姨，最近还多了个哥哥还有小爸，她感觉自己的人生是相当圆满的。 她昨天晚上做了个美梦，梦到自己个头变小了，哥哥的个头也变小了，然后还有个成年体的关敬英做她的小爸。 仇冰河乐乐呵呵地坐到了关敬英的对面，她发现关敬英看起来很疲惫：“你昨晚没睡觉吗？” “……本来睡了的。”关敬英的声音很虚弱，他看着仇冰河单纯的脸，又叹了一声，“算了。” 他睡着之后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而等他睁开眼之后便发现仇文趴在他胸膛上亲他。 仇文把他惦记了一路的大腿给亲了，又亲又啃。 他本来就是一副丧尸模样，关敬英在恍惚间还以为仇文是想把自己吃了。 哪怕是产生了那样的错觉，关敬英也没有反抗，他反而有种隐秘的激动。 尤其最后仇文还舔了他的脖子，用嘴唇贴在他脖颈上感受他的脉搏。 关敬英受不了这个，但他又能明确地感受到自己不抵触。 “你说说啊！”仇冰河愈发好奇了。 “我们聊了一晚上的天。”仇文解释。 “哇，你们关系果然很好。”仇冰河感叹。 关敬英：…… 是聊他身上跳动的血管和带着热气的皮肤吗？ 关敬英觉得这么下去他的身体会坏掉的！绝对会坏掉的！ 第71章 排名第二的丧尸 【你确定你还好？】马敬给关敬英发消息。 关敬英看了一眼消息, 又看了一眼自己怀里蛄蛹来蛄蛹去的仇文，他回复：【我挺好的。】 仇文已经在他身上蹭半个小时了，一开始关敬英是慌乱的, 但他现在已经习惯了。 毕竟丧尸们很喜欢挤在一起，这种行为在他们眼里并不奇怪, 而仇文又是第一次搞对象, 亲密一点才是正常的。 仇文很开心, 他觉得自己心里某种很舒服的情绪多到快溢出来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他选择粘着关敬英, 在关敬英的身上蹭来蹭去以抒发自己的感情。 丧尸们不觉得这有哪里奇怪，只有仇冰河欣慰地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看完之后仇冰河就跟她叔叔阿姨们一起去看电影了。 “仇先生，您不去看电影吗？”关敬英询问仇文。 “我不去。”仇文把自己的脸和关敬英的面颊贴在一起，“我想待在你这儿，待在你这儿让我觉得好开心。” 关敬英的心又开始狂跳了。 【不行, 你等等。】马敬给关敬英发送了通讯请求，关敬英一愣。 “仇先生，您……”关敬英想让仇文先起来，结果他刚叫完仇文的名字，仇文就凑到他唇边亲了一下。 关敬英再也说不出让仇文挪开这种话，他喊了仇冰河一声, 随后冲着仇冰河指了指仇文。他希望仇冰河找个理由帮忙把仇文支走。 原本在看电视的仇冰河看了看关敬英，她又看了看仇文。 她明白了。 “爸爸！”仇冰河走到仇文身边, 她拍了拍仇文的肩膀, “你让个位置。” 仇文往右边挪了挪。 仇冰河也钻进了关敬英的怀里。 她换位思考了一下，她觉得关敬英应该是想要双倍的温暖。 “你真的好没安全感啊。”仇冰河在关敬英怀里感叹, 她就不会这样，她一般直接就抱了，才不会偷偷暗示。 关敬英：…… 他忘了仇冰河的脑回路和丧尸是一脉相承的了。 而后其他丧尸也钻了过来。 “真是让人心疼的小孩啊。”淑云说。 静表示认同：“我们随时都能给你拥抱，你不用这么卑微。” 关敬英已经看不到通讯了，但他感觉在混乱中有人按下了接听，而马敬的声音却迟迟没有传过来。 马敬看着通讯里混乱的画面，他拿不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丧尸们的集体进食？ 他怎么感觉画面里那堆丧尸是流动的？哦哦！仇冰河被挤上来了，这里面还有个仇冰河！ “关敬英？”他试探性地开口，“你在吗？” 画面里的丧尸在听到声音后齐齐看向了他的方向。 而后丧尸堆微动，关敬英的脑袋终于探了出来：“我在！有什么事？” 马敬指了指他们：“你们这是在堆人塔玩？” “没有。”关敬英艰难挤出来，但仇文还挂在他的身上，“他们只是在拥抱我。” 仇文也看到了马敬，他依旧不喜欢马敬，但这次他没有对马敬露出抵触的神情，他只是转移了视线，把目光重新投到关敬英身上。 关敬英深吸了一口气：“你找我有事？” “我就看你是不是过得不好。”马敬脑袋后仰，他想离这个gay里gay气的画面远一些。 “我挺好的。”关敬英看了眼身旁的仇文，他决定不管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基地？”马敬又问。 “不清楚，要看仇先生。”关敬英没法自己走。 “我不回去。”仇文搂住关敬英的脖颈，“有人类会在基地里攻击我们，你们对我们不好。” 马敬不知道绿洲的情况，他直白道：“那你把关敬英还回来啊！他是人类。” “把他还回去了我跟谁结婚呢？”仇文问。 “那外派小队呢？总不能不出任务吧？”马敬觉得仇文太不讲道理了。 仇文伸手在关敬英的脸上摸了一把，他痛心道：“你们就当他死了吧，反正他都进丧尸堆了。”说着，他伸手挂掉了通讯。 “诶诶诶！等等啊！”马敬来不及阻止。 这时候他身后忽然冒出一个人的声音：“刚才是仇先生和队长吗？” 程东洁？！ 马敬打了个冷颤。 自从知道程东洁对自己是有那方面意思之后马敬就疏远程东洁了，他实在做不成基佬，没法像关敬英那样。 他还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昔日的好兄弟——他单方面认为的好兄弟。 “啊？啊哈！对啊。”马敬的笑容很僵硬。 程东洁看着马敬扭曲又狰狞的表情，他稍作沉默，决定无视：“我怎么看到仇先生和队长抱在一起了？” 这人什么意思？是在点自己？ 马敬升起十二万分的警惕：“他们基佬是这样的，你看我，我就不是基佬，我就不乐意跟男人抱着。” 程东洁：…… 马敬觉得程东洁应该明白了自己不想搞基的意思。 “等等，他们在谈恋爱吗？！”程东洁很震惊，“不是，他们怎么可能？！他们……啊？”这俩不应该是死敌吗？就算关系没有差到那种程度，他俩也不应该搞在一起啊！ “那何止是恋爱？！”马敬上半身后仰，他没有充分了解过关敬英和仇文的感情生活，关敬英也不乐意多讲。不过马敬这人足够自信，他觉得他能从细枝末节里猜出很多东西，“但凡他俩里有一个是姑娘，那孩子估计都生了。” 程东洁：…… “我对他们没啥意见，但是我个人不太能接受基佬，你明白吗？”马敬生怕程东洁觉得他有机会。 程东洁没有回应。 马敬有些急：“诶，你觉得这玩意儿能治好么？就是如果有个特别漂亮的姑娘在你跟前晃悠，你也没感觉？不能够吧？”他就很有感觉。 程东洁踉跄了一下，他的脑子一团乱麻。 马敬伸手浅扶了一下，但他没敢碰到程东洁：“啧，你被打击得这么重？”这得多爱自己啊？自己魅力这么大的吗？那他下次还要不要在外派部的澡堂洗澡了？ “前脚劝我不要恋爱脑，后脚他们自己就搞上了？！”程东洁怒吼，“仇文怎么可能喜欢上关敬英？！他就不怕关敬英杀了他？” “不，不对！就算关敬英没有动手也不可能爱上的，他心里不膈应吗？”程东洁完全不能理解。 就算喜欢上了也得让关敬英付出一些代价吧？不然凭什么？关敬英可是有动手的可能性的。 “无可救药的圣父。”程东洁低骂了一声。 “谁？我吗？”马敬问他。 程东洁瞪了马敬一眼，马敬的好感度在某一刻忽然就打了半折。马敬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程东洁搞不懂，他也不想再搞懂了：“神经病直男。” 他转头就走。 “喂！你几个意思啊！”马敬嚷嚷，“直男怎么了？真是莫名其妙。” …… “嗷嗷嗷！”【你简直莫名其妙！】 光仔指着仇文的脸：“嗷！嗷嗷嗷？！”【老东西！你有种再说一遍他是什么？！】 仇文本来是想带关敬英去看雪的，他感觉最近夜里的温度很低，而且有些湿，应该会下雪或者雨。 结果他们半路被光仔堵了。 “嗷。”【他是我的另一半。】仇文的声音比光仔好听得多，关敬英感觉仇文的嗓音比所有丧尸都好听。 光仔发了疯似的嗷嗷乱叫：【不可能！脆弱的人类怎么会是你的命运共同体？他死了你也会死？这太荒唐了！而且你们长得也不像，看起来没什么联系。】 他把“另一半”理解成了生命的一半，他想不通，明明仇文是个完整的丧尸，现在他居然说自己只是一半？ “嗷嗷，嗷嗷嗷。”【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是我的爱人。】 “嗷？”【爱吃的人？】 仇文：…… 光仔歪头表示疑惑。 “我们走吧，不理这个笨蛋。”仇文拉着关敬英准备绕开光仔。 “嗷嗷嗷！”【等等！你等等！】 光仔兴奋地指了指关敬英：“嗷？嗷嗷！”【我现在杀了他的话你会死吗？你死了我能吃吗？】 仇文：“嗷嗷。”【我不会死，但是我会杀了你。】 光仔失望了，他垂下头。 仇文拉着关敬英继续绕，结果刚靠近光仔就被光仔拉住了手。 仇文愣了一下。 他和光仔的关系与他和仇冰河的不同，丧尸没有父母的概念，他们更不会对所谓的“长辈”撒娇。 光仔没想太多，他就是看那个人类拉了，他也拉一下试试看。 仇文停下脚步，把自己被拉住的手抬起来看了看。 光仔很诧异，拉住仇文的手居然不会被攻击。 仇文和光仔面面相觑，最后啪的一声，光仔的爪子被关敬英拍下去了。 “嗷！！”【这个混蛋人类在做什么？！】 他伸手又拉。 随后关敬英又给这个丧尸拍下去了。 关敬英面无表情。 光仔：“嗷啊啊啊！”【我要杀了这个人类！】 关敬英察觉到光仔的攻击意图，他抽出腰间的枪，上膛对准对面的丧尸。 仇文对光仔说：“嗷嗷嗷。”【你也不想死在这里吧。】 光仔气得快爆炸了，他咬牙看着关敬英的枪口。 最后他低头看了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踩了关敬英一脚，踩完就跑。 他没跑两步就被仇文薅住了。 光仔：“嗷嗷嗷哇啊啊啊！”【痛！好痛！我的头皮要炸开了啊啊啊！】 仇文：“嗷嗷嗷！！嗷嗷！！”【踩！我让你踩！！再踩啊！！】 关敬英低头能看到自己鞋面上一个脏兮兮的脚印，再一抬头，光仔都快被踩沙地里去了。 他感觉自己被小孩挑衅了一下，然后这挑衅的熊孩子还没能逃脱。 第72章 害羞的孩子 光仔的梦想很小, 他就希望有一天他能亲手杀了仇文，然后一口不浪费地吃掉。 他执着地跟着仇文，跟一会儿之后又被仇文赶跑。 最后关敬英实在受不了, 他把卧沙的光仔从沙堆里掏出来，他问光仔：“你能听懂人话吗？” “他听不懂的, 他不屑于学习人类的语言。”仇文帮光仔解释, “他听得懂一些关键词, 但是他没法把那些词连成完整的句子。” “你想对他说些什么吗？”仇文戳了戳光仔的面颊, 光仔一口咬在了仇文的手指上, 没咬动。 “我以为他也算是你的孩子。”他只想让这个熊孩子尊重仇文。 “他才不是我的孩子, 他不那么怕我，所以他没那么听我的话。”仇文没有强行把自己被咬住的手指抽回来，他反而伸进去抠光仔嗓子眼了。 “嗷！呕！”光仔把他的手吐了出来。 仇文捏住光仔的脸颊晃了晃：“其他丧尸可不敢像他一样找到我跟前来。” “淑云他们也不怕仇先生啊。”关敬英说。 淑云他们还敢把仇文堵在角落逼仇文叫他们叔叔阿姨。 “他们一开始是怕的，他们在高压之下学会了人类的语言，人类的爱好，之后他们才慢慢开始敞开心扉。”仇文看了眼呲着牙的光仔, “这个孩子不同，我几次放过他让他明白了我对他是心软的，所以他不会被我吓到，他也不会去学那些东西。” 光仔满脑子都是成为世界第一，他的脑子是一根筋的，了解人类对他来说是一件费劲又没必要的事, 他不需要去了解他的食物——大多数丧尸都是这样想的。 “成为人类其实是一件很美妙的事，但是这需要门槛。”仇文解释。 “美妙吗？”关敬英不明白, “我还以为这会让您很痛苦。” “痛苦是因为我对绝大部分事情都无能为力。”仇文说, “美妙在我意识到我确实无能为力。” “这些丧尸也会有这么一天的，就像……就像……”仇文试图思考出一个准确的形容词。 关敬英想了想, 他接茬：“就像小时候被推荐的那些晦涩难懂的书，有些孩子被逼着死记硬背爱上了那本书，而有些孩子会在很久很久之后重新明白那本书的意思。” 仇文愣了下，随后他伸手摸摸关敬英的脸蛋：“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嗷嗷！”【你们在说些什么？】光仔听不懂。 仇文看向光仔：“嗷嗷嗷。”【我说他很聪明。】 光仔认真盯着关敬英看了看，随后他摇头表示没看出来，他觉得聪明和人类是画不上等号的。 仇文捧着光仔的脸，他认真道：“嗷嗷嗷，嗷嗷嗷！”【你跟我生活吧，我教你怎么样成为一个更好的尸，你认我做爸爸。】 光仔惊恐地睁大双眼，他想起了仇文领地里那一堆奇怪的丧尸。 他才不要和这个老头这么亲近，他才不要变成奇怪的丧尸。 光仔转过身手脚并用地逃跑了。 “仇先生，您对他说什么了？”关敬英有些好奇。 “一些人类很喜欢听的话。”仇文叉腰看着光仔远去的背影，他又说，“他和龙光礼真的很像。” “龙光礼话也很多，很费解。每次他让我觉得烦时我都会对龙光礼说‘我真喜欢你’，他每次都会跑掉，跑得还很狼狈。”仇文叹了一声。 关敬英：…… 曾经龙光礼老先生在关敬英脑子里的形象是一个严肃古板的老学究，和仇文接触得越久，龙光礼老先生的形象碎得也就越快。 他现在感觉龙光礼老先生是个心口不一的幼稚鬼，这种应该算…… 关敬英绞尽脑汁回忆着形容词，他记得自己队员们在闲暇时间聊过这个，这种心里有些别扭的在意又不表现出来的性格应该算傲……傲什么来着。 “好孩子，你的脸色忽然变得好严肃。”仇文敲了敲关敬英的头盔。 “我忽然发现我有些跟不上潮流。”关敬英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那个词到底应该怎么念。 他的人生大部分时间都是相当无聊的，关敬英意识到自己是个很无趣的个体。他没法像周颖莺那样对潮流了如指掌，没办法带仇文他们去体会更新奇的事物，他只会训练。 “仇先生您带我去了很多很好的地方，但是我不知道应该带您去哪儿。”关敬英有些失落。 “你可以自己慢慢了解了再给我介绍。”仇文摸了摸关敬英的头盔，他感觉这头盔的手感是真不怎么样，他好想摸关敬英的脑袋。 关敬英：“……仇先生，您好像凑得太近了。” 仇文的脸贴在了头盔上，无论多么英俊的面庞，在变形之后都会显得格外滑稽。 “我只能贴着它亲你。”仇文很无奈，“要是你能把头盔取下来就好了。”他好想让关敬英感受他所感受到的一切。 他想跟某个人类分享自己的食物，但是那些东西对于人类来说太刺激了。 他该怎么办呢？ “仇先生？”关敬英注意到仇文在走神。 “我在听你的心跳还有你血液流动的声音。”仇文盯着压力服看，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变得大声了些。 “我想在这儿碰到你，但是我没法碰触你。”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确认对方的存在，可这对仇文来说不够。 “很抱歉，仇先生。”关敬英也有些难过，“很抱歉我们没法像正常伴侣一样。” “你别露出难过的表情，你露出这种表情我也会难过的。”仇文说到这里又想了想，随后他自己驳斥了自己，“也不一定，有时候你难受的样子不会让我难过，会让我身上出现奇怪的痒感。” “比如我啃你腿的时候。”仇文举例。 关敬英沉默。 仇文又说：“真的！” “我相信您。”关敬英认真地点头。 仇文现在就有点想啃，关敬英看出了仇文眼中的欲望，但他不是很想配合。 关敬英当然爱仇文，他很希望和仇文亲密接触，但就是因为太喜欢了，他的身体容易出状况。 现在仇文的手在他身上放久一些他都会受不了。 原本他以为这种亲密接触是可以通过习惯去压抑欲望的，结果随着感情越来越浓厚，他的欲望也越来越难压制。 关敬英已经给自己做了一套完整的心理建设，然而建设完了仇文还是没动静。 仇文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的喜爱，他每天的亲密行为都相当过头，而关敬英感觉自己每天都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来回奔波。 回到陆地之后仇文终于可以用沙去洗澡了。 关敬英跟仇文一起看完星星回家的半路就遇到了一团非常不错的沙堆。 关敬英不知道仇文是以什么样的标准选择沙堆的，毕竟这些在关敬英看来没有任何区别。 仇文脱了衣服钻进沙堆。 关敬英在一旁看着丧尸在沙堆里滚来滚去。 他也帮仇文洗过澡，但现在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关敬英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 他总会瞟向不该看的地方。 “嗷嗷。”【老头在洗澡啊。】光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 关敬英看向光仔，光仔看向关敬英。 他俩并排站着，光仔比关敬英矮了一个头。 “你在看什么？”关敬英瞳孔地震，“你这种时候跑过来可不算礼貌。” 光仔嗷了几声：【你在嗷什么啊，听都听不懂。】 关敬英伸手捂住了光仔的眼睛，光仔也伸手捂住了关敬英头盔的眼睛部分。 关敬英的视野并没有被挡全，他绝望地发现自己这时候还在盯仇文，脑子里还在思考仇文是否能拥有那种欲望。 他昨天做梦梦到仇文开窍，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沉溺进缠绵的温柔乡，梦里的仇文就忽然露出了一副呆板的表情，就像每次仇文啃他时一样。 仇文想要亲近，他只会这样亲近，但仇文自己又觉得这样是不够的，所以他每次都会露出那种迷茫的神情，看向关敬英的目光像是在求助。 他想继续，但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嗷嗷嗷？”光仔对着仇文叫了几声，他听到仇文抖沙的动静了，他知道仇文洗完了。 关敬英不知道光仔说了什么，但仇文听到丧尸叫声之后低头看了一眼他还没能进化的地方，他跟着嗷嗷嗷了几声。 关敬英有些紧张，丧尸总是很敏锐的，他怕光仔是在跟仇文聊自己刚才一直在盯不该盯的地方：“仇先生，他在问什么？” “他问我为什么还没把这种多余的地方割掉。”仇文说。 关敬英：“……啊？” “有些丧尸觉得自己长了多余的瘤子，又不能跑又不能跳，不切掉的话容易多一个弱点。”仇文解释。 关敬英：“有丧尸割了？” “很多。”仇文拍了拍关敬英的头盔，“不用担心，他没有注意到你一直在盯着我看。” 关敬英：“……” “你这个孩子总是容易想很多呢。”仇文叹息。 关敬英伸手放在了自己腰间的枪上，他有种给自己脑袋上来一枪的冲动。 ……冷静，仇先生可能只是知道自己在盯着他看，他不一定知道自己具体看的什么地方。 “我也很期待我变得跟你一样，我也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仇文又拍了拍关敬英。 啊，仇先生知道。 关敬英默默抽出枪，仇文默默按着关敬英的手把枪推回去。 第73章 二手“情书” 仇文知道关敬英在意什么, 他自己也在意，但是没办法。 丧尸身体的许多结构长在那儿都是没用的，譬如肺, 他们基本不呼吸。透过他们青白的皮肤能看见黑色的血管，他们的血液也是不流动的, 泪腺同样无法分泌泪水。 仇文现在的心脏偶尔会蹦跶两下, 他的泪腺也能工作了。 “我们现在只能等待。”仇文不断地安抚关敬英, 他安抚得很郑重, 毕竟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大事。 而关敬英每次都试图绕过话题, 他的这一行为被仇文理解成了对自己的一种安慰, 仇文越来越觉得这个孩子好了，明明这孩子很在意：“等时候到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希望到时候他会是一名合格的打点计时器。 关敬英脸上通红，他真的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他好想回基地，他在那里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外派小队队长，他的时间不会大把大把地集中在这种事情上，他有正经的工作。 基地一直在努力向仇文道歉, 郭天盟的检讨都已经送来了，陆行车在丧尸基地门口放了个大扩音器，循环播放郭天盟的检讨。 基地也向仇文保证了绝对不会再发生袭击事件，并且在仇文表示他不相信后还特意出了一份保证书。 估计过不了多久郭天盟就要亲自上门当面道歉了。 回基地之后仇文应该会收敛一些。 “你们基地动作蛮快的嘛。”仇文稍微有些遗憾，“如果回基地，我们就没法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了。” 关敬英要的正是这个, 天天跟仇文黏着会让他的身体出问题的，他需要工作去平衡这种慌乱的情绪, 他最近都变得不太像自己了。 “我只能每天在小房子里等你回来。”仇文可怜巴巴道, “我只有一点点时间能见到你。” 关敬英感觉自己的良心又开始痛了。 他意识到自己有工作，仇文在他们那儿却只能一个丧尸孤孤单单。 关敬英紧紧地抱住了仇文：“抱歉, 仇先生。” 他完全没有想过仇文这个无业游民在哪儿都是一样的，而且仇文从不缺社交活动，在陆地就跟丧尸们一起玩，在基地就跟那些孩子们一起玩，仇文从不会缺乐子，他不会让自己变成一个可怜巴巴的孤寡老人。 然而现在的关敬英根本考虑不到那上面去。 一向心疼自己亲爹的仇冰河听了仇文的话都没什么反应，关敬英却觉得仇文得受天大的委屈。 仇文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觉得关敬英这孩子唯一一个不太好的地方就是容易想太多：“那你下班之后可以让我多啃一啃吗？” “可以，您想怎样就怎样。”关敬英相当郑重地点头，他每一次许诺都是认真的，有了他这句话，不管仇文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仇文抓住关敬英的脸，左右晃了晃：“好孩子，你这样很容易吃亏的诶。幸好你遇到的是我。”他只占点小便宜。 “我知道，仇先生不会让我吃亏。”关敬英认真点头。 仇文：…… 那可不见得，这孩子这么实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占上便宜了。 关敬英反思了一下自己，他觉得自己不能逃避。仇先生并未觉得那种欲望是什么不能谈论的东西，他也应该放平心态认真对待。 “回基地之后我们去检查吧。”关敬英拉住仇文的手郑重道。 仇文：“诶？丧尸也能去检查吗？” “您的身体正在发生转变，我们可以观测一下转变的速度。”关敬英认真了起来，“最近您有做梦吗？” 仇文点点头：“有的。” “什么类型的梦？”关敬英询问。 “梦到了我小时候的事。”仇文说。 关敬英愣了一下，仇先生小时候？ 仇文梦到了自己小学时候的一段小事——他爸妈想要二胎被他搞砸了的一段小事。 仇文对自己活着时候的性格有个大致的估算，那应该是个工作上严谨认真，生活里活泼开朗的天才。 他没有完整的记忆，他觉得自己也无法获取完整的记忆。 曾经的知识没法回到他的脑子里，他所想起来的都是一些“小事”，只关于他个人，与整个人类群体无关。 而昨天的梦稍微让仇文对自己的滤镜破碎了一点。 他发现自己是个心机很深沉的小孩。 仇文并不想要个弟弟妹妹来分享自己应该获得的爱，但他也没有用强硬的态度和手段让自己的父母妥协，他只是表现得很“懂事”。 在爸爸妈妈询问过他的意见之后，仇文先是沉默，他让自己的父母看出了自己的不开心，随后却又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 仇文了解自己的父母，他知道这样温和的手段对他们最有用。 他在深夜抱着枕头去了父母的房间，他可怜巴巴地询问：“是不是我知道得太多了，不像个小孩？” 随后不等父母回答，他又垂下头自言自语表示他听那些大人聊过，他没有个孩子样，一点都不天真可爱。 再之后他的父母就没再跟他提过要二胎的事，反而是仇文去问了几次。父母表示他们没精力养第二个小孩了。 那时候的仇文并不清楚自己未来会承担怎样的责任，也不知道自己会英年早逝，他只是做出了让自己最舒服的选择。 “仇先生小时候一定是个温柔的孩子。”关敬英轻声道，“您的日记被保留了下来，您童年的日记里写满了对父母的在意，对世界的喜爱，您真的很温柔。” 仇文：“……啊？对！很温柔。”他用很温柔的手段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严格来说他确实没有伤害任何人。 不过仇文注意到他小时候的占有欲有点夸张，幸好他现在不是那样的了。 “仇文！门口有个自称郭天盟的人出现了。”静走到仇文身边，“他说希望见见你还有敬英。” “他有说要见冰河吗？”仇文瞬间警惕起来。 正在看电视的仇冰河转过身。 “说了，他就是说想见见你们一家三口。”静点头。 仇文看向仇冰河。 仇冰河眨巴眨巴眼。 “郭天盟在原文里也是冰河的追求者之一，不过郭天盟的性格没有马敬和何洛那么怪异。”关敬英调查过郭天盟。 “冰河，你觉得郭天盟怎么样？”仇文问。 “还行啊。”仇冰河跟郭天盟不熟。 仇文蹙眉，可怜巴巴地盯着仇冰河。 仇冰河：…… “还行吗？”仇文看起来更失落了，“也是，他能成为主角之一肯定是因为他足够厉害。他是男主角，爸爸只是个反派……” 仇冰河立马改口：“我是说他本职工作还行，我觉得他这人不怎么样。他跟爸爸你说话一点都不礼貌，他还把我们逼离了人类基地，我不想看到他！” “他也没有这么糟糕。”仇文放心了，“冰河你跟我们一起上去吧。” “我不去，我见不得坏人。”仇冰河推拒。 他俩来来去去推脱了三次，最后仇冰河被仇文劝动了。 仇文觉得自己真明事理，和小时候那个占有欲爆棚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关敬英的通讯器上收到了一条消息，是仇冰河发的——【我爸爸有时候会很没安全感的。】 关敬英深感认同：【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努力给仇先生安全感的。】 仇冰河：【你明白就好。】反正她觉得她爸是纯善的，仇文的试探她能够看得出来，但她也愿意配合她的爸爸，她爸爸已经失去太多了，她爸爸只是害怕失去她。 仇文在仇冰河套上头盔时伸手摸了摸仇冰河的脑壳。 反正仇文不觉得仇冰河的追求者会是什么好东西。而且中央基地的工作人员也不好绑架，仇冰河又是个讲道理的小孩，如果仇冰河真喜欢上郭天盟，跟着郭天盟去中央基地被欺负了怎么办？ 郭天盟这孩子一看就心眼多，不是好孩子。 …… 等在基地门外的郭天盟打了个喷嚏。 他看起来分外憔悴。 郭天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仇文负气出走了。 他当然知道仇文这是故意而为之，可是没办法，仇文之后暴露的信息太吸引人了，人类现在不能放弃仇文。 基地门开了，郭天盟和一旁的队员立刻精神了起来，他们看向走出来的三人。 关敬英走在最前面，仇文被关敬英拉着，看起来不情不愿的。 最后关敬英站在了郭天盟的面前，仇文躲在了关敬英身后。 郭天盟先跟关敬英打了招呼，关敬英回应了。 随后郭天盟又看向仇文：“仇先生？” 仇文看了他一眼，随后眼泪唰一下就落下来了。 在场所有人类：？！！ 仇文已经能够熟练掌握落泪的技能了。 郭天盟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了。 “我知道我不告而别不对。”仇文低垂着脑袋，“但是我真的不想去人类基地了……我知道你们签了保证书，但是书面的保证太不靠谱了，我担心冰河出事。” 远处有一堆丧尸聚集。 最近人类闹出的这动静吸引了不少的丧尸，只不过这些人类都在仇文的地盘上闹，丧尸们不敢凑太近。 “嗷嗷。”【老头的眼睛在流水啊。】光仔趴在沙丘上，他特别不理解，“嗷嗷嗷？”【这些人类要吃了他吗？】只有被吃的人类才会眼里流水。 不，也不对啊。光仔也捕猎过丧尸，丧尸眼里不会流水啊。 “嗷嗷嗷。”【仇文看起来好可怜哦。】一旁有丧尸感叹。 “嗷嗷！”【对！看起来真好欺负！想把他打一顿。】以前都是仇文抓他们吃，现在仇文这姿态让他有一种仇文变弱了的错觉。 光仔捶了一下地面：“嗷嗷嗷！”【丢人的老东西！居然被人类欺负成这样！】 他说完之后就直接冲着仇文跑过去了。 他要直接咬死老东西，然后吃掉。免得老东西在外晃悠还被别人欺负。 仇文还在郭天盟面前装可怜。他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类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仇文理性地讨论问题。 就在郭天盟准备场外求助时，仇文忽然警惕了起来。 一道丧尸的咆哮声传来，众人立即拔枪预备。 仇文把身旁的关敬英和仇冰河推开，随后一个横跨躲在郭天盟身后。 他忽然想起了曾经程东洁跟他说过的攻略方法：“只要救了他的命，那之后发展感情就会方便很多吧，就算对方没有那种意思，救命恩人对他们的意义也是全然不同的。” 光仔肯定是冲着仇文来的，但人类不知道。 仇文速度够快，光仔看着像是在往郭天盟身上扑。 郭天盟睁大眼睛，随后他被仇文猛推出去。仇文入戏太深，用的力气太大，郭天盟几乎是离地飞了起来，活生生撞在了陆行车外壳上，撞晕了。 仇文：…… 人类好脆弱哦，人类的文职工作者更脆弱。 正想着，仇文被光仔掐着脖子扑倒在地，他俩也在沙地上滚了两圈。 “嗷！！諵沨”光仔的咆哮声低沉有力，就算不了解丧尸的语言也能明白他这是生气了。 【老头！我对你很失望！】 仇文看着光仔。 “嗷嗷嗷！嗷嗷！”【我要把你的脑袋揪下来！混蛋老头！】光仔注意到仇文眼眶里还是湿润的。 “嗷！！”【把你眼睛里面的水收回去！】 仇文冷眼看着光仔，光仔浑身紧绷，随时准备应付仇文的反扑。 电磁枪打在了光仔身上，光仔的衣服破了一个大洞，他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关敬英想要上前，却被仇冰河给拽住了。 关敬英睁大眼睛看向仇冰河，仇冰河看起来很平静。 如果仇文有危险，仇冰河不可能这么冷静。 那就说明…… 光仔准备反扑人类，结果在他起身的瞬间忽然被仇文拽进了怀里，仇文看着外派小队队员：“不要攻击他，他是个好孩子！” “我曾经养过他一段时间，只不过……”仇文没有把话说完，他伸手摸了一下光仔的鬓角，满脸慈爱，“都是我的错。” 光仔冲着仇文呲牙：“嗷嗷嗷！”【老东西你想干什么！】 “嗷嗷！！”【不准抱我！老东西！】 “我把他扔远一点放生就好了。”仇文叹息，“这孩子还在恨我。” 光仔在仇文怀里扑腾得像一条刚脱水的鱼。 人类们目送着仇文拽走光仔，而这时被砸晕的郭天盟也醒了。 他的压力服并没有坏，只是感觉自己脑浆快被摇匀了。 他刚一清醒就听到有外派队员感叹：“仇先生性格真好。” 仇冰河双手环胸：“我爸爸的性格肯定好喽，不然他怎么会养大我？” “我十几岁的时候经常把爸爸气懵，他从来不会打我。”仇冰河哼了一声，“性格好了就容易吃亏。” 她看向外派小队：“我爸爸不需要人类的任何东西，他自己活得可开心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回去。” “可能是他那些和人类有关的记忆？反正我不认同他的选择。”仇冰河高傲地仰起头。 她当然知道她爸爸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偷人类，但是她要趁此机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这也是跟程东洁学的，程东洁做老师的那段时间真的教了相当多有用的东西。 虽然他自己一个都没能用上。 正在基地被人围堵表白的程东洁忽然感觉后背一冷，他总感觉有什么和自己有关的怪事正在发生。 第74章 家 仇文一路跟着人类回了人类的基地, 外派小队队员在陆行车上还准备了装变异生物的隔离箱，给仇文提供食物。 仇文吃了一些，吃得特别斯文。 “仇先生果然和其他丧尸不一样嘿, 他吃东西都不会弄到衣服上。”有外派小队队员说。 在他夸完这句之后，仇文的动作显然更斯文了些。 关敬英在一旁看得好笑。 他还记得仇文钻进隔离箱大快朵颐时的情景, 当时还是他戴手套把仇文拖出来的。 另外一个外派队员显然也是个崇敬仇文的, 他煞有介事地给仇文安上了一堆buff：“那仇先生就算成了丧尸肯定也和别人不同的, 你没看过纪录片啊？里头说仇先生最开始扛大梁的时候别人都把他当个作秀的小白脸。”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不斯文怎么做小白脸呢？斯文的人死了也是斯文的。” 仇文的虚荣心被满足了。 关敬英注意到仇文的后背都挺得直了些。 关敬英一直在压抑自己的嘴角, 他真觉得这样的仇先生特别有趣。 “诶, 关少校。”有人喊了他一声。 “怎么？”关敬英立刻收回注意力。 “您跟仇先生谈恋爱感觉怎么样啊？”那位队员询问。 这次过来接人的小队队员跟关敬英并不算太熟, 不过在外派部从没人敢直接询问关敬英的感情生活，毕竟关敬英这人太过正经，没人会跟他聊工作以外的事儿，他自己也不在意那些。 现在不一样了，关敬英搞了个对象，一搞就搞了个特别惊世骇俗的对象。 关敬英看了眼仇文, 随后他清了清嗓子，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小队长打趣：“你这是干嘛？汇报工作啊？” 这一句把关敬英的话给堵了回去。 关敬英脸又红了。 “仇先生……很好。”关敬英没了气势，不过这个问题他还是得回应的。 諵沨“怎么个好法？你说说？”小队长并没有那么怵关敬英，他比关敬英还大了十几岁，职位相同，“你这语文学得不咋行啊, 就会说个很好？” 关敬英脸更红了，他频繁眨眼, 坐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仇先生就是……就是……性格好, 人又温柔又包容。长得也好，很好看。” “我, 我很感谢仇先生能出现！”关敬英脑子一转不动就容易按照他本能行事，这几个字被他说得铿锵有力，仿佛在宣誓。 他这一嗓子把陆行车里的人逗笑了，仇文不懂他们在笑什么，毕竟关敬英一直都是这么个调调。 所以在其他人乐得前仰后合时，仇文一脸不解地将关敬英搂进了自己怀里，做出一副保护的姿态。 其他人更乐了。 关敬英下意识想要挣扎，他知道这些人在笑什么，可他也只是心里想想，到最后却什么都没做。 不值得，为了一点面子问题让仇先生难过不值得。 关敬英保持这个姿势被仇文一直搂到进基地。 之后关敬英带仇文和仇冰河回原本的住所重新安置下来，他不能陪着仇文，他得先去上级那儿汇报，配合调查。 “等等。”仇冰河叫住了他，“他们为什么笑你啊？”不止仇文没弄明白，仇冰河也没搞清楚。 关敬英换了一套制服，他扯了扯帽檐无奈轻笑：“因为我和过去的反差太大了，他们觉得有意思。” “哪里有意思了？”仇冰河有些不高兴，她很喜欢关敬英这个哥哥，所以她讨厌那些人的嘲笑。 “那不是恶意的。”关敬英察觉到了仇冰河的情绪，“如果有一天你发现那个光仔忽然会说人类的语言，出口成章，把自己打扮得人模人样，那好不好笑？” 仇冰河想了一下，随后她噗呲了一声：“怎么可能会有那么一天，太怪了。” “对啊，对他们来说也是。他们也没想到我怎么会有这么一天。”关敬英把胸口戴着的金属牌塞进衣服里，“笑一笑也挺好的。”他自己其实也觉得挺有意思。 说罢他便跟仇文和仇冰河道了声别，转身出门了。 仇冰河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随后她一个扑腾，扑腾到仇文身边：“诶，爸！” “怎么了？”仇文收回看门口的目光。 “接下来咱们怎么做？哥哥看起来还没收心呐。”仇冰河始终不忘他们的最终目的。 “看着。”仇文说，“看人类们准备怎么搞，你哥到底怎么才算完成了职责。” “就这么看着？”仇冰河皱眉，“咱们不主动出击？” “我答应了你哥哥让他完成他想做的。”仇文也很无奈，“我不能反悔的。” “你答应这个干嘛！”仇冰河睁大眼睛，“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仇文叹了一声：“看着敬英那个样子，我不自觉地就承诺了。”敬英这孩子有些乖过头了，就算真的把关敬英绑回去了，就算关敬英真的不忍心对他发火，仇文还是会难受。 “我想让他自己跟我走。”仇文对仇冰河说。 “啊？！”仇冰河不能理解，“你是想让我等成小老太太吗？” “不要说这种话，我现在还不想让你变成小老太太。”仇文捏了捏自己闺女的脸颊，“你才十八岁。” “那我也不是永生的啊！我是人类！我会老的！”仇冰河不太开心，“他是我哥哥，他跟我走那叫理所当然。” “你说得有道理。”仇文认真点头，但随后他又蔫巴了，“可是你爸爸我越来越狠不下这个心了。” 他前不久还坚定地认为关敬英就该是他的，可时间越久，他越喜欢关敬英，也就越下不了这个狠手。 仇文自己也愁：“你说你哥哥怎么就是个人类呢？他怎么就不能跟你一块被我捡到呢？” “跟我一块被你捡到的话，你的喜欢就得变样了。”仇冰河提醒他。 仇文很喜欢仇冰河，但是仇冰河能够敏锐地感觉到这种喜欢和仇文对关敬英的那种喜欢是不一样的。 “也是哦，那还是别一起了。”仇文不差孩子，他差个对象，“那你哥哥怎么就是个人类呢？” 仇冰河继续接茬：“他不是个人类你估计也不会喜欢他。”她没见她爸爸多喜欢光仔。如果关敬英是丧尸，那他估计就只会嗷嗷叫着乱跑了。 “冰河啊，爸爸好愁啊。”仇文憋闷死了。 “我也好愁啊。”仇冰河自己对感情完全没有概念，她却要纠结她爸爸的爱情。 家里的父女俩愁云惨淡，而正在跟上级汇报工作的关敬英感情就更复杂了。 他把这几天仇文带着自己去干了些什么都交代清楚了。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这些事情交代出去也伤害不到仇文。 只是关敬英自己有些受不了。 他的上级泉中将在听了他的描述之后嘶了一声，随后他伸手抬了抬自己的眼镜：“行啊。看星星，去绿洲游泳，等日出……” 关敬英微微垂下头。 “你们这过得挺有情调啊。”泉中将啧啧了两声。 关敬英不开口。 一旁负责记录的文员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敬英啊，我问你，你真的想好了要跟丧尸搞对象？”泉中将询问。 泉中将已经五十多了，他也是关敬英的长辈：“你应该很清楚丧尸跟过去的那个人是不同的。” 泉中将并不是关敬英父母的熟人，关敬英认识泉中将是在自己父母去世之后，他跟泉中将的大儿子闹了矛盾打了一架，当时泉中将问也没问就直接教训了自己的亲儿子。 之后泉中将夫妻二人对关敬英多有关照，后来关敬英想加入外派小队，泉中将还来劝过他，只是没劝动。 “我知道，我也很清楚我的情绪不来自仇先生名头下的光环，我不认识活着的仇先生。”关敬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他不需要别人提醒，“正相反，因为认识了现在的仇先生，以往只存在于教科书里的仇文在我心中更加立体了。” 与其说他是通过活着的仇文认识了现在的仇文，不如说他是通过现在这个仇文认识了过去那个鲜活的仇文。 他们有联系，他们又完全不同。但关敬英很确定自己喜欢的是自己真实接触过的仇文。 泉中将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当下基地是想尽力拉拢仇先生，你和仇先生的感情基地乐见其成。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基地的风向变了怎么办？” “仇先生随时都可以走，但是你去哪儿呢？”泉中将问，“你这孩子死心眼，以前就认准了这条路。跟着仇先生远离人类世界你能接受吗？职位被一撸到底，什么都做不了，你能接受？” “我能。”关敬英认真道。 泉中将盯着关敬英的双眼，似乎想确认关敬英这句话是否源自他冲动的情绪。 “关敬英。你做了那么多事，自愿参与创神实验，那么多次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拼到少校这个位置。”泉中将伸手点了点桌面，“你这么年轻的少校，前途不可限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关敬英这次不再羞涩，他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整个人坐得板正，“我会恪守职责，但如果基地因为我的感情问题决定放弃我，我能够理解，我接受。” “我得对仇先生负责。” “你先对你自己负责吧！”泉中将觉得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轴。 “我这就是在对自己负责。”关敬英说。 他有信仰，他会为自己的信仰拼搏到最后一刻。但他无法接受自己为了个人的追求而离开仇文，他已经答应仇文要负责了，他不能光说不做。 关敬英和泉中将对视，半点不躲闪：“我不能一边接受仇先生的感情，一边只顾自己一个人向前，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逃避责任不道德。”关敬英说完这句之后泉中将就没声了。 泉中将取下眼镜，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起来无奈得要命。 办公室沉默了许久。 关敬英迟迟没有等来问话，他自己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基地不需要我了，我会自己离开，不会让各位为难。” “滚滚滚！现在就滚出去！”泉中将指着门不耐烦道。 “您是对仇先生有偏见吗？”关敬英询问。 “我对他有什么偏见？我对你这个小王八蛋有偏见！！快滚！”泉中将嚷嚷。 基地对仇文的态度并不取决于仇文的人格是否高尚，只在于高层的角色与未来的方向。泉中将本人对仇文印象其实很不错，那是个很有意思的丧尸。 但关敬英这崽子的脑子里就没有一根筋是会拐弯的，过去硬要进外派部时也是，现在追求感情也是。 等关敬英出去之后泉中将又嘀咕了一句：“不做大英雄就做大情种……哪来的毛病。” 关敬英在出门之后碰见了马敬。 马敬冲他抬了下脑袋：“遭训啦？” “你一天到晚有正经事吗？”关敬英皱眉看他，“这里晃晃那里跑跑，一天到晚打听别人消息。” 马敬把手里拎着的袋子朝关敬英递了递：“马上就要有正经事了。” 关敬英没有第一时间接过。 “拿着啊，我总不可能给你递炸药。”马敬挑眉，“谢礼，给你的。” 关敬英有些意外，他接过袋子看了一眼，袋子里装着三个小盒，两个看起来很朴素，还有一个是粉红色的，上头还绑了蝴蝶结。 “还有给你对象的。”马敬说到这有些不自在，“他不喜欢我，我就不去你们家里膈应人了。剩下那个嘛……” 关敬英把那个绑蝴蝶结的盒子掏出来：“这个我就不收了。” “别啊！”马敬连忙开口。 “你还敢惦记她？没被她打怕？”关敬英咬牙，“我说你脸皮稍微薄点行不行！” 马敬立刻：“诶！你这个人怎么总喜欢往歪处想呢。” “因为你对我妹的心思没正过。”关敬英抬腿想踹他，马敬侧身躲过了。 “这次真不是！”马敬为了防止关敬英二次出脚，连忙解释，“这个是谢谢你妹救了我的命，仇文也救了我的命。” 关敬英顿住：“只是这个？” “什么叫只是这个？这是个大事好不好！”马敬啧了一声，“还有我对你妹妹出言不逊，顺便也赔个礼。” 关敬英收回脚，他也把礼盒重新放了回去：“你转性了？” “转什么性？”马敬反问。 关敬英晃了晃礼盒袋子：“最近你不招外派部女队员讨厌了？” “她们？”马敬皱眉露出嫌弃的表情，“要我说女人的心思就是复杂，我都不知道我得罪她们哪儿了，她们这样的心理素质怎么完成任务？” 关敬英：…… 好的，这家伙还是这副狗屎样。 他认人永远都是先贴标签，把标签贴得死死的，等熟悉了他才会发现“诶，这人不一样嘿”。然而也只限单个人，对其他人他依旧先来一套刻板印象再说。 果然，之后马敬又对关敬英表示，关敬英和其他的基佬都不一样，看着特别不像基佬。 而据关敬英的了解，马敬过去从未与这个群体有过任何深入的交流，他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关敬英特殊，关敬英不一样。 如果仇冰河在，他估计夸仇冰河的话术也是“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他自己反正没觉得这话说出来刺耳又难听的。 在马敬聊了大半天后，关敬英叹息了一声：“你以后还是少说话吧，容易得罪人。” “我长嘴了啊！”马敬觉得关敬英有时候真是不讲道理。 关敬英无奈摇头：“你说你有正经事是什么意思？” 马敬伸手捏住自己的帽檐，轻轻一扫：“能什么意思，回基地复职呗。当回我威风八面的队长，不在你们这儿受气了。” “就复职？”关敬英眉头紧皱，“上级已经给你批了假，你没必要这么急。”给马敬批的假很长，毕竟马敬的小队就剩他一个人了。 最近马敬一直有在接受心理治疗，不过马敬不怎么配合，他差点把心理医生气出毛病。 “一直没事干，总觉得不自在。”马敬动了动肩胛骨，“我就是闲下来了才会天天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不需要心理治疗，我又没病。让我回去继续出任务我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你还是太急了。”关敬英不认为用任务麻痹自己是个好方法。 马敬没吱声。 关敬英继续说：“现在情况还没紧急到你非要回去不可的程度，你可以给自己找点别的事做。” 马敬摇摇头：“算了吧，我没兴趣。” “我也不知道我除了做外派小队的任务还能做点什么。”马敬拍了拍关敬英的肩膀，“行了，就这样吧，我得走了。” 他说完又拍了拍关敬英的肩膀，拍得很重。 拍完之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第75章 他有对象 仇文在人类基地安稳地待了一段时间, 基地的人并没有着急找过来，只是偶尔会借关敬英的手给仇文送礼，仇文整天窝在家里, 仇冰河也整天窝在家里。 “你待在家干嘛？”仇文问仇冰河，“你没有活动的吗？”他记得仇冰河的好朋友还挺多的。 “周姐姐已经生气好久了。”仇冰河有点怂, 在周颖莺生她气的时候她不太敢主动出去玩。 仇文不理解：“啊？为什么？” “不知道, 她就给我发信息问我为什么就这么走了。”之后的话仇冰河也没太看懂, 总之就是周颖莺受刺激受大了。最后仇冰河反思了自己, 周颖莺对自己确实好, 她不打声招呼就走确实不地道。 仇文跟着仇冰河看完了周颖莺和仇冰河的聊天记录, 他发现周颖莺一直在质问仇冰河她俩算不算好姐妹。 “你回了个‘血缘上不算’？”仇文眨巴眨巴眼。 “啊对。”仇冰河认真点头，“不过我心里是相当敬重周姐姐的。” 仇文指向通讯器的对话记录：“但是你没打字。” “我的真诚不需要通过打字来证明。”仇冰河替自己辩解。 仇文沉默了，他皱眉深思，最后喃喃自语：“我是个很呆板的丧尸吗？” “爸，你说什么呢？你聪明着呢。” “那我为什么会养出个这么呆的女儿？”仇文反问。 仇冰河微微睁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她居然被她爸给攻击了。 仇冰河跟仇文对视了一会儿，最后仇冰河对仇文说：“爸爸，你确实有点呆。”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仇文记得仇冰河刚还说他聪明着呢。 “我之前片面了，现在全面地观察之后我很确定爸爸你是呆的。”仇冰河认真道。 “我活着的时候是个天才。”仇文不觉得自己呆，“而且我找的对象都谈上了。” “托我的福。”仇冰河指了指自己的脸，“那是我亲哥哥, 没我这层关系，啧, 嘶……你俩难成。” “可我俩现在要成了, 你朋友快没了。”仇文拍了拍仇冰河的胳膊，“你主动发个消息, 道歉，装可怜。” 仇冰河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按照仇文说的做。 周颖莺那边回信倒挺快，她没有一直生仇冰河的气，这些天她本来也想来见见仇冰河，只不过她现在深陷感情漩涡。 自从周颖莺知道自己青梅竹马的男友给程东洁表过心意之后她就把那人给踹了。她爸妈知道这事儿之后也窝火，给周颖莺找了几个条件不错的对象，让周颖莺去跟人家了解了解。 周颖莺抽空也去了。 结果那个被她踹了的前男友又找了回来。 【这几天真是闹得我鸡犬不宁的。】周颖莺发消息解释，【晚上不吃药我都睡不着觉。】 好复杂的感情关系，仇文看到这儿之后眼睛发亮。 【对了，你这个信息来得正好，待会儿我跟人去约会，你要不要一起？】周颖莺问她。 【你跟人约会为什么要我去啊？】仇冰河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她不该掺和小情侣的事。 【那人也带了他的妹妹，我和他妹妹不对付，你过来帮我撑撑场面。】 仇冰河更疑惑了。 仇文拍了拍仇冰河的胳膊，随后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仇冰河立刻问：【那我能多带一个我爸吗？】 【带吧带吧，反正约的地方不是居民聚集区。】 仇文和仇冰河对视一眼，随后他们立即准备出发。 他俩还没见过相亲呢。 这对父女换了一套衣服，仇文甚至把头发都梳头顶上去了，他俩急吼吼地去了周颖莺给他们发的定位地址。 周颖莺一个人坐在包房里等待，等她见到这俩人之后被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不是，你俩相亲还是我相亲啊？” 仇文穿得整整齐齐，西装笔挺，一看这衣服就是关敬英给买的。关敬英只知道买些正儿八经的衣服。 仇文胸口上还别了一朵鲜艳的仿真花。 仇冰河丝毫不输仇文，她也穿着衬衫和西装裤，本来她就是凌厉漂亮的长相，这一打扮倒跟个利落女干部似的。 “仇先生，这个还是留在您婚礼上再戴吧。”周颖莺起身迎接，顺便把仇文胸口的仿真花给取了下来。 仇文没有反抗：“可是这样看着贵气，有气势。” “您的名头就够有气势了，还需要这个玩意儿撑？”周颖莺是觉得仇文好看得有些过头了。 “这是不一样的气势，我得有攻击性。”仇文继续替自己辩解。 “……您要揍我的约会对象啊？”周颖莺紧张了起来，这种猜测很荒唐，但仇文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仇冰河接茬：“我和爸都分析过了，你找我们来肯定是为了气势上压对方的家属一头。”仇冰河那外翘的头发也弄顺溜了，不笑的时候和她哥特别像，“我们不能输的，你约会对象的那个妹妹什么条件？看着比我威风吗？” 原本还因为约会而生闷气的周颖莺乐了：“我又不是叫你们来跟别人比气场的，我是那么幼稚的人吗？” 仇文和仇冰河不解。 周颖莺等服务员给两人上完茶之后给两人解释了事情的原委。 她确实相亲相中了个不错的小伙，是基地内部执法系统的。 周颖莺脾气不算好，而那人脑子缺根筋，有时候听不出周颖莺的阴阳怪气，反而以为周颖莺在夸他。这一来二去的周颖莺就觉得这小子挺有意思，脾气软却又不会像个怂包一样无底线退让。 还没发展到爱情那一步，周颖莺觉得自己确实蛮喜欢对方。 不过问题也出在这里。 “他家的条件不算好，父母死得早，他一个人拉扯他妹妹长大，在他考上军校之前他们一家一直领救济金过活。”周颖莺解释，“我能够理解他们的难处，但是他那个妹妹我实在处不来。” “为什么？”仇冰河不能理解。 “那小姑娘畏畏缩缩的，偶尔看我一眼，不是看我身上的首饰就是看我脚下的鞋。她那防备之情都快溢出来了，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周颖莺说到这儿就窝火。 仇冰河咦了一声：“那你那个相亲对象为什么硬要带着他妹妹过来呢？” “最开始只是想介绍我和那个小姑娘认识，后来那小姑娘硬要跟过来。”周颖莺头都快爆炸了，“我想对她好点吧，我喊她名字她都不敢应。哦不，也不是不应，她只是看起来像被静了音。” 仇文莫名想起了原著的仇冰河。 而仇冰河毫无所觉：“所以你想让我们帮你吓一吓那个女孩？” “我是让你跟别人聊聊天。”周颖莺说，“你也是个没有距离感的，你应付她，刚刚好。” 仇冰河噢了一声。 “不让你白帮忙，我请你吃饭，”周颖莺伸手点了一下桌面，调出菜单，“想吃什么随便点。” 仇冰河在她家住过，她不会跟周颖莺客气。 周颖莺注意到仇文的表情不太对，眉头也皱着，嘴也抿着。 “仇先生？怎么了？”周颖莺问过之后又哦了一声，“我忘记准备您的食物了，不过这儿可能不能带变异生物进来……” “没有，我现在不饿。”仇文只是想起了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仇冰河，他心里怪难受的，“我只是看起来有点忧郁而已，我就长这样。” 仇文的眉毛都快拧巴到一块去了，仇文本身可不长这样。他看向没啥特殊感觉的仇冰河，冰河点了菜之后就乐乐呵呵地等食物，她脸上没有半分愁苦，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纠结。 …… 正在上班看文件的关敬英收到了仇文的信息。 【我把冰河养得真好。】仇文说。 原本表情严肃的关敬英在看到这条消息之后嘴角不自觉往上扬了扬。 仇文随后又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是仇文的自拍。 仇文的脸硬撑过了死亡角度，照片里他的眉头微蹙，看起来像是有什么烦心事：【我好愁。】 “噗呲。”关敬英笑了两声，随后他以拳抵唇轻咳了几下，他给仇文回信息：【仇先生今天打扮得好隆重啊。】 【因为我去看别人相亲了。】仇文把前因后果都发给了关敬英。他也发了让自己感到难受的地方，关敬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能够通过这些发牢骚的文字想象出仇文纠结的表情。 最后他主动安慰了仇文，安慰得差不多之后他才继续自己的工作。 关敬英带着文件去找人，刚出办公室没多久他就遇到了两个外派队员。那两个队员急匆匆地向他敬了个礼，关敬英点头回应。 等关敬英走后，那俩队员才露出惊讶的表情。 “关队长刚才是在哼歌吗？”一人问。 “好像是。”另一个人冲着关敬英离开的方向探头探脑，“你看关队长昂头挺胸的样子，他恨不得蹦跶着走。” “出什么好事了？” 关敬英只是觉得有个家的感觉真不错，他过去的路上又调出通讯记录看了两眼，反复地看，他们的对话没什么特别的，但他就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 他正好遇上从外面回办公室的领导。 “呲着大牙乐什么呢？炫耀你牙白？”领导问他。 关敬英连忙收敛起表情。 领导探头想看看关敬英在笑什么，结果关敬英看到他的动作之后直接就把通讯关了。 领导看向关敬英的脸。 关敬英：“不让看。” 第76章 你觉得自己幼稚吗 关敬英最近变了, 变化很大。 这些消息在基地里传得特别快，等到吃饭的时候关敬英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诶诶诶！老关！！”一个少校军衔的外派队长冲关敬英挥手，“到咱们这边来坐！” 挥手的队长叫安健, 跟关敬英算是普通朋友，关敬英只有普通朋友, 这个安健已经是跟关敬英关系最好的那个了。 “等等。”关敬英先去打了饭, 随后带着餐盘坐了过去。 “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吃？”关敬英问。 这边是普通队员的食堂, 他们队长有另外的食堂, 平常基本只有关敬英会在这边解决午饭问题。 现在这儿居然聚集了一窝队长。 等关敬英坐过去之后, 这群队长的目光便齐刷刷地扫向了他。 一个小队长冲关敬英笑了笑：“不让看。”这话没头没尾的, 但关敬英居然听懂了是什么意思。 原本想要吃饭的关敬英停下了动作，他满脸无奈地看向周围这群人：“我就说你们今天怎么扎堆往这儿跑。” 众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诶，你说你这话是怎么当着领导的面说出来的？”又有小队长问他。 关敬英吃了一口饭：“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安健诶了一声：“你爸妈老朋友可不少啊，你在他们心中那绝对是个省心下属！” 一旁的小队长补充：“在今天之前。” “原来咱们那位老领导的眼睛都睁不开的，他还打算过几个月去割眼皮，老了眼皮都耷拉了。但他后来去找其他领导的时候, 那个眼睛瞪得皱纹都没了。” “毫不夸张地说，一分钟之内，你干的事儿就被发到更多领导的通讯上了。”安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再然后就轮到我们了。” 他们聚得更拢：“想不到啊想不到，爱情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有个队长假模假样地啧了一声, “咱们这儿还有谁搞对象了啊？” “我啊，我结婚了！”安健立刻后仰, 他注意到关敬英无奈的眼神, 还笑呵呵地拍了拍关敬英的后背。 那个问出问题的队长又说：“你那对象长什么样？让我们瞅瞅呗。” 安健立即点开通讯面板，不过点开之后他又变得一脸严肃。 关敬英面无表情地吃了一块土豆。 安健又把面板收回去：“不让看。” 关敬英：…… 众多队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健对着关敬英的脸笑, 关敬英把嘴里的饭吞了进去：“行了，嘴巴再张大点我都能看见你早饭了。” 他们的笑声更大了。 关敬英一个人保持自己的态度，一口一口吃饭，仿佛不受影响，然而他的耳朵却红得飞快。 就在关敬英紧张局促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仇文他们也见到了周颖莺的相亲对象和那人的妹妹。 周颖莺的相亲对象是个很周正的小伙，在看到周颖莺之后也容易脸红，容易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仇文见对方冒虚汗，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身体不好？” “我的身体绝对没有任何毛病！”那个小伙声如洪钟，“如果你们有所怀疑，我可以去做个全面体检，然后把体检报告交给你们。” 周颖莺乐了，仇文也觉得有趣。 这个男人和他们握手的时候还用纸擦了擦手心，他说自己的手心一直在冒汗。 对方在知道仇文身份之后更紧张了些，而他身旁的小姑娘始终沉默不语。 小姑娘皮肤很白，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除了一开始被她哥拉着打招呼以外她就什么话都没说了。 “你好。”仇冰河还记得自己的任务。 一开始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是在叫她，之后仇冰河又伸手点了点那姑娘的肩膀。 而那个男人在这时候紧张了起来，他咽了口唾沫，睁大眼睛看向仇冰河。 小姑娘同样也抬起头，她和她哥哥长得有三分像，是个蛮清秀的女孩。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他们聊的东西你不感兴趣吗？”仇冰河询问。 仇文在一旁观察。 他注意到这个女孩的心跳一直都是快的，尤其在她哥哥脸红不好意思的时候。她似乎不太满意自己哥哥和周颖莺的相处模式。 “我还好。”小姑娘轻声开口。 仇冰河第一次都没听清，她又问了一遍。 周颖莺嘴角微微撇了一下，她最见不得这种放不开的人，相处着费劲。 “可是你不说话诶。”仇冰河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这是她跟她爸学的。她的爸爸和阿姨叔叔喜欢捏她的脸，这个女孩看着比她还小，该轮到她了。 女孩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紧抿的嘴唇在微微颤抖。 “你喜欢吃什么啊？你也不吃饭吗？”好在仇冰河确实不太有距离感，她没有沉默，“你多大啦？成年了吗？” 女孩忽略了仇冰河前两个问题：“我十六。” “那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姐姐。”仇冰河的笑容愈发真诚。 女孩的声音依旧细细的：“仇姐姐好。” “可以叫大姐吗？”仇姐姐这三个字在仇冰河听来还是有些弱了，大姐就很威风。 女孩改了口，仇冰河满意了：“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林啦。” 周颖莺只觉得好笑：“别人名字叫林恬，你管她小恬或者恬恬都行。在姓前面加个‘小’字，你是她领导啊？” “一个大姐一个小林，不知道还以为你们俩准备开山立派。”周颖莺打趣。 “挺好听的。”仇冰河觉得现在自己好歹也能算个前辈，她活得久。 “就叫小林。”林恬小声说，在说完之后她还看了周颖莺一眼，随后便收回目光。 周颖莺：…… 如果这个林恬是个成年人，她估计自己已经闹起来了。 “基地里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啊？”仇冰河问林恬。 林恬瞬间紧绷起来：“……就，就是那样的，没什么意思。” “那样是哪样？”仇冰河听不明白。 一旁的男人连忙向林恬解释：“你这位姐姐不是在基地长大的，她是在陆地长大的，她对基地没概念。” “陆地长大？！”林恬有些惊讶，“可活人没法在陆地生活啊。” “我爸把我保护得很好。”仇冰河说，“我爸爸和叔叔阿姨都是丧尸。” 林恬只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没吃你？” “没吃，谁会吃自己养大的小孩啊。”仇冰河冲着林恬嘿嘿一笑。 仇冰河对于人类群体来说是个外来的异类，而人们的自傲或自卑多数时候都是对内的。当外来者的性格与周遭绝大多数“同类”不同时，人们会自动将其归类为规则之外的“他者”，这样的“他者”是不受内部规则约束的，他们更自由。 而林恬显然认为规则之外的仇冰河让她更舒服，因为仇冰河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但她依旧不认为自己过去的生活有任何有趣的地方，普通民众的聚集区也很没意思。 仇冰河不这么想，她对一切她没见过的东西都有兴趣。 仇文也凑过来一起问了，仇文“他者”的特征更为明显，林恬明显也不排斥仇文。 最后聊得开心了仇文便询问林恬要不要干脆和他们一起出去玩，毕竟看别人约会怪无聊的。 仇文觉得他们在这儿特别影响别人谈感情。 林恬有些想跟仇家父女走，但她又有些纠结。 “去吧去吧。”林恬的哥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在这儿多交几个朋友也挺好的。”林恬的性格有些古怪。 这件事他早就跟周颖莺说过。 他们父母死得早，兄妹两人是领救济补助长大的。男人一直奔波在学业与生活之间，他保证了自己妹妹不饿肚子，却没有时间精力去管林恬的性格问题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恬已经成了一个孤僻又自卑的姑娘。 他们兄妹只有最基础的日常交流，他也不知道自己妹妹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 “我不喜欢那个姓周的。”林恬对仇冰河说，她的声音不再微弱，“我不想让她做我嫂子，我不想我哥哥和她结婚。” 仇冰河和仇文带着林恬换了一家店，这对父女对她不包含恶意的好奇让林恬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诶？为什么啊？”仇冰河不太能理解，“周姐姐人挺好的。” 仇文眨巴眨巴眼，他没有回应。 只不过他记得在人类的规则里面，林恬不应该对着仇冰河说这些，毕竟仇冰河是周颖莺带来的，一看就是周颖莺的朋友。 这孩子不懂这种规则？还是明白这种规则却忍不住？ 仇文觉得很有意思，他还没接触过这类的未成年人类。 “她看不起我哥，也看不起我。”林恬抿唇，“你可能神经比较大条，注意不到她的眼神。” 林恬能够感受到周颖莺偶尔对她流露出的不耐。 她不喜欢周颖莺逗她哥，她也不喜欢看她哥露出窘迫的模样，而且她哥窘迫的时候周颖莺还在笑。 这让林恬觉得自己哥哥在周颖莺面前就是个玩具。 周颖莺父母都是基地的领导，她生来就是大小姐，她生来就有自信。 周颖莺的自信来源于家庭，她自己的职业和能力。 而林恬已经辍学了，她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没有天分还是其他什么，毕竟她从来都没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 她害怕周颖莺，讨厌周颖莺。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恬有尝试过在周颖莺面前抬起头，可她那装出来的自信和淡然有些过头了。她的声音太大，惹来了周颖莺诧异疑惑的目光。 而后林恬就把头低了下去，再没抬起来过。就像她过去十六年所做的那样。 但林恬坚持让她的哥哥带上她，她想要膈应周颖莺，她想要搅黄这段关系。 “可是周姐姐人很好啊，我在她家住过的。”仇冰河很喜欢周颖莺，“她照顾了我好长一段时间。” “我不喜欢她逗我哥。” “她也挺喜欢逗我的。”仇冰河之前还被周颖莺骗着吃过芥末味的饼干，最后周颖莺被她捂进被子里系了起来。 “因为她有条件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林恬说，“不管别人喜不喜欢。” 仇冰河不能理解。 “你不觉得很过分吗？她把你当猴耍。”林恬问仇冰河。 “她没有说过我是猴。”仇冰河不明白这怎么就成当猴耍了。 “你只是没有意识到，我哥哥也没有意识到，这种大小姐从骨子里就是不尊重人的。”林恬说到这里，似乎又觉得自己攻击性太强了，她又为自己辩解，“我不是说所有这种条件的人都是这样，但她确实看不起我们。” 仇冰河还想替周颖莺说话，仇文伸脚轻轻踢了仇冰河一下，让她换个话题。 “冰河也有个哥哥诶。”仇文见仇冰河满脸迷茫，知道仇冰河不懂该怎么做，他干脆直接出声，“冰河也就剩一个哥哥了。” 林恬睁大眼睛：“你和我一样吗？” “啊？一样吧。”仇冰河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实是父母双亡只剩哥哥了，虽然这个哥哥才认回来没多久。 他们聊了很久，基本都是林恬在说话。 原本仇文和仇冰河以为林恬是个话少的，结果林恬说上头之后甚至都没有给他们留一个插话的气口，到最后林恬的嗓子都有些哑了。 仇冰河偶尔插嘴扯出一个话题，那个话题也会迅速被林恬拉到和她相关的内容上。 仇文和仇冰河只能做两个听众，偶尔点点头。 等最后周颖莺约会结束，林恬的哥哥来接林恬时，仇文和仇冰河齐齐呼出一口气。 “带孩子费劲吧。”周颖莺双手环胸冲着仇冰河挑眉。 仇文不解：“你为什么答应她哥哥带她来啊。”这孩子带着可太费劲了。 这个问题在四个小时后又被关敬英问了出来。 仇文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关敬英，关敬英眉头越皱越紧：“哪有约会带妹妹的？” “周颖莺说这个女孩转学到内部学校之后跟不上进度，和学校里同学的关系不好。”仇文一边刷牙一边说，“孤身一人挺可怜的，周颖莺也不忍心这孩子一个人在家。” 关敬英在旁边洗澡。 仇文硬要挤进来和他一起洗漱，关敬英不能拒绝，因为仇文这属于和自己对象发展感情，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周颖莺不适合跟那个男的在一起。”关敬英皱眉说。 周颖莺和关敬英算是熟人，虽然不太亲近，但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 关敬英熟悉周颖莺的性格，如果对方的妹妹是这么个想法，那回头只怕会闹得鸡犬不宁。 “诶诶！敬英。”仇文漱口之后跑到关敬英旁边去，他身上被溅了一些水，仇文立刻又后退一大步，“我觉得那个林恬的性格真像程东洁嘴里的冰河。” “原著冰河么？”关敬英关掉了淋浴喷头。 仇文点头：“我观察她俩对话就跟看冰河和那个原著女主聊天似的。” 关敬英走到仇文身边开始扒仇文外衣。 仇文相当自觉地配合抬手。 “周颖莺又轴又犟，她有时候做事容易冲动不给人留面子，但她性格肯定是不坏的。”关敬英拉着仇文走到淋浴喷头下。 站在喷头下后仇文才意识到不对劲：“等等，你要干什么？” 仇文又被洗了。 第77章 开心 变异生物不能带进外派部和普通餐厅, 这群队长讨论了一晚上终于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你们确定要在这儿聚餐？”一位研究员看着这群队长手里拎的各式打包盒，他实在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最前面的安健笑着点头：“咱们递交过申请了，盖了章的。” “我知道。”研究员叹了一声, 他把出入卡给了安健，“小心一点, 这个变异生物房里的东西虽然攻击性不强, 但如果出现变异生物逃逸, 您是得担全责的。” 安健接过卡, 笑着表示自己明白。 等研究员走后, 几个队长就地铺了张毯子, 把吃的喝的全摆上去。 这堆食物里还混着装变异生物的隔离小盒，这是仇文的食物。 “我看电视剧里有演，以前人类在陆地上野营就是这么搞的。”安健双手叉腰，“你们觉着仇先生看到这一切能有亲切感吗？” “仇先生以前不一定野营过。”一位队长盘腿坐下，“诶，你们说待会儿关敬英能是个什么熊样？” “就他？熊样？不能吧, 他最会装相了。” “他装相也装不完全啊，上次他那脸都红成那样了。” “待会儿咱们一个一个问，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还破不了他的防。”一位女性队长拿起一瓶酒，“把他醉醺醺腻腻歪歪的样子录下来，回头发给他，也算是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不还有个妹妹吗？那小姑娘天天往我们外派部跑, 咱们在人家妹妹面前还是得收敛点，人刚成年呢。” “他妹妹不来, 说是今天陪朋友去了。” “那感情好, 没限制了。咱们自由发挥！” 正在此时，合金门再次打开, 仇文和关敬英站在门口。 仇文站在前面，关敬英落后仇文一步。 “好孩子们！”仇文冲几个队长打招呼。 几个队长在看到关敬英之后便想露出狞笑，可嘴还没能扬起到合适的高度，他们就被仇文抱了。 第一个被抱的是安健，随后仇文一个个抱过去，最后他把所有队长聚到一堆，他的手根本搂不下这么多人，他尽力了。 仇文把脑袋埋进队长堆里蹭了蹭：“你们真好，你们还请我们吃饭。” 他尽量雨露均沾。 关敬英在后面注视着自己呆滞的同事们，他默默关上了变异生物房的房门。 …… “我研究了一晚上。”仇冰河眼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周颖莺今天要上班，她上午有两台手术，现在人都累傻了，然而她看到仇冰河之后还是被吓了一跳：“你研究什么了？” “你和你相亲对象不合适。”仇冰河很认真地说，“我去搜过了，给你看。” 周颖莺看了眼仇冰河递过来的面板，上面都是些新闻报道——有关吃绝户的杀人案件。 刚夹起一块土豆的周颖莺：…… “你会死的。”仇冰河皱眉，“我很喜欢你，你不能死。” 周颖莺无奈叹了一口气，她伸手捏住仇冰河的面颊晃了晃：“我谢谢你喜欢我，但我估计我到不了这个程度。” 仇冰河不这么想：“这些死掉的人也不是一开始就预感到死亡的。” “冰河，我不是什么调查都没做过的。”周颖莺解释，“林江温性格很沉稳，不贪功冒进。我拜托他们单位的阿姨帮我打听过了，他只是脑袋有点呆。” “可是他的妹妹不喜欢你。”仇冰河还记得林恬说的那些话，她压低声音，“这很危险。” 周颖莺吃了一口饭：“我还看不出来那小丫头不喜欢我？那小丫头确实有够烦人的。” 仇冰河后仰：“你看，不合适。” “不过如果林江温为了搭上我这个‘官二代’彻底不管他妹妹，我估计就不会再搭理他了。”周颖莺说完之后见仇冰河一脸不解，她耸耸肩，“他自己也知道这样招人讨厌。” 仇冰河看起来呆呆的。 周颖莺又捏了捏仇冰河的脸：“这是我吃到的教训。” “这算什么教训？”仇冰河完全不能理解。 “我那个前男友跟我门当户对，青梅竹马，我以前确实蛮喜欢他的。”周颖莺叹了一声，“他不靠谱啊……谈着一个，又吊着一个，两头都沾，哪来的这么美的事儿呢。” “他还觉得我跟他就是觉得他有前途，什么东西。”周颖莺翻了个白眼，“他这种玩意儿比马敬还讨厌。” “是么？”仇冰河觉得比马敬还讨厌的人少。 “那可不？马敬是明着讨人厌，他是暗着膈应人。马敬这种家伙看到了躲开就行，他还会装装样子。”周颖莺说到这里，她又拍拍仇冰河的手背，“如果你以后想找对象，你得找你哥你爸那样的。” “啊？”仇冰河不知道这话题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够负责的才是好对象。人不可能一辈子一帆风顺的，负责的人能在低谷时兜住底。”周颖莺看仇冰河还是一副不懂的样子。 “就他那个妹妹，那个妹妹能给他带来多大利益？”周颖莺问仇冰河。 仇冰河摇头。 “他妹妹是个麻烦，这谁都看得出来，你没在人类社会待过你都看得出来。”周颖莺伸手点了点桌面，“但是对他妹来说，哪怕自己没朋友，不招人待见，她都不担心自己会掉进什么大坑里，有人看着她呢。这就叫负责任，明白吗？” 这下仇冰河听懂了：“跟我爸爸一样？”她爸爸也说了他会给关敬英兜底，她爸爸还说要把她从小孩子养成老孩子。 周颖莺嗯了一声：“我刚跟他相处，也没相处多久。他的本性还有待发掘，不过我确实对他有点感觉。” 仇冰河陷入沉思。 周颖莺吃了几口饭之后发现仇冰河还愣着，她忍不住轻推了仇冰河一下：“又想什么呢？” 仇冰河只是想起了自己爸爸跟她说过的那几个原文里酷炫的配角，她试探性地问：“那种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呢？” “哪方面厉害？”周颖莺问。 “像何洛那种的？”何洛确实是个很厉害的歌手。 周颖莺顿住：“那是狗屎。” “但确实有很多人喜欢……” “吃饭的时候不要聊狗屎。”周颖莺打断仇冰河，“我会反胃。” “哦。”仇冰河不说了，她只是纯粹的好奇。 周颖莺吃了两口之后又觉得不放心：“这种狗屎不能沾的，你懂吧？” “我知道。”仇冰河笑得爽朗，“我爸说如果我看上他就把我的腿打断，不让我来人类基地了。他还说会当着我的面把对方杀掉。” “……”周颖莺感觉自己从仇冰河的描述諵沨中得到了一点仇文是丧尸的实感。 “不过我还是觉得他那个妹妹对你有偏见。”仇冰河觉得林恬口中描述的周颖莺和自己认识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实在不行我试试他们兄妹。” 周颖莺顿住：“你想干嘛？” …… “这个的味道有点酸。”仇文拿着一杯粉红色的酒一口喝完了。 基地里酒的价格是相当昂贵的，也就这堆队长的贡献点能够买得起这么多口味这么多类型地酒了。 “但是它没有那么难喝诶。”仇文惊喜地对面前东倒西歪的队长们说。 “这个好像是消融草酿的。”关敬英看了一眼瓶身，“消融草毒性不大，经过处理之后是可以用来酿酒的。” “原来是消融草。”仇文明白了，“但是消融草不是这个味道啊？” “酿酒之后是尝不出本味的。”关敬英解释。 安健眼神失焦，他听到这话之后忽然就扑腾了起来，像条临死还回光返照在锅里给自己翻面的鱼：“诶！对喽！老关你说得对！就是尝不出本味的！” 关敬英看着安健，不说话， 安健手脚并用爬过来搭住关敬英的肩膀：“不是我说你啊老关，你这人，不行！”他摆了摆手。 “怎么不行？”关敬英问他。 “一没个嗜好，二又不肯说话，我跟你算朋友吧？”他啪啪拍关敬英胸口，“算不算！你说！” “算。”关敬英很无奈，他注意到仇文已经打开通讯器开录了。 “那你说我俩是朋友，我以前请你去我家吃饭你为什么不去？”安健问，“我家是有怪物还是怎么的？” “我不太喜欢去别人家吃饭。”关敬英替自己辩解。 “你就没想过改变你自己？”安健又拍了拍关敬英的胸脯，“你说你一天到晚就知道任务，你在任务之外有点个人生活行不行？” “就比如……就比如仇先生！”安健忽然又窜到仇文和关敬英之间，“你看你这也找对象了，性格也被改造得差不多了，嘿嘿‘不让看’！嘿嘿嘿。” “他在说什么？”仇文不明白安健为什么忽然来一句“不让看”。 “没什么。”关敬英想要转移话题。 安健立刻搂着仇文脖子给仇文绘声绘色地讲述关敬英是怎么拒绝领导的。 仇文看了看安健，又看了看关敬英。 “敬英你现在好活泼啊。”仇文感叹。 “那可不嘛！”安健的声音骤然拔高，“活泼得很！老关！你就一句话，我以后请你，你来不来？” “我会去的。”关敬英默默点头。 “这才叫干脆哈哈哈！行！回头我们一家人等着你！”安健拽着关敬英起身，他冲其他队长介绍，让其他队长给他作个证，往后他再请关敬英时关敬英不准拒绝。 众人一齐起哄，最后啪啪啪鼓掌。 仇文还在录像，只是他看着不像是录什么恶搞视频。他一脸骄傲地看着关敬英，仿佛自己培养多年的学生终于拿了奖，不出意外的话，仇文要把这个视频永远地保存下去。 在那群人都喝醉之后关敬英叫人把他们送走了，自己又帮忙收拾了他们留下来的那些厨余垃圾。 仇文也在帮忙：“你们这里的这群孩子挺好的诶。” “哪里好了？”关敬英问他。 仇文跟着关敬英一起把垃圾扔进回收箱：“我很喜欢他们说话的样子，感觉脑袋呆呆的。” “他们脑袋可不呆，只是性格有点大大咧咧而已，外派部大多数人都这样。”关敬英领着仇文去洗了个手。 在洗手的时候关敬英问：“仇先生，我忽然觉得他们人挺好的。” “嗯。”仇文点头。 “我不想抓他们把柄了，您把视频删了吧。”关敬英像是随口一说。 “你想都不要想。”仇文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我都已经想好这段视频应该配哪首音乐了。” 关敬英沉默。 仇文又说：“还有特效，我最近学会了给视频加闪闪发光的特效。” 关敬英的手微微颤抖。 “实在不行你给我撒个娇。”仇文对关敬英说。 关敬英抿唇：“这里是公共洗手池。” “我知道的啊。”仇文压低声音，“这里没有人，也没人过来，你跟我撒个娇。” 关敬英僵在原地：“您想要什么样的撒娇？” “你有一次睡迷糊了醒过来就叫我球球来着，你再叫一遍。”仇文盯着关敬英的双眼。 “那是我小时候念不准您的名字造成的失误！”关敬英实在没法念出自己小时候给仇文起的昵称，他想想都会起鸡皮疙瘩。 “我挺喜欢听的諵沨。”仇文还没想过自己名字能和球联系上，“你小时候挺会起名的。” “谢谢您的喜欢，但是……” “我想听。”仇文拉住了关敬英的手，“你叫一声好不好？” “仇先生，我已经成年了。” “我知道，但是我想听。”仇文皱眉，“可以让我听听吗？好孩子。” 关敬英：…… “好孩子！” 关敬英深吸一口气。 “敬英！”仇文依旧可怜巴巴地和关敬英对视。 关敬英的脸越来越黑，表情越来越严肃，他额角的青筋都鼓起来了，牙关紧咬。最后：“球，球球。” “哇！！”仇文双手抓住关敬英的脑袋往下拉了拉，最后他在关敬英额头上亲了一口响的，“好孩子，你对我真好！” 他一摸关敬英的脸就知道关敬英又开始发热了。 “那您能删了吗？”关敬英问他。 “删什么啊？”仇文又在关敬英脸上亲了几口。 “删视频。”关敬英提醒。 “我为什么要删视频？”仇文歪了歪头，一脸懵懂。 关敬英眼睛缓缓睁大：“您答应了的。” “你仔细想想，我从来没答应过这件事啊。”仇文一副完全不知道关敬英在说什么的样子。 “您说‘实在不行给我撒个娇’。” “是啊，我是怕你害羞。”仇文摸摸关敬英的头。 “仇先生！！”关敬英声音大了些。 仇文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关敬英。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关敬英微微颤抖。 “你的仇先生太过分了！”仇文帮着关敬英谴责。 关敬英捂住脸。 第78章 酣畅淋漓的战斗 仇文睡午觉被仇冰河的动静吵醒了。 “当时她一巴掌就扇过去了。”仇冰河手舞足蹈, “对着那个闹事的人就是一通吼，差点跟人打起来。” 林恬睁大双眼：“她打得过？” “没打过。对面是个男的，个子高, 力气大。”仇冰河撇嘴摇头，“不过她确实也给了对方几拳, 后来那男的是被警卫给摁地上的。” 林恬只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敢动手的？” “是啊, 好像是被投诉举报了, 后来还停职了一段时间。”仇冰河撑着脑袋叹了一声, “她说她那段时间眼睛都是青的。” “那凭什么？闹事的不是那个男的吗？”林恬无法理解。 “我也不清楚你们这儿医院的规则, 怪糟心的。”仇冰河继续叹气。 仇文的房门开了, 他看了眼客厅的两人：“你们干嘛呢？” “爸！”仇冰河笑着冲仇文挥了挥手。 林恬迅速起身，她特别小声地喊了句叔叔。 “我给林恬讲周姐姐的事儿呢。”仇冰河说，“这不互相了解了解么。” 仇文一看仇冰河的样子就知道仇冰河在搞事。 仇文冲着林恬笑了笑：“说你周姐姐什么事？我能听听吗？” “就是我住在周姐姐家那段时间她跟我讲的啊，她工作上的事。”仇冰河解释，“林恬她哥不是跟周姐姐相亲么，我就跟林恬讲一讲。” “周姐姐性格确实不太好。”仇冰河皱眉唉了一声, “有时候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爆炸。” 林恬表情有些复杂。 仇冰河看着林恬：“就我刚才说的那个事，她管别人打不打自己亲妈，她要是不去掺和她也不能被停职啊。那又不是她妈，你说对不对？” 林恬性格古怪，不会与人相处, 经常说错话。不过她的基本是非观是没有问题的，她只是无法将想法落实到具体的人身上。 仇文乐呵呵地看着仇冰河。 仇冰河被她爸看得有点不自在：“爸, 我先跟林恬出去玩了哈。” “好啊。”仇文点头, 他冲林恬摆摆手，“有机会叔叔带着你去陆地玩啊。” “陆地可以去吗？”林恬有些诧异。 “能的。”仇文点头, “提交申请就行。” 林恬抿着嘴唇点点头。 等出了门之后林恬小声问仇冰河：“喜欢你爸爸的人是不是很多啊？” “很多，我也喜欢，我叔叔阿姨也喜欢，我哥也喜欢。”仇冰河点头。 “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林恬拉着仇冰河的手晃了一下，“是那种想谈恋爱的喜欢。” “哦，我哥就是。”仇冰河点头。 林恬听说过仇冰河他们家的事：“除了你哥呢？” “除了我哥还能有谁啊？”仇冰河搞不懂，“我爸就跟他谈恋爱。” “他们这是双向的喜欢，那有些人说不定对你爸是单向的呢？”林恬总是容易在这些事上多想。 仇冰河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你爸爸长得那么好，他又是仇文。我跟你说，普通人类社区里还有喜欢把自己打扮成丧尸的，好多人就好这一口。”林恬解释，“你爸性格又好，太招人喜欢了，肯定还有人惦记你爸。” 仇冰河恍然大悟：“确实……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要是有人偷偷拐走你爸，你哥该怎么办？”林恬又问。 “是哦，我爸不能是别人的，只能是我哥的。”仇冰河眉头皱起，“谁会对我爸有意思呢？” “我知道了！”仇冰河忽然拍了下自己的腿，“我认识个这方面的专家。” “谁？”林恬疑惑，这世上还有专门谈恋爱的专家？ “你不认识，我领你过去……”仇冰河带着林恬往程东洁住的方向走。 走到一半她被人拦下了。 “两位是要出去玩吗？”郭天盟笑着看向两人。 仇冰河眉头微皱，她记得她爸不让自己跟这人搭话，然而仇冰河没能拒绝，她就看到了另一个人。 “警戒！！”仇冰河拽着林恬和郭天盟躲一边去了。 郭天盟：？？ “怎么了？”林恬不解。 “那个男的，那个！看到了么？”仇冰河指向一个穿着条纹深棕西装的男人，“他是周姐姐的前任。” “嗯？”林恬警觉，“周颖莺的前任？” “俩人还算青梅竹马呢。这个烂人一边跟周姐姐求复合，一边来找程东洁。”仇冰河呸了一声，“还想两头都占？美的他。” “他为什么找周颖莺？周颖莺不是在跟我哥相亲吗？”林恬问。 “这混蛋出轨了，跟周姐姐谈恋爱的时候还找了个男的搞外遇。”仇冰河嗤了一声，“真不要脸！” “那他凭什么还来找周颖莺？”林恬有些不自在。 “看样子他不只是找周姐姐，他还想找程东洁。”仇冰河摸了摸下巴，“去看看他要干嘛！” “那，那去看看！”林恬本身胆子不大，不过待在仇冰河身边就是莫名能提气，感觉规则在她身上没那么适用了。 “走！”仇冰河一招手便做出了决定。 莫名被拽进小团体的郭天盟：“啊？” …… “周医生，今天挺闲……”一人进了周颖莺的办公室张嘴刚要说话，就被周颖莺用食指抵住了。 “嘘，继续往下说我就把你从窗户那儿扔下去。”周颖莺咬牙威胁。 那人呵呵了两声：“净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忙的不是你，你当然能不信喽。”周颖莺按了按眉心。 而她刚想闭目养神，通讯就响了。 她拿起通讯看了一眼：“嗯？林恬？这小丫头给我打通讯干嘛？” 她按下接通，通讯那头的声音还是细细小小的：“喂。周姐姐，你能过来一下吗？” “去哪儿？”周颖莺满脸迷茫。 通讯那头没声了。 “说话啊！”周颖莺最受不了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 “警，警卫局。”林恬声音更小了，“你能不能别告诉我哥？” 周颖莺：“……” 她再次确认了一下发通讯那人的名字：“你怎么把自己搞到警卫局去的？！” 林恬还是支支吾吾，周颖莺听不下去了，她起身出门请假。 等到地方之后她发现关敬英和仇文也在，现在关敬英和仇文正在接受批评。 “什么情况？”周颖莺有些懵。 “打架了。”关敬英面无表情地解释。 “谁？冰河也掺和进去打架了？”周颖莺问。 “不止冰河。”仇文脸色相当不好看，“还有郭天盟，你前对象，你现对象的妹妹，程东洁，和何洛。” 周颖莺：“……这是个什么组合？郭天盟怎么掺和进去的？” “他说是路过。”仇文才不信对方是路过，“他还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拽战场去了。” 周颖莺按了按额头：“谁打谁？” 关敬英深吸一口气：“一开始是仇冰河联手林恬和郭天盟殴打你前男友，后来你前男友又招了俩人过来。” “何洛是来找程东洁的，他看到了仇冰河，仇冰河他们都打成一团了。他以为是一群男的在欺负俩女生，他本来是想过去谴责，结果那群人杀红眼把他也拽进去一起揍了。” “那程东洁呢？”周颖莺觉得自己得压压惊了。 “哦，是他们吵吵的时候你前对象发现何洛和程东洁睡过了，越闹越大，也不知道是谁把程东洁喊出来的，总之程东洁来了，得知前因后果后给了何洛一巴掌，他们就再次打在一起了，很混乱。”关敬英接到通讯的时候也是懵的。 “关少校，您的妹妹把别人脑袋都打破了，她不能再这么搞了。”警卫员对关敬英说。 “是，我一定好好教育她。”关敬英低头承认错误。 “打破了谁的脑袋？”周颖莺问。 仇文看了她一眼：“你前男友的。” “那我觉得冰河没问题，她见义勇为。”周颖莺乐了，“她确实有两把刷子。”仇冰河说要改造林恬，这改造得还挺成功。 警卫员们看向周颖莺。 周颖莺立刻收敛起得意的表情：“我不是说打人没问题，我是说打烂人没问题。” “周医生……”一位警卫员很无奈。 “好好好，我一定让她们好好反思。”周颖莺说着，却又问警卫员，“那个烂人脑震荡了吗？” “周医生！”警卫员又喊了一声。 周颖莺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我们能把冰河带回去了吗？”仇文询问，“冰河不能跟那些坏孩子在一起待太久。”那堆打架斗殴的人里几乎凑齐了仇冰河原文里所有的追求者，就差个马敬了，还好马敬现在回了他们自己的基地。 “您女儿把那群‘坏孩子’打得嗷嗷乱叫，她像个战神。”警卫员提醒仇文。 仇文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她哥哥就厉害，不止她厉害。你没看过她哥哥在外面是怎么杀变异植物的，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关敬英轻拍了一下。 警卫员可不是在夸人。 “我们能把他们带走了吗？”关敬英问警卫员。 “能是能，不过你们可能会遇到一点麻烦。”警卫员提醒，“何洛好像要把这段经历写成歌。” 关敬英和仇文：？？？ “什么东西？”周颖莺问。 “他被打得头破血流，但他好像很亢奋。”警卫员说，“现在他正在禁闭室里哼调子呢。” 仇文起身，关敬英把仇文按回椅子上。 关敬英：“我去说。” “我去吧。”仇文冷着脸。 “您去就不是张嘴说话的事了。”关敬英了解仇文，仇文这一去会闹出人命的。 周颖莺深吸一口气，重重地叹出来：“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第79章 旧友 何洛的通讯器和其它电子设备都被没收了, 不过这对他的影响不大，他沉下心来整合脑内的想法。 禁闭室门开了，何洛没有去看。 “何先生。”有人叫他。 何洛眼睛一下就睁开了, 他看向来人。 关敬英的声音其实还蛮有辨识度的，低沉厚重, 一听就让人觉得这人很靠谱。 然而何洛在听到这声音之后却被吓得跌坐在地：“怎么又是你啊？！”他最烦跟这种类型的人打交道了。 “我听说何先生……” “先说好！这次打架不是我挑起的！”何洛实在是怕了关敬英的说教, “我本来只是想劝架！我也没有言语侮辱你妹妹。” “您误会我了。”关敬英伸手要将何洛拉起来, 可他往前走一步, 何洛就往后爬一点, 他再走, 何洛再爬。 关敬英也看出了何洛并不想与自己产生触碰，他收回手：“是这样的，我是听人说您想把这次事件写成歌，所以有些好奇。” 何洛眉头皱起：“你有什么可好奇的？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毕竟我的妹妹也参与了这起事件。”关敬英解释，“所以我很好奇您会怎么描述这场混乱的斗殴。” 何洛眉头皱得更紧，在思索一通后, 他明白了：“哦！我明白了！你是怕我诋毁你妹妹的形象是不是？” “没有，只是我朋友圈子里并没有您这样拥有艺术细胞的人，我个人有些好奇。”关敬英找了个凳子自己坐下了。 “好奇什么？”何洛还是不相信关敬英。 “好奇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事件到底怎么才能变成一首歌。”关敬英说，“毕竟在我看来这只是一场混乱的斗殴行为。” 这下何洛来劲了：“那是你只看到了表象，你没看到混乱底下更深层的东西。” “更深层的东西？”关敬英继续问。 “爱和恨的交织，希望之下的绝望。你懂吗？”何洛从地上爬起来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关敬英摇摇头。 “你们这些外派部的脑子都不会往深想。”何洛摆手。 关敬英追问：“那在你看来这是什么爱什么恨？又哪里来的希望和绝望呢？” “你有想过这次他们打起来的理由是什么吗？”何洛问关敬英。 关敬英仔细回忆，他们这场架打得实在太混乱了：“冰河去找程东洁的路上遇到了自己朋友的前任。” “啊？”何洛懵了。 关敬英也懵了：“我说错了？”他记得就是这么回事。 “难道不是研究员仗势欺人殴打路人女性吗？”何洛问, “这难道不是基地官方人员精神压力太大了吗？” “不, 这是感情问题。”关敬英也不知道何洛自顾自地脑补了多少，“虽然我个人不太想承认, 但确实是我妹妹先动的手——因为感情问题。” 何洛的表情从震惊到绝望，他感觉在关敬英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脑子里激烈的碰撞都消失了。灵感飞走了：“只是普通的感情问题？” “也不是，他们的感情问题挺复杂的。”反正对关敬英来说他们的感情难以理解，“顺便一提，你也占了多角恋其中一角。” “跟我有什么关系？”何洛反问。 关敬英同样不太能理解何洛脑子里的逻辑：“你应该还记得自己跟程东洁发生过关系吧？” “那又怎么样？我们又不是情侣关系。”何洛看着关敬英严肃刻板的样子，无奈叹了一声，又翻了个白眼，“朋友，我是成年人，他也是成年人，他又不会怀孕，再者我身上也没病。只是情绪上来了发生关系，你是觉得我就这样跟他绑定了？” “可能是我这人比较跟不上时代。”关敬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一直都知道别人口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他也不怎么介意这类评价。 何洛郁闷了，何洛蔫吧了。 而打乱对方灵感的关敬英却放了心，他起身准备走，可起身之后他又在原地站了许久。 “你干嘛？”何洛觉得关敬英这个老古董真的特别麻烦。 “我个人觉得你以后的行为还是要规范一些，太过‘个性分明’容易给别人或者自己惹出大祸。”关敬英的用词已经极尽委婉了，他觉得何洛这个人和他的作品是极度割裂的，他唱着歌颂和平与希望和乌托邦的歌，人却陷在泥里过着极度混沌的生活。 “这世上‘正常’的人多了去了，没有极端的情感宣泄，他们做得出什么好东西？”何洛不屑一顾，“你又凭什么定义什么是正常。” 关敬英没有再回应，他走出了门。 何洛又翻了个白眼，他最烦和这种正经人打交道。 他尝试继续刚才的创作，可是被关敬英打乱思绪之后他已经找不到那种感觉了。 “妈的神经病！”何洛伸手猛捶了一下墙面，随后他觉得不解气，又顺便踹了一脚。 一个警卫员探头通过合成玻璃的探视窗看了一眼。 何洛又坐了回去。 门口守着他的警卫员是他的粉丝……或者说曾经是。 在了解到他真实的为人之后立刻就露出了三观崩坏的表情，挺有意思的。 何洛靠在椅子上。 他好像被很多人喜欢，但那些家伙喜欢的似乎也不是他。 何洛一直知道自己是个自恋的人，而且他还挺为自己的自恋感到骄傲的，毕竟就是这种偏激式的自恋让他创造出了足够惊艳的作品。 何洛认为那些疯狂迷恋他的人也自恋，只不过何洛是个明着自恋的骚包，而那些家伙是一群暗着自恋却又没有能力的胆小鬼。 喜欢他？放屁，那些家伙只是喜欢他们自己罢了。喜欢借他这个天才的光，被自己的“奉献”和“陪伴”感动得一塌糊涂，真自恋啊，又自恋又蠢。 蠢到不认为自己在自恋，这种扭曲的自恋连自己的骄傲都没有。 “人呐，真是有意思。”何洛嘴角上扬，然而他的手已经死死地摁在了桌面上，骨节发白，“一群被圈养的猪！” 他再次一拳砸在桌面上。 何洛深呼吸，每次到他情绪爆发时他都会控制不住：“蛆虫！菟丝花！废物！”他继续在禁闭室摔摔打打，这儿的桌角都是被包好的，墙面也是柔软的人造海绵，椅子都被固定在了原地。 他的愤怒没有作用。 何洛头顶包扎好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而散开了。 何洛在疯狂的发泄之后又安静了下来，他静静地坐在地上，紧盯着自己的腿，一言不发。 他感觉自己又有灵感了，灵魂的困顿挣扎，关心行为中赤裸裸的利益，“他者”糖衣之下的刀刃。 哦对了，还有救赎。 虚无缥缈不可捕捉的救赎会为这一切痛苦画上句号。 头顶迸裂的伤口流出血液，血落在地上，何洛看到了。 救赎出现，画上句号，于是这一切混沌的痛苦就会变得有意义，有条理，能够被重新梳理出逻辑。 “嗤。”何洛笑了，像是嘲讽。 何洛被关在禁闭室，而其他人只是在会议室集体接受批评。 毕竟其他人表现得并没有何洛那么神经，警卫员们一开始还以为是何洛挑的事儿。毕竟仇冰河浓眉大眼的，看人的表情又真诚，她还特别听话，谁能想到她身上去？ “这里是官方办公的区域，你们在这儿打架的影响也太不好了。”警卫员说到这儿时看向了郭天盟。 郭天盟是中央基地特别行动部的副部长，警卫局只负责官方区域的防护任务，他们都认识郭天盟这个中央基地下来的领导。他们本来是不打算抓郭天盟的，结果正直的仇冰河出卖了郭副部长。 仇冰河表示虽然郭天盟参与了打架斗殴，但不是他先动手的。 仇冰河声音很大，当时被控制起来的几人都看向了郭天盟的方向，没办法，郭天盟被一起押了回来。 郭天盟双手合十放在桌面上，面带微笑，看起来不像是挨训的那个：“很抱歉给各位添麻烦了。” 他只是路过被仇冰河强拉上的“熟人”，等真打起来的时候对面把他当成了帮手，他算是被动自卫。 一般官方下来的人不会去干预各个研究院的事，研究员们对他们这类“钦差”也没什么了解的兴趣，毕竟他们又不是官方基地派下来的学者。 周颖莺的前男友反正不认识他，直接抓着他一起揍了。 郭天盟俊气的脸上多了几道青青紫紫的伤痕，而周颖莺的前男友和他的朋友坐在另一边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不敢抬头。 最开始他以为是有人找茬，下手还挺重。被押上车的时候还叫嚣了一路，结果发现自己把中央基地下来的领导给揍了。 他现在很绝望。 会议室的门开了，仇文和关敬英他们走了进来。 仇文一进门就直奔仇冰河，他注意到了仇冰河嘴角的擦伤：“怎么伤得这么重？！疼不疼啊！” 周围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众人看向这对父女。 仇冰河之前甚至靠反应能力赢过马敬，马敬的实力在外派小队都算是拔尖的水平了。就这么一场街头斗殴，只有程东洁是外派小队的，其他人的身体素质都只能算普通。 仇冰河简直是在人堆里乱杀。 关敬英轻咳了几声：“冰河应该没事。” “冰河受伤了。”仇文颤抖着轻碰仇冰河嘴角的擦伤。 而周颖莺走到了自己不怎么熟悉的林恬面前，她直接用手抬起林恬的脸看了看：“你这样子想要瞒过你哥可能有难度。” “不能让他知道。”林恬急了，“他知道了他会骂我的。” “你哥还会骂你呢？我看他对你挺温柔的啊。”周颖莺回头看了眼跟仇文撒娇的仇冰河。 “他瞪眼睛的时候很吓人。”林恬父母早逝，她的哥哥对她来说更像是父亲而不是同辈，她同样会害怕这样有着权威者身份的哥哥。 “那行吧，我先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你就说冰河带你去外派部训练室玩了。”周颖莺晃了晃林恬的脑壳，“你就说你发泄了一通，挺爽快的。” 她说到这儿，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位低垂着脑袋的前男友。 周颖莺轻嗤了一声。 林恬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她顺着周颖莺目光看过去，在发现周颖莺在看那位稀烂前男友之后顿生了一股危机感。 她还没忘记仇冰河说的，周颖莺和那个男的是青梅竹马。 林恬下意识扯了扯周颖莺的衣服。 周颖莺看向林恬：“干嘛？” 这时候林恬却又说不出话来了，她张了张嘴，什么声都没出。 “哦，她不想让你看你前男友。”仇冰河把脑袋从她爸怀里抬起来，“她有点慌。” 林恬：…… “你在慌？”周颖莺看着林恬憋红的脸，意识到仇冰河说的是真的，“诶，你这人真是。你又不喜欢我跟你哥谈恋爱，现在我看看别人你也不乐意。” 林恬继续不吱声。 周颖莺指了指自己那位前任：“我要是眼瞎吃了回头草，你不正好摆脱我么？” “我没有不喜欢你。”林恬小声为自己辩解，这话她自己说得也没啥底气。 “我没长眼睛，看不出来啊。”周颖莺想要捏捏这小姑娘的脸，但看她脸都肿了一块，实在下不去手，“不是，你们怎么打架还往未成年的脸上招呼呢？” “这个小姑娘打架也凶。”一旁警卫员解释，“她还掏利器，一声不吭就往别人身上招呼，看监控她一开始还没怎么动作，后来对面骂得越来越过分，她忽然就从后腰那儿掏出一把刀来了。” 周颖莺挑眉惊诧。 她倒是知道这孩子性格偏激没朋友，但是没想到能这么夸张。 林恬默默捏紧了周颖莺的衣服。 周颖莺更诧异了，她看向仇冰河，她很想知道仇冰河到底做了什么。 仇冰河没有第一时间解释，她又跟自己爹挤一起去了。仇文心疼仇冰河那点小伤口，仇冰河看不得她爸哀伤的表情，他俩好像快哭了。 【真是乱了套了。】程东洁脸上也有伤，只不过他的伤没有其他人那么狼狈，脸上没有肿，那些伤口反而给他增添了许多脆弱易碎之感，【林恬在原文里也是个反派吧。】 原文里林恬的哥哥林江温并没有跟周颖莺相亲的剧情。林江温职位并不算高，只是在仇冰河遇到麻烦时被委托过来帮了个忙，之后林江温似乎觉得女主孤身一人很可怜，和他的妹妹一样，他就把林恬介绍给了仇冰河。 林江温也许是对女主有些意思的，只不过原文并没有明确交代这些。只是林恬觉得仇冰河抢了自己哥哥的关注，那是她仅剩的一些东西了。 林恬每次看到仇冰河脆弱的样子心里都会升起快意，她不止一次背叛女主，最后她的真面目被男二揭露，再然后就是一句话带过说林恬意外在陆地上出事死亡了。 “你这性格有点偏激啊。”周颖莺对林恬说，“你的小刀随身带着？” 林恬不回话。 “我认识个挺厉害的心理医生，我让他帮你疏导疏导心里的郁结？”周颖莺问。 她看现在的林恬莫名还有些依赖自己，周颖莺知道有些话外人说反而比家人说更有用。 “你觉得我有病？”林恬问她。 “我从来不觉得人有病，有病可不是猜出来的，那得检查的。再者我也不是心理医生，这个我看不出来，”周颖莺拍了下林恬的后背，“你要有意见我就不给你安排了。” 林恬咬了咬下嘴唇：“我没有意见。” “行了，那走吧。”周颖莺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搂了搂。 林恬撞在了周颖莺的身上，她比周颖莺要稍矮一些。 在碰到周颖莺之后林恬就僵住了。 她不适应这样的亲密接触。她哥哥虽然把她养大了，但她哥哥并不会用拥抱表达感情，她哥哥自己都不习惯拥抱。 前不久她被仇冰河搂过，但是仇冰河那种大大咧咧的搂法和周颖莺不太一样。林恬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都闻到周颖莺身上的香水味了。 仇冰河性格还是像个小孩，周颖莺是个有了阅历的成年女性。 而且她还是个很厉害的医生，仇冰河说了，周颖莺还给仇冰河打过疫苗。 周颖莺还不知道自己在林恬心里的形象已经开始从脾气大的官二代转变为不好惹的大人了，前者任性妄为，而后者的身上承担着责任。 而对于小孩来说，一个年龄比她大了近十岁的姐姐是足够成为偶像的，尤其这个姐姐还是个专业上的天才。 仇冰河说了，像周颖莺这个年纪当上医师的那是少之又少，因为周颖莺以前上学是跳级读的，如果不是考主治医师有工作年限的需求卡着，估计周颖莺早就成主治医师了。 跳级读……这对于学生来说属于爽文范畴。林恬现在看周颖莺就跟看她过去学校里的年级第一似的。 林恬有些不知所措，但她又觉得自己一直在寻找这样一个拥抱。不那么有力，没有侵略性，力道都很轻很柔……像妈妈？不，大概不是，她也不知道妈妈抱她是个什么感觉。 她只是感觉自己某些刁钻任性的行为就这么被大人包容了，被轻轻揭过去了，还是被一个很厉害的大人轻轻揭过去的。 这和她哥哥不一样，她哥哥对她的包容是因为她是他的亲人。 第80章 那你完蛋了 郭天盟在得知自己是男主之一时,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领导在开自己的玩笑。 而在得知与自己相关的那部分剧情后，郭天盟只觉得匪夷所思。他为了一己私欲损害人类基地的利益？甚至动用个人权利送了“女主”一片真正的花海？ 这简直匪夷所思。 郭天盟从不知道自己还是个浪漫的人，他以为这是他上司给他开的一个玩笑, 可他的上司却表示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们的世界是由一本书演化而来。 郭天盟开始好奇了。 他从不怀疑自己的信仰，过去他曾孤身潜入一个意图反叛的基地长达四年, 在最后收网时郭天盟的身份暴露了, 当时的他遭遇了疯狂的反扑, 差点被那群人给整死。 郭天盟实在想象不出自己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昏头是什么样的。 他想过来看看。 在见到仇冰河后郭天盟确实有被惊艳到。 仇冰河长得太好了, 明艳大气, 眼神灵动, 透着一股聪明劲。 而且仇冰河很纯粹。如果不是郭天盟提前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他大概会主动去搭话，和对方聊一聊。 但他并没有一见钟情的悸动。 比起悸动，他更多的是欣赏那样的性格。 是因为仇冰河和原文里出现了太大的反差吗？ 可郭天盟很确信自己不喜欢没主见的小白花。 哭哭啼啼，活得心惊胆战。这样的女孩郭天盟见过不少，可他并不喜欢她们。 他喜欢蓬勃的生命力。比起故事里的女主, 郭天盟很确信自己更喜欢现在的仇冰河。 可这种喜欢达不到情爱的程度，他更不会为仇冰河破例做什么出格的事。 原文的他太反常了？还是说……他想要通过仇冰河得到一些东西，一些结果。 就在郭天盟深思时，仇文已经跟那个叫光仔的人工智能吵了起来。 “他们都爱你！可他们不知道你是谁！”人工智能的声音不再平稳，这语调像是吼出来的。 不过现在的人工智能是没有感情模块的，这只是它一种人性化的警告方式。 仇文不太懂这些, 刚才黎将全的视频已经放完了，他没法和黎将全对话, 被黎将全单方面输出了一通, 现在憋了一肚子的火：“你胡说！我又不是万人迷。”他没有万人迷光环，那是程东洁的东西。 老实讲, 仇文还挺想把那玩意儿借过来玩一玩的，不过现在他有对象，他得矜持。 “崇敬你的何止一万个人，痛恨你的人同样多！”人工智能继续说，“你已经不算人了，你在他们看来只是个符号！他们会用最糟糕的方式来对待你！” 仇文捂住自己的胸口：“很糟糕的事？” “很糟糕！无论是喜欢你的还是讨厌你的，他们都不会把你当人去对待。”人工智能解释。 仇文：“啊？就这样？” 关敬英看向仇文：“这还不够糟糕吗？” “这很糟糕吗？”仇文反问。 他本来就不是人类，他是丧尸，而丧尸们之间的相处有另一套逻辑。仇文能够区分哪部分是朋友哪部分是食物就行。 “我还以为是他们要把我抓起来和他们睡觉。”仇文松了一口气。 关敬英：…… 旁听的郭天盟：“……你给仇先生看了些什么东西？” “他没给我看，我自己看的。”仇文替关敬英辩解。 “仇先生，您下次先把你要看的东西发给我。”关敬英知道仇文已经学会自己搜索小视频了。 以前仇文连通讯器的虚拟屏都琢磨不明白，可自从他开始用虚拟屏看电视之后，他就迅速地摸熟了通讯器的使用方法。 之前是杨春雨的下属给仇文发的视频，后来杨春雨死了，她的下属接受调查。他相当不合时宜地绕过去打断正在自闭的下属，硬要别人教他怎么搜罗那些视频。 仇文还误入过猎奇视频。当时他一脸好奇地把血糊糊的虚拟屏举到关敬英面前：“你们人类怎么也这么吃饭啊？” 关敬英被吓了一跳，后来他问了仇文是怎么找到那种东西的，随后他举报让官方删除了那些猎奇的玩意儿。 “仇先生，有些东西您还是不要碰的好。”郭天盟提醒。 不管他对仇文有什么想法，仇文确实算他的祖爷爷。 仇家和龙家不一样，仇文死得早，虽然仇文的几位同事对他们照顾有加，可仇文的父母没有再要过孩子，仇家人传承下来的只是仇文伯伯那一脉。 “可是我总有那么一天的，我在为那天做准备。”仇文说着，还看了看关敬英，“你说对吧？” 关敬英不敢回应。 “那也不是现在，那种东西看多了容易把脑子搞混乱。”郭天盟指了下通讯器，“这个东西是仇先生的，如果仇先生还想要，我们可以还给您。” “啊？我不要。”仇文当即就拒绝了。 他不喜欢这个聒噪的人工智能，而且他只能想起来一些片段，他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您不要？！”郭天盟有些意外。 “不要，我不喜欢这个。”仇文摇头。 “我还以为您会喜欢。”郭天盟无奈轻叹一声。 仇文明白了：“你是想讨好我啊？” 郭天盟点点头：“毕竟我之前让仇先生您生气了。” “啊，你想要道歉！”仇文明白了。 他跑到郭天盟面前，他伸手捧住郭天盟的脸：“好孩子。” 郭天盟已经调查清楚了仇文的习惯，所以他并没有不适，他依旧维持着微笑：“您谬赞了。” “叫我一声祖爷爷。”仇文说。 郭天盟从善如流：“祖爷爷。” “你果然是好孩子，你还和我长得像。”仇文扯了下郭天盟的嘴角的位置，“你不应该这样讨好我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郭天盟轻声问。 仇冰河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人怎么看着这么怪？ “你帮我找点小视频。”仇文对郭天盟说，“你的话，一定能找到更多的类型吧。” 郭天盟微笑不变，他没有回应，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 …… “我怎么想都不对劲！”仇冰河给自己灌了一口可乐，“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惦记上我爸了？” “啊？可是你不是说他是你爸的后代吗？这不对吧？”林恬听仇冰河的描述，感觉郭天盟真够骚包的，“近亲三代内不让结婚的。” “可是他不止三代。”仇冰河算了下，“他是我爸伯伯那一辈的，都死了一百八十多年了，就算从我爸死之后开始算，每一代四十岁生小孩也有四代了。” 仇冰河之前也怀疑过马敬，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担心马敬了。 但仇冰河并没有打消对这些“男主”的怀疑，何洛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都和程东洁发生关系了。 “我觉得郭天盟的表现特别像电视剧里的绿茶。”仇冰河面色沉重，仇文只能是关敬英的，仇冰河只接受关敬英做自己的小爸。 这个林恬就太有经验了：“他更有可能是病娇吧，会喜欢自己祖先的人怎么想都不正常。” 一旁陪她们吃饭的周颖莺忍不住开口：“他不一定是想恋爱。” “不可能！我爸那么好看！”仇冰河掏出通讯器，她打开一段视频，“你们看，我爸哭起来都那么好看。” 这是仇文第一次流泪时她拍的。 周颖莺和林恬凑上去。 “嘶！”周颖莺战术后仰，“我的天。”这太有感觉了。 林恬耳廓都红了。足够惊艳的脸和懵懂落泪的模样组合在一起的杀伤力太大了：“你爸爸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仇冰河很得意：“我爸爸一直都是这样的，郭天盟肯定是对我爸有意思，他不喜欢不合理。” 在仇冰河念叨的同时，仇文跟着关敬英去了关敬英的办公室，他背着手走到关敬英办公桌那儿看了看：“这里面真的可以藏个人诶。” 正准备开始工作的关敬英：…… “但是你这里没有大大的落地窗。”仇文有些遗憾，“诶！你知道那些电影里的落地窗一般怎么用吗？” “您说的是哪种电影？”关敬英问。 “最近我经常看的那种。”仇文说。 “我不知道，您也不许告诉我。”关敬英不想知道这些。 仇文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你是觉得惊喜提前说出来就不叫惊喜了吗？” 关敬英：“……您想对我做什么？” “是这样的，我一直觉得那些视频很无聊。它们真的很催眠。”仇文也觉得奇怪，“我听说那些学习差的孩子在上课的时候会想睡觉，可我明明是仇文啊，仇文很聪明。” 关敬英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不过我确实很聪明。”仇文爽朗道，“我在睡着之后梦到那个场景了，但是那个场景里没有陌生人，是你哦，好孩子。” “你一边流眼泪一边乖乖听我的话，你那个表情真好看！”仇文对关敬英竖起了认可的大拇指。 关敬英连忙把仇文的手掰下去：“仇先生，别在这种地方说这种事！” “为什么？可我不止想说，我还想这么做。”仇文理直气壮，“你能再对我露出那种表情看看吗？” “那只是您的梦。”关敬英提醒仇文。 “可是我想看。”仇文真的很喜欢那样的关敬英。 “那您形容一下具体是什么样的表情。”关敬英说，“我努力一下。” 仇文涣散的眼瞳发出了诡异的光：“好孩子。” “怎么了？” “我都不敢想我以后能有多幸福。”仇文捂住胸口，“你的办公室能装个落地窗吗？” “不能，这是工作的地方。”关敬英拒绝了仇文。 仇文可怜巴巴地看向关敬英。 “如果您一定想要的话，我回头想想办法，办公室不行。”关敬英安抚仇文，“其他的随您高兴。” “随我高兴？”仇文睁大双眼。 关敬英抿唇点头。 “那你完蛋了。”仇文对关敬英说。 关敬英继续点头：“我知道。” 第81章 你被禁足了 “我爸爸特别好看吧。”仇冰河轻声询问郭天盟。 郭天盟不明白仇冰河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上班的路上拦住他, 他也不明白仇冰河为什么要问他对仇文的看法。 “仇先生很好看。”郭天盟还是如实回答。 “你知道我是那个什么原文小说的女主角对吧？”仇冰河忽然又绕了一个话题，“你现在觉得我怎么样？有没有对我动心？” 郭天盟微微挑眉：“您活泼热情而且漂亮。” 仇冰河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她自己接茬：“但是？” “但是我对您只有欣赏, 没有情爱的欲望。”郭天盟如实回应，不管原文里他想干什么, 反正现在他和仇冰河是没有利益纠葛的。 说来有趣, 他们两个之中真正和仇文有血缘关系的是郭天盟, 但郭天盟并没有仇冰河那么了解仇文, 起码在深入调查之前, 仇文在他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古板的学者。 而后来调查过仇文之后郭天盟感觉这个天才的性格里什么都有, 就是没有古板。 他会把废弃的图纸改成奇怪的卡通画，偶尔还会在本子上涂鸦各式人物。 他留下来的本子经常会出现翻几页后画风大变的情况。他曾经在纸上写了一首现代诗，是写爱情的悲哀与无奈的。当时好多人猜测仇文曾与一位不知名人士发展过恋爱关系。 这事儿在几十年前还被做成了电视剧，虽然评分很差就是了。 而随着研究的深入，他们发现那不是诗，那是仇文抄在本子上的歌词。 估计是闲得无聊在听歌时顺便写下来的。 他本子上还有一些奇怪的横杠排列组合, 那些横杠不需要他们解密，因为仇文会在那些杠旁边写上自己的需求，他在算命。 那些本子上都是些小事，比如他的朋友会不会给他带早餐，他的师娘会不会从外地给他带点特产，以及今天他不想动, 能不能出意外让他请一天假。 作为一个专业的科研人员的仇文搞玄学算命的行为过于魔幻。不过这些足够证明仇文是不孤僻不死板的，他活泼得很。 “你喜欢我爸吗？”仇冰河直接问。 郭天盟愣了下：“什么？” “就是说, 你觉得我爸有趣吗？喜不喜欢多看看我爸？”仇冰河换了一种说法。 “当然。”郭天盟微笑, “仇先生是个相当优秀的个体，不止我, 我想许多人都会喜欢仇先生。” …… “那家伙要挖你墙角。”仇冰河二话不说就跟关敬英告密了。 当时关敬英刚从训练室里出来，骤然听到这话他还懵了一下：“谁？” “郭天盟，他惦记我爸爸，他想挖你墙角。”仇冰河解释。 关敬英笑了下：“郭先生并不喜欢男人，他没有和男人恋爱过。”关敬英喝了一口水，“而且他是‘原文’的男主，他说的喜欢和你认为的喜欢不是一回事。” “可是我跑去问了他，他不喜欢我啊。”仇冰河说，“他只是喜欢我爸。” 关敬英还是劝仇冰河不要想太多。 然而在当天晚上，和仇文躺在一张床上的关敬英就询问仇文以后能不能避着郭天盟走。 正在关敬英身上亲吻舔舐的仇文停下动作：“为什么？” “郭天盟身上有很多问题，他和原著的出入也很大，我个人很认为郭天盟是个危险个体。”关敬英解释。 “比我还危险？”仇文问。 “这没有可比性。您的危险是摆在明面上的，而他的危险藏在他的面具之下。”关敬英总觉得郭天盟在惦记仇文一些什么。 不过他不认为郭天盟喜欢仇文，得出这种结论应该只是仇冰河调查方向失误跑偏了。 “好吧，那我之后避开他。”仇文本身也不打算和郭天盟那孩子成为朋友。 关敬英稍微放心了些，然而他没想到，他这颗心放早了。 仇文不去找郭天盟，可是郭天盟自己长了腿，他会来找仇文。 一开始仇文也会黑着脸不搭理郭天盟。 可是…… “仇先生，我带来了一些中央基地研究出来的新变异生物，一部分给基地做实验，这个给您。” “仇先生，好巧。您要的视频我给您找到了，要不要听我给您讲讲具体分类？” “仇先生，您可以做我的模特吗？我想试试画画……嗯？我只是以前学过这些，不值一提的。” “仇先生……” “仇先生……” “他人还蛮不错的。”仇文一边嗦溜像棒棒糖一样的变异生物，一边搂着郭天盟送他的那一堆礼物。 郭天盟这个人太有趣了。 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他领着仇文出去玩时就像个导游。 而且郭天盟知道很多和仇家相关的内容，他知道仇文对这些有兴趣，所以他总会聊到这个话题。 “仇先生，你不能这么容易被骗！”关敬英心情复杂，“而且您这还是被食物和新奇玩具吸引……” “怎么了？”仇文问他，“我这样看起来很笨吗？” 关敬英按压自己的太阳穴：“不笨。”只是有点纯真过头了，像个小孩。 仇冰河比关敬英直接得多：“我不允许你再跟那个人有交流！”她强硬地叉腰指着仇文。 她只接受关敬英，她可不想让自己爸爸被半路冒出来的郭天盟截胡：“你之前答应过不搭理他的！你食言了，爸爸！” 仇文垂下头，他也心虚，但他依旧没放开手中的变异生物。 仇冰河双手叉腰：“你被禁足了！” 仇文脑袋垂得更低。 “冰河，别这么跟你爸爸说话！”关敬英觉得仇冰河有些过分了。 “你不准说我，你这个没主见只知道偏袒我爸的恋爱脑！”这是仇冰河新学的词，“如果不是你有工作，你也得禁足！！” 仇文小声问：“我会被禁足多久啊？” 他居然就这么接受了惩罚？！ “我不知道，反正你现在不准出门跟他玩。”仇冰河就像个控制欲强还不讲道理的家长，“你只能待在家。” 仇文难过地挤进了关敬英的怀里寻求安慰。 “没必要禁足，仇先生一个人待在家很无聊的。”关敬英觉得仇文本身是有分寸的。 “那个人可还给我爸送了玫瑰花。”仇冰河叉腰，“真花。” 关敬英：…… 关敬英拍了拍仇文以示安抚，然而他不再出声替仇文辩驳。 他要先去搞清楚郭天盟是个什么情况。 仇文就先在家待着吧。 第82章 伪装 “前不久你妹妹来找我, 今天你这个哥哥又来了。”郭天盟看向面前的关敬英，“关少校，您有什么事吗？” “郭副部长最近和仇先生走得很近。”关敬英说, “我听冰河说你给仇先生送了玫瑰花？” “玫瑰？”郭天盟愣了一下，随后他轻笑了声, “那不是玫瑰, 那是红色的月季, 也是中央基地运过来的, 余下来的我给仇先生送了一支。” “您不会也认为我喜欢仇先生吧？”郭天盟直接问。 关敬英愣住了。 “您妹妹的想法并不难猜。”郭天盟解释, “我送花只是觉得仇先生会对这个感兴趣, 不过他似乎不喜欢月季花。” “仇先生没有把月季花带回家。”关敬英说，如果仇先生把月季带回去，那他不至于现在才知道这件事。 “哦，他把那朵花吃了。”郭天盟耸肩。 他跟仇文解释说那是一朵真花，仇文当时表现得很惊喜，连连夸他是好孩子, 而后他一口就把整朵花咬进嘴里吞了。 嚼完之后仇文表示这玩意儿真难吃。 郭天盟说那朵花是用来赏的，仇文有些不理解，赏花为什么不赏假花呢？ 再然后郭天盟就跟仇文聊了很久关于真花与假花的问题。郭天盟说真花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它不是永远盛开的，它的生命是有时限有句号的，这样的它们才足够美丽。 仇文觉得郭天盟说得不对，因为假花也是有时限的, 放个几十年也会褪色。 丧尸对于时间的理解与人类不同，郭天盟觉得这种讨论也蛮有趣的：“我很喜欢和仇先生聊天, 我也很喜欢仇先生看待这个世界的视角。” “你和仇先生第一次见面时不是这个态度。”关敬英提醒郭天盟。 郭天盟当时那咄咄逼人的架势可不像欣赏仇文的样子。 “一时的误会而已。”郭天盟可以是任何一种模样, 这取决于他想要达到何种目的，“那天和仇先生的对话很有意思, 他的一些想法很新颖。” “仇文的想法确实很特别。和他争论很难赢过他。”关敬英经常被仇文的一些想法给惊艳到。 “那天我赢了仇先生。”郭天盟看着关敬英，注意到关敬英的愣怔的表情之后他笑了笑，“我对仇先生说‘可是您有一朵真花’，然后他就沉默了。” 关敬英脸黑了下来，他听懂了所谓的真花是在指他：“26号那天？” “你怎么知道？”郭天盟疑惑。 “那天仇先生跟丢了魂似的。”关敬英那天半夜睡觉感觉有人在盯他，多年培养的警惕性迫使他睁开眼。 然后他就发现仇文在床头盯着他看，一边盯着他看一边抹眼泪。 那一刻关敬英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他问仇文是怎么回事，仇文没有回应他。他问仇文要不要继续睡觉，仇文点头。 而后关敬英又醒了好多次，每次都是仇文在旁边盯着他。 “你下次不要跟仇先生聊这种问题。”关敬英不太高兴。 “关少校是指寿命的问题？这是摆在明面上的。” “我知道，但至少现在不要聊这些。” “仇先生肯定已经想过很多次了，他只是行为逻辑和我们不同，导致他看起来没有那么严肃。”郭天盟说到这里又问关敬英，“对了，最近仇先生都没有出来，我给他发消息他也没回，他生我气了吗？” “没有，仇先生最近被禁足了。”关敬英下意识回应。 这次轮到郭天盟搞不懂了：“禁足？禁仇先生的足？你禁的？”关敬英这个性格还能禁仇文的足？关敬英看着也不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啊。 那除了关敬英还有谁敢？仇文可不是个善茬。 “冰河禁的。”关敬英脱口而出之后才意识到这话自己不该说的，毕竟仇文因为交朋友而被禁足这件事挺荒唐的。 “冰河？”郭天盟懂了，“那合理。”毕竟冰河是仇文的女儿，仇文会怵仇冰河也挺正常的。 与此同时，仇文趴在窗户边看着窗外人来人往：“我感觉自己就像个笼中的金丝雀。” 盯着仇文看的仇冰河听了这话眉头都皱起来了：“你不乐意？” 被叫来一起喝茶的程东洁：“……不然我还是先回家吧。” 仇冰河想询问程东洁关于感情方面的问题，她要面谈，但她最近没法离开家，所以她把程东洁叫来了。 程东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能看到这一幕。 仇冰河像个恶霸，而仇文像个被恶霸抢回家的良家好尸。 仇文一手扶着窗户，一边回头看程东洁，他眼中有无限的哀伤：“我感觉我现在好脆弱。” 程东洁对系统说：【我感觉我在照镜子。】他总觉得这对父女装可怜的时候有一种嘲讽的感觉，主要嘲讽对象就是他。 仇文抖抖抖。 程东洁：【这26度恒温，他抖什么？】 “我感觉好冷。”仇文抱住自己，“我的身上好凉。” 【毕竟是丧尸嘛。】仇文如果身上热起来才是出大问题了。 “你冷也没用。”仇冰河不吃仇文这一套，“反正你不准再见那个人，你给我好好待在家，直到你和我哥的结婚证被办下来！” 程东洁开始好奇他们现在这行为背后的故事了，总觉得会很狗血。 “我会和他结婚的。”仇文轻声说，“但我也需要个人的生活。” 【强抢民尸啊！】程东洁惊叹。 “那不是个人生活！那是……”仇冰河话还没说完，他们家门就开了。 关敬英搂着一个隔离盒走了进来，他把隔离盒放在仇文面前：“这是郭副部长让我给您带的，说送给您吃的。” “你这也太没出息了！！”仇冰河猛一起身，她还以为关敬英这次见郭天盟会给郭天盟来个下马威，结果他居然站在了情敌那一边。 “冰河，你想太多了。”关敬英安抚仇冰河，“郭副部长对仇先生没有想法。” “嗯？！”程东洁睁大眼睛，“谁对谁有想法？” “那个姓郭的喜欢我爸爸。”仇冰河直接开口道，“他想挖墙脚啊！” “郭先生不喜欢男人。”关敬英安抚仇冰河。 “也不一定。”程东洁忽然插嘴。 在场三人都看向了他。 “我看完原文之后总觉得他和他们部长有点什么。”程东洁解释说，“他们的相处特别有那种感觉，你们懂吗？” 仇文和关敬英他们互相对视，最后他们一齐摇头：“什么感觉？” “等等。”关敬英出声打断，“他们部长比郭天盟大了两轮，都能做他的爸爸了。” “但是那个部长很英俊很儒雅，也很有压迫感。”程东洁解释，“很有那种上位者的感觉，你们懂吗？” “一个不接地气不够亲和的领导。”关敬英懂。 程东洁觉得关敬英什么都不懂：“郭天盟身边一直都有他的眼线，那个部长的掌控欲真的很强。” 关敬英明白了：“看样子他们一开始确实是带着自己的目的来的，只是在仇先生暴露部分信息之后他们临时转变目标了。” 程东洁：…… 【他们一定要把所有问题都往正事上拐吗？】他问系统。 仇文已经打开了郭天盟送来的变异生物，又是那个像棒棒糖一样的玩意儿。 那个东西外形像个拳头大的西瓜虫，裹成一团，被玻璃筷子插着。 关敬英在思考问题，他怀疑当时想把仇文塑造成反派的就是郭天盟他们那一拨人。 “你把原文有关于郭天盟的剧情给我详细地讲一讲。”关敬英又给程东洁倒了一杯茶，“最好一字不差。”他甚至打开了通讯器里的记录本，准备每个标点符号都不放过。 程东洁：“……每个字都不放过吗？”原文里可是有相当多隐晦香艳的内容的。 还有类似于“女人，你很有趣”这样的发言。 他自己偷偷看当然没问题，总结大概剧情也没问题，但是每一个字都说出来就有点羞耻了。 “每个字都不要放过。”关敬英点头。 程东洁咽了口唾沫，他看了眼眼神纯真的三人，认命闭眼深吸了一口气：“那我讲了啊。” 他通过系统调出原文内容照着念了出来。 他眼看着面前三人的目光从呆滞变空白，最后仇文手背的青筋都起来了，他似乎是想揍人。 当听到郭天盟在原剧情里趁着仇冰河喝醉酒偷偷做了些不太好的事之后，仇文已经听不下去了：“这种人应该枪毙！” 他狠狠地扔掉了手中的玻璃筷子：“什么破东西？不吃了！” “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冰河？”关敬英神色凝重，“为什么配不上？” “他配得上吗？！”仇文反问。 “相比其他两位追求者，他似乎要更稳重一些……而且他的职位很高。”关敬英伸手敲了敲茶几桌面，“他对冰河怀抱愧疚，可郭天盟这种人不像是会为了情情爱爱而愧疚的性格，这里头对他的描述太不像他了。” 他从一开始就在表演？他对冰河的愧疚是因为他在接触冰河之后对冰河有了感情？ 因为骗了她而感到愧疚，还是说他给仇冰河带来了不小的损失？ 关敬英觉得自己有头绪了，而这种头绪让他后背发毛。 …… 郭天盟此时也在思考所谓的原文问题，如果原文中那个他和如今的他没有区别的话…… “不会是我做了什么让仇冰河失去她的爸爸和哥哥吧？”郭天盟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本性，随后他喝了一口酒，“倒是很有可能啊。”毕竟他一开始的目标也确实是这个。 第83章 家长 现如今人类各基地内部势力纷乱混杂, 他们需要一个团结起来的理由，他们需要外部的强压推着他们向前。 郭天盟当然知道这不道德，但道德是他们计划之外需要考虑的东西。 比如现在, 他们的计划转了弯，需要和仇文合作。这时候郭天盟就可以考虑道德问题了。 最近仇文被解除了禁足, 但他依旧不肯搭理郭天盟。 这次郭天盟又堵到了仇文：“仇先生, 真巧啊。” 仇文抱住胳膊后仰：“不巧。” “您最近为什么要躲着我？”郭天盟问他, “最近研究院出了新的变异植物, 您想尝尝吗？” “不尝。”仇文尝这些食物只是图个新鲜, 真要论美味, 基地的变异植物远比不上陆地上那些。 “您最近都不搭理我，我觉得是我做了什么冒犯您的事，但我自己不太清楚，您总要跟我说一声，给我一个改进的机会。”郭天盟很无奈。 “你要离冰河远一点。”仇文觉得郭天盟说得也对，“还要离敬英远一点。” “离冰河远些我能做到, 我和关少校之后可能还会有工作上的交集，我没法不搭理他。”郭天盟往仇文的方向走了一步，仇文往后退了一步。 “您是我的长辈，您没必要这么怕我。”郭天盟对仇文道。 “我没有怕你，我是讨厌你。”仇文纠正郭天盟，“我不会害怕任何人类。” “但您不久前被冰河给禁足了不是么？”郭天盟觉得仇文是有些害怕冰河的, 他应该也害怕关敬英，只不过关敬英不会像仇冰河一样放肆。 仇文害怕谁取决于他喜欢谁。 “被禁足不代表我害怕她。”仇文为自己辩解, “我想不禁足随时都可以出来。”虽然这次是仇冰河明确表示禁足解除之后他才跑出来晃荡的, 但仇文觉得区别不大。 “那如果冰河让您回去继续禁足呢？”郭天盟问。 “继续就继续，我都说了我不怕她。”仇文觉得郭天盟真烦人。 这个回答不太对劲吧？仇文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吗？ “好, 您不怕她。”郭天盟顺着仇文的话说，“您别生我气了行不行？您是我在这儿唯一的长辈了。” 原本想要走开的仇文停住了脚步，他看向郭天盟的双眼：“你把我当长辈？” “当然。”郭天盟点头。 “我以为你把我当小孩逗呢。”仇文眯起眼睛，“天天带我吃好吃的，带我玩好玩的，我还以为你觉得你自己是家长呢。” “别人带爷爷奶奶也是这么带的。”郭天盟解释。 “真的？”仇文不信。 “当然是真的，带老人家也跟带小孩一样。”郭天盟试探性伸手搭住仇文的肩膀，这次仇文没有甩开他。 郭天盟继续说：“您比我爷爷奶奶年纪还要大，我肯定得这么带您。” “我既然是你的长辈，那我批评你，你听不听？”仇文问郭天盟。 “您批评得有道理的话，我当然听啊。”郭天盟拍了拍仇文的后背。 “好，那第一条。”仇文认真地举起了一根手指，“你这个随时随地带着笑的怪样子是谁教给你的？” 郭天盟眉毛微微往上挑：“我在笑吗？” “你当然在笑。”仇文发现郭天盟的嘴角几乎是习惯性地往上翘，仇文把他拉到一个反光的玻璃面前，“你看。” 郭天盟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还真是。” “可能是习惯吧。”郭天盟随口说，“笑容会让我显得更亲切，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更乐意向我诉说他们的不如意。” “那你跟别人诉说过吗？”仇文问他。 郭天盟愣了下，随后他询问仇文：“您想听吗？” 仇文点头。 郭天盟嘶了一声，他抿了下嘴唇：“那我得找找头绪，我没有太多倾诉的经验。” 仇文本想领着郭天盟进一家店的包房，但郭天盟把仇文带进了他自己家。 “我个人不太信任这类地方。”郭天盟把仇文的食物递给了他，“我在这方面吃过亏的。” “好了，说吧，”仇文看着郭天盟，“你有什么童年阴影吗？” 郭天盟认真回忆，随后他摇了摇头：“家庭美满，我个人性格比较强硬，我大概是别人的童年阴影。” “强势？”仇文有些意外。 “我小时候成绩好，脾气差。以前我的学校有个人盯上我了，他说如果我再这么嘚瑟，他就让我不敢来学校。”郭天盟解释，“后来他退学了。” “你做的？”仇文眨巴眨巴眼。 郭天盟点头：“我就这么当混世魔王一直当到十九岁，忽然有一天，一男一女找上我，他们问我想不想为人类团结做出自己的贡献。” “你打他们了？”仇文问。 郭天盟：“没有，我答应了。” “你这算什么混世魔王？”仇文理解的混世魔王不是这样的，“你应该用你的智慧戏耍他们一顿，或者狠狠殴打他们。就算要答应，起码也得斗智斗勇五个回合之后再说。” 郭天盟：…… 他笑了出来，这次不是虚伪的笑：“我哪有那么厉害啊？我当时那点厉害劲都是跟同期的学生对比出来的。他们是专业人士，我耍不过他们，也打不过他们。” “仇先生，天才都是相对的。”郭天盟指了指仇文，“如果我和您是同期，那么我大概率就是被戏耍的那个了。” “我这么厉害？”仇文问。 “嗯，很厉害。”郭天盟研究了仇文所有遗留下来的信息，仇文确实是个很活泼而且还蛮喜欢恶作剧的天才，他的性格一点都不沉闷。 仇文想了想，他哦了一声：“那就是说你随我？” 郭天盟觉得好笑：“我这一代距离您已经是第七代了，而且我的祖爷爷和您是堂兄弟，应该遗传不到您身上。” “可是你长得有点像我。”仇文指着郭天盟的脸，“我第一次见你就发现你像我了。” “那确实。”郭天盟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那个直系的祖爷爷和我不太像。”仇文对郭天盟说。 郭天盟有些意外：“您梦见了他？” 仇文点头：“他比我大一些，很喜欢带着我去玩，而且我帮他写过好几回作业。”仇文没有连贯的记忆，“而且我也有梦到我的小侄子和小侄女，你肯定就是他们俩之后的孩子生的，对吧？” 郭天盟笑容越来越真实：“我发现我现在并不恐惧倾诉了。”原本他称呼仇文为长辈只是出于血脉的联系，然而现在他有了一些仇文是长辈的实感。 仇文说的那些话很平淡，同样也很奇妙。 就好像在一百多年前仇文曾经见过他……不，不是见过他。 仇文见到的应该是孕育出他的根系。 “你恐惧倾诉啊？”仇文问他。 “准确地说，我恐惧成为脆弱者。”郭天盟点头，“我是个毛病一大堆的人。” 这个仇文知道：“你毛病确实多。” 郭天盟笑了两声：“祖爷爷，您想不想看看您曾经做到了多么不得了的事？” “什么？”仇文不懂。 “想去看看真正的普通人类吗？”郭天盟问他，“你曾经想要庇护的那群人。” 仇文睁大双眼：“我不能去那边的。” “现在我的任务是尽可能地讨好您。”郭天盟说，“只要以您为理由，申请很容易通过的。” 仇文明白了：“如果不是你的任务，你不会对我态度这么好对吧？” “不，如果没有任务，我个人很希望能跟你坐下来一起聊聊。”郭天盟看着仇文，他像是在透过仇文去看那个永远都回不来的年代，“我很想知道我在做的这一切……”他说到这里忽然又停顿住了。 “你在做的这一切怎么？”仇文问他。 “我不知道，我想说的太多了，我不知道现在我应该怎么说。”郭天盟起身，“我曾经以为我在做的是一件伟大的事业。” “现在你觉得它不伟大了？”仇文不解。 “不，它依旧伟大，只不过我发现我并不伟大，我只是个普通人。”郭天盟朝仇文伸出手，“您想认识我吗？祖爷爷？” …… “关敬英？！关敬英！！”安健追上了走在他前头的关敬英，“郭天盟把仇先生带出去了。” 关敬英脚步一顿：“出去？去哪儿？” “外面。” “陆地？” “不是，是普通人的聚集区。他把仇先生带到那边去了，也不知道上级是怎么批准的。”安健搭住关敬英的肩膀，“你说郭天盟想干嘛啊？那就算真是仇文的后代，那也差了太多辈了吧。” “我下班之后去问问仇先生。”关敬英看了眼通讯，上面有仇文给他发的消息。 仇文给他发了一张照片，照片是一个红色的广告牌，上面画着一只憨厚的熊。 仇文大概觉得这个很漂亮，所以拍下来给他看看。 “下班去问？！”安健发出了一道怪声，“等你下班黄花菜都凉了！” “怎么会？”关敬英很确信现在基地是想讨好仇文的。 “诶，他们可都说郭天盟是想挖你墙角的啊。” 关敬英照着安健脑袋拍了一下：“别乱传谣。”他不清楚郭天盟是怎么想的，但他很肯定仇文不会做出太糟糕的事。 “别那么自信。”安健很无奈，“小细节最容易出问题。” “仇先生不会出问题。”关敬英推开安健，“这种怀疑是对仇先生的不尊重。”他知道仇文是足够稳重的，他偶尔会像个小孩，但他并不是真正的小孩。 他只是不在某些世俗框架之内。 所以他不需要急吼吼地过去把仇文从郭天盟身边拽开，他只需要等回家之后问问仇文是个什么情况就行了。 不过郭天盟这个人怎么还晃个没完了？ 被嫌弃的郭天盟此时正和仇文坐在街边的长椅上。 仇文没有伪装自己的外貌，因为这儿打扮成丧尸模样的确实不少。 “可能是一种慕强心理，他们觉得丧尸很厉害。”郭天盟几乎是瘫在长椅上，看起来躺得还挺舒服。 “你很喜欢在这种地方待着？”仇文原本以为人类聚集区会很不一样，结果发现大家只是穿着打扮狂放了些，人更多了些。 “嗯，待在这儿很舒服。”郭天盟点头，“看看他们，我会对自己的生活有一些实感。” “为什么？”仇文不能理解，“你和他们又不熟。” “我也说不清楚，可能因为他们没有伟大的目标吧。他们唯一的目标就是自己或自己的孩子考入好的学校，进入官方机构工作。”郭天盟轻叹了一声，“您活着的时候似乎有不少厉害的私人企业。” “那我不清楚，我没有梦见过。”不管那些东西厉不厉害，它们对于仇文而言肯定是不重要的。 “你比他们厉害啊，你都是副部长了诶。”仇文对郭天盟说，“你有准备干掉你们部长吗？” “哈哈，暂时没这个想法。”郭天盟摇摇头，“我没觉得他们的目标有多厉害，我只是觉得他们现在很棒。” “什么很棒？” “对未来怀抱希望的样子很棒。”郭天盟解释，“实际上未来是一种捉摸不透的东西。” “只有现在才是真的。”郭天盟把脑袋靠在了諵沨仇文的肩膀上，“现在，此时此刻，才是真的。” 仇文哦了一声：“你说得对。” “可是他们看不见。”郭天盟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不知道现在是珍贵的，而等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迟了。” “他们只看得见未来，被他们自己虚构幻想出来的伟大未来。”郭天盟闭上眼。 “那也很棒啊。”仇文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那他们‘现在’所做的就是畅想未来。” 郭天盟沉默了片刻，他轻笑了声：“也是哦。” “你是不是很累啊？”仇文问他，“你还要看着他们才能有实感，那你平常在做什么？你平常是死的？” “活着呢，只是没太多实感而已。”郭天盟看着那些人，“我没法去正常生活。” “那你后悔了？” “没有。” 第84章 制作干花的欲望 仇文舔着香草冰淇淋, 一边吃一边点头。 这在平民聚集区绝对算是奢侈的食物，这家店一个星期只开一次门，而绝大多数家庭一年才能进来一次。 “您能够接受这种味道？”郭天盟问他。 “它难吃到别出心裁。”仇文感叹, 他的声音不小，卖冰淇淋的老板娘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 “等等, 他不是那个意思。”郭天盟连忙给老板娘解释, “您做的冰淇淋很美味。” “它不美味。”仇文举着那个冰淇淋, “它的味道很奇怪。” “奇怪什么啊？”老板娘眉头一皱, “你吃过冰淇淋吗？” “不不不, 他真不是这个意思。”郭天盟横在了仇文和老板之间。 仇文从郭天盟身后探出头来：“它吃起来又酸又苦。” 郭天盟：…… 他眼看着老板娘气得眼睛都红了：“你这人是故意来找碴的对吧！不好吃你舔那么欢干什么？” “我不讨厌难吃的食物。”仇文实话实说, “我说了它难吃到别出心裁，我在夸它。” 老板娘受不了了，她直接抓着手边的蛋筒就扔过去了。 仇文往后躲，蛋筒砸到了郭天盟身上。 “我看你这人，长得挺像个样子，你不干人事！净学些丧尸的打扮, 你敢让你妈看到你这个样子吗？！”她的声音越来越大。 在她看来仇文就是个叛逆少年。 显然喜欢把自己打扮成丧尸的那群人并不受基地平民的待见，那些假丧尸往往都是一群麻烦的事儿逼。 仇文只是后退了一步，他语气依旧平静：“你忽然攻击我干什么？你好没有礼貌哦。” 郭天盟深感不妙，他想要去捂仇文的嘴，然而那个老板娘一把薅住了他的衣服。 老板娘本意是拽着他把他扔到一边去的，然而郭天盟拽住了老板娘：“您有话好好说。” “你是他什么人？”老板娘问。 “他是我重重重孙。”仇文如实回答。 老板娘伸手就要去揍仇文, 郭天盟又拉住了她那只即将碰到仇文的手。 这次老板娘明白了，郭天盟就是仇文的一个狗腿子。 “你撒开我！”老板娘狠狠瞪着郭天盟。 郭天盟是个很帅气的男人, 像这种长得好看的人在各个地方都是有隐形特权的。 但老板娘显然不吃这一套。 老板娘已经五十多了, 两个小时前她刚和自己的老公吵了一架，生了一肚子气。她的孩子又遇到了麻烦向她要钱, 她已经憋了一肚子火，偏偏这时候还遇到仇文这么个活祖宗。 “您先答应我不会对他动手。”郭天盟死死拽着老板娘。 这时候已经有人聚在周围看热闹了，有个鸡冠头的男人吹了个口哨：“婶儿！艳福不浅呐！” 自己孩子都已经跟郭天盟差不多大了的老板娘彻底受不了了。 郭天盟体能训练是过关的，虽然没法和专门负责战斗的外派部门比，但要放倒一个普通人肯定不在话下。 只是郭天盟现在不能对老板娘做些什么，他不想太过引人注目，所以…… 十分钟后，顶着一脸挠痕的郭天盟静静坐在长椅上，仇文在一旁给他上药。 