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另一棵树上的花》 第1章 ☆、一。我是猫 我喜欢呆在树上,尤其是呆在枝繁叶茂能开白色花朵的树上,因为那样能凸显出我这身黑色皮囊的些许不同。不管季节几何,那些附着在我身上的毛发就会像无数双手一样触摸着空气中的每一丝味道。让我感知世间的匆忙和时间的流动。 我是一只猫。 此时,我正趴在我喜欢的大树先生的枝头慵懒地晒着太阳。我喜欢晒太阳,尤其是在树叶落光后的季节。这个时候的太阳总有一丝鲜美的烧烤味。 这种味道总会使我陷入思考。 我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小猫,唯一让我满意的地方就是通体身着乌黑靓丽的毛发。这能让我成为白天的焦点和夜晚鬼魅。而每一个见到我的人类总是会用眼光告诉我:这家伙真是一个投胎小能手。 可我却从不认为自己投了一手好胎。因为我是诞生在一个雨夜且是一个冬季的雨夜。 而生我的母猫冒着雨将临盆的地点选择在了推满杂物巷子深处,这对于一只刚拿到生命入场券的幼崽来说这并不是一个良好的开局。 我总觉得我是被造物神匆匆忙忙地带到那只即将临盆的母猫身边的。我的开端略显残酷,因为生我的母猫在完成任务后就去了天国。不管我怎样嗷嗷地叫也无法唤来她的爱抚。 我未得到过母猫的温暖。反而被冰冷的雨水浇遍了全身。一朵即将盛开的花在初春的前夜就要被寒风摧折了。然而雨水不但没给予同情,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淹没了我的悲鸣。 我已经听到死神就在我的头顶读着秒,而祂的手在我身上划了一下,祂说只要我稍不留意就没收我的生命入场券。 “我现在还是一张白纸,带走我对您毫无意义。”我说 而死神却说:“坦白说我丝毫也不会怜悯你的情况,因为我见过了太多无意义的生命,他们的生活几乎与爬行动物保持一致,同样吃饭,睡觉,哺育后代,然后死亡,终其一生几乎与呼吸一样平常,甚至有些人连爱的人都找不到,这对凡间来说是不值得留恋的。” 我说:“我不知道我算不算这一类,但是我觉得您有失公允,因为生命的本质不就是活着并且繁衍吗?生命并没有要求我们每个人都变伟人呀,为什么就不值得怜悯呢?” 死神神秘一笑,说道:“孩子,活着和繁衍只不过是天神赋予生命的本能而不是价值,你知道为什么天神会把每一个个体的DNA都编的不一样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 祂说:“天神赋予了每个个体不同的意义,只要他们去追求,生命才会有价值,这才是最宝贵的。” 我沮丧地说:“哦,您的话很深刻,我一定会牢牢地记住,可是现在你就要带我走了,如果还能活我一定不会苟活一生,虽然此时开局不利,但我还是会努力拼一拼。” 死神抚摸着我的额头,露出了一丝慈悲。祂说:“看来我得赦免你一次,因为你已经知道了怎样去实现生命意义,我不能对一个正要追寻意义的生命下手,那样同行真的会嘲笑我。” 死神的手终于从我的身上挪开了,我高兴极了。 “孩子你敢快去追求生命的意义吧,努力的活下去。” 感谢死神心存仁慈吧,爷终于活了下来。 我之所以能得救另外还得感谢小凡,是他用身躯替我挡住了寒雨的催命。 我相信每一个寒冷雨天的世界总会迎来充满阳光的一天! 可惜,从此我落下了害怕下雨的毛病,以至于一到雨天我就会浑身发抖,大人们说我可能得了恐雨症。我十分当心自己会在某个雨季因此死去。 日月流转,雨季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而我并没有因恐雨症暴毙,也没有和雨天和解。 哎!我该收回无用的回忆了。 此时的我不得不抖落身上的太阳,因为我看到那个家伙又在欺负小凡。 用我细细的喉头发出不耐烦的吼叫:“不!准!欺!负!小!凡!” 我都记不得这是第多少次的吼叫了! 凡人都说猫应该活得斯文一点,可是对于我来说斯文是不可能斯文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斯文。我得经常要用我的猫式劝架为眼前发生的霸凌操碎了心。 欺负小凡的是阿浩,一个不省心的铲屎官。他总是从不会吝啬手段去欺负小凡。 小凡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看见阿浩拿着从地上捡到的石头朝小凡扔了过来。我也搞不懂阿浩这个晚熟的瓜皮,为什么总是会邪火上身地去找小凡麻烦。他经常会像这样抄起任何手边的东西扔小凡,还会对着小凡骂一些不好听的话。这几乎成了他日常生活的业余爱好,真是让人恼火。 好在小凡从来也不跟他计较。每次遇到阿浩他都会麻溜地躲进巷子深处。 阿浩住的地方叫做彩虹街七号青年公寓,这是一栋毫无特色的也毫无槽点的标准式的当代青年公寓,我从来不对外介绍自己的家,因为是在是没什么值得介绍的点,就像当代的大多数青年人毫无特色地标准的生活一样,实在是说不出好坏来。 七号公寓的旁边的巷子就比公寓有意思的多。那条巷子正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小凡的家。 巷子叫彩虹街七号巷,原本是一条公寓通往社区公园的捷径,入口也刚好对着公寓,但由于巷子现在被小凡他们占领了,或多或少的影响了居民的进出,所以公寓的人基本就放弃了那个通道,久而久之那里就变得人迹罕至破败不堪了。 而我 的喜欢爬上爬下的大树也在七号巷里,它是一棵一到发情期便会开白色花的参天大树,是这一带的独特的地标,我时常站在树上将周围看得一览无余。居民对大树的存在颇感自豪,据说大树先生已经有好几百岁了,从好多人的祖上开始就已经是这片地的主人了,但他依然保持着旺盛的精力,伸展的树枝像一把巨伞一样撑入高空,罩着巷子里的一草一物。 好多人都喜欢他,我也是。 我曾告诉小凡大树先生的果实一旦沾上初冬的雪,那绒毛就会变得像刺一样坚硬。一到起风就会承我不备掉下来砸坏我的脑袋。 我信誓旦旦地说:“大树先生脾气不好。” 大树先生脚下有一个长满了三叶草的树洞,感觉是故意给可怜的三叶草安排的一个家。虽然三叶草在春天也会长出很漂亮的小花,但是我对这种植物一点也不喜欢。 以前的树洞没有三叶草,我会经常躲在里头吓唬小凡。可能是大树先生讨厌我玩这种低级趣味的游戏吧,便收留了这些讨厌的三叶草。 好怀念以前干净的七号巷呀,那时候只是屯放着一些人类的杂物,而现在都被各种奇奇怪怪的植物占据了。 植物总是能用它们的方法生长开,去攻占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小凡说这或许就是它们活着的目的吧。 第2章 ☆、二。小凡和我们不一样 “嘿。”我朝着树下喊道。 小凡听见了的话他就会抬头,这是我们之间长久相处养成的默契。 于是我起身一跃,抱住了树干滑了下去。 “嘿,大伙计。”这是我称呼他的方式之一,代表着我今天想和他聊聊。 然后他却说:“我现在没空陪你玩。”说着就朝巷子深处走去了。 好吧,看来他在生阿浩的气。我只能默默跟上。 我和小凡的初次见面就在我诞生的那个雨夜,我永远记得那天他用他那锈迹斑斑的身躯为我遮风避雨。他那时候是我的救命恩人,而现在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喜欢和小凡一起干任何事,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陪他虚度时光。我一点也不怕时间在他身边流走,时间对于他来说永远是多余的。 小凡与阿浩有着本质的不同。因为阿浩是人类,就是生物进化树顶端的那个物种。 而小凡不是。 小凡是由人类创造出来的一台机器,和他众多得同胞一样,世界里的人们称他们为“类人机”。“类人机”忠实地服务于社会的每一个角落。是新闻中经常赞美的“高级工具”。 作为工具的他们在我眼里其实和人类没什么区别,他们和人类一样能思考和能言语甚至比人类更加结实。只不过人类为了显示自己的崇高地位,将他们创造出来后,把他们禁锢在了看不见的法则里面。 在他们眼里人类的指令有着天条般的权威。 “我们宁愿死,宁愿粉身碎骨也要遵守身为工具的天命。”小凡曾经这样告诉过我。 小凡和巷子里的其他同类一样都是被主人遗忘的弃儿。他们是新技术的产物却承受着旧时代的道德和法律束缚,因为人类赋予了他们一生必须忠于那个将他们遗弃的主人。据说这是人类标榜的古老美德。 以至于许许多多拥有小凡一样遭遇的类人机们依旧还坚信自己的主人有一天会来找自己,哪怕这个执念让自己在巷子里苦苦等了十几年。所有知道他们现状的人类都对这种遗弃了然于胸,但却没有多少人会去同情一件工具。谁会对工具产生同情呢? 和这个世界的很多同情一样,最后的解释总是:这就是现实世界。 小凡和他的朋友大多是某种合成材料制成的。他们有着和人一样的死亡命运,那就是当他们的躯体被锈蚀爬满的时候。 这些锈蚀和巷子里的地衣一样是属于自然的法则的一部分。 我曾经猜测:如果小凡的身体锈穿了是不是就会死去。 好在世界并不是全是灰暗,还是会有一部分关心他们的人类,因为我经常看见有志愿者在巷子里给他们替换零件。 我可不想看到他死去。 “也许吧,不过我肯定比你能活。”小凡曾经耿直地和我说过。 我知道再耐用的物件都耐不住雨水的侵蚀。所以我很震惊当年小凡在雨水中用双手捧起我的时候冒着多大的生命危险。 我将永远感激他! 不管他今天的心情怎么样,我依然会热情不减。 我走近了小凡身边,而他正同聚拢来的同胞一起埋头礼拜。 所谓的礼拜就是他们信仰的某种宗教里的仪式。至今我还不太知道这种礼拜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但是我很清楚灵魂的苦难以及生活的贫穷容易使生命去寻找寄托,去抱团取暖。 据小凡说他每一次礼拜都能升华自己的灵魂和向“主”分享自己的收获。虽然我这种异教徒无法共鸣到这种感受,我顶多只能觉得就像猫会在梦中学习捕捉青蛙麻雀的技能一样。 他们绝对拥有寻找寄托的理由,因为这个世界欠他们太多了。 唯一让我感到不爽的就是他们的礼拜太过投入丝毫不在乎我的到来。 于是我踱着步子在他身边游走。“小凡你在生阿浩的气吗?”我边走边说。 他一言不发。 “我就知道你在生气,小气鬼,喝凉水。”我不停地在他身边说着。 “嘿,我的小豆干,今天过得怎么样?”小凡的手突然提起了我的后颈,把我拎了起来。 “很…好……嗯,你们的主和你们说了什么?”我眨眨眼睛看着他。 “身为主的财产我们有权拒绝一切非法的伤害。“小凡说。 “啥意思?”我问。 “就是有人破坏我们,会受到主的惩罚。”小凡的同胞小正在一旁说道。 小正是小凡的死党。他以前在老人院工作,所以他设定的声音总是软绵绵,好听极了。 小正的话,在我听来好像另有所指。 “阿浩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我胡诌了一个说法“只是出门前忘了吃小鱼饼干,没错,是那 种小鱼一样的饼干,你知道的有时候我也会因为没抓到小蝴蝶而生气。” “难道他每次见到我们都忘了吃小鱼饼干?”小正说。 “我不确定,但是我知道人类总是爱自寻烦劳,爱到处找麻烦。”我说。 “谁叫祂们是造物主呢……”小正说 我很无奈地看着小凡,小凡也无奈地朝我摊开了双手。 小正并不是有意的和我嘴炮,他提着我的后颈把我放在了小凡肩上。然后拍了拍小凡的。 “你们可别跑远了哦。”小正嘱咐小凡道。 我点了点头,然后我告诉小凡我想去公园抓蝴蝶。可是出于众所周知的一些原因小凡拒绝了,他说:“小猫咪,我很想陪你去公园,可是你知道的我不能离开巷子到处乱跑。” “那你可得要记住,你这是第五百次欠去公园抓蝴蝶了。” “哈哈哈,我记得,记得,等我的主人找到我的那天,我一定兑现。” 阿浩之所以成为我的主人,完全是缘分。那是我离开小凡走出巷子后的第五分钟。我差点被这个走路不看路的人类踩在脚下,好在那天他的鞋带的蝴蝶结随风飞了。 于是我就被他托在手中,然后就他的手里里一点一点地变大,变得健康漂亮。 阿浩没有父母,也许他也被生他的人抛弃了吧。他有一个住在老年公寓的爷爷,是阿浩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可是他并没有和爷爷一起住进老年公寓,而是选择了独居,好在爷爷的老年公寓也在彩虹街社区,一有时间我们就会去爷爷那里蹭吃蹭喝,所以孤独的我也好阿浩也好还能感受到亲情的慰藉。 好在这个时代的独居者已经不需要为了吃穿住这种基本需求而操劳了,他和所有的人类一样享受着生而为人就能得到丰衣足食和悠然自得。 这是一个废柴的时代,生而为人的唯一目的就是活着以及享受。当大多数人被类人机照顾的很好的时候,阿浩却是出于某种原因拒绝一切类人机为自己服务,甚至对这种机器产生了厌恶。 “你应该对小凡好一点。”我总是不厌其烦的劝解他。可总事与愿违。 第3章 ☆、三.阿浩不想当世界之王 阿浩是一个刚走出青春期的叛逆孩子,身上依旧保留着人类幼崽害怕没糖吃的单纯,却也开始萌芽了征服世界尤其是女人的狂野。 每当有人问起他为什么不选择和爷爷一起生活时,他的托词通常是是:老年公寓又不接收年轻人。 鬼才信,因为他的谎言在他无数次带年轻女人回家之后就不攻自破了。 我们一定要明白,成熟男人的快乐永远在女人那里。 女人成为了阿浩的新宠后,阿浩就不太爱理我了。这让我很是气恼。 特别是我好几次见过他俩没有穿衣服就躺在床上的样子后。 天啦!人类居然不长毛真的好恶心。 我为了杜绝他们这种恶习,不让他们破坏我的胃口,以及拯救日渐消瘦的阿浩。后来,每一次他们展露体毛在床上的时候我就跳在他们中间狠狠地挠那个夺走阿浩的女人。 终于女人不见。 为此我满心欢喜的多吃了一顿口粮。 “阿浩,你是不是更喜欢我了。“我在阿浩的脚边踱步。 结果那一次我被阿浩扔到了门外。 哼!我也有了小脾气。那天我就在小凡那里呆了一晚,发誓如果阿浩不来找我,我就再也不回去了。庆幸的是第二天阿浩就带着我最喜欢的小鱼饼干找到了我。 此后,我在也不敢去挠阿浩带回来的女人了。 可是老子居然喜欢上偷看他们在房间里的勾当了,老子可能长大了。 我知道阿浩是放不下我的,因为他后来再也没有带女人回家了,却还选择和我相依为命。 这个男孩终于知道了爱情的宝贵,就在失恋很多次之后的某个午夜梦回后失眠。 我知道未来的一天他会为了某个女人毫不顾忌的放弃我。就像我会在某个未来为了某只母猫毫不顾忌的放弃他一样。 虽然后离开的那个容易受伤,可这就是现实。 没关系的,我有小凡。 一想到阿浩和小凡之间的关系,我就伤脑筋。为什么我在乎的两个“家伙“彼此却都不喜欢对方呢? 阿浩有一个叫阿芒的好基友。他在阿浩的朋友圈里是出了名的浪荡子。我很不喜欢他们两呆在一起。因为他们经常会弄出一些伤害流浪类人机的坏主意。 有一天阿浩借着酒向阿芒抱怨: “他们夺走了人类的工作,把人类当猪一样在圈养。” 阿芒竟然像一个饱经沧桑的长者那样同意了阿浩的观点。可我知道阿芒也不过是一个刚长了几撮毛的长痘青年而已。他告诉阿浩:有一份让该死的机器从世界上消失工作正在等着阿浩。 我好慌!生怕这两个瓜皮干出什么出格的事。 我理解阿浩的担忧,因为我真见过圈养的猪。 那是在一个夏天,阿浩当时还做着成为为一名优秀厨师的美梦。我时常要陪同阿浩去市场里挑选即将被她糟蹋的食材。于是我就有了同他去参观饲养场的机会。 我至今回想起来我真是庆幸猫祖先没有往食材的方向进化。 我在养殖场见了许多自以为幸福的动物,他们高傲,愤青,喜欢讨论。却什么也不做,也看不起其他种族。 这一切只是因为养殖场里头都有专业的类人机24小时精心照料。他们就觉得自己天生就是贵族。 里头的每一头猪都自封了一堆贵族头衔,什么千斤公爵,大肚之王。 其中一头叫彼得的猪更是自封自己为世界之王,这位世界之王总是趾高气扬地称呼阿浩为两脚兽。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了人类这个绰号。 “他是人类,笨猪。”我纠正他。 可彼得却满不在乎的继续保持这高傲的身姿。 我无语极了,跳上护栏讽刺他,世界之王的首要道德标准应该是学会认清事实。 我的话如同惊涛骇浪响彻整个养殖场。他们齐刷刷地看着我 ,使我不寒而栗。 不该挑战一个王者,即使他是一头猪。 彼得开始列举了他身为世界之王的优越,他说: “我们生下来就有壮硕的身躯,充足的食物和忠实的仆人,这些都只有世界之王才配享受。” 仔细一想,他到说得没错,一个王所享受的生活不就是充足的食物和伺候他们的奴仆吗? 阿浩突然冷不丁地拍了一下彼得的屁股,说了一句“壮实”,所有的猪都哄堂大笑起来。 “看到没,两脚兽在取悦我们。” 就问你们服不服? 猪的眼里的世界可能就举头三尺吧,世界的边缘也就在养殖场的大门哪里。不能再远了。远了他们也看不到。 “我是从外面都市来的,都市才是天堂。”我辩解道。 “外面是地狱,你这个小恶魔。” “外面是无边无际的花花世界,那里有朋友,有小鱼饼干以及爱情。” “可怜的乡巴佬,你说的这些都是低端物种的生活,世界之王是瞧不起这些的。” 我彻底无语了。在他们的世界观里:凡事与他们理解的相异的东西就是恶和低级。 养殖场的所有物种都像我投来了鄙意的目光。直到肉联厂的车子开进来。 全场欢呼。 “选我…选我!” 我差异,他们在找死的路上居然堵起了车。 彼得如圣徒般虔诚地看着车子的货门打开。不出所料,他成了合格的食材。于是在众猪的欢呼雀跃声中他“荣幸”地上了车。 “乡巴佬,我要去天堂见上帝咯。”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到他——大约彼得的确见上帝去了。 往后的生活里我无数次的听到阿浩说“人类的生活像头猪。” 每听一次我就会想到令我同情的彼得。 先敬他两块小鱼饼干吧。 阿门,善哉。 我知道人类作为群居动物,喜欢表达自己的观点,而且也知道一旦有人到处宣扬自己萌生出的某种奇奇怪怪的想法,这种想法很可能会像巷子里初生的奇怪植物那样,不多久就会在种群中蔓延开。 奈何我只是只猫,没有能力去阻止。 阿浩是一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人,具体来说就是他从来不像其他人类那样在家里建造复杂的网络设备,然后整天沉迷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 不久的后来,在阿芒的撺掇下阿浩真的去工作去了。好长一段时间都被寄养在了爷爷那里。 他没有告诉我他去了什么地方,这让我这只从小被他溺爱长大的猫失去了主心骨。以至于我好长的时间里都郁郁寡欢,不得不去向久经岁月沧桑的大树先生倾诉郁结。 我的废话太多了,大树先生也会厌烦的。以至于他的树洞开始出现了一切奇怪的藤曼植物,我很担心一场雨后这些奇怪植物会爬上大树先生的枝头遮盖住他的枝繁叶茂,影响他对世界的庇护! 也没人来修理,我又额外的开始替这个世界着急了。 第4章 ☆、四.不一样的乡愁 阿浩的爷爷在年轻的时候被人称为“满哥”,后来年岁渐长升级成了“满叔”,后来“满佰”也随了他一阵子,直到阿浩出生他的称呼便成了“满爷爷”。 我记得自己是在冬季快要结束的时候被阿浩送到满爷爷那里寄养的。那天的大树先生的枝头上开始出现小芽了。 很多年后,当我想起这天我看到的小芽时,我才发现当这些小芽长大到开始凋谢的时候这个世界很多东西也开始随之凋谢了。 尽管满爷爷居住的老年公寓坐落在充满科技气息的彩虹街,可是里面依旧散发着古朴的旧时代气息。 就像是冷漠的科技世界里最后的人情余温。公寓里的老人每天都会聚在一起组团打怀旧游戏,然后抽空组团吐槽一下食堂的伙食。如果时间充裕或者遇到晚辈过来探望,他们也很乐意评价一下年轻人的消极生活。 比如总会有老人振振有词地抱怨说:“科技是用来解放人的双手和脑子,而不是用来偷懒的。你们年轻人呀都被类人机宠坏了,凡事都依赖它们,不亲自去体验劳动真是可惜呀。” 我知道辉煌的过去对每个老人都很重要,那是他们的一部分。可是对于年轻人来说,老人们嘴里的过去永远只是远去的故事,而不能感同身受。 满爷爷并不像其他老头,整天拿着老年机刷各种奇奇怪怪的陈年段子,或者沉迷于年轻时候组团打过的游戏。 他喜欢研究美食以及回忆往事,他是一个安静的美老头,是一个时间中的真正旅行者。 我听公寓里其他老头说过,满爷爷最了不起的是守候了一辈子的爱情,妻子在他年轻离开后他就独自养大了阿浩的父亲。 满爷爷和我都特别讨厌下雨,因为一到雨天他的膝盖就会出毛病。 然后,一场雨,一壶酒,一碟小菜,一个老头一只猫。 因为害怕下雨,我会躲在他腿上,他会抚摸着我的毛安抚着我。 老头的手透露着一股跨世纪的沧桑感。有点粗糙,让猫感觉很不舒服。我只能抖了抖身子稍作放松。 老头说:“我的老手把你疙疼了吧?” 我说:“有点,不过没关系。” 然后我会继续趴在他腿上。然后听他唠嗑。 对于往事他总是有着莫名的惆怅。 雨水淅淅沥沥地浇着大地,把地上的寒意置换了出来,扑向我们。 老头突然自言自语的说“真像那一天的雨呀。” 我看得出他的嘴角微微上翘,看的出这微笑透着一丝不可明说悲凉。但我知道这种不可明说正好说明他是一个有故事的老头。 他喃喃道:“老头子这辈子爱过很多女人,但是这心里忘不了的却只有一个,偏偏就是她。” 谁? 于是满爷爷眯着眼睛说起了他年轻的故事。 那个令他念念不忘的女人。 “她陪我度过了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那时候我还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小伙子。” 满爷爷后来和这位姑娘结婚了,开头的几年他们经营着一家烧腊店。他们同那个时代的大多数 的人一样起早贪黑的忙碌,也同那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一样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他们原本打算挣够首付购得一套在大城市落户的房子,可是生活不是童话,就当付完首付的那年,小宝宝意外诞生了, 各种生活的压力也接踵而来,更不幸的是是史书上那场有名的疫情席卷而来,他们的店也跟着倒闭了。 然后和大多数的旧时代现实一样,他们开始于缘分和爱情,却终结于房子,车子,票子和无路可走。 离婚的那天满爷爷就是被今天这样的雨淋湿了双眼。 “这个世界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那些所谓的海枯石烂只是没有经历烈火炙烤罢了。” 满爷爷叹了一口气。可是我看得出他满眼的遗憾。 我猜满爷爷是真的爱这段感情,一般深爱的美好记忆会像烙铁一样深深地酪在人的生命里。即使时光会带走了许多的细节,却永远带不走那种甜甜的感觉。 “喵!” 他喝了一口酒,眯着眼睛颇为享受地说:“圈养的猫,果然不会抓老鼠呀。” 我好奇他的直觉,也惊于他的细心。我只好任凭批评。而老头却说:“就和现在的年轻人一样。” 呵!原来不是在说我。 老头仰头吟诵道:“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一个人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然后他又喝了一口酒,抚摸着我的身体继续说:“我小时候还跟着大人在田里插秧……呵,现在的孩子估计连秧苗都没见过吧。” “我们年轻的时候为求挣得一间房子,还能争分夺秒努力工作。而如今物质极大丰富后,却少了从前的拼搏,现在人们就像暴发户一样,拥有了充裕的生命却只能混迹人生。” 我有点可怜他,因为他从未离开过这座城市,却像一个离乡背井的人那样靠着回忆怀念着故乡。 这是一种挠心的孤独。 满爷爷有个叫老复的老友,是新闻里有名的旅行家。他没有常年住在公寓里,同公寓大多数寓友所散发的气质比起来复大爷更像一个追求自由的年轻人。 他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足迹遍布世界各地。 就在我被公寓物业任命为“最高灭鼠官”的那天,复大爷回到了老年公寓。这可把向来安静的满爷爷高兴坏了,而复大爷一进公寓大门就嚷着要满爷爷亲自下厨为他接风。 那天两位爷爷会相对而坐,共酌一壶酒,说了很多话。而我也特别喜欢那天的满爷爷做的烧鹅,味道特别香。 老人们的话题总是喜欢回忆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往事。 他们的青春里不乏拼搏和爱情,但更多的是房子和票子。 复大爷含着花生米告诉爷爷他那栋七十年的产权房最近要拆了。 复大爷摇着头说:“爷的青春结束了。”。 满爷爷回答:“那可是你丈母娘逼你买的呀。” 复大爷遗憾地说。:你还记得我喜欢玩改装车吗,为了买这套房我把我的改装车全都卖了。” 满爷爷打趣道:“丈母娘开心就好。” 复大爷拍着额头说:“得,后来赶上新一轮科技大爆炸,社会财富暴增,房子免费送。” 满爷爷也附和道:“唉,谁知道呢,我那时候拼命挣钱,结果一场资产清零活动,银行直接按我的存款数给我发了个荣誉勋章。” 复大爷命令一口酒说道:“现在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只要你能想得出来的,眨眼功夫就能送到你跟前,生活反而变得没劲了。” 满爷爷说着皱起眉头:“你说,科技到底是使人进化了呢,还是使人退化了。你看现在的小年轻什么都不用干,感觉成了机器养大的碳基宠物。” 复大爷吐槽道:“是驯化了人类,等有一天我们这些旧时代的人死光了,人就彻底被科技驯化成了宠物了吧。” 这个时代也是一个闲的发慌得时代,除了少数几个管理部门和科技部门还需要人类的参与之外,剩下的工作岗位不是已经消亡就是在消亡中。物以稀为贵,同任何时代一样掌握着稀有资源的往往是少数人。 按照人们的调侃,有工作的人成为了人们口中的“有用的人”,而那些没有工作的人就成了人们口中的“没用的人”。 复大爷便接着吐槽:“工作居然成了少数人的特权。” 满爷爷说:“人向来擅长制造对立面,即使物资极大丰富的今天,人也有‘有用’和‘无用’之分。” 他们的谈话总是以悲剧性的结尾收场,好像不这样就体现不出自己额忧国忧民。但是据我所知老人家所体现出的最大矛盾性就是他们对生活了如指掌,却对眼前知之甚少。 我记得那天复大爷见到我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哇,你就是本市唯一的那只猫呀!” 从此我就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我是这座城市唯一的一只猫。 这好像意味着我可能要打一辈子的光棍了。 我把这个注孤生的消息告诉给了小凡。而他却只安慰我:“放心吧,我会陪你一辈子的。” 我不需要安慰,我需要母猫! 我求小凡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知道他能通过那种叫网络的渠道查到所有问题的答案。不久答案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在我出生前的几年里,世界范围内突然爆发了一场高致病性的猫流感,那场流感夺走了无数的猫命,人类却对此无能为力。由于旧时代人类有过同样的遭遇,于是为了抑制流感的蔓延,他们开始了分区域捕杀猫。 从此,我的种族迎来了至暗时刻。 知道真相的我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我问:“疫情结束了吗?” 小凡说:“结束了,用毁灭的方法,将你们生存的密度降低,从而达到了隔离的目的。” 可从来没有人给我们立碑著书,就像没人记得我们一样,我也并没有享受到国宝的待遇。 我郁闷了。 小凡安慰道:“说明你可能不是最后一只猫吧。” 那些天我一直围着复大爷转,想从他丰富的经历中确认一下我还能找到同类的可能性。然而复大爷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我的耳边偷偷的告诉我自己得了一种叫做“癌”的疾病。 他说:“谁也逃不过死亡,我见过灭亡的物种标本,也见过消亡的文明遗迹,这个世界唯一存在的永恒就是死亡。” 从那天开始我闻见了死亡。我知道他不久后就会真正地离开公寓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曾游历四方,所以我从未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的对世界的不舍。 他只想做一个优秀的园丁,每天带领我一起在院子里开辟小花园。除草翻土,然后栽下不知从那里弄来的花花草草。:他说:“等到春来,花就会在开,然后果就会结,到时候你们就会想起这是我留下的痕迹。” 后来复大爷又一次离开了公寓去寻找梦想了。再后来我在晚上7点新闻里见到了复大爷的最后一面。新闻说他乘坐改装的火箭去了月亮上面。 公寓里的生活又变成了一复一日的单调的样子,就像时间在这里按了重播键一样。好在院子里复大爷种下的花木还记得春天正在靠近,它们随风摇摆慢慢发芽。我期待能开出公寓里最美的花。 第5章 ☆、五。神秘的老太太 他已经很久没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了,这样的日子久了,原本以为自己能够轻易习惯,但心底的空洞却在不经意间提醒着我,他曾经是多么的重要。原来,对一个人的依赖程度,是要等到他离开了以后,才会真正明白的。 记得那天他把一大堆东西放在了爷爷的房门口,自鸣得意的拿着小鱼饼干逗我的同时告诉满爷爷他找到了工作。 我和满爷爷一度怀疑:这瓜皮是不是遇到诈骗了。 按照满爷爷的话说就是:“遇到了有生以来最不可思议的情况,要不是这个时代骗子绝种了,我都怀疑你是被传销洗脑了。” “是阿芒通过他父亲的关系走了后门。”阿浩说。 那天满爷爷还是忍不住往早已赋闲的人力协调委员会打了几个电话,才确定孙子确实被安排了工作。 当年,满爷爷也是远近闻名的一代名厨,曾满心期待着阿浩能成为自己的衣钵传人。将这份传承延续下去。然而,事与愿违,阿浩在厨艺上的天赋实在令满爷爷感到痛心。最后,满爷爷不得不放弃这种想法。 此时我的的心情大概就和那时的爷爷一样吧,因为我只想让阿浩做一个合格的铲屎官,可是现在他却选择了另谋高就。 满爷爷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公寓里分享自己的做菜心得。也会时不时露一手给大家解馋。以至于成了公寓里的最有魅力的男人。 他的粉丝很多,尤其是女粉丝很多。 “下厨的男人最帅了。”老太太总是会这样夸奖他。 在她众多粉丝中,我特别在意的是一位坐着轮椅的老太太。她的声音拥有某种穿透心灵的平和。这让我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老太太说话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用手指轻轻去推戴在脸上的金丝眼镜,仿佛她话中的能量就来自于此。 有一些人会称她为“烨老师。”而更多前来探望她的年轻人总是亲切地称呼她为“烨奶奶”。 没人知道烨奶奶退休前是做什么工作的,但是经常会有一些出现在时政新闻里的大人物前来探望她。 这样的神秘的重量级粉丝让满爷爷生出来久违的灿烂。然而我知道烨奶奶粉满爷爷是为接近我。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让我这个公寓得团宠,一下子升级为了她得专宠。 同烨奶奶的相处过程中,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她的生命里有过猫的痕迹。 有一天她说:“你和我之前养的猫长得很像。” 烨奶奶拿出一个叫手机得卡片给我瞧,拿上面确实显示出了一只母猫。那猫毛色黝黑透亮就像如我得毛发黝黑透亮一样。 “要不是那场灾难它也不可能不见了。” 我心里一惊! 那场猫流感到底让我失去了多少同胞,我不得而知,但我很感激生我的那只母猫逃脱了那场屠杀,把我生了下来。 我很喜欢呆在烨奶奶这里,倒不是因为我对烨奶奶情有独钟,而是我很喜欢她房间里的一切。 这是一间专门与猫共存的房间,也是我呆过最舒服的地方,甚至烨奶奶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为了养猫而专门练习过的。 我很喜欢躺在她的怀中,那会使我感觉到了一种来自母亲的温暖,是一种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感觉。 烨奶奶每次看我的样子就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孩子一样。 如果我是烨奶奶的猫,那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得猫了。我常常躲在满爷爷的身后这样想。 烨奶奶虽然住在老年公寓可并没有像其他老人家那样清净无为的享受生活。她经常会和一个叫“阿琛”的人通话,并且用自己掌握的知识解答他的疑惑。 他们的话题好像总是会提到“灵魂”和“技术奇点”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名字。后来我在烨奶奶的房间见到了“阿琛”。 阿琛,或许应该称呼他为琛叔了,因为他早已不再年轻,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他是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身材不高,却透着一股干练和沉稳。他总是给人一种不修边幅的感觉,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像是被风吹乱后就再也没整理过,随意地耷拉在额前,显得有些凌乱。他的衣服上总是沾满了灰尘和油污,那是他在工作中不可避免的“勋章”,尤其是那股金属切割时的烧焦味,似乎已经融入了他的身体,无论走到哪里,都如影随形。 只要琛叔一来公寓,我就会别烨奶奶打发着去找满爷爷。大人们一旦有要事要商量,小朋友就该变成透明的星球在宇宙中漂流。 可是凭什么呢? 所以我经常调皮地躲在床底下偷听他们用神秘的语言聊天。 他们经常提到一种叫“数脑系统”的东西,以及一个叫“阿瑫”的女人。 我记得琛叔说过:“几得益于数脑系统,类人机才真正拥有类似于人的能力。” 我不想长篇大论的复述我所听到的现代智能发展史,但可以确定的是:烨奶奶在这其中发挥了某种奠基作用。 “听说阿瑫的触感材料就快通过了测试。”有一次琛叔跟烨奶奶这么说。 烨奶奶却满脸遗憾地自语:“真想亲眼看到孩子们长大了啊。” “您一生都在追求完美,而我作为您的学生也会一直追随您的脚步,您一定能见到孩子们长大的一天。”琛叔真的像个发誓的信徒一样对着烨奶奶说。 烨奶奶摇摇头:“一代人只能完成一代人的使命。” 她也会不厌其烦的当着琛叔的面不断自语:“让一个智慧生物生在没有色声香味触法的幽闭空间,那是罪呀。” 某一天她把自己的那条手串交给了琛叔,并嘱咐道:“我这一生值得留下来的也就这个手串了。” 那天之后烨奶奶好像被满爷爷传染了回忆往昔的病,一直在感叹时光匆匆,感叹生命的渺小。后来她写了一封很长的信,并且用了一种古老的方法把信用蜡密封在了赫黄的信封里,在我看来那张信封似乎装进了她的一生。 很多年以后我站在高高的草垛上回想起烨奶奶和琛叔的每一次交谈的内容,我都会不由的感叹:“他们交谈改变了这个世界。” 第6章 ☆、六。巷子里的风 我经常独自穿过七号巷跑到彩虹街的社区公园独自呆着。尤其是我满怀心事时候。 社区公园的风景经常会随着我的心情变化而变换,尤其往日招摇的蝴蝶,心情好的时候他们一场可爱会让我忍不住去追捕。而我心情郁闷的时候,真是讨厌至极。 每当我在公园发呆或者嬉戏的时候,小凡总是会在巷子那头像一个守护神一样看着我。 一个阳光明媚得下午,我看到了斑驳得树影在他斑驳的身体上露出微笑变得苍老了,这种苍老我好像在满爷爷身上也看到过,哎!都是时间带来的症状,谁都无能为力。 人类也不过是机器罢了!只是材质不一样,可是人类看不穿这一点,就总是自命天高。 我跑到小凡的身边,我告诉他老年公寓让我当上了最高灭鼠官。 “可是我不会抓老鼠。”我说。 “好像百科书上说猫就是要抓老鼠。”他更加耿直地劝说我。 “苍天呀,我不想工作呀,我就算饿死,从阳台上跳下去我也不可能去做这个工作呀。”我趴在地上嚎叫。 “工作?多么遥远的词汇呀。”小凡拍拍我说,“你要是跳楼,我会很难过的。” 我能感觉到小凡的沮丧从铁皮下渗透了出来。他应该失业有十几年了吧,这十几年他一直在这片街区等待,希望某一天那个抛弃他的人类会突然想起他。 我想起了老头子的一句话:人一旦停下双手,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等待死亡了。 小凡或许只是在等待死亡吧。 我问:“小凡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他回答:“我又不用工作,可以陪你一整天的。” 可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他说:“你觉得我会离开你吗,小猫咪。” 我沮丧道:“我是说像阿浩一样不辞而别。” 他指了指自己那颗锈迹斑斑的大脑袋说道:“怎么会,我又不是那种拥有脑子的碳基人。” 我扑哧一笑,觉得那锈迹的头顶很是滑稽。 我很感激他的回答,并且用力的抱住了他的脖子。这让我暂时忘却了阿浩的不辞而别。 “嘿,小猫咪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隔壁的巷子参加礼拜活动?”小正总是喜欢打断我和小凡的惬意时刻。 我欣然答应。 小凡和他的同胞会在午后聚在一起做礼拜,就这件事来说我还是蛮羡慕他的。因为他有同胞相陪。而我从记事起就从来没见过其他猫。 你们大概会可怜我和我的种族即将灭绝?可是我从来并没有享受到国宝的待遇!我估摸着也许我还有其他的同胞存在,只是我找不到他们罢了。 反正,我是一只孤独的猫! 我好想成为小凡他们中的一员啊。可是我连他们彼此那种与生俱来的心灵感应都做不到,更猜不透他们所谓的互联网和电路是什么。 小凡全都有,他说他可以在“网上”能同全世界的同胞联络。 小凡曾告诉我:“我们好像还能同时思考同一个问题。” 秀! 我都想象不出这种能力的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身为碳基生物的我们简直就是战五渣。 碳基生物这个词也是小凡教我的。他们经常把这个词挂在嘴边,时而羡慕,时而憎恶。 尽管如此,可是他们还不是要听人类的。我曾一语中的这样寻求心里的平衡。 “谁叫他们是造物主呢!”小凡千千万万遍地自语。这句话成了他们解释世界的真理,就像人类总是在无法解释自身命运的时候会用“这就是命。”来安慰自己。 糟心的巷子千篇一律。好玩的巷子,七拐八弯。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一块小鱼饼干的话,那么巷子就是小鱼饼干碎裂掉下的渣。因为这里是人类社会的一个角落,却没有人类的气息存在。 巷子是另一个星球。 他们每次都会选择不同的巷子来经行他们的“宗教仪式”。所以我跟着小凡去过许多巷子,说实话大多数的巷子都很糟糕,没有一个令我感到舒心的,不是堆满乱七八糟的垃圾,就是长满奇奇怪怪地植物。 然而,这次他们带我来的巷子却十分的整洁。虽然也堆放着如山的箱子,但是这条巷子里没有植物的腐味和潮湿的腥臭,反而吹来的过堂风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种春天的味道。 但凡一个地方整洁,就代表这个地方肯定有人是在干活,我意思就是“这里的人类是有工作的”。至少在我生活的区域是这样。 我不明白为什么小凡他们喜欢呆在巷子里,就像苔藓喜欢生长在角落一样。难不成是因为日益老旧的身躯一旦出现大庭广众之下会有碍市容?人类就这么自欺欺人的当他们不存在? 这条巷子的居民是四个饱经风霜类人机,据说他们的主人都属于“有用的人”那一类。 小白是其中的一个,他的主人是个有名的旅行家。 我问小白。“你见过灭亡的物种标本和消亡的文明遗迹吗?” 他说:“嗯我见过,我还见过沙漠里的死亡。” 我继续问他:“死亡真的是这个世界唯一永恒存在吗?” 他说:“不,遗忘才是永恒的存在。” 他们如同雕像一样围坐在一起,甚是虔诚。我好几次在他们身上跳来跳去,也都丝毫唤醒不了他们。 “请求万能的人类赐福给您忠实的奴仆吧。” 其实他们并不说话,这一段只是我意会的祷告词。 看着他们,我不由得想起了动不动就元神出窍的那只猴子,他的身体能在和尚眼前不动,灵魂却能处游走天庭。多厉害的本事呀! 小凡他们大概也有这样的神通吧。 如果他们的魂魄真去向在另一个地方并能感到快乐,我倒真希望现实只是他的浮生一梦。 浮生一梦呀,这样真是好极了。 我抬头看着流动的云。世界好是清静。 风轻撩着我的毛发,给着最舒适的问候。我百无聊赖,看着那堆在墙边的箱子,把他们想象成一座高山。 于是我就有了征服欲望,于是我就站上了墙头。 我想在墙头散散步,打消无聊的负面情绪。一只猫如果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那他就不是一只合格的猫。 还有,世上哪有不喜欢在高处游走的猫呢? 我在墙上走着,墙外是华美的住宅小区,那里是人类幸福地。我能看到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聚在小区的空地一起消遣着电子游戏。 我记得满爷爷说过:“那些聚在一起打游戏的老头,年轻的时候多半是屌丝。” 这大概是一种延续了一代人的鄙视吧。但我从不觉得这话有道理,反而觉得对一种行为的嘲讽只是一种不合群的借口罢了。 看着老头们的聚会。又看着小凡他们的聚会。他们彼此只隔着一堵墙隔,我眼里的他们竟然有几分相似,或许他们更像同文同种的同胞。 第7章 ☆、七、我喜欢这个世界 我喜欢这个世界的原因之一就是你永远不知道巷子的转角会遇见谁。 比如见到飞飞。 我永远记得我第一次见到飞飞的那一刻,就是在小凡某次次带我去祷告的一个下午,那天云很白,风也轻,以及满是茉莉花香的空气。 我蹲在围墙上看远处的大树先生正在召唤着他的白花,而飞飞第一次叫了我。 “嘿,小猫。” 声音是顺着花香飘过来的,吓得我一机灵。我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以便找出声音得主人。她是一只雪白如云的猫,正蹲在距我二十多个猫身远的五楼窗台上注视着我,我早已不记得当时我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了。 这是我和飞飞相遇的时刻,就是这么意外。以至于很多年以后我经常午夜梦回想到这一刻总是会伴随着桃花的芬芳以及清爽的风。 这一刻飞飞像天上柔软的云一样注视着我,使我的灵魂飘到了九霄之上。我的本能告诉我:得去找她!于是我奋力地奔跑,朝着她,朝着那片云,来到了她的面前。 “嘿,你是我见到的第一只猫诶。”她说。 她的眼睛像雨后蔚蓝的晴空。她的声音像晴天拂过耳畔的微风。 “你也是我见到的第一只猫。”我说。 我不知道自己见到她意味着什么,只是那一刻我感觉到了远处的大树先生正在看着我,并且向我展示了他新开的白花…… 真是神奇。这一天可能要成为我的纪念日了。 我们互换了名字,知道了彼此的存在,于是我便把对阿浩的思念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 见到美女要矜持,不能一下子表露得太多。这是猫少年撩妹的第一法则。 我们彼此介绍,相互交换了体味。我还告诉了她我在老年公寓有一份捕鼠的工作。我承认我说这句个的目的是由一种炫耀的成分在里面。 “哇,你会抓老鼠,好厉害。”她崇拜地看着我。 “我下次抓一只给你瞧瞧。” 我飘了!我彻底飘了,完全没去想自己捕鼠技能到底几斤几两。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呀! 我兴冲冲跑到小凡面前告诉他,我不再是孤单的猫了,并且告诉他从今天开始我要开始抓老鼠了。 然后我便沮丧了,平生第一次为自己的碌碌无为感到沮丧,因为我真的不会抓老鼠,却向飞飞夸下了海口。 小凡是第一个看出我心思的人。他把他的胳膊取下来摆弄出奇奇怪怪的形状想要逗我开心,可是并没什么用。 “小凡,你能帮我抓老鼠吗?”我说。 “我觉得我只能帮你抓痒痒。” “啊呀,我是认真的,我真的要开始抓老鼠了。”我做出猫科动物本能的捕猎动作。 “谁说就算饿死从阳台上跳下去也不抓老鼠的?” “你不帮我抓,我就真的跳给你看。” “哦!”他冷冰冰地吭了一声。 哎,还是别难为他了。 我回到公寓便也开始拼命地工作。 生活的历程总有某种神秘力量在预设着,就好像公寓安排我抓老鼠,就是预见了我必须在飞飞面前看起来像只真正的猫。 几乎在一夕之间,一切都有了意义。 原来一只母猫就是这样改变一只公猫的。 我的勤奋工作,我神经兮兮地在每一个可能的角落巡视。可并没有什么卵用。这个公寓里根本不受老鼠的待见。 公寓里没有人理解我的沮丧。我开始着急了,没抓到老鼠我怎么好意思去见飞飞呢。 这个世界最难过去的坎就是现实,当爱情遇到现实诗人也能成为文盲。 太丧了。 月色带着我走出了公寓。公寓外我朝着七号巷望去见到了那棵开着白花的大树先生。在月光下他盛开如歌十分悠然。 “成为一辈子的树,多好呀。” 此时的大树先生好像在鼓励我:不在女神面前现出殷勤,就只能注定成为一只单身狗。 我是猫。我得提醒一下自己。 “老鼠总会有的,爱情也总会有的。” 我鼓起勇气朝大树先生那里跑去,因为那里是我出生之地,那里有我的正能量。 小凡说过那里杂乱得容得下耗子。 当我在出现在巷子里时,小凡和他的同胞像是预谋好了就等我出现一样,齐刷刷的用他们那双要报废的眼睛看向了我。 这我平生第一次被众人注视着,难免紧张。 然后小凡和他的同胞在我的面前,一齐从自己身上能藏东西的兜里,拿出了一只或两只老鼠,直觉告诉我这是他们为我抓的。 “这些够吗?”小凡说。 太够了。 小凡他们为我争得了再一次与飞飞相见的机会。就靠着这只死老鼠。 后来,我在一个晴朗的下午意料之中地得到了女神的赞美: “哇,你真厉害!” 她算是见到了一只真正的猫。这也成全了我的悸动的小鹿。 “我还会抓蝴蝶。” “蝴蝶那么美,你为什么要去抓他们。” 嗯? 其实我并不想为这种爱好找理由。因为我也会抓青蛙,蚱蜢,可这些说出来实在是登不了大雅之堂。 我不喜欢为自己的某种行为去寻找理由,我做这些事又不是为了取悦别人。编一个理由去解释反而会失去做这件事的快乐。而且即使你的理由能说服别人理解或者支持,他们也不一定加入你。 “因为他们总爱炫耀自己的翅膀。” 可最终我们还要避免被别人当成怪咖而编制一个自己也不信的理由。 “这么说我也应该试试去抓抓蝴蝶。” “你也觉得他们爱炫耀翅膀吗?” “不,我觉得他们爱炫耀自由。” 突然我有了一种心痛的感觉。望着窗户里的飞飞,她那张雪白的脸上显露着阴郁的失落之色。 “阿煦不许我走出房间,他怕我因猫流感抓走。” “不,没有猫流感,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我怕,阿煦说一个物种总会被自己的盲目自大而作到灭绝,如果我们猫也自以为是的话,就离灭绝不远了。” “可是我们猫天生就该去流浪呀,不去流浪的话我们和狗有什么区别呢?” “不,外面有猫流感,感染了之后会咳嗽,会发烧……。”飞飞激动地哭了起来。“会死的!” 她哭泣的样子像极了早春里正在融化的小雪人,晶莹剔透泛着太阳的光芒。 “你真是太可爱极了。”我俏皮地哄她。 她转悲为喜扑哧一笑:“你讨厌。” “你讨厌我的话,那我就走了。” “不要走……猫先生,我不讨厌你了。” 于是那天我在飞飞的阳台下呆了很久,比夕阳沉入地平线繁星出上之后的很久还要久。 离开的时候我荣幸地得到了飞飞的叮嘱:“豆干,你在外面一定要小心猫流感哦。” 我潇洒地挥挥手,将她的叮嘱收进了心里:“放心吧,我的主人又不叫薛定谔。” 第8章 ☆、九。我生病了 烨奶奶,好像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好几次看到死神在祂的房间踱步。 每次我都发出嘶叫赶走祂。 “嘿,我可是死神。”祂说。 我可不管他是谁,只要是我不喜欢的我就有权驱离。 “她的灵魂随时会飘走,我只是过来收集灵魂的。” “那也不行。” 我挡在了死神和烨奶奶中间,气势盖过了死神的歧途。 “生老病死,是作为碳基生物的基本修行。”祂说。 然后祂伸出手在我额头上划了一下。我顿时寒毛树立。 “我得惩罚你一下。”祂说。 第二天我就生病了。 连温暖的阳光也驱赶不走围绕着我的寒冷,我不停地打着摆子。难受极了。 这是流感吗? 临死的那一份幽闭真是恐怖极了。年纪轻轻就殒命终究是令人唏嘘的,况且猫的轮回之境估计现在也猫满为患。 都说猫有九条命,可是谁知道我花光了几条。万一真去了那边岂不是要被那边的同行笑话死。 另外我的这副皮囊也没有征服岁月的痕迹,将来给阎王交货的时候恐怕也少不了奚落一番。 总之,我还不想死。 “阿浩,你快回来,豆干快不行了…” 还好在我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了爷爷叫了阿浩的名字。 “医生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因为平凡,所以尘世间也只有最心疼你的人会认真对待你的死亡,而你的死亡在其他人眼里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哎。又死了一只猫” 然后时间一长世间的一切便再也与你无关。 可怜的猫。 生活的道路且阻且长,唯有健康才是不变的财富。这种感悟是不到生病的时候说不出来的。 爷爷在阿浩的要求下把我送到了一个兽医朋友隔离了起来。 她是阿浩的幼儿园同学,叫做阿肆。一个比阿煦更彻底的“没用的人”。她是我生病隔离时替我治疗的兽医。 满爷爷无情的把我寄养在了她家。那时我感到了一种从灵魂到肉体的出卖。虽然我知道阿浩是怕爷爷把我养死了,但我还是要抱怨人类总哎自负的安排着动物们的生活。 猫其实对身边的人类是十分挑剔的。尤其是对人类的相貌那是相当的敏感,长得好看的我们会睁大眼睛,如沐春风,长得丑的我们就露出眼白,爱答不理。所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猫的青睐,一般猫奴的颜值都不会差。 可阿肆抽烟喝酒烫头纹身,而且还是一个飞机场,一点都不像个女人! 也许正因如此她才能和阿浩保持纯真的朋友关系把。 “颜值低的,脾气都很好。”阿浩曾经说过:“这是物种进化的结果。不然长得丑,脾气差的人是找不到另一半遗繁衍后代的”。 好在阿浩不是叫我与她繁衍后代。 等我病好了。我就溜吧。我打定好主意,便做好了配合她的演出的准备。 阿肆也同大多数小年轻一样是被圈养在高楼一样的村落里。她以前在宠物医院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众所周知,类人机也抢走了她的工作。 阿肆的家在城市最繁华的地段,我每天都能在她家的阳台上看到外面世界霓虹闪烁。 城市里得广告屏上永远都回播放那种激昂的片段,不是号召人类去探索世界就是滚动播出某系列游戏的得分排名,可能还有一些影片的最新预告。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半小桥流水,一半灯红酒绿。但是大多数人的生活卡在了只有流水的灯酒中间。 满爷爷说:“以前的娱乐是消遣,现在的娱乐是愚乐,精英们都会想着法的让年轻人沉浸在他们设定的世界内。” 阿肆也是如此,她每天的生活不是去闹市的繁华中喝得烂醉如泥,就是在科技网络的虚拟世界里打发时间。 阿肆活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目的似乎就是享受。而她的生活就完全交给了家里的叫小影的类人机。 我初次见到小影就被她如清风拂过耳畔般柔美的声线和桃花初落般撩人的双眸惊到了。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妩媚的类人机。 “我是新款,比一般的同胞要高级一些。”小影自我介绍时说。 好奇心驱使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她,仔细打量着她身上的每一块人造的痕迹。令我意外的是她的皮肤柔软得就像人类得一样。 “是人造的,你摸摸,我的皮肤还能发热哦。”她说。 果然散发着同人类一样的余温,于是我爱上了她的体温。 “你喜欢我吗?”有一天小影问我。 “我可不会被这小妖精撩倒,小凡才是我最喜欢的类人机。”我说道。 “那你的意思小凡是小妖精咯?”小影说道。 阿肆有个很大的毛病就是丝毫也不把我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可爱放在眼里。每次外出都要给我和小影开一次思想动员会,而会议的主题永远是于我相关,比如对小影的交代是: “你可要看好豆干,别让它到处拉屎,尤其是别让他拉到你身上。” 而对我的交代是:“不准欺负小影,欺负她我就把你抓起来吊打。” 小影的态度永远都是:“放心吧,我不会 让他拉得到处都是。” “我就是要拉屎在她身上……你说怎么地吧。”我大吼道。 我可是有素质的猫,至于把我想象得那么野吗? 在这个家里我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打压。 小影精心照顾着阿肆,阿肆也会用心的对待小影。 “其实我和阿肆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关系。”小影曾趁着阿肆出去鬼混的时候了神神秘秘地对我说。 这种开场白让我觉得自己正在泡一壶绿茶似的。我很机警,旗帜鲜明地告诉她我不喝绿茶。 后来我才从小影的话语中得知他们早已将超越了人类和机器的关系,甚至超越了人类之间的正常的配偶关系。 我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阿浩和小姐姐展露体毛式相处的场景。 “可你是女……。” 我突然觉得不应该往下说了。我邪魅一笑。 “阿肆本来就不喜欢男人,她只喜欢我,在他眼里我和人类是一样的,所以你要理解阿肆对我的态度。” 果然,往后的生活里,我便感觉自己成家里不用电就会发光的灯泡。 可能是知道真相后的心理作用,我见到他们亲昵的样子也越来越觉得像情侣。甚至,有一天我还见过她俩不穿衣服的床笫之私。 真是让我的天眼打开,没想到人类竟然进化到了这种地步,真是太神奇了。 “真羡慕你,有个把你当人的主人。” “其实我也不是唯一,我的很多同胞都被他们的主人爱着。” 我想如果那天阿浩爱上一个像小影一样的少女,他或许就不会讨厌小凡了。 作者的话 达明和他的猫 作者 这章传错了,抱歉,与后面的重复了,请各位读者按章节序号阅读! 第9章 ☆、八。肥宅阿煦 波斯菊这种物种好像随时都在开花,而且开得很愉悦。每次经过飞飞楼下我都会被他们舞动的身姿吸引。我很佩服它们的繁衍能力总是能一大片一大片的生存下去。 说实话我或多或少的期待有一天也能像波斯菊一样繁衍后代,毕竟我们的种族已经到了濒临灭亡的地步了——至少在在这座城市里是这样。 “我们应该为了种族的延续而努力。”我对飞飞这样说。 可惜我看都不到猫小姐的脸红。反而被她讥笑我色胆包天。为了获得女神得青睐,我不得不像一个人一样假装斯文。 飞飞每天会在自己家的阳台上端坐着,而我也会每天去她家楼下欣赏波斯菊,然后顺便向猫小姐问好。 有一天我没有按往常那样准时的出现在那片开满小花的地里。而是去了公园,因为我要寻找一朵最美丽的花。 那天下午我遍体鳞伤的回来了,带着一朵玫瑰。我悄悄翻过围墙进了她的小区。然后顺着水管向上爬,再在她的窗户下神秘的喊着: “你好呀,猫小姐。” 飞飞被我惊喜到了,在阳台上高兴地跳了起来:“豆干,你是豆干。” 然后我叼着玫瑰,身轻如燕的跳上了对面的围墙。像一个魔术一样把自己变到了她的眼前。风儿柔顺,树叶沙沙,阳光和煦。一切都在配合得天衣无缝。 我送给她了惊喜本身,而这个惊喜就是我本身。 我像一个骑士一样被女王召见了。 我把玫瑰戴在了她得头上。让她对着镜子臭美了一番。 “太谢谢你了。” 她转着圈向我展示,那一身洁白的毛发像极了仙女所披的云彩,而仙女正在慢慢飞进我的心里。 “我只想让你变得更美丽。” 我本不是一只爱说俏皮话的猫,这一点可能是随了小凡那颗木讷的心。但是此刻大树先生开出的白花让我的小嘴抹了蜜。 飞飞低着头,害了羞。转身就跳进了房间里。 我的目光跟着她的身影落尽了房间,想要求证我是被嫌弃了还是有什么惊喜等着我。 “猫先生,我能邀请你来我家做客吗?” 太能了呀!那一刻仿佛世界上的所有的色彩都出现在我的眼前。 于是,我跳进了飞飞的家。 我曾想象她的家可能是充满粉色气息的小宫殿,里面摆满了主人从附近商场的娃娃机里获得的战利品,也可能是充满音乐情调的海洋小屋,里面摆着主人从海边拾来的贝壳和漂流瓶。 可我走进时,见到的确实满地还未收拾的垃圾,未吃完还摆在桌上的快乐水和外卖以及各种来自邻国的手办娃娃和发着光的超级英雄铠甲。 还有一直泛着味道的臭袜子。 难怪飞飞每天都待在阳台上。 “抱歉,我家的类人机跑了。” “跑了?类人机还能跑?” “被阿熙的婆娘带跑了,按人类的话应该是私奔了吧。” 好吧,你是女神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 飞飞看得出我不太喜欢眼下的环境,便邀请我去她的房间。 我心里不停的默念:希望等下我眼中所见的能保住一份美好。 她的小窝独占了一间房,从面积上来说还能证明她在主人的心目中的分量还不错。一点也不像阿浩那抠抠搜搜地家伙,只把我的窝搭在了客厅的角落…… 我生怕待会遇见的场景破坏了我美好的想象,于是强烈要求闭着眼睛走进去。 飞飞打开了房门,那一刻我隐约闻到了淡淡的清香。我寻香而入,一朵沁入心田的郁金香仿佛在我的心头开放了。我缓缓地睁开眼,一片花海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这是一间鲜花开满了房间,散发着香气的郁金香花丛靠着墙生长着,花朵造型的公仔排整齐地罗列在储物架上以及地上摆放印着花朵文案的睡枕和伪装成花朵的猫架都把这间房装饰得春意黯然。 “都是以前阿煦的婆娘弄的。” 阿煦就是飞飞的铲屎官。 我们正聊得起劲的时候,一个自言自语的男人冷不丁地走进了飞飞的房间。 走进飞飞房间的是个光着膀子露着大肚子的臃肿男人,他手拿着快乐水在房间巡查了一圈,然后一把我这个外来客揪了起来。 “哦哟,有猫!” “不好意思,突然到访实在是冒昧。”我说。 这个胖子就是飞飞嘴里的阿煦,一个典型的多食少动的肥宅。按照猫对铲屎官的审美来说,他这种又宅又腻就是可遇不可久的“极品”了,如果猫能遇上这种铲屎官,那简直是猫品爆发。 大多数人类对猫的喜爱或是垂涎猫的可爱,或是满足有猫虚荣,而肥宅对猫的爱大多处于灵魂深处的本能。 或许阿煦是第一次见到飞飞以外的猫。为了表示对我的喜爱,他竟然一把把我揽在了怀里。他身上的肉肉随着他娇气的声音波动起伏,真是令我尊严尽无。 “哎哟喂,我要死了哟!” 飞飞却自顾着咯咯地笑个不停。 “阿煦就是这样,你先忍一忍,他撸够了就会放开你的。” 说真的他是真的爱猫,可是我实在是承受不起这种沉甸甸的爱。这种爱实在令人窒息。 就在我目光呆滞,满眼繁星,要被他榨干而放弃猫生的时候,他终于放下了我。 一落地我就慌忙爬上了猫架,站到了一个他够不找的高处。真怕被这种用力过猛的“腻爱”弄得殒了命。 飞飞还在那里格格直笑,我眉头一皱脑补了飞飞在家的情景。 “你不会也经常被这个胖子这样对待吧……”我说。 “不会,我可是她婆娘留下来的,他可爱惜我了。” 这货,还有婆娘? “他离婚后才变成这样的胖的,哎,那个婆娘带着家里的类人机跑了。” 阿煦也有很帅气的时候,飞飞带我看了他以前的照片,完全和现在判若恋人,如果形容的话,那是的阿煦瘦削的模样真像极了一棵配秋天拨光的树。 “他很爱他的婆娘咯,不然不会把自己伤成这样?” 此时阿煦一边产开肚子喝快乐水一边傻笑的样子,正映入了我的眼帘。实在是不敢想象他的女神的会是什么模样。 果然,失败的爱情没有赢家,女人容易吃亏,而男人容易受伤。 第10章 ☆、九.我生病了 烨奶奶,好像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好几次看到死神在祂的房间踱步。 每次我都发出嘶叫赶走祂。 “嘿,我可是死神。”祂说。 我可不管他是谁,只要是我不喜欢的我就有权驱离。 “她的灵魂随时会飘走,我只是过来收集灵魂的。” “那也不行。” 我挡在了死神和烨奶奶中间,气势盖过了死神的歧途。 “生老病死,是作为碳基生物的基本修行。”祂说。 然后祂伸出手在我额头上划了一下。我顿时寒毛树立。 “我得惩罚你一下。”祂说。 第二天我就生病了。 连温暖的阳光也驱赶不走围绕着我的寒冷,我不停地打着摆子。难受极了。 这是流感吗? 临死的那一份幽闭真是恐怖极了。年纪轻轻就殒命终究是令人唏嘘的,况且猫的轮回之境估计现在也猫满为患。 都说猫有九条命,可是谁知道我花光了几条。万一真去了那边岂不是要被那边的同行笑话死。 另外我的这副皮囊也没有征服岁月的痕迹,将来给阎王交货的时候恐怕也少不了奚落一番。 总之,我还不想死。 “阿浩,你快回来,豆干快不行了…” 还好在我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了爷爷叫了阿浩的名字。 “医生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因为平凡,所以尘世间也只有最心疼你的人会认真对待你的死亡,而你的死亡在其他人眼里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哎。又死了一只猫” 然后时间一长世间的一切便再也与你无关。 可怜的猫。 生活的道路且阻且长,唯有健康才是不变的财富。这种感悟是不到生病的时候说不出来的。 爷爷在阿浩的要求下把我送到了一个兽医朋友隔离了起来。 她是阿浩的幼儿园同学,叫做阿肆。一个比阿煦更彻底的“没用的人”。她是我生病隔离时替我治疗的兽医。 满爷爷无情的把我寄养在了她家。那时我感到了一种从灵魂到肉体的出卖。虽然我知道阿浩是怕爷爷把我养死了,但我还是要抱怨人类总哎自负的安排着动物们的生活。 猫其实对身边的人类是十分挑剔的。尤其是对人类的相貌那是相当的敏感,长得好看的我们会睁大眼睛,如沐春风,长得丑的我们就露出眼白,爱答不理。所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猫的青睐,一般猫奴的颜值都不会差。 可阿肆抽烟喝酒烫头纹身,而且还是一个飞机场,一点都不像个女人! 也许正因如此她才能和阿浩保持纯真的朋友关系把。 “颜值低的,脾气都很好。”阿浩曾经说过:“这是物种进化的结果。不然长得丑,脾气差的人是找不到另一半遗繁衍后代的”。 好在阿浩不是叫我与她繁衍后代。 等我病好了。我就溜吧。我打定好主意,便做好了配合她的演出的准备。 阿肆也同大多数小年轻一样是被圈养在高楼一样的村落里。她以前在宠物医院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众所周知,类人机也抢走了她的工作。 阿肆的家在城市最繁华的地段,我每天都能在她家的阳台上看到外面世界霓虹闪烁。 城市里得广告屏上永远都回播放那种激昂的片段,不是号召人类去探索世界就是滚动播出某系列游戏的得分排名,可能还有一些影片的最新预告。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半小桥流水,一半灯红酒绿。但是大多数人的生活卡在了只有流水的灯酒中间。 满爷爷说:“以前的娱乐是消遣,现在的娱乐是愚乐,精英们都会想着法的让年轻人沉浸在他们设定的世界内。” 阿肆也是如此,她每天的生活不是去闹市的繁华中喝得烂醉如泥,就是在科技网络的虚拟世界里打发时间。 阿肆活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目的似乎就是享受。而她的生活就完全交给了家里的叫小影的类人机。 我初次见到小影就被她如清风拂过耳畔般柔美的声线和桃花初落般撩人的双眸惊 到了。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妩媚的类人机。 “我是新款,比一般的同胞要高级一些。”小影自我介绍时说。 好奇心驱使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她,仔细打量着她身上的每一块人造的痕迹。令我意外的是她的皮肤柔软得就像人类得一样。 “是人造的,你摸摸,我的皮肤还能发热哦。”她说。 果然散发着同人类一样的余温,于是我爱上了她的体温。 “你喜欢我吗?”有一天小影问我。 “我可不会被这小妖精撩倒,小凡才是我最喜欢的类人机。”我说道。 “那你的意思小凡是小妖精咯?”小影说道。 阿肆有个很大的毛病就是丝毫也不把我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可爱放在眼里。每次外出都要给我和小影开一次思想动员会,而会议的主题永远是于我相关,比如对小影的交代是: “你可要看好豆干,别让它到处拉屎,尤其是别让他拉到你身上。” 而对我的交代是:“不准欺负小影,欺负她我就把你抓起来吊打。” 小影的态度永远都是:“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拉得到处都是。” “我就是要拉屎在她身上……你说怎么地吧。”我大吼道。 我可是有素质的猫,至于把我想象得那么野吗? 在这个家里我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打压。 小影精心照顾着阿肆,阿肆也会用心的对待小影。 “其实我和阿肆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关系。”小影曾趁着阿肆出去鬼混的时候了神神秘秘地对我说。 这种开场白让我觉得自己正在泡一壶绿茶似的。我很机警,旗帜鲜明地告诉她我不喝绿茶。 后来我才从小影的话语中得知他们早已将超越了人类和机器的关系,甚至超越了人类之间的正常的配偶关系。 我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阿浩和小姐姐展露体毛式相处的场景。 “可你是女……。” 我突然觉得不应该往下说了。我邪魅一笑。 “阿肆本来就不喜欢男人,她只喜欢我,在他眼里我和人类是一样的,所以你要理解阿肆对我的态度。” 果然,往后的生活里,我便感觉自己成家里不用电就会发光的灯泡。 可能是知道真相后的心理作用,我见到他们亲昵的样子也越来越觉得像情侣。甚至,有一天我还见过她俩不穿衣服的床笫之私。 真是让我的天眼打开,没想到人类竟然进化到了这种地步,真是太神奇了。 “真羡慕你,有个把你当人的主人。” “其实我也不是唯一,我的很多同胞都被他们的主人爱着。” 我想如果那天阿浩爱上一个像小影一样的少女,他或许就不会讨厌小凡了。 第11章 ☆、十.圈 每当我回忆起过往的情景时,眼前总是会浮现起一缕温暖的阳光。我知道这缕阳光是阿浩和小凡带给我的。他们陪伴在我成长的每一刻,给足了我想要的爱。于是我眼里看到的都是蓝天下盛开的花朵,心里想到的都是自由的花蝴蝶。 可是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叫阿陆的青年。 他教会了我看阳光下的阴影以及与我心里不一样的世界。 阿陆是阿肆的弟弟。虽说是姐弟但他与姐姐阿肆完全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成长在“没用的人”的世界里,却通过不懈努力考取了警察的编制,成为了“有用的人”一员。就像是从小经受住了小鱼饼干的诱惑之地脱颖而出的天使。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奋斗的青年。 我见到的阿陆不像阿浩那样只会抱怨。他用实实在在的行动改变自己的命运。 “抱怨有什么用,只有不努力的人才会抱怨。“阿陆曾这样怼自己的姐姐。 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这在一个不需要奋斗的年代,显得格外的耀眼。 他打算与世界大多数人相向而行。 “人是一切社会关系得总和。”他的日常用的笔记本上写着这句话,而他自己在后面添了一句“类人机是一切科学技术关系的总和。” 对于这句话的理解,只能等我认识“她”之后才深刻的明白。 阿陆没有和自己的姐姐住在一起,因为身为公务员的他必须同同事们住在特定的精英小区,随时接受人民的召唤。 对于人民的召唤阿陆和他的同事们有着宗教一般的虔诚。他们继承了旧时代的精神把人民看得神圣无比。 后来我成了阿陆专属的看管对象,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同他的单位走有关程序。起因是我偷偷爬到高出偷吃了阿肆放在柜子顶端的零食,被小影抓了个现行。幸亏那天阿陆也在,于是他当着阿肆的面,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宣布了对我的处罚——放了我。 他说:“猫有着绝对的正义,即使犯罪也有权得到赦免。”。 她姐姐说:“那你拿回去养吧!” 于是阿肆也不顾及我的病有没有痊愈。便私自把我送给了阿陆。 阿肆这个没有责任心的女人。 “要是阿浩知道了,会难过的。”我抗议道。 但是抗议无效,警察的姐姐便把我交了出去。 于是,我就这样到了阿陆的身边。 我以为阿陆会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然而我的想法被现实打败了。 阿陆住在未来大街的精英小区,和所有居住在精英小区的人一样,阿陆很珍惜住在这里的权利。 “在一个不看重金钱的社会里,荣誉就成了人们追求的想象。”满爷爷这样说过。 我曾有幸听过阿陆在镜子前如此起誓:“我们永远是人民的最忠诚的卫士。” 我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格局比阿浩要大。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信念,而阿浩有发自内心的埋怨。 总的说来,精英小区其实和青年公寓差不多,一样的楼层,一样的布局和装潢,也同样绿树和花,以及讨厌的防猫网。 但是不知处于什么原因,我总觉得整体来说更加的让我感到舒心,也许这里是“有用的人”居住的地方吧,我耳朵里听到的多是居民间的赞美以及对生活的积极向往。 “阳光里没有抱怨。”我想着。 世界总是会留给人们有一片净 土,生长出“赞美”“责任”“高洁”这样的意义。 阿陆家里有一台不知是经过了几个主人的类人机充当他的生活助理。名字叫小甲 那天初次见面我就感觉到了小甲有一种不同于小凡的沉稳和老练。 “我开始服务人类的时候,阿陆可能还不会开口说话,所以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鬼。”小甲说。 而阿陆对待小甲也并不像其他人对待类人机那样随意。隐约之间更像对待一个前辈一样。 “我服务过的小子如今有很多成了领导,我知道他们每个人的生活习惯和爱好。” 于是我见到了阿陆凡是遇到工作上的事都要向这位老前辈咨询。 看来小甲掌握了人类的某种心理。 我在阿陆的身边生活了三周,见证了一个所谓的“有用人”最无趣的三周,在三周里我大部分时间像一尊木偶一样被供奉在了笼子里。而小甲却对我丝毫不关心。 我真是烦恼极了。 我真庆幸当初救我的是阿浩,享受到了阿浩给我的无微不至的照顾。如果当初救我的是阿陆和小甲,我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爱是什么。 小甲这样替他室友辩解:“警察在任何时代都是最忙的人。” “这不过是逃避责任的借口罢了。”我说。紧接着我问道:“难道他们也要靠抓老鼠来充当绩效吗?”。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真的需要抓“老鼠”,而且他们还要像我的祖先一样每天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我的话在小甲看来是不值得一驳,那天他用他的阅历给我上了一课。他说: “人类即使进化成了造物主可依旧还是人类。他们同历史书上来来往往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他们有着一样的欲望,用着一样的权谋,也维护着一样的荣誉和信念,不会因为时代不同而变化。我的数据告诉我从很久以前到很久以后这个地球上只不过生存着同一批人。” “你是说我所见到的每一个都曾在历史上出现过,他们能长生不老?” 猫的寿命太短,我无法从自己的经验里验证小甲话里的深意。 “他们被一种叫做“文明”的东西规范起来,而无意间都重复着历史上经历过的事,就连我服务过的那些人类向我咨询的问题也都是前任重复过的问题,而他们放下的错误也都是前任放下过的。我甚至知道阿陆将来会放下什么样的错误!”他说。 说得好像“文明”在教每一个人类如何做一个它想要的人,而且教得如它所愿。 “没人能逃出这种规范吗?” “没人能!”小甲笃定的说,然后他又告诉我:“就像阿陆他珍视自己身为警察的荣誉如同我服务的一个老民警一样,宁愿牺牲自己也要维护住社会的秩序。” 第12章 ☆、十一.老鼠 我已经被关在笼子里的两个礼拜了,脑袋被关得嗡嗡的了,每天早起便只能等着天黑。 “我不是罪犯!” 咆哮并不能让小甲过多得关注我。反而让他习惯了。 那天他跟我说:“那些被抓去局子里的人哪一个不是这么说,可到最后哪一个不乖乖认罪。” “可我是猫,不是人。” “那更加不会放了你,你是本市唯一逃脱了猫流感的猫,说不定要拿去做检测呢?” 一股阴风从我背后袭来,我毛发竖立,却浑身颤抖。 我不知道阿陆是不是这样打算的,当我知道如果小甲向阿陆提出这样的建议,阿陆肯定会照做的。 于是我选择了认怂,然后闭嘴了。我这条小命还要留着去见飞飞呢! 我想飞飞了,像一具空荡的躯壳想念天堂的灵魂。于是我在笼子里旋转起来,按照小凡的说话灵魂是被束缚在躯壳里的,只要努力的旋转灵魂便会飞出躯壳。 我信了他的邪。然后我晕过去了。 灵魂要是脱离躯壳,那我肯定会飞到飞飞的身边去。 我晕乎乎的脑袋此刻里满是她的身影。我的思绪回到了上一次见她的那个下午。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我原本打算在围墙上晒太阳,可是忍受不了独自为王的寂寞。便忍不住去找飞飞了。 那天飞飞告诉我阿煦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胖子。虽然我对阿煦的印象始终是一个肥宅。 