在郭天盟松手之后，老板娘仿佛被打开了狂化模式，不止郭天盟，来围观的群众里但凡靠得近的都没逃脱她的魔爪。只有仇文跑得快，仇文压根没被攻击到。 “她真吓人。”仇文感慨，“普通人类这么可怕的吗？” “不是普通人类可怕，是她必须要凶悍起来才能站得住脚。”郭天盟解释，“她是开店的，在平民区开店，不厉害根本开不久的。” “因为平民很凶？”仇文问。 “嗯……算是吧。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没机会接触向上爬的渠道，他们被困在这儿与彼此竞争生活的资源。”郭天盟看向那些来往的行人，那些人也在看他，看他滑稽的面容。 “其实她的凶悍更多的只会伤害到她自己。”郭天盟能够理解，所以他并不为此感到愤怒。 “我听到现在，感觉你是个半好不好的孩子。”仇文轻轻捏住郭天盟的下巴，左右观察，他发现郭天盟脸上有些伤口已经肿了，“起码你性格很不错。” “说起这个，您能不能不要在公共场合大喊‘我可是仇文’呢？”郭天盟嘴唇微颤。 他以为仇文变成丧尸之后依旧是品格高尚的，事实上仇文的行为也侧面佐证了这一点。他并不以职位的高低去给人分三六九等，他为尸足够和善，无论是什么样的人类都能在他嘴里得到一个好孩子的名称。 结果仇文在被追打的时候试图用自己的名头压人。这显然是没用的，老板娘指着他骂，说如果他是仇文，那老板娘就是龙光礼。 仇文又说郭天盟可是副部长，中央基地来的。 老板娘又表示如果郭天盟是副部长，那她就是部长。 仇文试图以权压人，什么也没压着。 “可我本来就是仇文啊，你们都说我是拯救人类的英雄了。”仇文挑眉叉腰，“那我作为英雄总该有点英雄的待遇吧？” “您活着的时候可不会借着这个名头耀武扬威。”郭天盟提醒他。 “那不一定，你都没见过我活着时是什么样子的。”仇文摸了摸下巴，他认真道，“如果我活着，那我肯定……诶！”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知道我老了会是什么样了。” “什么样？”郭天盟随口问，话落之后他就感觉自己胳膊被猛拽了一下。 仇文拉着他往官方聚集区跑。 …… 程东洁看着自己窗外探头探脑的仇文，原本想出去吃个饭的他，此时却没有勇气推开自己家门。 仇文还在冲他招手。 在发现程东洁没有回应之后，仇文拍了拍窗户，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脸，继续挥手。 【系统，我害怕。】姓仇的每次找他都没好事，无论是仇文还是仇冰河。 【仇文对宿主的好感度很高，已经有八十了，哦，不对，还在涨。】系统分析，【他肯定是有求于您。】一般这种时候仇文的好感度都涨得特别快。 仇文挥了一会儿手之后没得到反馈，他缓缓放下胳膊，眉头微蹙，看起来特别可怜。 【他又开始装样子了！他又装！！】程东洁骂骂咧咧地上前打开了房门，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他门外不止仇文，还有郭天盟在。 郭天盟脸都被人抓花了，衣服也皱皱的。他还在微笑。那破破烂烂的衣服让他的笑容看起来分外勉强。 又一个受害者。 仇文在程东洁推开门之后便冲上去搂住了程东洁：“好孩子啊！” 被拥进怀里的程东洁：…… “好孩子，你又善良又温柔。”仇文夸程东洁。 “你想要什么？”程东洁直接问。 仇文也不跟他客气：“我想做梦。” “什么做梦？”程东洁没明白。 “那天你让我们梦到了原著的故事，你还记得吗？”仇文握住程东洁的双手，郑重地捧在一起，“你脑袋里的系统在听吗？” 【我在。】系统立刻回应。 程东洁：“……它说它在。” “虽然我没有见过系统，但他一定是个很漂亮很漂亮的……”仇文顿住了，他真不知道系统到底算什么，“帅气系统。” 程东洁：…… 【宿主，他说话真好听。】系统感慨。 【你对他态度那么好干嘛？】程东洁不解。 “我还想做梦，可以吗？”仇文看着程东洁，“我想做好多好多梦，可不可以？” “不行，那需要的积分太多了。”程东洁摇头。 “所以我从刚才开始就在想你好的一面。”仇文知道程东洁是靠攻略他们获得积分的。 仇文指了指郭天盟：“他也是。” 程东洁就说刚才郭天盟为什么莫名给他涨了四十的好感度，这个东西也是可以控制的吗？！该说不说，这俩人确实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子。 “这些好感度够了吗？不够我还能继续。”仇文对程东洁说。 【够了，够了。】系统立即答应。 【诶，不是，你答应个什么劲？】程东洁问系统。 系统没声了。 “好孩子？”仇文冲着程东洁眨巴眨巴眼。 “行。”程东洁拗不过仇文，“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以前接触过系统相关的信息内容吗？” 仇文点头：“我以前见过很多系统，有负责食物的，负责看管我的，哦，不对他们好像是一个大系统。” “不是这种系统，是我脑袋里这个。”程东洁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仇文缓缓睁大眼睛：“以前还有其他像你这样的怪孩子吗？” 程东洁：…… 他说真话了啊。 “算了，你估计没接触过。”程东洁叹了口气。 郭天盟眼神落在程东洁身上，他当然是听不到程东洁和系统之间的对话的。不过听程东洁的意思，那个系统和仇文有什么关系？亦或是仇文本身对系统很重要？ 仇文所谓的没见过又是真是假呢？ 仇文已经开始乐滋滋地跟程东洁讨论他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梦了，只是说着说着，他又改了主意：“算了，老不老的我不想管了。”那种事知道了又没用。 “我想演算一下未来。”仇文说，“我想演算一下我和敬英那孩子的未来。” “……你一个人入梦还是跟关敬英一起？”程东洁已经麻了。 “一起吧。”仇文要看看自己能不能接受那种未来，如果他接受不了关敬英注定的死亡，他觉得他有必要想办法把手中的鲜花变成更长久的某种东西。 仇文舔了舔自己的牙尖，动作不大。 第85章 打断偏执前摇 “呃, 仇先生。”关敬英站在房门口不知如何是好，“您今天去很脏的地方打滚了吗？” 仇文挑眉：“当然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他说着, 又换了个手撑脑袋。 关敬英走到仇文身边，在仇文嘚瑟的目光中俯下身闻了闻仇文, 嗯, 是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 味道很浓。 由于丧尸本身没有新陈代谢, 所以沐浴露在他们身上的留香格外久, 关敬英只能通过香味的浓郁程度和仇文头发是否带水汽来判断仇文是不是洗了澡。 “是不是很香？”仇文问关敬英。 关敬英嗯了一声：“可是为什么呢？” “我觉得我们既然要一起过日子, 那我也应该改改自己的习惯。”仇文往旁边挪了挪，给关敬英腾出个位置，他拍了拍那个空位。 “不行，我得清理一下自己。”关敬英在仇文的手背处拍了拍。 他出房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仇冰河在她房门口探头探脑地观察。 他们回基地之后还是换了一套宿舍，原先那套宿舍只有一间房，只有仇冰河能睡, 而现在仇文也有这个需求，所以得换一套带俩卧室的。 仇冰河眼睛很大，但她硬是用她那双大眼睛弄出了贼眉鼠眼的效果，她在观察。 关敬英朝仇冰河招了招手。 仇冰河指向自己的脸，无声询问是不是在叫她。 关敬英点头，再次招手。 仇冰河推门跑到她哥身边。 关敬英上下打量穿着睡衣的仇冰河：“你今天也洗澡了？为什么？” “我看爸爸洗了, 我也跟着洗一个。”仇冰河不明白仇文为什么这么做，她虽然不喜欢洗澡, 但看着自己爸爸做反常行为的时候她也会想着给自己来一份。 “你爸爸又为什么洗澡？”关敬英问。 “不懂, 他一边洗还一边哼歌来着。”仇冰河趴在门口听了半天，“爸爸好像很开心。” 很开心么？关敬英眉头皱了起来。 “你还想知道什么吗？”仇冰河鬼鬼祟祟地往仇文房间里看了一眼, 仇文冲她挥挥手。 仇文什么都听得到，但他不在意。 “没什么了，开心挺好的。”关敬英谢过了仇冰河，随后指了指房间示意仇冰河可以回去了。 关敬英沉默地洗漱，随后他平躺到了床上，双手合十放在腹部：“仇先生，我能稍微向您提一些意见吗？” “什么意见？”仇文把关敬英的手拽出来，与自己十指相扣。 “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您不能跟郭天盟走得太近，郭天盟很危险。”关敬英开口道，“我知道您实力强悍，可这世上在阴沟里翻船的人并不算少。” “可是他人还行，总体算五分之一个好人。”仇文看着天花板，“他今天还蛮配合我的。” “他配合您什么？”关敬英不认为郭天盟有什么好心眼。 “他配合我刷好感度。”仇文解释，“而且他之前还因为我被打了。” “刷好感？您又没有系统，您怎么刷好感？”关敬英不明白。 仇文把他反向刷好感的思路给关敬英讲了一遍，还把郭天盟被冰淇淋店老板娘薅的故事也讲了出来。他讲了前因后果之后还是觉得莫名其妙，反正仇文不认为自己有任何问题。 关敬英：…… “郭天盟说了，那个老板娘可能是因为各式各样的外因导致心情不好，有可能是家里吵架了或者别的什么。”仇文啧啧了两声，“但我总觉得她再怎么不高兴也不应该对我发火啊。” “您说她家冰淇淋难吃了对吧？”关敬英问。 “对啊，很难吃。”仇文点头，任何人类的食物对仇文来说都是难吃的。 “您在郭天盟被揍之后还挑衅了？”关敬英继续问。 “我没有挑衅，我试图阻止她的行为。”仇文很努力想让那个女老板停下来。 “您阻止的方式是大喊‘我是仇文’和‘他可是中央基地的副部长’？”关敬英觉得仇文但凡少一个步骤，老板娘都不至于狂化得那么彻底。 “我没撒谎啊。”仇文看出了关敬英的震惊，“这有哪里不对吗？” “……我明天买点水果去看郭天盟吧。”关敬英莫名有些心虚。 “可你不是说他不是好人吗？”仇文继续追问，“为什么你能看我就不能看？” “聊聊您所说的梦吧。”关敬英转移了话题。 “哦！这个！”仇文显然对梦更为期待，他马上就换了个话题，“等我们睡着之后，那个系统会开始推演我们的未来，看看我们如果什么都不做，未来最有可能的发展是什么样的。” 关敬英眉头越皱越紧，他不信任所谓的系统。 那个系统太强悍了，他们给程东洁做过全面的检查，并未勘测出那个系统的存在。 这么一个凌驾于规则之上的产物，也就只有仇文会毫无顾忌地利用了。 仇文利用的理由也挺简单，他觉得那个系统所谓的目标只是攻略他，攻略他算什么毁灭世界的大计划？ 而且既然是以他为目标，那就说明他对那个系统很重要。在这个前提下，他想让系统帮忙做任何事都会很轻松。 “仇先生，您下次不要去找系统了，我们还不清楚它能做到多少事。”关敬英担心系统以这样的方式侵入仇文的意识。 “下次不找了。”仇文安抚关敬英，“就这一次，你陪我睡一觉好不好？” 关敬英的眉头还是皱着的，仇文伸手把关敬英的眉心抚平了。 “好。”关敬英也不想扫仇文的兴。 仇文高兴了，他把关敬英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关敬英的胸口：“睡吧，睡吧。”他自己也迫不及待地闭上了眼睛。 关敬英原本以为自己没那么容易睡着，但不知道是不是被系统影响到了，关敬英在闭上眼之后没多久就沉入了梦乡。 砰的一声，关敬英骤然睁眼。 他从铺满仿真花的房间里醒来，发现是门口的淑云摔地上了，他们挤得实在太紧。 “阿姨？”关敬英喊了一声淑云。 淑云立刻从地上爬起来：“阿姨没事！” 关敬英轻笑了声，他身旁的仇文也睁开了眼睛。 仇文伸了个懒腰，但他没有起床。 仇文拉着关敬英的手躺在床上，认真地注视关敬英。 “我们什么时候去人类基地看看？”关敬英询问。 “又是人类基地，我讨厌人类基地。”仇文有些不爽。 他以为他把关敬英偷回来之后就可以完全和人类基地分隔开了，结果关敬英还是放不下那些同族。 “仇先生，你答应了我的。”关敬英对仇文说。 “是啊，我讨厌当时答应了你的那个我。”仇文往关敬英的方向挪了挪，他把关敬英当支撑爬了起来。 “您不会食言的对吧？”关敬英问他。 “当然不会。”仇文在关敬英的侧脸亲了一口，“我可还在偷人类的东西呢。” 话说他是什么时候把关敬英偷回来的？算了，不重要，反正现在关敬英是他的。 关敬英去人类基地那边更像是做客，他是人类连接丧尸世界的纽带，而仇文和仇冰河总是会跟着他一起去。 在仇冰河26岁那年，她看上了基地里一个性格温和的接待员。 “冰河肯定不能去人类基地住，那孩子要来我们这儿。”仇文在绿洲里和关敬英一起躺着看星星。 关敬英比仇冰河大了十岁，他已经36了。 他的眼角也开始出现皱纹，相比过去蓬勃的朝气，现在的他看着更为内敛沉稳，像一柄入鞘的刀：“那孩子的父母和亲友都在基地，您很难把那孩子带回来。” 仇文的手在关敬英眼角戳来戳去。 仇文的年龄比关敬英要大了太多，可现在关敬英却像更成熟的那个。 现在仇文多了个习惯，他总是试图把关敬英多出来的那些皱纹抚平：“那不见得，你以前也不肯跟我走的。” “……也对。”关敬英轻轻叹了一声，“顺其自然吧，她自己有她自己的缘分。” 仇文还在他的眼尾比划，关敬英拉住了仇文的手腕：“好了，仇先生。” “我不喜欢它们。”仇文说，“虽然它们长在你脸上也挺好看的，但我不喜欢它们。” “可能是我笑得比较多吧。”关敬英也摸了摸自己眼尾的皱纹。 “那你之后不要笑了。”仇文建议。 关敬英认真思考片刻之后摇摇头：“我可能做不到。” “你可以在心里笑。” “可我忍不住。”关敬英看着仇文。 “你又笑了。”仇文提醒他。 关敬英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随后他立刻按照仇文所说的板起脸。 仇文很无奈，他捧着关敬英的面颊：“算了，你还是笑吧。那样我起码能知道你是开心的。” “谢谢您。”关敬英和仇文轻碰了下头顶。 他们就这样平淡地生活了下去。 仇文很喜欢带着关敬英在外跑，他甚至带着关敬英去给他圈养的变异猪接生了。人类在这方面比较有经验。 关敬英自己不知道自己有经验，他还得麻烦那些人类基地里饲养动物的饲养员们帮忙。 仇文似乎爱上了建造自己的家园，丧尸的小基地附近被他弄得绿意盎然，当然，这些都是变异植物，仇文是唯一一个能让它们乖乖听话的丧尸。 这些年仇文的绿色计划越来越完善，那些变异植物互相吞噬，繁殖自身种族。仇文琢磨了好久才把这一套变异植物的食物链给琢磨明白。偶尔这个植物园会出些大问题导致种群失衡，仇文东修西补，直到这一套系统稳定存在了六年后，他才放心让关敬英和仇冰河他们脱掉压力服站在地面上。 仇文还做了一个五颜六色的木头小屋，用篱笆围了个小院子，他还挖了个池塘，池塘里有他养的淡水“美人鱼”。 “太阳不能晒太久。”仇文提醒坐在躺椅上的关敬英，“有树荫都不行哦，现在的太阳辐射太厉害了。” “我知道了，仇先生。”关敬英的鬓角已经白了，他的面部轮廓依旧硬朗清晰，他看仇文的眼神也依旧温和。 “你这样子好像那些电视剧里的硬汉哦。”仇文随手摸了摸关敬英鬓角的白发。 “是吗？”关敬英看着仇文那张永远不会变化的脸，“您喜欢这样吗？” “喜欢……只是我不想要。”仇文亲吻关敬英的额头，“我不想让它们提醒我你老了，我快失去你了。” “我会努力活久一些的。”关敬英承诺。 之后仇文又迷上了养生，而关敬英很配合仇文。 他们一起琢磨怎么能让关敬英这普通人的身体撑得更久一些。 仇文尝试培育一些普通人能吃的，更温和的变异植物。 他们每天的生活就是一起种变异植物，一起养变异家禽。 丧尸们会过来帮忙，过去仇冰河也会帮忙。 不过仇冰河不久前踏上了自己的旅程，她带着淑云阿姨和静叔叔一起去环大陆旅行去了。 仇文因为这事儿还跟仇冰河吵了一架，毕竟这世界上危险的变异生物太多了，仇冰河很有可能回不来。 但仇冰河执意要走，她表示自己要开始一个新的人生，一个与过去截然不同的人生。她要把她的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她不要再躲在仇文的庇护之下了。 如果不是仇文坚持，仇冰河甚至不打算带她的叔叔阿姨。 仇文和仇冰河之间闹了很久的脾气，不过在十多年后，当仇冰河风尘仆仆回到家对仇文张开怀抱时，这一切又都不重要了。 关敬英在老去，仇冰河也在老去。 仇冰河的头发也会变白的，不过她似乎永远都不缺少冒险精神，总是只在家待几个月就出发。 仇文和关敬英通过仇冰河的消息了解到这些年仇冰河遇到的各类荒唐又神奇的故事，她有过几段恋情，但都没有结果，她似乎把恋爱也当作了一种体验方式。 而最后她总会回到仇文的小房子里来，尽管她看着已经比仇文大太多了。 在某一天的晚上，仇文站在绿洲外焦急地等待仇冰河的旅行小车，而身后一条绿色的藤蔓戳了戳他的肩膀。 仇文扭过头。 藤蔓开始在他面前比划——关敬英摔倒了。 是在喂变异鹌鹑的时候不小心绊倒的，可是他好像爬不起来了。 仇文连忙赶回去，他把关敬英送到了人类基地那边治疗。 再后来的那段日子他们都待在人类基地里。 他们偶尔会聊聊现在基地里那些年轻人，仇文总会感叹：“我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你当年更惊艳的孩子了。” 关敬英这时总会紧握着他的手，哪怕身体苍老，可关敬英的眼神从未变过。 那天，仇文和关敬英十指相扣，仇文轻声说：“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我感觉我和你无论哪方面都是契合的，我能明确地感觉到你爱我。我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爱’，不过你给我之后我发现我正缺这个。” 关敬英依旧看着仇文，他听到这话之后手握紧了一些，眼泪从他眼眶中滑落。 “你可以不走吗？”仇文问他。 可是他没有等来回应。 …… “不行！！”仇文惊醒，他一睁眼就落下了眼泪。 不行！绝对不行！他接受不了这个！ 关敬英不能老死，关敬英老死了他怎么办？ 这时候关敬英也醒了。 “敬英！我不接……唔？！”仇文话还没说完就被关敬英揪过去亲了。 关敬英好像也在哭，眼泪掉得比他还多。 在亲吻过后，关敬英把仇文搂进了怀里：“抱歉，我不想丢下你，我不能丢下你。”最后仇文看他的那个眼神太过可怜，关敬英不敢死，他怕死。 第86章 你心机真重 “这是什么？”云先生在仇文过来拿食物的时候注意到了仇文满脸的唇印。 仇文夸张地“啊”了一声, 他用隔离盒搂着变异生物，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呃。”云先生指了指仇文的脸。 仇文又啊了一声，他假模假样地用隔离盒当镜子照了照：“原来是这个啊, 这个是敬英太热情了。” “您是不是这样反复说了很多遍？”云先生问他。 “没有，就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问我这个。”仇文嘿嘿笑了两声。 “可能是因为关敬英一般不会涂口红吧。”云先生解释。 “是么？”仇文一副自己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他一般不会涂么？那他好爱我哦。” 他觉得昨天的关敬英好霸道, 他好喜欢。关敬英还咬他了, 只不过关敬英没法在他的皮肤上咬出任何的痕迹, 所以仇文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他让关敬英涂上了口红。 他们家还有周颖莺送给仇冰河的化妆品, 仇冰河很乐意送他们一支口红。 仇文选了一个他最喜欢的颜色, 带金闪的桃红色。 关敬英抗拒了一番，最后他在仇文可怜巴巴的眼神攻势中宣告投降。 而仇文今天顶着一脸的唇印在基地内部到处逛，总会有人好奇他的脸是怎么个情况，他每次都会认真地回应。 云先生很无奈，关敬英这个老实孩子被欺负成什么样了啊…… 被欺负成这样了还甘之如饴，关敬英没救了。 “对了, 我昨天身上有点不对劲。”仇文对云先生说，“在关敬英那孩子亲我的时候我想吃掉他。” “这种莫名的食欲老早之前就有了，但是昨天有点不一样。”仇文抱着隔离盒坐下了，“我偶尔也会想撕碎那个孩子，但我昨天有点不一样，我觉得身上有点痒痒的, 像是有小虫在爬。” 云先生挑眉，他并不觉得丧尸有吞噬的欲望是一件多奇怪的事, 不过身体感觉有小虫在爬就很怪了：“您要做个检查吗？” “查什么？”仇文问。 “您身体的激素, 我们暂时也不清楚能查出什么来。”云先生摸了摸下巴，“丧尸和人类还是不一样的, 暂时先检查一下您的生长激素和睾酮素吧。” “什么素？”仇文睁大眼睛。 “没什么，如果有的话我再给您解释，没有就算了。”云先生拽着仇文的胳膊把他往回带。 …… 正在地面执行任务的关敬英无奈地站在探望窗口，窗外的史载正在冲他挥手。 关敬英也冲史载挥了挥手。 “队长，你现在在陆地真受欢迎啊。”楚铎随口说，“每次咱们出来都有丧尸来围观你。”仇文家里的丧尸就不必说了，平常还有他们没见过的丧尸聚堆来围观关敬英。 这也是人类第一次意识到丧尸中的小群体并不少，而且他们还有一颗八卦的心。 “还行，只不过……”关敬英话还没说完，他们的车身忽然哐地震了一下。 “警戒！！”关敬英神色迅速凝重起来，“有袭击！”他戴上了头盔。 在外头的史载的神色也紧张了起来：“嗷嗷！！”【光仔！！】 “嗷嗷嗷！嗷嗷！”【你才是光仔！你全家都是光仔！】从车上落下的光仔反驳，“嗷嗷嗷！”【不能再往前了！】 史载跑上前，光仔没有攻击史载。 史载用丧尸的语言询问光仔是什么情况。 “嗷嗷，嗷嗷嗷！”【我不知道，但是前面有好多我不认识的丧尸。】光仔固定的领地很小，他更喜欢到处溜达，偶尔杀丧尸吃吃，偶尔去跟其他丧尸一起八卦仇文，八卦过后再根据自己饿不饿来判定要不要把“朋友”也一并杀掉。 “嗷嗷嗷，嗷。”【他不是老头子的宠物吗？他死了老头发神经怎么办？】光仔还记得自己绑架了仇文养的女性人类，差点就被仇文杀了。 关敬英注意到车外的两个丧尸已经聊起来了，光仔也没有继续攻击。 “队长，现在怎么办？”楚铎询问。 “你们等等，我去问问。”关敬英推开车门，“史阿姨，怎么回事？” “光仔说前面有很多奇怪的丧尸。”史载解释，“那些丧尸他不认识。” 光仔在史载开口之后便咬牙冲史载低吼，他虽然听不懂人话，但“光仔”两个字他还是能听懂的。 光仔：“嗷嗷！吼嗷嗷！” 史载翻译：“光仔杀了几个丧尸吃了，他说那些丧尸普遍比较厉害。你要没有急事的话最好不要过去。” 关敬英脸色沉了下去：“不行……”他们今天要运的是能源，这部分能源一定要在日落之前运到培育植物的特殊基地。 “实在不行阿姨找人帮你清一条路出来。”史载又说，“你们先在这儿待着，这儿是仇文的地盘，那群奇怪丧尸不敢过来的。” “嗷嗷嗷！”【你看那里。】光仔指向东南方，那儿尘土飞扬，黑压压的一片丧尸朝他们冲了过来。 “是反叛组织的人。”关敬英明白了。 这些丧尸史载它们没见过，忽然出现这么多丧尸，只能是人为培育后放出来的。 阻止他们运送能源？不，培育普通植物的基地还有一个重要的用途——提供粮食。如果对那些基地动手，他们自己也讨不到好。 那就是针对丧尸和人类有可能达成的合作？ 他们想让自己死在丧尸的手里？ “嗷……”【我吃不完这么多】光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好孩子，你躲阿姨后面。”史载咬牙低吼。 那些丧尸肯定是没有她厉害的，可是丧尸数量实在太多了，她没有把握让那些丧尸碰不到关敬英。 “嗷嗷嗷。”【我先走了啊。】光仔抬步欲走，史载拉住了光仔的衣领。 “嗷嗷？！”【你不帮忙？】史载睁大眼睛。 光仔耸肩：“嗷嗷嗷，嗷嗷。”【我已经告诉你是什么情况了，我没必要帮忙啊。】他都已经透信了，老头也没法怪到他身上。 这个宠物死了最好，回头老头精神恍惚，他正好乘虚而入，解决掉老头子，一举成为最强。 光仔轻松地挣开了史载，迅速跑开了。 “好孩子！你今天肯定完不成任务了，往回走！”史载指了指关敬英来的方向。 结果那头也出现了黑压压的尸群。 史载：…… 她只在末世诞生的早期见过这么多的丧尸。 末世早期，几乎一半的人类都成了丧尸，当时陆地上多的是尸群。 “吼！！”史载大吼威胁，同时她也在向领地其他丧尸传递消息。 陆地上的丧尸早就发展出了自己的规则，而这些莫名其妙的丧尸完全不懂这些，他们依旧在向前冲。 关敬英沉下脸，他按下了压力服的注射按钮。 他的瞳孔开始扩散，皮肤渐渐褪去血色。 …… “咦？”正在带仇文检查身体激素的云先生收到了药剂注射的信息。 每一次药剂注射，压力服内部的系统都会把信息记录到主系统上。 “关敬英那孩子注射药剂了？”云先生皱眉，“为什么……”陆地对于关敬英来说应该没那么危险了才对。 毕竟没有变异生物会惦记仇文在乎的人类，除非他们活够了。 换了身衣服的仇文拿着自己的单子，他的激素水平都是0，云先生估计仇文应该是有激素的，只不过激素水平不高，又或者丧尸的激素和人类的不一样。 不然仇文不会出现那么反常的症状。 “注射药剂是上次那种让他变得像丧尸一样的药剂？”仇文警觉起来。 “对，也不知道……诶！仇先生！！”云先生高喊了一声，他朝仇文伸出手，“您起码换一件衣服啊！！”仇文还穿着过膝的白袍。 仇文在往关敬英领导办公室跑的路上諵沨遇到了郭天盟。 “我现在是不是对你们超重要？”仇文急迫地拽住了郭天盟的胳膊。 郭天盟脸上的伤还没好：“当然。” “我现在要出基地，你能让我出去吗？”仇文继续问，“敬英那孩子有危险，不是你们干得对吧？” “关敬英怎么可能有危险？”郭天盟也紧张了起来。 他们现在的首要目的是跟丧尸合作，取得进入绿洲的许可。他们疯了才会对关敬英下手。 “我不知道啊。”仇文刚刚只是在做检查，“我要出去！” “好，您等等，我马上。”郭天盟直接给自己的上级发送消息，“我跟您一起出去。” “还要带上冰河。”仇文手在微颤，“我怕敬英出事，冰河起码得见她哥哥最后一面。” 郭天盟：“……您不是想趁机把关敬英拐走吧？”带上仇冰河？那不是方便他们全家一起溜么？ 已经吃过一次亏的郭天盟很难再相信仇文了。 “当然不是。”仇文觉得自己带走关敬英的概率很低，毕竟他答应了关敬英要让关敬英完成他的任务。 但是关敬英一不小心变成了吴优那样呢？仇文记得吴优是个控制不了自己食欲但是却保留了意识的怪异丧尸。 如果关敬英变成了那样，肯定是不能回人类基地了的，只能由他把关敬英养起来。 “我都是为人类着想。”仇文拍了拍郭天盟的手背。 郭天盟：“不带仇冰河。”这样才能保证仇文回得来。 “你心机真重！”仇文对郭天盟很失望。 “对您心机重一些是有必要的。”郭天盟不想白帮忙。 第87章 圈地 陆地上起了沙尘暴, 仇文趴在探视窗处往外看：“为什么还要运送能源？以前他们送我的能源我都用了这么多年了。” “您说的‘他们’是指您的前同事吗？”郭天盟问他。 “嗯，他们把那个小地下基地送给我了，他们还给了我好多块能源。”那些人要走的时候给仇文留下来一堆东西, 并且要求他远离人类的世界。 以前仇文是不理解的，如果一定要他远离人类的世界, 那干嘛还给他留个基地？还留下这么多消遣的小玩意儿？ 后来他明白了, 人类的想法和丧尸是不同的。 那些人似乎在给他建造一个“家”, 在人类的思维里, 家是个必须存在的东西。必须有个房子, 必须有灯, 必须有个可以睡觉的地方。 尽管他们知道仇文比大部分丧尸都厉害，但他们依旧放心不下，他们担心被他们养着的仇文会被其他丧尸欺负排挤。 而仇文在获取自由之后就开始了捕食丧尸和圈地盘的行动。 “那些搞种植和养殖的小型基地非常耗能源，您在家只是看看电视开开灯，实际消耗的能源是非常少的。”郭天盟解释，“那些基地也不被允许大量囤积能源。” “为什么？”仇文不懂。 “因为这样做会出问题, 在不缺能源的情况下，一旦种植和养殖的基地被一些别有用心的团体利用，那很有可能造成基地里数以千万的人被饿死。”郭天盟说，“水，肉，农作物。这些最基本的东西绝对不能出问题。” 特殊基地的资源只能够由他们来提供。 大多数时候外派小队都是在来回运送这些物资。 陆行车很大, 而他们一个小队基本只有四到七个队员，剩下的空间都是用来储存物资的。 “我没记错的话, 您好像破坏了我们几辆陆行车。”郭天盟看着仇文笑。 “那不能怪我。”仇文抱住自己的胳膊往后缩了缩, “我还要养孩子，我只是想偷偷用一点点你们的物资, 但是我不知道你们的车要怎么打开，所以我只能用手撕了。” 郭天盟：“……您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徒手撕开陆行车是一件很恐怖的事。”陆行车可不是什么食物包装盒。 仇文缩起肩膀，抿唇垂头。 “郭部长，仇先生没概念的。”一位外派队员开口劝，“他都不知道什么是偷。” “我知道！”仇文反驳，他指了指郭天盟，“还有他是副部长，不是部长。” 谁会管副部长叫副部长？那不都往高了叫么？ 那队员看了郭天盟一眼，见郭天盟不在意，他又开口表示：“您好几次大摇大摆跑进我们训练室扛起关队就走，您是觉得我们看不到吗？” “你们看到了吗？”仇文反问，“你们不是在训练吗？” 队员：“嘶……” 郭天盟哭笑不得：“您这到底算聪明还是不聪明呢？” 仇文略作思考：“我聪明，毕竟我是仇文。” 基地人类对仇文的态度已经让仇文有些飘飘然了，他肯定是聪明的，仇文不可能不聪明。 他说聪明的时候还不自觉挺了挺后背，让自己看起来更具权威性。他是一个被“神话”了的标签，他得有他自己的态度。 然而“人类英雄”仇文并没有神气太久，很快他的表情就变得相当难看了。 仇文的眉头皱在一起，他轻嗅了嗅：“怎么会有这么多陌生丧尸的味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忍不住磨了磨牙。 陆行车快到他的地盘了，按理说不会有太复杂的味道才对。 他的地盘只有被仇文承认的变异生物才能踏足。 “隔着陆行车您都能闻到气味？”郭天盟诧异，看样子基地的陆行车必须升级了。 仇文没有回应他。 郭天盟听到了一阵低吼，像是出了问题的老式发动机。 而这个声音是从仇文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停车。”仇文的嗓音都厚了许多，“你们不该再往前了，前面有丧尸群。” 郭天盟看了眼小队长，那位小队长立刻下令：“放飞行器。” 仇文伸手就要去掰车门。 一旁盯着他的队员连忙上前：“您别，您别，我来就好。”他心说仇文的手一旦放上陆行车门，估计这车就得送去维修了。 队员费劲帮仇文推开了厚重的车门。 仇文跳了下去，随后唰一下就消失了。 “卧槽！瞬移！”队员大喊。 “他速度太快了。”郭天盟看向飞行器传来的画面，当他看到那些低等丧尸的数量时，眼尾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这是末日初期的丧尸大奔袭吗？那些搞事的基地到底藏了多少这类丧尸，上万了吧。 飞行器还没能凑近，所以他们只能看到滚滚黄沙下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形。 忽然，丧尸堆里爆出一团血雾。 “噢，找到了，仇文在这儿。”郭天盟指着那条凭空出现的血路，他们还是没看到仇文的身影，只是尸堆中间像是凭空被看不见的东西碾压出了一条“路”。 郭天盟嘴角上扬，笑得勉强：“这实在不好观察他的实力如何啊。”搞清数据的前提是能够观测到个体吧。 仇文之前没想到情况会糟糕成这样，所以在路上浪费了一些时间。 他在下车之后吼了一声，随后立刻听到了淑云他们的回应。 …… 史载第一时间就找来了淑云他们三个丧尸。 四个丧尸围着陆行车上的人类，让他们把车往丧尸的小基地那儿开。 他们原本以为这堆丧尸全部都是低级丧尸，结果糯米被一个矮个小孩丧尸咬了一口，那个丧尸咬破了糯米的皮肤，黑色的血液流了出来。 那个小孩丧尸不是奔着糯米来的，他是想攻击陆行车，而糯米也只是随手去挡。 糯米以为那个小丧尸的牙会断，结果是他自己被咬破皮了。 糯米当场就咬回去了，他把那个丧尸的脖子扯下了一半。 不过能咬穿糯米的皮肤也正说明了那个丧尸是“进化”过的。 而这种进化的方式…… “他们吃人了？！”糯米看着自己正在缓慢愈合的伤口，“你不是说他们是人类养的吗？你们人类不是不吃人吗？”只有丧尸会吃丧尸啊，他们人类不是习惯性抱团的么？ 关敬英没有在陆行车上，此时他的皮肤是青灰色，身上都是那些丧尸的血液：“不，人类也吃人类，只是和你们的进食方式不同而已。”这些攻击他们的丧尸，全都是被“吃掉”的人类。 如果他们死在这儿，这些丧尸背后的操纵者就能够拿“丧尸本身的不稳定性”大做文章，毕竟他们已经知道了仇文是最强悍的丧尸，在基地和仇文合作过后，他们周遭这一片地方再没有过丧尸袭击事件了。 他因为丧尸而死，正好打破了仇文的权威者的身份，毕竟谁知道仇文所谓的“飞地”到底会不会听仇文的话呢？那些变异植物也是相当危险的。 而且他死了，仇文对人类群体的态度大概也会有所改变…… 那就彻底崩了。 如果这次能回去，自己大概得转职了。 无论关敬英愿不愿意，他现在已经没法做一个纯粹的外派小队队长了。他和仇文绑定在一起，无论哪一方，只要想对仇文做些什么，就势必会从他这一方下手。 关敬英是人类，他比仇文更可控。 而那些家伙认为……他是仇文的软肋。 “好孩子，你冷静一点。”淑云察觉到关敬英身上丧尸的气息越来越浓。 “我拖累了他们。”关敬英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自己的队友和仇文。 丧尸的逻辑很简单：“你没有拖累任何人，坏东西不是你。”坏的是这些奇怪丧尸背后的人类。 “不行！高级丧尸太多了！！”静开口。 那些丧尸没有淑云他们强大，可他们的数量太多了。 而淑云他们加上关敬英也只有五个。 他们还不能跑进丧尸堆里放肆去杀，陆行车上还有人类。 淑云他们从未做过人类的保卫者。 仇冰河不需要他们保护，除了光仔以外，没有不长眼的敢来招惹仇冰河。 淑云他们四个丧尸畏手畏脚的，只能防御，生怕有丧尸突破到陆行车那边去。 反而是关敬英更知道怎么在维护队友的同时发挥最大战斗力。 外派小队的队员根本指望不上，丧尸太多了，他们一不小心被啃到就会成为大麻烦，他们只能先在车上待着。 “嗷！”淑云把一个尝试突破自己防线的高级丧尸的脑袋揪了下来，“这些丧尸活了蛮久诶。你们人类到底死了多少啊？” 关敬英没法回答，他根本估算不出准确的数据。 “我们都只能捡死尸，他们好像有活人吃诶。”静还有些羡慕，最近他们饿了都只能吃吃变异的植物。 丧尸他们还是吃不惯。 “不让我们进基地的理由是说我们吃了人类吧。”糯米也说，“可是这些丧尸就是从人类基地走出来的，人类自己喂的不算吗？” 史载在糯米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不准说了！” “为什么？！”糯米捂住自己的脑壳。 史载用眼神示意关敬英的方向，关敬英的表情已经相当难看了。 糯米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他是要哭了吗？” “都让你不要说话了！”史载又在糯米的脑壳上拍了一巴掌。 就在她揍糯米的时候，一只丧尸越过他们扑向了还带着人类气息的关敬英。 那只丧尸一口咬在了关敬英的胳膊上。 关敬英开枪打諵沨爆了他面前丧尸的脑袋。 血液喷溅在他的头盔上。 被咬住的关敬英发出一声嘶吼，他立刻调转枪对准那只丧尸，他开枪精准命中了那丧尸的脑袋。可这一下却让他的节奏乱了。 关敬英拂去面罩上的血液。 他没有脱去面罩，因为丧尸的血液喷溅到眼睛里会更麻烦，高级丧尸的血液是有腐蚀性的。 在他动作乱掉的一瞬间，那群丧尸包围了他。 淑云他们想要赶过来。 “不要动！”关敬英大喊，“守在陆行车旁边！” “怎么办？！怎么办！！”史载慌了，她明白是自己和糯米这边出了问题才让关敬英陷入麻烦当中的。 可关敬英又要她别动。 “好孩子！你过来一点！”史载冲关敬英喊。 关敬英开枪爆掉了几个丧尸的脑袋，可这并没有让周围的丧尸变少，丧尸们将他挤到了尸潮的更深处。 “妈的。”关敬英罕见地骂了脏话。 药剂最大限度地提升了他的敏捷度和力量，可是这儿的丧尸实在太多了。 仇文身边的丧尸们并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他们没法做到百分百地集中精神。他们不一定能守住自己的那群队员。 要调高药剂的比例么？ 关敬英咬牙。 压力服里的注射系统已经开始响了，这代表着他注射药剂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他这时候必须注射缓解丧尸病毒活性的药剂，不然他很有可能会转化。 “敬英！！你在哪儿啊！！”静焦急的声音响起。 关敬英心脏越跳越快。 丧尸们的个体能力强悍不代表他们能做好护卫者。 他把枪管塞进冲他大叫的丧尸嘴里，扣动扳机，血液飞溅。 一道低沉的丧尸吼叫传入他的耳朵。 在药剂的影响下，关敬英在众多丧尸的吼叫声中捕捉到了那极具威胁性的吼声。 关敬英的身体在战栗，他全身血液往头顶窜。 关敬英想跑。 但是与身体的反应不同，关敬英听到这道熟悉的吼声之后，精神却放松了下来。 仇文来了。 那群丧尸也在高吼回应。 他们用人类的语言安抚关敬英：“仇文来了！好孩子！” 眼前的丧尸瞬间爆开，黑红的血液喷溅在关敬英的头盔上。 关敬英没有动，他等了好一会儿…… 不，不对，他应该没等太久，只是那么几秒的时间在他的脑子里被拉得太长了。 他头盔上的血液被一只苍白的手擦拭干净，关敬英看到了那个危险的丧尸——仇文。 “你还好吗？”仇文轻声问他。 那一瞬间关敬英感觉自己快哭了。 不是被丧尸群吓的，也不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因为他看到了仇文。 这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关敬英没有太多与人亲密交流的经验。他试图在脑子里找到类似的感情。 就好像小时候的某天，他和比自己大两岁的孩子打了一架。两人都受了伤，他伤得更重一些。 但关敬英感觉自己像个英雄，他拖着受了伤的腿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里，他抬头挺胸，直到父母急切地跑到他面前把他抱起来，直到他们开始心疼他的伤口。 那一瞬间，英雄变回了委屈的小屁孩，无限的豪情瞬间化为委屈。 第88章 人类都是脆脆纸 关敬英的身体并没有变正常, 他觉得那些不属于仇文的丧尸病毒被仇文给赶了出去。 而他身上属于仇文的气息肯定是仇文身上的病毒……而这些病毒在驱逐掉其他“入侵者”之后便沉寂了。 这很显然不正常，而且这种不正常是仇文本身出了问题。 关敬英试图跟仇文讲道理，可他越说仇文就越蔫吧。 五句话的功夫, 仇文的状态就跟尸体没啥两样了。本就不聚焦的瞳孔呆愣愣地直视前方，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仇先生。”关敬英推了推仇文。 仇文的眼珠转动, 直视关敬英的双眼。 这场景其实挺吓人的, 仇文实在不像个活物, 如果这时候给他配上空灵幽怨的音乐, 那这一幕就能算是恐怖片中的经典画面。 不过关敬英怕不起来, 可能是他感受到了仇文散发的那股浓重的哀怨。 仇文不想听关敬英念叨了。 如果是以前, 他很乐意跟关敬英这孩子讨论自己身体的变化，讨论什么丧尸病毒，最好还能把话题拐到他们的感情上去。 仇文很喜欢聊爱情，毕竟这对他来说是全新的体验。 他能跟关敬英聊一整晚，他们可以聊着过去与未来入睡。仇文喜欢关敬英的体温，他也很喜欢自己睡醒时一眼就能看到关敬英这孩子的脸。 仇文可以拉着关敬英的手对他说“好孩子,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出事的”，或者他直接联系基地，告诉他们关敬英的情况，让他们带关敬英去检查。 毕竟他是个圣父，圣父就该为别人着想。 但仇文做不到，仇文脑子里全都是他以前看过的那些视频, 而里面的主角自动换成了关敬英和他自己的脸。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仇文一度无法理解打点计时器一般的无聊运动，他看着那些视频能给自己看睡着。他那时候觉得人类真是有耐心的种族, 繁殖这么麻烦的事还坚持了这么久。 现在仇文明白了人是会变的, 不止人，丧尸也会变。 以前他不理解那些视频里被“困住”的人看起来那么难受为什么不反抗。 现在仇文满脑子都是关敬英刚才难耐的表情。 很奇怪, 仇文记得自己看到关敬英痛苦的模样是会心痛的，可是刚才他真的好想欺负关敬英。 关敬英不让他欺负。 仇文想到这里，只觉得心中一阵委屈。 他当然可以直接动手，但那不是他想要的。他就想要关敬英同意让自己欺负他。 仇文嘴唇微颤。 这孩子话怎么这么多？还没说完。 “仇先生？！”关敬英大惊失色。 …… “嗷嗷嗷？”【老头怎么杀掉这么多丧尸的啊？】光仔一直站在高处观察，他还等着关敬英死呢，结果仇文那么快就来了。 “嗷嗷。”【仇文就是很厉害啊。】淑云还在捡残肢。 光仔捡起一只胳膊，他想要啃一口。一旁的静见到他的动作，伸手夺过那只胳膊：“这又不是你杀的，你不准吃。” “嗷？”【你说什么呢？】光仔听不懂人话，不过他倒是能琢磨明白这一地的丧尸从何而来。 “嗷嗷嗷，嗷？”【你们说人类为什么要放丧尸杀他们自己人啊？】光仔踹了一脚地上的残骸，“嗷嗷，嗷嗷嗷。”【他们还养丧尸，人类真的好奇怪。】 “嗷嗷嗷。”【人类一直都这么奇怪。】淑云耸肩，“嗷嗷嗷。”【刚才仇文也奇奇怪怪的。】 “嗷？嗷嗷！”【哦？他的人类要死了吗！】光仔激动了。 淑云也有些担心，毕竟关敬英的情况不算太好，仇文当时的脸色真的好难看。 基地里，脸色难看的仇文已经自闭了。 他脑袋顶着墙角，手捂着耳朵。 “仇先生，您别生气了。”关敬英在一旁拽他的胳膊，“您说话啊。” “我不说。”仇文终于出声了，“你话都那么多了，我再开口就没完没了了。” 关敬英拽了仇文两下，发现完全拽不动。 就在他感到无奈的时候，仇文把他松开的手重新放在了他自己的胳膊上拍了拍。 关敬英不解。 仇文侧过头看他，什么都没说。 关敬英又拽了一下，这次拽动了。 关敬英：…… “你脸红什么？”仇文皱眉询问关敬英。 关敬英轻咳了一声，他只是觉得这样的仇先生有些过于可爱了。 “我知道了。”关敬英扶住仇文的肩膀，“我先帮您解决眼下的问题，之后我们再聊。”他知道仇文想要什么。 仇文没有经验，关敬英准备手把手教他。然而他话刚落就听到刺啦一声，他的上衣被仇文扯碎了。 关敬英睁大眼睛。 仇文不觉得自己不懂，他并不想要循序渐进，他只觉得关敬英同意自己欺负人了。 他扯坏关敬英的衣服之后又把关敬英摁地上了。 关敬英睁大眼睛诧异地看着他。 仇文深觉不解：“你怎么不出声啊？” “什么声？”关敬英。 “视频里他们都会出声。”仇文看过的，轻轻一碰就会出声。 仇文戳了戳关敬英的胸口，关敬英还是没声：“你‘啊’一声好不好？” 关敬英明白仇文的意思了：“不行！不行！不可能！”他能够接受自己成为承受方，但他绝对没法发出那种声音。那太羞耻了，他断胳膊断腿都没那样哼过。 仇文继续戳。 关敬英还是不为所动：“仇先生，这个不是必需的。” “哦，好吧。”仇文有些失望，虽然不太完美，但一些小瑕疵影响不到仇文的兴致。 关敬英身体绷得像钢板一样，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他依旧比仇文知道的更多。 只见仇文双手伸向关敬英的身下，随后猛一用力，他把关敬英这“钢板”翻了个面：“我准备好了！” 莫名腾空又落地的关敬英：“……您等等！” “为什么？你不要总打断我！”仇文不太高兴。 “我觉得不应该这么粗暴地开始。”关敬英在微微颤抖。 仇文天然没法做承受方，毕竟丧尸的身体过于强悍了，如果仇文瞬间紧绷，那么柔软的皮肉就会瞬间硬得像陆行车大门一样。 陆行车大门切割人的躯壳轻而易举。 但不做承受方也不代表他就不危险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关敬英忽然紧张了起来。 “我不管！”仇文按住了关敬英的脑袋。 关敬英大声问：“您先别这么激动！我给您看个东西！这关乎到我的生命安全。” 仇文皱眉松开了关敬英。 关敬英在通讯器上找到了一个视频，他打开给仇文观看。 “水刀？这是什么？”仇文觉得关敬英老是找些不相关的玩意儿出来打断他们的兴致。 “这是一种利用高压喷射的水柱来切割的技术。”关敬英解释。 “你想让我帮你做这个吗？”仇文问，“我在拥有你之前先得送你一件礼物吗？可是这个看起来好复杂。”他的记忆里没有专业知识，而且他活着时的专业也不是造这玩意儿的，隔行如隔山。 “不是。”关敬英按下事情播放键，“我是想说，如果您也是这样的，那么我可能会死。” 仇文反应了一会儿，随后他睁大眼睛。 “咱们先不要那么直接。”关敬英搂住仇文，“我先帮您看看，您应该没有那么夸张的。” “来，我来教您。” …… 终于收拾完断肢的几个丧尸开开心心地去找仇文，结果他们在那个禁闭室的门口发现仇文正蹲在地上落泪哭泣。 仇文的身体微颤，几个丧尸立即停下了脚步。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淑云走上前拍了拍仇文的后背。 淑云也很难过：“没关系的。” “有关系。”仇文起身，他脸上满是泪水。 淑云抱住了仇文：“你别难过了。” 另外三个丧尸也默默走到仇文身边，他们抱住了仇文，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垂着头。 禁闭室门开了，关敬英走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丧尸们也看到了关敬英。 丧尸们：…… 四个丧尸发出尖叫：“鬼啊！！” 原本还在伤感的仇文也一个激灵爬了起来：“鬼？！”他回头看，正好看到关敬英。 “这孩子才不是鬼！”仇文有些不高兴。 静跑得最快，此时他已经在百米外了：“关敬英不是死了吗？” “他没有！！”仇文嚷嚷。 “那你哭什么？”静又问。 说到这儿，仇文又想起了伤心事，眼泪再次止不住了。 关敬英替仇文回应：“仇先生在哭自己各个方面都有点强悍过头了。”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仇文以为自己所有的分泌物都和眼泪是一样的，他流泪的时候没有压强一说。 结果不一样，不止压强跟水刀似的，而且还有腐蚀性。 关敬英看了眼手背上黑色的伤口，这是飞溅上去的，他感觉自己被硫酸滴到了，用水冲过之后还是火辣辣的疼，伤口周围一圈都在发红。 “强悍有什么不好的？”丧尸们无法理解，“你一天就能杀掉那么多丧尸，攒那么多口粮。”那么多肉，得吃到哪年哪月啊？ “我是个怪物。”仇文抱住了自己的胳膊，他从未如此无助过。 他明明是个天才，却连打点计时器都做不好。 “人类真的好脆弱。”仇文痛苦道。 他们没法配合。 “如果说我是普通的打点计时器，那人类就是放了几百年的纸。”仇文哽咽，“轻轻一碰就碎了。” 丧尸们听不懂，但是他们集体噢了一声。 感觉好深奥。 听懂了意思的关敬英默默捂住仇文的嘴巴。 第89章 耗语者 几个丧尸聚在房门口, 他们面露担忧，紧紧捏住彼此的手。 房间内，关敬英上半身衣衫不整, 而仇文缩在墙角自闭。 “几位，你们能别偷偷围观了吗？”关敬英问丧尸们。 淑云摇摇头：“我不放心仇文, 他现在看起来真的好脆弱。”她从没看过仇文这么难过的样子, 这几天仇文都没开心过。 他们邀请仇文看电视, 仇文也表示自己没兴趣。 “他现在就像个自闭蘑菇。”淑云感慨, “你们去绿洲有看到自闭蘑菇吗？” 静也轻叹了一声：“那个蘑菇是被仇文打自闭的。”所谓的自闭蘑菇其实是一种相当危险的变异生物, 它的孢子以人体或者变异生物的身体为养料, 菌丝会慢慢布满生物的身体，操控身体一段时间，最后在身体之上长出蘑菇来。 它曾试图侵占仇文的身体，但仇文的身体太过危险了，那些孢子才从口鼻进入就被腐蚀了个干净。 最后仇文把那个蘑菇收拾了一顿，蘑菇自闭了。 如果不是仇文有点挑食, 那蘑菇估计已经进了他的肚子。 关敬英：…… 仇文刚才对着他又亲又啃，还扒拉他的衣服。最后仇文有了欲望，可一想到自己特殊的身体构造，他蔫吧了。 关敬英问过了云先生，云先生很重视，毕竟丧尸的血肉也有腐蚀性。 丧尸也许是有生育能力的, 如果丧尸真的能够繁育后代，那么丧尸的定义就需要修改了。 往后还会有更多的丧尸进化到这一步, 丧尸也会诞生出文明吗？ 不过这些都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现在丧尸是没法繁衍的，毕竟进化的只有仇文一个, 而且仇文喜欢的还是个男性人类。 “呀！敬英！”淑云凑到关敬英身边，关敬英连忙把身上的衣服拉扯整齐。 淑云摸了摸关敬英脖子上的咬痕：“仇文啃你了？你会变成丧尸吗？” “不会。”仇文的咬痕很快就会消失。 “不应该啊。”淑云皱眉，“被丧尸咬过的人类肯定会变成丧尸的。我见过那些人类丧尸化的样子。仇文这么厉害，你不应该什么反应都没有。” “仇先生似乎与普通丧尸不太一样。”关敬英解释。 一旁自闭的仇文开口：“都怪我太善良了。”一定是因为他心里不忍心伤害关敬英，所以他的丧尸病毒才会对关敬英没用。 “你不善良。”淑云还记得自己是被强行绑过来做阿姨的。 “那是你没有认识真正的我。”仇文不欲多言，他继续自闭。 仇文从没受过这么大的打击，他不吃不喝，自闭了一会儿便靠着墙角睡着了。 几个丧尸也没有打扰他。 然而仇文睡得并不安稳，他做梦正和关敬英浓情蜜意，忽然感觉有人在拍他的后背。 “仇先生？” “仇先生。” 仇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是关敬英在他身后轻轻拍他。 关敬英脸色惨白，瞳孔放大。 仇文一下子就被吓醒了：“好孩子你怎么了？！”关敬英体内的丧尸病毒不是被赶出去了吗？现在又是怎么个情况？ “我不知道。”这次丧尸化并不激烈，还是关敬英出门想替仇文收拾房间时被基地里的丧尸发现的。 基地里的丧尸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们就知道被咬了之后肯定是得丧尸化的。 关敬英连忙去找仇文，他发现见到仇文的一瞬间他的心跳就加快了，身上像被电流过了一道似的，酥酥麻麻。 他之前没有意识到这一重变化，毕竟他本身就是喜欢仇文的。 关敬英不断地开门关门，终于确定这不是他的错觉。 “好孩子。”仇文抓住了关敬英的下巴，“你现在的表情好糟糕哦。” 关敬英注视着他的眼睛，那眼神就跟丧尸们看到活人似的，感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而且关敬英似乎在死死忍耐些什么。 这个仇文也熟悉，淑云他们最开始见到仇冰河就是这个表情，想吃又必须忍着。 “仇先生，您身上的丧尸病毒不对劲。”关敬英大概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它确实不对劲。”仇文点头表示认可，毕竟他的丧尸病毒没有作用。 关敬英冲仇文吼了一声，吼得仇文一愣。 “你为什么要凶我？”仇文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委屈了，为什么关敬英对他还是这么个态度？ 关敬英又吼了一声。 “我现在不跟你吵架！你现在不正常。”仇文准备用通讯去联系云先生。 结果他才打开面板，关敬英就扑向了他。 仇文稳坐地面，纹丝不动。 关敬英吼得更大声，他继续扑。 仇文没能倒下去，但他被关敬英推动了。 关敬英推着仇文在这个禁闭室里跑了一个来回。 仇文一脸不解。 关敬英又冲仇文吼了一声。 仇文不等关敬英来扑，自己乖乖躺地上了：“好孩子，你脑子不清醒了吗？” 关敬英没有回答他，关敬英开始蹭他了。 关敬英体格很大，他趴在仇文身上使劲儿蹭，脑袋不断地顶仇文的面颊。 仇文以前也被变异幼虎蹭过，感觉关敬英这蹭法和那个变异的幼虎特别像。 关敬英身上属于仇文的味道越来越浓，仇文把关敬英的脑袋抬起来：“好孩子，你能听得清我说话吗？” 关敬英没有回应，他只是在看着仇文笑。 仇文捏了下关敬英的胳膊，他缓缓使力。关敬英的皮肉虽然还是柔软的，可已经足够坚韧了。 “你刚才吼我是想让我亲你？”仇文问关敬英。 关敬英依旧在笑。 “不行，你人不清醒！”仇文感觉现在的关敬英能够承受与他之间更亲密的关系，但是关敬英意识不清，这时候发生关系算什么？ 自己身上的丧尸病毒确实过于诡异了。 “淑云！！糯米！！有人吗？！”仇文抱着关敬英高声呼喊。 禁闭室的门很快就开了。 淑云站在门口。 “你去人类基地帮我要一个活的动物！要没变异的那种。”仇文准备咬一口试试看，“我给云先生发消息。” “好。”淑云点头。 【仇先生，好喜欢。】 “我也喜欢你。”仇文在关敬英脸颊上亲了一口，他又说，“尽快过来，我的丧尸病毒可能有问题。” 【仇先生，仇先生，仇先生！】 “我听到了。哦，淑云你记得防备其他丧尸。” 【仇文……】 “咦，你居然叫我本名了？！”仇文有些意外。 “那个。”淑云举起手，“你在跟谁说话？谁叫你本名了？” “敬英啊。”仇文指了指自己怀里的关敬英，“他在叫我的名字，你没听到？” “敬英没有开口啊。”淑云满脸惊恐。 “怎么可能……”仇文看向怀里的关敬英。 关敬英望着仇文。 【我现在亲仇先生的话，会被讨厌吗？】是关敬英的声音。 但是关敬英没有开口。 仇文：！！！ …… “原文里的仇文是能够操控丧尸的对吧？”郭天盟此时正在程东洁的住处，“可他的朋友看起来并不怎么多，而且丧尸们的性格也不像是能团结起来的样子。” “这个原文里没有具体的描述。”程东洁只知道仇文进化后会变得无比恐怖，至于他变成那样遵循的是个什么原理就不清楚了，原文里为了仇文这个反派的逼格，有关他的描述都是相当笼统的。 他力量的变换经常会让主角团们措手不及，女主都被仇文抓走过好多次。 “你脑子里的系统也分析不出来吗？”郭天盟很好奇，“你现在的任务算失败了吗？” “这个我不清楚，系统没有让我结束任务。”程东洁也不知道系统是怎么判定的，他感觉系统好像佛掉了，也不在意他的身份暴露，也不催他做任务的事了。 “这样啊。”郭天盟笑了笑。 很奇怪不是么？系统本该是凌驾于他们这个世界所有生灵之上的存在，偏偏它找了个满脑子只有情情爱爱的宿主。 而且这个宿主最重要的任务是给予反派真正的爱？ 这个任务应该算完成了，只不过仇文爱的不是程东洁，是关敬英。 系统给程东洁编织的故事里，看似程东洁是主角，但最终目的却是让他去以情爱供养仇文。 仇文对系统很重要么？ 或者说仇文对系统背后的东西很重要？ 系统背后又会是谁？ …… 关敬英清醒了，他的丧尸化似乎只是暂时的。 淑云带回来的小白鼠也到了。 仇文啃了小白鼠一口，小白鼠没有任何反应。 “仇先生？”丧尸化结束后的关敬英有些虚弱。 一道尖细的声音在仇文脑子里响起，它似乎是在模仿关敬英：【仇先生～】 仇文抿唇。 小白鼠的红色豆豆眼盯着仇文看。 【仇先生～】 仇文尝试在脑子里出声：【你转个圈。】 小白鼠原地给仇文转了一个。 果然是自己的丧尸病毒有问题。 仇文又问他：【你想亲我吗？】 小白鼠：【……也行。】 【主人你口味真重。】小白鼠没有亲吻的习惯。 “我丧尸病毒的问题只占一半。”仇文这下可以确定了，他指了指关敬英，“你自己也得背一半的锅。” “诶？”关敬英没懂。 “一天到晚摆着一张假正经的脸，脑子里天天想亲我想得不得了！”仇文大声道，“虚伪！” 小白鼠附和：【虚伪！】 “你不准说他！”仇文把小白鼠翻了个个。 完全在状况之外的淑云惊叹：“你能听懂它说话？！” 仇文点点头。 淑云哇了一声：“能和小动物对话可是主角的配置，原来你真的很善良！” 第90章 幼稚又不幼稚的仇先生 变异虎伸了个懒腰, 舔舔爪子。 仇文停下手。 【继续摸啊。】变异虎看向仇文，它把脑袋往前继续伸，【继续挠下巴, 继续挠！】 “仇先生，怎么样？”关敬英问他。 “能听懂。”仇文又挠了两下, 挠着挠着他觉得不对劲, “等等。” “怎么了？！”关敬英见仇文的表情大变, 还以为出了什么状况。 结果仇文只是拍了拍变异虎的大脑袋：“凭什么我给它挠下巴？”他不是控制者么？ 他在脑海里命令变异虎给自己挠下巴。 变异虎歪了歪脑壳, 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巨大的爪子。最后变异虎举起自己的爪子, 用爪背轻轻蹭仇文的下巴。 不管仇文有多厉害, 他的体型相对于变异虎来说还是过于小了，变异虎只能用这种方式去“挠”。 看到仇文得意表情的关敬英：…… 仇文是一个强悍的丧尸，但他从不以自己的强悍为傲，他也不会为所谓的虚荣去欺压弱者——直到今天之前，关敬英都是这么想的。 他眼看着仇文在陆地上抓变异生物四处乱啃，最后仇文领着关敬英坐在变异虎上, 有蜥蜴替他扇风，老鼠替他捶腿，猴子替他按摩肩膀。 仇文高傲地扬起自己的头颅，他领着这一窝动物去各个丧尸的领地转悠了一圈，成功收获丧尸们惊讶的目光。 光仔还跟了一路，他问仇文是怎么做到的, 他也想给自己来一套。 当时仇文看了光仔一眼，他拍拍变异虎的后背让变异虎蹲下来, 随后仇文走到光仔面前表示只要让他咬一口, 光仔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丧尸们都知道光仔自封为仇文的一生之敌，仇文很讨厌光仔这个丧尸, 但如果能够收服光仔，仇文都不敢想自己在那些丧尸的心目中会高大成什么样。 可惜的是光仔对仇文不信任，他绝不可能让自己被仇文咬，如果一不小心被吃掉了怎么办？ 最后仇文没能收服光仔，不过他很满意自己的能力：“我感觉我像一个神。” “您以前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吗？”关敬英记得仇文一直是变异生物里碾压级的存在。 “有过。”仇文经常短暂性地获得这种虚荣，“但是从没哪次会让我像现在这样，真正的成为一个掌控者。” 关敬英听到这儿忍不住皱眉，他有点担心仇文的性格会被这种恐怖的力量异化。 不过关敬英的顾虑很快就被打消了。 因为仇文在向所有他认识的丧尸以及仇冰河炫耀过后他就对这种力量失去了兴趣，那种高傲很快就被新的东西取代了，仇文发现了一个新的废弃小基地，而小基地里有不少过去人类留下来的小说和视频。 仇文认真翻阅储存器里的每一部影片，把他看过的删掉，没看过的留下。 尽管人类遭遇了末世，但他们最大程度地保留了自己的科技，并且在极端的环境的压迫下，科技极速发展。 他们已经过了需要真人拍摄影片的时代，如今只要有一个差不多的剧本，那么就可以使用虚拟的演员和场景对剧本进行还原。 甚至关敬英听说某些特定的套路剧本已经不需要人去书写了，那都是系统可以随时生产的“影视垃圾”，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去满足一些沉溺虚拟世界的底层人类的幻想。 基地里依旧还有官方的影视工作者，他们制作的影视剧往往更为精良考究，不会出现“影视垃圾”里那种家鸡在万米高空上翱翔的场面。 不过这些对于仇文这群丧尸来说没差，他们把人类拍摄的一切全盘接收。作为丧尸的他们甚至坚信人类世界是有鬼的。 在整理完自己的收获之后，仇文高兴地带着储存器回家去了，回去的路上仇文再没聊过他那个神奇的力量。 他让那些服务他的变异动物离开了，反而搂着满怀的东西随关敬英徒步前进。 关敬英问了他这个问题，仇文只说现在自己没兴致了，下次有兴致了他再弄。 仇文是缺少向上攀登的欲望的，他短暂的狂妄只是因为他觉得这样的“设定”很帅气。他同样觉得自己反派的头衔很帅气，这让他有种身在小说故事里的体验感，本质和那些小孩拿着棍子当神剑互相比划没区别。 “您每时每刻都在变，却又好像永远都不会变。”关敬英感叹，“我真羡慕这样的您。” 他似乎只能靠压抑规范自己的行为去约束自己的想法，他没那么厉害。 仇文盯着关敬英的双眼。 关敬英心里一堆乱七八糟的自我反思，而在仇文看来，夹杂在这些混乱思绪里的想法只有一条是有用的——【好喜欢仇先生。】 仇文抿唇。 关敬英也回望仇文。 【仇先生看着我干什么……他的眼睛真好看，唇形也漂亮。】 【还在看？为什么仇先生不说话？他想要亲我吗？】 “你脑袋里都是亲吻诶。”仇文歪了下头，他忽略了那些奇怪的反思，光明正大地造谣，“你好像能把所有事都拐到亲吻和拥抱上去。” 关敬英一惊：“您在偷看我的想法？！” “我才没有偷看，我盯着你看的。”仇文眼看关敬英急得眼睛红了，他又说，“你在心里念叨‘我完蛋了’的样子也好可爱哦。” “仇先生！”关敬英声音骤然拔高。 仇文听到关敬英内心在啊啊啊地叫，他学着关敬英的情绪张嘴“啊啊啊”。 最后关敬英彻底被仇文搞崩了，他面红耳赤地扑向仇文：“不准偷看了！” 仇文躲开：“好害羞啊，好害羞啊！”他在说关敬英心里的情绪。 他躲关敬英跟逗小孩似的，明明仇文的速度非常快，可他每次都是在关敬英将要扑倒他的时候堪堪躲开。 躲在远处跟踪仇文的光仔看到这一幕彻底迷糊了。 这是在干嘛？ 他见关敬英张开双臂气势汹汹地去抓仇文，而仇文左躲右闪吱哇乱叫。 仇文的速度真的好慢。 最后他甚至还被关敬英扑倒了，两人在黄沙地里滚了好几圈。 仇文像一条上岸的鱼，他扑腾着挣扎，但他硬是没挣开。 老头怎么可能这么弱？！光仔深感震撼。 仇文当然不可能这么弱，但他此时也不是在跟关敬英比赛谁更厉害，他逗人玩呢。 “杀丧尸啦！”仇文嚷嚷，“我被外派小队的人抓到了！！” 说到这儿，他甚至抱拳冲关敬英晃了晃：“心地善良的好先生，你能放了我吗？我还要回家养孩子。” 被逗了的关敬英脸红得跟发了高热似的：“不行！” “诶？”仇文有些意外。 “我要把你抓起来！”关敬英嚷嚷。 “好孩子，你变了。”以前关敬英被他逗只会后退沉默加脸红。 “我，我，我就是变了！”关敬英眼瞳在颤抖，“我要把你扣押起来！” 仇文盯着关敬英的眼睛看。 关敬英扭头：“你不准再窥探我的想法了。” “我没有在窥探，我只想看看你。”仇文轻声说。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注意到关敬英摁着他的那只手开始抖了。 “好心的先生，你心软了啊。”仇文支棱起上半身，他在关敬英的头盔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关敬英彻底宕机了。 仇文重新躺回去。 …… “嗷嗷？”【他们这是在干嘛啊？】围观的丧尸越来越多了。 他们在远处的巨石上趴成了一排，撑着自己的面颊往仇文和关敬英的方向看。 一个男性丧尸嗷嗷了两声，表示自己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干嘛，但他还蛮喜欢看的。 “嗷嗷嗷。”【老头从来都没对我这么温柔过。】光仔很不满意，仇文每次打他的时候都是下重手的。 另一个丧尸也表示没有人类外派队员对他这么温柔过。 自从得知仇文获得了一个很有趣的外派队员，他也想去给自己抓一个，结果那些外派队员冲他开枪攻击他。他只能含泪把人类的陆行车给掀了个个儿。 “嗷嗷。”【你用嘴在我脸上咬一个试试？】那丧尸指了指自己的面颊。 他旁边的丧尸学着仇文的样子亲了一下他的脸。 那丧尸又问：“嗷嗷？”【我现在脸红了吗？】 其他丧尸摇摇头。 那丧尸嘶了一声：“嗷嗷嗷，嗷嗷？”【是不是你们亲了没用啊？你们没有仇文厉害，回头我找仇文帮我亲一口？】 “嗷嗷。”【你会被仇文吃掉的。】 “嗷，嗷嗷嗷，嗷。”【才不会，他最近杀了好多丧尸，那些丧尸短时间吃不完的。】 “嗷！”【有道理诶！】 …… 仇文逗完关敬英之后又拉着关敬英往回走，关敬英的脸还是红的。 仇文哄他：“我不随便看你心里想什么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他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跟仇文生气呢？ 仇文往关敬英的方向走了两步，和关敬英挤在一起。 “嗷！！”丧尸的吼叫声响起，关敬英瞬间警惕起来。 “别怕，他们在叫我的名字。”仇文拍了拍关敬英的后背，“都是认识的丧尸。” 一群丧尸跑到仇文面前。 一个外表年纪有些大了的丧尸指了指仇文又指了指关敬英：“嗷嗷？”【你刚才在他头盔上啃了对吧？】 仇文眨巴眨巴眼。 “嗷嗷！”【给我也来一个！】 “嗷！”【我也要！】 【我我我！】 【你不能咬掉肉啊。】 仇文睁大眼睛后退一步。 “他们在说什么？”关敬英问仇文。 “你等等。”仇文掏出通讯器给程东洁发消息。 正在吃晚饭的程东洁听到通讯器叮了一声，他低头看了一眼——【我也成万人迷喽[微笑][微笑][抱拳][抱拳]共勉。】 程东洁：？？？ 第91章 那你爸爸呢 仇文没有亲那些丧尸, 他本来想亲那些丧尸的脸颊，可他被关敬英给拉住了。 丧尸们不在意这种亲密行为，但仇文不是单身丧尸, 他有恋爱对象。 仇文觉得自己深深地伤了那些丧尸的心，但是没办法, 哪怕他是万人迷他也没法一碗水端平。 回基地之后仇文翻出了一个本子开始记录别人对他的好感度, 当然, 这些好感度都是他估摸的。 关敬英眼看着仇文给那些丧尸画了个拇指大的人头像, 随后在后面写了好几个“好感加十”。等加到一百之后仇文又寻思了一会儿, 他又补了个“加一”, 那些丧尸对他的好感度应该溢出来了。 他在模仿程东洁的系统，不过这种模仿像是小孩子在过家家，好在其他丧尸们很吃这一套。 “所以这就是你的系统？”淑云指了指那张纸。 “对，你有没有觉得你更喜欢我了一些？”仇文询问淑云。 淑云很认真地盯着仇文的脸，最后她点点头：“我确实更喜欢你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仇文的，等她反应过来时, 她好像就无师自通了“家人”的定义，她想她一定是每天都更喜欢仇文一点，她每天都更喜欢仇文还有身边的丧尸一点。 “我也要一个系统！”淑云大声说。 仇文给淑云撕了一张纸，让淑云自己去画。 其他丧尸也过来凑热闹，仇文给他们一尸一张纸。 最后仇文看向了旁观的关敬英，他也撕了一张送给关敬英：“这个是你的。” 关敬英接过纸, 他看着那些丧尸埋头苦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仇先生, 我不会这个。”他很乐意陪丧尸们玩这种幼稚的小游戏,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小游戏更有趣。 这类活动里他总是扫兴的那个。 “哦对了！”仇文从关敬英手中重新拿回纸，他画了个小人头。 仇文的画技在他的部分记忆恢复后开始突飞猛进, 他居然把自己的面部结构画得挺像那么回事，只不过纸上的这个“仇文”看起来太阳光了，和仇文的真实形象不符。 仇文在自己的头像后面写了一个“好感度加一百”，随后他又想了想，他又画了个仇冰河，同样在头像后面写了一个“好感度加一百”。 “好孩子，你把你爸爸妈妈的照片给我看看。”仇文对关敬英说，“我帮你把他们都画上去。” 关敬英愣了一下。 “你认为他们对你的好感度有多少啊？”仇文有些困惑。 他认为关敬英的父母是爱关敬英的，他们一定给关敬英最初的人生带来了无与伦比的美好体验，可他觉得关敬英的父母没那么喜欢关敬英，因为他们扔下了关敬英。 “如果按照您的计算方式，那也应该是一百。”关敬英说。 “是么？可是他们好像把你扔下了诶。”仇文耸肩。 关敬英摇了摇头：“他们没有扔下我，他们只是死了。” 正在埋头勾画自己“系统”的丧尸们集体看向了关敬英，糯米忍不住道：“你真直接。” “对！就应该这样想！”淑云猛拍了一下桌子，“他们没有选择你，所以他们死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关敬英连忙解释，“他们不需要在我和他们所行的事中做出选择。” “可他们就是做出了选择。” “他们没有。”关敬英很清楚这一点，“他们没有放弃任何一方，夺走他们生命的不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是外因。” “可是……”淑云还想反驳。 “那只是一场意外。”关敬英打断了淑云。 他从未因父母的死亡而怨恨过，他的父母从不吝啬于表达爱。 他们在短暂岁月里给予关敬英的东西支撑着关敬英走了很久很久。 幼年的关敬英为了自己折出来的千纸鹤跟其他小孩打了一架，他赢了，可是他的千纸鹤已经被扯碎了。 那是他母亲教他折的第一个千纸鹤，他给那个小千纸鹤取了名字。 那天他妈妈下班回家之后看到了缩在角落流泪的关敬英，当他母亲注意到千纸鹤时，她明白了这场发生在孩子间的战争。 女人蹲下身，将手放在关敬英的背上。 她沉默了许久，等关敬英抽噎的动静小些了她才开口：“我们不是每次都能保护好自己喜欢的那些东西的。” 关敬英看向自己的妈妈。 “这不是你的错。”女人把关敬英搂进自己怀里，“你只是喜欢它。” “可它坏了。”那只千纸鹤的脑袋都不知被揪到哪儿去了。 “那就吸取教训。”女人摸了摸关敬英的脑袋。 “我再也不会这么喜欢一件东西了。”关敬英越说越难过。 “嗯……那你的小飞机呢？”女人问，“还有你的幻想朋友，你的小手枪，你不喜欢它们吗？” “我喜欢！可是这不一样！”关敬英着急想要辩驳。 “那你有好好打回去吗？” “我揍他了，但我还是不开心。”关敬英声音在颤抖。 “那你就为它伤心吧，但是伤心之后你还可以去拥抱其它你喜欢的东西。”女人抱着关敬英站了起来，轻轻摇晃。 关敬英觉得自己听懂了：“我会总结经验，然后好好保护它们。” “说话别像你爸一样无聊。”女人捏了一下关敬英的鼻子，“只是‘喜爱’这种感情会让我们自己很舒服。” “呵护我们自己那些‘喜欢’会耗费我们很多的精力。”女人随口说。 “很多吗？”关敬英眼睫毛上还挂着泪水。 “如果你运气好的话，你一生都能做这一件事。”女人笑得灿烂。 当时关敬英年纪太小了，他似懂非懂。 后来他明白了，他的母亲爱他，爱着还没出生的仇冰河。她爱着自己的事业，同样爱着人类这个族群。 她说做母亲的感觉很玄妙，因为她从未如此在意过另一个完整的个体。她为自己的事业而骄傲，她将自己的爱称之为“理想”，至于人类族群，那是一种荣耀感，她诞生于此，为此奋斗。 她在努力呵护着她所爱的每一件事物。 她的死亡不是她的过错。 “他们没有抛弃我，他们只是死了。”关敬英重新强调了一遍。 仇文明白了。 他在关敬英父母的头像后面也写上了“好感度加一百” 最后他拿着这张纸认真看了看：“哗！你也是个万人迷诶！” “没那么夸张的，仇先生。”关敬英觉得好笑，“我并没有那么多人喜欢。” “有的，很多人都看到了你。”仇文觉得关敬英就是个万人迷，他觉得仇冰河也是万人迷，所有他喜欢的都是万人迷，“你看看你。” 仇文的手在那四个好感度加一百上蹭来蹭去：“你真漂亮。” …… 仇文他们在玩万人迷游戏，程东洁却被仇冰河找上了。 仇冰河想问程东洁她能不能给程东洁加好感，她也想做梦，她想做个吃美食的梦。 刚被仇文莫名其妙骚扰过的程东洁沉默了。 “我的胃口还算可以，但是我吃不了那么多，吃不了那么多种类的。”仇冰河想在梦里一次性吃个够，“我给你的好感度是不是没有用啊？” 程东洁深吸一口气：“就为了这个？” 仇冰河点点头。 “你们父女真的是没完没了了！”程东洁有些受不了，“你们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最近在想吃饭的事。”仇冰河诚实回答。 “你们根本就不像一对成熟的父女！”程东洁说，“仇文不像个父亲，你不像个正常女儿。” 他们不正常吗？ 仇冰河咦了一声：“可我们就是啊，我是我爸爸养大的，所以我是他的女儿。” “他太幼稚了，根本没有当爸爸的样子！” “那爸爸应该是什么样的？”仇冰河。 程东洁沉默了，可他沉默没有用。仇冰河已经被勾起了兴趣，她往程东洁的方向走了一步，程东洁后退。 “你的爸爸是什么样的？”仇冰河问，“他是一个很成熟的人吗？” 程东洁忽然僵住了。 仇冰河并没有挑衅之意，她是纯粹的好奇：“你的爸爸还活着吗？他在另一个世界？” “他……活着。”程东洁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仇冰河却理解错了程东洁的情绪：“你是想他了吗？我也想我爸了。” “我爸和我哥哥还在丧尸基地，我也想回丧尸基地住几天。”仇冰河轻叹了一声，“我想跟我哥和我爸一起躺着看星星了，他们已经看过了，我也想看。” “你会跟你爸爸一起看星星吗？这种行为算幼稚还是成熟？”仇冰河一直觉得她爸挺成熟的，哪里幼稚了？她爸爸的想法和她差不多吗。 她都十八岁了，她这么成熟一个人，怎么就幼稚了呢。 程东洁感觉仇冰河在跳脸输出，但他又能明确地感觉到仇冰河是没有恶意的。 “我……”程东洁说不出话来。 他脑子里闪现出的第一个画面就是男人揪住他的衣领伸手直冲他的面庞。 散落一地的日记纸，还有男人的吼声：“老子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关你什么事！”程东洁忽然爆发，“涉及别人隐私的问题问什么问？！知道我过得不好会让你很开心吗？！” “啊？”仇冰河懵了，她什么时候知道程东洁过得不好了？ 第92章 发生了什么？ 莫名其妙被凶了一顿的仇冰河走了, 程东洁在家里摔摔打打，可是等那口气下来之后，他又陷入了沉默。 仇冰河会怎么想？ 就算压了这蠢货女主一头也不会让他有多少成就感, 这次被凶了之后仇冰河应该就不会再来了…… 想到这里，程东洁抿了抿嘴唇。 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程东洁捂住自己的脑袋, 他莫名想起了仇冰河走时的眼神。 她会怎么想？ 操他妈的, 管她怎么想！是她自己自顾自找上门来的！ 系统察觉到了程东洁混乱的思绪, 它选择不出声。 …… “你爸爸如果知道你来找我, 他会生气的。”郭天盟一下班就看到了正在蹲守自己的仇冰河。 “我就是找你有点事。”仇冰河搓了搓手心。 她去问了周颖莺和林恬, 周颖莺一听说是程东洁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林恬跟周颖莺同仇敌忾, 尽管她认为程东洁勾走了周颖莺前男友是一桩天大的好事，但她依旧不认同程东洁的人品。 最重要的是林恬最近成了周颖莺的跟屁虫，周颖莺说什么就是什么。周颖莺讨厌的绝对不会是好东西。 周颖莺不在乎程东洁脑子里到底有什么百折千回的想法。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人有想法有苦衷，我那位前男友也有。”周颖莺说，“我没兴趣去理解所有有缺陷的傻逼。” 所以最后仇冰河只能来找其他人。 “你们是不是把程东洁的底摸干净了啊？”仇冰河问郭天盟。 “当然。”郭天盟笑着点头。 “他的爸爸很糟糕吗？”仇冰河跟郭天盟并排走在一起。 “您是指哪一方面？”郭天盟问仇冰河。 “他爸爸是个稀烂的坏蛋？”仇冰河只能想到这一点，能让人破防成这样, 那一定是个半点优点都没有的混蛋。 “不算。”郭天盟摇头。 “可是我问他的时候他好生气。”仇冰河轻轻叹了一声，看起来愁得很。 “这个原因就很复杂了。”郭天盟看着仇冰河这样子觉得好笑，“你吃晚饭了吗？” 仇冰河摇摇头。 郭天盟冲身旁的警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我请你吃顿饭吧，我们慢慢聊。其实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被养大的。” 郭天盟领着仇冰河去了餐厅，而仇冰河绘声绘色地向郭天盟描述了她和仇文的过去。 很长一段时间里, 仇冰河没有意识到自己和仇文他们是不同的，因为他们长得很像。 “我小时候爸爸也带我出过基地, 压力服对我来说太大了, 我就坐在他的胳膊上，他的另一只手扶着我的头盔。”仇冰河询问她以后长大了是不是就不需要这些了, 她爸爸只是满眼遗憾地看着她。 仇冰河吃了一口肉排：“他说我是个跟他们不一样的小孩，是个很特殊的小孩。” 郭天盟一手支着自己的头，他在微笑：“仇先生很温柔。” “对啊，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仇冰河点头，“我跟他发脾气的时候他只会想办法跟我聊一聊。” 郭天盟点了点头：“如果亲密关系的对象是仇先生的话，那会很舒服。”无论是亲子还是爱人或朋友。 仇文活了很久，他对感情的处理方式更加柔和，他能够在第一时间走出个人情绪，他也能直白地表达。 仇冰河觉得自己父亲是很容易受伤的，她情绪失控后用语言中伤了仇文，仇文在认真安抚倾听之后对仇冰河表达了自己也有些难过。 仇冰河理所当然地认为她的父亲这种退让很容易吃亏，但她自己没有意识到她父亲所谓的“退让”收获了最棒的结果——仇冰河稳健的人格。 “程东洁的父母其实算老好人。”郭天盟说，“根据我们的调查，程东洁他们世界的科技水平不如我们，但他们依旧生活在陆地上。” “父亲是厨师，母亲在水果店上班，她偶尔会出去做保洁家用。”郭天盟喝了一口茶。 “水果店？那收入很高吧！”仇冰河感叹。 “那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和我们不同，这个我稍后再跟你解释。”郭天盟冲仇冰河笑了笑，“总而言之，他父母并没有什么社会地位，收入算不上高，偶尔还需要拿钱补贴两方家长，也就是程东洁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家。” “为什么？”仇冰河不懂，“他们就不能自己挣钱吗？” “因为人类是会老的。”郭天盟无奈耸肩，“老了就没多少力气工作了。” “哦哦哦，我忘了这件事了。”仇冰河对人类族群的认同感有限，大多数时候她还是丧尸脑子。 “总之，他们是一对很普通的夫妻。”郭天盟又喝了一口茶，“他们的思想是有局限的，本身就和自己的孩子有数不清的矛盾，而这其中最大的矛盾就是程东洁喜欢男人吧。” “这也算是大矛盾吗？”仇冰河不能理解。 “那你觉得什么才算大矛盾？”郭天盟问仇冰河。 “比如程东洁因为意外害死了他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然后他们开始大混战。”仇冰河觉得这才叫不可调和的矛盾。 “你想得也太夸张了。”郭天盟觉得好笑，“但事实往往不需要混乱到这种程度。” 郭天盟注意到仇冰河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你觉得我在忽悠你？” 仇冰河点点头：“你说得也太假了。” “你不理解倒也正常。”丧尸们哪会管她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呢？ 那些矛盾放在仇冰河的思维里永远不会成为痛苦，那只是另一个不同的选择。她不需要取得仇文的尊重，因为这种选择不需要谁的尊重去维系。 她理解不了，而这种无法理解的情绪本来才应该是正常的。因为那些细枝末节本不该被无限放大到那种地步。 然而绝大多数人是做不到的。 “你下次还是别跟别人聊你爸了。”郭天盟诚恳道，“你确实容易让人破防。” “为什么？”仇冰河依旧不能理解。 郭天盟叹了一声：“我给你着重讲几个案例吧。” …… 并不清楚自家闺女即将受到混沌人类社会规则污染的仇文还在开开心心地喂耗子。 那只被送来的耗子好像卡在了普通生物和变异生物之间。 仇文把自己的食物分了一点给耗子吃，耗子看起来很开心。 一旁的关敬英表情很复杂，毕竟耗子吃的是丧尸的小手指。丧尸和人类的外表没什么不同。 “你看他连骨头都能咬碎。”仇文伸手摸了摸大耗子的脑袋。 他的通讯器也是这时候响的。 仇文掏出通讯看了一眼，在看到仇冰河的名字时，他立刻精神了起来。 只不过他这种兴奋的情绪在按下接听之后就消失了，因为仇冰河在哭。 “冰河？”仇文声音微颤，“你怎么了？” “爸爸啊啊啊！”仇冰河的哭声更大了。 关敬英也听到了哭声，他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基地里有人欺负她吗？” 仇冰河在哭泣之后立刻表示：“爸爸我爱你呜呜呜。” “什么？”仇文这下懵了，“你没有被欺负吗？” “没有呜呜呜。”仇冰河的语调九转十八弯，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敬英想深入了解，他以为仇文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一抬眼他就发现仇文也哭了。 仇文眼泪汪汪，迷失在仇冰河一系列的感恩语录中。 “爸爸也爱你。”仇文吸溜鼻子，尽管他没什么可吸溜的，“你是爸爸最好的女儿！” “爸！！”仇冰河大喊一声，紧接着又是七扭八歪的哭声。 关敬英被吓得心头一颤。 “冰河！！”仇文也哭着回应。 “爸！！” “冰河！！” “那个，仇先生……”关敬英上前想要安慰这对父女，结果他刚往仇文的方向走两步，仇文就立刻伸手一把将他搂紧。 “是哥哥吗？”仇冰河立刻问。 仇文落泪点头，在意识到仇冰河看不到之后，他又开口表示：“是你哥哥。” 仇冰河立刻慷慨表示：“我可以让哥哥也叫你爸爸。”她喜欢她哥，她可以和她哥共享爸爸。 仇文很感动，但是仇文拒绝了：“我不做他爸爸。”关敬英只能是他对象。 “可是这么好的爸爸不能只是我一个人的。”仇冰河继续呜呜呜地哭，“怎么办啊。” “我爸爸也挺好的。”关敬英忍不住插嘴，“而且我爸爸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你爸爸。” “不！我只有一个爸爸！”仇冰河拒绝承认自己血缘上的亲生父亲。 仇文感动坏了：“冰河！！” 仇冰河立刻回应：“爸爸！！” “冰河！！” “爸爸！！” 又来？关敬英感觉自己耳鼓膜都在震，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 餐厅里的人都看向了仇冰河和郭天盟的方向，而仇冰河还在旁若无人地哭泣。 一位经理悄咪咪地走到了郭天盟身边，压低声音问：“这位女士的父亲……” “还活着，别多想。”郭天盟对经理道。 郭天盟还在保持微笑，但他决定以后绕着仇冰河走，他快笑不下去了。 第93章 手动活泼 关敬英的隔离期结束, 他的思维并没有受到丧尸病毒的影响。 郭天盟领着人给关敬英做了全方位的身体检查。 关敬英的身体很奇怪，他体内的丧尸病毒一点都不活跃，但它们又确实存在, 而且数量和关敬英上次检查没有任何区别。 之后关敬英提到了仇文对他的影响，研究人员让仇文尝试窥探关敬英的内心。 在仇文开始干扰的瞬间, 关敬英体内的丧尸病毒瞬间活跃起来。 看到结果的研究员们沉默了, 他们互相对视, 没有张嘴说话。 “怎么了？”仇文只在电视里见过这种场面, 一般沉默过后就得宣布绝症的消息了, “敬英没救了吗？” “不不不, 关少校身体特别好，前所未有的好。”研究员摇头，“有问题的是您。” “我？”仇文指向自己，他不可思议道，“我得绝症了吗？” “我们没有检查过您，只不过您这样的体质应该不适合再进入人类基地了。”咬过之后就能够读心……这对于人类来说太过危险了。 “可是我女儿还在里面！”仇文急了, “而且敬英这孩子还得回去诶！” “关少校应该也回不去了。”研究人员表示，“我们不清楚关少校现在的一言一行是由您操控的还是他自己的主观意识。” “至于仇冰河小姐，我们可以派人送她出来。” 仇文愣了，而一旁的关敬英看起来并没有多意外。 其他围观的丧尸都高兴了起来。 “也就是说敬英这孩子是我们的了？他以后都是我们的了？！”淑云拍手，“而且冰河跟仇文也不用离开？好诶！” 几个丧尸互相击掌，这正是他们想要的。 这也是仇文想要的。 只不过……仇文看着关敬英。 关敬英抿唇向仇文扯了扯嘴角：“仇先生, 我……” “你们不能这样！”仇先生对研究员说，“你们不能就这么轻率地把他开除出人类的族群！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没有犯错误！他每次任务都完成得很漂亮！”仇文觉得关敬英受委屈了, “他是个很合格的队长！” 这次也不是关敬英的问题, 是有人埋伏了关敬英不是么？ 而且：“是我不小心失误咬到了他，不是他让我咬的！” “我们知道。”研究员的表情也很复杂, 他看了看仇文又看了看关敬英，“但是我们无法检测关少校是否被全盘控制，抱歉。”他们不可能顶着人类有可能沦陷的风险让仇文和关敬英进人类基地。 丧尸咬伤后感染是大家都能看到的，他们能够观测到的问题。可仇文现在咬人之后伤口是会立刻好转的，只有用专业仪器检测体内丧尸病毒才能查出端倪。他们没法每天给基地里的人做这么全面的检查。 关敬英见仇文还要争，他伸手按住了仇文的肩膀：“仇先生，没关系的。” 丧尸们也说没关系，难受这种情绪是一时的，只要时间长了就不会难受了。他们做丧尸的最了解了。 只要敬英这孩子是他们的不就好了？ “有关系。”仇文觉得这太荒唐了，他已经做好了让这个孩子好好待在他岗位上的决定，结果转头这孩子就被抛弃了？ 仇文看向郭天盟。 郭天盟挑眉，他抬起双手做投降状，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不是想和我联盟吗？”仇文问郭天盟，“完全把我扔在一边真的好么？” “仇先生，我非常想和您合作。但您现在的状况也确实很危险。”郭天盟解释，“我本人非常能够理解关少校。”他没有在说谎。 郭天盟很能理解关敬英对人类的感情，他也知道关敬英的平静之下压抑着什么样的情绪。可是他的同情不值钱，他没法帮关敬英，也不准备帮关敬英。 他知道如果他和关敬英换个处境，关敬英也会这么做。 关敬英自己是清楚这一点的，所以他的反应并不算大。 “那我给你们一人咬一口呢？”仇文看着郭天盟恶狠狠道。 “我们就会在这儿赖着仇先生你。”郭天盟完全不怕仇文的威胁。 “我把你们关到基地外面去。”仇文继续凶巴巴道，“我看你们到时候怎么办。” “这样的话我们会哭着死在外面。”郭天盟叹了一口气，“一边哭一边喊‘太爷爷救救我们’，您肯定不会过来的对吧？” 仇文：…… 郭天盟继续说：“我们如果被丧尸一拥而上吃掉还好，如果我们也异化成丧尸，仇先生你看到我们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仇文抿唇：“我讨厌你。” “你说这话可让我太伤心了。”郭天盟看到仇文的样子，罕见地有些得意。 这种口头上的胜利对郭天盟来说不值一提，不过他赢的是仇文：“我会想办法排除二位的嫌疑的，正如您所说，官方需要与您合作。” 关敬英看着郭天盟，他郑重道：“谢谢。” “不用谢我，我是出于官方利益考虑。”郭天盟摆手。 “敬英回去之后还能做队长吗？”仇文的态度也软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拉住郭天盟的衣服下摆晃了晃，“好孩子。” 郭天盟的笑容快维持不住了。 “好孩子。”仇文把郭天盟搂怀里了，“帮帮你小爷爷好不好？” “仇先生您别这样。”郭天盟想挣开仇文，结果他发现自己连动都动不了。 他合理怀疑仇文口中的“小爷爷”是指关敬英，毕竟仇文一直自称为“祖爷爷”。 “我答应您，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我愿意为您提供帮助。”郭天盟开口道。 结果这下关敬英不答应了：“不行，我再做队长会给外派小队带来麻烦，这样反而会让基地蒙受损失。” 仇文立刻松开郭天盟扑向关敬英，他捂住了关敬英的嘴。 “如果关少校会带来麻烦，我们当然不会允许关少校出任务。”郭天盟的笑容愈发温和。 仇文和关敬英懵懵地看着郭天盟，最后仇文欢呼了一声：“这个孩子的坏心眼特别多！好孩子你一定能回去的！” 郭天盟：…… 仇文激动地捧起郭天盟的脸嘬了一口，给郭天盟嘬懵了。 再然后仇文去给仇冰河打了电话，问仇冰河要不要回来。 仇冰河那边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她表示自己要再在基地待一段时间，她得学习。 “你有什么可学习的？”仇冰河也没进人类社会的学校啊。 仇冰河又叹了一声：“爸爸，你不懂，你太单纯了。” 仇文：？？？ 仇冰河继续说：“这世界上的痛苦太多了，爸爸，你见过吗？” 仇文想说自己见过，他见过了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他自己也经历了太多的无可奈何。 但仇冰河这一问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仇冰河又开始唉声叹气了：“爸爸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你保持纯洁就好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仇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能夸：“冰河你长大了。” “毕竟我也十八岁了。”仇冰河觉得自己也该长大了。 仇文很想问仇冰河知不知道自己作为她的父亲活得要比她久。 不过仇文最终还是没问出口：“那你慢慢去体悟，有了什么想法可以分享给爸爸哦。”仇冰河正在长大，仇文乐得见证这种成长。 他知道仇冰河总有一天会真正地了解她的爸爸，但不是现在。 仇冰河才十八岁，她现在正是在了解这个世界的年纪，她现在不需要内敛，她的性格还没彻底成型，她都没外放彻底，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内敛些什么，她不需要想那么多。 很多东西仇冰河只有切身体会过才懂。 所以仇文只是跟仇冰河寒暄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郭天盟他们走了，关敬英独自坐在沙发上沉思。 仇文看了一眼关敬英，他也挪了过去。 “仇先生。”关敬英看着仇文笑了笑。 “看你笑的样子我想哭。”仇文摸上了关敬英的脸。 “我没有在强颜欢笑。”关敬英安抚仇文，“所以仇先生不用为我的事而感到为难。” “我才没有为难。”仇文对自己的行为是有一定认知的，“我是在为难别人。” 关敬英纠正自己：“也不用为了我去为难别人。” “好孩子，也许你很懂事，但是我不想听你的。”仇文打断了关敬英，“我没有必要讲道理，我很厉害。” “我跟他们认真讲道理只是想给冰河做个不错的遵循规则的榜样，还有就是那样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损失。” “这样啊。”关敬英拉过仇文的手，摸了摸仇文的手背。 “我管得太多了吗？”仇文问关敬英。 “不多。”关敬英轻轻摇头，“其实我现在心情很复杂。”除了意料之中的失望以外还多了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喜悦。 仇文看了关敬英一眼。 关敬英老老实实地与仇文对视。 仇文伸手挠向关敬英的痒痒肉。 关敬英一时不察，他还以为是仇文想要抱他，没有防备。 “等等，仇先生！等……啊哈哈哈哈！仇先生！”关敬英想要摆脱仇文，但他挣不开，“仇先生！！” 一旁的丧尸们松了一口气。 淑云双手叉腰：“这孩子终于不难过了。”虽然是手动的。 第94章 意外收获 在仇文焦急等待郭天盟消息的同时, 关敬英已经开始熟悉丧尸基地的生活了。 他发现丧尸基地整体还挺大的，房间足够多，甚至还有遗留下来的部分实验器材。 这些两百多年前的东西他并不会操作, 但他发现这些仪器上都贴了纸。 贴的还是木浆纸，那个年代还没发明出如今使用的那类纸张。 而这些木浆纸被透明胶带覆盖包裹, 关敬英发现那上面写的都是基地基础设施的使用方式。他们这儿甚至有医疗舱, 只不过医疗舱只有仇冰河用过。 “冰河只是摔伤了腿, 我们在陆地上看到的其他人类都被丧尸咬过了, 医疗舱对他们来说没用。”淑云解释。 “仇先生捡到冰河的那条河在哪儿？”按理说能被回收的水资源都被过滤收走了, 地面上应该没剩下多少水了才对。 仇文也不至于弄不清湖和河的区别, 毕竟他在自己的飞地里就有湖。 现在陆地上还存在的河都是污染极其严重，难以过滤的。 ……也不一定难过滤，仇文绿洲里的变异植物就过滤出了相当干净的湖水。 “是在靠近海的河边捡到的啦。”糯米对这个相当了解，“我以前的领地就在那边。”他是被仇文顺手抓回来的。 当时母亲他们的基地就在靠海的地域吗？ 关敬英并不清楚自己的父母具体外派到了哪个小基地，参加的具体是哪个任务，又出现了什么样的失误。 他并不是相关领域的研究人员, 没权利查阅相关资料。 “当时仇文是过去抓海鲜的。”糯米又说，“他过来的时候还和我聊了很久。” “您那个时候会说话？” “人话？不会。”糯米摇头，“我当时只会嗷嗷吼啦，我给仇文推荐了几个比较难杀的海洋变异生物，他觉得我这个丧尸真不错。”然后回去的路上就顺便把他打包带走了。 “他喜欢海里的大鼻涕虫。”糯米说。 “海蛞蝓？” “蛞蝓是什么？”糯米不懂这些专有名词，“是那种个头很大的, 黑黢黢的，身上有毛但是刚从水里出来的时候看不出来的那种。” 关敬英明白了, 他从通讯里找了一张图片：“是这个吗？” “对对对！但是看着没这么慈眉善目。”糯米连连点头。 “这是海豹。”关敬英纠正, “您说的那个应该是变异海豹，或者是海象海狮之类的。” 糯米反正觉得区别不大, 它们长得挺像鼻涕虫的。 说到那个时代，糯米忍不住感慨：“那时候真好啊，海边的日出日落很好看哦，而且偶尔还能看到人类，那时候我还能捕食人类。” 关敬英警觉了起来：“捕食人类？您捕食了那附近的人类？” “吃过啊，我本来就吃人的嘛。”糯米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我饿了就抓人吃啊，只有仇文这家伙才不吃人的。” 关敬英安静了一会儿，他倒是没有什么三观崩塌的感觉，毕竟他们早就知道糯米这一批丧尸有吃人的记录。 “好孩子，你生气了吗？”糯米小心翼翼地问他。 见得不到回答，他又忍不住开口道：“我最近不吃人了。” “不，我只是觉得很有趣。”关敬英说，“如果此时和我对话的是人类，那我应该会很愤怒。” “诶？”糯米有些惊慌，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冰凉的。 糯米呼出一口气：“我是丧尸。”还好还好。 “您现在变成人我也不会讨厌您的。”关敬英看着糯米惊慌失措的样子，觉得好笑，“我只是意识到我们似乎总喜欢把最激烈的情绪留给自己。” “什么情绪？”糯米不懂。 “极端的喜欢或者厌恶。”关敬英说。 “你是说我如果变成人类的话，会被所有人类讨厌吗？”糯米有些难过。 “您如果变成人类就不会吃人了。”关敬英摇头，“您会去吃饭，不会去吃人。”糯米吃人是没有恶意的，人吃人才是有恶意的。 糯米感觉自己脑壳里面的思维被绕晕了。 他仔细琢磨了半天，没能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他抓住了关键：“但是我没有吃你爸爸和你妈妈！”他和关敬英之间没什么血海深仇。 关敬英也抓住了重点：“您见过我父母？！” “见过！”糯米连连点头，“不止我，仇文也见过他们呐。” “我给仇先生看过照片，他没说他认识我父母。”关敬英之前给仇冰河看过一些父母的照片，仇文只是感叹说他们长得真像仇冰河。 “哦，他只是过去抓食物，他对那些人类不熟的。”糯米摆摆手，“我当年的地盘就在那附近，我天天看他们。” “那群人类天天到河边来弄水，虽然我没跟他们聊过天，但是我每天都有好好地盯着他们哦。”糯米骄傲地挺起胸脯。 关敬英明白了：“您是在埋伏捕猎。” 糯米没道理天天守着人类看，他估计是想从人类堆里捞食物才会按时蹲守。 关敬英他们做任务需要下车行动的时候也会遇到蹲守的丧尸，没那么厉害的丧尸是不会直接往他们的方向扑的。丧尸会估算人类的实力，看有没有捡漏的可能。 糯米蔫吧了，显然是没想到自己隐瞒的真相就这么被戳穿，他有些颓丧：“但是我没有吃你的妈妈和爸爸。” “我知道，如果你吃了也就没有仇冰河了。” “我也正后怕。”糯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如果把冰河吃了可怎么办啊。” “那……您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关敬英问。 “啊？” “基地是怎么没的？” “不知道啊。”糯米摇头，“他们忽然就不再出来了，然后仇文忽然就捡到了一个小救生舱，再然后我就被仇文抓回来了啊。”他再没回过自己的领地了。 糯米其实主要盯的就是关敬英的母亲，毕竟关敬英的母亲身体里有两个心跳。 他着重蹲守关敬英母亲的那支队伍，可是那天他在路边等了很久很久，陆行车没有来，他还以为是人类换了线路，他跑了好多地方，什么都没有。 就在糯米失落时，仇文把他打包带走了。 “你们在聊什么啊？”仇文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关敬英迷茫的表情。 “在聊他的爸爸妈妈，我说你见过他的爸爸妈妈。”糯米解释。 仇文却没有这种印象了：“我没见过啊。” “你见过，就是那个两个心跳的女人。”糯米又提醒。 “那个叫怀孕，我见过的怀孕的人类很多。”仇文依旧没有任何印象，他不可能记得每一个和他有一面之缘的人类，就像人类不可能记得每一个路边的行人一样。 仇文对那个地方的印象只剩下仇冰河了。 糯米着急了：“你把我带走的那天我还在等他们，就是我一直在盯的那一队人类！” “呃……”仇文还是没印象。 糯米表示他还跟仇文聊过这些，可仇文还是没想起来。 “你是不是压根没听我当时在说些什么？”糯米生气了。 仇文：“听了一些吧。”这不怪他，和人类聊天要比和丧尸聊天有意思太多了。 人类关注的永远都是一些很抽象的东西，譬如未来，希望，爱情。哪怕他们关注此时此刻的生死，人类的求生意志也比丧尸更复杂。 丧尸只知道聊吃的和抢地盘，亦或是哪个丧尸做出了什么样的反常举动。哪怕聊八卦他们的遣词造句也没有人类有意思。 “你根本就没听！”糯米伸手轻轻打了仇文一下。 “好痛！”仇文捂住了被打的胳膊。 “仇先生。”关敬英打断了他们，“您当年怎么把冰河捡回来的？” 仇文愣了一下，随后他弯腰。伸手往地面虚捞了一下：“这样捡的。” “我不是说动作，我是说您怎么会认为冰河是孤儿？”关敬英不认为仇文会带走有父母照料的孩子，仇文还没温柔到那种地步。 “因为附近没有人类啊。”仇文理所当然道。 “那附近有人类基地吧？” “人类基地也没有人类啊。”仇文终于说到了关敬英想听的关键点上，“那里面都是变异生物的声音啊。” 关敬英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您的意思是，他们都变成丧尸了？” “不清楚，我没有去看。反正那附近没有人类。”仇文走过去搂着关敬英拍了拍，“你要去看看你父母还在不在吗？” “不……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后，基地会被自动销毁的。”主基地不会允许这样的基地存在，他的父母没有机会像仇文一样蜕变。 而且蜕变后的他们也不是他们了。 对于仇文来说，他作为丧尸存在的时间要比过去作为仇文存活的时间长太多了，过去的记忆只会补全他如今的人格，他不会再变回过去那个仇文。 仇文看着关敬英失落的模样：“你要去看看吗？” 关敬英一愣。 “反正你最近也没有工作吧。”仇文理所当然道，“那里被人类炸了就不属于人类了。我们去看看也没关系的。” “但我不应该去窥探……” “我要去！”仇文打断关敬英，“我要你陪我去！陪我去看看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我得确认我女儿亲生父母的状况。” 关敬英：“仇先……” “虽然他们肯定是死了的。”仇文又补充。 “您让我的心情很复杂。”关敬英无奈道。 仇文只关心一件事：“在复杂的情绪背后，你是爱我的对吧？” 关敬英点点头。 “这就够了。”仇文只需要这一种情绪，其他的他不管。 …… 仇文不需要去规划自己的行程表，他的大多数行动都是临时起意。 关敬英不太适应这样的生活方式，这对他来说放松得太过头了。 仇文所说的基地在华东地区各大主基地的管理范围内，关敬英他们要去那边是得打报告的，而且一般也没人往那地方跑，那儿太远了。 这次仇文领着关敬英说走就走，他的速度还很快。 关敬英感觉自己体内的丧尸病毒在躁动，这使得关敬英的躯体更加坚韧，不会被高速状态下的风沙伤害。 关敬英甚至能看清周围的地貌。 丧尸基地到他们的目标有九百多公里，仇文半路把关敬英从怀里放下来，他给了关敬英几块小糕点，自己则是去抓了一只丧尸。 “先吃饭吧，好孩子。”仇文把自己刚抓到的丧尸摁在地上，丧尸看起来很懵。 “嗷嗷？”【你谁啊？】不是所有丧尸都认识仇文的，不是所有丧尸都认识仇文的脸。 仇文没有回答这个丧尸的问题，他干脆利落地拧断了丧尸的脖颈。他最近进食的方式优雅了许多。 他小心翼翼地撕开皮肉，打开丧尸的头盖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勺开始舀丧尸的脑花。 仇文吃了一半之后发现关敬英盯着他看，没有进食。 “你吃啊，好孩子。”仇文朝关敬英抬了抬手，“我们待会儿还得上路的。” 关敬英哦了一声，他垂下头不去看仇文，默默啃仇文给他带的小点心。 现杀现吃的画面对关敬英来说还是过于震撼了。 等他俩都吃完后，仇文把吃剩下的骨架和手脚扔到一边，继续领着关敬英往目的地跑。 加上进食的三十多分钟，仇文一共在路上跑了两个小时。 他照顾关敬英的体能，已经尽可能地慢下来了。 “喏，就是这儿。”仇文扒拉掉了基地大门上掩埋的黄土，指了指合金大门，“这个应该就是你父母曾经待过的基地，这里面已经没声了。”那些变异怪物已经不在了。 关敬英没有穿压力服，他的肤色有些白，瞳仁扩张到最大。仇文的丧尸病毒起到了药剂的作用。 关敬英看着合金大门，他心情相当复杂。 一方面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打开门，哪怕他现在不再为人类工作，可他依旧不应该侵害人类的利益。二是关敬英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就在里面他就觉得恐惧，他不敢去看他们如今的模样，他不敢…… 嘭！！！ 合金门被仇文一脚踹开了。 仇文没什么复杂的情绪，只是看着里面乌漆嘛黑的一片，忍不住感叹：“哇，这里被炸得真彻底诶。” 他冲着通道喊了一嗓子，通道里传来回音。 “我们需要一个火把。”仇文心里发毛，他感觉自己像是要进什么古墓了。 这确实也是墓，里头死了好多人的。 想到这里，仇文咽了口唾沫：“好孩子，我怕。” 还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关敬英立刻反应了过来，他直接拉住仇文的手：“不然咱们别进去了？”他也怕看到自己的父母。 “不行，我们还要把你爸爸妈妈拿出来，埋起来。”仇文记得人类很在乎这些。 “我们需要一个火把，我去找个变异植物去……”仇文话还没说完，关敬英打开了通讯器上的照明系统，霎时间，通道被白光照亮，亮光之中无数的灰尘在飞舞，这估计是仇文刚才踹基地门踹出来的动静。 仇文抱紧了关敬英，他把关敬英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身上：“不要怕，好孩子，我会保护你的。” “仇先生，您在发抖，您真的要进去吗？”关敬英询问。 “当然要去！”仇文看了眼周围融化的合成金属墙面，“还好这些不是木头的。”这种爆炸造成的伤口会让仇文稍微镇定一些。 那些会撞鬼的通道都是由木头和泥巴组成的，还会往下滴水。 仇文一边抖一边领着关敬英进入通道，有风钻进通道，鬼嚎一般的声音响起。 “啊啊啊！”仇文二话不说，搂起关敬英就开跑。 第95章 演员 被关起来的低等丧尸饿得都要啃自己的胳膊了, 看到人类的照片之后他立刻躁动起来，不过这种躁动很快就被仇文给压制了。 仇文让丧尸一张张脸看过去，而关敬英在检查这个小地方的设计。 “这里不像是私人建造的。”想要在一个重点基地里私自建造小空间几乎是不可能的, 哪怕是总负责人也不可能。 这儿更有可能是原本基地就有的一个监牢，只是不知为何, 这儿的自爆装置被拆掉了。 正在辨认人脸的丧尸的眼瞳在颤抖, 他实在认不得以前来过的是哪个人类了, 照片上的人看上去都特别可口。 “你等等。”仇文收起图片, 他环顾一周, 挑了一只体型最胖的丧尸。 仇文拉开笼子上的合成金属围栏, 一把抓住了要逃跑的丧尸的脖颈，随后干脆利落地一扭。 他把那个胖丧尸的脑袋揪了下来：“你认出是哪个，我就把他给你吃。” 关敬英：…… 那个丧尸咽了口唾沫，他睁大眼睛看照片。 关敬英发现丧尸们都蛮老实的，他居然没有随意指一张脸来忽悠仇文。 “嗷嗷。”丧尸伸手指向一个头发有些白的寸头男人，“嗷嗷嗷！嗷嗷！”【他！他经常过来看我们！还给我们带吃的！】 仇文把他的话翻译给关敬英听。 “经常带吃的？那应该是饲养员。”关敬英看了眼照片上的人, “是夏伯伯啊。” “嗷嗷嗷！嗷嗷！”【我特别讨厌他！他给别尸吃的要比给我们的多！】说到这里，丧尸双手抓住笼子，开始摇晃，“嗷嗷！嗷嗷嗷嗷！”【他最偏心！我要咬死他！！】 “嗷嗷？”【他偏心谁？】 丧尸指了指仇文手上提溜的丧尸尸体。 仇文低头看了一眼：“哦……” “仇先生，怎么了？”关敬英问。 “好孩子，我好像犯错误了。”仇文看着手中丧尸的尸体, 他把尸体放平，他不断地按压丧尸的胸膛。 他其实不清楚这动作是在干嘛, 他只是看电视里的人类这么弄几下就能让要死掉的人类活过来。 仇文努力摁了两下, 他把丧尸的肋骨摁断了，胸腔凹陷了下去。 仇文：…… 他小心翼翼地捡过丧尸的头, 把丧尸的脑袋放在断裂的脖颈上。 丧尸还维持着懵逼的表情，仇文看着丧尸的脸：“你还能说话吗？” 没有回应。 仇文扯了扯关敬英的衣摆：“好孩子，你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啊？” 关敬英很无奈：“他大概是永远地睡过去了。” “不是因为我对吧？”仇文紧紧握住关敬英的手，“我没想到他的脑袋这么脆弱的。” 关敬英：“……不是您的原因。”算了吧，反正丧尸化后他们也不记得什么了。 关敬英仔细查看那个死去丧尸的面孔，这个丧尸的体格很胖，五官被肉挤得有些变形了。关敬英没法确定这丧尸身上有没有和夏伯伯相似的地方。 仇文忍痛扯下了丧尸的一条胳膊，他把胳膊扔给了那个回应他的丧尸。 关敬英翻开那个记录丧尸进化的本子认真地看。 这些内容应该不是当时养过仇文的那群同事透露出去的，那些同事知道仇文为什么会说人话，毕竟仇文的语言就是他们教的。 丧尸一直都有逻辑性，只是大多数时候他们不会用脑子去思考。 官方对仇文的存在一无所知，又不是曾经的同事透露出来的。 “这本子的主人很可能听到您说过人话。”关敬英猜测，他发现这个本子对仇文的记录并不算深入。 但本子的主人知道034就是仇文，他在基地的权限很高。 他知道仇文会说人类的语言，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甚至猜测仇文已经想起了作为人类的一切，只不过因为嗜血的本性而无法回到人类社会。 “这种猜想毫无证据支撑，但他似乎认定了这一点。”这更像是本子的主人期望的最好的结果。 仇文也跟关敬英一起看，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压根看不懂这些：“他为什么要用本子写这些东西啊？记录在通讯器上不行吗？记录在通讯器上不会被我们发现诶。” “通讯器才是最不安全的，有被上级发现的风险。”关敬英倒是能够理解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仇文还想说些什么，然而他鼻子嗅了嗅：“有人类的味道，有人过来了。” 关敬英警惕起来：“是附近的基地发现不对劲了吗？” “不是陆行车的动静，好孩子。”仇文摸了摸关敬英的头，“是一个人类。” “一个？” “我们先出去。”仇文把那个本子塞进了关敬英的怀里，他拽着关敬英出了地下基地。 那个人类离他们很远，仇文拽着关敬英找了个高高的石头趴上去。 仇文看起来很兴奋，他喜欢这种紧张解密的感觉。 “我感觉现在我像一个侦探。”仇文说。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关敬英反应了过来，他看了眼仇文：“您现在很亢奋吗？” 仇文点点头。 关敬英笑了笑：“您觉得现在这样很有趣？” 仇文继续点头，他感觉自己接触到了相当不得了的秘密。 他回去之后一定要跟淑云他们分享，人类就算了，毕竟这些秘密对人类来说好像很重要。 原本心绪复杂的关敬英莫名被安抚了。 “好孩子。”仇文喊了他一声。 关敬文嗯了一声，随后他便感觉仇文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把他的脑袋拽了过去。 仇文跟关敬英接了个吻。 他总觉得这种紧张的气氛少了些什么，在看到关敬英惆怅的目光之后他反应过来了。 作为一个优秀的警探，在这种生死关头总得有那么一位特殊的“知己”陪自己一起度过。 仇文猛亲了关敬英一口，随后用轻佻的语气夸赞道：“真是一位超棒的美人。” 等等，“超棒”好像不太色气。 仇文上下打量关敬英：“你真是一位丰腴饱满的美人。” 关敬英：…… 仇文还想冲关敬英吹一个口哨，然而关敬英立刻捂住了仇文的嘴巴：“仇先生等等！有人来了！” 仇文的注意力被转移，他低头看去。 一个穿着橙色压力服的人类走到废弃基地跟前，他在研究地面的脚印，想要知道那个闯入者去哪儿了。 哪怕隔得很远，有丧尸病毒加持的关敬英还是注意到了那人的脸：“夏伯伯？”怎么可能？他还活着？ 仇文更亢奋了。 他用拳头捶了捶地面，他感觉剧情更刺激了。 “我要下去和他面对面！”仇文扒拉开关敬英的手。 “仇先生……”关敬英的眉头皱了起来，“您想怎么做？” “我要去做个大反派！”仇文记得自己本来就是反派，现在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了。 …… 被关敬英称为“夏伯伯”的男人徘徊在基地的门口，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往里走。 就在他犹豫时，一道低沉的男音从他身后响起：“我很好奇。” 男人迅速转过身，在看到仇文脸的一瞬间，他睁大了双眼。 “嗯？好孩子，你很怕我？”仇文扯了扯嘴角。 他不太会笑，每次他笑起来总会有一种心里琢磨坏事的阴邪感：“我还以为你会很想见我。”仇文掏出了那个本子。 正趴在岩石上围观的关敬英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仇先生什么时候把本子摸走的？ “你……”男人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怪异，似乎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对了，这个基地底下的丧尸们你认识吗？”仇文又问，他看着男人表情的变化，点了点头，“看起来是认识喽。” “那个小胖子又是你什么人？”仇文朝男人走了一步，男人往后退。 男人往后退。 “你都知道些什么？”男人的声音真的很怪异，发音的位置都是偏的。 “我倒是很想知道些什么，可我知道得太迟了。”仇文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早知道他和你有关系，我就不会杀掉他了。” “你……什么？！”男人最后两个字是吼出来的。 “我不想把话说第二遍。”仇文随口道，“你想让他变成我这样对吗？” 男人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你对这个基地做了什么？”仇文问他。 男人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疯了似的往基地内部跑。 仇文被男人推了一下，他没有太大反应。 只是等男人跑远之后他才扭头看向关敬英的方向，他冲着关敬英挑了挑眉头。 随后他慢悠悠地跟着男人往里走，走了几步以后他又退了回来。 不行，关敬英留在外面不安全。 这附近如果有埋伏可怎么办？ 他等了一会儿，基地里传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声。 仇文被吓得一僵，等听到男人往外跑的脚步声后，仇文急忙收敛自己懵逼的表情。 他重新昂起头，俯视自己灰黑的指甲，他的手不断地翻转，他仿佛要在自己的指甲盯出一朵花来。 关敬英：…… 等等，仇先生是不是太紧张搞错反派的性别了。怎么仇先生现在看起来又坏又妖娆。 仇文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紧急收回手，脑子飞速旋转。 这个时候男人已经从基地里跑出来了。 仇文没时间思考了。 所以：“哈！你儿子死咯！老东西！” 关敬英：…… 仇先生现在看起来像个混混。 不过嘲讽确实是拉满了，尽管仇文也不清楚那个小胖子和男人是什么关系。 “我杀了你！”男人暴怒。 第96章 梦幻泡影 那个人类一拳打在了仇文的脸上, 仇文没有动，他甚至没有闭眼。 “我杀了你儿子是一场意外。”仇文还维持着他高傲的语气。 “啊啊啊！”男人从地上抓起一块红色的石头砸向仇文，仇文还是没有动, 石头磕到仇文的头顶就裂开了。 “你能听懂人话吗？”仇文皱眉不满。 男人只是继续尝试攻击仇文，仇文没办法了, 他向关敬英所在的地方投去求助的目光, 关敬英已经不在那儿了。 男人还想攻击, 但他却被人反剪双手摁在了地上。 “够了！！”关敬英低吼, “你别弄他！你知不知道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男人继续嘶吼。 “实验室的意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还活着？！我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关敬英声音越来越大。 这个所谓的“夏伯伯”也是官方登记在册的烈士, 他不该活着。 原本狂暴的男人在听到关敬英的声音之后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他扭头尝试看清关敬英的脸。 关敬英稍微松了些力气，男人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转过了头：“你是……谁？” 关敬英也终于近距离看清了这位夏伯伯的脸。 关敬英小时候经常跟着父母往研究院跑，研究院里有官方设置的托儿所，用以照顾他们这些父母都有工作的孩子。 偶尔大人们路过托儿所也会进来看看，关敬英见过许多父母的同事，这个夏伯伯就是其中之一。 关敬英记忆里的夏伯伯是个戴金丝眼镜的学者, 也是自己爸爸最好的朋友。 他说话总是温声细语的，不过他并不温柔。按照自己爸爸的说法，夏伯伯是个满嘴跑火车，没正形的假学究。 他也确实不太正经，因为关敬英小时候皮肤白，眼睛大, 他总喜欢说关敬英的父母生的是一个小姑娘。 关敬英总喜欢一本正经地解释，而夏伯伯每次都会被他的样子逗笑。 而现在他面前的这位夏伯伯头发花白一片, 他脸上的皮肉仿佛无法再贴覆骨骼一般松垮了下来。 男人盯着关敬英看了许久, 他只觉得关敬英的脸有些熟悉，但他实在想不起来关敬英像谁了：“你是谁？”他又问了一遍。 “关敬英。”关敬英直接道, “我们以前认识。” 男人愣了。 关敬英？敬英…… 男人的眼睛缓缓睁大，他似乎想起来了这个旧友的孩子。 只是他记忆中的关敬英只比他的腰高一点点，这孩子应该永远都那么高。 当成年之后高大强壮的关敬英出现在他面前时，男人才对时间的流逝有了最真切的感受，这孩子居然比他还高了一个头。 他居然已经不是小孩了。 关敬英重新将男人按在地上，他用膝盖抵住这位夏伯伯的后背，随后他朝仇文招了招手：“仇先生，你过来，我看看。” 仇文走上前。 关敬英拨开仇文的头发，仔细观察仇文的额头。 尽管他知道仇文不可能被砸出什么问题，但看到男人拿石头攻击仇文的脑袋时他还是吓了一跳。 仇文躲都不躲。 关敬英捋了捋仇文的发丝，将发丝中的小石子抖落出来：“下次不准您擅自行动了。”他也是疯了，居然会答应仇文过来扮演所谓的反派。 仇文身上的成熟是“偏科”的，在某些时候他就像个能指点迷津的智者，而绝大多数时间他只是个笨蛋丧尸。 和淑云他们一样的笨蛋丧尸。 这群丧尸没有经历过系统性的训练，也没有在真正紧张的场面里和人对峙过，他们学到的一切东西都来源于电视。 “我现在感觉很奇怪。”仇文捂着自己的胸口揉了揉。 “怎么了？”关敬英生怕仇文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仇文认真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有点……委屈。我现在这种就是被在意的人关心后变得脆弱的状态吗？”他老早就听过这类说法，但他没怎么体会过。 关敬英的关心和仇冰河他们的关心还是不一样的，他感觉自己心里软得像湿棉花一样。轻轻一捏就能捏出水来的那种。 他把自己挤进关敬英的怀里，用心感受。 “我喜欢这样。”仇文湿了眼眶。 关敬英很心疼仇文，但他也觉得这时机好像有点不对。丧尸们抒发感情是不看时间地点的。 “那是你的儿子？”关敬英还是搂紧了仇文。 他记得夏伯伯是有一个儿子，不过那个儿子最后和夏伯伯的妻子一起出了意外，丧生在了丧尸口中。 可那个儿子在仇文的记忆里并没有那么大，也没有那么胖。 男人沉默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关敬英大声质问。 “我？我什么都没做。”男人任由关敬英施加力道，“我只是活下来了……” “那个死掉的孩子……那个孩子……我只是想救他。”男人的语调逐渐正常，他开始慢慢习惯开口说话这件事了。 “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男人当然注意到了关敬英没有穿压力服，“你现在是丧尸还是人类？” 正在用心体会的仇文想到了另一件事，他把地上的男人抓起来，让男人站好：“你这些年活在哪儿啊？快点交代！你的老巢在什么地方！” 男人看向仇文，他的眼皮是耷拉的，仿佛永远都提不起劲：“……你们跟我来吧。” 男人把关敬英和仇文领进了附近一个小基地，说是基地其实有些牵强，这儿就是个临时避难所。 一个三百平的生活区，还有一个大型仓库。 仓库里的食物都快被吃完了。 “这边是一个废弃的避难基地，里面的食物够三十个人吃一年。”男人解释，“保质期很长，不过味道不怎么样。” “保质期十八年？？”仇文深感震撼，他发现这里的食物都是些压缩饼干之类的东西，还有水桶。 “没有十八年，它们过期好些年了。”男人没管这些，反正现在这样的环境也滋生不了多少细菌，他继续吃也没吃出什么问题来。 男人脱下了压力服，他瘦得惊人，面颊凹陷，后背也是弓着的。 生活区没有桌子，男人干脆邀请关敬英他们在自己的床铺那儿坐下。 “我这些年一直想进去看看，我还想着把那个孩子带出来，让他像仇文一样……”男人絮絮叨叨。 “仇先生没法恢复过去的记忆。”关敬英打断了他，“他能想起来的只是一些碎片化的场景，他会说话只是因为过去养他的人教会了他人类的语言。” 男人僵住。 “那个丧尸到底是谁？”关敬英问。 “……也没谁，就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孩。”男人的回答出乎了关敬英的预料。 眼看着关敬英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男人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回应听起来特别像敷衍：“我和他确实不算特别熟，他不是我的儿子，也不是我的学生。我们之间没有亲缘关系，我在他丧尸化的前半个月才认识的他。” “我不是想救他，我没那么伟大，我只是想救我自己。”男人双手扣紧，“我没有办法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不敢回去。” “孩子，我没有犯错误，我只是有一些私心。”男人说，“我不敢回去不是怕他们惩罚我，只是……” 他深吸一口气：“你回去吧，你就当从没来过。” “我已经死了，我应该是死的。”男人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他似乎在说服自己，“我现在也该死了。” …… “我感觉我已经参透了人生。”仇冰河这段时间在人类世界里涨了不少知识，她感觉自己已经明白了一切。 所以她最近会向身边每个人表达自己的见解，而这次她的倾诉对象轮到了郭天盟。 郭天盟的微笑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僵住了。 不过他还是耐心听了下去，在听到仇冰河说到人人都能像丧尸一样就好了时，郭天盟的笑容真实了一些。这不是他在认同仇冰河，恰恰相反，他觉得这句话荒唐得要命。 “如果人人都像丧尸一样得过且过，那我们人类才是真的完蛋了。”郭天盟从不认为所谓的“爱”与“平和”能解决任何麻烦。 “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奇怪，但我个人认为所谓的‘温柔’和‘爱’才是人类向前的附属品，它们并不伟大，它们只是提供了一个适当的休息的地方。”郭天盟真的觉得仇冰河现在的性格非常好。 仇冰河一看就是不怎么会内心纠结的孩子，这对于她来说当然是好事。 “我们是靠不甘和痛恨推动着向前的。”郭天盟指向仇冰河，“包括你的哥哥，如果他真的是一个足够自洽的人，他不会去承担外派小队的责任。他不甘心父母的死亡，不甘心他的父母‘输了’。” “我哥哥的爸妈才没有输。”仇冰河皱眉反驳，“他们只是倒在了追求理想的路上。” “那他们为什么要有理想呢？他们获得的还不够多么？”郭天盟继续问，“他们，包括我们，我们都想重新回到地面上。” “我们热爱曾经的家园。”郭天盟的笑容越来越大，“这当然只是个借口，我都没有在那儿住过。” “是不甘心啊。”郭天盟说，“是不甘心我们人类璀璨的文明，我们创造的一切就这么被淹没，被迫退让。” “我们敬畏自然，但它想让我们消失……不可能的。”郭天盟自己也在爱着自己的同胞，但他没有仇冰河这么纯粹。 “人类哪怕是善意都包含着不甘心。想要保护某个东西，那就一定要影响其他人，同化其他人，为自己创造志同道合的伙伴。我们自傲自恋到不可思议。”郭天盟指了指自己，“可那又如何呢？” “谁能管得着啊？” 说到这里，郭天盟又提起了何洛：“还记得那个私生活混乱的‘男主角’吗？” “在我认识他之前我就察觉到了他是个神经病。他的歌里有不存在于世的乌托邦，无尽的善意，他几乎完美地描述出了‘天堂’的样子。”郭天盟笑着评价，“这太极端了，极端到有些疯狂。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个歌手的脑子大概正常不到哪里去。” 郭天盟又点了点仇冰河的肩膀：“你是个内心能自洽的好孩子，你的心理比绝大多数人都更健康，你和那么多人相处，你也意识到自己很健康了，对吗？” 仇冰河懵逼地点点头。 “那你也挺傲慢的。”郭天盟又道，“居然就这么给整个人类群体下了定义，认为他们都想像你一样的内心平和。” “可是这样会很舒服诶。”仇冰河见过程东洁失控的样子，“他们看起来太难受了。” “有些内心乱七八糟的人，他们唯一能自洽的时候就是他们生命结束的前半分钟。”郭天盟轻笑着歪了一下脑袋，“在这之前他们也许能听懂所有道理，明白道理背后的逻辑，可这些道理融不进他们的意识里，与他们无关。” 就像马敬，他其实是能理解“尊重女性”这四个字的，只不过他理解的“尊重”是一种退让，是一种保护。他绝不允许女人从事他所从事的职业，也不允许女人跟他聊那些多愁善感的“女人话题”。 马敬也认为他自己是懂道理的，他没觉得自己有多大男子主义。 “还有些人就靠着这点‘不甘心’活着，等他们脑子里想明白了，他们也就离死不远了。” …… “我真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我原来还以为你以后会长成一个文艺的帅哥，结果你成这样了啊。”男人的眼睛几乎要贴在关敬英的面庞上了，“你多大了？” 他手上连通讯设备都没有，男人甚至没有尝试通过日升日落去记录时间。 关敬英没有回应他，男人又自顾自道：“我没有害死你的父母，基地的意外与我无关，我只是有些个人私心罢了。” “私心？”关敬英问他，“什么样的私心？” “我想养大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本身是个自愿参諵沨与实验的实验体。”男人说话的声音急了起来，回想起过去似乎会让他的情绪暴躁，“只是我放不下他，他看起来太可怜了。” “只是因为他可怜？”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求救，你懂吗？他想让我救救他。”男人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我的孩子和老婆死了，尸骨无存，我见不到他们了。可是这个孩子还活生生地立在我面前，我想救他，我也想救我自己。” “所以你做了什么？”关敬英看似不为所动，板着脸询问。 “我失败了，我没能救活他，所以我申请了一个实验体的位置，我期待着这个孩子能变回来。”男人不了解这个男孩，他没有和这个男孩深度沟通过。 只不过那时候他的情绪跌落到了低谷，在梦里他的妻子和孩子朝他求助，求他能救救他们。而恰好那时候他遇到了那个实验体，那个实验体也在向他求救。 于是男人像是疯了一般地想要救活那个孩子，他想要证明一些什么，他希望那孩子能活下去，带着他的那一部分执念活下去，让他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他失去了太多太多东西，但他拯救了一个孩子，一个挣扎求生的脆弱生命。 男人说到这里，嘴唇颤抖了起来，他捂住自己花白凌乱的头发，痛苦嘶吼：“我已经不知道我在做些什么了？我在为谁而工作，我的理想……都是笑话！孩子！都是笑话！” 男人抓住了关敬英的胳膊：“他们能够容忍我们往常像其他人那样交流，我们可以产生爱情，我们可以互相帮扶，我们可以是朋友。” “可是一旦出了一点点问题，我们就不再是人了。”男人牙齿打颤，“我们会被抛弃！我想办法拆除了一些基地自爆的设备……可我被阻止了，他们不允许我去救我自己的命。” “谁们？”仇文有些听不懂。 “人们，那群人！”男人声音沙哑。 他抓着关敬英的胳膊平复了一下情绪，最后他大喘了两口气，声音平稳了许多：“我们进入基地是为了研究海洋里的丧尸病毒浓度的，这个任务很危险，我们也确实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我不怕牺牲，真的。”基地也并不是时刻紧绷的，男人很高兴能和自己的朋友们分配在一起，“那时候你爸妈跟你通讯时我还给你打过招呼，你记得吗？” “你那个时候很不喜欢我，可能因为我总说你是个小姑娘。”男人说着说着就偏题了，也许是上了年纪容易话多，又或许是太久没有见过活人了，男人的思维跳跃，他看起来又累又疯，像个上了年纪还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精神病人。 “这没什么可说的。”关敬英提醒他， 男人微怔了一下，随后他点头附和：“对的对的，这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已经习惯换基地了，再危险的地方我都去过。可是那天……警报坏了。”男人扯了扯嘴角，“我始终认为那是一场乌龙，因为没有人被感染，我们都很健康。” “没有实验体外逃，可基地一直在响红灯警告。在我们检查八轮之后，我明白了，这不是我们出了问题，是外部出现了问题。我们的检测装置和警报被干扰了。”男人试图去拆掉那些自爆系统，但他却被拦下了。 “如果我拆掉自爆系统，那基地就会真的发生实验体外逃的意外。”那是一场博弈，一场与他们无关的博弈。 他们只是棋子。 如果拆掉自爆系统，那他们暂时是死不掉的。但自爆系统消失后他们基地就失去了最后一层防护，那可能真会有实验体跑出去……这就是那些人想要的。 一旦这件事曝光激起民愤，他们所有同事的实验都会被迫叫停。这对人类来说绝对是百害而无一利。 “可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博弈一些什么。”男人双手扣住自己的头发，“我读了这么多年书，我失去了我的家庭，我以为我是人类的先驱，我以为我是救世主中的一员。” “我学了那么多年！我研究了那么多年！”男人现在回想只觉得可笑，“可到头来我不知道他们在为了什么而博弈。” “那个坏掉的基地里有一个被烧煳了的丧尸很厉害哦。”仇文提醒他，“我们看到它的尸体了。” “是的，这个丧尸被混在普通丧尸实验体中间运过来的。”男人点头，“他的出现恰好说明了当时基地的猜测是对的。” “我当时和基地的人闹了矛盾，我拆掉了牢笼里的自爆装置，再然后我被你妈妈给拦下了。”男人没说具体是谁妈，不过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仇文的。 “你妈妈说我这种行为是极端不负责任的，她那时候刚生了孩子没多久，身体还很虚弱。”男人抿唇，“但她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博弈有结果了，某一方更胜一筹，而代价是我们的命。” “胜利者在琢磨我们这群研究员的人性，那双眼睛盯着我们，期待我们丑态百出。” 第97章 郭天盟思想不正常 “你承认吧, 我知道你们这些研究人员习惯天天把我的名字挂在嘴边。”仇文知道自己是非常受欢迎的，但这个老孩子似乎不太吃他这一套。 这个老孩子从床垫下面翻出了一堆东西递给关敬英，这些是他曾经调查出来的内容。 关敬英在看资料, 仇文在骚扰这个老孩子。 仇文没有去蹭他，这个老孩子身上的味道实在太重了。 “你没有洗过澡吗？”仇文想要靠近, 又被男人身上的味道给逼退了。 大多数丧尸都不洗澡, 但他们身上也没有分泌物, 跟一块石头差不多, 被蹭脏了直接擦干净就行。 仇文觉得像这个老孩子一样的脏人类根本没有丧尸喜欢吃。 “我擦过身体。”男人回忆上次擦身体是什么时候, “好像十几天前还擦过。” 他也不确定具体是什么时候, 他没有日历。 男人又看向仇文：“我年轻的时候确实很喜欢你，我以你为榜样，我想成为第二个你，哪怕我没有那么厉害。” “你全名叫什么啊？”仇文继续问。 “夏……夏至。”夏至都快把自己的本名给忘了，“我的名字是二十四……” “二十四节气，这个我知道。”仇文骄傲地昂起头, “我记忆里有这一段。” 夏至扯了扯嘴角，他没能笑出来：“这是我们祖先的智慧，尽管我从没亲眼见过它们。但那时候我就是觉得我应该为了它们而奋斗，起码我应该让我们的孩子们再见一见真正的世界。” “好笑么？我自己都没见过真正的世界。”失去家庭，失去信仰，眼看着自己的同事们死亡。 他最后的任务是把那个孩子送回人类基地, 可单这一件事他也办不好，他把那孩子弄丢了。 “基地出事之后我没有哭,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我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具体的想法。我一个人待了很久，我是很多年后才想明白, 我应该是麻木了。”夏至不想认输，他还有其它出路，他可以搞清楚丧尸和人之间的关系，只要丧尸能想起作为人的记忆，他也不算白活这一遭。 只是原本基地的门打不开了，他还得另想办法。 现在门打开了，他的念想也断了。 正在看资料的关敬英抬起头：“您的怀疑对象里没有中央基地？” “准确地说是没有中央基地这个势力。”夏至点头，“中央基地里有没有内鬼不清楚。基地损毁，里面的实验体，设备，包括人才，都是损失，中央基地没有理由对我们出手。” “您知道最近‘放纵’组织又出现了吗？”关敬英继续问。 夏至皱眉。 关敬英又提醒他：“就是那个害死了仇文的组织。” “哦！他们啊。”夏至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扒拉出了这一信息，“那群信奉自然法则优胜劣汰的家伙吗？” 关敬英嗯了一声。 “倒也不稀奇，当年杀了仇文的那个人叫……叫……”夏至想不起来那人的名字了，“算了，反正他行事挺疯挺不正常的。总有些叛逆的小青年崇拜这样的‘狠人’，以前我还跟人看过他的电影。” “你还记得电影的事？”仇文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已经痴呆了。” “记得，那时候我年轻，才十六七岁，那场电影是我跟我喜欢的女孩看的，电影结束之后我们就分手了。”夏至已经想不起那女孩的脸了，他现在只是记得那时候的情绪和感觉。 “这一定是个很悲伤的爱情故事。”仇文最近对爱情这种东西很敏感。 “那倒不是，我那时候对爱情没什么特别的追求，喜欢我的人很多，我只是追求新鲜。”夏至说话的语气很平，“是我跟对方分手的，我觉得我们三观不合。” 仇文挑眉：“不可能吧，你能有这么厉害？”他伸手揪住夏至的脸拉了拉。 “仇先生，夏伯伯也年轻过的。”关敬英提醒仇文。 眼前的夏至和他记忆里那个话多风趣的研究员也完全不同。 “那不叫厉害。”夏至没有反抗仇文，“我只是什么都不懂。” “所以呢？”仇文追问。 “所以在看到那样的电影之后会觉得义愤填膺，恨不得去揍电影背后的编剧。” “什么样的电影啊？”仇文有些好奇了。 “跟‘放纵’组织的那个蠢货搞对象的。”夏至解释，“就好像那个疯癫的怪人杀了一个历史书上的大角色之后，他自己也成了不得了的人物。” “你觉得那个时候你的想法蠢？那你是认为那个人杀得好吗？”仇文歪了下头，“我该死啊？” “我不知道你该不该死，我不认识你。”夏至只是觉得这件事与自己无关。 “你脱粉了？”仇文只觉得不可思议。 “你不是偶像。”夏至提醒仇文。 “怎么不是啊？”仇文知道何洛那种的就算偶像，他觉得他比何洛厉害多了。 有些学究压根不听歌，但他们都知道仇文。 仇文认真道：“他们都认识我，但他们从来没接触过我，他们对我的好感都不基于我本人，而是通过他人的二次转述。” 夏至看着仇文。 仇文问他：“这算偶像吧？” “也是。”夏至点头，“你确实是偶像。” “所以你脱粉了吗？” “我脱粉了。” 仇文脸色变得难看：“为什么？” “我没必要喜欢你。”夏至曾经将仇文视为自己的理想，他现在已经没有理想了。 “可是我很喜欢你。”仇文觉得很难过。 夏至盯着仇文，不发一言。 “你忍心让我难过吗？”仇文问他。 “你是不是忘记你刚才对我是什么态度了？”夏至还记得仇文嘲讽自己时的样子。 “爱是需要时间去沉淀的，刚才的我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我。”仇文认真道。 “仇文一直都是这么个性格吗？”夏至不解。 “我个人感觉仇先生变成丧尸后性格上的转变不大。”毕竟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仇文都管聒噪的个体叫“光仔”。 “那你为什么说丧尸无法复活？”夏至重新激动了起来，“这不算复活吗？” “不算。”关敬英摇头，“仇先生的记忆是精简版的。” 如果把一个人的一生比作书，那活人一生的经历相当于一部四千多万字的二十四史，而仇文想起来的那部分就是精简童书版，通篇下来三十多万字，还带卡通插图。 夏至摇摇头：“可能只是时间不够，只要时间足够长……” “可我还会忘啊。”仇文补充，“我能活很久很久，会一边想起来一边遗忘啊。”他在想起过去之前就是这个性格了。 “变不回去的。”仇文点了点夏至的脑袋，“如果能变回去，那你现在应该还是我的粉丝。”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忘记了很多，但你还记得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你会变回原来那个性格吗？”仇文继续问。 夏至张了张嘴，他没有出声。 “老孩子，我们在乎的只有‘现在’。”仇文提醒，“过去的记忆对我们来说是很有趣的东西，但它们对我们的影响不大。” 夏至眼中那点光再次黯淡了。 就这样吧…… 夏至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 是时候结束了，他也该结束这荒唐的坚持了。 仇文起身。 夏至没有动弹，他不想去送别仇文和关敬英，他不想再和外界建立任何联系。 脚步声响起。 响了半天。 脚步声在夏至耳边左右环绕。 夏至受不了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哦，我看看你这边还有没有干净的床铺。”仇文说。 夏至：“……你要干嘛？” “我和好孩子在这边住几天，我们要开始调查。”仇文还没调查出真相，“一个优秀的侦探不会让罪犯逍遥法外。” “你不是侦探。”夏至提醒他。 “最近是。”仇文发现这里确实没有多余的床铺，“好孩子，我先去把我们的生活用品运过来一些。” “我们真的要住这儿？”关敬英询问。 “我们是来调查凶手的，不是来陪这个老孩子聊天的。”仇文抬手示意这个小基地，“有了它我们就不用来回跑了，这简直就是大自然的恩赐。” 夏至：…… 夏至抱着自己的膝盖，继续自闭。 他的床垫被铺在角落处，由于他自己没怎么洗澡，所以床上也不怎么干净。 不需要顾虑关敬英之后，仇文的速度变得很快。 夏至眼看着仇文搬进来了一个水红色心形大床。 关敬英看到这床之后身体也僵直了：“这是哪来的？”看做工不像是丧尸们能徒手搓出来的玩意儿。 “我给郭天盟发消息说我要一张床，他就给我送了这个。”仇文拍了拍床垫，“太夸张了吗？” 关敬英咽了一口唾沫：“您只说了您要一张床？” “嗯。”仇文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他就给我送了这个。” “他的思想太不正常了。”关敬英咬牙道。 …… 郭天盟莫名打了个喷嚏。 “副部长，你还好吧？”一旁的警卫员询问他。 “还好，仇先生把我们放在那儿的东西带走了吗？”郭天盟抽出纸巾擦了擦。 “带走了。” “行。”郭天盟摆了摆手，他又看了眼仇文给自己发的消息。 ——【给我来一张色气中带着那么一点纯情，华丽又绚烂的大床，最好有爱心。】 紧随其后的是两个抱拳的表情。 第98章 抱住它 漂亮的水红色心形大床, 半透明纱幔从天花板垂直坠下，床周边还摆满了仿真花。 “你们确定你们只是在这儿暂时住一段时间，不是把我这儿当新房了？”夏至觉得不对头。 仇文甚至在墙上挂了他和关敬英的照片, 把那部分墙体给认真刷了一遍。 仇文所划的那部分领地像是在发光，而夏至的破床铺被这么一对比, 看上去更可怜了。 “当然没有, 你怎么会这么想？”正在煮饭的仇文睁大眼睛回头望, 他还穿着围裙。 做饭本应该是关敬英的活, 但仇文硬是将其包揽下来了, 尽管他尝不出食物的咸淡。 关敬英估计这是仇文的表演欲在作祟。 关敬英被仇文强硬地摁在了床上, 不让他动弹。 他以为仇文会弄出一锅奇怪的食物，不过现在闻着那香味，他居然觉得还不错。 仇文做饭其实是反向推理的，他手中的食物越难入他的口，人类就越会觉得好吃，而仇文对味道很敏感, 只要做出对他来说足够糟糕的食物就行。 仇文看到夏至咽了口唾沫，他冲夏至挑了挑眉头：“你是个死人对吗？” “我还活着。”夏至纠正仇文。 “哦。”仇文换了一种说法，“你在精神上是个死人对吗？” “我不知道。”夏至摇头。 仇文也不指望他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你看你都麻木了，你对外面的世界没有感触了。我在你面前炫耀应该是不会让你自卑的，那我这样做就不算有损道德了。”他炫耀了，但他依旧是个道德高尚的好丧尸。 夏至明白了仇文的逻辑, 他沉默了好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你真是过分啊。”仇文怎么是这么个鬼性格？ 仇文不管夏至, 他用汤勺舀了一勺汤, 浅尝一口：“咦！好难吃！” “来，你喝一口。”仇文冲关敬英招了招手。 关敬英走上前, 仇文把勺子递到他的面前：“吹两下再喝，好孩子。”人类的食道也是很脆弱的。 关敬英轻抿了一口，随后他缓缓睁大眼睛。 “怎么样？”仇文问他。 “很美味！”关敬英惊叹，“可仇先生您不是尝不出食物的味道吗？” “这是丧尸的魔法。”仇文张开五指在关敬英面前晃了晃。 关敬英：…… 他知道仇文是在逗自己，但他觉得这样一本正经逗自己的仇文真的好可爱。关敬英的脸开始发红，仇文逗得更起劲了：“你想知道丧尸魔法是什么样的吗？” “仇先生，您别闹了。”关敬英的脸越来越红，他回头看向夏至。 夏至是他的长辈，而且现在基本已经排除了夏至谋害他父母的可能性。关敬英不太想在自己敬重的长辈面前做出这幅炫耀美好的姿态，无论这个长辈在不在意。 他扭过头后发现夏至也在看他。 “你看什么呢？”仇文把汤勺里的汤喝干净了。 “仇先生！”关敬英来不及阻拦。 夏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反问：“你为什么要喝下去？它不是很难喝吗？” “确实很难喝，但是我不讨厌。”仇文把汤勺子放在一旁。 夏至微微皱眉。 “你干嘛一直盯着敬英看？”仇文继续问他。 “我有点不习惯他现在的样子。”夏至回应道，“我想记住这孩子。” “为什么？” “因为我记得的那些人里我只看到了他长大的样子了，我不适应。”夏至只是在填充自己的记忆。这样等到他死时，脑子里不至于只有十八年前那些被掩埋的旧人。 真的很神奇，关敬英和小时候完全不同。 这孩子穿透了他混沌厚重的记忆，硬是在他脑子里给“关敬英”这三个字改了个模样。不再是一本正经的小孩，他已经长大成人了。 夏至是个没有宗教信仰的无神论者，不过他认为如果真的有某个存在正操控这个世界，那关敬英这孩子的出现算是一种临终关怀了吧。 “夏伯伯。”关敬英走到夏至面前，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仇文没那么多顾虑：“你想成为丧尸吗？老孩子。” “你会混沌很长一段时间，等你再断断续续想起如今时，你大概就不在意了。”仇文提议道，“成为丧尸的你肯定比你现在更活泼。” 夏至摇头：“我不想。”他已经老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继续活下去这件事会让我觉得恐惧，哪怕我知道我会忘记一切，可我知道，直到我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内心中最重的情绪肯定是恐惧。”他被消磨得太厉害了。 他害怕自己身体里新长出的那个活泼的灵魂，他畏惧纯粹的热情和喜爱，他不敢再触碰那些东西了。 “所以我们走之后你就准备去死了？”仇文问他。 夏至嗯了一声。 关敬英僵住了。 “你看着这么老了，也该死了。”仇文似乎没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死之前你还见了一个晚辈，晚辈带着对象来你家做客过夜，你高高兴兴地接待我们。” “我不高兴。”夏至提醒他。 “你也不难过，所以四舍五入算是高兴。”仇文只想找一个让自己开心的角度，“然后等晚辈走了，你这个老头独自坐在家里，心里想着‘真好啊，真好啊，那孩子有自己的人生了’，然后闭上眼睛。” “气温刚刚好，不过冷也不过热，你人也觉得很舒服，很轻松。”仇文盘腿坐在夏至对面，“这个时候你死掉也是刚刚好，你没什么事可做了，你可以去找你爸爸妈妈了。对了，你爸爸妈妈死了吧。” “死了。”夏至面无表情。 “那你确实可以死了，而且你也不会孤零零地死掉，因为你知道有人会为你的死而哭泣。”仇文指了指关敬英，他知道回头关敬英是会哭的，关敬英就是这样的性格。 关敬英没有回应，他只是看着夏至。 “你赚大了，现在这些可都是你计划之外的东西。”仇文指了指自己，“你还见到了你的偶像，说真的，一般人就算脱粉了也见不到自己的偶像。” “你一定要把你加进来吗？”夏至记得自己从没有像那些仇文的狂热崇拜者一样疯狂地美化仇文，他曾经对仇文的好感只是基于个人信仰。 他对仇文本人没太多执念。 仇文凑近夏至，他死死盯着夏至的双眼。 夏至扭头移开视线，仇文跟着他的动作而动，继续紧盯着他的双眼。 夏至把脑袋转到另一边，仇文又挪到另一边去看他。 “我讨厌你。”夏至说。 仇文摇头：“我不信。” “我可以给你个拥抱。”仇文认真道。 “哦，那你抱吧。”只要拥抱过后仇文能走就行。 “好的，好孩子你先帮我看着饭菜。”仇文拍了拍关敬英的肩膀，“我先把这个老孩子刷干净再抱他。” 这个老孩子太臭了，他抱不下手。 夏至：“嗯？！等等！你等一下！你别拽我！你等……啊啊啊！” 半分钟后，饭菜好了，夏至也被仇文刷干净了。 关敬英不知道那个临时搭起来的简陋浴室里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夏伯伯走出来之后整个人都在抖。 仇文则是神清气爽。 他擦了一下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随后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夏至：“噢！老孩子！” 被从头到尾刷了一遍之后又被罪魁祸首固定住的夏至：……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快死了，死于心脏骤停。 “你都快死了，你能不能稍微轻松一点？”仇文感觉怀里的老孩子僵僵的。 “你放开我，我就能轻松一点了。”夏至提醒。 仇文放开夏至。 夏至稍微松了一口气。 仇文又立刻把夏至抱紧。 夏至：…… 仇文：“还是不够放松。” 夏至麻了，他觉得无所谓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你现在放松了。”仇文惊喜道，“现在感觉到偶像的力量了吗？” “感觉到了。”夏至根本不敢反驳。 仇文蹭了蹭夏至的头顶。 “你想起了那么多东西，但你选择放弃人类吗？”夏至忽然问他，“为什么？” “我没有放弃人类。”仇文纠正他，“我不是人类，我对人类没有责任诶。” 夏至险些忘了仇文是个丧尸：“也是，仇文为人类奋斗到了最后一刻。” “可是奋斗到最后一刻也没有用，仇文失败了啊。”仇文又说。 “他的理论成功了。” “但他没能回家。”仇文已经记起了自己的父母，但太迟了。 夏至…… 仇文又对他说：“你不认识仇文，就不要对他妄加揣测了。” “我也失败了。”夏至轻声说。 “我不知道，我也不认识你。”仇文前不久才认识这个老孩子。 “那你在安慰些什么？”夏至又问他。 “看你想要什么，你脑子里的仇文和我可不是一个东西。”仇文搂着夏至晃了晃，“但因为‘仇文’这个身份，他和我之间又有某层联系。” “被你抛弃的从来都不是‘仇文’。”仇文继续说。 “是那个过去的我自己。”夏至接茬，“我知道。” 仇文摸了摸夏至的头：“你真是个聪明孩子。” 夏至反搂住仇文，他搂住了过去的执念，他在重新感受它，感受曾经鲜活的情绪，最后夏至与它道别。 这只是一场临终关怀，仇文并不在乎他，也并不需要他的在乎。 他只是让他好受一些，因为仇文知道他要死了。 第99章 这突兀的恋爱脑 夏至喝了一口温热的汤, 他已经许久没有吃过有温度的食物了。热气划过他的食道，夏至有些不适应地放下碗：“我把汤放凉一些。”这种温度让他有些不适应。 “你想怎么做都可以，好孩子。”仇文咬了一口手里的食物, 脆脆的。 夏至看向仇文：“你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吃这个孩子？”仇文把他杀掉的那个丧尸残骸给捡了回来。简单地清洗过后，他就开始食用这孩子的胳膊了。 仇文眉头微蹙, 看上去有些委屈：“可是我想和你们一起吃饭, 我只能吃这个, 你嫌弃我吗？” 他往关敬英的方向挪了挪：“虽然我是一个丧尸, 可我也是会难过的, 别对我那么刻薄。” “你装可怜的时候就不要啃了。”夏至能听到仇文咬碎骨头的动静。 仇文万分低落, 垂头一边啃胳膊一边蹭关敬英寻求安慰。 关敬英连忙轻拍仇文的后背。 这孩子不知道仇文是演的吗？夏至不解。 刚才关敬英也明确交代了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关敬英是外派小队的小队长，最近他被停职了，也不知道未来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去。 一个外派小队的队长不应该看不出仇文这做作的演技。 夏至也不想管这复杂的情情爱爱。 然而眼看着这孩子殷勤地给仇文擦嘴，时不时给仇文整理衣服和头发，夏至发现自己没法无视他俩的互动。 这孩子小时候挺安静的, 跟个洋娃娃似的。 长大之后变成硬汉就算了，怎么还变得这么……这么…… 夏至脑子里甚至想不出一个具体的形容，他只觉得这孩子动不动就往仇文那儿看。整个人跟有强迫症似的，生怕仇文身上被溅上油污或者别的什么。 他俩在一起，关敬英更像那个家长。 明明他比仇文小了那么多。 夏至把这想法一直憋到晚上，等仇文和关敬英在那张水红色心形大床上睡着后, 夏至凑过来轻轻戳了戳关敬英。 关敬英在外睡觉始终保持警惕，他很快就醒了。 仇文睡得就很沉了。 夏至看了仇文一眼：“能随时随地肆无忌惮地睡觉, 他的实力太恐怖了。”末世里, 哪怕变异虎也不敢睡这么死。 “仇先生很厉害。”关敬英点头表示认同。 諵沨“孩子，我问你一个事。”夏至看了仇文一眼, 确定仇文还在睡，“你怎么会喜欢上仇文的？” “啊？”关敬英忽然紧张。 夏至没看关敬英，他还在警惕仇文，生怕仇文就这么醒了。 “啊？”关敬英又问了一声， 夏至：“你是因为仇文的名头？” “啊？啊！不不不！不是！”关敬英连忙开口。 他这踩到了电门的动静成功转移了夏至的视线，夏至扭头看过去：“你怎么这么红？” 关敬英浑身通红通红的，看起来像是发了高烧：“你生病了？” “啊？没！”关敬英连忙坐直身体，“我只是很容易脸红。” “我喜欢仇先生是因为仇先生人很好。”关敬英已经习惯向人解释他对仇文的感情了，不过他脸红的毛病改不了。 “他确实人不错。”夏至倒也认可这一点，“只不过我认为你没必要时时刻刻照顾着他，没必要时时刻刻盯着他。” “什么意思？”关敬英不理解。 “我的意思是，仇文的头发乱了不会影响仇文活着。”夏至说，“你没必要一直给他整理，一顿饭整理个二十几次，看着挺奇怪的。” “一顿饭整理二十几次？那太夸张了。”关敬英摆摆手，“我偶尔帮仇先生整理两次，不碍事。” “二十六次，我数了。”夏至面无表情，“整理衣服二十四次。” 关敬英愣住：“有吗？” 夏至叹了一口气：“我再另问一件事，你俩在一起发生关系了吗？” “哪种发生关系？”关敬英脸又红了。 “就是睡觉。” 关敬英摇摇头：“没有，仇先生太纯情了。” “他？纯情？他一百八十多了！”夏至才不相信什么纯情，“他在你之前没搞过对象？” “夏伯伯，您不要冤枉仇先生，仇先生不久之前才拥有这方面的欲望，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有搞对象的条件。”关敬英觉得夏至对仇文有偏见，他不喜欢这种偏见。 夏至戳了戳仇文身下的水红色爱心大床：“那这床是什么意思？” “这是那位郭副部长的想法有问题。”关敬英记得夏至当时也在旁边，应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对方好歹是个副部长，会这么没眼力见？只是要一张床而已，他会擅自换成这种床？”夏至只是绝望了，他不是变成老年痴呆了。 能在基地混到高层的都不简单，不会做多余的事儿。 “郭天盟这次确实做得不妥。”关敬英点头。 “你真觉得是那个副部长的问题？”夏至耷拉的眼皮都快被他自己撑开了。 “那总不能是仇先生有问题。”关敬英看了一眼熟睡的仇文。 夏至沉默了一会儿，他又提醒关敬英：“你的仇先生想法可不见得有多单纯。” “刚获得欲望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夏至觉得仇文活的那一百八十多年不是白活的，哪怕是个新事物，他要融会贯通起来肯定比一般人厉害得多，“那些十六七岁的男孩也是拥有欲望没多久，他们脑子里那点东西简直脏得要命。” “您不要对仇先生有这么大的偏见。”关敬英提醒夏至，“丧尸和人类是不同的，我们不应该用我们人类的逻辑去判断丧尸的想法。” “你要是保持这样的思想跟他交往，回头会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夏至叹气摇头。 “仇先生不会这么过分。”关敬英对仇文有信心，他觉得自己没有反抗的必要。 夏至指着关敬英，一时失语。 他懒得再劝了，只能回去坐着。 被叫醒的关敬英一时睡不着，他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仇文，盯着仇文看了好半天，小心翼翼地用双臂环住仇文。 仇先生睡着的样子看起来好乖巧。 关敬英憋着气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仇文的脑袋枕在他的胳膊上，而关敬英就低垂着脑袋看着仇文。 仇文的鼻尖高挺漂亮，关敬英凑上去，用自己的鼻尖碰了一下仇文的鼻尖，仇先生的鼻尖凉凉的。 好喜欢这样的仇先生。 关敬英不擅长像丧尸那样去表达自己澎湃的情绪，哪怕此时此刻他特别想把仇先生揉进怀里蹭，但他依旧维持了冷静，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 这画面落在外人眼里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夏至觉得关敬英看仇文的眼神像是准备一口咬下仇文的脑袋。 最后夏至也睡了，不过他没能睡太久。毕竟他附近多了两个人，这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醒来之后发现仇文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挂在床头。 “他这是？”夏至问已经醒来的关敬英。 “仇先生有时候会睡得比较豪放。”没有在床底下找到仇文就已经很不错了。 夏至盯着仇文看了一会儿。眼看着仇文忽然动弹了一下，随后他缓缓地挪到床的正中间。 夏至又看了一眼关敬英，他发现关敬英双眼含笑，显然他早就知道仇文想干什么了。 而仇文闭着眼睛摸索到关敬英怀里躺好，躺了一会儿之后仇文睁开眼，毫无半点疲惫，优雅又丝滑：“早上好。” “早上好，仇先生。”关敬英嘴角上扬，“您每次睡醒都这么优雅。” 夏至：…… 这孩子不是亲眼看着仇文挪下来的吗？他很明显知道仇文是个什么想法，但他就是不拆穿，他就顺着仇文来。 “优雅吗？”仇文一副不清楚关敬英在说什么的样子，“我不知道，我还有点困。” 夏至：…… 仇文挪下来之后还扒拉了两下自己的头发，他是觉得别人看不到？ 还是说他其实在逗小孩？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仇文注意到了夏至一言难尽的眼神。 “老孩子，你觉得我的想法跟那些十六七岁的男孩一样，特别特别脏？”仇文问夏至。 “当时你醒了啊。”夏至完全没有被吓到。 仇文点点头：“你还挺有个长辈样的嘛。” “是么？”夏至随口问了一句。 “那肯定是啊。”仇文点头，“只不过你这个侄子一早就知道仇先生特别讨人厌了。” “您不讨人厌！”关敬英皱眉纠正，“性格活泼外向不代表讨人厌！” 仇文指着关敬英对夏至说：“你看，这怪不到我身上来吧。” 夏至：…… “这床其实是我的想法。”仇文摸了摸身下的床单，“我觉得这样好看。” 果然。 夏至看向关敬英。 “那您要不要在自己的基地置办这么一套？”关敬英手上还有一些生存点。 “我骗了你诶。”仇文提醒关敬英。 关敬英已经习惯了：“没关系，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仇先生很喜欢开这些有趣的小玩笑。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魂。”夏至幽幽开口。 关敬英和仇文看向他。 夏至继续说：“你再去查探基地的时候，小心你爸妈显灵给你两耳光。” 第100章 真孙子，真孙子 仇文和关敬英搜查基地的时候拉上了夏至, 夏至熟悉基地里的内部结构，他能带仇文他们找到实验室的“黑匣子”。 “黑匣子不会随着爆炸而损毁。”关敬英给仇文介绍，“以前它是用在飞机上的, 相当于记录仪。现在各大实验室里都有安装这个。” “它为什么没有被大基地的人带走？”仇文问，“他们不好奇吗？” “因为官方很清楚我们基地没有出现任何失误。”夏至开了口, “他们不需要带走这个。” 夏至领着仇文他们穿越到一个空旷的房间里, 他伸手在半融化的墙面上摸索, 时不时还敲两下。 “他这样感觉好帅哦。”仇文说, “像个侦探。” “这儿。”夏至指着一处墙面, “把墙体破开, 小心一点，别把里面的黑匣子毁了。” 仇文点点头，他小心翼翼地朝墙体伸出手。 他的手指没入合成金属的墙体，在仇文的手下，那些金属仿佛是软的一般，就这么凹陷下去了。 仇文动作很慢, 最后他从里头“挖”出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储存卡。 夏至感觉仇文将那些金属抓出来的样子像是在玩橡皮泥，还是韧性不怎么高的橡皮泥。如果不是那些金属断裂时蹦出的那些火星子，夏至甚至会怀疑基地建造时是不是有人偷工减料了。 “这个叫黑匣子？”仇文看着那个小小的红色储存卡，“我以为我们会拿到一个黑色的盒子，起码这么大。”他用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个长方形。 “很久以前黑匣子确实那么大，不过它不是黑色的。”关敬英继续给仇文解释。 “这个是用来諵沨储存我们和外界通话记录的。”夏至说, “你们应该只需要这个，实验数据你们需要吗？” “实验数据我看不懂, 我没有这段记忆。”仇文很遗憾。 “有这段记忆你也看不懂。”夏至估计仇文理解的研究员应该是什么高端实验都能知道, 都能参与，但仇文的专业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 仇文根本就没接触过变异生物的研究。 “那不一定，我是天才。”仇文对自己还是相当自信的。 夏至不想跟他解释，随仇文自己理解。 “我还以为我们要经历一场超紧张的探险。”仇文有些失望。 “等什么时候人类要摸你的老巢，你就能亲自观摩超紧张的探险是怎么回事了。”夏至很清楚仇文现在和他们不是一个种族，而人类对丧尸的态度不可能永远都这么温和。 “你觉得我会被人类吓到？”仇文问他。 “不，应该说人类会被你吓到，他们在探险。”夏至认为人类现在还没对仇文出手的最大原因是人类没法用最小的代价在不动摇人类根基的前提下彻底杀死仇文。 “人类确实会被我吓到。”仇文还记得自己大反派的身份。 仇文左右打量那个红色储存卡，随后他把储存卡插入了手腕通讯器侧面的卡槽里。 “等等！！”关敬英和夏至同时出声。 仇文的通讯设备亮了两下之后将卡片锁定了。 夏至深吸一口气：“你为什么要用人类基地的通讯器去读取黑匣子？！！” 仇文愣愣地看了眼自己的通讯器，他又伸手拍了两下，通讯器没动静。 “它被锁定回收了！”夏至粗声粗气地朝仇文吼。 仇文被吼得抖了一下：“那，那我要把这个通讯器拆掉吗？可是我在它上面还存了好多东西。” “仇先生，拆了通讯器也没用的。”关敬英拍了拍仇文的后背，“通讯器已经把警报发出去了，很快就会有人过来。” “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夏至指着仇文。 关敬英挡在了夏至和仇文之间：“不知者不罪，仇先生没受过专业的训练，是我疏忽了。” 夏至简直快被气得死过去了。 “我们还是先想办法跑吧。”关敬英看了一眼仇文。 仇文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他也着急：“好，好孩子，我的通讯器没法用了，你把你的借给我一下。” “怎么？” …… 正在办公室悠闲喝茶的郭天盟忽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还不等他琢磨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的通讯就响了。 郭天盟看了一眼申请人。 “关敬英？咦？”这个关少校可不是会主动聊天的性格。 他按下接听，随后一道他极为熟悉的声音响起：“大孙子！！有人要欺负我！你们人类追着我打！！” 郭天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 仇文的声音还在响：“我听到陆行车的声音了，他们会对我做什么？好孩子，你帮帮我好不好？” 郭天盟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 “好孩子，我一个人在陆地上好害怕，这里好空，我好像迷路了。” 郭天盟把茶水一饮而尽。 “好孩子！！这里风沙好大，你的爷爷好害怕！！” 郭天盟：“仇先生。” “好孩子！！！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仇文更激动了。 郭天盟的耳鼓膜都快被震破了：“我能听到，您先详细说说发生了什么。” “好！！”仇文把他跑去废弃基地找线索的事交代了一遍，但他的故事里没有关敬英，他表示只是自己想知道自己女儿的亲生父母到底怎么没的。 郭天盟对此也不刨根问底，那件事确实是一场重大失误，只不过重要的试验资料已经转移出来了，那个基地的作用不大。 如果真有什么大问题，黑匣子早就被挖出来了，轮不到仇文他们再去找。 只不过对于关敬英来说，这种行为是严重违反纪律的。 仇文既然没说关敬英也去了，那郭天盟就当关敬英没去：“好的，您交代的情况我清楚了，我去联系一下上层。” 仇文松了一口气，他感叹：“自己的孙子是副部长真的太好了。” 郭天盟：“仇先生，您是人类世界的英雄。” 仇文立即回应：“我知道。” “请您利用权势的时候不要那么熟练自然。”郭天盟提醒他，“您应该唾弃这种行为。” “我一直在唾弃这种行为，你对外的时候千万不要端架子。”仇文教育自己的孙子，“不要动不动就说自己是中央基地来的副部长。” 郭天盟自己肯定是没这个习惯的，他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仇文喜欢拿他中央基地副部长的身份说事。 郭天盟拉开办公室的门。 靠门坐着的仇冰河躺倒在了地上。 郭天盟：…… 这儿怎么还有一个！！ 他想快点绕开仇冰河。 “我最近又多了一层对人生的感悟，你要不要听听？”仇冰河蹭一下站起来，她一巴掌拍在了郭天盟的肩膀上。 郭天盟的通讯还没挂，而通讯那头的仇文显然注意到了自己女儿的声音：“冰河？！” “爸爸？！”仇冰河双眼放光。 郭天盟：…… 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 正抓着两个人类一起逃命的仇文停了下来。 他兴奋地冲夏至指了指通讯器：“这个是我女儿！听声音就知道她是个好孩子！” 夏至知道仇文所谓的女儿是曾经被自己弄丢的那个孩子，这次他没有驳斥仇文，他听着那声音，心中只有一个疑问：“这孩子长成什么样了？” “爸爸！这是谁啊！”仇冰河询问。 “这是一个老头子。”仇文的回应简单而直白。 回答完仇冰河的问题后，仇文又指了指关敬英：“长成这样了。” “嗯？”夏至没能理解意思。 仇文从关敬英的通讯里找出了仇冰河的照片给夏至看：“他们兄妹两个长得真的很像。” 夏至看到仇冰河的照片之后愣住了，他看了看仇冰河，随后他又看了看关敬英：“等等，关敬英和你女儿这么像，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啊？他俩只有脸像，其它的完全不一样啊。”仇文觉得夏至的想法很奇怪，“怎么看我女儿也是更像我吧，关敬英这孩子一点都不像我。” “是的，仇冰河更像仇先生，等您有机会和她说话就能明白了。”关敬英也只是一开始被仇冰河的长相吓了一跳，可相处得越久，他越觉得仇冰河和他完全不同。 他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仇冰河和仇文有点像，尤其是某些表情神态。 通讯里的仇冰河跟夏至打招呼：“老头子你好。” 通讯里又传来郭天盟的声音：“好了冰河，你先让开，你的爸爸遇到麻烦了，我现在得去帮忙。” “爸爸？！你遇到麻烦了！”仇冰河惊呼一声。 “爸爸现在好无助。”仇文回应。 仇冰河：“不行，我要出基地去见你！” “你给我等等！”郭天盟拽住了仇冰河，但他的力气没有仇冰河大，被仇冰河的力道带着摔倒了。 仇文感动坏了：“好孩子，别过来，爸爸会没事的。” “你怎么可能没事！”仇冰河哽咽，“你也是会受伤的啊！” 仇文捂住胸口：“冰河！” “爸爸！” “冰河！！” “爸爸！！” 他俩就这么隔着通讯器哭了出来，哭得无比可怜。 夏至：“……” 他惊恐地看着仇文眼中的泪水。 他发现自己真的搞不懂这个丧尸的情感逻辑。 不过他也确实理解了关敬英为什么会说这对养父女很像。 还有，通讯那头的那个什么副部长为什么没有出声了？他还好吗？ 第101章 不合时宜的爱 在郭天盟帮仇文解决危机之后, 仇文又通过通讯器问郭天盟能不能借个设备给他看看那个黑匣子里有什么。 “我没理解错的话，您是找我借人类的设备，这些设备还是用来窥探人类秘密的？”郭天盟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过去那么震惊了, 他习惯了。 “我没有窥探你们的秘密。”仇文纠正他，“我只是好奇这里面有什么, 我不知道这里面是你们的秘密。” “您现在知道了。”郭天盟声音轻柔。 “这是秘密？我不信。”仇文不吃郭天盟这一套, “肯定是你这个小孩在逗我玩, 那里面一定是孩子们给我唱的赞歌。” 郭天盟：“……仇先生。” “毕竟我是个偶像。”仇文对自己的身份是有清晰认知的, “说起来何洛的粉丝就给他写过歌诶, 为什么我没有？” “您有歌, 关于您的歌曲有很多。” “可我没看到有人举着我的名字或者我照片的牌子，一边哭一边喊我的名字唱歌。”仇文叹了口气。 “您的照片是机密。”毕竟仇文变成丧尸了，“而且您也不是那个类型的偶像。” “我好可怜。”仇文感叹。 “您再怎么可怜我也不会帮您读取黑匣子的。”郭天盟知道仇文想做什么。 果然，这句话落之后仇文就安静了。 而郭天盟完全没有打了胜仗的喜悦，他不断地用手指按压自己的眉心，他不知道仇文什么时候又会提出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 仇文总是有一堆昏招，赢一次不算赢。 果然，仇文很快就再次开口了：“你也不想人类和丧尸的合作就此终止吧？” “您确定要威胁我吗？”郭天盟的声音冷了下来。 偏偏仇文也不怕他：“我确定。” 郭天盟没有开口回应。 仇文也不说话。 最后郭天盟放弃抵抗了：“您不能总得寸进尺的，这样不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可我们是血浓于水的关系。”仇文没觉得他们以后就见不到面了。 “我给您送设备过去，不过您找这个也没太大用处。”郭天盟解释, “既然官方没有过去取回实验室的黑匣子，就是官方已经能肯定这个事情解决了。” “地方带来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那群人大概已经死了。”郭天盟自己就是负责这些事儿的, 十八年前的任务怎么完成的他不清楚，但他知道官方不会放过那群人。 “啊？”仇文有些失望。 “仇先生, 我们的专业就是调查这些东西。”郭天盟给仇文解释，“不公布结果是因为这事儿从博弈开始就是私下进行的，公布全过程容易引发基地里人心动荡。” 仇文更失望了：“有没有可能，你们调查的是错的？” “可能性极低，而且就算我们是错的，仇先生，您有把握能调查出真正的真相？”郭天盟无奈轻叹，“您都把黑匣子插您自己的通讯器里了。”仇文对高科技的东西一窍不通，他所谓的调查应该是跟些离奇的电视剧学来的。 仇文没动静了。 郭天盟问他：“您还要看吗？” “我要看。” “行，我暂时把设备借给您，我相信关少校的人品，他不会外传这些信息。”郭天盟估计关敬英是被仇文带去那边的，关敬英不会主动去调查所谓的真相。 “没有关敬英。”仇文还在狡辩，“就我一个人看。” “好的。”郭天盟顺着仇文的话说，“我只是做个预设，如果关敬英要看，您记得嘱咐他。” …… 郭天盟又安排人把读取器送去了指定地点，那是个食指长的方形条。 仇文拿到读取器之后又跑回夏至的基地。 “他还真给你了？！”夏至只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你们人类有想要的东西在我这儿。”仇文知道人类想弄清楚变异植物是怎么净化空气和水源的，他们需要仇文的许可。同样的，他们也想弄清楚仇文本身是怎么一回事。 仇文摸索那个长方形的金属条，把黑匣子插进去。 随后金属条表面出现了“读取中”三个字。 金属条侧面跳出了一个半透明的虚拟屏，仇文抖了一下，差点把金属条摔地上。 关敬英适时扶住了仇文的手，他抬头看那一堆复杂的文件归类，伸手点开了其中一项。 一个女声响起：“所有试验资料已经上传至中央系统，包括各实验人员的遗嘱。我们大概没法继续下去了。” 关敬英僵住了，愣愣地看着屏幕，屏幕上并没有图形，但他能想象这个声音的主人说这句话的样子。 “各位不必再费心救我们了，让那些外派队员回去吧，没必要多余牺牲那么多人。” 夏至也盯着屏幕，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录音结束。 关敬英又连忙往上翻，在看到某条记录的备注之后，他的手微微颤了下。 随后关敬英点开那条对话。 这个黑匣子里记录的是实验室内部人员与实验基地外部通信的所有内容。 而在爆炸的前一个星期，有一条通话记录是关敬英所在的基地，而那条通话记录备注的是关敬英父母的名字。 “你有好好听周叔叔的话吗？”这是一道温润的男声。 “听了！”小孩的声音还是清亮的，“但是，但是颖莺妹妹好烦人啊。” 仇文听到这儿才意识到这个小孩的声音是关敬英的。 小孩在那儿抱怨周颖莺的霸道不讲理，他不喜欢跟周颖莺玩，周颖莺年纪太小了，他之前还看到周颖莺哭出鼻涕泡了，一点都不爱干净。 仇文：…… 他记忆里的周颖莺是个有主见又高傲的人类，果然无论多精致的人类，小时候都是小破孩。 通讯里基本是关敬英在那儿说话，而他的父母则是安安静静地听，偶尔附和一声。 他们似乎在引导着关敬英多说一点。 “前几天我跟人去看了仇文的电影，他们都在哭，我也在哭。”关敬英相当愁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仇文还没有死掉就好了。” “仇文是两百多年前的人，他也活不到现在啊。”妈妈笑着对关敬英说，“你为什么要哭呢？仇文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他是你的副机长啊。” “妈，那是我小时候的想法。”十岁的关敬英提醒自己的母亲，“我小时候什么都不懂。” 说到这里，关敬英的声音变得蔫吧了：“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我都长大了。” 夫妻两人安静了一会儿，最后关敬英的父亲开口道：“是啊，都长大了。” “但是宝贝你还不够大。”母亲接茬，“你还很小……” “我长大了。”十岁的关敬英并不清楚自己父母话语中更深层的意思。 他的父母知道他很快就要真正地“长大”，并不温和，突兀且残酷。 关敬英应该像其他孩子一样慢慢地成长，在有自己的家庭之后再去体会离别。 而不是在这孩子什么都没搞懂的时候突兀地抢走他所拥有的一切。 关敬英呆呆地听着这段对话录音，而仇文默默地搂住了关敬英。 通讯里的小关敬英正在跟父母聊自己那即将降生的妹妹。 “他要把那孩子带成仇文一样厉害的人，如果那孩子是妹妹，那这个妹妹一定会比周颖莺那个小鼻涕虫厉害一百倍。” “你小时候也是小鼻涕虫。” “不可能，你骗我。” 再平常不过的对话，关敬英并不清楚这是最后一次。 在告别时，关敬英还说了句“下次见哦。” 他的父母没有给他回应，他们只是说关敬英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礼貌了。 那时的关敬英被夸得不好意思，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 关敬英的眼泪落了出来，仇文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关掉了录音：“好孩子，别难受，别难受了。” 他亲吻关敬英的泪水，把关敬英吓了一跳。 然而不等关敬英害羞，仇文就吻住了关敬英的嘴唇：“别难过，好孩子，你是最好最好的孩子。” 夏至睁大双眼：“你们不会原地开始繁衍吧？” “我们繁衍不了，我们的生理功能不允许。”仇文估计他们还有物种隔离，“你放心啦，不会有小孩的。” 说着，他就要去扒关敬英的裤子。 “诶诶诶！！”关敬英连忙抓住自己裤腰，“这里绝对不行！！” “为什么？”仇文不解。 “这不文明！”关敬英什么伤感的情绪都没了。 “我不讲文明。”仇文还要去扒关敬英的裤子，“你这么难过，我们一定要做点什么。” 关敬英在地上扑腾着远离仇文：“等等！等等！这个剧情您是在哪儿学的？” “电视上。” “你从来没看过那种类型的电视！”关敬英记得仇文看的都是青少年版。 “最近我长了很多新的见识。”仇文想要继续扒拉。 “这儿还有人！！”关敬英大声嚷嚷。 “变异虎繁殖的时候也没管我有没有在旁边看啊。”仇文围观了变异虎叠在一起生小孩。 只不过变异虎就算变异了也还是猫科动物的样子，那时候仇文根本没有意识到它们在做什么。 第102章 仇文的世界 仇文能够理解人类要穿衣服是为了抵御风寒, 他也知道人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羞耻心。 他自己也学会了这些羞耻心，他们丧尸基地的人都好好地穿着衣服呢。在仇冰河长大一些之后仇文就让淑云和史载去帮仇冰河洗澡了。 以前养大他的同事们跟他解释了很多东西。 但是仇文不明白，为什么人类最基本的繁衍也要遮遮掩掩,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我的前同事们比较禁欲，他们从来没有做过这类事, 所以我没能学会。”仇文说到这里又觉得不对劲, “可是那些电影上他们也是到处进行繁衍行为啊！” “那种电影和现实是不同的！！”关敬英把仇文的胳膊反剪到了仇文身后, 这样其实控制不了仇文, 不过仇文会配合着不去动弹, “而且你的同事们只是不在你面前发生关系, 他们不会跟你聊他们房间里发生的那些事。” “为什么？！”仇文很震撼，他还以为那些同事很爱他，“他们不够在乎我吗？”为什么变异生物都可以给他看，他的同事却不可以。 “因为在别人面前这么做是不礼貌的！”关敬英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感觉自己腿在漏风，那儿的裤子被仇文撕破了一个口子, “这是一种相当冒犯的行为。” 仇文陷入沉思：“可是你们会拍那种电影诶。” 关敬英：“……对。” 仇文继续：“杨春雨说，会有很多人自己去找这些东西看诶。” 关敬英深吸一口气：“是这样的。” “你们很喜欢被冒犯吗？”仇文终于知道当初程东洁为什么要偷偷看这种视频了，被抓包之后反应还那么大。 “这不是被冒犯，这是欲望的驱使。”关敬英又说。 仇文陷入沉默。 他看起来像一具死了好半天的尸体，一动不动，瞳孔扩张, 没有脉搏。 “仇先生？”关敬英叫他。 “遏制欲望是一种维系规则稳定的做法吗？”仇文忽然开口。 一旁的夏至挑眉：“你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真容易吓人一跳。”仇文的脑子似乎一直在脱线和正经之间跳跃。 仇文看了眼夏至。 “怎么了？”夏至问他。 “问题已经解决了, 你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死啊？”仇文开口直白道。 “仇先生！”关敬英伸手去捂仇文的嘴，但仇文一个扭头就躲开了。 仇文很诚恳地询问：“你现在方便吗？” “我说你这个人的脑筋到底是怎么转的？！”夏至深感震惊, “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过分吗？” “我觉得，我也不想道德败坏。”仇文低垂着头深感遗憾，他没想到自己作为圣父也有说出这句话的一天，“但是我现在很急。”关敬英这孩子在害羞，他总得想个办法解决一下围观群众。 “反正你也想死吧。”仇文觉得对方这个时候死正好。 “你真是个活畜生。”夏至咬牙。 仇文很是委屈：“你别骂我啊，我会难过的。” “我想死是想死，我不想给你们俩的繁衍腾地方。” “我们繁衍不了。” “我管你们能不能繁衍，我现在！此时此刻！不死！”这种死法太窝囊了。 “你偶像包袱真重。”仇文叹了口气，“死就死，还要什么仪式感呢？” “仇先生！别说了！”关敬英松开仇文的胳膊，他怕仇文真把夏至赶出去。 “他现在不会死的啦，他无欲无求了嘛。”仇文摆脱禁锢之后立刻挤到关敬英怀里去了，“我不怪你，好孩子。虽然你很凶地把我摁到地上了。” 关敬英心中升起一股内疚。 虽然当时仇文差点把他裤子撕成碎片，但关敬英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确实比较过分。仇先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下次我不会再这么做了，您的胳膊难受吗？” 仇文诧异地挑起眉头，他的肩膀自然是毫无感觉的。 仇文只觉得关敬英这孩子有些过于认真正经，这种玩笑会给这孩子心理带来负担吗？ 关敬英帮仇文揉着肩关节：“我下次准备一个喷水壶，您再做出不合时宜的行为的时候我拿水壶呲您两下。”仇文不太喜欢猝不及防地接触到水，这样做不会伤到仇文的关节。 仇文：…… 仇文默默从关敬英怀里挪出来，他看关敬英的眼神无比震惊。 关敬英还带着他那忧心忡忡的表情：“您觉得可行吗？” 仇文神色恍惚，看上去又像个死人了。 “他看起来像是万念俱灰绝望而死的。”夏至评价。 “仇先生！仇先生！！”关敬英摇晃仇文，“您怎么了？” “不要水。”仇文眼珠子终于动了，他与关敬英对视，“别那么对我。”他的声音可怜巴巴的。 他不喜欢在没准备的情况下接触水，他不敢想象未来自己的日子有多难过，但他又舍不得离开关敬英，仇文为自己感到悲哀。 被呲水是什么很严重的事吗？夏至不懂，但关敬英却明白了。 他急忙抱住了仇文：“对不起，仇先生。对不起，我不该说这种话。” 夏至更迷茫了。 关敬英的裤子还是破的，他在安慰仇文的时候就没感觉到自己的大腿那儿在漏风吗？又不能强制制服，又不能呲水警告，那仇文随时可能扒他衣服的事就不管了？ “仇先生，你能原谅我吗？”关敬英轻声问。 仇文抿唇：“我本来就没怪过你啊。” 关敬英感动坏了：“仇先生，你永远都这么温柔。” 夏至：……你的大腿那儿还在漏风啊！ 仇文在关敬英怀里蹭来蹭去，夏至的表情也越来越迷茫。 就在夏至猜测仇文是不是想借此机会扒关敬英衣服时，仇文骤然抬起头看向上方：“咦？” “怎么了？”夏至不指望仇文能说出什么好东西。 “今天他们陆行车怎么往这个方向来了？”仇文能注意到陆行车带来的震动感，他原本可怜兮兮的表情彻底收敛了起来。 “您确定他们往我们的方向来了？”关敬英问仇文。 “嗯，他们前几天的路线不是往这儿来的。”仇文估计是出问题了。 郭天盟耍了他？不，不太可能。 郭天盟如果想反水不可能派外派队员过来，郭天盟知道外派队员来了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们还有多久到？”关敬英已经松开仇文跑去找衣服了。 “二十分钟左右。” “我们先撤离这边，这里的基地也有一些问题。”关敬英看向夏至，“夏先生也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就不了，我死在这儿挺好的。”夏至双手环胸。 “你现在不是不想死吗？”仇文问他。 “我是不想给你们腾地方，我自己死没问题。”夏至一动不动。 “夏先生，您真觉得您看开了一切，放下了一切吗？”关敬英停下动作。 仇文上去帮关敬英穿衣服：“他看开什么啊！看开了就不想死了，就是看不开才想死的。” 夏至：…… “好孩子，我这种才叫看开了。你看我都不在乎以前那些同事了。”仇文翻出了一件压力服递给关敬英，他不知道这时候人类想干什么，但为了避免意外，关敬英最好还是以更像人类的姿态出去。 仇文把压力服给了关敬英之后又去把夏至拎了起来：“快点换衣服。” 夏至：“你管我干嘛？” “你现在死了会让敬英哭的。”仇文想要给夏至也换一身。 “你别碰我衣服！我自己来！！”夏至被仇文吓得汗毛倒竖。 等他们从基地口出去之后，仇文又问夏至还有没有什么留恋的东西想带上。 夏至哼笑一声：“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这样啊。”仇文点头，随后他直接用他带来的炊具点燃那张心形大床。 夏至：…… 他想说些什么，然而仇文迅速地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等仇文再出现的时候，他手上多了一具死尸，人类的死尸。 “这个是哪儿来的？！！”夏至吼得都破音了。 “捡的，刚死。”仇文把那个老头的尸体往前递了递，“你要不要摸一下，还是热的。” 说完之后仇文又注意到夏至是穿了压力服的：“我忘了，你们是摸不到的。” “你别这么轻描淡写啊！你怎么可能随时捡到人的尸体？！”夏至当然知道这人是刚死的，毕竟这尸体都还没有丧尸化。 “很简单，问丧尸就好了。”仇文把死尸扔进起了火的临时基地里，随后他又往里头倒了一些什么奇怪的变异植物果实。 最后他拉着关敬英和夏至后退。 只听轰的一声，这个临时基地彻底爆炸，熊熊烈火和黑烟从通道涌出。 夏至：？？？ “啊？！！！”夏至声音都变形了。 仇文拽着关敬英和夏至跑路。 “你为什么要炸我基地啊？！”夏至的嗓子已经有些哑了，但他声音依旧超大，“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问丧尸就能找到人类？！你们丧尸圈养人类了？！” 正在跑路的仇文忽然停下脚步，他看向夏至：“诶？” “你诶个屁！” “圈养人类？是个好办法诶，为什么其他丧尸都没有想到？”仇文自己不吃人，所以不会研究这一方面。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想吃人类那就多抓几个养起来，这样就能可持续发展了吧。 “仇先生！这件事您不准说出去！”关敬英也紧张起来了。 “不会的啦，养人类很麻烦的，那些丧尸都在陆地上，他们很难养活人类。”仇文自己深有体会，“我只是跑出去问丧尸今天有没有谁狩猎到人类。” “丧尸会告诉你？”夏至问，“他们不怕你抢食物？” “会告诉，你别看丧尸们都有自己的领地，但他们其实特别喜欢有事没事聊聊天。”仇文一边走一边说，“你没有在半夜听到过丧尸的吼声吗？” “那是他们在聊天？” “对。”仇文耸肩，“所以找到死人真的特别容易，只要问丧尸就好了。” “我遇到的那个丧尸就很不错哦，她给我分享了好多‘餐厅’的位置。”仇文解释，“我运气也不错，跑到第三个‘餐厅’之后就看到了这个符合年龄的死人，在丧尸下嘴之前把他抢过来了。” “餐厅？你不觉得你的用词特别恐怖吗？”夏至一脸震撼。 “不诶，聚众吃饭的地方就是‘餐厅’啊，你们人类都是这么叫的，而且他们也是你们人类扔出来的吧。”仇文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从口袋掏了掏，掏出了一个绿色带小白花图案的笔，“我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很可爱。” “你还把他的遗物给搜刮了啊。”夏至感觉脑子都混沌了。 “我拿的时候他没有阻止我。”仇文把带小花的笔重新放回自己口袋。 “他都死了，怎么阻止你？” “是啊，他都死了，他的尸体都不属于他了，我只是拿了一支笔而已。”仇文身上多的是从尸体上捡来的小玩意儿。 仇文给郭天盟发信息询问状况，而这时他听到了一道咕噜声。 “嗯？”仇文看向关敬英的方向，“好孩子，你的肚子在叫。” “啊，没关系的，我只是……”关敬英想敷衍过去。 夏至打断关敬英，他询问仇文：“你是不是把食材也一起烧了？” 仇文愣住。 “没关系！仇先生！”关敬英连忙安抚，“一顿不吃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是人类很脆弱。”仇文怕关敬英饿出毛病，“你要是得了胃病该怎么办？” “你还知道胃病啊。”夏至有些意外。 “得了胃病会很痛的，如果你胃穿孔倒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大口大口吐血怎么办？”仇文紧张了，“你会死的！你会孤独又痛苦地死掉的！” 夏至沉默。 这种程度的胃病是饿一顿能饿出来的吗？而且仇文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了解胃病的？他形容得还怪有画面感的。 “人类不能吃变异生物……”仇文感觉自己的脑壳有些乱，不过很快他就有了好办法，“没有变成丧尸的人类是可以吃的！我再去捡一点来！” 关敬英紧紧抓住了仇文的胳膊，这次夏至也抓住了仇文，他俩异口同声：“千万别！！”吃同族也太恐怖了。 关敬英知道仇文理解不了这一点，毕竟仇文吃丧尸。 “可是你会……啊！”仇文又想到了，“我稍微让你转化一下，然后给你吃我平常吃的那些食物不就好了！”关敬英现在能变成半人半丧尸状态。 “啊，那我呢？”夏至问。 仇文想了想，他表示：“你也可以一起吃，如果你不怕消化道被融掉的话。” 夏至：…… “不然我还是去陆行车偷物资吧，我会很小心的。”仇文叹气。 “别。”关敬英并没有松手。 仇文偷物资的流程他很熟悉，绝对会被发现！ 仇文没办法，最后他们就近找了个废弃的基地，仇文很会搜罗基地。 他把从夏至那儿带出来的能源石塞进基地的中央控制室凹槽，这是一块临时的能源，也就能管72小时的运行。 关敬英把这个基地里所有的通讯设备和虚拟屏都破坏掉了。 第103章 梦的互通 夏至的鼻尖充斥着一股鲜香味, 他抽了抽鼻子，看向仇文和关敬英的方向。 仇文和关敬英抱着两个超大的钳子，钳子已经被煮红了, 仇文切掉了一半的壳，让里面鲜红的虾肉露了出来。 仇文只吃过人类的熟食, 他自己基本不做熟食：“煮熟之后味道也不差诶。”仇文啃了一口虾肉。 夏至咽了口唾沫。 仇文听到了夏至这边的动静, 抬头看过来：“老孩子, 你还没喝吗？” 夏至自己费劲挤了一些羊奶, 仇文还帮他热了热。 “喝了。”夏至垂头。 “羊奶不顶饱的。”关敬英提醒仇文。 仇文叹了口气：“养人类真费劲啊, 丧尸果然不可能圈养人类。” “仇先生, 你快把这个想法忘了。”关敬英生怕仇文真搞出什么不得了的事。 仇文从虾钳上撕下一小块肉，他把肉递给夏至：“你尝尝。” 夏至看着那块小指甲盖大小的虾肉，用舌尖舔了一下：“嘶！！” 仇文早有预感，他把那块肉递给了变异羊，变异羊倒是来者不拒。 仇文拍了拍变异羊的脑壳：“如果这个能吃，你们人类早就摸索出来了。变异羊奶能喝不就是你们研究出来的么？” “是啊。”夏至叹息一声, “变异羊的羊奶比普通奶的营养更丰富，还没有感染的风险。” “倒是变异羊性情太狂躁了，它们进食变异植物和一些小型的变异动物。”夏至看着一旁嘴筒子被捆起来的变异羊，“像它这么温顺的很少见，它以前喂过你的女儿吗？” “没有，它是我随手抓的。”仇文只是说变异羊喂过他的女儿, 没说是这只。 “那它怎么会这么温顺？”夏至震惊。 “因为它很聪明啊，知道不配合我就会死掉。”仇文摸了摸羊的脑袋, “它也不敢动我身边的人类, 它们其实很聪明的。” “变异生物已经发展出了自己的食物链。”夏至叹息了一声，“也许人类即将被取代了。” 关敬英沉默地啃着自己怀里的钳肉。 “你以后会变成丧尸？”夏至问他。 “我不知道。”关敬英摇头, “我身体上的变异有点奇怪。” “我能听到这孩子的心声哦。”仇文指了指关敬英，“只是我平常不去听。” “怎么会？！能听见心声这件事太扯了，人和人的意识不可能共通。”夏至看了看仇文，“你又没有戴任何设备，怎么可能查探一个人的情绪。” “就是可以啊。”仇文也不知道原理，他尝试总结，“可能这就是爱情的奇迹。” “不可能。”夏至否认，“你以为这是童话故事？” “这不是吗？”仇文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可是我过得很幸福啊。” “过得幸福也不是童话故事！！”夏至根本没法跟仇文讲通道理。 好在仇文也不是硬要解释。 仇文又出基地感受了一下陆行车带来的震动，等他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了。 “那些人类停在夏至基地那儿了，他们可能在调查什么东西。”仇文把变异羊赶了出去，“郭天盟说基地明确表示停止行动了，他需要一点时间慢慢摸清状况。啊，你们人类真复杂。” 他在基地里找出了两床被褥铺在地上：“我们先睡觉吧。” “那只羊你用完就扔么？”夏至现在跟仇文说话的语气平和了很多，因为他逐渐意识到对仇文狂躁是没有用的，仇文理解不了。 “啊？可是我晚上要睡觉，它如果偷偷嚼碎了你的脑袋怎么办？”仇文很担忧，“而且羊身上的虱子咬人一口也是会让人感染的。” 夏至动作僵住：“虱子？” “嗯。”仇文点头，“有好多人类都是被虱子咬了之后感染的吧，虱子个头小，弄出来的伤口也小。” “我刚才摸那只羊了。”夏至的手在微颤。 “我也摸了，它身上的虱子不敢咬人的啦。”仇文安抚夏至。 “变异的虫子没有智商。”夏至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对啊，但是它们很怕我。”仇文安抚似的拍了拍夏至的后背，“我不想让它们咬人它们就不会咬人。” 仇文想让夏至轻松一些：“也许你刚才摸变异羊的时候还顺便摸了虱子的脑袋，它们也挺可爱的。” 夏至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敬英！我们睡觉吧！”仇文安慰完了，他要和关敬英一起沉入梦乡了。 夏至看了眼仇文给自己留的被褥，他原地坐了很久。 这次他不是在崩溃，他在思考。 他从以前就开始好奇丧尸们的沟通方式了，如果说那群虱子惧怕仇文，那它们为什么不直接从变异羊身上逃走？ 是因为特殊的习性？ 那变异羊又为什么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它吃掉了自己大半的衣服裤子，却没有碰触他的皮肉。 它被仇文威胁了，却又没有那么怕仇文？ 是觉得仇文对它下杀手后它能反击成功吗？ 还是说……变异羊明确地知道仇文不想要它的命？ 虱子们也是一样，它们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仇文的需求，这是怎么做到的？ 不可能是通过语言。 …… 仇文还不知道夏至重新捡起了自己的专业开始研究他，仇文此时正陷在一场美梦里。 他看着面前抱着飞机的小男孩：“敬英？” 小男孩搂着自己的玩具飞机，一脸懵地看着仇文。 仇文一开始还以为这孩子是仇冰河，毕竟仇冰河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周围的环境不是他认识的。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仇文伸手去捏关敬英的脸，“怎么就只有这么一点点肉？啊！”他注意到窗外路过了一个小胖子。 那个小胖子看着和关敬英差不多大，像个小皮球：“那个孩子真好看！” “仇先生，您没意识到自己也不对劲吗？”关敬英抓住了仇文的手腕。 仇文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和关敬英的差不多大。 关敬英看着仇文。 仇文穿着宽大的校服，剃着寸头，鼻子上还贴着什么东西。 他们俩在这个年纪的发型似乎是反过来的。 “哦？！”仇文给自己找了面镜子，“这是梦吗？！这个梦好棒！” “仇先生，您的鼻子上是什么？”关敬英问。 “创可贴。”仇文打了个响指，周围的环境有了变化，从室内转变为室外，关敬英从未见过的室外。 不，也不是没见过，这是灾难发生前的场景，这是陆地之上。 “我经常改变自己的梦境。”他已经习惯了。 “仇先生，您变高大了。”关敬英诧异地看着仇文。 仇文外貌有了变化，看起来有十八岁。 关敬英看了眼自己的手，他发现自己也长大了，只不过仇文穿着一件橙色的卫衣，而他穿的是平时基地训练的衣服。 路过的人都在看关敬英。 关敬英的衣服放在和平时代似乎有点太过头了。 “好孩子，我带你去坐飞机。”仇文拍了拍关敬英的胳膊。 正思考要不要在梦里给自己换一件衣服的关敬英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咦？！可可可，可以吗？！” “放心！这段记忆我早就有了！”仇先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跟我去吧。” “仇先生，你有没有在梦里尝过食物的味道？”关敬英问仇文。 “没有，你要试试吗？”仇文指了指街边的快餐店，“去这里？” 关敬英点点头。 他花了点时间熟悉电子屏，随后他就被食物的种类给震撼了：“好多吃的，这些随时都能提供吗？所有的都能在现在提供？！” 基地里的食物是根据种植基收获的种类来定的。 “真的全部都有吗？！”关敬英的双眼看起来像是在发光。 仇文：…… 这孩子真是可爱到爆！ “当然有！要不要尝一尝？”仇文帮关敬英每一样都点了一种，“梦里是不会有太多饱腹感的。” 关敬英在兴奋过后又注意到了旁边人的目光。 这场梦很真实，关敬英的训练服在这个世界太过夸张，他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他想找个地方把训练服脱下来。 而仇文已经凶狠地瞪回去了。 关敬英以为仇文会掀起一场冲突，结果周围的人迅速转移了视线。 关敬英有些诧异：“这里的人性格真好，他们都是普通人吧？” “对啊，这里的人没经历末世，没多少攻击性。”仇文始终忘不了那个殴打了郭天盟的人类。 “真好。”关敬英轻笑。 仇文揉了揉关敬英的脑袋。 他现在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人类们想要重新获得去陆地生活的权利了。 可惜人类大概是没有机会的。 毕竟丧尸们已经存在了，而且看现在的状况，丧尸迟早会变成全新的种族。 …… 食物堆满了餐桌，关敬英啃了一口鸡排：“好美味！！”好浓郁的油脂气味，味道也很复杂。 这种东西在末世前普通人都能吃到吗？真棒啊！ 这孩子果然很可爱！！ 十八岁大的关敬英体格差不多已经定型了，他挤在快餐店的座位上有些勉强，鸡排在他的手里也显得格外小巧。 这孩子的眼睛在发光！不！不对！这孩子的全身都在发光！ 仇文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填满了，他喜欢这种一看就很健康的孩子开朗起来。 不，不对，不是孩子，这是他对象！！ 这果然是童话故事吧。 仇文也对着关敬英笑。 关敬英给仇文递了一块炸鸡腿：“仇先生，你也尝尝。” 仇文乐呵呵地张嘴咬了一口。 随后他愣住了。 “哇哇哇！这是什么味道！”仇文睁大眼睛，“好棒！” 仇先生……好可爱。 仇先生的反应太有趣了！关敬英感觉自己又开始发红了，这是梦，他红得比以往更夸张，都快红得发紫了。 他们隔着快餐店的桌子，隔着堆成小山的食物，互相对望。 仇文轻笑了一声，关敬英问他为什么笑，仇文摇头不说话。 随后关敬英也轻轻笑了一声。 仇文看向关敬英。 他没有问，他知道关敬諵沨英和他想得肯定是同一回事。 他们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下饭。 仇文见关敬英脸上的红晕要褪去了，他又伸脚轻轻蹭了下关敬英的脚踝。 关敬英马上又红了起来。 “您又逗我。” 关敬英抿唇，却没有挪开腿。 “那你喜欢吗？” 关敬英无声点头，虽然这会让他无所适从到想要站起来跑圈发泄，但他喜欢这种感觉！非常喜欢！ 第104章 滤镜之外的相遇 “云层好漂亮！”关敬英紧盯着窗外。窗外的云层被橘色的夕阳浸染,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 绚丽夺目。 这比他想象的还要漂亮。 …… “所以你们就在梦里坐了一晚上飞机？”夏至有气无力的。 关敬英和仇文齐齐点头。 夏至深吸一口气：“你们不觉得你们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却在梦里相遇，这件事特别特别奇怪吗？！” 仇文看起来完全没感觉，而关敬英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仇文身上发生的神奇事件太多了, 关敬英根本没意识到刚才他俩共同进入梦境这件事有多离谱。 “你们真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在飞机上飞了一晚上啊。”夏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你们完全没有想过其中的原理吗？” “这是神奇的丧尸魔法。”仇文伸手在夏至面前晃来晃去, 像在逗小孩。 夏至不吃这套, 他指着关敬英询问仇文：“他现在在想什么？” “这孩子在思考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丧尸魔法。”仇文解释, 解释完了之后他又忍不住捏了捏关敬英的脸, “好孩子, 你真可爱！！” 夏至盯着仇文的眼睛看, 仇文连忙挺直后背：“他真的在想这个，我没骗你。” 夏至又看向关敬英，关敬英缓缓点头。 “有件事我很想弄清楚。”夏至问仇文，“你们丧尸之间会有语言壁垒吗？” 仇文点头：“我会说人话哦。” “不是这种语言壁垒，我是说你们那种嗷嗷叫的声音，不同地方的丧尸会不会听不懂？”夏至继续问。 “不会吧, 一些初级的丧尸理解不了比较复杂的内容，不过他们不至于完全听不懂。”仇文回忆过去，“哦对了！我以前还遇到过几个很有意思的丧尸！” “就是那种黄色头发的大鼻子，他们说自己活着的时候眼睛是蓝色的。”仇文昂起头，“后来我在记忆里也见过长成这样的大鼻子同事。” “白人么？”夏至皱眉思索。 丧尸没有国界的概念，有些的丧尸也喜欢到处溜达, 仇文见过也不奇怪。 不过仇文既然能跟对方交流，那就说明环境对丧尸的影响不大。 丧尸语言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我很喜欢那个大鼻子。”仇文回忆起过去, “他跟我说了很多我不懂的东西, 而且他很好吃。” 夏至：…… “你把他吃了？” “我没吃过长那样的丧尸。”仇文很好奇对方的味道，结果入口之后发现对方的味道和自己身边的丧尸没有任何不同, 老实说，他还有点失望。 “我记得你说过你还有一些丧尸朋友，他们怎么会认为待在你身边是安全的？”夏至问仇文。 “啊？为什么不安全？我又不会吃掉他们。”仇文不理解夏至的想法。 夏至认真跟仇文解释了其中的区别。 譬如曾经的人类也喜欢饲养猛兽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他们喜欢将猛兽训练得像宠物一样温顺，但是没有人会抚摸捕食过人类的野兽。 仇文那些朋友就不怕忽然脑袋搬家？ “我又不是神经病，我吃他们干什么？”仇文觉得夏至的思维很奇怪，“朋友和食物是不一样的。” “但你也会和你的食物谈心，作为他者，他们根本不清楚你是把他们当朋友还是当食物。”夏至不明白仇文怎么还会有丧尸搭理。 “仇先生的朋友并不害怕仇先生。”关敬英开口替仇文解释，“他们更没有基于恐惧的尊敬。”他还记得淑云他们在知道仇文和关敬英的关系之后还试图让仇文也叫他们叔叔阿姨。 “这不对劲，丧尸没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吗？”夏至又想不明白了。 “很简单啊。”仇文没觉得这个问题有多高深，“你们人类吃肉吗？” 夏至挑眉，随后点点头。 仇文耸肩：“你们也养宠物不是吗？” “吃与被吃的关系没那么复杂吧，只是我饿了。”仇文有机会抓住他们吃掉，那他为什么不这么做？ 夏至按压太阳穴。 “你到底在思考什么啊？你不是都快死了吗？”仇文凑近夏至，“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奇？” 夏至抿唇后仰。 “你都对生活绝望了还能被我吸引吗？”仇文对自己的吸引力有了更全面的认知。 “我要去给程东洁发消息。”仇文掏出通讯器。 …… 程东洁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正在念经的仇冰河，他看了眼通讯器上仇文的名字，他压根没有点开。 【宿主，不看反派给你发了什么吗？】系统问他。 【不看，他已经给我发了六十多条他有多受欢迎的信息了。】程东洁不想再看了。 “你看，我们人就像这个芋头一样。”仇冰河举着手中的芋头，大声说。 程东洁沉默。 她最近到底看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谁给她看的？ 程东洁已经不知道上次耳根清净是什么时候了。 …… 仇文在等程东洁回应，然而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基地上方的脚步声打断了。 地下基地的门被敲响，这种敲门声只有仇文听得到，关敬英和夏至是完全没感觉的。 仇文起身去开门。 “仇先生？”关敬英迅速起身。 “有人找过来了诶，他还蛮有礼貌的。”仇文把关敬英往回推，“你躲好，我自己去看看。” 应该是人类来了，这时候关敬英不适合出现在他们面前。 仇文上了基地的电梯，他到出口那儿推开门。 他不怕被人类找上，因为他过去一直都有掏废弃基地的习惯。 仇文推开门，发现站在基地外的又是一个老孩子。 不对，这个没那么老，看着也就五十出头，只是鬓角有些白。 这个老孩子透过压力服头盔注视仇文，目光温柔：“仇先生？” 仇文警惕了起来。 这个老孩子穿的压力服一看就是最新改版的，他是基地里的人。 “你一个人跑出来找丧尸？”仇文问他。 “您不认识我了？”老孩子向前一步。 “啊？”仇文心中警惕更甚。 “也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出任务了。”男人朝仇文伸出手，“我还记得您，您救过我的命。” “莫名其妙！不要随便敲别人家门。”仇文把基地门给关上了。 在关上基地门之后，仇文双手撑着门僵在了原地。 他确实认得那个老孩子，只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他在发现关敬英之前也观察过这个老孩子一段时间。 按理来说这没什么，但是仇文觉得他对关敬英是一见钟情的，现在怎么又出现了这么一个人？ 难不成是因为他过得太幸福了，按照一般爱情电影的逻辑，他们的感情应该承受一些风浪了？ 但是这个风浪好大，仇文觉得自己承受不来。 仇文迟迟未归，关敬英发消息也没得到回信。最后关敬英忍不住了，他准备出基地找仇文。 结果关敬英压力服都穿好了，却在基地大门那儿发现了缩成一团的仇文。 仇文抱着膝盖在呜呜咽咽。 关敬英被吓到了：“仇先生？！怎么了！” 仇文看着关敬英，悲从心中起。 但仇文还是决定坦诚，他要把自己的过去原原本本地交代出来。 而听了前因后果的关敬英：“……啊？” “我断断续续观察了他十几年，对不起！”仇文哽咽，“但我绝对没有对他一见钟情！我只喜欢你！” 关敬英搂着仇文，一脸懵逼：“那个，仇先生，我很爱您。” 仇文点头：“我也是。” “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时，您是站在旁边看我什么时候死对吧？”关敬英不记得他们俩有一见钟情的情节。 他当时被伤得血肉模糊，而仇文只是在旁边看着。也许有好奇，有淡漠，还有最重要的：“如果我当时死了，您应该会把我捡回去当淑云他们的食物。”他们俩是互相了解之后再建立的感情。 仇文睁着眼睛，缓缓倒下。 “仇先生？”关敬英晃了晃仇文。 仇文的眼睛虽然没闭上，但关敬英不清楚仇文状况如何。 仇文偶尔睡觉也会忘记闭眼。 关敬英等了一会儿，发现仇文一动不动：“仇先生？！！”不会晕过去了吧？！ 第105章 丧尸的交流方式 “所以他还幻想着一见钟情？”夏至听了前因后果之后只觉好笑, “他都一百八十多岁了！” “夏伯伯，你别说了。”关敬英搂着身体冰凉的仇文。 他安抚仇文：“我们那时候并不认识，不在同一阵营, 而且您也并没有攻击我。” 仇文眼珠子动了，但看起来还是很呆滞：“可是我回想我当时的心情, 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不是假的。” 关敬英本想顺着他的话说, 结果夏至来了一句：“你是在用你现在的心情带入你过去的经历吧。” 仇文缓缓松手, 他再次死去了。 “夏伯伯！！”关敬英恼了, “仇先生会难过的！” “他难过什么？你不难过吗？他看着你去死。”夏至说这话的语气没有太大起伏, 他显然没有为关敬英抱不平的意思。 “这没什么值得难过的。”当时仇文没有攻击他们还让关敬英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真的没力气再反击了。 当时的关敬英对仇文也是防备的，他们不清楚仇文为什么要抢人类的物资，为什么要观察人类。 他甚至不知道仇文是会说话的。 “对异族一见钟情基本是不可能的吧。”关敬英摸摸仇文的脑袋，“仇先生已经足够温柔了，您没必要再过多苛责自己。” “可没有一见钟情的话，我对你的观察就显得没那么特殊了。”仇文很失落。 “其实挺特殊的。”关敬英又在仇文脑袋上摸了摸, “您重点观察我其实是因为我和冰河长得像吧？”不然仇文没道理专盯他们的队伍，以前仇文没有专门跟踪一个队伍的记录。 这种特殊也太奇怪了。 仇文更自闭了。 门外那个人还在锲而不舍地敲，仇文实在受不了了：“我先去把外面的人类赶走。” 他刚站起来就被关敬英给拉住了。 “仇先生，那个人很有可能是个反叛者。”这边的基地还在找他们，郭天盟已经代表中央基地传达了停止搜寻的命令，但这边的基地不知为何阳奉阴违了。 他们临时所处的基地就算切断了所有原有的通讯设备也不能保证百分百不会出问题, 毕竟基地内部循环系统启动的那一刻，它就有被检测到的可能性。 这时候这个人的出现就相当可疑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仇文反问, “他只反叛人吧。” “您还是得小心。”关敬英认真道, “别让他伤害到您了。” “他已经伤害到我了。”如果可以，仇文多希望对方从来没出现过。 他气冲冲地回到上层, 重新打开门。 一般基地外设有三扇门，第一扇是地面通向地下的第一道入口，是紧贴在地面上的。 第二扇算是真正的门，是垂直的，很厚重。 而那个男人敲的就是这第二扇门。 仇文拉开门，沉着脸看向对方：“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注意到您过来了，所以想来见见您。”男人轻笑着说，“老实讲，当我发现您的名字和您的身份之后被吓了一跳，仇文啊……而且您还会说话。” 官方向部分高层公布了仇文的存在，男人有权限去查阅这些文件。 “你也从小就喜欢我？”仇文听多了这类话。 “不，我不怎么喜欢仇文。”男人笑着回应。 仇文挑眉。 男人继续说：“我不想撒谎，但我以前确实不是太喜欢仇文这个人。” “官方对他的宣传有些太过了不是么？一个长相优越的天才英年早逝，确实足够悲剧。可他的风头太盛了，说到底最后搞定地核还不是所有研究人员一起出力的吗？”男人叹息，“所以我不太喜欢仇文，不过现在的我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仇文问他。 “您救了我。”男人靠在了门框边。 “这两件事之间有联系吗？”仇文不解，“你不是因为我不救你才讨厌我的。” 男人愣了下，随后他轻笑了两声：“哈哈，也是。” “而且我也没有在救你，我只是想悄悄地凑近看一看。”仇文觉得“救”这个字太亲近了，他才不想救人，他真正救过的只有仇冰河和关敬英。 “悄悄？”男人以为仇文是在开玩笑，“当时您的脸都快贴到我压力服的头盔上了。” 他记得当时自己的腿被巨大的石块压折了，压力服没有破损，但这不代表他还有命活下去，周围的丧尸已经围过来了，他马上就会被撕成碎片。 风沙飞舞，男人等待着最后那一刻的降临，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丧尸凑上来。 他看到风沙之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而当看清对方的脸后，男人意识到这是一个丧尸，一个高阶丧尸。 “当时您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的脑子真的一片空白。”男人冲仇文笑了笑，“可您没有吃我，因为有您在，那些丧尸不敢上前。而等人类的陆行车快到的时候，您看了一眼陆行车的方向就走了。” “我只是想认真看看你的脸。”仇文还以为这男人真的快死了。 “为什么？”男人伸手往自己脸的方向摸了一下，他摸到了自己的头盔。 “因为长得很像你的妈妈。”仇文说，“你喜欢把你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带在身上，我见过你妈妈，你妈妈也是一个外派队员。” 男人没想到还有这层原因：“原来您是因为意外之下注意到了我妈妈的照片才发现我的吗？” 仇文摇头：“也不是，我第一个注意到的是你外公。” 男人愣住了，他看着仇文年轻的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男人自己的鬓角都开始泛白了，他保养得还不错，可他也有五十多了。 仇文看起来就像他的小辈。 然而仇文却相当自然地谈起了那个在他幼年时就去世的外公：“你外公对你妈妈撒谎了哦。” “什么谎？”男人问。 “你妈妈有次跟队友露营聊天时说她的爸爸是个铁血硬汉，第一次出任务就完成得非常棒。”仇文就好像是在讲前几天的见闻，“但你外公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被吓哭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不过他的动作确实很利索。” “我很少见这样的外派队员，他真的哭了好久，所以我偶尔会去看看他。”仇文把这个爱哭的外派队员当乐子看。 仇文在遇到关敬英之前并没有特别关注某一个外派队员，他都是连续关注好几个有特点的：“后来他越来越老练，说话的语气也变了调，再后来他就没出来了。” “所以您又发现了我妈？”男人问他。 “对，你妈妈出来执行任务的时候他还没退休，他偶尔会硬凑进你妈妈的小队里，但他基本不说话，还是你妈妈叫出那声‘爸’之后我才意识到他们是什么关系。”仇文轻轻敲了敲男人的头盔，“最后就是你，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傻缺愣头青。” 男人笑了，笑得儒雅：“现在呢？” “现在你是个想诱骗丧尸的混蛋。”仇文眯起眼睛，“你笑起来和我家一个孩子很像，一样的让人不舒服。” 远在基地熬了几天夜的郭天盟打了好几个喷嚏，眼药水滴歪了。 “外派队员基本不这么笑。”外派队员笑起来都是爽朗的，仇文记得这孩子年轻时也是，“你以前笑得特别傻，尤其是对着你第一任队长笑的时候。” 仇文摸了摸下巴，他过去不太理解这种感情，不过现在想想：“你是不是喜欢你第一任队长啊？” 仇文不等男人回答，就拍脑袋噢了一声：“你是我遇见的第三个半男同了。”程东洁算一个，关敬英算一个，何洛算半个。 “我不喜欢他。”男人笑不出来了，“请您不要搞混崇敬和爱慕的区别。” “是么？那你为什么没有后代？”仇文问男人，“你们家在你这一代断了诶。” “后代不加入外派小队不代表没有后代。”男人纠正仇文。 “那你有后代吗？” “没有。” 仇文恍然大悟：“所以你还没有出柜，你妈妈很死板吗？不像啊，我记得她很活泼的。” “不，仇先生。”男人重新笑了出来，“我如果有这个需求，不需要向任何人表明心意。” “你很有个性哦。” “不是，是我的妈妈死了。” 仇文愣了一下：“那个小女孩死掉了？” “小女孩……也是啊。我真的很好奇你所见到的她到底是什么样的。” 仇文沉默。 男人指了指仇文你身后：“我能去坐坐吗？” “不行，你走开。”仇文把他往后推。 男人踉跄了一下。 仇文多嘴问了一句：“她是怎么死的？” “得病。”男人耸肩，“最后那段时间里她很瘦很瘦。” 仇文点点头：“我知道了。” 仇文把门狠狠关上。 被关在外面的男人冲着门挥了挥手：“仇先生真无情啊。”他缓缓收敛起笑容，盯着基地大门看了很久。 “仇先生的爱人也来了吗？”男人自言自语，“关敬英是吧……” 仇文皱着眉头走了回去。 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给了关敬英和夏至听。 夏至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盯了别人一家三代啊。” “但是我绝对没有奇怪的想法。”仇文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坚定，还不断往关敬英的方向瞟。 “仇先生您别这样，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怀疑！”关敬英连忙开口。 “真神奇啊。”夏至喝了一口热羊奶，“你见过他外公最青涩的样子，现在他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你却依旧还是那个仇文。” “时间这种东西真是……说过去就过去了啊。”夏至说到这儿，他见关敬英和仇文表情有些失落，又扯开话题，“他说你的光环太大，盖过了你其他的同事，你不介意吗？” “啊？他说得也有道理啦。”仇文挺喜欢做偶像的，不过他没太大的欲望去维护他本身作为偶像的身份，“不过这种争论和我还有我的同事们没关系吧。” “他们不认识我，他们也不认识我的同事，他们只是在借我们这些符号去表达他们自己的想法而已。”仇文点了点自己的脑壳，“真正认识那些同事们的是我啊。” “我捡回来了好多好多记忆，真正的他们不存在于你们人类的辩论之中，他们在我的记忆里。”仇文总会梦到他们。 他梦里有好多好多人，他们不是一个个标签，一个个象征，他们只是人。 “我的绿洲在二十年左右就会彻底换代，所有植物都会被新生植物替代。”仇文缓慢开口，“我还记得我种出来的第一代绿洲的那些植物，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还记得自己终于创造出绿洲时那种惊喜。 “时间太长了，已经换了好多轮，它们看起来是一样的，但已经完全不同了。”仇文抬头看向天花板，“人类也是啊。” “仇先生……” “所以我一直有想把你做成标本的冲动。”仇文拍了拍关敬英的后背。 “他现在已经是半个标本了。”夏至提醒仇文，他又喝了一口羊奶，“话说，从昨天到现在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諵沨 “嗯？”仇文歪头。 “有关你读心这回事。”夏至指了指关敬英，“初级的丧尸没那么强悍的表达理解能力，他们会像人类交流那样误解其他丧尸传达的意思是么？” “像人类的交流那样？人类的交流是什么低效交流吗？”仇文撑着脑袋，“我好不容易学会说人话的。” “语言是为了交流而发明的，不同音调代表不同的意思，它很复杂，但它不够高效。”夏至轻声道，“人永远无法传递自己心中所有的情感，一句话在不同的人看来会有不同的意思。” 仇文想了想：“确实诶。” 同样一句话，程东洁和马敬肯定能看出完全不同的意思。 “丧尸的沟通可能更为高效。”夏至指着仇文的脑袋说，“你意识到这一点了吗？” “啊？”仇文挠了挠头，“有吗？” 第106章 杀死我，创造我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读心的？”夏至问仇文, “人脑子里每时每刻都会产生新的想法，人心里的东西应该会很庞杂，你能抓住你想要的重点, 不受其他声音干扰？” 仇文想了想，随后他伸手指向夏至手里的杯子：“你看它。” 夏至依言望过去。 仇文问他：“你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盯着这个杯子看的时候, 其他的景色被自动虚化了？只有这个杯子最具体。” 夏至明白了：“你也是这样？” 仇文点点头：“观测心声的时候只有我想听的那个声音是最清晰的, 其它的都很模糊。不过我认真去听也能听清楚。” 夏至点头, 随后他继续沉思。 仇文和关敬英对视一眼。 “仇文是第一个, 之后还有越来越多的丧尸发生转变, 它们之间的沟通会越来越准确高效, 而它们之间的‘对话’方式也会慢慢开始转变。”夏至轻声呢喃。 “可仇先生的表达方式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关敬英觉得仇文只是因为环境影响，有时候说话过于直白了些。 “因为人类的语言对他们来说是‘外语’，这是他用来和我们沟通的，人类听不懂丧尸的话。”夏至看着仇文，“丧尸不应该接触人类的文明。” 如果丧尸之间的沟通没有任何隔阂，如果未来丧尸的世界不存在“误会”这种东西……他们会变成什么样的存在？ 人类文明最后会变成丧尸的养料吗？ “可是没法不接触啊。”仇文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就算他们没教会我说话，那我也会想起来的吧，我自己的记忆里有人类的语言啊。” “你们是完全不同的。”夏至看着仇文说，“托生于人类皮囊的怪物。” …… 【滴！！】 尖锐的警报声在程东洁的脑内响起，正在给仇冰河塞零食企图堵仇冰河嘴的程东洁捂着自己的耳朵叫了一声。 “你怎么了？”仇冰河连忙扶住他，“是胃病吗？” 被吓了一跳的程东洁听了这话忍不住反驳：“我捂的是脑袋！你为什么对胃病这么执着啊？” “你们这些搞对象搞得花里胡哨的人都喜欢得胃病。”仇冰河看过电视剧。 程东洁特别想反驳一句“你才是这个言情小说的女主角”。 【请宿主赶到废弃基地Ts—21处。】系统的机械声响起, 【请宿主前去攻略反派。】 【什么玩意儿？】程东洁还以为自己的任务早就失败了，【反派不是早就被攻略了吗？】关敬英和仇文搞到一起去了。 【系统检测到反派有可能受到袭击, 现在是攻略反派的好机会。】系统回应。 【谁袭击他？不要命了？】程东洁没有去攻略仇文的欲望。 他觉得仇文有时候像他的外公或爷爷, 有时候像他高中时最严厉的那个班主任，有时候又跟瞎吵瞎闹的熊孩子似的。对于这样的仇文, 程东洁没有半点攻略的欲望，他感觉仇文白白浪费了那张好脸。 【请宿主立刻前往Ts—21废弃基地。】系统不断重复警告。 程东洁脑子里乱得很。 一旁的仇冰河还在不断追问他的情况，程东洁受不了了：“够了！！” 仇冰河闭嘴。 程东洁看着仇冰河：“系统让我去攻略你爸。” 仇冰河眨巴眨巴眼：“你敢去攻略我爸，我就在这里把你揍到站不起来为止。”她爸只能是她哥的，谁都不能剥夺她的完美家庭计划。 程东洁看了一眼仇冰河搀扶自己的手，仇冰河笑着询问：“你决定攻略了吗？” 【系统！！！】程东洁受不了了，【女主她压根不放我过去，你觉得基地会放我走吗？】 【我会帮你。】系统回应得很简短。 【你……】程东洁话还没说完，那催命一般的警告再次响起。 仇冰河紧紧抓着程东洁的手，她绝对不允许程东洁破坏她爸和她哥的关系。 程东洁没法把自己的胳膊扯出来，眼看女主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只能开口表示是她爸遇到了危机，系统强制他去攻略。 “我绝对没有喜欢你爸的意思。”程东洁强调。 “你怎么能不喜欢我爸？我爸那么好。”仇冰河依旧不满意。 “你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啊。”程东洁无奈了。 “我爸有危险？那我也要去。” “你怎么出去？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我也不需要回来啊。”仇冰河只是留在人类这边玩，她真正的家在丧尸基地那边。 仇冰河咦了一声：“你之前教我爸的时候说过，你制定的攻略计划是在目标遇到危机时上去挡伤，你的系统不会让你死对不对？” 程东洁点头：“你这时候就不要纠结这些了，我就算帮你爸挡伤他也不可能爱上我，他可看不上我。” “我怎么觉得系统在把你当我爸的肉盾用呢？”仇冰河总觉得程东洁所谓的完美攻略和完美爱情里面，他自己没太大占比，反而是将对方作为主体。 程东洁的性格在仇冰河看来也特别怪异，在拥有力量之后程东洁似乎只在意情情爱爱，而自己的爸爸作为被攻略对象，他才是掌握主动权的一方。 “什么？”程东洁问，“那完全不一样的好吧。” “是么？”仇冰河对此表示怀疑。 …… “你说我是怪物？！”仇文诧异地看着夏至。 “你确实是。”夏至眯着眼睛说，“如果照我说的那样发展下去，丧尸很有可能就是人类文明的摧毁者。”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仇文后仰，“你用还没有发生的事给我定罪？” 夏至沉默。 关敬英警惕了起来，他拦在了仇文和夏至之间。 “你护着他？”夏至问关敬英，“你要为了所谓的感情背弃人类吗？”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仇文反问夏至，“这孩子现在都不一定能回到人类的基地，你自己不也是理想崩塌之后绝望的么？” “我从不厌恶人类。”夏至沉声道，“杀死我同事的是无意义的对弈，不是那些普通人。” “那杀死我的是什么？”仇文反问，“我那个时候可有不少人都坚定地认为我们的实验只是在作秀，杀死我的有普通人。” “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仇文拽来关敬英，“如果我是第一个打破常规的丧尸，那猜猜创造我的是谁？” “是你们哦。” 第107章 奇怪的系统 仇文记起了很多东西, 其中当然也包括不那么愉快的内容。 他导师的死，他的死，当时人类社会对他们的舆论…… “每个人都是聪明的。”仇文看着夏至说, “但人们的精力有限，就像我刚才说的, 在同一时间他们往往只能专注一件特别的事, 就像你只能看到特定的主体物, 而剩下的那部分会被模糊。” 仇文走到夏至面前：“更何况是我们这种专业性极强的工作？他们没法在短时间内了解透彻。” “尤其那些媒体, 他们也什么都不懂。但他们‘有思想’, ‘有觉悟’。”绝大多数时候仇文脸上都是没有表情的, 此刻他的语调变得很慢很慢，他在愤怒，“我不会去怪那时候的人，他们被太多东西蒙蔽了。” “但不可否认，我被创造出来了不是么？被你们的偏见和善意。”仇文抓住了夏至的衣领，“既然你们没能控制我的诞生, 那你觉得我会为人类那虚无缥缈的未来选择牺牲？再一次牺牲？” 仇文想说他在这里跟他交流只是因为他感兴趣，他随时可以断绝这种交流。他们的交流从来都不是相互的，一切只是因为他乐意。 不过仇文回头看了一眼紧张的关敬英，他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你听着，我不会怪罪当时的人类同胞为什么不能理解我们，因为当时的‘他们’并不是特定的人, 而是某种恐惧，这种恐惧没法被拟人化。” “但最后带来的结果就是我死了。”仇文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的导师死了！我死了！我无数的同事死了！” “我是天才, 我是我父母的骄傲，可我没机会活到老, 我没机会回去。”仇文一字一句道，“龙光礼，那个聒噪的家伙。他一生的成就比我要辉煌得多，极深的地下实验室，循环系统。他甚至转了学科。” “我没那么厉害是因为我比他差吗？起码他不是这么认为的。”龙光礼到死都在遗憾自己无法追赶上仇文，因为那个被他追赶的天才已经退出了赛道，“只是因为我死了，你明白吗？不是我不行，而是我没机会了。” “你在这儿活着，遗憾你的同事们成为了牺牲品，你的家人无法回来？”仇文松开夏至，“我就是那个牺牲品，我也回不去了。” “仇先生。”关敬英抓住了仇文的袖子。 仇文回头，他发现关敬英的眼眶是红的，但关敬英没有流泪。 关敬英在某些正式的场合会去克制自己流泪的冲动，他现在很难过，但很显然他认为自己不应该哭，他不应该表现得像是需要被安慰的那一个。 可仇文还是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吓到你了？”他其实没太在意这些事，毕竟在漫长的岁月中他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是永远向前的，只有现在值得把握，只有未来值得期待。 至于过去，它们可以被存放在记忆中，偶尔翻出来看一看，太过沉溺过去只会失去更多东西。 “还有，你不需要在我和人类之中做出选择。”仇文摸了摸关敬英的脸，“别为还没发生过的事担忧，你知道我不是什么极端分子，我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 “我知道，仇先生。”关敬英点头，“您只是喜欢影视作品和一系列新奇的东西。” “你没法保证你一辈子都不走极端。”夏至反驳。 “我当然没法保证，就像年轻叛逆的你也没法保证自己不会变成一个固执的老混蛋。”仇文挑眉，“但我肯定比你稳定多了。” “你想死啊，你还记得吗？”仇文把关敬英搂紧了些，“你想死是为了你的同事和家人吗？拜托，他们都不在了，他们没法给你传达他们的意思，你也说了，人类的沟通是有歧义的，你永远也不知道最后一刻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只是你自己想要的得不到，是你自己，与他们无关。你不是想开了，你是想不开啊。”仇文提醒夏至，“如果丧尸真的开始和人类争夺生存资源，你敢当那个挑事人吗？” 夏至愣住。 “你现在想要杀掉我可不容易。”仇文歪头，“而且我觉得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我比其他丧尸的进化速度快了很多，我是第一个，丧尸这边的规则很大一部分会由我制定，无论我想不想。” “做偶像的滋味不差，你想试试吗？作为挑动人类和丧尸关系的罪魁祸首，未来你也能上教科书哦。”仇文提醒他，“你老得快死了，而我还有无尽的岁月，你与我的矛盾完全由我来叙述。” 他注意到夏至在发抖。 仇文扯了下嘴角，却没有笑：“你不敢，你当然不敢。”夏至依旧依恋人类世界，他被人类之间的博弈所中伤，他没有获得他想要的公平，他知道他永远都没法获得这种公平了。 可是他……不怨恨那两方的人。 就像一个孩子在遭受父母不公平对待之后会把自己锁进房间里，他自以为是地“恨”着父母，可他却怎么也不敢真正地拿起刀去反抗——因为这样做就太过了。 夏至也是，他在逃避。 逃避的他是那个“被辜负的人”，是“绝望的理想主义者”，是被“父母逼到绝境”的小孩。 人类基地一直知道他的存在，夏至也知道人们在注意他，但他选择不去沟通。 夏至万念俱灰，但他只是执着地想将一个丧尸变回人类，而不是指着官方的鼻子骂他们“傻叉”。 他是想死的，但他同样害怕身染污点地死去。 他可以作为“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死去，但他绝对不能成为人类的罪人。 夏至还在坚守他所认为的道德，他不可能任由仇文推翻这一切。 “你知道我在怕什么，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夏至咬牙，“你总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老孩子，你没那么重要啦。”仇文暂时只关心仇冰河和关敬英两个人类，夏至的内心纠结与他无关，而且他已经相当善良地给夏至做了临终关怀不是么？ 关敬英看着夏至：“夏伯伯，没必要假定一个强悍的个体作为‘反派’，谁都有可能是下一个摧毁一切的人。” 每次的大危机都是小事件堆叠而出的。 关敬英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推演未来：“除了仇先生，还会有其他丧尸变成这样。但他们不一定有仇先生那么平和。” 比如光仔，光仔就是个战斗狂。而且仇先生发现他的时候，光仔正在啃食自己的父母。 光仔也没经历过太多复杂情绪的洗礼，他是个相当不稳定的个体，如果他替代了仇文，那人类才真是危险了。 夏至没有开口，仇文也懒得跟这个老头继续掰扯：“今天咱们吃点什么？”这次他没有独自出去，他不太放心夏至跟关敬英单独待在一起。 “我让淑云他们送点食物过来吧，不过他们的速度很慢诶。”人类肚子饿得很快的。 “仇先生，不用那么着急，我很饱。”关敬英感觉丧尸的食物和人类的食物不太一样，反正关敬英感觉自己吃饱之后肚子热热的，有使不完的劲。 关敬英给仇文解释了，仇文噢了一声：“吃变异生物的丧尸确实没那么容易陷入饥饿。”他也是，光仔也是。 就在他思考时，基地的门又被哐哐敲响了，这次在外叫门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丧尸的吼声。 “嗷嗷嗷！”【老东西！我捡到你女儿了！老东西！】光仔不断地拍门。 他身旁穿着压力服的仇冰河对他说了一声谢谢，只不过光仔听不懂。 程东洁也站在一边，不过他不敢吱声，这个丧尸太可怕了。 有系统的屏蔽干扰，他们两个人相当顺利地离开了基地。 但仇文距离他们太远了，他们又没有陆行车。 仇冰河准备去找她的叔叔阿姨们想办法，结果走到半路就遇上了光仔。 光仔和仇冰河沟通了一番，最后光仔就抓着他们来这儿了。 光仔和仇冰河语言不通，他俩交流纯靠手舞足蹈地比划。 程东洁原本以为光仔那么恨仇文，在看到仇冰河身边没有仇文之后应该会直接动手杀了仇冰河，结果没有。 程东洁也问了仇冰河，他一路都在担心光仔把他俩撕碎。 “他不恨我爸啦，他只是想吃我爸。”这两者之间是有本质区别的。 而且光仔虽然不算喜欢仇冰河，但他也不讨厌。 光仔也比仇冰河大了很多，他其实也是看着仇冰河长大的。虽然他觉得仇文脑子有点神经，但他也不会看着迷路的仇冰河被其他变异生物攻击。 是的，他以为仇冰河迷路了。 所以光仔顺便把这个小崽子提溜到仇文身边来。 光仔继续拍门：“嗷嗷嗷！”【老东西！老东西！你女儿掉了！】 仇文打开基地门，光仔的爪子差点拍在仇文身上。 光仔连忙收手。 “冰河？！”仇文看向光仔身后穿压力服的人类，“你怎么来了？！” “是他的系统说爸爸你遇到了危险。”仇冰河指了指程东洁。 仇文转而看向程东洁，程东洁后退一步，连忙开口解释：“是系统说你有危险，让我过来帮你。”系统说的是攻略，但程东洁总觉得自己说出“攻略”两个字后，仇文会把自己赶走。 “你系统让你来救我吗？可是我身边就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老头诶。”夏至才没法威胁他。 【那个老头什么都做不到，但那个老头是关敬英的伯伯，他很有可能影响关敬英。在原文里，关敬英杀死了仇文。】系统一字一句道。 程东洁没有回应系统，他紧张地看着仇文。 “那你系统人蛮好的诶。”仇文错开身，让他们进去。 光仔原本是想把人送到了就走的，不过看仇文这温和的态度，他还是选择进了这个废弃基地。 光仔见到关敬英之后还抬手给他打了个招呼：“嗷嗷嗷。”【你好啊，半个老头。】 正准备给几人倒水的仇文：“……嗷？”【你在说什么东西？】 “嗷嗷嗷嗷？”【你不是说他是你生命的另一半么？】 光仔还记着呢：“嗷嗷。”【所以他是半个老头。】 夏至抬眼看着丧尸们的交流，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哥！！”仇冰河扑向关敬英。 关敬英接住了仇冰河，仇冰河想要把关敬英揉小一些，最好可以像淑云阿姨那样被她抱进怀里。 但关敬英块头太大了。 关敬英感觉自己在被仇冰河挤来挤去，他很无奈，不过他知道这是仇冰河的习惯，也就随她去了。 “你是……那个孩子？”夏至注意到了仇冰河那张与关敬英过分相似的脸。 仇冰河松开关敬英：“咦？这儿还蹲着一个老头。” “冰河，他是爸爸妈妈过去的同事。”关敬英向仇冰河介绍，“他姓夏，叫夏至。” “之前妈妈把还是婴儿的你交给了这位夏先生，他一不小心让你被普通丧尸带走了。”关敬英解释，他没有再称呼夏至为“夏伯伯”。 “但是我不记得他诶。”仇冰河指着夏至说，“我感觉我是第一次见他。” “可能因为婴儿是没有记忆的吧。”程东洁在一旁默默开口。 “是么？”仇冰河走到夏至面前，她蹲下身，伸手捏住夏至的面颊扯了扯，“哇！哇！他的脸好干！他多大了？” 夏至：…… “六十出头。”关敬英连忙把仇冰河的爪子拿开。 “那不还是个孩子吗？怎么就老成这样了？”仇冰河惊诧。 “冰河，别用丧尸的计算方式。”关敬英提醒她。 仇冰河自己也反应过来了：“噢噢，对，我忘了。” “爸爸！”仇冰河没有过多地纠结这个问题，她很快就朝仇文张开了双臂。 “冰河！！”仇文搂住仇冰河，他俩紧紧拥抱在一起。 在抱在一起的瞬间，他们俩都哭了。 毫无顾忌，不管场合。 【他们是刚经历了生离死别吗？】程东洁跟系统吐槽。 系统回应：【多好啊，父慈女孝。】 程东洁：【……你老实说，仇文身上有没有万人迷光环。】 【没有。】系统否认，【但他有人格魅力。】 程东洁：…… 这个系统果然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第108章 你在遗憾什么啊！ 仇冰河和仇文两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 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程东洁。 【他们是不是在说我坏话？】程东洁询问系统。 【我无法检测主角团。】系统很遗憾。 【把他们声音放大一点也不行？】 【不行。】如果系统能检测，它早就知道关敬英对夏至的反应了，也不会这么急着催程东洁过来。 关敬英走过去询问仇文和仇冰河在说什么, 仇冰河又回头看了一眼程东洁，随后伸手把关敬英扒拉进小团体。 程东洁：……【他们绝对是在说我坏话！】 “程东洁的系统有问题。”仇冰河又看了一眼程东洁, “真的, 它那么着急过来救我爸, 我还以为我爸出啥大事了。” “你们在聊这个？”关敬英也以为仇冰河在偷偷跟仇文告程东洁的状。 仇冰河点点头：“你不觉得那个系统奇怪吗？” “确实奇怪。”按理说系统既然能操控他们这个世界上的男人爱上程东洁, 那它应该是凌驾于这个世界的部分规则之上的, 而这么一个系统只专注于情情爱爱, 人类方面实在搞不懂它到底来干什么的。 高层理解不了这个系统的目标，也理解不了这么个系统到底是怎么去补充能源的。 难不成所谓的爱真能算一种能源？能够当燃料用？ 而世界的本质是童话，系统的目的是成全爱与和平？可那也不对啊，程东洁的爱压根就不健康。 “那个系统的终极目标是我爸。”仇冰河可以肯定这一点，“不然它干嘛让程东洁过来保护我爸？就算程东洁真把我爸攻略下来，我爸也不亏诶。” 反正程东洁脑子里那些“虐点”都是所谓的“高级虐点”, 先把自己折磨一通，通过这种方式去让别人伤心。 所以她爸顶多掉几滴眼泪，她爸都不会受伤。 关敬英默默盯着仇冰河看。 “当然！”仇冰河语气一转，“我是坚决反对这种行为的。”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啊。”仇文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是值得系统图谋的，他一没有钱，二没有什么权利, 他只是个在地上世界种植物捡垃圾的丧尸。 “有的，您是第一个进化到这种程度的丧尸。”丧尸们的进化对世界未来的走势肯定是有影响的, 只不过关敬英自己也拿不准这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影响。 正在三人分析时, 只听嗷呜一声，光仔一口啃到了仇文的胳膊上。 众人：…… 仇文迅速伸手捏住光仔的下巴, 让光仔把嘴松开，随后他用另一只手猛拍光仔的脑壳。 “嗷嗷嗷！”【痛痛痛！你干什么！！】 光仔脑壳被拍得砰砰响，仇文在教训过他之后把光仔甩开：“嗷！”【你应该看看你在干什么！】 “嗷嗷。”【我只是想试试吃掉你。】 光仔觉得仇文真不讲道理：“嗷嗷嗷！嗷嗷！”【你们说话我又听不懂！我没事做诶！】 仇文看了眼关敬英，随后他对光仔说：“嗷嗷。”【再咬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 “嗷嗷？嗷。”【你音调怎么又变了？你能不能别用这种调调说话？我心里感觉有东西在刺。】 在仇文变换语调的瞬间，关敬英也意识到了。 和仇文相处久了就能发现仇文本身的叫声其实是相当有威慑力的，只不过在特定的时候仇文会把自己的声音挤得更轻柔一些。 至于特定的时候是哪些时候…… “我爸的声音好怪。”仇冰河皱眉表示疑惑。 关敬英深吸一口气。估计仇文的特殊语调就是作用在自己和其他不熟悉仇文的人面前，仇文真的很在意自己圣父的人设。 仇冰河没有觉得不适：“我爸这样说话真好听，我爸是叫声最好听的丧尸！” 光仔吧嗒吧嗒嘴：“嗷嗷嗷？嗷嗷？”【你在这里做什么啊？你找到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了？】 “嗷嗷，嗷嗷嗷。”【没有宝贝，这里只有个老头。】 夏至在一旁满脸呆滞。 他在看到程东洁之后便控制不住地想去关注程东洁，忍不住去看程东洁，这显然不正常。 而仇冰河很乐意为人答疑解惑，她并不清楚这个老头和自己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对话，所以她相当友善地交代了程东洁的身世。 而夏至彻底懵了。 终于，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夏至说话了：“也就是说，我们的思想，我们的感情都是能够被操控的？” 他心中涌出无限的爱意，与爱意一同涌出的是恐惧。 可夏至不曾爱过男人。 夏至现在脑子里“爱人”这个词是有准确的形象的，那应该是他的妻子。一个活泼又有些强势的女人。 他记得自己是怎么爱上对方的，他记得他们并不愉快的初见，磕磕绊绊的相处，到最后的亲密无间。 他们花了很多时间去了解对方，爱上对方。 这场景在他脑子里循环了无数回，可他现在毫无预兆地“爱”上了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一个男人，一个完全在他审美之外的个体。 就在这一瞬间。 夏至在恐惧，夏至恐惧到发抖。 他以为最珍贵的感情，原来也是可以被操控的吗？ “你怎么了？”仇文注意到夏至的眼神落不到实处，他的手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微颤。 夏至猛地伸手抓住了仇文的胳膊：“我们算什么？我们到底算什么？！棋子？被操控的工蚁？！” 他越说越激动：“连思想都不是我们自己的了！我们还剩什么？！” 仇文愣住：“你在问我吗？”他怎么知道？他也不清楚那个系统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夏至松开仇文，他继续呆愣愣地坐在那儿。 仇文想要伸手在夏至面前晃一晃，结果夏至忽然起身，猛冲向一旁的合金桌子。 “诶诶诶！”仇文拽住了夏至，“你干什么！你这时候不能死！！” “没有意义，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他所学的，他所爱的，他所在意的……不过是他人的玩物而已。 “那你能不能等我走了再死？！”如果这个老孩子等他们走了再自杀，那就完全跟仇文没有关系了。 夏至扑腾了两下腿，他没能挣开仇文的怀抱：“你松开我！我死不死跟你没关系！”那种汹涌的情绪让他感到恶心，他恐惧那个操控他的所谓系统，也对产生欲望的自己感到恶心。 “你别当着我女儿的面死啊！会吓到冰河的！”仇文大声嚷嚷。 “啊？我？”仇冰河指了指自己，“我还好诶。”她也见过自己的叔叔阿姨们吃尸体，她也在快死的人类身边守过尸。她早就习惯了人类千奇百怪的死法。 “你撒开我！你女儿说了她不会被吓到！”夏至接受不了胸中的情绪了。 “那你能不能写个遗书，说明一下你的死和我没关系？！”仇文还要维持自己纯善的人设。 “你混蛋！！！”夏至受不了仇文那诡异的脑回路了。 “我不能是混蛋！”他可是个大好人。 光仔看不懂了：“嗷嗷？”【这是在干什么？】 只有仇文能听懂他说话，但仇文现在正在按夏至。 想要摁住一个脆弱的人类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把人类勒死，仇文没有工夫回答光仔的问题。 光仔左右看了看：“嗷嗷？”【有人搭理我吗？】 “嗷。”【我讨厌你们。】 正在此时，基地外传来了轰的一声响。 仇文和夏至都停住了动作。 “人类带武器过来了？！”仇文觉得不可思议。 这群人类疯了吗？就算他们真的要叛逃中央基地，也不应该攻击仇文。 仇文的危险性已经被记录下来了。 他们想叛逃也得有命去叛逃，彻底得罪仇文很有可能让他们全部死在叛逃的路上。 “我出去看看。”仇文把夏至塞给了关敬英，“别让这个老孩子撞墙死掉了。” “仇先生！”关敬英想要跟过去，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不能露面，所以他只能轻声对仇文说了句注意安全。 “我不会惹事的，我就是去看看他们要做什么。”仇文摸了摸关敬英的头，转身离开。 他走之后，基地的气氛陷入了一片死寂。 仇冰河在担心仇文，她没时间去耍宝。 程东洁察觉到了夏至对他的敌意，也没有开口说话。 而关敬英也在担心仇文。 最后还是夏至开了口：“基地不应该在这时候攻击仇文。”这不对劲。 “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关敬英也明白这一点。 除非那个组织的上位者脑子有坑，否则不会这么冒失。 果然，最后仇文没有受伤。 不过仇文抱回了一个受伤的人类，就是那个莫名其妙来敲基地门的男人。 那个男人已经晕过去了，面罩碎裂，脸色过分苍白，身体里似乎还有丧尸病毒。 仇文把男人放在地上：“他跟我说他们基地有反叛者，他想要给我通风报信被发现了，让我快点跑，不然还会有更多人过来。” 关敬英看着地上那个面色苍白的男人，他心中升起警惕。 程东洁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跟你说完之后就倒在你怀里了？” 仇文点点头。 程东洁看着地上充满成熟魅力的男人。 关敬英觉得这个男人不太对劲，还是先一步隔开的好。 只不过这男人身上有丧尸病毒，他总不能为了骗仇文还让自己感染一回。 【呸，绿茶。】系统相当人性化的在程东洁脑子里骂了一嘴。 程东洁恍然，他就说自己怎么觉着这男的在通风报信之后晕倒在仇文怀里那么做作呢。这男人的外形其实是程东洁喜欢的那类老男人，但程东洁心中生不起了解对方的欲望，有的只是对同类的厌恶。 “你最好把他扔出去。”夏至现在精神相当脆弱，他不信任任何人，“这家伙很有可能是个疯子。” “是不是疯子很好判断。”仇文拽住程东洁的胳膊，把程东洁拉上前，“你照顾他。” “嗯？！”程东洁挣脱不开，“不行，我得回基地了，系统屏蔽的时间有限，基地随时可能发现我已经消失的事。” “没事，你直接跟他们说你的系统让你执行任务去了嘛。”仇文拍拍程东洁的后背，安抚程东洁。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直接交代啊？！基地绝对会加深对他的控制吧！系统能屏蔽基地的程序让他出逃，基地把他脑子解剖了怎么办？！ “你是为了救我，算是好人好事。”仇文继续安慰他。 这种独自逃离基地的行为绝对不是好人好事就可以一笔勾销的。 “你走不掉的，我不让你走。”仇文终于露出了他专横的真面目。 程东洁在脑子里骂脏话。 “你帮我照顾他，一直照顾到他醒。”仇文指着地上的男人，“他肯定会对你一见钟情的。”要知道程东洁身上还有专攻男性的万人迷光环。 “到时候我再欺负你，他如果敢拦着我就让他在你和我之间选一个。”仇文叉腰，“如果他选择听我的话，无视我欺负你的行为，那他肯定是个心思深沉且带着目的来接近我的坏孩子。”毕竟他又不是剧情关键人物，他抵抗不了万人迷光环的。 这个办法怪是怪了点，但确实可行。 “你很会扮演受害者的吧？”仇文问程东洁。 他这话问得真诚，但程东洁就是感觉仇文在骂自己。 “我待会儿欺负你的时候你装可怜就行了，不要有心理压力。”仇文撸起袖子，“为了真实一点，我先小心翼翼地揍你一顿。” “你给我等一下！！欺负人不是你这么欺负的！”程东洁出声呵斥。 一般都是言语暴力，尊严践踏。哪有直諵沨接动手揍人的？！而且自己真的能顶住仇文一拳吗？ 仇文明白了：“对了，反派自己动手没有格调。” 程东洁想点头，然而很快他就听到仇文指着他对仇冰河说：“冰河，去，踹他的屁股。” 仇冰河代入打手身份，沉着脸点头：“是！” “不不不！你也给我停下！” 仇文纠结了：“冰河也不行？那敬英？” “不是，你听我说！” “我让夏至上？”仇文给出了最后的意见。 夏至看了眼关敬英身上的设备，没有枪，他没法抢枪自杀。 “够了！你就是想揍我对不对？！”程东洁破防了。 仇文和程东洁对视，随后他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没有，怎么会？”虽然这孩子有时候是真的烦人，又自以为是又讨厌，但仇文不会针对任何孩子，他自己也养了小孩。 养了小孩才能理解小孩，仇文现在是个有大爱的丧尸。 想到这里，仇文叹了一口气。 “你在遗憾什么啊！！” 第109章 “我好帅气” 仇文和光仔两个人把基地里一窝人类都给运回去了。 仇文没法解释关敬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但关敬英如果出现在仇文自己的丧尸基地就相当合理。 仇文顺便把夏至也给拎回去了，他怕夏至跑出去通风报信，毕竟夏至看起来不怎么信任他的样子。 夏至想让仇文把他扔半道上死了算了, 仇文拒绝了他的提议：“你不能间接地死在我手上。” “因为你有可能偷偷联系人类啊，我不信任你。”还是抓在身边最安全。 在进入丧尸基地之后, 夏至看到了更多会说人话的丧尸, 他已经麻木了。 丧尸们包围了仇文几人, 他们把仇冰河跟关敬英围了起来, 叽叽喳喳嚷个不停。 “你们回家我们就已经很开心了, 还带什么礼物啊？”淑云把光仔背上昏迷的男人扒拉了下来, 她举着这个男人往里走：“我先把他和那些丧尸断肢存一起，我们待会儿再吃。” “等等！”关敬英和仇文同时出声。 “这孩子先放着，让他来照顾。”仇文指了指程东洁。 仿若死了一般的夏至重新睁开眼睛：“丧尸们不喜欢程东洁吗？” “不喜欢，他身上的那个什么万人迷功能对我们没用。”仇文也没怎么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可能是丧尸的爱太过危险了吧。” 对还没有准确弄清心中感情的丧尸来说，被它们喜欢上的结果就是被捕食。 仇文到现在都还有半夜爬起来啃啃关敬英的习惯。 “说起来, 我怎么感觉你更老了？”仇文伸手捏住夏至的头发捻了捻。 夏至坐在沙发上，仇文干脆也跟着夏至并排坐一起。 “我只是……想不通。”夏至哑着嗓子说，“我这样好笑吗？” 仇文认真思索：“反正我没能笑出来。” “你喜欢关敬英那孩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夏至问他。 “我觉得我是一见钟情。”仇文还是觉得自己在第一次见到关敬英时就被撩动了心弦，“不过后来我和这孩子熟悉了之后确实有更喜欢他诶。” “这孩子是那种越了解越容易喜欢他的类型。”仇文觉得关敬英是个好人，特别好特别好的人。 长得好，性格好, 而且还很可爱。 “他执拗起来的时候特别有意思。”仇文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 他的感情一开始好像确实与欲望无关, 似乎是对关敬英的感情堆叠到一定厚度之后才有了那类欲望。 所以他真不是一见钟情？ “仇先生, 您还好吗？”关敬英注意到仇文表情不太对，连忙上前询问。 他没听到仇文和夏至的对话, 他去安排程东洁和那个晕倒的男人去了。 程东洁跑出来的事肯定瞒不住，关敬英干脆跟郭天盟说了，顺便给那个晕倒的男人拍了个照发过去。 “我很好，我来给你帮忙。”仇文刚一起身就被关敬英按了回去。 “您先休息，我来安排就好。”关敬英更擅长和人类打交道。 仇文太过随心所欲可能会弄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被按回去的仇文左看看右看看，只能看到一群好奇的丧尸。 丧尸们帮不上忙，他们只能凑堆挤过来听他们聊天。 仇文来劲了，他想继续讲自己的爱情故事，但他才清了两下嗓子就被夏至打断。 “我也曾有一个爱人。”夏至慢悠悠开口道。 仇文：…… “我记得我和我妻子是怎么认识的，记得我们是怎么相爱的。”夏至声音沙哑，“我们花了很多时间去了解彼此。” 仇文不肯认输：“我也是。”他和关敬英以后会花更长的时间去了解彼此，等过个两三百年，就没有人比他和关敬英的感情更好了。 夏至不跟仇文争这些：“只是现在，我能感觉到我爱上了其他人。”他看着仇文的眼睛。 “可我根本不认识他！”夏至崩溃道，“我都已经是这样的人了，我还能喜欢谁去？” 仇文明白了：“你被万人迷光环影响了？诶诶诶，你哭什么？？” 他看夏至的眼泪都往下落了，仇文连忙伸手给夏至擦了擦：“我也没欺负你啊，之前咱俩吵架的时候你不哭，你现在哭什么？” “我什么都没剩下，我什么都没了。”夏至紧紧攥住了仇文的袖子，“我到底来这世上干什么的？我到底留得住什么啊……” 他曾以为他是天之骄子，可后来他发现天外有天，像他这样厉害的人并不少。后来他以为自己起码在为人类的未来而奋斗，他不一定能名垂青史，但他无愧于心。 可这一切结束得那么突兀，突兀又荒唐。 现在他连自己最后剩的那点东西都没了，他连自己的感情都没有了。 他原来是个提线木偶，别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他所谓的坚持，他所谓的努力，从根本上被否定了。 夏至哭声越来越沙哑，越来越难听。 仇文心里也莫名跟着难过：“你别哭了，实在不行我把你变成丧尸吧，等一两百年后想起来就觉得无所谓了。” “不。”夏至松开了仇文，“我不要。” “你怎么这么倔呢？你对我们丧尸有偏见？”仇文假意皱眉质问他。 “我不知道。”夏至恍惚着摇了摇头，“你……让我死了吧。” 仇文不回应。 “我活不下去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夏至声音沙哑。 他看着仇文，目露乞求：“我可以死吗？” “我不在乎什么人类和丧尸了，我可以死吗？”夏至问仇文。 仇文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关敬英：“可……” “我哪里都去不了了，我哪里都回不去了，求求你！”夏至嗓子越来越哑，“我快不行了，我真的……” 他松开仇文，他起身走向了仇冰河。 “我，见过你。”夏至对仇冰河说，“你刚出生的时候我抱过你，你很小，看起来很皱。”夏至记得这孩子的脚还没有他的掌心大。 “那时候他们抱你，你都会哭，我抱你你就不哭了，你记得吗？”他问仇冰河。 仇冰河摇摇头。 “你看，这就是我的价值。”夏至对仇文说，“我早就被忘了。” “你先休息一下，你的情绪太激动了。”仇文安抚他，“你的诉求我听到了，我们还得再讨论讨论。” “仇文！！”夏至大声嚷嚷。 仇文起身走到夏至身后，他在夏至后脑勺上轻轻敲了一下。 夏至没有反应。 仇文咦了一声：“是我力气小了吗？”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啊。 他又敲了一下，这次夏至厥过去了。 关敬英深吸一口气：“仇先生，他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仇文接住了夏至倒下去的身体，他伸手在夏至鼻底放了一会儿，“他还活着！好了，这件事咱们先搁置，在他醒过来之前都不要聊。” “你为什么不让他死啊？”淑云不理解，仇文不是个在意人类生死的丧尸啊。 “没有为什么。”仇文把夏至横放在沙发上，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因为这个老孩子是关敬英的长辈，这个老孩子如果死得太憋屈，关敬英这孩子又该难受了。 可这孩子执意要死，仇文又想不出让他死得其所的好办法，所以只能这样暂时搁置。 “嗷嗷嗷？”【你们刚叽叽喳喳聊什么呢？】光仔还在这儿，他旁听了半天，什么都没听懂，就感觉那个老人类挺急的。 仇文张嘴想跟他解释，但程东洁所在的房间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那个晕倒的男人醒了。 仇文瞬间来了精神，其他丧尸们眼中也亮起了诡异的光。 表演要开始了！ 仇文提气凝神，他带着丧尸们走过去。 在准备抬脚踹门时，仇文犹豫了。 这是他们家的门…… 仇文收回脚，他气势汹汹地用手打开门。 “睡够了？那就说说你刚才是什么意思吧。”仇文抓住床边程东洁的胳膊，猛地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拽。 程东洁惊呼一声，他感觉自己被仇文搂到了怀里。 “谁让你照顾他的？”仇文质问程东洁。 仇文发脾气的时候脸上不见狰狞，反而是在轻笑，只不过那双不透光的黑色眼瞳倒映不出任何东西，诡谲又危险。 卧槽？！这样真的没关系吗？！程东洁看了眼仇文身边的关敬英，他发现关敬英的目光落在那个刚醒的男人身上，根本没有注意他。 关敬英压根没把这种行为当回事？也是，仇文特别喜欢抱人，无论男女老少，能往怀里揽的他都抱。 “你在看谁。”仇文捏住了程东洁的下巴，半强迫地把他的脑袋扭过来，“你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吗？嗯？” 程东洁屏住了呼吸：【系统！系统！系统！他这个样子好帅！他好帅！！】 尽管知道仇文是个什么性格，但他此时依旧被仇文的脸和气场唬住了。 这种才是反派！这才是会玩强制爱的反派。 好巧不巧，仇文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仇文凑近了程东洁的耳畔，压低了声音：“我这个样子好帅气哦。” 程东洁：…… “帅得不得了！”仇文又说，“腔调也超有感觉！” 程东洁忽然就没那么上头了。 他就不能维持一下人设吗？！ 第110章 争斗 仇文把程东洁甩到一边。 程东洁摔到了看热闹的光仔身上, 他的脑门正好撞在光仔的嘴唇上。 光仔的嘴唇是柔软有弹性的，程东洁感觉自己磕到了包着绒布的钢铁。由于他撞上去的力气太大，“绒布”并没有起到任何的缓和作用, 他脑门被磕得闷响了一声。 【要长包了。】系统提醒程东洁。 程东洁当然知道，他感觉自己脑花都在晃荡。 光仔皱着眉后退了一步, 不需要沟通程东洁都能感受到对方看怪人的目光。 【我讨厌丧尸。】程东洁捂着自己的脑壳, 【而且他应该用这种目光去看仇文吧！是仇文把我甩出来的。】 【丧尸的逻辑和正常人不一样。】系统安抚程东洁。 仇文听到咚的一声之后也意识到自己力气大了, 他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好在他养人类养习惯了, 程东洁没死, 脑袋没被砸开。 光仔低声乱嗷，骂骂咧咧，骂得很脏，不过人类听不懂。 程东洁被扔出去之后，那男人的表情显然有了变化，他担忧地看向了程东洁的方向：“你没事吧？” “这么担心他？”仇文伸手捏住男人的下巴, “不如先说一说你的目的？”这男人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忧，看着确实挺真诚的。 仇文的拇指轻轻拂过男人的面庞，这个男人的脸没有关敬英的那么有弹性，是因为上了年纪吗？ “他就是那位会影响我们感情的程先生，对吧？”男人询问仇文。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程东洁的感情，然而他没怎么被这种感情影响到, 或者说他的理性足够压制部分不理性的情绪。 “这种试探方式有些幼稚，仇先生。”男人冲着仇文笑。 这男人上了些年纪, 鬓角的头发有些发白了, 皮肤不再那么有弹性。可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却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温和。 比起颓丧成一个缩水豆芽菜的夏至，这个男人只是将年轻时的狂妄收敛了起来。 “你跑过来通风报信的行为也挺幼稚的。”仇文勾着嘴角俯身直视男人的双眼。 “毕竟您对我的意义非凡。”男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见仇文身后默默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捂住仇文的脑袋，把仇文往后拉。 关敬英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吕中将。” 他把仇文拽到自己身后。 “关少校，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只爱那位程东洁程先生。”这不是他能控制的。 “我知道。”关敬英把身侧仇文探出的头又给推回去。 “你查出我的身份了？”被称为吕中将的男人起身与关敬英视线平齐。 “吕凌峰，52岁，现任华东三号主基地外派装备部副部长。”关敬英如实回应，“您任职到现在有一百三十六条违规记录，最严重的一次是在操纵室喝酒，最后在操纵室睡着，泼出来的酒液浸毁了操作台的设备。” “那不是什么要紧的设备。”吕凌峰替自己辩解，“而且当天下午就修好了。” “您被停职了一年。”关敬英提醒他。 “不是说下午就修好了吗？”仇文不太理解，“为什么会停职一年？” “对！”吕凌峰附和仇文，“太不讲道理了，几个小时的事，他们居然停了我一年的职。” “这是重大失误，他没被直接赶出去都算好的了。”关敬英重新把仇文探出来的脑袋推回去，“根据资料来看，您就是个不干正事，天天混日子，并且作风有问题的老无赖。” “诶！我好歹也算你的上级！”吕凌峰指着关敬英的鼻子，“有你这么跟上级说话的？” 仇文伸手把吕凌峰的手拍开：“别指着他，很没礼貌。” 吕凌峰嘶了一声。 仇文伸手揽住一本正经的关敬英的肩膀，把关敬英往外拉，拉出门外之后他才低声询问：“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说什么？”关敬英不解。 “说他能看得出来我的计划，而且你已经把他摸清楚了。”仇文轻轻怼了两下关敬英的胸口，“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你怎么还瞒着我呢？” “我没有瞒着您。”关敬英对吕凌峰的调查都是在仇文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您当时正在为您的计划亢奋。”仇文看起来挺开心的，关敬英也没有扫仇文的兴。 “您现在也可以继续做反派，他并不了解您真实的性格。”关敬英说完这句话后仇文就兴奋了起来。 他显然很喜欢这种扮演游戏。 不过仇文的脑子还是清醒的：“那这个孩子他危险的地方在哪儿？” “从资料上看，他没什么危险的。”资料上的吕凌峰就是个骚包的老混蛋。 他年轻时立过不少功，但退居二线之后他就马上抛弃严谨的作风了，开始对一些精致且无用的小玩意儿感兴趣，喜欢收拾打扮自己。 一有时间就去酒吧逛，遇到合心意的人就会大方地请人喝酒吃饭，之后还会给人买各种名贵的礼物，但吕凌峰觉得他和那些人就是纯粹的朋友关系。 “他像个老了就解放天性的骚包。”关敬英说出骚包两个字时也是一本正经的，“这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他唯一一次不对劲就是现在，他莫名其妙跑过来‘通风报信’。” “他喜欢给自己买精致又无用的小东西？”仇文忽然松开关敬英走回去。 关敬英愣住，他说了这么多，仇先生就听进去了这个？ 仇文走进去之后上下打量吕凌峰，吕凌峰的身材保持得相当不错，不过现在吕凌峰穿的是外派小队的制服，看不出多少品位。 吕凌峰眼看着仇文走过来坐到了床边，吕凌峰往旁边挪了挪。 “给我看看。”仇文朝他伸手。 吕凌峰听不明白。 仇文伸出去的手晃了晃。 吕凌峰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你之前看起来那么厉害，怎么现在成这样了？”仇文相当不满意，他之前觉得吕凌峰和郭天盟那孩子很像，他发现他看走眼了。 果然郭天盟那孩子坏得别具一格。 正在喝茶的郭天盟打了个寒颤。 “给我看看你的照片。”仇文对他说。 “什么照片？”吕凌峰问他。 “日常的。”仇文直接上手解开吕凌峰的通讯器，翻开吕凌峰的相册，“你真自恋诶，拍这么多。” 他一张一张地看过去，没有再开口说话。 丧尸们也凑了上来。 “嗷？”【你在干什么啊？】光仔先开口了。 淑云伸手指向了一件带亮片的西装：“嗷嗷？”【这个衣服好漂亮，可以给敬英穿。】 仇文摸了摸下巴：“嗷？”【颜色不会太单调了吗？】他觉得这件衣服不够炫彩。 “嗷嗷嗷？”【那这一件呢？这件胸口上有花诶。】 他们不是有意用丧尸的语言聊起来的，只不过光仔开了个头，他们自然就这么接下去了。 但这里的人类听不懂。 仇冰河还好，仇冰河听不懂也能硬凑进去。 剩下的三个人类就很懵了。 吕凌峰搂住自己：“老实讲，我没有做好成为玩具的准备。” 程东洁和关敬英看向他。 程东洁前不久还跟系统浅浅夸了一下这个叔系的男人，现在他想收回自己的夸奖。 吕凌峰咽了口唾沫：“虽然他见证了我们一家三代的成长，而且他……诶，老实说，他确实长得挺好。” 吕凌峰认真观察仇文：“啧，真好看啊。” “你现在应该很喜欢程东洁。”关敬英提醒他。 “确实很喜欢。”吕凌峰看着程东洁，他感受到了心中澎湃的爱意。 吕凌峰觉得挺有意思的，他还从来没这么喜欢过另一个个体：“不过现在情况特殊。”情爱影响不了他的行为。 “我是三房吗？”吕凌峰问关敬英。 关敬英：…… “我进门之后应该叫你哥哥还是主父？”吕凌峰继续问，“我军衔比你高又怎么算？各论各的？回头咱俩吵起来又听谁的？” “你在说什么啊？”程东洁满脸震惊，“什么三房？” 吕凌峰指了指关敬英：“大房。” 他又指了下程东洁：“不受宠的柔弱二房。” 吕凌峰又指了指自己：“三房。” 他回想刚才仇文对程东洁的态度，他对程东洁说：“你好像没我受宠，你的家庭地位真低。”他语气还有些得意。 “以后在家里你得跪着伺候我。”吕凌峰把自己调理好了。 程东洁：【他真的喜欢我吗？】 【好感度百分百。】系统回应。 【那他怎么会对我说出这种狗屁话啊！】程东洁不可置信。 【这个人很危险。】吕凌峰绝对是喜欢程东洁的，但他完全不在乎自己心中那股爱意，这太不对劲了。 仇文终于选好了衣服：“好孩子，这几件衣服你可以买吗？” “嗯？”关敬英缓过神来。 仇文把半透明面板递给关敬英：“你穿这些一定会很好看。”关敬英花里胡哨起来肯定比吕凌峰好看得多。 “那我呢？”吕凌峰问仇文。 “你再污蔑我，我就把你扔出去喂丧尸。”仇文这辈子第一次谈恋爱，他都还没正式跟关敬英睡觉，这个混蛋就给他定出三房来了。 “真过分诶，我好歹是你的三房。”吕凌峰又露出了和郭天盟很像的微笑。 “你才不是！”仇文大声反驳。 “真无情啊。”吕凌峰叹气。 “你不是！！”仇文继续反驳。 程东洁：【这就是反派们之间的争斗吗？】 【仇文比较有气势。】系统评价。 程东洁：【……】 第111章 最根本的欲望 “啊？所以你们没法解决丧尸病毒的问题啊。”吕凌峰嘴里叼着一支烟, 他没有点燃，不是他不想点，纯粹是仇文不让他抽烟。 他们这儿还有人类。 “我可以让你中毒更深一些。”淑云不太喜欢吕凌峰, 对她来说，吕凌峰就是一个企图破坏他们丧尸大家庭内部团结的坏孩子。 仇文都被他气懵了。 现在仇文挤在关敬英的怀里, 而光仔在他身边问他们刚才在吵什么。 而在得知前因后果之后, 光仔开始不理解了：“嗷嗷。嗷嗷？”【他想当你的人类不挺好的, 你不就喜欢养人类么。你哭什么哭？】 仇文闻言摸了一下自己眼角, 发现真的有泪水：“嗷嗷！嗷嗷嗷！”【我要他干什么！我都不认识他！】他只盯着那孩子看过一阵, 他都没捏过那孩子。 关敬英给仇文擦了擦眼角的水渍。 “嗷嗷嗷。”【那你打死他呗。】光仔的思维总是这么简单粗暴。 “嗷。”【我一直搞不懂你,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人类的那些东西？人类就是低等丧尸的食物。】光仔只嗷了一声，而这一声却传递出了相当复杂的意思。 光仔看着仇文：“嗷嗷。”【你为什么一定要琢磨人类留下来的那些图案？你和他们说话不费劲吗？】 他说的图案是指人类的文字，光仔始终认为这些文字就是一些奇怪的图形，而人类们想读懂上一代留下来的知识就必须琢磨透这些图案。 人类是一群效率相当低下的玩意儿，光仔觉得仇文这种了解人类的行为就是闲得无聊。 养人类小孩也是，人类小孩能活多久？他们丧尸能活多久？ 仇文问光仔：“嗷嗷？”【如果你能吃了我, 你接下来准备干嘛？】 “嗷。”【什么都不干。】就跟他平常一样。 仇文又问：“嗷？”【如果人类想要了解你呢？】 光仔微微后仰：“嗷！”【我拒绝！】 仇文嗯了一声，随后他又继续：“嗷嗷？”【如果你发现有人类可能会害你呢？】 “嗷嗷。”【那就把人类杀干净啊。】 光仔只遵循自己最原始的冲动，谁想杀他，他就先动手，只要他不死，那死的一定就是对方。 “嗷嗷嗷, 嗷嗷。”【你以后有可能想起自己的过去，你会活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你会有想要了解人类的那天。】 光仔觉得仇文说得也有道理：“嗷嗷。”【他们死了我也能了解啊, 他们留下来的东西又不会忽然消失。】 仇文忽然就明白了，他伸手在光仔脑壳顶拍了拍, 算作安抚。随后他拽着关敬英随意找了个房间：“我是个相当不一样的丧尸！” 关敬英不明白仇文为什么忽然聊这个，他没听懂仇文和光仔的对话，不过他非常认可仇文对他自己的评价：“您确实相当不一样。” “刚才程东洁抱怨说他的系统像是被我下了蛊。”仇文继续说，“但以前那个系统可没让程东洁来帮过我。” 虽然最终攻略对象是仇文，可系统还给了程东洁几个支线攻略对象。 “它现在对我态度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我是个非常温柔的圣父？”仇文对人类的态度特别好，虽然他完全不在意人类内部的争斗，也不怎么在意人类个体的死活，但他确实没什么攻击性。 “如果我死掉了，最厉害的丧尸就会变成光仔。”光仔没兴趣了解人类，一旦他觉得人类对自己是威胁……那最后场面就会变成所谓的原文那样。 人类耗费无数能源去围剿这个过分强悍的丧尸。 可光仔之后还有其他丧尸也会成长，人类也会变成丧尸。 只要人类还在，丧尸就不可能消失。 人类会被耗光的。 …… “人类如果彻底消失，那接下来就是丧尸之间的自相残杀了。”郭天盟看着资料上程东洁的行为报告，这次程东洁的出逃给他们传递出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信息——系统要保仇文。 他们早就有此猜测，而现在系统的行为更证明了这一点。 “我们暂时不清楚丧尸在进化到一定程度之后是否会有繁殖能力，但他们就算有，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完善进化。”郭天盟喝了一口茶。 仇文的诞生是一场意外，仇文跳过了进食人类的阶段，他是被“催熟”的。 哪怕是被催熟的仇文也得一百八十多年才进化出如今的欲望，那么其他丧尸呢？ 在失去绝对力量的压制后，丧尸们互相残杀，真的能撑到丧尸本身完成进化的那一刻吗？ 要知道，催熟仇文的不只有那些食物，还有人类社会最基本的行为逻辑。 丧尸们的进化速度很可能跟他们的欲望息息相关。 坐在郭天盟对面的男人轻笑了一声：“我们好像成了丧尸的养料。” “是啊，有点不爽啊。”郭天盟嘴角还带着微笑，“不过仇文现在确实不能出事，我们还需要时间。” “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时间，丧尸们要长成完全体需要花费太多太多时间了，几百年足够我们人类更新迭代，也足够科技更新了。” “前提是仇文真的想不起来他过去学的那些东西。”男人提醒郭天盟，“不要忘了仇文曾经的职业。” “虽然仇文没接触过高端武器或者基地开发项目，但你别忘了，龙光礼老先生当年建设地下基地的时候也算是跨了专业。仇文的脑子还在。” 仇文对人类的态度还算平和，但他本身太过危险了。 “最好是能选择一个新的‘丧尸领导者’，由我们来选。”一个生前没有接触过高端科技，最好是纯粹沉迷玩乐的个体。 “仇文身边的那群丧尸怎么样？淑云他们？”男人问。 “有一定的可行性，但他们没有那位‘光仔’强悍，而且想要拉拢他们的前提是仇文的死和我们没关系。”郭天盟叹了口气，“最好是由光仔杀死仇文，而后我们帮忙，让他们处理掉光仔。” 男人有些意外：“你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我还以为你挺喜欢仇文的。” “我确实挺喜欢仇文的，他的性格很有趣。而且他确实是我的祖爷爷。”郭天盟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我说我不想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虚伪？” 男人点头。 郭天盟笑容更大：“那我还是别开口了。” …… “所以我真的很重要！”仇文仰起头。 “您的确很重要。”关敬英认可了仇文对他自己的评价，“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人类不可能那么轻易地让出手中权力。” “什么权力？” “生存权。”人类不可能将自己的未来托付在他者的品德上，这太不靠谱了。 仇文看向关敬英：“你是这么想人类的？” “不是我这么想，而是我如果站在领导层，我会这么做。”关敬英握住仇文的手，“您很重要，这并不代表您没有危险。” 仇文想了想，随后他伸出双手放在关敬英的肩膀上：“我不想读取你的思想，我想让你用人类的沟通方式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关敬英微愣。 “对我和人类，你是怎么想的？”仇文问关敬英，“如果有一天，人类真的和我决裂了怎么办？” 关敬英没有正面直接回应。 他拉起仇文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将仇文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胸膛上：“我能接受您对我读心。” 仇文对他的态度其实挺谨慎的，仇文不常读心，因为仇文认为这是一种尊重关敬英的方式。 关敬英不太适应，但他对读心的抵触情绪其实没那么强烈。 仇文开始读取关敬英的思想。 “仇先生，很少有人能真的在群体和个体之间找到那个恰到好处的平衡点。”关敬英认真开口道，“在人类群体里，有千千万万个我。” “就像我说的，我只是一粒砂石。起一阵风就能刮起千千万万个像我一样的人。”关敬英知道仇文能感受到一些什么，“我在乎他们，因为我在乎自己心中的信仰，我在乎那无数个自己。” 关敬英放缓了声音：“但您眼中只有一个我，对吗？” 仇文看着关敬英：“你心里一直在跟我表白诶。” “是啊。”关敬英笑了，他的皮肤又开始泛红。 关敬英实在不习惯说这些肉麻的话。 “你心里的喜欢特别特别激烈，但是我只有在你脸红的时候才能看得出来。”仇文有些遗憾，不过他确定了一件事，“你不会离开我的。” 关敬英依旧是轻笑。 “你就不能把你心里想的所有东西都念给我听吗？”仇文问他，“为什么要把大部分想法藏在里面呢？” “人类就是这样的，仇先生。”关敬英知道自己对仇文的感情不只是他想对仇文负责，那其中还包含着他一直被压抑的欲望，但这些不能通过嘴巴去诉说，那些东西只能被埋藏起来。 因为他的身份不允许，连他自己也不怎么认可。 “真遗憾诶。”仇文叹息，“所有人都是这样。” 关敬英点头：“被挖掘出最深处的想法会让人感到恐慌。” “那你呢？” “我感觉轻松了很多。” “因为你喜欢我。”仇文明白了，“你对我的小心思真的好多。” 关敬英点头。 仇文继续：“就比如现在，你就特别想摸我。” 关敬英脸红得更厉害了。 “你还想和我在这儿热吻，之后……” “好了仇先生！话题结束！” 第112章 人类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 那些人想要仇先生身上的秘密？”关敬英坐在吕凌峰的对面，“仇先生身上能有什么秘密？” 仇文皱眉沉思，随后恍然大悟。 在仇文开口前, 关敬英出声打断了他：“如果您指的是您在偷偷攒钱这件事，那您不用多说。” 仇文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仇冰河告知的。 关敬英定期会给仇文转一些钱, 仇文总会消费一些很奇怪的东西。而最近仇文身上最大的秘密就是他在攒钱, 也不知道攒钱干什么。 仇文只把这事告诉了仇冰河, 他让仇冰河千万别说出去。 然而他上午告诉仇冰河, 关敬英下午就知道了。 仇文看了仇冰河一眼, 仇冰河冲着自己爹嘿嘿了两声。 仇冰河凑过来和她爹挤在一起, 她小声询问：“生气了吗？” “没有，不过下次不可以了。”仇文轻轻叹了一声。 站在他俩后面的程东洁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肯定还会有下次。】程东洁对系统说，【他不给仇冰河一个教训，以后会吃亏的。】 系统没有回应。 【仇文对仇冰河太纵容了。】程东洁又说。 【现在仇冰河和仇文的关系很正常。】系统说，【比原文里更健康。】 “你是说他们在意仇先生身上的秘密，却不在意仇先生身上的危险性？”关敬英问吕凌峰。 “当然在意啊。不是我说, 这位仇文也太难搞了。”吕凌峰撑着自己的脑袋，“枪打不死炮轰不死的，给他下毒也没用，所以他们这不是把我扔出来了么？” “你承认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了？”关敬英冷下脸来。 “我还以为这位仇先生会救我，我好歹也算他看着长大的。”吕凌峰叹了一口气，“赌错了啊。” “就算我有救人的方法, 我也不会救你。”仇文开口道。 “我和您交流的时候还以为您是个面冷心热的。”吕凌峰估算错了仇文的性格，当时仇文聊到了他的母亲和外公, 他还以为仇文只是面上对他冷淡些。 仇文皱眉：“我哪里面冷了？”他不是表现得挺温柔的吗？ “您刚才说有办法也不救我, 那不算冷啊？”吕凌峰笑着问他。 “我不救你，但你死的时候我会难过的。”仇文没有说假话, 每个人死的时候他都会难过。 “那还是算了吧，难过不值钱。”吕凌峰摆了摆手，“我这人也确实不算什么，您只稀里糊涂地救过我一回，感情也算不上深。” “我呢，也不是什么从小喜欢仇先生的理想主义者。”吕凌峰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关敬英，随后他又看向仇文，“也没和您说过什么知心话，您不在乎我是正常的，不过我这次也不算白来，起码跟您说上话了。” 他还在笑，尽管他体内的丧尸病毒还在蔓延，可他看起来却格外的轻松：“但您不会不在意您的女儿，对吧？” 他这话刚落，仇文的手就卡在了他的脖子上。 “诶诶诶！您等等啊！”吕凌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不敢对您女儿做什么，我们也怕您发疯。” 仇文这次没有回应他。 “不过您女儿在人类基地玩了一圈，也交了不少朋友。”吕凌峰看向仇文身后的仇冰河，“他们的死活，你们也不管吗？” 仇文无动于衷，而仇冰河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 “仇先生您活了一百八十多年，算上生前的年纪，您都两百多了。”吕凌峰的笑容越来越放肆，“您当然不在意谁生谁死。” “可十八岁的孩子不会不在意。”吕凌峰很清楚，仇冰河没做好送身边人离开的准备。 “你别想用我威胁我爸！”仇冰河出声反驳，“你以为我见过的死人少吗？” “那些死人和你什么关系？你周姐姐和你又是什么关系呢？”吕凌峰问她。 “你们调查得很仔细啊。”关敬英握住仇文的手腕，让他松开吕凌峰的脖颈，“你就这么把这些告诉我们，就不怕我们透露给基地？” “透露也迟了。”吕凌峰耸肩，“仇先生确实很厉害，无论能力还是心性，可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养个人类。” 仇文沉默。 “也不该喜欢一个人类。”他又指了指关敬英，“您的弱点，是您自找的。” 关敬英拍开吕凌峰的手，把他摁倒在地。 “如果有一天您死了，您也应该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死的。”吕凌峰没有反抗，“既然都是丧尸了，那何必再去了解人呢？” “您……” 他话没说完，仇文也给了他后脖颈一记手刀。这次没像夏至那样连着打两次。 “我要把他关起来！”仇文气懵了。 “我来我来！”淑云举着手冲了过来，她扛起吕凌峰，又用眼神示意仇冰河的方向。 仇文看着仇冰河，他发现仇冰河已经开始掉眼泪了，只是强憋着没哭出声。 仇文连忙拉着仇冰河走了出去：“会没事的，别怕啊。” “我怕你出事。”仇冰河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仇文又连忙把她的手拽下来，从口袋里抽出纸来，帮她擦干净。 “爸爸不会出事的，别那么怕。”仇文帮仇冰河擦过眼泪之后又把纸塞进了仇冰河的手里，“你这前不久还因为爸爸活太久有可能把你忘了的事生气，怎么现在又因为这点小事哭呢？” “你可以活得长，你不能半路就死了。”仇冰河抓住仇文的袖口，“爸爸，不然你别管这个事了，是他们要杀人，不是我们要动手，错的是他们。” “冰河。”仇文脸色严肃了起来，“你舍得你的周姐姐？” 仇冰河不吱声。 “不管你舍不舍得，你周姐姐是跟我们接触之后才惹上的这个麻烦，你在乎她就不能不管她。”仇文盯着仇冰河的眼睛。 “可是原来那么多人死在我们面前，我们也没管。”仇冰河不想让仇文冒险。 “好孩子，那不一样。”仇文摸了摸仇冰河的脸，“你也是人类，但对我来说，你是我的女儿，我得对你负责。” “你哥哥也是这么想的，他也想对你和我负责。”