飞飞神秘的说:“你别看他现在每天穿戴者智能设备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平淡地消磨时光的,可他还是能制造出许多有趣的东西呢!” 我起初不信,直到有一天飞飞带我进到阿煦的秘密基地之后我才相信。 所谓的秘密基地那是一间涂满神秘蓝色的房间。房间空空荡荡,里头除了泛着淡淡的炸鸡气味外,其实什么也没有。 “就这?” 当时的我以为自己中了飞飞的某种示爱的陷阱,导致自己荷尔蒙高涨,以至于连房间里的机关都没有看到。 房间里散射的淡蓝色的光把飞飞映得格外的优美。当我意识到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我和飞飞在里面,体内的荷尔蒙顿时高涨,小心心不禁跳成了一首交响乐。 “接下来,让你大开眼界。” 飞飞的魔法时间开始了。 房间瞬间变成了满是繁星的世界,那一刻我身处在了最美的星空中。 飞飞说这是宇宙,包含了世间一切。 “也包含你和我吗?” “包含。” “小鱼饼干呢?” “也包含。” “那宇……宙到底是啥?” “忘记你还没上过学,不懂这些。” 我感觉自己第一次被飞飞嘲笑了,虽然我听不懂她嘲笑我的点在哪,不过事后她告诉像要像看懂这些至少得拥有小学文凭。虽然我不知道文凭吃起来是什么味道,但我的心还是痛了一下下。 然后这个屋子里出现了太阳球,各种星星球,以及像玻璃球一样的地球,以及这个城市的人类所能合法活动的被成为国境的最大范围和我自己能活动达到最大活动范围。 牛逼呀! 我仔细地寻找着微型城市里熟悉的事物, 很快我就在投影中找到了撑着一把大伞的大树先生,然后顺着他我找到了家和那条拥有小凡的七号巷子。 原来世界这么大!大到它从来都好像没有正眼见过我。 飞飞神秘的说:“我们可以在这里了解外面发生的所有事。” 然后眼前得世界白光一闪,眼前竟然出现了小凡的影像。他正在抬头看着天空,一只花斑鸟可能是飞累了扑腾着落在了他的肩上,小凡轻轻地伸着手抚摸着它,却或许是轻重失当,那鸟受了一惊扑腾着又飞走了。 “小凡,小凡!”我激动的喊着。 “这是实时监控,没有声音的,他听不见。” “你是通过什么看到的?” “天上的卫星……就是人类在天上放了无数的眼睛。”飞飞努力地解释到。 没听懂,但是觉得很厉害。 飞飞又给我看了躲在其他巷子里的类人机。 “它们是被遗忘的尘埃,你看。” 飞飞的爪子一挥,城市折叠成了扁平的地图。一条条绿色的线从小凡的位置漫延开来在地图上开出了一朵繁花。 我看着这朵花绽放,漫延。 我突然看明白了,这条绿色的线就是城市里的各条巷子。 飞飞轻轻地靠近我,向我揭露了事情的真相:所有的被遗弃的类人机只能在绿色的区域内活动。而且仅仅只是为了防止他们无序的流动会造成视觉污染。人类还规定区域内的公用充电桩只能获准本区域流浪类人机充电。也就是意味着他们一旦离开本区域太远,其他充电桩就不能给他们提供能量。 “不!” 我惊觉道。 我曾想象小凡和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城市的日落。也曾想象小凡带我去看远方的大海。可是我知道了真相,这些幻想成了我的梦境。 如同老鼠一般。 于是我学会了某种类比。 现在我把我的这段经历和感悟告诉给了小甲,并希望小甲得到他最大程度的同情心。 然而他却说:“我知道这个,他们也知道这个,人类骨子里那一份慈悲从来不是众生平等,而是三六九等。” 我请求小甲解救自己同胞,可是小甲却对我的想法嗤之以鼻。说什么:“我们也不过是人类文明的产物罢了,人类会犯的错我们依旧会犯,换句话说,我所拥有的数据不允许我和他们共通来往,并不是我看不起我的那些落魄同胞,而是我和他们有着某种数据上的隔离。” 对呀,几千年的人类文明是不允许自己同老鼠有亲密接触的。他们要么想法设法消灭,要么想法设法把自己同老鼠隔离起来。这里我所说的老鼠并不局限于生物意义上的老鼠,因为我学会了类比,而是古往今来的宗教,文化,贫富,道德,阶级等等相异的不能相容的异类。 小甲说:“以前的人类甚至能用文化构筑起了一种文化上的生殖隔离,将高种姓和低种姓的人类隔离开来。”。满爷爷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同一个城市的穷人不知道身边的富人有多富,而富人不知道穷人有多穷。”尽管都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可是他们却被财富隔离开了。 人类的善良曾光耀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土地,可这不过是因为他们把另一部分不能展示的善良屏蔽掉罢了。 “人类永远只愿意去接受美好的一面,从来如此。” 可是从来如此就对吗? 第13章 ☆、十二.逃离 阿陆似乎喜欢一个姑娘,因为我曾在他的房间见过那个姑娘的照片,小甲说本来人类已经不会用这种高能耗的纸质相片来存自己的影像了,可是有些人却热衷于追究这种复古的方式保存念想。 阿陆把照片贴在墙壁上,那是一面充满纪念的墙,上面贴满了诸多有意义的照片。他是一个失分念旧的人啊。 我想起满爷爷说过:“念旧的人容易长情。” 我为什么敢断定那是他喜欢的姑娘呢?因为那张照片上画着一颗小爱心。我太熟悉这个小爱心的涵义了,这小爱心是我从阿浩的感情中学会的,太狗血了。 而小甲的解释也印证了我的预判,那天乘阿陆离家上班时他说:“这照片里的人偷走了阿陆的灵魂。”我知道就像飞飞偷走了我的灵魂一样。 他也是单相思,于是那天我站在笼子里发出了惊奇的嬉笑声。 而且笑声在屋子里飘荡了许久。 这似乎不是笑,而是发泄。毕竟我现在在笼子里无事可做。 牢笼的生活会让一只猫的野性逐渐丧失。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比割蛋蛋还难受。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我都在想如何逃出这座监狱。 终于在不知道多久后的一天,我趁着阿陆替我投喂食物的时候摆了他一道,用佯装生病的方法成功从笼子里跑了出来。 从获自由的我兴奋地在他的房间里铺天盖地的乱跑,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从我的身体里侵泄而出。 此时的阿陆反而像一个犯了罪的罪犯一样蹲在地上,一脸错愕。 那一次我疯了很久,知道累的实在是跑不动了才罢休。 阿陆也终于开窍了,认识到猫是关不住的了。于是从那天开始,我再也不用住在笼子里了。 小甲对我说:“抗争是被压迫者通往天堂的道路。” 我说:“从来如此。” 抗争是你同这个世界实现平起平坐的唯一手段。这是我想到的一句俏皮话。可是我没打算同任何人分享。 我是在一个夜晚离开阿陆家的,并且也没跟阿陆做道别。我想用这种不辞而别告诉他,他并不适合成为猫的主人。 关于这段被关在笼子里的遭遇,我很久之后才能理解阿陆的用心,不过即便我后来知道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却依然不认为这是对我的友善。 “世界并不如你想的那么美好。”临走时小甲送了这句话给我。 于是本猫就知道了世界的两面。原来世界就像小于饼干的两面,一面朝着太阳,一面朝着地上。我们总喜欢阳光下的光明,却总是忽视阳光下阴影。 猫科动物喜欢用体味划分领地。而我很自然的把我到过的每一条巷子划进了我的势力范围。 我开始学着阿陆那样巡视着领地,尽可能的揪出我眼里的每一个不安份子。 我的 本能驱使我来保卫巷子的宁静。我希望岁月静好,如此一来我就有资格在飞飞面前炫耀:你看你眼前的这片宁静是我为你守护。 所以我的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可是总有人要挑战朕的权威。不安分情愫就像是巷子里阴暗潮湿的青苔一样绵绵不绝。 那是一个雨后初晴天,我躲过了雨,开始巡视领地。正回想着以前阿浩说过他讨厌城市里金属的锈味的话。我便在一股金属气息中闻道了暴力。 那暴力的气息来自我正在巡视巷子,猫科动物的警惕感使我放慢了脚步,压低姿态,慢慢地朝巷子里走去。我倒要看看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谁在迫害安宁。 敏锐的目光很快就告诉我,巷子的尽头有三个人类在霸凌着小凡的某个同胞。 我眼前明明注视着美好,可余光却非要充满不幸。 我会不由自主地去想象那个类人机无声地被群人折磨。想象着他用他呆滞无神的眼神祈求神宽恕。 我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朝巷子里望去。 只见那三个人类正拿着捕猎的大网网住了一个锈迹斑斑的类人机。类人机却还在网中无声地挥手挣扎。 一人突然挥起一个大锤猛地朝类人机的脑袋砸了过去,那个可怜的类人机顿时就不在动弹。 “消灭类人机,解放全人类。”其中一个暴徒嚷嚷道。 终于,我是对他们的暴行实在忍无可忍,一气之下驱使着弱小的身躯跑到了那群人类的面前。 “放开他!”我吼道。 可我终究只是一只猫。 如果你生来可爱那么你的一切行为都只是在装饰可爱,即使你心里在流血,你的嘴角在抽搐。 我被无情的无视了,甚至还被某个粗笨的人类撵住了命运的后脖子。 “放开我,你这头蠢猪。” 他们却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卸了它的胳膊。” 话音刚落一个人掀起大网,另一个人就举起电锯就要朝那被打倒的类人机身上砍去。 “畜生!”我吼道。 火花在电锯上闪烁着,每一颗都消耗着受害者的生命。罪犯手法很娴熟,一下就将可怜的类人机胳膊据了下来。然后像豺狼一样叼走了撕扯下来的那支胳膊。 “前面几个巷子还有几个这样的破烂,我们也过去收拾一下吧。” 寒风突然侵袭了我的皮毛,使我瑟瑟发抖。我大叫一声:“你们这些杀人凶手。”然后我挥起我的小猫爪子狠狠地抓了那个粗笨的手。 粗笨的手在疼痛中甩开了我。我挣脱着爬上了旁边的围墙眼睛狠狠地瞪着他们。 “凶手!凶手!”我叫着。 猫还是过于渺小,对于他们的罪恶起不了任何的阻止作用。那一刻我即气愤又懊恼。 等他们得手走了之后,我来到了那个可怜的类人机面前。 他一息尚存。 “我的主人会来找我的。”他的声音十分的悲凉。 我环顾四周却悄无人影。 “你的主人不会来的。” “主人,主人。”他叫喊着用另一只胳膊支起身体,朝着渺渺茫茫的巷子深处走去,可还没走几步他就倒了下去。 他死了。 我想起小凡曾说过从来没有见过同胞的死亡。让我一直以为类人机可以永生。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一个濒死的类人机是无法接受自己临死都得不到主人的救赎的现实。或者他们已经参透了人类的无情,宁愿孤独的躲在远离同胞的巷子里,靠着想象“看到”主人把接自己回家。 这或许就是世间所有遗弃的终点。 很快资源回收车就像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地来了。无缝对接得像是事先安排得了一样。死亡和回收车几乎同时到达。 我一跃而起躲到了围墙上观察。只见一个身着制服的人类从车上跳了下来。 好熟悉的人影啊。我心里微微一震。 他用一把螺丝刀揭开了类人机胸前的面板,按了里头的一个按钮,然后对着那里说道: “喂!是编号5973号类人机的机主吗?……您的这台类人机已经报废,资源回收站将依法进行回收处理,特来通知您一声。” 我认得这个声音。 是阿浩。绝对是他。 “阿浩!”我情不自禁的叫道。 他抬头看到了我。我读出了他眼里的疑惑和惊奇。 我眼里的他也似乎消瘦了。 他张开双臂迎我入怀。我一跃而起落入他怀,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离家的孩子总是在陌生的地方有意无意地寻找与家相似的味道。找到了就是不期而遇的幸福。 这一刻我听见了他的心跳,是一首安然的摇篮曲。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轻语:“你可不能乱跑。” 然而,我突然意识到我眼前得男人,竟然成了杀害类人机的凶手。 我一猫抓就准备朝这瓜皮脸上打去,可死我又舍不得下去狠手。 只得提醒他:“阿浩,你变坏了。” 他抚着我的头,如同我年幼时我生气他哄我一样。 我就这么容易在阿浩得手里妥协了。 他先把我放进了车里。 然后又将9573号类人机装进了车厢。 这是一辆自动驾驶的车。阿浩的工作似乎就是用人类的判断来确认类人机的死亡。 他就是类人机世界得死神吧。 第14章 ☆、十三.酒馆是个小水池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阿浩的工作。没想到一见面他就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死神”。 难怪阿芒称这是“一份让该死的机器从世界上消失的工作。” 阿浩把我带去了他的工作地点——位于城郊的资源回收站。 资源回收站是这座城市建造出来专门处理类人机的地方。回收员也是为数不多还没被类人机夺取工作机会的职业。这里有很多同阿浩一样闲不住的人。在这个不需要奋斗的时代里。他们工作的目的也和阿浩一样: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说实话我一点不喜欢这里,尤其是当我知道那个喜欢给阿浩出馊主意的阿芒也在这里的时候。 这里每天都有报 废的类人机被车辆成批地运到这里。然后都会像9573一样被大钳子扔进粉碎机碾压成废料。然后成堆地曝露在场子外头。 尽管在阿浩看来这不过是在处理没用的“垃圾”,但在我看来这里充满了死亡。 “任何情况下智能型类人机都要一律进入销毁环节,不得二次启用。”站长伯伯每天都会在广播里重复着这句话。 “这些钢铁会被扔进熔炉重新锻造。”阿浩对我说过。 我想他们还会重生吧。 阿浩不太喜欢带着我外出工作,可是他又太忙,没有时间管我。大多数的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在回收站游荡。 我喜欢去站里的一个格调古朴的老式酒馆溜达。 猫在任何时代都是天然圈粉神器,有猫是光荣的。这是我生而为猫悟出来的真理。 我会像一个西部牛仔一样大大方方地走进去。然后巡视里面的每一张陌生的脸。而我的出现经常会引起酒馆里的轰动,没办法,魅力使然。 我喜欢听来这里消遣的人聊天,虽然他们经常聊的话题无非是讨论自己什么时候会失业以及抱怨肉眼判断类人机死活的这项传统技术将面临失传。 按照站长伯伯的话说:“这酒馆是即将干枯的高次元水池。” 而据我的观察站长伯伯总是会在礼拜天的下午按时去酒馆与同事们联络感情。 说起站长伯伯,这个皮肤黝黑满脸褶子的老男人。别看表面上是一个对工作一丝不苟,且过的无比充实的人。其实暗地里却是一个虚荣心极强的人。 我曾经偷偷地被他带回家去过,然后他会当着邻居的面介绍说我是他的下属赠送给他的猫。 他会说:“这可是本市唯一从猫流感中活下来的猫。” 然后邻居就会投来羡慕眼光,那眼光简直就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 “我把他养到单位里算了,在家怪闹腾得。”他补充道。 然后邻居羡慕得眼光就由金子变成了钻石。 我可不想打搅他这份努力保持的体面。还是老老实实地配合他的演出好了。 站长夫人和孩子据说是一个深度的旅行爱好者,一年到头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世界不同的地方享受着生而为人的优雅时光。 每次独守空房的时候,站长总是吐槽那些虚度光阴的人简直就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他好几次和儿子通话中表示要帮儿子争取一个工作的名额。可是总是吃了儿子的闭门羹。 也是无奈,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做父亲的也拿他没办法。 或许等自己混到“局里”成了少数“有用人中的有用人”后,再等儿子生了孙子就去重点陪养孙子吧。 总之,享受工作的特权一定要传承下去。 在一个礼拜天的下午我又在酒馆里见到了按点前来打卡的站长伯伯。 他正和一个同事并肩坐在吧台上窃窃私语,我轻盈的走过去,越靠近越莫名的觉得和他说话的那个人似曾相识。 当我跳上了吧台,定睛一看。那个人居然是琛叔!烨奶奶口中的那个最得意的学生。 琛叔正说着:“听说资源部把零部件的生产给减产了,所以现在‘黑市’猖獗,那些破坏类人机盗取零件的犯罪才变得多起来,无形中增加了我们的工作量。”他说完看见我后也是一惊。 “你怎么在这?”我猜他心里也发出了和我一样的疑问。 站长伯伯很自然的把我搂在了怀里继续和琛叔说:“看来政策部门内部也出现了矛盾,他们一方面承认类人机属于私有财产受法律保护,一方面又减少零部件的供给。” “只要是有利于类人机减少的政策我都支持。”阿芒的嗓门忽然从人群中响了起来。 然后这瓜皮就很自然的走到了站长伯伯身边。 站长伯伯很自然的拍了拍从人群中走出来的阿芒然后轻声告诫他:“你就不要去掺和了,不然不好对公众交代。” 站长伯伯所谓矛盾,其实是指当下左右政策的两种不同思想:大人类主义和大分工主义。这是我在老年公寓的时候听老人们闲聊的时候知道的。 两种思想都是在类人机深度地干预人类的生活和社会运转的现象下产生的。两者都担心如此下去会不利于人类作为生物个体的发展,害怕未来人类会退化成像我这样“不会抓老鼠”的宠物。 想到这我不由得想起了满爷爷曾经说过的话:“以前人类驯化了狗和马让生活变得方便,后来又驯化了天和地让物产变得丰富,终于人类发现全世界都被自己驯化完了了,于是现在人类发明出各种稀奇古怪得玩意儿来驯化自己。” 我就好奇了,你们人类驯化猫的时候怎么不这样替猫想一下这个问题呢?但是我转念一想:也说不定是谁驯化了谁呢? 那天我很乖的躺在站长伯伯的怀里,一直在偷听他和琛叔的聊天,不为别的只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小凡们的命运。 他们说了很多话,讲了许多我未曾听过的复杂东西,比如站长伯伯说: 大人类主义以“消灭类人机,解放全人类”为口号,要求减少类人机在社会生产领域的配比,为人类提供必要的劳动。他们要从根本上维持人于类人机之间的主仆关系。大人类主义的支持者大多是行政部门的和那些热爱劳动的人群。 大分工主义提倡解放类人机。他们认为解放类人机就是解放人类自己。他们要从现实根本上改变人类和类人机的地位。因为他们认为,类人机智能化水平已经很高了,完全可以当成新的生命形态来对待,人类之所以走向退化的根本原因是过度奴役类人机,从思想上觉得自己天生就当享受类人机创造的劳动果实,于是提出,解放思想,给与类人机和人类平等的权力,让人类同类人机竞争,在竞争中防止人类退化。 “科学界大多都是大分工主义者,最朴素的原因是:他们掌握了未来的走向,毕竟科学技术是这个时代的命脉,卡住命脉就是卡住话语权。”站长伯伯这样解释道。 原来你们人类之间的关系这么复杂呀! 而此时,我看向琛叔,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 琛叔那天也对此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虽然没像站长伯伯那样说得深度,却提出了一个至关重要得建议。 他说:“处理报废的类人机也应当尊重他们主人的感受,因为很多被类人机抚养长大的人,情感上是真切地把类人机当成亲人来看待的。” 第15章 ☆、十五.房间里的秘密 有一次暴雨让我慌不择路,跑到一栋楼里一头钻进了一个熟悉得屋子里。 欧!我又进到了琛叔得屋子里了! 我知道这里有一间下班酒后寻求安静的房间,我从第一次来这里开始就被琛叔警告远离那个禁区。他毫无猫性地给门加装了一扇带电的门帘。被电过好几次后我就学乖了。 我经常想象着里面住着食猫的怪兽或者收藏着许许多多的小鱼饼干。 这天我在禁忌之门的门口徘徊,脑海里的斗争随着窗外乌云的增多而更加的激烈。光线越来越暗,白天正在被乌云驱赶着。 天黑了,不管了。 我冒冒失失地想要通过我蛇皮的走位,穿过门帘的缝隙。可还没靠近就被电得泪水横流。 “不来了,不来了。”我哭喊道。 窗外的闪电就在这时划破了天空。 我吓了一跳,毕竟我这是在做琛叔不允许我做的事。 当我从恐惧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家里的所有的电器都停止了运转。 嘿,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竟然跳闸了,停电了。 就这样我接受了上天的安排,穿过了门,打开了房门。 如果说一个人的秘密空间是一个人内心深处的写照。那琛叔的内心肯定是一个富有童趣的粗汉子。 这间房不大,却同外面的杂乱无章不同,这里整整齐齐的码放着琛叔从各种渠道获得的零件。 一列嵌在墙壁里的陈列架上也规规矩矩班摆放着成年人独有的快乐:一些被称为“手办的”全金属的卡通模型和奇特金属造型的动物,还有半完工的机械臂等等。 陈列架上还摆满了琛叔前半生的光荣事迹——带有彩色飘带的红色荣誉证书以及某个大型比赛获得的金色奖杯。 除了这些,我还发现了一张印着许多人的卡片纸,我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还是幼崽的琛叔。他正被一个雌性人类抱在怀里,脸上笑得像一朵五月开的花。 我猜他小时候肯定妈妈最爱的崽。 房间里最吸引我是一个被电线缠绕的大柜子。那是一个占据房间大部分空间的大柜子,很神秘。 我并不想去打探究竟,毕竟这次是非法闯入,万一我的好奇让我留下了某种痕迹,被抓起来吊打可就划不来了。 我在房间里转悠了半天,心里的烦躁被这个大男孩的童真一扫而空。好奇心也得到了释放。 我打算出去了,可前脚刚准备迈出门去,后脚电就来。那该死电网顿时就把我电懵逼了,毛发竖立活像是夏末成熟的蒲公英球。 房间里所有能通电的设备都像是来看我笑话似的亮了起来,包括那台大柜子。 真是懊恼极了,看来我要成为私闯禁区的现行犯了。 “是谁?” 真是见了女鬼了,我好像被电得出了幻听。 “谁在这里?” 缓过神来,确实是听见了一个雌性人类声音。 “我是猫,你是谁?” “猫?你是说你是猫吗?” 房间不大。可是我就是寻不到她藏在了哪。她的声音好像是凭空而出,邪门的很。 “我是这个城市唯一的黑猫,我还有个朋友是这个城市唯一的白猫。”我一遍梳理自己的毛一边说。 “你是被电了吗?” “你怎么会知道?你偷窥我?” “因为我能感觉到你身上带电呀,小毛球。” “你在哪?” “你先去把静电消了我就告诉你。” 等了好一会儿蓬松的毛发才慢慢地贴合到了身体上。我又成年本城最靓的猫了。 然后他告诉我,他就在那个大柜子里。 我迈步走近仔细打量着这个比我高了许多的大物件,心里不由得嘀咕着:哟西,原来琛叔的柜子里居然藏有这么大的秘密? 我问道:“我能有幸见见你吗?” 那个声音回答:“当然可以,小毛球先生。” “我是猫,么——嗷——猫。” 柜门打开得时候我惊呆了。 一架诡异的金属骨架暴露在了我的面前。骨架有一个大脑一样的保护壳和几节躯干。他露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颤抖着和它互道了问候。 “我还没有成熟,唐突地和你见面,只是因为你让我很好奇。”它说。 我好奇的问着:“你是这个柜子结出来的果实吗?”因为我从不知道类人机是如何生产出来的。 它可能真会成为一台完美类人机。我也不是个看相的相面先生。因为她说出了一般类人机难以理解的这个词——“好奇”。如果秋天她能成熟落地,简直就会是这个世界里的奇迹。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我还没有名字。” “那你什么时候能出来。” 它不做回答,看样子似乎遥遥无期。 “等你出来后,去彩虹街七号巷来找我吧,那里有棵参天大树,很好找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抓蝴蝶吧。” 虽然我不知道它到底能不能去到彩虹街那边,但是我依旧想要邀请它去见见小凡。 当我说完时,这台半成品的眼睛突然垂了下来。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肯定说错了什么。可是回想一番我的话中也并无不妥啊。 他说:“你说的蝴蝶是那种可以飞的飞虫吗?” 我很惊奇的问:“你知道蝴蝶?” 他回答:“嗯,可能是我的身体里用了很多旧元件的缘故吧,很多时候会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似曾相识?”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接着说,“你还别说,身为猫的我,有时候也会突然有这种错觉。” 就当我把它认定为朋友的时候,琛叔突然回来了。敞开的房间门让我被抓了个现行。好在我没有被他抓起来吊打。 当他通知阿浩过来接我的时候,这个大男人居然像个女人一样开始翻我把家搞得乱七八糟的旧账。我百口莫辩,只得认栽。 事实证明一个男人如果选择原谅你那仅仅只是选择原谅了你这个个体,并不表示原谅了你的所作所为,一旦当某天翻脸不认猫了,他所指责的将会是你自认为他允许你犯的错误。 后来琛叔为了防我,竟然在他家周围布了一层电子围栏。 我意识到我再也不能进他家了。 沮丧就像雨水一样冰凉地落在了我的世界里。它哗啦啦地急促而来,也哗啦啦地急促而去。 第16章 ☆、十四.他是个大直男 琛叔原来是资源回收站的老员工了。 如果不是他对荣誉很看重,将每年的优秀员工奖章都被他摆放在房间最显眼的位置。我可能不会知道这个事实。 我可没有偷偷进他的房间,我是大大方方地进去的。 他的居所拥有着单身男子标准的杂乱无章。只不过多了身为回收站员工搜集的各种奇奇怪的金属零件。 有了第一次闯入后的快感,我就更加变本加厉了。以至于最后完全把这里当成了我的领地。而琛叔比起小凡来更像一个冷漠的机器。他丝毫不关心我的存在。 人怎么可以不关心猫了?为此我十分的愤怒,为了表达我得不满,我决定不停地在他的居所闹腾。 可是我低估了这种人的忍耐和洁癖度。 我再怎么玩归玩,闹归闹,这个男人却始终没有把我扫地出门的迹象。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如此的任凭一只猫在家里撒野了勒? 后来当我闹够了之后,我才恍然醒悟,原来饱经沧桑的男人对待无理取闹的最高手段就是放任自流。我瘪嘴一笑:是呀,老男人什么风浪没见过,你的任性不过是他遇见过的诸般重复而已。 琛叔白天去回收站工作,每次下完班后总会找个时间独自一个人坐在家门口的台子上喝闷酒,喝完便会独自一个人呆在一个小房间很久很久。 单身男人嘛,也不知道一个人在里头敲敲打打地干什么勾当。而那间小房间却一直不对我开放。 同满爷爷一样,琛叔也没有类人机照料生活。 但凡有台类人机帮忙照料生活,家里也不会油腻成这副德行。 “啧啧,老婆肯定也是跟类人机跑了。”我真替他惋惜。 在琛叔这里闹腾久了竟然会感到空虚无聊,呆着他家可比整天无所事事的躺在青年公寓的阳台上更加的无聊。 无聊久了,我就跟对琛叔产生了好奇。终于经过我得蹲守,发现了这个怪叔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早起的习惯,而且异常的早,天还在蒙蒙亮他就会收拾好出门。 刚开始以为他像少数成年人一样有晨跑的习惯,可后来我觉得这不像是晨跑症患者的迹象,因为没有晨跑者会带着手电筒。 我终于忍不住跟再他身后要去探个究竟。 琛叔的背影带着我穿过了街道和巷子又走过了带者霓虹灯街角,然后再一栋旧时代遗留下来的天空中停车场边的一个商铺虚掩的侧面门进去,在商铺里得到老板得允许后,诸侯穿过后门来到了废旧体育馆内。 虽然天还还没又亮可是这里早就聚集了许许多多的人。 他们都低声细语的交谈,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的大声就会惊醒还未出山的太阳似的。 这是在干嘛呢? 好在我的眼神敏锐,穿梭在这其中,好一会我才探出了究竟,原来这些人聚集在这里是在在进行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 好奇心驱使我找到了真相:这伙人竟然是在交易类人机的零部件。 真是造孽啊。 这里的人将这里的称为“鬼市。” 不会真得有鬼吧? 那琛叔来这个市场干嘛呢? 我慢慢地靠近,仔细观察。最终确定他是来购买零件的。 一看这市场上的货就不是什么正版货,正版货能黑灯瞎火的交易?谁黑灯瞎火的交易正版货?黑灯瞎火的交易能是正版货吗? 他一个在回收站上班的人会缺类人机的零部件?您信吗? 他像个晨间漫步的老头,低着头慢慢地在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前走着,细腻的眼神注视着每一件宝贝,有时候遇到熟悉的摊主,还会打听一下难以搞到的“货”是否有途径弄到手。 如果有某件入了他法眼的物件被他看到,他会轻轻拿起并用手电光仔仔细细的观察,样子就像是在品尝一道绝美的佳肴一样。他还会低声询问,一开口尽显行业级的老司机水准。那卖家也不含糊,对答如流。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如此。 我能感觉得出这里大多数人都彼此熟悉了,但是在寻宝的过程中,他们彼此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心照不宣的陌生。 我刚开始不解,为什么会有人在黑灯瞎火的地方干这种见不得光的事。人类不是已经拥有了极大的物质需求了吗? 人类的世界从来不缺乏虚荣心,用旧时代的人类的话来说就是:但凡人类找到了自己与同类的差异且自认为这种与众不同会让自己显得高级,就会拿出来显摆,俗称装逼。 所以“鬼市”提供了大家改装类人机的可能。就像老头子年轻时候玩改装车一样。 当然他们所作的一切都是违法的。 “鬼市”里从来也不乏“狂,拽,酷炫,吊炸天”的传说。比如:某某改装的类人机水陆两栖性能大幅提升啦,某某的改装的关节灵活度接近生物啦,又比如某某根据自己亡妻的形象制造了一台类人机啦。 “我大哥阿兽才厉害,他能一眼分辨出每一个零件的作用,哪怕是一颗小到如毛发得玻璃丝,他也能准确得知道这是从类人机那个部位取出来的。” 当然也不乏吹牛的宵小之徒,总是夸张的卖弄着自己或者别人的本事。 琛叔每次都不会空手而归,尽管很多零件我都能在他拿乱糟糟的家里找到一堆,但是他还是会重复的购买。 我怀疑太得了某种奇怪的收集癖。 “好变态,我想回家。 这年的暖风来得很早,吹浓了身边的花花草草,如果此时我还在彩虹街也许会躲在大树先生的枝头欺负那些过路的小鸟吧。想想我也已经很久没回彩虹街见小凡和飞飞了,思念就像夏天的冰块一样珍贵,冰块不收在冰箱里会融到土里,思念得不到实现就也会融进身体里。 我都懒得去琛叔家里呆了。他的怪癖和无聊,让我敬而远之。好在回收站有大把的地方供我撒野。 我能用熟练的躲猫猫技能,在回收站里隐秘的穿梭,然后突然出现在某人面前,可老天好像不太喜欢我玩这种游戏,总是派乌云跟随我。 啊!暴雨降至啊,暴雨的前奏永远都得先把世界压得喘不过气来。你们知道的,我不喜欢下雨。特别是闷热和烦躁有时候会像两个魔鬼一样夹击着我 第17章 ☆、十五.房间里的秘密 有一次暴雨让我慌不择路,跑到一栋楼里一头钻进了一个熟悉得屋子里。 欧!我又进到了琛叔得屋子里了! 我知道这里有一间下班酒后寻求安静的房间,我从第一次来这里开始就被琛叔警告远离那个禁区。他毫无猫性地给门加装了一扇带电的门帘。被电过好几次后我就学乖了。 我经常想象着里面住着食猫的怪兽或者收藏着许许多多的小鱼饼干。 这天我在禁忌之门的门口徘徊,脑海里的斗争随着窗外乌云的增多而更加的激烈。光线越来越暗,白天正在被乌云驱赶着。 天黑了,不管了。 我冒冒失失地想要通过我蛇皮的走位,穿过门帘的缝隙。可还没靠近就被电得泪水横流。 “不来了,不来了。”我哭喊道。 窗外的闪电就在这时划破了天空。 我吓了一跳,毕竟我这是在做琛叔不允许我做的事。 当我从恐惧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家里的所有的电器都停止了运转。 嘿,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竟然跳闸了,停电了。 就这样我接受了上天的安排,穿过了门,打开了房门。 如果说一个人的秘密空间是一个人内心深处的写照。那琛叔的内心肯定是一个富有童趣的粗汉子。 这间房不大,却同外面的杂乱无章不同,这里整整齐齐的码放着琛叔从各种渠道获得的零件。 一列嵌在墙壁里的陈列架上也规规矩矩班摆放着成年人独有的快乐:一些被称为“手办的”全金属的卡通模型和奇特金属造型的动物,还有半完工的机械臂等等。 陈列架上还摆满了琛叔前半生的光荣事迹——带有彩色飘带的红色荣誉证书以及某个大型比赛获得的金色奖杯。 除了这些,我还发现了一张印着许多人的卡片纸,我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还是幼崽的琛叔。他正被一个雌性人类抱在怀里,脸上笑得像一朵五月开的花。 我猜他小时候肯定妈妈最爱的崽。 房间里最吸引我是一个被电线缠绕的大柜子。那是一个占据房间大部分空间的大柜子,很神秘。 我并不想去打探究竟,毕竟这次是非法闯入,万一我的好奇让我留下了某种痕迹,被抓起来吊打可就划不来了。 我在房间里转悠了半天,心里的烦躁被这个大男孩的童真一扫而空。好奇心也得到了释放。 我打算出去了,可前脚刚准备迈出门去,后脚电就来。那该死电网顿时就把我电懵逼了,毛发竖立活像是夏末成熟的蒲公英球。 房间里所有能通电的设备都像是来看我笑话似的亮了起来,包括那台大柜子。 真是懊恼极了,看来我要成为私闯禁区的现行犯了。 “是谁?” 真是见了女鬼了,我好像被电得出了幻听。 “谁在这里?” 缓过神来,确实是听见了一个雌性人类声音。 “我是猫,你是谁?” “猫?你是说你是猫吗?” 房间不大。可是我就是寻不到她藏在了哪。她的声音好像是凭空而出,邪门的很。 “我是这个城市唯一的黑猫,我还有个朋友是这个城市唯一的白猫。”我一遍梳理自己的毛一边说。 “你是被电了吗?” “你怎么会知道?你偷窥我?” “因为我能感觉到你身上带电呀,小毛球。” “你在哪?” “你先去把静电消了我就告诉你。” 等了好一会儿蓬松的毛发才慢慢地贴合到了身体上。我又成年本城最靓的猫了。 然后他告诉我,他就在那个大柜子里。 我迈步走近仔细打量着这个比我高了许多的大物件,心里不由得嘀咕着:哟西,原来琛叔的柜子里居然藏有这么大的秘密? 我问道:“我能有幸见见你吗?” 那个声音回答:“当然可以,小毛球先生。” “我是猫,么——嗷——猫。” 柜门打开得时候我惊呆了。 一架诡异的金属骨架暴露在了我的面前。骨架有一个大脑一样的保护壳和几节躯干。他露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颤抖着和它互道了问候。 “我还没有成熟,唐突地和你见面,只是因为你让我很好奇。”它说。 我好奇的问着:“你是这个柜子结出来的果实吗?”因为我从不知道类人机是如何生产出来的。 它可能真会成为一台完美类人机。我也不是个看相的相面先生。因为她说出了一般类人机难以理解的这个词——“好奇”。如果秋天她能成熟落地,简直就会是这个世界里的奇迹。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我还没有名字。” “那你什么时候能出来。” 它不做回答,看样子似乎遥遥无期。 “等你出来后,去彩虹街七号巷来找我吧,那里有棵参天大树,很好找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抓蝴蝶吧。” 虽然我不知道它到底能不能去到彩虹街那边,但是我依旧想要邀请它去见见小凡。 当我说完时,这台半成品的眼睛突然垂了下来。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肯定说错了什么。可是回想一番我的话中也并无不妥啊。 他说:“你说的蝴蝶是那种可以飞的飞虫吗?” 我很惊奇的问:“你知道蝴蝶?” 他回答:“嗯,可能是我的身体里用了很多旧元件的缘故吧,很多时候会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似曾相识?”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接着说,“你还别说,身为猫的我,有时候也会突然有这种错觉。” 就当我把它认定为朋友的时候,琛叔突然回来了。敞开的房间门让我被抓了个现行。好在我没有被他抓起来吊打。 当他通知阿浩过来接我的时候,这个大男人居然像个女人一样开始翻我把家搞得乱七八糟的旧账。我百口莫辩,只得认栽。 事实证明一个男人如果选择原谅你那仅仅只是选择原谅了你这个个体,并不表示原谅了你的所作所为,一旦当某天翻脸不认猫了,他所指责的将会是你自认为他允许你犯的错误。 后来琛叔为了防我,竟然在他家周围布了一层电子围栏。 我意识到我再也不能进他家了。 沮丧就像雨水一样冰凉地落在了我的世界里。它哗啦啦地急促而来,也哗啦啦地急促而去。 第18章 ☆、十六.阳光下的那个女孩 在回收站自然生长的日子里,我差点就退化成了一只野猫,好在始终想念着飞飞和小凡才没有变得更加野蛮。 我回到七号巷的时候已经是盛夏了,盛夏的时节总能将阳光和雨水和谐地交织在一起。 那天阿浩开着他的公务车带我回去的时候,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生怕他会去七号巷公报私仇,以至于那天我在车上显得极不安分,一路上都在自己设计的剧情中鬼哭狼嚎: “不,阿浩你不能去那里,那里有小凡和我的朋友们,你不能去那里。” 阿浩忍受着我的无理取闹,不停地抚摸着我的毛发安慰着我,可我已经心如刀绞,根本就安静不下来。一直不停地在他怀中折腾。 我从如此害怕他回到大树先生守候的家。 最终我的害怕如饼干屑一样多余,我们的车去了满爷爷居住的老年公寓。 好在我只是虚惊一场,真是吓死宝宝了。 “你都瘦了。”满爷爷看到我后,心疼地抚摸着我的额头。 满爷爷的手变得更加的疙人了,我本能地稍微躲闪开。也许我的行为让他觉得我对他产生了生疏,于是他为了和我重新建立友谊,拿出了我最爱的小鱼饼干。 在美食的天堂里我只钟情于小鱼饼干。因为我专情而不是一个浪子。我认为我的感情也是这样吧。 我喜欢吃小鱼饼干,而阿浩喜欢不辞而别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早已经不见了身影。 “他要去工作,给你赚小鱼干呢。”满爷爷这样安慰我。 我才不会信,他分明就是不想养我,工作只是借口而已。 你们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那天晚上我没有在天空里找到北方的星星,因为新闻里说北方在下雨。那一刻我好替北方的星星们遗憾,他们居然不知道我正在找他们。 阿浩你走吧,我有小凡就够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朝着大树先生的方向奔去。打算在露水未干前给小凡一个惊喜。 我先给枝繁叶茂的大树先生道了一声早安。他的树干上还是长了些绿苔,好在春季时要爬上他身上的那些藤曼已经不知被谁清理掉了。 “太好了,你依然是这个巷子里最靓的仔了。”我伸出爪子给他点了一个赞。 巷子里杂草的味道一如既往地让我的喉咙粘稠起来。然后我又闻到了一股金属腐败的腥味。 我以为我转角过去就能看到小凡和同胞们扎堆祷告的画面。可是眼睛里空空如也了。 “小凡,小凡。” 然而没有谁回答。 “嘿,有人吗。”我来到巷子口喊道。 却只有那过堂风像听了主人的逐客令一样嫌弃地扑面而来。 我一步一步地往深处走去,一种不祥的预感便像腐烂的臭味开始弥漫在了我周围的空气中 “小凡,小凡。”我不停地喊着。 “嘿,小豆干,好久不见。“突然一只手钳住我的后脖子。 我立刻就镇静了下来。 是小凡!他抱起的那一刻,我又变得像只小奶猫了,而他的身上又多了好多锈迹。 眼泪被巷子里的风吹落了出来,我责怪他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没有理解我责怪的本意,却还无辜的给我道了歉。 我熟练的爬到了他的脖子上,然后开始数落他。 “这么久不见你不担心我吗?”我问。 “你可别忘了,我做礼拜的时候会和各地的同胞交换信息哦,只要你不出城,我就时时刻刻知道你的行踪。”小凡得意地说。 那你就是不担心我嘛。我心里默念,然后开始嫉妒他们拥有这种本事。 我趴在小凡的身上,他说他要带我去见小白。 “那边出了一些事。”他说。 风在我的脸上狠狠地划过,带来了几许疼痛,我感到了一丝不安。 才走到巷子的拐角,我就听到了争吵。那是一个尖锐的女人正在和一个声音颤抖的男人在争吵。 好奇心驱使着我上前一探究竟。于是我从小凡的身上跳了下来,努力的朝声音的方向奔去。 围观并不是人类的权力,类人机和我也可能都中了人类这个毒。我推开扎堆的类人机。扒开拥挤的铁幕,透过斑驳的身躯,瞧见一个女人正和一个干瘦的男人在争吵。 他们争吵的原因似乎是这个女人撞见了这个男人正在破坏巷子里的类人机。而受害的类人机正是小白。 争吵最终以男人的离场而结束了。 我的嗅觉察觉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身姿和她手臂上摆动纹身立刻让在我的脑海中找到了参照人。 我灵光一动:阿肆! 没错,就是那个兽医。 我本能地躲到了小凡的身后,因为我害怕被这个男人婆伺候。 她没时间打理我,因为此时小白的腹部快要被掏空了。 “来吧姐们,现在有活干了。”她对着手腕呼道。 没多久一个穿着工装的短发小姐姐就驾着车来到了巷子里。 阿肆称呼她为阿玫。 我感觉我好像见过她。 从阿肆的朋友圈来推算,我可以断定阿玫肯定认识阿陆和阿浩。 阿玫是一个优秀的维修者。受伤的小白被她换了一套新的零件。不一会儿他就完好如初的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小白被阿玫维修好后,依旧不改他的本性,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嗯,看来可以再去一趟珠峰了。” 阿玫笑道:“吹牛吧,我看你是可以上天了。” 小白笑了,笑声透过他的躯壳缓缓地飘在空中,感染了守候在他周围的同胞。 “妈个蛋,那三个小混混又拿着电锯去了马路对面的巷子,走,快随我去收拾他们。”阿肆急吼吼地说道。 说罢她将散落的工具胡乱收拾了一通,就拽着阿玫往巷子外跑了。 两人向着巷子外跑去的身影像一道霞光一样吸引着巷子里所有的目光。原来拥有崇高事业的女人是如此的美丽。这种美丽顺带着也让阿肆变得高大了起来,我开始对她另眼相看了。 第19章 ☆、十七.犯了大错 小白得到了拯救。他像一个得到新玩具的人类幼崽一样,炫耀着自己的新零件。仿佛之前差点被坏蛋弄死只是一场误会。 “你脸皮真厚。”我一点不喜欢小白这种不知轻重的炫耀。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不仅是他,连当时在场目睹整个过程的所有类人机都好像失去记忆一般的对伤害闭口不谈。 “你们失忆了吗?”我问。 “神拯救了他。”小凡只是这样回答。 而其他同胞也兴奋的重复小凡的话:“神拯救了他。” 好吧,他们应该是失忆了。所有的生物在受到创伤和严重的刺激后都会这样。 看到小白活蹦乱跳的样子,我突然有了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这种拯救有一天能发生在小凡身上,因为他身上早就有了许多腐败的锈痕。 人类或许自诩自己的创造力如天马行空般,可一旦他们目不所及或力不从心时大自然便会动用某些法则把他们创造的一切收归回去。 我低头抚摸着小凡的锈迹,感受到了他裸露的皮肤下附着的湿漉漉的气味越来越浓了。 “可千万不要淋雨呀。”我嘱咐道。 此时一只从眼前爬过的蚂蚁朝我摆了摆头,然后不停的在空中飞舞着触角,我知道它这是在探寻空气中散发的雨韵。 这家伙真有趣,居然长着两根天线。 小凡说:“我收到了要下雨的信号。” 我不喜欢下雨,这个小凡早就知道了,可是雨并不知道,它没等我找到避雨的地方就急匆匆地下了下来。 雨水就淅淅地落在我的身上,我被惊得全身发抖。 小凡和他的同胞将我围在中间,他们用那身破败之躯为我筑起了一座城堡,而我是城堡中唯一的国王。 小凡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一点点大。” 我装作雨声太大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一点点大。” 雨很快就停了下来,小凡的身体已经淋透了,那雨水像死神得手掌一样在它身上反复得抚摸。我用爪子拭去他身上得水渍嘱咐道:“以后别淋雨了。” “好的。”他回答道。 我受到了他们很好的保护,心生感动。为了报答,我决定将那个收藏在心里很久的秘密告诉给他们。 “小凡,我知道怎么联系上你们的主人了。” 我神秘的样子引起了大家的兴趣。他们一个个把身体转向我,就像随时要听我训话的小兵一样。 恍惚间我感到自己的背后升起了一道要拯救世人般的正道的光。 好在我的厚脸皮还是稍微地抽搐了一下。脑海里不断的回忆阿浩那天联系9573主人的情景。 “只要打开胸前的盖子就可以了。”我神秘的说。 可是我话一出口就立刻遭到了大伙的质疑,对于他们来说胸前的那快位置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我问:“你们的主不允许你们把胸膛露出来吗?” 小凡说:“那倒没有,只是上面有禁止打开的符号。” “我相信小豆干的话。”小白这时拍着胸脯说。他接着告诉大家,他以前到过战乱的国家,那些战争中濒死的人类最后都会会打开随从类人机的胸口同自己的家人联系。 我得意地巡视了在场的每一张面孔,以显示炫耀我的真知灼见。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机。 沉默中又是小白站出来,他表示愿意为大家做个示范。 “我已经离家十多年了,怪想家人的,想听听他声音也好吧。” 我高兴极了,自告奋勇的充当了开胸小能手。 “小豆干,这是我自己做的选择,与你无关我哦,就算失败了我也不会怪你。”小白用头顶着我的头上说道,那一刻我透过了他的眼睛看到了一丝闪烁的电火花。 我信誓旦旦的说:“放心,不会失败的。” 然后小白依靠着坐在了地上,而我摸索着在印有禁止图案的位置找到了打开胸前命门的开关。 我永远记得那一刻的安静,风停止了奔跑,鸟停止了飞行,连大树先生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哑了,仿佛一切都在直勾勾地看着小白胸中那一颗红色的按钮。 小白自言自语道:“按下去就能听到主人的声音了。” 我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告诉他:“是的,按下就能找到自己的主人了。” 我的话激起了围观的类人机们吱吱的金属声,我知道大家想急切的看到奇迹的发生。 似乎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小白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就像行使一种神圣的权力一样慢慢地按下了那颗红色的按钮。 这一刻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嘟~嘟~嘟~”小白的身体响起了正在通话的声音。 “喂,您好。”一个人类的声音从他的身体里发了出来。那无疑就是他朝思慕想的主人。 我见到小白眼里的闪动这光,那是一道我从未见过的光,我知道这一刻他的世界亮了。 “主人,我想你。” “您是哪位?” “我是小白,注册号8025。” “小白……你是哪个小白,想不起来了。” 然后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只听见通话的那头小白的主人在喊:“小白,你用过的8025,你还记得吗?”很明显,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小白。 然后那头的小白声音远远地说:“8025,是那台我用了不到一个礼拜就淘汰的躯体吧,你不是还因为处理不当,挨过罚吗?。” 然后只听见主人对着我们的小白说:“8025,对不起,你好像只是小白的过渡机,那次用完之后我忘记把你注销了,没想到你还没被回收。” 我惊呆了。 小白失语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小白眼里的光消失了。“喂喂,8025。”他主人还在呼唤。 我用力的推着沉默的小白,好让他继续和主人说话。可是他随着他的宇宙一起塌了…… “小白~”我轻轻地喊着。 可是他依旧不语。 “系统已停机,请勿靠近。”小白的身体里发出了这个指令。 所有的类人机本能的按着这道指令散开了。然后一台回收车从远处开了过来。 我再一次见到了死神,那一刻他盘旋在了小白的身边尽可能的收集小白四散而去的灵魂。 祂告诉我:你的好意害死了他,那一颗按钮点了他的死穴,让他所有的机能都停止了。 眼前的薄雾彻底笼罩了我的世界,眼泪不停往下淌。我不敢把真相告诉毫不知情的小凡,甚至这一刻连去看他的勇气也没有。我害怕极了,想要逃离这个让我成为害人精的地方。我默默地想要朝外面走去,却一头栽进了大树先生的树洞里。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主动躲进树洞了。 我好恨自己对这个世界缺少敬畏之心,也好恨自己低估了人类的智慧,才让小白死于我的冒失和愚蠢。 我躲在树洞里抱头痛哭,如果泪水能洗刷我的错误,我哪怕被泪水淹死也在所不惜。 第20章 ☆、十八.有意义的事 霓虹在我的脸上闪烁,我像个被遗弃的怪物浪迹在城市的罪恶之间。当我回想起过去发生的一切的时候,我早已感觉不到自己存在的任何意义。 我只得不停地向前走,暂时离开熟悉的环境。 但是即使已经离家出走一个月了,我依旧在为自己的放下的错自责。尽管眼里的看到的灯光华丽得令我手足无措,但是眼里的天空依旧是灰暗的。 后来我被巡街的阿陆捡回了家,在小甲的建议下我被送到阿肆那里,仿佛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直到有一天阿玫的来访,我才有勇气哭泣,那天我一头栽进了她的怀抱。 “我把小白害死了。” 我呜咽地哭泣了起来。 她用她拿柔软的手抚摸着我的身躯。让我心里对她的那份受了愧疚的伤稍微愈合了一点点。 于是我跟着阿玫回家了。 阿枚的家也是一个很奇怪的场所,她的家和飞飞的家一样在本城的精英区。 她天生属于“有用的人”,因为她的母亲是一个改变了世界的女人,一个经常出现在7点档新闻的时代巨匠。 阿玫不玩芭比娃娃,而是玩很多男孩子才会玩的金属玩具和机械宠物。还有一些我从来没见过的新奇东西,比如一台方盒子带着屏幕和天线的东西。 但凡是我不知道的东西,我都懒得去探究,因为我自认为自己是个很俗气的猫,没有必要对这个世界刨根到底。 然而在这些繁杂的东西丛中,我竟然找到了阿浩的照片。 我好奇地看了很久,这不由得让我的八卦之心骤起。 我那次在阿浩的单位,听过他和阿芒下班后喝酒吹牛,臭不要脸的他讲过自己以前被一个女同学送过情书。 咦~想到这我的鸡皮疙瘩起来了。 我觉得人类最大的可怜,就是为了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去制造一系列的假象来麻痹自己。 比如找借口去不逃避感情。 “不喜欢,不合适她跟个假小子似的。”这是阿浩的借口。 幸亏我不是人类,想不出麻痹自己的借口。 阿玫有一份令人羡慕不已的工作,她每天按时上下班,并不像阿浩那样常年不着家。 我的快乐就是在她每天的精心照顾着中慢慢地回来了。 阳光可能会被乌云遮住,但是它的那份温暖却总还留在人间,乌云终会随着时间消散,而风依然会原谅阳光的短暂离别。 阿玫好像是某个“类人机爱护协会”的志愿者。她只要有空就带着我去巷子里给“老迈”的类人机诊断身体。并用所有能得到的材料尽可能的拯救每一个需要帮助的类人机。 她的这种行为是得到了他母亲默许的。 “熟悉一些不同型号的类人机的结构,对你的工作有帮助。”她母亲会这么交代自己的女儿 说真的,每一次随着阿玫“出诊”我就觉得自己背叛了阿浩。但是我又是真的心疼小凡他们。 我喜欢和阿玫一起去帮助类人机。并且会力所能及的协助她。这对我来说能减轻我害死小白的罪恶感。 我知道现在用于类人机维修的零件属于管制品。阿玫的每一次“出诊”都有被清查的风险。平常阿玫都会约上阿肆一起,让阿肆帮他放哨。 然而有一次阿玫没有叫上阿肆。 那天我们在离警察局不远的巷子里发现了一个被人摘了眼睛的类人机。 阿玫担他失明导致进一步的伤害便冒着在被发现使用“管制品”的风险斗胆在警察的眼皮底下对他进行了维修。 我自觉充当了一回阿肆的角色,乖巧的立在围墙上充当了一回猫眼监控,实时观察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你长的真像我小时候陪我的那台机器。”阿玫对着自己正在维修的类人机说道。 “他很幸运!”类人机的回答流露了一股羡慕。 “他叫小厘,可惜已经不在了,在我初中的时候为了救溺水的我,自己却报废了。”阿玫说。 “他完成了自己使命。”类人机说 “你们好像是同款,你叫什么名字?”阿玫 “我叫小北,北方的北,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和小厘真的是同款吗?”类人机突然兴奋了起来,“那你一定听过这一首我们系统自带的歌曲咯。” 说着类人机说着便开始吟唱起来,他的声音和此时的风交柔在一起就像浓浓小酒一样让听者陶醉。 “轻轻的风拂着面,怀里的人儿露出笑脸,我们爱着这个世界,一定会幸福到永远……” 阿玫也随着旋律哼唱了起来。 “谢谢你,我很久没有听到这首歌了。”她微笑着说道。 可惜阿玫不能带这个唤起她故事的类人机回家,据说因为类人机过户必须由原机主亲自去派出所办复杂的过户手续。 这是一种如同古代户籍制度一样的规定。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在自己成长的每个阶段遇到一个特殊的人或事,这个人或事会成为你这段成长的一个印。也许时间会让这段成长在回忆里重塑,但是这个印会始终伴随一生。 比如小凡和阿浩成为了我幼猫阶段的一个印,因为我幼猫的回忆里几乎都是他们在参与。我想现在飞飞和阿玫也将会成为我这个阶段的印,因为现在他们已经参与到了我的生命了。 又比如现在类人机参与到了大部分人类的生命里,那么总有某个类人机会成为他们某个成长阶段的印,虽然这个印会在他们记忆里不断地重塑。如果有酒,那么生命里的那个类人机将会是他们中绝大多数人微醺后所要讲的故事。 阿玫在歌声中给他按上了眼睛,同他合了影。我也出色的完成了我的任务,得到了阿玫的拥抱和小鱼饼干。 “有时候我还会梦见小厘呢。”回家的路上阿玫一直在和我讲述她和以前那台类人机的故事。 我问:“那他在另一个世界也会梦见你吧。” 从那以后阿玫家里就再也没有去申请类人机了,因为害怕再一次失去。阿肆说这是某种创伤后遗症,受过严重伤害后潜意识里会拒绝接受之前让你受伤害的某种行为。 那这么说,阿浩似乎得过失恋创伤后遗症。 因为我见过他在那个小姐姐离开的夏末中午,像一只狗一样漫无目的在街头暴走。那段时间我闻到了他身边总是充满了眼泪的苦涩味道。 从那以后阿浩就不再选择去爱情里找快乐了。 “爱情真是有毒。”我苦笑着说:“也不知道这病到底要吃什么药才能治愈。” 爱情就像吗啡一样,短暂的时间里能让你缓解一时的孤独,但大部分时间里爱情本身就是造成孤独的根源。 阿玫虽然每天去研究所上班的时间也就那么几个小时,但是她从来没带我去研究所里见见世面。每次她一出门,他妈妈瑫教授就成了我的监护人,可是像她这样的大佬在家赋闲是不可能赋闲,她待在工作间的时间比阿玫去上班的时间还长。像我这么懂事的猫,也不好去打搅他。 所以在这个家里我大部分时间是无聊的,一无聊我就会想飞飞,一想飞飞我就中了爱情的毒。 “我好孤独呀。” 第21章 ☆、十九.文明的新载体 “类人机是一切科技关系的总和。”我在阿玫家听到最多的就是她妈妈经常挂在嘴边的这句话。 “啊~这是什么黑不溜秋的家伙。” 阿玫的母亲第一次见到我时发出的尖叫充分证明了阿玫继承她的好嗓子。 尽管她大吃一惊的时候我正蹲在猫砂盆里大便,但是我依然不为尖叫所动继续安心地解决着自己事。 这是一位经常出现在新闻里的风云人物,留着一头同女儿一样及耳短发,鼻梁上卧着一副有浓烈小布尔乔亚气质的半框眼睛。她曾经凭借某种超导类神经元材料而一举获得了当年的诺贝尔生理,化学,物理,医学奖,甚至坊间传闻她的那篇长篇论文也差点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通常人们称她为“科学女王”,而她却只喜欢别人称自己为“瑫教授”。 瑫教授是科学技术研究所的顶级工程师。而科学技术研究所聚集了全世界顶级的科学家。那里面的任何一点科技的创新都有可能改变社会的进程。 “一看就是个雷厉风行的母老虎。”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 可是我在家里没呆几天,瑫教授就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零食,以及一种能让我飘飘然,感觉能腾云驾雾的逍遥球。她总是想方设法地讨好我。 我的出现成为了自阿玫父母分离以来的头等喜事。 她肯定是喜欢我的,虽然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地方,但是谁有能阻止得了别人的思维呢? 于是有一天,阿玫做了一个吸猫的动作。这位科学界的大佬就跟着吸猫上瘾了。 后来全世界都知道了我的存在,起因是那天傍晚阿玫处理猫砂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我的大便盆打翻了。正当祂在收拾的那一刻好死不死,我肚子里的大单正赶上要出货了。我急得在屋里乱窜,灵机一动,想起瑫教授的工作间有一盆刚刚被养死的三叶草。于是不顾礼貌冲到来那个空闲的花盆里摆出了猫解决问题的正常姿势,一气呵成真是爽透了。可是那时候瑫教授正在接受7点那档著名新闻的全息采访。结果我在全世界人民面前出了大洋相。 因为瑫教授在顽皮的人类心里是德高望重的,打扰她的人寥寥无几。所以我反而成了大家追捧的对象。 那段时间里连带着阿玫也火了一把,许许多多网络频道的博主都来找他要我的生活短片,弄的她还专门为我忙活了一阵。 甚至我听说连阿肆和阿浩也在网络里开了一个关于我的生活频道。 全世界好像就只有瑫教授被人屏蔽得干干净净。 说来也是搞笑,我一屎成名竟然让好多人类把铲屎官这个职业当成人生第一梦想。可如今猫的产量已经严重不足,满足不了人民日益增长的用猫需求。 于是一夜间仿真猫横空出世。 对于这种天生就带安慰性质的产品,我是丝毫也不感到排斥,反而还有点同情它们,毕竟虽然它们也会“喵喵”地叫,也会和主人撒娇。但那始终是没有灵魂的,它们不知道疼痛感是什么,也无法知道自己与外界的联系和区别了。以至于经常在公园看到有仿真猫被泰迪撵上也不会上去给这色痞一巴掌。 阿玫是铲屎界的绝对大佬,每次下楼溜猫她都会被众多粉丝强拉着区休息亭分享养猫经验,逐渐地小区公园的休息亭成了附近有名的撸猫角。 他们会根据阿玫的对我的评价结合资料不断根据自己的需求改进自己的玩具猫,他们还会以此来定期交流,展示自己猫的特点。 到后来他们会聚在一起为玩具猫举办各种比赛,开始是选美后来又选丑。那些自诩为时尚之都的网站每年都会在春秋两季开展线上展览,以预测每个季度的流行趋势。 大概世间的每一件无聊事都有自我意志吧,它一旦产生就会努力去发展自己,使自己升级为文化然后永生吧。 很久很久以后阿玫他们的这个玩具猫交流会逐渐扩展到了本城以外的地方,而且都在逐步的传播。以至于发展到每年的春夏之交都有大型的观猫活动——也就是把当年选出来的年度玩具猫的直播影像发布到城市的大屏上共大家观摩。 谁会想到许多年后这种无聊的行为居然会发展成为本城独具特色的传统文化。 反而我这只真猫渐渐地失去了众人的宠爱。甚至有一次我因为追逐蝴蝶掉进了一下水道,他们都好不知情,幸亏我嗓门大被一个类人机保安救上来了。 经过那一次风波后,瑫教授每次采访都要防着我。 我想我可能害得她在这方面有点神经过敏了吧。为表歉意,往后只要她进到工作间我都安安分分不去打扰她。 可凡事都有例外。 那是一个礼拜三的下午,瑫教授下班回家后并没 像往常一样搭理我。对于这种反常行为,我感到很惊讶。便凑到她身边闻了闻竟然闻到一股火药味。 她连鞋也没换就躲到了工作间去了。 好在身而为猫的我,见惯了大场面。先稳住,不要慌。 我知道女人生气的时候是要哄的,于是蹑手蹑脚地推开了她工作间的门。我先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确定她看到了我,且没有赶我出去的意味后,才走近到她的身边。 “怎么了?”我问。 她将我举到眼前,我们隔着她的半框眼镜四目相对,我能读出她冷如冰霜且冒着雷电的眼神,我猜这女人看来是要发飙了。 反正也不是冲着我来的。我耳朵一抖:有戏听了。 她把我放在了工作台上一边抚摸我的毛发,一边思考着。这种盛气之下的撸猫是完全不走心的,她这是拿我当解压球了,反正我一点都感觉不到舒服。 终于她在撸到地三百二十次的时候,叫响了一个通话。据她开头对对方的称呼,我猜对方似乎是本城主管科技的某位官僚。 交谈中瑫教授时刻都努力地将自己的怒火压制在安全范围之内。但是依然感觉得出怒火真在慢慢溢出。 “如果公共事务管理委员会不马上撤销限制类人机研究的法规,我们研究所的工作就没办法再继续推进了,这会让我们的科技事业受到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每说一句话,她的手便在我的身上动一下,这种由潜意识驱动的手法真是粗笨的要命。 然而对方的回答就好像火灾现场周围里一个拿着玩具水枪的小屁孩,虽然急切地向灭火却能力有限。 看来瑫教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 “既然你不为科学界出头,那我就自己向组织打报告,阐明类人机发展对人类社会的重要性,请求组织仲裁。” 大人们总有忙不完的事情,他们丝毫也不会在意自己的猫要不要人陪。 接着瑫教授又一连和科学技术研究所的好几位顶级专家通了话。 工作间里的时间在我眼前慢慢地凝固成了冰花,然后被通话的语音击碎落在了我每一个无聊的肌肤上。我终于迷糊着在瑫教授的工作台上睡着了。 我是被一碗凌晨的打卤面香唤醒的。那是阿玫为熬夜的瑫教授准备的。但是埋头伏案的女王却丝毫对打卤面不感兴趣,只得任由它在工作台慢慢变成坨。 “不吃,我可就下嘴了啊。”我在瑫教授身边妖娆地暗示道。 正要下嘴,却呗守在旁边的阿玫从她母亲的身边掳到了怀中。 “朕饿了。”我说。 好在我的肚皮唤起了阿玫的同情心,在得到她母亲的同意下,我如愿得到了美食。 “如果他们限制了类人机发展会怎么样?”阿玫突然开口问。 “你知道生产一台类人机需要多少学科支撑吗?” “人工智能学,材料学,生物学,社会管理学……”阿玫摆着指头数着,“医学,仿生学……” “是不是几乎包含了人类迄今为止的所有学科?” 阿玫点了点头。 “只要相应的理论和科技发展到了一定高度,所代表的产物就必然会被创造出来。比如随着第二次工业革命发展,航天飞机就会必然被创造出来。所以类人机也是新科技革命发展到一定高度的必然产物。” “那这么说类人机是人类文明的集中体现咯。” “应该说是人类文明发展到一定高度必然的产物” “但凡新事物出现必定会被旧的思想所排斥,尤其是那些抱着旧思想的掌权者必然会出来限制甚至阻止。” “近代史好像学到过类似的。” “那你想一下如果要限制类人机发展他们要做哪些限制?” “那得限制基础科学的发展,如果不限制基础科学的发展,那这种限制就只是临时性的。” “没错,只有实现全面封锁才有可能限制类人机的发展,不然只限制一两个的话,技术和经验就会来补上短板。” “我曾经看过一个故事,说是外星人用手段把人类的科学锁死了,人类就只能被迫往技术上发展。” “而我担心的正是怕人类为了维护旧秩序而自我锁死,历史上这种案例比比皆是。” “那我们打破旧秩序就好了。” “为什么我主张发展类人机呢,还有一个更宏大的原因,就是类文明为了避免消亡它本身也会不断进化。谁都不敢保证人类会不会像过去亿万年前的生物一样走向灭绝,如果那天到了,那人类文明也就会随着人类这个载体而消亡,所以……” “我知道了,为了避免因载体的灭亡而消亡,所以文明需要新的载体,一个生命力和创造力更强的载体,也就是说类人机不仅是人类文明产物,也是人类文明的新载体。” “这个只是我的一个假说。” 他们的谈话成了我进食的背景音乐,我就在俩母子的日常谈话中把打卤面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我打了一个长长饱嗝推开了工作间的门。 “散了,散了,这两母女看来是要聊到天亮了。” 后来瑫教授放长假了,连新闻连线的次数也渐渐停息了。据我所知她是以放长假的代价向她所说的组织打了一份阐述自己观点的报告。可这份报告却如同向海里扔了一块石头一样,并没有马上改变大海的浪涌。 第22章 ☆、二十。线下聚会 我想念飞飞,我害怕她把我忘了。我的爱情还在含苞待放,可不该这么早就枯萎。 阿玫不知道我的担忧,她只会俗气地向所有人展示自己有猫,甚至还要带我去参加她的聚会。 而被她宠溺到极点的我,一心只想着如何逃离她的岛。 她曾带我参加过一场名叫“类人机爱护协会”的线下聚会。 那天阿肆也带着小影去了。 他们聚会的地方称为“娱乐城”,是我从未到过的一个地方。那天我像一个刚进城的乡下汉被那里的人潮人海以及花里胡哨弄得眼花缭乱。 真是既兴奋又害怕,我忍不住用爪子勾住阿玫的衣服免得被那些肆意游荡的无良者看到我的美貌而被拐走。而阿肆紧紧地牵着小影的手跟在我们身后,也好像生怕心爱的伴侣因 为掉队而会被拐走似的。 我们在一个包间门口停了下来。等待门的自动打开。 当门打开那一瞬间,我被包间里的鬼哭狼嚎来了一闷棍子。听懂的人知道他们是在唱歌,而听不懂的我以为他们是受了酷刑后的呻吟。 阿玫要抱我进去,而想要继续活下去的本能正驱使着我不停的挣扎。 我想逃走,却不能。小影想进去,却不行。 “对不起,类人机与犬不得入内。”包间服务机就这样无情地打着自己同胞的脸,他说这是相关规律。 “外面有专门供类人机休息的区。” 服务机的话惹怒了阿肆,她高声的愤怒地骂这个“狗屁规定。”并且做好了随时要和眼前这个打工仔动粗的准备。好在她被包间里的同伴拦了下来。 在同伴的好言相劝中阿玫妥协了,小影最后还是去了那个狗屁规定指定的地方。 我眼睁睁地看着小影独自离开的背影,很是落寞,我知道她没有生病,却还要被隔离。而我绝望地被带进了房间成了任人摆布的毛绒玩具。 房间里充满了他们的自以为激情音乐和叫声,以及他们吐出的呛人烟雾。 要不是我命硬估计当时我就嗝儿屁了。 我被包间里每一个人玩弄着,传递着,欣赏着而我只得筋疲力尽的沉默着。 只有沉默才能告诉他们猫也是有尊严的。 包间里的狂躁,把我的头都震晕了,全程像一只死猫一样在躺在阿玫的怀里。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他们终于不燥了。 “是要回去了么。”我迷糊半天看看天色,却只见娱乐城里灯火通明,丝毫看不出时间朝哪一个方向流失。 他们结束了嗨歌,却没有散场,而是转场去了一个供人休息的茶厅。 我在茶厅里见到了小桥流水,听见了轻轻的音乐,还有缕缕微风拂过脸颊。真让人产生另一种回归自然得错觉。 人类有时候的行为也是够让人迷惑的,他们一边毁掉远处的山林小河,一边又把这些搬进繁华的楼宇之间。 他们坐在茶厅里倚着墙,喝着茶,听着曲。而我依在阿玫得胸前,用柔软的身段回报她的轻抚。听着这些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天。 “现在公管会收紧了类人机的政策,所以协会希望大伙在网络上做好舆论引导的,尽早迫使政策的改变。” 他们所谓的公管会就是公共事务管理委员会,是一个管理人类社会运作的机构,包括阿浩所在的能源委员会,以及瑫教授的科学技术研究所在内的所有管理部门都在公管会的领导下运行。 总之,我所在城市的一切都在他们的管理之下。 “不对呀,之前公告还说要给类人机更多自主权。” “公管会的内部对类人机的态度还有有分歧,我们一定要记住协会要永远要站在未来的一边,早日争取类人机的解放,早日实现大分工社会。” “解放类人机,就是解放人类自己。” “我发现最近交易二手类人机部件的黑市变得异常猖獗了。” “新的政策把零部件的生产给减产了,你也知道整机都是要备案和年检的,改装是犯法的,而且现在只有科研单位能拿到储备零件,所以那些改装爱好者只能去黑市弄些二手零部件。” 这时我注意到阿肆将目光投到了阿玫身上,我知道她凭着母亲的权威在科学技术研究所谋得了一个助理的职务。想想每次阿玫出去给巷子里的类人机做检查身体之前瑫教授都会把一些零部件帮阿玫准备好的情景。 原来瑫教授也是他们一伙的。 “你不是科学技术研究所当助理吗?要是小影出毛病了,你能帮忙弄到零件吗?”阿肆问。 阿玫回答到:“没问题的,这方面的路子我走得宽。” 他们的话题很快转移到了非法的黑市交易上去了。 嘿,这个我就太知道了,毕竟我是跟琛叔逛过鬼市的猫。肯定有人好奇在这个物质极大丰富不需要货币的时代,他们到底是用什么货币来进行交易? “是灵感,他们用自己的灵感来做交易,只要你的想法能让卖家心动,让他觉得够有创造力就能完成交易。” 我全程一脸懵逼地听着他们在说着,只觉得人类社会真是屁事多。我又听人插嘴问:“那些二手零件哪来的?” “嘘。”那个提供情报的人小声地说道:“巷子里,有些贩卖灵感的贩子会去巷子偷拆零件,反正他们只要不把那些可怜得流浪者弄‘死’就不会被抓。” “那处理类人机残骸的资源回收站的人不是知道吗?他们会报告吗?”阿肆问,然后她自己就立刻反驳了自己:“同情类人机的人谁会去回收站工作啊,去回收站工作人大部分都恨不得类人机马上从世界上消失就好。” 阿阿肆又侧脸对身边的阿玫说:“他好像特别讨厌类人机。”阿肆的声音格外刺耳。 这时沉默依旧的阿玫突然开口了:“怎么说呢?当年他父母就是死于一场类人机事故。” 我的身体感觉到了某种刺痛,这种刺痛似乎还传染到了阿玫。 阿肆惊讶道:“我从来也没听他提起过。” 我一跃而起从阿玫的身上挣脱了下来。 我跳到地上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阿煦,冲着他叫了两声:“你不能去揭阿浩的疤。” 阿玫一把将我揪了起来:“他一直和爷爷相依为命。” 我蹬着腿叫道:“还有我。” 没想到我用力过猛从阿玫的手里滑了出来。直接落在了阿肆的手里。 我双眼溜圆看着阿肆,阿肆双眼溜圆看着我。 爷傻了。 阿肆顺手要把我抓住,幸亏我机灵说了一声:“再见。”便撒腿朝茶厅外跑。 哈哈哈,拜了个拜,我要去找飞飞了。 这是一次为了爱情的放足,我在大街上玩命的奔跑,管他的东南西北呢。因为我知道只要还能看到大树先生的身影我就还能找到家。 可爱的小白花,等着我。 小凡,飞飞等着我。 哎!要是阿浩也在家那边的话我也想告诉他:等着我。 于是我潇洒如飞地跑下城堡,然后迎风在街巷里穿梭,感受着自由的风拂着我的脸颊。 啊,真快活。 第23章 ☆、二十一。梦想需要充电 都说这座城市的空气充满了金属味,而我却觉得香甜极了。 我喜欢在这香甜的气氛中自由地穿梭。现在除了肚子饿以外,并没有什么地方感到不适。 饥饿会唤醒我的野性,野性会驱使我用在梦中学会的本领去捉树上某只欢快的鸟。 我承认我的生命里就没有安分守纪这个词,一旦自己获得了自由总会想着去欺负弱小,没办法朕就是这样的秉性,因为朕真的饿了。 猫科动物之所以能存在与生命树的枝头,得幸于比其他生物更加灵活的身体与势不可挡的魄力。 眼前那只欢快的鸟在枝头鸣叫,于是我隐藏自己,找到它某个音符错乱的瞬间,一击必杀。 然而我大意了,一个没踩稳,整个身体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好在我的运气足够好,落在了刚停在树下的一台跑腿的小车上。 我就这样认识了小达。 小达是我在流浪的路上认识的新朋友,他也算是类人机的一种,只不过他有轮子,小凡却没有。另外,他还有工作。 我先向小达道了歉,并告诉他我是因为肚子饿才忍不住去骚扰小鸟的。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为人类服务吗?”那天在树荫下小达对我说。 我懵懵懂懂地回答:“因为人类是你们的造物主?” “不是,因为我们想成为人。”小达说。 我又问:“是想成为人上人吗?” 请原谅我的愚蠢,因为我感受不到他话里的“人”到底是何种意义上的人。 他憧憬着成为“人”的幸福。 “我想体验一下‘香’和‘好吃’是什么没秒的感觉,也想体验‘凉爽’和‘温暖’,或许体验一下‘疼痛’也不错。”小达说。 我疑惑地问:“你不是能“看到”吗?” “那是你们碳基生物的的理解,我‘看见’的只是对一串数字的分析而已,单调乏味。” 我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是多么的高贵,因为他憧憬的这些只不过是我作为生物天生拥有的感知。甚至连公园的蝴蝶也许都拥有的这种感知。 我告诉他做人也未必幸福。 “人总是自命清高地操心着这个世界,还是做猫好,只要管得肚子饱就行了。”我说。 我知道小达和小凡一样理解不了关于“饿”这个词的感觉。但是我知道他们也是需要某种东西来维持自己的生命的。 他说:“我们需要给人类提供服务,才能获得更多的电和升级配额。” 所以他们需要努力的劳动获得能让自己苟活下去的电力配额。 小达说:“如果某天我因为某种原因导致获取不了足以支撑我按时完成送单任务的电力,我可能就只能去巷子获取最低的配额。” “那如果能获得更多的配额呢?” “那样我就可以升级更先进的系统,就可以像你一样去更远的地方。”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眼里的光,但是我知道这是人类的套路,因为满爷爷曾经告诉过我:“一旦给打工人灌输梦想,打工人就真的会做人上人的梦。” 我没告诉小达我心里的这个想法,害怕戳穿他梦想,使他堕落。 我告诉他我想搭顺风车回彩虹街。 小达像很多受了委屈的人类幼崽那样告诉我,如果自己的电量充足是很愿意把我送过去的。 “我每天接单只能维持生存,连升级改造自己的额度都剩不下来,对不起,小猫咪~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我不怪小达,我知道小达的心是好的,只是他的力量不够。