仇文轻声道，“你在你周姐姐家住了那么久，你那么喜欢她，你也得对她负责。” “可他们不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仇冰河乐意对她和周颖莺这段友情负责，但前提是那群人谋求的是她身上的东西，不是她爸身上的东西。 “她替我照顾了你这么久，我不是局外人。”仇文摸了摸仇冰河的脑壳，“而且我也是有私心的。” 仇冰河的眼泪把纸巾都浸透了。 “我暂时不想让你去体会生离死别。”仇文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你才十八岁，还很小。”仇冰河没有深入接触过人类社会，她的思想还没够到成年的标准。 “别怕，爸爸没那么容易死掉的。”仇文搂住了仇冰河，轻轻晃了晃。 仇冰河其实很好安抚，只是她的眼泪很难控制，就和她哥一样。 最后仇冰河坐在沙发上默默擦眼泪，关敬英在她身边安慰她。 而仇文则是询问有关周颖莺的事。 周颖莺确实遇到麻烦了，她四天前在一场手术中感染了丧尸病毒。 那个病人在入院检查时没有任何问题。 【我们现在正在给周小姐做丧尸病毒的析出，问题不算严重。】郭天盟回复得很快。 【不严重？】仇文有些意外，【可是吕凌峰在用这个威胁我诶。】 【如果感染严重的话，那也没必要谈判了。周小姐注定会死，直接撕破脸就好了。】郭天盟倒是知道吕凌峰在威胁些什么，【他只是要让我们知道，这种事发生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次不严重，第二次就不一定了。】 【周小姐的职业是医生，他们还能从其他地方下手。】郭天盟发信息很快，【您还是先弄清楚吕凌峰到底想要从您身上得到什么。】 【我把他打晕了，你等等。】仇文发完这条消息就没动静了。 …… 一盆冷水泼在了吕凌峰的身上，吕凌峰哆嗦着醒过来，当他看清眼前人后，忍不住道：“这是怎么个玩法？” “我在虐待你。”仇文把金属桶扔开，这水还是他从绿洲里打出来的。 “这太浪费了。”吕凌峰看着满地的水还怪心疼的。 “你们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仇文问他。 “您终于想起来要问这件事了？”吕凌峰的后脑勺还在疼，仇文这种行为是相当危险的，一不小心就可能给他的脑壳开瓢。 “快说。”仇文伸手抓住了吕凌峰的头发。 “我们想要一些您的血。”吕凌峰轻声道，“您知道‘创神’实验吗？就是关敬英参与过的那场实验。” 吕凌峰又笑了：“如果可以，我们想跳过丧尸浑浑噩噩的那一段过程，直接变成您这样。” “那怎么可能？”仇文皱眉。 “看关敬英就知道了，这是有可能的。”吕凌峰咳嗽了两声，“不管您怎么想，我们确实对您没有恶意，我们只想脱离中央基地。” “你们袭击我。”仇文提醒他。 “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您不肯跟我们正面沟通，”吕凌峰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仇文也松开了抓住他头发的手，“如果手段不激烈一些，您根本不会搭理我们的诉求。” “因为这些本来就跟我没关系啊！”仇文挠头，“我对你们人类那些争斗没兴趣。” “所以我们只能半强迫地把您拽进来。”吕凌峰想要把凌乱的头发弄上去，然而他的手被捆住了，“其实这是一件好事。” “你们伤害了周颖莺。”仇文提醒他。 “不致命，我们的诉求没法通过写申请打报告去解决。”吕凌峰靠在了墙上。 “之前那一堆袭击敬英的丧尸是你们养的吗？”仇文又问。 吕凌峰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明白了什么：“不，我们不养丧尸，不过这也是问题所在。” “什么？”仇文不解。 “现在想要脱离中央基地的势力很多，中央基地对其他基地的管束太过死板了，他们只能通过中央基地的系统去了解下方基地的情况，中央基地对各项研究的反应很快，但是他们在其他方面很迟钝。” 仇文略作思索：“你的妈妈不会是因为中央基地才死掉的吧？” “不是，她是因为长时间出任务。”吕凌峰解释，“大气层太薄了，面罩不能隔开所有的辐射，这种情况出现病症的概率虽然低，但不是完全不可能。” “所以她是因为辐射死的？” 吕凌峰点头：“我的诉求只为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不为自己的家人。我们这些基地的事应该由自己来处理，中央基地已经压制不住我们了。” “有许多的势力都盯上了您，他们各有各的想法，而我们只是想让基地里的人减轻痛苦而已。” “没有痛苦，没有分离，做丧尸真的很棒，只要能跳过中间那段浑浑噩噩的时光。”吕凌峰歪了下头，“您愿意帮我们吗？” “你等等。”仇文伸手把吕凌峰摁在地上。 吕凌峰试图挣扎：“您能不能别打晕我？”他话刚落，仇文的手刀就落在了他的后脖颈上。 仇文看了眼自己的手，他感觉自己像个内力深厚的大侠。 他起身去找夏至，夏至也醒了，只是夏至身体没有吕凌峰好，一直趴床上不动弹。 在看到仇文之后，夏至转过身不去看他。 “老孩子，你们人类好像出大问题了。”仇文伸手戳了戳夏至，“他想把一整个基地的人变成丧尸。” “你说什么？！”夏至坐起身，他的脑袋很晕，差点又栽倒下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想要我的血，他觉得丧尸是一种进化，我不了解这些。”仇文垂头，“我只是有点不舒服，你懂不懂进化啊？” “是你之前捡的那个王八蛋开口说的？！”夏至问。 “那个孩子其实性格还不错。”仇文替吕凌峰辩解。 夏至不管这些：“你让我去见他。” “可是老孩子你身体不好。” “你别管！” …… 正在工作的郭天盟接到了仇文的电话。 “怎么办啊大孙子，那两个人类快打起来了！”仇文很着急，“我劝不住他们呜呜呜，都见血了！” 郭天盟：“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他们吵得好凶。你们人类的事我又听不懂。”仇文哽咽，“我们家只有敬英能听懂，现在他在劝架，他两头受气。” 郭天盟按压自己的眉心。 “大孙子，我害怕。”仇文轻声说。 “我想办法过来一趟。”郭天盟的声音很疲倦。 第113章 远亲 郭天盟带着人赶来丧尸基地的时候, 夏至和吕凌峰已经被按在各自的位置上了。 仇文站在基地外头等着郭天盟，郭天盟才下车他就扑了上去：“大孙子！” 郭天盟险些被仇文撞倒，仇文紧紧环着郭天盟：“好孩子, 你帮帮我。” “先不聊这件事。”郭天盟扶住仇文站稳，“您说的那个夏至是什么情况？” “什么？”仇文没明白。 “您没有跟我说过夏至的事儿。”郭天盟提醒仇文。 “我告诉你了吧。”仇文皱眉, “我没说过吗？我怎么觉得我什么事都告诉你了？” 看着仇文迷茫的样子, 郭天盟也懒得去深入这个话题了。他其实也分不清仇文那些行为是出自本心还是伪装, 亦或是两者都有。 活得太久, 过得太自由, 仇文做出某些行动时不需要考虑。 郭天盟压根摸不清仇文的目的, 毕竟根据仇文在基地的行为来看，他谁的脸都敢摸，谁的办公室都敢进，当然进不进得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郭天盟不说话，仇文却开始絮絮叨叨了：“我最近做梦又梦到我那个堂哥了，就是你直系的祖爷爷, 我梦见我和他一起在学校里。” 听了这话的郭天盟忍不住嘴角上扬。 然而仇文紧接着又说：“他找我借了两块钱买笔。”说完之后仇文就看向了郭天盟。 郭天盟的笑容僵在脸上：“我记得我送了您很多东西。” “我肯定不会让你还那两块钱啊。”仇文大度地拍了拍郭天盟的后背，“欠着也无所谓，我很大度的，早就忘了。” 送的这么多东西抵不上两块钱吗？快两百年还能做梦回想起来，这叫不在意？ 郭天盟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微笑。 在进了基地之后仇文又亲自上手给郭天盟脱去防护服。郭天盟抬手打断, 仇文后退两步，低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郭天盟, 两只手无措地搓了搓。 “好孩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讨嫌呐？”仇文轻声问。 “当然没有，只是我不适应让其他人帮我做这些事。”郭天盟估计仇文是梦到他的堂哥之后没能平复情绪, 现在看到他觉得亲切。 “你的父母也没帮过你？”仇文问他。 “我不习惯让人帮我，我父母是好人，但在外人看来我们确实不怎么亲密。”郭天盟见仇文上前，他停下动作，让仇文帮他。 “这样其实不太好，你不知道哪一天你就会失去这一切。”仇文对郭天盟说，“我以前也习惯了独来独往，我是天才，他们追不上我的思维。” “但是人类是群居动物，脱离不了这些感情的。”仇文帮郭天盟脱下防护服之后还拍了拍内衬上的褶皱，“多给未来那个孤独的自己创造一点回忆吧。” “您是丧尸。”郭天盟提醒仇文。 仇文嗯了一声：“我以前是人类，好了，走吧。” 郭天盟还带了外派小队的人过来，那几个孩子仇文也见过：“你们待会儿坐坐就好。” “吕凌峰和夏至我们是要带回去的。”郭天盟又说，“他们是过来执行任务的，不是来玩的。” “说起这个，我们家敬英的工作问题能解决了吗？”仇文不怎么在意吕凌峰和夏至的事。 “快了，我们差不多摸清是哪个基地在养丧尸，也是时候杀鸡儆猴了。”郭天盟绝不认同那些基地脱离中央基地的做法。 如今已经有了更强悍的智慧生物出现，人类组织不能再被打散了：“再一个就是解决关少校体内丧尸病毒的问题，确保关少校没有受到您的操控。” “我这儿有个老鼠，我也咬过它，你们可以拿回去研究。”仇文立刻开口。 郭天盟有些意外：“您确定？”有了样本，他们的研究速度会更快，而且更有可能找出仇文的弱点。 “我想让那孩子早点回去。”仇文垂头，“他最近什么都没说，但我看得出来他真的很难过。” “您有了记忆还不理解人类的行事逻辑吗？”郭天盟当然想要那只白鼠，但他不希望仇文就这么乖乖把那东西交出来。 “怎么了？”仇文问他。 “不，没什么。”郭天盟笑得更亲切了些，他总不能说仇文这样子让他的良心有些不安。有些事他该做还是得做，这种多余的话说出来倒像是为自己往后的行为开脱似的。 没必要。 …… 光仔在装满丧尸残骸的仓库里和一只小臂长的白鼠大眼瞪小眼。 那白鼠警惕地观察了光仔很久，最后它低头准备继续啃怀里抱着的耳朵。 在白鼠低头的瞬间，光仔伸手抓住了白鼠。 “吱吱！！” “嗷嗷？”【你就是仇文咬过的耗子？】 白鼠扑腾四肢。 光仔抓着大白鼠左看右看：“嗷嗷嗷。”【你的主人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他咬不死仇文，他还咬不死这只老鼠了？ 不过仇文不让他杀老鼠，仇文只让他尝尝。 光仔一直在掂量仇文这句话的分量。 如果他真的咬死了这只老鼠，仇文是会打他一顿还是把他直接杀掉。 光仔一直都知道仇文对自己的行为是有一定容忍度的。 只有那次他绑架了仇冰河，仇文差点杀了他。 他在那之后再没打过仇冰河的主意。 仇文会为了这只老鼠杀掉他吗？ 光仔不明白自己和仇文属于同族，而且他和仇文是老相识。在他脑子里，丧尸和其他变异生物甚至人类没什么不同。 他们是互相猎杀，互相捕食的关系。 丧尸有机会就会袭击吃掉人类或者别的变异生物，而人类和变异生物在有机会杀掉丧尸时也不会手软。 所以他们本质没什么不同。 仇文让他咬老鼠的时候说这个老鼠全名叫仇大鼠，它姓仇诶。 光仔其实也不理解姓氏这个东西，不过他对仇这个字很敏感。当年他袭击仇冰河的时候，仇文一边揍他一边嚷嚷：“冰河是我的孩子！她姓仇，是我家的孩子。” 果然这个老鼠不能杀吧。 光仔的眉头都快皱到一起去了。 仇文以后要开始学鼠语了吗？ 光仔张开嘴，对着老鼠的背脊咬下，他咬断了老鼠的脊椎，滚烫的血液滑入他的喉咙。 这种味道应该叫“辣”，光仔感觉自己的口腔都被烫掉了一层皮。 他就知道沾了仇文气息的东西不那么容易吃下去的，不过光仔很喜欢，他的口腔和喉管能够自愈，他知道自己在渴求这种力量。 掠夺是丧尸的本性，习惯了掠夺更强大的个体，便不会再被人类这种弱小的生物所吸引。 光仔把断了脊椎的老鼠扔在地上，他看着老鼠的伤口愈合，重新扑腾起来躲好。 老鼠躲着光仔，可渐渐的，它的眼神变得浑浊，行为也像是失去了耐性，开始在仓库里不断地跑动。 这只老鼠彻底丧尸化了。 很奇怪，被仇文咬了之后这老鼠像是还没死透，变异很缓慢，不够彻底。 而光仔彻底断了这老鼠的生机，他啃食了这只老鼠的血肉，现在这老鼠终于有了点被感染的样子。 那个老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光仔搞不懂。 他感觉仇文的病毒和他的不太一样，按理说感染了丧尸病毒的个体都会先“死去”，可这老鼠的转变却很柔和。 而现在老鼠被他杀了，啃了，原本缓慢的转变像是一下子被点爆，老鼠坏掉了。 这老鼠想要重新找回规律就只能像他们普通的丧尸一样去吞噬，去摸索。 诶？ 光仔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很重要的点，仇文的感染一开始就保留了最重要的东西？但是他的感染只对活着的东西有用？ 光仔自己也被仇文咬过，他咬仇文太多次了，仇文受不了的时候也会通过回咬来恐吓他。他没感觉自己忽然就进化了，他也没想起自己作为人类的过去。 光仔想不通，不过他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性格，想不通就不想了，这儿还有这么多丧尸的残骸，他能吃得很饱！ …… “吕凌峰说中央基地的管束不够全面。”仇文在给郭天盟阐述双方观点，“他说他们这些重点基地资源分配出了问题，每一个问题背后都是无数人的命运。” “这个世界不存在十全十美的制度，基地管理确实有很多的问题，我们还需要改，还需要摸索。”郭天盟冷声道，“如果只把目光放在部分个体的身上，那才真的要出大问题。” “解决这些麻烦只能靠规章制度的完善。”郭天盟很清楚，现在那些“有思想”的人和部分谋求权利的人混在一起了。 一部分人真觉得重点基地脱离控制后会变得更好，他们能制定出更好的规章制度。还有一部分人纯粹是想要脱离中央基地，自己掌握权力，但他们的目标和诉求是一样的。 在真正达成目的之前，这两者都称自己是为了理想，为了普通人。 “不过这位吕先生可能脑子不太正常。”让大家一起变成丧尸这种思想还是太过跳脱了些，正因为离谱过头，反倒不像追名逐利者能说出来的话。 哪怕丧尸真的能够恢复记忆，可在漫长的混沌期里，丧尸们会袭击人类，会互相残杀，能不能进化成仇文这样还不一定。 毕竟仇文和光仔这类的丧尸也会捕食丧尸。 被仇文杀掉的那一堆丧尸不就没有“醒来”的机会了吗？ 而且谁能保证死后的个体和生前的人是同一个？ 吕凌峰这种想法相当于让基地的人一起自杀。 仇文领着郭天盟进了吕凌峰和夏至的房间。房里的夏至被关敬英按着，面红耳赤地骂吕凌峰：“要做丧尸你自己做！你凭什么拉着那么多人一起！” “我倒要反问你们，你们又凭什么拉着那么多人跟着你们的计划走？你们可以，我就不行？”吕凌峰没那么激动。 在仇文进来之后，吕凌峰和夏至都看向了郭天盟。 仇文向他们介绍：“这是我自己家里的孩子，现在是中央基地的副部长。”他颇为骄傲地拍了拍郭天盟的肩膀。 “龙光礼的后代占了好多高层的位置，但是他们都没有我们家这个这么有出息。”仇文微微仰起头。 “仇先生。”郭天盟无奈叹气，“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按着夏至的关敬英觉得仇文的态度有些奇怪。 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开口跟郭天盟打了一个招呼。 “嗯？仇文还有后人？”吕凌峰认真端详郭天盟的脸。 郭天盟确实长得有些像仇文。 “没有直系的，他是我堂哥的后代。”仇文捏了捏郭天盟的脸，“长得很好看对吧？” “确实很好看。”吕凌峰笑了。 仇文看向郭天盟，他伸手捏了捏郭天盟的脸。 郭天盟的笑容彻底维持不下去了：“仇先生！” 仇文又将双手按在郭天盟的脸颊上挤了挤：“我们先出去了，你们聊着。” 按着夏至的关敬英和按着吕凌峰的淑云松开了手。 仇文领着他们走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人类。 “仇先生。”离开房间之后关敬英终于能问出心中的疑惑，“您对郭天盟的态度好得有点过头了。” “很突兀吗？”仇文睁大眼睛。 “也不是，但我记得您去接人的时候心情没这么好。”关敬英知道仇文喜欢对人类捏捏搓搓，但仇文前后反差太大。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那孩子挺好的。”仇文低垂脑袋。 关敬英拉住仇文：“您想干什么？” “没什么啊？”仇文目光游移。 “您当着别人的面演得挺像那么一回事，怎么现在连谎话都不会说了？”关敬英伸手把仇文的脑袋掰起来，面对自己。 仇文不反抗，但他眼珠子到处乱转，就是不看关敬英。 关敬英叹了一口气：“算了，只要您不是毫无戒心就好。” 他话刚落，就听到嘭的一声，房间里有谁开了枪。 仇文连忙跑回去：“你们干什么？！” 吕凌峰单手扣着郭天盟的脖颈，另一只手拿着枪，这枪大概是从其他外派小队队员身上缴来的。 郭天盟的身手还算矫健，可吕凌峰是外派小队里出来的，他比那些年轻的队员经验更丰富，更何况他在攻击之前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谁要跟你们聊啊？你们以为这是辩论赛吗。”吕凌峰的枪口抵住了郭天盟的下巴，滚烫的枪口在接触到皮肉后发出了“呲”的一声。 郭天盟头发乱了，不过郭天盟还在笑。 吕凌峰刚才在回应他问题的时候还见缝插针问他仇文的事，他随口答了。 现在想想，吕凌峰是在确定他不比仇冰河和关敬英之后，才出的手。 他怎么就忘了呢。周颖莺被袭击就是因为她对仇文重要却不至于让仇文理智尽失。 但周颖莺只是仇冰河的朋友，隔了一层，关系还是太远了些。 他郭天盟更合适不是么？ 他们是远亲啊。 “仇先生。”郭天盟看着仇文，他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假。 他居然都快忘了这一层。 “您能救救我吗？”郭天盟轻声问。 “我努力！你别怕啊！”仇文看上去是真的着急坏了。 “嗯。”郭天盟微微眯眼，“我不怕。” 第114章 狂拽酷炫仇丧尸 “我只要你的血。”吕凌峰对着仇文说, “你当着我的面取一管血给我。” “绝对不行！”郭天盟冷声反驳。 吕凌峰要用仇文的血去感染普通民众，仇文的血落在吕凌峰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仇文看了看吕凌峰, 随后又看了看郭天盟：“好孩子，你不用担心我, 我取血只有一点点痛。” “你给我闭嘴！！”郭天盟罕见地冲仇文发了脾气。 仇文抖了一下, 随后他躲到了关敬英的身后。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郭天盟看到仇文如今的样子就觉得窝火。 郭天盟身后代表的是中央基地, 吕凌峰则是反叛势力。他们都有意要利用仇文, 而现在, 仇文把人类的问题扔回给了人类，他自己倒是两边都不沾了。 仇文自己不在意给不给血，但给了会得罪中央基地，不给会让反叛势力对他亲近的人下手。 而现在郭天盟这个中央基地代表人成了人质。 “我要把血给他吗？”仇文小心翼翼地问郭天盟。 无论郭天盟怎么回答，这都不是仇文做出的决定，这成了郭天盟的选择。 责任在郭天盟的身上, 而郭天盟所代表的是背后的中央基地。 至于仇文，仇文没有做错任何事，他的行为没有任何反常。 毕竟仇文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他出于尊重给他们腾出交流的空间没有任何问题。没有留下丧尸阻止吕凌峰的行动也很正常，毕竟郭天盟带了外派小队的人进去。 更何况仇文本身就是个不注重细节的丧尸，他那么多年都以为自己在偷物资。他莽撞, 他不适应人类的规则，他偷到黑匣子之后还能直接插进通讯器里。 这种简单的错误他也能犯。 他怎么会这么聪明呢…… 可仇文是丧尸里第一个学会人类语言的, 他诞生之初就被人类养着。 和仇文在一起待久了, 见到了太多仇文非人类的那一面，很多人都忘了, 他们了解仇文的前提是仇文能够说话，他会说人类的语言。 掌握主动权的一直都是仇文，一旦他选择抛弃这个语言，那人类就再想不到其他方法与他沟通了。 人类前不久才开始了解仇文，可仇文在百年前就开始摸索人类这个生物了。 大意了啊。 “你可以扣动扳机。”郭天盟对吕凌峰说，“仇先生的血，你是拿不到的。” 吕凌峰挑眉。 “吕先生很在意普通人。”郭天盟语气轻缓，“袭击中央基地的官员，你是想连累你们基地吗？” “减少水源粮食供应，降低基地的级别。还有最重要的……”郭天盟握住了吕凌峰拿枪的手，“你亲手杀了我，等待你们基地的就不是调查，而是肃清。” 郭天盟嗯了一声：“你要扣动扳机吗？” 吕凌峰扯了下嘴角，随后他撤下枪，伸手卡住郭天盟的脖颈：“我最看不得你们这些中央基地的混蛋，高高在上，自以为是。” “我放了你也是死，杀了你也是死，至于基地那些人，他们没法完成进化，还不如一起死了。”吕凌峰的手越来越重。 郭天盟的脸越来越红，但他却没有多少急迫感。 “你们干什么啊！”仇冰河想要冲过去，不过她很快就被淑云给拽住了。 淑云把仇冰河拉到一边：“好孩子，不要管他们的事。” “可是郭天盟快死了，郭天盟是我爸爸的后人。” “不要信他们的话。”淑云拍了拍仇冰河的手，“你才和人类接触多久啊？” “可他们……” “人是会骗人的，没人知道他们嘴巴里面说出来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淑云怕仇冰河引火烧身，对于他们来说，重要的人类只有仇冰河和关敬英，“这种时候不要凑上去了。” “咱们在陆地上捡到的那些人，就是那些被扔出来的人。”淑云要与仇冰河对视必须抬头，她生怕传递不了自己的情绪，说到这儿还把脚踮起来了，“如果人类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早就捡不到死人了。” “你爸爸也不可能捡得到你。” “人是会骗人的。” 人的言行往往只为这一刻的诉求，就比如现在。 吕凌峰表现得像是个穷途末路的疯子，但郭天盟知道这人没有十全的把握，不然为什么不直接开枪呢？想折磨自己？可自己和吕凌峰并没有任何实质的矛盾，如果吕凌峰是个脑子拎不清的，他又怎么可能装得了这么多年？ 仇文看着郭天盟的脸越来越红，他出声道：“如果你在这儿杀了我们家孩子，你会死的很难看哦。” “我本来就活不了了。”吕凌峰手下力道加重，“我感染了丧尸病毒，又拖了这么久……”他话还没说完，便冲自己身后开了一枪。 绕到他身后的那名外派队员在他抬手时趴下了。 “别玩这一套，你们受过的训练和我没什么两样。”吕凌峰提醒他们。 仇文感觉自己被关敬英戳了戳。 仇文还躲在关敬英的身后，而关敬英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表过任何看法，似乎也不怎么急切。 关敬英只是盯着仇文看。 仇文轻轻推了一下关敬英。 关敬英明白了。 在吕凌峰转过来的瞬间，关敬英欺身上前。 吕凌峰的经验比大多数外派队员更丰富，但关敬英是参与过造神实验的，关敬英的体能吕凌峰比不了。 更何况关敬英本身就是一个相当优秀的队长，不然他的晋升不可能这么快。 吕凌峰拿枪的时候并没有把胳膊伸直，他始终手臂半曲放在胸口，以避免其他人夺枪。 关敬英贴近了吕凌峰的后背，他伸手抓住了吕凌峰的手腕，将枪口对准了无人处。 随后关敬英勾住吕凌峰的脖颈往后拽，随后伸腿踹向吕凌峰的腘窝。 关敬英体型很大，他比吕凌峰高了半个头，体型也更庞大。 在吕凌峰膝盖弯曲不稳的瞬间，关敬英把吕凌峰狠狠地摔在地上。 随后他握住吕凌峰的枪管前端和枪托，顺时针拧动卸枪。 郭天盟被跟着一起甩在地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一起震。 吕凌峰被控制了，但他一时半会儿还起不来，半边身体都是麻的。 “你他妈凑什么热闹！”吕凌峰咬牙。 关敬英才是这里最厉害的外派小队成员，但吕凌峰却下意识忽略了关敬英。 要出手也应该是仇文才对，仇文哪里会舍得让关敬英动手？仇文就不怕自己喜欢的人类死掉？ 关敬英把枪口压在吕凌峰的太阳穴上：“我还没有被开除。”而且仇文没法在不杀死人类的前提下解决问题。 如果让仇文来，那估计就只能揪掉吕凌峰的脑袋了。 “好孩子！”仇文跑上前，他先把关敬英从上到下都摸了一遍，确定关敬英没受伤。 随后他扑通一下趴在了郭天盟的身上，郭天盟差点被他压晕过去。 “好孩子，你的脖子没事吧。”仇文伸手搓了搓郭天盟的脖颈，“你的血还在流，血管应该没有断。” “咳咳，是啊，咳咳。”郭天盟笑不出来了，“您能先从我身上起开么？” 仇文明白了郭天盟的意思，他小心翼翼地起身。 郭天盟面无表情地被仇文抱了起来，还是公主抱。 “你要是死了，我们家就真没人了。”仇文哄小孩似的把郭天盟搂怀里摇。 “是吗？我以为您不会在意这些。”郭天盟没有要求仇文把他放下，他倒是要看看仇文还能做到哪一步。 “我确实不在意，我不是个追求权势的坏家长。”仇文说完这句之后又俯身压低声音，“如果你一不小心，我是说不小心啊……你一不小心成了人类的最高领导人。那你一个人就比龙家所有人都厉害了，对吧？” 郭天盟：…… 怎么又聊起龙光礼家的事了？ 仇文现在到底是正经还是不正经？ 郭天盟注视仇文的双眼，然而他从仇文的神情中看不到任何的情绪。 仇文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他想了想：“你是想要祖爷爷安慰你？”说着，他噘嘴就要亲郭天盟的面颊。 郭天盟默默伸手拦住了仇文：“感谢您的厚爱，不过不用了。” 仇文被捂住嘴巴，不过这不影响他说话：“吕凌峰这个人你们要带回去吗？” “嗯，您不希望我们把他带走？”郭天盟询问。 “没有，我不管你们的事。”仇文把郭天盟放下，“我也不懂你们人类，不过你要是不急的话，我想留你吃一顿饭。” “可以啊。”郭天盟正好想重新认识一下自己这位祖爷爷。 “那个老鼠等你走的时候我送给你。”仇文摸了摸郭天盟的头，“你们不是一直对绿洲感兴趣吗？我带你去看看？” “绿洲？”郭天盟诧异。 仇文点头。 人类的确想要弄清楚绿洲的布局，可没有仇文的许可根本进不去。 关敬英进去过，可上层没法直接询问关敬英。他们对关敬英没有那么信任了，而且询问关敬英不可能背着仇文，他们还要维护与仇文之间的关系。 要去么？当然要去，这是一个绝妙的机会。 只是他进过绿洲的消息只怕是瞒不住的，绿洲关系到地面病毒的进化，各个基地的实验室都会参与研究。 他们都会知道仇文允许他进了绿洲，他对仇文来说很“重要”。 之后的麻烦只会多，不会少。 “谢谢您。”郭天盟笑着对仇文说，“您救了我，还带我进绿洲……” “不是我救的，是我们家好孩子救的。”仇文拍了拍关敬英的后背，“你帮我督促他们继续研究，尽早让我家好孩子能回去工作。” “嗯，我知道。”郭天盟看向关敬英，他朝关敬英伸出手，“多谢关少校。” “称少校就不必了，叫我敬英就好。”关敬英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的，基地对他已经没有信任了。 郭天盟扯了扯嘴角：“关先生。”他没有叫得那么亲昵。 他们两个都能看清关敬英与基地的关系。 在简短的握手之后，他俩立即松开，眼神都不再有交流。 礼貌而疏离。 然而他们其实是理解彼此的，只是所有的理解与共情都藏在皮囊之中，没人能窥见其中的激流，只能看到他们表面的平静。 …… 仇文领着郭天盟去了绿洲，郭天盟没有参与过造神计划，他有被丧尸病毒感染的风险，只能穿着压力服进入绿洲。 “很遗憾，我没法伸手碰触它们。”郭天盟看着那些变异植物，轻声说，“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接触变异植物还不被攻击的。” “你想要吗？我可以挖一株送给你。”仇文随口说，“你带回基地就能摸了，它不会咬你的。” “可以吗？”郭天盟有些意外，“我还以为您现在很讨厌我。” “啊？我才不讨厌你。”仇文拍了拍郭天盟圆溜溜的头盔，“你是个又聪明又厉害的孩子。” “是么？”郭天盟不置可否，“我回去只怕又得熬大夜了。” “你不要老熬夜，对身体不好。”仇文叹了口气，“你们人类很脆弱的。” 他熬夜是因为谁啊？郭天盟快被气笑了，仇文给他留下的这一堆麻烦他还得想办法解决。 “您可真像一只猫。”郭天盟说，“打乱了一团五颜六色的毛线，真叫人头疼啊。” “是好看的猫吗？”仇文只关心这个。 “好看，很好看。”郭天盟觉得仇文的行为让他松了一口气。他永远都会为人类的利益去争取，可再怎么坚定，欺负无辜老人的行为也会让他难以接受。 仇文聪明倒是件好事，让郭天盟的心里舒服了很多。 仇文找了个变异植物最密集的地方，他折了一片大叶子垫在地上：“这里就可以脱下面罩了。”他把饭盒放在地上。 “我很好奇，关敬英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过来？”郭天盟询问。 “敬英安慰冰河去了，冰河被吓到了。”仇文解释。 关敬英不喜欢这种场面，他本身话就不怎么多，现在没了职位的束缚，更不愿意跟人谈什么未来和过去，因为那是无用的，既然没用，那就没必要张嘴出声。 “关少校是人类的英雄啊。”郭天盟轻声感叹。 “你不也是吗？”仇文问郭天盟，“虽然你没有详细描述过你的过去，但是你就像电视里的特工一样，执行秘密任务，拯救好多好多人。” 郭天盟摇了摇头：“我不是英雄。” 他摘下头盔，仇文看向了郭天盟。 “有很多……好人。”郭天盟再次挂上了微笑，“他们都因为我死了。” “为什么？”仇文问。 “因为取舍，我不是正义的，我只是一直在做最优的选择。”郭天盟说，“为了整个系统能够合理运转，为了最多人的利益。” “可是被舍弃掉的人很可怜诶。”仇文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截断掌。 郭天盟的注意力被转移：“这是什么？” “我从仓库拿的，口粮。”仇文也是要吃饭的，“你真的害死过很多无辜的人吗？” “我没害，我只是放任了某些结局的发生。”他可以阻止，但他什么都没做。 仇文点点头。 “所以我不是好人。” 第115章 夺可爱啊！ 仇文喝了一口水, 随后他把杯子递给身旁的淑云：“你想住在我们家，那就要守我们家的规矩，懂？” 坐在他对面的夏至面无表情：“你们家有什么规矩？” 仇文把刚递给淑云的杯子又给拿了回来, 喝一口之后又扭头呸了一下，像在吐什么东西。 他喝完之后又把杯子递给淑云。 “你在呸什么？”夏至皱眉, “你喝的不是清水吗？” “有问题吗？”淑云问。 “你又为什么要在身上披个床单？”夏至指着淑云。 淑云个子小巧, 单看外貌像是个未成年的少女, 她身后的床单都拖地了。 “你懂什么啊。”淑云不满, 她刚刚沉浸到角色里去。 “抱歉, 我有点被吓到了。”夏至按压自己的太阳穴。 淑云不止披了条床单, 她还给自己化了妆。化妆品也是仇文不久前从周颖莺那边顺过来的。 丧尸们化妆很大胆，淑云有了五颜六色的嘴唇和无比亮眼的腮红。 不过淑云外表看起来还没成年，这么一打扮反而有种小孩玩大人化妆品的感觉。 但站在仇文另一边的糯米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糯米有张过分阴郁的脸，虽然他性格开朗，但他只要不说话就跟被欺负了似的。 此刻他脸上五颜六色，同样披着床单。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嫌自己的头发不够长, 还用粉红色的卡子给自己“接”了一段黑色的毛巾做假发。 糯米看起来像是被欺负霸凌了，随时都会想不开。 “你们玩过家家游戏能不能别拉上我？”夏至问他们。 “我们家主在问你话呢！”淑云又哼了一声，“你到底守不守我们家的规矩？” “所以你们家到底有什么规矩啊！”夏至受不了了，“你们只是在我面前摆造型！！” “我们会慢慢想出来的，你这么凶干嘛？”仇文后仰，淑云和糯米不自觉跟仇文挤在一起了。 “你们一天到晚挤在基地里就干这个？”夏至不解。 这好歹是个丧尸基地, 这群丧尸聚在一起就没有任何诉求，他们没事做？ “这个我们还是第一次。”淑云自己把水喝了, “我们之前扮的都是别的, 而且也不一定就在基地里玩。” 仇文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他起身：“我们想出规矩来了就通知你。”说罢, 他往某间房里跑去。 淑云立刻坐上仇文的位置，糯米也想坐，可是淑云动作更快一些。 “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淑云也开始摆架子了，“一般人是进不来的。” 夏至：…… 还没完了是吗？ 仇文跑去见关敬英了：“敬英！我听到你穿衣服的动静了，你准备出门了吗？” 关敬英动作微顿，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仇文：“我这样还出得去吗？”他身上全部都是仇文嘬出来的红色印记。 仇文脸上的笑容收敛：“你生我气了？” “我没有生您的气，但我真的出不去。”他嘴巴都肿了，他不知道仇文的功率到底有多大，关敬英只知道当时他感觉自己嘴被吸尘器给捕捉到了。 “我是在想。”仇文小心翼翼地走到关敬英的床边，他牵起关敬英的手，拍了拍关敬英的手背，“我们现在也算是心意相通，两情相悦，也是时候……” “这是哪个电视剧里学的？”关敬英已经看穿了他。 仇文抿唇，一脸凝重。 “您能说您自己心里想的话吗？”关敬英问他。 “可是电视剧里的台词比较帅气。”仇文轻叹了一声，“有些东西我脑子里想不出来。” “没关系，您只要表达最直白的欲望就好。”关敬英安慰仇文，“不需要去包装您的心意。” “也行，那你把上衣脱了，给我啃一啃。”仇文伸手去解关敬英的扣子，“最近我有很多很危险的想法，你干什么？” 关敬英控制住了仇文的手。 “我还想出门。”关敬英郑重道，“不啃脖子以上好不好？” “嘶。”仇文后仰，“这个条件……” “仇先生！！”关敬英声音重了些。 “好嘛！不咬嘛！”仇文看起来无比纠结痛心，“不咬就不咬。”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模样也越来越可怜。 他听到关敬英心跳加快了，仇文又叹了一口气：“唉。” 关敬英不为所动：“不可以咬！” 仇文用头抵着关敬英的胸口，又叹了口气。 “不行！！”关敬英拔高声音。 “听到了，两个耳朵都听到了，你说一遍就行了。”仇文从关敬英胸口那儿缓缓抬头仰视关敬英，“你说这么多次，我会以为你嫌弃我的。” 明明是仇先生一直在装可怜啊！ 关敬英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选择沉默。 仇文幽怨地看着关敬英放在一旁握拳的手，他又叹了口气。 关敬英立刻把手松开，搭在了仇文的身上。 “你是担心我年纪大，怕伤到我的骨头，所以才不敢摸我的吗？”仇文冲关敬英扯了扯嘴角，“你真好。” 关敬英抖着手开始抚摸仇文。 门外的淑云还在喝水，她已经喝完三杯了。 “我觉得你们丧尸既然不需要水，那就没必要喝这么多。”夏至看着怪浪费的。 “你没见过这种喝法？小家子气。”淑云假模假样地哼了一声。 夏至：…… 一个仇文就够他受的了，这儿怎么有这么多“仇文”？ 他还要在这儿活多久？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道叹气声。 “老孩子你说……”仇冰河蹲在夏至身边。 夏至不知道仇冰河什么时候来的，不过：“你才十八岁，你凭什么喊我老孩子？” 仇冰河看了夏至一眼：“夏至，你说人类世界怎么就那么复杂呢？” 已经六十多了的夏至：…… 这孩子他还抱过，怎么就叫他名字叫得那么顺口？ 夏至原本不想搭理仇冰河，可他一抬眼就看到淑云和糯米轮流体会“家主”的感觉，俩人推搡来推搡去，笑嘻了。 夏至重新看向仇冰河：“你也没在人类世界待太久啊。” “是啊，可是……”仇冰河深吸一口气，“我不太喜欢他们，不过也没有那么不喜欢。” “如果你不是仇文的女儿，那你所见到的，大多都会是好的。”夏至对仇冰河说。 “为什么？”仇冰河不理解。 “因为你爸爸对人类来说太特殊了，如果没有他，那你就只是英雄的女儿，你会被善待。”夏至看着仇冰河的双眼，“他们会给你最好的教育资源，工作资源。” 仇冰河补充：“用我亲生父母的命换来的善待？” “都是有代价的。”夏至点头，“只是你的代价有人替你付了。” “而且你跟你哥不一样，你没有见过他们，你和他们没有感情，不是么？”夏至想让自己温柔些，但他实在没法笑出来，“那样你会过得很舒心，你会更多地看到人类社群好的那一面。” “我不接受。”仇冰河皱眉，“用亲生父母的命换来的善待，我不需要。” “那你就少跟他们接触吧。”夏至觉得仇冰河的模样很像她的母亲，其实关敬英也像，但关敬英五官轮廓更硬朗，“你放弃被优待的资格，这很好，只是更多的人是没有退路的。” 仇冰河已经明白这类道理了，但她就是不喜欢这样：“我已经很努力去分析每个人的性格了，我想摸清他们为什么变成这样，我以为我们之间的交流能够更直接一点。” “他们自己不憋得慌吗？” “他们习惯了。”夏至对仇冰河说话没有对其他人那么冲，他很清楚这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孩，还是丧尸养大的小孩，“但有时候他们也会被自己吓到。” 仇冰河轻轻歪了一下头，她这个表达疑惑的方式和仇文很像。夏至指了指自己：“比如我，我就被吓坏了。” “所以你一直想死？”仇冰河懂了，“你看透了他们！” “我是看不透他们啊。”夏至摇头，“我是真的看不透他们……” 他话刚落，仇文就走出来了。 仇文伸了个懒腰，看起来神清气爽，唯一违和的就是他那一身红色的点。 丧尸的苍白和活人是不同的，这是一种冷色调的白，带着青灰之色。 那些红点落在仇文身上格外突兀，它们像星空一般排列着，像是仇文过了敏。 “你们还在玩啊？”仇文问他们。 “爸爸。”仇冰河指了指仇文。 仇文歪头：“嗯？” “你的身上是怎么回事？”仇冰河问。 “什么？”仇文低头看自己的手背，随后像是刚发现异常一般诧异道，“哎呀！怎么会这样？！” 夏至面无表情：“你自己涂的对吧？”仇文的心脏都只在特定的时候蹦跶两下，他身体里的血估计都是发黑的。 他身上那些红点明显是皮下毛细血管破裂形成的。 丧尸长尸斑不奇怪，出现这种红色创口可就太诡异了。 “你怎么把人想得那么坏？”仇文觉得不可思议，“我故意画这些东西有什么好处？” “我怎么知道你能有什么好处？”夏至扶住额头，他看不透人类，他更看不透这群丧尸。 丧尸和人类完全是两种疯法。 “爸！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仇冰河连忙上前，“你没受伤吧？” “没有，可能是刚才敬英亲我亲得太用劲了。”仇文抿唇，“不要问这种东西！这不方便拿到明面上来说。” 房间里的关敬英听到了仇文的话，他坐在床上放空大脑。 是他拉住仇文要求他不要跟丧尸炫耀这种东西的，而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仇文从柜子里掏出一盒化妆品。 关敬英都不敢想为什么这儿会有一套化妆品，他当时脑子里第一个画面就是自己曾经被涂得闪闪发光的指甲。 他眼看着仇文参考他身上的吻痕琢磨画法，琢磨完后仇文给自己也弄了一身。 最后仇文得意地踏出了房门。 仇冰河还是不放心：“爸！你身上从来没长过这种东西！” 仇文挑眉：“你用力嘬一下自己胳膊，用特别大的力气。” 仇冰河嘬了，嘬完之后她睁大眼睛：“原来是这样！爸爸你居然和哥哥那么亲密！” 得出结论之后她还跟夏至分享：“诶，你看，就是这么来的。” 夏至结过婚有过孩子，他当然知道这种痕迹应该怎么弄，但问题是仇冰河是人类！仇文是个丧尸啊！ 仇文是丧尸啊！！！ 淑云也给自己嘬了，她的胳膊没有任何变化：“我为什么没有？” 夏至稍微欣慰了些，丧尸们还没有疯到他彻底无法理解的地步。 果然，淑云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同：“难不成要人类嘬才有用？！” “你都已经意识到人类和丧尸是有区别的了！你就没想过你们生理结构不一样吗？！”夏至大吼。 淑云被吓了一跳。 正在嘬胳膊的糯米一个没控制住力道，给自己的胳膊咬出血来了。 他们两个惊恐地看着夏至，随后默默挤到了一起。 “你凶他们干什么？！”仇冰河连忙挡在自己叔叔阿姨面前。 “他们为什么要怕我啊？！”夏至崩溃反问。 这两个不是丧尸吗？他们不是能徒手扯下人类的脑袋吗？自己只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他何德何能被两个这么强悍的丧尸忌惮？ “敬英！”仇文也跑回房间找关敬英去了。 哦，这个“最强悍的丧尸”好像也被吓到了。 夏至敲了敲自己的脑壳，他怀疑自己是死了，而这一切不过是他死前的臆想。 两个丧尸躲在仇冰河一个十八岁孩子的身后瑟瑟发抖。 仇文也躲在房里不愿意出来了。 史载和静打猎回来时，仇冰河和夏至正在对峙。 史载他们去抓变异牛了，费了好一番功夫，拎回来的牛都是血肉模糊的，他们自己也血肉模糊。 史载和静漆黑的眼眸扫过房间里的景象，瞬间明白了如今的局面。 于是他们冷冷看了夏至一眼，随后低着头提溜着牛肉默默贴墙走。 夏至：…… 他看着那俩丧尸蹑手蹑脚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夏至想要忽视他们，可这时候仇文又探出了头：“你们身上沾血了啊？” 第116章 心口不一 “人类带走那只老鼠的目的是想研究你身上病毒的特殊性。”夏至皱眉压低声音, “虽然人类寿命不长，可人类的效率相当高。” “嗯哼。”仇文点头表示认同，从他死的那天开始算起, 一直到现在，他见证了人类陆行车一代代的改革, 见证了压力服和武器的更新。 人类在发现问题之后总能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 要么攻克难关, 要么想办法绕道。 在仇文看来, 速生速死的人类似乎在抓紧自己存在的每一刻去创造新的奇迹。 “我以为你会想办法反制。”夏至皱眉。 “我只是一个丧尸, 我都没读过书, 我怎么反制？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调查。”仇文很无奈，他搂着关敬英的腰，整个人都半靠在关敬英的身上。 说到这儿，他又扭头问关敬英：“好孩子，你读过书吗？” 关敬英默默点头。 “你是我们家最有出息的孩子了。”仇文夸赞。 关敬英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能被仇文夸，尽管这位仇文并不记得自己读书时学过什么了。 “我是以为你们有想法才会跟你们出来的！”夏至握拳。 此时他们在基地外, 夏至跟着仇文他们走了很久，终于意识到这群丧尸没有什么计划，他们是来野餐的！！ “我们很有想法！”淑云穿着漂亮的红色蓬蓬裙，尽管此时热浪扭曲了他们眼前的景色，但淑云还是戴了一副蕾丝手套，小阳伞架在肩膀上, 半点不遮光，“你没注意到一路上都有丧尸在看我们吗？” “我没看到丧尸。”夏至只能看到荒芜的土地, 哦, 还有他们附近的鬼魁花丛。 鬼魁花是一种很特殊的植物，它们身上长有诱饵, 而这种诱饵能够拟态。 鬼魁花本身是埋伏在沙地里的，平常只露个诱饵在外面，而它诱饵的形态取决于它刚吞下了什么生物。 夏至注意到那块地方有人类，有变异生物。 但它们没有发出惨叫，这是很不寻常的。 鬼魁花没法模拟复杂的声音，但它们能发出各类生物的惨叫。 如果仔细分辨就会发现它们模拟的嚎叫发音是有些怪的，不过在看到同类惨烈痛苦的叫嚷时，一般人不会去分辨那么多。 夏至看着断了腿的人类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们的方向，有些想后退离开。 他知道这是假的，可既然有那么一张脸，就说明这个人存在过，只是这人被鬼魁花给吃了。 “那些丧尸为了避免被仇文吃掉，一个个都躲起来了。”淑云指了指鬼魁花丛，“你看那一片花海，你们人类不是最喜欢在花海里吃饭吗？” 夏至：…… “仇先生？！”关敬英也被震撼到了，“鬼魁花海看不见花，只能看见它们的诱饵。”这算不了花海，一般人类会把这地方在地图上标记出来，然后让陆行车队绕道走。 “不需要看见花，它们身上最好吃的就是诱饵的部分。”仇文看着那群死气沉沉的人类，“我们经常采鬼魁花的诱饵来吃。” “鬼魁花的诱饵附着在它们曾经吞噬的猎物骨骼身上，它们充当了血肉，皮肤，毛发。”夏至过去就是研究这些的，“它们扎根在骨骼上，你们会吃掉骨骼吗？” “骨头不好吃。”仇文摇头，“那些骨头都被它钻烂了，一点都不脆，像粉一样。” “好孩子，你等我帮你弄一点好吃的过来。”仇文拍拍关敬英的胸膛，关敬英搂住仇文。 仇文以为关敬英要给自己一个吻，结果关敬英只是表示：“我绝对不吃这种东西。” “为什么？！”仇文不能理解。 “他们吃过人，我过不了心理那关。”关敬英是外派小队的，他们必须学会分辨地面上那些变异生物。 关敬英也了解鬼魁花，虽然没有夏至了解得那么深入，但他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多次遇到这种玩意儿。 它们诱饵伪装的人类大都穿着外派小队的衣服，这些“同事”们尖叫嘶吼，而关敬英要做的只是无视。 想杀死鬼魁花也不容易。 “为什么过不了心理那关？”丧尸们是无法理解的，毕竟他们吃同类甚至不需要转二手，他们能直接开啃同类的脑壳。 仇文是能够理解的，他和人类接触了这么久：“人类就是容易有一些敏感的小心思。”他一边说着，一边轻柔地抚摸关敬英头顶的隔离头盔。 “他们似乎对同类完全不关心，但总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有共情。”仇文的脸贴在关敬英的头盔面罩上蹭来蹭去。 关敬英能看到仇文的变了形的面颊在透明面罩上挪动。 夏至不管仇文对人类有多少偏见，他只在意一件事：“如果你们现在不早早地做准备，人类研究完成的那一天，你就会被人类控制。” 仇文皱起眉头，看起来他被夏至念叨烦了。 “你不能再这么生活下去了。”夏至继续说。 “可我搞不懂那些东西啊，我只是个没读过书的丧尸诶。” …… “怎么样？”郭天盟来到了变异生物实验室里，他询问云先生，“这个老鼠身上的变异有什么不同吗？” “和其他变异生物的区别不大，只是进化的速度更快一点。”云先生一开始拿到这老鼠的时候很亢奋，可是越研究他就越迷茫。 这个老鼠有一定的特殊性，但与他们对仇文丧尸病毒的猜测还是差得有点远。 郭天盟看不懂云先生手下那堆数据，不过他也不需要看懂这些：“我怀疑仇先生动了一些手脚。” “动手脚？”云先生有些意外。 “这个老鼠估计已经废了。”郭天盟无奈道，“也许他依旧没有想起生前学过的那些知识，可对于丧尸病毒的控制，仇先生是绝对的权威者，不然那些‘绿洲’是怎么出现的呢？” 这个老鼠的状态不正常，像关敬英那样应该才是正常的。 …… “我是在仇文追太阳的时候认识仇文的。”史载一边往地上铺地毯一边说，“我差点成了他的口粮。” “追太阳？！”夏至懵了，“为什么？”他隐约记得仇文说过，他养冰河之前的性格很古怪，养了孩子之后就被折磨得平和了很多。 而且从仇文嘴里偶尔会蹦出来的那些大道理来看，仇文过去和现在确实不太一样。 所以仇文追太阳是他当时内心情绪的外放？ “因为我要晒太阳。”仇文立即道，“我想晒久一点，但是太阳跑得很快。” 所以太阳跑，他就跟着跑。 路上他还遇到了一些丧尸，那些丧尸问他在干嘛，在得到答案后一部分丧尸跟着他一起追太阳去了。 对于人类来说过分毒辣的太阳，对仇文却刚刚好，暖洋洋的很舒服。 “我当时跑到了海边，找了一天没找到新的路。”仇文叹了口气。 还以为是仇文心里苦闷想要舒缓的夏至：…… “追着太阳跑？”关敬英嘟囔了一句。 夏至本来应该听不到这声音的，可他们都穿着压力服，关敬英的声音通过压力服传来，哪怕只是呢喃也能被捕捉到。 夏至看向关敬英，他不知道关敬英想到了什么样的画面，关敬英抿着嘴唇，眼睛微微睁大，脸还有点泛红。 关敬英紧盯着仇文，他脑子里浮现出仇文追太阳的画面。 关敬英有些受不了了，仇先生的行为太有趣了。 刚才仇先生的脸贴在他的面罩上也好有趣，关敬英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关敬英咽了口唾沫，他朝仇文伸出手。 仇文看了他一眼，伸手和他牵在一起：“怎么了？好孩子。” 关敬英又松开仇文。 仇文不解。 关敬英再次伸手，仇文还是握了上去。 关敬英松手，仇文也把手收回去，他有些懵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抬头看了看关敬英。 他没有读取关敬英的思想，他觉得自己应该能猜透关敬英。 当关敬英的手再次伸来时，仇文觉得自己无法理解了，但他还是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仇文偷偷窥探关敬英的想法。 【仇先生啊！！】 这段不长的想法仿佛有形状，还是红底黄字大写加粗的。 关敬英脑子里被【仇先生！！】刷屏了，情绪相当激烈。 仇文看着关敬英沉稳的外表陷入沉思。 关敬英再次松开仇文。 而等关敬英把手再伸过来时，他的想法变了。 【仇先生会把手搭上来吗？】【快搭！快搭！】 仇文把手搭上去。 【仇先生！！！】又是激动且并不复杂的心声。 啊，仇文懂了。 这孩子好像是在逗自己。 【仇先生的想法总是这么有趣，仇先生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关敬英特别想环抱住仇文，他想把仇文抱着揉搓，他也想像仇文亲自己那样，猛亲仇文的脸。 心中无数热烈的想法在酝酿。 而关敬英只是冲着仇文微笑：“仇先生您的性格真好。”语气温和得体。 仇文那颗死掉的心脏又开始蹦跶了，他的脸上都罕见的有了些血色，这对仇文来说就算脸红了。 关敬英也清楚这一点，于是关敬英的心思又开始疯狂刷屏。 仇文觉得这个不坦率的孩子真可爱。 而关敬英此时想把仇文整个圈进怀里，如果稍微用点力气挤压，仇先生会像橡皮鸭那样发出吱吱声吗？ 仇文看着关敬英的脸，这孩子的思维跑偏得太过头了。 “仇先生，您要我帮您取食物吗？”关敬英轻声询问，“我有对付鬼魁花的经验。” 【我的仇先生啊！！！】 【好想抱住挤一挤，好想抱住！】 仇文也想把关敬英抱住挤一挤，关敬英这孩子的手感一定很好。 他们互相对视，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仇文点头：“好啊，麻烦你了。”回家就揉搓这孩子。 “这不算什么麻烦。”关敬英收敛起微笑，他看向那群诱饵，抽出了腰间的刀。 【仇先生，橡皮鸭，仇先生，橡皮鸭……】 第117章 奇怪的一窝丧尸 丧尸们的日子是相当清闲的, 过去仇文为了晒太阳能无聊到追着太阳跑，他们的节奏很难快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遇到麻烦事不用着急, 今天解决不了就明天再说，最后问题总会解决的, 当然, 也有可能会被遗忘, 但这些对丧尸来说都不算大事。 “冰河, 你爸爸和哥哥呢？”淑云翻出来了一部新出的恐怖片, “要看电影了。” “我爸爸在房里揉我哥。”仇冰河去看过了, 当时房间里的关敬英浑身通红，仇文搂着关敬英挤压。 关敬英被搓来搓去，满脸无助。尤其当时关敬英还看到了仇冰河。 仇冰河在人类世界待了这么久，她也知道男性和女性之间的交往是要有分寸的。所以她只是凑上来盯着看，她没顺手摸。 仇冰河一边看着她哥绝望的眼神，一边在心中感叹自己果然成长了。 仇文知道关敬英的想法, 他也很好奇，所以他在关敬英身上都试了一遍。 在他第一次轻轻挤压关敬英时，关敬英确实哼出声了。不是因为疼痛，只是有些不适和迷茫。所以仇文松了力道，而后又偷偷收紧胳膊。 关敬英在仇文挤了他六次之后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您是不是窥探我的心声了？” 仇文听关敬英哼了几次之后，眼睛都睁圆溜了, 要知道他本身眼形是纤长的，想睁圆没那么容易。 仇文点点头, 他再次用力挤压关敬英, 然而这次关敬英不出声了。 仇文反复了五六次，最后他相当不满地开始伸手扒拉关敬英的嘴唇。 “仇先生, 别玩了。”关敬英后仰。 仇文又不死心地挤压了两次，最后他无奈松手：“只是这諵沨样不太好。”他只能跟关敬英玩玩游戏，摸一摸，却不能真正地模仿那些视频。 关敬英半丧尸化后不会被仇文腐蚀，但依旧会感到疼痛。 只是溅到一些就会觉得疼，仇文也不可能为了自己的爽快硬去折磨关敬英。 “夏至那个老孩子以前是研究变异生物的，你觉得他知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让你的体能更强一些？”仇文想让关敬英继续向丧尸转化，但他又怕关敬英失去自己的人格。 理智上他知道成为丧尸并不一定意味着失去记忆，可丧尸要想起活着的记忆得花将近两百年的时间，而且活着的记忆也影响不了他们的性格。 仇文自己就没有被那些记忆困住。 如果关敬英失去理智变成光仔那样的性格怎么办？而且丧尸不通情爱，自己家里那几个丧尸尽管年纪不小，但他们对情情爱爱的理解可能和人类幼儿园小孩差不多。 那他带着关敬英不就跟带小孩一样了么？ 这个“小孩”还不一定会喜欢自己，而且仇文自己也不喜欢这样做。 趁着对方懵懂的时候引导对方“爱”上自己？ 仇文莫名想到了程东洁所谓的“原文”里自己和仇冰河的相处方式。 那太怪异了，仇文不喜欢。 恰在此时，仇冰河又来敲门了：“你们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看看看！”仇文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而大厅里，夏至被塞了一大包零食，丧尸们则拿着他们的食物。 夏至本来是不想跟他们混在一起的，可他始终认为丧尸不应该这么简单，他想知道丧尸们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做。 他要尽可能地盯着这群丧尸。 而当电影开始不久后，那群丧尸成堆往他怀里挤时，夏至懵了，夏至迷茫了。 他耳边是丧尸们绝望的哀嚎，震得他脑袋发疼。 眼看仇文也要跟着“大部队”一起往他怀里挤，关敬英伸手把仇文抓过去了。 恐怖片里面的吓人方式很俗套，但这群丧尸却格外吃这一套，一吓一激灵。 所以这群丧尸到底为什么要看恐怖电影啊？！ 夏至被一群丧尸挤着，尽管这群丧尸的年龄要比他大得多，但他低头看到这群丧尸乌黑的头发和轻浮的表情时，他只觉得自己莫名多了一群大孙子，还是一群脑袋不怎么好的大孙子。 想到这儿，夏至又看向关敬英的方向。 关敬英怀里只有仇文一个，仇文的脸埋在关敬英颈侧瑟瑟发抖。 夏至这边有丧尸注意到仇文那边很空旷，想要挪过去跟仇文挤一挤，结果仇文顺手就把那个丧尸给推走了，他甚至都没有用眼睛去看。 他真的被吓到了吗？ 仇冰河看丧尸们分成了两波，她自己抿唇略作思考之后选择往自己爸所在的方向挪过去。 仇文搂住了仇冰河，和仇冰河一起窝在关敬英的怀里。 “你会把你的女儿变成丧尸吗？”夏至忽然询问仇文。 仇文一开始还没听清，夏至重新问了一遍之后仇文才意识到夏至是在跟自己搭话，这里有女儿的只有他。 “把冰河变成丧尸？这要看冰河喜不喜欢诶。”仇文当然很乐意让仇冰河在自己身边一直待下去，可是冰河现在才十八岁，她的人生还没开始。 “如果她不喜欢呢？”夏至问。 “我会努力让她喜欢的。”仇文当着仇冰河的面道，“她也不想看着她的爸爸悲痛欲绝吧。” 仇冰河诧异地看向了仇文。 仇文垂眸：“我会哭的。” 仇冰河立刻伸手过去：“那你咬吧！” “我先不咬。”仇文把仇冰河的手推回去，“你还记得吗？在你接触人类之前，你是想变成丧尸的。” 仇冰河愣住。 “现在你可以慢慢转化了，可你却没再跟我提过这件事。”仇文拍了拍仇冰河的头，“花点时间去想清楚吧，以后不至于后悔。” “可爸爸你能接受我最后老死吗？” “不能，所以你思考是你的事，你的决定我们得商量着来。”仇文认真道，“我可以道德绑架你。” 他说得非常直白。 而仇冰河没觉得哪里不对，她想象了一下仇文可怜巴巴求她变成丧尸的样子：“那我肯定会吃这一套的。” “那你干嘛还让她自己想？！”夏至觉得仇文简直多此一举。 “因为我现在就让冰河感染，冰河回头后悔了是要跟我吵架的，而且她会越想越后悔，因为她没当过人。”仇文解释，“等她真正体会过了做人的喜和悲，到时候我再道德绑架她，让她妥协，她也懂事了，不会跟我争这些了。” 夏至：…… 仇文随后又道：“最重要的是我本身是个开明的家长，我愿意让她去了解这个世界。” “爸爸！！”仇冰河很感动。 她和仇文相拥而泣。 夏至觉得仇文跟开明二字毫无关联，但他不想跟仇文争论这些。 仇文对他自己的认知始终是善良，心软，开明，宽容，富有大爱。 一切的批评在仇文这都是对方对他了解得不全面，一切的夸奖仇文都照单全收。 好吧，这么说也不准确，仇文其实也清楚其他人对他的夸奖是隔了一层的。所以他并没有因为那些夸赞而膨胀甚至改变，他的行事依旧按照过去那套标准来。 电影里的厉鬼又来了一记跳脸杀，原本还温情脉脉的父女俩分开了，丧尸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仇文和仇冰河往关敬英的怀里挤。 而关敬英看起来特别满足，一手搂着仇文，一手搂着自己的妹妹，唇角微勾，笑意不明显。 乍一看上去，仿佛这人的人生已经圆满了。 关敬英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最近总还会想起自己作为外派小队队长的过去，毕竟他前半生只有这么一个使命。 而最近关敬英意识到自己要开始熟悉这个新环境，摸索新的生存模式了。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关敬英也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的生活会是一成不变的。 只不过他过去以为的“变”会是死亡或者残疾。 而现在他的变化对他个人来说却是相当美妙的，十岁失去父母的他重新拥有了家人。 仇文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关敬英觉得仇先生哪怕惨叫也是悦耳的。 关敬英轻拍仇文的后背，他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地在基地做些什么，让这里真正地成为他的家。 准备些什么呢…… 仇文还在哭嚎，而关敬英已经在思考怎么在这个基地加上自己的东西了。 “仇先生，我在想啊。”关敬英轻声开口，“基地好像冷清了一点，我想在这儿挂点东西。” “好啊，啊啊啊！你要挂什么？啊啊啊！”仇文一边被吓一边回应。 “我还没想好，不过我想把我基地家里的那些练字的笔和纸也拿过来。”关敬英洗澡前会锻炼，也会练字。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 “还有一件事，之前马敬找过我。”关敬英又说，“他似乎知道了我被停职的事，他之前想找机会过来看，被我拒绝了。”马敬也参与了造神计划，来了就回不去了。 “但他执意要往这边跑。”关敬英还想找个方法拒绝他。 仇文朝关敬英伸手：“把你的通讯器给我。” “干嘛？” “我要把他骂回去。”马敬不准出现在仇冰河的周围，“啊！！”他又被吓到了。 夏至：…… 他看着仇文一边惊恐发抖，一边打字回应。他打字的同时还能回应关敬英的问话。 所以这个丧尸一心二用的同时还有精力被恐吓？！ 这就是最强丧尸的实力吗？ 第118章 丧尸好，人坏 郭天盟忙了一个多月, 总算摸出了当初袭击仇文的那个基地，也大致弄清楚了吕凌峰身后的那些人。 这群反叛者很小心，他们在尝试建立自己的通讯网络, 并且已经初见雏形。 郭天盟结束工作之后给仇文发去消息，询问仇文现在有没有时间聊聊。 仇文表示打字可以, 但不能视频。 之后他就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夏至和关敬英分别躺在沙发两边, 仇冰河靠着关敬英。填在几个人类之间的是丧尸, 丧尸们不需要睡觉, 所以他们都盯着镜头。 这照片乍一看上去有些惊悚, 容易被照片里那群丧尸吓到, 但了解内情的郭天盟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这一大家子挺温馨的。 看完这一家丧尸人类的混搭，再看看自己办公室里临时搬进来的床铺，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我们？我们在看恐怖电影，最近我们一起看恐怖片。】 打完这一句之后仇文又问他：【我们家好孩子的家当什么时候能运过来？还有我给他买的那些衣服。】 【原本当天我们就能给您送过去，但是您选择的那家店铺有些拖拉。】郭天盟回应，【如果您需要的话, 我们可以分几次给您送过去。】 【不行，好孩子不让。】关敬英不准仇文过度麻烦外派小队，态度相当强硬， 关敬英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态度倒是不凶，只是表情特别严肃。 如果关敬英还是外派小队的成员，他不介意由他来多送几趟, 毕竟那是任务。可他本人不愿意因为一些小事而麻烦外派队员，毕竟每一次出行都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仇文尊重关敬英, 所以他询问郭天盟：【你跟那个店里的人说一说, 你就说你是中央基地的副部长。】 【您以权压人的手法能不能别那么熟练？】 【我没法以权压人，但是你可以啊。】仇文一边打字一边把自己挤进关敬英的怀里。 周围丧尸凑过来盯着屏幕看。 仇文也没有藏着掖着, 他继续打字：【你不是很凶么？跟变异的狂暴小狗似的。】 【您直接对我说这些真的好么？】郭天盟的头有些痛，不过这不是被仇文气的，只是他的作息太不规律了。 仇文没有回应。 郭天盟去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就着茶吃了些药。 吃完药后郭天盟发现仇文依旧没有回应，他给仇文发了一句：【还在吗？】 在他话落的同时，仇文那边又发了张照片过来。 照片上是一只白毛小狗，其他人估计会觉得陌生，但郭天盟在接过这次任务之后把常见的变异生物都研究了个遍。 尽管这只白毛小狗体型庞大，可它应该是过去人类的宠物犬变异出来的。 毛发蓬松，吻部短小，头看起来圆而宽，从比例来说，背和腿都不长。 【博美？】郭天盟询问。 变异生物里有相当多一部分是人类过去养的家畜或宠物。 【我不认识，我只是觉得你很像它。】仇文解释，【对了，这是它生前的照片。】 【生前？】 【它后来死掉了，很可怜。】仇文说，【还是我把它埋起来的，它真的很漂亮。】 【它是您过去养的狗吗？】郭天盟觉得仇文的过去有些丰富过头了。 【啊？我是用通讯给它拍的照片诶。】仇文学会用通讯可没多久，【你的脑袋还好吗？】这孩子不是挺聪明的吗？这种蠢问题怎么都问得出来？ 郭天盟愣住，他深吸一口气，按压自己的太阳穴。 郭天盟眼睛有些泛红，这与他的情绪无关，纯粹是用眼过度。 【它是我偶然遇见的，像它这样干净的狗很少。】仇文解释，【它的毛很漂亮。】 郭天盟回了个【嗯。】 【但是它一直盯着冰河，它不讲道理，我只能杀了它。】仇文很无奈。 郭天盟又回了一个【嗯。】 他按压自己眉心时忽然觉得哪里有问题，他把对话往前翻了翻。 仇文刚不是说这只狗很可怜吗？难不成是他脑子混乱看错了？ 在翻到对话内容之后郭天盟可以肯定不是自己的问题，是仇文有问题。 【你一直在工作吗？】仇文又问他。 【因为要解决的问题有些多，所以稍微有些忙。】其中绝大部分还是仇文给他找的麻烦，他自己因为仇文的特殊优待，还被上级调查了一通。 尽管部长很清楚郭天盟本身的无辜，但流程还是必须得走的。 【你好可怜啊。】仇文看着郭天盟的回应，一边摸关敬英的面颊一边感慨，【你这样真的能活到退休吗？】 【有点悬。】郭天盟的身体大部分时候都是过劳的状态。 他和关敬英的工作内容不同，关敬英他们这些外派队员面临的危险是变异生物。而他则是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还有就是自己身体功能的局限性。 【如果你嘎嘣一下死了，你觉得你的接任者会对我这么好吗？】仇文很直接。 郭天盟看到这句话忍不住笑了一声：【祖爷爷，你这么期待我死？】 【一般期待，主要是我觉得你很难活得长。】諵沨 【也许吧。】郭天盟的工作还没有结束，只是他现在的状态不允许他再继续了。 【不是也许，你的心脏跳动有点不对劲。】仇文跟人类待在一起时总会不自觉地注意这些小细节，【你死了会给我留下一点什么吗？】 郭天盟揉了揉自己胸口，微微皱眉。 通讯器还在叮叮叮地响，仇文已经准备好分郭天盟的遗产了。 郭天盟脑子终于转过弯来：【我要跟您聊的不是这个。】他被扯开话题，聊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事，他现在脑子确实有点不好使了。 仇文给他发了一个问号。 【养丧尸的基地基本确认了，我过来通知您一声。】郭天盟给自己脑袋敲了两下，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不过要找明面上的证据还需要一些时间。】 【为什么还要时间？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是哪个基地了么？】仇文问。 【官方不可能随意给一个基地定罪，我们得按流程来。】郭天盟解释，【不按规章制度办事容易出大事。】 仇文看着郭天盟这段消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那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定不了罪，跟他说什么？ 【毕竟出事的是关少校，以您和关少校的关系，总该通知您一声的。】 【好孩子，你真好。】仇文给他发了一堆的手持玫瑰表情包。 【这是我应该做的。】 【好孩子，你现在休息了吗？】仇文面无表情地给郭天盟打字，【你现在脑袋都不清醒了，你先好好睡一觉吧。】 【我现在还不想失去你，好孩子。】 【你该睡觉了，现在已经很晚了，是人类该休息的时候了。】 【如果你死掉了，我的东西就没人送了。】 郭天盟看着仇文刷屏一般的问候，他又笑了笑。 虽然仇文的关心没必要当真，不过看着这一堆问候倒是能让人心情舒畅一些。 仇文懂他的意思了吗？他又会怎么做？ 郭天盟眼皮已经有些撩不开了，他在办公室临时的床铺上躺下，听着耳边叮叮的消息声，脑子里想着那堆复杂又麻烦的事，居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仇文那边发了二十多条消息之后就停下了。 “你好凶哦。”淑云戳了戳仇文的脸。 仇文给淑云和关敬英发消息时可不是这样的。 仇文每次光打字就能变换好几种情绪，就好像仇冰河和关敬英就在他面前似的。尤其是给仇冰河发消息，仇文自己能给自己感动到哭出来。 “因为这个坏孩子想害我。”仇文很无奈，“他告诉了我害关敬英的基地是哪个，是想让我去动手诶。” “他没说让你动手啊。”淑云不解。 “他确实没说，但他就是这个意思。”仇文无奈叹气。 淑云想了想，她恍然大悟：“你也能读他的心？” “我不能，而且我也不要读他的心。”仇文又往关敬英怀里缩了缩，“他心里的内容肯定又多又复杂，没有我们家敬英的有趣。” 虽然敬英偶尔也会想些人类族群的大问题，但敬英这孩子直率又坦荡，虽然开口说得少，但是他说的也基本和他心里想的没区别。 郭天盟的话……他心里的弯绕绕肯定很多，这孩子在意很多东西，但他强迫自己要绝对理智。 仇文才不要读这孩子的心，他不想看那一堆苦大仇深的东西：“虽然我不讨厌这孩子，但有时候我也是真想杀掉他诶。” “你杀不掉他？”糯米问。 “杀得掉，把他的脑袋揪掉就好咯。”仇文抓住关敬英的胳膊，把关敬英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身上，“可是杀了他也会好麻烦，人类又不会放弃我，人类会派一个更麻烦的家伙过来吧。” “接触人类确实好麻烦啊。”仇文只是想从人类堆里捞出关敬英这孩子，结果沾上了好多麻烦。 仇文看了看关敬英：“但是不亏诶。” 仇文闭上眼睛也准备睡了，淑云伸手把仇文的眼睛扒拉开：“诶，你等等。” “干嘛啊！我好困诶！”仇文皱眉。 “睡觉是什么样的感觉？”淑云问他。 “想要睡觉又睡不着的感觉很难受。”仇文认真品味，“不过睡觉很舒服。” “有多舒服？”好几个丧尸一齐开口。 “你们以后就能体会到了，我很喜欢这种超舒服的感觉。”仇文把脑袋垫在关敬英的胸口。 “那你闭眼。”几个丧尸准备围观仇文睡觉。 仇文没觉得有压力，他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闭上眼，准备给丧尸们表演一下睡觉。 他也如愿睡着了，只是睡着之后没多久就有丧尸把他眼皮扒拉开观察他的眼睛了。 仇文：…… 他发现他和这群丧尸们有代沟了。 “你这样还能睡着吗？”史载问他。 仇文拍开史载的手，然而静马上就接力补上了，仇文的眼睛被撑得很开。 被打扰睡眠的仇文心情很暴躁，但他不能对这群丧尸动真格。 打又不能打，他又不会骂人……哪怕学了点人类骂人的话，丧尸也听不懂。 仇文想到这儿，忽然觉出了一阵悲凉之感。 仇文的眼泪落了下来。 他用通讯器把自己沉默落泪的表情拍了下来，发了一条动态，配文是——终究是我格格不入了。 点赞关心他的人不少，仇文在基地溜了一圈，收获了很多好友。 仇文舒服了。 而丧尸们在看到仇文的眼泪之后也迅速放开了他，躲到一边。 仇文闭上眼重新睡了过去。 第二天郭天盟一起床就看到了仇文这条动态，他有些懵。 他去看了一眼仇文发给自己的那一堆关切的问候，当时他没有顶住，他睡着了。 他把仇文气哭了？ 不可能吧。 可仇文发的这条动态就在和他结束对话后没多久，真要说和他完全无关好像也不对。 就在郭天盟纠结时，有人敲门而入：“郭部长，出事了。” 郭天盟的思维被重新拽了回来。 那人继续开口：“文艺队的陆行车遇到了袭击。” “在哪儿遇到袭击的？”郭天盟迅速起身，遇袭的事不归他管，现在既然报到了这边，就说明这次袭击很有可能和仇文沾了点关系。 “在仇文领地附近，而且文艺队里有个比较特殊的歌手，叫何洛。”仇文讨厌何洛，这个官方是知道的。 郭天盟穿衣服的动作一顿：“何洛？他为什么会上陆行车？” “应该是和附近几个基地的联合文艺汇演有关系，最近出事比较多，几个基地想安排点文艺活动来安抚民众。”而何洛在如今的末世算得上大明星了，他跟着一起出去并不奇怪。 郭天盟明白了：“联系仇……啊不，联系关少校！” 仇文本身就不喜欢何洛，找他帮忙，他大概率会一直拖延到何洛死亡。 关敬英虽然也不喜欢何洛，不过关敬英有对生命最基本的尊重。 而且何洛遇到袭击这个事很奇怪，毕竟仇文最近出事出得特别多，要知道在仇文跟人类接触之前，仇文的领地已经被官方标记为了安全区。 …… 关敬英收到消息时仇文已经出门了。 丧尸们感知到了附近的不对劲，淑云他们摇醒了仇文，只不过仇文不怎么急。 他领着丧尸们刷牙洗脸之后才溜达过去看情况。 关敬英没跟仇文一起，他以为是变异生物之间的矛盾。 而在看到消息里何洛的名字时，关敬英心中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另一边，赶到地方的仇文先是被明显不对劲的变异生物吸引了注意力，那些植物和变异豺仇文根本就没见过，这种失控的姿态和上次那莫名出现的一大堆丧尸很像。 那堆丧尸被暴怒的仇文打爆了脑子，仇文没有时间去留意那些丧尸的不对劲。 第119章 我也一样 仇文抱着变异豺坐在沙发角落处。 豺的嘴被仇文用手攥着, 仇文捏着豺的嘴筒子搓来揉去，豺没法咬他，只能通过低吼去威胁仇文。 如果忽略豺和仇文的危险性, 单看这一场景还挺有爱的，而且仇文看起来真的很委屈。 “仇先生把基地里的治疗仓都借给我们用了。”他们文艺队的领头人是一位相当漂亮的女士, 她指着何洛批评, “人家不计前嫌, 让你跟他道个歉你都不肯？” 正在听豺脑子里电流声的仇文看向那位女士：“别凶他了, 我不在意这些的。” 其他人看何洛的眼神更不对劲了。 “他故意的。”何洛咬牙, “他一直在激化矛盾啊！” 仇文把脑袋埋进豺的皮毛里。 豺想要挣扎, 仇文的气息太恐怖了，它不要和仇文亲密接触。 但豺跑不脱，它也叫不出来。 “仇先生。”关敬英凑到仇文的身边，他轻轻摸了摸仇文的脑袋，“不然我陪您先到房间里去吧？” 仇文注意到关敬英内疚的情绪，他重新抬起头：“不用了, 我坐在这里也挺好的。” 文艺小组的人和外派小队队员们人手捧着一杯热羊奶，而仇文注意到何洛在被排挤的同时还会时不时去看仇冰河，这让仇文很不舒服，他必须在这儿守着。 好在仇冰河不喜欢何洛，仇冰河对何洛从来就没有什么好印象。 这家伙为什么就盯上冰河一个人了？ 马敬都没那么缠人，郭天盟更是从没对仇冰河有过任何过线的行为, 只有这个何洛总盯着仇冰河。 仇文甚至想亲自动手把何洛的脑袋摘下来。 如果这个何洛是个优秀的小伙子，仇文觉得自己这样开明的家长不会阻挠他追求仇冰河。 优秀的标准是关敬英……不, 对方要比关敬英这孩子更会表达自己的心意才行。 毕竟仇冰河年纪不大, 很多东西对方不说出口她是完全理解不了其中深意的。 最好对方能跟着仇冰河跑，来他们丧尸基地住。 仇文觉得这些要求并不算高, 可何洛够不到其中任何一条标准。 这个自大又花心的小混蛋！长得也难看，唱歌也不好听。 仇文越想越气，早知道他就不去看情况了，这孩子死了他再默哀就行了，这孩子活着还不知道要造多少孽。 他怀里的豺呜咽出声，仇文这才注意到自己力道太重了，差点捏碎这只豺的骨骼。 “对不起。”何洛忽然对仇文说。 仇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啊？没关系的，我真的不介意。” 何洛抽了抽嘴角，他抬头看向站在仇文身旁的关敬英，关敬英一直在盯着他，尽管没有口头威胁，但何洛总感觉对方的眼神越来越恐怖，越来越可怕了。 这让他想起了那个莫名殴打了他的马敬。 关敬英和马敬的性格差距很大，但他们都是外派小队的成员，某些时候他们身上容易流露出相似的气场。 “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仇冰河忍不住开口了。 仇文让仇冰河最好别跟何洛搭话，但仇冰河实在忍不住了：“我爸爸救了你，但是你对我爸爸的态度这么恶劣！” “你……算了，你被蒙骗太久，已经看不清真相了。”何洛摇头，他不想跟仇冰河争论仇文的本性问题。 眼看众人又要对他发起批判，何洛用空着的那只手捂住了耳朵。 仇文的通讯器忽然响了。 又是郭天盟。 仇文接通通讯：“你这孩子不睡觉的吗？” 郭天盟的语气很疲倦：“仇先生，您能不能让何洛在您那儿住一段时间？” “绝对不行！想都不要想！你们不来接他，我就把他扔出去！”这么个惦记他女儿的玩意儿还想住在他家？！除非仇文死了。 郭天盟就知道仇文会是这么一个反应，他深吸一口气：“何洛……出事了。” “他还好好活在这儿呢！他能出什么事？”仇文指着何洛。 何洛不知道通讯那头在说什么，但通过仇文的回应他大概能知道是官方的人要把自己交给仇文。 可为什么呢？ 何洛看着仇文的表情从激动到迷茫，最后这个善于伪装的丧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他的方向。 “那好吧，这个孩子暂时放在我这儿。”仇文挂掉电话，他抿了一下嘴唇。 “出什么事了？！”何洛问仇文。 仇文张了张嘴，第一时间却没能说出话来。 这个丧尸是什么表情？何洛心中涌出无限的恐慌。 这个丧尸在怜悯他？不忍心？怎么可能？这个丧尸才没有这么好心，这个丧尸不喜欢他。 仇文看了眼怀里的豺，他又看了看身旁的关敬英。 “仇先生？”关敬英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仇文把何洛暂时留在基地的行为太过反常了。 “何洛这孩子暴露了。”仇文说。 “暴露了什么？！”何洛质问。 “暴露了你和很多人有关系这件事。”仇文解释，“还有你这个人不是很友善，你性格偏激，说话很过分。” 何洛愣了一下：“就这？” 仇文点点头。 仇冰河也不解：“这不是事实吗？他本来就是个稀烂的人。” “喂！我和别人发生关系是在双方都自愿的情况下好不好，大家都舒服，我怎么就烂了？！”何洛像是在辩解什么。 “可是我第一次揍你就是因为你这个人神经兮兮地过来找麻烦。”仇冰河提醒他。 “我……”何洛还想争论。 仇文打断了何洛：“不管你认为这是多小的事，他们好像都没法接受哦。” “他们？” “那些喜欢过你的人啊。” 何洛明白了：“他们从来都不喜欢我，他们只喜欢一个片面的标签。” “但是他们现在无比痛恨你。”仇文看着何洛，“你的家人出事了。” “你说什么？！” 根据郭天盟的说法，有关何洛的真相是在何洛遇到袭击的同时被公布出来的。喜欢何洛的人真的很多很多，何洛歌颂乌托邦，歌颂“真正的美好”。 在他的大多数粉丝眼中，何洛应该是个绝对伟光正的男人，他应该远离性与爱，他心中想的应该只有人类的未来与希望。 他应该是圣洁而纯粹的，他应该是骄傲的天才，可他的骄傲不应该让人讨厌，他要在傲气的同时做个彬彬有礼的绅士。他永远不会内耗，他应该是自洽的，而同时他又要敏锐地捕捉每一个与众不同的小情绪，像性格敏感者那样。 仇文很讨厌何洛，他觉得諵沨何洛是个混乱的孩子，如果何洛敢和仇冰河发展出感情，那他绝对要想办法处理掉何洛。 现在有很多人比仇文更讨厌何洛，因为何洛那些混乱的行为背叛了他们的信仰，所以有一部分人认为何洛应该死去。 尽管何洛的行为并没有违反人类的规定。 厌恶的思想也是会互相碰撞的，而曾经爱着何洛的人实在太多了。 “有人袭击了你的父母。”仇文给何洛解释，“你现在回去，很有可能会死的。” 那些人知道何洛的父母在哪儿，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他们曾站在何洛父母的窗下大声对何洛表达过喜爱，只是现在他们不再喜欢何洛。 何洛后来也请了安保人员去保护自己父母。 但何洛到底不是领导，官方不会给他的父母提供保护。何洛租用的那些安保没有那么专业，郭天盟说这次袭击有很大的问题。 有可能是对仇文的警告，可是谁都知道仇文不喜欢何洛。 那就更有可能……是对所谓的原文主角们的狩猎？ 无论如何，何洛留在仇文这里才是最稳妥的。 “我爸妈怎么样了？！”何洛站了起来，“不行，我要回去，不，不对，我要去他们的基地。”何洛工作的基地和他父母所在的基地距离并不算远。 “你也有可能被袭击。”关敬英提醒他。 “我要宰了这群混蛋！”何洛高声吼道，“我连我爸妈的情况都不清楚！我没法安心待在这里。” “我也不想让你待在这里，”仇文搂着豺看向他，“可是你才刚被我救下来不是么？我没及时赶到的话，你已经死了。” “就算死我也不能一个人留在这儿！！” “那你走出去呗。”仇文对门口做了个请的动作，他的手松开了豺的嘴巴，豺又开始胡乱挣扎撕咬。 何洛紧咬牙关，他在颤抖。 仇文挑眉：“你……” “啊啊啊啊！！！”尖锐的惨叫声传来。 紧跟着是淑云的喊声：“仇文！他没救了，他开始丧尸化了！” 那个被咬穿肚子的人类没能恢复。 外派小队的队长迅速放下手中的热羊奶，他拔枪冲向治疗室。 “喂！别在我们家里开枪打死人！”仇文高声道，“让淑云他们帮你把那孩子拖出去处决。” 淑云把浑身惨白的人类拽出了治疗室，那原本是他们组里的同事。 何洛和对方很熟，但他们算不上朋友。 何洛不认为这人有才华，而这人也看不上何洛的傲气。 “救……我……”男人的瞳仁都开始扩张了，他的四肢扭动挣扎，然而没有任何作用。 他就像仇文怀里那只“乖巧”的豺。 何洛与男人视线相接。 “救我……”男人说话已经不利索了，他的嘴唇开始变干发乌，皮肤也变得青白，“我还有救，真的。” “我不会变成丧尸。”男人嘴里像是含了水，而且在发音的同时他的喉咙里似乎还传出了丧尸的低吼，“救我，我不想死。” 淑云将这人拖出了基地。 而他们的队长已经换上了压力服，这位队长在出门之前看了关敬英一眼。 外派小队队长并没有和关敬英产生过多的交流，但他们是认识的，他们甚至一起在变异生物实验室聚过餐。 小队长冲关敬英点了点头，关敬英没有回应。 “他在哭……”曾经同事的惨状像是给何洛浇了一盆冷水，“可以不杀他吗？” “可以啊。”仇文意外的好说话，“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杀他。” “可是你让那个女丧尸把他搬出去！” “我只是不希望客人在我这里受伤啊，处决他的决定是你们人类做的啊。”仇文和丧尸们的关系好得不得了，他只有饿了才会杀丧尸。 他是不介意多一个同类的。 何洛还在颤抖：“如果你早一点来救我们，他就不会死。” “啊？可是为什么啊？”仇文不解，“因为我看起来比较像好人吗？” 何洛抿唇。 “还是因为我是‘仇文’？”仇文摸了摸豺的毛，“可这是人类发动的袭击啊。” “也许是因为你连累了我们，我们是在你领地附近遇到袭击的，而且……” “那也是你们人类下杀手的啊。”仇文唯一做错的就是在激动的时候不小心咬破了关敬英的嘴唇，感染了关敬英，至于其他的，仇文不认。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人类啊，我不喜欢吃人类的。”仇文始终很平静，“所以人类因为我而去倾轧其他人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不管他们有什么样的理由，那都跟我没关系啊。”仇文重新坐回去，“你们人类的想法真奇怪，怎么看都是那些真正动手杀人的家伙更坏吧。” “我又不是人类，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对你们也有责任呢？”仇文反问，“明明我只养大了冰河，只喜欢上了敬英。” 何洛没有回答。 “我个人是很喜欢人类的啦，我喜欢你们创造的各类神奇的工具。”仇文没有说谎，他确实喜欢人类，“我也会为你们的死亡而难过的。” “如果你一定要回去，我不会拦你哦。”仇文只是在得知何洛父母出事之后起了恻隐之心，“你离开就好了，不用通知我，你去哪里我管不了，我又不是人类。”他不负责管理基地，他不可能拦着何洛进入某个基地，这与他无关。 何洛：…… 最后文艺小组的组长把何洛拉到一边，她给何洛做了很久的工作，最后还是把何洛留在了仇文的基地。 而他们继续出发，完成任务。 在众人离开后，何洛便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他进去了，夏至却出来了。 夏至一直躲着不肯见人，他不想再跟现在的小年轻有所交流，不过他倒是知道这群人聊了什么，总有闲不住的丧尸跑到他的房间给他分享人类八卦。 夏至伸了个懒腰：“什么时候吃饭？”他差不多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虽然丧尸们很怪异，但这种怪异对夏至来说刚刚好，越不像人越好。 仇文眯起眼睛：“老孩子，你最近越来越放纵了诶。” “还行吧。”夏至已经被这群丧尸摧残了一轮，现在他的精神莫名稳定了下来，“那个新来的人类不和我们一起吃吧？” “你居然还排外！”淑云相当震惊。 “我不擅长应付这些文艺青年。”夏至年轻的时候也相当骚包，但他现在过时了，像他们这种过时的老头最怕和那些弄潮儿沟通交流，他们太烦人了。 “老孩子，你以前是搞变异生物研究的对吧？”仇文把手里的豺往夏至的方向递了递，“帮我研究一下它，它的脑袋里有电流声。 第120章 讨嫌小孩之间的对决 何洛是个混血儿, 跨国基地是会有交流的，他的父母就是在某次跨国基地交流上认识的。 他父母的感情很不错，他爸爸也是基地的文艺工作者, 属于半官方性质。而他妈妈则完全没有官方背景。 他父母俩的感情一直很好，他们对何洛也还算好…… 之所以说是“还算好”, 就是因为他父母的性格都是极度不稳定的, 他俩深爱着对方, 但一天光吵架次数都是三回打底, 他们总能吵着吵着拥吻在一起。 “哇。”仇文惊叹。 “听我妈妈说, 她最开始和我爸交流都成问题。我出生后遮住她的脸只听声音的话, 根本听不出她是外国人。”何洛双手合十紧握在一起，“她说自己学习很努力，我怀疑她是吵架吵出来的。” 他父母跟何洛的交流也是这样的，他们深爱何洛，同时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他们认为我大伯对我不够好，从我五岁开始就跟我大伯家断交了, 一直到现在。”何洛轻声说，“但我做错了事他们反应也会很大，他们骂我也专挑那些戳心窝的话来。” “比如？”仇文真的很好奇什么样的话能戳中何洛的心窝。 “比如‘早知道你是这么一个畜生，当初就该把你打掉’这种。”何洛随口道，“不过习惯了也还好。” “……你们一家三口都挺偏激的诶。”仇文总算知道何洛这垃圾性格是怎么来的了。 “他们比较偏激，我还好。”何洛摇头。 仇文没有回应。 何洛又说：“真的, 看多了谈的互相折磨的样子，我也很累。” 仇文皱眉后仰。 何洛强调：“我确实和他们不太一样。” 仇文两条眉毛都开始往上挑了。 “你什么意思？！”何洛质问, “我就是不一样！” “好好好, 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不跟你争。”这孩子的父母刚遇到袭击, 仇文就不给对方挑刺了。 “你几个意思？！你对我有偏见是吧！”何洛一把抓住了仇文的领子。 “没有偏见。”仇文挪开视线，“我觉得我对你的看法一直都挺全面的。”这孩子是个偏激又奇怪的定时炸弹。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性格很暴躁？！”何洛质问仇文。 “我都没有开口说话，你这个人不要不讲道理。”仇文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 “你就是觉得我性格不好！你平常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 “我的瞳孔都扩散了！我没有眼神！”仇文嚷嚷。 “看眼神又不是只看你眼珠子！”何洛还想说些什么，但冲进来的仇冰河打断了他。 仇冰河想要把何洛架走。 “等等！”仇文打断了仇冰河，“你不准拉架！换个人！”他女儿不能碰何洛。 仇冰河挪到一边，淑云立刻蹿上来架住何洛的胳膊，把何洛往后拖。 何洛没有松开仇文，关敬英搂住仇文，往反方向拉，总算是把他俩给拽开了。 仇文搂住关敬英的腰，把自己整个人埋进关敬英怀里。 “你为什么要对仇先生动手？”关敬英倒是没有第一时间谴责何洛，相处这么久了，他隐约也能感受到仇文挑事的能力。 “他觉得我阴晴不定！”何洛说。 关敬英松了一口气，这次不是仇先生挑事：“你确实阴晴不定。” 何洛又开始扑腾。 “好了没啊？”夏至站在门口看这场闹剧，“能吃饭了吗？” “他是谁？！”这还是何洛第一次见到夏至。 “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淑云介绍，“好像以前是你们人类世界超厉害的研究员，科研基地爆炸了，这孩子独活了下来，彻底远离了人类世界。” 何洛：…… 这哪儿普通了啊？感觉这老头的存在就是“悲剧”两个字的具象化：“他一直和你们在一起？” “没有，他是仇文半路捡回来的。”淑云继续解释，“之前他一个人独自生活了十八年，仇文说这个老头想自杀来着，但是他最近死不掉。” 感觉更悲剧了。何洛咽了口唾沫：“为什么死不掉？” “我们不让。”淑云笑得开朗，“人类基地好像对他很愧疚的样子，每次送物资都会多给好几倍。” 何洛：…… 啊？！ 这群丧尸的行为怎么这么像在借夏至的身份吃低保？ 夏至看着何洛这孩子的表情从懵逼转为对他的怜悯，夏至深深叹了口气：“自己一地鸡毛，就不要怜悯我了。” 苍老的外表让夏至看起来没太多攻击性，因为他不再朝气蓬勃，他的肌肉都开始萎缩了，他的背没法挺直，苍老意味着死亡前最狼狈的时刻，但夏至这家伙没多少对后辈的爱：“受不了就去死，受得了就继续活下去，闹闹腾腾的，求什么梦想和真理？我最烦这个年纪的小毛崽子。” 何洛眉头一跳。他原本以为这个老头是可悲的，需要人拯救的，但对方表现出来的态度却不像那么回事。 “你爸妈被袭击了不是你闹腾的理由。”夏至手里端着热羊奶，说到这儿他喝了一口羊奶。 他以为他还有对同类的怜悯，但此时夏至才发现，他刻薄得可怕。 他对关敬英和仇冰河的特殊只是因为他们的父母是自己曾经的同事，而丧尸们只学到了人类的皮毛，他们的底层逻辑与人类完全不同。 “我听他们说你是个歌颂未来和希望的歌手？挺神奇的，因为在我看来你的整个人生都是看不到希望的。”夏至说完这句话之后丧尸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干嘛？”夏至问，“我说的是实话。” “控制不了自己的孩子最容易去追求所谓的最纯粹的感情，或者对未来有相当不切实际的希望。”夏至指了指何洛，“因为现在的他们实在太糟糕了。”那些丧尸们给他传递八卦的时候大致讲了一下这孩子的过去。 “别来可怜我，可怜可怜你自己吧。”夏至说完，转身就走。 何洛挣开淑云，他向夏至的方向跑去。 “他们会打架吗？”淑云万万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哇……”仇文也懵了。 夏至和何洛是两个讨人厌的孩子，结果这俩孩子还互相讨厌，这是不是就说明他们俩互相找麻烦，自己只需要当好人拉架就行了？ 他们在房间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何洛的咆哮声再次响起。 房间里的人类和丧尸都跑了出去。 夏至看起来相当不耐烦：“你是天才？哦，那好啊，天才先生，你为什么没发现你在讨厌你自己？” “你唱的那些东西有哪一点是跟你有关的吗？你就是个骗子，你骗了很多人，包括你自己。”夏至指了指自己，“我和你不一样，我一直试图做点什么，但我失败了。而你，你只是在混乱的欲望裹挟的中途清醒那么一两下，然后开始幻想所谓的完美世界。” “每个人都会有这种时刻，就像每次和人睡过觉之后总会出现的那段没有欲望的十几分钟，这种东西并不特殊，俗不可耐。”夏至嗤笑一声，“只是你更会包装，你用更华丽的歌词和曲调包装这俗不可耐又偏激的玩意儿。” “他的攻击性好强。”仇文压低声音问关敬英，“他是讨厌搞文艺的吗？”搞研究的看不上搞文艺的？ 关敬英也不了解，夏至的战斗力过于强悍了。 “你在编织一种极端的‘美好’，但是太极端的美好最后只会慢慢破裂，因为它根本就不存在。”夏至看何洛脸都被他气白了，他依旧不停嘴，“那些相信你的孩子会发现爱是有代价的，他们的父母不可能永远养着他们，他们不可能永远怀抱热忱，他们必须工作才能活下去，必须受委屈，他们也会让其他人受委屈。”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都是自以为是的，他们在现实里接触不到所谓的纯粹美好，他们当然会把希望寄托在创造出歌曲的你身上。” “最后他们发现你和他们一样烂，哦不对，某些行为不算烂，但就连你自己也觉得它们是烂的，你所歌颂的美好中并不包括它们，你在这儿发脾气？你不如出去跟他们呜呜呜！”夏至的嘴被糯米捂住了。 何洛睁大眼睛，他浑身都在颤抖。 “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关于我的事？”何洛问仇文。 “我不清楚啊。”仇文没少跟别人说他对何洛这小子有意见，但现在他不能承认，他怕何洛被气死在这儿后让他背这个锅。 何洛抖得越来越剧烈，最后他的眼泪落了下来。 “没夏至这孩子说得那么严重，老孩子偶尔会比较偏激！”仇文给何洛递了几张纸。 “唔唔唔！唔唔！！”夏至还想说些什么，但糯米捂得太紧了，那声音不清晰。 “你让他说！”何洛咬牙，“我要听他说！” 糯米不肯松开手。 何洛越来越气：“他凭什么把我说得一无是处？！” 夏至继续唔唔唔。 “你松开他！！”何洛声音更大。 糯米尝试松了些力道。 夏至又冷笑了一声：“因为这个世界上真正喜欢你的只剩下了那些不了解你的粉丝，了解你的人不会爱你，你本身就一无是唔唔唔。” 他的嘴巴再次被捂住了。 何洛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脸都憋红了。 最后他朝夏至冲去，史载搂住了他。 “放开我！！我打死这个老东西！！”何洛嚷嚷。 夏至完全不怵，他频繁眨眼挑衅。 仇文着急了，他完全没想到事情能发展到这一步。 “把他们两个绑在椅子上。”关敬英沉着脸，“把他们的手用胶带缠着，让他们手拉手，两个人都诚恳道歉了再放开。” 何洛和夏至的脸色都变了。 急得团团转的丧尸们则是立刻行动了起来。 “我不！！”何洛不断蹬腿，“除非你杀了我！” “必须看着对方的眼睛道歉。”关敬英不吃这一套，“不能只说对不起，起码五百字以上。” 第121章 又给仇文捕捉到灵感了 何洛和夏至两人一开始被捆起来的时候很犟, 何洛甚至嚷着让他们有本事就饿死自己。 关敬英让仇文给基地发消息，让他们送些营养液来，让他们吊着。 这两个人类还有上厕所的需求, 还得在椅子上开个洞，再给他俩弄上导尿管。 何洛和夏至看关敬英的眼神跟看魔鬼差不多, 然而关敬英面色如常。 外派部多的是血气方刚的年轻战士, 有矛盾了吵架打架都是常事, 性格莽撞的并不算少。关敬英对付这种情况颇有经验。 原本被两个人类吵架弄得焦头烂额的丧尸们在关敬英说完话之后便开始鼓掌了。 何洛和夏至转头又去看那些丧尸, 这画面太过诡异了。 仇文默默走到关敬英身边, 他把脑袋放在关敬英身上, 搂着关敬英的腰，安静依偎。 糯米也想学仇文，但是凑过来之后就被仇文推开了。 淑云拍拍胸脯，让仇冰河依偎她。 仇冰河搂上去，个子小小的淑云立刻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整个丧尸都“消失”了。 最后为了保留自己为数不多的自尊, 何洛和夏至憋着一口气向对方道了歉。 松绑之后他俩立刻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养人类真累啊。”仇文松了一口气，他们丧尸就从没出过这样的状况。 “仇先生，我去夏伯伯那儿看看。”关敬英拍了拍仇文的后背，轻声道。 “你去吧，诶。”仇文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你怎么又管他叫夏伯伯了？”之前不是都改口叫夏先生了么？ 关敬英冲仇文微笑：“只是想清楚了一些东西。” 等关敬英进门之后, 丧尸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仇冰河用眼神示意夏至房间的方向, 丧尸们一起往夏至的房间挪, 最后又一起把耳朵贴在门上。 仇冰河没有那么好的听力，她站得比较远：“你们听完了记得告诉我啊。” 丧尸们相当严肃地冲她点头。 房间里, 不清楚自己正在被偷听的关敬英走到了夏至面前。 夏至看到他之后忍不住挪开了目光。 “夏伯伯您好像不愿意讽刺我。”关敬英给自己拖了把椅子坐下。 “你没什么好讽刺的。”夏至背脊挺直，“我跟你没矛盾。” “您和仇先生也没矛盾，但因为丧尸和人类的立场问题，您对仇先生有些意见。”关敬英语速很慢，“您和何洛也没矛盾，他再怎么性格有问题您也不至于气成那样。” “至于我，您不觉得我喜欢仇先生是背叛了人类吗？”关敬英问他。 夏至总算将目光落在关敬英身上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问您，您对何洛有意见是不是因为冰河？”关敬英记得仇文拉着夏至抱怨过何洛，而仇文抱怨的点全部放在“何洛惦记我闺女”上，而夏至当时虽然反应不大，但也没不耐烦地走开。 夏至没吱声。 “您对我和冰河的态度是因为我们的父母吗？”关敬英继续问。 夏至沉默。 关敬英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也没有离开。 门口的丧尸们疑惑对视，随后他们耳朵贴着门，移来移去。 糯米和史载的脑袋撞到了一起。 “他们还在呼吸。”仇文伸手摁住他们，“有呼吸的动静，不是我们听不到了。” 何洛此时推门而出，他看到对面那一窝丧尸之后愣了一下。 仇冰河反应很快，她冲着何洛举起拳头挥了挥，一副要揍人的模样。 在混战中被仇冰河揍过的何洛下意识退了回去，关上门。 仇冰河松了一口气：“爸爸，他们没继续聊了？” 仇文摇摇头：“就聊到了敬英的父母。” 被吓进房间的何洛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那群丧尸在干什么？怎么还偷听呢？他们不会也在自己这儿偷听吧？那自己刚才在房间里骂的那些东西他们都听进去没？ 何洛蹑手蹑脚走到门旁，也把耳朵贴在了门上，但他什么都听不到。 刚他好像听到仇文说“还在呼吸”，他能听到呼吸的声音？ 好啊，那等丧尸偷听的时候就让他们吓一跳，让他们知道自己戳破了这群丧尸的心思，用自己贴在门边的呼吸声吓死他们。 何洛随时准备着中门对狙。 而此时房里的夏至终于开了口：“有些东西没必要刨根问底。” “我知道，但您是我父母的同事。”关敬英很认真。 “我也只是你父母的同事。你知道我对你父母的感情又有什么用呢？他们不会回来，我也不会燃起什么狗屁对生的希望。”夏至只觉得额头一阵阵的疼，“你没法用所谓的‘残留的情感’挽留我。” “我没想挽留你。”关敬英直白道，“我只是想更加确认一件事。” “什么？” “我想确认他们是好人。”关敬英扯了扯嘴角，“如果您对冰河有感情，有愧疚之情，那说明我的父母足够好。” 夏至愣住了。 “这是我唯一能获取的有关父母的消息了。”关敬英没法再直接接触他们，他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去间接地了解他们，了解十八年前的他们。 夏至长长地叹了一声：“你这个孩子啊……” “我记得我说过，在冰河被抢走之后我没有想办法去追，我想放弃冰河。”如果不是仇文，那仇冰河已经死了。 夏至在十八年的隐居生活中不断地想起这件事，他不断地想起这个孩子。 “你父母当然够好，或者说……我一直都很羡慕他们。他们有相同的工作，他们是同学，他们有共同话题，我不一样。”夏至捂住额头，“我很刻薄，我对所有人都不够好。” 他曾经很羡慕关敬英的父亲有一个了解他的妻子，而他聊的东西他妻子根本听不懂。夏至没法像关敬英的父母一般沟通，他因此埋怨过自己的妻子，虽然没有说出口，可平常挂脸不耐烦是有过的。 他对父母也是，他与父母的相处像是一场关于“孝顺”的样板戏，他给他们钱，给他们所谓的荣誉以报答养育之恩，没有更深刻的交心，他并不了解他们，他们也不懂他。 啊……说起来，他和他儿子好像也是这样。 “我周围的一切，看似井井有条，其实混乱不堪，我好像一直都在后悔，不断地后悔。”在失去父母后意识到自己不够了解他们，失去孩子和妻子之后意识到自己的刻薄，失去理想之后意识到自己的天真和荒唐。 “你妹妹确实被养得很好，很健康，虽然性格有些奇怪。”夏至对仇冰河是有愧疚的，但他曾经放弃了这个孩子，他并没有任何立场去表达他的愧疚，“她开开心心活在丧尸堆里也挺好的，就这么活到老……” “仇文说何洛那混蛋不适合跟你妹妹在一起，我认同仇文。”夏至的手握拳攥紧，“那种混乱没有自我的家伙会摧毁身边的一切，越在意他就被伤害得越狠。” “他想要纯粹的爱，可这怎么可能呢？”夏至摇头，“就像我对我妻子，我们彼此相爱，但她不是我心中的‘完美伴侣’，起码在她生前不是。” 关敬英静静地听着。 “我问你，你觉得你的仇先生更在意你还是更在意仇冰河？” 关敬英愣了一下，这种问题他都不用思考：“当然是冰河，冰河是仇先生细心养大的，丧尸要养大人类可不容易。” “如果有一天你和冰河同时遇险，仇文只能救一个，而他选择了救冰河呢？” “那很好。”关敬英回应得依旧很快，“冰河是我的妹妹。” “也是，你这孩子本身的工作就是‘守护人’，你怎么会在意这些？”夏至笑了。 “如果仇先生选择救我，那反而说明仇先生是个冲动且不理智的人。”关敬英继续说，“为了一个认识不过一年的人，放弃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孩子，这件事难道不恐怖吗？諵沨” 夏至收敛笑容。 “如果仇先生真的那样选择，那么迟早有一天，我也会成为被抛弃的一方。”关敬英很喜欢仇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放弃了曾经对责任的坚持，“我过去就面临这样的选择，仇先生没有逼迫我选择他。” “他没逼迫你？”夏至有些不信。 “仇先生有时会表现得很强势，但他本性确实是温柔的。”关敬英记得仇文一直惦记着绑架他，可一直没有真正动手，“他只是说，我可以对他说‘救救我’，因为我太累了。” 夏至再次沉默。 “所以我也不会让仇先生去选择，我也会努力活下去。仇先生失去了我是会难过的，很难过很难过。” “我不理解这种选择，这就好像在问一个人是右手重要还是左手重要，一定要选择切掉的话，会切掉哪只手。”关敬英看着天花板，“如果那人是右撇子，选择切掉左手，他就不会痛了吗？干嘛硬把好生生的一个人变成残疾呢？就不能四肢健全吗？” 夏至再次叹出声：“你和你父母真的很像。” “可很多人不是这样的，我做不到，那个叫何洛的小子更做不到。”夏至活得没有何洛那么混乱，但他大概知道何洛想要的是什么，“他就希望他的爱人心里只有他，一心一意都是他，这种人要不得。” “我知道的，冰河也不会喜欢他。” 俩人继续往下聊，而门外的丧尸们已经没有在偷听了。 关敬英说完那些话之后仇文感动得泪流满面，丧尸和仇冰河都安慰他去了。 “敬英好爱我呜呜呜。”仇文哽咽。 淑云用手给仇文擦眼泪，擦完之后还舔了一口，嗯，没有味道。 仇冰河连忙拍仇文的后背，仇文在哭泣之后出现了呼吸的症状，她怕仇文哽住。 “他也好爱冰河。”仇文继续哭。 仇冰河眼中原本就积蓄了一些泪水，被仇文一说，她的眼泪也落下来了。 “呀！冰河也哭了！”又有丧尸去给仇冰河擦眼泪。 何洛等了好一会儿，他觉得差不多后伸手推开门，随后就见仇文和仇冰河并排靠墙坐着，而一旁的丧尸们正在温言细语地哄他俩。 何洛：……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 不会是被自己吓的吧？ 何洛退回房间，重新把门关上了。 等关敬英出来的时候，那群丧尸已经在墙角聚成一坨了。 关敬英：“仇先生？” 丧尸堆的侧面挤出一个脑袋，仇文看着关敬英：“呜呜呜。” “仇先生？！您怎么哭了！”关敬英连忙上前，把仇文从丧尸堆里扒拉出来，发现仇文手里还抓着一只脚踝，这个裤子和鞋好像是仇冰河的？ 组成丧尸堆的丧尸们都在盯着关敬英看，不知为何，关敬英觉得他们死寂的眼瞳中散发着诡异的光。 关敬英咽了口唾沫：“能劳烦各位让开吗？”仇冰河好像被压在最底下了。 丧尸们起身，被压在最底下的仇冰河也露了出来，她同样在哭。 “你们怎么了？”关敬英问。 “没什么。”仇冰河看着天花板，她的泪水淌得特别凶，但她不想暴露偷听的事，“被沙子迷了眼睛。” “这里有沙？”关敬英疑惑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丧尸们把基地打扫得很干净，这儿哪来的沙？ “我也是。”仇文哽咽。 关敬英：…… 什么样的沙才能刺激到仇文的泪腺？以前仇文顶着沙尘暴，半个拳头大的石子砸在仇文的眼睛上，他连眨眼反射都没有，那石头磕在仇文脸上硬生生磕碎了。 关敬英把手伸向仇文的眼睛，在仇文迷茫的表情下，他把手放在了仇文的眼角膜上。 没有眨眼反射，眼皮甚至都没有颤抖。 “怎么了？”仇文问他。 “没什么。”仇先生估计偷偷听他们聊天了吧。 关敬英笑得无奈，而仇文已经开始亲他的嘴唇。 仇文摁着他的后脑勺与他深吻，那些丧尸们齐齐发出了“哇”的一声。由于关敬英十分要面子，丧尸们不常亲眼见到这类的亲吻。 丧尸的声音让关敬英双颊通红。 而夏至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夏至脚步一顿，面色凝重。 就在他思考自己要不要往后退的时候，仇文忽然松开了关敬英，他一把揪过还在哭泣的仇冰河，把仇冰河提溜到夏至跟前。 他是单手把仇冰河拎起来的，仇冰河看起来没有半分不适应，整个人离地之后还下意识缩着腿。 仇冰河应该是被仇文拎惯了的。 “快，叫夏伯伯。”仇文对仇冰河说。 “夏伯伯！”仇冰河抓住夏至的腿，夏至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仇文也抓住夏至的腿。 夏至的目光不断地变换，看看这对父女又看看关敬英，他急切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孩子，我会对你好的。”这个老孩子虽然性格讨厌，但是会为他女儿着想，是个好孩子。 “你说归说，你别蹭我。”夏至被这对父女吓得够呛。 仇冰河想学仇文的动作，但夏至慌慌张张地推开了仇冰河。 好歹是大姑娘了，这样不太好。 “可是我现在很喜欢你。”仇文却趁机把夏至紧紧禁锢住了，他把夏至那张发皱的脸都蹭变形了，“老孩子……” 仇文这种声音夏至也听过，仇文偶尔跟关敬英撒娇就是这么个调调。 夏至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你别这样！！” 何洛再次鼓起勇气开门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你们在干嘛？” 仇文一直在蹭夏至的脸，仇冰河干脆隔着她爹搂夏至，她爹蹭夏至，她就用脸蹭她爹。 那群丧尸也相当自觉地搂了上去，夏至很快就被尸群淹没。 关敬英回头看了一眼何洛：“准备一下，要吃饭了。” 第122章 强取豪夺 关敬英偶尔会和基地的人联系, 仇文基本不会过问他与基地的那些人聊了什么。关敬英觉得这就是仇文温柔的一种体现。 仇先生明明对一切都很好奇，但他总是很奇妙地把握着分寸。 但今天的仇文不同。 今天仇文就坐在他正对面盯着他看，关敬英一动, 他就跟着挪脑袋。 “仇先生？”关敬英有些不自在，他点了点虚拟屏, 让仇文也能看到对话框。 仇文却摇了摇头, 他把虚拟屏关掉了, 继续撑着脑袋观察关敬英。 关敬英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仇先生, 您直接说吧。” “我是觉得啊。”仇文伸出手来在关敬英的大腿上画圈, 关敬英先是肌肉紧绷, 随后才慢慢放松，“何洛这人也不是特别坏。” “何洛？！”关敬英警觉了起来。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仇先生为什么跑过来跟他聊何洛的事？ 仇文是什么时候对何洛改观的？ 仇文跟何洛混到一起去了？！什么时候的事？何洛那个生活作风会带坏仇先生的！！ 关敬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仇文抖了一下。 “您跟何洛玩？！”关敬英声音都劈叉了，“您之前还说何洛心思不单纯，结果您现在凑上去了？什么时候的事！说清楚！” “我没有跟他一起玩, 我就是觉得他人也没那么坏。”仇文莫名有了一种做坏事的心虚感。 “当初是仇先生您最不喜欢何洛，现在第一个改变立场的也是您！”关敬英实在是没话说了，“他对您说了些什么？他都给您教了些什么？！” 仇文对程东洁态度的好转是因为他在程东洁那儿得到了“好处”，那现在何洛又给了仇文什么样的“好处”？ “我看了几本书。”仇文刚才偷偷听了一下关敬英的心声，只是偷听一秒就关了。关敬英有时候确实特别吓人。 “什么书？” “以我为主角的。”仇文压低声音。 “和仇先生相关的？描述您生前事迹的？还是那些以您的经历为蓝本改编的？”关敬英很好奇。 “改编的。”仇文声音更低，他挪到关敬英身边, 像做贼似的，“还是爱情故事。” 说到这儿关敬英就能理解了：“那些东西偶尔看一看确实有点意思。” 仇文点头深表认同：“虽然里面的人精神不太正常, 但是看着很带劲。” “精神不太正常？”关敬英再次察觉到了新的要素, “您是指他们满脑子都是谈恋爱？” “这算精神不正常吗？我现在满脑子就是谈恋爱啊。”仇文在谈恋爱之后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恋爱脑都是正常人，恋爱这东西太容易让人上瘾了。 不过仇文略作思索后又觉得不对：“他们确实脑子里只有谈恋爱, 不过谈的好像不太对劲。” “我看看。”关敬英朝仇文伸手。 仇文把自己的通讯器打开，他早就想把这些东西分享给关敬英了。 关敬英皱着眉头点开那些书，随后他的眼睛缓缓睁大。 过去关敬英喜欢看有关仇文的纪录片和电影，以仇文为蓝本改编的爱情电影他也有听说过，但关敬英对这些没有兴趣。 过去没有兴趣，等遇到仇先生后，他也没必要去了解那些编造出来的东西了。 他以为的爱情向改编应该就像仇文平常看的那些电影一样，无论是什么样的开始，什么样的结局，“爱情”本身应该就是美好的。 但是这些东西怎么回事？扭曲！变态！充满血腥味！！ 这里面描写的仇先生简直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食人魔。这！这简直是抹黑仇先生的形象！ “何洛！！”关敬英起身就要去找何洛讨个说法。 “诶诶诶，等一下！”仇文把关敬英按了回去。 “他给你看这种东西！”关敬英指着屏幕，他的指尖都在颤，“这种诋毁您名誉的东西，您喜欢？” 仇文不太敢接茬了，看关敬英的反应，他总觉得自己喜欢这类东西就是在犯罪：“不，不，不可以吗？” 关敬英按住自己的额头，试图平复情绪。 仇文凑上来帮他按住太阳穴，轻轻揉。 感受到仇文小心谨慎的态度，关敬英更无奈了：“仇先生您能先说说您为什么喜欢这些吗？” “因为这个里面的‘我’看起来特别坏！”仇文搓了搓手，“而且这里面的‘我’一生气就给自己谋福利。” 一生气就谋福利？ 关敬英想起了刚才自己看到的情节，这故事里的仇文仿佛得了失心疯似的，在问出主角不喜欢自己之后，干脆当着主角的面动手杀了主角爱的人，最后又将主角囚禁起来，没日没夜地发生关系。 这里面的仇文也是个天才，但是不用做研究，不用实地考察，比仇文本人还厉害得多。 “你看，他生气的时候会找理由把人关起来诶，我有时候也想关，但是每次看到你的脸，我就退缩了。”仇文很遗憾，他感觉自己的想法都没法真正落实，他总会心软。 仇文知道他看的这个东西特别有问题，但它实在是太刺激了。 而且这里面睡觉的方法花里胡哨，比视频要更夸张，仇文可太喜欢了。 关敬英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您刚才盯着我的意思是？” “嘿嘿。”仇文不正面回答，他只是笑。 …… 官方在何洛的父母脱离危险之后联系了何洛，给何洛报告了这个好消息，顺便汇报调查的进度。 “您在丧尸基地过得怎么样？” “过得还行。”何洛感觉自己在丧尸基地属于修身养性，虽然丧尸们的思路很怪异，他搞不懂，但是在这儿住着确实蛮舒服的。 生活节奏慢，偶尔一起看看电影，跑出去野餐，搜罗那些被遗弃的基地。 挺有意思的，何洛感觉自己在探宝，而且看着这群思维奇怪的丧尸窝在一起晒太阳，他心情也会莫名变好。 丧尸基地有种很奇怪的气场，这种气场让人不自觉地放松。 “我给你看个东西。”何洛把摄像头对准了自己对面。 他对面的关敬英和仇冰河并排坐在一起，仇冰河的脑袋还搁在关敬英的身上，他俩看起来都很放松，按理说成年男女这么靠在一起是很容易被人误会的，可就算把他俩的脸遮起来也不会被误认为情侣，这太神奇了。 何洛最近实在闲得无聊，他在琢磨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他们看起来很平和。” 仇冰河在看到基地的人之后挥了挥手。 基地的人也跟着挥了挥。 恰在此时，变故突生。 仇文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他一手按着仇冰河的胳膊，一手在仇冰河的脖颈上干脆利落地划过，顺便自己配音：“唰！” 仇冰河捂住自己没有任何伤口的脖颈：“呃啊！！” 她扭曲，她挣扎，她扑腾，最后她望着仇文，不甘地“死去”了。 仇文杀了仇冰河之后把手放在了关敬英的脖颈上，他质问关敬英：“这个女人是谁！” 关敬英：？？？ 莫名目睹了这一切的众人：？？？ 关敬英：“你说呢？” “啊！”仇冰河又惨叫了一声，随后她扑腾着给自己翻了个面。 原本“死”了的仇冰河又来劲了：“你别，你别伤害他！” 关敬英确定了，仇冰河的台词是练过的。 “这是我和他的事，跟你没关系！”仇文的脚轻轻挪了下，不注意看仇文的动作都看不出来。 然而仇冰河却像是被猛踢了一脚，翻滚着远去了。 她滚到淑云脚边，淑云把仇冰河抱了起来。 淑云抱着仇冰河，屈膝跪在地上：“不！！” 仇文又问关敬英：“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关敬英看了眼仇冰河那张与自己极像的脸，不确定道：“兄妹？”他不知道仇文在演什么剧本。 “兄妹？你想骗谁？你们有哪里长得像吗？”仇文质问关敬英。 基地之前还以为仇冰河的照片是有谁故意弄了关敬英的性转图。 这还不算像吗？ “想诓骗我？！你真是太不乖了。”仇文指着那堆丧尸，“如果还想让你家里人活命，就好好听我的话。” 那群丧尸开始瑟瑟发抖了。 史载吸溜了一下鼻子：“对不起，是我们太懦弱了。” “只要你乖乖的。”仇文的手顺着关敬英的面颊滑落，“我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说完，他扛起关敬英就走：“不过这次你必须吃点教训？嗯？害怕吗？你在发抖。” 关敬英没有发抖，他相当稳，他只是有点懵。 “真可怜，都吓傻了啊。” 仇文和关敬英远去了。 刚“死”的仇冰河忽然诈尸握住了淑云的手：“我，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交代你。” 这边居然还有剧情啊。 全程目睹了这场闹剧的基地负责人：“……哈哈，确实挺平和的。” 何洛沉默，他总觉得面前发生的一切有些眼熟。 这情节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房间里，关敬英的衣服已经被仇文扒掉了。 仇文本来是准备动手撕的，但考虑到衣服的价格，他还是选择将它们脱下来，折叠放好。 关敬英知道仇文想干嘛了，他要模仿那些荒唐小说里的情节？ 仇文想对他…… 关敬英想起那些描述，脸瞬间变得通红。 这样不好，那种书……那种书…… 关敬英脑子里被书里扭曲又刺激的剧情给填满了。 那种书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待会儿仇先生会怎么做？如果太过分，自己要出声阻止吗？ 他想了半天，结果发现仇文还待在衣柜那儿。 衣柜里藏了东西？ 关敬英握拳走上前。 衣柜里没有手铐或者鞭子之类的工具，只有一堆新衣服。 这些新衣服是仇文最近买的，才送到基地没多久，关敬英还没来得及穿。 仇文伸手从这些衣服上拂过，他看着这堆衣服就像在看自己的宝藏：“嘿嘿。” 关敬英：…… 原来仇先生被转移注意力了啊。 话说仇先生这个样子哪好意思学别人强取豪夺的？ 第123章 薛定谔的报复 “你再给我看看嘛。”仇文扒拉何洛。 “不可能！！”何洛死死护着自己的通讯器, “你那个少校对象来找我聊过了，他可真能聊啊，拐着弯说我生活作风不行, 怕我带坏你这个两百多岁的‘小孩’！” “我才死了一百八十多年。”仇文觉得何洛把自己说老了，他试图将何洛手里的通讯器解救出来。 “你对象说我给你看的不是好东西！” “那我带着批判的目光去看！”仇文真的特别喜欢那些小说里对自己的描述, 狂傲不羁, 目无法纪, 睥睨天下。 仇文知道那些作品有问题, 可他真的很喜欢。 仇文有一部分活着的记忆,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个有些腹黑的天才, 那些梦里全是家人与同事，而周围的场景也总是各类仪器和模糊的数据。 他那个时候没多少睡觉的时间，因为当时人类的命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仇文恨不得把自己的睡眠都给进化掉。 一点都不帅气。 仇文把这些都讲给何洛听，他知道这个讨人厌的孩子还是有一些良心的。 根据仇文的经验来看，这种烦人的小孩反而会生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善意, 这种善意并不算理智，它们的存在本身很好，但有时候它们也会惹出祸。 而那些性格过于稳定的孩子就不同了，比如郭天盟。郭天盟是个好孩子，但他会压制自己身上的“好”，他会优先考虑利益。 何洛这孩子没法像郭天盟那样控制自己。 果然, 等仇文诉苦结束之后，何洛的眉头都皱起来了：“你……活着的时候身边只有自己吗？” “也不是, 我们一般是一群人一起熬夜。”怎么可能只有他自己, 他再怎么聪明也没有三头六臂。他们部门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 不过仇文知道何洛是什么意思：“虽然人多，但我总觉得很孤独, 我承载了我老师的希望，你懂吗？” “那段记忆真的很累很累，我不喜欢那样的自己。”仇文拍了拍何洛的手背，“所以我很羡慕这些故事里面的‘我’。” 仇文过去确实累，不过他没有内耗过。虽然整体看来，他的过去属于一场悲剧。可仇文身处其中却觉得每天都很平常，没有任何特殊性。 “你手上那些故事里的‘仇文’很不一样，他们很有活力。”故事里的仇文一天到晚地作奸犯科，连他老师都怕他。 仇文记忆里的老师是看重自己的，而自己对老师的感情也是尊重居多。 这些故事里的老师在他面前战战兢兢，谨小慎微。仇文虽然不理解逻辑，但他还是爽到了。 老师都怕自己，自己太厉害了！ 以前自己一天到晚提溜着保温杯到处转悠，保温杯里装着浓茶用来醒神。故事里的仇文一般都跷个二郎腿喝红酒。 “他过得太好了。”仇文表达了自己对故事里那个仇文的羡慕，“又不用熬夜，又不用工作。” 何洛懵了，他看着仇文，神色愈发怜悯。 “你一直这么痛苦吗？”何洛想要伸手碰一碰仇文的肩膀，然而他被打断了。 “干什么？！干什么！手！”夏至原本只是路过，顺便看看仇文，结果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横在何洛和仇文中间，伸手指着何洛：“你先说好，你要干嘛？”夏至完全不信任何洛的人品。 在仇文跟他抱怨过何洛后，他也向仇冰河求证过。 何洛这家伙嘴上说着喜欢仇冰河，想要追求仇冰河，可他却控制不住地跟那个攻略者睡觉。 睡了也就罢了，还没责任没担当，翻脸不认人，把光溜溜的攻略者赶到街上去。 “我说你凭什么对我意见这么大？”何洛看着这老头就烦，“仇文都没抵触我了。” “那是因为仇文这丧尸没底线！”而且仇文没有多少真心。 “你说话很过分诶！”仇文不满道。 “你不准碰仇文肩膀。”夏至不搭理仇文，他只是对何洛说。 “凭什么？！他们丧尸之间也是这样的，凭什么就盯着我一个？”何洛质问。 “因为他们脑子和你脑子的构造不一样。”夏至生怕何洛这个混蛋看上仇文。 是的，看上仇文。 何洛本来就男女通吃，道德对他的约束也有限。再加上仇文长得好，自带光环，而且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傲，仇文太容易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吸引了。 这种行为在不了解仇文的人心里很容易和“天真”画上等号。 夏至知道仇文只是纯粹不在意那些正事，但何洛他不懂啊！ 仇文偶尔会谈起他过去的遗憾，夏至明白仇文是彻底走出来了，因为夏至自己就是个没走出来的，他太明白走不出来是什么样子了。 夏至没有勇气把自己的过去挂在嘴边，像讲故事一样地讲给所有人听。 何洛不明白这些，所以鬼知道他会怎么脑补仇文？ “你们一个个的，凭什么替仇文做决定？”何洛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何洛不想和这个老头争，他觉得这个老头疯了。 至于仇文，何洛对仇文有了新的看法。 仇文不过是个走不出时间的可怜人，平常不着调的样子只是对自己的伪装。 这个老头看不穿，那个少校也看不穿。 那个少校对仇文的管束太过分了，他只是在压制仇文，他真的有聆听过仇文的内心吗？ 在父母脱险且熟悉丧尸基地的生活后，闲下来的何洛心中再次升起了救世主情结，他觉得自己应该帮仇文做些什么。 至于那个老头对他的防备，何洛嗤之以鼻。他怎么可能惦记那个丧尸？ 不过他过去帮的那些人确实总会和他建立更亲密的关系，仇文如果硬说喜欢他该怎么办？同时拥有父亲和女儿有悖人伦……不过丧尸们应该不讲究这些。 何洛开始头疼了。 …… 【程东洁最近居然在为何洛担心。】周颖莺给仇冰河发消息，【烦死了，这几天他总在我面前晃悠，想让我问你何洛的情况。】 【你别告诉我。】周颖莺在仇冰河发消息之前迅速打字，【我不想帮他。】 【那好吧……可是他为什么还喜欢何洛啊？】仇冰河无法理解，当时程东洁受辱的时候她也在场，她以为程东洁以后会彻底跟何洛划清界限。 【不知道啊，我听说他俩最开始是一个道歉一个跑，结果别扭闹着闹着就闹到床上去了。】基地里很多程东洁的爱慕者，他们时时刻刻盯着程东洁的行踪。周颖莺医院里都有好几个医生惦记着程东洁，她想不知道都不行。 不过周颖莺把这些当乐子偶尔听听还挺有意思的。 何洛和程东洁这两人的感情太有意思了，他们恨不得让整个基地的人都知道他们热烈的“情情爱爱”。 程东洁还在公共场合指着何洛说过类似“永不原谅”之类的话，而何洛的回应是强硬地把程东洁拉进怀里，两人直接开始接吻。 这“连续剧”可太有意思了。 【何洛在你们基地有没有念叨他的宝贝程东洁？】 【没有。】仇冰河甚至不知道程东洁和何洛还有关系，程东洁明明被欺负得很惨啊，【我爸不让我跟他聊天，不过我爸自己经常跟他说话。】 通讯那头的周颖莺看到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意外。 何洛是个花心大萝卜这件事并不是秘密，平常何洛就在官方区域内活动，他那些荒唐的行为不会有人给他拍照上传，但官方区域内部人员是知道的。 这家伙极度自负，对感情相当不负责。轰轰烈烈的表象之下是无尽的淡漠，他只喜欢他自己。 周颖莺心里一边思考一边看着她和仇冰河的对话记录。 看着看着，周颖莺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等等，你说仇叔叔经常跟他聊天？】 【嗯呐。】 周颖莺骂了一句脏话，随后她继续打字：【冰河！千万看好仇叔叔！！鬼知道这人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仇冰河答应了周颖莺。 周颖莺继续表示：【还有！看好你自己！】 【我把自己看得好着呢。】仇冰河回了消息之后又去联系程东洁。 她记得程东洁说过他会好好报复何洛，可听周颖莺刚才的形容，程东洁不像在报复啊，他像在谈恋爱。 程东洁只觉得仇冰河什么都不懂，他已经在何洛那儿刷到了相当高的好感度，他让何洛为他痛苦，为他心碎。 有好几次何洛都以为要彻底失去程东洁了，他失魂落魄地在程东洁家门口枯坐了一夜。 讲完前因后果后，程东洁问仇冰河：【你能明白吗？】 【我大概明白了。】仇冰河打字，【这种情绪极端的人天天都在崩溃。】而且何洛的崩溃一点都不特别，因为这就是他的性格。无差别整浪漫的人，他的浪漫也不特别。 周颖莺说了，何洛只要开始追求某个人，他就会搞出相当夸张的阵仗。各种贵重的礼物送出去都不带心疼的，他还会给那些人写歌。 程东洁：【……算了，你都没开窍。】跟女主说这些做什么？她懂个屁。 仇冰河歪了下头，她觉得她没错。 何洛一天能崩溃三回，情绪起伏极大。 怎么在程东洁那儿崩溃一下就能算程东洁的报复成功了呢？ 何洛明明只是在做自己。 第124章 无敌的老头 仇冰河接下来几天都在盯何洛, 她盯人的技术并不高明，毕竟她是她爸带出来的。 而这种直白的“关注”让何洛误解了她的意思，毕竟曾经也有人对何洛表达过不屑, 可等何洛转头追求他人后，那个高姿态的家伙就会立刻放下所谓的自尊, 转头对他释放好感。 何洛是真喜欢仇冰河, 仇冰河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人类女孩。 很纯粹, 很干净, 而且她不曾见过人类世界真正美妙的东西, 也不曾见过真正的浪漫, 她等待着人去给予她惊喜与爱。 仇冰河盯何洛的行为也被关敬英注意到了，关敬英特意把仇冰河拉到一边，询问仇冰河是怎么一回事。 仇冰河把周颖莺跟她分析的那些可能性都交代了出来，她哥是仇文的正经对象，她得让她哥防范起来。 但关敬英听完这些之后却没太大的反应。 仇冰河提醒他：“他可能盯上我爸了诶。” “我知道。”关敬英点头，他天天把注意力放在仇文身上, 怎么可能没发现何洛态度上的问题，“这不关你的事，你别天天看着何洛。” 仇文有时候看着荒唐，可他毕竟活了一百八十多年。仇文是很有分寸感的，不然他也不至于一百八十多年就只养了仇冰河这一个人类。 他对所有人类都很好，仇文甚至“真心喜欢”郭天盟, 按照仇文自己的话说，哪怕郭天盟这孩子算计他, 伤害他, 他也依旧爱那个孩子。 仇文对郭天盟的喜欢肯定是有的，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郭天盟有用这个前提上的。 所以仇文看似比谁都好接触, 可藏在温和之下的是无尽的淡漠。 不，也不是淡漠，仇文真的在乎他们，只是这种在乎不至于让仇文改变自己的行事风格。 何洛对仇文不是真心的，仇文对何洛更谈不上喜爱，关敬英只在意何洛之前给仇文看的那些没下限的玩意儿，还有被何洛盯上的仇冰河。 仇文活了那么多年，都活成精了。仇冰河不一样，仇冰河只有十八岁。 想到这里关敬英就生气，何洛一个快三十的男人惦记仇冰河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这太不要脸了。 “那程东洁呢？”仇冰河又问，“程东洁上了何洛的当。” “你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程东洁了？” 仇冰河点头。 关敬英叹气：“他是什么反应？” “他很生气，而且准备继续报复何洛，不过我觉得他的报复算不上报复诶。”仇冰河把自己对何洛和程东洁关系的理解告诉了关敬英。 关敬英听后心情总算好了一些，能提出怀疑，说明仇冰河自己也认为他们的相处方式是有问题的：“你在旁边看着就行，别过多掺合。”劝多了容易被他们拉入有毒的关系里。 “在他们眼里你才是不懂的那个。”关敬英说到这里，又多问了一嘴，“你最近有喜欢的人吗？” 仇冰河摇摇头。 “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你会告诉仇文吗？” “不告诉我爸，谁帮我把人绑回来？”仇冰河不解。 关敬英：…… 这孩子确实还不知道喜欢是怎么一回事。 “行了，你玩去吧。”关敬英只要仇冰河不盯着何洛看就行了。 就在关敬英松了口气的同时，打砸的声音响起。 听动静又是夏至和何洛。 关敬英之前有单独跟夏至谈过这个问题，但夏至依旧厌恶何洛，他没法做到无视。 所以夏至经常跟何洛吵，他们吵着吵着就会动手。 由于夏至年龄大，何洛也还没混蛋到殴打老人的程度，所以都是何洛自己被打。 关敬英走出去的时候何洛右眼已经青了，何洛指着夏至痛骂，而仇文则捧着地上摔碎的玻璃制品，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这个玻璃制品是一百多年前的老物件了，仇文很喜欢，但没有说过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关敬英估计这玩意儿不是从废弃基地搜罗来的，就是从哪个死人身上找到的。 “天啊！”仇冰河也注意到了摔碎的玻璃制品，她冲过去跪在地上，和她爸一起捧着玻璃掉眼泪，这东西是陪着她长大的。 何洛和夏至在一旁骂骂咧咧，仇文和仇冰河父女俩跪在这儿哭哭啼啼。 “在这破地方我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何洛捂着自己发青的眼睛，“我今天就走！” 他跑去了存放压力服的房间，在跑到门口之后，他回头看了一眼。 仇文和仇冰河还在捧着玻璃制品哭，关敬英倒是看着他，但是关敬英什么表示都没有。夏至就更不必说了，夏至满脸嘲讽，似乎笃定他不敢跑。 “你们这群混蛋！”何洛关上压力服，直接出了基地。 夏至啧了一声，他准备给自己倒点水喝，然而关敬英拦住了他。 “干嘛？”夏至平常对关敬英的态度还算好，但最近他觉得关敬英这孩子太优柔寡断了，不知道维护自己的利益。 “您去找人吧。”关敬英对夏至说。 “啊？！”夏至不解，“你让我去找他？！” “是的。”关敬英点头，“我拜托淑云阿姨他们陪着您出去，以免您被攻击，不过他们不会帮您劝人。” “我不去。”夏至甩开关敬英的手，“他自己要往外跑的，他爱死不死。” “夏伯伯。”关敬英依旧挡在夏至身前，“解决你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 “这只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你看他顺眼？” “不顺眼，不过他不会在这儿待太久，这段时间我们起码应该维系表面的和平。我在你们中间劝阻是没有用的。”关敬英已经试过做他们两人之间的和事佬了，但和事佬没法让他们和平共处。 不说和平，夏至甚至做不到忽略对方的存在。 “迂腐，是他自己要离开的，他自己做出了这个选择。”夏至冷哼一声，“这种人死在外边最好。” “夏伯伯！”关敬英的表情更为严肃。 夏至咽了口唾沫，每次这孩子露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都会让夏至想起关敬英的亲生父母。 其实仇文也觉得没必要管何洛，何洛自己要出去的，他死了只能说明他倒霉。 然而仇文刚要开口，关敬英便继续开口道：“死不是一个轻松的词，您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一点，您对他性格上的厌恶不能决定他的生死。” “敬英说得对。”仇文果断站在了关敬英这边。 夏至与关敬英对视，关敬英半分不肯让。 最后夏至还是去了，毕竟关敬英之前能做出把他和何洛手牵手绑一起那种事，他不可能让夏至就这么安心去休息的。 几个丧尸跟着夏至一起出去了。 仇文和仇冰河还捧着玻璃碎片跪在原地，他们俩倒是没哭了，可他们表情是懵逼的，很显然，他们在理解这背后的逻辑。 对于他们俩来说，这种人类的命确实不怎么重要。 “何洛的品行一直不怎么样，但是官方有意替他隐瞒。”关敬英把仇文和仇冰河扶起来。 “啊？为什么？他是烂人诶。”仇文一个小时前还在管何洛叫好孩子。 “因为他带来的正面影响比他带来的负面影响大。”关敬英说完这句话之后仇文立刻就懂了，只是仇冰河依旧无法明白。 “无论他歌唱的希望和未来是否属于另一种极端，这些歌曲带来的正面影响是毋庸置疑的。”关敬英继续解释，“也不是只有那些偏激的民众喜欢何洛的歌，何洛粉丝里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普通人。” 何洛的价值大于他造成的破坏，而且他也确实没到作奸犯科那一步，基地乐意让他做那个宣传工具。 这也是为什么这次何洛复杂的情感生活被曝出来之后郭天盟会觉得是反叛势力在搞鬼，因为基地本来就给了何洛在一定范围内撒野的权利，没有明说，但是双方都有数。 “我不喜欢这样。”仇冰河皱着眉头说，“这样不公平。” “我知道。”关敬英抿唇轻笑，“你不需要喜欢这种东西。” “你也会纵容这种不公平吗？”仇冰河还以为关敬英是个坚决与黑暗与各类灰色地带切割的伟光正小队长。 “如果无视算纵容的话，我会。”关敬英点头，“我无法做到绝对的纯粹，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有那样的人，但我不是，我做不到。” 仇冰河陷入沉思。 仇文伸手搂住仇冰河：“好孩子，人太多了就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有时候出现问题并不代表谁错了。”反正谁有错他们家敬英都不会有错。 “就不能所有人都坦坦荡荡的？”仇冰河更加不能理解，“就像我们一样。” “宝贝，其实我们也不是绝对坦荡的，你也会在意爸爸去养其他孩子，不是么？”仇文叹气，“维护‘绝对公平’是需要能力的，可是人类太多了，而且‘公平’这个东西不同的人类有不同的看法。” 仇冰河的表情更纠结了：“我能成为那个特别厉害的人吗？” “有可能，不过那样太痛苦了。”仇文没有直接否定仇冰河，“你可能会被彻底打碎然后再重组哦。” 仇冰河再次沉思。 “我不希望冰河你做超厉害的人。”仇文不想让仇冰河吃那么多苦。 但仇冰河没有正面回应。 “如果你去做超厉害的人，你爸爸会活生生把自己哭死的。”仇文直接道德绑架。 “那我不做厉害的人了！”仇冰河立即道。 一旁的关敬英微微皱眉。 仇冰河已经十八岁了，她依旧没能脱离养大自己的家庭，她身上有太多仇文的影子，这件事本身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仇文说的，他能养她一辈子。 可仇冰河真的就不会成长了吗？ 不，恰恰相反。 仇冰河成长过程中没有遭遇过什么重大打击，她很确定自己的爸爸和叔叔阿姨是爱自己的。她只怕比任何人都有底气去成长改变。 而仇文会死死抓着仇冰河不放手吗？ 大概也不会，毕竟仇文会理解关敬英的身份与挣扎，他能理解仇冰河，只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想到这里，关敬英轻轻叹了一声，随后他就被仇文抓过去和他们一起拥抱了。 …… …… “你跟不跟我回去？”夏至问何洛。 “我不，我凭什么跟你回去？你们让我来我就来，让我走我就走？”何洛嗤了一声，“把我当什么了？” “谁赶你走了？不是你自己要走的吗？”夏至不明白关敬英为什么要让自己来，他像是个能把何洛劝回去的人吗？ 果然，何洛转身就要走：“我死了跟你们没关系。” “你说得有道理。”夏至不想跟上何洛，“你死了最好，一天到晚惦记仇冰河，惦记仇文，你一点脸都不要，死了也是活该。” “我什么时候惦记仇文了？！” “你拉着仇文的手，说要给仇文写一首歌，你忘了？” “这世上给仇文写歌的人少吗？！他们都喜欢仇文？” “你别混淆视听，你和他们的性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话说你在意这个干嘛？你喜欢仇文？觉得被我捷足先登了？”何洛直接反扣帽子，“那个关少校一直叫你伯伯，他是你的侄子？你盯上了自己侄子的男朋友？” 夏至睁大眼睛，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一招。 何洛还在输出，夏至心中的愤怒不断膨胀，他咬牙切齿，他的手都在颤抖。 而在愤怒膨胀到最高点时，夏至忽然就不气愤了。 他干嘛跟何洛争这个？争赢了又有什么用？ 现在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了，那些丧尸也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观察他们，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可以死了？！ 只见夏至忽然露出诡异又亢奋的笑容，何洛的输出被迫终止了。 “你干嘛？疯了？”何洛往后退了一步。 随后他亲眼看着夏至上身前倾，往一旁的岩石处跑去，似乎准备一头撞死他自己。 “卧槽！你干什么！！”何洛紧急拦住夏至。 夏至的头盔撞在了他的身上，何洛大声嚷嚷：“你这样是死不了的！”头盔是撞不破的。 “那我去跳崖。”夏至准备换个地方继续死。 “你等等！你等等啊！！”何洛抓住夏至，“你这是干什么！” 当然是趁现在仇文阻拦不了自己，先一步达成自己的终极目的。 不过夏至不是什么慈祥的老人，他准备在死之前造点孽：“你要记住，我死都是因为你！” “你他妈？！靠！你别想死！靠！啊啊啊！你给我停下！！”何洛才不想背杀人的锅！ 这个老头不是来劝自己的吗？怎么情况会变成这样！ 远远观察的淑云和史载对视了一眼。 “管吗？”淑云问。 “等他真的快跳了再说。”史载觉得这俩人现在关系挺好的。 这都抱一起去了。 第125章 三个专家的沉默 远处的变异虎在为了地盘而争斗。 “你看变异虎像不像他们？”史载指着那俩缠斗的人类。 “有点。”淑云撑着自己的脑袋。 何洛和夏至身后有一道长长的S形痕迹, 他俩一个要死，一个把对方往反方向拽。 何洛只是个普通的歌手，他没见过真正的战场, 更没有害死过谁。 如果这个老头真是因他而死，他回基地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心理医生。不出意外的话, 这会是他未来人生中最阴暗的回忆。 “让我走吧！我这么大年纪还被你念叨, 我受不了啊。”夏至还在试图往悬崖的方向爬。 “你先说是你自己想死！跟我没关系！！”何洛拖着夏至的腰, 他原本齐整的头发乱成了一团。 “是啊, 我自己想死。你说我惦记我侄子的对象, 无缘无故被扣这么一口锅, 我怎么能不想死呢？” 那不还是他的锅吗？！何洛继续拽着夏至，幸好夏至年纪大，身体还不好，何洛这个正值壮年的男性能够控制住对方。 不过夏至求死意志强烈，好几次挣脱了何洛。 挣脱几次之后夏至还对何洛的体能产生了怀疑：“年纪轻轻就这么虚？你这一天到晚的干嘛去了？” 何洛：…… 何洛想说脏话，但是他怕夏至又吵嚷着要去死。 最后夏至没力气了, 何洛也没力气了，他俩躺在地上大喘气。 “老头，你没有心脏病吧。”何洛被吓得不轻。 “我倒是想有。”如果他有心脏病，他就不至于稀里糊涂活这么久了。 “那就好。”看来这个老头只是有精神疾病。 “我说你做人是不是太死板了一些？”何洛问他，“我只是尝试接触仇文，你的反应怎么就那么大？” 死板？夏至笑了起来, 边笑边咳嗽：“我死板？我年轻时是研究员里玩得最花的那个。” 何洛不回应，显然他并不相信夏至的说法。 “说不定你以后也会变成我这样, 你只是还没老而已。”夏至看着天空, “你只是活得太短了。” “那仇文怎么说？他一百八十多岁了还是那种不靠谱的性格。”何洛觉得夏至在唬他。 “他已经崩溃过了。”夏至淡淡地说。 仇文的性格肯定经过了多轮的重组，重组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成长得快可能也是因为他接触过人类, 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地失去，堆叠崩溃与痛苦。”夏至一边说一边眯起眼睛，阳光对他来说太过热烈了，“他在磋磨中返璞归真了，我不知道他的情感是否已经变得冷淡，但他显然很珍惜与他人分离前的那段时光。” “你好多愁善感啊，老头。” “我没法像他一样。”夏至继续说，“他的记忆应该是平静的，他会想起和同事们一起研究，一起奋斗的时刻。他会记得那些同事的性格和小习惯，有些同事他到现在都不喜欢。” 何洛接茬：“他们活在了仇文的记忆里。” “以最真实的姿态。”夏至补充，“但我不同，我的同事在我脑海中扭曲了，我也有不喜欢的同事，我曾经也讨厌过某些人的性格，可从他们死亡的那一刻开始，我‘爱’上了他们所有人。” “我似乎比仇文更重感情，可我的同事在我的记忆中已经被扭曲成了奇怪的模样，他们不断地变得更加美好，我知道这有问题，可我控制不住自己。”他们的死亡在夏至心中被放大，以至于夏至不能接受背叛了他们的自己还继续活着。 “我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你也是。”夏至没有看何洛，“你很大概率会变成我这样不受待见的老头。” “你才认识我多久？”何洛反问他。 “认识一个复杂的人需要很长的时间，但认识一个偏执鬼只需要一个星期。”夏至半点不给何洛留面子，“而且我很讨厌偏执鬼。”肆无忌惮地散发自己的自负与不安，突兀得像是白纸上的墨点。 何洛倒是不反驳自己偏执的性格：“我又不是研究员，我的处境没有你这么危险。” “是么？可你现在已经被拉进来了。”夏至觉得何洛如果没有把控好，他只会比自己更悲惨，因为他是明星，他的粉丝们将他高高捧起，也随时准备着让他堕进无底的深渊。 何洛沉默了。 夏至也没再说话。 最后何洛憋不住了：“你这样没法把我劝回去。” “那我就死在这儿，我确实敢死。”夏至反正摆烂了，“冰河是我同事的女儿，他们曾经把冰河托付给我，看着那孩子被惦记，我特别想上吊。” 何洛：…… “仇文也是我侄子的对象，你打仇文的主意也会让我受不了。”夏至把手放在自己胸口，“我的内心很脆弱的。” “有完没完！你个老无赖！！”何洛猛地坐起身。 “你再多骂两句试试？”夏至不为所动，“我马上就不想活了。” “你能不能别老用命逼我？！你不知道一个人的生命有多重要吗？”何洛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劝慰别人好好活下去的一天。 以前不是没有人在他歌曲的评论里表达过自己对未来毫无期望，还有人私信过他，表示自己想死。 何洛没怎么管过，基本是他的助理在帮他回复。 他觉得那些人又烦又费劲。 可这个老头不一样，这个老头是正经的研究员，而且他实在太惨了，理想被磨灭，后半生都被困在噩梦里。何洛还没到反社会的地步，他是真觉得这老头又倒霉又可惜。 但这个老头呢？！这个老头在利用他的怜悯威胁他！ “我只剩这个了。”夏至说，“我的筹码只有这个了。” 夏至翻身重新爬起来，何洛也急忙跟着起身，他怕夏至又找个地方去跳崖。 “你不该怜悯同情我，你应该恐惧我。”夏至扯了扯嘴角，“如果我就是你的未来，那你的未来真就没有任何可期待的东西了。” “你心态真好，都到了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去勾搭人。”夏至拍掉身上的尘土，“你不会以为自己的创作是多么了不得的东西吧？这种东西重要，但不如我们当年的研究成果重要，你随时可能被放弃，你自己应该也清楚这一点。” 何洛确实清楚，他只是不愿去深想。 他跟着夏至回了丧尸基地，回基地之后他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夏至则是进了临时的实验室，他去研究那只脑子有电流声的豺了。 “他们和好了吗？”仇文问淑云和史载。 “可能和好了吧，反正他们在外面没有打起来。” “哇噢，他们的关系真是进了一大步啊。”仇文很欣慰，“我真是一个合格的大家长。” “对啊，爸爸超厉害。”仇冰河一边打字一边说。 “你在跟你周姐姐聊天吗？”仇文抬步凑上去，结果仇冰河迅速关掉了虚拟屏。 仇文愣住了，仇冰河紧紧盯着仇文：“我什么都没做！” “啊？噢噢，爸爸知道了。”仇文扯出一个笑容。 仇冰河依旧警惕，她死死地捂着自己的通讯器。 仇文也进了自己的房间，像夏至和何洛一样。 “你在藏什么？”关敬英问仇冰河。 “什么都没在藏。”仇冰河依旧不肯把通讯器拿出来，“离我远一点，我需要隐私！” 关敬英转头去找仇文了。 仇文窝在房间角落，他用被子包裹着自己。 关敬英走向角落处颤抖的被子堆，他翻开层层叠叠的被子，终于把仇文的脑袋“挖”出来了。 仇文在哭，他已经把被子哭湿了一大片。 “她不让我看。”仇文哽咽，“她居然已经不让我看她和其他人的聊天了，她防备我。” “一般小孩在十岁左右就会有自己的小秘密，冰河已经比其他孩子迟很多了。”关敬英安抚仇文。 仇文蔫吧了，他双目放空，眼泪一直在流。 关敬英帮仇文擦眼泪。 擦着擦着，他忽然听到仇文嘀咕了一句：“都怪你。” “嗯？” 仇文垂下头，他继续嘀咕：“以前我和冰河很亲密的，去了人类基地之后你又不准我跟冰河同床睡觉，也不让我亲冰河，冰河跟我都疏远了。” 他抱怨的声音越来越没底气：“你就知道讲你人类那边的规律，我反正是想不通我和冰河亲近些有什么不好。”他说完之后，又伸手把关敬英掀开的被子重新扒拉上了，他继续捂头痛哭。 关敬英很无奈。 孩子表达出独立意愿之后，最难以接受的果然是父母啊。 关敬英暂时让仇文自己待着，他出去找仇冰河了。 仇冰河还在偷偷摸摸地打字，见关敬英出来，她又把通讯器收了起来。 “等你觉得可以说的时候再告诉我们你在干什么吧。”关敬英叹气。 仇冰河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通讯器。 “那个，哥哥。”仇冰河鼓起勇气，“你以前上学的时候成绩很好吗？” “还不错，怎么了？”关敬英坐到了她身旁。 “可，可以教教我吗？”仇冰河没有系统性地上过学，她在询问周颖莺自己怎么样才能在人类世界保全自己。 周颖莺觉得这很复杂，她也把握不好度，最好找个人学一学。 周颖莺倒是想教，但她很清楚自己的性格比较冲动，不适合让仇冰河学自己这一套。所以周颖莺推荐了郭天盟，郭天盟经历了大风大浪，而且他还是仇文的后代。 仇冰河拒绝了周颖莺的建议，她爸说了，郭天盟不靠谱的。 思来想去，身边最靠谱的人类好像就是关敬英了。 “你想学什么？”关敬英问她。 仇冰河完全没头绪，她没接触过那些知识，也不知道具体有哪些学科：“我都要学！” “行，我先让你做一套测试，摸摸你的底。”关敬英倒是不介意教仇冰河。 如果仇冰河注定要走向她自己选择的路，那么她懂得越多，未来就能多一份保障。 “谢谢你。”仇冰河冲关敬英笑了笑。 “不必，教你应该不会太困难。”仇冰河好歹也被仇文这个天才养了这么多年。 两个小时后，关敬英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基地角落思考人生。 “开饭了吗？”夏至从房里跑出来。 “夏至先生，您的生物成绩很好是吧？”关敬英看向夏至。 夏至懵了，他指了指自己：“我是专门研究变异生物的，你觉得呢？” “给您看这套试卷。”关敬英把虚拟面板转向夏至，“您觉得这应该怎么教？” 夏至认真看完了，随后夏至和关敬英一起背手并排站在了角落。 仇冰河很认真地把基地基础设施，陆行车，还有通讯器都划归到了生物的范畴。 真是个有想象力的孩子。 何洛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他对仇冰河还是有好感的：“你们太过分了，这小姑娘没基础，你们指望她能做得多好？” 仇冰河睁大眼睛看着何洛。 “每个人的天赋都是不同的，我学习也不好，但我擅长唱歌。”何洛问仇冰河，“实在不行我教你唱歌！” 关敬英看过原著，原著确实说过女主的声音虽然未经打磨，但是很有灵性，这也是她后期会和何洛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仇冰河清了清嗓子，大展歌喉。 何洛到角落和他们站在了一起，他的耳膜快破了，为什么仇冰河唱歌那么像丧尸的吼声啊？她大概是人类里最会模仿丧尸叫的了。 为什么？！关敬英只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仇冰河的这个技能也被没收了？ 周围听了仇冰河唱歌的丧尸齐齐鼓掌，而仇冰河高昂着头颅，相当得意。 “你唱得比那个何洛好多了！”糯米嚷嚷，“如果冰河你去人类那边唱歌，那何洛都得活不下去。” 何洛：…… 关敬英明白了，原文里的仇冰河不受重视，她小心翼翼地把一切做到最好，她没有自信，所以会钻牛角尖似的反复打磨，她必须拿出最优秀的作品才能获得那么一点点夸赞。 现在的仇冰河从不缺夸赞，这群丧尸毫无底线的夸赞让仇冰河没了更进一步的动力，她确实觉得现在的自己挺棒，也不需要进步。 关敬英重新给仇冰河制定了学习计划，并且勒令那些丧尸不准再夸仇冰河。 他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摸底，这比他制定作战计划还要累，毕竟他不需要考虑那些最基础的问题。 晚上，关敬英重新回到房间，他发现仇文还在被子堆里。 “仇先生，你睡了吗？”关敬英蹲在仇文面前。 被子堆没动静。 就在关敬英准备直接把仇文抱上床时，被子堆里忽然传来了仇文的声音：“对不起。” “嗯？”关敬英愣了一下。 “我刚才说的话很过分。”仇文着急了，他知道仇冰河的变化不能怪关敬英，可他还是下意识地让关敬英背了那个锅，“对不起。” “仇先生……”关敬英没有抱仇文了，他往被子堆里挤去，把自己挤进仇文的怀里，“我没有在意这件事。” 仇文用被子把关敬英也笼住，把关敬英圈进了自己的地盘。 “您刚才一直在想这件事吗？” “嗯。” 关敬英深吸一口气，他学着丧尸们亲热的方式，主动把仇文压在角落乱蹭。 第126章 郁闷的丧尸爸爸 关敬英想跟仇文谈谈仇冰河的教育问题, 但他说了老半天，仇文不觉得仇冰河哪里有问题。 学得进去就学，学不进去就算了, 反正仇文能养仇冰河一辈子，仇冰河以后说不定还会成丧尸, 跟着丧尸们一起玩玩闹闹, 在陆地上撒欢, 那多痛快？ 得知仇冰河明白怎么区分机器和生物, 仇文大喜, 连连称赞仇冰河聪明, 不愧是他的孩子。 最后关敬英放弃了。 他算是明白了，仇文养的孩子性格确实好，但除非天赋异禀，否则不可能在学问上拔尖。 虽然给孩子施加过大的压力不妥，但这半点压力都没有，仇冰河也没有动力去学去进步啊。 而仇文这个天才只会在仇冰河的学习中起反作用, 看仇冰河坐一会儿就开始替仇冰河闷，他给自己的宝贝闺女端水送吃的，还问她要不要看看电视放松放松。 “爸爸，你别打扰我。”仇冰河的学习热情是十分高涨的，虽然她基础差的离谱。 被女儿拒绝的仇文再次郁闷了，他重新回到房间自闭。 关敬英又得去安慰仇文。 丧尸基地很清闲, 唯一有活干的就是夏至这个老头，其他人类在基地闲着也是闲着, 教教仇冰河这个异类倒是挺有意思的。 何洛当年读书的时候文科成绩相当不错, 只不过如今这个年代，文科发挥不了太多实际用途, 最多学外语翻译翻译国外基地的论文和研究成果，但翻译的前提还得是精通各专业的术语。 一般搞技术的都看不上他们这群只会搞文艺的，好在仇冰河并没有接受这类风气的熏陶，只要肯教她就能学，虽然她学得特别费劲就是了。 何洛喜欢过仇冰河，他觉得仇冰河来自人类社会以外的地方，纯粹，不沾尘埃，但他没想到这姑娘脑子也是不沾尘埃的。 教了三天之后，他看仇冰河就只剩下了一肚子火气。 “你到底是怎么满脸自信地把这狗屁不通的东西给我背下去的！！”何洛捶桌。 “我说我不记得了。”仇冰河带着笑，“你让我不能停下，继续背，我只能这么背了。” “别人背不出来都是细声细气含糊着过去的！”何洛脸都憋红了，“你直接来一句‘我忘了’，还喊那么大声，几个意思！” “就是我忘了啊。”仇冰河很无奈，“我也没见过别人，反正我自己就是这样的。” “你哪来的底气啊！” “为什么要底气？”仇冰河更不懂了。 何洛差点被仇冰河气死。 他指着仇冰河，手指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仇冰河虽然不理解自己错在哪儿，但她也没再顶嘴，只是关切地问了一句：“老师，您还能活得下去吗？”她感觉何洛随时会嗝过去。 “我活什么啊我活！”何洛怒吼，“我也死了算了！！” 原先仇冰河管他叫老师，叫得他心里舒畅。现在听到老师两个字，他恨不得原地吊死自己，毕竟跟在老师两个字后头的就没一句好话。 丧尸们天天围观上课，他们被禁止夸赞仇冰河，只能跟彼此小声交流。 他们觉得仇冰河进步挺大的，夏至和何洛总喜欢跳脚崩溃，关敬英的情绪就很稳定，从不乱发脾气，顶多就是一声不吭地坐在那儿，像个雕塑一样。 仇冰河感觉自己虐到了何洛，而且虐得比程东洁要深。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周颖莺，周颖莺只表示幸好自己不是仇冰河的老师，不然她俩这朋友就当不成了。 仇冰河还是不明白，不过她学了很多新东西，那些东西都很有意思。 【有意思？】周颖莺问她，【你不觉得难学进去？】 【还好啊，我慢慢来嘛。】仇冰河确实觉得学习还挺有趣的，她知道了很多新的知识，感觉对很多事物有了新的看法。 周颖莺感慨：【可能因为你不是被按头逼着学的吧。】也不需要考试，所以对学习这件事没有抵触情绪。 【你为什么非要往人堆里钻呢？】周颖莺还是搞不明白，【我有时候真想跟你换一换。】 【因为我搞不懂人类。】 【只是因为这个？】 【对，我想弄清楚人类世界的运行规则。】这几天仇冰河对自己的能力有了初步的认知，她没本事做那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她改变不了人类，这种想法本身太荒唐了。 但她还是想先把那些知识学进自己脑子里：【你觉得我能帮我爸爸吗？】 【帮你爸爸？】周颖莺有些意外，【怎么帮。】 【我还没想好。】仇冰河有意识地想去摸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但她心中只隐约有了个轮廓，还没找头绪和脉络，【要是我能像郭天盟一样就好了。】 【这可有难度啊。】周颖莺有些惊讶。 【是啊……】仇冰河很低落，【而且我知道人类想拉拢我爸，只要我爸还在，他们就不会为难我。如果我真去了人类那儿，他们马上给我捧上高位，那也不公平。】 【咱们这儿不会给你实权的，你得自己去争取。】周颖莺回得很快，【如果你真有那个能力，那你还管什么公不公平？】 周颖莺继续回：【如果你真有那个本事让丧尸和人类和平共处，那何必从头做起白白蹉磨时光？有那个权力就用，用得快反而是好事。如果你顾着自己的脸面，先去打杂，那中途出了大事该怎么办？】 【当然了，前提是你有这个能力。】 仇冰河看着这段话，觉得自己懂了周颖莺的意思。 她在看这段对话的同时，郭天盟也在监视她们俩的沟通。 通讯器毕竟是基地的东西，专门有一批中央基地的工作人员负责监督丧尸方面的信息。 丧尸们天天看影视作品和小说，监督的工作人员跟着他们看。丧尸们选片那是不管好坏的。能进中央基地任职的工作人员那都是脱离低级趣味的，他们从不看一窝人聚在一起谈恋爱的电视剧，也不看烂俗跳脸杀的鬼片。 这段时间他们被折磨得够呛，好不容易仇冰河这儿有动静，他们在仇冰河表示自己要学习的时候就上报给了高层。 而这次仇冰河和周颖莺一聊起来，他们直接通知总负责人郭天盟。 郭天盟围观了全程。 眼下带着淡淡青色的郭天盟不发一言，他的手指在桌面轻敲。 “我好像被嫌弃了啊。”郭天盟脸上还带着微笑，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表情，“学习……老师……找个靠谱些的‘老师’送过去吧。” “副部长？！” “如果她坚持不下来，那就当陪她瞎闹一通了。如果她真想来人类世界，那起码保证她的思想在安全范围之内。”这不一定是坏事。 给他做报告的人沉默了。 “仇文最近有动静吗？” “他在高强度搜索‘女儿和父亲不亲近了怎么办’。” 郭天盟：…… 他让人调出仇文的搜索记录，结果他发现仇文此时正在搜索“人类重新长回去的可能性。”他完全不能接受女儿的独立啊。 丧尸基地里，仇文缩在角落处，他已经连续几天精神不振了，也不吃丧尸。 “仇先生，多少吃点吧。”关敬英手里拿着丧尸的断肢，“我知道您很难受，但你也不能不进食啊。” “刚才冰河也向我问您的状况来着。”关敬英把断肢往仇文的方向递了递。 “你告诉她我最近没吃饭的事了？！”仇文警惕。 “没有。” 仇文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松了之后仇文又开始不满意了：“她都不进房间看看我，她没那么在乎我了。” “冰河想进来，我没让她进来。”关敬英安抚仇文，“现在仇先生见到冰河之后会更难过的吧。” 仇先生现在就是个不愿接受现实的老父亲，他隐约意识到了仇冰河的想法，但他不敢去相信，也不愿意深入去了解。 “敬英。”仇文声音有些微颤。他伸出双手，比画出一段小臂长的距离，“这孩子是我从这么大开始养的。” “我知道。”关敬英眼看仇文眼中又开始积蓄泪水了，他连忙抽出纸。 “她小时候真的什么都不懂，又烦人又臭又脆弱。有时候我偷不到婴儿用品，我还得帮她洗尿布。”仇文嘴唇发颤，“但是她后来会叫我爸爸了哦。” “她喜欢趴在我身上睡觉，喜欢抓着我的手。我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仇文深吸一口气，他差点说不下去，“以后她会离我越来越远对吗？” 仇文一想到以后仇冰河会和他保持距离感就觉得难受。 “我还想抱抱冰河，我想让她一边叫我爸爸一边蹭蹭我。我想和她一起趴着睡觉，我不要被疏远。”仇文抓住关敬英给他擦眼泪的手腕。 关敬英问：“那您为什么不阻止冰河呢？” 仇文没有回答。 “您舍不得阻止她……”关敬英叹了口气，“您知道人类是会长大的。” “如果无法阻拦，那您应该做好慢慢放手的准备。”关敬英把丧尸胳膊塞进仇文的怀里，“先吃饭好不好？” 仇文捧着断臂：“我真的好难受。” 关敬英搂着仇文。 “我想让自己状态好起来。”他已经习惯了死亡与分离，可现在这感受对他来说是新奇的，他不喜欢，但也摆脱不了，“我没法让自己状态好起来。” 关敬英只能轻拍仇文的身体，他知道这种事没法安慰：“那我们慢慢等，等这种情绪过去。” “呜呜呜。”仇文又郁闷了。 关敬英在仇文脸上猛嘬一口，打断了仇文的情绪。 仇文睁大眼睛看着关敬英。 关敬英已经变成了红色，但他的表情还是一本正经：“哭一声亲一口。” 仇文只觉得不可思议，这孩子居然偷用自己的战术来对付自己？ 仇文：“呜呜呜呜。” 他哭了很多声，他可以一边难过一边享受关敬英的亲吻，这两种情绪互不干扰。 仇文流着泪指着自己的面颊，意思很明显——亲吧。 关敬英：…… 第127章 你的伤心是真是假？ 仇文没有自闭太久, 他偶尔还会跟着关敬英出房门晃一晃，他也会旁听人类讲课。 随后仇冰河就开始不待见她爸了。 她学得艰难，但她爸是个真天才。 而且很多知识仇文是懂的, 仇文甚至还会唱歌。 仇冰河当然知道自己爸爸会唱歌，她小时候仇文经常唱歌哄她睡觉, 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爸爸唱歌好听不算件好事。 仇冰河的情绪很好懂, 她委屈巴巴地盯着仇文看。 仇冰河情绪的表达方式和仇文一模一样, 仇文瞬间就理解了自己女儿对自己的排斥。 仇文只觉得五雷轰顶, 他低垂着头准备回房间。 “爸！”仇冰河连忙拉住仇文, “爸你别走！”她忘了她爸能看穿她的小心思。被仇文碾压确实不爽, 可她更不希望她爸难过。 仇文站在原地，这次他倒是没哭。关敬英发现仇文在仇冰河开始学习之后就没在仇冰河面前掉过眼泪了，以前这对父女喜欢对着哭，但现在仇文在克制这种情绪。 仇文站在那儿，他又不能去房间，又不能坐回去。他的视线在原本的座位和房门之间来回转, 最后落在了仇冰河的脸上。 他什么都没说，可是他的无措都快溢出来了。 “爸，对不起。”仇冰河看到仇文这样子心里难受，她急忙搂紧仇文，“你别难过，你陪我坐一会儿好不好？” 仇文点点头。 随后他坐到了仇冰河身边, 仇冰河时不时就会看一眼仇文。她紧紧拉着仇文的手，继续上课。 课程结束, 仇冰河再次把老师们气到语无伦次, 她自己倒是相当无所谓地往仇文怀里钻去了。 仇冰河搂着仇文，仇文愣了下, 随后伸手轻轻拍仇冰河的后背。 “爸爸，你教我好不好？”仇冰河也意识到了仇文心情不佳，明明那些人教的东西仇文都懂，那仇文可以直接做她的老师啊。 “我不要。”仇文下意识拒绝，在拒绝之后他又立刻给自己找补，“我学的东西和他们懂的东西已经断层了。” 一百八十多年，教科书都重修十多版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仇文根本没有亲自送自家孩子长大的勇气，他才不要当老师。 仇冰河没有坚持，她只是继续蹭仇文，仇文搂着仇冰河回蹭。 在这次交流后，仇文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当天晚上睡觉时，仇文忍不住跟关敬英聊了很多仇冰河小时候的事。 关敬英认真听着，偶尔回应两句。 仇文的手在关敬英脸上摸来摸去，看着关敬英的眼睛，仇文忽然转了个话题：“你的那个小飞机掉漆了，还能补吗？” 他的话题转弯太快，关敬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仇文只是忽然意识到关敬英这孩子的家庭有些特殊，他跟关敬英聊这么多仇冰河的话题，也不知道关敬英会不会难受。 “掉漆就掉漆吧。”关敬英想明白了仇文的意思，“如果它像新的一样，那就失去了很多意义。” “我很高兴冰河能遇到仇先生您。”关敬英对仇文说，“您也不需要顾虑我，虽然我的父母和我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他们足够好。” 关敬英和仇文都靠在床头，关敬英把脑袋放在了仇文的肩膀上。 “敬英，我感觉我们现在特别像家庭剧里孩子睡着后的父……父亲和哥哥。”仇文本来想说父母，但他又觉得父母两个字和他们家的实际情况不符。 关敬英：…… 他知道仇文举的例子应该是普通的家庭剧，但是“父亲和哥哥”放在一起就有种随时会被禁掉的感觉。 关敬英正在思考，他忽然感觉自己腹部一凉，仇文的手放在了关敬英的腹部，轻揉按压。 “您在干什么？”关敬英问仇文。 “我在想我们会不会有第二个孩子。”仇文蹭着关敬英的头顶。 “仇先生，我是男人，而且冰河是我妹妹。”关敬英提醒仇文。 仇文不回答，他继续揉关敬英的肚子。 关敬英明白了：“仇先生您又开始演戏了是吧？” 仇文笑了两声：“我只是在想，冰河想要长大，那敬英你呢？” “我已经长过了。”关敬英是属于早熟的那一批，而仇冰河对于人类来说有些过于晚熟了。 仇文干脆趴在了关敬英的腹部：“以后冰河会像我们一样，去喜欢上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个体吗？” “仇先生您不是早就做好了为冰河绑爱人的准备了吗？”关敬英问仇文。 “这是不一样的。”仇文很清楚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仇冰河真让仇文去绑，那就说明她只是玩玩，如果像仇文喜欢关敬英这样，那她就会退让了。 这种东西仇文觉得不需要学，只要对方足够重要，仇冰河就没法逼迫。 真是愁人啊。 仇文趴在关敬英的肚子上发愁。 咚咚。 仇文这些天总在想，他如果没有遇到仇冰河就好了，可这种念头刚一冒出就会被他自己打倒。养孩子确实很累，但是仇冰河给他带来的新奇和快乐远大于痛苦。 咚咚咚。 仇文伸手按在关敬英的心脏处：“好孩子，你心跳越来越大声了，你还没有习惯吗？” “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关敬英可以维持无动于衷的表情，但他的生理反应做不得假。 仇文双手把自己撑起来：“冰河这孩子很快就要独立了，我们也该考虑自己的事了。” “仇先生，我必须提醒您。按照冰河的学习进度，她应该还会在丧尸基地待很久。” 仇文忽略了关敬英的这句话：“我们自己还有一堆问题没有解决，好孩子，我们试试你丧尸化最高能到什么程度。”他们还没能成功睡上觉呢，这关系到他们未来的生活品质。 关敬英点头。 “你直接就同意了？”仇文歪了下脑袋。 “不然呢？”关敬英不懂。 仇文还以为关敬英会稍微抵触一下，他轻轻叹了一声，随后他尝试调动关敬英体内的丧尸病毒。 关敬英的瞳孔开始扩散，体温开始下降。 “真的不难受吗？”仇文询问关敬英。 人类的造神计划也会运用丧尸病毒去临时提高外派队员的体能，但他听马敬抱怨过，那种感觉就像一寸寸敲碎骨头后重组。 注射药剂时这种痛苦伴随着兴奋，但药剂排出时就只剩下疼痛了。 “不难受，很舒服。”关敬英觉得这种慢慢凉下来的感觉并不难捱，它不会让自己觉得冷，像是一阵恰到好处的凉风吹拂在他身上。 可是无论仇文再怎么咬，他的丧尸化也没有继续深入，卡在了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 为什么？关敬英不理解。 他和那些丧尸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他还没有真正地死亡，在能品尝到丧尸食物的同时，他也不觉得人类的食物难以入口。 可是死了就会彻底失去活着的记忆，会陷入癫狂。 仇文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仇文又在关敬英的身上啃了好几口，啃完之后他吧嗒两下嘴：“好孩子，你的血真的很美味。” 他的声音低哑，关敬英身体微微战栗。 随后就见仇文打开了他保存已久的视频：“好了，我们开始学习吧。” 关敬英看着画面里那两个光溜溜的男人：“学什么？” “在解决丧尸化的问题之前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仇文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小箱子，那个箱子里是金属支架。 仇文把零件拿出来。 关敬英面无表情地看着视频里被铐在支架上的男人，他的脸越来越红。 这也太过头了。 仇文还是被人类给带坏了！ 他又悄咪咪地看了眼仇文的箱子，他发现仇文箱子里还有一个黑色的眼罩。 关敬英微微颤抖。 仇文一边鼓捣架子一边问：“如果是我把你变成了丧尸，那我算不算你的‘父亲’？我看那些跟吸血鬼谈恋爱的电影里都这么算的。” “这个不行，我拒绝。”关敬英不想玩这类涉及父母的游戏。 “好吧。”仇文也不坚持，“那你算我的猎物，你身上的制服被撕裂的时候一定很好看。” 关敬英这次没有开口，他抿唇看着视频里越来越过火的剧情，脑子都成浆糊了。 “好孩子，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仇文忽然问。 “什么？”关敬英随口问。 仇文看着自己拼出来的支架：“我拼完了，可为什么还有多余的道具？” 关敬英这才看向仇文手中的架子。 “视频里是X形的，您这是一根棍子。” “是吗？我觉得挺像的。”仇文想把关敬英架上去试试。 “你等等！”关敬英躲开了仇文，“我帮您拼。” 仇文把道具交给了关敬英。 关敬英将那个七扭八歪的棍子拆了，按照说明书重新拼装。 仇文坐在他身后等待，等着等着，仇文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好梦，他梦到了关敬英。 关敬英双手合十紧扣，看向他的目光满是爱慕。 仇文亲了上去，关敬英立刻表示：“天呐！您亲我了，我要跟您结婚！” 仇文乐呵呵地笑。 就在关敬英表示要跟他结第32次婚时，仇文被人推醒了。 仇文睁开眼，面前还是关敬英，只是关敬英的脸色黑沉沉的，相当难看。 “早安。”仇文勾起嘴角。 “你不准掉链子了！！”关敬英伸手抓住仇文的面颊挤了挤，“不准睡觉！！”他去拼道具，仇文居然能直接睡着！ 这种注意力被转移的事发生一次就够了，绝对不能来第二次。 仇文注意到关敬英换了一身制服，这身制服和关敬英过去的制服很像，只是更华丽更不实用。 关敬英抽出腰间的假枪对准仇文的头，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抓到你了！” 仇文睁大眼睛，举起双手。 他眼中开始有水光了：“好孩子，你，你是卧底吗？” “您反抗啊！！”关敬英也想哭了。 “可，可不可以不要对冰河动手。”仇文哽咽。 关敬英立刻撤下枪：“仇先生，您误会了，我，我是和您开玩笑的。” 仇文继续哽咽：“真的吗？” 关敬英点点头，他伸手要去擦仇文的眼泪。 “那个又是什么？”仇文指向地上的手铐。 “这应该是您买给我用的。” “我没买过这个。”仇文抿唇，“是你用来控制我的吗？” “不是，真的不是！可能因为它们是一套，您没有注意到。”关敬英把手铐铐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您看，它不坚固，而且它周边有防止划伤的……等等。” 关敬英看向满脸兴奋的仇文：“我被耍了吗？” 第128章 新老师 仇文把自己从基地顺过来的茶包拿出来, 他给自己泡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呸。 “别折磨自己了。”关敬英劝他。 仇文不听关敬英的，他只顾说自己的台词：“你心里还是在乎我的。” 关敬英没回应。 “别这样看着我, 我喜欢你为了我而慌乱无措的样子，可这对你不太好, 也成了你的弱点, 不是吗？”仇文又喝了一口茶, 随后他五官都快被拧到一起去了。 “仇先生, 你换个东西喝吧。”关敬英看不下去了, 仇文这样纯粹是在折磨自己。 “那好, 你等等我。”仇文端着杯子起身出门。 “诶……”关敬英的话没能说完。 他压根动不了，他的双手被分开绑在了X形架的两侧，腿也被固定住了。 他只能等着仇文回来。 仇文倒是来得很快，他杯子里的茶被换成了蓝色的液体，关敬英估计这是某种变异生物的血液。 仇文抿了一口，这次他的脸终于不皱巴了。 “尝一尝吗？”仇文把杯子递到关敬英的嘴边, 关敬英咬住杯沿，仇文缓缓抬手，配合着关敬英，让他将血液喝下。 这个血的味道很甜，稍微有些腥，但可以忽略不计。 在接触到这血液的瞬间, 关敬英感觉自己喉咙变得干渴了，他吞咽的速度变快, 仇文将手抬得高了些, 方便关敬英进食：“你刚才没有喝水吗？” “不是。”关敬英摇头。 蓝色透明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滴落在衣服上，瞬间在领口处灼烧出了一个洞。 但刚才关敬英吞咽时并没有觉得疼痛。 “哈……哈……”关敬英喘息, 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但这次不是因为他害羞，只是他还想喝那个东西。 “仇先生，这是什么？”关敬英哑着嗓子问。 “鬼魁花的花汁。”仇文看了一眼杯子，“我再给你弄一点来？” “我……”关敬英确实还想喝，但这种欲望有些不正常。比起贪恋美食，他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吞噬欲没得到满足。 仇文见关敬英的牙齿在发颤，他伸出手，随后刺啦一声。 关敬英上半身的衣服被仇文扯开了一条口子。 “仇先生？！”关敬英被吓了一跳。 “你别露出这种表情啊。”仇文抓住了关敬英的下巴，他皱眉无奈，“这很容易让我冲动诶。” 在渴求又在忍耐，明明都在发抖，但他的表情还是那样。 甚至心里的想法都是“控制住欲望”。 “抱歉，好孩子，我刚才没忍住。”仇文伸手捂住上衣多出来的那道口子，“但我好歹也是个丧尸，我也是个狩猎者。” 仇文的表情依旧和平常一样。 不熟悉仇文的人会觉得仇文冷淡，熟悉仇文的关敬英却总能从仇文脸上看出他的情绪。 仇先生现在有些懵，还有些无奈。 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我以前选狩猎对象也不是闭着眼睛瞎选的。”仇文还在抚摸那道裂口，不知有意无意，衣服上的裂痕被他蹭得更大了些，“虽然我不喜欢听惨叫啦，但每次我咬下去的时候，如果那个丧尸不吱一声，我会咬得更狠。” 关敬英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以往仇文自顾自说话的时候眼珠子转得还挺灵动的，但从刚才扯开他的衣服起，仇文就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哪怕表情神态还是那样，可是那双眼睛像是咬住了关敬英似的，不愿意挪开。 哪怕知道仇文对他并没有恶意，可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关敬英还是起了一层白毛汗。 他莫名想起了其他丧尸说的，他们说仇文上一秒还跟丧尸聊着，下一秒饿了就开始抓丧尸吃。 “怎么了？”仇文关切地询问，而关敬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下大半了。 仇文注意到关敬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 “没什么。”关敬英不懂，仇先生是真的没注意到他的状态有多不对劲吗？ 还是说这对仇先生来说不算不对劲？ “怎么红了？”仇文看着关敬英泛红的肚子，有些不知所措。 刚才仇文一直在用力擦，不红才怪吧。 随后关敬英的腹部就被仇文给亲了，关敬英瞬间绷紧肌肉，他低头看去，仇文乌青的嘴唇正好和他的腹部分开。 “哇。”仇文注意到了关敬英身体上的变化，“你现在高兴啦？” “仇，仇，仇……”关敬英念叨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仇文干脆把破碎的布料扯下来塞进了关敬英嘴里。 “这件衣服我还想多看你穿几次的，可惜现在毁了，不过也没关系。”仇文把眼罩也给关敬英戴上，“我们可以尽兴一些。” 关敬英觉得这次玩闹有些夸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原先喝了那碗血的缘故，他感觉自己血管里像是有岩浆在滚，烫得他受不了。 却不疼，只是烫…… 好奇怪的感受。 关敬英记得自己挣脱了手铐的束缚，链子被他崩断，但很快他的手又被仇文按了回去。 再然后就是无尽的混沌，他想与那个捕食者争夺权势，可每一次反击都被压制了，可他却是高兴的。 在他精疲力竭时，仇文取下了他的眼罩，并且摸着他的脸轻声问他是不是难受。 又变成了他熟悉的那个仇先生啊。 第二天关敬英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自己怀里躺着的仇文，黑色的眼罩被仇文戴自己脑袋上遮光了。 关敬英小心翼翼地掀开眼罩，仇文眼皮动了动，随即缓缓睁开：“早上好。” “早。”关敬英的嗓子稍微有些不舒服，他清了清喉咙，却差点被仇文的一道尖叫声吓得哽死。 “好孩子！你这腿！你的腿！！”仇文昨天很困，他抱着关敬英就睡了，没有注意到关敬英腿上的伤口。 他声音实在太惨烈，关敬英心里咯噔一下，但他的腿好像没断。 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腿上还是那条花里胡哨的军裤，而裤子上有很多被腐蚀的痕迹，尤其是大腿那儿。 而裸露出来的皮肤也是红肿的。 仇文伸手轻轻碰了一下：“疼不疼啊？好孩子，你疼不疼啊？” “我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不疼呢？”仇文起身就要去拿清水给关敬英洗一洗。 “仇先生，我没事！”关敬英以前训练时经常受伤，这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他还挺意外自己居然没破皮，“待会儿就消了。” “怎么会？一晚上都没消。”仇文抹眼泪，“我们睡了几个小时了，一般的红肿应该消得差不多了。”关敬英腿上还像是刚伤的。 说到这儿，仇文忽然哦了一声：“我知道了，你等等。” 他起身跑出门，不到十分钟他就提着一桶蓝色液体回来了：“好孩子，快喝。”他想把玻璃桶直接拎床上去。 关敬英连忙起身：“仇先生，您这杀了多少鬼魁花？” “不止鬼魁花，还有其他变异生物的血。”仇文只是凑了个同色系而已，“你喝了试试？” 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合成金属的吸管。 “我可能喝不完。”关敬英看着那一大桶，他觉得自己肚子应该装不下。 “能喝多少是多少，喝不完倒了就行。”仇文把吸管塞进了关敬英的手里。 关敬英蹲下身，他拿着吸管开始吸取血液。而在他下蹲的时候，腿部的肉从裤子的破洞处微微挤出，仇文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挪开了视线。 关敬英的腿笔直有力，它充满爆发力，可它放松时完全是另一种模样。 仇文在紧急挪开视线之后又觉得不对，凭什么他要逃避？关敬英和他是伴侣关系！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看。 这样想着，仇文又看了一眼，随后他重新把脸转了回去。 不行！太超过了！ 话说这孩子本身的军装裤子应该是宽松的，现在这身花里胡哨的衣服是不是太紧了些？ 他昨天都看了！为什么今天不可以！ 仇文赌气一般地盯过去，但他还是失败了。 仇文不理解自己为什么紧张。 “真的消肿了。”关敬英喝饱之后低头看了一眼，原本红肿的地方已经褪去，“为什么……” “进食会让丧尸康复得更快。”仇文打开衣柜给关敬英翻找合适的套装，“好孩子，你应该多吃点丧尸的食物了。” 关敬英沉思，而仇文一把将衣服塞进了他的怀里。 仇文低着头出门了。 关敬英搂着衣服，有些懵地看着仇文离去的背影。 仇先生的耳朵是不是有些泛粉？仇先生在脸红？为什么？ 关敬英换好衣服之后又把那半桶血液拎出去，仇文没在客厅：“仇先生呢？” “仇文跟淑云他们一起出去了。”糯米指着地上的小桶，“这个你还要吗？我想喝。” “您不介意的话……”关敬英话还没说完，这个桶子就被基地里剩下的丧尸们抢走了。 那桶里的血液瞬间被丧尸们瓜分干净。 “哥，你还吃早饭不？”仇冰河问他。 他们三个人类也在准备早饭，关敬英走上前看了一眼：“你们准备做包子？” 仇冰河点点头。 “我帮你们吧。”关敬英起身去洗了个手。 夏至已经很久没接触过食物了，他手生。何洛只吃过现成的，仇冰河吃的基本都是外派小队的半成品食物，他们三个鼓捣了半天，光揉面团去了，连酵母都没化。 “再等一等吧，没那么快。”关敬英看向三个被面粉沾了满脸的人，“你们揉面的时候打架了？” “没有。”仇冰河摇摇头。 只不过夏至当时说揉面是个力气活，面粉刚倒进盆里，何洛就自告奋勇地一巴掌摁下去了，面粉飞溅，他们三个人都没逃脱。 关敬英用温水化开酵母，倒入面团之后反复揉，三个被面粉糊了满脸的人就在一旁默默盯着看。 等最后关敬英用保温膜封口时，他们三人一齐问：“不揉了？” “先等它发酵半小时。”关敬英想去洗手，可这时候他的通讯却响了。 是仇文打来的。 关敬英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三个人类，他连忙捧着通讯器挪回了房间里，他怕仇文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出某些惊世骇俗的话来。 在按下接听之后，屏幕里却不是仇文的脸，而是另一个人。 那人的压力服头盔破碎，面色惨白，瞳孔扩散。 这个人关敬英也认识：“他……” “这孩子是我路上遇到的。”仇文的声音响起。 仇文本来只想让淑云陪自己出去转几圈，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头，明明昨天胆子很大，但一切结束之后他却又不敢看关敬英身上的肉了。 这不像他。 他埋头遛了很久的弯，当然了，他的速度比较快，跑得也远。 所以他才遇到了这个人类。 遇到人类没什么稀奇的，但这个人类身上有他很熟悉的气息——一股丧尸味。不是被感染变异出来的丧尸味，是药剂的味道。 所以这个人类应该是一起跟关敬英参加了创神实验的小队长，是关敬英的小伙伴。 这人在遇到仇文和淑云时显然受了不小的刺激，他拔枪就射，然而仇文根本就没躲。 仇文被射中了眼睛，但他甚至没有眨眼。 在意识到仇文的强悍后，这个小队长绝望了，他闭眼平静地等待死亡。 而仇文和淑云越靠越近，最后他们在他身边蹲下。 两个丧尸开始嘀嘀咕咕：“他现在好像动不了。” 那个人类大惊失色：“你们会说人话？！” “他正在解除药剂对他的影响，这种时候他很痛。”仇文给淑云解释，一边解释他还一边伸手敲了敲人类的面罩。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那人类惊恐询问。 “诶？他不知道你？为什么？”淑云还以为所有人类高层都已经认识仇文了，就算不认识仇文，那也多少有听说过地面世界有一窝会说人话的丧尸。 那个人类又虚弱又惊讶。 淑云指着仇文对那人类说：“他是仇文哦，就是那个拯救了你们人类的仇文。” “哈？！”那人类有些懵。 “他是被时代抛弃了吗？”淑云不能理解，“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仇文也不懂，仇文只能问关敬英认不认识这一号人。 关敬英当然是认识的：“岳巍？” 在看到关敬英后，那位被称为岳巍的外派队员也蒙了：“关敬英？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真的认识啊！”仇文有些惊喜，他伸手轻抚岳巍的头盔，“你们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吗？” 关敬英没有回答仇文，他只是在低声呢喃：“怎么会遇到岳巍呢……” “他是坏家伙？”仇文问关敬英。 “他不是。”关敬英否认。 第129章 感受这个世界 岳巍被折磨得一天比一天沉默, 但他居然没有发过脾气。 仇文发现岳巍的情绪调节能力很强，后来他找岳巍单独聊过之后才知道这种性格的源头是他的父母。 “我爸妈是乐天派。”岳巍解释，“据他们说, 他俩又一次报名申请转移基地，结果上路之后把我忘了, 他们一点都没着急。” 说到这儿, 岳巍又乐了：“我是两年后才被送过去的。” “两年？！”人类的两年和丧尸的两年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哈哈, 对啊。”岳巍挠挠头, “基地搬迁是定时的, 而且不是每次都会经过同一个基地。所以耗了两年。” 他们一开始以为得耗五六年, 结果只等了两年，运气还不错。 “我运气一直都不错。”岳巍继续说，“我还以为这次我要死了，结果我被你救了。”这对岳巍来说是个奇迹。 “你不担心自己基地出事吗？”仇文问他。 “担心也没用，我总得先活下来再去考虑其他事。”岳巍叹了口气。 “你们基地的情况怎么样了？”关敬英问他。 岳巍沉默，随后摇摇头：“兄弟, 你知道人间炼狱吗？” “我们基地的农牧部已经全部归基地三把手管了。”岳巍说，“中央基地派过去的负责人……配合的活了下来，不配合的已经出了意外。” “我和我信任的队员企图向外传递消息，我其实也不确定中央基地哪些人能帮上忙，毕竟基地出问题这么久了，如果说这其中没有中央基地势力的庇护是不可能的。”岳巍垂头, “我也不能确认通讯那头的人到底是谁。” “我尝试向外传递过几次消息，我可以肯定自己的行动是相当隐秘的。”岳巍在基地并没有表露出自己的倾向, 他甚至接受了那些人给他的贿赂, 在一些问题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的通讯器也是时刻处于监控状态。 在几个月前他出任务受了重伤，他们这类实验体的情况是要定期报告的, 当时岳巍都快死了。基地必须详细地拟定他身体受伤的状况，体内丧尸病毒的浓度变化。 不然中央基地如果怀疑上他们，他们就完了。 岳巍在基地的监视中提交了报告，当时他的老师给他发来了通讯，岳巍痛哭流涕，一个劲说自己对不起老师的期望，他哭得激烈，声音沙哑，鼻涕眼泪一起流。 他这动静给他老师都弄懵了。 岳巍不是第一次遇险，他过去只会在别人为他担忧时来一句：“我努力活一活吧，失败了就算了。” 在短暂的懵逼之后，他的老师开口表示：“如果实在不行，你可以打申请来中央基地治疗。” “不行的，老师。”岳巍摇头，“我到不了中央基地就会死路上，您别为我担心了。” 当时他的老师肯定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至于有没有后续岳巍就不清楚了。 类似的尝试他做过很多次，他想把基地的信息传递出去。 岳巍可以肯定自己是没有留把柄的，他从不使用通讯器，甚至张嘴说话都很小心。 至于他为什么被发现…… “我被我信任的副手背叛了。”岳巍很无奈，“他觉得我不识好歹，他盯上了那些人用来贿赂我的东西。” 关敬英拍了拍岳巍的后背。 岳巍继续说：“我们基地的平民已经吃不上饭了，基地内部设置了屏蔽器，我们基地只能接收外部消息，有些东西没法发在通讯器上。” “食物被牢牢把控，就是不肯往下发。那狗日的在给自己聚财，他把扣押下来的粮食卖出去了，他不敢销售给国内的基地，全部卖到外面去了。”岳巍的声音很平静，“他用那些粮食给自己和自己的亲信换了一堆的奇珍异宝，甚至偷运了真正的花草过来，弄了一个大温室。” “还有一堆漂亮的男男女女。这些外国民众没有合法的身份，语言不通，他们也是被卖过来的，你知道没人权的黑户落在那些人手上会有多惨对吧？”岳巍问关敬英。 关敬英当然明白：“你现在不急着联系中央基地了？” “因为中央基地已经反应过来了吧。”岳巍说，“我被扔在外面等死，他们没有直接杀了我。最后我还能遇上仇文……这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更何况他们基地根本不知道有仇文的存在，他们基地的信息只怕早就被封锁了。 岳巍起身给自己拿了一些零食，在谈论这些沉重的问题时，他始终没有亏待自己的嘴巴：“不过你居然是被误咬之后回不去的，你这也太倒霉了。” “还好，当时我们谁都不知道仇先生有这类技能。”关敬英早就接受了。 “所以你真不准备回去了？”岳巍问他。 “我回去会害了仇先生。” “也不一定啊，人类和丧尸没有确立敌对关系，你回家上班也没什么不行的。”岳巍看了眼仇文，“仇先生您觉得呢？” “我们家好孩子执行任务的时候特别帅气。”仇文不介意关敬英回到职场，只要确认人类方面不会威胁关敬英的生命。 “您真的无所谓？”岳巍追问，“问题可能会变得很复杂哦。” “我知道。”仇文很无奈，“你们人类真的很麻烦。” 岳巍嘿嘿笑了两声：“你俩回头打算结婚吗？要结婚的话，我们这群参加过创神实验的老朋友可以做你的伴娘。” “伴什么？”关敬英冷着脸。 “伴娘。”岳巍挺了挺腰，“我们这堆人里男女混杂，得统一服装。考虑到会有女同志想穿裙子，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穿裙子。” 关敬英思索了一会儿，他不记得岳巍有穿裙子的癖好。 想到最后关敬英恍然大悟：“你想恶心马敬？”岳巍不介意自己穿裙子，马敬就不同了，真逼他那样打扮，会把马敬给气晕过去吧。 岳巍笑而不语。 “你真是个坏小子诶！”仇文伸手捏了捏岳巍的脸，“我喜欢你这个讨嫌的性格！” “我也喜欢您的性格。”岳巍对仇文说，“又像人又不像人的，真有意思。”他也伸手捏了捏仇文的脸。 他俩都笑了，笑得都挺纯粹的。 最后还是岳巍的笑容先消失的，因为勤奋好学的仇冰河来了。 仇冰河一声“老师”就让岳巍失去了所有表情。 岳巍一脸沉重地去教仇冰河了，而何洛在一旁看着觉得特有意思。 曾经爱慕仇冰河的他此时却看着岳巍的脸笑了出来。 何洛确实不是个好人，尽管他与岳巍不熟，但看着岳巍遭受他曾经受过的折磨，何洛感觉无比畅快，他就想在这儿多看两眼。 仇冰河是个勤奋的孩子，她的天分其实也不差，只不过她的脑回路有时候过于诡异了，而且她没有常识。 她也没法理解岳巍口中的常识。 “如果你只是想给丧尸和人类基地牵线，那你完全不需要学这么多硬核的知识。”岳巍劝仇冰河，“你不需要参与研究，你也不需要管理基地，你只要平衡好你自己的身份就行。” “可是一个优秀的人类需要懂所有知识。”仇冰河觉得人类高层都是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 “不可能的，哪怕是研究员，他们也只了解自己专业相关的内容。”岳巍指向仇冰河，“你不能去做研究员，人类不会信任你，而且研究员手中的权势其实是有限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仇冰河一脑袋问号。 岳巍嘶了一声：“算了，你先把最基础的东西学会吧。” “我觉得你还需要学同理心，起码能够做到对外表现出自己的‘同理心’。”岳巍能感觉出仇冰河对人类生命的满不在乎。 尤其当他聊到那些受苦的人时，仇冰河的同情非常浅，她不会感同身受。 “我有同理心。” “有同理心的话，你是没法旁观那些人类在自己面前死掉的。”岳巍叹气，“你对人类这个身份没有认同感。” “我可以慢慢学。”仇冰河已经知道自己没天分了，她勤能补拙，总能学会的。 “这个很难学，等你学会的时候，你会难受。” “难受就哭一哭。”仇冰河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 “哭并不能排解所有的情绪哦。”岳巍觉得仇冰河这孩子纯粹就是没吃过苦硬找苦吃。不过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他们殷切地期盼着成长，期盼着成熟。 他们不知道成熟的代价是什么，他们隐约知道每一次转变都是源于一场崩塌。那意味着自己再也变不回去了。 就在岳巍教仇冰河的同时，仇文把关敬英拉进了他储存丧尸断肢的房间。 在意识到关敬英能从变异生物的血肉里获取能量后，仇文就特别想把自己最中意的美食分享给关敬英。 关敬英和他口味很像，关敬英肯定也会喜欢这些食物。 可这次关敬英尝都没尝就拒绝了他。 “为什么？”仇文捧着一截躯干，可怜巴巴地询问关敬英。 “就算他们是丧尸，但他们还是人形……这对我来说有点过头了。”关敬英实在下不去嘴。 “人形怎么了？”仇文举起躯干，左看看右看看，“跟其他变异生物没区别啊，也是肉和骨头。” 仇文转过身去，从关敬英的角度只能看到仇文的肩胛骨在动来动去。 最后那个躯干被扔到了一边，仇文手里捏着肉条：“来，张嘴，啊～” “这肉是哪里来的？” “是仇叔叔变魔术变出来的！”仇文语调开朗。 关敬英想去查看那个被扔出去的躯干，仇文紧紧抓住了关敬英的胳膊：“好孩子，你那么较真干嘛？！” “我没法吃人类尸体。”关敬英往后退了一步。 仇文叹了一声：“那活丧尸的可以吗？” “什么意思？”关敬英不懂。 “我带你去抓活丧尸，然后我们在活丧尸身上割一块肉。这样丧尸就还算活着，你也吃了肉。”仇文退了一步，“你们人类自己偶尔也会尝到自己的血，吃进去一些皮肤组织的吧。” 关敬英扶额：“这样太丧病了。” 仇文皱眉：“可你现在不能吃我的肉啊。”他的血肉对于关敬英来说过于危险了。 “我永远都不会吃您的血肉！”关敬英语气严肃，“还请您不要说这种话。” “吃一点点不会死的。”仇文把手中的肉塞进了自己嘴里，他没有强迫关敬英改变观念，“那我们去狩猎变异动物吧。” 仇文打算让关敬英慢慢适应这些食物。 他领着仇文出基地，他们没走多久就遇到了变异羊。变异羊的嘴里在咀嚼着什么东西，也许是变异植物，也许是其他物种的尸体。 仇文摸了摸变异羊的大角：“这个就算了，这个太温和了。”变异羊的肉有毒性，但它的血却是无害的。 仇文又领着关敬英继续往前走，他们略过了路上各类变异动植物，最后仇文看到了他的目标——变异蜥蜴。 体长七米，重两吨的蜥蜴趴在地上晒太阳。 仇文默默走上去。 蜥蜴没有动静，它以为仇文只是路过。 仇文干脆利落地摁住蜥蜴的头，用指甲从蜥蜴的腿上抠了一块肉下来。 仇文的指甲不算长，但架不住它硬。 在那坨肉被生生抠下来之后，蜥蜴甚至还懵了两秒。 随后蜥蜴发出了尖锐的“叽”声，四脚并用地跑走了，一边跑一边“叽叽叽”地叫。 “我在一般情况下是舍不得杀生的。”仇文为自己的博爱感动了一秒，随后他把手中的肉递给关敬英，“这个可以吗？”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关敬英接过肉块。 “什么问题？”仇文做好了为关敬英解惑的准备。 “您刚才打算喂给我的肉条是尸体的，而现在这块是活生生从蜥蜴身上抠下来的。”关敬英看着手中的肉，“刚才我拒绝您投喂的行为好像有些虚伪。”这种虚伪造成了不必要的伤害，如果他刚才接受，那么那只变异蜥蜴也没必要遭此一劫了。 “所以你能接受丧尸肉了？”仇文问他。 “我还是不行。”关敬英依旧接受不了人形生物的肉。 “那就不要想这么多，吃吧。”仇文抬手示意关敬英尝一尝，“想太多会把脑袋想坏掉的。” 关敬英嗯了一声，他舔了舔肉上的血。 “感觉怎么样？”仇文问他。 “味道很鲜……等等，我的舌头有点麻。”关敬英认真地分析这种感受。 “麻得过分吗？”仇文继续问。 关敬英摇头。 “这个肉对你来说稍微有些刺激，但不是太过头。”仇文忽然消失在原地，不过很快他又回来了。 他手里抓着那大蜥蜴的尾巴：“今明两天你就吃这个！” 关敬英看着大蜥蜴被砸扁的脑袋：“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 关敬英最近跟着丧尸们一起看电视，他也被丧尸的喜好给感染了，他觉得自己特别像大佬身边的任性情人，指谁谁死的那种。 “才不像！”仇文否认了关敬英对他自己的判断，“你是个很温柔的好孩子！你一点都不嚣张。” 关敬英沉默。 “我说真的！”仇文生怕关敬英自我厌恶。 “仇先生！”关敬英音调稍微高了些。 “诶。”仇文欢快回应。 “不要在我乱想的时候窥探我的心思！！”关敬英的脸瞬间就红了。 “好孩子，你上色越来越快了。”仇文惊叹于关敬英脸红的速度。 “不要转移话题！” “哇！你好大声！你吓到你的仇先生了。”仇文捂住胸口后退半步。 “你的仇先生只是担心你有心理负担，想要了解你。”仇文莫名站在了第三方视角去替自己说话，“他做错了吗？” 关敬英已经习惯了仇文的招数，然而：“没做错。” “好孩子，你别总顺着我来。”仇文捏着手中的蜥蜴尾巴，“你偶尔也任性一下啊。” “如果我说仇先生做错了，仇先生会流着眼泪问我为什么的吧。”关敬英装可怜是装不过仇文的。 他咬了一口手中的肉，他感觉鲜甜的味道充斥着自己的口腔。 关敬英被满足了，这种满足不只是食欲上的。关敬英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感觉自己整个人被这种鲜甜的气息给浸透了。 第130章 人杀人 “仇, 仇先生……”关敬英伸手捂住自己的喉咙，他跪在地上，粗重的喘息声传来。 诶？仇文被关敬英这样子弄懵了：“你怎么了？” “别过来。”关敬英看向仇文, 他的眼中有惊恐。 不只是惊恐，仇文总觉得关敬英脸上还有几分渴求, 就像丧尸盯食物那样。 喘息声越来越重, 越来越沙哑, 听着也越来越像丧尸的咆哮。 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仇文忘了, 而就在他思考的时候, 关敬英朝他扑了过来。 仇文下意识伸出手来格挡, 关敬英的牙咬在了他的小臂上，不疼。 仇文想要检查关敬英的状况，可等他看向自己小臂时，却发现自己在流血。 诶？关敬英把他的皮肤咬破了吗？为什么？ 关敬英还在嘶吼，他试图将肉从仇文的小臂上扯下来，仇文紧急摁住了关敬英的后脖颈：“等一下, 这可不行啊。” 关敬英紧盯着仇文。 “吃太多了我会死的。”仇文对关敬英露出笑来，“我可以给你一些肉，但你必须保持理智。” 仇文转手捏住关敬英的下颌，强迫他张嘴。 仇文的胳膊被松开了，他低头看了一眼关敬英嘴角的血迹：“想吃掉我啊？” 关敬英还在低吼。 “也正常，早期丧尸是分不清食欲和爱的。”仇文笑了, “你还真是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啊。” “嘿嘿。” “嘿嘿嘿。” “仇先生？”有谁在叫他。 那人还在摇晃他的身体。 仇文翻了个身，睁开眼。 梦醒了, 躺在他身边的是关敬英。 关敬英看起来很理智, 完全没有啃他一口的意思。 仇文看了看自己的小臂，没有被啃过的痕迹, 很光滑。 “仇先生，怎么了？压到胳膊了？”关敬英伸手在仇文小臂上摸了摸。 “没有，就是……算了，没什么。”仇文想说自己梦到了关敬英咬自己，但他知道关敬英暂时理解不了仇文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而兴奋。 “好孩子，我会让你有食欲吗？”仇文问他。 “食欲？！”关敬英吓了一跳，“您是说我想吃您？” “不想？”仇文继续问。 关敬英抿唇，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有过这种念头，但是比起想要吃，更多的是畏惧。”仇文的气息过于恐怖了，尤其对于丧尸来说。 “你是因为害怕我的气息才不啃我的？”仇文明白了，可是他还是搞不懂，“其他丧尸没有你这么怕我诶。”光仔那小子还敢追着他啃，他知道自己气息有点吓丧尸，可关敬英的反应比淑云他们还大。 淑云他们在被抓之后懵懵懂懂地就发展出了亲情，关敬英是因为先天懂得太多，所以反应更大吗？ 可是关敬英并没有躲着自己啊，他恨不得天天和自己挤在一起。 仇文思索不出缘由。 “我不是怕您咬我。”关敬英说，“我对您的畏惧像是对老师和领导的那种。” 仇文眨巴眼：“冰河对她老师没有畏惧……等等！”仇文知道了。 仇文好歹也找回了自己的部分记忆，他再怎么天才，也还是有些怕导师的。 虽然这种畏惧并不多。 “你是说，在你眼里我是一个非常不得了的权威者？”仇文问。 老师和领导都是某种意义上的权威者，他们掌握着知识或资源。 “因为我是仇文？” “不，这种感觉在丧尸病毒活跃时最为明显。”关敬英在没感染丧尸病毒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仇文了，那时候他对仇文没有这样的畏惧感，“也许在我的潜意识里，我是您的下属。” “你才不是！”仇文是想找对象，他不想找下属，他又没有什么产业需要人帮着打理。 “我知道。”但关敬英确实有这种感觉，仇文能够窥探他的諵沨内心，他却无法窥探仇文的想法，仇文能够控制他体内的丧尸病毒。 关敬英感觉现在的仇文和他是操控者与被操控者的关系。 关敬英把他的猜想解释给仇文听，仇文眉头都皱了起来：“我不要！” 他不要这种关系。 虽然他很喜欢强抢关敬英的游戏，但是他不要关敬英真的变成一个不完整不自由的个体。 仇文从床上爬起来，他跑到屋外。 关敬英不知道仇文想干什么，他等了一会儿，等来了几道丧尸的嚎叫，叫得特别惨。 关敬英赶忙追出去，他发现仇文捂着脑袋蹲在丧尸群里，而丧尸们在推搡他。 “很痛啊！”淑云嚷嚷。 “你咬我们干嘛！”糯米摇晃仇文，“我们不能吃！” “仇先生！”关敬英连忙上前把仇文拖出来，“你干什么？” “仇文把我们都咬了！”史载指着自己胳膊上的口子，“都见血了！” 仇文跑出来的时候史载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看到淑云他们被仇文咬了之后她还笑了，她伸手指着自己的丧尸朋友们笑，然后她也被咬了。 咬的就是她伸出去的那只手。 “我想试试我可不可以读你们的心。”仇文解释。 丧尸们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那你可以读心吗？我现在在想什么？”淑云第一个提问。 “我不知道，我读不了心。”仇文哽咽，“可能因为你们已经死了吧。” “我们死了你怎么这么难过？”丧尸们会错了仇文的意，他们纷纷上前安抚仇文。 “节哀顺变。”丧尸们说出来的话总是这么古怪。 他们的手在仇文脸上摸来摸去，这大概算是一种安抚。 “我好像变成操控人心的大反派了。”仇文很颓丧。 关敬英想安慰，却被丧尸们兴奋的“噢”声给打断了。 “很帅气啊！”静说，“那我们就算你的手下了！” 一般没有手下敢捏老大的脸。关敬英看着静放在仇文脸上的爪子。 “我们就是你手下各个部门的老大！”淑云接茬。 “您确实没有其他产业对吧？”关敬英问仇文。 他不知道这群丧尸口中的“部门”是哪里来的。 仇文摇摇头：“我想金盆洗手。”他不想做个单方面的操控者。 “那你的位置准备传给谁？”糯米握住仇文的手，“你知道的，我为你出生入死那么多年。” “好了，不要玩了。”关敬英直接把仇文举了起来。 仇文就像一块石板，哪怕被举起来他也绷得笔直。 “仇先生在难过。”关敬英提醒丧尸们。 “可是反派不能哭，反派要学会隐藏情绪。”丧尸们还沉浸在游戏当中。 关敬英想强调仇文不是反派，可他话还没出口，丧尸们的脑袋就同时抬起来看向了天花板。 这个画面很诡异，毕竟他们前一秒还在笑闹，可下一秒他们就諵沨收敛起了全部的表情，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 仇文也是这样。 “怎么了？”关敬英问。 “好奇怪啊。”淑云歪了下头，“怎么会有这么多陆行车往我们这边来？” “很多陆行车？！”关敬英把仇文放下，“具体有多少？” “那边来了一辆。”淑云指了指关敬英基地的方向，随后她又指向反方向，“那边有很多。” “还有别的东西！”仇文睁大眼睛，“快！！让人类换上压力服！出基地！” …… 基地里响起了警报声，这说明基地受到了袭击。 “怎么回事！”郭天盟披着衣服出了门。 他的下属匆匆跑过来：“副部长！基地的防空系统启动了。” “防空？！防什么？”郭天盟愣了。 “导弹……” 郭天盟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是导弹！”那下属重复。 “哪个方向来的？！” “还在查，不过导弹的落点是仇先生的领地。” 那一瞬间，郭天盟感觉自己呼吸都停住了。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岳巍，岳巍身上有问题！”应该是压力服，压力服里面有东西。 仇文对高科技一类的东西不敏锐，他可能把那件压力服给存起来了。 可想要发射导弹需要中央基地的批准，那个基地没有这个权限。 “千万不能出事……”郭天盟呢喃，“仇文的基地千万不能出事……” “仇先生很厉害。”下属安抚郭天盟。 “我当然知道他很厉害！我是怕关敬英和仇冰河出事！！”郭天盟拔高声音，“他们出事了就完了！” 之前郭天盟想让仇文成为“反派”，但他很清楚不能下死手。 只能人类单方面提防仇文，不能让仇文真正站到人类的对立面去。 他们现在还没有找到替代仇文的个体，更没有杀死仇文的方法。 他想要的是人类的稳定，而不是一场毁天灭地的浩劫。 …… 仇文快速给人类们穿好衣服，去隔壁丧尸的地盘找了个山洞把众人放进去，随后他又把基地里一些重要的东西往外搬。 仇文的速度很快。 就在他准备把最后一箱衣服搬出来时，那个从天空来的东西落到了基地上。霎时间土地迸裂，仇文周遭的一切都化为了齑粉。 仇文手中那箱衣服在瞬间变成粉末，他身上的衣服也是同样。 仇文呆呆地看着周遭的大洞。 他就那么木愣愣地杵在原地。 一直等光仔喊他时他才反应过来。 光仔听到动静后跑过来看热闹，结果他发现仇文的家没了：“嗷嗷嗷？”【怎么回事？哪里来的东西？】 光仔跑到仇文身边。 仇文看了眼光仔，他伸手把光仔摁地上，扒了光仔的衣服给自己穿上。 穿上衣服之后他默不作声地往仇冰河他们的方向跑。 等进了山洞之后仇文才松口气。 “爸爸！”仇冰河朝仇文扑了过来，“你怎么样？刚才那个声音是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一阵巨大的雷声，那道“雷”仿佛就落在她耳边，震得她人都懵了。 “我们被人类攻击了。”仇文走到仇冰河面前，他摸了摸仇冰河的头盔，“我们的房子坏掉了。” “什么？！”仇冰河愣了。 关敬英看向岳巍：“你穿的压力服是你原来那件吗？！” “不是。”岳巍也明白了：“你是觉得他们在我身上做了标记？” “可能只是装了定位，仇先生拖你的速度和陆行车差不多，他们可能以为你被救了。”毕竟岳巍落脚点不在基地，那些人估计想在他进入基地之前灭他的口。 “可导弹是哪来的？！我原来的基地有武器部署，可是中央基地不可能允许他们向其他基地的方向发射导弹，导弹的控制权在中央基地手上！”岳巍还有些懵。 说到这儿，岳巍皱眉意识到了不对劲：“不……不一定是国内的。” “你是说……” “还记得我说我们基地有从国外买来的人吗？”岳巍他们基地的三把手本身就和国外某些人有勾连。 他怕自己被中央基地盯上，他太惜命了，他才不会自己动手。 “还有那些陆行车上的人，他们应该也不是本国的。”岳巍起身，“我在丧尸基地待了几天，也够他们到这儿了。”如今陆地上没有多少人类的建筑，国外的陆行车当然能够开进来。 只是不会有基地去接待他们，他们没法补给。 现在人类真正的领土是基地内部，而陆地早就被变异生物们占据了。 与此同时，基地已经检测出了导弹的路线和发射区域。 的确不是国内的基地。 第131章 你真的聪明吗 郭天盟带了医疗团队过来, 关敬英当时只给他发了个定位就没回消息了，他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在听到仇冰河晕过去时，他的心狠狠地沉了一下。 最后检查结果还好, 仇冰河的耳朵有轻微受损，可以修复, 还有脑震荡。 没有致命伤。 夏至的情况更复杂一些, 但郭天盟已经没那么担心了, 他知道, 只要仇冰河没出事, 仇文就是稳定的。 夏至的肋骨断了几根, 有气胸的症状。他差点就死了，幸好关敬英抢救得当。 至于岳巍，他体内的定位芯片很小，要取出来会很费劲。 岳巍基地那边肯定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郭天盟的同事们有的忙了。 不过这跟郭天盟关系不大，郭天盟现在最主要的任务还是稳定住仇文。 他给仇文详细讲述了如今的状况, 起码先让仇文知道，他家炸了不是自己这方的筹谋。 他认认真真给仇文讲了攻击方的状况。 “所以你们找不到负责人？”仇文问他们。 “能找到，只是比较复杂。”郭天盟轻叹了一声，“甘特现在有三方主要势力，还有二十多个独立的‘反抗军’。” 仇文挑眉：“比你们还夸张？” “我们的反抗势力只敢偷偷摸摸搞事，他们不一样。”郭天盟解释, “他们的主基地已经被架空了。” “所以那边的丧尸和人类才会格外多？”仇文问。 “你去过那边？”郭天盟问仇文。 “丧尸们都知道那边人类多。”仇文点头，“人类多, 丧尸也多。”他是吃丧尸的, 跑过去抓几只丧尸吃一吃也很正常。 “那里是人类的地狱，已经没有规则伦理了。”郭天盟叹气。 “那你们可以吞并他们, 重新制定规则啊。” “我们能管好我们自己都算不错了，吞并其他文明很有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郭天盟耸肩，“他们自己争斗是一回事，我们如果插手，说不定他们就团结起来对付我们了。” “就像你们对我一样？”仇文明白了，“什么啊，你们人类自己也不怎么样嘛。” “那个地方还会有很多孩子被抛弃哦，”丧尸们偶尔会凑在一起八卦哪个地方的食物更多，而甘特地区无论多小的人类都有，只不过甘特地区的人类普遍比较凶，虽然这种凶悍对于丧尸来说没太大用处。 “我知道，甘特的孩子不是孩子，他们是某些势力眼中的消耗品，甘特是有童军的。” 仇文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他问：“你们解决不了问题，不能杀了他们，我能杀吗？” “他们的名声不怎么好，您对他们动手倒是有可能隐匿自己的身份。但是您下得去手吗？”郭天盟反问，“我不是指您对那些大人，而是指那些孩子。” “曾经甘特的邻国联合起来想要摆平甘特制造的麻烦，然而他们的队伍在行进过程中遇到了麻烦。”郭天盟把仇文身上的血擦干净之后又让人拿来了衣服，“一群不到十六岁的孩子拦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他们向陆行车队发动了攻击，他们也开着陆行车，手上拿着武器，他们是真正嗜血的疯子。” 那些孩子见惯了血腥杀戮，有些孩子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在本该学习知识的年纪，他们却被过多灌输了欲望的美好之处。 没人教会他们克制，他们只知道战斗就能获取自己想要的，无论是金钱，权力，还是性。 他们是一群被欲望上了身的怪物，可其他稳定地区的战士们却是有孩子的。 他们看着那群被欲望扭曲的小怪物却下不去手，最后他们被这群小怪物反扑。 “你也说了，他们不是孩子。”仇文换好了干净的衣服，陆行车里的关敬英也出来了。 “可他们里面有孩子，那些刚出生的，还没被腐蚀的。”郭天盟指了指医疗陆行车，“就像婴儿时的冰河那样。” “很无奈不是么？我们不该对他们怀抱怜悯。那些尝试干涉甘特的国家在失败后自身也出了问题，甘特那些势力想要吞并更多的资源。”郭天盟望着天空，“可是甘特的平民……他们没做错什么，或者说他们没有能力去做什么。他们只是浑浑噩噩地活着，不断地被剥削，最后饿死。” “他们和你们这边基地也有合作，你会怎么做？”仇文问他。 郭天盟笑了笑：“这个消息我不能向您透露。” “是吗？你会因为同情怜悯他们的平民就放他们一马吗？”仇文继续问。 “这方面不归我负责，我不清楚中央基地的决定。”郭天盟摇头。 “我明白了，他们要完蛋了。”仇文没有得到郭天盟的正面回应，不过这更让仇文确定他们中央基地正在盘算着某些大计划。 “仇先生！”医疗陆行车里的声音响起，医生没有出来，不过陆行车一般都有扩音器，“仇冰河醒了。” 原本还沉着脸的仇文与身旁的关敬英对视，随后他俩一起进了陆行车。 “呜呜呜！冰河！”仇文趴到冰河床边，“冰河你怎么样啊？！冰河！” “我脑子有点晕。”仇冰河声音虚弱，“爸爸，你运出来的那些东西还在吗？” “山洞塌了，好多都被砸坏了。”仇文哽咽。 仇冰河伸手和仇文握在一起：“其他人呢？” “你叔叔阿姨他们没事，你哥哥也没问题。”仇文摸了摸仇冰河的头发，“你那堆老师里，好像就夏至比较危险。” “……我们以后住哪儿？”仇冰河问。 “我们这边还有一些实验基地可以腾出来让你们暂住。”郭天盟也进来了，他立刻表示，“各位缺了多少能源我们也能补。” “那我们原来的房子呢？” “我们会帮各位重建的。” “如果又有人攻击过来呢？” “我暂时和你们住在一起。”郭天盟说。 “有什么用？”仇冰河眯起眼睛。 “我们绝不会允许类似的情况再发生，为了让各位安心，我愿意暂时和各位待在一起。”郭天盟的态度相当坚决。 换个地方工作而已。 最主要的是他需要摆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姿态，起码现在中央基地和仇文不是敌对方。 他只是普通人，真遇到袭击他也只能死。郭天盟这也算是用命在做担保。 仇文朝他伸出手：“把能用的基地给我看看。”他要自己选房。 最后仇文选了个最小的。 倒不是仇文替基地节省，主要是他觉得一大家子人住太大的房子就很难见到了，要凑一起才有热热闹闹的气氛。 郭天盟动作很快，他立刻安排人把基地腾了出来，并且把丧尸和还昏迷着的人类都转移了进去。 “副部长，你真的要一个人待在这边？”郭天盟的下属不放心他。 “只待一段时间不会有问题的。”郭天盟微笑，“就当休息休息吧。”一部分工作出于保密需求，他没法在这儿做， 医疗机器人和一部分医疗设备跟着郭天盟一起留在了那个小基地。 然后郭天盟就发现他在这儿压根没法工作。 他是人类中央基地的副部长，他在丧尸们眼里是高官，丧尸们对高官工作的样子很好奇。 仇文和关敬英倒是不好奇，他俩跑去照顾病人了。剩下四个丧尸全部挤在郭天盟的临时办公室里。 他们的眼睛紧紧盯着郭天盟拿笔的手。 郭天盟落下一笔，他们一起哇一声。 郭天盟：…… “诶，你一般工作内容是什么啊？” “你手下多不多啊？” “你之前一直都只是来我们基地转一圈，这次要和我们待在一起你做好准备了吗？” “做什么的准备？”郭天盟笑得还是很有礼貌的。 “我们这边的人类必须跟丧尸一起睡觉哦。”淑云开始忽悠小孩了，“你看这儿的叔叔阿姨，你喜欢哪一个？” 郭天盟的笑容僵住：“啊？”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你们是在跟我开玩笑对吧？” “不是玩笑啊，我们家冰河算半个丧尸，所以她可以自己睡觉。敬英是仇文的，剩下三个人类一个人一个丧尸，刚好剩一个。”淑云说，“一般咱们都是轮着的，这下终于可以定下来了，你选一个吧。” …… 关敬英在给夏至擦拭身体，现在夏至还没醒过来。他擦完之后又按了按夏至的腿，免得夏至肌肉萎缩。 仇文帮着关敬英一起，只是关敬英没让仇文动手。 “他会死吗？”仇文问。 “我不清楚。”关敬英按完之后又把夏至的裤腿放下来。 “你看起来也不难过，为什么要帮他啊？”仇文不懂。 关敬英确实不怎么难过，他和夏至有一些感情，但不多：“因为只剩我能帮他了。” 仇文明白了：“老掉的人类一点都不好，什么重要的东西都被夺走了，他们只剩下等死。”他不想让关敬英变成那样。 关敬英摇摇头，只是他话还没说出来，郭天盟就推门进来了。 “仇先生，我需要自己一个人睡觉。”郭天盟脸上还带着笑，只是他笑得不怎么自然。 仇文没听明白：“什么？” “我知道你们有丧尸和人类一起睡觉的习俗，但是我个人不太能接受。”郭天盟不想让仇文转移话题。 仇文沉默了。 关敬英开口：“可丧尸里只有仇先生会睡觉啊。” 郭天盟一愣。 “其他丧尸暂时不需要睡眠。”他们才不会跟人类一起睡觉，他们会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仇文眯着眼睛后仰，他什么都没说，但郭天盟看出仇文已经在质疑他的智商了。 郭天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待在这里的这段时间，过得应该会比他预想的要更不自在。 第132章 平静的绝望 丧尸们不熟悉这个新的基地, 在休息一天后，他们便开始摸索这基地的房间和设备。 郭天盟特意让人准备了一个大屏幕给他们，还准备了一堆的影视作品。但丧尸们要先把周遭环境弄清了才肯安安静静看电影。 仇冰河也跟着他们一起摸索, 她脑震荡还没好，走几步路都觉得晕, 经常摸索着就停下缓缓。 丧尸们当然不可能怪仇冰河拖慢了他们, 这群丧尸心疼仇冰河, 他们陪着仇冰河走走停停, 仇冰河累了就在他们怀里躺一会儿。摸索新房子硬是让他们表演出了大迁徙的架势。 这段时间郭天盟的工作被搁置了。 说来也奇怪, 他曾经也是在其他基地卧底过的, 他已经习惯了那些复杂的环境，他以为自己能适应所有复杂的环境，但是他发现自己还是太过自信了。 也不知道仇文是不是听到郭天盟白天那番拒绝之后有了什么想法，总之他在第一天晚上站在郭天盟的床边看了很久。 郭天盟本身睡眠质量就不怎么样，半夜总会醒个四五回，而他睁开眼看到仇文的瞬间, 只觉得心脏都要整个跳出来了。 他这样让仇文也很愧疚，所以仇文跟关敬英商量了许久。 一天后，郭天盟躺仇文床上去了。 还躺在仇文和关敬英的中间。 郭天盟：…… “我记得仇先生你说想跟我换个房间。”郭天盟紧紧攥着被子，他看向仇文。 “我怕吓到你，你这么大的孩子容易不好意思，自尊心强。”仇文拍拍他的胸口, 郭天盟瞬间僵硬，“我就迂回一下。” 郭天盟深吸一口气, 他看向关敬英：“你就任由仇先生这么闹？！” “我已经劝了他一整天了。”关敬英面无表情。 郭天盟：“然后呢？” “没劝动。”关敬英很无奈, 他的无奈是冲自己的，“实在太胡闹了。” 知道胡闹你劝的时候倒是坚定一点啊！别仇文说什么你就是什么啊！ “好孩子。”仇文的手摸到了郭天盟的脸侧, 给郭天盟摸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能不能多跟我讲讲甘特的事？你觉得最有可能袭击我们的会是哪一支势力啊？” 郭天盟明白了，仇文还是想报复回去。 “现在甘特明面上的领袖是德库奇。”郭天盟耐心解释，“他也是反抗军出身，甘特的前任领袖被他吃了。” 仇文不明白：“德库奇是个丧尸？” “他不是，他是个疯子。”郭天盟重重叹了一声，“甘特这个国家在陆地上时就不够稳定，在遇到大危机后团结了很短一段时间。” “您知道我们国家的基地有多少个吗？”郭天盟问仇文。 仇文摇头。 “我们容纳了民众的大型基地一共781个，其中拥有大型杀伤性武器的重点基地一共243个，分为七个区域，七个区域还分别设有总基地。”关敬英接话。 “哇。”仇文惊叹。 “您猜甘特的基地一共多少个？”郭天盟又问。 仇文继续摇头。 “63个。”郭天盟没卖关子，“这63个基地里，光反叛势力就有二十多个。甘特已经没有研究人员了，他们一直在吃老本，上一任领袖本来有希望整顿乱象，可是他被杀了。” “他们的重武器是可以用来内部买卖的。”甘特内部已经失去规则了，它们甚至还在扰乱周边其他和他们文化相近的国家，“我们也想弄清楚具体是哪个势力动的手，但暂时还没有头绪，也许得等岳巍的基地被清算，或者……他们自己承认。” “自己承认？！他们会承认？他们不怕你们找碴？”仇文很惊讶。 “他们是一群神经病，但他们的自由度很高。”郭天盟解释，“因为甘特太小了，小有小的便利，他们可以做很多我们不能做的事。这次袭击能在他们的圈子里彰显他们的‘能量’，但我们的反击就需要考虑名头，需要扯皮。” “如果袭击我们的那股力量不属于甘特的领导层，那我们的反击会被定义为对甘特的侵略。” “所以他们敢承认，只要他们不是官方力量，那么这次袭击就会被当成他们的资本。” 仇文皱眉：“这话我听着心烦，你们就什么都不能做了？” “也不是。”甘特内部的势力也有和他们关系不错的，当然了，这个就不能透露给仇文了。 “你们人类争来争去真没意思。”仇文撑着脑袋，“如果真有势力承认，你通知我一声就行了。” “您做得太过的话，我们会被怀疑的。”郭天盟提醒仇文。 “你没有劝我别动手诶。” “我为什么要劝您？”郭天盟微笑反问。 仇文伸手把郭天盟的眼睛捂上了，捂上郭天盟的眼睛后，他抬头对关敬英说：“这孩子笑起来就不像好人了，你说他干嘛要天天笑？” “这只是您的偏见，”关敬英提醒仇文，“郭副部长其实笑得挺温和的。”郭天盟笑起来会比较有亲和力。 “这孩子随谁呢？我也不这样啊。”仇文悠悠地看向关敬英，“你也不这样啊。” “仇先生，我比郭副部长年纪小。”关敬英觉得郭天盟再怎么遗传也不可能遗传到自己身上的基因。 郭天盟想要张嘴说话，结果仇文的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你先好好睡觉吧，我还要跟敬英单独聊一会儿。” 郭天盟就这么被限制住了。 仇文在跟关敬英吐槽他刚才说的那些东西——当着他的面。 当然了，仇文没直接说郭天盟哪儿有问题，他只是觉得人类居然在没有管理好自己的前提下还对他提要求这件事挺过分的。 关敬英毕竟是人类，他对自己的族群没有偏见，他认真地跟仇文解释人类的现状。 这很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关敬英现在没有什么坚定的立场，他很快就站到仇文的立场去思考问题了，最后他开始心疼被人类夹击陷害的仇先生。 郭天盟觉得自己真快完了，而他又没法说话。 在这种压抑又无聊的情况下，他睡着了。 当然，郭天盟的睡眠质量不怎么样，所以他半夜还是醒了过来。等他醒后他发现自己被仇文搂着，关敬英搂着仇文，他夹在中间像这俩人的孩子一样。 郭天盟不是夏至或何洛，他不会在这种时候闹着把另外两个人吵醒，在这种时候他不会和仇文起冲突。 所以郭天盟选择重新闭上眼睛，试图睡过去。 在他陷入沉眠之后，原本睡着的仇文偷偷把眼睛睁开了，他还推了推关敬英。 关敬英也睁眼了。 他俩根本就没睡着，仇文在察觉到郭天盟心跳加快之后就赶紧搂着郭天盟装睡了。 “这孩子什么情况？”仇文用气音问。 “想的太多是这样的。”关敬英以前也这样，只不过他会在睡前锻炼身体以达到消耗体力保持睡眠的目的。 “噢……这孩子真的只有脸像我。”仇文皱眉，“我以前从来不会失眠。” “您记得您过去睡觉的事？”这种小事也能想起来吗？ “记得，我有一段时间疯狂地想睡觉，但是我没有时间。”那种恐惧已经被烙印在仇文的脑子里了。 关敬英估计仇文回忆起的是他导师去世后的事。 仇文是有写日记的习惯的，无论是纸质日记本还是通讯器上的备忘录，他偶尔会把自己的心情记录成文字。 在他的老师死亡后，“困”就成了他日记里经常出现的一个字。 这种困和焦虑捆绑着出现，仇文当时也是处于又困又难睡着的状态。 现在的仇文不会入睡困难了，因为他不会再为人类担忧了。 关敬英有些心疼。仇文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又在替自己难受了：“好孩子，你别总为我哭了，也为你自己哭一哭吧，你没意识到自己以前有多累吗？”他没有窥探关敬英的想法，他感觉现在自己已经猜出关敬英的念头了。 “别总是忽略自己，好孩子。”仇文揉了揉关敬英的头顶。 他俩看着彼此入睡。 中间隔个人确实有些麻烦，不过仇文是真想多多了解郭天盟这孩子，他觉得自己可以暂时带带这个自己并不熟悉的孩子。 郭天盟不清楚仇文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毕竟他还在睡觉。 在接下来一个星期，郭天盟都和仇文他们睡在一张床上。 其他的人类也已经醒了，只是夏至还下不了病床。 仇文问关敬英要不要把夏至的病床拉进他们房间，还没等关敬英回答，虚弱的夏至就连连摆手表示不行。 他的肺部受损，说话喘气都会疼，但他一定要反抗，不然他怕自己被气死。 和仇文他们睡一个房间的就只剩下了郭天盟。 郭天盟白天被丧尸们骚扰到无法工作，晚上还要强行被拉去组成一家三口。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焦虑到回基地的那一刻。 结果一个星期之后他的睡眠居然正常了。 那天他醒来之后发现仇文和关敬英的表情不太对。 “你之前到底多累啊？”仇文问他。 “还好，不算很累。”郭天盟习惯性地扬起微笑。 关敬英默默提醒：“郭部长，你昨天晚上打鼾了。” 郭天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什么？”关敬英在跟他开玩笑？可关敬英的性格没那么幽默啊。 “你前几天都没这动静，昨天打鼾打得特别响。”仇文估计这孩子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获得充足的睡眠，“还有，你昨天到今天一共睡了十六个小时，中途没有醒过。” 郭天盟：…… “你还主动抱紧了你的祖爷爷，也就是我。”仇文指着自己，“我想往外挪一挪，你搂着我不肯松开。” 郭天盟：…… “你这孩子也很会撒娇嘛，就是平时太腼腆了。”仇文欣慰地环胸看向郭天盟，“无论对外多成熟，回家看到了长辈也会忍不住的，对不对？” 郭天盟记得仇文前不久还坑过自己，他的工作里还有好大一部分是仇文给他弄出来的。 无论如何，他是没事干了。 他们部长在一天之后还抽空跟他通了个视频，想问他的情况。 部长年纪比较大了，他看起来比同龄人更老一些，眼下还挂着黑眼圈。 在看到郭天盟后他还愣了一下：“小郭啊，你气色变好了。” “最近没法工作，被迫休养生息了。”郭天盟也不喝茶了，他其实没那么喜欢茶的味道。 部长默不作声。 “您在羡慕我吗？”郭天盟朝部长打趣，他们部长是个铁腕精英，不过他的性格并不古板。 “带薪休假谁不羡慕？”部长叹了一声，“我都不知道我多久没休假了，最近事多，结果你这个能干的还躲事了。” “如果您能接受每天晚上被仇先生搂着睡觉，那您也能休假。”郭天盟耸肩。 “我能接受啊。”部长立刻表示，“被仇文搂着能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对啊，一般人没机会被仇文搂着的。”仇文在郭天盟的身后接茬。 仇文是过来看郭天盟的上司的。 那位部长朝仇文抬手晃了晃：“仇先生。” “老孩子。”仇文凑上去，“我们家这孩子工作努力吗？” “挺努力的。”部长笑呵呵的。 “那他一个月工资多少啊？”仇文问，“有奖金和绩效吗？” “这孩子在你们部门受不受欢迎啊，有没有同事喜欢他？”仇文像个真正关心孩子未来的大家长。 “你自己跟你太爷爷汇报吧，我也没打听过这小子的工资啊。”他这个领导又不管发工资。 “你总笑，我们家孩子是不是跟你学的？”仇文问部长。 “郭天盟确实算我的学生，不过我俩性格不一样，我这是乐观开朗。”部长指了指自己，随后他又伸手去指郭天盟，“他那属于把自己包装得和善一些，这是不一样的。” “你贬低我们家小孩！”仇文佯装不满，“凭什么你就是天然的？” 部长又开始乐呵呵的笑了：“那我不是天然的行吗？我只是嫉妒郭天盟有人押着，不用工作。” 仇文看了看部长眼下的乌青，又看了看郭天盟干净健康的面庞，他发自内心的感叹：“你们人类确实不会养人。” “郭天盟这孩子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他在我们这儿睡得可好了。他一边打鼾一边搂着我这个祖爷爷。” 部长挑起一边眉毛。 郭天盟心道不好。 “我还偷偷录了视频，这是这孩子和我最亲近的一次。”仇文掏出郭天盟送他的新通讯器。 原本那个通讯器已经被爆炸给毁了。 还有视频？！刚才仇先生没说过啊！ “我瞅瞅。”部长面容稍显憔悴，可是他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了。 郭天盟知道，他完了。 他的名声在自己部门就算是毁了。 第133章 你明天该怎么办呢 仇文很喜欢郭天盟的上司, 他天天让郭天盟给他的上司打视频。 “您应该能看出来我们部长本质是个精明又危险的人。”郭天盟对仇文说，“您不是人类，按理说您不应该和他过多接触。”他了解部长, 部长不是什么和善的长辈，或者说在涉及人类利益时, 部长的手段和“和善”二字可沾不上边。 “你不也差不多么？他就是比你老一点, 诶, 他那头发是天生那样的吗？”仇文感觉部长的头发总是很自由地舒展着。 仇文伸手在自己头顶上比画, 郭天盟很快就明白了仇文的意思。 “我们部长对外的时候还是很在意形象的, 只是最近很久没睡好觉了。”郭天盟替自己上司解释。 他找出部长出席活动时的照片给仇文看。 照片里的部长头发整齐地向后梳, 表情沉稳。 仇文觉得这个部长笑起来的时候满脸褶子，但照片里严肃的部长看起来居然还挺英俊。本身部长的脸部轮廓就是偏向硬朗的，他的眉弓突出，在顶光的照射下，他的眼睛有一大半都隐藏在阴影之下。 仇文伸手放大了部长的眼睛部分，他发现部长的瞳色很浅：“真像只变异狼。” “他不是普通老人家, 您跟他说话还是注意些的好。”郭天盟提醒仇文。 “我不要。”仇文两手一摊，“我是仇文，我年纪比他大，要尊老爱幼也应该是他尊敬我。” “仇先生……”郭天盟很无奈。 “最近他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有这么大。”仇文的大拇指和食指伸长了比划，“人类熬夜太多是容易死的，他年纪又大, 说不定也快猝死了。” “仇先生！”郭天盟的语气严肃了很多。 “你为什么总要我尊重他？他也没让我尊重他……啊～我懂了！你真的喜欢你的部长？！” 郭天盟懵了。 “之前别人跟我说你喜欢你部长我还不信，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他都那么大了！他都快退休了！” 仇文还想继续, 听到动静的关敬英默默跑上前捂住了仇文的嘴巴。 “仇先生刚谈恋爱。”关敬英替仇文解释, “他现在很容易把各种亲近的关系都往恋爱上想。” 仇文活得久，但他没谈过恋爱。 虽然关敬英也没经验, 但他好歹是在人类社会长大的。而且他不是醉心学业的天才，父母早逝让他的经历比旁人丰富了许多，他很清楚郭天盟只是佩服自己的前辈。 仇文把关敬英的手拉开，他问郭天盟：“诶，你怎么没发火啊？”如果换个人，此时估计都朝仇文跑过来了。 郭天盟重重呼出一口气：“我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跟您发火。” 仇文明白了：“你平常没少吃瘪吧。”在不涉及人类利益时，郭天盟的性格好得不可思议。他估计在日常生活中占不到多少便宜。 “这个世界上没那么多‘仇文’。” “我是你祖爷爷。” “我没那么多祖爷爷活在世上。”郭天盟改口。 “所以你更应该在乎我。”仇文双手环胸，“我是你唯一的祖宗了。” 这话实在不太好听，但郭天盟知道仇文说的是事实。 “所以你是不是很容易吃亏？”仇文问他，“你们部长说你的生活过得很节省诶。”这些天仇文像个真正的家长一样，他跟部长聊的大部分话题都是郭天盟。 部长显然也很欣赏自己这个小辈，他透露了很多郭天盟生活上的细节。 原文里郭天盟经常滥用职权给仇冰河制造浪漫奇观，他以为郭天盟的日常生活应该挺有格调，结果他发现郭天盟过得相当一般。 他申请的住房是单人的，除了日常开销以外的贡献点都捐了出去。 和关敬英过去的生活方式是一样的。 他离开中央基地之前还和自己楼上的家属吵了一架，也不能说是吵架。因为郭天盟没吵，他只是希望楼上的住户能铺好隔音垫，他试图讲道理，但楼上的家属不跟他讲道理。 这位机敏狠辣的副部长被那个不讲道理的老头抓着衣领给骂了，那个老头不讲道理，而郭天盟至今都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那个老头只是一个警卫员的父亲，那个警卫员知道事情原委之后还想给郭天盟道歉，但郭天盟拒绝了，他硬要跟那个老头讲道理。 最后一直到他离开中央基地，这件事都没解决。 郭天盟回去之后估计得继续扯皮。 当时仇文都听懵了，这孩子也太没出息了。不过仔细想想也不意外，毕竟之前郭天盟还在冰淇淋店被人给抓着揍了一顿。 原文里郭天盟那些滥用职权的行为估计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他们研究了仇冰河的性格，知道郭天盟本身的个性对于仇冰河来说太过无聊，所以他们给郭天盟量身定制了一个新的人设——一个骚包且性格过分外向的掌权者。 也不知道郭天盟在扮演角色的时候能不能适应。 “这要看各人对‘吃亏’两字的定义了。”郭天盟没觉得自己容易吃亏。 仇文叹气摇头：“你这孩子真没用啊，只有针对你祖爷爷我的时候才能硬气起来。” “明明你祖爷爷对你这么好。”仇文摸了摸郭天盟的脸，“你看，你都没黑眼圈了。”之后几天郭天盟没有再打过鼾，那次估计是太久没休息，身体累坏了。 他的睡眠质量很不错，没有再半夜惊醒。 郭天盟被摸得有些不自在，不过他没有躲开：“如果祖爷爷您是人类就好了。” “那样我们就见不到了。” 郭天盟轻笑了两声：“也是……” 关敬英注意到郭天盟没有说“我更希望在教科书上认识你”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郭天盟确实在意仇先生？ 这俩的塑料爷孙情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他俩说话时夹枪带棒是常事，郭天盟就算说自己舍不得仇文，仇文也不会信。 所以郭天盟果然是在乎仇先生的吧。 像仇先生这样的人总是惹人喜欢的。 郭天盟注意到关敬英在看自己，关敬英的表情堪称欣慰，像是一个负责任的老师见到班上最不服管教的孩子忽然懂事了一般。 郭天盟完全不想知道关敬英心里在想什么。 …… 仇冰河在给夏至喂食，夏至现在只能吃流食。 喂了两勺子之后夏至摆了摆手。 “就不吃了？”仇冰河有些愁。 之前仇文和关敬英喂饭他也不吃，仇文还以为是夏至对他们俩有意见，毕竟他和关敬英总是捆绑着出现。 结果现在换了仇冰河也没用：“你不饿吗？你看你都瘦了。” 夏至看着天花板，他摇了摇头。 “人类不吃饭是会死的诶。”仇冰河提醒夏至。 “我吃不进去。”夏至轻声说，说完之后他沉默了很久。 仇冰河还在那儿絮絮叨叨地劝他吃东西，她的话特别多，夏至也已经习惯了。 最后夏至把目光落在仇冰河的面庞上，他淡然道：“我快死了。” “不要说这种话！”仇冰河皱眉批评他。 “不，我有感觉……我快死了。”这次不是气话。 夏至的身体已经很糟糕了，过去十八年他的生活方式实在算不上健康，他的精神时刻处于崩溃的边缘，他没法让自己休息好，他的身体有许多毛病。 这次受伤破坏了他身体那脆弱的平衡，夏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崩塌。 他要死了。 他马上就要得偿所愿了，而且这次谁也留不住他，仇文再怎么强硬也没用。 夏至朝仇冰河伸出手。 仇冰河把他的手握住。 “我曾经放弃了你。”夏至对仇冰河说，“我的行为是不可饶恕的。” “可是我遇到了一个超棒的爸爸诶。”仇冰河从来不觉得夏至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夏至却摇了摇头：“你的幸运与我的行为无关，我就是失职了。” “我个人其实希望你不要回到人类的世界。”夏至对仇冰河说，“那不是个好去处。” 仇冰河没有回应。 夏至明白了仇冰河的意思，他继续说：“如果你一定要回去，那我希望你不要对你所做的事业倾注太多心血。” “我曾经也以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个，我曾以为自己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好吧，我确实是。只是我后来发现，这个世界上的人不止一万个，我只是比其他人更晚发现自己的平庸。”夏至看着仇冰河的双眼，“那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 “我知道自己没那么厉害。”仇冰河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天才了，“我有爸爸他们肯夸我就好了啊。” “我爸爸是个不得了的天才，但是他总夸我。”仇冰河觉得这在某种意义上证明了她确实是厉害的，虽然这种厉害并不被绝大多数人认可就是了，“我在他那里做个天才也挺好的啊。” 夏至笑了，他再次确定了仇冰河这孩子不会走上他的老路。只不过：“你会长大的，虽然比别人慢了一些，但你会变得与现在完全不同。” “那也没办法啊。”仇冰河说，“我决定不了也弄不清楚以后会怎么样，只能先活着再说喽。”先按现在的计划去走，她不需要为不存在的未来去担忧，怪浪费时间的。 “……这样也好。”夏至还想给这孩子打一些预防针，可他的人生实在过得不怎么样，他给不出太多的建议。 他能说出的想法都是消极的，他知道很多人哪怕和他有了相同的经历也能走出来，他们不会颓废十八年，他们不会自我厌弃。 夏至想起自己的同事曾经说过“错误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排除一项可能性，我不需要为其愧疚，我只需要想办法纠正”，夏至做不到，他走不出来，他没法重新开始。 仇冰河见夏至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她起身去找仇文了。 仇文把郭天盟逼到了墙角，他试图给郭天盟来个公主抱。 “爸爸！”仇冰河走上前，他打断了仇文的动作。 角落处的郭天盟重重呼出一口气。 以往关敬英是会打断仇文的，但这次关敬英觉得郭天盟属于欲拒还迎。虽然郭天盟看起来特别排斥仇文的行为，但他反抗不了之后便会享受。 所以关敬英没再干扰他们爷孙培养感情。 “爸爸，夏老师是不是快死了？”仇冰河问仇文。 仇文点点头：“他的身体在衰竭了。”有时候丧尸比人类更清楚人类的身体状况。 仇冰河拉着仇文的袖边，她一脸凝重：“能让他不死吗？”她见证了很多人类的死亡，但夏至不太一样，夏至算是她的老师。 “我没有办法。”仇文摸了摸仇冰河的头，“我可以咬他一口，但是他不愿意啊。” “他现在反抗不了，爸爸你可以直接咬！”仇冰河提议道。 “不行啊。”仇文摇头，“我不能做得太过分的。” 仇冰河垂头，她拽着仇文的袖子不松手，什么都没说，可她明显还在坚持自己的想法。 “好孩子，咱们不能这样。”仇文没再逼迫郭天盟了，他捧住仇冰河的双颊，“你不能剥夺他的自由。” “爸爸，咱们不是一直在剥夺他的自由吗？”是她爸把夏至捡回来的。 “是啊，可是现在他的身体受不住了，他没有自杀，他是走不下去了。”仇文耐心解释，“这是他最后的自由了。” 也许再活久一点夏至是能想开的，也许活个两三百年他就会觉得过去自己的想法真的很蠢，就像仇文经历过的那样。 可这应该是夏至自己的选择。 仇冰河：“我们可以……” “我们不可以。”仇文打断了仇冰河。 “好孩子，如果有一天你回家忽然发现叔叔阿姨和爸爸哥哥都被人杀了，你知道凶手是谁，却有一个人告诉你‘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应该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你会听那人的吗？”仇文问仇冰河。 “这不一样，他没有杀掉谁。”仇冰河说。 “对他来说是一样的。”仇文摇头，“不然他为什么走不出来呢？”夏至始终没把自己当成幸存者，他觉得自己是个可耻的逃避者。 谁都觉得他不是逃避，只有他一个人执着地给自己扣上了“逃避者”的帽子。而这场“辩论”中最重要的只有夏至。但遗憾的是，他对自己的看法并不积极。 仇冰河睁大双眼，她看起来有些迷茫无措。 她还想说好多话，可是她意识到说再多的话也没有用，她有点难过，但她的难过改变不了任何事。 仇冰河隐约知道自己爸爸说得是对的，他们不该剥夺夏至最后一项权利，如果夏至想变成丧尸，他只要喊一声就行了。 可是夏至什么都没说。 这场死亡与仇冰河过去见过的那些不一样。 前不久周颖莺也遇到了危险，可是很快她就安全了。 现在夏至没法安全。 他们改变不了现实。 在这一瞬间，仇冰河忽然觉得自己碰触到了某些不可言说的东西，这种无力让她难过諵沨，而她隐约有一种预感——这只是一次开始。 “我不喜欢这样。”仇冰河说。 她喜欢有无限寿命的爸爸和叔叔阿姨们，他们受伤了马上就会好，他们几乎不需要考虑死亡的问题。 仇文擦拭仇冰河的泪水：“抱歉……” “你不应该抱歉。”仇冰河摇头，没有人需要道歉，“我没有在为夏老师哭。”她是在为自己哭。 仇文没有再跟郭天盟闹了，他把仇冰河拉到一边去安慰仇冰河了。 仇冰河靠在仇文怀里：“这不会是唯一一次，对吗？” 仇文没有骗她：“不是，你未来会经历很多次分别。” “都会这么难受吗？”仇冰河问。 “……也许你会习惯。”仇文轻拍仇冰河的后背，微微摇晃身子，就像仇文在仇冰河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 “你习惯了吗？”仇冰河继续问。 “我不确定，但我没有为夏至的离开感到难过。” 仇冰河搂着仇文不说话。 仇文对她说：“你也可以不去习惯，想要哭也没关系，你可以来爸爸这儿。” 然而这次仇冰河却没有抱着他放声痛哭。 第134章 窝囊子孙 丧尸们真跑出去跳篝火舞了, 何洛一个人蹲在基地，不和他们同流合污。 不过何洛蹲一会儿之后又跑出来找丧尸了。 这地方的基地不比大基地，何洛在大型基地里也喜欢一个人待着, 但他哪怕关上房门也是知道周围有人在的。 这个小基地在丧尸和其他人出去之后就彻底空了下来，何洛为夏至难过了一会儿后就开始害怕了, 这里只剩他一个了。 何洛不确定还会不会有袭击, 但他很肯定, 如果有袭击的话, 这次自己不会被保护。 上次的袭击给何洛带来了心理阴影, 他不是关敬英和岳巍那样的外派队员, 上次袭击就是死亡距离他最近的一回。 何洛越想越怕，最后他穿上压力服就跑了出去。 往外跑了几步之后他又觉得不对，天已经黑了，他能看到篝火的光，可那距离他有点远。 风穿过石洞，发出一阵“鬼哭”。 何洛打了个寒颤。 会不会有不认识的丧尸过来抓他？ 不太清楚丧尸间地盘划分的何洛被心中的恐惧推动着跑了起来, 他总觉得身后黑暗处有什么在盯着他，那些怪物随时准备把他拖走吃掉。 何洛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面前的火光越来越大，最后他在丧尸们疑惑的目光中停了下来，他停得太急，脚下绊了一跤。 “你怎么了？”糯米把他扶起来, 扶好之后他还看了一眼何洛身后的位置，“你跑得像是有丧尸追你似的。” “没有吗？”何洛轻拍胸脯, 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刚出基地的时候有其他丧尸盯着你, 不过没有跟着你追。”何洛出基地的一瞬间就被注意到了，附近也有其他丧尸注意到了何洛的动静。 那些丧尸没有追过来, 他们知道这是仇文养的人类。 话说仇文最近养的人类越来越多了。 何洛听了糯米的话之后僵住了：“有丧尸盯着我？” “你跑起来之后盯着你的更多了。”主要那些丧尸也闹不明白这个人类在跑什么，有丧尸在追他吗？可是他们也没看到丧尸啊。 所以何洛是在丧尸们的围观中跑过来的。 就在何洛后背发毛时，岳巍给他递了一瓶酒：“喝点？” “你们怎么喝的？”这群人类不是都穿着压力服吗？ “你手腕内侧有一个按钮，你把按钮打开，这里面有一个对接器。”岳巍帮何洛鼓捣。 何洛的头盔里弹出半截吸管。 “你不用吸，你嘴放上去就有酒进去了。”岳巍解释。 “你们设计出这个结构来喝酒？！”何洛不经常出基地，他对压力服不够了解。 “不是用来喝酒的，这个是用来喝营养液的。”关敬英解释。 “只不过有人把它开发出来，用来喝酒了。”岳巍耸耸肩，“具体是谁开发的还不清楚，反正我们之前几代就有这样的习俗了。” 何洛喝了口酒压压惊，等情绪稳定下来后，他终于注意到了篝火旁的音乐：“这唱的什么鬼东西？这音乐是合成的吧？！” “丧尸们不在乎这些，他们只要有听的就行了。”郭天盟和关敬英他们坐在一起，人类在一旁坐着，几个丧尸围着篝火转圈，蹦蹦跳跳，哦对了，仇冰河和丧尸们待在一起蹦蹦跳跳。 “难以入耳。”何洛皱眉评价，他最讨厌这些没有灵魂的合成音乐了。 “你要去给他们唱歌吗？基地里有乐器。”郭天盟说，“我安排人在基地准备了一些乐器，只不过仇文他们暂时没去玩。” “我要回去拿？”何洛倒是有点兴趣，但他不敢往回跑了。 “我去帮你拿。”郭天盟拿着酒瓶起身，“等我。” 郭天盟没何洛胆子小，他很快就拿了一把拨弹乐器过来了：“这个会用吗？” “肯定啊。” 围着篝火跳舞的仇文很快就注意到了这边，他跑到何洛身边，伸手在乐器上拨了一下：“你会用这个东西啊？” 何洛把乐器挪到另一边：“别乱碰。” “你帮我伴奏怎么样？”仇文问他。 “是你唱歌还是我唱歌？”何洛皱眉不满。 “我。”仇文指了指自己，“我唱歌，你帮我伴奏。” “你……算了，你唱吧。”何洛不和这个无赖的丧尸争。 仇文清了清嗓子，他开口唱了出来，唱的是何洛没有听过的歌曲。 何洛听了一会儿，居然还真拨弄琴弦跟上了曲调。 这首歌关敬英听过，关敬英开始轻轻摇晃，郭天盟也跟着一起晃。 “那个，你们看篝火那里的丧尸是不是变多了？”何洛嘴角抽了抽，在丧尸们转了几圈之后他可以肯定，篝火那里跟着转圈的丧尸多了，多出来的都是生面孔。 “可能是这些丧尸在好奇。”郭天盟随口说，“所以跟着一起来玩了。” “你不觉得危险？”何洛有些意外，“他们是丧尸啊。” “有仇文在，丧尸没那么危险。”郭天盟又喝了一口酒。 “你觉得仇文很稳定？” “我个人认为仇先生是稳定的。”郭天盟点头，“不过我个人的判断没什么作用。”他看着那群蹦蹦跳跳的丧尸，忍不住笑了，“待在这儿还怪轻松的。” 坐在篝火旁，看着一群“人”在那儿蹦跶闹腾，耳边是琴弦声和歌声。 仇文唱歌当然比不上何洛，他的声音厚重，但不够清亮，语调缓慢，像是在诉说一段故事。 没有让人热血沸腾的激烈，却莫名让人觉得平静。 ——“我从昨天的夜晚中走来，我面前是朝阳与晨雾。” 郭天盟微微眯起眼睛，眼前的画面变得朦胧。 ——“亲爱的妈妈，我将迈向明天。那个明天有什么？它是否如你一般温柔？” 岳巍朝郭天盟递了下酒瓶：“副部长，碰杯？” 郭天盟与他轻碰了一下。 岳巍又跟关敬英碰了个杯。 ——“明天是否会有太阳？明天是否会有天空？明天有没有盛开的花朵？明天之外还有没有明天？” 郭天盟看向天空，天上的星星很漂亮，无论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它们都是一样的美丽。 它们不会变。 ——“亲爱的妈妈，我会留在明天，那个如你一般美丽的明天。” “这首歌我没听过。”郭天盟看向仇文。 “这是仇先生那个年代的歌。”关敬英替仇文解释，仇文不止一次在关敬英睡觉前给他哼这首歌，“这是仇先生的同事们教给他的。” “仇先生以前也是人类的护卫者。”关敬英喝了一口酒，他轻声说，“只是仇先生从人群中离开，再也没能回去。” 正在弹琴的何洛听了这话之后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情感，他看了眼身旁在唱歌的仇文，又看了一眼另一边坐在一起的郭天盟和岳巍他们。 他们是一样的，或者说他们曾经是一样的。 那些丧尸也是，那些丧尸曾经和他们是一样的。 在篝火那边乱蹦跶的丧尸停了下来，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人类放酒的地方。 大概是看人类喝得开心，他们有些好奇这玩意儿的味道。 “嗷嗷嗷？”【它们好喝吗？】它们问的是仇文，仇文是丧尸里最懂人类的。 仇文不唱歌了，他立刻跑到丧尸们旁边，当着丧尸们的面开了一瓶酒，猛灌了一口之后发出了一道荡漾的“嗯”声。 丧尸们立刻一人一瓶，学着仇文的动作开酒，想都不想就直接猛灌。 丧尸们吃东西都比较豪迈，一口直接灌进去了半瓶。 再然后。 “嗷嗷嗷！”【呕呕呕！】 “嗷哇！”【我的舌头！呕！】 “嗷！！嗷！！！”【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仇文也吐了，他也被这种奇怪的味道给刺激到了。 在五官皱到一起的同时，仇文还硬挤出了一个得意的笑。显然，比起味觉上的难受，让其他丧尸一起被恶心到的成就感对他更为重要。 一旁围观的人们：…… “仇先生还真是损人不利己啊。”郭天盟感慨。 仇文走到关敬英身边，他挤进关敬英怀里。 仇文的眉头微皱着，看起来受了大委屈。 关敬英连忙给仇文拍拍背：“下次别喝这种东西了……要不要吃点其他的食物压一压？” 仇文默默摇头：“你陪我一会儿就好了。” 关敬英心疼坏了：“您难受就要说出来，不要总为别人着想，您这样只会让人更担心的。” 围观的人类再次沉默。 仇文肯定知道酒难喝啊！他跑过去猛喝一口是为了让那些丧尸跟着他喝酒！他坏透了！他难受什么？！ 仇文默默从他们身边拿起一块压缩饼干，他撕开包装，咬了一口，看起来脸色好了很多。 这个对丧尸来说也很难吃吧？ 郭天盟他们眼见那群丧尸在看到仇文脸色变化之后跑过来，伸手就去抓他们身边的饼干。 围观人类微微吸气，难不成…… 果然，那些丧尸咬下去之后又是一阵惨烈的嚎叫。 “嘿嘿嘿。”仇文乐了。 “你这家伙真坏啊！！”何洛惊叹。 关敬英皱着眉捂住了仇文的耳朵。 岳巍指着关敬英笑道：“你这种只知道纵容的性格可一点都不好，诶，你以前是这德行？” 仇文默默捂住了关敬英的耳朵处。 关敬英和人类一样穿着压力服，他只能把手放在压力服的两侧表达态度。 郭天盟没忍住轻笑了一声，随后他挪开目光，调整情绪。 情绪还没调整完毕，他的腿就被仇文轻踹了一下。 郭天盟默默挪远了一些。 第135章 除了你 第二天郭天盟捂着脑袋爬起来,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要不要喝点水？”仇文问他。 郭天盟揉太阳穴的动作微顿了一下，他扭头看向仇文，果然, 他又是在仇文的床上醒来的。 “仇先生，我觉得我们得聊一聊房间的问题了。”郭天盟忍不住开口。 “好好好, 聊！你喝完水再聊行不行？”仇文还是一副哄小孩的态度, 他把一旁的水端给郭天盟。 关敬英站在郭天盟的身后, 他看郭天盟的目光也挺温柔的, 估计是觉得郭天盟现在和仇文的相处很温馨。 “仇先生, 我不是小孩。”郭天盟再次拒绝了仇文。 “对我来说, 这世上的人类都是小孩。”仇文把水硬塞给了郭天盟，“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们睡在一起，你每天晚上的睡眠质量都挺好的啊。” “可我不习惯每天睁眼就看见您。”郭天盟说完这句话之后仇文表情变化不大。 他知道仇文不会放弃。 郭天盟深吸一口气：“我是一个成年人。” “我知道，你很厉害。”仇文啪啪鼓掌。 “您就没想过我对您的感情会不会不正常吗？”郭天盟知道仇文会怕这个。 果然，仇文脸色立刻就变了：“你什么意思？” “虽然仇先生您是我祖爷爷，但是这么多代过去了, 我都不姓仇了。”郭天盟越说仇文的脸色越难看，“您不觉得让我睡在您和关少校的中间很危险吗？” 仇文想说原文里郭天盟是喜欢女孩的，可是一想起男女通吃的何洛，仇文又不确定了。 郭天盟会对男人产生特殊的感情吗？ “如果你喜欢我还要弄死我……”仇文眼瞳微颤，“那你是要搞虐恋啊！你这人心理不健康！” “我只是打个比方。”郭天盟替自己辩解。 “你喜欢自己的祖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身上的染色体可是从我身上来的！”仇文声音越来越大。 “仇先生，我不是您的直系后代, 我的祖先是您的堂亲。”仇文没有直系后代。 “那也不行啊！我到底有什么好的？！”说到这里，仇文忽然一愣。 他认真思索自己的优点, 温柔, 善良，正直。而且根据人类的反馈来看, 他帅气，名声大，他曾经是救世主，现在是最强丧尸。 他太优秀了，那么多优秀的品质甚至让仇文觉得疲惫：“原来如此，原来是我太好了。” “祖爷爷……”郭天盟感觉事态开始往怪异的地方发展了。 “你等等。”仇文抬手打断郭天盟，他若有所思地出了门。 仇文找到了在房间里做音乐的何洛，何洛又来灵感了，他觉得他能写出一首全新的，与众不同的歌。 “你好。”何洛在看到仇文之后有些懵，不过他还是出声打了个招呼。 他最近对这群丧尸的观感还不错，虽然丧尸们对死亡的态度太过轻率，但他的命是这群丧尸救的。 “我问你，如果你有机会和我谈恋爱，你会不会谈？”仇文问何洛。 何洛想都没想：“谈啊！为什么不？！”异族的爱情他还没体验过，但是这群丧尸的行为一点都不成熟，唯一能体会到情爱的仇文还早早地有了对象。 何洛有旁敲侧击地采访过关敬英，关敬英倒是没有藏着掖着，但关敬英说的那些东西实在没什么意思。 没有激烈的爱恨纠葛，身份带来的束缚倒是有，但他俩也没纠结太久。 身体带来的不便也有，关敬英和仇文还没有真正地结合，可是关敬英也不急。 “仇先生很急，但是仇先生对时间的定义和人类不太一样。”仇文都活了一百八十岁了，时间对他来说不是一个难捱的玩意儿。 仇文说过，他曾经因为自己的长寿而痛苦，可痛苦着痛苦着他就想开了。 解决不了的事就交给明天，明天复明天。 所以仇文的着急总是一阵一阵的。 何洛觉得这不是一个完美的异族恋，如果他亲自谈恋爱一定会带感很多。 “你要出轨？”何洛问仇文。 “不是。”仇文只是确认一下自己的魅力，他确认之后便离开了。 仇文回到关敬英身边，他紧紧搂住关敬英。 不好了，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好，那么吸引人，他们看不惯关敬英和他在一起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对关敬英下手？ “仇先生？”关敬英注意到仇文搂自己的力气有些过大了。 “我会保护好你的。”仇文郑重地对关敬英说。 关敬英愣了下，他不明白这莫名的承诺从何而来，不过他还是应下了：“我相信您，仇先生。” “如果他们对你动手，我就把他们全杀了。”仇文继续说。 他现在稍微有些应激：“我们今天就把郭天盟扔出去。” “郭副部长不会对您产生奇怪的感情。”关敬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安慰仇文道，“郭副部长心里最重要的永远都是自己的职责，他刚才只是想给您举个例子，提醒您和人交往的分寸感。” “只是这样？”仇文皱眉，“可我觉得他这是半提醒半警告，我复盘了一下，我觉得我以后得低调一些。” “为什么？”关敬英不懂。 “我的优点太多了。”仇文扶住额头，“我认真反思了我自己，我身上吸引人的地方太多了。” 关敬英愣了一下，他略作思索，觉得仇文说得对，他觉得仇文各方面都很完美。 “我很温柔。”仇文说。 关敬英点点头，仇先生很温柔，仇先生每次对他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仇先生还会哄人睡觉。 淑云刚回到基地：“仇文，光仔在外面找你，他问你为什么搬地方。” “一天到晚没个正经事，我迟早咬死他！”仇文皱眉呲牙。 被打断情绪的仇文花了点时间平复，他接着说：“而且我善良。” 善良……吗？ 好吧，仇先生在丧尸堆里是最善良的那个。他不吃人，虽然这是仇文口味的原因。 关敬英一直觉得仇文不吃人就跟末世前养了宠物的人不吃特定的动物一样。 仇文比那些养宠者更冷硬一些，他会因为自己的感情而不去吃特定的物种，但仇文的怜悯心有限。 “确实善良。”关敬英最后还是说諵沨服了自己，“仇先生对所有人类的态度都是一样的，无论他们是善是恶。” “不一样。”仇文纠正关敬英，“你和冰河，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关敬英点点头：“总之仇先生很善良。” “而且我富有正义感，是个过分正直的人。”仇文继续说。 关敬英：…… 仇先生虽然在基地几次绑架他，但仇先生尊重他的选择，而且…… “仇先生，我问你。”关敬英按住仇文的肩膀，“如果有一天，人类污蔑你杀人无数，威胁到了基地，你怎么办？” “看情况吧。”仇文说，“影响不到我的话，我不会管的。” “如果影响到了呢？”关敬英问。 “那我就真摧毁基地给他们看看啊。”仇文笑着说，“当然，我会坦诚地告知他们理由，看他们能不能承担得起污蔑我的后果。” 关敬英沉默。 他想夸仇文开朗豁达，不会内耗。但是这好像和正直没太大的关系。 “站在丧尸的角度看，您确实很正直。”关敬英边说边点头。 仇文沉默。 “敬英。”仇文喊。 关敬英看向仇文。 “夸我夸得很辛苦吧。”仇文满脸无奈，“丧尸群里可没有正直的品格。”仇文是吃丧尸的。 “但仇先生就是很正直！”关敬英连忙道。 “虽然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正直，但我就是正直的？”仇文摸了摸关敬英的头，“好孩子，辛苦你了。” 岳巍远远地围观仇文和关敬英的相处。 仇冰河在房间里写作业，岳巍这个老师探头说了一句：“你爸和你哥真有意思嘿，你哥以前可不是这个德行。” 仇冰河抬手打断他的话，拒绝继续沟通：“我要写作业，不要打扰我。”她本来基础就不好，学习时间她拒绝扯东扯西。 岳巍没办法，他又去找了郭天盟。 郭天盟脑袋稍微没那么晕了，他刚一出房门就遇到了岳巍。 “诶，你祖爷爷真有意思。”岳巍对郭天盟说，“仇文变成丧尸之后居然是这么个性格。” “仇文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活着的时候也是。”郭天盟解释，“他身边人说他的性格不着调，有时候过于脱线。” “是吗？”岳巍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他是个古板严谨的研究员，一年笑不了三回的那种。” “他这性格挺讨喜的啊，怎么就被人杀了呢？”岳巍有些遗憾，“如果仇文不死的话，我们现在应该会有更多好东西，对吧？” “没发生的事我无从猜测，不过仇先生被杀和他的性格无关，和他是否正直善良也没关系。”郭天盟说到这儿，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更希望仇先生是个虚伪的混蛋。” 岳巍挑眉看向郭天盟，他接茬：“这样你对他动手的时候比较没有心理负担？” 郭天盟没有回答，他知道仇文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仇文没有看向郭天盟，他对郭天盟的答案没有兴趣。 或者说他早就知道了郭天盟的答案，他没有兴趣听郭天盟再讲一遍。 这些天的温柔对于仇文来说只是一场过家家，他可以对所有人好，郭天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郭天盟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我可能需要再睡一会儿。” “趁着能睡的时候多睡一会儿吧。”岳巍对他说，“你离开之后又得加班了。” 郭天盟没有其他的房间，他只能重新回到仇文和关敬英的床上躺下。 这次一闭眼他就开始做梦了，做了一个无比清晰的梦。 他梦到自己回到了一百九十多年前，他出现在了那时仇文的房间里。 “诶？”还没变成丧尸的仇文看到郭天盟之后也愣了。 仇文指着对方：“你是？人？” 郭天盟听了这句话之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透过自己的手掌可以看到地面。 现在他整个人都是半透明的。 “我……”郭天盟也有些懵，而仇文此时已经按响了报警器。 警卫员立刻冲进来，他们穿着郭天盟不熟悉的制服，拿着百年前的武器。 “仇先生，您说的那人在哪儿？”警卫员问仇文。 “你们看不到？！”仇文很诧异，他指着郭天盟的方向，“那儿，你们真看不到？” 警卫员们面面相觑：“那里有什么东西？” 郭天盟不清楚自己在做梦，他在镇定下来之后迅速分析了现在的状况，并且开口：“祖爷爷。” 仇文又是一懵。 他看向郭天盟的脸：“你们先出去吧，可能是我太累了，有些幻视。” 警卫员们表情依旧是迷茫的，领头那人拍了拍仇文的肩膀：“仇先生你要注意休息啊。” 仇文点头，等警卫员们撤走之后，仇文才看向郭天盟：“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压力太大？疯了？” “我也不清楚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郭天盟解释，“我……” “你刚才叫我祖爷爷？你是我的后代？”仇文问他。 “不是您的直系，我是您堂兄的后代。”郭天盟解释，“我叫郭天盟，来自2389年。” 仇文眼睛缓缓睁大，他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我果然是疯了。” 他围着郭天盟转了一圈，最后他脱了衣服躺上床：“我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郭天盟看着仇文睡着，又看着仇文转醒。 当仇文再与他对视时，仇文傻了：“你怎么还在？” “我也不清楚，我还有工作。”郭天盟也很绝望。 “……我先去看个心理医生。”仇文坚决不相信郭天盟的存在。 仇文换了三个心理医生，最后得出结论，自己没问题，影响不了研究。 这下仇文来劲了：“你真是一百多年后的人？” 郭天盟点点头。 “你多大了？是做什么工作的？结婚了吗？”仇文又问。 郭天盟：…… 他一一回应。 仇文看他的目光愈发慈爱，最后他问：“我们成功了，对吗？” 郭天盟愣住，他看着面前仇文健康的肤色：“你们成功了。” “我就知道！”仇文哈了一声，“我就知道我能赢！老师的设想是对的。” 郭天盟微微睁大眼睛。 这个时候仇文的导师还没有遇袭吗？ 第136章 攀比 “仇文身上真的没有万人迷光环？”程东洁盘问自己的系统。 【没有。】系统否认。 “那凭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他？他都不需要耐心去攻略谁。”程东洁自己那么费劲就只攻略下来了何洛, 他能攻略下来还是因为何洛的底线低。 仇文就不一样了，仇文去哪儿都有一群人围着他，他压根不需要费心去查别人的喜好, 不需要去制造巧遇。 【他不是万人迷，他只是在一个适当的时机做出了一些大事, 而相当一部分人把他捧起来作为精神上的偶像。】系统说。 “那不还是万人迷？！”程东洁觉得仇文身上的感情自带厚重感, 比自己身上的万人迷光环好用得多。 【他不是。】系统继续否认, 【有人想要成为他, 有人感谢他的奉献, 有人迷恋他的名气。没有人喜欢仇文这个人。】 程东洁不明白。 系统打了个比方：【实验室的小鼠和大鼠为人类进步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真正爱它们的人却不多。】 仇文是一种精神，是一个名人，但他唯独不是仇文。 “被所有人知道也算是一件好事了吧，想要了解可以慢慢来啊。”程东洁还是觉得仇文那样的身份才方便。 【没人想了解他。】系统说，【想了解他的无非是对他怀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可真正发现他身上普通的那一面, 那些人就会幻灭。】在认识仇文之前，他们就已经给仇文塑造了一副标准的样子。 当一个人不够完美的时候，他做出的每一件好事都是在增光添彩。如果那人在他人心中已有了一个完美的形象，那么他任何一个平常的举动都有可能让人对他多一分厌恶，最终厌恶堆积，化为一句“你怎么是这样的人”？ 根据系统的推算, 前者比后者活得更舒服，更自在。 “幻灭又怎么样？有仇文那样的名气, 不愁获取不到资源。”程东洁撑着脑袋, “像我这种出身的人才最可悲吧，如果不是有系统, 压根不会有人爱我。” 【也没有人会那么恨你……算了。】系统不打算跟程东洁解释了。 “你这个态度会让我觉得是我有问题。”程东洁不满。 【因为我无法理解你们人类的信仰与期望，在我看来，生物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存在”，当某些行为不利于生存时，它就是一个糟糕的选择。】 …… “你怎么只会哼那几首歌？你离开的时候就不能多学几首？”仇文顶着黑眼圈，他对郭天盟不思进取的行为相当不满意。 郭天盟面无表情。 仇文活着的时候果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见得多了也就熟了，仇文对他的态度也称不上客气了。 上次郭天盟出现在了一个实验室里，正在分析土壤的仇文抬头看到了他，随后仇文便当着自己同事的面朝郭天盟挥手，跟郭天盟搭话。 他把实验室里的同事们吓得不轻。 仇文向同事们介绍了郭天盟，然后他就被同事们强制送去看心理医生了。 郭天盟看到研究员中有几张外国面孔，他们惊恐地指着自己的头，无声询问仇文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他们甚至忘了自己戴着翻译器。 而仇文，仇文也指着自己的同事，他乐呵呵地冲郭天盟笑：“你看他们吓的。” 郭天盟深刻感受到了仇文性格中的恶劣：“我们那个年代的人普遍认为您是个温柔又强大的研究员。” “你们对我的认知很全面嘛。”仇文也觉得自己温柔。 “温柔的研究员不会逼迫自己的后代做他的音乐盒。”郭天盟无奈道。 仇文想了想：“可我没有让你跳舞啊。”音乐盒里的小人是会跳舞的。 “如果你又唱又跳……也行，你能不能学两支舞蹈跳给我看看？”仇文还真有兴趣让郭天盟跳几步。 “我拒绝。” “好遗憾哦。”仇文无奈轻叹。 他俩之间再次没了话题。 郭天盟准备就这么一直待到自己醒。 他看着看着，忽然觉得仇文不太对劲，仇文不像在写字，写字的幅度没有那么大。 他在画图形？ 郭天盟凑近了些。 仇文确实是在画东西，但他没有画图形，他在画郭天盟跳舞的样子。 郭天盟看过仇文的手稿，仇文的图形画得很漂亮。在那些手稿上也有仇文闲得无聊瞎画的涂鸦。仇文的概括能力很强，虽然没有专业的画师那样的功底，但是他在那个小人的身上写了个“郭添萌”。 郭天盟：“……您这算不算不务正业？” “算。”仇文喝了一口茶，“你觉得怎么样？”他的笔尖点了点图，图上的郭天盟四肢舒展，他跳的还是芭蕾舞。 “您把我的名字写错了。”郭天盟指着“添萌”两个字，“应该是天空的天，联盟的盟。” 仇文愣了一下，随后他脸上流露出失望的情绪。 显然仇文更喜欢郭添萌这个名字：“换了个名字就不可爱了。” “我本来就叫郭天盟。”什么叫换了个名字？ “你一定要叫郭天盟吗？” “我一直都叫郭天盟。” “好吧，唉……” “您为什么叹气？”郭天盟问他。 “没什么。”仇文扭过头。 “说清楚。”郭天盟总算知道龙光礼为什么不待见仇文了。 “我说……我死了，对吧？”仇文话题转得猝不及防，原本想要跟仇文掰扯名字问题的郭天盟僵住了。 郭天盟不知道该说什么：“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是我这么想，是你表现出来了。”仇文说，“每次我谈及未来时，你看我的目光都带着一股怜悯，你自己没有感觉吗？” “我……” “你在同情我，因为我死了，对吧？”仇文把那张画着郭天盟跳舞的纸拿到一边，“你不是我的直系后代，你也没有谈起过我的后代……我没有后代，对吗？” “有一个。”郭天盟的话有些超出了仇文的预料。 “有一个叫仇冰河的孩子。” “我没死？”仇文问他。 郭天盟没开口。 仇文明白了：“我果然是死了吧。”不然这孩子怎么会开不了口呢？ “但我们成功了，对吗？”仇文又问。 郭天盟点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仇文冲着郭天盟笑，“我死之前回家了吗？” 郭天盟依旧没有回应。 仇文点了点头，他不再询问，只是埋头继续他的工作。 郭天盟没再说话，他一直等到这场梦醒，等到面前的场景渐渐消失。 而他刚睁开眼就看到了真正的仇文。 郭天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画面，他冲着仇文扯了扯嘴角：“仇先生。” “又做梦了？”仇文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这次我死了吗？” “还没。”郭天盟摇了摇头。 “你都已经知道我的结局了，怎么还会被吓成这个样子？”仇文给郭天盟递纸巾，让他擦擦汗。 “亲身体验是不一样的。”郭天盟说，“那个系统让我做这样的梦……大概是想让我对您好一些。”他说得比较委婉，但他知道仇文明白他的意思。 “有什么不一样？我也会做梦。”仇文说，“我可是亲身经历诶。” “不难受吗？”郭天盟问他。 “还好。”仇文拍了拍郭天盟的肩膀，“好孩子，你可能对一百八十多年没什么概念。” “没人能活一百八十多年。”郭天盟不可能对这个数字有概念。 “你可以把它看成两段人生，这么算的话，我已经死了两辈子了。”仇文撑着自己的下巴，“当然了，丧尸的时间又和人类的不一样。丧尸没有人类那么急迫，我们不需要急切地在固定的时间里去证明什么。”他们时间很多，可以慢慢来。 “您记起自己死去那天发生的事了吗？”郭天盟继续问。 仇文点头。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绝望，不甘心。”仇文如实回答，“我现在其实不太能代入那种情绪，我知道我那时候很不舍，我不想死，但是结局没能因为我的意志而改变。” “您真的代入不进去？”郭天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然你以为我在强作镇定？”仇文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在你面前强作镇定？为了让你好受些？” 他俩都清楚仇文不怎么喜欢郭天盟。 “你小时候被揍过吗？”仇文问他。 郭天盟点头。 “你还记得你被揍时的感觉吗？” “记忆很模糊。” “那不就得了。”仇文耸肩，“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记它干嘛？” “这不算大事？！”仇文可是直接死了。 “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你就明白了。”仇文再次拍了拍郭天盟的肩膀。 郭天盟觉得自己永远无法理解仇文了。 “对了，你要不要做冰河的老师？”仇文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岳巍说他有点教不下去了。” “好啊。”郭天盟直接答应了下来。 “真的？你不犹豫一下？”仇文有些意外。 “我不清楚我能不能教好冰河，不过我认为自己的性格还算不错。”起码郭天盟不会崩溃。 “确实。”仇文认同这一点。 只要不涉及人类，郭天盟这孩子简直窝囊得可怕。 “行了，别想太多了。”仇文又安慰了郭天盟几句，“你再怎么感动也影响不了你的行为，没必要。”他不认为郭天盟做个梦就会心生怜悯不去针对丧尸。 郭天盟永远是将人类利益置于个人感情之上的。 仇文去找关敬英聊了这个问题，关敬英也认同仇文的看法。 关敬英自己也奉行人类利益高于一切的守则，只是他后来爱上了仇文。他要对自己的感情负责。 关敬英也不清楚自己这样的行为算不算背离了自己的理想，哪怕他能回到原来的单位，他也不认为自己还能胜任队长的职责，他的本心发生了变化。 “你在想什么？”仇文问他。 “在想我自己。”关敬英说着，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他低头看向仇文放在自己胸口的手，“仇先生，您干什么？” “我在想……我们有了孩子之后就没有再亲热过了。”仇文说。 孩子？仇先生说的是郭天盟吗？郭天盟是被仇文忽悠到他们床上来的，上次仇文说要把郭天盟赶出去了，可在知道郭天盟没有奇怪的想法之后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郭天盟本人倒是很想走，但是他的想法没被采纳。 仇文和关敬英确实好久都没亲近过了。 “我们现在不是在聊这个。”关敬英说。 “哦，对，我们在聊郭天盟那孩子的心态问题。”仇文深以为然。 “所以您可以别玩了吗？”关敬英问，仇文的手没有停。 “可是我好想你。”仇文说，“我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您明明睡得很香。”关敬英半夜偷偷看仇文，仇文睡得特别死。 “那你想我想得睡不着觉。”仇文没有停手，“咱们一起亲热亲热？” “这里是客厅。”关敬英指了指身旁围观的丧尸们。 淑云已经模仿着仇文去摸糯米了。 “别教坏他们。”关敬英抓住了仇文的手腕。 淑云问糯米：“你觉得怎么样？” 糯米如实回答：“我感觉有丧尸在摸我。” “他们早晚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仇文不在乎这些，“他们又不是没见过那些变异动物叠在一起生小孩。” 丧尸们一起点头，他们见过，他们还凑近观察过。 “不可以！”关敬英在乎脸面，“绝对不可以在这儿做那种事。” 仇文懂了。 五分钟后，关敬英躺在绿洲的草地上，仇文的脑袋在他怀里拱来拱去：“这些天孩子天天闹腾，闹腾得人心烦。” 被噩梦困住的郭天盟莫名打了个喷嚏。 仇文火急火燎地解关敬英的皮带，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等等，呼吸？ 关敬英把手伸到仇文鼻底感受了一下，仇文确实在呼吸。 “您又在演了吧。”仇文能呼吸，只不过空气对仇文的作用不大，那些气体在仇文肺里转一圈又原模原样地出来。 “你说什么呢？孩子他小爸。”仇文还在扒拉皮带，他扒拉半天都没扒拉开。 第137章 长大 郭天盟的状态不对劲, 他上报了自己的情况，他觉得自己有被系统干扰到，有可能影响他未来的工作。 需要执行某些不那么正义的任务时, 他们最好是不要去接触即将被牺牲的个体。纸面报告与身处其中是完全不同的。 郭天盟自知自己不能算个好人，但他也不是个连环杀人犯, 杀人不会给他带来快感。哪怕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维护系统运行的工具, 可他依旧是人, 他还是有同情心的。 他现在的状态其实已经不适合这份工作了。 可部门里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份工作。 程东洁的系统明显是想要维护仇文, 他们部门的男性员工基本没法代替郭天盟, 他们会不可自拔地爱上程东洁, 如果产生了无缘由的爱，这些员工自身对信仰的忠诚还能剩几分呢？ 女性员工也不够稳妥，系统能让郭天盟这个剧情关键人物做梦，它能干扰郭天盟的精神。那它能对剧情外的普通人做到哪一步？ 要知道系统可是直接让男人全部爱上了程东洁，这种“爱”已经是脑控的程度了。 郭天盟不能退。 【你在这个位置上，你的行为代表了什么, 你应该最清楚。】 郭天盟当然清楚，他的个人感情应该摆在集体利益之后，他如果感情用事，那就是弃普通民众于不顾。 【你对仇文的感情是因为血缘吗？】 郭天盟看到这条信息之后立刻回了：【不是。】 【只是我觉得他和我很像。】 性格不同，工作不同，但仇文确实和他很像。 仇文曾经的目标和他一样, 仇文也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 那些人说仇文是骗子，是演员。放纵组织要杀他……但仇文好像没有崩溃过。 不, 不对。 仇文崩溃过, 他内里崩溃过，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他也睡不着, 他眼下同样一片乌青，但他的性格依旧是那样。 仇文为的也是人类的利益。 郭天盟原先也知道这些，可是他没有亲眼见过。 他不愿意了解得太深入，然而现在…… “老师！！”仇冰河推开了他的门，“你在这儿啊！喏，作业。” 郭天盟收起通讯器，他接过仇冰河的作业。 “你这也太不负责任了。”仇冰河抱怨，“我一直在找你诶。” “抱歉。”郭天盟认真地给仇冰河检查。 仇冰河眼见自己试卷上的红圈越来越多，她越来越郁闷：“什么啊，我都没有进步的。” 郭天盟还没来得及说话，仇冰河的锅就扣了下来：“你这个老师是不是不太行啊？” “确实。”郭天盟居然没有反驳，“我还没找到最适合你的学习方式。” “你不是挺厉害的么？”仇冰河不解。 “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去了解你。”郭天盟随口说，他看了一下仇冰河的脸，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仇冰河问他。 “没什么。”郭天盟只是觉得仇冰河像个小孩，虽然仇冰河的年纪确实不大就是了。 原文里自己真的和这个孩子有感情线吗？郭天盟无法想象。 “问你个问题。”郭天盟清了清嗓子。 仇冰河立刻挺直后背：“这算考试吗？” “算吧。”郭天盟看着仇冰河的脸，“如果你的父亲和你的叔叔阿姨们爆发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你只能选择一方，你会怎么选？” “啊？不可调和？有多不可调和？”仇冰河觉得他爸爸和叔叔阿姨永远都不会吵那么大的架，他们自己会和好的。 郭天盟想了想：“比如……你的叔叔阿姨们不小心害死了你哥哥。” 仇冰河愣住：“我哥哥会死？！”她眼泪唰一下就落出来了。 “在假设里，你的哥哥因为你的叔叔阿姨而死，你会怎么办？”郭天盟想知道仇冰河的答案。 是为了哥哥而站在仇文那边？还是尝试劝说仇文原谅淑云他们？ “我哥哥具体是怎么死的？”仇冰河眼泪还在往下掉。 “很重要吗？”郭天盟问。 “很重要呜呜呜。”仇冰河点头。 “是被你失控的叔叔阿姨们咬死的。”郭天盟说。 “是谁让叔叔阿姨们失控的？”仇冰河问。 “没有谁，这是一场失误。” “不，这一定不是一场失误。”仇冰河笃定道，“一定有一个罪魁祸首。” “在假设里，这就是一场失误。”郭天盟强调。 “没有失误。”仇冰河也强调。 郭天盟愣了一下，他与仇冰河对视。 “你需要一个罪魁祸首？”郭天盟询问。 “不是需要，是肯定有。”仇冰河点头，人类也好，其他丧尸也好，总之不能是她的叔叔阿姨有问题。 郭天盟在思考，仇冰河的回应到底是胡搅蛮缠还是别的什么。听上去仇冰河是想转移危机，把最大的锅从自己叔叔阿姨身上挪走，随便找一个罪魁祸首背上。 可是死去的是她哥哥，她不想报仇吗？哪怕这一切只是意外。 对于仇冰河来说，维护整个家庭显然更为重要？ “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仇冰河问郭天盟。 “我只是觉得你和我有一点像。”郭天盟说。 “你是我爸的后代，我和你肯定像啊。”仇冰河忽略了自己和仇文没有血缘关系的事实。 郭天盟也没有纠正她，郭天盟只是问：“你想不想去基地读书？” “啊？” “直接去基地读书。”郭天盟解释，“以丧尸皇女儿的身份，你会学到更多东西。” 仇冰河皱眉，微微后仰：“啊？你不怕我学成了之后做出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我爸爸和你的领导不一样哦，我爸爸特别听我的话。” 郭天盟虽然身居要职，他的选择却没法随心所欲。 “老实讲，跟你父亲和叔叔阿姨沟通真的很费劲。”郭天盟叹气。 他原本计划让仇文死在光仔手上，再引导着仇冰河的叔叔阿姨们对光仔复仇。 但深入接触之后他发现这个计划很难实施。 他们至今都没有发现仇文的弱点。 原文里，人类为了阻止仇文进一步屠杀基地，几乎用尽了所有大型武器，在削弱仇文之后，由彻底丧尸化的关敬英和仇文同归于尽。 他们不清楚光仔的实力，但光仔和仇文的关系没他们想的那么剑拔弩张。 在仇文搬家之后，光仔还会时不时跑过来看两眼。 光仔原来的衣服被仇文扒了，他第一次跑过来的时候是光着的，仇文给光仔拿了一套新衣服。 光仔很开心，顺便啃了仇文一口。 他压根咬不动仇文。 而人类没法和光仔沟通，光仔不会说人话，他也不喜欢人类。 他们之前用超小型无人机找到了光仔，结果一声“光仔”才刚喊出来，光仔便发狂把无人机给拍碎了。 光仔讨厌“光仔”这两个字。 至于仇冰河的叔叔阿姨……他们压根没法复仇。 原本人类的计划是扶持一个进化不完全但会说人话的丧尸来接替仇文的位置，但这群丧尸太窝囊了。 他们一开始就是被仇文抓来做叔叔阿姨的，他们从未反抗过。 郭天盟隐晦地问过他们，如果光仔杀了仇文，他们怎么办？ 他们的回应是，他们会哭，哭得很伤心。 郭天盟问他们有没有想过复仇。 丧尸们摇头表示没有想过，因为他们打不赢，他们只会哭。 如果光仔把他们抓走，他们只能边帮光仔做事边哭，会哭得特别绝望。 但如果是人类害死了仇文，他们就有复仇的劲了，因为他们打得赢人类。在他们死之前他们会杀掉更多的人类，明显不亏。 “你去做人类和丧尸沟通的桥梁会比较好。”郭天盟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仇文是个恋爱脑，如果不是他女儿还有进食需求，他估计是不会再跟人类方面联系沟通的，他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 “如果你想，你可以去人类那边读书，我们会安排人保护你。”郭天盟说，“你毕业后可以住在基地，你就相当于丧尸安排在人类的外交官。” “哇！外交官？！”仇冰河睁大双眼，她感觉这个名称超帅气的，“可是我们的‘国家’只有五个丧尸诶。” “有你爸就够了。”郭天盟解释，“如果你答应，我们会对全基地公布你们的存在。” “诶？！” “公布你爸的身份。” “可是丧尸吃人，他们不会攻击我们吗？”仇冰河不解。 “你爸没有吃过人，你爸还养大了你。”郭天盟指着仇冰河，“你身体里没有半点丧尸病毒，这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还有，你爸爸的身份很特殊，他是仇文啊。”郭天盟说。 仇冰河听懂了。 “你想不想去基地读书？”郭天盟问。 “我要去！”仇冰河点头。 …… “你想都不要想！！”仇文在听到仇冰河的转述之后愤怒了，“你不准去人类那边读书！我让他们教你就行了，他们很厉害！” “可是他们不是老师，他们没那么厉害。”仇冰河拉着仇文的袖口。 “你现在不需要厉害的老师！能学进去就学！学不进去就算了！”仇文居然直接甩开了仇冰河的手，“反正你不准去人类那边上学。” 甩开仇冰河之后仇文立刻把矛头对准了郭天盟：“我就知道你是个坏家伙！你跟我们住一起就老老实实吃饭睡觉！你居然撺掇我们家小孩去危险的地方！” 现在他进不去人类基地，他压根没法保护仇冰河。 人类里的神经病那么多，要是有想不开的直接攻击仇冰河怎么办？ 仇冰河出事了怎么办？！ “反正我不让！他们敢过来接你，来一辆陆行车我掀一辆！”仇文声音越来越大，“你再跟我提这件事，你就彻底别学了！” “爸爸！！”仇冰河上前想要抱住仇文。 仇文伸手拦住了她：“你还知道我是你爸爸！我把你养这么大，是让你去玩命的吗？” 仇冰河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哭也没用！我不允许！”仇文一把薅住仇冰河的脖子，“我还不如直接咬你一口！你进不去人类基地你也就消停了！” “哇啊啊！”仇冰河开始挣扎。 