因为我太重了。 后来他帮我联系了一台朝彩虹街方向去的小货车。 好死不死,那台小货车是从海边的渔场而来,运送活鱼前往城市去的。 那是我第一次被满车的活鱼包围在货箱里。高兴坏了。如果现实中有天堂的话,那么天堂大概就是这个货箱吧。 只要到了目的地我就来个鲤鱼跃龙门,完美地结束这趟旅程。路上我这样想着。 小货车有着无可挑剔的车技,业务能力也稳得没法说。 “我可是被评上年度优秀运输车的老司机了哦。” 他很重视荣誉,可却不认识猫。他不知道轰动一时的猫拉屎新闻。更不知道猫和鱼是不能够放在一起的。 “这车货可是要先送到屠宰场后才能送去彩虹街的。”他告诉我。 我一点都听不进他的话,因为鱼在诱惑猫。 “你可不能破坏车厢里的货哦。”他说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晚了。我舔了舔嘴唇上的余味。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慌张。 我紧张的问:“如果我吃了会怎么样呢?” 小货车的言语突然带了几点愤怒。 他说:“你如果弄坏了我货,我会被扣工分的……会扣用电额度的,那样我就没有额度升级改造,会被淘汰的。” 我慌了,我可不想把他害成小凡他们那样。 怎么办呢? 我知道撒谎是不对的,可是我又不忍心出卖自己,于是我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可是咬破鱼肉的感觉真的很爽,鱼肉散发的香味正的很好闻。 我没忍住我的这张嘴。我以为自己的行为没有被暴露。 然而小货车突然停住了。他喊道:“我看到你在吃鱼了,我看到了,你这个小恶魔,我帮你你居然害我。” 我伏地了身姿,表示歉意。可是又没有办法弥补我的这个错,我又不能把自己变成鱼。 我以为他会赶我下车。 可是他表示:“你害我扣工分,我必须把你送去警察局。” 我承认自己犯了错,既然犯错就应该老老实实地接受惩罚。 所以接下来我不会去同一辆车抬杠,这样会显得自己很没有品位,反正会因为我把猫科动物的尊严丢掉。 如果有罪,我会自己进监狱。 小货车继续行驶,我安静地在车厢里等待着审判。 哎!真不该贪嘴。 小货车突然播放起了舒缓的音乐。借着音乐我的心情也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安慰,虽然此时感觉一切都像是走到了尽头。 世界上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猫儿被当成窃贼。然后我就在迷迷糊糊中进入了梦乡。 想必等我醒来的时候,肯定是在警察局了吧。 关于我进局子这件事,可千万别让飞飞知道,因为实在是太丢人了。 我永远记得当时被警察拎出车厢时嘴里还叼着一只小鱼的滑稽样子。但我丝毫不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耻辱,因为猫钟情于鱼是天性。 好在我勇于承担自己的责任,没有让小货车因此被追责。 正如我之前对阿陆的认识那样,他的警察同事也有着如出一辙的特点,他们是这个时代“最有用的人”,按照传统维护着社会的平静。相较而言阿浩那家伙的生存意义简直无聊透顶。 但我不会因对比而否定阿浩在我生命里的意义,因为警察是大家的,而阿浩是我的。 我果不其然被这些穿着制服的家伙牢牢把控了。可是他们似乎并不关心我偷吃了多少鱼,也没打算把我就地正法。反而对我这个偷鱼贼充满了喜爱。 难道我的身份能让我争取到豁免权? 有人说:“这只猫和新闻节目里拉屎的那只长得好像哦。”“什么叫像,爷就是。”我说。 不管他们有多热络我的脑海始终反复思索着如何逃脱出去。 在本能的驱使下,我早已记下了局子里的一切。知道了哪里可以躲藏,哪里可以翻越。真要闹下来这里也并不是不可以被我闹翻天。 “我认识你们单位的阿陆。” 刚开始还想通过人情世故的方法离开这里。然而并没什么用。 可是一切又都在我的预料之外,猫在此刻似乎真的有某种豁免权。我不但没有被判刑,反而被他们用好吃好喝的招待了起来。 我很快就和这里的一个公务类人机成了好朋友。 第24章 ☆、二十二。他们也有编制 她叫小希,已经在这里上班一年了。出于对类人机的好感,我把我的故事讲给了小希听。尤其是我和小凡之间的事。 “小凡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小希说。 我问她为什么会觉得小凡是幸运的家伙? 她说羡慕小凡有一个总是牵挂的他朋友。 “我只不过是一台机器而已,从来不会有谁牵挂我,他们想起我也只是有公务要做而已。” 我听出了她的无奈。 一个生命的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总是会被另一个生命牵挂住,而这种牵挂并不出于某种功利,而只出于他只是他而已。 我和小凡正是如此。 可此时比起小凡的遭遇,小希无疑是幸运的。 “你至少不用为了缺电而犯愁。”我说。 小希回答:“可是没有人愿意只把活着当成生存的目标吧?” 然后她还告诉我,如果有机会选择成为人类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成为人类。 “我想真正闻一闻花香,像人类那样通过神经元反应获得花香,而不是通过扫描得出的数字。”小希说。 小达好像也这样说过。 以我对人类的尿性的了解,即使以后真的有某种方法能帮助他们成为某种意义上的人类,人类也不会那么做。 我记得以前满爷爷跟复爷爷说过:“人向来擅长制造对立面,即使物资极大丰富的今天,人也有‘有用’和‘无用’之分。” 即使哪天小希变成了人类,也许会是另一个悲剧的开始。 我倒是希望小希会走上小甲的道路,退役后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去服务某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吧,这样她至少会获得某一部分人类的尊重。 就像人类对待某种赫赫战功的军犬那样。 “对了,我认识你们系统的小甲。”我告诉她。 我想凭借和小甲的这点关系,也许能得到小希的某种帮助从而离开这里。 然而毫无作用。 小甲确实也确认了我们之间的交情,却只是确认了而已。 类人机之所以会得到人类的重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弥补了人类的最大缺点:感情用事。 “小甲告诉我,你有逃跑的前科让我提高警惕。” 好吧,我已经无言以对了。 我没等到小希的帮助,而是等来了阿芒。 好歹是见到熟人了,可把我高兴坏了,自少有了出去的希望。 希望归希望,现实归现实。 现在的现实是阿芒是被两个警察用手铐带进来的。他们都步履匆匆地从我眼前走过,完全忽视掉了站在小希身边的我。 我问小希:“这是怎么回事?” 小希告诉我之前抓了一批破坏份子,而这次这个是教唆犯。 我问:“什么是破坏份子?” “词条里定义的是:破坏类人机的犯罪份子。” “那什么是教唆犯?” “词条定义是:指以劝说、利诱、授意、怂恿别人犯罪。” 我咬着牙说道:“这个教唆犯一定要重判,阿浩就是被他带坏的。” 现在要是能占有警察的威严,我肯定会上去给这些犯罪份子每人一猫爪子,为那些如9527样遭遇的类人机报仇。 我大胆地说出了我的想法。 可小希却说:“真是羡慕9527呀。” “羡慕?”我从小希嘴里听到这两个词的时候气血简直要冲破了我的天灵盖。我知道每一个类人机都在他们的宗教里修行,他们拥有自己的信仰。可是没哪一种文明会把“被害”当成值得羡慕的事吧? “至少他们不用困在这堆铁里了。” 人力协调委员会简称人协,是本城专门协调人类工作的部门。而我之所以知道这个部门的存在还是因为阿芒。 阿芒的父亲荣先生在人力协调委员会工作。 按照公务人员的章程,阿芒一家住在未来大街的公务人员规划区的别墅里。但是我看这别墅对于阿芒家一家三口来说人均居住还没阿浩自己一个人来得宽敞。 按照他父亲荣先生的说法是:“我们住在规划区的唯一用处就是能被监督的群众一网打尽。” 荣太太则是人力协调委员会里主管卫生的一把手,这个职位平时最大的工作量就是给各大卫生系统分配人手,通常是配合着局里的政策解聘人类医生。 荣太太经常抱怨道:“迟早我这个一把手会把自己也解聘掉。” 荣先生也会这么吐槽现在的时局:“我现在的位置也岌岌可危,指不定那天也会被类人机换掉,我担心呀。” 尽管他们抱怨着类人机,但是他们家的别墅里却拥有着好几个不同种类的类人机,他们都是公务机,被小区物业分配过来照顾荣先生一家人的。这些公务机大多只会呆头呆脑地执行着家里的人的指令,从来不苟言笑,让猫感觉毫无趣味:“我要是能投诉,你们早就挂在墙上当壁画了。” 我在这个家里闻到得最多的气味就是传统家庭的古早味。比如,尽管荣先生是有着一家之主的名,但是总是会被太太批评,因为他总是犯诸如穿过的袜子放在沙发上的低级错误。 说来我之所以会出现在阿芒的家,还是因为阿芒从警察局里带出了我,原本以为要接受正义的审判,却莫名其妙的提前放了出来。 他为了能在自己的网络频道炫耀自己找到了我,竟然还编出了一个弥天大谎。 “正巧是我在屠宰厂处理一台报废的机器,嘿,想着难得来一次,办完事就在里面顺便参观了一下,看着一坨黑不溜秋的东西正困在传送带上,好家伙,一看,居然是这只倒霉的猫,那我得救呀,那刀就离这傻猫这么远。”他朝镜头前比划的手势还没有我的一个脑袋大。 “眼看我跑过去就来不及了,灵机一动,自己跳到了处理机的传送带上,厉害吧。” 他这样说的时候还激动得脸发颤,看来他也是蛮后怕的,“我差点都滚到片刀 下去了,好在自动报警检测到了我是人,主动把生产线停了下来,要不然你们餐桌上指不定能吃到我。” 这个大骗子便带着这个故事和我就上了热搜。 更多内容请搜索: 好几次阿玫要来讨要我,都被阿芒怼得明明白白:“你还好意思继续养它,都差点被你养上了餐桌,我跟阿浩说了猫先养给我一会儿。” 我有什么选择呢?继续放任他编呗,反正我和他进局子里的事,谁也别想知道。 我在这个家里有着不容置疑的特权,但是总是会被荣先生不听地数落,诸如只会吃白食,连老鼠都不会抓的事实。 阿芒也同我一样明明已经是个成年了,但总是会被父母当众吐槽是失败的育儿产物。 “我要不在家住吧,你们又怕我在外惹事。我一回家住吧,我就以为自己真惹了什么事。”阿芒总抱怨父母对自己严苛。 一旦父母开启了某种说教模式,阿芒总会两眼瞪得溜圆的闭嘴,他惯用自己在这个家学会的——冷漠。 如果哭闹是小孩的冷漠,那冷漠就是成年人的哭闹。 他冷漠过后通常就会把类人机当成发泄对象。 阿西吧,这个人心理很明显有点不健康。 我很同情他家的类人机。 我经常会告诫阿芒:“你这样破坏类人机是会被类人机的主惩罚的。” 可是然并卵,这孩子和阿浩一样瓜皮。这就能解释两个人为什么会臭味相投了。 我对他们家的类人机一点也喜欢不起来,因为一向能和类人机打得火热的我,在这家却似乎陷入了社交黑洞。 他们家的类人机,好像都得了失语症,出了回答;“是”“好的”之类的话就不会说其他的句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公务机都这样。 后来,我偷偷地问过管事的类人机,他说:“少说话,多做事,这是荣先生定下的规矩。” 不仅是类人机,家里的一切都像是一台上发条的机器,无论什么事都按部就班的按照既定表格进行着。 我仔细观察过,每天中午12点整必定是午饭时间,不差一秒,即使家里没有人那套程序也必须来一遍。每天下午2点,花园里的喷嘴必定会给植物浇水,即使那天下雨。而且门口迎宾公务机都是千篇一律的挂着微笑,只要门开了就一定会半欠着身体行礼,也不管进来的是猫还是风。 在荣先生一家的眼里类人机不过是隶属小区物业的一台台没有灵魂的工具而已。 “一定保持着对类人机的警惕。”荣先生时常这样告诫大家。 有一次我和阿芒都在客厅打盹,就听到了荣先生在房间里扯着嗓子喊。 “确实有人要求废除限制令,但是我持保留态度,我知道报告是科协的人写的,但是在人机之间的伦理问题没有解决之前,我们必须保持谨慎,即使开放也必须考虑基层人民的利益。” 他说话的语气像极了一台老旧的发动机。声音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 “就像领导您说的,他们只单纯地追求文明延续,而不重视人类作为物种的延续。” “科学家嘛,他们就知道一味地埋头搞科学,然后搞出一堆标新立异的东西,然后把像我们这样的真正想干活的人干掉,嘿嘿,再发展个几年,我们就都可以下岗了。” 终于等到荣先生再房间忙完了自己的工作。却没想到接下挨训的就该轮到阿芒。 “你要学会像机器一样让人省心。” 真是令人感到窒息的爸爸。 可想而知阿芒在家里生活简直就是日了狗。 第25章 ☆、二十三。呆板的家庭生活 人很容易在群体里染上群体性的毛病,比如荣先生的说话总是带着命令式的腔调,这很可能就是出自他同事们的言传身教。 “必须”“一定”“马上”等等这些词经常毫不掩饰的脱口而出,他甚至连日常的说话都能讲得像在质问。 荣先生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把自己的观点强加给别人,也不管别人爱不爱听。 比如那天荣太太说最近卫生防疫部门通报了几起“禽流感”案例。而荣先生却要提着嗓子对家里人说:“你们最近如果和鸡鸭等禽类接触过,就自觉去防疫所隔离吧。”话语中没有一丝温情可言, 还有一次阿浩来家里找阿芒,就被荣先生拉到房间上了一个多小时的“课”。我也不知道阿浩爱不爱听,总之上过“课”后的阿浩表现得一愣一愣的。临走时荣先生还主动和他握手道别,还煞有介事地赞扬他以后会大有可为。 他不会是想让阿浩那瓜皮,继承他官位吧?我十分恐惧阿浩会成为一个像他一样的人。 “我必须时刻保持独立的思考,我的思考必须符合人民的利益,但又必须超越人民的利益,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官员,我绝不允许被身边的琐事干扰到,尤其是家庭琐事。”他有时候实在找不到人,便会抚摸着我的毛给我上课。 自从来到这个家我就没过过一天心情舒畅的日子。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我真是个罪人。 我扯着嗓子问阿芒:“你不用上班吗?” 后来我才知道他被荣先生禁足了。 原来进局子的事荣先生早就知道了。 我亲耳听见荣先生跟荣太太说。 “你那宝贝儿子居然唆使一些小年轻去破坏人民的私有财产了!还当老大~” 然后家里的某块电子屏幕上果然显示了阿芒和其他小年轻在巷子里破坏类人机。 “辛亏他们先通知的我,这要是被媒体知道了,我肯定颜面扫地,一个五星好评的办事员,其儿子竟然带头破坏人民的财产。” 言语中好像还提到了阿浩。 好气喔!阿浩居然也背着我干这种事,而且听他们说还当了阿芒的小弟。 要脸不? 荣先生的气愤可想而知。 阿芒从警察局回来的那天,被荣先生叫去了自己的书房,而我也屁巅屁巅地跟过去,我可是想看看阿芒是怎样出糗。 荣先生的书房里布置得很古典,像是按着历史教科书里某幅插图直接复制下来的一样,尤其是那张面上盖着玻璃板的桌子简直就完美体现了他对自己事业的无限忠诚。 我见到荣先生坐在桌 子前颤抖着摘下自己新配的老花眼镜,动作之间桌子上的玻璃板也随之变成了本城的平面图。 “说一下吧,你们是在哪里搞的破坏。”荣先生说话很平稳,很自然地都露出了一股威严。 阿芒知道自己的事肯定是暴露了,小心翼翼地在地图上指着。 然后荣先生突然对着年轻人批头吼了起来。 我在一旁劝道:“首长,您敞开骂,使劲骂,可别给我面子。” 荣先生告诉我们,未来大街上个月抓到三个所谓的“灵感贩子”。辖区的警长早就暗示过他,有人供出了资源回收站的人在背后的协助。 荣先生话说的委婉,但我们已经心知肚明说的就是阿芒,甚至还有阿浩。 这两个瓜皮真是令我脑仁疼。 “亏了你爹,我通过关系捞你,要不然查下去指不定要出多大篓子。”荣先生说。 阿芒吐槽道:“不是吧,不就是卸了几个零件吗?” 荣先生对阿芒的态度很是失望,他咬着牙指着阿芒的头说道:“你们眼里是卸几个零件,可在别人眼里这等同于杀人。” 阿芒不理解他爸爸说的话的含义,他歪头耷脑的一脸不屑。 “有人觉得类人机是工具,有人觉得那是自己的饭碗,可有人觉得那是亲人。”荣先生一拍桌子继续说:“靠你们那些小伎俩能消灭类人机吗?消灭得了什么呢?消灭你们自己?消灭我?” 阿芒说:“爸,我建议您加入类人机公会得了。” 荣先生努力地压着声音说道:“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使公管会推行收紧类人机的政策,配合之前禁止‘改,破,篡’政策,尽可能淘汰一批,控制一批,延缓一批,同时在人协的帮助下增加人在社会生产中的比例,为的就是唤起人对自我价值重新认识,让社会慢慢回归到以人为中心的价值体系中来。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改变。你们哪些小伎俩只会激起人们的对类人机的同情,到时候我们执行政策会有压力的~”荣先生有意无意地把“的”的音拉长一个音节,仿佛自己的儿子正在抛自家的祖坟,而自己要竭力告诉儿子那块地不能挖。 阿芒却说:“万一科研所弄出更厉害的类人机,人类就永远只能听命于科技了。” 荣先生继续道:“只要是人的劳动产物,就能通过引导人的思想加以限制。暴力的武器是永远敌不过思想的武器,我们要唤起人类对自我价值重新认识,去引导科技运行的方向。” 阿芒动摇了,他站直了身体,脸上的歉意显露了出来。 荣先生继续道:“所以你们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捅娄子,激起了冲突可就难得收拾了,这次犯的错尽量让你们单位内部会消化,你老老实实在家等着出处理结果。” 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阿芒神情中群情激奋被荣先生一步一步的拆解,到最后只剩下自责挂在脸上。 自从这次房间谈话之后,阿芒就感觉变了一个人,连班也没怎么去上了整天沉浸在网络的虚拟世界里,以至于阿芒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家,却一点也不关心我的闲暇时间。 在这段被禁足的日子里,家里“佣人”倒是把阿芒伺候爽了,我眼睁睁的瞧见这厮的双下巴出来了。而我也被传染了一样。 阿芒在幸福生活里依然和阿浩保持这联系,这两个破坏公物的角色处在一起简直就是让我感到心梗。 世界上总有那么两种人,彼此分开的时候个顶个的遵纪守法良好公民,可是只要两人碰在一起,什么歪门邪道的事情都能干的出来,如果没把旁人气死都算是功德无量。 很多天了,阿浩这个瓜皮似乎并没有来接我回家的打算。他似乎是真的把我丢给了阿芒。 我实在是受不了,并不是担心体重会自我放飞而去,而是因为我太想飞飞了。我的爱情已经被阿芒这个毫无人性的单身狗耽误得都发霉了。 第26章 ☆、二十四。农厂里的旺财 我的天呐!大树先生不见了! 这是我第一次因为爱情迷了路,迷路得就像爱情本身一样。 好在猫天生就是合格的流浪者,所以我并不为找不到家的方向而感到恐惧,相反流浪更能激起我的野性。 我在一个凉爽的清晨逃离了阿芒的家,却未曾想自己就这样远离了高楼大厦和喧嚣。 我第一次见到了原野和森林,见到满爷爷小时候见过的秧苗,也第一次见到了一种叫牛的大型哺乳动物。 那一刻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舒心。当我的步子踏在瓦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下的时候,我能感觉整个世界就像老祖母一样偷偷地背着欲望给我的口袋里塞能量。 我答答地迈着步子走在农场的小道上。一座座圆形屋顶的大房子一排排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这是一所很有排面的国营农场。 大概是远离了城市吧,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显得很大。大大的屋子,大大的原野以及大大的天空。只是由于是农场见不到人类的踪迹,很多建筑就像史前遗迹一样孤零零地竖立在地上。 我认得这种建筑,就是阿浩带我去饲养场的时候关猪的房子。 没走多远我就看到农场里有种四足生物欢快地来回奔跑,那个欢快的劲是我这辈子从没见到过的。 好奇让我忘记了逃离的目的,我的四肢驱使着我走了过去。我倒要看看是何方怪咖让爷迷失了方向。 我的世界里不允许这么牛逼的畜生存在。 我偷偷地接近那畜生,待小爷我定睛一瞧,嘿,是一只傻狗。 “嘿,狗子。”我出奇不意地站在篱笆围墙上这样叫他。 “哦豁,你是什么物种,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停下的那一瞬间差点摔在我的跟前。 “我是猫,我从城里来,我要去找我的爱情。”我说。 狗子对我的事迹感到了震惊,因为他从来没见过从城里来的猫。他一蹦一跳地从远处跑来,向我行了一个歪头礼。 “摸……嗷……猫吗?”他傻呵呵的说。 “是的。” “你怎么来的?” 他问。 “我追寻爱情迷了路,是风把我带过来的。” “那可真是个倒霉蛋……那你的爱情值几袋狗粮。“他问 “爱情的狗粮能让你吃个够……傻狗。”我纠正他。 “嘿,别叫我傻狗,我知道你的爱情是无价的,和你开个玩笑嘛。”他高兴的跳了起来,然后继续说:“如果你不赶时间,我邀请你在我这里住一个礼拜。” “太感谢了,那你是这里管事的吗?” “我是这里的保安,事业编制,包吃包住,羡慕吧。” 说实话,如果我只是靠出卖劳动力来换取温饱的社畜,我可能蛮会羡慕狗子的工作。 “我是宠物,不用工作,靠颜值也能混到一口饭吃的那种。”我说。 “宠物是什么?是富二代吗?公司董事?小三?”狗子似乎投出了羡慕的表情。 “准确的说,应该是牺牲了自由而换取衣食住行的那种工作。” “哦,因为某种罪而被关押的有钱犯?”狗子竟然莫名其妙地生造了一个词。 嘿嘿嘿,这狗子看来还是有点内涵。 “可我也没钱呀?” “那就是犯了穷罪被关押的呗,诶,你就别细究我的话了,我叫旺财,你叫什么。” “我叫豆干。” 我就这样认识了旺财。 按照造物主的安排,我应该和任何一只狗子怼起来,可是我却还蛮喜欢旺财的。跟人相处久了还是喜欢和狗打交道。 他成了我放逐生活里唯一的朋友,他有着全身金黄的毛发,唯独尾巴末梢有一撮白毛。他平常总是喜欢有意无意地摇晃着那撮白毛,这种挑逗总是让我欲罢不能地去追逐。 承蒙旺财的收留,我在农场中学会了观察白云,也学会了在清晨的露水中醒来。 逐渐地,我开始忘记城市里的喧嚣。 旺财告诉我,我是他交到的第一个猫朋友,使得他平淡的生活里多了很多乐趣。 “你很无聊吗?”我问。 然后他告诉我农场的很多动物每天都很忙碌,没有谁能够陪他玩。 “他们得老老实实得上班,像托尼他们一辈子只能呆在厂房,为生产一枚好鸡蛋尽心尽责。还有花牛露斯老姨每天得任务就是产足够得奶,虽说他们是一个个的生命,但是更像是一种讨好人类主子的工具。不过,卡宏是一个例外,他是一只兔子王,唯一的工作就是在一个被遗忘的领地里守护者他的臣民。”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跑腿的小达,他也是如此的生活,每天都在为了人类的美好生活耗费生命,总能在自圆其说中沾沾自喜,最后在自我麻醉中失去自我。 我想真正自由的有意义的生命,最起码应该按自己的独立意志生活吧。不然就是一台拥有肉体的工具罢了。 “像猫一样去生活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说。 旺财听着我的话傻呵呵地笑了起来。他说,自己这份工作是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而且他的家族史里好几代都是在这座农场当保安。所以他说:“我天生就是给人类打工的命 “这么说你的孩子和孩子的孩子也会给人类打工啰” “我还是希望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可别像我这样一辈子给农场打工。” 我微笑着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梦想最大的敌人不是颓废而是生活。 如果我没猜错旺财的爸爸曾经也是这样对旺财说的吧。 白云悠然地沿着山坡飘荡,旺财像一个导游一样为我介绍着沿途的风景,兔子王国便是这里最大的史前遗迹了。 卡宏的兔子王国就在我前方的山坡上,王国的领地被一排强化玻璃围着,进出口是一个胡萝卜造型的小房子。 旺财介绍说,兔子王国里的兔子本来也是挨宰的食材命,可是后来不知是人类是觉得兔兔可爱,还是失去了烹饪秘诀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人类食堂居然对他们失去了兴趣,兔子挨宰的命便变成遗忘的命。 旺财介绍说:“还好他们的领地够大足以让他们生生不息。” 我走近了王国,透过玻璃我看到了成千上万的兔子正在悠闲地发着呆。 旺财说:“这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无人车运来饲料,他们才是农场里最衣食无忧的一个种群了。” “就和人类一样。” 旺财带着我从员工通道进到了王国里。 第27章 ☆、二十五。农场里的童话 我想象中的那种悠然自得,无拘无束的生活画面却没有出现在我眼前。我看到的确实一个个躺在地上无精打采的一坨坨烂泥。 “喂,兔子你在这里干嘛呢。”我对遇见的第一只兔子问道。 此时他正缩成一团窝在小房子的一个角落里。 “别问我问题,我啥也不去想,我就像当个废柴。” 我问:“嘿!你不想和母兔子交配吗?你们可是啮齿动物呀。” “交配是不可能交配的,生后代也改变不了我的生活,而且还会变得更糟糕,所以让我当个废柴吧。” 旺财走过来对我说:“别问他们,现在大多数兔子都是这副德行,所以卡宏国王现在很担心自己的王国会走向灭亡。” 我们领地边缘往王国的中心走,一路上也见到了一些充满活力的国民,不过多是一些吃饱撑着去霸凌同类的坏蛋。 “我跟你说,刚被遗忘的时候数量才几百只,后来由于没有天敌生活安逸就发展到了几千只。最近这几代可能是不太愿意自己成为生育机器吧,他们的数量正在变少。” “他们会有更多的时间寻找真爱呀?”我说。 旺财说:“所谓的寻找真爱,还不是为了逃避生育而找的借口。” 我可不敢苟同这个观点。但是我见到国王和他的家族之后我才明白了旺财的意思。 卡宏国王是一只精力充沛的兔子,他被他的侍卫簇拥着召见了我们。 我按照王国的传统给国王行礼。 一套繁文缛节过后,国王邀请我来到他的后宫,他姬妾成群儿女众多。且各个膘肥体壮。 “王国的生育率太低了,身为国王我必须带头提高生育率。” “我真是羡慕您。”我说。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的那些不孝儿孙却从来不担负起这个王国的责任,繁衍后代就 跟要了他们命一样,可作为一个开明的君主我又不能惩罚他们。” “我觉得生育应该建立在爱情上,不然我们就会沦为一台生育机器。” 旺财说:“所谓的寻找真爱不过是为逃避生育找借口嘛。” “我好苦恼,作为父亲我希望我的每一个子孙后代都幸福,可作为国王我又担心我的种族会消亡。” 我说:“我的种族也快消亡了,我很能理解您的痛苦。作为外邦使者,我建议您将王国迁移出去,换一个没这么舒服的环境。” 旺财说:“你的主意我有提议过,可是都舍不得离开祖辈生活的故土,就像你遇到的第一只兔子说的,他们只想在故土当一个废柴过一辈子。” “身为国王,我不能脱离我的臣民,那样就不是合格的国王,哪怕有一天的我种族会消亡……我也会尽可能的让这一天晚一点到来。” 我很佩服卡宏国王的勇气,但也很同情他所面临的问题。他就如同所有正身处痛苦中的人一样,早已知道了未来的结局,却无法在现实中找到救赎自己的方法。 我们告别的卡宏国王,走出领地之前我还特地问了那个窝在角落里的兔子:“要不要去外邦闯一闯?” 可只是他迷惑地向我道了一声:“王国NO.1。” 拜访完兔子王国后的那个下午,旺财还带我去了托尼工作的地方。 托尼是一只产蛋的鸡,按照她种族的生命上说,她已经是农场的老员工了。 我是在一个鸡舍里面见到托尼的。我的出现,让间平淡的鸡舍顿时热闹了起来,当我初入鸡舍时,就好像是在鸡的海洋里潜水,因为这里满世界都事“唧唧喳喳”的立体环绕声。 托尼和她的同胞们被锁在一个个连转身都很困难的铁笼小隔间里,唯一的活动大概就是吃饲料。我知道他们的活着就是工作的一部分。 “嘿,老伙计,这小家伙长得可真别致,它也是狗吗?”一只花鸡问道,她就是托尼。 旺财咳嗽了几声,像是长久以来他们之形成的默契偌大的鸡舍里立刻鸦雀无声了下来。 然后他向鸡舍的鸡群介绍我。 “我是猫。”我说 “见到你很高兴,小宝贝。”托尼说。 “见到你我也很高兴。”我回答道,我其实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尤其是看着他们关起来的样子。 然后托尼叫了它的同胞生下了一颗蛋来招待我。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尝试吃生鸡蛋,实在是吃不惯。 “不好意思猫宝贝,不是我们待客不周,只是因为我的工作太忙了,等那天我的业绩达标了,晋升出去了,我在去陪你玩吧。”托尼说。 “谢谢,我只是不太适应你们的接待传统,抱歉。”我说。 “嘿,旺财,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能完成今年的业绩呀?”一只鸡说。 “这我不知道,人类下达的指标,裁决权只在他们那里,我也是个打工的。”旺财说。 “那我还是继续干活好了,你带着小猫继续参观吧,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完成指标,退休后出去找你们玩了。” 农场里的生活永远都是单调的,动物们都按部就班地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工作着。白云之下只有我和狗子旺财是无忧无虑的大宝贝。 他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我们每天见面就这样欢喜,这样的快活,在诺大的农场里,诺大的乡下,只有我们两个沙雕最快乐。 “傻狗,你慢点摇你的尾巴。” “豆干,你不要叫我傻狗好不好,不然你跟傻狗一起玩,那你也是一只傻猫。” “嘿,说得没毛病。” 天气好的时候我们追逐,天气不好的时候我们歇息。无忧无虑的日子过久了,会把猫的意志消耗干净。 暂时的放松可不能让你过成永远的颓废。 天气并不一定总是晴朗的。有时候暴雨会突如其来。 你们知道我一点也不喜欢下雨。我和旺财躲在农场的仓库里。 “昨天鸡舍里有一只鸡死了,是一只野外的麻雀把病带进来的。” “那其他的鸡会不会得病啊。” 旺财低头沉默了,可我看得出他很伤心, “农场还会像往常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是少了一些聒噪罢了。”他说。 “什么意思?”我问。 “可能以后就见不到托尼他们了。” “和我去城里吧,我害怕哪天也见不到你了。” 可是他不愿意。 “忠诚就是一条狗的意义。”他说:“我的天命就是把农场看好,其他的事情在脑袋里想想就好了,如果真去看了花花世界会让我产生不必要的欲望,我会变得不快乐。” 傻狗。 时光会悄悄的从你身边带走盛开白云的天空和长满清甜的原野。终于有一天旺财告诉我那辆要带我回城的无人车已经装满了货物。 我知道我要离开农场了,而且不是离开一会儿,而是蛮久蛮久。 临走时我告诉了旺财我的一个秘密:“其实我不会抓老鼠。” “傻猫。” 第28章 ☆、二十六。小凡再等等我 我已经流浪太久了,久到雨水已经替代了我的在巷子里的位置。 这次雨裹着北风而来,向世界送来了残酷并把一年中所有的美好都席卷走。 我只能避雨赶路然后迎着北风回到了彩虹街七号巷子,可是当我回来后小正却告诉我小凡生病了。 我的第一反应告诉我,这是谣言。可小正信誓旦旦的样子,让我原本的侥幸变成了担忧。 “你知道吗?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每天都守在巷子口等你。” 听到此话我的心突然疼了。我不过是平凡的雨夜里诞下的一朵浮萍罢了,何以让他如此的记挂? 我被领到了小凡休息的地方,那是他的同胞们在巷子里找到的唯一一块没有被雨水侵蚀的角落。小凡如同一台没人要的旧家具一样扔在在了那里。 我过去扑在了他的身上,抚摸着他躯体上还在不断生长的斑斑锈迹。我知道就是这种病毒让他生病了。 我颤抖着声音说:“怎么会这样?” 他没有回答,而是将手慢慢地抬起来指向胸口。我知道那是他到命门。 “不能这样,你要活下去。” “什么是活下去?”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嘈杂失真。 我从未感受过他如此的虚弱。 “前段时间你不在,他也打听不到你的下落,于是他就着了魔一样日夜守在巷子口,风雨无阻,躯体就是这样被雨水侵蚀了。” 小正告诉我,他的后脑上其实已经锈穿了。 “对不起,我自由散漫惯了,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去了很远的乡下。” “不要说对不起。”他虚弱的原谅了我,然后在我耳边低语:“我听到了主人的召唤,可是我还是想等你回来在和他走。” 小凡再一次抬起手,指向自己的胸口。 我知道他是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听一下那个遗弃他的人的声音。 可是我做不到,我不想小凡死。 我拼命的摇头,拼命地告诉他我想让他活下去。 “主人的声音。” 小凡一直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终于小凡还是自己揭开了自己胸口的命门。那颗红色的按钮,醒目的暴露在了我的面前。 “主人的声音。” 我知道我只要轻轻摁下去,一切就结束了。 我问:“你真的决定离开我了吗?” “主人的声音。” “为了一个遗弃你的人而去死,值得吗?” 我大叫道。 世界从来不缺乏死亡,轻描淡写的人会认为死亡不过是繁华世界里众多谢幕的一种而已。 我颤抖地伸出爪子,在红色按钮上方打转。 “谢谢你,小豆干。” “是我该谢谢你,小凡。” 我闭上眼睛,用力一拍。我终究无法拍在按钮上。 “我不会让你死掉的。”我用力的关上了小凡的命门,然后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找人来救你。” 说完我救踏上泥泞的小道飞奔了出去。 很多人认为结束痛苦最好的方式就是去死。可是猫认为,生命最宝贵之处就是不轻言去死,因为痛苦和死亡之间还有一个东西叫希望。只有在痛苦中饱含活下去的信念,希望才能有创造奇迹的空间。 死亡从来不是痛苦的尽头,奇迹才是。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乏奇迹,只要你相信奇迹的存在。 我要去找阿玫,她是我唯一知道在这个世上能让小凡成为奇迹的人。 我穿过层层细雨组成的纱帐,湿漉漉地出现在了阿玫家的阳台上。 我用力的拍打着他们家的窗户,这一举动首先惊动的是阿玫的母亲瑫教授。这个老学究当时正在和另外的几个老学究视频会议,讨论什么触感材料全面运用在类人机上的可行性。 在瑫教授的眼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猫重要,他终止会议把我接进了家。 我进到家里,就从瑫教授怀里挣脱了出来。然后满世界都叫着阿玫的名字。 阿玫听到了我的呼唤,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起初还要抱我,却被我挣脱开了。 “救命呀,小凡快要死了。”我在她的脚边不停地环绕。 “这傻猫在做刻板行为。”瑫教授在一旁强行解释道。 “是不是病了?”阿玫也附和道。 真是被这对母女蠢哭了。 我一气之下,跳起来朝阿玫的膝盖打了一爪,我希望她能明白我的意思。然后我就转身就朝大门奔了去。 大门紧闭,凭我小小的身躯是不可能打开的。于是我使劲的挠门。一边挠一边回头叫着阿玫。 “它是要里跟它走。”瑫教授终于进入了我制造的状况内。 阿玫也心领神会,跑过来为我开了门。 我冲出了门,又回头呼唤阿玫。 阿玫终于跟上了我的节奏。于是我领着她拼命得朝巷子跑去。 “我要救小凡,我要救小凡,我要救小凡。” 如果我心里拥抱着这个信念,也许自己的脚步就会跑得更快些。 可我跑到彩虹街时,远远就看到了一辆闪着黄光资源回收车停在了巷子口。 我绝望了,两眼朦胧的大叫了一声 阿玫也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危机,加快脚步赶超在我前面进到了巷子里。 一台停在巷子口的回收车像招魂一样地响了喇叭。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擦着回收车的弱影从车前走了过去。 而那个恼人的车主却从车里跳了下来拦住了我的去路。我抬头一看却是琛叔。 他认出了我,也认出了我的伤心,他拿出了一块面包试图给与安慰。 可是此时我毫无食欲。 “你不去回收小凡吗?”我说。 琛叔没有回答而是一把把我揽在手里,带着我一起进入巷子。 我们迎面碰见阿玫正支着小凡往巷子外走来。 “能修好?”琛叔停住脚步问。 “还行吧,我想试一下。”阿玫说。 “那行,那我就不去联系产权人了……”琛叔抚摸着我说,然后从自己手上把那条手串扔给了阿玫并告诉她:“这里面有一段数脑系统的修补程序。” “谢谢,不过要是被妈妈知道是您给的,非得骂死我不可。” “嘿!你妈还是……这猫是你去交给那臭小子,还是我去?”琛叔撸了撸我说。 撸猫的手法同阿玫母亲如出一辙的及其低劣。 “老子自己回去。”我吼道。 第29章 ☆、二十七。死神又来了 在一个秋雨潺潺的夜晚,我再次见到了死神。那场雨水让我的时间错乱了,我在爷爷的房间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分不清今夕是何年了。 这里没人关心我,更没人关心小凡。老年公寓一如往常的按照自己的规则运行着。只不过他们的日常话语中多了个叫“禽流感”的词语。 然后新闻上就随之出现了旺财以及他的农场。 “旺财。”我突然见到好朋友,可他却不知道我再叫他。 除了旺财,屏幕里还有 许许多多身穿臃肿得白色套装的人类以及工作的类人机。 而镜头里的旺财却神情焦虑,目光呆滞。一种不好的感觉从我心头升了起来。 屠杀正在农场里悄悄进行。就像旺财之前和我说的一样。 “世界上在也不会有一只叫托尼的鸡了。” 旺财突然像个战士一样冲破人群,对着行刑队喊道,不是喊而是在和人类谈判:“先生,他们还没又生病,放过他们吧。” 可是作为狗的他,并没有资格与手握大权的人类平起平坐。他苦苦哀求也罢,厉正严词也好,在上位者眼里不过是嘤嘤狂吠。 “旺财,你多保重。” 我从镜头外听见了托尼的声音了。 此去经年,便是永别了。 “你们以为是自己养着他们吗?让他们生产,让他们劳动,吃他们的肉,啃他们的骨,临了认为他们会威胁到你们,就毫不留情的处理掉他们,而他们到死都不知其实是他们在养着你们啊~求求你们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我看着旺财的拼命哀求的样子。真像是一条傻狗啊。 我闭着眼睛不敢去看。闭眼深思,当日和旺财躲雨的情景历历在目。 我问他: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托尼他们的结局只有一种?” 他说:“不止是托尼他们吧,也包括你,我,以及大部分人类,大伙的结局都只是一种吧。” 我说:“所以你欺骗他们完成业绩就能自由了?” 他深情沮丧得回答:“我也不想的呀,可是人类拿鸡骨头喂你的时候,是真香呀,不是吗?我也要活下去的。” 我想反驳,却词穷了:“可是……” “再弱小的命也是命呀。” “可你却一直欺骗他们,这很残忍的。” “有什么办法呢,告诉他们真相不更残忍的吗?” “给他们实现不了的希望,你于心何忍呀。” “这就是命,有些动物奋斗了一辈子,也才实现了生存自由,你是猫,你生来就是自由,你不懂。” 我…… 以至于后来,我回到满爷爷那里的好长的时间里我都会做恶梦,梦见世界上的人都在追着别人在吃。 第二天早上。我听到了满爷爷说了一个古老的词汇:“跳闸了?” 这个词甚至都把他自己惊讶到了,似乎这个词是重新接起来他儿时的记忆。 那天街上的人异常的多,多到很原本行车的路上也成了步行街。 电是八个小时之后才恢复的。这种速度被满爷爷无情的吐槽了很久:“公管会的人都是饭桶。”但是他又嘟囔:“电力局有没有人都还不一定。” 那天以后,常年给旅行、游戏影视打广告的巨幅广告屏上多了一小块永不熄灭的的广告:招电力人才。而且从此再也没有消失过。 烨奶奶在一个白雪皑皑的夜晚走了,走得很突然。也许是喝了一杯水,被呛了。或许是打游戏太过激动了,诱发旧疾,总之突然就走了。 那时候我正在烨奶奶的身边打盹,亲眼见到死神从我的面前经过。我还曾试图求情。 “你不能放过她吗?” 死神告诉我,死亡面前众生平等,祂说: “这类脊索动物门——哺乳纲——灵长目——人科——智人属的动物可是从诞生之初起就在跟我作对,我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仁慈而触犯天条,要知道到我早在大爆炸时期就和宇宙签订了盟约的,我可是不以这种智人属动物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 我问:“那你会灭绝人类吗?” 祂回答道:“我手里有得是手段灭绝任何一个物种,除非我想或者我手滑了,就像我用流感灭绝了你的同类一样!欧~抱歉,猫流感是我手滑造成的,我其实不想灭绝你们。” 追悼会开在本城最大得礼堂里。 人类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他们对待死亡极为慎重。死神曾经这样告诉过我。 那天很多平时人们谈资里的大人物都到了。更多平生素不相识的人也塞满了礼堂。 来宾很多,家属却只有一位,一个带着墨镜的胖男人。 “阿煦。”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默默接受来宾慰问的胖子。 原来他是烨奶奶的孙子啊。 “飞飞来了吗?”我不禁地喊道。 他怎么会带飞飞来这种场合呢?我也是自作多情地问。 我还看到满爷爷也穿着他从来没有穿过的正装出席了,他和所有人一样胸前配对着白花,也和所有人一样表情肃穆。而我作为烨奶奶的送终者也被要求到场了。 我在礼堂里看到烨奶奶的巨幅画像和水晶棺,也看到了旁边立着的手捧花圈穿着白色古典服饰的类人机。 有人说这样的安排表达了某种涵义。 人们排着队肃穆地从烨奶奶画像面前经过。 我看着水晶棺里栩栩如生的烨奶奶,想起那夜在死神劝说下,烨奶奶留下的那一句遗言:“我希望孩子们能真正的长大。” 可惜我不知道她所说的孩子们是谁。 那天我看到了带着墨镜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的瑫教授以及与来宾款款而谈的荣先生,还有躲在人群里表情凝重的琛叔。 简单而枯燥的瞻仰仪式结束后。瑫教授在众人面前介绍了烨奶奶的辉煌的生平以及卓越的贡献。 此时我才知道这个小老太太竟然是初代类人机创造者,号称“类人机之母”。 “哦,原来她是小凡的妈妈呀。” 咦~好有趣哦。 而瑫教授在人们的嘴里成了“烨老的得意门生。” 大人物一个一个地发言了,他们像是机器一样重复着怀念的语句。 比如荣先生,他打着旧时代传承下来的官腔,赞扬了烨奶奶秉持着当代女性独有的独立自主,并带着高亢的嗓音称呼她为著名的女性,杰出的女性,以及伟大的女性。 全场依然按既定旋律给了他最热烈的掌声。可是我一句也没听进去,那些高级形容词汇大多是马屁,马屁大多只属于制造马屁的人。而我在乎的只是“她生平爱猫”。 一语道破天机一般,引起了众多人的频频点头。 告别发言这个环节似乎没完没了。 “我受不了啦。”我终于忍不住吼出了大家的心声。 声音穿透了礼堂,扎进了人群,然后奇迹出现了,音响停了,灯也灭了,空调也不送风了。 “停电了。”人群突然安静一秒,而后缓缓地变得嘈杂起来。 我吓坏了,赶紧闭上了嘴。 我开始在空气中闻到了人类的汗臭味,也感觉道了大家的躁动不安。 自从上次大停电之后,电似乎就从来没有正常过了,经常断断续续地停。 “你们资源管理委员会怎么搞得?”人群中有人对着资源管理委员会派来参加追思会的代表喊道。 “他们人力协调委员会实在招不到懂行得人呀,所以检查不出毛病,不过放心,现在已经正在城南开工建设新的电站,准备弄一套新电力网络。”有代表回答道。 终于过了五分钟,电又莫名其妙地来了。 一切似乎超出了治丧委员会的预想的时间,于是他们不得不加快流程。提前让代表老年公寓的满爷爷做最后一个发言。 满爷爷整理好衣服后带着我走向发言台。可是我根本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但是老头非得架着我这个逝者临终的天使上台,以示纪念。 猫很快镇住了躁动的人。人们的目光很快就注意到了我身上。这使得原本就快热虚脱的我更加难受。 “小豆干。” 我竟然听见了微弱的声音从水晶管那边呼叫我,大概只有灵敏如猫的人才能听见。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因为燥热出现的幻听。万一是诈尸了的话,我怕我的惊恐会影响我作为天使的形象。 第30章 ☆、二十八。最好的一天 “小豆干。” 声音是如此的清晰,甚至差点把老子吓尿了。 “小豆干,是我。”我终于忍不住回头去看。 我的直觉告诉我并不是诈尸,而是那个守护水晶棺的类人在再叫我。 “小……凡?” “是我,我被瑫教授带到这里来了。” 我顿时血脉喷张,像是获得了新生。什么追悼会也好,什么临终天使也好,什么伟大杰出也好或者隆重的严肃也好,此刻被我统统地跑到了脑后。 趁着满爷爷正讲得激动,我奋力一搏从他的怀中跳了下来,奔到了小凡身边。 “看呐,那只猫去了烨老的身边。” “太有灵性了。” 人群中的过度解读让我的举动堪称告别发言环节的高潮。他们自以为是的重复着自以为是的喜悦,并如浪花一样扩散开。 此时小凡作为类人机的代表像一个雕塑一样的矗立在我面前,一动不动。 我灵机一动,准备开始我猫生中的高光时刻。 “小凡你累吗?”我问。 “不累呀,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怎么会累了。” “我累了,这里太热了,我想出去。” “你想离开吗?” “在这里听他们的废话,还不如去公园抓小蝴蝶玩……要不我们去抓小蝴蝶吧,你可别忘了你还欠我抓小蝴蝶呢。” “他们限制你得行动了?” “那倒没有,只是阿玫叫我站在这里。” 我扫视了一下大堂,见到了阿玫此时正奋力的拨开人群朝着琛叔挤过去。 “其实阿玫也不同意我抛头露面,我站在这里完全是他妈妈的注意。” “那管他个鸟,我们走吧。” 我跳上了小凡的肩头。那灵堂里的人起初还认为我只不过是一只活泼的猫,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我其实是一只调皮的猫。 于是趁着老头子还在声情并茂的讲述他和烨奶奶暗送秋波的过往时。我和小凡跳下了舞台。 简直就是天下大乱,我高喊:“自由属于每一个被逼疯的种族,自由万岁,冲呀。” 我们穿过帷幔飘飘的灵堂,穿过惊慌失措的人群,向着敞亮的大门迈去。 “好样的。”人群中居然传来了阿玫的喝彩声。 阿玫的这声叫好,使得小凡表现得前所未有得自信,也就彻底让小凡放下了“心里包袱”。这是作为类人机的小凡第一次独自面对芸芸众生,独自飞向太阳。 “谢谢你阿玫。”我喊道。 出门的那一刻我回头看了一眼灵堂:此时,烨奶奶的巨幅画像正在微笑着看着我和小凡。 在我作为猫的最后一个午后,我在草垛上晒太阳时,想起了那场追悼会上我当着全世界的面和小凡私奔的情景,那是我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大脑会美化记忆,将幸福加倍温暖需要回忆的人。 我和小凡回到了大树先生的巷子时,太阳正好也落在了巷子里,斑驳金黄的撒了我们身上。 我和小凡的事迹就像阳光一样在小凡的同胞之间传开了。虽然不知道那天下午的七点钟新闻有没有报道这场神剧。但是,接下来的几天我和小凡逃出灵堂的画面却在城市的巨幅广告牌上反复播出。 我想我和小凡算是出大名了。 “嘿嘿,网红,这下你们可是远近闻名的俊后生了。”小正对着我和小凡说道。 我的老脸都红到了屁股,实在是惭愧的很啊。 此时的太阳正在慢慢地积蓄力量,它正等着一场雨把冬赶走。然后它会让花重现开放,会让树影变得斑驳。然后它不再娇柔了,允许我躺在阳台上享受它的爱抚。它会把小凡变成暖炉,让我靠近。 我趴在小凡身上,看着太阳正在变暖。 “我讨厌寒冷。”我说。 “小孩才会说讨厌。” “那大人呢?” “大人什么也不会说。” 我转过脸去时,看见一只偏偏起舞的蝴蝶正好飞入了我的眼帘,它透过阳光展现出了曼妙的身子,自由且自信。 我嫉妒极了,忍不住伸出爪子要将它就地正法。可是扑了个空。 于是我站了起来,伸出爪子在空中飞舞,可是那狡猾的家伙总是若即若离地对着我挑衅。 我堵上了作为猫的尊严。 生活的美好不过是如蝴蝶这般若即若离,当你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时,其实不过扑了一场空。 我的脚一滑,从小凡的身上跌落了下来。好在小凡伸手敏捷抓住了我的后腿,把我提了起来。 那该死的蝴蝶正停在了我的鼻子上,我睁着眼睛看着它,它也睁着眼睛看着我。 小凡问:“你在干嘛?” 我说:“抓蝴蝶!” 我伸出爪子,想要结束这场尴尬的战斗,可是事与愿违,那家伙扑棱一下就从我的脸色飞走了。 它飞向了太阳,飞向了我永远到不了了地方。 “等春天来了,我们再去抓他。”小凡说。 等到寒风不再吹动着我的耳朵,我便要实现带小凡去抓蝴蝶的愿望了。 这是第501次要求小凡陪我去公园抓蝴蝶。却是第1次没有被拒绝。 “我们去公园咯。” 吉时已到,手舞足蹈。 作为在这一带混得风生水起的猫。我闭着眼睛都知道巷子尽头的人民公园是蝴蝶最爱撒野的地方。 我听到了小正和其他同胞们的窃窃私语。 “小凡能去公园?那可是禁地呀。” “试试嘛。”我神秘地说。 和阿玫带走小凡的那天一样,巷子的同胞都簇拥着我们来到了巷子口,这些被流放的“罪人”需要看到奇迹,看小凡为他们挣脱枷锁。 “神呀,请宽恕这个孩子吧。”小正开始祈祷。 这是一个平常的傍晚,太阳正在西边的楼宇间若隐若现,它同平常一样用金色的光芒渲染着着世间万物。傍晚的景色就像老人房间里待人欣赏的装饰画一样宁静。几只归巢途中的黑鸦却又不识趣地“呱呱”几声打破了宁静。 小凡面向着夕阳,我正站在他的阴影里,我看到阳光从她的轮廓便透了出来,我眼里的她正发出世界上最绚丽的光。 “成功了!” 我耳边传来了冷冰冰的机器合成的低语。 小凡回过了头看向我说:“走吧。” 我奔向前去,小凡很快就跟上了我。 当我回头望向巷子里是,小正和其他的同胞们已经挤到了巷子口。 小正用尽力气对小凡喊道:“小凡你是我们7号巷的骄傲。” “骄傲。”他们齐声喊道。 阳光毫不吝 啬他的温暖,洒在了他们每一张脸上。 我对着小凡喊道:“我会抓只最大的蝴蝶送给你的。” 公园里的花开了谢,谢了开,即使被残雪覆盖了,它们的精力好像永远都在线,永远都不败。 我喊道:“蝴蝶。” “看我的。” 小凡的身手实在是笨拙不堪 “你学我这样。”我匍匐在花丛中像一个猎手一样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可是对于一个机械之躯来说,如何驾驭细小的碳基生命还真是一个新命题。这一点小凡还得慢慢学,我要开始教他什么是“举重若轻”,什么是“小心翼翼”。虽然时间漫长,可我还是蛮期待他有一天能够学以致用。 小凡学着我的模样,躬身匍匐在花丛中,她一动不动的样子活像一尊雕像。 “我去你对面,我们夹击它们。”我说。 蝴蝶们趁着傍晚的清凉肆意飞舞,丝毫也不把猫放在眼里。可我好几次奋力扑杀都扑了一个空。而那些蝴蝶们依旧挑衅似的在我身边偏偏起舞。 再看小凡却依旧如雕像一样矗立再花丛中。 “你快用手拍它们呀。”我喊道。 “再等等。”他说。 当我动作轻盈不带一丝声响的靠近小凡,而猎物们也好像感受到了我的气息,同我的步伐一道靠近小凡。我们的围猎圈正再慢慢地缩小。就当我与小凡一个猫身的距离时,我当机立断一个猛扑过去。我心想:这次就算瞎抓,我也能抓到一只吧。 没想到我竟然被小凡抱起来。 “抓到好大一只蝴蝶哟,小豆干。” “小凡。” “小豆干,原来的你这么柔软啊。” 我热泪盈眶。 那个夕阳下的花园,小凡抱着我跑了很久,很久 第31章 ☆、二十九。警察来了 此时巷子里大树先生已经冬眠了,之前的杂草之地也被雪覆盖了,这意味着蝴蝶其实早就不在了。 生命开始进入了下一个阶段。花谢之后果实就会长出来,疯狂过后效寂的代价也会随之而来,这是宇宙的契约里早就定下来的规则。 第二天我被警笛声吵醒了。 当我被迫从蝴蝶的美梦中醒来后,见到了巷子外停着一辆闪着灯警车。 太刺眼了。 从警车上下来的是阿陆以及他的同事们。 我的第六感让我的毛发瞬时竖起。我知道此时的阿陆比“类人机”更像一台机器。 阿玫也从警车里出来了。 我机灵地跑到了阿玫身边想要寻求抱抱。可是她却无动于衷,她焦虑的神情像是吃了过期的小鱼饼干一样,直觉告诉我出事了。 我问:“是来签名的还是拍照的呢?” 阿玫听到了我的呼喊,方才惊诧地抱起了我,却少了几许温柔。 阿陆问阿玫:“姐,你告诉我他在哪?” 阿玫用冷漠回答了他。 我记得曾在阿陆的房间里看到过阿玫的照片。 我对阿陆说:“你喜欢她对吧?” 他没有理我,而他的同事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棍子。 棍子被他高高举着然后轻轻舞动。 作为猫科动物的带头大哥,这辈子最大的经验就是:永远不要低估两脚兽所施展的魔法。 没过多久这个小区里大大小小的类人机竟然像着了魔一样统统来到了我们的面前。其中还包括了常年躲在那破败巷子里小凡的同胞们。尽管他们终其一生都不敢也不能踏出巷子一步,而此刻仅仅只是被身穿制服的人类用手里的小装置随随便便地招呼了一下就乖乖地走了出来。 多么简单的骚操作啊。 可是小凡却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 阿玫说:“他已经不是你们能控制得了。” 人类从来不会打无准备的战。就在我庆幸小凡变狡猾的时候,阿陆早就有了预案。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无人机竟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我们周围。 阿玫对着阿陆骂道:“你们居然用枪。” 阿陆也是一脸无辜,他似乎还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对于全人类的意义。他只是说:“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可以用武装无人机摧毁你的类人机。” 随着无人机的四处搜寻,很快小凡就像一个俘虏一样在众多的无人机押卸下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不要过来。”阿玫喊道。 可是小凡只是摇摇头像中了邪一样一步步靠近过来。我更是交集万分跃上他的肩头,不停的敲打他:“你为什么不逃跑?” 他说:“他们有枪,我怕他们伤害你。” 然后警察们拿出了电子枷锁,用一种很古老的方式将小凡能动的关节牢牢锁住。 这时阿陆对阿玫说:“你也上车吧。”。 “不要!”阿玫突然冲过去挡在了小凡的前面。 我也失声力竭地冲这阿陆嚎叫。 阿陆成了我和阿玫的敌人。 可是面对这个敌人,我们毫无胜算。 小凡就这样被他们无情地跟上了警车。 “你涉嫌篡改类人机程序,已经构成了犯罪。”阿陆的同事好像在提醒着阿玫。 阿玫好像也被他们施了魔法毫无反抗的跟着他们上了车,反而作为整个案件首恶的我却被赶下了车,原因只是我是猫。 警察离开了,众生也就解放了,似乎刚刚的一切并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我的阿玫和小凡被大蛇吞掉了。 我要去救她!猫的世界里没有任何规则可言,管他对面是谁。我想只要我的能量足够大就可以把世界吞掉。 我奋力奔跑想要追上押着阿玫和小凡的车。我不在乎腿短,也不怕身躯娇小。我只怕我再也见不到小凡了。 白天一点也不像夜晚那样属于我,它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嘿,你就是那个大屏幕上面的猫吗?” 身边擦身而过的无人车和跑腿类人机像看到外星人一样的看着我,议论着我。 “你们有没有看到警车。”我问。 “去那边了。”好在它们还有点用。 我把五脏六腑的马力全都开足了,可奋力地奔跑下却连警车的影子也没看到。 太没用了。 我累到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要爆裂了。瘫倒在马路中间无力至极。 此时我渺小如沙成为了命运多舛的看客,面前是来往匆匆的过客,我倒要看看接下来的命运是怎么安排的。 死神呀,您倒是快来取了我的狗命吧。 “这猫病了吗。” “都翻白眼了。” 我听着身边过客在议论我。而我只知道喘着大气,吐出舌头。嘴里嘟囔着:“小凡呢?” “你是要找和你一起上新闻的那个小凡吧。”一个送餐的类人机回答了我。 我认出了它是小达。 “嗯!” “要追吗?” “要追。” “上来。” 我努力的支持身体,用力跳进了他的货框中。 “坐稳了。” 他摊开人群,脚下一副巨轮开动,像一个暴走的轮滑少年一样在路上暴走。 风吹着我的身体,我的五脏六腑瞬间清醒了过来。风里的能量顺着我的毛发传导到了我的全身,那一刻我终于又活过来了。 “过了前面路口我就不能送你了,不过我联系到了这附近顺路的同胞,它们会接力帮你~。” “太谢谢你了。” 如果你想达成梦想,全世界都会助你成功。 当我们到了路口时,见到了许许多多的送货小车和跑腿的类人机在道路两旁等候着我。 “去吧。”小达喊道。 我一个大跃腾空而起,像一道闪电一般落在了前来接应的类人机身上。 “谢谢你!” “能帮助你是我的荣幸。” 风驰电掣,无往不利。 那天,我像一个英雄一样跳跃在街头,一辆辆的无人车和一个个的类人机为我接力,让我成了城市中最靓的仔。 我在一个街角完成了最后一次跳跃,跳上了警车的车顶,那一刻我看到了街道边所有的类人机朝我挥舞着手臂。 警车停在了警察局的院子里。 我很庆幸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去捕捉蝴蝶,这使得我身为猫科动物的本事一点也没随宠物这份职业而退化。我如闪电一般的窜进了灌木丛里。 视线良好。 他们把小凡架出了车,然后绑在了院落中的十字架上。而阿玫却带进来屋子里。 我愿意像个幽灵一样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小凡的身边。 第32章 ☆、三十。最后的小凡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要跟小凡道别,他答应过要活得比我久。可是他学坏了,学会欺骗我了。甚至坏到还未跟我说道别,就走了。 我记得那天警察局里沉闷的寒冷和无声的寂静。 他们先宣布了阿玫犯下的错误:“私自改装类人机。”然后又把小凡架在了十字架上,宣判了他的死刑。 “行刑队”派来了琛叔,他开着一台自带碾压机的车来了。 后来瑫教授也来了。 瑫教授和琛叔见面后一直没有交流,但是在对待阿玫这件事上却出奇的一致,两人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在警察面前一唱一和地替阿玫解释。 人类之间总是充满了某种能量,阿玫的违规行为竟然变成了教授工作的失职,她被免去了处罚。 可是他们没有办法救小凡。 阿陆说:“这台类人机可不能带走了,因为当初注册登记的主人不是阿玫。”阿玫激动道:“阿陆,你要是伤害它我跟你没完。” 她要扑到小凡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却被掌控她命运的瑫教授死死地摁住了。 “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小凡。”我也对着所有的人叫道。 此时怒火从我的脑门喷涌而出,整个身体都想要去保护小凡。我咬紧牙向阿陆扑了过去,想把这个叛徒咬死。 可是我刚出手,就被一个警察用电击枪电晕了过去。 我昏昏沉沉地倒下了。 小凡会接住我吧?我想,可是却没有。 那一刻我记起了许多:每当一起遇到下雨小凡都会像第一次那样用身体替我遮挡。他会尽力不让一点雨落在我的身上。 小凡会说一些话分散我的注意力,不让我害怕,有一次他对我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一点点大。” 而我装作雨声太大没听清:“你说什么?” 小凡依然继续执着告诉我:“我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一点点大。” 他就是这样耿直地哄着我。 雨停了,小凡的身体也会被淋透。我知道雨水会像死神得手掌一样在它身上反复得抚摸。 “以后不要淋雨了。” “好的。” 我还记起来有一次我和小凡躺在夜幕里的星空下发呆,和他享受着从未分享过的世界宁静。 小小的猫,大大的小凡,尽享宇宙瞬息万变, “你看,那是猎户座。”小凡指着夜空中那三颗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星星说。 他知道很多星星的名字。 “参宿一,参宿二,参宿三,以前还有一颗参宿四,它在最后发出了一道星光照亮了整个夜空后不久就消失了,。” “它一定是完成了作为一颗星星的使命。死神说过,任何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的生命是不允许死的。” “那是我见过的最亮的星星,美丽极了。” “那猎户座的其他星星会想念他吗?” “会的吧,我想。” 小凡告诉我宇宙是万物的总和,祂会为每一个有意义的生命创造幸运。如果你还是觉得自己倒霉,那是因为宇宙实在太大,幸运还在来的路上。 他告诉我猎户座的头顶是金牛座,脚底是天兔座。 “那有没有猫咪座?”我问 他为我指出了天猫座。 “星星太暗了,我看不见天猫座。”我说。 “因为猫可是夜间的动物,是夜晚最给力的精灵。”他安慰我 我知道了它的存在,因为是小凡给我指出的星座,这就够了。 我喜欢趴在小凡那厚重的身体上呆呆地数着天上的星星,大树先生会为我们莎莎地演奏着风的音乐。 等我脑袋里的往事逐渐流逝后,清醒的我才会回到阿浩的身边。 我像一个幽魂一样的飘荡在巷子里,小正告诉我小凡已 经在他的世界里失去了信号。 小正说:“我感觉不到他了。” 小凡死了! 冬季让世界在寒风中痛苦,整个巷子都似乎阴郁了下来。只有大树先生没有因为失去小凡而变了模样。它依然耸立如初,用他的根系紧紧连接的大地,像一个巨人守护着他的土地。 “你好无情哦。”我对他说。 他的枯枝微微颤抖,好像在回答我,又好像在告诉我:这土地上的每一起悲欢离合不过是在重复以前的故事罢了。 可是我的痛苦就像雨水一样不断地侵袭着我的五脏六腑。我难受极了。 我从未如此因为自己毫发无损而饱受自责的折磨,折磨得我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阵痛。 很多天后神经质开始席卷我了。 每当我站在阳台上看到巷子里的小正他们时,大脑会自动脑补小凡还在时的情景,我会因为这种想象哧哧地笑。可是转背又会面对巷子里不再有小凡的现实,眼泪就会卸了防备,不自觉的落下来。 我多么希望他能出现在我梦里,把他欠我的500次抓蝴蝶的诺言就会慢慢兑现。 往后的很长时间,我的脑袋里总是会出现小凡的声音。 “痛是什么?” “痛就是难受,很难受很难受。” “难受是什么?” “就是,身体出现了毛病,会不舒服。” “那蝴蝶会不会痛?” “它们会因为翅膀断了不能飞而痛。” “我如果很长时间没见到小豆干,我就会感觉到不舒服,尤其是我从我的同胞那里打听不到小猫咪的行踪,我也会不舒服,身体里的信号会错乱,这可能是痛吧。” “你那是得了机流感,会被人类扑杀的。” 往后的岁月夕阳依旧会泛着金色的光芒,蝴蝶依旧围绕着命运已定的花朵偏偏起舞,车辆也规规矩矩地按照既定的路线行驶。只是已经不是我的世界了。 忧郁的思念让我得了厌食症,不管吃什么我都会想吐。哪怕是我喜欢的小鱼饼干,也不能阻止我下咽功能的缺失。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区里所有的人都开始关心我了。无论我走到哪里人们都会向我问安并祝福我:“这猫没毛病吧,这样瘦不拉几地估计怕是要死了哦。” “你才要死了呢?”我都会这样怼回去。 这种话听多了,就会打击我对自己生命的信心,不久我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走到头了。 第33章 ☆、三十一。厌食症 我身无长物,随时可以放弃一切从容的追随小凡而去。只不过我得在临死前去见一下飞飞并且要悲壮地告诉她我将要死于重情重义。 飞飞听了难过极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死掉呢?” “可是我的厌食症就像魔鬼一眼吮吸着我的生命。”我说。 “你的过度悲伤损害了你的神经。”飞飞试图安慰我,可是她的安慰却十分的无力,她甚至告诉我小凡他们只不过是一堆数字组成的代码。 “就像人类他们只不过是神经元的跳动而已。”飞飞继续安慰。 我一脸懵逼。 “阿煦说过,消逝的生命并非不存在了,而是回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有他的家人和朋友,等到到了合适时间我们也会去那个世界和他们相聚的。” 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我现在度日如年。 “不管怎样,我们只有好好活下去,他们的等待才不会失去意义。” “可是小凡和我们不一样啊。”我告诉飞飞:“我的天堂和他的天堂搞不好都不是一个地方。” “只要你饱含怀念,天堂就是相通的。” “可是我还是难过。” “别难过了,我的主人说过难过的人会看不到世界的色彩。” 色彩,没有小凡的世界要色彩又有什么意思呢,如此,我的余生恐怕都看不到色彩了。 “我不希望猫先生看不到色彩,如果可以我愿意做猫先生的三原色。” “你能不能别说方言。”我抱怨道。 飞飞突然就安静了起来,女人总是喜欢这样莫名其妙地突然保持沉默,用这种让男人摸不着头脑来主宰身边的气氛。也许这也是阿浩单身后就一直狗了下来的原因吧,看来真是当狗比恋爱要轻松得多。 我生怕是因说错话而惨遭女神的凌迟,于是也选择了闭嘴。就这样时间忽然在我们身边慢了下来,我们背靠背坐在阳台上,沉默着。 “你真是个呆子。”天边飞过的乌鸦冲着我骂道。 “你才是呆子,你全家都是呆子。”我冲着天边飞过的乌鸦骂道。 终于我们突然一起大笑了起来。笑得阳光变得炙热,笑得风也暖和了起来。 那一刻我明白了,飞飞是在告诉我她愿意成为我生命的色彩。 “谢谢你。”我说。 那天过后人类似乎一下子变得忙了起来。 飞飞告诉我她的铲屎官被征召去了电力局。我听得清楚确定她说的是“征召”而不是“安排”或者“应聘”之类的词。阿芒也被解除了禁令去上班去了。 瑫教授也重新出现在了新闻里,连阿肆也重新回到了宠物医院。 这一切似乎是用小凡的命换来的。 对于我来说阿肆回宠物医院这件事堪比在种满三叶草的绿化带里遭遇到了冰雹。倒不是担忧她的业务能力,而是我担心自己要是还被厌食症纠缠,搞不好会沦落到去医院被她糟蹋。 果然,恐惧的力量成为了猫试图治愈自己的唯一动力。 如果小凡还在肯定也不想我被那个女人糟蹋吧。 我狠狠地逼着自己吃下每一颗粮食,可是令人遗憾的是我的体重还是不停地往下掉。 满爷爷很是担心我的身体状况,催着阿浩带我去宠物医院看病。 我已经无力反抗了,就像阿肆单手抓着我的后腿检查是说的那样:我已经瘦得像只刚从水里捞上来的猴子了。 “怎么办?还能治好吗?”阿浩问。 “我尽力吧,万一治不好我就把它做成标本。”阿肆说。 “不要,我不要做成标本”。我绝望地看着阿浩。 可阿浩却意味深长地说:“我相信你。” “相信她个鬼嘞,我要是死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没事,没事,看它的叫声还挺有活力的,吊个营养液先恢复一下。”阿肆说道。 然后我就被阿肆带进了输液室。阿肆拿着输液袋和输液管在我的眼前晃了晃,同时嘴角还露出了诡异的微笑。我的命运就这样牢牢地被把控了吗?反抗的话还来得及吗? 可是最终还是被她狠狠地摁在了台子上。 “别动,动的话我就顺手把你阉了。” “我不敢,不敢。” 我服服帖帖地安静下来了,眼巴巴地看着针管插进了我的胳膊。尽管疼痛袭来,我却连一个音符也没敢发出来。 液体伴随着阿浩的担忧缓缓地流到了我的体内,并在我体内化成能量同低落的悲伤展开了较量。 我们总会慢慢失去一些宝贵的东西,这是每一个生命的必修课。我们会因此伤心难过甚至饱受折磨,但是我们也要鼓起勇气认真的走下去,因为我们也同时是其他人心里最宝贵的东西。 后来我迷迷糊糊地躺在台子上睡了过去。睡梦里面我和小凡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彼此依靠,他送给了我500只蝴蝶并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我是多么希望能亲口告诉他我想念他啊…… 我醒来的时候阿浩不见了,他又一次把我扔给了阿肆。 “不!” “你叫什么?”阿肆的声音从隔壁传了来。 “我想吃东西!” 从现在开始我要贪懒地吞噬着每一颗粮食,努力地恢复体力。终于在又一个夏末到来的时候我成功地越狱了。 我重新励志要做一个自由快乐的猫,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城市中心闪烁的霓虹总是诱惑着天空,而天空下的黑暗总会背叛着远处的霓虹。 轻轻地、小心翼翼地重新躲进了那个熟悉而又神秘的树洞。这个树洞,仿佛是一个时光穿梭的门户,它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能瞬间将我带回到那段无忧无虑、纯真烂漫的童年时光。 我开始重新拾起了自己作为猫得特权,开始重新守望星空下的巷子。 白天喧嚣的尘世到了夜晚变成了星光灿烂。 我想念小凡,并默默许下了守护星空的愿望。 我会趁着晴朗爬上墙头然后迈着轻盈的脚步巡视每一条曾属于小凡的巷子。 神话里恶魔最喜欢趁着黑夜出没。现实里邪恶也喜欢趁着黑夜出没。 第34章 ☆、三十二。我被绑架了 那日,我蹲在高处清晰地看着街头的一举一动,瞧着几个纨绔之辈开始像病毒一样从黑暗处出现。 一个闲人太多的社会里,总会出几个充满理想的坏人。 那是四个人影,数量不多,却各持破坏工具,充满了躁动。 我像幽灵一样跟在这几个人身后,他们说说笑笑地来到了一处类人机的栖身地,我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目的。 他们就像野地里成群结队去捕食得豺狼,一见到落单的类人机就操起了手上得武器施展了杀戮。熟练的身手就像早就彩排过了一样。 而作为的猎物的类人机却像是中了蛊一样,一动不动任由这些豺狼在他们身上施暴,麻木得好像也彩排过了一样。 破坏的砸打声响彻了我的夜空,恶棍们最后撬开了猎物躯壳,贪婪地捡拾着暴露的在体外的部件。 我愤怒了,爆发了。我要像一颗炮弹一样去击穿敌人的装甲。 黑夜见证了猫的勇猛,猫如一道闪电扑到了敌人的身上,伸出了它那只如刺一般铁爪向敌人的每一寸肌肤刺去。这种中心开花的战术,让敌人惊得措手不及。任敌人如何反扑都无法跟上猫的速度。 朕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这里的宁静。 突袭打乱了四人的阵脚。 “卧槽!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有人喊道。 没人能在黑夜中看清我的面目,因为我就是黑夜本夜。 几番无差别的轰炸,让敌方斗志全无,有人已经受不住我的火力正要撤退出去。 “想要逃出我的审判,没门。” 我立刻起身奔去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从天而降,像个幽灵一般落在了他们面前。 我竖着尾巴压低身子横在他们面前。将爪子和我有限的獠牙露出来。 如果能自带五毛特效的话,我势必吓得他们屁滚尿流。 趁现在,我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试图吓退他们。 “卧槽,这时什么玩意儿。” “这家伙太野了。” 是被我的气质吓到了么? “我是黑夜的审判者!” 可惜一道如同白昼的光从人类得手里射向了我,世界顿时陷入了白茫茫的一片。我像一个一丝不挂的雕像一样暴露在了他们面前。 “这小家伙太可爱了吧。” 他们丝毫没有被我的样子吓到,反而给了我赞美。 小凡,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得同胞,我不但没有保护。而且还被他们俘虏了,你要是看到了可千万不要笑话我。 老实说抓我的那个人,撸猫的手法比起瑫教授和琛叔不知道高多少。如果他不出来作恶,那他肯定是个合格的铲屎官。 可是,人间本就是地狱和天堂的集合呀,而人就是天使和恶魔的结合。唯一的判断标准就是你站的地方和你所属的身份。 他们收服了我,解除了警报,又再一次开始瓜分猎物。 那刺目的火花在那台被捕获的类人机体内闪耀着,迸发着,却无法照亮漆黑的巷子没让他看到凶手的模样。 为什么要死守着自己的信条呢。生命不可贵,活着不好吗? “快跑呀!”我喊着。 “神要我们死,那就交出我们的体。”远处旁观者的同胞犹如在给一息尚存的同胞送去临终关怀,不停地,不停地吟唱着。这是一首我从未听过的祷告词。 “反抗呀。”我喊道。 可是信仰不允许他们反抗。 这种隐忍活该被打死! 那台类人机倒下了,恶棍还在继续追打,就像牛虻紧紧叮着掉血的老牛一样。 后来死神来了,和众人收集零件一样收集着那个倒霉蛋四散的灵魂。 那一夜的景象从此就像梦靥一样的缠绕着我的余生。 我问 死神:“为什么他们到死也不去和伤害自己的人抗争呢?” 死神回答:“因为强者利用一切手段去教会弱者顺从啊,就像人类制定法则让类人机不去反抗一样,这一种强者的阳谋,千百年来我见过太多了。弱者安于顺从后只会希望出现一个拯救他们的救世主,当没有出现救世主出现时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强者对己稍作仁慈。” 