她挣不脱仇文，眼看着仇文把她的手拉起来准备咬一口，仇冰河哭声越来越大，挣扎的动静也越来越大。 关敬英连忙上前捂住仇文的嘴巴：“仇先生！别吓冰河了。” “我才没有吓她！她自己不知道轻重！”仇文伸手拍了仇冰河的手背，“你不准再给我想这些！” “我才不！”仇冰河的语气也硬，“你不准咬我！” “你说不准就不准？！”仇文气急了，但关敬英的手还死死地捂在仇文的嘴巴上。 “仇先生！我们先去休息休息。”关敬英连忙说。 “我不去！”仇文嚷嚷。 仇冰河也嚷嚷：“你如果咬我，我就把自己送给光仔吃掉！” “你？！！你！你……”仇文指着仇冰河，手指发颤。 “不准说这样的话！”关敬英板着脸对仇冰河道，“你太伤你爸爸的心了！” 仇冰河默默闭嘴，她还在掉眼泪。 “仇先生是担心你的生命安全，他进不去基地，没法保护你。”关敬英声音又软了下来，“你不了解人类社会，你可能会被欺负，被伤害。你爸爸担心到时候他没法在你身边安慰你，他没法保护你。” “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仇冰河低头看着地面。 “你怎么照顾好自己呀？”淑云在仇冰河身边，她伸手给仇冰河擦眼泪，“你没有真正在人类世界待过啊。” “我可以学。”仇冰河说，“而且我在基地里还有周姐姐这个朋友，我还会交其他的朋友。” “那我们呢？”糯米轻声问。 “你们是我的叔叔阿姨。”仇冰河拉住糯米的手，“我很喜欢很喜欢你们。” “很喜欢我们就不要走。”史载搂住仇冰河，“别让叔叔阿姨们担心好不好？” “不行。”仇冰河坚定地摇头，“我要学更多的东西。”她要变成一个超厉害的人，她要明白人类社会运转的规则，她要弄清楚人类和丧尸的现状。 “我只知道你们很危险，我不知道危险从何而来。”仇冰河说，“我害怕。” 仇文没有再说话。 第138章 丧尸的适应能力 “仇先生, 您还不睡觉吗？”关敬英半夜醒来后发现仇文还在床边坐着。 这几天仇文都没有休息，他要么是在等仇冰河的信息，要么就是跑去中央基地那边听动静。 “你怎么也醒了？”仇文伸手摸了下关敬英的面颊, “不舒服吗？” “只是有些担心您。”关敬英坐到了仇文的身边，“这些天您都没有睡觉。” “我不需要睡觉。”仇文轻声说, “我的身体不需要靠睡觉去恢复, 我的精神不需要睡眠也可以保持亢奋。”关敬英帮仇文把枕头靠床头立着, 随后他扶着仇文的肩膀让仇文半躺下。 仇文继续说：“我感觉睡觉对我来说更像是一种逃避行为。” “逃避？” “逃避清醒, 体验死亡。”仇文搂住了关敬英, “逃避清醒其实蛮舒服的。”仇文真的很喜欢睡觉, 但他最近却没法闭眼了。 他每天都在想仇冰河的事。 “冰河这几天跟我发的信息都是说她遇到的老师很好，朋友很好，她是不是报喜不报忧啊？”仇文看过电视剧，有些小孩从来不跟家里人说自己的困难，最后憋久了就受不了了，就自杀了。 “可能性不大, 冰河不是那么个性格。”关敬英觉得冰河应该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仇冰河和仇文之间的代沟其实不大，仇冰河也没什么不能和仇文沟通的。 而且仇冰河本身就不是一个会内耗的性格：“我拜托了父母的朋友多多照顾冰河。” 仇文微微一愣。 “我父母有一些同事朋友在中央基地任职，当年我父母的意外……其中有一些人是知情的。”关敬英解释，“站在人类的立场，他们不可能全面倒戈成为冰河的帮手, 但生活上还是能帮着照料照料的。”关敬英安抚仇文。 仇冰河会被丧尸养大，主要也是当年上层与反叛势力博弈的结果。 他们是亏欠仇冰河的, 虽然仇冰河不会这么想就是了。 “冰河在哪里都能吃得开, 她性格好，别人也乐意跟她交朋友。”关敬英继续说, “你看，周颖莺不就很喜欢她么？周颖莺的性格可不算多温柔的，这次听说冰河要去读书，还托人给冰河带了好多东西过去。” 周颖莺人好，但是性子傲，是个难相处的人。 但周颖莺特别喜欢仇冰河，她觉得仇冰河这孩子特别好。 “冰河不会受欺负的。”关敬英分析完之后拍了拍仇文的后背，“您不必太忧心。” 仇文把头靠在关敬英的肩膀上，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说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放假就能回来，下个月应该有个五天的假期。仇先生，她只是去上学读书了，不是去坐牢了。” 仇文没回应。 “您还是睡不着？”关敬英问他。 仇文点点头。 “那我陪您。”关敬英靠着仇文的头。 “我可以不睡觉，你不能不睡。”仇文想把关敬英的眼睛合上，“你先睡，我再想一会儿。” “一直惦记也不是个办法，仇先生您想不想转移注意力？”关敬英问仇文。 仇文听到关敬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了，他顺着关敬英的话问：“怎么转移？” 关敬英拉住了仇文的手，将仇文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关敬英的手心温度有些烫：“这样？” “这样是哪样？”仇文故意问。 随后仇文就听到关敬英的呼吸渐渐粗重：“您不要动，我来就好了。” 关敬英亲吻了仇文，随后他伸手解开仇文的上衣：“仇先生的皮肤真的好凉，我，我，我帮您……” 仇文紧盯着关敬英的双眼。 关敬英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两个字几乎只做了个口型：“我帮您暖暖。” “哇！”仇文惊叹，“你居然会说这种话诶。” 关敬英的脸爆红。 “你还会说什么？！”仇文问他。 关敬英嘴唇发颤，他起身坐在了仇文的腿上：“您，您喜欢这样看着我吗？” “噢！！！”仇文继续惊叹。 “我……”关敬英解开自己上衣的扣子，“我想让您，摸摸我。” “哇！！！” …… “所以爸爸你最近心情好转了啊！”仇冰河给仇文发了通讯，“谈恋爱真好啊。” “对啊，敬英那孩子居然那么主动。”仇文蹲在房间角落处，说到这里时他扶着膝盖晃了晃，“他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所以我不准备恢复正常了。”仇文尝过甜头之后也想通了，他不自闭了，但他想给自己谋福利。 “可是哥哥晚上不睡觉会影响身体健康的吧。”毕竟关敬英还不能算丧尸。 “我晚上有睡觉，我只是在白天郁闷而已。”仇文解释。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忽然觉得门那边有动静，仇文连忙把通讯器背到身后。 关敬英推门而入：“仇先生，您好些了吗？” 原本还在和仇冰河分享自己爱情小故事的仇文瞬间沉下脸：“我好多了。” “您这可不像好多了的样子。”关敬英有些担心。 【他会来亲我吗？】 “什么？谁？”关敬英看向仇文。 “啊？”仇文歪了下脑袋。 【这孩子在说什么？】 仇文的嘴没有动，但关敬英确实听到仇文的声音了。 “仇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 仇文垂下头：“我没事，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就好了。” 【‘仇先生好可怜哦，我才不忍心放下仇先生。’这孩子肯定会这么想的吧，快来安慰你的仇先生吧！快来抱抱你的仇先生。】 关敬英：…… 【啊，好冷，敬英会用体温来温暖我吗？】 关敬英默默退出房间，关上门。 “怎么了？仇先生还在难受吗？”郭天盟询问。 “不，情况有些复杂。”关敬英摇头。 仇文能听到他们的动静：【情况哪里复杂了？敬英发现我没挂通讯了？他为什么要出门……等等！噢！这孩子在害羞！】 【仇先生好孤独啊，敬英的仇先生好孤独啊。】 关敬英有些意外，仇先生居然会用“仇先生”来称呼他自己。 有点可爱。 等等！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他莫名能听到仇文的心声吧！为什么？！ 【快进来抱一下你的仇先生啊！杵门口干什么！过分！】 “啊？！我来了！”关敬英下意识重新推门进去。 然而当他再次与仇文四目相对时，他们两人都愣住了。 【这孩子的语气好像有点不对劲。】仇文心想。 这孩子像是在回应谁，可是自己没有出口叫过关敬英的名字啊。 关敬英僵住了：“抱歉，我下意识就……” “啊？！”仇文愣了一下。 关敬英连忙闭嘴。 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陷入死寂。 仇文默默窥探了一下关敬英的心声。 【仇先生发现我能听到他的想法了吗？啊！仇先生开始窥探我的想法了，完蛋了。】 仇文的眼睛缓缓睁大。 他俩的心声乱成一团，互相刷屏。 十几分钟后两人才冷静下来。 仇文在心里问关敬英：【你能听到对吧？】 关敬英回应：【对的。】 仇文继续说：【那你过来，摸我，亲我。】 关敬英啊了一声，他看着仇文的脸。 仇文微仰着头，看起来理不直气也壮。 随后关敬英缓缓上前，他伸手抚摸仇文的面庞，顺便在仇文的嘴上亲了一口。 “好孩子，别担心我，我没事的。”仇文轻声道。 关敬英动作微顿。 【再亲一口。】仇文提醒他。 关敬英又亲了一口。 【仇先生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关敬英不想让仇文窥探到自己最直接的想法，可是他实在没法隐藏自己内心的思想。 【这孩子果然滤镜厚过头了啊。】仇文心道。 【理不直气也壮的仇先生也好可爱！】 【敬英这样容易把爱人惯坏诶，太没底线了。】 【仇先生会不会觉得我像个变态？我要怎么控制心声？】 【变态？真变态就勇敢一点啊！】 【啊啊啊！仇先生果然觉得我像个变态！可是这样的仇先生也好可爱！】 “仇先生！”关敬英高声喊出了声，“心声要怎么控制？！”他快受不了了。 【害羞了！这孩子又害羞了！】 “咳咳，这个不复杂，你只要把注意力转移就好了。”仇文说，“在你有强烈的‘想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情绪时，你就能听到我的心声，只要不去想这个就可以了。” 仇文给关敬英示范了一下，他对关敬英的窥探瞬间就消失了。 关敬英再读心时，仇文的想法只剩下了教学这一项。 “我试试。”关敬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这孩子要闭眼才能集中精力吗？真有趣。】 【哇，睫毛好长，想摸一摸。】 “不行！”关敬英摇头，“我做不到！” “没法做到忽视我的想法吗？”仇文明白了，“你果然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啊。” 【无所谓，做不到就算了，慢慢来。】 【我的心声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窥探就窥探吧。】 “……谢谢您，仇先生。”关敬英没法做到忽略仇文对自己的看法，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潜意识里却无法停止读心。 【现在，亲我。】 关敬英俯身亲吻仇文。 “呀，你干什么！”仇文看起来很惊讶。 【嘿嘿嘿，再来一个！】 关敬英：…… 仇先生完全不在意心声被窥探，而且他已经乐在其中了啊。 第139章 名尸仇文 关敬英是个相当有自制力的战士, 他是很有分寸的，基本没有做过越界的事。 但他却没法控制自己窥探仇文的心声。 或者说，他越压制, 这种想要窥探的欲望就越强烈。 关敬英不想这样。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仇文知道关敬英在纠结些什么，但是他帮不上忙, “我们的欲望总是很直白的, 但是很多欲望不会被我们付诸实际。” 可以不说, 不做, 但是没法让它不出现。 “稍微把道德标准放低一点也可以啊, 我反正完全不介意敬英你听我在想什么。”仇文没那么在意隐私, 或者说他不介意在关敬英面前暴露自己的隐私。 【我有隐私吗？】仇文在思考，【趁敬英这孩子睡着之后偷偷摸他算不算……啊，这种事情被知道了也无所谓吧，就算我在敬英这孩子身上画涂鸦也没关系，敬英会原谅我的吧。】 关敬英在一旁听着，他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的底线真的有那么低吗？ 不过画涂鸦这种事好像小孩子的恶作剧, 仇先生真…… 【敬英会觉得很可爱吧，在他心里“可爱”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关敬英默默抿唇。 【敬英果然是付出型人格啊，虽然敬英一边害羞一边释放热情的样子很棒，但是他的心里其实很不安吧。】仇文依旧在想，【没有安全感吗？我没给这孩子安全感吗？不应该啊。】 仇文觉得关敬英没法摆脱这种窥探主要还是因为他没有安全感，他急迫地想要抓住一些什么。而心里的欲望不会骗人, 不是关敬英板着一张冷漠脸就能将其隐藏的。 他分析关敬英的这些心理活动全被关敬英听进去了。 “不是道德标准的问题。”关敬英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注视着仇文的脸, 刨去仇文自带的阴郁气场, 仇文看上去像是在发呆。 仇文发呆的时候脑子里会想这么多东西吗？ “听喜欢的人当面分析自己性格上的弱点……”关敬英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似的，他无所适从。 “才不是弱点！”仇文皱眉纠正他, “只是你这孩子比较柔软，我怕有人通过你的性格特点伤害你！” 他在说这句话的同时，脑子里有了画面。 恶毒的郭天盟和何洛抱着手臂看向关敬英，他们撺掇着关敬英去牺牲，时不时还会发出反派一般的怪笑，而关敬英半躺在地上，浑身是血，脸色苍白。 关敬英捂住嘴在那儿哭，一边哭一边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呜呜呜。” 同步感知到这个画面的关敬英：…… 自己有这么柔弱吗？ 而且郭天盟就算了，何洛是怎么一回事？何洛就只是一个歌手，他接触不到决策层，怎么就能成大反派？ 仇先生还在讨厌何洛啊。 仇文脑子里的画面还在继续，他想象的那个柔弱关敬英已经被郭天盟和何洛打包送给杀人不眨眼的丧尸皇了。 关敬英微微蹙眉。 幻想世界里的丧尸皇出现，那丧尸皇毫不意外地顶着仇文的脸。 关少校被丧尸皇吓到瑟瑟发抖，而丧尸皇看他的目光也充满了淡漠。 再然后他们俩各过各的，直到一个小女孩摔倒在关少校面前，关少校把那个孩子扶了起来。 这一幕被冷漠的丧尸皇看见了，丧尸皇出现在关少校的面前，把关少校吓得瑟瑟发抖。 可那个女孩却跑到丧尸皇身边拉住了丧尸皇的手。 最终关少校发现丧尸皇是个面冷心热的大善尸，他们慢慢磨合，先婚后爱，一起养孩子，一起看日出日落。 最后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浑身湿透的关少校被冻得瑟瑟发抖。丧尸皇抱住了他，温暖了他，他们俩钻进被子里，被子里传来了奇怪的嬉闹声。 这是什么？！ 关敬英瞳孔地震。 仇先生不止对他有误解，仇先生对自己也有误解！ 很明显仇先生的思维是半路跑偏了吧！从对他性格上的分析跑偏到了奇怪的爱情电影。而且丧尸的体温是凉的，要怎么才能温暖人啊？ 仇文把脑袋靠在了关敬英的肩膀上，他看起来很开心，大概是对自己脑补的情节相当满意。 关敬英本来是有些无奈的，可仇文脑子里翻滚的那些画面却让关敬英也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对吧？”仇文问他。 关敬英嗯了一声：“很有趣的剧情。” “你果然不会在意啊。”仇文蹭了蹭关敬英的颈窝，“你性格太好啦。” “但是仇先生不会对我太过分的。”关敬英轻声说。 仇文有些意外：“你这么笃定？” 关敬英点头：“仇先生不会对我太过分。”仇文会逗他，会开他的玩笑，但仇文永远都不会真正地让关敬英难受，仇文不会触碰他的底线。 关敬英继续说：“因为仇先生是个很温柔的人。” 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读心术，他知道自己是能关闭窥探欲的。关敬英知道自己是信任仇文的。 仇文又开始思考新的问题了，关敬英安安静静地听着。 他开始好奇仇文脑子里到底有多少奇思妙想了。 【啊对了！我忘了一件事。】仇文忽然直起身：“我先去找郭天盟。” “啊？好。”关敬英问仇文需不需要自己的陪同，仇文摇头表示不用。 关敬英冲仇文挥了挥手。 然而不久之后关敬英就听到了仇文的心声：【我要把他们杀干净。】 关敬英迅速起身，他跑向仇文刚才离开的方向。 …… “你们查出来了是哪支反抗军了对吧？”仇文冲着郭天盟微笑，笑得特别和蔼，“把他们的名单给我，我帮你们解决问题。” “帮我们解决问题？”郭天盟挑眉。 “你们没法轻易动手吧，我不一样，我是丧尸啊。”仇文伸手搭在郭天盟下巴那儿轻轻挑了一下。 郭天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仇先生，说话就说话，您别模仿那些变态反派了。” “这样看起来比较帅气，更有压迫感。”仇文看了眼自己的手，“电视里那个大反派和我的风格很像诶。” “您已经够有压迫感了。”毕竟仇文聊的话题是杀人。 “总之，你把甘特那支势力的名单给我，剩下的你就不用管啦。”仇文歪了下脑袋，“我照着名单去解决他们，不会杀别人的。” “我们最近在基地给您做正面宣传。”郭天盟提醒仇文，“您对人类下手可能会损害您的形象。” 他们对全基地上下公布了仇文的身份以及经历。 仇文在基地外头，他对自己引发的震动毫无所觉。 可以这么说，在仇文身份和经历公布的瞬间，何洛那点破事儿瞬间就被压下去了。现在关于仇文的讨论愈发热烈。 仇文浑身都是优势，他曾经是人类的英雄，后来他又救了人类的孩子。现在他还有个人类对象。而且仇文没有伤人记录，并且仇文长得好。 长得好真是太占便宜了。 “我们准备给您安排一场采访。”郭天盟继续说。 “哦？！”仇文瞬间坐直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开始整理自己的衣领，“什么样的采访？” “让您的形象变得更加和蔼可亲的采访。”郭天盟见仇文有兴趣，他又说，“这种时候您最好不要闹出事来。” 关敬英推门而入：“仇先生！” “诶？！”仇文扭头看向关敬英，“好孩子！我要上节目接受采访了！” “那很好。”关敬英深吸一口气，“您想杀谁？” 仇文心中对恋爱的想象力是丰富的，他甚至能在自己脑子里搭建出一个完整的舞台。 但在想到杀人时，关敬英脑子里却没有看到仇文想象的画面，他对这件事的兴趣不大，但是他依旧准备处理掉那群破坏了他基地的人类。 “啊，你知道了？”仇文有些愁，“这种心声你就不要听了啊。” “那些人我是一定要杀的。”仇文笑着说，“不是滥杀无辜，他们把我的家都炸了，还弄伤了我家的孩子。” “在杀人的时候就要做好自己也会被杀的准备了吧。”仇文看着郭天盟，“不管你们想怎么对外宣传我的形象，我本身都是很危险的。” “你们把我宣传得太无害了，迟早有一天人类会发现我有问题的。”仇文朝郭天盟伸出手，“所以，把名单给我吧。” 郭天盟很无奈：“不要做得太过，不可以拿着他们的尸体乱玩。” “你居然答应了？！”关敬英有些意外。 “仇先生说得很对，给丧尸皇捏造一个热爱和平的温柔形象实在太过荒唐了。”反正甘特内部已经乱作一团了，没有几个反抗势力是正常的。 仇文对甘特出手也不算太出格。 而且是甘特先挑衅的不是么？ “我没有那么坏。”仇文才不会玩弄其他丧尸的食物。 “那我把名单发给您。”郭天盟低头鼓捣通讯器。 仇文嗯了一声，随后他又问：“我动静弄大一点可以吗？” “这不正好证明了您的实力吗？”郭天盟微笑。 仇文的实力越恐怖，基地里对他们和仇文合作的反对声就越小。 说到底，硬实力比温柔善良更为重要。 他们基地已经给出仇文实力强悍的证据了，现在让他们亲眼见识见识也不错。 “甘特最近绑架了一车无国界医生，要求那些医生的所属国交付赎金。”郭天盟轻声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们没有道德，遵循丛林法则，如果其他国家有出兵肃清的意图……他们就会以自己的民众作为人质。” “他们自己的民众？谁会管？”仇文有些意外。 “没人会管，那群被饿到皮包骨的民众会成为牺牲品，甘特的名声已经烂透了，他们没有下限。但是其他国家的领导者和民众受不了。”郭天盟叹息，“那些民众已经够苦了，他们只是想活下去，可现在如果有国家敢对甘特宣战，陆行车第一个要碾过的就是那些民众的身体。” “也就是说他们的名声已经臭到底了是吧。”仇文抓住了重点，“所以他们惹到我，再被我攻击，只会让人觉得他是自作自受？” “差不多。” 仇文默默删掉了郭天盟给他的名单：“那正好呀，你把甘特里好人的名单给我吧。” 郭天盟愣住。 关敬英连忙道：“仇先生？！您不能做得太过头！您很可能被攻击的！人类对异族的防范心很强。” “可是冰河已经在人类基地读书了啊，而且我真的很喜欢人类。”仇文捏了捏郭天盟面带微笑的脸，“但是我被攻击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你说是吗？” “舆论方面，我们倒是可以替您把控。”郭天盟的脸都被捏变形了，但他依旧保持微笑。 “你也相当讨厌他们啊。”仇文说。 “啊……如果可以，您记得把他们扣押的人质救出来，这样对您的风评有利。” 仇文点头答应。 随后他抱住了关敬英，紧紧拥抱过后他又扯住关敬英的衣领与关敬英接吻。 关敬英迅速脸红。 “别担心我，等我回来。”仇文情绪上来了，“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知道您一定会回来啦。”关敬英不担心仇文出事，他只担心仇文做得太过头，不好收场。 “这个，给你。”仇文给关敬英递了一张照片。 那张是仇文的照片，照片是黑白的，还有些泛黄。 关敬英：“您不要在这种时候做这种奇怪的举动！” 原本关敬英对仇文的实力是毫无怀疑的，但仇文这通操作却让关敬英觉得仇文可能回不来了。 “可是我弄出一张这个效果的照片真的很难啊。”仇文皱眉。 “下次别弄了！太不吉利了！”关敬英受不了这个。 “那……”仇文伸手搂住关敬英的腰，手臂紧收，“等我回来，我一定狠狠地把……呜呜呜。” 仇文的嘴巴被捂住了。 郭天盟在一旁挑眉围观。 最后仇文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关敬英呼出一口气。 “看起来仇先生给你带来了一定的压力。”郭天盟随口说。 “还好，仇先生的性格有些脱线。”关敬英坐在了沙发上。 “是么？”郭天盟歪了下头，“我有些好奇，仇先生内心的想法和他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是一样的吗？” 关敬英瞬间警觉起来：“你说什么？！” 郭天盟下意识举起手：“冷静！冷静一点，关少校。是仇先生自己告诉我的，他说你能听到他的心声了。” “仇先生……”关敬英有些无奈，“他……”这种事怎么能随意告知郭天盟？ “仇先生的警惕心很奇怪。”郭天盟耸肩，“他是陆地上最强的变异生物，所以他没必要像变异羊和鼠一样警觉，仇先生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 “关少校，您现在似乎已经不处于人类阵营了。”郭天盟随口道。 “大概吧。”关敬英也感觉自己心里的天平在失衡。 “你对我们是怎么想的？”郭天盟问他。 “没想法。”关敬英叹了一声，“我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孩，我知道你们的诉求是什么。我理解你们的做法。” “如果我没喜欢上仇先生，我也会做一样的事。” “但是？”郭天盟接茬。 第140章 太子光仔 仇文对自己成名人这件事很高兴, 然而他也就高兴了两个多小时，那股劲过去之后他就颓了。 “您不想亲自和官方沟通？”郭天盟问他。 仇文摇摇头：“感觉会很费劲。” “那些喜欢您的人呢？” “他们喜欢的又不是我，喜欢我的只有我身边的人啦。”仇文很喜欢和人类一起聚堆讲故事, 但是他比较喜欢真实的人类。 他都摸不到网络上这群人类的脸，这太没意思了。 仇文对这些没兴趣：“你们自己搞定就可以了。” “您等等！”眼看仇文要走, 郭天盟连忙拉住了仇文的胳膊, “您现在的处境更危险了, 您确定自己做好准备了吗？” “啊？”仇文不解。 “您的身份暴露, 会有更多势力盯上您。”关敬英替仇文解释。 “他们敢袭击我吗？”仇文反问。 “应该是不敢的, 如果袭击您的代价是像甘特那些势力一样, 他们不会轻易出手的。”关敬英说。 “所以他们敢当搅屎棍，但是不敢拿自己的命做赌注。”仇文明白了，“那他们过来试试呗，我都听不懂他们说话的，他们能从我这儿分析到什么……等等！” 仇文忽然严肃起来：“冰河那边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郭天盟笑了笑，“冰河出事, 我们不就麻烦了吗？” 仇文明白了，他迅速放松下来，跑去看电视了。 郭天盟：…… 他打开通讯，看了眼叫苦连天的同事们，抬眼又看到了窝在沙发里的仇文。 “你在想什么？”关敬英问郭天盟。 “我在思考仇文还会给我们带来多少工作量，以及我还有没有必要交养老保险。”他怀疑自己活不到老。 “你可以趁着这次建造丧尸基地的空档多休息一段时间。”关敬英向郭天盟提议。 “这段时间大概是休息不了了。”郭天盟伸了个懒腰。 在长叹一声过后, 他询问关敬英：“你说，如果我老了, 退休了, 我能去做点什么呢？” 关敬英实事求是：“如果你在职时工作完成出色，那么你大概会被频繁地返聘。” “除去返聘之外呢？你就不能说点实在的？”郭天盟嘴角抽了抽。 “你有什么爱好吗？”关敬英问他。 “睡觉算不算？”郭天盟在不工作时, 满脑子都是睡觉。 “我个人感觉，我是说我个人的主观判断。”关敬英说话吞吞吐吐的。 郭天盟直觉这位关少校说不出什么好话。 果然，关敬英紧跟着便说：“以你的身体状况来看，哪怕老了不被返聘，那也应该是天天吃药的。”生活作息过于混乱，也不怎么爱惜自己的身体，老了要健康会很难。 郭天盟：…… 郭天盟一直觉得关敬英和他有些像，官职在他们身上更多的是责任而非荣耀。扔掉官职，不为人类去考虑，那郭天盟就是个连霸道邻居都搞不定的普通人。 “算了，老了的事老了再想吧。”郭天盟按压自己的眉心。 “如果你退休之后我还没有讨厌你……”仇文忽然出声，“你可以到我这边来养老。” 郭天盟挑眉。 “你是我们家的孩子。”仇文没有回头看他，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郭天盟捶了捶自己有些酸痛的肩膀，他笑得还挺真诚：“那我就先谢谢祖爷爷了。” …… “你们要把我带去哪儿！”程东洁双手被反铐在身后，头上戴着黑色的头套。 此时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任由这群中央基地的人把他押送上车。 “去中央基地。”领头人说，“现在基地里没有剧情关键人物，关少校回不来，没法盯着你，郭副部长暂时也没时间。重点基地不够稳妥，所以你必须被转移进中央基地，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程东洁在喘着粗气。 【都怪你！你没事让郭天盟做梦干嘛？！】程东洁质问系统。 【因为他有可能威胁到仇文的安全。】系统解释。 【你到底是我的系统还是仇文的系统？！】程东洁咬牙，【你帮我还是帮仇文？】 【我当然是宿主您的系统，但反派死亡的话，我们的任务也就彻底失败了。】系统说，【任务失败，那宿主您只能回归本身死亡的结局。】 程东洁本来就死了，是系统把他捞过来做任务的。 他不再回应系统了。 他的思绪再次开始崩溃。 系统感知到程东洁混乱的情绪，它提醒了一句：【女主现在也在中央基地。】 程东洁一愣。 这次听到女主两个字，程东洁居然下意识松了口气。 仇冰河那个脱线的性格，如果知道他去了中央基地，一定会来看他。 程东洁本身是排斥仇冰河的，在见到仇冰河之前，程东洁铆着劲想跟仇冰河争个高下，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万人迷。 见到仇冰河之后他发现这个女主角换路线了，而且路线换得很彻底，原本纤细敏感的性格变成了神经大条。 有时候被讽刺了还以为别人在夸她，还能乐出来。 程东洁却又莫名看不顺眼这种过于纯粹的乐天性格。 总之，他不怎么喜欢仇冰河。 可此时听到仇冰河的名字程东洁第一个出现的想法却是——她肯定不在意。 她肯定不在意什么女主男主，她和那些男主的关系还没有她和程东洁熟。 她不会看不起他，不会过于戒备他。 她只是把他当熟人，当一个认识的朋友。 程东洁有些恍惚，他来这个世界这么久，真正说得上话，称得上朋友的……居然是女主吗？ 仇冰河的朋友其实挺多的，她那样的性格就注定了她会交到很多的朋友，而且她的朋友里无论是哪一个，似乎都比程东洁更为真心。 程东洁的心绪依旧没有稳定下来，他意识到自己的负面情绪真的很多，而因为这个事，他更郁闷了。 而另一边，不清楚自己女儿即将和那位万人迷会合的仇文借着捕猎的空当抓到了光仔。 “嗷嗷？”【你终于要吃掉我了吗？】光仔瑟瑟发抖。 “嗷，嗷嗷嗷！”【不是，但你不准再游手好闲了！】仇文不是真的不在意人类，作为恢复了部分记忆的前研究员，他比谁都清楚人类解决问题的效率。 仇文准备扩建自己的小团体：“嗷嗷！”【你要学习！】 光仔歪了下脑袋，目光呆滞。 “嗷嗷嗷！”【你要学人类的语言！】仇文严肃道，“嗷嗷嗷！”【你要快点学会感情这种东西！】 光仔闻言，颤颤巍巍地向仇文伸出了自己的胳膊：“嗷～”【你咬吧～】看样子今天他是非死不可了。 人类那些破玩意儿他一个字都看不下去，让他老老实实坐着学人类的话，还不如直接让他死了。 仇文看着光仔：“嗷嗷嗷？”【我不想咬你，你知道太子吗？】 光仔满脸疑惑。 仇文温柔地抚摸光仔的脑袋：“嗷，嗷嗷！”【现在我就是丧尸皇，我准备让你变成我的太子，等我死后，你会继承我的一切！】 光仔瞬间支棱了：“嗷？！”【你的一切？！】 仇文点头：“嗷嗷，嗷。”【对，但是在我死之前，你得跟我同心同德，听我的话，你能做到吗？】 “嗷嗷？！”【这样我就能继承你的一切？！】 “嗷！”【当然。】 光仔立刻点点头。 他惦记仇文的身份好久了，只是他打不过仇文。 但仇文说了，只要他听仇文的话，等仇文死了就能把仇文的身份让给他。 不用他抢了，他只要等着仇文死就行了！ 这时候的光仔并没有意识到，仇文没什么可被继承的。仇文很难死，就算他真死了，也没有其他丧尸能跟光仔抢仇文的尸体。 而仇文并没有其他的资产，他们一家总共七口，人类丧尸混杂。最近他们的家都被炸了，他们自己都住在人类临时腾出来的基地里。 但是光仔依旧被忽悠了，他下意识觉得比自己强的仇文就是拥有很多好东西。 最后仇文表示自己会想办法给光仔带教材来的。 “嗷。”【我等你。】光仔郑重地握住仇文的手，学习人类的礼节，上下摇晃。 最后光仔目送着仇文走远，他自己站在原地还看了好半天。 有路过的丧尸注意到了光仔。 丧尸问光仔：“嗷嗷嗷？嗷？”【你在看什么？想偷袭仇文吗？】 “嗷，嗷嗷。”【你不懂我，我以后就是太子了。】 光仔的手背在身后，一脸高深莫测。 丧尸不知道太子是什么玩意儿。 光仔又解释：“嗷！”【我以后能继承仇文的一切！】 那丧尸立马噢了一声，他瞬间觉得光仔强得要命。 虽然他也不知道仇文有什么，但既然仇文那么厉害，那他的“一切”肯定超棒。 …… “光仔我放养过一段时间。”仇文晚上上床就开始跟关敬英聊这个话题，“他和我的关系还算不错。” “您说的还算不错是指他想吃了您？”关敬英询问。 “丧尸和人类不一样，早期丧尸将一切正面欲望都归结为食欲。”仇文解释，“他和淑云他们又不一样。” 一开始仇文对淑云他们这群丧尸是毫无感情基础的。他强迫他们学习人类的语言文字，学习做一个合格的家长，如果这群丧尸不配合，仇文是准备杀了再换的。 他对光仔一直都挺纵容的，所以光仔没有淑云他们那么害怕仇文。 “您觉得他对您有正面感情？”关敬英侧身看着仇文。 他们每次睡觉前都会盖着被子聊一段。 关敬英很喜欢这个时间段，他觉得这样的情景十分生活化。 仇文和他靠在一起，他的体温是冰冷的，但靠近关敬英的那一块皮肤会变得温热。 关敬英很喜欢仇文的这类变化。 “肯定是有的，只不过丧尸的性格野，而且他不怕我。”事实上，仇文认为光仔对他的感情大部分都是正面的，只不过丧尸感情实在太沉重了，养丧尸就跟养疯狗差不多，“还是人类的小孩好啊。” “您打算怎么教他？”关敬英又问仇文，不等仇文回答，关敬英又开口表示，“恕我直言，我个人认为丧尸的学习速度不够快。” 丧尸对时间的概念和人类不同，人类必须在短暂的人生里快速地成长，做出选择。丧尸没有这个限制。 “光仔也没什么学习压力，他学上十年甚至百年都是有可能的。”关敬英继续说。 “那要怎么办？”仇文自己的紧迫感都是有限的。 不过仇文很快就想明白了：“好孩子，你帮我制定计划可以吗？” “啊？”关敬英微愣。 “你也是人类啊，你是个相当优秀的人类。”仇文伸手戳了戳关敬英的鼻尖，“你帮我制定学习计划，我让他学。” “倒是可行，不过我的知识技能是有限的。”术业有专攻，关敬英基础知识当然是有的，但是其他专业的知识他就不了解了。 “他现在只需要基础知识，你可以先教他认字。” “认字倒是不难，我明天抄几个大字给他。”关敬英似乎来了兴趣。 “为什么要抄？我们这边有书啊。”仇文不解。 “没有早教书……您等等。”关敬英翻身起床，在仇文疑惑的目光中，他出门去拿了自己的纸和毛笔。 如今已经没有宣纸了，替代品更韧，也很不易损坏。 关敬英把纸摆在桌上：“我先写几个字示范示范，您明天教他读音，让他跟我的字去临摹。” 仇文：…… “教人学字不能太过风格化，字的大小得保持一致。”关敬英沾了墨，他在思考过后，还是先放下笔，动手把纸折出了两行巴掌大小格子。 “那个，好孩子。”仇文站到了关敬英的身后，“现在的人都不用毛笔写字吧。”他记得这是关敬英用来练字的工具。 关敬英默默收回了准备去拿笔的手。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觉得普通的笔写出来的字没有你的字好看。”仇文话题一转，“而且那些笔太细了，写大字不好看，对于初学者来说，大字应该更方便看。” 关敬英重新拿起笔：“那我写了？” “你写吧！”仇文趴在桌边看。 他记忆里没有自己写毛笔字的画面，但他知道有这么个东西。 关敬英说写这东西可以修身养性。 仇文觉得关敬英说得很有道理，毕竟关敬英这孩子才28岁就表现得格外老成。 关敬英照着幼教书写了几个简单的字交给仇文，仇文左看看右看看，他郑重地表示自己一定会把这些字交给光仔学习，然后他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把关敬英写字的纸偷偷藏在了自己装衣服箱子里。 第141章 争吵 仇文安排了淑云他们出去玩的时候顺便教一教光仔, 郭天盟对淑云他们的行动不怎么关注。 “所以你发现我们这附近陆行车上的人说话很怪。”史载询问。 光仔呆愣愣地看着史载。 “嗷嗷？”【你没听懂？】 光仔点点头。 史载又用丧尸的语言重复了一遍。 “不，是。”光仔努力发音，“教的。” “不是我们教给你的那种？”史载继续问。 光仔继续说：“长得, 北！” “和北边的丧尸长得一样？”史载明白了，“郭天盟有说过, 最近有很多国外的人过来这边。” 教东南西北并不难, 光仔只需要观察太阳就能大概知道方位。 “味, 一样, 话, 不一样。”光仔皱眉不解。 北方丧尸的味道和他们这边的丧尸没区别, 但是人类说话的区别可太大了。 “我也不懂这个，人类是一群很奇怪的生物。”史载耸肩。 丧尸们没有语言障碍，所以他们不能理解人类为什么要发明这么多语言。 光仔的眼珠子在微颤，他听不懂这么复杂的句子：“嗷嗷。”【你慢点说。】 史载也用丧尸话回应：“嗷嗷嗷。”【可是人类说话就是我这个语速啊，我去拿个显示器给你，你看电视剧学吧。】最近这边有各个国家的陆行车, 光仔东学一点，西学一点，进度上不去，只能学会一些花里胡哨的语调。 当太子好难啊。 光仔抱着自己的膝盖：“人类。” “嗯？” “讨厌。”闲得没事干嘛发明那么多语言，直接用吼的不行吗？ “我还蛮喜欢的。”史载觉得人类很好，又美味又有趣。 基地里的仇文还不知道自己亲自选定的太子已经看人类不顺眼了, 他此时在应付通讯器上的那些信息。 仇文没有和其他人类势力沟通的欲望，但这不代表那些人对他也没兴趣。 仇文已经收到了好几条想和他聊一聊的信息。 一开始仇文还以为这是恶作剧, 毕竟这些文字他都能看懂。后来郭天盟提醒他, 人类也是能学外语的。 再然后仇文就发现他们基地的人类最起码都会三门语言。 郭天盟自不必说，他的职业摆在那儿, 光精通的语言就有八门。 何洛是个混血儿，关敬英和岳巍这俩精锐队长也有与国外进行物资交换的任务，他们也有对外沟通的需求。 “仇先生您以前应该也会。”关敬英说，“只不过您现在还没能想起来。” “也没必要想起来。”郭天盟说，“现在是他们想和您建立沟通，应该是他们去想办法。” “你不太喜欢他们？”仇文问郭天盟。 “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我们与他们的关系一直都是互相合作却又彼此提防的。” “那你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他们？” 郭天盟一愣：“什么？” “我仔细想了想，我们的关系也是互相合作又互相提防的。”仇文解释说，“你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他们？” “这个问题很幼稚。”郭天盟笑了笑，“您会在仇冰河和关少校之间做出选择吗？” “仇先生他……”关敬英想要反驳，但仇文捂住了关敬英的嘴巴。 “不要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然后用同样的问题来拷问我。”仇文执着于最原本的那个问题，“你只要说清楚你喜欢我还是喜欢那些人就行了。” “仇先生，这种问题没有意义。” “你在逃避。”仇文明白了。 郭天盟知道这是仇文从电视里学来的套路：“您不要想太多。” “你果然更在乎我啊。”仇文感叹。 郭天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一般不是应该接一句“你果然不在乎我”吗？ “你已经不止一次说过你喜欢人类了吧，这种选择不好做吗？”仇文心情大好，他哼着歌开始查看那些信息。 “仇先生，您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关敬英表情严肃了起来。 “天盟是我的孙子啊。”仇文说。 “仇先生，我能听到您的心声。”关敬英对仇文说。 仇文看向关敬英。 关敬英扭头回房间了。 “哦豁？！”原本还瘫在沙发上的岳巍瞬间就坐直了身体，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仇文又看了看同样一脸懵的郭天盟。 仇文没再看短信了，他跑到房门口试图开门，结果关敬英把门给反锁了。 “好孩子！”仇文拍门，“好孩子你出来！” 房间里的关敬英靠门坐下。 【这样可以吗？】仇文问关敬英，【好孩子你吓到我了。】 【应该能骗过系统。】关敬英双手环住自己的腿，他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系统应该没法窥探他们这些主要角色的内心想法。 但是它能窥探旁人。 之前夏至对仇文生出杀意后没多久程东洁就被系统催促着过来了。 程东洁解释过，他说是系统认为仇文有危险。 可夏至最终没给仇文带来太多麻烦，也就是说夏至的行为没有根据“剧本”来走，或者说夏至的行为没有按照系统的假设来走。 系统的力量太过强悍，他们必须搞清楚系统的目的。 仇先生对系统很重要，可关敬英想弄清楚这种重要是为什么，为什么系统这么紧张仇先生的生死，这种对仇先生的紧张是因为仇先生本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们先决裂，看系统那边有没有反应。】关敬英记得原文里自己是杀死了仇文的那个，如果他开始“恨”仇文，系统那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仇文还在门外急切地敲门。 【不能直接决裂的，这样铺垫不够，太突然了。】仇文回应关敬英，【你应该先跟我和好，然后再失望，连续失望三次，身心俱疲。】 这个关敬英就不懂了，不过他觉得仇文说得有道理。 所以他转身开门。 面无表情地面对仇文。 仇文搂住关敬英：“好孩子，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反应不要这么大嘛。” 关敬英默默反搂住仇文。 郭天盟微微挑眉。 岳巍也嘶了一声。 他俩的表现像是仇文对其他人起了心思似的，至于那个“其他人”是谁，那当然是郭天盟。 不过郭天盟不这么想。 仇文这个丧尸看起来呆，其实精明得很。仇文很防备他，刚才仇文问他那个二选一的问题时，郭天盟还以为仇文又想膈应自己。 关敬英这个反应不正常。 郭天盟没忘记关敬英和仇文是能够窥探对方心声的，这事儿还是仇文自己告诉他的。 仇文不可能对他感兴趣，所以这是…… 郭天盟在自己脑子里做了排除法，最后他锁定了仇文和关敬英的目的——系统。 只有这一个可能。 至于目标为什么选择郭天盟，大概是郭天盟既是剧情关键人物，又足够聪明，而且他确实威胁到了仇文。 如果选择何洛，何洛会当真。他没有多少底线，他真敢插足做小三，他也真敢动感情。 而岳巍，岳巍和仇文不熟，他猜不出这两人的目的。而且他的心声会被系统窥探。 郭天盟在想清楚之后立刻选择了配合，他也想弄清系统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所以他面带笑容走上前：“二位怎么了？吵架了？” 岳巍见他还敢往前走，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关敬英死死瞪着郭天盟，郭天盟笑容不变。 “这不关你的事。”仇文连忙道。 而关敬英直接松开了仇文：“我去陆地上看看。” “好孩子，陆地很危险的。”仇文出声阻止。 “我又不是没去执行过任务。”关敬英快步走向放压力服的房间。 “这话可不是一个队长该说的。”郭天盟双手环胸，看起来懒洋洋的。 关敬英停下脚步：“你什么意思？” “作为队长，你应该更警惕，你应该比普通人更了解陆地的危险之处。每次执行任务都有可能遇到危险，因为个人经验就放松警惕……关少校，你失职了。”郭天盟的语速很慢。 岳巍倒吸一口气，关敬英明显是在生气啊，郭天盟又不是关敬英的领导，这时候他对关敬英说这样的话，这更像是挑衅。 【他演技好好哦。】仇文感叹，【他好适合演那种有心机的反派。】 【确实。】关敬英觉得郭天盟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太讨嫌了。 【是我们家的基因出了什么问题吗？】不然怎么仇文自己和他的后代都是反派苗子呢？ 【我先走了啊，仇先生。】关敬英跟仇文告别。 【你小心一点哦，出门之后直接去光仔那边。】光仔最近在他们基地附近学习。 【好的。】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关敬英嗤了一声，他穿上了压力服，直接出了基地。 仇文是想追的，然而郭天盟来了一句：“仇先生，我想我们还得谈谈人类和丧尸合作的问题。” …… 【快给仇文发消息！！】系统吵醒了正在睡觉的程东洁。 程东洁迷迷糊糊地睁眼。 系统声音更大了：【快！！发消息！！】 “啊？”程东洁揉了揉眼睛，“什么？” 【发消息！！告诉他，郭天盟不是个好东西！把郭天盟对你做的事都告诉他！】 【你告诉他，说郭天盟是个心机屌！】 “你说话好极端啊，我果然还在做梦吧。”程东洁重新躺了回去。 【起来啊！！！】 …… 陆地上，关敬英很快就找到了光仔的山洞。 并且他翻出了山洞里的笔和纸。 他在教光仔写毛笔字。 “嗷嗷嗷？”【你为什么出来了？】 “最近我会经常出来。”关敬英纠正光仔握笔的动作。 光仔：…… “你？！听懂？！我！”光仔记得刚才他是在嗷嗷叫啊。 “能听懂。”关敬英点头，随后他也跟着嗷了几声，大致意思是“你的字像变异狗刨出来的”。 光仔：…… 他这半个父皇怎么还尸身攻击呢？！ 第142章 攻略者与系统 关敬英这些天一直往外跑, 光仔的学习进度一下子就起来了。 关敬英喜欢练字，他也挺喜欢教人写字的。 之前关敬英也尝试教过仇文，但是仇文个人想法强烈, 而关敬英没法用严格的要求去约束仇文，他做不到。 但光仔就不同了, 关敬英对光仔毫无怜悯, 他的要求相当严格。 光仔好几次都想直接对关敬英下死手, 但他忍住了, 他是太子, 他得有肚量：“你和老东西一样讨厌！”他的语调还有些奇怪, 说话速度也很慢。但他总算不是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了。 关敬英不回应，他只是认真地检查光仔的作业：“你学得确实很快。”丧尸毕竟不是孩子，不管光仔有多讨厌人类，他也和人类接触了上百年了。 “我不讨厌你了。”光仔立刻就舒服了。 “下次可以学造句了。”关敬英把那些字收了起来。 “你最近来我这儿。”光仔指了指自己，“好多。” “因为我最近在和仇先生吵架。”关敬英解释，“我只能来这边。” 最主要的是仇文担心有脑子抽了的人类埋伏关敬英, 人类里的势力实在太多了，谁都搞不懂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老东西没打死你？”丧尸世界的争吵十分凶残，他们不会只动嘴，他们还会上手。 “吵架不需要互殴。”关敬英看着光仔呆滞的样子，他伸手摸了下光仔的头顶。 光仔打了个哆嗦，不过他很快就眯起眼睛开始享受了：“这样好！以后让老东西也这样！” “你不是管他叫父皇吗？”关敬英问光仔。 “那父皇也得这样。”光仔纠正了自己的称呼。 仇文给他做痒痒挠？光仔想起来都觉得心情通畅。 仇文捧着他的头摸他脑袋……这就是当太子的福利吗？ 关敬英看着光仔舒适的表情, 忍不住轻叹。 仇先生遇到光仔的时候，仇先生的性格并不算柔软, 而光仔遵循丧尸最初的本能。 他俩的关系确实比他们所表现出来的要更亲近一些, 光仔对仇文是有依赖的，只是时机不对。 基地里, 迟迟等不来关敬英的仇文转来转去：“不行，我得去找他！” “您去吧。”郭天盟幽幽开口。 仇文脚步一顿：“你是怎么个意思？” “什么意思？”郭天盟反问，“您说您要去找关敬英，我接您一句话。怎么了？您对我接的这三个字有意见？” 郭天盟的反应始终很平淡。 围观的何洛和岳巍对视了一眼，何洛凑到岳巍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我觉得郭天盟这人特绿茶？” “啧，嘶！”岳巍推开了何洛，“别乱讲！” “你自己也怀疑！”何洛指着岳巍说，“你推我干嘛？！你自己也是个队长，关敬英被人类基地停职了，你就把他当外人了，你们这群当官的真是……” “是什么？”郭天盟冷声问他。 何洛闭嘴，他在自己嘴前比划了个叉。 “仇先生您想出去找，请随意。”郭天盟朝门口抬了抬胳膊，随后他背手回了自己的房间，“我还有工作，恕不奉陪。” 仇文站在原地。 何洛这时候开口了：“你去找呗。” 仇文抿唇，他还是没出去，他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什么意思啊？！”何洛震惊，“他之前和关敬英之间的浓情蜜意都是假的？” “也可能两个都喜欢。”岳巍叹了一声，“人类的道德约束不了丧尸。” 何洛明白了，他摸了摸下巴：“你觉得我这人长得怎么样？” 岳巍看向这位没啥底线的大明星：“你还是人类，你能不能约束一下你自己？” “人类和丧尸有多大区别？”何洛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问题，“无非就是人类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更早一些，生得快，死得快，来来去去无数人，定了无数的规矩。” “你别跟我来这套，我不是关敬英，没有和你打辩论的兴趣。”岳巍知道关敬英喜欢讲道理，但他完全没那个兴趣，“如果你有参与进去的意思，我就把你的牙给你打掉。” “喂！你？！” 岳巍冲何洛扬起拳头示意，何洛立刻就安静了。 仇文一回房间就收到了程东洁给他发来的消息，程东洁把郭天盟从头到脚贬了一通。他的意思很明确——郭天盟不是个好东西。 郭天盟肯定是有所图谋，仇文千万不能想不开。 仇文只回复说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又问程东洁怎么知道的。 【我问了队长。】程东洁解释。 关敬英确实收到了程东洁的信息，他也“如实”回应了自己的怀疑。 【他想多了，郭天盟那孩子是我的后代，我照顾他很正常。】仇文说的其实是真话，硬说这句话哪里有问题，那就是仇文压根没照顾过郭天盟，他只在口头上表达过所谓的关心。 但别人却觉得仇文这是在为他自己找借口。 而这种紧张的“三角关系”没能维持多久。 很快关敬英就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某天早晨，只听一声枪响。 岳巍等人从床上惊醒。 哪来的枪？岳巍的反应最快，他查看了自己装枪的匣子，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见鬼的！ 岳巍迅速下床跑向了枪声响起的地方。 关敬英举着枪，枪口抵着仇文的额头，他的手在抖，看起来气坏了。 仇文的左肩的衣服已经消失了，很显然，关敬英冲仇文开了枪。 关敬英手抖是因为他害怕，哪怕他知道枪无法对仇文造成任何伤害，他还是没有勇气冲仇文扣动扳机。 在动手的那一刹那，关敬英的脑子是空白的。 而他如今的最真实的反应看着也像是被仇文给气懵了。 “老关！”岳巍喊了一声。 关敬英立刻将枪口对准了跑来的几人，何洛连忙举起手。 枪口最后对准了郭天盟。 岳巍横跨一步挡在郭天盟跟前：“老关你疯了！你知不知道在丧尸的地盘杀掉中央基地的高官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关敬英扯了下嘴角：“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忘了……” “我没忘！！”关敬英高声打断岳巍，他的眉头下压，凶相毕露，“我已经受够了，我父母是怎么死的？我是怎么被抛弃的？” “岳巍，你挡在他面前做什么？你也回不去了。”关敬英盯着岳巍的眼睛，“你以为他答应你就能来接你吗？你只是一颗弃子！为了所谓的大局……” “老关你冷静一点！”岳巍的音调大了很多，他把郭天盟挡得更严实。 人作为肉盾是挡不了枪的，但关敬英如果想杀郭天盟就必须把岳巍也一并杀了。 岳巍和关敬英是老相识，他知道关敬英下不去这个手。 “你让开！”关敬英咬牙。 “我不！我不能让你铸成大错！”岳巍护着郭天盟往回撤。 关敬英想要上前拽开岳巍，结果仇文抢先一步把关敬英摁倒在地。 仇文动作利落，这还是关敬英教他的。 “滚出去！”仇文对岳巍道，“把门关上！” 岳巍立刻带着郭天盟撤出去。 “仇文！！”关敬英声音有些失控。 “你闹够了没有！”仇文声音压了关敬英一头。 【你别难受了。】仇文在心里安慰关敬英。 【我没有在难受。】关敬英回应得很快。 【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是没法被隐藏的。】仇文想安抚关敬英，他想摸一摸关敬英，但他们这场戏必须继续。 因为他们还戴着通讯器，系统应该是可以通过通讯器去监视他们行为的。 刚才在提到自己父母时关敬英确实在难过，他善于压抑自己，可情绪的出现由不得他。 仇文动手将关敬英扣了起来，关敬英在挣扎。 而他们俩心中的沟通却依旧温和。 【人类总会想很多，我感觉好孩子你在设定自己的目标之后就彻底成了人类的一部分。】 【人类的一部分？您是指？】 【我是指你没有私心，你总是想得很明白。他们抛弃你，你能理解他们，这样当然很好，可是这样你就没法讨厌他们了，你自己不难受吗？】有时候简单地活着会快乐很多。 关敬英能够理解人类基地的一系列行为，哪怕他自己为此感到难受。 没有谁是该被恨的，没有谁是坏人，所以关敬英活得格外难受。 【也许吧。】关敬英也搞不清楚，【但事实就是所有人都有理由。】 所有人都有理由。 郭天盟是坏人吗？对于他的对手来说，他绝对是。 可他本身呢？ 这是个相当复杂的问题。 郭天盟这类人绝对导致了许多人的死亡，可没有他们，死的人会更多，混乱会加剧。所以郭天盟很难被定义。 关敬英自己其实是认同郭天盟的行事方式的。他既然认同，就不可能为自己的遭遇而感到不忿。 为了全体人类的利益，这是应该的。 仇文把关敬英绑好，随后他拍了拍关敬英的后背：“你不准再离开这儿。” 【等着我。】 关敬英不作声。 【好的。】 【会不会绑得太紧了？】 【不会的，我能够适应。】 仇文转身出了房门。 当天晚上九点，程东洁直接出现在了丧尸基地的门口。 郭天盟的微笑面具都快维持不住了。 他很肯定程东洁的保卫工作是特级的，二十四小时都有监控和人一起盯着！程东洁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 程东洁在看到仇文的瞬间就扑上去抱住了仇文：“仇爷爷！求您帮帮我！”他哭得格外可怜。 随后他直接伸手指向了郭天盟：“他想要杀了我！他想让人打断我的手脚！仇先生，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这位是？”岳巍在看到程东洁之后便开始不对劲，他感觉自己心跳加速，脸上的温度也升了上去，这就是一见钟情吗？ “你的感情是被操控的。”郭天盟提醒岳巍，“控制好自己。” 仇文默默推开了程东洁，他看着程东洁的双眼：“你真的很厉害。” “嗯？我吗？”程东洁眨了眨眼。 仇文后退一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呀？” 程东洁：“我……” “如果你不说实话。”仇文把手放在自己的脖颈上，“我就不想活了。” “你说什……啊！！”程东洁被自己脑海里剧烈的警报声吓到了。 【停下来！】系统声音很大。 “系统说停下来！该死的！仇文怎么看也不是个会想不开自杀的丧尸啊！”程东洁发声嚷嚷，“你折磨我干嘛啊！！” 这个道理在场的人都懂。 丧尸们同样参与了这场闹剧，但他们只是旁观者。 在仇文用自己的生命作为威胁时，丧尸们没有任何反应，他们也不认为仇文真的会做什么。 事实上，仇文和关敬英的决裂在他们眼里也只是一场舞台剧。 他们一直以为仇文在和人类玩游戏。 现在的淑云他们是爱仇文的，如果仇文真出事，他们也会难受。 可现在这一切只是一场游戏。 但系统似乎完全没有分析过这个可能，或者说它不能接受任何威胁到仇文生命的危险出现。 【你想知道什么？】系统问仇文。 程东洁转述。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和敬英吵架的呀？”仇文问系统，“你在监听我的通讯器吗？还是说你通过岳巍这个孩子在观察我呀？” 【二者都有。】系统回应得很快，他似乎生怕仇文死了，【我并不想利用你，我并不觊觎你手中的东西。】 第143章 成熟可靠仇先生 何洛一直都是受欢迎的那个, 他的粉丝很多，但他坚信自己的粉丝喜欢的那个自己不是真正的他，而是粉丝脑中的幻想。 但被系统选中就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不知道那个系统算个什么东西，但它显然不是这个世界的造物。 何洛是可被攻略的角色, 这说明系统认可了他迷人的魅力。 何洛在仇文回来之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变异羊奶, 他慢慢品, 既是在品羊奶, 也是在品自己复杂的人生。 他现在回首看去, 发现自己人生尽是光辉, 因为他是主角吗？ “你在干嘛？”丧尸们站在他的身边。 丧尸们觉得何洛现在的姿势很有意思，何洛双腿交叠，背脊挺得笔直：“你看起来像个电视剧里的男主角。” “没什么，只是想清楚了很多事。”何洛拿着羊奶冲淑云他们抬手示意，“要一起吗？” 淑云满脸疑惑地拿着杯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羊奶，她不是没喝过这个东西, 她讨厌这种味道。 拿到羊奶之后淑云轻轻嗅了嗅羊奶的味道。 “慢慢品尝，能从中品到一点腥味和回甘。”没有加糖的羊奶不算甜，就跟何洛的人生一样。 淑云小心翼翼地嘬了一口，随后她吧嗒吧嗒嘴：“呕！！”太难喝了！ “你能不能稍微给我点面子？”何洛嘴角抽了抽。 史载也跟着舔了一口：“呕！好怪！” “我尝尝！”糯米连忙伸手。 最后羊奶在丧尸堆里转了一圈，丧尸们尝过之后都反胃了。 何洛也知道了淑云不是故意针对自己：“算了吧，你们……” “我再尝尝。”淑云伸手, “好怪的味道。” 何洛：…… 他眼看着丧尸们围成一圈，他们把羊奶围在中间, 你舔一口我舔一口。 他们一边喝一边念叨着“太怪了, 实在太怪了”，时不时还发出“呕”的声音。 “够了！你们太恶心了！”何洛喝不下去了, “我还在喝东西！” 围着小杯子你舔一口我舔一口的丧尸们集体抬头看向何洛，他们睁着大眼睛，看起来无助又难过。 静小心翼翼地开口：“可是我们不脏的。” 他们纯粹的目光反而给何洛看出了愧疚感：“总之……” 关敬英伸手拿走了被丧尸们捧在手中的杯子：“阿姨，叔叔，别折磨自己了。” 淑云他们想把杯子抢回来，但关敬英把手举高了，他们够不到。 关敬英把杯子放在高处：“不可以偷偷拿下来，听到了吗？” 丧尸们一起点头。 “行了，没事了，玩去吧。”关敬英在丧尸们后背上挨个轻拍了一下。 丧尸们散开了，关敬英看向何洛。 何洛抿唇微微后仰：“你有事吗？” “没有，我就看一眼。”关敬英挪开视线。 何洛松了一口气，他生怕关敬英跑过来对他一通说教。 关敬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像对什么东西很失望似的。 何洛：…… 见了鬼的，这人把他搞得心理压力好大啊！ 何洛最怕关敬英这类过于正经的人，他现在想质问关敬英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哪个行为有问题？他自己骄傲一下也不行？ “你怎么了？”岳巍把手搭在关敬英肩膀上。 “我在担心仇先生。”关敬英说，“程东洁的性格有些偏激，我怕仇先生受气。” 原来只是担心仇文啊，何洛舒服了，他重新开始品羊奶，并且重新开始欣赏自己。 “你和你们家仇先生不是心有灵犀吗？”岳巍拍了拍关敬英的胸脯，“你偷听一下他在想什么不就行了。” 仇文在想什么？ 仇文现在觉得路边的变异花挺好看，准备待会儿回来的时候把花给挖回来凉拌。 仇文盯着变异花看了一会儿，他又问走在自己前面的程东洁：“你还要继续往前吗？” “你别跟着我！”程东洁嚷嚷。 “可是我不跟着你，你有可能会被变异生物吃掉。”仇文刚才试图拦下程东洁，他两次拉住程东洁的袖口，两次被程东洁甩开。 “我有系统，不用你管我。除非它自己也想死！”程东洁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可是你刚跟它吵架了诶。”仇文走到了程东洁的身侧，“你现在找它帮你岂不是很没面子。” 程东洁速度更快，然而他不可能甩开仇文：“你真的很烦人！” 仇文愣了一下，随后他眉头蹙了起来，抿唇低头。 程东洁看到他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更堵了。 他没再念叨仇文，只是加快了速度。 “你刚才愧疚了吧？”仇文忽然又出现在他身边。 程东洁被吓了一跳：“啊啊啊！你有病啊！” “你刚才是在愧疚吧。”仇文继续说。 “我为什么要愧疚？！系统把我当礼物送给你！该愧疚的难道不是你吗？！” “我不知道这个事啊。”仇文没有参与系统的计划，“而且你刚才的表情就是在愧疚，你觉得自己说话太过分了。” 程东洁抿唇。 “愧疚，但是放不下面子。”仇文好歹也是养过孩子的丧尸，“你没有那么讨厌我，你只是自己在生气。” 程东洁伸手指向仇文的身后：“你走！你离我远点！” “可是天要黑了。”仇文没有动，“你刚刚才跟系统吵过架，一时半会也不想跟系统聊天，陆地的夜晚很恐怖的哦，会有丧尸惦记你哦。” 程东洁的身体明显僵住了。 “我很抱歉，我只是想骗系统。”仇文上前摸了摸程东洁的头盔，“是爷爷错了，好不好？” “你能不能别自称爷爷？”程东洁扭过头。 “那是叔叔考虑不周。”仇文立刻改口，“你和冰河是朋友，我应该是叔叔。” “我和她才不是朋友。”程东洁扭过脸，“你们觉得她比我好得多，你们都喜欢她。” “啊？我以为主要矛盾在我们俩之间。”毕竟仇文是那个大反派，而程东洁是被系统选来帮仇文的。 怎么又聊到仇冰河的身上了呢？ “你什么意思？！”仇文是想说他针对仇冰河吗？ “啊？”仇文没有反应过来。 “算了，你这种高高在上的丧尸皇……怎么可能理解我。”程东洁再次垂头往前走。 这孩子怎么又生气？ 仇文不明白，他只能跟着走：“我没有高高在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可不可以先给我解释清楚？” “你真的好烦！”程东洁再次停下。 “可是你总不能一个人生闷气啊，如果我不懂，你就解释给我听嘛。你都不说，我怎么能理解？”仇文依旧好脾气。 “我可没忘了你之前以为我要对仇冰河不利，差点直接把我杀了！”程东洁声音越来越大。 “所以你永远都不要原谅我了？”仇文问。 “你……我……”程东洁气到语无伦次。 仇文其实不太理解程东洁在气些什么，而且自己态度越好程东洁就越生气，他好像无法心平气和地与自己沟通。 仇文还在等程东洁的回应。 但是程东洁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仇文等了一会儿，随后他直接抱起了程东洁。 “你干什么！！”程东洁使劲扑腾。 仇文带着程东洁爬上了山崖，随后他举着程东洁：“你想被扔下去吗？” 程东洁开始使劲嚷嚷了。 程东洁不断地尖叫，叫得他嗓子都哑了，仇文没有扔他。 等他冷静下来之后才扭头看仇文。 仇文晃了晃他。 程东洁：“啊啊啊！！” 等他没声之后仇文继续晃。 连续几次之后，程东洁虚弱地询问仇文：“你到底要怎样？” “等你情绪发泄完。”仇文解释，“不然我没法跟你说话。” “有这么发泄情绪的吗？！”程东洁哑着嗓子问。 “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你得情绪空了之后才能跟我说话。”不然仇文越劝程东洁就越气，他们的对话没法继续。 “你把我放下！”程东洁算是怕了仇文了，他毫不怀疑，自己如果再不配合，仇文能把他挂在这儿一晚上。 等程东洁被重新放下后，他确实安静了很多。 或者说他有点过于安静了。 程东洁坐在地上，他开始吸溜鼻子哭了出来。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重要的人。”程东洁哽咽道，他的嗓子哑得可怕，“我……我以为自己这次能做主角，结果我还是被骗了。” “我知道我没那么厉害，我知道我没仇冰河那么讨喜，可系统凭什么把我当个小丑？！”程东洁眼泪越来越多，“那些负责看管我的女人也是，她们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团垃圾，她们凭什么！” “我只是想被人喜欢！我只想有人喜欢我！”程东洁越说越难过，“不可以吗？！” “可以。”仇文回应，“但是对方也是一个人。” 仇文思考了一下程东洁的喜好，他继续说：“如果一个没有头发且身材肥胖的五十岁男人喜欢你，你会觉得开心吗？” “你觉得我在别人眼中是秃头男？”程东洁再次敏锐了起来。 “你当然不是，只不过在我的审美中，我更喜欢体型更大的人类。”仇文一直觉得胖胖的人类很好看。 “你审美有问题。” “为什么是我有问题？”仇文反问，“胖胖的孩子真的很棒，他们更难死。”末世多的是瘦削的人类，而肥胖起码说明了他们每顿都能吃饱，甚至能多吃，营养的摄入也是够的，甚至摄入营养有点太多了。 “你看，我喜欢的，你不喜欢，因为我们是不同的人。”仇文继续说。 “这种道理谁不懂啊？”程东洁反问， “那不一定哦。”仇文靠着程东洁，“你们人类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很久很久，你们也留下了很多很多的道理。你们人类从很小就开始知道未来该是什么样的。” “你们知道自己会长大，知道自己会老。”仇文是第一个丧尸，他都不清楚丧尸会不会衰老，“你们真的学过很多很多道理，可是看文字和身处其中是不同的，孩子。” 许多人从词语句子中了解独身一人的悲凉，他们甚至能解构悲凉感出现的可能性。可当他们身处其中，过去的那些理解却没法为他们提供多少经验，只有当身处其中时，他们才能真切地拥有属于自己的感悟。 “你应该把其他人也当人看，他们和你是很像的人类。”仇文继续抚摸程东洁的头盔。 程东洁很愤怒，很生气，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等你不要求所有人都喜欢你的时候，你就长大了哦。”仇文此时确实像个温和的长辈。 “什么鬼……”程东洁趴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我现在难受得要命，你就跟我聊这些？你就不能直接夸我，说我其实很好吗？” “但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人诶。”仇文说出这句之后又自己反驳自己，“不过我们家冰河确实超完美！” 程东洁：…… 他果然还是讨厌仇冰河，仇文明明知道仇冰河是他心里一道坎，还硬要提仇冰河的名字，他是故意的吧。 “不过就算是冰河也会气到我。”仇文轻轻叹了一声，“关敬英那孩子也很好，但是他有时候太过谨慎了，他好像永远都不会在我面前任性。” “你在炫耀吗？”程东洁问他。 “没有，我很认真地在安慰你。”仇文对他说，“你的年纪还太小了，但是你有一天肯定会不在乎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所有人都爱你，肯定能坦然面对自己曾经做错的那些事。” 程东洁看着仇文。 “你只是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长大。”仇文对他说，“这会很难受，但是你必须这么做。” “你一点都不帅气。”程东洁忽然说，“一点逼格都没有，还很啰唆。” 仇文：“你胡说！我是最厉害的丧尸！” “你一点都不像最厉害的丧尸。”程东洁继续说。 “不像就不像。”仇文哼了一声，“反正冰河说我像。” “难怪仇冰河是那种性格。”程东洁继续小声念叨。 程东洁觉得自己舒服了很多。 在不触及仇文底线时，仇文是很柔软的，他不尖锐，温温和和的。 坐在仇文身边让程东洁觉得很舒服。 “你为什么总要念叨冰河啊。”仇文眉头皱了起来，“你很讨厌冰河吗？”仇冰河明明是那么好的孩子。 “不讨厌，我可能……有点羡慕她。”程东洁随口说，“我也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我也想让自己想得少一点，可是我做不到。” 第144章 你们没结婚 “仇先生他是很成熟的, 好歹他也存在了一百八十多年。”关敬英对郭天盟说。 郭天盟指着那一圈喝完羊奶的丧尸，丧尸们围着桌子趴着，嘴里还时不时发出诡异的吼声。郭天盟什么都没说, 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仇先生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成熟的。”关敬英表情不变。 “敬英啊。”仇文虚弱地抬起头，“现在我的嘴里全部都是那种怪味。” “我已经拦过你了！！”关敬英忍不住了, 他一巴掌拍在桌上, 桌上的丧尸们被吓了一跳, 他们后仰时连丧尸带椅子倒在了地上。 随后他们就不动了, 完全没有爬起来的意思。 关敬英又跑过去扶起仇文的凳子。 扶完仇文之后他又去把其他丧尸扶起来。 丧尸们重新趴回了桌上。 只有仇文搂住了关敬英的脖颈, 看起来他需要关敬英的安慰。 但是关敬英不太想安抚仇文的情绪, 因为他阻止过仇文，他一手拦住仇文，一手挪开杯子，仇文自己伸长脖子去够，他力气太大，他硬是喝到了, 他还把拉着他的关敬英硬拖了一段距离。 而原本乖乖听关敬英话的丧尸们一看仇文带头，他们纷纷跳反，跟着仇文一起自虐。 “你们为什么要尝这个？”郭天盟无奈询问。 “因为它好难喝，但是喝完之后会想‘它真的有那么难喝吗’，然后就想再试试。”淑云牙关发颤，“我们缓一缓就好了。” 何洛围观了这场惨烈的自虐活动, 他摸着下巴走上前。 在人类们疑惑的目光中，何洛随机抱住了一位丧尸。 他把丧尸从桌上拖下来, 随后搂着丧尸转了一圈。转完之后又捏了捏丧尸的脸。 何洛把丧尸放在地上, 丧尸稍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扶起来。”关敬英面无表情地指着丧尸。 丧尸全程都没什么反应，他依旧在为嘴里那恶心的味道而苦恼。 何洛把丧尸重新放回去。 随后他一脸诧异地公布了自己的发现：“他们都没有防备心的啊！” “对丧尸来说, 拥抱是一个相当正常的行为。”关敬英解释，解释完之后他又提醒何洛，“你不要打他们的主意，他们没有欲望这种东西。” 何洛有些感慨：“他们的感情真纯粹啊。” 被夸了的丧尸们乐呵呵地笑了，他们依旧没有从桌上爬起来。 郭天盟按压自己的眉心。 一旁的岳巍问他：“你在想什么？” “我在思考我的工作。”人类在严肃正经地为两方关系而努力，丧尸们却在这儿凑堆自虐。 “你猜我在想什么？”岳巍反问。 “你在想程东洁。”郭天盟随口说，“你在压抑自己的感情，但你现在已经快受不了了。” 岳巍捂住自己的胸口：“我从来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我有点崩溃。” 郭天盟看向岳巍。 岳巍深吸一口气：“我一直都是喜欢女人的。” 郭天盟明白了，关敬英他们基地也有过这种情况。有些人明明和家里妻子关系很好，结果见了程东洁之后移情别恋了。 比起恋爱的喜悦，他们心里更多的是对自己精神出轨的愧疚和恐慌。 岳巍估计从没考虑过男性伴侣这回事，而现在他的喜好彻底被颠覆，他感到了恐惧。 “好好压抑自己的情绪，现在你所想的不是你的本心。”郭天盟轻叹了一声，“等程东洁走了你应该会好很多。” 仇文被关敬英拖走，他漱了口，关敬英又给他盛了一碗凉拌变异花。 仇文吃过变异植物之后立刻就活了过来：“我从来没觉得它这么好吃过！” 关敬英没有回应。 仇文又尝了一口：“这个味道实在太棒了！敬英，你觉得这和我们之前吃的那些凉菜有区别吗？是因为我的味觉受到了虐待才会觉得它这么好吃？” 关敬英还是没有说话。 仇文意识到不对劲了，他看向关敬英。 这次关敬英没有冲他笑，也没有一脸无奈地叫他仇先生。 怎么了？ 生气了？ 仇文偷偷摸摸地读取关敬英的想法。 【不准读心！】 “啊！”仇文被吓了一跳。 关敬英知道仇文会有这种念头，他一直在心里默念“不准读心”。 仇文只能通过观察关敬英的面部表情来猜测关敬英现在的情绪，他左看看右看看，摸着下巴认真瞧。 关敬英那股火气都快被仇文观察没了。 他眼看着仇文默默转移视线，并且试图转移话题：“你猜我刚才和程东洁那孩子聊了什么？” 关敬英不回应。 “那孩子的性格真敏感，他和何洛很像诶，只不过他俩表现形式不一样。”仇文似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人类性格上。 关敬英依旧不接茬。 仇文自己又吃了一口凉拌变异花：“他跟我聊了很多，我安慰他了，毕竟我是一个成熟的成年尸。” 他说“成年尸”这三个字时在抖。 “我好歹活了一百八十多年。”仇文的声音更抖了。 关敬英冷硬的表情终于破裂了，眼见仇文这个成年尸的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关敬英只能开口：“我希望仇先生您下次不要折磨自己。”他看着难受，明明那么难喝，拦都拦不下来。 仇文看着关敬英眨眼，他把手里的凉拌变异花往关敬英的方向递了递。 关敬英接过了。 “我只是想试试味道。”仇文试图为自己辩解。 “您试味道不应该把一整杯都喝了！” “不是我一个人喝的，我们都喝了。” “你们都不对！”关敬英声音大了些。 “可是那个味道真的很怪。”仇文不打算改。 如果对方是自己的下属，关敬英可能会说“如果喜欢那就给我连续喝一个星期，直到把味道刻进脑子为止”，可他没法对仇文下这么重的手，他会心疼仇文。 “您应该多去找点好吃的，别专注于猎奇。”关敬英只能用嘴劝。 “那我下次只尝三口好不好？”仇文退让了。 “一口就行了。”搞得好像人类的食物对仇文来说是什么好东西似的。 仇文没有坚持：“也行吧，真的只能一口吗？一口能尝出什么味来？” “如果下次仇先生还折磨自己，咱俩就分床睡。”关敬英说完这句之后仇文明显变得更无措了，“三天起步。” 仇文的眼中开始积蓄泪水。 这位成熟的丧尸似乎听到了什么泯灭人性的惩罚，他接受不了。 “多吃一口就三天？”仇文哽咽，“真的要三天吗？” “仇先生，对您来说三天不算什么。” “对啊，毕竟我的寿命很长嘛。”仇文点点头，在点头的同时，他的眼泪也落了出来。 关敬英终于受不了了，他上前搂住仇文。 “今天你跟我一起睡觉吗？”仇文哽咽着问他。 “我跟您一起，您别难受了。”关敬英拿仇文毫无办法，“我希望您不要折磨您自己，可您这反应倒像是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似的。” “我理解你。”仇文伸手捧住了关敬英的脸，他其实很清楚关敬英在做什么，“但是可不可以换个惩罚方式。” “今天你只是三天不跟我一起睡觉，下次就是六天，再下次越来越长。”仇文是怕他俩的感情出问题，“时间越来越长，好孩子你会看我越来越不顺眼。” “仇先生，不会越来越长的。”关敬英安抚仇文。 仇文嘴唇微颤：“可是感情就是这样慢慢消磨的啊。”他最近看的爱情故事很多，他已经开始恐慌了。 关敬英没办法安抚仇文，仇文已经陷入悲观的情绪中了。 这次关敬英重新帮仇文洗了澡，而仇文没有在洗澡的时候动手动脚，他只是盯着关敬英看。 仇文刚接触淋浴设施时是关敬英帮仇文洗的，而后来他俩一起洗澡就多少带点暧昧的味道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毕竟关敬英早早就接触了仇文的身体，仇文身上的结构他都看了个遍。 可在确认关系之后关敬英却觉得仇文身上每一处都是那么的漂亮。苍白的皮肤，清晰却不夸张的肌理纹路。 他俩洗着洗着总会贴到一起。 然而这次没有。 关敬英倒是做好了被袭击的准备，然而仇文只是拿着软刷给关敬英清洁，他清洁得很认真，时不时还吸溜一下鼻子。 仇文的手贴在了关敬英的胸口，关敬英一激灵。 “你换个面，我刷刷另一边。”仇文拍了拍。 关敬英：…… 关敬英默默转身，仇文开始刷关敬英的后背。 关敬英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仇文居然在擦眼泪。 “仇先生。”关敬英的坚持被彻底击碎了，“我刚才说得太过分了，对不起。” “别！”仇文打断他，“你不能一直退让，等你退无可退的时候，我们的感情就会结束的。”他懂，他什么都懂。 最后他俩清清爽爽地并排躺在床上。 鼻尖是沐浴露的香气，而仇文依旧只是盯着关敬英。 关敬英等着仇文做些什么，但仇文没动静。 “敬英。”仇文开口了。 关敬英呼吸粗重了些：“仇先生。” “你可以抱着我吗？”仇文问他。 “当然可以。”关敬英搂住了仇文，而被他搂在怀里的仇文睁着眼睛盯了关敬英一会儿，在关敬英紧张的情绪下，仇文闭眼睡着了。 他什么都没做。 关敬英等了一会儿，他确信仇文是真睡了。 仇先生真被吓到了啊。 关敬英轻轻叹了一声，他也睡了。 在睡着之后没多久，关敬英便觉得有谁在自己身上舔舐轻啃。 关敬英迷迷糊糊睁开眼，他发现是仇文趴在自己身上。 仇文在注意到关敬英转醒之后伸手捂住了关敬英的眼睛：“你在睡觉。” 关敬英：…… 仇先生是在自欺欺人吗？ 关敬英不动了，他感觉仇文在他脖颈边轻轻啃食，随后渐渐往下。 “唔。”关敬英刚发出声音，仇文就把他的嘴巴也给捂住了。 仇文把他从上到下啃了个遍，最后他在关敬英脸上重重亲了一口，闭眼重新准备睡觉。 他只是没有安全感而已。 至于关敬英，关敬英好歹是个健康的成年男性。 仇文睡着了，关敬英受不了了。 他看着仇文满足的睡颜，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状况。 关敬英抿唇。 他内心在纠结挣扎，最后关敬英伸手推醒了仇文。 仇文有些懵：“怎么了？” 关敬英深吸一口气：“今天晚上是不是少了些什么？” 仇文没反应过来。 关敬英直接俯身亲吻仇文。 仇文瞬间就不困了，他低落的情绪也被治愈了。 但仇文没有动，他只是兴致勃勃地盯着关敬英，看关敬英能有多主动。 一夜过去，第二天仇文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基地的大厅处，然后他就发现郭天盟和程东洁来得更早。 “你们在聊什么啊？”仇文坐到了郭天盟身边。 “在聊原文剧情的事。”郭天盟在分析原文剧情和程东洁的任务，“顺便问问程东洁想不想回中央基地。”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中央基地已经控制不住程东洁了。 郭天盟尝试在原剧情中给人类的未来寻找出新的出路。 第145章 谁想的太少？ 仇文给云先生发去了信息, 云先生是最早接触他的研究员，人类那边一定在抓紧琢磨自己的身体构造，人类寿命就只有那么一点长, 做什么都急吼吼的。 研究那么久了，总得研究出点什么。 【眼泪和身体其他地方的液体成分不同是很正常的, 人类也是不同的。】 【我有没有可能是得了病？】仇文问云先生。 【可能性不大, 暂时没听过哪个男科病能让那玩意儿变成强酸, 这应该是你们丧尸的特性。】有部分变异植物的血液就是强酸, 它们反而不能接触水, 因为水会腐蚀这些变异植物。 人类的变异最为怪异, 最为复杂。 而现在变成这样的丧尸只有仇文，云先生他们不确定这种状态是否是仇文一个丧尸的问题。 仇文更自闭了。 关敬英再进房间时，发现仇文已经相当熟练地变成了一具尸体。 关敬英把仇文架起来晃了晃：“仇先生，你现在能帮忙抬家具吗？”他知道，如果问仇文现在是不是醒着，仇文大概率不会有反应。但仇文是不肯让关敬英一个人干活的。 关敬英扫地他也要在旁边跟着扫, 拖地他也要在旁边跟着拖。最后关敬英跟仇文约定好了一个早上一个晚上，两人一起干同样的活实在太费劲了，没必要。 仇文听了关敬英的话立刻复活：“我先把房间打扫干净。” “您先等等。”关敬英没有松开仇文。 仇文看向关敬英，等关敬英开口。 “其实您不用太焦虑。”关敬英说，“我的体能强悍了很多，刚才弄出来的红肿都已经消了。” 那些家具被一寸寸腐蚀, 但关敬英连皮都没有破，只是部分皮肤肿了一些：“其实我们完全可以……” “不可以！”仇文打断了他, “会很痛的！那样完全不舒服！”他想让两个人都舒舒服服的, 他没有施虐的癖好。 “可是您这样……” “你不用管我！我难受一会儿自己就好了。”仇文振奋精神，“好了我要打扫卫生了, 你也不要在房间里待太久。” 他把关敬英推了出去，把关敬英推出去之后仇文又开始郁闷了。 仇文看了眼门口的位置，又小心翼翼地查探关敬英的心声。 关敬英只是在担心他，没有读心的意思。 仇文松了一口气，随后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头在自己指尖咬出一道口子。 “嘶！”丧尸的牙齿还是太钝了，咬破皮怪疼的。 黑红的血液从仇文的指尖溢出，滴落在地，随后呲的一声，地上被烫出了一个直径两分米的圆洞。 仇文趁着伤口凝固之前轻轻舔了一口。 很甜，很美味。 仇文从未尝过比这更棒的食物。 可是…… 仇文看着地上还在被腐蚀的地板，这些合成金属就像骤然遇热的冰块一样，还在“融化。” 他的血对别人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不止血，他身上的其他部分也是一样。 仇文推门出去：“敬英，我们换个房间吧，这个房间不能用了。” “是损毁太严重了吗？”关敬英问他。 仇文点头：“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 仇文跑到厨房那儿，他倒了一大杯水，随后他再次咬破自己的指尖，他把血液蹭开轻轻在水中沾了一下。 量不能太多，不然杯子可能会破损。 关敬英看着房间里的大洞，陷入沉默。 还不等他开口，仇文就把混合了他血的水递给了关敬英：“你喝一口试试。” 关敬英没有怀疑，他抿了一口，随后他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 “感觉怎么样？”仇文问他。 “很甜，不过不腻……喝到嘴里还有点麻。”关敬英指了指舌头，“像吃了几颗花椒。” 仇文没有混合太多血液，那滴血全部融进去的话，关敬英此时就会有强烈的灼烧感了。 “您在里面放了什么？”关敬英又喝了一口，随后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睁大眼睛，“不会是那个东西吧？” “放了这个。”仇文把自己沾血的手指给关敬英看，“你别担心，我不疼的！你看我愈合得特别快。” 仇文把残留的血液舔掉：“我是吃丧尸变厉害的，你应该也可以。” 之前都是仇文在啃关敬英，他觉得让关敬英“吃”他的效果应该会更棒。 “啊，这样啊。”关敬英又喝了一口。 仇文盯着关敬英瞧。 关敬英喝了两口之后顶不住仇文的视线了：“您还有什么想说的？” “你没有在担心我？”仇文问他。 关敬英呼吸一滞。 “抱歉，我没注意到！您是用牙咬的吗？疼不疼啊？” “你刚说的‘放了那个东西’是指什么？” 他俩同时开口。 关敬英的脸瞬间变红。 仇文知道关敬英肯定在想别的事，关敬英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问他，这太反常了。 “啊？啊……”关敬英话都不会说了。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为自己找出一个理由：“刚才我说话没过脑子，我只是觉得……” “噢！”这段时间足够仇文反应过来了，他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你居然这么想的！” “仇，仇先生……” “我还以为你是个特别正经的人类！”要知道平时他看视频时关敬英都要求他不能外放，因为这种不穿衣服的视频是特殊的。 关敬英还不让仇文和其他丧尸分享视频，甚至希望仇文自己少看一些，修身养性。 结果关敬英脑子里都是那种奇怪的想法。 “那种东西很难弄出来的好吗！”血液只需要咬破手指就有，“而且血液有颜色！可以控制量！”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丧尸们都聚了过来，就连人类也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 关敬英连忙捂住仇文的嘴巴。 “你们这是？”郭天盟询问。 “没什么！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问题。”关敬英把仇文死死禁锢在自己的怀里，而仇文也顺这关敬英的力道靠在了关敬英的胸膛上。 郭天盟轻轻叹了一声，他也没拆穿关敬英，他只是说：“仇先生您有没有兴趣见一见其他国家的代表？” 仇文挑眉。 “如果您不想见的话，我就帮您推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推？”仇文问。 “我们现在已经成了恶意切断他们和您交流的别有用心者，是人类的叛徒，如果未来人类覆灭，那就是从我们这儿起的头。”他们这些天都不知道被扣了多少大帽子了。 在得知仇文和人类谈恋爱之后，他们甚至说关敬英是为了讨好丧尸而特意培训的，说他们不要脸，说他们没有作为人的自尊。 仇文听完之后嘶了一声：“你们有没有想过把程东洁送到他们那边去？” “去干嘛？” “让他们找点事做。”仇文给他们提建议，“你们把程东洁送过去，等那些男性被吸引之后你们再倒打一耙，说他们故意折腾这一套恶心你们基地的人，你们把自己当受害者嘛。” 郭天盟微笑：“仇先生很有经验啊。” 仇文默默躲到关敬英身后去了：“我只是想帮你们，你在怪我吗？” “我没有怪您，只是程东洁身上的光环太难把控了，容易出事。”郭天盟叹气，“还是让他好好在中央基地待着吧。” 这时候程东洁已经在回主基地的路上了。 丧尸基地到主基地的路程不算短。 程东洁一到主基地就遇到了来接他的仇冰河。 仇冰河请他吃了一顿饭，她的新朋友贺曼章不在。 而程东洁吃了两口之后就开始询问有关贺曼章的事。 仇冰河知无不言，能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自己的新室友，介绍两句夸一句。 “我有点担心。”程东洁随口说，“她的妈妈和你妈妈关系并不好，只是表面朋友。” “没关系。”仇冰河不在意，毕竟程东洁和周颖莺的关系也相当差，这不影响他们和仇冰河的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贺曼章有可能对你不利。”程东洁看着仇冰河，认真道。 仇冰河听明白了：“你在担心我的安危！” “也不是担心，我只是觉得你俩做朋友不合适。” “你不希望我出事！”仇冰河补充，“谢谢！你人真好！” 只是想给仇冰河友谊添堵的程东洁：“……” 他莫名有些心虚。 仇冰河其实看出了程东洁的目的没那么纯粹，但她不在意：“贺姐姐人也不错。” 程东洁瞪了她一眼。 此时他居然莫名怀念起了周颖莺，周颖莺虽然不喜欢他，但周颖莺好歹是个知根知底的熟人，程东洁知道对方的动机。 程东洁讨厌新人。 仇冰河笑着挠头：“你说贺姐姐的妈妈和我妈妈是好朋友，那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故事啊？” “那个系统叔叔在吗？”仇冰河盯着程东洁的双眼，“系统叔叔能不能告诉我啊？” “别叫它叔叔。它不是好东西，我说你能不能有点防人之心？”程东洁无语了，“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的。” 系统倒是觉得仇冰河没那么简单，她也没那么纯粹，只是很多东西她看到了，明白了，不管而已。 【我可以告诉她。】系统出声。 程东洁咬牙：【仇家父女俩你都喜欢！殷勤得像一条哈巴狗。】 系统沉默。 真正想太少的，只有它的这位宿主。 第146章 破茧 “我的妈妈和贺曼章的妈妈？”关敬英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愣了一下。 “对, 她们关系好吗？”仇文点头。 “老实讲，我不太清楚。”关敬英不知道仇文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他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据说她们年轻时关系不错，但是我出生之后她们就已经闹掰了。” 关敬英还存着那个黑匣子, 他一直在听自己父母的通话记录, 他的妈妈没有聊起过贺鸿这个人。 “我妈妈的日记里也没有相关记录。”关敬英思索了一会儿, 他又说, “夏至老伯伯肯定比我知道的要多, 但是他已经去世了。”没法再问夏至了。 “我只知道贺鸿女士是妈妈的同班同学, 她们认识得很早。” 仇文陷入沉思。 “您可以直接去问郭天盟，郭天盟调查得应该很详细。” “我不想问他，就是他把那个孩子安排在冰河身边的。”谁知道郭天盟他们在盘算些什么？ “不过原著剧情似乎有这一段。”关敬英还记得详细的原作设定，“不过我个人觉得不太靠谱。” “不靠谱？” “原著说我的母亲和贺鸿女士同时爱上了我的父亲，最后我的母亲赢了。”关敬英在说这一段的时候表情不太好看，显然他认为这是对他父母的造谣。 “可是每个年龄段的人类都是不一样的, 在青春期同时喜欢一个异性也是有可能的吧。”仇文在养了孩子之后对人类性格变化的速度有了相当清晰的认知。 “我妈妈的性格比较活泼，她可能有变化，但据我妈所说，我爸的性格一直都那么腼腆。”关敬英的爸爸是一个社恐，他只在工作方面强硬，“我爸基本不单独出门。” “你爸爸没有朋友吗？”仇文很好奇。 “有, 所以他偶尔也会和朋友们一起出门。”关敬英说，“但他从不单独行动。” 关敬英的父亲作为一个高级知识分子, 他居然是怕鬼的。 他甚至不敢独自一个人睡觉。 仇文盯着关敬英看。 关敬英又立刻为自己的父亲辩驳：“虽然他胆小怕鬼, 但他是个很负责任的父亲。”所以关敬英在初期才会那么介意仇文想要成为他父亲的行为，他的父亲只有他记忆里的那个人。 “怕鬼算胆小吗？”仇文觉得怕鬼很正常, “你不能这么说自己的父亲，太过分了！” 关敬英差点忘了仇文也怕鬼。 仇文觉得怕鬼太正常了：“基地里人类那么多，每天都会死人，每个人都有可能变成鬼！” 仇文还在滔滔不绝地为关敬英的父亲辩解，他力图证明关敬英的父亲是个勇敢的人。 关敬英也觉得自己父亲很勇敢，他在生活中很有担当，但在不触及底线时，他的性格就是比较怂的。 “好的，怕鬼不是问题。”关敬英没有跟仇文争，“只是我爸爸这样话少且非必要不出门的人，他很难成为他人的爱慕对象。” “怎么可能？”仇文觉得不对，“说不定别人看他话少，觉得他可靠呢？” “根据我爸爸自己的说法，他憋了三年才敢跟我母亲告白。”关敬英不认为他父母的感情发展有来自外人的阻力，他觉得最大的阻力就是他父亲自己。 关敬英原本还想把他爸爸在基地晚上控光后不敢走路回家，打通讯让他妈妈来接的事也给捅出来，以此证明自己父亲确实不是个撩拨人心的少女杀手。 不过关敬英想起在夏至死后，仇文不管去哪儿都要带着关敬英，偶尔半夜睡醒还要看关敬英在不在。关敬英觉得这段话会冒犯到仇文，便干脆闭嘴了。 “诶？可是原文为什么会有这类的传言？”仇文不解。 “原文里，仇冰河是在被贺曼章排挤后透过他人的描述知道了这件事的原委，并不是贺鸿女士亲口告知的。”关敬英怀疑这是一场误会。 “我妈妈的日记里也没有关于这件事的记录。”关敬英继续说。 另一边，仇冰河从系统那儿得知的消息也是贺鸿和自己亲生母亲因为一个男人闹掰了。 仇冰河觉得有些草率，不过程东洁却认为很正常。 “再怎么厉害的人也是人，又不是做了研究员就成神仙了。”程东洁哼了一声，“你理解不了是因为你不像个女人。” 仇冰河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我就是啊。”为什么要像？她是个人类，是个女性人类。 “说了你也不懂。”程东洁挪开视线，“反正你得小心贺曼章，不是所有恶毒女配都跟周颖莺似的，你有周颖莺这一个好朋友就够了。” 仇冰河摸了摸下巴，她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想直接去问贺曼章？！”程东洁猛拍桌子。 “嘿嘿嘿。”仇冰河笑了。 “不准笑！你说话！”程东洁受不了了。 “哎呀，好了好了。”仇冰河摸了摸程东洁的脑壳，“我有分寸的。” “你有个屁的分寸，还有，别乱摸！我年纪比你大！”程东洁把仇冰河的手拍开。 仇冰河又笑了两声。 她笑声响起的同时，肚子也响了。 仇冰河低头看了一眼：“我有点饿了，要不要一起吃饭？” 程东洁想直接离开，可是他看了仇冰河一眼之后便马上改变了主意：“我给你做顿饭吃吧。” “诶？”仇冰河有些意外，“你会做饭？” “当然会。”这本来是程东洁准备攻略男主的手段。 他想让仇冰河知道，和恶毒女配交朋友没什么好处。恶毒女配会管仇冰河吃什么？到头来只有他这个攻略者对女主稍微好一些。 系统怀疑程东洁纯粹是没朋友，不想让人抢走唯一和他关系好点的人类。毕竟被程东洁膈应之后还能无所谓的人实在不多，程东洁怕仇冰河某天也觉得他是个“别扭又恶心”的人。 其实程东洁心里对自己的认知一直不怎么正面，他的自尊很脆弱。他的父母从未给过他正面的评价，他不够拔尖，不够优秀，后来甚至喜欢上了男人。而他自己的性格也从一开始就扭曲了。 程东洁隐约意识到了自己是有问题的，但他拒绝承认，拒绝剖析自己。他必须把自己捧高，他必须“爱自己”才能活下去。 在做完饭递给仇冰河之后，他看着仇冰河惊艳的表情，心中一边不屑，觉得自己轻轻松松就拿捏住了这个原女主，他觉得自己看透了这个脑袋空空的女主。 而他又在隐隐祈求，祈求女主因为他的付出而将他当成知心的朋友。当然，他是不会全身心投入这段友情的，因为女主太幼稚了，她的心思太容易被人看穿了。 程东洁在心里把仇冰河从头到尾数落了个遍，可他最终的欲求却是用自己的付出换来一个朋友。 系统：【……唉。】 程东洁询问它：【你叹什么气？！】 【没什么，我在思考我的任务。】系统只是觉得程东洁这种性格在哪里都讨不了喜，很难找到朋友或是真心的伴侣。 “你手艺这么好，有没有想过开餐厅啊？”仇冰河一边吃一边问程东洁。 “餐厅？你让我做饭给那些普通人吃？”程东洁挑眉。 “我感觉你开餐厅能把基地里其他餐厅都干废。”仇冰河夸赞道，“真的超好吃！你的手艺特别棒！” 程东洁清了清嗓子：“你有点夸张了吧。” “不夸张，周姐姐带我去吃过那些超棒的餐厅，他们没你做得好。”仇冰河继续夸。 “我没兴趣给普通人做饭。”程东洁一边这么说，一边高傲地仰起了头。 他心里的满足感和虚荣心快爆棚了。 “啊……”仇冰河看起来很遗憾，“那其他人就尝不到这种味道了。”她叹了一声。 程东洁的虚荣心更膨胀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闭嘴维持自己的高傲。 系统：【……】 他这宿主还想拿捏女主呢？他的情绪已经在被对方牵着走了吧。 【滴！】系统的警告声吓到了程东洁。 【你干什么？！】程东洁高声质问系统。 【光仔那边……哦，没事了。】系统的急切的语气重新变慢。 程东洁：【你有病是不是？】 …… 光仔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类，那个人类的眼睛是绿色的，头发是浅棕色。 让光仔惊奇的是对方说话自己居然能听懂。 后来光仔想明白了，这人应该学过很多种语言。 棕发人类一见到他就问他是不是“光仔”。 如果不是仇文嘱咐光仔不能动手杀人，光仔当场就把对方的脑袋拧下来了。 随后棕发人类一直在跟他聊“丧尸就是新生”的话题，他想让全人类都转变成丧尸，丧尸强大，美丽，丧尸和人类不应该是两个种族。 光仔听不懂，他现在甚至不认为自己和丧尸是同一个种族，他可是太子。 不过光仔没有赶走那个人类，他把自己的作业拿了出来，让那个人类帮他写。 “我们需要您的血，人类只有成为丧尸才能摆脱死亡的诅咒。”那人一边写一边对光仔说。 “嗯嗯，但是我也吃丧尸。”光仔指了指他写的字，“你模仿一下我的字迹，不然我半个父皇能看出来。” 关敬英喜欢练字，他对周围人的笔迹很熟悉，虽然关敬英不是专业的，但光仔肯定骗不了关敬英。 光仔一边听着人类的念叨，一边看人类写字：“你这个是不是写得不太对？我写过这个字，这两个笔画是不连着的。” 那人的注意力被转移：“可它们本身就该连着。” “不该，我不是那么写的。”光仔摇头，“还有这个，太弯了，我写得就很直。” “可这是一捺。” “我知道。” “捺不是斜线。” “你说不是就不是？”光仔不服气，他看着那人类的脸，“你看着也不是学这门语言长大的，你这张脸就不专业，还没我专业。”起码他和这边的人类长得很像。 “你？！”那人把笔往岩石上狠狠一放，“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 “你说丧尸很完美很漂亮。”光仔点头表示自己有在认真听，“我觉得你说得对。”他就是很完美很漂亮。 “我们想要您的血。”那人继续说。 “这个好商量，你先帮我把作业写了。”光仔在纸上点了点。 那人深吸一口气，继续帮光仔写他的造句作业。 他还帮光仔写了一篇八百字的作文。 那个人类模仿着光仔幼稚的笔迹，弱智的思维，帮光仔把三天的作业都写完了。 等他写完，天都黑了。 光仔一边验收作业，一边拖长语调：“你刚才写作业的时候我也认真想过了，这件事呢……可以谈。” 那人问光仔：“怎么谈？” “我不同意。”光仔直接拒绝。 那人：“啊？” “你问了，我拒绝了。”他们的谈话结束了。 光仔把作业收好：“我怕痛，我才不要把血给你们。” “你太欺负人了！”那人猛地站起身，随后他僵住了。 倒不是怕光仔，主要是他蹲了快一天，腿麻了。 光仔争都不跟他争，他直接抱着自己的作业和笔跑了。他的速度很快，人类根本追不上他。 那人站在原地骂骂咧咧，骂的话光仔也听不懂，他估计那人被气出母语了。 第二天光仔乐呵呵地把自己的作业交给仇文检查，而仇文看看作业，看看他，表情越来越奇怪。 光仔叉腰仰头。 “这个不是你写的吧。”仇文晃了晃手上的纸。 “当然是我写的！”光仔皱眉，“你不能冤枉我！” “你的作文开头是‘今天天气很棒’。”仇文说。 “那又怎么了？”光仔问。 “你上次作文的开头是‘丧尸，好吃’。”仇文继续说，“上上次是‘打架，开心’。”光仔什么时候在意过天气？ “那天天气就是很棒！”光仔继续狡辩。 “什么样的天气是很棒的天气？”仇文问他。 “下雪！很冷的雪！还有下雨！”光仔立即回答。 他们陆地上的雨是酸雨，但是对丧尸影响不大。 “谁帮你写的？他为什么会知道你能说人话？”仇文没把教光仔的事透露给人类，怎么会有人类找过来？ “没有人帮我写！”光仔嚷嚷。 “我们这儿最近没下雪也没下雨！”仇文拔高了声音。 “下了！你记性不好！”光仔继续为自己辩驳。 “告诉我是哪个人类！”仇文揪住了光仔的领口。 【仇文～】有谁的声音在仇文的脑海中响起。 仇文回头看了一眼：“谁？” “什么啊？”光仔随着仇文的视线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到。 【仇文，你想回来吗？】有谁拉住了仇文的手腕。 仇文低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 “鬼……”仇文僵住了。 “啊？”光仔还是没听明白。 第147章 丧尸皇的野望 “我是丧尸皇, 我要为我的子民负责。”仇文义正辞严。 “如果你所谓的子民是指丧尸，那我必须提醒你，你吃你的子民。”那影子轻声说。 “我很爱人类。”仇文继续说, “他们的生命短暂而灿烂。” “你前不久才杀了两千多人类。”那人影继续反驳他。 “我是个善良的人。” “你能不能别惦记你那破圣父人设了？”人影看起来都有些受不了了，“你就是为了自己的欲望才蜕变的！” “我要是不惦记天下苍生, 那我不就成了个好色的丧尸吗？！”虽然他确实很想和关敬英睡觉, 但想是一回事, 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为了欲望而蜕变, 太丢人了！” “你才不会觉得丢人。”那人影对他说, “这些规则对你来说都是玩具，为欲望而蜕变是很正常的事，你清楚这一点。” 人影指向自己：“因为我也清楚。”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仇文继续问，“我要怎么看清你？” “我是……由他者塑造的你。”人影没有一个固定的模样，“父母，朋友, 爱人，子女。我是在人群中被捏出来的那个仇文。” “你是怎么来的？你还记得吗？” 怎么来的？ 仇文开始回忆。 诡异的是，这次他居然想起了自己婴儿时期的过去，这是不合常理的。仇文从没梦到过有关这个时间段的内容。 他被护士抱在怀里…… 是了，抱，这样动作确保了他不会摔在地上。 他在哭, 而在护士的眼中，他看到了那个哭嚎的幼童。 那是他第一次认识到自己。 一开始是他们在告诉他, 告诉他世界是什么样的, 告诉他未来可能是什么样的。 仇文寄生在他们的身上，就像出生前他寄生在母亲的身上。 直到他饿了。 他要进食, 所以他哭了出来。 那是最原始也坚定的欲望——活着。 而当欲望诞生的一瞬间，他开始回收寄托在他人身上的“菌丝”，他开始为了欲望去表达自己是谁，因为只有“自己”才能有立场去索取。 可他的诞生并非自己所为，真正的他也不只有他自己。 “你要看清我。”人影凑得更近。 仇文看到了那红色的耳坠，那耳坠的金属镶边在光下闪烁了一瞬，又消失不见。 “他们是他们自己，他们也是你我。他们在你身上留下了某种东西，就像你曾依托他们去寻找自己一样。” …… “哈……哈……”光仔缩在山洞里，他抱着自己的脑袋，惊恐地看着仇文。 刚才他咬断了仇文的脖颈，可是在咬断的一瞬间，光仔被吓坏了。 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是被什么吓到的，光仔只是惊恐地放开了仇文，跑远缩到了一边。 他瑟瑟发抖地盯着仇文看了很久，直到仇文的伤口愈合。 最后光仔把仇文拖进了山洞。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可是他好难受。 光仔不断挠着自己的脖颈，他把皮都挠破了。 他无助地嚎叫了好几声，用头去撞石壁。 仇文的血尝起来没有刺激性，或者说现在仇文的血对他没有太多的作用，可他为什么那么难受？ 光仔的吼声越来越大，他在焦虑，尽管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焦虑些什么东西。 他在吼了一阵之后便听到了其他丧尸的脚步声，还有人类。 是关敬英和史载？ 光仔连忙把地上的仇文给捡了起来，他想要跑。 “你给我站住！”史载跑得很快，她看到了被光仔搬运的仇文，“仇文？你睡着了？” 光仔僵住了，他背着仇文就要跑。 “停下！”关敬英也出声了。 仇文太久没回去，他们是出来找人的，关敬英没法和仇文沟通，他只能窥探仇文的思绪，如果不是俩人同时查探对方的情绪，他俩是没法沟通的。 光仔默默把仇文放倒在地。 关敬英跑上前，他注意到仇文上半身的衣服上有血迹：“这是人血？”他没想过这是仇文的，如果是仇文的血，那仇文这身衣服就别想要了。 光仔摇头：“他死掉了。”在他咬断仇文的脖子之后，仇文的心跳也停了。 关敬英心间震了一下：“别胡说！” “我是说真的，他忽然就死了。”光仔为了证明自己的可信度，他拉起仇文的手，在仇文手背上用指甲轻划。 在血液流出的一瞬间，关敬英懵了：“……不，不可能。” 他尝试窥探仇文的思想，可是什么都没有。 “仇文？！”史载连忙跑到仇文身边，她拉住仇文的另一只手，只稍微用了些力气史载便发现了仇文皮肤的异样，她憋不住情绪，立刻就哭了出来。 史载没有眼泪，只能干嚎。 关敬英看着仇文，他摇了摇头：“不可能。” “诶？”光仔看着自己划开的那个伤口，“这次怎么没有愈合？”不止没愈合，好像伤口还大了一些。 “老，老东西要裂开了吗？！”光仔连忙伸手捂住伤口，“你们人类不是有胶带吗？可不可以用胶带贴一下？” “我要去找他们！”史载起身准备跑回基地，但她的肩膀被关敬英摁住了。 “不可以。”关敬英说，“郭天盟在基地里，这件事不能让人类方面知道！” “仇先生没有死。”关敬英没有任何论据证明自己的观点，他只是不接受仇文死了这一可能性。 “可是他忽然就倒了。”光仔倒是想得很通透，“没有丧尸像他这样，可能他，寿命，就死了。”有些句子光仔还没能学会组合。 “不可能！系统没反应！！”是了，程东洁没有忽然出现。 “可是系统不是一直都监视不了我们吗？”史载哭着问。 系统能影响的只有人类，系统没法感染丧尸，丧尸们从一开始就不受万人迷光环的干扰。 “系统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强大。”关敬英只能找出这样的理由，他抱起仇文，“附近的绿洲……不，不行。”那些绿洲的植物很危险，现在仇文这个状态过去，那些植物也许会攻击他们。 “仇文，呜哇哇哇哇！”史载搂着仇文哭，“你不要死好不好！你醒过来好不好？！”史载从没经历过亲近朋友的死亡，她没法控制自己。 光仔也在抖，他的不安更加强烈了，他没法宣泄。 “史载阿姨，您缓一缓情绪。”关敬英的声音却很稳定，“待会儿你回基地告诉他们，就说仇先生把我带去绿洲了，剩下的不必多聊。” 仇文本身就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郭天盟会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人类不是有眼泪的吗？”光仔看着关敬英的模样，他开始不满了，“老东西说你是他的另一半，你为什么没有眼泪呢？” 关敬英没有回答他：“现在冰河还在人类基地，不能让他们知道仇先生出事了。”此时丧尸和人类微妙的制衡关系全仰赖仇文的存在，一旦这个强悍的丧尸失去能力，那么天平彻底崩塌，人类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丧尸控制在他们能掌握的范畴之内。 他们已经知道丧尸能进化成仇文那样了，一个过于强悍的丧尸对人类整体的威胁太大。 过去人类没有全面清理丧尸是觉得没必要，太过浪费资源。可现在不一样。 光仔的实力远不及仇文，他也没和人类接触过，他没法稳定局面。 抱着仇文的关敬英收紧了力道，可很快他又意识到现在仇文的身体很脆弱，他又连忙松了些。 “你刚才说，你把仇先生气死了？”关敬英看向光仔，“你怎么气他了？” “我让人帮我写了我的作业。”说到气死仇文，光仔便心虚了。 “让人帮你写作业？！还有其他人知道你会读书认字？”关敬英呼吸一滞。 “不是我说的，那个人自己找过来的！那个人说要把所有人类都变成丧尸，他说变成丧尸是一种进化！”光仔加快了语速，“他说丧尸美丽，漂亮……” “说重点！” “重点就是美丽漂亮啊。” 关敬英咬牙：“那个人你见过吗？肤色深不深？是不是外派队员？” 光仔摇头：“是个绿眼睛棕头发的，不是你们这儿的人。” 不是他们这边的人？那怎么会知道消息？ 基地是打压进化派的，关敬英原本怀疑是郭天盟他们借进化派来试探。结果这次来的是个国外的？ “你对他说了什么？”关敬英继续问。 “我让他帮我写作业，写完之后一切好商量。”光仔低下头，“他抄完之后我跟他商量了一下，我觉得不行，然后就没了。” 关敬英继续深思。 这事儿郭天盟估计都不清楚，那这个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除了自己和基地这群丧尸知道，还有…… 关敬英想到了什么，他不可置信地念出了那个名字：“仇冰河。” 光仔学知识是仇冰河走之后的事，但仇冰河走之前仇文和仇冰河聊过他想让丧尸团体稍微团结一些，他说过准备抓光仔学学人类的知识，让仇冰河更有底气。 仇文是不会对仇冰河有所隐瞒的。 可仇冰河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中央基地安排的警卫员同时也是监视者，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会被记录，她怎么可能泄露出这么重要的信息却不被察觉？ 关敬英不知道，仇冰河没有故意去做些什么。她只是在跟别人普通地聊天而已。 由于仇文暂时还没出来见这些人类代表，他们便先一步去问了仇冰河。 仇冰河只是在聊她爸对她的养育，以及她有多么喜欢他们丧尸大家庭的环境。在那些代表眼里，仇冰河天真得不像话，她聊起父亲的时候是真开心，她聊的那些童年故事也极其生动。 她也说了光仔，她说她不喜欢光仔，因为光仔总和她父亲吵架。 中央基地并没有对外解释表明光仔不会说话，毕竟这是没必要的，所有丧尸都不会说话，他们吵架都是靠吼的。 中央基地不清楚仇文在教光仔，那些代表便以为光仔也是丧尸小团体的一员，他还是仇文的“第一个养子”，只是他和仇文闹掰了，他们并不住在一起。 仇冰河什么都没透露，她说的所有话都是仇冰河这个人能说的，说出口不突兀的。 仇冰河文化学习不怎么样，不过她很清楚一点，人类团结一致对丧尸没好处。 只有人类闹起来，丧尸才有喘息的空间。 丧尸对付这么一群人类没经验，人类自己对付自己可太有经验了。 仇冰河不是关敬英，她对人类世界没什么归属感。 “冰河啊。”教仇冰河数学的老师看着仇冰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真的是仇先生带大的吗？” 仇冰河连连点头：“我爸爸把我养大很辛苦的，他是个伟大的爸爸，他……” “打住！”老师抬手打断仇冰河，“你怎么就和你爸爸不像呢？”难不成因为仇冰河不是仇文亲生的？可她亲哥哥关敬英也不这样啊，她的亲生父母也是研究员。 这孩子怎么……怎么…… “我和我爸很像。”仇冰河纠正老师的说法，“我爸对我寄予厚望，我会长成比我爸更厉害的人。” 老师沉默，他的良心不允许他说谎，可看着仇冰河炯炯有神的眼睛，他又说不出难听的话，他好难受啊。 …… 仇文此时正在认真地琢磨自己，他还有些不忿：“我的欲望就不能是希望世界和平吗？” “曾经是。”那人影说，“现在你只想跟关敬英睡觉。” 虽然这是事实，可直接说出来就太糟糕了。 “丧尸皇是人类给你安上的身份，你本身也不在乎这些。” “我很在乎。” “你只是觉得心系天下苍生很帅气。” 仇文没有反驳，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电视里都这么演的，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不过如果让仇文选这次蜕变之后是去拯救苍生还是去跟关敬英睡觉，他肯定选后者。 “我凭什么拯救他们。他们也没把我当回事。”仇文倒不是看不起人类，他只是纯粹地觉得他和人类谈拯救有点自作多情。 人类的事，他一个丧尸瞎掺和什么？ “所以你只需要看清楚你是谁。”人影回应。 仇文的记忆越来越清晰，每一处细节都像是刚刚发生过似的，而他梦中永远空白的纸张也出现了文字和图形。 他记起了曾经学过的那些东西。 仇文闭上眼就仿佛有少年时期的风吹过来，那时还没有末世，那时他抬头就能看见透过树叶间隙的光与一掠而过的飞鸟。 可此时的仇文却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明明它们应该发生在上一刻——两百多年前。 那些人也是，那些在他灵魂里深深刻下烙印的人。 他们匆匆来过，匆匆离开，把自己的一部分留在了仇文身上。 仇文从他们眼里看到了“仇文”，通过他们去确定自己的名字是仇文，随后他的欲望驱动着他给仇文两个字赋予了更多的意义。 “我喜欢看清楚的感觉。”仇文说，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很舒服。” 第148章 快乐丧尸皇 牙齿刺破皮肤, 鲜血渗出，又被舌头卷走。 仇文口中发出一道轻叹：“我的心脏一直在跳，感觉很新奇。” 关敬英将手放在了仇文的胸口, 他也能感受到心跳，可仇文依旧没有体温：“您的血没有温度吗？” “没有, 你要尝一尝吗？”仇文问他。 “没有危险性？”关敬英眼看着仇文在他自己的手腕上咬了一下。 关敬英连忙坐起身拉住了仇文的手腕：“您别直接咬, 会很疼的。” 他的手碰到了仇文的血, 他感觉自己像是直接碰到了凉水, 没有温度, 不粘稠。 仇文血的颜色也是一种透明的淡紫色。 “这……”关敬英原以为仇文的血已经没有腐蚀性了, 可他却眼看着仇文的血液在触碰两人衣服的瞬间将衣服给腐蚀了，一瞬间，他的袖子都被腐蚀干净了。 仇文挣开关敬英的手，他把伤口塞进关敬英的嘴巴：“你慢慢喝，我给你解释。” 好鲜甜的味道。 舌头在接触到仇文血液的瞬间，关敬英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迸开了, 他本能地渴望着血液的味道。 “我身体更加强悍了。”仇文解释，“但是这种强悍对你没用。” 关敬英喉结滚动，鲜甜的味道在滋养他的五脏六腑。 “我们之间的链接很深，我感染了你，我能听到你的心声。”仇文看着关敬英急切吞咽的模样，他笑着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关敬英的头, “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更亲密，所以我们之间的单向通道变成了双向通道。” “你是我的伴侣。”仇文解释, “我们算结婚了, 我们互相掌握着彼此的弱点，这算戴上戒指了, 是么？” 关敬英松开嘴，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仇文。 而在他松嘴之后，仇文手上的伤口立刻就愈合了。 “我成了您的弱点吗？”关敬英嘴边都是血迹。 “不能算吧。”仇文摇头，“我的力气并不会变弱，我们摔跤的话，大概率还是我赢哦。” “可是我能伤害您？！”关敬英拉住仇文的手腕，“刚才您的伤口在我嘴里没有愈合。” “只有我能伤害你的话，不太公平对么？”仇文只是想尽量地让这场感情更公平一些。 “可我……”关敬英还想反驳，但仇文不等他开口便把他按倒在了地上。 “好了，能划破我的皮肤不能代表什么。”仇文在关敬英的脖颈上轻轻抚摸，随后缓缓往下挪，“我一直都能轻易划开你的皮肉，你怎么没那么大的反应？” “我……啊……”关敬英腰腹的肌肉骤然绷紧，“仇先生！” “喝了那么多血，没有感觉到身体不一样了吗？”以前喝了一滴血的反应都那么大，现在喝了这么多。 是因为血液的刺激性没了，所以没能反应过来吗？ 腐蚀性影响不到关敬英，但那种水刀一样的力度依旧是相当危险的。他与关敬英的链接缓解不了高压产生的力道。 “呃，哈！”关敬英的手紧紧抠住地面，仇文干脆伸手撑在关敬英的手背上。 仇文俯身亲吻关敬英的眉骨：“很舒服，很畅快，对吗？” 关敬英看着仇文，他微微颤抖，却什么都不敢做。 “只是能划破我的皮肤而已，你怎么就能吓成这样？”仇文蹙眉。 “仇先生，哈……”关敬英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转变，他是清醒的，不痛。只是浑身都在发热，浑身都是酥痒的，他想要放肆，可仇文压在他身上，他不敢动。 他不敢动，但仇文敢。 仇文喉咙里溢出丧尸的低吼，关敬英能听得懂，仇文很愉悦，仇文想将关敬英整个吞进去，或者撕碎关敬英。 明明仇文已经分清了爱欲和食欲，可在亢奋时，他依旧会口舌生津，他依旧会有吞噬的欲望。 仇文亲吻关敬英的腰腹，关敬英吓了一跳，他连忙伸手抓住仇文的头发。 仇文抬头看了一眼，眼中的狠戾与兴味无法隐藏。 他再没有了平时的阴郁和迷茫。 “没关系的，好孩子。没关系……”仇文的声音有些沙哑，这是带着引诱意味的安抚，他在笑，而在关敬英稍松些力道后，仇文反而蹭着关敬英的手心向上。 仇文的面颊蹭着关敬英掌心的皮肤缓缓向上，随后他在关敬英的手心上也亲了一口。 后面的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仇文说得很对，满月和星空真的很漂亮。 这天晚上关敬英盯着它们看了很久，只是他看得不清晰，他的脑袋是乱的，那些星体的光在他眼中是模糊的，大概是因为他眼中的泪水从未消失过。 草地是柔软的，而树皮很硌皮肤，湖水有些凉…… 但这些感觉和他都隔了一层。 如梦似幻，不真切。 而仇文一直看着关敬英，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关敬英是个漂亮的人类。 他太会压抑自己了，他紧绷着他那具为战斗而生的身体，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控制情感的宣泄。 仇文的手抚过那如雕塑般的躯壳，他的指尖扫过了关敬英的脊椎，他喜欢看关敬英的反应。 关敬英一直在叫“仇先生”，无论是难耐还是欢愉。 在那个仇文等待已久却又短暂的瞬间，仇文和关敬英感受到了一股从尾椎直直蔓延而上的战栗。关敬英不断地念叨“仇先生”三个字，短促而快速。 仇文只能通过轻拍去安抚关敬英。 等他们最后相拥而眠时，天已经亮了。 关敬英是在傍晚醒来的，他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没有仇文，但是有坚硬又光滑的触感。 关敬英睁开眼，他发现自己的手放在一个巨大的盘子边，而盘子里放着一只烤鸡，烤鸡的体型看着比关敬英这个一米九出头的外派小队队长还大。 关敬英：…… 他就说自己为什么会做在食物海洋里畅游的梦。 关敬英按着自己的头爬起来，他身上的被子滑落。 等等，被子？ 关敬英看了眼身上的薄被，被子上印着无数玫瑰，正中间是一个大大的爱心，爱心里是双红喜。 他周围摆了一圈的食物，全部都是变异生物。 “你醒啦。”仇文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温柔而轻快。 关敬英总算看到了自己正对面的仇文。 仇文躲在距离关敬英一百多米开外的草丛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在关敬英注意到他之后，仇文又羞涩地把脑袋也缩了进去。 那团草丛在动，关敬英随着草丛的动静移动目光，最后仇文重新在草丛左侧探出了头，他依旧盯着关敬英看，还“嘿嘿”笑了一声。 关敬英：…… 这真的是昨天那个仇先生吗？ “咳咳，仇先生。”关敬英的嗓音有些哑，“您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 “被子和盘子是我要的，那些变异生物是抓的。”仇文也就睡了两个小时，随后他神清气爽地盯着关敬英看了很久，又帮关敬英把身上擦干净了。 再然后他就跑出去要了被子和盘子。 仇文在陆地上快乐地奔跑，顺便把路上看到的变异生物杀了几只。 他拎着变异生物的尸体继续快乐奔跑，跑完之后他又把这些尸体给弄熟了。 他觉得关敬英现在应该吃熟的，熟的更好消化。所以仇文把他们弄熟了。 仇文参考人类的食谱对酸甜苦辣的食物进行了一个分类，他努力了一下，努力的结果还不错。 仇文自己尝过了这些食物，相当美味。 所以他给关敬英盖上了他精心挑选的被子，用食物包围了关敬英。 他想把所有食物都喂给关敬英，但关敬英的肚子好像塞不下。 “仇先生，您能过来吗？”关敬英看着仇文羞涩的样子，他的心跳也变快了。 关敬英朝仇文招了招手，仇文跑过来。 关敬英呼吸一顿，他感觉自己又要开始脸红了。 这样的仇先生好可爱！ 来不及深想，仇文一下子扑到了关敬英怀里，关敬英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唔！” “敬英！”仇文抱着关敬英揉来搓去，在发泄一通情绪之后他缓缓抬头，注视关敬英的双眼，“我好喜欢你。” “我想把所有超棒的东西都送给你。”仇文感觉自己怎么抱都抱不够，“我好想给你东西，我想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 关敬英被仇文撞得挪位了，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给硌到了。 关敬英在被子里摸了摸，随后就摸出了一个比巴掌还大的蓝色石头。 关敬英：“……这是什么？” “亮晶晶的石头。”仇文解释。 “给我的？”关敬英又伸手往被子下面摸，这次他摸出来了一块有金属光泽的石头：“这么多？” “这个是黄铜矿石。我用它们把你围起来了。” 在关敬英睡觉的时候，仇文用漂亮的石头包围了关敬英。 “为什么？”关敬英有些懵。 “就是开心。”仇文摆完之后特别开心，他看着被矿石们包围的关敬英，转着圈地看。凑近了端详，离远了打量，一直看到关敬英清醒。 关敬英听完这些话之后愣了一会儿，随后他反搂住仇文，他的块头要比仇文大一些，尽管力气不如仇文，但他把仇文按怀里揉显然更方便。 仇文相当顺从地被揉了，甚至在关敬英停下来之后仇文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关敬英继续。 关敬英继续揉，仇文喉咙里溢出低吼声。 和昨天不一样，仇文只是不断地在表达“开心”的情绪。 第149章 爬上道德高地 “我还是觉得您不应该把伤害您的权力放在我的手上。”关敬英在换衣服的时候认真地和仇文聊, “我知道您也能伤害我，但我相信您不会这么做。” “敬英，很多事情不要去靠‘我相信’。”仇文还在啃那些食物, 关敬英的胃口没有他这么大，已经吃不下了, 而仇文心情大好, 胃口大开, 他觉得他还能再吃几个活丧尸, “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坚定的人, 可是有些保障还是实在一些比较好。” “我不希望敬英你有一天会因为我的力量而恐惧我, 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变奇怪。”仇文说，“因为未来的时间真的很长很长。” “您觉得我们的感情会被时间消磨？”关敬英的眉头皱起。 “不会，时间会让我们的关系越来越紧密。”仇文已经独自走过了一百多年的时光，“消磨感情的前提是索取大于付出，亦或是两人的思想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两端，再没了共同话题。” “但是这些在漫长的时间里什么都不是。”仇文始终觉得维持感情是一种很舒服的体验, “我们对彼此的了解会越来越深入，然后变成一种超棒的状态。” “超棒？”关敬英不理解。 “我们了解彼此，就像彼此的分身，可我们又各自不同。”仇文知道，时间会赋予感情很多东西，他们的感情会越来越复杂, 他们会不再孤独。 他们是漫长岁月中彼此人生的深度参与者，他们会成为最了解彼此的人。同样的, 他们会无数次为自己能遇到彼此而庆幸。 “我们不会憎恨彼此, 就像没有人会憎恨自己的四肢那样。”仇文拉住关敬英的手，“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不会为我的力量而畏惧我, 我在排除这种可能性。” 关敬英抿唇：“我明白了，仇先生。” 仇文把关敬英的手握得更紧。 “但是，仇先生。”关敬英深吸了一口气。 仇文听到“但是”这两个字时便开始无奈了，他知道关敬英是个理想大于现实的孩子，也许他这种行为让关敬英认为自己的理想被玷污了。 仇文做好了聆听开导的准备。 “您洗手了吗？”关敬英问他。 “诶？”仇文一愣。 “您刚刚吃了食物对吧？那些食物是熟的，很油。”关敬英看着仇文与他紧握的双手，“您刚才直接用手拿着鸡腿啃来着。” 仇文默默松开，他张开五指，看着自己的手心，陷入沉默。 关敬英在仇文的手心上拍了一下，仇文啊了一声，随后仇文就被关敬英拉去湖边洗手了。 仇文的手在碰到水的一瞬间想缩回去，但又被关敬英按下了。 仇文哎哟了好几声，随后他又被关敬英洗了个脸。 仇文的嘴角也有汤汁残留。 把仇文洗干净之后，关敬英总算是舒服了。 而刚才还在对二人关系进行深度分析的仇文此时看起来就有点呆了。 仇文在看自己的手，看看手心，看看手背，随后他张开五指，收拢，又张开五指，循环往复。 “其实我可以自己舔干净的。” “你想都不要想。”关敬英又帮仇文扯了扯衣服。 仇文站在原地，直到关敬英最后帮仇文拍了拍领口才轻叹出声：“我明白了。” 关敬英看向仇文：“我明白您的意思，谢谢。”他后退一步，拉住了仇文的手。 “我们要手拉手一起回家吗？”仇文问他。 “可，可以吗？”关敬英脸有些微红。 “但是我们还没有洗碗。”仇文提醒关敬英。仇文是被洗了，可是碗没洗。 关敬英：…… 最后他俩洗完了碗，仇文搂着那堆漂亮石头，挽着关敬英往回走。 基地里正在对峙，丧尸和人类明显分了两派。淑云他们坐在一边，郭天盟和岳巍还有安健坐在另一边。 安健担心丧尸会对郭天盟不利，自请留下来陪着郭天盟。 只有何洛夹杂在两者之间，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何洛是人类，但他极易感情用事，他很喜欢这群奇怪的丧尸，觉得丧尸们不坏，这次是郭天盟他们太过分了。 他抓耳挠腮试图发挥自己的作用，但是人类和丧尸都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直到仇文回来。 “我回来了！”仇文搂着他的石头走到大厅，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仇文把石头放下，随后他拍了拍袖子：“我和敬英给你们带了吃的！”仇文笑着对淑云他们说。 “仇文！”丧尸们扑向仇文，他们把仇文挤在正中间。淑云个子太小，她抓着仇文的衣服往上爬了一段，最后才搂住仇文的脖子，在仇文脸上蹭了蹭，“仇文！你不要再死了好不好！” “我没有死，我只是在睡觉。”仇文随他们将自己挤来挤去，随他们蹭自己。 丧尸们蹭完仇文之后又去蹭了关敬英。 但关敬英不太习惯这种行为，尤其丧尸群里还有两位女性丧尸。在淑云要爬他之前，关敬英先一步下蹲：“蹭蹭脸就可以了。” “这孩子总是这么高冷。”丧尸们也习惯了关敬英的作风，他们在蹭完关敬英之后便又跑到仇文那边去了。 “老关。”安健开口。 关敬英看向自己曾经的同事。 只不过安健的话没能说出来，郭天盟抢先一步道：“祖爷爷你看起来很开心？” “你怎么好意思打招呼的！”史载不爽了，她跟着关敬英一起看到了仇文半死不活的状态，她的心理压力大到要爆炸了，郭天盟这个坏种一直煽风点火，要他们一起出去找仇文。 甚至觉得是史载在向其他丧尸隐瞒事实，是史载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史载恨不得把郭天盟这个小崽子的脑袋咬下来咔吧咔吧嚼碎，然后再吐掉，吐掉之后踩几脚。 “你不开心吗？”仇文反问郭天盟，关敬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解释清楚了，仇文在反问郭天盟的同时，他拉住了史载的手。 “当然开心，我还以为我要失去您了。”郭天盟笑容不变，“您之前说过，我退休之后如果无处可去，我可以来您这儿。” “您对我很重要。”郭天盟走向仇文，一旁的安健和岳巍想要拉住他，但郭天盟却用眼神阻止了这两位外派小队的小队长。 郭天盟走到了仇文面前：“您现在还难受吗？” “挺好的，不难受了。”仇文伸手摸了摸郭天盟的头，揉乱了他打理整齐的头发，“我就知道，你是我最棒的孙子。” “我等着你的礼物哦。”仇文又捏了下郭天盟的脸，随后他单独领着史载找了个房间。 史载依旧不忿，仇文摸了摸史载的头：“对不起。” “你不该对不起。”史载低垂着头，“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他态度那么好啊！” 仇文没有再用人类的语言，人类的语言容易造成误会，而丧尸传递信息的方式更准确：“嗷嗷嗷。”【因为他的背后是人类，我们不能把人类逼急了。】 “嗷嗷？嗷嗷嗷？”【为什么不可以？因为冰河在他们那边吗？】 “嗷嗷，嗷。”【不是，是因为人类真的很厉害。】 仇文自己曾经也是人类，而如今想起一切的他对人类諵沨的韧性可太了解了，永远都会有人挺身而出，永远都会有人去为他人而奉献。 真把人类逼急了，那他们就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了。 但是这次也不能这么轻易翻篇，不然有一就会有二。人类必须付出一些代价，不致命却能够威慑他们的代价。 仇文把史载单独拉过来聊天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他担心郭天盟趁此机会分化丧尸内部的关系，所以他必须跟史载说清楚，准确无误地传递他的想法。 而作为丧尸交流最方便的一点就是，他们理解对方不需要多少门槛，他们可以百分百地理解对方的意思，不需要再打一堆的补丁去补充说明。 史载听明白了：“人类真讨嫌……除了冰河和敬英以外。” “没办法，谁让他们的命短呢？那么多人类都想在短暂的生命里做出一点不得了的事，他们的学习进度快，成长速度快。”仇文反正觉得人类挺有意思的。 安抚过史载之后，仇文就开始向郭天盟提要求了，他想要新生的礼物。 正好他之前的基地被炸了，存在基地里的那些丧尸残骸没了，所以仇文表示他要端掉那群丧尸背后的基地。 “研究丧尸的基地？”郭天盟愣住了。 一旁的安健忍不住开口道：“你是想让我们放弃基地里的民众？！” “我不要民众，我只要那些被你们做出来的丧尸还有变异生物。”仇文捂住胸口，“我怎么可能要普通人？！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太让我心痛了，我可是仇文诶！” “不要普通人？那研究员呢？”郭天盟抓住了重点。 “研究员？我要啊。”仇文点点头，“不过我可以保证我不会杀掉他们哦。” “这个不行。”郭天盟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行？他们不是好东西诶！”仇文面色严肃，“他们控制的那些丧尸以前都是普通人类吧？还有孩子，这种人死不足惜的。” “就算他们要死，那也得让我们来处理！”安健严肃道，“这是人类内部的问题！” “我不是人类吗？”仇文问了个很怪异的问题。 “你是丧尸！”安健冷声道。 “那丧尸和人类的区分是什么呀？”仇文反问，“我会说话呀，我以前还有身为人类的身份证件。” “你已经被感染了。”安健提醒他。 “我知道，我多了一种沟通方式，寿命变长了。”仇文叹气，“如果你们定义的人类只是人科人属的生物，那我也算啊。” “你凭什么算？” “那你说毛毛虫和蝴蝶算不算同一种生物？没有人类哪来的丧尸？丧尸这个定义也是人类给的，还是我那个年代的人类给的。”仇文看起来也急了，他有些生气，“现在我想起了一切，你凭什么说现在的我和过去的我不是一个人？！” “以前的你为了人类而牺牲，现在的你还会站在人类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吗？”安健嗤笑。 “你这话说得真没道理。你都不认为我是人类了，却要求我继续为人类办事？”仇文指向自己，“就你们昨天那个架势，我还要命不要了？” “是你们不要我了，不是我不要你们了。”仇文轻轻叹了一口气，“更何况我就是被人类杀死的，我就是不明白，我怎么就不算人类？如果你未来会带着记忆变成丧尸，那你也不是人类吗？” “我……” “你被我这位太爷爷绕进去了。”郭天盟笑着开口。 “那些研究员试图伤害我，我真就管不了他们？”仇文拉起了郭天盟的手，“好孩子，你忍心看着你祖爷爷这么难过吗？” “丧尸可以给您，研究员不行。”郭天盟摇头。 “哦！我明白了，那些研究员对你们说有用对不对？”仇文懂了，“所以他们不管害死了多少人，他们本身都不会出事，因为他们的研究有成果了？” 这次暴躁的安健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他。 “你们总会为了一部分更重要的东西而放弃另外一些次要东西。”仇文表示理解，“我以前也做过人类，我懂的。” “以前贺添德对我说过，他会尽全力保我。哪怕我杀人放火，他也会保住我。”仇文歪头，“虽然这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不过也能说明很多问题啦。” 郭天盟不回应。 “所以你们也是一样对吧？”仇文伸手戳了戳郭天盟的脸，“你如果不给我，我就自己去抢了哦。” 郭天盟的脸色变了：“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仇文收回手，“可是我觉得我并没有做错什么诶，既然我觉得我没做错什么，那我动手就没有任何问题。” “这种事太荒唐了，您最起码应该考虑您的女儿。” “你说冰河？！”仇文睁大眼睛看向郭天盟，“那些私自研究丧尸的家伙用丧尸攻击了我，现在我想讨回公道，你还要用我的女儿来威胁我？！”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桌子直接被拍到陷下去了。 “好！你们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了是吧？”仇文指向郭天盟，“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们做的那些根本不算什么，现在我是丧尸了，就算我没吃过人，对你们来说也是异族。” “你们现在跟我讲‘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了’，你们不讲道理，我为什么要忍？我只是想要你们把罪魁祸首交给我，你们却用我女儿的命来威胁我？” “仇先生，你冷静些。” “你现在让我冷静？所以是我做错了？行，好！我这就去把冰河抢回来！”仇文起身就要出门。 “您等等？”郭天盟连忙开口。 仇文已经消失了。 郭天盟呼吸一滞。 他不敢赌仇文是真发疯还是假发疯，仇冰河在中央基地，仇文是要攻击中央基地？！ 郭天盟连忙找到了布置房间的关敬英：“关少校？！有办法联系上仇先生吗？” 关敬英动作微微一顿：“你们又吵起来了？” 郭天盟把前因后果大致解释了一遍：“你快把仇文叫回来，不然这事就没法收场了！” 关敬英懵了：“可除非仇先生现在也在读我的心，不然我只能窥探他的想法，没法和他建立沟通。” “那仇先生现在是什么想法？”郭天盟问。 关敬英尝试窥探仇文，他发现仇文早就在偷偷听他的想法了。 【……看样子仇先生是故意的。】 【啊，好孩子终于联系我了。】这是仇文的念头。 【仇先生，您这是？】 【不能让他们觉得这个事有商量的余地，我占理。】仇文当然不会把事做绝，但是他不能让人类以为他没有那么做的想法，那样人类方面会得寸进尺。 打是不可能打的，但仇文的架势必须摆出来。 他要做喜怒无常的丧尸皇，他不能让郭天盟这群人类摸透他的心思。 “仇先生现在很生气。”关敬英摇头，“他在联系其他丧尸。” “你能劝得动他吗？”郭天盟问关敬英。 “我先给仇先生发讯息。”关敬英点开了自己的通讯器，他开始给仇文发送信息，表示自己要跟仇文单独聊聊。 他知道仇文现在正在找光仔谈心，而他这条故意为之的信息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不行……”关敬英摇头。 郭天盟不确定关敬英和仇文有没有串联，他很确信一点，他赌不起，他不敢拿无数人类的命去下赌注：“你给仇先生发消息，就说我们同意仇先生的条件，但只此一次。” 另一边，仇文正在跟光仔聊天。 光仔看着清醒的仇文，他伸手摸了仇文好几下。 “我还是想咬死你，但是我又不希望你死。”光仔的话很矛盾。 第150章 战友 “你要给我上课吗？”光仔问仇文。 仇文领着光仔躲进了绿洲, 他要做足伤心人的姿态。他还戴着通讯器，他知道自己的通讯器在被监视，但他也知道郭天盟他们监视不到太重要的东西。 因为系统这个天外来客还在。 “你学字不是学得差不多了吗？”仇文问。 “可是你作为父皇应该教我运筹帷幄的本事啊。”光仔提醒。 “我自己都没有运筹帷幄的本事, 我教你什么？”仇文对父皇这个称呼倒是很受用，他又捏了捏光仔的脸, 他第一次发现这丧尸还蛮可爱的。 “那你应该教我做人啊。” “你是丧尸, 做什么人？”仇文继续问。 光仔陷入沉思。 “我们和人类是不一样的, 我们的寿命很长很长, 可以慢慢学。”仇文把手收回去, 双手环胸, 靠在树干上。 “所以我们是神吗？”光仔觉得自己悟了，既然他有超长的寿命，又那么强悍，那他肯定是神仙。 “你想什么呢？神仙只是一种想象中的工具，用来维护规则运行的工具。你能呼风唤雨吗？” 光仔摇摇头，不过他没有放弃这个身份：“说不定以后就会了呢。” “那也成不了神仙, 因为我们丧尸还会喜欢人。”仇文想起了关敬英，“我们做不好工具的。” “我可以断情绝爱！”光仔立刻就放弃了自己未来产生情爱的可能性。 仇文：“可是你现在喜欢‘神仙’这个身份啊。” “这也算？！” 仇文嗯了一声：“我们和那些岩石最大的区别就是欲望，那些石头就是神仙。” “哈？” “它们是自然规则的一部分，雨也是，风也是，它们都是神仙。”它们只是在运行, 它们不带感情。 “我们不是。”仇文抬头看向天空。 “我可以变成一个超理性的丧尸，无限接近于神仙。”光仔握拳, “你只能做丧尸的皇帝, 我要做所有生灵的皇帝。” 暂时只“统领”了六个丧尸的仇文叹了口气：“可是没有感情，你干嘛要理性？” “啊？”光仔懵了。 “像我还活着的时候……还有郭天盟现在, 我们都是因为喜欢自己的同类才去理性的。”仇文对光仔说，“我也是因为喜欢冰河才去学着做一个精神稳定的父亲。” 理性的根基是欲望和情感，是因为有所求才会对自己有限制。 光仔陷入沉思：“那我做不成神仙？” “不清楚。”仇文伸了个懒腰，就地躺下，“我能搞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都不错了。” 光仔懂了：“因为你的年纪也不大，对吧？” “嗯。”仇文看着天空，不过很快他的视线就被光仔的脑袋给遮住了。 光仔朝他俯身，仇文按住了光仔的脑袋：“不准啃。” “为什么？！”光仔不解。 仇文现在不方便威胁光仔，他是光仔的父皇：“能啃我的只有关敬英。” “啊？可是他舍不得咬你啊。”光仔觉得怪浪费的。 “他才没有舍不得咬我，他咬我咬得可开心了。”仇文枕着自己的胳膊，“他每天都咬我。” “怎么咬的？” “敬英会一边叫仇先生一边啃我。” “哇！他咬人都这么有礼貌？” “嗯哼，而且他每次都会……” 【仇先生，不准继续！】关敬英打断了仇文，【您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他窥探仇文想法，他感觉自己都快看到画面了。 而且仇文想象中的关敬英和关敬英认识的自己有较大的偏差。 关敬英认为自己是严肃且无趣的，他无数次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他最起码是个正经人。 而在仇文想象出来的画面里，关敬英的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可表情却…… 关敬英看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仇文记忆里那个面红耳赤、带着祈求欲望的人真的是他吗？果然是仇先生滤镜太厚了吧。 【这不是滤镜。】仇文开口为自己正名，【敬英你脸红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仇先生总是这么幽默。】 【下次我带个镜子，等你动情的时候用镜子照给你看好不好？】 【不！！】 【为什么要拒绝？你其实也知道我想象的你是真实的你吧。】 关敬英内心已经陷入了纠结和怀疑，仇文在被关敬英提醒之后便开始疯狂回忆关敬英的模样，这不是仇文自己控制的，他也没办法。 关敬英面色恍惚，在外人看来，关敬英就是在担心仇文。 “仇先生现在在想什么？”郭天盟问他。 “他在想很多东西。”关敬英也没有撒谎。 仇文现在内心确实很复杂，一会儿在思考自己漫长的人生，一会儿又在思考他和关敬英的未来，偶尔穿插两人睡觉的场景。在某些瞬间他还会跑偏去思考龙光礼的性格是不是和他的原生家庭有关。 总之仇文的内心活动很丰富。 “仇先生在绿洲里。”关敬英摇摇头，“我去找他。” “先别去。”郭天盟担心关敬英进去之后就不出来了，到时候他们只能寄希望于仇冰河能把她爸劝出来，可他们让仇冰河出来又可能让仇文误会是他们胁迫了仇冰河。 “可仇先生现在很难过。”关敬英说，“我担心他。” “先让我去找仇先生试试。”郭天盟说。 “你？你能见得到他吗？”关敬英问郭天盟。 郭天盟点了点头：“我应该能见到仇先生。” 郭天盟带着关敬英岳巍和安健一起开车去了仇文所在的绿洲，郭天盟在绿洲外围看了一眼，随后他戴上头盔：“我去看看。” “等等！”岳巍和安健拦住了郭天盟。 安健满脸不可置信：“你一个人去？绿洲有多危险你应该清楚！”这里都是变异植物，外派小队都不敢深入，郭天盟一个人去实在太危险了。 “仇先生应该不会让我出事的。”郭天盟也没底，但他必须赌。 他赌仇文现在不敢让他这个中央基地的官员死在他的绿洲里。 “我必须跟仇先生面对面聊一聊。”郭天盟让车上的人不要下去，随后他推开了陆行车的门。 车上只剩下了三位外派小队的小队长。 岳巍先叹了一口气。 关敬英看向他。 “你觉得我还能回人类基地吗？”岳巍问他。 岳巍枕着自己的胳膊，他轻声说：“其实这么多天我也想明白了，如果不是被你们捡到，我估计早就死了。” 关敬英没有回答。 “可是我不甘心啊……我不怕死，但是我怕像现在这样活着，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岳巍感觉自己已经被抽离了人生的意义，他唯一期望的就是人类尽早拿出检测丧尸病毒特性的机器，他想回去。 “老关，你不害怕吗？”岳巍问关敬英。 “不害怕。”关敬英与仇文心意相通，哪怕证明他不是被操控的，基地也不可能让他担任什么重要职位了，“我想抽出时间研究一下园林。”他只在虚拟空间看过有关园林的记录。 再然后就是仇文的记忆，仇文十几岁的时候还没有末世，那时候仇文跟着父母出去旅游，关敬英借着仇文的眼睛看到了许多漂亮的风景。 关敬英准备认真琢磨这些东西。 岳巍和安健看向他。 “我还想开个书法培训班，在自己的园林里。”关敬英本身就对这些方面感兴趣，无论是书法还是造景，他自己捡石头，自己种相似的变异植物，每一砖一瓦都可以自己来。 他不懂建筑学，幸运的是他也不怕失败，失败了就重新开始。 没有了紧迫的压力，现在他想学什么就可以学什么。 “你适应得可真快。”安健此时的态度温和了许多。 或者说他从一开始与关敬英针锋相对就只是出于己方利益去考虑：“你开书法培训班收丧尸学生？” “我自己水平也不怎么样，但教丧尸应该是够了的。”关敬英觉得自己还得精进，还得多练习多感悟。 “我他妈发现了！”安健猛地拍了一下操纵台，“你这是28岁就退休了啊？！” “那人类怎么办呢？”岳巍问他，“不管了？” “我本身就不是个多重要的关键人物，我做了我能做的。现在我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关敬英伸手拍了拍岳巍的肩膀，“你也差点就结束了，不是么？” 岳巍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你还有没有认识的丧尸可以介绍给我做对象的？” “要女性，最好是个身高腿长的大姐姐，性格比较包容。” “活得久的女性丧尸都是姐姐，把你整个人包容到胃里你要不要？”关敬英反问。 “那还是算了吧。”岳巍瘫在了座椅上。 “程东洁对你的影响消失了？”关敬英又问。 “还没，我现在做梦都能梦到他。”岳巍疯狂地想跟程东洁谈恋爱，他还在用理智压抑自己追求对方的冲动，他是喜欢女人的，或者说他就应该喜欢女人。 “我也喜欢程东洁，我们基地里只要见过他的男人都喜欢他。”安健没有参与追求程东洁的活动，他的喜欢不那么外放，“马敬之前不也对程东洁有意思？” “哈？”岳巍睁大双眼，“他还会喜欢男人？” “马敬不喜欢程东洁。”关敬英无奈扶住额头，当时是程东洁想要攻略马敬，马敬没反应过来，把程东洁当朋友相处了一段时间。 后来马敬知道程东洁的意思之后迅速和程东洁断开了关系。 “楚铎说马敬天天盯着程东洁。”安健想了想，又耸肩，“也是，楚铎这小子不靠谱，你以前还因为这小子脚踏两条船揍过他。” 关敬英无奈：“楚铎以前喜欢的也都是女人。” “诶？”安健看到了操作台上的对接申请，“这个小队……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怎么？”关敬英看了一眼。 “你被停职，程东洁被带走，你们小队剩下的人重组安插去了其他队伍，喏，老杨他们过来了，你们原队伍里有两个人在里头，其中就有楚铎。” …… 郭天盟踏入绿洲，那些变异植物并没有攻击他。 郭天盟知道自己这是赌对了，仇文暂时不会对他下杀手。 “仇先生？仇先生！！”郭天盟高声呼喊，然而仇文没有出来的意思。 郭天盟走了一段之后便被藏在草丛里的光仔给摁倒了。 “吼！！”光仔冲着郭天盟嘶吼。 人类暂时还不清楚光仔会说话。 光仔张嘴就要开咬，然而在光仔即将碰到郭天盟时，仇文忽然出现，推开了光仔。 光仔呲着牙：“嗷嗷嗷！！”【我演得怎么样？】 仇文哽咽，他看起来很累，很疲惫：“嗷！”【很棒！】 光仔低吼着后退：“嗷嗷！”【我们真的要打架吗？我打不过你，会很痛诶。】 仇文像是终于被光仔惹生气了：“嗷嗷嗷！”【我不会下重手揍你的，待会儿我让你跑你就跑！】 光仔压低上半身朝仇文冲了过去。 两个丧尸抱成一团，互相攻击，他们的动静很大，周边的变异生物都受到了波及，断了一大片。 最后居然是仇文被摁在了地上。 光仔抓着仇文的衣领对仇文吼：“嗷嗷！”【我应该说什么？！】 仇文看着心如死灰：“嗷！”【随便，你认真想想？】 光仔不断地嘶吼，他给仇文背了一段九九乘法表，随后愤怒地甩开仇文，气呼呼地走了。 仇文翻身爬起来，他也准备走。 郭天盟连忙上前拉住仇文的胳膊：“仇先生！您等等！” 仇文想甩开他。 “祖爷爷！”郭天盟换了个称呼，“对不起！我错了！” “你没错。”仇文终于说话了，“你有什么错？错的是我。” “你都是为了人类，你是为了大局。”仇文冷笑，“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官方已经答应了您的条件，那些研究员和实验体会给您的。”郭天盟加快语速。 “哦。”仇文还要走。 郭天盟把仇文的胳膊整个抱进怀里：“您多少应该想一想关敬英啊，他也很担心您，您真的忍心让他为您难过吗？” “那我去带他一起走。”仇文早就听到了关敬英的动静。 “祖爷爷，祖爷爷……”郭天盟还想劝。 忽然一声枪声响起，郭天盟懵了。 仇文迅速拽着郭天盟跑了出去。 绿洲外，关敬英捂着自己流血的左臂。岳巍和安健拦在了关敬英身前。 第151章 地狱绘卷 “重要文件都已经整理好了, 实验数据也全部在我们手上。把这群人送给仇文，我们不会受太重的影响。”下属给郭天盟汇报。 “仇文要这些人的目的不简单。”郭天盟叹气，“基地不想仇文势力壮大, 可现在呢……我们还得给他送人！” “送几个接触不到重要项目的学生就好了，没必要把人全送过去。”下属建议。 “仇文不傻, 那些学生太年轻了, 如果仇文让他们当场重现脑控装置的生产方式怎么办？”郭天盟没打算瞒仇文, “更何况仇文还能读心操控他们, 我们把他们送过去, 还能保证他们不会被仇文咬吗？”读心这个能力实在太过逆天了。 下属没再开口。 郭天盟喝了一口茶：“仇冰河那边呢？仇文每天都给她发信息？” “嗯, 天天发消息，三天左右就会视频一次。仇先生没有透露两方之间的矛盾，只告诉仇冰河说他已经彻底‘活’过来了。”下属点头。 “稳定就行。”郭天盟稍微松了一口气。 “仇先生很在意仇冰河，我们没必要那么畏惧仇先生。”下属皱眉，“仇冰河在我们这儿算是人质。” “我们不是绑匪。”郭天盟提醒他，“仇文在意的人类有两位, 一个是仇冰河，一个是关敬英，我们在意的人类有多少？” “这……” “我们和他，他才是那个更无所顾忌的，不要用千万人类的命去赌。”郭天盟的眼睛有些干涩，他闭眼揉了揉, “你拖家带口的，去绑一个拥有大型杀伤性武器的自由人唯一的亲人……哪有这种绑法？” 让仇冰河来人类基地确实能限制仇文的行为, 仇文有动作之前总会想想他的女儿。但仇冰河绝对不能是人质, 这个人质的分量太重了。 仇文虽然是丧尸皇，可他不需要考虑所谓的子民, 不需要考虑国家运行，他的牵制没有人类那么多，他是真敢下死手的。 “一个星期后我再去找仇先生。”郭天盟重新睁开眼，“我给他带点礼物。” “您是要亲自把那些研究员送过去？”下属问。 “不，你给我准备点贺新婚的礼品。”郭天盟说，“安排人用实验室的变异植物弄出点喜糖之类的玩意儿。” 下属：“啊？” “他就喜欢这个。”郭天盟又想了想，“哦对了，糖纸要是五颜六色的，最好有红双喜。” “就这样？” “在礼品篮里放两个穿婚服的小人，不要西装，要红色婚服，最喜庆的那种。记得两个小人都要是男的。” “您确定这样送礼您不会被赶出来吗？”下属表情纠结。 “那不然送什么？钱？他有钱也没地方花啊。” “这些就是他真心喜欢的，去准备吧。”郭天盟摆了摆手，不过很快他又叫住了下属，“最近总领的身体还好吗？” 总领便是中央基地的最高领导人，也是全国781个基地的领袖。 “心脏的毛病好一点了。但也是经常熬夜，部长已经劝过总领了，但总领态度坚决。” 郭天盟叹了一声，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与此同时，仇文和关敬英正躺在草地上看星星。 他俩还是闹了一通，闹完之后便并排躺着，仇文问关敬英的过去，他问什么，关敬英就答什么。 “所以楚铎以前因为脚踏两条船被你揍过。”仇文噢了一声，“他当时有没有这么犟？” “没有。”关敬英轻轻叹了一声，“而且他当时喜欢的是女孩。” “其实……我在想。”关敬英有些犹豫。 仇文看向他：“想什么？” “想楚铎的事，他是个没正形的人，很幼稚。”关敬英说，“仇先生你说，他这次行为是不是他的错呢？” “他开枪打了你诶！”仇文睁大眼睛，“幸好没有打中你的躯干，不然我当时就把他的脑袋捏爆炸了！” “我知道，可他不合常理地爱着程东洁，这不是他的本意。”关敬英说，“他不是同性恋，他甚至不是像何洛那样的双性恋，在程东洁出现之前，他喜欢的只有女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仇文悟得很快。 楚铎是个问题很多的人类，但这个世界上问题很多的人类并不少，楚铎并不特殊。他对关敬英的敌视源于他对程东洁的爱，可是这种癫狂的爱却不是楚铎的本心，他是被万人迷光环给影响了。 一个神智被干扰的人犯下的罪行，真的能算是他本人的过错吗？ “我不管这些。”仇文说，“反正他们不能动你。” “我明白，我不会感情用事。”只不过关敬英总觉得不该是这样，“怎么样才能让系统离开这个世界呢？”这个世界不需要万人迷，也不需要系统。 他们这些剧情关键人物不会受影响，可是那些普通人受到的干扰就太大了。 男人看到程东洁就会爱上程东洁，他们有的藏在心里，有的付诸行动，与自己原本的爱人分手，甚至离婚。 这太荒唐了。 他们的爱人更是无辜，她们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至于那些同性情侣，如果都是女人，便都对程东洁无感。如果都是男人，便都会爱上程东洁，为了程东洁争风吃醋。 “杀掉程东洁那孩子就好了，虽然有点舍不得……”仇文倒是想得很简单。 “仇先生，这样并不能确保系统不会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到时候系统隐藏起来就麻烦了。”关敬英提醒仇文。 “我还以为你会批评我要杀掉程东洁的行为。”仇文随口道。 “仇先生您解决问题的方式比较激进，但是……”但是这种处理方式和郭天盟的处事方式很像，如果真确定程东洁死后系统也会跟着消失，现在程东洁人估计早就不在了。 程东洁本身只是幼稚而已，他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如果程东洁没有万人迷光环，造成的影响有限，那没有人会去管他，郭天盟估计只会把程东洁当成一个可怜的孩子，他有时间甚至会尝试引导程东洁走上正途。 毕竟生活中的郭天盟就是一个吵架吵不过邻居的“老实人”。 程东洁最大的问题就是他的万人迷光环太过强悍了，而且他自己无法控制。他的性格放在“万人迷”身上的问题就太大了，他不知克制，为自己万人迷的光环沾沾自喜，给他的爱慕者暧昧的反馈，让万人迷光环的破坏性增大。 程东洁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因为他只是纯粹地想让更多人痴狂。 可基地高层容忍不了。 仇文倒不是不能忍，毕竟伤不到他头上来，他在意的人都不受影响。而且仇文占过程东洁便宜，他确实蛮喜欢程东洁的，不过他的喜欢实在有限。 仇文对所有人类的喜欢都有限。 “胡说，我就很喜欢你和冰河。”听到了关敬英心声的仇文为自己辩驳，“而且我这叫大爱，大爱就是众生平等。”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依旧是圣父。 “我真是为人类操碎了心啊。”仇文感叹。 关敬英觉得仇文纯粹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如果不是遇到了喜欢的人类，仇文能一个人在基地窝到地老天荒。 “我不窥探你的想法了，你真烦人。”仇文默默转身。 “想法这个东西我没法润色。”关敬英连忙伸手搭在仇文胳膊上，试图把仇文翻回来。 仇文很好翻，他也没真生关敬英的气。 “你自我调节的速度真的好快。”仇文伸手摸了摸关敬英的脸，“因为你比别人更早长大吗？”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我现在心里越来越实在了。”关敬英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态让他很舒服。 “是吗？”仇文把手放在关敬英的胸口，似乎想通过触感去分辨关敬英的状态。 “仇先生你又……”关敬英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我又？”仇文的手缓缓向下。 就在关敬英准备握住仇文的手腕时，仇文忽然把手缩了回去。 关敬英有些懵，随后他就见仇文滚了两圈，没往他怀里滚，反而往相反的地方去了。 “仇先生？”关敬英不解。 仇文双手环胸，满脸得意：“我们现在来聊聊卡通角色呗。” 关敬英懂了，仇文还在记仇。 不过看仇文脸上的笑意，关敬英知道仇文没有真生气，仇文只是在逗他。 关敬英无奈道：“一般成年人不会穿动画片的周边服装。”更何况仇文当时穿的还是一件大红色的背心。 关敬英真以为仇文是在和他分享爱好。 “你的意思是我很幼稚？”仇文蹙眉。 “您当然不幼稚。”关敬英跑到仇文身边，“您很成熟。” 仇文盯着关敬英的眼睛，他什么都没说。 “仇先生？”关敬英又问了一声。 仇文还是没有回应，他只是看着关敬英。 关敬英偷听了仇文的心声，随后他的脸蹭一下就红了：“这个……这个……” “什么啊？”仇文故作不解。 关敬英起身坐到了仇文的腿上，仇文又夸张地张了一下嘴：“敬英，你这是做什么？” “闭，闭嘴！”关敬英牙齿微微发颤，他伸手尝试解开自己的扣子。 仇文的手搭在关敬英的腰上，黑色直筒工装裤显出了关敬英漂亮的腰线。 关敬英的腰细体现在他腰部胸宽的对比上，单看尺寸，他的腰绝对不算细。 毕竟关敬英比普通人大了好几号。 在关敬英脱下衬衫之后，仇文迅速捂住眼睛：“哎呀！” “仇先生。”关敬英拉住仇文的手腕晃了一下。 仇文不为所动。 “仇先生您别玩了。”关敬英的脸已经红透了。 仇文把手挪开，他看着关敬英，真情实感地哇了一声，他在感叹。 而关敬英被这惊叹一“哇”给弄死机了，脑子彻底成了一团糨糊，失去思考能力了。 “敬英？！”这次轮到仇文去晃关敬英了，“敬英！！” “啊啊啊！敬英你没事吧！都这么多回了，你脸皮怎么还这么薄呢？！” “我不能没有你啊！冰河的哥哥不能是个傻子！！” “敬英！！！” …… “阿啾！”仇冰河打了个喷嚏，她疑惑地往上方看了一眼。 “感冒了吗？”仇冰河身旁的女士问她。 “没有。”仇冰河摇摇头。 那位女士给她端来了一杯热牛奶：“巧克力奶，你应该会喜欢，我听曼章说你喜欢喝甜的。” “谢谢您。”仇冰河接过牛奶喝了一口，随后她眼睛都亮了，“这个味道好棒！！” 那位女士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但你们性格不太一样。” 坐在仇冰河身旁的女人就是贺鸿，也就是原文里那位和仇冰河生母争夺恋爱对象的恶毒女配的母亲。 “不一样吗？可是我哥说我妈妈的性格很开朗诶。”仇冰河靠在贺鸿家的沙发上，她半点没有做客的拘谨，舒舒服服地窝着。 “她可不是一直开朗的。”贺鸿摇摇头，“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是个小心谨慎又容易自卑的女孩。” “真的？”仇冰河有些怀疑。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只有十六岁，她敏感自卑，听不懂同学聊的内容。” “可我亲生母亲是个很厉害的研究员啊。” “哈哈，不是学术上的，她成绩一直都不错。”贺鸿摇了摇头，“我是说生活，我们学校大部分都是有一定背景的，我们早早地接触了各式各样新奇的玩意儿，但她不懂这些。” “我知道，你的祖爷爷和我爸爸的关系很不错。”仇冰河说。 “你的爸爸……仇文吗？那确实是。”贺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居然被仇文养大了啊……你妈妈很喜欢仇文，你知道吗？” 仇冰河点头。 这种喜欢还影响到了她哥哥。 “那你知不知道，她喜欢仇文其实是受我的影响？”贺鸿笑着指了指自己，她已经五十多了，可保养得当，那张脸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 她浑身上下最深的就是眼尾的鱼尾纹，她是一位很爱笑的女士。 “诶？！” “不知道对吧，也是……没人会了解这些。”贺鸿喝了一口茶，“谁还会记得呢……” 贺鸿给仇冰河讲述了一个与原文记录全然不同的故事。 贺鸿和仇冰河的母亲关华婷是最好的朋友，或者说她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贺鸿家庭教养不错，她很清楚关华婷的“无知”源于她的家庭条件，没人能没接触的情况下完全了解另一个圈子的运行模式和喜好。 所以贺鸿总带着关华婷去开阔眼界。 仇文的名声一直都很响亮，关华婷也一直敬佩仇文，可她那时候并没有太过在意仇文这个已经故去的老前辈。 贺鸿不一样，她的先辈是仇文的忘年交，而她不可避免地被家族前人的事迹影响，她对仇文这位英年早逝的天才充满了好奇，她基本把所有能接触的有关仇文的资料都查了一遍。 那时候她还小，她接触不到有关仇文长相的信息，但她把其余资料都分享给了当时她最好的朋友，也就是关华婷。 那时候她们聊天总会聊到仇文，而贺鸿是个坚定的“仇吹”，再然后仇文在关华婷的心中也越来越不同。本来仇文这两个字就是许多研究员的信仰，而对于关华婷来说，这两个字大概还承载了她少年时期的部分记忆。 “所以我说你不像你妈妈，你妈妈的自信和活泼是后来才有的。”贺鸿看着仇冰河眯起眼睛的享受的样子，“你可能更像你的养父。” “我确实很像我爸爸，他是我亲爸爸。”仇冰河觉得仇文养了她这么久，怎么着也得养出点血缘关系来了。 虽然她最近学的生物告诉她抚养关系没法传递基因，但那些人连她爸如今的情况都搞不懂，可见人类的学问还是有短板的。 贺鸿但是没有反驳仇冰河，她只是说：“你的生父听到这话该伤心了。” “他死了。”仇冰河提醒贺鸿，“死了就是没了，他再也不能发表他的看法了。” 贺鸿沉默。 “所以贺阿姨你最后是怎么和我妈妈闹掰的啊？”仇冰河继续问。 第152章 救赎之道 “你们得罪了仇先生, 想要弥补他，讨好他，我理解。”关敬英冷声道。 “我知道关少校是个讲道理的人。”郭天盟微笑回应。 “仇先生也理解, 所以他准许你们在新基地建成后再把那些人送过来。”关敬英继续说。 “我个人很感激您，如果不是您, 仇先生对我们可能就没这么宽容了。”郭天盟十分客气。 “你别谢我。”关敬英抬手, “我现在没法客观地看待问题了。”他现在一看到郭天盟就觉得讨厌。 郭天盟也能理解：“终究是我对不起二位。” “你也知道啊！”关敬英深吸一口气, “我就问你一句！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你还要送多久！！” 在确认仇文的兴趣之后, 人类那边一发现什么五光十色的玩意儿就给仇文送, 他们还送了一批压力服, 那压力服的涂装也是七彩的，丧尸们喜欢得要命。 昨天岳巍跑到关敬英这儿来告状，说不知道哪个丧尸趁着他睡觉在他的枪上贴满了水钻。 郭天盟的指甲上也被涂上了各类颜色，最近糯米他们开始琢磨美甲的事了，但丧尸暂时没有什么审美观，他们只知道一通胡乱堆砌。 郭天盟这类会说话的还好, 关敬英也是，仇文不让他们给关敬英弄指甲，他听了关敬英的心声，知道关敬英不喜欢之后便没有再把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堆在关敬英身上了。 但岳巍和何洛却没有这样的好口才和好运气。 他俩是在丧尸们的撒娇攻势下答应的，丧尸们很会装可怜。 等丧尸们开始给他们弄指甲，他们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淑云和静的外貌看着年轻, 在岳巍和何洛想拒绝时，这两位便蹙着眉, 微垂着头, 抬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 最后他俩都着了道。 当岳巍用那只粉红色的长款美甲的手拿起他那闪耀无比的水钻枪时, 他是想自杀的，但他怕他的尸体被运回去。 丧尸们觉得特别合适，那指甲和枪特别适配。 何洛双眼放空地躺在沙发上。 岳巍看着他那张生无可恋的脸，忍不住开口道：“我以为你是个人渣。” “你骂我我也气不起来了。”何洛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干涸了。 “你怎么就没直接拒绝，顺便骂上几句呢？”岳巍问他。 说不定何洛一爆发，他也跟着沾光，不用做指甲了。 “我差一点就爆发了。”何洛闭眼，只是后来静和淑云开始聊起了天。 他们俩在讨论他们人类时的身份，虽然他们什么都不懂，但既然这么小的年纪就成了丧尸，那肯定是被扔出来的。 淑云和静看着确实都是未成年。静的个头只有160出头，他的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估计死时也就十三四岁。 何洛是个混蛋，但他还有人性，他于心不忍。 所以他带着愧疚被丧尸们安排了漂亮的粉色指甲。 丧尸们也给自己涂了指甲，他们不适应戴甲片，因为指甲是他们的武器。 仇文也想涂，关敬英反反复复问了很多遍。 当时仇文坚定地要涂，在涂之前他窥探了关敬英的想法。 关敬英倒是站在仇文的角度在考虑。他觉得仇文有自己的爱好很正常，虽然刺眼了一些，但仇文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关敬英没打算用自己的喜好去改变仇文，但他又觉得回头睡觉的时候看到五颜六色的指甲会出戏，他在思考怎么让仇先生身上这些幼稚的东西合理化，回头不至于玩闹的时候出一些小问题。 仇文在听完关敬英的心声之后立刻就表示自己不要涂指甲了，他想起了先前那个卡通背心的事，他不要这些小玩意儿干扰他最大的兴致。 关敬英在仇文拒绝的瞬间就明白仇文这是听了他的想法，他觉得这样不行，硬摁着仇文让仇文坚持本心，仇文反倒成了挣扎的那个。 这场景被岳巍看到了，岳巍嚯了一声：“倒反天罡！” 最后还是仇文挣扎成功了，关敬英被仇文按在了地上。 人类那边送来的“好东西”越来越多，就在众人快被压断气时，郭天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岳巍能解脱了。 检测丧尸病毒的装置已经被研究了出来，虽然查不出仇文的丧尸病毒类型，可这些外派小队队长的病毒是基地自己研究的，他们清楚自己病毒的性状就成。 岳巍几乎要感动地落下泪来，这成果再晚来一步，他的头发也要被染成彩色的了。 何洛有些不爽：“他能走，我不能？”他体内都没有病毒。 “你被你的粉丝抓到，可能会被活生生打死。”郭天盟提醒何洛。 “操！这不公平啊！”何洛指了指自己，“诶，我造了什么孽？我就是私生活混乱了一点，说话暴躁了一点。” “一点？”仇文还记得仇冰河揍何洛的事。 “好吧！我确实过分，但我哪怕道德败坏，我犯法了吗？我害人了吗？和我发生关系的人都是自愿的！而且我唱的歌也都是正能量的！”何洛觉得自己特别冤，他在这堆丧尸和人类领导的窝里，他就是个普通人，他是群众啊！ “没办法，真情实感喜欢你的人太多了，哪怕你不害人命，想你死的人也比想我死的人多啊。”郭天盟笑着说。 “我造的孽肯定没你重。”何洛嘟囔。 郭天盟避开了这个话题：“说起来，那个设备研发出来之后，有一个人便一直提交申请要过来看看。”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落在了关敬英的身上。 “谁？”关敬英疑惑。 …… “兄弟！！！”马敬在进入基地的第一时间就冲向了关敬英，“兄弟！我可算能来了！” 他冲到关敬英面前，一把搂住关敬英，大力地拍了拍。 马敬的脸都皱成一团了，但他硬是没有掉眼泪：“兄弟，你真回不去了？” “嗯，我的变异很奇怪。”关敬英体内的丧尸病毒是和仇文有关的，哪怕有了检测设备他也走不了。 “你辛苦了！”马敬又重重地抱了一下关敬英，他想说一句“我会连带着你那份一起努力的”，但仔细想想，马敬又觉得这实在太肉麻了，说出来怪膈应人的，所以他只用坚毅的眼神向关敬英传达了自己的意思。 他相信关敬英能懂的，这就是男人之间的默契。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房间里传来了岳巍的声音。 马敬和岳巍一向不对付，不过这次马敬没有找岳巍的茬。岳巍差点死了，马敬多少是能理解岳巍的，只不过他有一点不明白：“岳巍怎么我一来你就躲房间里？跟我见一面能折你的寿？” “岳巍有点不舒服。”关敬英替岳巍解释。 “不舒服？那我去看看他。”马敬抬脚就要往岳巍房间里走。 关敬英连忙拦下马敬：“他不想让他虚弱的样子被人看到。” 马敬啧了一声，大概是觉得岳巍软弱：“我和关敬英关系好怎么了？他可帮了我一个大忙。” “就那个忙，他关敬英就是我马敬一辈子的朋友了。”马敬并没有问关敬英乐不乐意，反正他自己挺乐意的。 “关敬英你不是一贯看不惯他的吗？！”岳巍受不了了，他推开了房门。 随后岳巍就看到马敬眼睛睁大，眼球几乎要从他眼眶里蹦出来。 岳巍心道不好，果然，马敬指着他脱口而出：“卧槽！这他妈的娘炮！” “狗日的！你是什么妖怪！”马敬出口成脏，他无法准确描述心中的震惊，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露情绪， “你个狗东西！！”岳巍也恼火了，他直接朝马敬这混蛋扑了过去。 两人打作一团，岳巍拿出杀人的架势。马敬也打得很凶，但马敬的表情并不狠厉，他只是懵逼。 马敬的脑子无法处理眼前的画面。 他怎么也想不到过去和他不对付的兄弟变成了一个娘炮，等等！也不是变成，这家伙不会本来就是个娘炮吧！ 岳巍这么多年和他针锋相对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对他有想法？ 程东洁的事多多少少给马敬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当岳巍的拳头擦着马敬胸膛划过时，马敬暴怒：“你不准摸我！！”他也下了死手。 丧尸们在围观，仇文还感叹了一声：“年轻孩子之间的关系真热烈。” 郭天盟摇头轻叹，这下原文里几个男主都凑齐了，只是相比原文中的修罗场，此刻这场闹剧显得分外滑稽。 马敬一边打一边把自己的怀疑给说了出来。 岳巍本来就看不上马敬这混蛋，结果他这么多年对对方的恶感被说成暗恋，岳巍的理智之弦瞬间就断了，他都开始耳鸣了：“我杀了你！！” 他直接抽出枪。 马敬根本就不怕，他甚至注意到了岳巍枪上闪亮的水钻，他也崩溃了：“你他妈的把你的爱好藏一藏好不好！你这行为相当于把底裤扒了给其他人看！你这个活畜生！” 岳巍把枪对准了马敬：“死吧！！” 关敬英连忙拦住岳巍：“你们别闹了！” “兄弟你别拦着他！”马敬也拔枪了，“我怕你碰他让他爽到！” 说到这里，马敬又看向围观的何洛，他以前揍过何洛，因为揍何洛的事，他还被关了禁闭。 “你！”马敬指着何洛，“我早他妈知道你是个娘炮！我第一眼见你就发现了，你个妖里妖气没有男子气概的玩意儿！” “你放尊重一点！”何洛只是来凑个热闹，这次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无辜躺枪。 “呸！老子从不尊重人妖！”马敬骂完这句之后又注意到了郭天盟手上的五彩指甲油。 马敬彻底崩溃了，他觉得这个世上只有他一个直男：“老天啊！这是什么造孽的人妖窝子！” 郭天盟微笑不变。 淑云压低声音：“他的攻击性好强啊。” 丧尸们连连点头。 他一个人，就这么一会儿，把他们丧尸基地的人类客人都骂了个遍。 “马敬！！他们这身打扮都是丧尸们弄出来的！”关敬英快要控制不住岳巍了，“丧尸们喜欢五颜六色的东西，这跟他们本人没关系！” “关敬英！！”岳巍大喝一声，他抖着手指向马敬，“这种人，就这种人！你帮他？” “我只是帮他解决了他手下亲属的抚恤金问题。”关敬英解释。 帮下属的亲属确实算是帮了马敬的忙，不过这跟马敬本人的关系也不太大，影响不到马敬的官职。 岳巍的气总算顺了些。 而马敬也反应了过来：“噢，不是自愿的啊。” 他收枪，又冲岳巍笑了笑：“那我误会你了，对不住啊，兄弟。” 岳巍的气性重新又起来了。 他看向围观的丧尸们：“各位叔叔阿姨，马敬既然来了我们这儿，肯定是要合群的。” 马敬笑不出来了。 “你们看？” “好呀好呀！”丧尸们答应得很快，岳巍的指甲都脆了，新指甲又没那么容易长出来。仇文不让他们在关敬英身上弄这些，这下有了个新人，他们又可以发挥自己天才一般的创意了。 马敬想要直接跑，然而他刚转身就被丧尸们架了起来。 丧尸们的力气压制马敬不是问题。 马敬嘶吼着，他哀嚎着。 他这动静比被劁了还可怕。 原本建议丧尸们去给他弄指甲的岳巍都被他吓得心惊肉跳：“至于吗？” “他的性格你还不知道，你要给他这么打扮，跟直接给他介绍男朋友有什么区别？”关敬英连忙冲进丧尸们的梳妆房，把正在去角质的马敬给救了出来。 “你们要是敢把我弄成岳巍那样！我就直接把我指甲拔了！”他死也不要变成娘炮。 嚷嚷完之后马敬又给关敬英来了一个拥抱：“谢谢兄弟，你又救了我一次！” 关敬英很无奈：“我的伴侣是仇先生，我是个同性恋，你记得吗？” “我觉得你这个不算。”马敬感觉自己没有那么反感关敬英，这肯定是有原因的，“喜欢丧尸不算喜欢男人，他是丧尸。” 马敬继续说：“你这属于对异族有特殊感情，就算你是个同性恋，你也是个罕见的好同性恋。” “你这辈子能说出一句好听的话吗？”关敬英有些嫌弃，“你来找我，又骂人又闹腾，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来和你喝酒啊！我专门请了假过来的。”马敬指了指自己放在角落处的袋子，“在知道你没法回去时我就想来找你，但我也参加了创神实验，我来不了。” “噢对了，还有岳巍。”马敬想拍拍岳巍，但他看着岳巍如今的模样，他有些下不去手。 岳巍在察觉到他的动作之后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岳巍也要走了吧，我正好赶上这个时候。”马敬问岳巍，“你喝吗？” 岳巍没有拒绝，但他也不想亲口答应，于是在僵了半天之后，岳巍点了点头。 淑云也想喝酒，可是她刚想举手，仇文就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拽了回来。 仇文冲淑云摇了摇头。 “可是我想尝尝。”淑云轻声说。 “酒的味道很奇怪。” “我知道很奇怪，我就想尝尝能有多奇怪。”丧尸们总是这样。 “以后可以，今天不行。”仇文看向关敬英，“今天让他们陪着敬英。” “可是我不喜欢这个马敬，你不是说了吗？马敬惦记我们家冰河。”淑云皱眉，“能让他和敬英单独相处？” “我也讨厌他。”仇文刚才甚至有点期望岳巍开枪带走马敬，“不过他和敬英是同事啊。” “他是个混蛋同事。” 仇文推着淑云的肩膀把她往房间里送：“我们看电影去吧。” 混蛋同事也是同事，岳巍和马敬的关系坏成那样都还能坐下喝酒。 毕竟是有过共同经历的战友，他们之间总有些羁绊在的。 等大厅里的人都退下之后，马敬拿出酒来给关敬英和岳巍倒上：“岳巍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岳巍还有些气，不过他没骂马敬了，马敬这家伙的伤害性太大了。 马敬看了看周围，随后他说：“我劝你晚一些。” 第153章 丛林男高音 马敬看着面前的陆地, 他握着扫把的手在微微颤抖：“你不会要我把这儿也扫了吧？”他明天还得去工作，不能再折腾他了啊。 “没有让你扫地，你为什么还拿着你那破扫把？”仇文问他。 “啊？你不让我扫地？”马敬低头看了一眼扫帚, 沉默了。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眼瞳也在微颤。 关敬英晃了晃马敬, 马敬没反应。 岳巍唉了一声：“完了, 这王八蛋傻了。” 马敬也没跟岳巍顶嘴。 “不是吧？”岳巍绕到马敬身前, 他伸手捧住马敬的头盔, 把马敬脑袋抬起来, “你真傻了？” 马敬拿扫帚抽了他一下。 岳巍跳开。 “我就是有点恍惚。”马敬说, “我感觉我上次见到太阳已经是几辈子之前的事了。” “有那么夸张吗？”仇文不解，“我们就跟你聊了几句啊。” “哈，哈哈。”马敬笑而不语。 只是聊了几句？仇文、郭天盟还有关敬英这三个人把他从头到尾剖析了一遍，把他从小时候穿纸尿裤到长大被初恋欺骗的事全扒出来了。 当然，主要是郭天盟扒的。 关敬英知道一部分，但没那么详细。 关敬英只知道马敬的妈妈很早就离开了马敬, 马敬的爸爸有暴力倾向。 郭天盟知道得更详细，马敬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衣服游了一遍街，他现在灵魂一半在自己的身上，一半不知道飞往何处去了。 “我是带你们去玩的。”仇文对郭天盟说，“陆地现在下的是酸雨，雪也是有腐蚀性的。”陆地的雪和雨能削减压力服的使用寿命, 损害压力服外部的涂层。 “但是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面的雨没有危险性。”仇文解释。 郭天盟听了这话之后下意识接茬：“是‘峡谷绿洲’吗？” 峡谷绿洲是最大的变异植物聚集地, 峡谷中依旧没有人类的痕迹。 “可能是。”仇文不太了解人类都给他的地盘取了什么名字, “那里经常下雪，你们想不想去碰碰运气？”现在气温已经失衡了, 清晨和夜晚的温差可以达到六十度，此时温度正好，可到了晚上气温就会骤降至零下。 当然了，只是仇文认为温度正好，可此时的气温是48摄氏度，并不怎么适合人类生存。 马敬迅速来了兴趣：“诶，我在绿洲里面是不是可以脱了压力服？”他听说绿洲里面的丧尸病毒很稀薄。 “你和岳巍可以。”马敬和岳巍体内有丧尸病毒，在绿洲里脱下压力服完全没问题。 “去呗！”马敬立刻开心了起来。 “他忘记烦恼的速度好快啊。”仇文悄悄对关敬英说。 “他总是这样。”关敬英很无奈，“记吃不记得打，可能也是他的优点了。” 仇文领着人类们往峡谷绿洲去，他得控制速度，免得这群脆弱的人类出问题。 人类的身体没有那么强悍，不限制速度容易出问题。 一般仇文不会向人类解释这个原因，毕竟他已经很快了，但是马敬这家伙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他提速，仇文不得不提醒马敬。 “我自己都不会用最快的速度去跑，我前几天试过一次。”仇文认真地对亢奋的马敬说，“然后我身上的衣服都炸没了，我抢了光仔的衣服才跑回去。” 关敬英：…… 他就说仇先生前几天怎么就换了衣服。 “光仔不肯把他的发光鞋给我。”仇文有试着去抢，但光仔拼死抵抗。 关敬英感谢光仔的勇敢。 “你带炸弹了？”马敬询问。 “可能是高速下的音爆。”郭天盟解释，“仇先生您的身体……确实强到不可思议，顺便问一下您在哪里搞出的动静？有没有破坏什么设置？” “哦，我跑了很远试的。我也不知道你们人类都在地里埋了些什么。”仇文也担心在自己基地附近乱搞会出事。 郭天盟稍微松了一口气：“不是我们附近就行。”不然有些路线就得重新规划了。 “你们人类内部的关系确实不怎么样诶。”其他人也会觉得麻烦的吧，郭天盟怎么不担心其他人？ “哈哈，确实。”郭天盟没有反驳，“我们的关系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不怎么样。”这坏事能不在自己的地盘就最好别在自己的地盘。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郭天盟又说，“您也不喜欢马敬，不是么？”可这次仇文还是把马敬带出来玩了。 “好吧，你总能找到道理。”仇文无奈。 “也许是因为我和您很像。”郭天盟笑着对仇文说。 马敬很快就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诶，仇先生，你用我能接受的最快速度试试？”他总觉得这样不得劲。 “你确定？”仇文挑眉。 “确定！极限速度！”马敬连连点头，“您先把我运过去，再运关敬英他们。” “行啊。”仇文走到马敬身后扶住了马敬的腰，只拽胳膊他容易把马敬拽脱臼。 扶稳之后仇文提速。马敬“芜湖”了一声，他真的很快乐。 岳巍啧啧了两声：“诶，他这时候不跟男同避嫌了？” “他一直都是象征性避嫌。”关敬英说。 “那你不怕？”岳巍用手肘戳了戳关敬英，“你的那位仇先生很喜欢外派小队队员那样的人类吧。” 关敬英陷入沉默，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倒是郭天盟忍不住来了一句：“马敬？”他后面那个字的调扬得很高，充分表达了他的震惊。 “你是觉得仇先生疯了吗？”何洛也跟来了，他的脸色煞白，表情有些难看。 显然刚才的速度对他来说有些过头了。 他真的是这群人里最废的那个？不能吧，他好歹是个男人，郭天盟也不是外派队员，怎么郭天盟看起来没事？ 不过何洛很快就心理平衡了，因为他再见到马敬时，马敬正撑着树狂吐不止。马敬的脸也白了，他的腿还在发颤。 “真，真他妈刺激嘿……呕！！！”马敬吐完之后靠着树干大喘气。 “你……”岳巍刚想说什么，只见刚才还虚弱的马敬忽然伸手指向一处地方。 马敬颤抖着问：“那里怎么有水声啊？” “因为那里有一条河，内陆河。”仇文解释，“这一段内陆河被变异植物们净化得很干净了。” 郭天盟伸手摸了摸粗糙的树干：“变异植物也是依靠丧尸病毒生长的么？河水没了病毒，它们是怎么长得这么茂盛的？” “它们是捕食者。”仇文解释，“真正依靠水才能生长的变异植物在上游，它们能直接接触到被污染的河水。” “有昆虫和一些小型变异动物和它们生活在一起。”仇文也跟着摸了摸树干，“这里的变异植物和变异动物互为捕食者。” “顺便一提，上流那些脆弱变异植物的数量才是最多的。硬要说的话，它们就像是末世前随时可见的草，是最基本的变异植物，我记得你们人类的实验室里也养了很多。”仇文解释，“而这些变异植物依靠吞噬那些脆弱的植物或昆虫来生长，数量并不多。” 郭天盟明白了：“这儿已经有生态圈了吗？” 他听到一道响亮悦耳的鸣叫，郭天盟抬头看去，发现是一只通体火红的鸟。 “末世之后，百分之八十的鸟类因为磁场的忽然消失而灭绝了。”仇文指着那只鸟说，“这里倒是留存了许多鸟雀，只不过它们都被感染了。” 何洛也跟着看了一眼，他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它不会攻击我们吧？” “不会的，这里是我的地方。”仇文朝那只鸟招了招手，那鸟微微歪头，随后飞到了仇文的手指上，“你们要摸一摸吗？” 几个人类上手抚摸变异鸟雀，郭天盟和何洛只能隔着压力服抚摸，根本感受不到羽毛的触感。 不过这不妨碍何洛这位艺术工作者发出感慨：“丧尸和这种特殊的自然环境很亲近吗？为什么它会这么听你的话？” “因为它只有听话和死两个选择，不想死就必须得听话。”仇文温柔地说出了相当恐怖的话，“以前有鸟拒绝了我，然后那只鸟就死了。”这些变异动物还是很聪明的。 何洛：…… “真帅。”马敬觉得仇文这叫杀伐果断。 他摸了两把鸟之后又开始往有水声的地方跑。 他张开双臂狂奔，感受树叶打在身上的感觉，这是虚拟设施无法给予的。 马敬一边跑一边哈哈哈地大笑。 “诶！”关敬英伸手喊了一声。 然而已经迟了，马敬伸出去的胳膊撞到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上，马敬嗷了一嗓子，捂住了自己的胳膊。 仇文看向那棵树，那棵树轻轻抖了两下，随后相当艰难地挪动自己的本体，挪开树枝。 又不是它的错。 好在马敬并不怎么在乎，他揉了两下之后重新张开双臂狂笑着奔跑。 郭天盟无奈：“我现在确定了。” “确定什么？” “确定人以前就是猴子，而且马敬这一支进化得可能比较晚。” 马敬跃入水中，随后他差点被河流冲走。 仇文过去抓住了他。 马敬没半点害怕，他的眼睛在放光：“卧槽！卧槽！卧槽这水！”他扑腾着手脚。 水在人类基地属于会被回收重复利用的重要资源，就连死人也会在焚化前剥离身体里的水分。 外派小队的训练不包括游泳，马敬入水之后便像个秤砣一样往下沉，如果不是仇文拽住马敬，此时他都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马敬还在使劲扑腾。 仇文只能蹲在岸边拉住马敬的衣领。 看着马敬四肢飞舞，仇文扭头又看了一眼关敬英。 关敬英也不会游泳，也没下过水，怎么关敬英第一次下水的时候就没这么大动静呢？ 果然还是关敬英好啊。 岳巍也上前摸了摸水：“这水看着很清澈，这里面有鱼吗？” “有，不过鱼比你们都大。”仇文说完这句之后就听刺啦一声。 马敬的衣领裂开了。 “完喽。”马敬说，他被河水往下卷，但大概是知道仇文会过来捞他，他看起来没有半分畏惧。 仇文重新下水抓住马敬，这次把马敬捞上岸了。 “真刺激啊。”马敬说。 “是啊，真刺激啊。”仇文认同，“我但凡晚拉一会儿你就得死了。” 马敬重新坐了起来：“这里真好看！绿树，花，还有这水，真不得了。” “我就知道你们人类喜欢这个。”仇文蹲在马敬身边，“你们想看天空，想要这些东西。” 郭天盟也在打量周围的环境，他什么都没说，也没去抚摸水流，毕竟他身上穿着压力服，他感受不到水。 他看着周围的树木，也有些好奇夹带着青草味的风是什么样的。 “等吧，今天晚上也许会有雪。”仇文说。 “如果没有呢？”马敬问。 “那就是你运气不好。” 马敬叹气：“那算了吧，我这辈子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 仇文没有回应这句话，他只是问：“你要去试试捕猎吗？” “好好好！去！”马敬的注意力再次被转移了。 三个小队长配合着狩猎了一只变异鹿。仇文在旁边盯着，避免他们受伤。 他们狩猎变异鹿花了不少时间。 最后变异鹿躺倒在地，马敬搂着自己的两位战友蹦来蹦去。随后他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鼻尖，马敬抬起头：“诶？雪？！” “它们不会腐蚀你们的皮肤。”仇文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那些对变异生物有用的东西都被这片森林吸收掉了。” 马敬伸出手，他接住一片雪花，可雪花很快就化在了他的手心。 “是什么感觉？”郭天盟问他。 “我不知道，好像什么都没有。”马敬的手握紧，随后又缓缓松开，“好像只冷了一小下，然后就什么都没了。” “天已经转冷了，你把湿衣服脱了，换一件吧。”关敬英把自己带来的贴身保暖防护服递给马敬。 马敬噢了好几声，他的视线始终没从天空挪开。 在树后换衣服的马敬忽然开口道：“这次我运气不错诶。” 他不等人回答，便又说：“我理解老关为什么会喜欢仇文了，你们精神上很契合，你们属于灵魂伴侣。”他觉得仇文是个好对象。 “我们会上床。”仇文直接开口。 “啊啊啊啊！！”马敬又一次崩溃了。 “我俩现在浓情蜜意，特别容易睡在一起。” “求你别说了！”马敬想象不到关敬英和男人睡觉的样子，他贫瘠的想象力只能把关敬英的脑壳安在一些娇俏萌妹的身上。 在马敬脑海里，可爱的萌妹在诱惑，而萌妹的头却是关敬英的。 关敬英面无表情地说一些糟糕的话。 “啊啊啊啊！我的脑子脏了！” 仇文拉着关敬英走到马敬面前。 第154章 那么多场雪 马敬挤在仇文和关敬英的正中间, 他很拘谨，但他不准备走开。因为他担心自己一起身这两人就会亲在一起。 马敬挤在他们中间看雪，看着看着他就睡着了。 关敬英又给他盖了一层衣服, 仇文拍了拍马敬的胸口：“孩子年轻就是好啊，睡得真香。” 他在摸马敬的脸时被马敬蹭了一下, 仇文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又伸手在马敬脸庞轻轻抚过, 又被蹭了一下。 这次仇文把马敬依偎的样子拍了下来。 “仇先生。”关敬英用气音讲话, “太过分了马敬会气出毛病来的。” “他会睡不着觉吗？”仇文问。 “他可能会躲在房间里偷偷哭。”关敬英就遇到过那么一回。马敬先嘴贱得罪了人, 最后被人给反驳了回来, 那人说马敬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娘炮”。而马敬在各项技能都输给那个老队长之后气得脸都红了，但他硬撑着表示自己没事。 他赌气憋了一整天，正常地训练吃饭，别人问马敬，马敬随口一句“我才不在乎”应付了过去。 晚上关敬英想去安慰安慰马敬，马敬从来不在乎隐私这种东西, 他进别人房间从不敲门，他也不让别人敲他的门，他觉得多此諵沨一举。 于是那天关敬英就看到了搂着被子掉眼泪的马敬，而马敬被关敬英的突然出现吓到魂魄离体，在马敬惊恐的嚎叫声中，关敬英默默退出了房间, 把门关上了。 听了关敬英的讲述，郭天盟忍不住笑了一声。 岳巍和何洛都睡了, 但郭天盟没闭眼, 郭天盟静静地看着落雪，他很喜欢这些, 可他没法触碰。 “你不困吗？”仇文问他。 “不困，我现在很亢奋。”郭天盟轻声说。 仇文盯着他左看右看，最后仇文摇摇头：“看不出来……哦！你的心跳声很大！”他还以为郭天盟是怕周围的变异植物，何洛就是这样，何洛生怕变异植物把他拖走吃掉。 “嗯，我很喜欢这些。”他所看到的与他在全息设备里看到的并无不同，他依旧闻不到气味，无法去感受，他只知道这些真的很美。 “你要是变成丧尸的话，就能闻到味道，感受水流了哦。”仇文提醒他。 “您这是在诱惑我吗？”郭天盟笑着问仇文。 “不一定。”仇文解释，“我年纪也大了，我觉得我需要一个后辈来照顾我，给我养老。顺便跟我一起琢磨丧尸未来的建设。” “太直白了，您就不能婉约一点吗？”郭天盟又笑了。 “婉约了我怕你假装听不懂。”仇文很无奈，“你的花花肠子太多了，说不定你还会觉得我是在想办法阴你，挑拨你和人类基地的关系。” “我现在就这么想。”郭天盟如实回应。 “所以我才说你这人有问题，你心里一点都不开朗，一点都不阳光。你怀疑谁都不应该怀疑你的祖爷爷，我们是血脉相连的至亲。”仇文语速很快。 郭天盟没把这番“肺腑之言”当回事，关敬英也是同样，他们知道仇文只是在胡侃。他只是在模仿长辈的样子，也许仇文真有什么企图。也许仇文只是看多了电视剧。 有可能仇文现在真的很“爱”郭天盟，一时兴起的那种。 马敬他们在第二天清晨四点多就被仇文叫醒了，马敬得回基地，他们要提前回去准备。 仇文的家长瘾还没消失，他准备了一筐零食给马敬践行，虽然这些零食都是人类送过来的。 “我这边随时欢迎你再来。”仇文这次对马敬的态度出奇的好，马敬估计仇文是觉得他死定了，所以出于怜悯给予了他超高规格的待遇。 到了基地后，马敬把那袋零食掏出来，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桌上。 马敬不喜欢吃零食，所以他拿起了那瓶水。 就在他准备动手拧开瓶盖时，他发现这瓶水已经开过了。 马敬动作一顿。 是仇文不小心拿错了吗？拿成关敬英开过的水了？ 马敬拿着那瓶水看了半天。 水里有东西？可这瓶水通过了基地的检测，里面不可能有丧尸病毒。 马敬给仇文发去消息，询问他这瓶水是哪儿来的，为什么盖子被打开了。 仇文的回应很奇怪：【你居然带进去了呀？】 马敬的胳膊僵住，他不明白仇文这是什么意思。 仇文一直都怀疑自己的丧尸病毒已经和其他丧尸不同了，他在给马敬的水里加了一点点血。 依旧是戳破指尖后将血揉开，最后用那些血在水中极快速地沾了一下。 那瓶水被污染了，但马敬却依旧将水带进了基地。 现在基地的检测器检测不到仇文身上的丧尸病毒。 而这对马敬来说也许算个机会。 【水对人类来说是相当珍贵的资源吧，你喜欢我送的礼物吗？】 马敬连忙将水瓶给拧紧，他原本是想把这瓶水倒掉的，但这样很有可能污染基地内部的设施。 他不确定仇文对这瓶水做了什么，但他不敢赌。 马敬的呼吸粗重起来，他看着那瓶水。随后马敬低声说了句“不行”，他拿起那瓶水便往外走他要把这东西上交给基地进行检测。 可刚推开门，马敬又迟疑了。 也许这是一个让他活下去的机会，仇文没有直接询问他，也没有把话说清楚，但仇文好像给了他一个选择，不需要用嘴去说，他只需要询问自己到底是想活还是想死。 马敬抖着手，他将那瓶水放了回去。 把这东西往上交是他的职责，可是……如果喝下去呢？ 看关敬英的状态，喝下去之后他应该还能保持理智，他不会去吃人，那么这和普通人类有什么区别？ 有了思想的丧尸和人类之间真的有那么深的鸿沟吗？ 马敬十指交叉握紧，他也是人，在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之后他也是会遗憾的。他还没成家，他被仇文带着出去玩一通当然开心，可他心里也是有不爽的。 就好像在提前参加自己的葬礼一样，而他明明还没死，却没有一个人在挽留他。 他们都默认马敬这次回去一定是要完蛋了的，所以他们让马敬看了马敬前半生从未见过的风景。 好像这样就能让马敬死得其所了。 可是马敬他不太想这样。 他想逃避死亡，可这种逃避是窝囊的，是不应该存在的，这是懦夫才会有的情绪。 马敬应该做一个英雄，就像他为自己制定的计划那样，他会成为英勇的守护者，他不会平庸地死去，他应该在万人的簇拥中闭上眼睛。 他的送葬者里应该有他的爱人，一个漂亮又温顺的女孩会哭着亲吻他的嘴唇。 可马敬暂时还没找到这么一个姑娘，这次的牺牲估计也没多少人记得，因为这太平常了。 所以他是不是不应该现在就死？他应该再等一等，等更大的麻烦出现，等到他力挽狂澜的那一刻？ 马敬低骂了一声，他在骂他自己。 他猛地起身，拿起那瓶水，拧开盖子。 一鼓作气灌进去就行了！ 他心里这么想，但他的手却没有动。 马敬像个雕塑一样，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他重新把瓶盖拧了回去。 他应该再想想的。 …… 基地里，仇文在等待。 在马敬喝下水的一瞬间，他就能感受到马敬的存在。 “我以为您讨厌他。”关敬英亲眼看到仇文对那瓶水做了些什么，但他没有阻止。 “我是很讨厌他，不过我觉得他是在某些方面没那么讨人嫌。”仇文解释，“而且我现在需要更多来自人类基地的‘朋友’。”他找郭天盟要的那批研究脑控的研究员就是为了获取更聪明的丧尸。 仇文的知识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玩意儿了，他需要更多有用的，能和人类基地抗衡的人才。 “你说他会直接拒绝我，那你觉得他会把我送给他的礼物转赠给基地吗？”仇文问。 “我不确定，我没那么了解他。”关敬英摇头。 “我以为你很懂他。”仇文说，“毕竟你们是战友，你也说过，如果我直接问他要不要变成丧尸，他会拒绝我。” “是啊，我还知道他是个没有礼貌的混蛋。”关敬英嗯了一声，“可是我不清楚他在这种暧昧不清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那你希望他怎么选？” “我希望他活下来。” “好吧，我懂了。” …… 陆行车穿过沙尘暴，一位瘦弱的年轻女士坐在后座，她捧着自己的箱式探测器，探测器滴滴作响。 在出任务时她就做好了被马敬这家伙骚扰调侃的准备，不过上了车之后马敬却什么都没说，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沉重。 陆行车里只有她的探测器在响。 女士面带疑惑地看了马敬一眼，而在她低头时，马敬忽然开口了：“我文化成绩不怎么好。” 女士重新抬头，等着马敬说下去。 “你讨厌我对不对？”马敬偶尔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一部分女人不怎么待见他，就比如他车上这位女专家，“你觉得我这种人有活下去的必要么？” “这不是有没有必要，活着是人最基本的权利。”女士说。 “我以为你会说我活着是浪费空气。”马敬有些意外。 “我很想这么说，但我现在正在跟你合作。”女士怕马敬一个冲动就把她丢出陆行车。 “这样啊……”马敬有些失落。 女士见马敬真的在难过，她又问：“你干嘛在意我的看法？” “我……” “你不是看不起我吗？”女士继续说。 “我没有看不起你。”马敬立刻为自己澄清，“你应该是个很聪明的人，不然他们不会让你来执行这个任务。” “可你之前提醒我不要情绪化，那时候你都不认识我。” “好吧，好吧，是我的错。”马敬一副不想再跟她争的样子，“你确实是女人里相对理性的那一批。” 女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马敬立刻嚷嚷：“我又说错什么了？！” “我只是觉得你是男人里最不理性的那一批。”女士说。 马敬想和对方争论这个观点，可是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瓶水上，马敬硬生生扯回了话题：“是这样的，这次任务很危险，我很可能会死。” “我昨天思考了一晚上，如果有个机会能确保我这次百分百活下去，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做？” “为什么不做呢？”女士反问。 他们耳麦里传来了其他小队的声音——“马敬你小子居然开始伤春悲秋了啊！” “什么活下去的办法？分享分享？” “你他妈这时候能不能别泡妞了？” 他们并没把马敬口中“活下去的办法”当回事，毕竟马敬讲话的时候没有避着人。他们还以为马敬是为了找对象去研究哲学去了。 谁都知道马敬对女专家有意思，但马敬又不招人家待见，他们还以为马敬新想了撩妹的招数。 马敬啧了一声，他又看了眼水瓶的位置。 女士也跟着看了一眼，她觉得马敬现在没有撩她的意思，马敬确实在急躁。 陆行车一路深入了一处怪石嶙峋的空地。 最后陆行车停下，马敬先从陆行车上跳了下去，随后他扶住了那位踉跄的女士。 女专家出基地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们刚才这一路遇到了两次危险，都是马敬处理解决的。 此时马敬注射了药剂，他的身体开始出现丧尸的特征，皮肤泛白，嘴唇青乌。 “操纵室在那边？”马敬指向一处空地。 女专家微微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她有探测器，可是马敬看不懂探测器上的数据。 “经验，那里的石头堆放得太怪太刻意了。”马敬解释。 女士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那石头哪里刻意，不过马敬已经开始清理那些巨石了。 就在他准备强行用武器轰开操控室大门时，女士拦住了他：“操控室绝对有自爆装置，你不能强闯。” 马敬动作顿住。 “我来。”女士把他挤到一边去，随后她从探测器底下抽出一个方形的小卡片。 “这是什么？”马敬问他。 “钥匙。”女士解释。 “你有这里的钥匙？” “没有，但我可以解码。”女士摸到了一处孔洞，随后她又开口道，“你现在最好不要跟我讲话，我失败的话，操控室会直接爆炸。我们俩都得死。” 马敬连忙在嘴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 他看着这位女士一脸严肃地解码，他看不懂显示器上的那些东西，也不清楚待会儿门是能打开还是会爆炸。 马敬无聊得要命，而一无聊他就容易想东想西。 他看着女士敲键盘模样，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同事对自己的看法，他们说他是个没救的大男子主义者。 马敬觉得这是一种偏见，一种误解，他现在的小命正被一个女人握在手里，但凡这个女人手抖一下，按错一个键，他俩就得一起上西天去了。 马敬又开始纠结那瓶矿泉水了。 关敬英是为数不多被马敬认可的同事，他也选择了丧尸那边。好吧，准确地说他是选择了他的恋爱对象，这家伙是个没药可救的恋爱脑。 第155章 六年农家乐 “系统对马敬的死亡有反应吗？”郭天盟询问下属。 “程东洁的反应很大, 但是他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只是失眠了。” “很正常，程东洁生长在一个和平的年代。”牺牲与奉献听起来是一件特别酷的事, 可当这件事真实地发生了，人是会抗拒的。 抗拒死亡的发生, 一个不久前和自己说过话, 有过交流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死亡就这么发生了。 这就像读到某些规则类的恐怖故事一样, 人们得知某个怪物的名字后就会成为那个怪物的目标。 人从一出生就被死亡这个怪物盯上了, 随后这个怪物一点点吞噬着自己身边的人, 这个怪物的轮廓在人的大脑内越来越清晰，它早晚有一天会吞噬自己，而人们畏惧的往往也是这个。 某种意义上来说，程东洁还没有麻木。 系统没有反应吗？也就是说马敬其实不重要，又或者说马敬在原文里本来就是死了的，他只是走上了老路。 想到这里, 郭天盟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其实很想像程东洁那样去同情马敬，他也想为马敬而担忧到睡不着。这倒不是为了马敬，郭天盟只是纯粹地希望自己能表现得更有人性一些，哪怕他会因此而更加难受。 他曾经是有过愤怒的，他曾经也是有过满腔热血的，但他渐渐地麻木了。 他不再去对抗这个世界, 他适应了规则。 他能做到自己范围内的最好，可是他却不会再为那些他做不到的事而愤慨。 “唉……” …… “你说什么？”仇文睁大双眼看向岳巍。 “我想成为丧尸。”岳巍冷声道, “但我不想把自己的思想对您敞开, 所以我想主动地感染丧尸病毒，我希望您能关我一段时间, 就像您的同事对您做的那样。” “可以是可以啦……”仇文看了眼身边的关敬英，随后他又重新把目光放回去，“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我不想再回去了。”岳巍很难描述自己的那种失望。 他是被基地的人抛弃的，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可他重新活了过来。 而现在来看，有一部分人又准备抛弃他了，或者准备抛弃他们。 他们这些自愿签署协议的队长已经成了失败的废品。 刚才仇文把那瓶水的事透露给了他，老实讲，岳巍已经无法理解了，他无法理解马敬为什么放弃活下去的机会。 他们的同胞已经放弃他们了！这时候还要坚持奉献吗？连最后一点价值都要被榨干吗？ 曾经的岳巍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他愿意为人类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死无全尸也无所谓。 他没有放弃自己的同胞，但是同胞现在要杀了他……不止一次。 马敬的牺牲在他看来不是英勇，而是死犟。 也是，马敬就剩这么一点骄傲了，他怎么敢活下去呢？ 他们说“你要奉献”，所以自己奉献了，他们说“你该无私”，所以他的贡献点大部分都捐献出去了，他们说“你要忠诚”，所以为了人类的未来，岳巍拼死向外界传递信息。 最后他们说“我们之前算的东西出了错误，你活着挺碍事的，所以你找个地方死了吧”。 凭什么呢？！ “这个人……我实在做不下去了。” 仇文愣住，他脑子里莫名想起了自己同事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仇文！我们没有输！我们不会输！人类的末世还没到，还有你！还有我！我们能活下去！” “你看！脊梁还在，只要治好了伤就能重新站起来！” 人类的末世确实没来，可如今，仇文却觉得自己看到了真正的末世。 这是一种“癌症”，无法根治且会蔓延的癌症。 他们要经历一场大洗礼了。 在某处遥远的地方，开着陆行车离开基地的人们下了车，他们欢呼雀跃着打开了自己的头盔。 丧尸病毒正在侵占他们的身躯，可他们丝毫不畏惧，他们等待着新生，或是死亡。 再怎么都不会比过去更糟了，他们不要被困在地下，他们要拥抱自由。 人们振臂欢呼，他们第一次呼吸真正的空气，他们感觉自己从潮湿腐烂的土里挣扎生长了出来。 他们落下热泪。 他们还会有未来吗？他们不确定，如果他们的长眠有醒来的那天，他们希望自己已经脱离了如今的一切，诞生在一个崭新的时代，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那里有春天等着他们，有他们从出生起就从未见过的春天。 人们被病毒感染，他们躺倒在地，眼睛无助地望着天空。 如果下一次能醒来……如果还有未来…… 希望再睁眼时绿茵遍地，阳光明媚。 如果他们能活着…… 那就百年后再见吧。 “我的这双眼睛没有见到过真正的希望。”岳巍紧咬牙关，他在控制自己颤抖的冲动，“我没见过末世前的世界，我只能通过文字，只能通过影像去想象。” “我们注定是过渡的一代，未来会更好还是更坏，我不清楚，我去努力为未来奉献了，但我只是一个错误答案！我是一张废纸！我对未来毫无影响！！”岳巍越说越激动。 最后他指向关敬英：“如果你没有跟仇文一起离开，那你会选择牺牲，马敬也会选择牺牲，因为你们在新世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你们是老旧的，活在规则里的人。”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岳巍冷笑，“但我不接受他们抛弃我之后还对我有所要求！这次我要自己选！” 仇文嗯了一声：“那你跑出去，去找光仔，让他随便带你找个丧尸咬你一口，别忘了让光仔把你带回来。” 岳巍直接起身出了基地。 关敬英目送着他离开，此时的关敬英已经麻木了。 仇文默默握住关敬英的手。 就在他们二人沉默时，他们听到了一阵琴弦声。 “是何洛吗？”关敬英忽然问。 “嗯，他好像在琢磨他的新歌。”仇文去观摩过，不得不说何洛是有天赋的，起码仇文搞不懂何洛写的那些破玩意儿。 “仇先生，您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关敬英问。 “什么？” “他们之前说要让您和各个势力的代表见面，可现在没下文了。”关敬英说。 “是诶！我都忘了这茬了！”仇文说。 “可能发生了一些让他们不愿意接受的事，他们不想再扩大您的影响力了。”关敬英很敏锐。 如果丧尸可以重新拥有理智，那么被杀死的那些丧尸又算什么呢？多少人的父母子女被感染，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目送他们被处决。 如果丧尸能够重新拥有理智，如果自己的挚爱总有一天会想起自己呢？ 而重病的人，他们感染了丧尸病毒是不是就不用死了？他们总会醒过来，而等他们醒来时，一切病痛都消失了，他们会成为全新的生灵。 这诱惑实在太强大了，哪怕官方一遍遍地提醒他们丧尸是会自相残杀的，丧尸会吃丧尸的，可他们依旧蠢蠢欲动。 丧尸化就像一颗灵丹妙药，可能会新生，可能再也睁不开眼，可这比死亡要美妙得多，因为他们总还有睁眼的可能性。 房间里的何洛情绪不高，他撕毁了自己过去的作品。 他明明接触了最接近乌托邦的生活，可他再写不出也唱不出乌托邦的故事。 大概是这个乌托邦不属于人类，它们属于丧尸。 可丧尸越好，何洛就越唱不出未来。 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到一面是被欲望浸染，无药可救；另一面是欣欣向荣，全新的世界。 死去的人以丧尸的方式重生一次…… 可他们现在就真的无可救药了吗？ 如果人们都死了，都重新“活”过来，那有多少人会先变成口粮？ 何洛起身，他去找了仇文。 “你吃了那么多丧尸。”何洛问仇文，“你有过心理压力吗？”尤其是在明白丧尸还能重新拥有理智的前提下。 “啊？完全没有。”仇文本来在安慰关敬英，他听了何洛的话之后觉得有些好笑，“我吃的不是小孩，我吃的那些丧尸，我不吃他们，他们就会吃人。而且我已经说过好多遍了，不是单只有我能吃丧尸，他们也能吃我。”可是他们没有做到，不是么？ “也就是说在到达乌托邦之前，他们会有一个至暗时刻。” “什么乌托邦？”仇文不解。 “你们的世界。”何洛说，“一个词能达意，没有误解的世界。” 仇文摸了摸下巴，他觉得何洛说得有道理 ，不过仇文倒是不完全喜欢丧尸的交流：“丧尸交流确实很简单，不过人类语言有一种留白美，我很喜欢。”词意不那么准确能引发无尽的幻想。 “我以前也是人类啊。”仇文看现在这个形势，人类向丧尸转变是不可避免的，几百年的时间很长，可是丧尸的生命周期还不清楚有多久，这种转变对于丧尸来说也许只是瞬间。 只不过人类的原生寿命太短了，他们没法想象几百年的时光，因为活不了那么久。 “也许吧。”何洛深吸一口气，“有人还抱着英雄主义死去，他们是自由的。留下的人还要捋清楚这堆烂账。” “你想变成丧尸吗？”仇文问他。 何洛摇摇头：“就像您说的，人类的语言有一种留白美，也许我永远无法弄清楚我对面那个人在想什么，但我想作为一个人类去歌唱。” 欣欣向荣也好，荒凉末路也罢。他想站在人类的角度，站在一个狭隘的，不宏观的角度，在短短几十年的人生里，去歌唱这个生命阶段。 何洛不想成为丧尸，他只想在短暂的人生里耗尽自己的别扭又热烈的灵魂，然后挥挥手告别人间。 他要去融入这个时代，他对乌托邦的兴趣其实不大。 何洛有了新的想法，他走了。 “我发现了。”仇文轻声说，“剧情里的主要角色，他们都是不接受转变的。” 关敬英看向他。 “其实你也是，只是你不知不觉被我改变了……等等，难不成系统不是单纯地把这些重要人物打包送给程东洁吗？”仇文一直以为马敬他们就是系统送给程东洁的备胎，用来满足程东洁的恋爱幻想，让程东洁更听他们的话。 马敬是一个守护者，他的影响力并不大，他更像是一个指代。 而郭天盟和何洛……如果改变了他们的思想，就能改变很多人。郭天盟会推动某些规则的落地实行，而何洛则是一个强大的宣传武器。 用爱情去捆绑改变他们虽然有些荒唐，可那也不是不可能。 就像关敬英的改变那样。 人的理智托生于情感，是因为有喜欢的东西才学会克制，去理性思考，去维持。所以人是真的会被感情所改变的。 只是程东洁技术实在不行，整了一堆花里胡哨的东西，却没能直达被攻略者的内心。 “别太难过，你可以和岳巍重新认识。”仇文安慰关敬英，“我们可以把他养大，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了，我不会让他长成光仔那样！” “等等！”关敬英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劲，“您是说让我把他当自己的孩子养？” “只能当孩子养，要把他训练到不馋人肉起码要五年。”仇文解释，“就跟教小孩子说话走路一样。” 关敬英略作思索：“那么对他来说我算什么？” “算爸爸一类的角色吧。”就跟仇文对光仔一样，只不过仇文没有那么负责。 岳巍消失这件事郭天盟没问过，他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没开口跟仇文他们聊过这个话题，他也没有阻止。 郭天盟重新投入工作，他偶尔被仇文骚扰，偶尔被仇文抓去陪睡。 而何洛在不久之后发布了他最新的歌曲，与过去乌托邦一样的美好幻想不同，那首歌唱的是腐烂与末路，可在末路中又隐隐透着部分希望。 无论未来如何，总有些东西会被传下去，他们总该有未来。 歌曲反响依旧不错，尽管恨何洛的人还是很多。 不得不说，在接触久了之后仇文反而能够理解这些缺陷小孩为什么会成为主角，他们身上确实有无可掩盖的闪光点，这种闪光点和他们狗屎一样的性格并存。 而偏激的，不自洽的，疯狂对抗世界与自己的何洛，却能将这个时代无数人的心声具象化，最后由他编的曲，写的词，通过他的嘴倾泻而出。 何洛觉得自己是撕裂的，而这个世界好像也不存在真正完整的人。 何洛抱着他的乐器离开了，离开之前他搂着丧尸们痛哭了一场。 他爱这些丧尸，爱他们的纯粹自然。 “下次有机会我还来你们这儿！”何洛哭着说，“在你们这儿住着太舒服了！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舒服过！” 他还留着粉红色的长指甲，他也习惯了用长指甲去生活。 何洛喝多了酒，他搂着丧尸们唱歌，丧尸们的歌喉并不好听，他们只是在嘶吼，而何洛这个歌手跟着他们一起嘶吼。 最后何洛穿上压力服，上了陆行车，他在关车门之前使劲挥动手臂跟丧尸们告别。他像是在告别一场荒诞又美好的梦境。 送别何洛的两个月后，郭天盟也要离开了。 准确地说他不是离开，他还得和丧尸们接触，只不过丧尸的基地完工了，他也没必要再和丧尸们住在一起。 仇文应着郭天盟的要求，又带他去看了一场雪。 最后郭天盟把仇文和那些答应送给他的研究员一起送到了新的丧尸基地，郭天盟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又只剩下我们了。”淑云有些伤感。 仇文把那群送来的研究员一人啃了一口，他需要掌控这群人的思想，这些人是他用来建设丧尸未来的。 而且养这么多人类有些费劲，但养这么多丧尸就完全没问题了，变异动植物的数量还是很多的。 仇文开始和关敬英琢磨园林，他们丧尸要在地上建一新的住所。 …… 仇冰河24岁生日的前一个星期，她带着自己的行李回了丧尸基地和仇文他们一起庆祝。 “哥哥真的没有变化诶。”24岁的仇冰河褪去了青涩，她在陆地上生活的时间变少，皮肤白了很多。 而34岁的关敬英和六年前没有任何变化。 “他的丧尸化好奇怪，外表完全看不出来。”仇文说。 第156章 变与不变 “我们上次选的土含沙量太高了, 而且木柴烧不出那么高的温度，烧出来砖块特别脆，而且几场大雨过去就又变成泥了。”仇文一边说一边带着仇冰河往庭院走去。 在某个倒塌的小房子里, 光仔从废墟中探出了头：“冰河？！”这些年他跟仇冰河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仇冰河总会把仇文送给她的那些亮晶晶的东西分给光仔一部分, 光仔觉得仇冰河是个好人。 “你还在你的太子府住着呢？”几年前光仔的小房子落成, 仇文说把这个小房子送给光仔做太子府, 随后这里就成了光仔的定居地。 刚建的房屋只有个形, 刮几场大风就没了。但光仔不肯临时转移住所, 他依旧窝在他的太子府里, 偶尔去帮仇文做砖头，砍树，试图把自己的房子重新建起来。 光仔从废墟里钻出来，他给了仇冰河一个拥抱。 光仔的性格越来越开朗：“我最近捡了好多漂亮的小石头，回头重建房子的时候能用上。” “说起来，你们建房的时候打地基了吗？”仇冰河接过光仔递给她的一块青色石头。 走在仇冰河前面的仇文和关敬英回头。 关敬英完全不知道打地基这回事, 大基地建设完成之后基地里的房子基本也跟着建成了，基地本身足够稳定，也不需要在基地里再打地基。 仇文那个年代倒是经常打地基，但仇文住在城市里，也没往施工地跑过，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我就知道你们忽略了这一点, 不然你们的院子不可能塌得那么快。”仇冰河抛接着手里的石头，“我给你们带资料来了。” 仇文忽然叹了一口气。 “爸爸？”仇冰河疑惑地看向仇文。 “仇先生在感慨你成长的速度。”关敬英解释, “你去人类基地六年, 每次回来都是一个新样子。” 仇冰河笑了笑，她走到仇文身边, 挽住了仇文的胳膊。 仇冰河去人类世界的第三年特别忙，那年她没有回家。等她终于放假回来后，仇文张开双臂想要抱住仇冰河，蹭蹭仇冰河，但仇冰河下意识躲开了。 这只是一个习惯的问题，仇冰河很快反应过来，她回抱住了仇文。重新融入了丧尸大家庭，然而仇文却自闭了一年。 仇文总是半夜从床上爬起来，沉默地坐上许久。 “爸爸不喜欢我有变化吗？”仇冰河询问仇文。 “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仇文抿起嘴唇，“我知道你本身是什么样的性格，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的本质不会变……”仇文只是需要时间去适应。 小孩怎么就能长得这么快呢？ 他们路过了正在晒太阳的那群研究员，研究员们抬手跟仇文打了个招呼。 “仇先生，又去玩土啊？” “呦！冰河回来了？你们放假了？放几天啊？” 他们瘫在自制的椅子上，看起来很悠闲。 原本这群研究员是完全无法接受仇文窥探他们心声的，可是他们暴怒的情绪没能维持太久，这倒不是仇文做了什么，纯粹是他们的气性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人的愤怒也是有极限的，他们从一开始的抵触到后期的接受，花费时间总共不到一年。 尤其他们发现仇文窥探他们的心声之后并没有做些什么，在他们最抵触的那段时间里，他们脑子里都是有关仇文的糟糕想法，他们没法控制这种念头的出现。 而仇文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后来他们情绪平稳之后去问过，仇文确实有听到他们在想什么，但是仇文觉得他们有这样的想法还算正常，所以仇文没管。 仇文没有二十四小时监控他们的兴趣。 “虽然你们觉得你们很恨我，但是你们脑子里大多数时候想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仇文真的不想知道变成丧尸之后再割痔疮会不会重新长回来。 再后来他们和仇文的相处也自然了很多，反而因为有了仇文的监控，在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仇文单方面透明的情况下，他们将仇文当成了诉苦的对象。 他们的开头往往都是“您是知道我的”，或者“我瞒不住您”。再然后就是对自己的剖析，询问仇文他们对自己的看法是不是一叶障目。 这群研究员暂时没什么正经工作，毕竟他们手里没有设备。 最近他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教丧尸，尤其是教被仇文选中的丧尸。 丧尸们统一上半天学，上午上课，下午放风。 他们这些老师也是轮班制，所以平常他们很闲。 仇文看了仇冰河给他带来的资料，原本他都已经路过研究员们晒太阳的地方了，等他看完之后又转身走了过去。 研究员们看向仇文。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挖坑？我要打地基。”仇文说。 “行啊！”他们迅速起身，正好没事做，刨土也挺好的。 还有人叹息道：“咱们这群人的知识还是太不全面了，丧尸堆里肯定有各个行业的人才，可是等他们想起那些知识还得好长一段时间。” “仇先生，你让我重点关照的那个岳巍，他脑子实在不好，你确定他以前的成绩还不错吗？” “岳巍变成丧尸的时间很短，反应慢一些也正常。”仇文替岳巍解释。 他们一堆人跟着仇文去刨坑，他们要刨的坑不小，挖了坑之后还要铺碎石，夯实黏土。 一群人没经验，闹了一整天也没把坑挖完。 没人提议用机器，毕竟他们本身并不着急要个房子。 他们在土地折腾了一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他们又跑去拉来了防水布把坑盖上，免得坑里进水。 “明天咱们继续过来挖？”有人笑着问。 “来呗，我倒想知道那房子能建成什么样。” 仇冰河也在跟着笑，忽然有人戳了戳她。 仇冰河疑惑地看过去。 一个研究员指了指仇冰河身后：“你看你爸和你哥。” 仇冰河扭过头，她看到仇文正在给关敬英清理脸上的泥污，而关敬英看着仇文轻笑。 仇冰河看着二人的互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 “食材我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儿我做饭，仇先生您给我打下手就行。”关敬英也帮仇文擦着脸侧的泥污。 “我有点担心。”仇文压低声音。 关敬英明白仇文是什么意思：“冰河如果真找了对象，她会告诉您的。” “可她现在很有自己的想法，唉……”仇文又无奈地叹了一声。 关敬英搂着仇文轻晃了两下：“真找了对象也不是坏事，再说冰河这么一个有想法的人，她真喜欢上谁，对方也不会太差。” “我知道，我应该多相信她。”仇文垂眸点头。 “您已经很信任冰河了，您要的是适应。”关敬英注意到仇冰河看着他们的方向。 仇冰河穿着压力服，压力服头盔内部的灯光和侧面的夜灯照亮了她站的那片地。 仇冰河冲他们挥了挥手。 关敬英抬手回应。 仇文也跟上。 他们带着仇冰河回了基地，在吃过饭之后仇冰河把关敬英叫到了基地外面，她压低声音：“我爸在听我们的心声吗？” 关敬英笑着摇摇头。 仇冰河松了一口气：“我爸这段时间的情绪怎么样？” “还不错，他能适应你的变化了，只是他偶尔还会难过。”关敬英看着仇冰河，“你别担心，仇先生能理解你的。” “我知道我爸爸能理解我，他一直都是这样。”仇冰河看着星空，“这次放假之后，我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了。” “怎么了？” “总领的身体出了问题，人类基地内部可能会出现一场大动荡。”仇冰河解释。 “总领身体已经不行了吗？”关敬英眉头皱起，“你注意安全，这种时候人类内部派系暗流涌动，你不适合深度参与。” “我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什么都不会做。”仇冰河点头。 他俩看了一会儿天空，等他们回去的时候仇文已经躺床上睡了。 关敬英回到房间，仇文侧躺在床上，背对着他。 “仇先生。”关敬英推了推仇文。 仇文动了一下肩膀，把关敬英的手甩开。 关敬英无奈地笑了笑：“仇先生你不高兴？” “我有什么不高兴的，你是她哥哥，她叫你是应该的。她不叫我也正常，我是她后爸，后爸比不了亲哥。”仇文瓮声瓮气。 “仇先生，她是担心直接问您问不出答案。”关敬英上床搂着仇文，“她问您过得好不好，您只会说好，只会说让她放心。” 仇文还是不吭声。 “您是在生我的气吗？”关敬英问他。 仇文扭头看向关敬英。 关敬英轻轻吻了下仇文的嘴唇：“您没有生我的气，您是自己在生闷气，自己气自己。” “你小子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仇文哼了一声，“以前你看我这样不得吓得六神无主，一口一个‘仇先生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回头还得我来安慰你。” 他起身把关敬英摁住；“你还会红着脸来亲我，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顺溜。” 仇文把关敬英的上衣给扒了，他伸手按了按关敬英的胸口，听到关敬英闷哼一声，他又说：“我就是很生气！气得不得了！” 听到关敬英逐渐粗重的呼吸声，仇文加重了力道：“好哇！你还舒服了！我不准！” “仇先生，别玩了。”关敬英仰头看着仇文，“您的手……哈……别……” 仇文低头与关敬英亲吻，他的另一只手从耻骨处顺着腰绕后到骶骨，又顺着脊椎往上，最后握住了关敬英的后脖颈。 等嘴唇分开时，他们的呼吸已经同频了。 仇文在关敬英耳畔轻声说：“我知道的，谢谢你。” 仇文想把关敬英翻过去，关敬英连忙开口：“仇先生，仇先生你等一下。” 仇文停下动作，眨巴着眼盯着关敬英看。 “今天别太过了。”关敬英提醒仇文，他看着仇文的表情，忽然伸手搂住了仇文的脖颈，又在仇文嘴边亲了一口，“尽量吧……”他也不确定他自己能控制到哪种程度。 “那我不动弹了，你来吧。”仇文从关敬英身上滚了下去，面朝上一趟，等着关敬英来个不过分的玩法。 “仇先生……” 仇文拉住了关敬英的手腕：“怎么个‘不过分’法，关少校你教教我，我以前没学过这个啊。” 关敬英看着躺在床上的仇文，他咽了口唾沫。 仇文立刻道：“你在心里图我的身子，怎么现在又不敢上手了呢？” “敬英～” “队长～” “关少校～” “呦！脸红啦！” 第157章 博学多才丧尸皇 “我真的在人类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仇冰河认真地对仇文说, “我现在脑子里装的东西对比过去也发生了很多变化。” 她能理解人类了，她能共情人类了。她不再把人类看成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异族，她也开始喜欢人类。 但仇冰河始终没法融入, 她的根并不生长在人类社会。 而推动着她去了解人类的是丧尸：“所以爸爸你不用担心啦，我永远都喜欢你。” 仇文感动得要命, 他搂住了仇冰河, 把仇冰河抱起来晃了晃, 就像他过去抱着年幼的仇冰河那样。 摇完之后仇文把仇冰河放下, 他哽咽着用手比画了半米的距离：“我, 我刚遇到你的时候你就只有这么大。” 他的眼泪哗一下就流了出来, “爸爸，我知道。”仇冰河连忙给仇文擦眼泪，结果仇文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仇文继续说：“怎么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呢？”他看着仇冰河，仇冰河在十八岁之后还往上蹿了几厘米，她已经一米八出头了。 “你还有这么一截是在我看不到的时候长的。”仇文捂着胸口，仇冰河越懂事他越难受。而很快, 仇冰河也绷不住了。 他俩抱在一起哭。 关敬英出门洗漱的时候恰好碰到他们俩，关敬英已经习惯了他们的风格，他默默路过。 等他洗脸刷牙结束后又询问抱作一团的父女俩要不要吃早餐。 仇文和仇冰河互相替对方擦眼泪，随后他们哽咽着坐到了餐桌边。 “我刚收到短信，程东洁说他想过来一趟。”仇冰河啃了一口包子。 “怎么每次你来他都要跑过来啊？”仇文有些不爽，他虽然不怎么讨厌程东洁, 但他也没多喜欢这孩子。 尤其每次程东洁都会占用大量的时间跟仇冰河聊天。 仇冰河皱眉说：“他最近好像跟他新找的男朋友吵架了，他不是有万人迷光环么……” “按理来说基地是不允许程东洁谈恋爱的。”关敬英看向仇冰河。 “是啊, 所以他男朋友也被监视起来了呗。”仇冰河吃得太急, 她喝了一口水顺一顺，“不过他的男朋友和他在一起之后慢慢就变了, 两人经常吵，吵得烦死了。”尤其程东洁还只有她这一个朋友，次次都给她打电话。 “冰河你还没接触过感情这种东西，你没法安慰他。”仇文更不爽了。 仇冰河忽然咳嗽两声。 仇文和关敬英看向仇冰河。 “那个……”仇冰河默默移开视线，“我其实有试着去接触啦。” 关敬英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崩塌的声音，那似乎是仇文的心。 “只是我没法像你们这样。我也没法像程东洁那样疯。”仇冰河沉浸不进去，所以只限于接触了解，没有下文。 关敬英微笑着点了点头：“不冲动是好諵沨事。” 他放在桌下的手默默放到了仇文的手背上，安抚正在颤抖的仇文。 这时候仇文不能情绪再崩溃了。 仇文在缓过神来之后忽然问：“程东洁和他对象吵什么？” “好像是为了两人的作息问题在吵，程东洁要‘离家出走’。”仇冰河解释。 “天呐！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争吵理由？这破恋爱有什么好谈的？”仇文看向身旁的关敬英，“敬英你说是不是？” “啊？啊！对！”关敬英立刻点头表示认同。 仇文继续问：“程东洁还说什么没？” “他说他都想自杀了。” “天呐！！轻生！好好的孩子居然为了一场恋爱要轻生！”仇文躲进关敬英怀里，关敬英捂住了仇文的耳朵。 “我觉得恋爱没什么可谈的。”仇文努力睁大双眼，试图用目光去传达那份诚恳。 “说这个话的时候，你能不能先从我哥身上起开？”仇冰河无奈询问。 “我不一样，等你到爸爸我这个年纪，我就不会对你谈恋爱这件事说三道四了。” “我到我哥那个年纪不行吗？”仇冰河反问。 “可是等你34的时候你哥哥都44了啊，你永远到不了他的年纪。”仇文压根不准备跟仇冰河讲道理。 仇冰河盯着仇文看。 仇文往后挪了挪：“我说的没问题。” “仇先生跟你开玩笑的。”关敬英打断了仇文。 仇文想在心中反驳关敬英，不过很快他就被关敬英劝下了。 【冰河不可能一辈子不接触这些的，仇先生你抵触得那么明显，下次冰河真遇上感情问题不告诉您了怎么办？】 “对！我是开玩笑的。”仇文立刻改口，他和关敬英十指相扣，并且把双方紧握的手放在了桌面上。 仇文指了指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看，爸爸是很有经验的，爸爸能帮你分析。” “行啊。”仇冰河笑了笑，“下次我遇到这种问题一定先问爸爸你。” 【然后我假装提建议，拆散你们。】仇文心想，【我再问出那个混蛋的名字，让郭天盟去威胁那个混蛋。】 【仇先生。】关敬英就知道。 【呜呜呜呜。】仇文在心里哀嚎哽咽，【但是我不想让冰河讨厌我。】 关敬英轻叹了一声。 现在仇冰河正在成长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而仇文在这种分离的过程中感受到了恐慌，这种恐慌还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不过很快仇文就没去思考这些问题了。 因为程东洁来了。 程东洁抓着仇冰河吐槽了一堆：“他不让我出来！我偏要出来！我就是死在外面了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你别这么说。”仇冰河安慰他，“他不知道系统的事，你不能用折磨自己的方式去报复他啦。” “我是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对我说这种话。”程东洁已经和仇冰河认识这么多年了，他说话也没了那么多的顾忌，“你知道原文里的你是什么样的吗？” “自己倒霉，让别人可怜我呗。”仇冰河已经听过好多次了。 “你觉得现在的你落到那个处境你会怎么做？”程东洁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不带着你现在的体型过去。” “怎么这样？胳膊细我怎么可能揍得动他们？”仇冰河想了想，随后她恍然，“我可以使用武器！只要趁他们不注意，用椅子狠狠敲打脑袋，他们应该很难反抗。” 程东洁：“……算了。” 仇文在一旁撑着脑袋听。 程东洁注意到了仇文，随后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仇文歪了下头表示疑惑。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一点性张力都没有的？”程东洁问仇文。 “我有啊，很多。”仇文随口说，“你继续讲你的，你的男朋友会追过来吗？你们会不会在雨里奔跑，然后他拉着你的胳膊求你跟他回去，你捂着耳朵说‘我不听，我不听’？” 程东洁：…… 仇文继续：“然后一辆大卡车……不对，我们这儿没有卡车。那就一头变异非洲象冲过来，它不小心踩死了你，你的男朋友追悔莫及？” “你居然能明白我的意思？！”除了被非洲象踩死有点不体面以外。 仇文点点头：“轰轰烈烈，很有趣！”但他不准仇冰河谈这种“轰轰烈烈”的恋爱，也不打算在自己和关敬英身上实行这一套。 不过仇文觉得看着某些偶像剧场面在自己面前上演还是挺有趣的。 “我可以在你们旁边给你们放音乐。”仇文举手。追悔莫及的场面需要有悲伤的BGM。 “只放音乐不救人吗？”仇冰河问仇文。 “我救了他，他男朋友该怎么追悔莫及？”仇文反问。 “不过被变异非洲象踩死的话，你的男朋友可能没法把你抱起来。他得用铲子把你从地上铲起来。”仇文又对程东洁说。 程东洁打了个哆嗦：“那也太恶心了。” “到时候他会不会失心疯，把你吃掉？”仇文又问，“让你和他永远在一起？在他吃你的时候我得放点激昂的音乐。” 程东洁：“……仇先生。” “嗯？” “您对‘文学’的涉猎范围能不能稍微狭窄一点？” “你在夸我博学？”仇文深感荣幸。 “我……算了。”程东洁叹气。 “你这种想法也太奇怪了。”关敬英直接道，“你们现在有矛盾，首要目的应该是解决问题，而不是想尽办法让对方低头。” “你这种恋爱观很有问题，这样会消耗呜呜呜。”关敬英的嘴巴被仇文捂住了。 仇文压低声音在关敬英耳畔道：“你不要总是劝他啦，会被当成爱说教的老古板的。” 仇文说话用的是气音，但他的音量并不算低。 程东洁每个字都能听清楚。 “虽然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别人不领你的情也没办法啊。”仇文一边说还一边看程东洁。 程东洁觉得仇文是在点他。 “别人嫌弃你会让我难过的啦。”仇文叹息，“你看程东洁那孩子像是听劝的样子么？” 程东洁确定了，仇文就是在点他。 最后仇文还在关敬英脸侧蹭了蹭，以示安抚。 这在刚刚吵过架的程东洁看来实在太刺眼了。 “好了，不要说了啊，顺着那孩子来就行。”仇文伸手点了一下关敬英的嘴唇。 随后他扭头看向程东洁：“来，你继续？” “我继续什么？”程东洁心中的怒火已经被覆盖了，“你刚才说了那么多，我还能怎么讲？” 仇文捂住嘴：“什么？！你听到了！” “你再装一个试试看？！” 第158章 爱的代价 “我说, 你能不能别吃我做的饭？”程东洁看着仇文。 仇文很难过：“为什么？我连吃饭的资格都没有吗？呕，我都这么，呕, 大年纪了。” “吃饭的时候有个人在旁边发出反胃的声音真的很膈应人啊！”程东洁受不了，他做饭明明很好吃, 但仇文的反应就像他是什么厨房杀手似的。 “我也想尝一尝。”仇文可怜巴巴地说, “我还是人类的时候能尝出食物的美味, 我真的很想知道它的味道。” “这句话已经成了你的口头禅了, 你觉得你对我说这些还有用吗？”程东洁反问他。 “口头禅吗？”仇文默默把碗放了回去, “我对时间的流逝没有那么敏感, 我不知道自己已经说了这么多回了，抱歉。” 程东洁：…… 程东洁那该死的良心在痛，他有种打自己一耳光的冲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嫌弃你。” 仇文看着程东洁，又看了眼饭碗。 “您继续吃吧，只要您喜欢。”程东洁立刻道。 仇文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进一步蹂躏程东洁的良心。 而在仇文吃了一口之后：“呕！” 程东洁：…… 他感觉自己又着了仇文的道，但是他实在受不了仇文那可怜巴巴的样子。 仇文在反胃后又可怜巴巴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担心程东洁反悔。 程东洁的良心更痛了，他恨不得穿越到几分钟前，把那个谴责仇文的自己给揍一顿。 【其实……】系统出声了，【如果你真的伤害到了仇文, 关敬英的反应是不会这么平静的。】 【我也知道，但是我受不了啊！】程东洁最看不得仇文可怜巴巴的样子。 【仇文真厉害。】系统夸赞道。 程东洁已经习惯了系统对仇文的偏爱：【关敬英是跟仇文在一起生活得太久了吗？看仇文装可怜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仇冰河也是。】 【可能因为仇文没有冲着他装可怜。】系统解释。 程东洁不太信, 他觉得关敬英看起来实在太冷静了。 仇文捧着碗的手在抖抖抖。 关敬英看了一眼，他听了一下仇文的心声。 他听到了一阵很清晰的音乐, 这音乐甚至是女声，不是仇文自己的声音。 悲凉的女声配合着仇文现在的动作，关敬英觉得仇文看起来又冷又饿。 仇文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天啊，这毫无血色的手。】仇文心疼地看着自己捧着饭碗的手，【我真的快要拿不住了。】 关敬英：…… 【终究还是我一个人扛起了一切。】 “仇先生？”关敬英忍不住开口。 “啊，你不要管我。”仇文伸手摸了摸关敬英的后背，“我没问题。” 【这孩子当真了吗？真可爱。】 关敬英默默挪回视线。 仇文又开始了：【冷酷的世界，无助的我。】 关敬英默默吃了一口饭。 “这个干锅花菜挺好吃的诶！”仇冰河完全不受仇文的影响。 不过她说完之后仇文默默夹了一筷子，随后他心里的戏又来了：【为什么我尝不出美味？难不成？！！毒？！】 关敬英关闭了单方面的窥视。 随后他看到仇文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又忍不住打开了窥视。 【敬英哪怕知道我是装的也会担心啊，哦！又开始偷看我了！】 关敬英睁大眼睛看向仇文。 仇文眨巴眨巴眼。 【敬英最吃这一套，他会不忍心。】 “仇先生。”关敬英咬牙，“你……算了。”他确实吃仇文这一套。 仇文就这么可怜巴巴地跟着他们吃完了一顿饭，吃完之后他又可怜巴巴地把程东洁带去挖地基了。 他还特别大度地把自己的遮阳帽让给了程东洁。程东洁并没有感动，因为仇文本身就不需要遮阳。 而且仇文对他好是为了套出房屋建造的秘密，当然，程东洁不懂这些，真正懂的是系统，系统对仇文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基地那些人想从系统嘴里套出信息就必须用程东洁的命做威胁，而仇文什么都不需要做，仇文只要张嘴提问就可以了。 仇文也很喜欢系统，他不止一次询问系统是否可以附身在他身上了，这样他们交流起来更方便。 系统遗憾地表示说不行，附身在仇文身上是一种相当危险的做法，这会威胁到这个世界的根基，它会被这个世界赶出去，回到系统中心也会受到相当严厉的惩罚，甚至有可能被拉走销毁。 系统的回答让仇文感觉自己比主角更像主角，而程东洁也更为不爽，他愈发确定了自己只是一个“礼物”。 仇文领着众人去挑碎石，他走到了程东洁身边，忽然开口说：“虽然我打断了敬英的话，但我觉得他说得对哦。” “什么说得对？”程东洁问他，“他说得对你干嘛捂他的嘴。” “我怕你在心里骂他。”仇文直接道。 程东洁：…… 他确实在心里嫌弃过关敬英的爹味。 “你这种拒绝交流的做法解决不了问题。”仇文说。 程东洁翻了个白眼：“你们感情好，你们当然没法理解我在想什么。” “我们也有争过啦。”仇文回想，“我们上次吵起来是为了争哪块假山更漂亮。” “只是这种无厘头的问题？” “你们现在难不成是为了什么人类未来吵起来的？”仇文反问，“会让人争起来的大部分都是小问题。” 程东洁没法反驳，他问仇文：“所以你们最后选了哪一块假山？谁让步了？” “我想偷偷把敬英选的那块假山砸掉，但是我的想法被敬英发现了，他说我砸他选的那块，他就把我选的也给砸掉。”仇文笑着说。 程东洁：…… 啊？这难道是什么很高级的沟通方式吗？ “最后我们俩选了不同的两个地方把石头摆上了。”仇文说。 “你就不能让其他人在你们选的石头当中投票投出一个最合适的吗？” “哦，不行。因为我不会听他们的。”仇文摇头，“他们凭什么觉得他们比我的审美更棒。” 【好霸道，好有皇者风范。】系统立刻捧哏。 程东洁：【你实在没什么可夸的了是吧？他这种霸道一点都不苏好么！】 “不过我认真地给敬英道歉了，毕竟是我先有的糟糕的想法。”仇文跟关敬英撒了好久的娇，他还挤进了关敬英的浴室，可怜巴巴地询问关敬英是不是不想搭理他了。 关敬英说没有，仇文不信，仇文特别自觉地亲吻了关敬英。 听到了仇文在想什么关敬英有些无奈。 他那次压根没有生多久的气，他已经习惯仇文的性格了，更何况仇文只是想想，仇文什么都没做。 关敬英清楚地记得仇文那天一边可怜巴巴地往浴缸里跑，心里一边想着“今天我一定会很快乐”。 那时的仇文看起来很羞涩，似乎对“献身”这件事有些不适应。但他的动作很快，他在亲完关敬英之后就抬起了关敬英的腿。 关敬英记得当时仇文说了句“水热热的诶”，然后一直到浴缸的水凉透他俩都没能出去。 “我是一个特别善于反思自己的人。”仇文相当自豪，“我承认错误很积极，敬英也是，所以我们之间没太多遗留问题。” 关敬英倒是很认同这一点，不过他俩的反思都不太正常。 “我学不会这个，也不打算学。”程东洁离仇文远了些。 仇文没有凑上去，他只说了句：“那真遗憾啊。”随后便凑到了关敬英身边，伸手搂住了关敬英的腰，脑袋埋进了关敬英怀里。 程东洁：…… 【仇文是不是在向我炫耀他的亲密关系很健康？】程东洁问系统。 【仇文不是那种幼稚的人。】系统说。 “我们每次吵架都会对彼此说对不起诶，我以为这是常态，原来我们才是特殊的吗？”仇文空着的那只手默默拉起了关敬英的手腕，随后他伸手与关敬英十指相扣，“是因为我们彼此太相爱了吗？” 【他绝对是在向我炫耀！！】程东洁注意到了仇文偷偷瞄他的眼神。 “我好爱你啊，敬英。”仇文大力一挤，把关敬英挤得踉跄了一步。 “我也爱你！”关敬英立刻回应。 真碍眼！程东洁啧了一声。 【仇文不碍眼。】系统说。 【你能别戴有色眼镜看仇文了吗？你到底给仇文加了多厚的滤镜。】程东洁快受不了了。 【我没有戴有色眼镜，你确实很喜欢仇文。】系统说，【你确实有攻略仇文的意思，但是你不敢。】 【你在造谣！！】 【我没有，你不止想攻略仇文，你还有点想攻略关敬英。】系统继续说，【你喜欢仇文是因为仇文是个温柔的爸爸，不是因为他反派的性格。】 【他的性格不像反派。】程东洁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仇文。 【站在人类主角的角度去看，仇文已经够反派了。】系统相当人性化地发了个叹息的语音，【你确实羡慕仇冰河有仇文这样的爸爸，你也希望仇文爱上自己。】 对关敬英也是同样，无论再怎么讨厌关敬英的聒噪，程东洁也依旧会被关敬英的责任心吸引。 程东洁有幻想过自己和仇文在一起，或者和关敬英在一起。系统就住在程东洁的脑子里，它看得很清楚。 “你放屁！！”程东洁直接喊出了口。 他周围的人看向了他。 程东洁抿唇：“我想起了一些不太开心的事。” 【不过你不是真的爱仇文，你只是在渴望亲密关系。】系统没有被吓到，【你确实羡慕他们那样的亲密关系。】 程东洁觉得系统在膈应他，但他却控制不住去思考系统所说的那些。 他羡慕个屁，仇文和关敬英关系的发展太过平和了。 二者的身份有冲突，但他们后期根本没有遇到多少阻碍，就那么理所当然地在一起了。 他们之间有过真正的冲突吗？ 程东洁觉得自己越想就越鄙视这对普通的情侣，那么刺激的身份硬是让他们弄得没有丝毫拉扯感。 这样想着，程东洁一整天都保持了对仇文和关敬英不屑的态度，当然，他只是在心里不屑，没有把这种情绪摆到明面上来。 他带着这种不屑的情绪入睡，然后他就梦到了仇文。 他梦到他代替了仇冰河的位置，他成了仇文的孩子。这样的他爱上了仇文之后会怎么样呢？仇文忍心拒绝他吗？ 会突破那层伦理的屏障吗？ 在梦里，无论他做出多离谱的行为仇文也会包容他，会在他说出那些决绝的话之后流下眼泪。 他永远都不会骂程东洁没出息，他永远都不会说出那句“都是因为你”。 “我们受的苦，我们遭的罪都是为了你？！” “我为什么要生下你？！” 他不会说这些，程东洁想象不出这些话从仇文口中吐出来的样子。 程东洁觉得仇文会哭，仇文会认为是他自己出现了问题。 仇文那过于膨胀的自信只针对那些与他关系不亲密的人，他会永远爱他的孩子，哪怕他的孩子做了天大的荒唐事。 所以仇文会……爱他的吧。 程东洁的梦并没有多少连续性，场景在变换，故事在变换。不变的是仇文这个角色，以及仇文“父亲”的身份。 最后程东洁是被仇冰河晃醒的。 仇冰河注意到程东洁睡得有些太久了，便想进来问程东洁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程东洁被仇冰河吓了一跳，而后程东洁陷入了恐慌与愧疚之中。 程东洁是真把仇冰河当朋友的，当然，也可能是仇冰河的性格有些迟钝，又或者说她只是懒得去在意那些过于敏感的小心思，所以她才能坚持和程东洁做朋友。 总之仇冰河是程东洁这六年来唯一交心的朋友，她甚至改变了程东洁的部分性格。仇冰河这个朋友在程东洁心里的位置越来越重，而他无法接受自己试图在梦中取代仇冰河的行为。 倒不是程东洁自己有多高的道德标准，纯粹是他觉得自己的这种向往等同于承认自己的出身比仇冰河低了一等，承认自己是不如仇冰河的。 这让程东洁感到不舒服，他不想取代仇冰河，哪怕真去插足对方的感情，他也不需要取代仇冰河的位置。 而且那场梦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喜欢仇文？！ 【你可能有点恋父情结。】系统开口提醒。 “你怎么了？”仇冰河伸手在程东洁面前晃了晃， “我……做梦了。”程东洁看着仇冰河，“我梦到我变成了你。” “然后呢？” “然后我可能……喜欢你的爸爸。”这么多年的相处，程东洁基本已经将自己的本性暴露给了仇冰河。 仇冰河没太大反应，她只是很疑惑：“你怎么谁都喜欢？”她感觉程东洁真的好容易喜欢上一个人。 第159章 光环清除计划 程东洁的男朋友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特别保卫处的工作人员, 模样帅气，人有些死轴。 在程东洁跑到仇文这边来后，他自己也把年假请了, 跑到丧尸基地这边要见程东洁。 这位男朋友此前从未和仇文见过面，他已经做好了面对难搞的丧尸皇的准备。 结果他被丧尸们领进基地之后就被仇文拉着哭诉了。 “孩子, 我不知道你们那边怎么宣传我, 我只问一件事。”仇文拉着对方的手, 说一句话就往对方的手背上拍一下, “我有过把人类当奴隶的传言吗？” “我们人类基地对您的宣传没有太过分。”男人连忙道。 人类对仇文的态度很暧昧, 他们一方面防备仇文, 一方面又没法彻底将仇文当成外族，毕竟如今这个时代，谁也没法保证自己未来不会变成丧尸。 所以人类对仇文的宣传是偏向客观的，没有恶意抹黑。 “所以你们人类也知道我不会奴役人类的，对吧？”仇文询问男人。 男人点头。 仇文吸溜了一下鼻子：“我前几天跟程东洁那孩子开玩笑，说要骗你们去挖煤, 他信了。” “那绝对不可能，人类的体能比不上丧尸，您没有利用我们的必要。”男人立刻表示。 仇文微微停顿了一下。 人类的体能确实比不上丧尸，不过仇文能压榨一点是一点。 “你说得对，根本没必要。”仇文还是认同了男人的说法，“我不是那种丧尸。” “东洁对您的猜测太过分了。”男人觉得是程东洁想多了, “您不可能在这类小事里给人类挖坑，您没有那么小气。” 这会显得很小气吗？ 仇文默默收回手。 男人反握住仇文：“我会跟他讲道理的, 您放心。” 仇文抽出自己的手, 转身离开。 男人不解地看向关敬英，关敬英尴尬地笑了两声：“仇先生只是在跟你开玩笑, 他没跟程东洁聊那些。” 男人懂了：“仇先生的个性真有意思。” “的确……不过有件事我想跟你确认一下。”关敬英陪仇文出来接人不是为了逗这个男人，“在喜欢上程东洁之前，你爱过男性吗？” 那男人摇摇头：“我以前都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爱情是最不讲道理的东西，你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情。”男人和关敬英不熟，但他听过关敬英和仇文的故事。 “你以前也不喜欢男性对吧？”男人问关敬英。 “的确。”但关敬英觉得他和这个男人的情况完全不同。 关敬英开始忧心了，他觉得这种感情完全称不上平等，他必须跟程东洁聊一聊这个话题。 可很快仇文又阻止了他的行动。 仇文让那男人去找程东洁，却拉住了关敬英。 “别管那孩子折腾出来的乱子了。”仇文无奈道，“他自己想不通，谁劝他都没法改变他的想法，他只会觉得你对他有意见。” “我确实对他有意见。”关敬英皱眉，“他干扰了普通人的感情，可他又没法对每一段感情负责，他只是将那些爱当做供养他精神优越感的养料，这种行为太过火了！他必须收敛自己的行为。” “他要怎么收敛？”仇文耸肩，“他的系统说了，想要关闭万人迷光环，除非程东洁自己不想再做万人迷，可他现在明显乐在其中。” “对这孩子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被人欣赏。”仇文耸肩。 “可这种欣赏是假的！那些感情是被强行捆绑在他身上的！”关敬英不认为自己应该袖手旁观。 仇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他真听了你的，万人迷光环真的消失了，这会是好事吗？” “您的意思是？” “已经六年了，那些被干扰的人已经爱了他六年。而被他们抛弃的爱人基本都有了新的开始，他们向前看了。”仇文看着关敬英的双眼，“那些被干扰的人骤然清醒，他们面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他们亲手抛弃了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他们现在还有狂热的爱，就算是假的也好，起码也算一种动力。”仇文只是觉得这个错误已经太深了，骤然被纠正，可能会出大问题。 有人会接受不了的，他们理解不了过去的自己……他们当然无法理解，因为那不是他们自己的行为，他们是被控制了。 可他们无法改正错误，无法回到过去，他们伤害了自己真正爱的人。 然后呢…… 然后就有人要死了，像夏至那样的死亡。 “不阻止这一切，就会有更多的悲剧发生。”关敬英不认为应该放任万人迷系统运行。 “那也不需要你来动手。”仇文拍了拍关敬英的手背，“我说了，你说服不了他的，谁都说服不了他，这个东西不能只靠嘴巴去念。” “可那还能怎么办？” “敬英，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欢你，喜欢上了别人，你会怎么办？”仇文问关敬英。 “我会很难受。”关敬英如实回应。 仇文：“然后呢，你想对我做点什么？” 关敬英觉得他会质问仇文，再然后他会自闭。 仇文很无奈：“敬英你老实过头了啊！” “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了别人，你知道我会做什么吗？”仇文换了一种问法。 这个关敬英知道：“您会杀了那个‘别人’，而后打断我的腿把我关起来。” “你读我心了？！” “并没有。”关敬英摇头。 仇文惊喜地睁大了双眼：“你好了解我！” 关敬英也勾了下嘴角，他有些不好意思。 仇文继续说：“但是很少有人会有像我这样温和的处理方式哦，我的人格比较健全，所以我不会走极端。” 这居然不是走极端吗？关敬英陷入沉思。 “那些压根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的家伙，他们的喜欢很可怕的啦。”这是仇文看电视看到的，“你还记得何洛被自己的粉丝攻击的那次吗？” “万人迷光环下的爱慕者，应该比何洛的粉丝要更疯狂吧。” …… “恭喜你，你即将重获自由。”郭天盟笑着伸手推了下眼镜。 他还没有四十岁，可鬓角已经开始泛白了，也不清楚他这是有少白头的基因还是被压力催化成了这样。 可郭天盟的面容并不显老气，他依旧和六年前一样，温和儒雅。 与他隔着一层合成玻璃的楚铎冷笑了一声：“我以为你们会把我关到死。” “我们？你是指我们高层？”郭天盟微微挑眉，“还是说你将自己与人类分隔开了？” “人类？你们配称自己为人类吗？你们对我的处罚难道不是为了讨好仇文那个丧尸？”楚铎质问。 “这个问题我在你进来之前就跟你争过了，我现在不想跟你吵架。”郭天盟笑着翻阅楚铎改造的资料，“现在谈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是么？你们已经准备向丧尸投降了？” 郭天盟很无奈：“不要把你闹出来的矛盾上升到人和丧尸的高度，我已经说了无数回了，你只是为了程东洁。” 他站起身，收拾面前的资料：“而现在程东洁也开启了新生活，他有了爱人，你的坚持也没必要了。” “你说他有了什么？！”楚铎想起身，可是他被禁锢在了椅子上。 “啊，你不知道吗？”郭天盟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 随后他反应了过来：“也是，你怎么可能知道。” “是啊，他开启新生活了，你做的这一切对他来说毫无意义。”郭天盟转身便走，他没透露更多的信息。 在离开接见室后，郭天盟把资料交给了自己的下属，他没有提有关楚铎和程东洁的事，只是问总领的身体情况如何。 在等到总领的病情没有好转的答案后，郭天盟皱着眉头嘱咐下属：“把程东洁的爱情故事透露给楚铎，越详细越好。” 他怀疑程东洁体内的系统已经在消极怠工了，但他的猜测还需要验证。 “万人迷光环绝对不能留！”郭天盟说完这句之后忍不住咳了两声，“想办法提前把仇冰河接回来，她不能和程东洁一路。”仇冰河不能受到波及，不然仇文那边不好交代。 “仇冰河已经申请提前来报道了，说是她还遗留了一部分工作没有完成。”下属回应。 郭天盟脚步一顿。 随后他轻笑了一声：“程东洁这次意外的恋爱是不是与她有关？” “有一些关系，不过她应该没有直接参与。”下属回应，“那人是负责保卫仇冰河的，仇冰河和程东洁是朋友，他们见面很正常。” “负责仇冰河保卫工作的人有很多，而这位没有爱人，没有家庭，他‘爱’上程东洁的代价最小。”郭天盟笑了笑，“这位只知道交朋友的丧尸皇之女也想剔除万人迷光环和本就不该存在的系统啊。” “您怀疑仇冰河？” “别用‘怀疑’这么严肃的词，我只是觉得她在和我们打配合。”郭天盟又回头看了一眼接见室，“当然，我们的合作只是临时的。” 万人迷光环和系统这两样东西对丧尸来说，同样是不安全的，是无法控制的。 …… “冰河！你学完了吗？”仇文推开了仇冰河的房间，“我们继续去打地基？” 仇冰河闻言立刻将桌上的书本一推：“走！”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这些知识啊。”仇文看了眼被推开的课本。 “我偏科有点严重。”仇冰河痛苦地捶了捶自己的脑壳，“这些我真的学不进去，我这辈子都做不成学者了。” “你以前还说要改变这个世界。” “我现在看清了，我没这个能力。”仇冰河整个人都蔫巴了。 仇文连忙拍拍仇冰河的后背安抚她。 随后仇文开始思考，仇冰河到底偏哪一科，她哪一科及格过。 第160章 慈祥的爷爷 “其实冰河的学习进度还不错。”郭天盟在接到仇文的电话之后如实交代了仇冰河成绩的事儿, “虽然算不上天才，但速度已经很快了。” “可是冰河她没有及格过诶。”仇文有些忧心。 “因为冰河的考卷很难。”按理说仇冰河的测验不应该次次都是高难度的，因为这样会打击学生的自信心, 不过仇冰河不一样，“冰河的心态太好了。她完全不会被成绩影响, 所以她的老师一直都卡着她的极限给她出题。” “说起来, 教冰河地理的老师有些困惑, 为什么您不亲自授课。现在冰河学的都是基础知识, 您教她绰绰有余。” 仇文没有回应。 郭天盟喂了几声。 仇文默默开口：“我很爱冰河。” “我知道。”郭天盟回应。 “我学东西特别快。”仇文又说。 “我也知道。”仇文是个相当有名的天才。 “我不会教别人。”仇文理解知识特别快, 大多数时候他只需要课本, 不需要有人引导着他去理解。 所以仇文其实不太懂仇冰河为什么学得这么慢，但仇文知道这不是仇冰河的问题，而是他自己的问题。 “我不想吼冰河。”仇文只想做一个好爸爸，他不想跟仇冰河争论，所以他从不询问有关学习的内容。 而仇冰河以前拿着她不懂的内容问过仇文，在仇文认真解释之后仇冰河发现自己压根听不懂。 仇文省略了太多解题思路, 他自己没有意识到。 最后仇冰河不找他了，他也不主动问。他们的父女感情依旧亲密。 仇文会谴责仇冰河的老师不会教孩子，但他自己从不上手亲自教。他不会去主动破坏自己和仇冰河之间的感情。 “您可真是……算了……”郭天盟不想深入跟仇文聊这类话题，他知道自己聊不过仇文。 “你要过来参加冰河的生日吗？”仇文忽然问他。 郭天盟没有回应。 “和我对接是你的工作诶。”仇文随口说，“而且你的白头发变多了，你需要休息。” 郭天能看了眼桌上堆积的资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好, 我会带着礼物过去的。” 在挂断电话之后, 郭天盟给自己下属发去消息：【我去一趟丧尸基地。】 【您要去多久？】 【三天，我跟仇冰河一起回来。】 【那祝您玩得开心。】 郭天盟看到这条信息之后忍不住眉头抽动了一下, 他想说明自己不是去玩的，不过郭天盟回想自己去丧尸基地干的那些事，他默默把输入框的字给删了。 下属又给他发了一条：【您的腰伤还没好，不能跟仇先生他们一起去玩泥巴了。】 郭天盟抿唇。 【真不明白您这么精明的人为什么会被仇先生忽悠去做砖头。】 郭天盟看着那条信息，轻轻咳了一声。 他没说是自己对做砖头有兴趣，半推辞半主动去参与活动的。他很卖力，但奈何他已经太久没有训练了，他的身体跟不上他的兴趣，所以最后他的腰扭了。 【是啊。】郭天盟回应，【仇先生太聪明了，防不胜防。】 几个小时后。 “你有兴趣去挖煤吗？”仇文双手搭在郭天盟的肩膀上，“你们现在的人类没体验过挖煤的快乐吧。” “我们有煤矿。”郭天盟提醒仇文，“虽然现在都是机械开采，但运煤是外派小队的任务之一，关敬英应该知道。” 仇文笑容不变。 郭天盟继续说：“我们的KG-20号挖煤机器前不久录到了一段视频。” 郭天盟笑容越来越温和：“我们看到您背着铁锹拿着篮子进了我们的矿井。” “我没有藏好吗？！”仇文很震惊。 “您就是从机器人的监控前路过的。”郭天盟轻笑了两声，“而且您只挖了两下，很快您就发现了那些被整理好的煤块，您连煤带车一起抬走了。” 视频里仇文一直在“哇”。后来仇文时不时就会跑过来“偷”他们的煤。 “我不懂这些诶。”仇文松开郭天盟，他垂下头，“我以为那是天然的矿洞。” “那里面有轨道和机器人。” “那些是人类创造的吗？”仇文继续问。 “您已经恢复记忆了吧？！”郭天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帮仇文一起去偷人类基地的煤。 郭天盟看向关敬英：“你没有和仇先生一起去挖煤？”他记得仇文有带淑云他们去偷煤，但是仇文从没带过关敬英。 郭天盟没等关敬英回应，他继续说：“每次仇先生对人类做坏事的时候都不会带你，果然仇先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吧。” “你想说我是小偷吗？”仇文可怜巴巴地看着郭天盟。 郭天盟：“算了，咱们换个话题吧，” “我不是小偷。”仇文想要往郭天盟的方向挤，郭天盟连连后退。 眼看仇文不准备放过他，郭天盟连忙道：“您当然不是小偷！您是光明正大地进入矿井，而我们没有阻止您。” 仇文看着郭天盟，郭天盟继续说：“这说明我们关系很好。” 仇文高兴了，仇文猛地抱住了郭天盟，他使劲蹭了蹭郭天盟的脸：“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郭天盟没能躲过去，他的脸被蹭变形了。 他依旧不习惯这种亲近方式，不过郭天盟已经能在被蹭的同时保持微笑了。 当天晚上仇文又把郭天盟安排在了自己的房间。郭天盟没有反抗。 他甚至能做到沾枕头就睡，睡得比仇文和关敬英还快。 仇文和关敬英两人隔着中间的郭天盟聊天，仇文用气音开口道：“这孩子在基地到底有没有睡过正经觉？” 郭天盟的年龄比关敬英要大，关敬英不可能像仇文一样称呼郭天盟为孩子：“他是副部长，最近人类内部暗流涌动，他在那里面很难睡个好觉。” 随着总领身体出现问题，人类各个派系之间的争斗都要摆在明面上了。中央基地的各位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可他们对人类的未来有不同的见解。 无论是人类内部的安置，还是对他国关系的处理，亦或者对丧尸的态度。 这类斗争也是残酷的，但这类斗争和丧尸的关系不大。 以前丧尸的存在让郭天盟头疼，而现在郭天盟反而在丧尸这儿才能得到全面的休息。 “我觉得不对。总领身体出问题之前他也睡不好，这孩子就是活该操劳的命。”仇文啧了一声，“累死了，他自己还挺开心，搞不懂他。” 郭天盟翻了个身，他的手搭在了仇文的身上。 “噢！！”仇文迅速给郭天盟拍了个照，随后他伸手推了推郭天盟。 郭天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你在跟你的祖爷爷撒娇吗？”仇文把照片给他看。 郭天盟皱着眉头盯了一会儿照片。 郭天盟不是马敬，在意识到自己无力改变现状，而且现状的危险性并不大时，他会选择放纵而不是据理力争。 所以郭天盟闭上眼睛，自暴自弃地把脑袋埋进了仇文的怀里，继续睡觉。 仇文惊讶到嘴巴都张开了。 关敬英也有些懵。 仇文指了指郭天盟，用表情无声地询问关敬英现在是什么情况。 “可能是……副部长他有点累了。”关敬英倒是很快就猜出了个大概。 郭天盟一直生活在高压环境里，他对仇文过分行为的妥协也是他对自己的一种放纵，他能休息的时间不多，在有限的时间里，最彻底地释放自己，这对郭天盟来说是一种对外影响最低的解压方式。 仇文明白了：“所以我真的有了一个孙子？！” 他低头看了眼郭天盟耳边有些泛白的头发：“看看他这有个性的挑染，他拥有不羁的灵魂，他长大了会有搞艺术的天分。” 关敬英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仇文像个真正的爷爷一样，开始展望孩子的未来，尽管郭天盟这个孩子都快四十了，郭天盟外表看起来比仇文要更成熟。 郭天盟并不清楚仇文内心的想法，他只觉得这一觉他睡得无比舒服。 他记得昨晚的事。郭天盟之所以搂住仇文，是因为他明白自己在看到照片之后如果表达不满，仇文是会爽到的。 仇文就是喜欢逗人类，还不如顺着仇文来，这样摸不着头脑的就是仇文了。 睡醒之后郭天盟不想动弹，他闭着眼睛还想养养神。 “吱吱。” 什么声音？ “吱吱吱。” 郭天盟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黄。 等郭天盟的视线好不容易聚焦，他发现他面前漂浮着一只小黄鸭。 哦，不对，不是漂浮。 那只小黄鸭被一只惨白的手捏着，那只手快速捏两下，在小黄鸭发出连续的吱声之后又停下。 “乖孙孙醒了？！”仇文惊喜道。 郭天盟惊恐地看向仇文，仇文低头似乎准备亲亲他的额头。 郭天盟连忙起身，他身上的小玩具滚落下去。 郭天盟低头看到了炫彩拨浪鼓，这个还是他送给仇文的。 “乖孙子，让爷爷亲亲脸。”仇文摁住了郭天盟的头。 郭天盟紧急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关敬英。 这样真的好么？！ 他好歹也是个成年男性，仇文当着关敬英的面亲他的脸真的好么？ 关敬英是不是该说点什么？！他是不是该阻止仇文？！ 关敬英与郭天盟视线相交，随后关敬英默默移开目光：“我不想亲你。” 不是这个意思啊！！！ 关敬英握紧拳头。 在郭天盟醒来之前仇文就有邀请关敬英这位“小爷爷”和他一起，一左一右亲乖孙子的脸，留下一张全家福。 仇文确实是郭天盟的祖爷爷，但关敬英比郭天盟小，他实在没法对郭天盟生出慈爱之心。 看着郭天盟急切的目光，关敬英选择了逃避：“我真不想亲，感觉好怪。” “仇文亲我就不怪了吗？！”郭天盟质问。 “哪里怪？”关敬英不解，仇文确实是郭天盟的祖爷爷啊。 “你被丧尸的思考模式污染了啊！！” “请你说话放尊重点，这不叫污染。”关敬英觉得这最多算互相影响。 “这不是重点！！”郭天盟有些崩溃。 仇文往郭天盟手里塞了一些东西。 郭天盟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仇文：“糖。” 郭天盟下意识回应：“谢谢您。” “不客气。”仇文面带微笑，“大早上发脾气不太好哦。” “抱歉，是我失态……嗯？” 郭天盟反应了一会儿，随后他默默摁住自己的眉心，他在思考。 他记忆没出问题的话，始作俑者好像是仇文。 第161章 副部长的自卑 “萌萌是一个腼腆的孩子, 如果不是他向我撒娇，我根本不知道他这么爱他的祖爷爷。”仇文当着餐桌上的众人说。 仇冰河相当捧场地鼓掌。 程东洁和他的男朋友根本不敢看郭天盟，他们只顾着埋头吃饭。程东洁怕郭天盟这个笑面虎, 郭天盟总是用他的命去威胁系统，现在他看到了郭天盟这一面, 他怕郭天盟回头杀他灭口。而他的男朋友则是出于对郭天盟这位领导的尊敬, 不敢看郭天盟的表情。 程东洁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仇冰河, 仇冰河还在那儿傻笑。 郭天盟已经笑不下去了, 而仇文还在摇他手里那拨浪鼓。 仇文把拨浪鼓靠近郭天盟。 郭天盟面无表情地盯着拨浪鼓看。 仇文把鼓拿到左边, 郭天盟视线跟着挪到左边。仇文把鼓拿到右边, 郭天盟把视线挪到右边。 “小孩子果然都喜欢这个！”仇文相当惊喜。 “我只是想看您能折腾出什么花活。”郭天盟只是害怕仇文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比如他刚才拒绝跟仇文沟通交流，被仇文强行抓起来穿上了衣服和裤子。 仇文乐在其中，他觉得小孩子调皮点也正常。当时郭天盟光顾着跟仇文抗争，他没看仇文给他穿的是什么衣服。 “噗呲。”关敬英低头看了一眼郭天盟脚下的发光鞋。 这些都是郭天盟送给仇文的，关敬英曾经也抵触过这些玩意儿，但现在它们被穿在了郭天盟身上, 关敬英忽然发现这些彩色的小玩意儿也不是很难看。 郭天盟穿的发光鞋还是限量款，它一直在亮灯唱歌，它的鞋面是一种非常鲜艳的蓝色。而郭天盟穿的袜子是七色彩虹的，他的裤子是极其亮眼的粉，再加上印着夸张卡通图案的上衣…… 这是一种相当吵闹的穿搭，哪怕郭天盟什么话都不说, 哪怕他的发光鞋没有在循环儿歌，光看他的搭配都会让人觉得他聒噪。 而仇文还把郭天盟的照片拍下来发出去了, 据说当时他们部长正在喝水, 在看到郭天盟的一瞬间，水直接从鼻子里喷了出去。 而总领在看到照片之后笑到被推走抢救了, 他本来身体就不好，最近不能大喜大悲。总领能在大事上处变不惊，他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但仇文发的照片不属于大事，它属于笑话，所以总领破防了。 郭天盟只能时时刻刻盯着仇文，他怕仇文弄出什么大事来。 “今天是冰河生日。”郭天盟试图转移话题，“您给冰河准备了什么礼物吗？” 仇冰河是二月十二号生的，但她过的生日却一直是五月二十四，那是她被仇文捡到的日子。 仇文的情绪开始低落：“冰河过完生日就得走了……过几天是敬英的生日，你不陪你哥哥吗？” “我想陪，可是我现在有工作。”仇冰河看向关敬英。 她和关敬英的感情很不错，可他们毕竟不是一起长大的，没法像真正的兄妹那样亲密。 “你先照顾好自己，其他的不用在乎，以后多的是时间聚在一起。”关敬英拿过仇冰河的杯子，帮她重新倒上饮料。 这些年关敬英和仇冰河的沟通变得频繁了很多，关敬英有意和仇冰河更亲密一些，他看了仇冰河发的那些动态，了解了仇冰河的喜好，随后将那些关键词一个个放在浏览器上查意思。 仇文发现了他这一行为，随后仇文相当慷慨地让关敬英查探自己的思想，这样关敬英就能更全面地了解那些内容。 最后关敬英遗憾地发现自己和仇冰河之间的代沟不是因为年龄差，毕竟仇文这个两百多的丧尸都能理解仇冰河喜欢的那些东西。 关敬英没法融入，他和仇冰河始终有距离。 关敬英还在努力，他觉得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可以找出更好的增进兄妹感情的方法，这种事急不来的。 关敬英把饮料递给仇冰河。 “谢谢。”仇冰河准备喝，然而在她拿杯子之前，仇文把拨浪鼓塞进了她的手里。 仇冰河睁大眼睛眨了眨。 “爸爸现在有事要去做，你帮爸爸逗一下萌萌。”仇文皱眉认真道。 “嗯？”仇冰河看了眼拨浪鼓，她又看了眼仇文，“你去干什么啊？”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问。”仇文摸了摸仇冰河的脑袋，随后他看向郭天盟，“你也是。” 郭天盟：“我没打算问。”反正不可能是什么正经事。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仇文也摸了摸郭天盟的脑袋，随后他拉着一脸懵的关敬英去了房间。 仇冰河开始冲郭天盟摇拨浪鼓。 “你不好奇你爸爸要去干嘛吗？”程东洁询问，“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凶。” “啊？他不是去和我哥哥睡觉的吗？”仇冰河笑着反问。 程东洁：“啊？！” 仇冰河看向郭天盟：“对吧。” 郭天盟面无表情：“嗯，很明显。” “可是他们……” “他们经常在一起睡觉。”仇冰河撑着脑袋，“他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很正常吧。” “可是你为什么会知道？！”程东洁满脸震惊。 “啊，他们是情侣啊，这种两个人偷偷摸摸离开人群，不是去亲热还能是什么？”仇冰河晃了晃拨浪鼓，她的笑容看起来还挺纯良。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女主啊！”女主应该不懂这些的。 仇冰河继续摇晃拨浪鼓：“在我决定去人类那边学习之后，我爸爸就给我发了很多案例。” “什么案例？” “胡乱和不认识的人发生关系之后感染疾病最后痛苦死去的案例。”仇冰河无奈耸耸肩，“爸爸焦虑过头了吧。” “哈？！”这是应该发给女主的东西吗？ “我都已经二十四岁了，我们都已经做了六年的朋友，你没有意识到我有变化吗？”仇冰河问程东洁。 程东洁摇头。 “哈哈。”仇冰河笑了，“可能因为我的变化不明显，也可能是你没有变。” 可是人都是要长大的吧。 一直维持着幼稚的想法，毫无所觉地伤害他人……这种行为有点糟糕啊。 想到这里的时候，仇冰河正好和郭天盟对上视线。 仇冰河在笑，郭天盟也在笑，他们的笑容都是温和的。 “你确实长大了。”郭天盟说。 “我还年轻得很呐。”仇冰河摇拨浪鼓摇得更諵沨欢了。 …… 房间里，仇文把关敬英摁在了床上。 关敬英的手被仇文绑了起来：“等等！这是为什么？！”仇文怎么就忽然来了兴趣？ “你纠结的样子很色气！”仇文说。 “我越来越不理解您对色气的定义了。”关敬英的呼吸粗重了很多。 “你乱讲。”仇文把关敬英翻了一面，让关敬英和自己面对面，“你明明能探听到我的想法，我就是喜欢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啊。” 关敬英抿唇。 仇文轻轻笑了一声：“你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也想要触碰我不是吗？只是你胆子小，哦对了……你前几天做梦。” 关敬英眼睛骤然睁大。 “是不是梦到你穿越去了我活着的年代，去攻略我来着？”仇文声音越来越低，“啊，你的体温又开始上升了。” 关敬英做梦，梦到他自己成了仇文的警卫员，随后他留下了即将被杀的仇文。 “你梦里的那个我……真的好脆弱啊。”仇文伸手捏了捏关敬英的耳朵，“你是不是戒不掉你那照顾人的瘾啊？” 关敬英挪开目光：“您，您看到了我的梦。” “老实讲，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你邀请进去的。”仇文兴奋地点点头。 “您被困在我梦里那个‘仇文’的身体里了吗？”关敬英觉得很愧疚。 “什么梦里的‘仇文’？那个仇文不是你捏造的过去，那个仇文从始至终都是我哦。”一开始仇文还没察觉到不对劲。 他以为那是自己的记忆，可后来他发现不对劲，他的同事总在误解他。而仇文莫名其妙成了唯一掌握真理的小可怜。 仇文讨厌龙光礼的聒噪，但他和龙光礼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很微妙的，他们对彼此是有一定感情的。 关敬英梦里的龙光礼成了个误解仇文的反派，而且他说的那些台词……很像是仇文前不久看的一段十角恋狗血长篇里恶毒配角的词。 再然后关敬英就出现了，关敬英严厉地斥责了那些同事对仇文的偏见，最后一脸正气地看着仇文。 当时仇文就明白了，这是关敬英的梦。 “所以我相当顺从地做出了依偎的姿态，我发现我只要表现得可怜一点，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做诶。”仇文笑得爽朗。 关敬英的表情却有些失控了：“等等！我还以为……” “以为那个一边说着‘我好累，求你抱抱我’一边扒你衣服的仇先生是你的幻想？”仇文指着自己的脸，“那是我啊～” 仇文抱着关敬英的腰滚了一圈，他俩的位置调换。 仇文可怜巴巴地叹了一声：“我好累，我真的快走不下去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关敬英微微颤抖。 他的手刚才被仇文反绑在身后了。 “不用手，你可以做到的吧。”仇文看着关敬英。 关敬英僵了好半天，最后他缓缓俯身。 牙齿咬住合成金属的拉链，腰腹收紧，缓慢地控制着脊背弓起。 苍白的手伸过来，托住了关敬英的下巴。 拇指轻抚下嘴唇，微微探入，扫过犬齿。 “好钝。”仇文说，“长了一点，可是没有丧尸的尖锐。” “敬英你本人也是。”仇文的另一只手轻抚关敬英的头发，“看起来很凶，其实很钝，很内敛。” “很可爱啊。” …… “爸爸很认真地跟你哥哥讨论了丧尸建设的问题哦！！”仇文兴奋地拍了拍仇冰河的后背。 基地建设吗？ 仇冰河看向了关敬英，关敬英的衣服换了。 果然，每次仇文和关敬英做某些事的时候都会过分专注，他甚至没有听到仇冰河说的那些话。 “真好啊。”仇冰河忽然流下眼泪。 “冰河？！！”仇文吓了一跳。 仇冰河伸手捧住仇文的脸，使劲揉了揉：“你不会孤单了呢。” “而且爸爸你还把我当小孩。”仇冰河很感动，“呜呜呜，爸爸！” 仇冰河紧紧地抱住了仇文。 仇文回抱。 仇冰河把头埋在仇文的怀里：“爸爸！” 仇文：…… 仇文皱起眉头：“冰河。” “嗯？”仇冰河哽咽着抬起头。 “你是不是做坏事了？”仇文敏锐地察觉了不对劲。 仇冰河的这次的情绪好奇怪。 仇冰河：…… 她眼泪掉得更凶了。 关敬英给仇冰河递了纸过去，仇冰河擦干净眼泪：“我已经变了，爸爸。” “我坚信我做的是对的！”仇冰河握拳哽咽。 “你做的坏事有多大？”仇文问她，“要，要不要爸爸帮你处理？”他以为是仇冰河杀了人类基地里的大人物。 “没有必要。”郭天盟推门走进来，“她只是想弄掉万人迷身上的光环，而这有可能会伤害到程东洁。” 仇文微微一愣。 仇冰河低下头：“我知道这是对朋友的一种背叛……”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仇文叹气的声音。 仇文擦了下额头：“居然会为了这种事内疚，冰河确实还是个纯洁善良的孩子啊。”他属实是松了一口气。 “明明还没有长大啊，真可爱。”仇文哈哈笑了两声。 “我记得那个原文里描写的女主角就是善良的，这种善良肯定是原始设定，不管冰河你性格怎么变，善良都不会变。”仇文双手叉腰，“程东洁不是一直说原女主是一个圣母吗？” “就是因为太圣母了，所以才会为这种事情愧疚的吧。”仇文觉得仇冰河不愧是自己养大的孩子。 仇冰河跟他一样，他们的善良都是从灵魂中渗透出来的。 “啊？”仇冰河挠挠头，她有些不好意思，“是这样吗？仔细想想……好像是诶，哈哈哈。” 仇文：“哈哈哈哈。” 郭天盟面无表情，他就知道事情发展不会对劲。 他看向了关敬英，结果发现关敬英根本没在意这对父女的诡辩。 关敬英在看郭天盟的鞋子。 第162章 无声的崩溃 仇文相当认真地给仇冰河准备了一个蛋糕。 三层大蛋糕, 黑金配色，蛋糕顶上还有个超精致的巧克力雕塑。那雕塑只有食指那么长，可细节却格外精致。 巧克力的仇冰河穿着一身炫酷的铠甲, 拿着大剑，目光坚毅地望向远方。她好像刚经历了一场战役归来。 “这太夸张了啊！！”程东洁满脸不可思议, “这是手工做的？！” “对！”仇文挠了挠头, “感觉还行吧？” “这已经不是‘还行’的程度了！”程东洁围着那蛋糕转了一圈。蛋糕本体也被做成了岩石的形状, 上面还散落着白巧克力弄出来的骷髅, “你园林建到现在都没弄好, 为什么做蛋糕这么厉害？！” “这两个活的工程量不一样啦。”仇文挠挠头, “而且我在房梁上也弄了相当精致的雕刻。”只是后来房梁塌了而已。 仇文又掏出一个蜡烛，蜡烛是一个被砍去头颅的西方巨龙，仇文把蜡烛插在了巧克力仇冰河的身后：“看！是不是超完美？” “爸爸！！！！”仇冰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流出了感动的泪水。 仇文本身不喜欢这种乌漆嘛黑的审美，他喜欢炫彩的，颜色越多越好。 不过仇文很乐意去迎合自己孩子和爱人的喜好。去年他给关敬英做的蛋糕就是一个大飞机, 今年他准备弄个小型庭院。 “可是你尝不出蛋糕的味道啊。”程东洁不懂仇文是怎么做到的。 “我能尝出来。”不同的难吃也算是不同的味道，仇文尝了自己烤的蛋糕胚，那味道非常恶心，仇文知道人类肯定会喜欢这个，“我尝味道的时候差点把胃给吐出来，这对你们来说绝对是无上的美味。” 程东洁：…… 不知道为什么, 仇文再说完之后他就没有进食的欲望了，总觉得那个蛋糕好吃不到哪里去。 而仇冰河还在感动落泪：“爸爸, 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爸爸？” 程东洁看着仇冰河, 他不懂，仇冰河没觉得仇文的表达方式有问题吗？ 噢, 对了，仇冰河的表达方式也相当炸裂，他们毕竟是父女啊。 仇文点燃蜡烛，随后他把刀交给了仇冰河，让仇冰河来分。 仇冰河很认真，她甚至把自己的巧克力雕塑切成了五块，巧克力切开的瞬间，里面红色的果酱流了出来。 程东洁分到了一个胳膊。 程东洁看着巧克力仇冰河的断肢，他抬头发现仇冰河已经把那个巧克力仇冰河的脑袋塞嘴里了。 程东洁：…… 不愧是丧尸养大的女主啊。 “你吃不下吗？”程东洁的男友询问他。 “没，我吃得下。”程东洁深吸一口气，他把巧克力断肢塞进嘴里。 确实很美味，很香醇。 “有点吓人。”男人轻声说，“不过很美味，像这些丧尸一样。” “你喜欢这些丧尸？”程东洁惊诧，“你喜欢谁？淑云还是史载？” “你为什么总喜欢这么想？”男人有些无奈，“我是说这些丧尸在人类看来很恐怖，可他们的生活其实很有趣。” 程东洁抿唇。 男人叹了口气：“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爱你，你为什么总会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你总会误会我和其他女士的关系。” 程东洁不出声。 “我希望你多信任我一点。”男人继续。 程东洁没有回应。 其实他交往的这个男人很不错，无论是容貌还是工作能力，亦或是性格。 可这人越好程东洁就越恐慌，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是窃取而来的。”仇冰河坐在石崖上看天空，“他的爱人本身不喜欢男人，对他这个类型的伴侣也没兴趣。” “他一直在内疚，在害怕。”仇冰河枕着仇文的腿，“他一直在洗脑自己，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可是没有办法啊，程东洁没有他的爱人那么优秀，他爱人的优秀给他带来了很重的心理负担。” 他们吃完了蛋糕，在收拾完碗筷之后一家人决定出来散步，走到这儿正好休息休息。 “可是他一直都想要厉害的对象呀。”仇文觉得程东洁太过别扭了。 “他沉迷于万人迷光环给他带来的快乐。”关敬英和仇文并排坐在一起，“可是万人迷光环有个相当大的弊端。” 仇冰河接茬：“当所有人都被规则控制着去爱他的时候，那种爱与他本人其实是没关系的。” 爱一个人，容貌，性格，身份，权力，身体上的契合，总归是有理由的。 可那些人被控制着爱上程东洁，他们只是在遵循万人迷光环的规则。 程东洁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越了解自己的爱人，他就越恐慌。 所有人都在爱万人迷，可没有人欣赏程东洁。 因为程东洁的攻略对象都没能爱上他，那些不受控制的人不喜欢他，而被万人迷光环影响的那种虚假喜爱更加重了程东洁心中的空虚。 程东洁觉得真正的自己是糟糕的，他只能通过万人迷光环才能得到他人的爱。可他越依赖万人迷光环，他内心的恐慌就越大。 这是一种恶性循环。 “他在寻求一个真正能够了解他的，能够懂他的人。可是万人迷光环不适合干这个。”仇冰河伸手捏了一下仇文的脸，“其实我感觉……万人迷光环这种东西一直都在。” “是啊。”仇文笑了笑，“我身上，何洛身上，都有这种东西。” 喜欢他们的何止万人？只不过他们的光环不是系统给予的，那是他们自己的努力加上天时地利人和，他们的名声被打出去了。 有了无数“爱”他们的人。 可当所有人都开始爱他后，也就没有人爱他了…… 何洛曾经纠结过这个问题。 爱他的人爱的不是他，恨他的人恨的也不是他本人。 他成了一种幻想，一种梦，飘在天上的梦，永远无法落地。 何洛私生活混乱，但他不和自己的粉丝发生关系。 “他们在认识我之前就那么爱我，爱到了顶峰。”何洛当时说，“在认识我之后，他们只会不断失望吧。” 那种爱更像是在爱一个东西，而不是人。 这么多年仇冰河清晰地感觉到，那些人认识的仇文和她认识的仇文不是同一个人。 “其实程东洁没有多糟糕啦，他对自己的看法太极端啦。”仇冰河闭上眼睛念叨，她觉得自己和程东洁的相处还不错。 “冰河。”仇文轻轻敲了下仇冰河的头盔，“爸爸想问你一件事。” 仇冰河重新睁开眼睛。 “你想不想……变成丧尸？”仇文的声音很轻，他默默伸手与关敬英相握，很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很重要。 “想。”仇冰河回应得很快，仇文松了一口气。 仇冰河继续说：“可是我不想让爸爸咬我。” 关敬英感觉仇文手上的力道重了很多。 仇文表情还是镇定的：“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我不想泄露自己的想法。”仇冰河如实回答。 “可是爸爸什么都不会做，我听过了很多人类的心声，我不会因为冰河你的想法而对你有偏见。”仇文连忙出声。 “我知道。”仇冰河连忙搂住仇文，“我知道你会永远喜欢我……可我不想将思想交付给其他人。” “哪怕是我？”仇文问。 “哪怕是你。”仇冰河点头，“可能有一天我也会遇到自己特别特别喜欢的个体，就像您遇到哥哥那样，可是我现在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如果我变成岳巍那样的丧尸，一切都从头开始……我可能得拜托爸爸你重新养我一回了。”仇冰河没有作为人类活下去的想法。 哪怕她现在能共情人类，她本质也还是从丧尸窝里出去的“小丧尸”，成为丧尸对她来说并不可怕，她本就认为丧尸会是她最后的归宿。 “当然可以！”仇文立刻就答应了下来，“我会等你醒来的！” 仇冰河笑了。 仇文又说：“不过我觉得你不该着急谈恋爱。” 仇冰河看向仇文。 仇文轻咳了一声：“你未来的爱人更重要还是爸爸更重要啊？” “爸爸，那个所谓的‘爱人’只是一个概念。” “哦……所以爸爸没有概念重要吗？”仇文一定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哈哈，爸爸只是开个玩笑，对了，冰河你喜欢哪个类型呀？” “爸爸，我的意思是我目前没有将自己思维完全暴露给另一个个体的想法。但我不保证我永远都没有这样的想法，因为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事实上，仇冰河不觉得自己会退让，只不过她暂时只活了24岁，她没法去对几百年后的自己下定论。 “那冰河你为什么不说未来你会更在乎爸爸，而是要假设一个不存在的人呀？”仇文像个杠精。 “因为我是你的孩子啊，我哥哥是你的爱人，你和他是一体的。”