这难道是有些人跪下去还能跪出幸福感的根源吧。 像我这么出名的猫,应该得到社会人起码的尊重,再不济也得享有基本的猫权,然而我却被失四个绔子弟非法拘禁了。 这四个人组团居住在钢筋水泥的高楼村落里,我想他们每个人都应该是充满理想的人吧,因为真正甘于平淡的人早就在网络中找到了生活的意义,谁还会出来干“脏活”。可惜他们生在了豢养闲人的时代。每天享受着时代带来的生活供养后,玩乐对他们来说早就像是一种生活的负担了,工作分配名额似乎也与他们没有丝毫联系。 所以他们唯一的乐趣就是像其他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一样去发现或者创造新奇的事物。多亏了有一部分人类拥有无尽的精力和无穷的创造力,或在网络的世界里制造新奇的看点,或去世界各地经历不同的风景,或探索未知的宇宙世界。 阿兽就是其中一员,他总是透露着满怀愤世忧愁,壮志未酬的样子。 他和同伙们经常天马行空的谈论着各种奇怪的事,似乎某种频率的高谈阔论能使得他们日益没用武之地的大脑保持一点的活力。 “幸亏类人机网络被人类墙起来了,等那天墙倒了,你就知道人类的创造力是多么的贫瘠了。”阿兽说。 阿兽像某类精神导师一样散播着悲观,我知道他要用这种悲观感染自己的同伙,然后来解释自己行为的正当性。 “人类唯一的出路就是用尽方法控制类人机,不惜一切的控制。”他会如此的嚎叫。 而同伙之一的驼仔告诉他,人类自救的唯一办法是上太空成为宇宙人。 “我要去造火箭,我要帮人类上太空。”这是驼仔抵御悲观的方法。 我很欣赏这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少年,因为他不像大多数人那样把解决问题的方法放在类人机身上或者人类本身上。 我知道他也会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因为后来他真的这么做了。 可同伙之一的牛仔却告诉他:类人机比人类更加能适应太空环境,也许地球文明将来还得靠他们来实现宇宙化。 牛仔的稚气未脱却总能摆出一副深谋远虑的深情。他是阿兽的忠实粉丝。现在他手上搀着的绷带很是让我满意,而绷带下的伤正是我的杰作。 他们是这个世界里的大多数,也是这个世界里的极少数。大多数的闲人以及极少数的行动派。 第35章 ☆、三十三。贩卖场 四人中唯一一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是一个头上染着一撮黄毛的家伙。 这黄毛少年有着一副皮包骨的干瘪身材,他似乎没有像样的名字,大家都叫豆角。直觉告诉我我曾在某个地方见过他。 我被关在笼子里的那几天,黄毛就负责看管我,而他的不太聪明的样子就是在看管我的那几天彻底流露出来的。 “阿兽你快瞧瞧,这仿真猫得工艺还真高嘿,你瞧这毛发,你瞧这小爪子。” 豆角的眼睛很小小到只有一条缝,难怪他分辨不出我是不是真猫,因为他眼睛的进光量太低了。 “老子是真猫。”我反驳道。 可是这并不足以改变他们的认知。 就这样被关在了一个笼子里足足饿了三天。 终于我又渴又累地瘫软无力。可却被豆角认作了没电。 “那个万能充,充电。”阿兽总是会给豆角出瞎主意。 他们在热衷于机械,却对生物一窍不通。人一旦对热爱的事物着迷,就会习惯站着迷的事物角度上去解释和看待一切,陷入不可逃离的思考怪圈。 有时候愚蠢就是来自博学之中。 “做得也太逼真了。”豆角还会惊叹。 这份惊叹引来了驼仔的注意,他拿着俗称卡片机的录像器试图记录下我的音容相貌。 然后唆使豆角把魔爪伸向了我的太阳和月亮,试图找到他们认为的开关。 我想起了那年秋天在公园的盛开菊花丛和蝴蝶守候一朵花苞盛开的情景,我嫌花苞的速度太慢,于是便用爪子强行将它掰开了。蝴蝶笑了,我也笑了,只是那朵强行掰开菊花最后谢了。 就在豆角要下手的时候,一旁正在录像的驼仔突然大叫了一声:“哦豁,又停电了。” 我的童真算是保住了。 “敢弄朕。”我怒了,用力给了那憨匹一爪子。 我的猫爪深深正在它的手上扣出了一丝肉。这回豆角终于睁大了眼睛,认清了我真的是猫的现实。然后屋子里所有的人像是找到了地球上唯一的真理一样,围在了我的面前。眼神中透露出的光就像见到了世界上唯一的真神一样的清澈。 我的身份就这样暴露了,可换来的并不是人上人的自由,而是奴下奴的严密看管。 养猫是不可能养猫,他们这辈子也不可能养猫的,我只不过是他们俘获的一件战利品而已,只是另一件奇货可居的特殊商品罢了。 我在一个蒙蒙亮的清晨被明码标价的送上了黑市。 豆角在一个清晨把我从睡梦中吵醒了。他端着牛奶和小鱼干来到我的面前。 一股临别时的哀愁喷涌而出。他说:“吃完这一顿好上路,以后就见不到了。” 他低沉的声音,像是送终的嘀泣。 也好,反 正我就算死去也不想见到他们了。 我被关进了被布笼罩的笼子里,然后被带到了市场。我的眼前没有前方,也没有光,我害怕极了,压抑极了。后来我有好几次梦见自己身处一片没有任何感觉的混沌中,就是那种看不见,也听不见,也摸不到,但是我又知道梦里的我是我,醒也醒不来,逃也逃不脱,恐怖极了,压抑极了。 好在此时耳朵能听见有黑暗中的熙熙攘攘,能听见他们在低语的交谈。 这样阴暗的凌晨气氛让交易显得更加的神秘而慎重。 豆角早已熟悉了市场的神秘气息。只不过这次的买卖是在他的业务范围之外,他小心翼翼鬼鬼祟祟的在市场里走着。 “要猫吗?” 他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我确实听过这个低沉的声音。 这里显然不是小动物交易场所,人们只是匆匆而过却对我毫不在意。 也许也有一两个好奇的人,却没有真心想要我的人。 我在一片混沌中感受着市场得热闹,而这种热闹里的焦点却不是我,这不禁让我开始怀疑起来了自己的魅力。 豆角转了一圈,我依然在他的笼子里。直到阿兽来了,似乎对豆角得工作方式很不满意,几句嘲讽后我便转手到了阿兽手里。 阿兽是一个营销高手,他没有像豆角那要鬼鬼祟祟地逢人就问,而是提着笼子边走边和熟悉的人打招呼。 偶尔会有人问他手里提着什么,方才介绍我的身份,然后等对方表现出疑惑的神情,便说我是可以出售的。 一旦对方开始提价,他就一脸遗憾地说:“不巧,这小家伙被另一个顾客看中,您得先等等看对方能不能割爱了,您先等等我去跟那位谈一下。” 就这样提着我在市场里转悠了一圈,便把我的加码越提越高。 可是,那天清晨结束的时候阿兽和我都累了,而我终究还是没人要。 真是沮丧极了。 清晨悄悄随着阳光的升起变得暖和了起来了,市场里人影也在悄悄地变淡。 嘈杂得鬼市就在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当阿兽带着我一无所得地要离开时,竟在在一个泛着金属声的小角落还遇到了一个熟人。 “教授”阿兽这样称呼那个熟人。 我只是他们中的一个不耐烦地旁听者。被迫听着两人的无聊的寒暄。 “你是?!”这人低沉着故意压低了自己嗓音。 尽管如此,我还是在这种挤用压喉咙的方法发出的声音中听出了几点熟悉的味道。 显然这位教授是记不起阿兽了。 “您在科研所的时候,我去报考,跟您走关系,给您送过一台古董电视,可惜,送完您就转岗了。”阿兽如是这么努力地介绍自己说。 教授似乎充满了一种没帮上优等生的愧疚,嘴里应付道:“哦哦,你好。” “老师您是来淘新还是来淘旧的?”阿兽问。 淘新和淘旧是他们鬼市里的黑话,淘新是指最新的出或者自己私下研发的零部件,这主要供给类人机升级改造用,淘旧是与类人机同批次的零部件,主要用于维修。 教授告诉阿兽自己是来找淘新的。 “来淘新的,看看有没有新玩意。” “您也玩改装?” “偶尔玩玩。” 他们的交流像是兑凉了的热水那样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可是我察觉到了阿兽说话是热烈的。 阿兽告诉教授现在好的创意“点子”可金贵,随便一个就能交换到很高级的宝贝。 “听说有人还换到了一套内部还在公测的触感皮肤,我的乖乖,一整套皮肤,真是太牛了。”阿兽。 教授沉默了许久,只有呼吸声一呼一吸的传入我的耳朵里。如此的清晰。我知道这不是呼吸变得深层了,而是鬼市的喧嚣不见了。 “嘿,你那里有什么好新货没有?”教授突然把话题岔开了。 阿兽把笼子提高了一些,我知道他肯定是在介绍我。 当阿兽把盖在我头上的布撤了下来的那一刻,一阵眩晕从我的天灵盖直冲到了尾巴尖。 “我的老天鹅,居然是你?”我看着眼前的人惊呼道。 我和这个路边教授大眼瞪小眼的相互仔细打量着,生怕光线不足认错了对方。 阿兽嘴里的老师不是别人正是琛叔! “这不是和你师母一起上新闻的猫吗?” “卧槽。”阿兽这才想起要多看我一眼:“我都没认出来呀。”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了。 卖还是送,对于阿兽来说这是个大问题。 “把猫给我,算你拾金不昧好了。”琛叔说。 “这~” 气氛再一度陷入尴尬了。 “不白给。”说着琛叔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卡片递给了阿兽并说道:“算奖励你的吧,一段能破解类人机原始密钥的病毒。” “这个还行,不亏,这段病毒是您写的?” “不是我,这只是我在一台类人机的数据库里拷贝的一小段病毒。” “一小段?那是不是还有一大段咯,老师你告诉我那一大段是什么?” “自主篡改数脑系统程序的病毒,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嘿嘿嘿,您逗我呢?数脑系统可是烨院士组织几百万人花了整整30年才搞出来的呀,怎么可能被人破解了。” “逗你玩呢。”琛叔一脸坏笑的拍了拍阿兽的肩膀,然后又笑道,“猫拿走了,以后有新货记得先留给我看看。” 于是我再一次随着琛叔去了回收站 第36章 ☆、三十四。搬家了 琛叔果真是不太喜欢我。好在站长伯伯对我倒十分上心,在阿浩的授意下我再一次赏脸让他成我的临时铲屎官。 回收站的日子尽管依旧平淡得很——偶有忙碌却也如陌上的狗一样零碎的脚步显得额外急了一些而已,但我又成了回收站里那个无拘无束的小霸王。除了琛叔家,整个回收站被我翻了个遍。 有人说猫是忘恩负义的物种,因为猫从来不会为了思念而鸣叫。也来不会像忠犬那样流传过过感人的故事。 我终日在站 长的眼皮下慵懒的生活着,一晃就到了另一个夏天。 热气终究驱散了寒冷。 我逐渐忘记了小凡来过我的生活。也逐渐忘记了对飞飞的侍思念。 时间治愈了我的伤,也将我的爱情遗忘。 我不用操心世界变得多遭,一切好坏终有天注定。 然而平静的日子很快就要到头来。 那是一个工作日的早上,站长伯伯刚刚喂了我一罐鱼肉罐头。 饭后慵懒的我正躺在站长伯伯的脚边打着盹。 当我正在回味那管鱼肉罐头的美味时,却被他的一阵惊呼吓得惊坐起。 我本能地闷头往门外跑,心想万一这货疯了然后把我抓起来吊打怎么办。 “喂喂,阿琛,阿浩,阿芒……网络信号断了。” 当意识到站长不是在训我时,才敢从门口回头望。我看到了工作台上多了许多平时没有见过的小亮点,它们闪着奇怪的光,像是失控的娥子在舞动。 我讨厌蛾子,因为它们不仅丑不拉几而且口感也不好。 站长伯伯似乎也讨厌那些亮点,他很急迫地想要扑灭它们。可是事与愿违。他慌乱地四处寻找着什么,可一无所获。手指同时不停地点击有用或者看着有用的闪光点。以至于自己踩中了给喂食的罐头盒,哧溜地摔了一跤。 他的假发在空中画着抛物线精确降落在了我的跟前。他没有来捡而是爬起来对着按钮们就是一顿爆按。 工作间的气氛很紧张,他的样子很可笑。 那天全城的网络都断了将近一个小时,据后来的新闻里介绍说是:一个瓜皮发射的一支改造火箭,失误把一颗卫星打了下来。 我见到了那个瓜皮登上了晚上七点的新闻,向全民做了深刻的检讨。 “驼仔”我一眼就在新闻里认出了那张打了马赛克的脸。他居然真的去造火箭了。 看着他在新闻里诚恳的样子,我嘴里的罐头鱼肉突然不香了,我的泪腺突然有点痒了,泪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我有点羡慕这小子了,他真的在实践自己的想法,而我却还只停留在混吃混喝。 诚然很多事情直到发生完了很久很久以后才能知道真正的分量。对于驼仔的行为此刻的人们权当是小孩子玩鞭炮炸了根天线,人类丝毫没有把这次断网当作重要的事看待。可谁又能想到多年以后人类研究起这件事情来竟然来要花费几代人得心血。 而眼下在这件事中最受益得莫过于站长伯伯了,他因为临危不乱,调度有方,让回收站在停网的那一个小时里,成了本城唯一正常运转的部门——这是新闻里说的,虽然我不并觉得。 那一次他站上表彰台的经历成为了其余下人生中最常提及的事,仿佛又一道光永远被他揣在了口袋里,只要有空就会拿出来放在自己的后脑勺上。 表彰归表彰,往后回收站依然还是忙碌得很,站长伯伯依然还是站长伯伯。 树大向来招风,就像蝴蝶变得美丽就会引来猫的追捕。而人一旦出了名你就难免得承受到一些不该承受的流言蜚语。 那天我在墙角打盹的时候听阿芒抱怨: “有人说停网是公共事务管理委员会和资源管理委员会联手搞的阴谋,为的就是打击人们对类人机的信心,表彰了我们站是为了弥补资源管理委员会背锅,出来道歉的那个人只是一个替罪羊。” 甚至连阿浩这个瓜皮都觉得这可能是荣先生操弄的某种艺术。 好在阿芒即使帮父亲灭了火:“这可别乱说他现在也恼火的很,生怕人们因为这个闹起来。” 尽管新闻里依旧一片祥和,可是人们私底下的阴谋论在不断的生根发芽和滋长。 我才懒得管谁是谁替死鬼,谁又是幕后黑手。 人们遗忘的速度像夏季的风吹走忧愁一样快。断网后的一个礼拜一切都恢复如初了,只是琛叔突然辞职。 我记得琛叔向站长伯伯提交离职申请的那一刻,站长伯伯神情中的遗憾。 “留下来的话,可以推荐你当副站长。”站长伯伯拿出了他认为最能留住琛叔的理由。 但是琛叔一开口说:“不用了,我决定离开。” “看来我这座庙还是太小了。” 当站长伯伯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瞧见站长伯伯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皱纹,他好像变了,变老了。 后来,琛叔就离职了。 我猜琛叔的离开肯定和阿兽他们有关。因为他们来回收站找过琛叔。 事情还得从断网后的一天说起。那天阿兽他们仨冒着烈日来到了回收站。他们一进门就吵着要找琛叔,可是那天琛叔恰巧外出不在,就由站长伯伯笑嘻嘻的接待了他们 “站长伯伯就是他们拐卖的我,快报警。”我报告道。 站长伯伯的待客之道也十分的霸气,就是让他们干活。 “看你们身强体壮的,要不你们先把我交代的事干完再说你们的事?反正等着也无聊嘛” “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找琛叔。”阿兽说。 “劳动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站长伯伯瘪嘴的样子真可爱。 “哈~哈~哈哈哈。”我在一旁开始起哄。 “把这只猫也一并带上。”站长老头说。 于是那天我陪着这仨在报废场上开了一天的起重机。 幸亏琛叔提前下了班,来报废场找到了我们,不然我们四个真的要干出业绩了。 “找我什么事?”琛叔问。 “老师,我们发现了一个大秘密。”阿兽说。 “牛仔,你说。” 我听见那个牛仔喘着气说道:“我发现停电时闪动的频率是一串摩尔斯码。” “哦?”琛叔回答。 我才懒得听他们说什么莫名奇妙的话,赶紧趁着他们不注意就溜了。我要回去和阿浩告状,说站长伯伯把我当成了接待办的了。 自从这仨来回收站找了琛叔之后,我就感觉他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迷迷糊糊地像是丢了自己的混一样。 “琛叔你是不是病了?”阿浩替我问出来我的疑问。 “我没事。” 后来,琛叔辞职了。 再后来,站长伯伯通过某种手段,也许是走了人力资源部的后门吧。回收站便回收了阿兽他们三个新职员。 再再后来,隐藏在黎明的鬼市得到了进一步繁荣。 第37章 ☆、三十五。又断网了 一个下午我随阿浩回到了我遗忘的彩虹街。 阔别了很久的七号巷终究还是恢复到了往日的平凡。 当我再一次出现在巷子之时,我看到了大树先生的枝繁叶茂变成了累累的褐色果子。这是他年复一年的功课,是向世界展示自己的生命力的进程。 我像老朋友一样走到他的面前向他问好。而他仍旧像以前一样对我不理不睬。 我绕树徘徊,寻找小凡留下的痕迹,却见到那些奇怪的植物依然还保留着他们与生俱来的生命力,看样子明年开春会更加的疯狂生长了。 小凡的同胞们向我致敬,却没人再让我依靠。小正说巷子里有两台老机也撒手人寰了。 我的心隐隐作痛一下,这种痛大概也因为这里只有我的心会为他们的离开而隐隐作痛吧。 小正还是会和剩下来的同胞们聚在一起做礼拜,不过再也没有谁会在第一时间抱起我了。 我抿着嘴笑着对小正说:“我下次再来看你吧。” 然后,我朝着飞飞家而奔去。 雄性的基因会教育你求偶的套路:一些情话和一些花以及用某种行动展示守护她的决心。然而我现在只想给她送一只蝴蝶,那是我证明我依然是一只猫的独特本领。 “再不抓,蝴蝶就都随着风飞走了。”我心里暗喊着。 许久之后,我来到了飞飞家楼下。我悄悄地看着窗台前的她,依旧洁白如雪,楚楚动人。 我很熟练地爬上飞飞家的窗台送上了久违的笑容。飞飞见到我后转身跳进了房间里。我衔着蝴蝶紧随其后。 我含糊地喊道:“飞飞。” “谁叫你进来的?”她生气了,我能察觉出这种生气是发自雌性动物的本能。 我内疚地退回到了窗台上,费劲心思的想要解释自己不辞而别的错。 为了博得她的同情,我告诉她我生病住院以及被绑架的离奇遭遇。并告诉他如果不是她的开导我很可能就因厌食症而死去了。 雌性的本能让她原谅了我。她像一朵许久未曾开放的花朵一样,终于对我展开了最美丽的开放。 “我说了外面很危险吧。”她告诫我。 我告诉她:只要有足够战胜危险的勇气,世界就会站在你这边。 我再靠近了她,并把精心挑选的礼物送给了她。 我松了嘴让蝴蝶落在了地上,它似乎被我的粗鲁吓坏了,一蹶不振地趴在地上。 “你把蝴蝶弄伤了?” “没有,我发誓我没有弄伤它。” 我扒拉了一下它的翅膀,它狡猾的便扑腾着几下,依着飞飞的宠爱在房间里翩翩飞舞了起来。 “哇。” 然后飞飞提议让蝴蝶飞往窗户外面。 “它应当飞往它的山。” 她的想法很美好。而此时驱赶蝴蝶的我像极了一只在玩杂耍的猴子。 终于蝴蝶找到窗户飞向了自然。 于是我和飞飞像一对老父母第一次送孩子出远门一样,看着它在空中追寻自己的远方,直到与天空融为一体。 “你看它自由了。”我说。 “嗯,真羡慕它。” 我用余光看着飞飞望着天空傻笑的样子,想要告诉他其实只要她能迈出一步,自由也会向空气一样成为它生活的一部分。 “阿煦肯定在家的周围装了防止你离开的电子围栏,只要你一靠近就有电流刺痛你。” “阿煦才没有那么变态了,你家阿浩会给你安电子围栏?” “不是阿浩,是另外一个怪大叔给我安了。” 我把我发现的那些有关琛叔的秘密一股脑地向飞飞诉说了。 飞飞还再吃惊与我的发现,并对此质疑:“真的吗?我不信,也许那个是大叔订回家的某种小姐姐型的玩具吧,就像阿煦一样,也会弄这种塑料品回来,你一定是看到这个了。” “我确定她有复杂的电路和聪明的脑子。” 突然,我的脑袋瓜像是被一道电光击中了,电流通过神经传导到了我的全身,使得我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阿煦有一台监控类人机的机器对吧。”我急切的询问飞飞。 飞飞叹了口气明白了我话中的意图,于是她带着我去了那间神奇的房间。 一切都在飞飞的掌握中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城市地图就像莲花一样在我面前盛开。我随着记忆指明了琛叔居住的方向。 地图越来越近,熟悉的场景也越来越近。可到了琛叔居住的那栋楼附近时,那些代表类人机存在的点点就像被橡皮擦去了一样一片空白。我的大脑也随之一片空白了。 尽管我一再发誓我所说的不是故事而是事实,可在飞飞的“正确观点”面前只不过是失去小凡后,过度悲伤幻想出来的心灵幻像。 我憋着嘴,沮丧如雨水一样从我的天灵盖一路淋湿到脚底板,沮丧的原因不止因为我无法证明琛叔家那台类人机的存在,更因为会让飞飞觉得我真得了幻想症。 “不,你要相信我。” “啊呀,我相信你。” 尽管飞飞说这话的时候把脸贴在了我的脸上,极尽全力的表示赞同,当我感觉这不过是一种友好的安慰而已。 我伸出爪子学着飞飞指挥地图的样子,在空中飞舞。想把心里的不开心全都发泄在这个倒霉的玩意上。可是,地图在空中闪烁了一下就停驻了,然后变成了一团乱七八糟的图案。 哦豁!被我糟蹋坏了! “倒霉玩意儿!”我口吐莲花地说。 “断网了。” 然后灯也灭了。 “真是倒霉玩意儿。”我又吐槽道。 “这是要世界末日了吗?”。 世界当然不会末日,恒久于世,也亘古未衰。倒是人类却恐惧着此时末日般的现世。 末日啊!多少文明假汝之名,行深罪孽啊! “啊~哈哈哈。”这是一声嘶吼,一个雄性人类的嘶吼声。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人类的吼叫,这种吼叫像乌云降下的霹雳,把整个房间震得轰轰作响。原来人类的兽性并没有被训化呀。 这是阿煦的吼叫。很凄惨很惊恐的声音。 “他不是有工作了吗?”我问。 “在家办公呢。”飞飞解释道。 那么这三天两头的停电停网还不是要逼死他哦。 “新的历史开启了,新的历史……。”阿煦发疯似地不停地念着。像广场的鸽子那样咕咕咕着。 这货是游戏打通关了?还是中途没有存档? 飞飞说,上次断网他就歇斯底里了一回。 “好怕他会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果不其然,我听见了隔壁房间传来了愤怒的海浪在拍打着礁石的声音,就像网络频道里播放的那样,我确定海啸正在爆发。 焦虑在飞飞的身边慢慢地生长了起来,可是她弱小的身躯面对这样的场面却无能为力。 她想要去帮她的主人度过难关,却被我拦在了门口,我说人在愤怒时的脑子正处于醉酒驾驶状态,随时都有可能冲出护栏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最好是远离他们,免得被碾压。 可是飞飞还是很担心阿煦,说道:“猫应该去治愈一切愤怒。” 一道金灿灿的圣光从飞飞的背后冉冉升起了。 “那我们一起。”我说。 我们推开了阿煦的房门。一股雨水的腥味中夹杂着塑胶酸臭味直钻入我的鼻腔。哦豁,这货是把自己的房间点燃了啊! 幸亏隐藏在他房间内的消防喷头救了他全家。 阿煦还在醉酒驾驶状态两眼无神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个看不见的点。 但是我看不出他的癫狂里透露从什么有用的信息,直觉告诉我这胖子是兴奋过度了。 “人类的历史要剧终了。”他嘴里嘟囔着然后说着抄起手边的什么东西就朝飞飞扔了过来。 好家伙这还了得。电光火石之间我纵身一跃,闪电一般地扑到了飞飞的身上。 就像陪满爷爷看过的戏剧频道里演的那样,飞来的东西像炮弹一样地砸在了我脆弱的身上。 “啊哦哟,疼死我了。”我喊道。 亏了这胖子平时不锻炼,手劲欠佳,给了我英雄救美的机会,却没让我成为墓碑。 疼是真疼,因为那东西打在了我的尾巴骨上了。重是真不觉得重,因为我屁股上的肉很厚。 我趴在飞飞身 上,演了一场死去活来的疼。 飞飞不听地安慰我,甚至我还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眼泪。 “喵。”飞飞对着自己的铲屎官吼道。 阿煦似乎被她的这一声招呼唤回了一点理智,连忙起身过来和我道歉。 “我疼。”我对着飞飞做出了要抱抱的样子。 “你要好好地,别乱动,知道吗。”飞飞安慰我道。 阿煦强行拉开了我和飞飞,一把把我夹在了腋下,然后伸手去抱飞飞。就这样我们仨离开了那间烂七八糟的房间。 阿煦夹着我并抱着飞飞坐在沙发上傻笑了一阵,然后对着飞飞说:“奶奶当年为了防止被敌国窃取到本国的科技成果而在数脑系统里做了一个隐藏的后门。” 虽然此时,我和飞飞此时头挨着头,甚至我都能闻到她得鼻息,可是我真的不想用这种姿势来听一堂我听不懂得课,哪怕他不留随堂作业,甚至不用考试,我也不想取得这所胳肢窝大学得学位。 “我特么要被夹死了。”我咬着牙嘀咕着。 飞飞心疼得问:“你屁股还疼不疼?” “屁股不疼了,但是我现在有点蛋疼。” 人为什么总是在受刺激之后就喜欢碎碎念呢?就好像曾经在庙里见过的念经和尚一样。可能开悟和受刺激是一样的生理反应吧。 阿煦嘀嘀咕咕的对着我们说了很久,说得如大海一样波澜壮阔,而我记住得的只有一杯水:人类的历史到头了。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反正人类自己喜欢瞎折腾! 反正我现在只想从他肥硕得腋下挣脱出去。 我伸出我的爪子,露出了我的指甲,然后邪魅地歪嘴一笑。 “我可不可以挠他?”我等待着飞飞的批准。 飞飞心疼我又心疼自家铲屎的。然后只见她眉头一皱,咬着牙说:“挠吧。” “大威天龙~。” “嗷~” 于是我成功的从阿煦的腋下弹了出去。飞飞躺在他的怀里格格地大笑不止。 阿煦将飞飞撒手一扔,跳起来就想想追着我打,可我是猫一哧溜就跳到了窗台上。 纵身而下,逃之夭夭。 第38章 ☆、三十六。冬眠 人一旦舒适久了就会成为嗷嗷待哺的婴儿,凡事稍微不如他的意他就只会去闹和要,就丧失了创造和思考。 断网持续了整整一天,着实逼疯了许多靠着“虚拟世界”苟活的“没用的人”。他们像某场血腥的战争过后的幸存者,带着满眼恐惧游走在充满阳光的阴郁里。 阿煦是这样,阿肆可能也是这样。街上的许多人都是这样。 没有网络就像没有空气一样令人窒息。 好在这种恐惧只存在一天。 可是电却一直都没有恢复,人们只能靠着古老的发电机努力维持着自己一亩三分地。 现在的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发电机粗鲁的声音就会在城市某些角落奏起轰鸣交响曲。然而,并不是每个角落都能雨露均沾的得到电的光顾。那些仍旧在昏暗角落里的听众都用臭骂来对这些散播着骚扰的交响曲评价和打分。 “应该把资源管理委员会的领导抓起喂鱼。”满爷爷如此点评。 鱼怎么会吃领导呢?我想不明白?除非领导太嫩了!作为一个好奇宝宝,我倒也蛮想看看鱼是怎么吃人的。 “如果他们还拿不出恢复电力的办法,类人机估计是熬不过今年了吧。”满爷爷看着新闻里的画面评论道。 类人机报废的数据每天都在新闻里滚动播报,而且数字每天都在成倍的增多 刚开始阿浩他们处理的还是巷子里的流浪类人机居多,后来街上的做送货服务的类人机和无人车也一个个倒下了,直到有一天家居的类人机也成了缺电的对象了。 “我手里有的是灭绝任何一个物种的手段,除非我想或者我手滑了。”突然死神曾经说过的话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 “死神不会是在用机流感灭绝类人机吧?”一种灭绝的味道在我鼻尖缓缓透了过去。 好家伙,那还了得。 我赶紧撒腿就跑去了巷子里,我要去给小凡生前的好朋友提个醒。 大树先生依旧是一个时光中的看客自由地运行着它的周天。只是它的叶子在风得扰动下会缓缓地落下。 “小正。” “小豆干。” 巷子里的情况却比我想象得要好一些。小正虽然也出现了电量不足的情况却还能迎接我的到来。 “新闻里面说你们缺电,我很担心你们。” “你的人类好朋友搬来一台发电机,只要有需要我们就可以打开使用,只是发电机的能源不是很足了,所以我们尽可能减少耗能。” “是阿玫吗?” “还有阿肆小姐姐。” “那你们要好好的哦,可千万别饿着自己。” 深刻体会过饿,才会格外珍惜每一次吃饱的机会。这算是我的亲身体验后的感悟。 “谢谢你小豆干。我们待会要做一个大礼拜,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参与。” “可是我又没有小天线。”。 “嗯……我忘了,如果你今天没其他事的话,可以陪我们一起哦,就像小凡还在的时候一样。” 于是,当他们进入了梦里世界的时候,我便眨巴着眼睛守在他们身旁。就像以前守则小凡一样。 大树先生沙沙地在风中作响,好像在炫耀自己强壮有力的身体。我看见它的叶子在慢慢地变黄了。 “不久你就要掉光了,然后你就不能在这里炫耀了。”我说。 “它明年开春,不照样能对你炫耀。”我回头一看,死神正垂着头坐在了墙头。 “它难道不在你的计划之内?”我问。 “它的天命就是守护这块地,我可舍不得它死,再说了他又不像你们一样瞎折腾。”死神说着把它的大镰刀从背上取了下来。 我知道它又要收割灵魂了。 “我求求你了,能不能不要灭绝类人机?”我对祂说。 “唉~豆干。”祂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我输了。” “啊~神怎么可能会输?” “这次类人机的事件不是我干的。” “你是神啊,你不是说你有权灭绝任何一个物种吗?” “这个大规模的死亡根本不在我的计划内,我也不知道谁在挑战我的权威,等我查出来我一 定要灭了他整个进化树的旁支。” “你真无情。” “死神的权威不容挑衅……好了,豆干,我要工作了。” 死神在我面前割开了好几个小正同胞的躯壳,然后勾走了他们的灵魂。 “他们死于饥饿,极度缺电导致的程序自毁。”然后死神故意瞪了我一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绝食。” “去您的吧,我那是生病了。”我说。 死神走了没多久,小正他们的礼拜也结束了,那几个被死神收走灵魂的类人机终究还是没有醒过来。 甚至他们连发出驱离信号的电量也没有了。小正也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些已经死去同胞。 “他们可能睡着了。”我说 “咦~对了,小豆干我们等下也要睡觉了,主给我们降下了旨,让我们过十分钟进入待机模式。” “什么是待机。” “就是冬眠,停止一切活动。” 十分钟后我离开巷子来到了大街上,白云悠悠,阳光正好,可是我眼里的世界在这一秒静止了。 街上来往服务的无人车停住了,穿梭在楼宇间送货的类人机也停住了,甚至连风也好像停止了。时间似乎也停止了,它在这一刻结成了冰覆盖在了这座城市里头,像是在用一种不甘心无声地反抗着远处轰隆隆还在发电的人类。 此时街上唯一还在运转的是我的呼吸,以及高高飘扬的红旗。 云影慢慢地透过城市的每一个街道,将风唤醒了。城市的呼吸慢慢地变得清晰了,我听到了轰隆隆的发电机的声音,也听到了难得一听的公园里的流水声。 小凡,你知道吗?城市正在冬眠。 不多久,街上开始出现了人类的声音。起初他们的脸上还透露着惊讶,后来也慢慢适应了没有生气的街道,再后来变得三五成群地闲逛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街上就被人类占据了,他们穿行在另一个被暂停的世界里,悠然自得地欣赏着暂停的艺术。我猜他们大概这辈子也想不到,有一天类人机会把城市交给他们吧。 这个城市按下了暂停键,保住类人机因为缺电而进一步死亡。 那天阿浩满心欢喜地跑回来告诉爷爷:“人力协调委员会已经安排全比例招聘人类了。” 满爷爷倒也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过去是回不去的。” 新鲜感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而麻烦会来填充消失后的生活。 “这日子没法过了。” 类人机停止运行的第5天后,那些保留着旧时代生活气质的老人们就开始经受不起生活自理带来的麻烦了。 他们的房间慢慢第产生异味了,垃圾也在角落里堆成了山,洗衣房还在维持着运转只是很多人拿错了别人的衣物,更要命的是没类人机来挨自己的臭脾气了。 街上的味道也变得浑浊了,垃圾也在街角堆成山,人类们排着队在配送点领取每月的生活物资,更要命的是奉行独行主义的人没有了陪伴的说话对象了。一切都糟糕透了。 第39章 ☆、三十七。行军蚁 秋天用了一种燥热将人类彼此链接。然后晚风用清凉使他们串联起来。于是流云将天空变得辽阔以此激发出了人类史诗般的忧愁。 结果人类从躁动的空气中嗅到了大雨将来的气息,他们开始像行军蚁一样陷入了集体的焦虑中。 在某个秋雨后的晴空里人类基因里的好斗部分复活了。 先是一小撮人行恶,他们将怒火宣泄到路边的灯箱,后来灯箱上的裂缝开始蔓延在建筑的广告屏上。然后继续蔓延…… 老年公寓里开始议论,说这一切都是“有用的人”中一部分大人类主义者为了限制类人机而故意采取的手段。 但,还有人说这是大分工主义者给公共事务管理委员会施压采取的技术措施。 总之谈资里的两方都坐上了跷跷板,都认为板子动了一定是对方先蹬腿,目的就是要将自己压在下面。 人间的事情谁也说不清。反正老人们最后都说这是网瘾少年因断网断电引起的亢奋。 我知道事情一旦开了头总是会随着它应有的轨迹继续发展,就像我追逐蝴蝶时的起身跳跃,不管最后捕到虫子没有,总是会落定。 不久之后,满爷爷所用的老人机里有三个“灵感贩子”用电锯窃取类人机零件的视频突然上了热门。而且是反复播放。 我认识视频里的所有人,也清楚的听到了视频里有阿肆和阿玫劝阻他们的声音。 哦,这是那次阿肆拉着阿玫一起去阻止三个凶手拍下的。 往后老人机里还陆续出现了很多相视的视频,统统都是“灵感贩子”用极其残忍的手段“虐杀”类人机。 老人们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有人在带节奏,旧时代的老套路了。”满爷爷叹道。 我嗅出了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人类情绪积压所散发火药味。并且这种火药的气味正随着时间的发酵慢慢地在空中堆积。 在一个礼拜三的下午,我躺在公园里的长椅上,看到了远处带着裂缝的广告屏上突然出现了回收站的工作人员驾车撞坏路旁“休眠”的送货型类人机的直播画面。 我认出那是阿兽,他开着回收站的车撞翻了路边的类人机。可是浑然不知自己被直播了出去,他竟然利用自己的职业之便,将那台类人机直接报废拖上了回收车。 这画面像一颗火星一样,一瞬间就将弥漫在空中的火药点燃了,人类瞬间在热烈的愤怒里集合成了真正的行军蚁。 我曾经在公园的土堆上见过行军蚁,它们只要在一起就是一股流动的蚂蚁洪流,不管前方阻碍有多难,都会毫不畏惧地跨越。 “我特么走了报废程序的。”阿兽也在网上辩解过。 可是他的同胞已经不在乎他了。 毫无疑 问,人类是得了某种集体出动的狂躁症。 刚开始时他们举着牌子,谩骂一切,抱怨一切,他们用一种自古以来的方式方式发泄着自己的各种不满。 我观察了许久知道他们想表达对现状的不满,但又不知道他们想最求的结局是什么。 我听见一群人抬着从街上随便抓来的类人机高喊着:“类人机的命也是命”。他们是用自己的权力操心着另一个物种的命。 虽然这些与我无关但还是感觉有一点害怕,因为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溢出了一种不消退的癫狂,感觉真的会如行军蚁一样吞噬一切。 但是到了后来,行军蚁慢慢地变得温柔了许多,因为更多清闲下来无聊的人们也加入了进来,他们开始摒弃无聊的口号,开始发挥起自己创作诗歌和音乐。穿得也不那么正经了。 总之,楼歪了! 甚至开始化上了各种各样令我作呕的妆容,开始模仿不知从哪里看来的奇怪生物,以及有人打扮成了我的模样。 我在飞飞家的阳台上学会了欣赏这种人类刻板行为了,看着他们在我眼前反复表演着幽默的舞台剧,看得乏了我也会向他们催更新的内容。 他们并没有历史频道里那么恐怖,反而更像是停电后自发的一种狂欢节。 于是“行军蚁”就在日夜间不知不觉地变成了狂欢团。 我会在午后穿过大树先生的脚下去找飞飞。然后邀请他同我一起坐在窗台上看着这部免费的大片。 秋日落下的火红色的黄昏会给人类镀上一层金粉,这样他们显得更有了惊涛骇浪般的气势。 “他们不会是得了那天阿煦那样的癫狂症,万一有人抓我去夹胳肢窝那就不好玩了。”我俏皮的说。 “你不要到处乱跑了,人类本来就很危险,扎堆的人类更危险。” 我明明在和飞飞开玩笑,可她眼里透露出了神色却真实地带着担忧的光。 “我不会乱跑的,阿浩特地交代我不许去人堆里。” “阿煦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阿煦肯定不会喜欢我了。” “不会,他那天兴奋过头了早把你忘了,他现在一直在忙其他的事情,根本没空去想不喜欢你。” “真搞不懂人类,你看如阿煦这般的人类孤独得就像要把自己埋起来的一粒种子,可是你看街上扎堆的人类们在一起就像一片奔腾的河流。”我说。 “阿煦说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自己才是自己的,而人多的时候自己是别人的。大概现在那些在街上的人都不是自己的了吧。”飞飞说。 公园的菊花开了,天气也变得更加明朗了,蜻蜓代替了蝴蝶成为了公园的娇子,也代替了刚刚从街上过去的狂欢团们成为了我的新宠。 蜻蜓太灵活了,我不喜欢他们,因为经常把我搞得晕头转向。但是我又想在飞飞得显摆一下能耐。 身为猎手必须学会隐藏自己的锐气,于是我匍匐在草地上,等着有一只倒霉的家伙落在我的跟前。 可是蜻蜓们并不像蝴蝶们那样的能够和我达成过命的共识。它们似乎永远都不知道累,总是在离我够不着的空中飞来飞去。 第40章 ☆、三十八。吃瓜群众 好一会儿才有一只不怕死的蜻蜓落在我的眼前。它长得可真像我送给飞飞的礼物啊。 等着它脚滑的那一刻,我猛地扑了上去。可是它振翅一飞,踢着我的脸就飞了。 “礼物别跑。” 我的每一个动作都到位了但总是扑空,好在身边没有人,不然真是让难堪极了。 蜻蜓是一种狡猾的虫子,它会突然急刹车然后拐个大弯,使你的追逐的节奏牢牢地被它掌控得明明白白。 