仇冰河指了指自己，“我们不是一体的，我很爱爸爸你，但我有我自己的人生诶。” “哈哈，那……”仇文还想说话，关敬英捂住了仇文的嘴巴。 “好了，仇先生。”关敬英察觉到仇文有点破防了，关敬英轻拍了一下仇冰河的头盔，“冰河你先睡吧，给你爸爸一点时间去接受现实。” “爸爸不会哭吧？”仇冰河有些担心。 “放心吧，仇先生不会的。”关敬英看向仇文，仇文点点头。 仇文开始聊其他的话题，一直到仇冰河睡着。 在察觉到仇冰河的心跳趋于平缓之后，仇文的眼泪唰一下掉了出来。 关敬英早有准备，他掏出纸替仇文擦拭。 “冰河说得有道理。”仇文哽咽，“但是我好难受。” “我知道的，我知道……”关敬英抱紧了仇文。 “我感觉……”仇文的嘴唇在颤抖，“我再也不会快乐了。” 关敬英有些慌乱，他脑子里闪过无数安慰仇文的方式。 “色色的。”仇文忽然开口道，“可不可以全来一遍？” 关敬英：…… 这不是立刻就开心起来了吗？！ 关敬英和仇文什么都没做，毕竟仇冰河还在这儿。 不过仇文跟关敬英约好了，等仇冰河一走关敬英就得开始安慰仇文。 等仇冰河睡醒之后，看到的就是满脸得意的仇文和好像在后悔的关敬英。 他们一家三口手牵手回到基地，正好遇见一晚上没睡的郭天盟。 郭天盟正在打通讯跟自己的楼上邻居争论回收系统的问题。 郭天盟和他楼上邻居在这六年可以说是矛盾不断，基本都是郭天盟被占便宜。 “我都没在家！为什么我会收到回收系统发给我的账单？！”郭天盟脸都涨红了。 通讯另一边的老头看起来很气愤：“这事你找我干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上次甚至忘记退出我家系统了！” “我上次记错号码了。” “你简直胡搅蛮缠！” “你什么意思？你对我有意见，冤枉我？当官就不得了了？” “你又往这方面扯！”郭天盟使劲挠头。 就在他思考自己该怎么反驳时，仇文把他胳膊拽过去了。 仇文看到了那个老头，而那老头也被仇文吓了一跳。 现在仇文的模样已经不是秘密了。 仇文指着自己的脸：“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老头睁大眼睛后仰。 “仇先生，您别掺和这件事……” “我是丧尸皇！”仇文骤然拔高音量，“什么回收系统？我刚在跟你们副部长聊人类和丧尸的未来发展问题，结果你在这个时候折腾幺蛾子？！” “看来你们人类也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靠谱种族，我们的合作要终止了。”仇文啧了一声，“人类和丧尸的合作要被拖慢进度了，这都是因为你！” “你居然惹到我丧尸皇的头上来，我记住你了，你等着……啊，他挂了。”仇文松开郭天盟的胳膊，“不过问题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那老头吓得脸煞白煞白的。 “倚老卖老，他年纪有我大？！”仇文看着郭天盟，他伸手捧起郭天盟的脸，“有问题找你祖爷爷嘛。” “您真的很擅长利用权势啊。”郭天盟感叹。 “不要用这种正经的语气说话了。”仇文伸手捏住郭天盟的两边脸颊，“你可以直接对我说‘谢谢祖爷爷帮我解决问题，祖爷爷简直是我的英雄’！” “嚯！”仇文大喊一声，“你居然耳朵红了！你还真不好意思了？！” 郭天盟：“您像是在对小孩子说话。” “你就是小孩啊，而且你还是个没法照顾好自己的危险小孩。”仇文耸肩。 仇文身后的关敬英走上前看了一眼郭天盟：“啊，确实害羞了啊。” “我理解。”关敬英经常在仇文面前脸红，“很难为情对吧。” 郭天盟微笑着深吸一口气：“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工作了。” “哇！”仇冰河开口，“在故作镇定诶。” 第163章 清醒 【楚铎跑出去了, 要给仇先生和关少校提个醒吗？】 郭天盟看着这条信息，垂眸沉思了一会儿，随后他回复：【不用。】 系统没有拦着楚铎出逃, 说明系统不认为楚铎会对仇文和关敬英不利。而且系统并不在意程东洁体内万人迷系统的问题。 “咚咚咚。” 【楚铎带枪了吗？】郭天盟询问。 【基地的枪都在，但监控显示楚铎确实带了类似枪械的工具。】 自制的吗？ 郭天盟眯起眼睛。 能进外派小队的战士在能力上都是千里挑一的, 楚铎的性格不算太稳定, 但他的作战技术很强。 【不用管了。】郭天盟关掉了通讯。 “咚咚咚。” 郭天盟抬头看向仇冰河：“你能别摇拨浪鼓了吗？” “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 他让我在路上照顾你。”仇冰河还在晃鼓。 “我的年纪比你大。”郭天盟提醒仇冰河。 “但是我的辈分比你大诶。”仇冰河是仇文的女儿, 而郭天盟是仇文的孙子。 “你们丧尸能不能不要论这种东西？”郭天盟面无表情。 “我是人类。”仇冰河继续摇拨浪鼓, “而且你嘴上说着不喜欢我爸爸, 结果还穿着我爸送你的衣服和鞋。” 仇冰河指向郭天盟的卡通上衣。 郭天盟的眼睛缓缓睁大，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衣服。 卡通上衣，亮粉色裤子，发光鞋。 一旁来接他的外派队员们恍然大悟。 原来这是副部长忘记换衣服了，他们还以为这是某个计划中的一环。 郭天盟的鞋子还在唱歌，但是郭天盟自己没有意识到, 他已经习惯了。 “我要换衣服！”他绝对不能穿着这一身去见自己的同事。 “你刚才穿着这身衣服跟你们部长通讯了哦。”仇冰河帮郭天盟找回了郭天盟并不想要的记忆。 郭天盟：…… 刚才部长的表情一言难尽，他还以为是基地内部出了什么大问题，现在想想……原来是总领在憋笑吗？ 郭天盟连忙脱掉了外套，他里面的衣服是七彩的，郭天盟把七彩衬衫脱掉，里面还有带亮片的天蓝色卡通公主头像的短袖。 就在郭天盟准备脱短袖时, 他意识到了什么。 郭天盟看向仇冰河。 仇冰河眼睛睁得特别大。 “你在看什么？”郭天盟问她。 “看你换衣服。”仇冰河知道郭天盟是男主之一，她从程东洁那儿得知了郭天盟的设定。 郭天盟是个年上禁欲系的, 衣服永远得体, 扣子永远扣到最上一颗。 “原文里说你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性感。”仇冰河挠挠头，“我想看看。”她想长长见识。 郭天盟伸手指向陆行车门：“你去坐另一辆车。” “啊？！”仇冰河很失落, “你要一个人偷偷性感吗？” “你给我去坐另一辆车！”郭天盟声音大了些。 仇冰河无奈换上压力服，她一直在叹气，看起来特别失望。 郭天盟不吃她这一套。 而等送走仇冰河之后，郭天盟注意到其他外派队员也在看他。 “你们没信‘难以言说的性感’这种话，对吧？”郭天盟问他们。 “没有！绝对没有！” “这种说法太荒唐了哈哈哈。” “副部长您换衣服就行了，别管我们，哦对了，内衬在那边的箱子里。” 他们挪开目光，不去看郭天盟。 等郭天盟去箱子里翻防护内衬时，他们又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射在郭天盟身上。 难以言说的性感？怎么个难以言说法？ …… 仇文把还没烧制的泥坯摞起来风干，仇冰河走了，他得回归日常生活了。 “嘿嘿嘿。”淑云把黏土砸进模具里定型，她喜欢这种单调的小游戏，“为什么程东洁那个孩子不来玩呀？” “他好像讨厌我们。”史载在一旁回应。 “为什么？”淑云不解。 “可能因为叔叔阿姨你们……最近的行为让他感受到了威胁吧。”关敬英在一旁默默开口。 “能有什么威胁？”糯米不懂，“我们已经不吃人类了！” “不是这种威胁。”关敬英叹气。 最近一有人类跑到丧尸聚集区就会被丧尸勾搭，丧尸们其实不明白情爱是什么意思。只是他们知道仇文和人类在谈恋爱，所以他们在模仿仇文。 而人类其实不太能抵挡得住丧尸的勾搭。 主要是这些丧尸直白又纯粹，他们还是异族，像人又不是人。 关敬英记得几个月前有一个外派小队的队长过来找他。 那位队长是一位女士，她被另一位女性丧尸给盯上了。 “老实说，我是不喜欢女人的。”那位队长的表情很颓丧，“但是她偷偷给我送巧克力，她还会躲在一边盯着我看。” “她都不会说人话！我看到她在模仿我说话！她好可爱！！” 那位队长纠结了很久，直到丧尸又盯上了其他人类。 那位队长哭得很难过。 丧尸们都在玩恋爱游戏，程东洁害怕自己的对象受到丧尸们的吸引，他尤其忌惮女性丧尸，因为他的男朋友以前喜欢的就是女人。 “真的搞不懂这个孩子脑袋里在想什么诶。”淑云皱眉，“我们在仇文和敬英在一起之后就再没嘬过仇文了。” 静：“就是就是！” 砰！！！ “吔？我们的房子又倒了？”史载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仇文也回头看了一眼，他听到了程东洁的喊叫声。 “仇先生？”关敬英看向仇文，“我们要不要去保护程东洁的男友？”楚铎来了，楚铎想带着程东洁一起死，他肯定不会放过程东洁的现男友。 “我过去，你先别去。”仇文怕楚铎脑子不清晰，又攻击关敬英。 不远处，程东洁试图挣脱楚铎的禁锢。 “你再动一下，我就开枪。”楚铎的声音沙哑。 “你冷静一点！”程东洁的男友试图安抚楚铎，“不要冲动，这里离丧尸的大本营很近，你在这里杀人很可能会闹出不必要的事端。” 程东洁的眼泪掉了出来：“你能不能别这么窝囊！他要杀我！！”这男人只在乎闹出事端，不在乎他的命吗？ 如果是仇文或者关敬英，他们早就冲上来了吧。 男人没有回应程东洁，他只是死死盯着楚铎：“这位……先生。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您有什么需求您可以谈。” “我没什么需求。”楚铎将程东洁禁锢得更紧，“我爱他。” “什么？” “我说，我爱他。但是他却跟你在一起了……你是个什么东西？！”楚铎的枪抵着程东洁的头盔，“我为了给他讨回公道！我对自己的队长下了手，可是他呢？他在我坐牢的时候找了你！！”楚铎的声音越来越大。 程东洁在发抖。 楚铎回过神来，他轻声安抚程东洁：“没关系，别怕，我不怪你，这肯定不是你的错。” 他轻抚程东洁的头盔：“是他引诱了你，对不对？” “我了解你，我们曾经是队友啊，你是纯洁的，干净的。”楚铎在笑，他的笑声相当诡异，“对了，你们睡过了吗？” 程东洁说不出话来，他已经被吓懵了。 “这位朋友，你应该误会了。”男人迅速反应过来，“我和程东洁还没发展到那一步……” “没发展到那一步，他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啊？”楚铎打断了男人。 “我们……” “你看，他是个骗子。”楚铎对程东洁说，“这不是他第一次骗你了对不对？你就是太善良了。” “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被骗啦，你之前被何洛骗过，你被马敬骗过，你被队长骗过，你为什么就是不肯长记性呢？”楚铎的声音很温和，“是他们太坏了对不对？” 【系统！！系统！救救我！！】程东洁在脑内呼喊。 【您的好感度不足，我没法替您摆脱威胁。】 【我要死了你也活不了！！】程东洁崩溃道。 【我的本体并不在宿主的体内，请您放心，我不会受到影响。】 “这个世界太烂了，我带你走好不好？”楚铎手中的枪开始充能，“你要知道，只有我是真正在爱着你的，你应该懂事一点，你应该看明白的。” 楚铎说到这儿时，仇文赶到了程东洁男友的身边。 “好了，我们走吧。”楚铎伸手就要扣动扳机。 【这算狗屁的喜欢？！】 【这种喜欢谁爱要谁要！】 【我要活下去！！我不想死在这儿！我要活下去！！！】 【滴，万人迷光环解绑中。】 “嗯？”楚铎动作一顿。 仇文身后的那个男人也踉跄了一步。 仇文将那个男人扶稳了。 仇文眉头微蹙。 这个巨大的谎言被戳破后……有人的人生也会跟着崩溃。 【万人迷光环解绑成功。】 此时楚铎的手腕被赶来的关敬英给握住了。 “你还是来了。”仇文看向关敬英。 “嗯。”关敬英没多说。 而被他握住手腕的楚铎却猛地将程东洁甩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楚铎在嚎叫。 在清醒过来的那一瞬间，楚铎的精神迅速被冲垮。 剧烈的负面情绪让他的胃部痉挛。 “呕，唔！啊啊啊啊！！！”楚铎将枪对准了程东洁，然而关敬英很快便将他手中的枪卸了下来。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楚铎想扑向程东洁，然而他却被关敬英摁在了地上。 程东洁迅速躲到了仇文身边。 而仇文身旁的男人看他的眼神也有些怪异。 程东洁低垂着头，他只是紧紧挨着仇文。 “放开我！！啊啊啊啊！”楚铎还在挣扎，“放开我！” “楚铎，你再动手杀人就真的回不去了！”关敬英提醒他。 “已经回不去了！！我的父母已经跟我断绝关系了！”楚铎吼道，“可是我不爱他！！不是我在爱他！我本来不该变成这样的！” “队长！队长！！”楚铎眼中尽是红血丝，他看着关敬英，“我不该变成这样的！！我不会向你开枪的！！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的！！” 他不断地嘶吼，嘶吼声越来越大。 周围的丧尸们都聚过来了。 楚铎却没时间在乎这些，他还在嚎叫。 一场与他无关的“爱情”彻底摧毁了他。 他曾是家庭的骄傲，他通过考试进入外派小队。他是尊重队长的，他是在乎自己战友的。他的性格有缺陷，可他不至于走到如今这步。 他也怀抱理想，他没那么纯粹，可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纯粹到不带一点私欲。 他的行为怎么就能极端成那样？他怎么就能那么“爱”一个人？！ 他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啊啊啊啊啊啊！！” 第164章 先活下去 “楚铎的状态怎么样？”郭天盟询问仇文。 “特别不好, 又哭又叫，搂着我家敬英一天一夜。”仇文有些不高兴，他看着视频里的郭天盟, 伸手点了下郭天盟的额头，“你们直白地解决光环问题是不是太过分了？我感觉那孩子已经疯了。” “我安排心理医生过去帮他看看, 看要不要开药。”郭天盟嗓子是哑的。 “你昨天没有睡觉吗？”仇文发现郭天盟眼下的黑眼圈又出现了。 “睡不了, 关敬英原来的基地受影响最严重。”郭天盟清了下嗓子, 随后他喝了一口茶, “哭的, 闹的, 要自杀的……” 外派部因为体能硬性要求，男性队员远多于女性队员，但关敬英原来基地里的男性队员现在都被暂时停职了，他们的精神状态无法再支撑他们执行任务。 “万人迷光环收回的瞬间他们就恢复正常了，没有过渡期。”郭天盟哑着嗓子说，“我们确实没有料到这一点。” 昨天晚上基地里折腾了很久, 自杀未遂的就有好多个。 “有些人没能救回来的。”郭天盟按压自己的眉心，“关敬英的一位……同事。我没记错的话，他还和您喝过酒。” “在实验室里喝酒的那回？”仇文问。 “嗯，他吞枪自杀了。”郭天盟还记得自己昨天看到报告之后的惊愕。 “为什么？！”仇文不解，“我记得那群人里没有跟自己老婆离婚的。” “他是一个……怎么说呢，道德感比较高的人。”郭天盟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没有离婚是因为他的妻子家里出了一些状况，他大概是想等问题过去之后再分家。他的妻子和孩子都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他和妻子的关系怎么样我们暂时不清楚, 但他邻居说他和他孩子经常争吵，甚至会动手。” “他应该没有太出格太过分的行为, 他还为他的岳父岳母家提供了一定的支持。” “那他为什么要自杀？” “恰恰是这种人更容易想不开，他们接受不了自己的背叛行为。”郭天盟叹气。 周颖莺那个青梅竹马的前男友也是被影响的，不过那人在喜欢程东洁的同时还能吊着周颖莺，他本身没什么道德感，所以忽然一下清醒对他的影响也不大。 他只是对自己喜欢男人的行为感到困惑。 “你等等，我先去找系统。”仇文起身，“你先休息……两个小时吧，两个小时之后我再找你。” 仇文挂断了通讯，他起身先往关敬英和楚铎所在的房间去了。 楚铎现在没力气了，他半靠在墙上，目光空洞。 在仇文推门后他掀起眼皮看了下仇文。 仇文不准备跟他沟通，他轻声询问一旁的关敬英：“他现在怎么样？” “还好。”关敬英没有动。 仇文明白，估计是楚铎有过激行为，关敬英不敢走开。 仇文退出房间，他去简单准备了一些早餐，随后把早餐端进房里。 关敬英一份，楚铎一份。 仇文还是没有直接跟楚铎沟通：“敬英你先吃饭，他如果能吃下去，你就哄着他也吃一点点。” “谢谢你，仇先生。”关敬英抿唇，他有些疲惫，这种疲惫不是身体上的，他现在的体能已经超越人类的极限了。 这种疲惫是精神上的，他有些无措，他现在不管楚铎，楚铎肯定会想不开，可他也没法将楚铎往好的一方面去引导。 “我先不陪着你了，我还有其他事情。”仇文拉了一下关敬英的手。 其实他更想亲吻关敬英的额头，不过仇文感觉现在他不适合这么做：“趁热吃饭。” “嗯。”关敬英回握了仇文的手，直到仇文有起身的意图他才松开。 仇文出门之后看了眼自己的手心。 这算什么事啊，关敬英答应他的安慰还没落实，现在还搞得这么累。 仇文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又去了程东洁所在的房间。 倒是没有人看着程东洁，程东洁同样一晚上没睡，他躲在房间里搂着被子。 在听到开门声之后程东洁迅速起身，他看向仇文的方向。 程东洁什么都没说，他在警惕。 “敬英没有过来。”仇文说完这句话之后程东洁明显松了口气。 程东洁没有那么害怕仇文，尤其是这种时候。 他知道仇文不会指着他的鼻子责骂他，不会问出那句“你知不知道你害了多少人”。 关敬英会说教程东洁，而程东洁现在极其畏惧这类说教。 在一晚上的担惊受怕之后，程东洁隐约意识到自己捅了个大娄子，犯下这个错误后果非常恐怖，这不是他能承担的。 程东洁感觉自己在像个在等待宣判的死刑犯，等待结果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难熬。 “我……”程东洁的声音在发抖。 “你先吃点早餐吧。”仇文把手中的粥和羊奶放在桌上，“我想直接跟系统聊一聊。” 程东洁哭了出来：“我，我会怎么样？他们想对我做什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有人死了哦。”仇文告诉他，“因为接受不了自己对感情的背叛，有人自杀了。” 程东洁僵住。 “你先吃饭吧。”仇文打开了通讯器，“我希望你的系统能直接通过我的设备和我对话。”他需要最直接的对话，而不是转述。 程东洁没有动。 仇文看向他。 “怎么会死人呢……怎么可能……是喜欢我让他们觉得恶心吗？是因为我……” “他们死于自己对自己设定的规则。”仇文走上前，他拉着程东洁的胳膊，让他坐下，“哪怕你是个十全十美的个体，他们也会死。” 程东洁的呼吸逐渐粗重，他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呜咽声从他口中溢出。 “你现在是不是宁愿他们是因为你不够好才接受不了的？”仇文轻声问他，如果对方的死亡只是因为对方对自己的道德标准太高，与程东洁的各类特质无关，那么程东洁就成了一颗纯粹的子弹。 如果对方指着程东洁辱骂他，说他不够优秀，说他虚荣心强，程东洁似乎都能想办法为自己辩驳，他可以去争论，他可以为自己开脱。 可现在没有这些感情因素，一切都那么直白——有人因为他的欲望而死。 程东洁没有回应仇文，他只是在哭。 仇文拍了拍他的头，随后他看向通讯器的面板：“系统，能出来说话吗？” “刺啦。” 仇文眉头微挑。 “您好，仇文。” 这是仇文第一次听到系统的声音。没有感情，生硬，带着电流杂音。 “我还以为你这么厉害的系统会更像真人诶。”仇文开口还是那个轻松的调调，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你这个声音听起来不像高科技产品。” “我有人类的语音包，这只是为了提醒您，我不是人。”系统说。 “什么啊，知道捅出娄子了，所以现在用这种方式来逃避吗？”仇文双手环胸，“你才是罪魁祸首吧。” 程东洁是被精心挑选的宿主，他没有主见，还没长成健全的人格，懦弱，不自洽。 程东洁也好，李东洁也罢，只要是这种性格，那么他就是系统心仪的标准宿主框架。 “我并没有逃避的意思。”系统回应，“如果想逃避，我可以拒绝与您沟通。” 仇文又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今天叹气的频率特别高。 仇文找了个椅子坐下，他的手指轻点着自己的膝盖：“你知道你让我想起了什么吗？” 系统居然相当配合地询问：“我让您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我杀掉的那些甘特的掌权者。”仇文说，“他们为了获得更好掌控的下属，把武器交给小孩，让他们对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开枪。那些小孩比一般的大人要更残暴，更嗜血，因为他们习惯了用这样的方式去获取他们想要的东西。” 仇文看着屏幕，屏幕上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黑：“那些孩子已经成了恶魔，但是你觉得他们能算天性残暴吗？” “当然不能。”系统回应得居然还很客观，“他们是被引导着犯罪的，他们并没有一个健全的环境让他们成长。” “所以比起他们，更该死的是创造出这些小恶魔的人，对吧？”仇文看向程东洁，“你和那些创造小恶魔的人很像啊。” 把这么一个恐怖的光环放在一个没有主见且缺爱的人类身上，这个光环是程东洁携带的，可它属于系统。 就像那些天天嚷嚷着要清除异端的人，他们大多数都没有能力杀死那么多人。他们甚至没有深入接触过他们所认为的异端。 因为他们与异端之间隔着网络，隔着文化，甚至隔着语言。 而这时候有人将一个按钮交给他们，告诉他们，只要按下这个按钮，就会有武器落到那些“异端”的脑袋上，那些“异端”会死光。 给出按钮的人才是罪魁祸首，他把危险的东西交到了完全不理智的人手上。 他很清楚不理智的蠢货会做出什么，但他依然这么做了。 “是的，您的比喻很贴切。”系统居然还夸上仇文了。 “你这种坦然的态度真的很让人不爽诶。”仇文撑着自己的脑袋。 “您看起来没有多不爽。”系统认为仇文依旧很稳定，没有多少愤怒的情绪。 “你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吗？”仇文确实啧了一声，“你说了你把程东洁带回来是为了攻略我吧，但是你没能攻略成功啊，我自由恋爱了吧。” “是的，这是一件好事。”系统认为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所以你的计划失败了，一个失败的计划毁了那么多人，无所谓吗？”仇文问系统。 “您很介意？”系统问。 “有一点。”仇文戳了戳屏幕，“你擅自来到这里，把这里的一切搅得一团糟，但是你的作用不大诶。” 系统认同了仇文的说法：“你们世界的发展是良性的，从世界观形成开始，你们就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偏离原著’的行为，这种偏离是正面的。” “我很高兴我的计划没有派上用场，如果您觉得我应该付出代价的话，您可以将我销毁。” 仇文愣住。 他缓缓抬头，不去看屏幕。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您没有听错。”系统开口，“我确实可以将销毁系统的权限交给您。” “我是系统，我不是生物，我没有存活下去的需求和欲望。” “所以我可以直接弄死你？” “我不会死，我会被销毁。”系统解释，“您所处的世界正在从中阶文明向高阶文明转换，总有一天您会接触到我所处的那处‘中心’。” “你们就不怕把我惹急了，我跑到你们的‘中心’去攻击你们？” “我们是负责各个新生世界稳定诞生的系统，我的计划失败了，可是其他系统的计划是有用的。你的报复很可能导致无数的世界转换失败，无数生灵失去未来。” 仇文不吭声了。 “您不会这么做的。”系统很笃定，因为仇文并没有那么义愤填膺。 “我可以直接销毁你……怎么销毁？” “命令，如果您需要仪式感的话，可以弄一个按钮。” “我以为我要弄死你还需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仇文确实不准备放系统安稳离开，但他没想到关闭系统这么容易，“我怎么确定你是真的没了？” “这个需要一定的时间，等您能接触到我们时，您可以向上级申请我的销毁记录。” “你也有上级？” “有的。” 仇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准备找郭天盟聊聊这件事。 在他起身时，他注意到程东洁在盯着他看。 “你不是完全没有责任的。”仇文提醒他，“系统对你的利用是系统的问题，你控制不了欲望是你自己的问题。”毕竟万人迷系统的开关在程东洁的身上。 当程东洁的不自洽只伤害他自己时，他可以说这是理所应当。可当他的懦弱已经开始伤害其他个体时，这就是一种过错。 “其实敬英就算跟我一起过来，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谴责你。”仇文说，“你只是害怕敬英那种正经人。” “敬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你怕他。”仇文摸了下程东洁的脑袋，“我记得我六年前跟你说过，你得给自己一些时间让自己长大。” “你的成长好像停滞了六年，现在你可能要为这种强行停滞付出代价了。”仇文把早餐又往程东洁的方向递了递，“我也不清楚你之后会怎么样，总之现在先吃饭吧。” 仇文说完就要离开，程东洁拉住了他的袖子。 “你能帮我吗？我可以改的，我真的……”程东洁情绪稍微平稳了一些。 “我尽量。”仇文冲他笑了笑，“不要害怕。” …… “实在不行你们就把程东洁这孩子拉走枪毙呗。”仇文对郭天盟道，“你们想解决问题，那就把所有锅都推到程东洁和系统的身上，销毁系统，处理掉程东洁。” “把万人迷系统的存在公之于众，让那些受害者家属明白不是那群迷恋程东洁的人有问题，是程东洁和系统有问题，这样他们的家庭矛盾就没那么尖锐了。”仇文把自己和系统的交流内容告诉了郭天盟。 郭天盟摇头：“不行。” “为什么？”仇文不解。 当然是现在人类社会已经很混乱了，系统这样的天外来客，万人迷光环，另一个世界来的程东洁。 这些荒唐又震撼的消息会让情况更加恶劣。 郭天盟不清楚人类到最后是不是都会变成丧尸，但他知道现在不能全面丧尸化，会出大乱子的，仅靠仇文他们那几个高级丧尸控制不了这么庞大的数量，而且总有人会去坚守人类的身份，会与丧尸方产生冲突。 那将会是一场浩劫，会有无数的人和丧尸死去。 “反正这个消息不能公布。”郭天盟沉声道。 “那些被万人迷光环影响的人呢？” “见过万人迷的毕竟是少数，影响最深的是关敬英曾经所属的基地。”郭天盟说，“中央基地会安排最好的心理医生，时刻监视他们的行为。” 第165章 仇文：（睁眼） “千万不要让他们两人见面。”仇文嘱咐淑云他们。 “为什么？”淑云不解, “不见面就没法把事情都说开了，就没法互相谅解。”她看电视剧里都是这样的，在一番交心之后达成大和解。 “他们两个没法互相谅解的, 直接隔开就行了。”仇文准备让关敬英去休息。 楚铎情绪暂时稳定了，不需要关敬英再看着他。 “如果他俩见面了, 下次冰河回来, 我就不让你们见冰河了。”仇文说。 丧尸们齐齐哀嚎：“为什么！！” “所以他们不能见面, 你们也不能偷偷让他们俩玩和解游戏。”仇文怕楚铎心里那脆弱的平衡被破坏, 然后带着程东洁一起死。 他还得把这两个麻烦扔给人类那边, 这俩人可不能死在他的基地里。 “反正他们俩要错开时间出门, 不能面对面。”人类也不会让他们俩有交流的。 这俩人的情况，就算真有和解的一天也不是现在，除非他们都有了新的开始，在很多很多年以后再见面。 仇文估摸着打底四十年。 交代完后仇文拉着关敬英去洗了个澡，洗完澡两人回房间躺下。 关敬英摁着自己的太阳穴：“仇先生，我有些睡不着。” “还没被折腾累吗？”仇文听力太好了, 楚铎悲惨的嚎叫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很累……但还是睡不着。”关敬英叹了口气。 “有时候我真想把他们都杀了。”仇文枕住了自己的胳膊。 关敬英看向仇文。 “全部吃掉！”仇文嚷嚷。 关敬英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仇文问他。 “仇先生，我能听到你的心声。”关敬英说。 “那你就应该知道你的仇先生为了你忍耐了多少。”仇文张开双臂，“来吧！现在你该温暖仇先生了！” 关敬英笑着翻身搂住了仇文。 他整个人都压在了仇文身上，而仇文还在手动调整他的姿势，争取把他整个人都紧紧抱在怀里。 仇文体格没有关敬英那么大，他调整了好多下, 最后他发出了一声感叹，似是满足, 似是遗憾。 “仇先生……”关敬英话没说完, 仇文又开始嘿咻嘿咻地调整他的姿势，虽然仇文体格没那么大, 但是他的劲大。 关敬英等仇文调整完之后再开口：“仇先生，谢谢……您能停下动作了吗？” 仇文把关敬英翻了个面抱在怀里，重新感受。 感受完之后他觉得挺好：“这样你能睡着了吗？” “我现在枕着您的脑袋。”关敬英说。 “没关系，我不需要呼吸。”仇文喜欢鼻腔里全是关敬英的味道。 “您半夜做梦饿了会啃我吗？”关敬英问他。 “我不做梦也啃你。”仇文至今还没有改掉半夜啃关敬英的习惯。 关敬英一想也是。 “睡吧，睡吧，你需要休息，我也需要休息。”仇文现在也是会困的，“休息一小会儿就又要应付人类了。” “嗯……”关敬英不再道谢，他闭上了眼睛。 关敬英确实只休息了一小会儿，他在郭天盟到基地之前就醒了。 关敬英试图唤醒仇文，然而仇文在被他晃醒之后只是迷离地眯眼看了看他，在看到关敬英之后仇文又安心地睡去了。 “仇先生？仇先生？”关敬英喊了两声之后发现仇文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似乎在努力清醒，而且这种努力让他很痛苦。 “算了，您多睡一会儿吧。”关敬英看不得仇文这副样子，“我待会儿再来陪您。”说完他站起身，而搂着他的仇文随着他的动作直立了起来。 眼看仇文要滑倒，关敬英立刻搂紧他：“仇先生？” 仇文紧紧环抱关敬英。 关敬英以为仇文这是在撒娇，他偷听了仇文的心声之后发现仇文还在做梦，他做的还是噩梦，梦里的仇文正在被厉鬼追赶。 …… “你这次逃离基地的行为太出格了，虽然这背后有基地方面的纵容，但我估计你这次回去还得重新被关起来。”关敬英对楚铎说，“不过基地方面对你的态度会好很多，这也算是一种保护。” 楚铎看着关敬英。 “你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冷静冷静。你被牵引着发了一场疯，没造成太过恶劣的后果。”关敬英叹了一口气，“可能也是好事，以后做人做事都沉稳些，凡事三思而后行。”关敬英不认为楚铎走到了绝路。 “谢谢你，队长。”楚铎的眼眶还是红肿的。 “好了，我先走了。”关敬英起身，把躺在他腿上的仇文抱了起来。 “那个，队长！”楚铎在关敬英进门时就想问了。 “嗯？”关敬英停住。 “仇先生他还好吗？”楚铎以为仇文是晕过去了，具体怎么晕的他不清楚，但他怀疑仇文是被这次事件给气的。 仇文现在的状态明显不正常。 虽然关敬英看起来很冷静，但依楚铎对自己队长的了解，关敬英不会把个人情绪带到别人身上，所以楚铎没敢直接开口问。 “仇先生挺好的。”关敬英抄了一下仇文的腰。 仇文的脑袋后仰，晃了两下之后又被关敬英扶了回去。他的脖子就跟没支撑力似的，看着格外绵软。 仇文已经睡得很克制了，他以前都是就地躺下睡觉的。 他不需要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睡着之后哪怕有人在他身边枪战他都不会醒。 “真的没什么大事吗？”楚铎总觉得仇文脸色不太好。 “他只是睡着了。”关敬英解释。 楚铎不吱声了，关敬英也不确定楚铎信没信。 总之关敬英搂着睡着的仇文去了程东洁那边。 程东洁在看到关敬英的脸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仇先生说你害怕见我，但我左思右想，我还是得来看看你。”关敬英看着程东洁怯懦的模样，他轻声说，“虽然我一直在防备你，但我们之前确实是同事。” 程东洁垂下头不吱声。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关敬英问他。 程东洁垂头抠手：“对不起。” “对不起就没必要对我说了。”关敬英看着程东洁，“你估计也会被关一段时间，不破不立，这次对你来说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你在这个世界获得了第二次活下去的机会，虽然这个世界没有你原本的世界那么和平美好，但也能好好过下去。”关敬英轻叹了一声。 程东洁还在抠手：“我，我知道的。” “有人因为这次事件没命了，你知道吧？”关敬英问他。 程东洁默默点头。 “如果不是官方有意隐瞒系统的存在，你是肯定活不下去的。”程东洁当然只是一个被引诱的工具，他就是个拿了杀伤性武器的小屁孩，对手中的武器的危害性没有真正的全面的了解。 但仇文能那么冷静只是因为仇文在意的人没有受到万人迷光环的影响，他是旁观者。 如果程东洁影响到了仇冰河或者关敬英，那么不管结果如何，仇文一定会杀了程东洁。 “那些死去的人再也没法得知真相，他们被抛弃了。”关敬英看着程东洁，“我不清楚你是否会为这个结果而松口气……” 关敬英沉默了很久，他忽然问：“你明白死人是什么意思对吧？我记得马敬死的时候你的反应很大。” “我……知道。”程东洁哽咽，他明白死亡的意义，他经历的死亡不算多。不像关敬英和郭天盟他们这类见惯了死亡的“成年人”，他没法在面对死亡的同时控制自己的情绪。 在得知自己不会死之后程东洁确实松了一口气，而在劫后余生之后他又忍不住去想那些死去的人。他为自己的“松口气”而恐慌，他再一次陷入了自厌的情绪。 他是真没想到有人会死。 可……真的没想到吗？那些人狂热的行为，那些人钦慕的眼神。 他真的没想到这个结果吗？ 程东洁搞不懂自己了，他觉得自己其实是懂的，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他在假装看不到。 故意无视的结果就是有人死了。 有人因为他死了。 那些人送他无比珍贵的礼物，那是他前半生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是啊，曾经的那个程东洁，懦弱，丑陋，怎么会有人喜欢他呢？他的家人都不爱他。 在得知他喜欢男人后，他们称他为“神经病”“着了魔”。 没有人爱他。 程东洁也想过融入圈子，可他的外形不够好，他眼睛形状太丑了，牙齿很乱。他喜欢男人，可他的“同类”们也不爱他。 他有了系统，有了精致的容貌。那么多曾经看都不会看他一眼的男人捧着礼物来“爱”他。 那些男人有的是家庭的骄傲，有的是肩负着责任的战士。 他们都爱他。 他们全部都爱他。 这种爱是假的，被光环影响的。可程东洁会欺骗自己，他看着镜子里属于自己的完美的面庞，长成他这样，被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明明他有察觉到。 明明偶尔会透过那精致得不可思议的皮囊窥见那摊熟悉的腐肉。 那个丑陋的家伙用那双难看的眼睛向他求救，他被困在漂亮的身体里了，他没有变，他只是被遮起来了。 程东洁看见那个“丑鬼”的频率越来越高，他觉得无所谓，没关系，他总能治愈自己的，他总能变强大的。 直到这一切在瞬间崩塌。 漂亮的皮囊被剖开，里头那个被闷坏了的丑东西重新开始惊恐地呼吸。 还想逃避吗？可是有人因为自己的逃避死掉了啊，那些是人啊。 “你知道人命代表什么就行，你以后想重新开始也好，赎罪也罢。”关敬英搂着依然在睡觉的仇文起身，“没有背负人命的胆量，就不要再放纵自己不去思考这些问题，不然最后疯的一定是你自己。” 咚咚咚。 淑云敲响了房门，她探头进来：“萌萌过来了哦。” “嗯。”关敬英重新抱好仇文。 他搂着仇文出去了。 淑云看了一眼程东洁：“你怎么又在哭啊？” 程东洁不回应。 淑云跑进房间了，她着急地挠挠头。 在长久的思索过后，淑云想到了一个破局的方法：“你的系统什么都交代了哦！” “嗯。”程东洁点头。 “我们还看到了你穿越之前的样子。”淑云叉腰哼哼笑了两声。 程东洁迅速抬起头，他脸上满是惊恐。 那个丑陋的样子被人看到了？！ 淑云是个漂亮的少女，程东洁第一次意识到淑云的模样也是那么的可爱元气。 淑云会怎么想？ 会觉得他改了一张脸就妄想攻略主角吗？他们会不会指着他穿越前的样子嘲讽？嘲讽他像个小丑。 “你怎么被吓成这样了？！”淑云没想到程东洁会是这样的反应。 程东洁不知如何回应：“我……” “你以前就是个普通的孩子啊。”淑云其实觉得程东洁过去的模样还健康些，起码看着像是吃饱了饭的，“没那么高，但是感觉也不矮，不过你居然是一个单眼皮一个三眼皮诶。” 程东洁看着淑云的笑，他有些恍惚。 “你是天生的吗？” “……嗯。” “你经常在户外跑吗？你的皮肤很像外派小队的皮肤诶。” “我当时才毕业没多久，应该是找工作晒的。” “你脸上长了好多痘痘。” “我可能有些内分泌失调。” “我知道我有一种药膏很好用！以前养冰河的时候仇文偷过！” “我那个世界没有那么厉害的药膏。” “那你们那个世界的小孩都是怎么治的啊？”淑云确实很好奇，她有无数关于程东洁过去那个世界的问题。 程东洁一一回答过后实在忍不住了：“不恶心吗？” “啊？”淑云没听明白。 “我的长相，不恶心吗？”程东洁继续问。 “啊？”淑云更不明白了，“哪里恶心了？你早上会用粑粑洗脸吗？” 第166章 可是它夸我 “我真不是故意的, 那个蝴蝶结只是那堆礼物中的一个，我只是在演示用法。”郭天盟替自己辩解。 关敬英顶着闪片蝴蝶结，他的表情相当难看：“你为什么要用基地给的资金买这些东西？” “其实这些礼物是用我自己的工资买的。”郭天盟替自己辩解, “我注意到这些儿童玩具上新了，所以顺便把它们带过来了。” “你的工资就不能买点正经东西吗？！”关敬英质问他。 郭天盟睁大眼睛, 他指向了自己身上的粉红蓬蓬裙：“别的不论, 你怎么好意思批评我的？” 他身上这条裙子是仇文“赏赐”给他的, 这是丧尸们珍藏的宝藏。 而这条裙子是关敬英买的。 尽管关敬英不喜欢那些闪闪发光的小玩意儿, 但他知道这些东西会让仇文和丧尸们高兴。 郭天盟身上这件粉色的公主裙肯定不是淑云或者史载的, 她们体型没那么大：“你居然给仇先生穿这个？！” “这个是糯米的！”关敬英给仇文买的是超大垫肩还带流苏的西服, 以及花里胡哨的喇叭裤。 仇文很珍惜他的大垫肩和喇叭裤，他很少穿它们，估计也是考虑到了关敬英的审美问题。比起漂亮衣服，他更想和关敬英睡觉。 “你不是也违背自己的审美买了这些东西吗？”郭天盟质问关敬英。 郭天盟带来的外派队员和警卫员就站在他身后，他们亲眼目睹了仇文是如何扒下郭天盟的衣服，把郭天盟脱到只剩裤衩, 随后又把闪亮到让人眩晕的裙子硬套在了郭天盟的身上。 哦，郭天盟还有粉红色的假发，郭天盟一动，那假发Q弹的卷毛就会跟着跳跃。 “好孩子，送你这个。”仇文拿着从箱底翻出来的魔法棒放在郭天盟的手心。 郭天盟习惯性地露出微笑，然而笑完后他便想打自己一巴掌。 “你说‘巴布拉, 闪亮之力’。”仇文看着郭天盟的双眼。 郭天盟：…… 郭天盟不想说。 他试图转移话题：“为什么您说出这句话后魔法棒没有反应？” “只有你说才可以。”仇文认真道。 郭天盟微微一愣。 这是仇先生给他准备的礼物？郭天盟打量这根魔法棒，虽然它的外形过于有童趣, 但这确实是仇文很喜欢的“宝藏”, 仇文不是在耍他，仇文只录入了他一个人的语音？ 郭天盟有些无措, 他一字一句念道：“巴布拉，闪亮之力。” 魔法棒没动静。 “是我念得不对吗？”郭天盟问仇文。 “你要再大声一点，再有元气一点！”仇文在胸口比画，“气沉丹田，重复那句‘闪亮之力’。” 郭天盟深吸一口气，富有感情地喊了出来：“闪亮之力！” 随后他看到仇文朝他伸手。 仇文捏住了郭天盟的大拇指，把大拇指按在了一个粉红色爱心上。 爱心亮了，整个魔法棒都亮了，特效声“刷刷刷”响个不停。 郭天盟：？？？ 等等！这不是声控的吗？！ 啊？ 郭天盟松开爱心，魔法棒熄灭。他按上去，魔法棒重新发出炫彩的光。 郭天盟看向仇文。 仇文说：“只有相信魔法的人才能拥有魔法。” 郭天盟想把这该死的魔法棒拍在仇文的脸上，但是他忍住了：“所以‘巴布拉’的环节是？” “这是用来感受自己的信念的咒语。”仇文捂住自己的胸口。 郭天盟的手在抖，他快要忍不住了。 仇文毫无所觉，他觉得自己已经把最好的送给了郭天盟。 仇文挪到郭天盟带来的那堆闪闪发光的小玩意儿里，他搂着那些炫彩的玩具，满脸餍足。 关敬英注意到了一个道具，他走上前，从玩具里拿出了那个透明蝴蝶翅膀。 关敬英找到开关，按了一下。 翅膀开合，发出七彩的光。 “仇先生，你背一下这个。”关敬英把翅膀递给仇文。 仇文把扑闪扑闪的翅膀背了起来。 翅膀还在动，关敬英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 阴郁的仇先生配上彩色的翅膀好可爱！他好像有点理解仇先生了，是因为他的年纪也大了吗？ 有一双手端着蓝色的假发缓缓靠近，关敬英握住了那只手。 “你要干什么？”关敬英问郭天盟。 “仇先生戴上这个会更好看。”郭天盟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扭曲了。 “你只是想报复！”关敬英怀疑郭天盟只是想拍下仇文怪异装束的照片。 “快松开我吧，你看仇先生还等着呢。”郭天盟咬牙试图挣脱关敬英的束缚。 仇文确实伸长了脖子等郭天盟的假发套到他的头上，关敬英注意到后伸手把仇文的脑袋推了回去：“不可以。” 仇文有些失望。 “关少校！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仇先生会哭的！”郭天盟还是没有放弃。 “你想都不要想。”关敬英不肯放手。 在他们争论的同时，警卫队员已经跟随丧尸的引领去了楚铎所在的房间。 楚铎是被铐出来的。 他被两名警卫员控制着出了房间。 听到关敬英和郭天盟的争论声时，楚铎心里突突了两下，他以为是关敬英和副部长吵起来了。 “队长！”楚铎想要跟关敬英说最后一句话，“我……”他的话语哽在了喉头。 好闪亮的蝴蝶结！ 好大一个！ 蝴蝶结下面是什么？那是他们队长吗？ 正在交锋的关敬英和郭天盟瞬间僵直。 而楚铎也看清了那个粉红色大只魔法少女的脸。 楚铎很惊恐，他呆滞地看着那过分诡异的画面，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失魂落魄地把脑袋转了回去。 “楚铎……”关敬英朝他伸手。 楚铎没有搭理关敬英。 一直到被押送进陆行车，楚铎都没能反应过来。 警卫员看不下去了：“虽然你们队长戴了蝴蝶结，可是……” “你也看到了？！”楚铎震惊，“等等！刚才不是我的幻觉吗？！” 警卫员：…… 哦，合着楚铎是觉得他自己疯了吗？ “什么叫‘虽然你们队长戴了蝴蝶结’？相比起蝴蝶结，难道不是那个奇怪的魔法少女更诡异吗？！”楚铎就是看到了副部长才会觉得自己疯了的。 警卫员：“……也是哦，话说你刚才想跟你队长说什么？” 说什么？楚铎回想了一下，他只能想起大蝴蝶结：“没什么，算了吧。”他怀疑今天晚上他做不了什么好梦。 基地里，郭天盟抱着自己的小腿蹲在墙角。 关敬英还好，关敬英本来也没法接受自己现在的模样，可是看到郭天盟的打扮之后关敬英觉得自己还行。 而仇文将自己淹没在闪亮的玩具中，不断往怀里搂更多的小玩具。 等楚铎安置好后警卫员又进来带程东洁。 程东洁在看到那大厅诡异的场面之后也怔了一下，不过他适应得很快，而且他也没认出那个浑身粉红的人是谁。 “副部长，我们先把他俩带走了。”警卫员对郭天盟说。 郭天盟点点头，他整理好心情，准备来聊正事：“仇先生，您现在还能跟系统沟通吗？” “能。”仇文也迅速从一堆亮闪闪的小玩意儿里起身。 他打开通讯器，他的通讯器已经被系统附着了。 据说系统的主要落脚点还在程东洁身上，只是系统现在拒绝跟程东洁沟通。 在屏幕被打开的一瞬间，系统夸张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丧尸？！您背后是翅膀吗？那翅膀简直就是您心灵的具象化，通透又多彩。”这次是富有感情的语音包。 郭天盟：…… “我一打开它就是这样。”仇文很无奈。 “帅气的丧尸皇！”系统夸赞。 仇文：“诶！” “您今天比昨天更帅气！”系统继续夸。 仇文嘿嘿笑了两声。 “您明天一定会更帅气。” “我会更帅气！”仇文很肯定这一点。 “仇先生您不要和它一唱一和，我们和它的关系没有这么亲密。”郭天盟脑壳疼。 “我知道。”仇文看着屏幕微笑，“你可能会死在我的手上哦。” “您杀我的姿态也同样帅气！”系统甚至给仇文发了一个举大拇指的表情包。 “你看他！”仇文很惊喜地捂脸。 关敬英轻轻叹了一声：“你就别指望仇先生对系统保持冷酷了，系统把基地里几个丧尸轮着夸了一遍，丧尸们现在很喜欢它。” “所以丧尸们对系统的态度是？” “没态度，就算你们不想杀，仇先生也不准备留下系统。”关敬英看向疯狂给仇文发表情包的系统，“仇先生试过了，系统不会直接给他提供丧尸发展所需的信息，这些需要仇先生自行摸索。”也就是说系统是个没用的系统。 “仇先生稍微有些舍不得，所以仇先生准备闭着眼杀。”关敬英说出了仇文的打算。 郭天盟看向屏幕。 系统对郭天盟说：“你美得好不真实，看看你的大眼睛，多么柔弱，多么可爱？” 郭天盟眉头皱了起来，他后槽牙有些发酸。 系统继续：“不过仔细想来，我对你的好感源于你和仇文的相似，你有几分像他。” 郭天盟：“……真的会舍不得吗？”郭天盟想睁大眼睛看着系统死。 “你的头发好非主流。”系统又说。 仇文连忙表示：“那是我选的头发。” 系统调转话锋：“独具慧眼！” 郭天盟握紧了魔法棒。 “我教你让系统消失的魔法好不好？”仇文注意到了郭天盟的动作。 “我不要！你走开！” “啊？为什么？！” 第167章 你到底在想什么 郭天盟也跟系统进行了一场沟通, 系统的反应和它面对仇文询问时无二。 它是一个维护新生世界稳定的系统，而他们的世界正在经历蜕变，如果仇文死了, 人类意识到丧尸的危险性去清理丧尸，那么这个世界的蜕变失败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 只不过这个世界遵循了基本设定, 开始运行之后便成了另一副样子。变化最大的就是仇文和仇冰河这对父女。 “就算人类清理了所有丧尸。”郭天盟认为系统的推演不一定准确, “人类的研究也有可能发现丧尸的进化。” “我不否认这一点, 人类数量太庞大了, 而且人类的行为是不可控的。”系统说, “你们也许能发现丧尸进化的秘密, 也许能领着其他人类平稳过渡。但是我们不允许‘也许’的存在。” 郭天盟握紧拳头。 “啊！”淑云拍了拍郭天盟的手背：“你的指甲油还没有凝固！！” 郭天盟默默松开手，淑云连忙抽纸巾把郭天盟手上沾到的指甲油擦干净：“又要重新开始了。” “抱歉，阿姨。” “没关系，你继续聊天吧。”淑云心态很不错，正好她准备换个思路。 “你们不觉得这种理所当然是一种傲慢吗？”郭天盟询问系统。 “没有傲慢。”系统解释，“无论是我, 还是主系统，我们都没有真正的感情模板，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世界的运行。” 郭天盟垂眸。 他有些愤怒，不是因为系统的行为，而是因为他居然能够理解系统。 尽管郭天盟不清楚所谓的主系统到底是什么，但郭天盟认为剔除掉感情因素的机器才是维持一个大型集团运行的最高效的工具。 郭天盟缓缓闭上眼睛。 “所以你想不想杀掉系统？”仇文问郭天盟。 “杀。”郭天盟没有半点犹豫。 “诶？我以为你挺喜欢它的。”仇文看郭天盟跟系统俩心平气和地聊了那么久。 “您也挺喜欢它的, 但您也准备销毁它，不是吗？”郭天盟反问仇文。 “虽然它夸得我很开心, 但是它现在帮不上我的忙诶。”仇文也不太想时时刻刻被这么个玩意儿盯着。 说到这儿, 仇文忽然戳了戳郭天盟：“你看，我们才是联盟, 对吧？” 郭关盟笑了笑，他不作回应。 人类基地里已经有许多参与保密项目的研究员私联丧尸了，他们试图通过这种方式为自己在丧尸群体中谋求一席之地。 他们不愿作为人类死去。 有些是怕死，有些是为了继续自己的研究。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无论研究得多么深入，他们终究被时间困在了小小一隅。 成为丧尸的诱惑真的很大，尤其现在丧尸的领头人还是仇文。 仇文是个标签式人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研究员的代名词。 想要获得研究资金，想要证明自己的研究真的有用，想要证明自己研究的重要性，他们总要搬出仇文来举例子，不管做什么研究的，都要往仇文的精神和坚持上靠一靠。 最后“提仇文”这件事都不新鲜了。 而这种不新鲜代表着普遍，代表着习惯。 代表着当听惯了他故事的人类意识到他还活着时，他们会不自觉地对仇文产生亲近感，甚至是依赖感，尽管他们从未见过仇文。 而仇文的表现也相当的符合他们的幻想。 仇文养大了人类，仇文从不吃人类。仇文对所有人都有好态度，他似乎爱所有人。 郭天盟不清楚有多少人类私联了仇文，因为仇文永远不会跟郭天盟谈论这个话题，哪怕郭天盟有意套话，仇文也能迅速意识到问题，防得滴水不漏。 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盟友。 仇文纯粹的表现也…… 眼看着仇文准备偷偷在他假发上夹蝴蝶结，郭天盟伸手握住了仇文的手腕。 好吧，仇文的爱好和性格都是真的，他只是在爱好性格之外还有他自己的心机而已。 “你别把手挪开！”淑云把郭天盟的手拽了回来，她继续完成自己的作品。 “所以你为什么要杀掉它？”仇文继续问郭天盟，“你不是已经打算把系统和万人迷的事给瞒下来了吗？” “因为我不够冷静。”郭天盟解释。 “你？不够冷静？”仇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对，我不够冷静。哪怕知道它没有感情，哪怕能够理解它的行为，我也想杀了它。”郭天盟毕竟是人，他没法做到绝对的理性。 “我甚至在遗憾系统是没有感情的，我希望系统能体会到恐惧。” “我有惊恐语音包。”系统立刻说，“我可以哭着祈求你放过我，你想要我多狼狈我就能有多狼狈。” “不必了。”郭天盟没有这种兴趣。 郭天盟看向正在打扮他的仇文：“您能当着我的面销毁这个系统吗？” “没问题。”仇文给郭天盟夹上了冰淇淋发卡，“不过你真的不需要什么仪式感吗？” 仪式感？郭天盟看着显示屏，老实说他以前不认为系统是这么容易解决的东西，他总觉得处理系统要一套缜密的计划，需要需求人的配合参与。 结果这只是一个维持稳定的系统，而它现在认为丧尸的环境已经稳定了，所以系统认为自己可以退出了，无论是撤离世界还是被销毁都无所谓。 它不想奴役谁，不想驯化谁，对统治世界或者毁灭世界没有兴趣。它在完成他的任务，而它的任务和现如今人类的利益起了冲突，所以它毫不犹豫地牺牲了一部分人类，用那些人类的情感去供养一个幼稚的蠢货，只为了让蠢货心甘情愿地完成任务。 “不需要仪式感。”郭天盟说。 “没有仪式感，你待会儿会觉得很空虚的哦。”系统提醒郭天盟。 “不需要你来关心我。”郭天盟皱眉道。 仇文搓了搓手，他看着系统：“我只要开口说要销毁你就行了吗？” “是的，您现在是这个世界的主体。”系统需要关键人物的好感度才能解锁一些特殊的功能，而这个功能其实是这个世界规则暂时借给它的部分权力。 仇文他们对程东洁的接受度越高，系统获得的权力也就越大。 而仇文可以随时收回这种权力，也可以随时销毁系统。 所以系统不可能在一开始就将这一切暴露给仇文这个最重要的攻略对象。 显示屏上跳出一个卡通页面，无数卡通小动物围着一个按键载歌载舞，按键闪烁着七彩的光，按键上印着“销毁”二字。 而一个甜萌软糯的声音询问仇文是否要销毁系统。 这很明显是系统迎合仇文的喜好弄出来的。 郭天盟觉得有些荒唐，荒唐又滑稽。 “按下去就行了吗？”仇文问系统。 “嗯，只要按下去就可以了，您可以在多年后接触到我们世界时申请查看我的销毁记录。”系统的声音依旧元气软萌。 “我会记得的。”仇文点点头。 “我已经把我这次任务的经过打成报告上交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仇先生您也提交一份报告，麻烦了。” “我？提交报告？” “是的，这对我们系统升级很有用。” “可是等我接触到你们还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吧？”仇文不解。 “也许会有上万年。”系统说，“这段时间对我们来说只是一瞬。” “诶？” “对您来说也只是一瞬，只不过您现在还只活了两百年。” 仇文哇了一声。 “您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可以啊。”仇文答应了，“那我按了哦。” “您按吧。” 仇文把手按在了销毁按钮上，在他按下去的一瞬间，显示屏闪烁了两下，随后一切恢复正常。 “系统？”仇文尝试呼唤对方，但是他没有得到回应，“系统？！” “你觉得它死了吗？”仇文问郭天盟。 “我不知道，我们现在没有能力查探到这些。”郭天盟垂头，“不过我已经让人去威胁程东洁了。” 仇文发现了，一旦遇到系统相关的问题，郭天盟的第一反应永远是先整一整程东洁看系统的反馈。 “也许系统是真没了。”仇文说。 “我知道。”郭天盟闭上眼。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不真实。” …… 夜晚，郭天盟回到中央基地。他越过层层看守，到达了总领的病房。 “总领您……在看什么？”郭天盟发现总领面前的屏幕上不是工作，而是一些漂亮的娃娃房。 “我在想我要不要给仇文送点礼物。”总领指向屏幕，“比如这个。” “没有必要，总领，他已经有很多玩具了。”郭天盟坐到了总领身边。 总领看到了郭天盟手上花里胡哨的指甲：“我听说你给他送了很多东西，都是用你自己的工资买的？” 郭天盟点头。 总领轻叹一声：“你也觉得我没几天可活了对吗？” “我不是在准备退路。”郭天盟为自己辩解，“只是这些小玩具不会给丧尸基地带来多少好处，却能让仇文开心，这是最好的礼物。” “你是用你自己的工资去买的。”总领说。 郭天盟沉默。 “你一向把家庭和工作分得很开，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第168章 童话世界 郭天盟将苹果切成小块, 放在碗里，插上签子递给总领。 “谢谢。”总领挪了挪身体，坐直了些。 “部长来过了吗？”郭天盟问。 “来过了, 他天天都来看我。”总领笑了笑，“我生病遭罪, 他忧心我的生死也遭罪, 生怕什么时候收到我的死讯, 估计连觉都睡不好。”他的声音很轻。 “我也想多活几天。”总领缓慢地吃着苹果, “但是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的嘴唇是青乌的, 说话到半途还要停下来喘两口气。 郭天盟伸手拉住了总领的手腕, 总领的手腕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 “你可小心点，别给我摁断了。”总领还有闲心开玩笑。 “辛苦您了。”郭天盟把总领的手腕放了回去。 “我有什么可辛苦的？等死罢了。”总领轻声说。 病房的门被打开，护士端着清洁用品走进来：“总领，该清洗身体了。” “我来吧。”郭天盟起身把清洁用品从护士手中接过。 护士明显有些不放心，总领摆摆手表示没问题。 “我受过训练，没问题的。”郭天盟解释。 护士这才点头离开。 郭天盟一边帮总领擦拭一边聊系统的销毁过程。 在得知系统在销毁前还给仇文弄了一个卡通按钮之后, 总领忍不住笑了一声：“真是荒唐啊。” “嗯，像是一场恶劣的玩笑。”郭天盟在看到总领衣服下根根分明的肋骨时，动作微微顿了一下。 总领已经脱了相，原本圆润的面庞此时看着像是披了皮的骷髅。 郭天盟听医生说，总领如今这个状态，每时每刻都是痛苦的。 总领不止心脏有问题, 他还有其他辐射病，他的身体已经衰竭了。 一般像总领这样的病人是没法保持冷静的, 他们会痛苦地挣扎嚎叫。部长去看望过部分同样患有辐射病的病人, 那些人哭喊着让医护人员结束他们的生命，但总领一直很安静。 总领比得病之前沉默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疼痛，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没多少力气了。 总领活得一日比一日痛苦，但他必须活着。 因为他一死，时局就会巨变。而部长他们忙着处理“后事”，让一些有大用的同僚平稳落地。 所以总领在熬，他不敢死。 “仇文是个很有趣的丧尸。”总领说。 “您想……丧尸化吗？”郭天盟问总领。 “怎么？你想替我去求你祖爷爷？”总领问。 “我和仇文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郭天盟抿唇，“不过他应该不介意……” “我不能。”总领摇头打断了郭天盟的话，“以我现在的身份，不合适。”不是他不想。 可他们需要一个时间来过渡，来接受。 这期间，他作为人类的领导者，不能抛弃自己人类的身份，到死也不能。 “仇文确实是你祖爷爷。”总领忽然说，“你甚至长得有点像他。” 郭天盟帮总领擦干净了，随后他又帮总领套上衣服：“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算近。” “……我也想买点礼物送给仇文，回头你帮我带回去，可以吗？”总领问他。 “好，我答应您。” …… 郭天盟离开总领病房之后就一头扎进了办公室。 他还要提交报告，还有自己的工作。 一直到晚上九点，他的办公室门被人敲响。 “我说，你还不睡觉？真想死？”有人问他。 郭天盟抬起头，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老沈？” 被称为老沈的男人是郭天盟的同窗，他们一同上学，一同接受训练。而最后他们也被分派到了两个不同的部门，如今二人都是副部长。 “我是来给你带药的。”老沈晃了晃手里拎的袋子，他走进来，把袋子放在了郭天盟的办公桌上。 郭天盟的鼻子抽了抽：“我怎么还闻到有一股卤肉味？” 老沈哈哈笑了两声，他把另一只手上拎的东西拿出来：“夜宵！” 郭天盟嗤了一声：“我晚上不吃这么多，不健康。” “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健康，这算是以毒攻毒了。”老沈不管这些，他把药又往郭天盟的方向推了推，“再说我不是给你带药过来了么？反正你今天是死不了的。” “这药是哪来的？”郭天盟拿起了药盒。 “国外新研究出来的，治失眠的。”老沈解开卤肉的袋子，“诶，你还记得你楼上那个烦人的老头么？” “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郭天盟脸色变了。 “他脑梗进医院了。”老沈随口说，“据说人不太行了。” 郭天盟微微一愣。 老沈用手拿起一片肉，放进嘴里尝了一口：“嘶！这味儿真带劲！” “他需不需要帮忙？”郭天盟问。 “我说你这人啊。”老沈啧了一声，“他死不死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什么好人，他一天到晚就盯着你，等着占你便宜，你同情他干嘛啊？” “喜欢占便宜很正常，罪不至死，命才是最重要的。”郭天盟替那个老头辩解。 老沈眉毛一挑：“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会让我有一种你是好人的错觉。” 郭天盟与老沈对视。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郭天盟问他。 “真没什么，只是来跟你聊一聊。”老沈调整了自己的坐姿，“最近我也整晚整晚地睡不着，我愁啊……” “你们部门行事太冷酷了，而且喜欢用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老沈轻声说，“本来嘛，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都是为了人类的共同利益。” “但我们部长最见不得这种手段。你们为了维持稳定，甚至豢养了一些十恶不赦的伥鬼。”老沈盯着自己曾经的同窗看，“我们部长性格刚硬，最看不得你们的作风。” “与我们无关。”郭天盟随口说。 “怎么无关？总领没几天可活了，总领一死，你觉得新总领会是谁？你们部长吗？”老沈越说越激动，“你们部长和你一样，沾了太多的血，而且他从没直接参与过各个基地的管理，没有人会选他。” “我们是同僚，我现在跟你乐乐呵呵地坐在这，可是你应该清楚，有时候政念不和要比立场不合更致命！” “你们养的那些伥鬼最近动作太大了，我们部长这几年有意打压，但是被你们拦了下来。” “几次都是这样，我每次看文件，看到你们部门这些人的名字都恨得牙痒痒。” “老实说，我也看不惯你的行事方法。不涉及工作时你慈悲得像个菩萨，一旦担上你副部长的身份，你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恶鬼。” “他们还有用。”郭天盟说，“把他们彻底清理干净，相当于主动切断国外一些势力的信息来源。” “他们的胃口太大了。” “不让他们吃饱，他们怎么可能吐出信息？” “代价是部分基地资源短缺，底层民众饿死吗？”老沈他们也是为了基地着想，他们也认可郭天盟他们部门的行为是为了基地。 可他们的理念不同，底层逻辑不同。 “你可以拿出自己的工资赞助那个占你便宜的老头，但你却牺牲了那么多人命。” “这不是小孩的动画片，这个世界没有纯粹的正义，你很清楚这一点。”郭天盟有些烦躁了。 “但我们可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做到最好，没有人应该被牺牲！起码我们的人不能！” 郭天盟和老沈都没有再开口，他们面对面陷入了沉默。 “行了，吃夜宵吧，别聊这些费脑子的事了。”老沈转移了话题，“你指甲不错，仇文帮你做的？” “不是，是淑云阿姨。”郭天盟相当配合，“仇先生给我套了一件粉红色的蓬蓬裙，我没有带回来，他说留着等我回去了再送给我穿。” 老沈缓缓睁大眼睛：“什么东西？” “粉红色蓬蓬裙，还有魔法棒。” 老沈猛地后仰：“这也太诡异了吧？！你每次去都得遭一次罪？” “还好。”郭天盟看着自己花里胡哨的指甲。 他还挺想去丧尸基地再待一会儿。 那样他就只需要纠结仇文给他穿裙子的事，还有晚上仇文硬要和他同床睡觉。 他其实已经习惯了睡在仇文和关敬英的中间。 郭天盟拿起了老沈给他的筷子：“丧尸的脑回路很奇怪。” “他们只是举止很奇怪，我感觉丧尸们都挺聪明的。”老沈想起了什么，“诶，我听说仇文喜欢那些亮晶晶的东西？” 郭天盟嗯了一声。 “我闺女上回放学，带回来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模型。个头都一样！彩色的！” 郭天盟提起了精神。 “好像是定制模型，什么颜色都可以。”老沈的女儿才五岁多，正是喜欢这些闪亮小玩意儿的年纪，“你要不要也去弄一个，弄一个关敬英的，仇文不是特别喜欢这位关少校吗？” 关敬英的？ 郭天盟想象了一下，随后他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老沈被郭天盟笑到后背发毛，他总觉得这笑声不像郭天盟，有些过于开朗了：“你没事吧？”疯了？ “没，我大概能猜到仇先生的表情和关敬英的脸色，噗哈哈哈哈。”郭天盟摆摆手。 太有意思了。 怎么会这么有意思？ 郭天盟笑了好半天，最后他终于笑累了，发出一声轻叹：“唉……” 第169章 你去送礼物 关敬英的性格一直都很好, 他的性格有点轴，他的长辈和领导很喜欢开他的玩笑。 关敬英不在乎这些笑话，他也不会因此对自己的领导和长辈有任何的偏见。 其实关敬英也知道自己性格不错, 他觉得自己是个相对沉稳的战士。 然而这一认知在今天被打破了。 关敬英看着一比一真人的彩色雕塑，他握紧了拳头。一向安分守法的他居然有了一种冲进中央基地把郭天盟拖出来揍一顿的冲动。 关敬英雕塑的头顶还有一个超大的蝴蝶结, 配合着雕塑严肃的表情, 显得格外滑稽。 而仇文靠在了雕塑的胸口, 他依偎在雕塑的胸膛上, 闭上眼。 由于仇文面无血色, 导致他看上去像是在爱人的雕塑前面殉了情。如果雕塑是白色, 那么这画面应该会相当有美感。 关敬英走上前，他把仇文从那个彩色雕像身上“撕”了下来。 仇文立刻搂住关敬英猛蹭了两下，蹭完之后他又去摸雕像了。 “噢！他好爱你！”淑云捂着嘴感叹。 “可我就在这儿。”关敬英面无表情道，“仇先生可以直接来爱我。” “爱情就是这样的，明明人在身边，可就是不敢触碰。”糯米很懂, 他看了很多电视剧。 关敬英：…… 他和仇先生在一起都六年了，他每天晚上都要跟仇先生睡觉，仇先生每天晚上都要啃他，这算不敢触碰？ 关敬英重新把仇文撕下来，他搂着仇文的腰，仇文在他怀里扑腾蹬腿。 “你干什么！”溜达进基地的光仔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大喝一声，随后把仇文从关敬英的怀里抢走。 他还想指责关敬英, 可话还没说出口, 仇文的巴掌就落到光仔的后脑勺上了。 “嗷！好痛！”光仔松开了仇文。 仇文走到关敬英的身边，他重新把关敬英的手摁在他的腰上, 重新开始扑腾。 “人家小情侣玩游戏，你掺和什么？”糯米问光仔。 仇文怎么可能挣脱不了关敬英，他那是不乐意挣脱。 “他又没说是在玩游戏，我以为他被欺负了！”光仔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 “敬英这种老实孩子怎么会欺负他啊？”淑云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彩色雕塑。 她有些遗憾，仇文和关敬英确定关系之后就不允许他们摸关敬英了，仇文也不允许他们摸自己，仇文说这是为了淑云他们的未来成长着想。 淑云不懂这些，她觉得恋爱真不是个好东西，原本可以碰的人都碰不了了。 这是一种自私的占有，对双方都是。 之前他们商量好了，大家可以一起谈恋爱，这样就等于大家都没谈，他们就可以重新抚摸仇文和关敬英。 他们把这个绝妙的主意说给仇文听之后被仇文凶了一顿。 仇文说他们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仇文依旧会和他们拥抱，可仇文身上有很多地方是不可触碰的。 “别难过了。”糯米凑上来拉住淑云的手晃了晃。 “仇先生，我有一个想法。”关敬英总觉得糯米和淑云越凑越近了。 仇文还在关敬英怀里扑腾，闻言他嗯了一声：“有可能吧。”这些丧尸之间确实有可能发展出感情，不过这得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仇文正经了几秒钟，随后继续扑腾。 明明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强悍的个体，可他偏偏就要装出一幅柔弱的样子。 关敬英稍微松了些力道。 仇文一不小心从关敬英的怀里挣出来了，他回头看了关敬英一眼，有些迷茫，似乎不明白自己的力道是怎么挣脱束缚的。 关敬英深吸一口气。 他猛地搂住仇文，在仇文脖颈边深吸了一口。 五颜六色的雕塑也好，奇怪的大蝴蝶结也罢，只要仇先生喜欢就行！ 关敬英猛吸两口之后发现仇文的表情不对劲，仇文明显是得意的，他似乎是故意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因为他知道关敬英吃这一套。 关敬英确实吃这一套，他觉得仇文装模作样的姿态也很有趣。关敬英搂着仇文，把脑袋埋在仇文的脖颈间，又猛吸了一口。 吸完之后关敬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除了他以外的吸气声。 关敬英和仇文看向声音来源处，也就是仇文的后背，他们发现光仔也在那儿吸。 “没有味道，你们到底在吸什么？”光仔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鼻子有问题，他又贴着仇文吸了一口气。 完蛋了。 “有吸到什么味道吗？”淑云果然凑了上来，她也开始了。 接下来就是糯米，史载，静。 越来越多的丧尸围了过来。 仇文一开始还随他们，他说自己身上没有味道，但是丧尸们不信。 丧尸们过来闻过之后发现果然没味道，他们便觉得是自己嗅觉不够灵敏，没有认真嗅。 “不要嚼我的衣服！”仇文伸手抓住了岳巍的脸。 岳巍变成丧尸的时间短，他还有些呆滞。 他嘴里叼着一片衣角，在听到仇文的话之后他略作思考。 他觉得他嘴里的布料已经不算仇文的衣服了，它只是一块破布。 所以岳巍心安理得地继续嚼。 仇文捏住了岳巍的脸颊：“吐出来！丧尸不能吃这个！”岳巍摆脱对人肉的渴望还是很快的，但是他开始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往嘴里塞。 一开始岳巍想吃人，后来他发现人以外的东西也能吃。但是岳巍没法确定这个“以外”的范畴，所以经常能有丧尸看到岳巍在啃石头。 “我把你们养大还要费多少劲啊。”仇文悲伤地看着岳巍，“以前这么聪明一个孩子，现在只知道捡石头吃……等等，你嘴里红色的残渣哪里来的？！你吃了我摞在外面的砖头？！” “消化很费劲。”岳巍皱着眉揉了揉肚子，“不过我努力吃完了。” 仇文：…… 关敬英默默把仇文往后挪。 仇文重新开始扑腾，这次他是认真的：“我要把你砌墙里！我要用你做砖头！！” “别拦着我！我要捏碎他的脑袋！！”仇文的四肢被其他丧尸摁住了。 “算了算了，他还小。”光仔都开始安慰了，“他才六岁，他懂什么？” “他都吃砖块拌木头了，你别跟他计较啊。”淑云也说。 “嗷嗷嗷！！”仇文直接开始骂丧尸话了，“嗷嗷！嗷嗷嗷！！”他骂得很脏。 岳巍睁大眼睛，随后他缩到墙角自闭去了。 “你怎么这样！”糯米不赞同仇文冲动的行为，“现在他和六岁小孩没有区别，冰河六岁的时候也喜欢惹祸啊。” “冰河看起来可爱。”仇冰河惹祸的时候是个小豆丁，还是仇文亲手抚养的小豆丁。岳巍怎么能跟冰河比。 “你在以貌取尸。”史载皱眉摇头，“这样不好。” “别这么说仇先生。”关敬英连忙捂住了仇文的耳朵，“仇先生懂的也没那么多，他的年纪在丧尸里也算小的。” 丧尸们看向了关敬英。 他们什么都不说，只是盯着。 关敬英喉结滚动，他有些紧张。不过他坚决维护仇文：“你们不能要求仇先生时时刻刻维持冷静，他不是机器，他也有喜怒哀乐的。” “我们没有凶他，我们只是希望他温柔一点。”淑云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 关敬英却不这么想：“但我觉得各位语气可以温柔一些，可以先阐明自己没有恶意。” 丧尸们觉得关敬英没救了。 最后甚至是仇文捂住了关敬英的嘴巴。 【我又过头了吗？】关敬英总算意识到了问题，他对自己爱人的袒护很容易过头，很容易失去自己的底线。 仇文听到关敬英心声之后有些无奈，他觉得关敬英肯定是那种结婚后尽数上交工资的人。 关敬英听到了仇文的念叨：【您想要我的工资账户吗？】他的退役金不少。 【不要。】仇文拒绝了，【如果我想要什么，我会让大孙子帮我买。】 关敬英看向那个彩虹雕像。 【你别骂他了。】仇文安抚关敬英。 【我没有骂他。】 【心声说不了谎，你骂得好难听。】 “阿嚏！”办公室里的郭天盟打了个喷嚏，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有些疑惑，“也不冷啊。” 警卫员有些担心：“您要不要去做个检查？” “打喷嚏而已，没必要。”郭天盟摆了摆手，就在他准备继续埋头看文件时，仇冰河敲门进来了。 仇冰河经常来郭天盟的办公室玩。 “冰淇淋吃不吃？”仇冰河问他。 “仇女士，副部长现在不能吃冰的。”警卫替郭天盟拒绝了。 “那这两个我就自己吃了。”仇冰河坐在沙发上，开始认真吃冰淇淋。 郭天盟没再看资料，他在等仇冰河开口。 仇冰河吃了几口之后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去看程东洁了，我顺便把我利用他的事交代了。” 郭天盟微微挑眉：“他什么反应？” “他气哭了，让我离他远点。”仇冰河耸肩。 “老实讲，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去看他。”郭天盟看着仇冰河，“他最初的目的是取代你，你真的一点都不膈应吗？” 哪怕仇冰河不在意对方攻略所谓男主的行为，面对对方那莫名其妙的鄙夷，仇冰河都不该喜欢程东洁这个人。 就像周颖莺一样，周颖莺现在跟仇冰河的关系依旧很好，但她六年来都不接受程东洁。她和程东洁同是仇冰河的朋友，但她基本没见过程东洁，她跟仇冰河沟通时应该也不会提到程东洁这个名字。 仇冰河认真想了想：“还行。”她六年前是纯粹地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我其实总觉得……”仇冰河吃完了一碗冰淇淋，又拿起另一碗，“我和程东洁做朋友，好像他生气比我多诶。” 仇冰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没吃亏，她就不在乎这些了。 “你真是……又迟钝又聪明，和你爸爸一样。”郭天盟感慨。 仇冰河觉得不太对：“我爸爸文化成绩肯定比我好，他不迟钝。” “也是，他不迟钝。”郭天盟轻叹了一声。 他看着仇冰河吃冰淇淋。 仇冰河被人盯着，动作慢了下来。 本来冰淇淋就已经见底了，仇冰河看看郭天盟，又看看小碗里的冰淇淋。她把没吃完的冰淇淋朝郭天盟的方向递了递：“你要啊？” “我不要，我是想提醒你少吃点这种东西。”郭天盟说，“女孩子吃太多冰的不好。” “我的身体很健康！”仇冰河挺直背脊，她很肯定，她的身体比绝大多数同龄人健康。 “健康不是用来挥霍的，得了病就晚了，提早防备总比得了病再治要好。”郭天盟随口劝。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能是原男主之一，毕竟他比仇冰河大了12岁。在郭天盟从未实践过的恋爱观里，他们都应该是两代人。 不过想想仇文他又释然了，仇文和关敬英不知道隔了多少代，他俩也在谈情说爱。 所以原文里的他应该不至于太变态。 “你说话好像大家长哦。”仇冰河挑眉，“你是怕我像总领那样？” 郭天盟原本松弛的状态在听到“总领”二字之后瞬间紧绷，只不过他的外表还是那样，看不出情绪。 “我听说他很痛。”仇冰河第二盒冰淇淋也吃完了，“他那种病会痛到让人想自杀。” “为什么人类的身体这么脆弱啊。”仇冰河轻轻叹了一声，“我在丧尸基地就从没担心过这些，我的家人不会生病。” “但你会生病，你是人类。”郭天盟依旧是一副知心前辈的模样。 “我不喜欢这样，你呢？”仇冰河看着郭天盟。 “还好，我的身体不算健康，以后生病了也正常。” “你想不想做丧尸啊？”仇冰河直接问了出来。 一旁的警卫员眼睛瞪得像铜铃，他这个下属还在这儿，这种问题不应该偷偷问吗。 “老实说，想。”郭天盟摁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或者说谁都想做丧尸，丧尸……太好了。” 人类这边一地鸡毛，丧尸那儿刚刚起步，他们每天组团晒太阳，打地基，弄建筑。 丧尸的日子更符合人类对“生活”的构想，不必匆匆赶路，一切都能慢下来。能真正地去感受这个世界。 而且地面的变异动植物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生态圈，它们彼此越来越融洽，也越来越复杂。 被赶进地下的人类抱着自己的“旧世界”，他们还做着回到地面的梦。可丧尸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他们当然可以回到地面。 现在丧尸的概念和人类的概念已经开始融合了。 但人类各个高层都还在等，他们在等丧尸那边的变化。 仇文喜欢的是男人，他不可能再有后代。 第170章 副部长疯啦 “所以你只想弄清楚中央基地发生了什么？！”郭天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关敬英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一直看雕塑？” “因为雕塑很显眼。”不是关敬英想看, 主要是那个雕塑是他们大厅里最扎眼的物件，他不看雕塑看什么？ 郭天盟按压自己的眉心：“我以为你要揍我。” “敬英之前确实有这种想法啦，但是他现在不揍人了。”仇文为关敬英辩解。 郭天盟叹了口气：“你要问就直接问, 我是什么内心脆弱的人吗？” “难说。”关敬英觉得心志再坚定的人都有可能精神崩溃，他是个严于律己的人, 但他从不过分高估自己。 其实郭天盟也是同样, 郭天盟也能明白他的意思：“老实说, 在见到仇先生的那一刻, 我的情绪有些难以控制。” 仇文警惕起来了, 他怀疑这个心思九曲十八弯的孩子想打感情牌。 “应该是仇先生演技太好带给我的错觉。”郭天盟微笑着解释, “我的父母和我的关系不错，可我从未在他们面前暴露过本性。” “而仇先生……我与仇先生并不是同一阵营的战友，我曾想把仇先生设为靶子，我想针对仇先生，在仇先生蜕变时，我脑子里的想法是‘仇先生最好已经死了’。” 郭天盟的笑容愈发灿烂：“因为仇先生死了, 人类就能自行控制丧尸的进化，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这都是个一本万利的结果。” 关敬英默默握拳。 “你不怕我把你扔出去吗？”仇文伸手捏住郭天盟的脸颊，用力一扯。 “不怕，因为仇先生您真的很会表演。”郭天盟覆住了仇文的手，他也伸手去触碰了仇文的脸, “哪怕我很清楚仇先生您只是一时兴起，您此刻可以将世界上所有的赞美之词都倾注在我身上, 下一秒您就能直接拧断我的脖子, 我也依旧被您迷惑了。” “说实话，我反思过自己的情绪, 我认为自己是在强压下寻求虚无缥缈的庇护，有些像那些狂热的追星分子，或者真情实感喜欢上虚拟故事的那类人。”郭天盟开始分析自己，“然后我发现，关敬英很有可能就是这么陷下去的。” “而恰好关少校是个足够纯粹又足够勇敢的人，他‘攻略’了您，所以幻想变成了现实，他成为了您生活的一部分。”郭天盟也捏了捏仇文的脸。 “所以呢？你祛魅了？”仇文问他。 “没有，我分析了一通，甚至列了个表格，可惜我没能把自己拉回来。”郭天盟对此深表遗憾，“每到这时候我都会羡慕系统。” “我以为你恨系统。” “我恨系统，可我同样羡慕他，情感这种东西有时候实在太碍事了。”郭天盟无奈道。 “你好像个中二病小孩诶！那种嚷嚷感情是阻碍的中二病小孩。”仇文摇头晃脑地说。 “我可能就是个中二病。” “你过了那个年龄段啦。” “我很老吗？”郭天盟的鬓角有些泛白，但作为男主之一的他，颜值绝对是这个世界的天花板级别，温文儒雅。 “不老，在我面前哪个孩子都不老。”仇文也在微笑。 “您知道我有多危险，却还是用这种态度来对待我。”郭天盟松开了手，“我很难不沉溺。”仇文的态度让他有一种仇文永远都不在乎他做了什么，永远都会爱着他的错觉。 “这样啊，你真的把我看得很透诶。”仇文把郭天盟脸上的眼镜取了下来。 “您要做什么？”郭天盟眯了下眼睛。 仇文面带微笑，一脚踩在了眼镜上，把眼镜踩裂开了。 “仇先生！！”他近视度数挺高的！他不能不戴眼镜！ 而且他的眼睛是合成玻璃，按理说就算是陆行车碾压都不会有损坏。 但是仇文把他的眼镜踩碎了。 “您干什么啊！！”郭天盟说完之后仇文又踩了一脚。 “我在发泄，不明显吗？”仇文问他，“你这么了解我，那我不演了，我就是坏蛋。” 仇文又把郭天盟胸前别着的笔取了下来，扔地上：“你看，看到了吗？” 他踩碎了笔：“诶，它没了。” 仇文又伸手要取下郭天盟手腕上的通讯器。 “等等！这个不行！这个绝对不行！”郭天盟拼死护住了自己的通讯器。 仇文没法取下通讯器，他把郭天盟整个人都提溜起来了，他甩了两下，甩不开郭天盟，再甩下去郭天盟的胳膊估计会脱臼，仇文放弃了。 他把郭天盟放回去。 郭天盟松了一口气，就在那一瞬间，仇文伸手抓住了郭天盟的胳膊用力一扯。 郭天盟吓了一跳，他往反方向扯。 然后郭天盟的胳膊就真的脱臼了。 仇文：…… 郭天盟：…… 他俩面面相觑，最后仇文松开了郭天盟。 郭天盟的胳膊落下去晃荡了两下。 仇文又连忙伸手稳住郭天盟的胳膊，他小心翼翼地把郭天盟的胳膊捧起来。 “祖爷爷错了。”仇文向郭天盟道歉。 郭天盟看向地上的眼镜和笔的碎片。 仇文挪动身躯，他挡住了郭天盟的视线：“祖爷爷还是爱你的。” “你看看祖爷爷真诚的脸。”仇文疯狂眨巴眼睛。 郭天盟眯起眼，又睁开：“我看不太清。”他近视加散光，现在他觉得这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仇文捧着胳膊不知所措。 关敬英无奈叹了口气：“我先帮郭副部长接上，然后副部长再进医疗舱里恢复恢复吧。” 仇文立刻把位置让给关敬英，让出位置的同时他还不忘唠叨：“你这孩子近视眼怎么不做手术呢？” “因为戴眼镜比较帅气吗？”仇文摸了摸下巴，“你那种‘难以言说的性感’有一部分来源于眼镜，我琢磨过了。” “您一天到晚都在琢磨什么？啊！”郭天盟的胳膊被关敬英接上了。 “嘶。”郭天盟试着动了动胳膊，胳膊能动，关节应该没问题。 仇文带着他去了医疗舱那边。 “这个你比我了解吧？”这东西放在丧尸基地基本就是用来积灰的。 仇文的医疗舱是最新款，据说是人类为了表达重视，特意为仇文设计的。 仇文在一旁等着，可等了半天郭天盟都没躺进去：“你在干嘛？你为什么要亲我们家的医疗舱？祖爷爷不支持你这方面的倾向。” “我在看字。”郭天盟很无奈。 这些按钮的顺序和人类基地不同，上面的字都是奇怪的萌化字体，郭天盟只能凑近了仔细分辨。 “不用看，有语音模式的。”仇文上前拍了拍医疗舱，“大猫！” 医疗舱响起了一道无感情的女声：“现在是华中时间，下午，三点二十分。” 郭天盟：…… 这是什么老年人专用医疗舱吗？ 仇文对医疗舱说：“你帮我孙子检查一下胳膊有没有问题。” 医疗舱回应：“好的，请问要开启儿童模式吗？” “不用啦，我大孙子已经36岁了。”仇文哈哈笑了两声，他拍了拍郭天盟的脑袋，“就是这个，长得很像我对吧？” 医疗舱沉默。 郭天盟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医疗舱的系统不够智能，这倒不是人类的科技不行，主要是他们怕仇文防备那些智能系统，觉得人类是在监控丧尸。 医疗舱紧接着出声：“好的，他是您的孙子。” 郭天盟感觉这种语气很奇怪。 “您能松开手让他躺进来吗？”医疗舱询问。 仇文乖乖松开手，郭天盟躺进医疗舱。面板在郭天盟面前弹出，上面显示的是郭天盟的身体数据。 医疗舱继续对仇文说：“您有小玩具吗？” 仇文掏了掏身上的口袋，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拇指大的橡皮鸭：“这个可以吗？” “可以的，您玩吧。”医疗舱的语气很温柔。 “好诶！”仇文开始捏小橡皮鸭。 果然不对劲吧！！郭天盟点了下虚拟面板，他看了下医疗舱现在的沟通模式——【与智力特殊者沟通中】。 仇先生被当成智力障碍了啊！这个医疗舱不够智能，它观测到了仇文的长相和郭天盟的长相，它觉得仇文纯粹是在臆想。 医疗舱问仇文：“好玩吗？” “一般。”仇文已经玩腻了。 “您可以把它顶在头上。” 仇文依言把橡皮鸭顶在头上。 医疗舱：“好棒！！” “很好看吗？” “特别好看！” 郭天盟：…… 他默默握紧了拳头。 这个医疗舱知不知道自己在哄谁？仇文为什么那么配合啊？ 还有关敬英，关敬英居然在旁边录视频，他应该察觉到不对劲了吧？ 等等，仇文和关敬英意识相通，就算仇文是纯粹的，关敬英也一定明白这个医疗舱是什么意思。 但是关敬英没生气，仇文也不在乎。 郭天盟松开了握拳的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仇文。 仇文“毫无所觉”“天真烂漫”地顶着橡皮鸭在转圈。 关敬英的脸越来越红。 仇文这个死了快两百年的老丧尸是觉得他自己这样很可爱吧。 仇文这家伙对自己的魅力剖析得特别彻底，他特别清楚人类认为他什么姿态是可爱的。 他更清楚关敬英喜欢什么。 所以他在装可爱吧。 半真情实感，半演戏……他可太清楚关敬英吃哪一套了。 这个老丧尸在哄自己年轻的小情人啊…… …… “郭天盟还在仇文那边？”沈从章询问自己的下属。 “对，他是接到了前总领的命令，去给仇文送礼物的。”下属点头。 沈从章垂眸沉思。 一旁的同事开口：“在这种关键时候离开……看样子前总领在临死前还希望保他啊。” “领主硬撑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他们那一派的人能早点洗白自己？”沈从章随口道，“只可惜，他们手底下掌握的势力太庞杂了，真要梳清斩断，起码得五年。” “尾大不掉，领主再撑几个月也没用。”沈从章看着郭天盟的任务记录，“你觉得郭天盟有可能勾连丧尸吗？” “怎么可能？丧尸是不可控的。”同事和郭天盟也很熟，他一不认为郭天盟会投奔丧尸阵营，二也不相信丧尸会真的蛋疼到深度参人类的党争。 “如果郭天盟不回来，我们就当他死在外面了吧。”沈从章忽然说。 同事抬头看向沈从章。 “我会跟部长说明情况，我相信部长会同意我的做法。”沈从章恨郭天盟恨得牙痒痒。 他和郭天盟本人从来没有过任何矛盾，相反，作为同学的他们拥有相同志向，他们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 沈从章很佩服郭天盟的能力和胆识，他也认为某些特殊的问题要用非常的手段。 可是郭天盟他们……偏激过头了。 那种极端的行事方式会助长人类内部的腐化，在沈从章看来，郭天盟已经背弃了自己的信仰。 郭天盟同样不认可沈从章的看法。 现在国外一团乱麻，各处基地难免受到影响，现在已经不是和平时代了，他们必须采取偏极端的手段保住最多人的利益，不至于所有民众一起受苦。 有时候沈从章看到郭天盟的任务报告，恨不得掏出枪去跟郭天盟拼了。 可如今一切盖棺定论，沈从章又脱离了斗争的视角去看郭天盟。 他希望郭天盟别回来了。 作为代表性人物，郭天盟回来之后肯定会沦为重点打击对象，他过去的行事会被一天天翻出来用放大镜寻找错处。 郭天盟的部长有死刑的可能，但郭天盟应该是安全的。 毕竟人类还得考虑丧尸那边的态度，郭天盟确实和仇文有血缘关系。 而且郭天盟只是个副部长，他的威望还没高到那种程度。 可他被关进监狱最起码都是四十年，他会被关到老，甚至有可能被关到死。 无论被关起来还是逃去丧尸基地，郭天盟都无法再参与政事，他还是活在基地外更自由一些。 第171章 我们需要一个反派 郭天盟梦到自己行走在沙滩边。 基地里有各式各样的人工造景, 可除非任务需要，郭天盟从不会在这类无聊的享受上花钱。 郭天盟在沙滩上看到了很多人，很多熟悉却已经死去的人。 他知道这是梦, 他有些怅然。 郭天盟过去不会花太多时间去怀念他们，但他现在却不可避免地开始思考他们死前都在想些什么。 这些是没有意义的。 “大孙子。”仇文的声音响起。 郭天盟眼前的景色开始模糊。 “大孙子！”仇文的声音继续响起。 郭天盟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 他的梦醒了。 仇文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搂住了仇文。 仇文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要不我重新给你准备一个房间吧, 我发现你也长大了, 总抱着你祖爷爷也不是一件好事。” “不必了, 我不会住太久。”郭天盟松开仇文, 他打了个哈欠。 “你还想回去？”关敬英询问。 “美梦总要醒的。”郭天盟伸了个懒腰, 他的黑眼圈淡了很多，脸也圆润了一些。 每次在丧尸基地他都休息得不错。 “你要去搞大事？”仇文问他。 “嗯，搞大事。”郭天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还是不习惯不戴眼镜，“仇先生，您之前说要给我养老的事还算不算数？” “算, 你确实是我们家的孩子。”仇文随口说。 “多谢。”郭天盟说完这句之后又顿了顿，他似乎还想多问一些什么，可最后他还是没开口。 郭天盟爱他的父母，可他的父母不曾了解真正的他，不曾参与他真正的生活。仇文强硬地把他们两人扯上关系，一开始郭天盟觉得荒唐。 可渐渐地, 郭天盟习惯了，他不再把这个称呼当作玩笑。 “我现在啃你一口, 你就能变成丧尸哦。”仇文提醒他。 “你不想被窥探心声的话, 可以让外面的丧尸啃你一口。从头开始，我可以把你养成一个积极向上, 阳光开朗的孩子。”仇文没有放弃蛊惑郭天盟。 “如果要转变成丧尸，我个人不介意被您窥探思想。”反正仇文已经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类了，在这个前提下，郭天盟不介意被窥探思想。 郭天盟甚至认为自己的想法比其他人更纯粹，更稳定。 “我倒是蛮想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的。”仇文对郭天盟脑子里的东西很好奇。 “您想窥探些什么？”郭天盟问。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36了都没对象。”仇文随口说。 “您死之前也没对象。”郭天盟提醒仇文。 “我死的时候比你年轻。” “只年轻四岁。”郭天盟不认为仇文有资格催自己的婚。 仇文伸手捧住自己的脸：“可是看外表，我比你年轻了起码十岁。”无论怎么算，仇文都是赢。 郭天盟捂脸：“您知道的，我没有那个精力。” 郭天盟没有时间去经营自己的家庭，而且他直到现在也没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那个人，他没有结婚的理由，单身到现在也是正常的。 “但是你同事结婚了啊。” “您的同事也结婚了啊。”仇文的同事也累，他们结婚的也不少。 仇文不跟郭天盟争了，他指着郭天盟，看向关敬英：“你看看这孩子，我说一句他要顶三句！” “好了，仇先生。”关敬英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话，他年纪比郭天盟小，实在担不起“长辈”这一身份。 关敬英看着郭天盟：“您有什么打算？” “打算就不必交代了，我应该是回不来了。”郭天盟笑了笑，“再见吧。” “你今天就走？” “今天就走，我们部长已经被停职了，我再不走就真的迟了。”郭天盟想要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结果他发现自己压根没带行李，他已经习惯了那些花里胡哨的打扮，现在他来仇文这儿都是穿的丧尸提供的衣服。 郭天盟轻轻叹了口气。 “舍不得？”仇文问他。 “有点。”郭天盟承认了。 然而再怎么舍不得他也得走。 郭天盟给中央基地发去消息，表示他的任务完成，他可以回基地了。 基地里，得到消息的沈从章骂了一句：“这狗日的！好日子不过，上赶着回来坐牢！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在骂完之后，沈从章收到了郭天盟的信息。 【老沈，我们见一面吧。】 【不见，老子忙得很。】沈从章气得肝疼。 【我有事求你帮忙。】 【不帮，滚他妈的蛋。】 【现在我们部门被清算，你应该很清楚这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无辜的。】 沈从章按了按自己的脑壳：【你指的是哪方面无辜？】 【他们只是站错了队，我有办法保下他们。】郭天盟回应。 沈从章立刻来了精神。 郭天盟还在继续：【基地为了培养他们花费了无数的资源，他们就这么被关起来太可惜了。】 【你能把他们捞出来？】 【能，见一面吧。】 沈从章同意了。 沈从章把见面地点安排在了他自己家，这让郭天盟有些意外。 郭天盟见到沈从章之后第一句话便是：“你是真不怕受我的牵连？”在他传递信息表示自己要回来开始，那些人就做好了把他投入监狱的准备。 之所以没在进基地的第一时间被逮捕，估计还是这位老沈帮了忙。 或者说他和老沈的对话已经被新的总领知道了，现在老沈的态度也就是背后总领的态度——看郭天盟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郭天盟坐到了沙发上，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相当自来熟地想要爬到他的腿上。 “好了雯雯，别闹了。”沈从章把小女孩抱起来。 女孩伸手往郭天盟的方向抓了抓：“郭叔叔！郭叔叔！” 沈从章把女孩交给自己的妻子，让妻子先带孩子出去玩一玩。 打发走孩子之后，沈从章哼了一声：“受你牵连？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这会是一场三人对话。”新的总领会知道他们的沟通内容。 沈从章给郭天盟倒了一杯茶，他笑了笑，似乎想让气氛更轻松一些：“奇了怪了，我闺女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你多少次啊，她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小姑娘比较看脸吧。”郭天盟顺着沈从章的话说。 “夸你自己？” “阐述事实。”郭天盟一直都知道自己长得好。 “你说你怎么就没结婚呢？”沈从章没有反驳郭天盟，“你上学的时候那么招人喜欢。” “工作了也招人喜欢。”郭天盟补充了一句，随后他说，“我祖爷爷刚刚也跟我聊了这个问题。” “你直接管他叫祖爷爷？” “当着他的面基本不这么念叨。”郭天盟摇摇头，“我不结婚也是好事，免得耽误别人。” 沈从章沉默。 过了一会儿后，沈从章开口：“你说吧，什么办法？” 郭天盟笑了笑，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给你们一个当救世主的机会，你们要不要？” 沈从章微微挑眉。 郭天盟继续说：“稳固根基，展示权威。” “说具体点！” “这里是一份名单，我们部门里那些有能力有信仰的官员名单。回头我会把他们无罪的证据发给你。”郭天盟说。 “无罪的证据有什么用？”沈从章问，“你们部长也是个清廉的部长，他个人品德同样没问题，可他还不是被送进去了？”这不是在报仇，只是在排除隐患。 郭天盟名单上那群人也是一样，他们最大的错就是他们站错了队。 “我拿着它肯定没什么用，你们拿着它就有用了。”郭天盟笑着说。 他把名单递给沈从章，随后他悠悠喝了一口水：“我自认不是个把个人利益凌驾于群体利益之上的人。” 沈从章打开名单：“你确实不是。” “过去我认为丧尸的存在是威胁也是个机会，所以我想利用仇先生的身份。”郭天盟说，“各个基地人心涣散，我觉得需要有外部的压力强迫内部团结，仇先生就很好用。” “可惜现在丧尸和人类的关系变了，我们没法再将仇文打成反派。”郭天盟看着沈从章，“人总会死的，就比如你，你是想就这么死，还是有机会成为丧尸，几百年后与自己的妻子女儿再聚首？”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聊这些有什么用？”沈从章问。 “你们也只是中央基地内部的一支势力，除了我们这群对头，还有一堆中立摇摆的势力。”郭天盟继续说，“他们同样清楚我们这些同事的为人，他们也会觉得你们对我们的打压太过。” 郭天盟放下茶杯：“你们也需要一个反派。” 沈从章的手一抖。 “把他们通通拉下水。”郭天盟说，“你们再把他们捞起来，连带着我给你的这串名单上的人。” 郭天盟指着沈从章：“你们的口碑会彻底反转，办事也会更方便。” “你……” “我只是通知你一声，回头捞人的时候记得连带着这串名单上的人一起捞，还有我们部长。”郭天盟话语一顿，随后他接着说，“就算不能放了，也不至于判死刑。” “你想做那个反派？！”沈从章迅速起身。 郭天盟嗯了一声。 “那你……” “我不在乎这些。”郭天盟也跟着起身，“我习惯了抛弃一部分，保护一部分。我动手的时候不会在意被陷害的那人是好是坏，品行如何。” “现在我还在做一样的事，只不过被抛弃的变成了我自己。”郭天盟声音淡淡的，“这很正常。” “我先走了，你们做好准备吧。”郭天盟起身离开。 沈从章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 郭天盟回了自己家，在进家门前，他发现有个年轻人坐在自己家门口。 “你是？”郭天盟询问。 “郭部长！”那人迅速起身，他的手里拎着一篮水果，果篮里甚至没有重复的品种，这个果篮的价格相当昂贵。 很快郭天盟就看清了对方的脸：“你……” “之前总打扰您的那个老人是我爸爸。”那人先开口了。 郭天盟已经认出来了，只是对方看起来很憔悴，脸是蜡黄色的，眼角耷拉着，眼皮还有些肿。 “我爸爸他……过世了。”男人把果篮递给郭天盟，“这些年您一直照顾我父亲，他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郭天盟微微愣了下，随后他接过果篮：“老人家已经走了？” “嗯，睡觉的时候没的，不算痛苦。”男人想要笑，但他笑不出来，“他说您是好人。” 郭天盟有些意外，他还以为那个老头讨厌他。 “我爸爸他一直很孤独。”男人解释，“说句话您别见怪，他总说欺负您还挺有意思的。” 一开始男人也试图阻止自己亲爹，毕竟郭天盟是领导，自己亲爹造孽过头了很有可能断送他的晋升路。 可郭天盟什么都不做。 而他老爸对此特别得意：“这个领导没脾气嘿！” 郭天盟无奈：“他只是想找乐子吗？”他就说这个老头怎么能抠成这样。 “您能等等吗？”男人转身准备上楼，“我爸还有一些东西，我想交给您。” 郭天盟站了一会儿。 那男人捧着一个大盒子跑了回来：“这个，我爸说他想送给你。” “谢谢。”郭天盟伸手接过。 “那我先走了，我待会儿还得上班。”男人是得知了郭天盟会回来的消息后特意来蹲守的。 郭天盟点点头，随后他拎着大箱子进了家门。 郭天盟打开箱子，他发现那是一套模型，是末世前交通工具的一整套模型，这不是郭天盟喜欢的。 那个老头送东西都这么我行我素么？ “送去丧尸基地吧。”郭天盟觉得关敬英应该会喜欢这些东西，毕竟仇文总给他介绍关敬英的宝贝飞机。 郭天盟重新把盒子关上，他发消息询问下一次去丧尸基地交换物资的陆行车什么时候出发，随后便让他们过来他家拿这件礼物。 他没法好好保管，但仇先生应该会把它收好的。 第172章 种萌萌 “我就知道。”仇文拆开了车门, 看到了车里的尸体。 他戳了戳郭天盟坏掉了的脑壳：“我就知道你活不长。” 仇文把他带来的黑色袋子打开，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把郭天盟捧进去。捧进去之后仇文又把车座上的黏稠的组织物擦掉。 擦干净之后他关上车门，他看向了不远处赶来的人。 有外派小队的, 还有一个明显弱很多的男人，那个男人仇文见过, 据说是郭天盟的政敌, 是个脑子傻乎乎的玩意儿。 “你们要他吗？”仇文指了指地上的黑色袋子, “你们要的话, 可以给你们。” “您……带他回去干什么？”沈从章问。 “埋了。”仇文随口说。 “只是埋了吗？”沈从章又问。 仇文点点头。 沈从章哦了一声。 仇文又等了一会儿, 沈从章没有继续说话。 仇文又指了指那个小型陆行车：“那这个你们还要吗？” “不要了。”沈从章摇头。 仇文重新指了指黑色袋子：“他呢？”沈从章还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也……不要了。”沈从章继续摇头。 “你不要我就捡回去了啊。”仇文一手拎起黑色袋子, 一手拖着陆行车，“再见。” “再见。”沈从章挥挥手。 仇文又想起了一些什么，他停下脚步：“哦，你现在很难过对吧？”他看得出来沈从章和郭天盟是朋友。 “我……” “你不用难过的。”仇文说，“也许我过一段时间就能捡到你。” 沈从章微微愣了一下。 “我真的捡到过很多快死的人，其中有一部分, 他们活着的时候特别厉害，做过特别不得了的事。”仇文说，“当然了，你们现在已经不记得那些人了。” 好多人死时都念叨着人类，未来。他们坚信着在某一次劫难之后未来便是一片光明。 连仇文自己都是。 多的是人在某一刻目睹自己的战友或领导的死亡，他们痛苦绝望。可不久之后, 他们也躺在了地上。同样也有人为他们的死亡而悲伤，愤怒。 一样的。 一百九十多年, 从未改变。 沈从章抿唇, 他轻笑了一声：“说得也是啊。”他居然有些被安慰到了。 “照顾好自己吧。”仇文走了。 目送仇文离开后，沈从章收到了一条新消息——郭天盟的部长自杀了。 他不能接受自己在下属的庇护下苟延残喘, 他同样不能接受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就这么被灭杀，他不接受那样卑微地活着。 “老部长自杀前留了一封信。”下属说，“他否认了那些指认，并且他说……” “说什么？” “说新总领在做和他们一样的事。”因为新总领默认了郭天盟的想法。 沈从章不再开口，他只是在原地静静地站着。 仇文把郭天盟带回了基地，他原本想让关敬英回避，但关敬英拒绝了。 关敬英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我是想让你偶尔逃避一下这类问题啦，这太残酷了。”仇文把郭天盟放好，丧尸和关敬英围了上来。 在仇文拉开拉链前，淑云轻声问了一句：“这孩子怎么样了？” “已经硬了哦。”仇文拉开拉链，关敬英在看到郭天盟的模样后瞳仁微颤。 丧諵沨尸们倒是接受良好，他们见多了。 “萌萌的脸坏掉了。”岳巍说。 仇文凑近闻了闻：“还没有奇怪的味道。” “你跑得那么快，他的尸体肯定很新鲜喽。” “是吗？可是人变质其实很快的诶。”仇文歪了歪头。 “有没有变成这样还能转化成丧尸的？”糯米问。 “不知道啊，我们又不是研究丧尸的。”光仔伸手想戳一戳郭天盟的脑壳，但是他的手被仇文拍开了。 “会戳坏的。”仇文把袋子重新拉上，“总之先挖个坑埋了吧！” “如果他会变成丧尸，那么他会自己爬出来的！”仇文轻轻拍了拍袋子，“但他更有可能爬不出来啦，所以我们需要准备一个葬礼！” “我要穿黑色的裙子！”糯米立刻举手！ “我也要穿黑色的裙子！”淑云跟着举手。 丧尸们都要穿黑色的裙子，因为裙子漂亮。 “仇文你呢？” “我把这孩子的脑袋粘起来，我不穿裙子，我要维持我的形象。”他有恋爱要谈，他不能自由过头。 仇文在基地里找到了一卷印有卡通人物的胶带，他重新打开袋子，哼着歌给郭天盟粘脑壳。 “仇先生，他真的死了吗？”关敬英问仇文。 “不确定啊。”仇文又低头嗅了嗅郭天盟的味道，“我以前也不是研究丧尸的。”他是研究地质学的，他去看病打针也需要乖乖听医生的话。 生物相关的知识和他所学的东西属于八竿子打不着，差得太远了，他就算跨专业也没法跨到那边去。 仇文作为丧尸，他对丧尸身体的了解度也有限，不然也早应该知道自己会进化。 “仇先生还算喜欢郭副部长啊……”关敬英知道仇文对郭天盟有一点点特殊，虽然这种特殊约等于无。 所以关敬英说的是“还算喜欢”。 仇文对人类的感情是偏向正面的，但这种感情很淡漠，随时有可能消失。 而对仇文来说，最特殊最热烈的感情给了关敬英和仇冰河。 他确实有点喜欢郭天盟，这源于郭天盟和仇文的相似。 一点点相似。 仇文的本性是恶劣的，他活着的时候性格也没好到哪里去。 郭天盟本性相对平和，仇文觉得他俩如果在仇文死前认识，他俩应该成不了朋友。 可他们的身上依旧有相似之处。 这种相似之处让仇文对郭天盟的态度好了那么一点点。 “嗯～哼～哼～完成！”仇文用卡通胶带把郭天盟坏掉的那部分脑袋整个包起来了，不见破碎的血肉。 郭天盟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感觉像是仇先生你趁他睡觉的时候弄了一场恶作剧。”关敬英说。 仇文正在擦袋子里的血：“这不是恶作剧！难道他这样不漂亮吗？！” “很漂亮。”关敬英顺着仇文的话说。 仇文最后一次拉上袋子的拉链，他隔着袋子拍了拍郭天盟的头：“好了，送这孩子去睡觉吧。” 丧尸们举办了一场奇奇怪怪的葬礼，穿着裙子的岳巍举着郭天盟的黑白照片带头哭，他哭不出眼泪，只能干嚎。 关敬英早在仇文帮郭天盟整理的时候掉过眼泪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气氛感染，可是看到岳巍穿裙子的样子后他的眼泪又憋回去了。 岳巍的身材特别健壮，那黑色裙子的领口被他的胸肌死死撑着，他的背肌也厚，感觉随时会爆衣的样子。 岳巍偏偏还要学电视剧里柔弱悲伤的“未亡人”。 一米八将近一米九的他，将自己整个人都靠在了158的淑云身上。 淑云被他的黑色蓬蓬裙整个捂住了，她不断在问：“这是哪儿？！这是哪儿啊！！” 关敬英没憋住，他用通讯器拍了个照片，想要分享给其他人。 岳巍和马敬最不对付，看到岳巍这样，马敬还不知道得乐成什么样。 可照片拍下来之后，关敬英才意识到马敬死了，马敬死得更早，他在岳巍丧尸化之前就死了。 他们创神实验的这群队长里，还有几个活着呢？ 关敬英找到了创神实验的群组，他把照片发了出去。 【哈哈哈哈！这什么？！这是岳巍吗？】 【卧槽哈哈哈哈！牛逼啊！】 还有人在，还有人的头像是亮着的。 黑掉的头像更多，那意味着账号的主人已经死亡。 群组里聊了起来。 有人还在执行任务的途中，有人已经转业了。 还有人已经退役，因为身体已经出现了问题，丧尸病毒不受控了。 “要开始埋了！要开始埋了！”史载喊了一嗓子。 关敬英的注意力被转移，他抬起头。 “仇先生？”关敬英发现仇文一直在盯着他看。 仇文什么都没说，他只是伸手牵住了关敬英，拉着关敬英往前去。 丧尸们小心翼翼地把黑色袋子放进了洞里，随后他们开始兴奋地刨土。 “还是没有味道吗？仇先生。”关敬英问。 “大概吧。” “可是我都闻到腥甜味了。”关敬英很熟悉这种味道，这是变质的前兆。 “谁知道你闻到的是什么呢？”仇文表情不变。 “我知道您在想什么，只要不说出来就算安慰吗？” 仇文看向关敬英：“好孩子，我们弄不懂丧尸。谁也不知道几百年后会不会突然冒出一个丧尸，他和郭天盟长得一模一样，或者和马敬长得一模一样，也许又像马敬又像郭天盟。” “我觉得第三个可能有点奇怪。” “总之！”仇文伸手在关敬英嘴唇上点了点，“学会人类的留白，有时候是一件好事。” 土被埋上了，他们堆出了一个小土包。 丧尸们围着小土包。 糯米想起了什么，他去拿了个水壶，给土包上浇水。 丧尸们发出“哇哦”的声音。 “明年萌萌会发芽吗？”有丧尸问。 光仔最近在琢磨植物，他觉得自己懂：“这就要看他的品种了。不同品种发芽的速度不一样的。”地藤就得六个月，他上次种了一块砖头，至今都没发芽。 砖头的生长周期真长啊。 “那他会结几个萌萌？” “不知道啊。”仇文接茬，“具体结几个也跟品种和阳光有关系的。” “噢～”丧尸们懂了。 关敬英看着小土包，被丧尸们一打岔，他居然真觉得郭天盟能长出来。 从土里长出来，然后扯开头上的卡通胶带，气到跳脚却只能继续礼貌微笑吗？ 仇文走上前拍了拍小土包，就像他拍郭天盟的头那样。 “他那么缺觉，生长周期肯定会特别特别长。” 第173章 轮回 餐厅的包间里, 仇冰河和何洛面对面坐着。 是何洛约仇冰河出来的，因为何洛有些郁闷。仇冰河倒觉得蛮神奇的，她和何洛的第一次相遇就在餐厅, 那时候何洛没事找事招惹了她。 现在他们依旧在餐厅见面，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坐下聊天……哦, 可能没那么心平气和, 对面的何洛明显气坏了。 何洛在为郭天盟打抱不平, 仇冰河安安静静地听着。 等何洛说完之后, 仇冰河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你以后最好不要参与任何与郭天盟相关的话题。” “为什么？”何洛不明白。 “因为郭天盟不久之后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假装不认识他也好, 表达鄙夷也罢，总之你不能再夸赞这个名字，最好是不去沾这个话题。”仇冰河喝了一口茶。 “什么意思？”何洛更不明白了。 仇冰河叹了口气：“我总算知道原文里的那个仇冰河为什么最终会跟你在一起了。” “啊？” 因为何洛是几个男主中离斗争最远的一位。 原文里马敬同样牺牲了，仇文和关敬英同归于尽。郭天盟……虽然没写清楚他的结局，但在权力更迭的倾轧之下，郭天盟很难自保。 仇冰河构想了很多种结局, 结果她没想到郭天盟最后的结局跟丧尸阵营不沾边，他死在人类手里。 何洛的身份看似光芒万丈，实则是最无害的。 一个歌手，一个明星。他能享受万丈光芒，需要付出的责任却少之又少。 “因为你不聪明啊。”仇冰河随口道。 “我哪里不聪明了？！” “你最近是不是又找了一个女伴？”仇冰河问何洛。 何洛点头：“怎么了？” “没什么，挺好的。”仇冰河只是觉得何洛确实够安全。 如果是郭天盟那样的处境地位, 就算何洛和他的临时伴侣是双向奔赴，他们也有办法让其变成强迫关系。 “你的处境很危险吗？”何洛总觉得仇冰河变成了他看不懂的样子。 仇冰河身上让何洛心动的特质已经消失了, 她不再是个单纯又有些脱线的女孩, 她身上多了很多何洛看不懂的东西。 何洛没法做仇冰河的拯救者，他觉得仇冰河不再可爱。 但在仇冰河失去可爱这一特质之后, 何洛和仇冰河的关系反而更近了一些，不是作为追求者与被追求者，只是作为普通朋友。 “我的处境才不危险。”仇冰河笑了笑，“不管他们怎么换，只要他们脑子没问题，他们就不敢动我。”仇冰河很清楚自己身后的丧尸集团对人类的钳制。 只要仇文活着，那些人就不敢打仇冰河的主意。而仇冰河借着自己身后的势力在人类这边为丧尸争取更多的利益。 何洛也是“利益”之一。 不得不说，何洛确实是个很厉害的歌手，虽然过去他“圣人”的滤镜被打破了，可他依旧能够靠自己的作品为自己打个翻身仗。 现在何洛的粉丝提起过去的何洛，将过去的何洛称为“混沌又偏激的理想主义者”，而现在的何洛在经历磨难之后更真实了，更像个人了。 仇冰河没觉得何洛现在更像个人了，这家伙还是喜欢“想当然”，他只是对仇冰河态度客气了很多。 仇冰河盯上了何洛的能力，她有意联络何洛和丧尸们的感情，用何洛做宣传武器。 “诶。”何洛又想起来了一个人，“程东洁现在咋样？” “还行，能聊天了。”仇冰河想了想，“最近他有点郁闷。” 程东洁只有仇冰河这一个朋友，他跟仇冰河赌气闹了一段时间后便无奈接受了自己被阴的事实。 他在郭天盟死之后也郁闷了，尽管他讨厌郭天盟，但他更无法接受死亡的发生。 在程东洁的设想里，郭天盟就算是死，也应该死在仇文的手上。 可郭天盟在了解到仇文无法掌控后便选择与仇文缓和了关系。 他不理解，哪怕仇冰河跟他解释，说郭天盟这恰恰是为了人类着想，程东洁也依旧不能理解。 或者说，程东洁觉得这样太不痛快了。 最后郭天盟死在了人堆里…… “这也太窝囊了。” “人类就是很固执啊。”仇文蹲在小土堆边，他在跟光仔聊天。 “人类好像总想去证明一点什么。”仇文想起了自己活着的时候，“他们的环境太复杂了。” “他们的气性还大，有时候明明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存在得更久，但他们就是要往相反的方向去。”理想，信仰，或者某一种超小的执念。 “人类自己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们不去做。”仇文拍了拍光仔的头，“等你过个一两百年，想起自己以前还是人类时候的事情，你会了解的啦。” 郭天盟喜欢自己的祖爷爷，但是他不要仇文施舍的“活”。 他不介意被窥视内心，但这必须是自己主动要求，而不是被逼到绝境的走投无路。 他的计划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拒绝被自己的同胞审判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有罪。 丧尸基地对郭天盟来说是穷途末路时的一线生机，他只需要放下自己的曾经坚持的一切就能活。 反正他坚持的也不是什么对他有益的玩意儿。 可他就是不甘心啊，人就是容易不甘心啊。 光仔觉得自己听明白了，并且他生出了一股骄傲感：“所以人类没有丧尸这么厉害！他们想不通！” “人类想不通？”仇文挑眉，他又笑了两声，“只是这事儿没发生在你自己身上而已。”丧尸也是会“找死”的，起码仇文自己就有软肋，他也有自己的固执。 而光仔…… 仇文看着光仔呆愣愣的表情，他伸手拍了拍光仔的头：“你以后有的是时间去想这些。”毕竟光仔吃掉了他父母的尸体。 说完之后仇文起身拍了拍屁股：“也不知道人类内部什么时候能稳定，冰河什么时候再放假。” “仇先生。”关敬英走了过来。 “敬英！！”仇文张开双臂搂住关敬英。 “您能别打扮土包了吗？”关敬英指着郭天盟的坟。 郭天盟的坟上被缠了一圈彩带，还有彩色小灯，坟的中端还被放上了两个巴掌大的塑料眼睛。 “这样不可爱吗？！”仇文问。 “可爱，但是每次都会有丧尸过来偷装饰品，每次您都要重新打扮土包。”关敬英扶额，“您能不能让那些丧尸别偷了。” “我不知道是谁偷的。” “他们都缠着彩带和灯到处晃悠了，很明显啊。”关敬英走过来这一路就看到了三个用彩带打扮自己的。 “他们说那是他们捡的。” “对，在坟上捡的。” “捡的就不算偷。”仇文也经常捡东西，他以前还天天捡死人，“他们捡到了就是他们的。” 关敬英听明白了：“我去抢回来。”他必须让这些丧尸接受最基本的道德教育。 仇文和光仔对视一眼，他们选择跟上关敬英，但他们俩没有动手。他们只是挤在一起，紧紧挨着彼此，等着关敬英抢回原本就属于仇文的东西。 关敬英揍丧尸其实不疼，但是丧尸们都怕关敬英。 明明仇文才是丧尸皇，可是他们能跟仇文聊天，开玩笑。他们不敢跟关敬英开玩笑，关敬英有时候严肃过头了。 把彩带和灯抢回来之后，关敬英把这些物品交还给了仇文。 看着仇文开心的样子，关敬英莫名有一种自己是班主任的错觉，而仇文就是那个被欺负的好学生。 “谢谢！”仇文搂着彩带和小灯，他很高兴。 关敬英看着仇文的笑脸，心情舒畅，仇先生笑起来确实好看。 光仔跟着说了一声：“谢谢！” 关敬英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他对这个练字六年没有多少进步的学生没太多好感。 “我准备了很多装扮，可以春夏秋冬换着给那个小土包打扮。”仇文计算了一下自己的库存，“可以打扮十年！” “只有十年？”光仔接茬，“那太短了。” “短吗？”关敬英还没有习惯丧尸们对时间的感知。 “短啊，我偶尔发呆都能发两年。”光仔说，“十年就是特别特别短啊。” “如果身边养个人类小孩的话，十年就不短。”仇文觉得孩子的成长是最好的记录时间的方式，“不过不养小孩的话，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最后仇文向关敬英证明了十年确实是短暂的。 他们不着急工作，在几个月心血来潮投身建筑事业后，他们便会停下来休息几个月。 到处走一走，看看花，甚至是窝在基地里什么都不想。 一切解决不了的烦恼都可以慢慢来，他们暂时没有生存指标，不需要去追赶什么。 对人类来说漫长的时间，在丧尸的感知里不过短短一瞬。 丧尸们什么都不急，而唯一能让关敬英感受到时间匆匆流逝的是那些和丧尸基地对接的人类的变化。 还有仇冰河。 在仇冰河34岁这年，仇文和仇冰河大吵了一架。 仇文说什么都要把仇冰河转变成丧尸，仇冰河觉得自己还能再等等。 “等？！再等你就老了！”仇文不同意，“到时候你会变成老太太丧尸！” “我无所谓啊。”仇冰河已经被催习惯了。 仇文被自己女儿气到离基地出走。 出走到半路，他又返回基地搬走了正在做饭的关敬英。 “我哥又没跟我吵架！你带走他干嘛？！”仇冰河急了，丧尸基地做饭好吃的人可不多，她爸是一个，她哥是一个。 “他是我对象，不留给你。”仇文哼了一声，“自己做饭！讨厌的人类！” “诶！！”仇冰河伸手想要挽回，但是仇文已经带着关敬英离开了。 仇文扛着关敬英，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关敬英一向是不参与这对父女的争斗的，除非他们吵得太过头，必须调解。 就比如现在。 关敬英正想开口，仇文忽然咦了一声。 仇文放下关敬英：“那个人。” 关敬英闻言扭头，他发现有个穿着压力服的男人躺在不远处。 仇文领着关敬英跑上前，关敬英只觉得这个男人有一些眼熟，而仇文认出了对方：“诶？！是你啊？” “谁？”关敬英没明白。 “就是那个，那个政敌，叫沈……哦！沈从章！”仇文嚷嚷，“我在十年前见过他！” “仇先生。”沈从章的声音很虚弱。 “你好！”仇文跟他招手。 “您好，咳咳咳。”沈从章老了很多。 仇文伸手和沈从章交握，随后他剧烈摇晃：“你好！你好！好久不见！” “仇先生！您慢点！他要被摇死了！” 第174章 归来之时 “基地内部出现了一些问题。”沈从章说。 “嗯哼。”仇文点点头。 “我不是被抛弃了, 我只是……算了。”沈从章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你不想深聊我也知道，我女儿已经告诉我了。”仇文得意地扬起了头，“你失望了是吧？” “说不上来。”沈从章抬头看着天空。 “每个人类都会有这样的动作。”仇文说, 说完之后他又补充了个前提，“在他们死之前。” “可能我们的所思所想都是一样的吧。”沈从章从腰间抽出枪。 “诶！”仇文睁大眼睛, “你要干什么？脑袋损伤太严重是没法丧尸化的哦, 你会醒不来的。” “我知道。”沈从章把枪对准了自己的下巴。 “你有女儿的吧！你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仇文觉得沈从章不适合自杀, 毕竟沈从章有家人。 “我……不想成为丧尸。”沈从章轻声说, “死去的人还是乖乖闭上眼吧。” “你在骂我？”仇文问他, “你觉得我舍不得闭眼？” “与您无关。”沈从章扯了扯嘴角, “我是在说我自己，我的手上已经沾了太多血了。” “不会比我多。”仇文说。 “可我接受不了自己害死那么多人后还堂而皇之地活在世界上。” “你还是在点我。”仇文震惊，“我接受不了这种侮辱！” “我没有点您！”沈从章受不了了，“您和我不一样！您能够说服自己，而我做不到！” “所以你是好人我是坏人？不公平！” 沈从章无助地看向一旁的关敬英。 关敬英叹了口气：“仇先生，他都快死了, 您能别逗他了吗？” “我听你的。”仇文凑过去亲了一下关敬英的脸颊。 正举着枪的沈从章：…… 仇文亲得很响亮，他亲了一口之后觉得不够，又缓慢地往关敬英的嘴唇处亲去了。 沈从章把枪对准了仇文和关敬英：“如果你俩在我面前搞起来，那我就先冲你们开枪。”就算杀不死这俩人，也可以表达不满。 “你在想什么啊！”仇文很震惊，“你脑子真的很脏！” “你的手放在哪里？！”沈从章反问。 仇文的手放在关敬英的胸口, 但仇文认为这完全没问题：“我是在借力！你们人类果然很讨厌！” 仇文最近想把仇冰河变成丧尸，可仇冰河表示她和基地的对接工作没有完成, 她现在不能转化。 这导致仇文对人类的意见越来越大。 “我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做的！敬英会阻止我！”仇文继续反驳。 “如果关敬英不阻止你呢？” “你觉得你那破枪能打死我？”仇文挑起一边的眉毛。 沈从章思索了一下仇文说的话, 随后他看向关敬英：“他的意思是，你不阻止他, 他就准备破罐子破摔？” “您不能这么说。”关敬英摇摇头，“仇先生不是破罐子破摔，他是遵从天性。” 明明仇文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但他的“人性”似乎没有多少增长。 他作为人类活了32年，他性格再怎么恶劣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开放过头。 但仇文就是做到了摒弃人性，解放自我。 “无所谓了。”沈从章重新把枪抵在了自己的下巴上。 “那我可以亲了吗？”仇文问他。 “你就不能跑远一点？！你不觉得在一个自杀的人身边跟爱人接吻这个行为很丧心病狂吗？”沈从章质问。 “你自杀就自杀，跟我提要求干什么？！”仇文反驳。 “我……” “你想要我尊重你？像人类那样？你都要死了。”仇文继续狡辩，“我没有理由尊重快死的人，因为我得不到任何回报。” 沈从章沉默。 仇文等着他下一句话。 沈从章深吸一口气，他问：“那郭天盟呢？你为什么尊重他？” “我什么时候尊重他了？”仇文又一次反问。 沈从章又想了想郭天盟的工作报告，仇文的行为确实很过火。 “等等，原来你知道那是一种不尊重的行为吗？”沈从章震惊，他还以为是仇文没有边界感。 “我作为人类活了那么久，我知道我很过火啦，但他又没有直接生气。”仇文双手一摆，“他很喜欢不是么？” “他很喜欢跟我玩祖爷爷和乖孙孙的游戏啦。”仇文说，“如果他真的受不了，他会严词拒绝的。” 沈从章又不说话了。 仇文问他：“你觉得你现在还想死吗？” “老实讲，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点。”但是沈从章有些混乱，他觉得仇文压根就没安慰他，仇文只是在他跟前胡闹，可沈从章确实被打断了情绪。 不过：“我已存死志。” 仇文耸肩起身：“那没办法了，你死吧。” “您觉得这个世界上有轮回吗？” “我还没死诶。” “您觉得我能见到郭天盟吗？” “应该见不到。” 沈从章笑了笑：“对了，仇先生。” “你话好多。” “我的女儿离开我了……” 仇文一愣：“你说的离开是指？” 砰！ 血浆迸溅。 仇文睁大双眼，深吸一口气。 “不成！不成！我们得回去！我有不妙的预感！”仇文拽着关敬英往回走，走了两步之后又返回来把沈从章的尸体捡走。 关敬英明白仇文在担心什么：“他说的是他女儿，而且离开不一定是指死别，也有可能是他和他老婆出问题离婚了，或者他的女儿不认同自己父亲的思想。” “这太不吉利了。”仇文说到这儿的时候甚至想扔下沈从章的尸体，他不想把这个不积极的人类血肉带回去。 可是仇文最终还是没放手。 等仇文和关敬英回到家时，仇冰河已经把焦糊的面包啃了一半，啃得她满脸苦涩。 在看到自己爸爸和哥哥的瞬间，仇冰河眼睛亮了：“爸贝诶！” “我今天就要把你变成丧尸！”仇文等不及了。 “你就不能给我做顿饭之后再跟我争这个吗？！”仇冰河有些崩溃。 “你不答应我的要求你还想吃我做的饭？！”仇文冷笑，“你想都不要想！” “我怎么答应你的要求？我的工作真没做完！”仇冰河起身走上前搂住仇文。 仇文努力后仰，他不吃这一套。 仇冰河捏着嗓子撒娇，这招也就对她爸管用了：“我的最终目标就要实现了，爸爸你再等我十年，只要十年就部署完毕了。” “你那个破部署！十年之后又十年！”仇文呲牙。 说到这仇冰河就生气：“那还不是因为你们！！”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仇文不接受女儿对自己的pua。 “一个破园子！修了十六年都没修好！”仇冰河想要将丧尸世界打造成“童话世界”，她想促进普通民众和丧尸的交流，但是现在丧尸基地也没个正形。 “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岳巍在门口啃砖头！他的毛病怎么还没好？！”仇冰河想要一个“世外桃源”，让普通民众不再恐惧转化成丧尸这件事，真正地为丧尸在人类世界争取到话语权。 这个世外桃源不能是一群奇装异服的丧尸遍地狂奔，时不时在地上捡石头吃。 那玩意儿不叫世外桃源！那叫傻子聚集地！ 她觉得她哥和她爹的爱好正好能帮丧尸们包装一下，结果这俩人一天打鱼九天晒网。 “我为什么不肯变成丧尸？！我被拖工期了！”仇冰河高声道。 原本气势汹汹的仇文反而垂下了脑袋。 “群众数量是很多的！您没法跟每个人类深度交流！那些象征性的建筑或者‘奇观’是有必要的！”仇冰河说到这里，自己都为自己心累，“我记得我催过你！” 仇文点点头：“我已经很努力了。” “努力？！你知道这十年我们基地的人类建了多少实验基地吗？！” 这个仇文知道：“324座！他们每落成一座我都有去参观！”他还会带头鼓掌。 仇冰河失去了笑容，她直视着仇文。 “对不起……”仇文蔫吧了。 “你想让我多久变成丧尸？”仇冰河继续问他。 仇文本来想说“马上”，可是他心虚，他琢磨了好一会儿：“不然三十年吧。”他努努力，三十年起码能建完一大半。 “五年。”仇冰河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然后再给我五年完成工作交接任务。” 仇文开始可怜巴巴地抠手：“别这么对你爸爸，爸爸爱你。” “我也爱你，五年。”仇冰河不改口，“你很聪明的吧，学东西很快的吧？五年就是五年！” 仇文自闭了。 而关敬英叹了一口气。 丧尸们围观着这场家庭闹剧，最后得出结论——仇文又被仇冰河欺负了。 “好可怕，五年诶！你敢想吗？” “人类的五年和丧尸的五年不一样！”淑云好歹养过仇冰河，她伸手比画了刚出生小孩的长度，又比画了一下五岁小孩的长度，“人类五年能从这么大长到这么大！” “天呐！那冰河怎么不长了？” “长成大人就不长了呗。” “那五年我们的日子会有多难过啊？那是不是隔两天就要工作一次？好无聊！” 仇冰河听着这些丧尸的凡尔赛发言，无奈地扶住额头。这些话在人类听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她按了按额头，随后她开始主动屏蔽这些让她羡慕的发言，开始查看通讯器上有没有新消息。 确实有消息，程东洁发给她的。 【那个烦人的半吊子记者又来了。】程东洁说。 仇冰河眉头微微一挑。 程东洁在几年前出狱了，出狱之后仇冰河帮他找了个还不错的工作，只是程东洁在监狱里待久了，性格木讷，没有待多长。后来何洛居然出手帮忙让程东洁去他的工作室做助理去了，薪资还算可观。 失去了万人迷光环的程东洁暂时没有接触感情的打算，他想先努力工作，想看清自己。工作稳定后程东洁还请仇冰河和何洛喝了一顿酒。 程东洁有些兴奋过头。 在喝多了之后他说他想明白了，他之所以没死就是因为他是个普通人，失去万人迷光环的他对外压根没有威胁性，所以那些人能容忍他活着，甚至还能把他放出来。 看着程东洁又庆幸又悲哀的模样，仇冰河莫名想起了那个原文里的女主角。 她从未见过那个与她同名的女主，对方的思维逻辑和行事方式与仇冰河也完全不同。 最后那位女主和何洛“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她是仇文的女儿，曾和郭天盟关系紧密，可她身上没发生太糟糕的事。 本质也是因为“普通”吧。 说到底，剥离了“丧尸皇女儿”这层身份，她便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了。 其实仇冰河现在也在利用这层身份。 仇冰河看向角落处思考人生的仇文：“爸爸。” 仇文扭头看向她。 “我会努力变成我自己的。”仇冰河说。 仇文眨巴眨巴眼。 “我会厉害到能够保护你，多给我一些耐心好吗？”她永远不会与仇文切割，但她也不能只拥有这一层身份。 “所以你会变成丧尸的，对吧？” “我会的。” 仇文高兴了，他高兴了一会儿又想起仇冰河要求他五年建完园子的事，他又自闭了。 仇冰河收到了第二条消息。 程东洁：【这个小记者到底从哪儿知道我以前是万人迷的？！】 【不清楚。】仇冰河想起了程东洁以前对周颖莺的挑衅，【你知道你以前有多高调吗？】周颖莺至今都不搭理程东洁，完全当他不存在。 看到这条消息的程东洁险些发出尖锐爆鸣。 第175章 找到你们了 仇文摘下了一朵黑噬花。 那朵黑噬花只有巴掌大, 花中间的眼珠可怜巴巴地与仇文对视。 仇文低下头轻轻嗅了嗅，随后嗷呜一口把花给啃了。 仇文咀嚼着黑噬花：“这朵味道一般。” “仇先生，我们是来选庭院里适合种植的植物的。”关敬英注意到仇文周围的土地已经秃了, 这里是绿洲，仇文硬生生在绿洲里啃秃了一块地皮。 “我知道, 我在认真找。”仇文起身, 顺便在身侧的树干上啃了一口。 “呕！不好吃！”仇文吐掉了嘴里的树干, 随后他给了树干一巴掌。 那棵树开始瑟瑟发抖。 “观赏性植物不是用来吃的。”关敬英拉着仇文走开, “它们不需要好吃, 它们只需要好看。” “不好吃的植物不好看。”仇文觉得关敬英选的那些植物就不太好。 “请您先把您的实用主义放一放。”关敬英很无奈, “您做过人类，您小时候去那些园林旅过游，您应该知道什么样的植物是合适的。” “五颜六色的植物最合适。” “我看过您的记忆。” 仇文叹气，他想要的得不到了。 “咱们的园子里可以多点颜色。”关敬英又说，“其他的园子按照冰河要求的‘漂亮’的标准来吧，毕竟那是给外人看的。” 仇文重新兴奋了起来：“可以加很多颜色？！可以吗？！” “当然可以, 自己住的地方肯定要有自己的标准。”关敬英轻笑。 仇文高兴了一会儿，随后他又说：“那也不要太多颜色，多那么一点点就好。” 他需要把那种夺目的光彩控制在两个人都觉得舒服的角度。 仇文和关敬英选了一整天，拖着植物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 光仔蹲在“太子府”门口。 重建已经完成了一部分，起码光仔不需要再住废墟了。 “你在干嘛？”仇文问他。 “等你。”光仔说。 “你等我做什么？”仇文拍了拍关敬英的肩膀，让他先去把那些植物放好。 “等等！你别走！”光仔拦住了关敬英。 在关敬英停下后, 光仔转身跑进他的房间，从房间里抱出来了一个手臂长的维生舱：“你看这个！” 仇文和关敬英同时睁大了双眼。 那个维生舱里是一个婴儿, 棕色的头发, 湖绿色的眼睛，深棕的皮肤, 这明显不是他们这儿的孩子。 “你去哪儿捡的？！”仇文震惊，“等等！你是捡的对吧？你不是抢的对吧！！” “我努力了一下，但是在陆地上扔小孩的人类真的好少。”光仔说，“这几天我不在家，跑远了点，然后我就捡到了他！” 关敬英还没开口，仇文立刻大声道：“我不养！！” 光仔和关敬英看向了仇文。 仇文绝对是爱仇冰河的，虽然他和仇冰河没有血缘关系，但他认为他和仇冰河有一层精神联结在。 他爱自己的女儿，但是他怎么也忘不掉刚开始养孩子的那段时间自己受了多少折磨。 “谁让你养了？我养！”光仔在向仇文靠近，他什么都得像仇文，“这孩子得姓光！” 仇文倒吸一口气：“你能养得活这东西？” “怎么养不活？这段时间我先住进基地里，我会把他养得比仇冰河还高还大！”光仔仰头。 “哦？那你要我做什么？”仇文问他。 “我看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他是男是女，应该怎么看啊？”光仔问。 仇文默默扶额，他不认为光仔能养大这个孩子。 不管仇文怎么想，光仔都不愿意把这孩子交给人类去处理。他真抱着小孩进基地开始养育小孩的尝试了。 光仔经常向关敬英求助，而表示自己不管小孩的仇文总忍不住去瞅两眼，他担心那孩子死在光仔手里。 他们后来知道了光仔捡的是个女孩，而那女孩的身体非常弱，她被扔出来的时间应该不短，特别爱哭嚎，也特别爱吐奶。 仇文他们坚持了三个月，光仔崩溃了，关敬英的状态看似没有变化，他的心理防线却崩塌了。 至于仇文，仇文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 “爸爸。”仇冰河抱着明显不属于他们这个国家的婴儿，她有些懵，“哪来的？” “不知道，光仔捡的。”仇文纠正仇冰河的姿势，“你别捧着，你要托着她的脖子和头。” “所以？”仇冰河问仇文。 “这个孩子送给你养好不好？” “不好，我不要小孩。”仇冰河拒绝。 “冰河，她是你妹妹！” “不是，我是独生子女。”仇冰河哪怕已经长这么大了，她也依旧不接受家里有除她以外的第二个孩子。 她盯着仇文看：“您需要第二个孩子来让您享受天伦之乐吗？” 仇文默默把孩子从仇冰河怀里抱出来：“不需要……还有，别称‘您’啦，爸爸会难过的。” “我变成丧尸之后你也不能养她，她不能姓仇。”仇冰河是有独占欲的，她爸爸找对象也好，交朋友也好，认远房孙子孙女也好，他唯独不能再捡孩子。 “我不会的。”仇文把孩子重新塞回了光仔手上，看起来他想的办法是个烂主意。 光仔觉得不对：“可是我也算你哥哥吧！” “不算。”这么多年，仇冰河早就看明白了。 光仔对她完全构不成威胁，她们家的孩子只有她一个。 “你不觉得你太专横了吗？！”光仔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开始感慨自己用词的高级。“专横”！嗯！太有格调了！他果然成长了。 心中默默感慨一会儿，光仔继续说：“你看仇文都被你欺负成什么样了？！他那么厉害，我们都欺负不了他。” “我才没欺负我爸！”仇冰河反驳，“我这叫表达自己的正常需求！” “你也说了！我爸那么厉害，谁能欺负他？我爸喜欢我才听我说话的！”仇冰河嘁了一声，“提稍微过分些的要求是家人的特权。” “冰河说得对。”仇文默默出声支持。 “窝囊！”光仔又用了一个他自认为高级的词汇。 “我爸才不窝囊。”仇冰河看着光仔怀里的孩子，“养吧，别把责任推给我爸。” “你会借她的眼睛重新看到世界的。”仇冰河认真分析过原著和如今的状况。 原著与现实最大的不同是仇文性格的转变。 这个世界似乎只套用了初始设定，让仇冰河成为仇文的女儿。 可养活一个孩子太难了，强悍无比的丧尸皇并不具备熟练养孩子的技能，他被孩子磋磨着，他忍耐着。 最后他变了。 仇冰河可以肯定，仇文过去对人类的好奇和养孩子之后对人类的好奇肯定是不同的。 丧尸的存在太特殊了，他们“生”而强悍，靠吞噬弱者活着，人类在丧尸眼中是他者，是食物。 对从小进食丧尸的仇文来说，丧尸也是他者，是食物。 他不吃人类不是因为温柔，而是因为他不认为人类是美味的。 仇文其实明白很多道理，他能看清楚很多东西，但他不会去爱谁，因为他只把那些东西当作一种规则，而仇文本身脱离规则之外。 仇文的解构和重组其实进行了两次，第一次是他心血来潮养了一个人类小孩。 强悍的丧尸皇拿脆弱的人类小孩没有办法，他必须全神贯注以确保这个孩子不会死。而养活仇冰河这件事让仇文有了成就感，不同于强悍身份给他带来的成就感。 而仇冰河的叛逆期也让仇文头疼，他试图将自己了解的那些规则用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讲述给仇冰河，他在尝试传递思想。 仇文试图向下兼容的行为证明了他的转变，他不是弱，他只是愿意去放低， 仇文永远不会像原文里那样，用冰冷的眼神俯视着仇冰河，哪怕原文里狂拽酷炫的丧尸皇是“爱”仇冰河的。 可这个世界中的仇文是会屈膝，他会蹲下身，弓着背。 这不是仇文不够高，只是他试图让仇冰河看到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试图拉着仇冰河长大。 而经历过第一次转变的仇文遇到了关敬英，第二次转变开始了。 他学会了另一种喜欢，爱和欲望交织的喜欢。 仇文其实没法一见钟情，他对人类的喜欢讲究一个“点到为止”。一开始仇文只是不想失去女儿，想把女儿的哥哥绑回去做丧尸基地的第二个小孩。 可他喜欢上关敬英了，这种喜欢到最后却不是强行把关敬英绑去丧尸基地，做解救爱人的英雄。他反而把“救”的权利交给了关敬英，甚至关敬英感染后，他还试图让关敬英回到那个不怎么安全的人类基地。 仇冰河一直认为原文中仇文的进化是不彻底的，是畸形的，原文里并没有关于“新人类”之类的描述。 她认为仇文的感情推动了仇文的进化。 仇文尊重感情的另一方，他在尊重拥有这份感情的自己。 “慢慢养吧。”仇冰河说，“养着养着，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我其实也想像爸爸一样，知道自己是什么。”仇冰河还在努力，她和仇文很像，但她又少了一些东西，而她一直在弥补这些，她知道她会弄懂的，只需要一些时间。 “冰河长大了。”仇文很感动，他哽咽一声后趴到关敬英怀里哭泣。 “好了好了。”关敬英拍拍仇文的后背。 “他从没有让过我诶。”光仔有些不高兴。 “因为他让你就得被你攻击啊。”仇冰河说。 “是吗？没有吧。”光仔选择性地遗忘了自己追着仇文啃的黑历史。 仇冰河随光仔狡辩，她张开双臂跟自己的爸爸和哥哥抱在一起，三个人开始搂着转圈圈。 直到仇冰河收到一条消息，她得回去工作了。 “下次再见吧。”仇冰河冲仇文和关敬英挥手，“希望我下次回来的时候，园林已经建好了。” “别得寸进尺。”仇文也拒绝了仇冰河的要求。 仇冰河转身走了，而光仔怀里的孩子重新哭了出来。 “啊啊啊！怎么办啊！”光仔害怕得直抖。 仇文看着光仔的模样，他觉得挺神奇，毕竟一般丧尸没有咬一口不能解决的难题。 “是不是饿了？你上一次给她喂奶是什么时候？”仇文问他。 “三个小时……哦哦哦！喂奶！”光仔搂着婴儿跑去厨房。 仇文看着光仔着急忙慌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光仔他恢复记忆后，不会再那么难过了。”有了新的寄托，有了时间的冲击，他不会崩溃绝望，他不会放不下。 …… “我就放不下，不行吗？”程东洁问何洛。 何洛喝了一口酒：“可以！当然可以！我他娘至今都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做到一辈子就一个对象的。” “是他们太狭隘还是我太博爱？”何洛又喝了一口酒。 “可能是你还没能学会去喜欢别人。”程东洁说。 “可是喜欢我的人多得很啊。”何洛打了一个嗝，“诶，说正事。如果你要自杀，记得先辞职啊，不然我有连带责任的。” “咱们之前虽然不太愉快，但我现在好歹也算帮了你的忙。”何洛用手肘捅了捅程东洁。 “我知道，我不会连累你的。”程东洁点头，他没有否认自己有可能会走向那样的结局。 “上道！你放心，我负责你的后事！绝对给你办得轰轰烈烈！”何洛之前也尝试过寻找真实的自己，后来他发现他写歌能写出自我和解，能写出自洽，他看得懂。但他自己实践不出来。 这些道理仿佛和他不兼容。 “你呢？你想变成丧尸吗？”程东洁问何洛。 “不确定，看一看吧。”何洛撑着自己的下巴，“如果我脑子里那些天才的想法都用光了，那我就死干净一点，毕竟那样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如果我的想法还没用完，我就变成丧尸！”何洛想等他醒来的那一天，继续自己所做的事。 “我这种人很猛吧？！”何洛为自己的决定而得意，他又灌了一口酒，“不过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极端，你又没什么理想，你也是受了系统的蛊惑，既然基地不杀你，你干脆就活着呗。”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程东洁摇头，“我一直在这么说服自己，可是没用啊，我自己是证人，我知道我做了什么。” “你没做啥好事。”何洛耸肩，“倒霉的是你还是个好人。” “不算好人，只是……算了。”程东洁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暂时先这样，明天是死是活，那就明天再说吧。 程东洁和何洛碰杯。 他们谁也不明白对方未来的路到底是放下还是死亡，可是这不重要。 反正一开始人的路也就只有活着和死亡。 他们的人生多了很多东西，但好像没有什么本质的变化。 他们没有后退的余地，只能向前。 …… 丧尸基地的园林计划稳步向前，没进化的丧尸们不需要睡眠，他们的力气足够大，只要稍加训练，他们的精准度也能远超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