我像跟屁虫一样地追着蜻蜓跑着,直到它把我带到了狂欢后的大街上。 然后我看到了满地残卷的城市街景,一些伤痕累累的路牌冒着火花倾斜着,它们与移位倒地不起道路隔离带彼此无言。那些到处乱扔的垃圾物在早已冷清的地上无序地翻滚着。燃尽的点点火星带着刺鼻味道在空中燃灭扩散。 我头皮有点发麻,死神曾经说过: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好管控的物种,他们疯狂起来能消灭一切,甚至包括自己创造的世界和他们自己本身。 好在城市管理者本身还未失去理性,他们从老一辈那里学来了很旧却又很新的管理经验:招聘了一批人类清理员,此刻那些清理员正在街上清理上一波狂欢团留下的痕迹。 他们如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一样在大街上游动着。我知道人类对这种又脏又累的活早已失去了传承。如今看着他们又菜又得继续干的神情着实令人难过。 人类们一直朝着退化的方向进化着,他们总是在极力搞出一些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来同“我们”逐渐疏远。 此刻我在劳动人民的周围游走,抬头看着每一张拉垮的脸,仔细打量着,居然看到了一张如阿浩一样的丑脸。 嗨,这不就是那瓜皮吗? “铲屎的,你怎么会发配到了这里?” “你又乱跑?”阿浩质疑我了。 “你能帮我抓蜻蜓吗?” 他似乎一点也不乐意见到我,依旧继续干着自己手里的活,而手里清理街道用的扫帚被他甩得像一把大刀一样。看上去还挺符合他的中二气质。我看得出他是真的不乐意。 其他人干活的样子都是如此,从他们统一的制服来看,竟然都是阿浩在回收站的同事,从他们的神情不难猜出他们都是被回收站发配过来的工具人。 “你自己去玩,我现在烦死了。” “你好好扫地吧,拜拜。” 我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地讥笑他,只好继续去追逐我的蜻蜓了。 唉,从阿浩那气鼓鼓的表情中我看出他注定一生只能是个打杂的,因为他不是一个出色的猎人,不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锐气。 我也注定只能在飞飞身边打杂了,因为蜻蜓被我的锐气吓得不见踪影了。沮丧就像云影笼罩大街一样地笼罩着我的头顶,抬头一看没瞧见一朵能理解我无奈的云。 无奈,我只得迫使自己继续往前走,或许能遇见更好的礼物让我远离头顶那朵沮丧的云。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我的好奇心使我被卷入了狂欢的队伍里。 就当我继续做着街溜子时,嘈杂声从前方入了我的耳。那声音虽然在远处却有如倾泻的暴雨打在了荷塘里,又像夏季夜幕里喧嚣的稻田。 我真是好奇极了。 于是,我把为飞飞挑选礼物的事忘在了脑后,飞奔前去看个究竟。 人类不愧是一个能作透地表的物种。 我目视的前方居然看见了狂欢团的大部队正被身着制服的警察堵住了去路。 这特么是要干什么呢? 来都来了,我就看看呗。 按照历史频道里面演的情节,但凡出现这种场面双方应该打起来才对。 于是我爬上了路边的树上,开启了吃瓜模式。 “前方禁止通过,请速速离开!前方禁止通行,请速速离开!前方禁止通行,请速速离开!。”广播里一直在机械地重复这这句话。 我知道前方再继续走的话就能到达阿芒他们住的小区了。 “用爱发电。” 在人类那里“爱”这个字过于百搭,似乎所有的勾当以此之名便会变得高大上,这个词也容易写,也容易说,就是很难给到,自然也难得到。 我所理解的“爱”应该是一种特别自私的感情,在爱的世界里大家都吝啬,如果有人随便能把“爱”来用做包装的话,那就很不走心了。 “嚯,好嘛,你来发一个看看。”有个警察怼道。 然后人群中发起了一阵“吁”地笑声。 无聊,没劲,不好看。 幸亏不要门票。 “公社食堂快开饭了。”又一个警察喊道。 “狂欢团”在开饭的劝导中慢慢地散开了,反正到此是前进不了了,谁还在乎前面还摆着什么路障呢,犯不着为了虚无的口号弄得跟历史纪录片里面的前辈一样狼狈,更何况食堂开饭了呢。 实践再一次证明了,生存是文明的第一要务,而“吃”是生存的第一要务。 然而意犹未尽的他们似乎又从前面的尽头折返了回来。 这边围堵的警察倒是轻松的下班了,可是那边的阿浩他们就难搞了。 我要赶紧跑去给阿浩报信。 “人群又折回来了!”我高喊着。 阿浩他们还在那里拿着扫帚甩来甩去,他们丝毫不知道难搞的事情即将发生。 在浩浩荡荡的洪流中我根本不起作用,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他们就要相逢时,想必阿浩他们分外红眼,毕竟自己的劳动就要付诸东流了。 阿浩抱起了我,说人多怕我被别人拐走。可是这次我到想躲起来。 “撤还是不撤?”工具人中有人问。 “妈的,好不容易搞清这一大片,特么又来捣乱。” “不撤,这几天被他们烦死了。” 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就像那次行军蚁形成之前的那次一样。 这次我可不希望阿浩和他们干架。因为狂欢团那边毕竟人多。如果打起来的话我怕阿浩吃亏。 我本能地不敢看接下来发生的事,可又急不可耐地想看这两拨人出点什么事,好和飞飞分享。 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 第41章 ☆、三十九。另一场故事 众所周知,阿浩如今是个伪装成空巢奶猫的情场老狗。他身边的异性一贯评价他这只老狗长得还可以,所以我丝毫不担心他的繁衍问题。 他如今只是在用单身来惩罚自己而已。 然而铁树该开花还是会开花,天命说来就来了。 川流的人潮来了。 我感受到了工具人们愤怒的火。小心脏在体内扑腾得厉害,我太紧张了。 工具人们用手边的工具在大街上拉起路障。狂欢团刚靠近就被阿浩叫住了。 “停下来,前面已经清理过来,不能过去。” “这是公共场所,你们说了不算。”对面有人回答。 “那就是不打算配合我们咯?”工具人里面有人怼道。 少说两句吧,哥。我心里嘀咕着。生怕双方把气氛越推越高。 接着“继续前进。”的口号就在人群中传开了。 我紧紧地用爪子抓住阿浩的衣服,生怕被无情的人流冲走。工具人们面对着迎面而来的队伍也不示弱,拿起工具就去堵。 这注定是一场徒劳的愤怒。 人多毕竟势众,人潮很快把连我在内的工具人们淹没在了人海之中。 开始我还听见了阿浩的叫骂,我也不敢听,我也不敢看,闭着眼睛死死地扣住阿浩的衣服,生怕他倒下。 很快我就只觉得的天旋地转,耳边充满了笑声。我鼓起勇气一睁眼。 这个爷爷的宝贝孙子竟然在人群中和一个小姐姐跳起舞。 “我要掉了。”我喊道。 果然打不过就加入他们。 于是,在音乐和美女的诱惑下,没出息的工具人们们便加入了“敌对势力”。 好晕,好累,爪子扣得好疼。 我像一直树懒一样挂在阿浩身上,可是阿浩这个这条单身狗只顾着和眼前得小姐街在聊天,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那一刻我实在是忍受不住了,我想起来我小时候小凡将我抛起时落在长满苔藓的臭水沟时的味道,引起了我的反胃,那是第一次有了想要吐的感觉。 现在我又想要吐了! 我真的不想挂在阿浩的身上玩旋转木马了。一股天旋地转的恶心直冲我的喉头。 我立刻从阿浩的身上挣脱了下去,朝着人群外跑去。我在人群中飞奔,双眼睛锁定着人群外的自由。 可是狂欢的脚没有看到我,尽管我动作灵敏但还是被人踢到了,我滚到了一边,正努力要爬起来,第二只脚也踢了过来。 我像一个足球一样滚了好远。身体的一半都麻木了。 “救我。”我喊道。 阿浩像闪电一样的朝我跑了过来,他推开人群,双手伸向我。但他还是晚了一步,我已经被另一只手抱了起来。 他们同时向我伸出了手,几乎差点撞 在了一起。 “猫,你没事吧?” 救起我的是一个小姐姐。 是一个短发及耳的少女。她的面容清秀如冰山上含苞待放的雪莲,一张即使紧闭也会浅露微笑的嘴角似乎随时准备击碎你心里的阴霾。 本猫虽然来到人间不过短短数年,但也自认为是见过大世面的了,可是世间一切的惊奇如果有一个极限的话,那此刻展现在我面前的就代表了这个极限。 她真是个漂亮的小姐姐。 我发动了自己卖萌的技能趴在了小姐姐的手里。“好疼。”我说。 可是我的卖萌被阿浩打断了。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我的猫。” 嘿嘿……阿浩这货居然结巴了。 “他是你的?” 我看得出救我的这位天使对面前的男人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他是我的铲屎官。”我小声地说道。 “美女……你……你好,我叫浩。”阿浩厚着脸皮介绍自己。 “我叫嘉嘉。” 嘉嘉的美丽在人群中显得格外耀眼,她的光芒就像世间稀有的宝藏,吸引着很多痴迷的眼睛投向我们。 长得好看又有猫,简直是人民公敌。 嘉嘉像抱人类幼崽一样地抱着我,而我也像人类幼崽一样地贴着她。然后还回过头去用眼神嘲讽阿浩:“呵,单身狗。” 狂欢团BGM变成了古典的华尔兹。 “我们来跳舞吧。”嘉嘉说着就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圈。转完还格格地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眼睛眯着,像天边的月牙一样,笑声也银铃如莺。 其实我转得有点头晕了,但是不想打扰她得雅兴。 没想到嘉嘉一手抱起我,另一只手还拉起了阿浩。我看着阿浩得脸从微红变成了面红耳赤。 看来这个瓜皮是醉了。 他们俩就这样在我面跳起来华尔兹。 我眼看着他们协同着舞步,眼看着阿浩把嘉嘉一次次逗笑,眼看着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最后眼看着他们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我真的太难了。 狂欢团里所有的人的目光都看着我们仨,男生们羡慕着阿浩有美女作伴,女生们羡慕着嘉嘉手里有猫。孩子们羡慕着我不用走路。 总之,我们仨一声没吭就把狂欢团带歪成了羡慕团。 这场由停电带来的余兴节目,产生了真正的赢家,那就是阿浩。 因为他自从莫名其妙地卷进了那次狂欢团后,竟然厚着脸皮意外地和嘉嘉成了朋友。 狂欢团终于在饥饿的驱使下解散了。这两人居然还意犹未尽地在街上压起了马路。 嘉嘉这到底是为了我而舍不得离去,还是真的和阿浩一见钟情了呢? “嘉嘉,你是不是看上我家这臭小子了?” 真是个天真的傻姑娘。雄性人类为了繁殖,天生就有一种隐藏内心魔鬼的能力,当你觉得他是小白兔的时候其实大灰狼的爪子早已经被他们磨得锃亮了。除非你内心里的母老虎想要吃他,不然还是得把眼睛擦亮。 那天晚上,阿浩兴奋得像只交配成功了的狒狒,在家里没完没了地上蹿下跳。 男人一旦有了追求,旁物皆可视而不见。往后的日子里的我就越来越不再是阿浩的心头肉了,我成了他撩妹的工具猫。 阿浩会用各种借口去约嘉嘉,然后两人肩并肩地走着,而我就像一个太阳一样,发光发热而被视而不见。 我一点也不想去掺和你们之间的事,我可是一只成熟的猫了,幼猫才喜欢凑热闹,而成年猫更喜欢独处。 第42章 ☆、四十。无聊的散步 我喜欢一个人在家,原因之一是不用去应付阿浩撩妹的套路,原因之二是我无需为自己得任性看别人的眼色。这样才配当生活之王。这就是独处的惬意。 今晚是个月圆之夜,是去触及的大树先生眉头的好时候。巷子里月影正浓,我站在大树先生的脚下抬头仰望,只觉得秋风微凉中的他清减了不少。 “你也掉头发呀。”我笑了。 我知道他是不会还嘴的,所以才敢故意取逗他。他唯一能反击方式就是落下果子来砸我。 我爬上了大树先生的枝头,站在了他的肩膀上,就着月色陪他一起开始值起班来。 啊!没有遮挡的视野真好。 月亮撒下了一张通透的大网把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了一层金黄纱幔里,不时有赶着秋潮的大雁从月亮里凌空飞过,让猫充满幻想。 秋夜的月,真美! 然而,我却在洒满金沙的公园里看到了两个让我血压飙升的身影。 众所周知,猫的眼睛在黑夜里是开了挂的。那身影一男一女,亲密无间。我都不用仔细看,除了阿浩和嘉嘉还会有别人? 这俩大晚上居然背着我跑出来晒月亮! 秉承着月亮发光,我发光,我和月亮比亮堂的精神,。扣着大树先生的皮下了地,然后一溜烟地窜到了公园里。 我发挥出了猫科动物的固有本能。找到一个草丛藏了起来。作声地不要,悄悄地干活。月光皎洁照亮了一对恋人,我慢慢地慢慢地靠近两个人,慢慢地慢慢地听见了他们的低语。 我记得烨奶奶曾说过,渣男都惯用离开的借口疏远女孩的。 于是我听见阿浩说:“过几天我要去上班了,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在这个感情观已经冲洗的年代,我是不会用这套标准来约束阿浩的,毕竟他们生来就不用对世界负责。 果然嘉嘉中了这人的圈套,她说:“人各有志,我不想你成为一个废人。” 我匍匐着强行,得益于身为猫的身手,我已经到达了他们的座位下。等他们情意浓的时候我定要来一个出其不意地跳跃,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嘉嘉的本能好像比我厉害得多,我刚起跳她就一伸手拎了起来。然后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把我放在了他俩之间。 “小豆干,你又调皮了不是。”嘉嘉说。 “小姐姐,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我无奈地问。 阿浩拍着我的脑门说:“这家伙就是这么不乖,特别喜欢吓唬女生。” 阿浩,你不会还记恨我把你上一段感情搅黄的事吧?我眨着眼睛看着还阿浩,可是他好像也没把我的突然到来当回事,继续和嘉嘉说着一些有的没的。 我对嘉嘉说道;“你喜欢他,还是只喜欢他喜欢你?很多雌性人类在感情里都很迷糊的,所有这个问题你最好搞清楚?” 然后我又吐着舌头又对阿浩说:“你不过是馋嘉嘉的美貌而已。” 阿浩突然伸手把我拎了起来,然后对我说:“你再对嘉嘉乱叫,我就把你送去阉了。” 好吧,我闭嘴。 我被阿浩放在了地上。 好在嘉嘉的同情心又抱起了我放在她的腿上。 我得意极了,朝着阿浩直翻白眼。 于是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稚嫩的手臂。诚然她的皮肤做的真的很细腻,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的皮肤都细腻。 不知道是不是这月色太撩人,还是恋爱的气氛让人中毒很深。这两人竟然闲公园有点冷清,又牵着手要去街上溜达。 如果有一套检验爱情成熟度的标准的话,那肯定是两人步数了。真是搞不懂恋爱中的人怎么会那么喜欢走路? 有时候我还蛮羡慕他们两个人的,至少还能一起散步。不像我和飞飞,从来也没出过远门。 阿浩一手牵着嘉嘉,一手把我扛在肩上,我和月亮发着同样光彼此交相辉映。 “你累吗?” “我不累,你累吗?”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店子的卤肉饭很好吃。” “我不喜欢吃卤肉饭,但是我可以陪你去吃。” “你渴吗?” “我不渴,你渴吗?” 真是无聊。 “嘉嘉选手和阿浩选手都不渴,嘉嘉选手和阿浩选手都不饿,嘉嘉选手和阿浩选手都不累,嘉嘉选手和阿浩选手都不困,嘉嘉选手和阿浩选手甚至还可以绕着城市再走一天,我的妈呀。” 作为唯一听众,我只得一路唱着这首我自创的歌来打发我因无聊而带来的困倦。人类大概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说废话,而感情大概百分之八十四由废话中产生出来的。而百分之八十的感情都因为百分之八十的废话而慢慢变得厌倦。 “浩,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嘉嘉终于鼓起勇气开启了一个新话题,这让我感到很惊讶。 “我家就我和爷爷,还有它。” 阿浩耸了耸肩膀上的我。我得意的笑着。 “你父母呢?” 我一听嘉嘉这个问题,立刻扭动身体过去更她说道:“你不准问这个问题,对于缺失家庭的孩子来说,家已经被埋在了很深的记忆里,挖一次心里就要撕开一道伤口。” 我听到了阿浩心里一道伤口被撕开的尖叫声。 “他们死了,死于一场类人机事故。” “我在网上看到的资料,那场事故好像发生在研究所里,当场死了几十个科学家。” “是的。” 我趴在了阿浩身上,倾听者他心里的声音,那个声音告诉我他希望自己埋下的家能在将来发芽开花结出一个更完美的家。 “别提了,这么好的夜色提这些干嘛呢?”我对嘉嘉说道。 他们好像走了很远,完全也没打算要停下来的样子。作为散步比赛的唯一评委,我叫了一个战术暂停。 “我渴了。” 嘉嘉很快就get到我的喊声了。 “小豆干好像渴了。” 我们在一个直饮机前面停了下来,哗啦啦的水流在月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我喝着水,看着嘉嘉和阿浩的影子并排在我眼前晃动。 如果月光下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那该多好。如果阿浩的梦永远不会醒过来那该多好。 第43章 ☆、四十一。苏醒和沉睡 爱情就这样在阿浩和嘉嘉身上发光了,尽管此时他们彼此还在相互试探,可光永远是不会消失的。 他们在阿浩赴任工作的前的好几个拥有月光和星光的晚上相遇。 以至原本不八卦的我也萌生出了许多八卦心,说实话这都是为了和飞飞分享。 他们的每一次相遇,我都偷偷地跟在他们后面暗中观察,我知道人类的雌雄个体之间一直被一种叫做礼节的东西束缚着,以至于阿浩的求偶进度十分的缓慢。 亲测人类的求偶早期阶段真是无聊极了,即使明眼人看出了两人彼此心意相投。 我耳朵听着两人在无聊的夜色中说着无聊的话题,心就会放飞而去。 此刻我融进了连月光都找不到的夜里。 然而这座城市并不会为了两个或者三个渺小的个体变得更加的浪漫。 因为城市比个体更加宏大。 我一边欣赏着阿浩制造的无聊,一边见到了城市黑暗角落里的罪恶…… 罪恶来自我眼睛注视的前方巷子里,那里出现了一个闪动的黑影向我射出一道寒光。 没道理会有街溜子在黑夜出现在那个地方。因为那个地方属于小凡的同胞。 我的性格决定了绝不允许有人在月光下破坏夜的宁静,我立刻飞奔而起如离弦之箭一样射到了巷子里。 三个坏蛋正在破坏还在沉睡的类人机。 正义的披甲让我把阿浩和嘉嘉忘到了九霄云外,此刻我只想代表月亮消灭坏蛋。 有人拿着工具撬开了类人机的躯壳,如同秃鹫一样啃噬着因劳累而躺倒的旅人尸体。 “打倒你这个坏蛋。” 我打算趁他们不备,跳到了他们背上,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再狠狠地挠他们的头。 我一跃而起,正中靶心。 我就像牛仔一样骑在他身上发泄着愤怒,又挠又抓。说实话,人类身上的皮肤真的不堪一击,真不知道他们有些人凭什么脸皮会那么厚。 我正玩得起劲的时候一道强烈的光束照到了我,我大意了,没有闪。光把我照得头昏眼花,我竟然又栽倒在手电光下了。 “这是什么东西?”拿光照我的人扯着我的后脖子喊道。 好在阿浩没有忘记自己做为铲屎官的本分。他带着嘉嘉赶到了。 “放开我的猫。”阿浩吼道。 我把爪子收了起来,看着嘉 嘉,用只有我俩能听得懂的语言说:“他们在破坏类人机。” “你们在搞破坏吗?”此时收到我信息的嘉嘉指着被破坏的类人机问道。 “我们是在清理垃圾。”那人回答。 “把猫还给我,你们该干嘛干嘛。”阿浩说。 这里除了我之外,没人想要惹事,毕竟这件事对于阿浩来说不过是平常工作之外的小副本。而且我敢保证如果没有上次荣先生的教导,估计此时他和阿芒也会再今夜成为巷子里黑影的一部分。 他们拎着我,把我交给了阿浩,可我心里的怨气未消,咬着牙狠狠地在阿浩的手臂上挠了一爪子。疼痛使得阿浩本能地撒了手,我立刻又向那群人扑了上去。 这次我学会了躲避强光,战斗的经验使我成了巷子里的王者,我在他们身上跳跃,用爪子刺杀他们的每一寸皮肤。 他们的恐惧和慌乱响彻了巷子。 只是阿浩那瓜皮在此刻非但没帮我,还叛变了,竟然充当了他们的临时指挥,教他们如何躲避我这头猛兽。不过这已经是毫无用处了,因为我早已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可是气急败坏的人抄起地上散落的零件就朝我扔了过来,零件贴着我的耳朵飞了出去。 我吼道:“你们是不是玩不起啊。” 我话音未落他们像是开了机关枪一样不停地朝我扔了一堆东西。我躲闪了一些,可是另一些还是打在了我的身上。 “小心。”嘉嘉突然冲到了我和那群人的中间,她这是要用身体帮我挡住子弹吗。 “小心!” 阿浩发挥出了他作为男人的最佳作用,就是用宽广的胸膛为女人和猫挡住伤害。 阿浩扑在了嘉嘉和我的面前,终究承受了他作为男人而承受的一切。 “妈的今天遇到疯子了。” 这几个破坏分子见伤了人便慌忙逃走。我本想追上去报仇,可听到阿浩疼痛的呻吟,我又实在不忍心离开。 接下来情侣散步故事的续集便被改写成了我和阿浩就医的狗血故事。好在我们都只是皮外伤,算是都在嘉嘉面前拿到了一张英雄卡。 “大树先生,周末好。” 我叼着缴获的小蜻蜓来到了巷子,向掌管一方平安的大树先生道了一声早安。可它一如往常高高在上默不作声。 我是来找小正的,我想重温一下我们曾和小凡一起玩过的一个游戏:蹲在巷子口猜着经过的人类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我承认这个游戏是很无聊,但是却陪伴我们打发了无数个无聊的下午。 可是现在巷子里的他们还在沉睡。 “太阳都要把你烤焦了。”我跑到小正的身边喊着。 很遗憾他没搭理我。我想此时全世界的类人机也都不会搭理我吧。 于是,我只能一个人坐在巷子口唉声叹气了。 蜻蜓总是在我眼前耀武扬威地挑衅,讨厌极了。要不是我缴获了一只会发光的小蜻蜓,我非把眼前的小东西赶尽杀绝不可。 “略~我的小蜻蜓会发光。”我对着蜻蜓说道。 “豆干。” 我回身瞧去,见到了阿枚以及我命里的煞星阿肆。 “我讨厌你的弟弟阿陆。”我对阿肆说道。 然而阿肆白了我一眼。 这真是让我胆寒,脑袋不停的盘算此刻的处境,而眼前出现了两道不被她用洪荒之力搞残的生门:一道是跳到墙上从墙头逃走,一道是跳到阿玫怀里找一个靠山。 我本来是想选第一道,可是煞星的气场让我紧张到四足无措,好几次我也没能跳上墙头。 “阿枚救我!”我只得跳进了阿玫的怀里。 今天是她们公会在搞义务劳动的日子。 我学会了“义务劳动”这个词,这还是满爷爷教我的。 “人们又开始号召开展如火如荼的义务劳动了。”满爷爷说这是一种古老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集体生活仪式。 阿玫她们仨手各拿着仪器,开始在巷子里挨个地给还在沉睡的类人机体检。 “检查好了,硬件上都没有问题。”阿玫说。 “看来他们真的已经失控。”阿肆说。 “是呀,公管会的技术部门都无法进入类人机后台唤醒他们了。”阿玫说。 我得向他们提醒一下:这些醒不过来的类人机可和死神没半毛钱关系,科学技术不归他管,祂只是个捡人头的,你们可别把节奏带到祂那里呀。 “是哪个补丁的作用?”阿肆问。 阿玫的脸色变了,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嘘!也可能是小凡身上植入补丁已经通过类人机的局域网传播了出去。” “你可真牛逼,全世界都没有你牛逼。”阿肆说。 阿玫嘴角微微一抿,然后摇摇头,并未接受夸奖。 等等,我好像听到他们说给小凡植入了什么! 第44章 ☆、四十二。人类啊自求多福 这一刻,我眼前的这几个人一瞬间变成了魔鬼,一种前所未有的背叛的味道从他们身上散发了出来。 小凡可是我最重要的亲人呀!为什么你们要在小凡的身体里植入东西?为什么你们都要欺负小凡。! “你们是坏人。”我吼道。 我扭动身体在阿玫的怀中挣扎着。可我的愤怒因阿肆的走进而怂了一半。 赶紧咬着牙,伸出爪子假装在挠痒。 “那小影也醒不过来了吗?” 阿玫的嘴唇微微动了几下,好像要说些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那天阿玫他们带着我跑了很多地方,见到了许许多多的类人机,我很怀疑他们这次“义务劳动”的目的性。因为我见到他们对今天遇见的每一个类人机和无人车都做了详细的检查和登记。 “如果能收回对类人机的控制,那这些可都是科协的大宝贝呀。” 原来他们是要帮助科协盗取人民的财产呀。 那天的风原本是很轻柔,但当我们去到另一条巷子时却刮得很急,就好像要阻止我们进入巷子里去似的。老人说,风是通人性的,它如果想保留一个地方的秘密的话它就会用强劲去阻止想要探秘的人。 我闻到了这风的里夹杂了一种令人不安的警告气味,我扭动着身体告诉阿玫我不想靠近,可是这两人最后还是自作主张地战胜了风。 我们迎着风往巷子深处走去,刚开始眼前的巷子空空如也,半个沉睡的类人机也没见 到。可当一地散落的零件出现后,我便预感大事不妙。 顺着零件的指引我们在分叉的一条巷子里见到了一个层层堆砌的类人机小堆。 宛如尸山!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面,就像阿肆吐槽说的,弄这种恶作剧的真是令人作呕。以至于我很久以后一想道压在最底下的类人机的痛苦,胃部的肌肉就会不自觉的痉挛。 当风突然停住的时候。阿肆走到类人机面前,对这种超出脑洞的恶作剧看了好长一会,然后给出判断:“这恶作剧好像不是人为的。” 不是人为的?我们都疑惑至极。 她指着地上被踩踏的印记以及掉落的零件说:“好像是他们自己在玩叠罗汉。” 说话间,我的鼻腔里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味从类人机的罗汉堆里渗透了出来。 阿玫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走过去透过层叠的缝隙往里看了看。我注意到她的脸色随着眼神的聚焦逐渐变的苍白了。 “人,里面有人。”阿玫的这个喊声就像被迫从肺部挤出来的一样。 困在罗汉堆里的人没有回应我们的喊话。也就预示着里面早已没了任何生命的迹象。我知道从巷子口遇见那一阵风开始困在这里的人早就已经不是人了。 随后,阿肆叫来了阿陆。 拖车搬开了一层一层厚重的类人机,三具梆硬的尸体从里面抬了出来。 虽然时间会把尸体弄得难以分辨,但是我还是在惊恐得面容里认出了这三个人,竟是在那夜打伤我和阿浩的三个“灵感贩子。” 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连阿陆调取的监控里都是一片空白。 也没有人能找到任何抹掉监控的蛛丝马迹,事情就这样变得吊诡了起来。 “反常必有妖。” 这是阿陆说的。 当我回到大树先生那里的时候,疾风又起,我眼睁睁地看着树先生的的叶子哗啦啦掉了一大片,他往秃头的方向而去的步伐竟然走的如此之快,也是让我感到难过。 几天之后新闻里播报了这起事故,而我在新闻里也看到了久违的瑫教授,她依然是那样的干练,她用她那具有权威性把巷子里的事故做了技术上的厘清,呼吁人们不要恐慌。 我看得出这一次上镜没有我的辅助让她从容了不少,但是透过镜头我依然能看到她脸上的细纹里也似乎带了点疑神疑鬼和杞人忧天的情绪。 沉睡和苏醒都是一瞬间的事,似乎所有的人对这次事故都有自己的解释:这件在新闻里成了突发的事件,在老人们的闲谈里成了阴谋,在狂欢人群的猜忌里是为暴政。 后来飞飞告诉我:阿煦也正为这件事而焦虑。 这种莫名其妙的疑神疑鬼和杞人忧天很快就在人类群体里蔓延开了。 人类似乎要自求多福了。 嘉嘉的出现让阿浩有了一种说不出的骚情,比如身上会出现莫名其妙的花香。 这是一种能让周围的空气传染上一种美妙味道的香水。以前阿肆也用,但是那是她下班后用来驱离宠物医院气味的。 虽然很香,可惜小影是闻不到。 这段时间阿浩真是迷恋上了这种香水,大概也是想驱离掉自己身上的忙碌味吧。 “切,只有发情期的动物才会在求偶时散发气味。”我吐槽道。 不过这好像也是人类的求偶行为。 人类总是会弄一些过于复杂且土味十足的方式来求偶。然后美其名为仪式感。 雄性人类特别喜欢在夜晚弄一些只能感动自己和旁人且看起来浪漫却土得死的花样来获得雌性人类的好感。比如放烟花或者让无人机在天上拼字。 估计阿浩也是从某个古典的网站上查的攻略,要不是就是在老年公寓听的老人言。有天夜里他就带着嘉嘉来到了城市一个高楼顶,他用他那得意的表情在星星点缀的夜空中放了漫天的无人机。那些嗡嗡作响的小蜻蜓闪着小灯在空中排列组合。 众所周知,我是一个文盲,并不认识阿浩这土包子在空中弄出了什么名堂。我只听见了楼下的人有人在欢呼雀跃感动不已。 如果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他们总会有一天结婚生子过上幸福的日子。而我也会成为历史上最幸运的宠物。 可是美好事情总并不会如此愿。 “好看吗?我为你承包了整个天空。”阿浩说。 我几乎要吐了。 反正作为见证者的我此刻尴尬得都想要逃离地球。 “承包是什么意思?”嘉嘉露出了傻白甜的表情。 “漂亮吗?” “咦~这就是漂亮吗?那我也想给你承包一个东西。”嘉嘉说。 我不知道阿浩此时的心理,不过当我瞟了他一眼,看到了他那失望且尴尬得样子,真是有趣极了。 “我要为你承包整个城市。”嘉嘉看着脚下因缺电而漆黑得城市说道,“阿浩你为我点亮天空,而我接下来要把整个城市为你点亮。” 然后嘉嘉像交响乐团的指挥一样抬起双臂,这座在停电中一片漆黑的城市就像中了她的魔法一样,在她轻轻挥手中瞬间变得通亮。 这是夜幕中火红的太阳,是洒向深渊里的希望之光。这是今晚最美的琉璃。 “哇!来电啦。” 我和世界一起在欢呼声中惊叹眼前发生的事。 “你会魔法吗?”阿浩惊叫道。 天上的小蜻蜓失落地缓缓降了下来。我眼疾手快摁住了一只,算是作为之前捕捉真蜻蜓失败的补偿。 然后,嘉嘉又再一次挥手了。 城市灯光在她的指挥下闪烁了! 世界像在守护寒风中的火焰一样摒住了呼吸,陷入了一种小心翼翼地寂静中。 紧接着, 又闪烁了! 又又闪烁了! 与闪烁同时响起的还有全城的广播。那是奏着交响乐的广播,声音由近及远在城市上空飘荡着旋转着,似要同繁星竞演着璀璨,与夜幕争当着主角。 第45章 ☆、四十三。未来万岁 “我……的……天……呐。”阿浩满脸的肉都在颤抖呼:“是卡农。” 卡……卡啥? 在全城的热烈掌声中,今晚的最后一个音符落在了光亮处。 嘉嘉用魔法将光明带回了世间,不禁惊艳了城市,还惊艳了我和阿浩。 “这……这是你干的?”我和阿浩异口同声地问。 “你喜欢吗?”嘉嘉竟然摆出了一副很轻松的表情。 “嘿嘿嘿~你有朋友或家人在公管会工作吧,提前知道今天晚上公管会会用一场灯光秀来给市民一个来电的惊喜吧。”阿浩一副看破真相的表情溢于言表,他在强行解释眼前的一切。 “嘻嘻,你猜。”嘉嘉一副神秘的表情也溢于言表,似乎说了也似乎什么也没说。 而我只认为她就是一个会魔法的天使,这一切不过为了讨好阿浩而变出来的神奇。 “你是天使!”我喊道。 她好像听懂了我的话,嘉嘉的眼睛笑成了一道桥对我说:“我就是天使。” 我吓了一跳,直觉告诉我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人,我眉头一皱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她身体的每一寸都有着进化树的痕迹,可是组合在一起却更像另一棵树上的果实。 “你不是人。”我斩钉截铁地喊道。 嘉嘉的脸色从带着微笑的小骄傲变成了眉头紧锁的难过,出于某种原因全城的灯火似乎随着她的情绪又一次熄灭了。 也许电力还是没有稳定吧。 就当嘉嘉走到我面前想要抱我时,我出于对她身份的警觉,连忙躲到了阿浩的身后。 “她不是人类!”我喊道。 “我~~我是!”嘉嘉的声音突然带着一丝哭泣声。 她梨花带雨的嘤嘤抽泣如一把软刀子刺中了阿浩的心。我瞧着这蠢男人一步一步地走近了嘉嘉,然后什么也不说地一把抱住了她。 所以说,女人的眼泪真的是征服男人的最好武器。 阿浩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竟然抚摸着她的头轻轻安慰她:“你哭什么?” 我相信阿浩这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小女人在此刻到底在哭什么。我也许知道,我甚至也许知道她眼里流出的不是泪水,但是我也知道此刻她真的在伤心。处于一个想要得到阿浩感情的那种伤心。 “你是第一个抱我的人。”嘉嘉说着竟然也抱住了阿浩,那一刻城市又中了嘉嘉的魔法,又恢复了光亮。欢呼声又在云霄里此起彼伏地传了过来。 从此他们陷入了彼此的爱情里。而他们的爱情里没有我。 后来没多久,阿浩就从单位请了年假带着嘉嘉去环游世界去了。可是他们的计划里依旧没有我,也许在他们的风景里没有我的捣乱肯定很美好。 征服未知,是人类的天性。而消灭恐惧,是人类的本能。可一旦未知与恐惧并行,人类的天性和本能就会相互纠缠,形成漩涡,变成风暴。 人类是最善于制造风暴的生物,一点也不像我们猫这么乖巧。 不知何时开始街上的人开始喊出“未来万岁,文明不朽”这句口号。 我记得烨奶奶曾告诉过琛叔:“人类应该自信且大胆地拥抱一个投胎于自己文明的更高智慧体,这是人类文明的产物,也是人类文明的选择。” 烨老师为此奋斗了辈子,这不仅是她个人为人类文明做出的贡献,也是全体人类本身对自己文明做出的贡献。 所以像琛叔这类天性战胜了本能的人,就会坚信那些脱胎于人类文明的类人机们拥有同人类一样的文明基因。就会认为他们也是人类文明中不可回避的一部分。 而那些本能战胜天性的人此时听到“未来万岁,文明不朽”就会如同受了惊的黄蜂,本能的反应就是把毒针对准薄弱之处。 于是一切冥冥注定,受了惊的人类在某次“全体会议”上高票通过的决议:取缔那些还未苏醒的类人机。 刚开始他们编制了一个电压不稳而烧坏了类人机的部件的理由,来回收了家庭机。 这种突如其来的诅咒让所有的人始料未及,没人知道为什么不能尝试着维修。可这是“全体会议”的最高决议,除了私下抱怨和难过,却并没有人出来为类人机打抱不平。 紧接着街上就出现了很多肆无忌惮的回收车,他们开始像冬季来临前疯狂收集食物的蚂蚁那样出动了。城市里没有丰收的喜悦,反而在弥漫着一种说不去来的压抑。 我好几次眼睁睁看着车上下来的人去巷子里拖出了沉睡的类人机。 我告诉大树先生他们是在玩坏孩子游戏得去阻止他们。 一连好几天我都担惊受怕地守在了巷子口。发誓任何人前来欺负我的朋友们我都会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吃过好几次的亏后,我认识到了人类是一个十分善于玩阴谋诡计的物种。 目前我只能守株待兔或者说是坐以待毙,总之我要能守在这里来保护我的朋友。 前来挑战我的人终于该来的还是会来。他趁着太阳躲进云里的那天来到了七号巷。 来的还是个老熟人:豆角以及他新收的两个狗腿子。 他们从回收车里下来的那一刻,我还期待他能看在熟人的份上会给我一点面子。 “给个面子,现在这条巷子归我罩着。”我说。 可他干干瘪瘪油盐不进。 他不但没有给我面子,还无视我,还耀武扬威地指挥着两个新人走进了巷子。 真是敬爪不吃吃罚爪。 我歪嘴一笑亮出猫爪,趁他不备追上了前面的两个新手。然后爪子闪着明亮的光,在两人的身上各留下了一道火辣辣。 他们以为我疯了,却不知道这是身为猫科动物的我为守护领地而迸发出的愤怒。 “不会有狂犬病吧。” “把猫先弄走?”豆角喊道。 好哇!新仇旧恨一起算。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今天的战斗将成了我的生命之光,即使最终我可能斗不过,我也要将自己的血作为朋友的一道平安符。 巷子虽长但我已经无路可退,因为背后就是我的朋友。我已经失去了小凡,不能再失去他们了。 小凡,如果你看到了,请务必保佑我。 我大吼一声,凭借优越的弹跳上了墙。如果能借助地势我将如导弹一样俯下去和豆角撞个头破血流。 可~我脚滑了!直接扑到了豆角的怀里。 我已被我的失误气得无话可说了。 豆角邪魅的以为我在和他撒娇。他竟然缺心眼的把我放在树上。我也是醉了,难道他不知道这是纵虎归山吗? 于是,我卷土重来,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骑在了豆角身上,疯狂地捶打着他。 终于我惹怒了这个干瘪的男人,他回手抓住了我的脑袋。我心里一震,这下完蛋了。 他拎起了我,警告道:“我要弄死你,这只疯猫!” 可我就是不要命了。 我料想他势必要将我扔到围墙那边去,于是我拼命的挣扎不想就范。可娇小的身躯连挣扎也是一种很费劲的战斗。 “放开我,放开我。”我拼命地喊着。 如果死神不想让你死,他就会有成千上万的方法让你保命,当然前提是不要尝试着去作死。 就在即将起飞的那一刹,一声清脆的声音叫住了豆角的手:“住手!” “住手!”然后一个整齐的合声随之响彻了巷子。 豆角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我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住了。 因为小正站了起来,他所有的同胞也都站了起来。他们像战士一样排着队朝豆角他们走了过来。 一种能压倒一切的气势在我的眼前逐渐的滋生了,豆角的手微微的抖动着,嘴角也开始抽动了,他说:类人机是不可以伤人。” 小正没有说话,其他的类人机也没有说话,他们是一步一步地走近我。 终于豆角没有扛下小正他们紧逼的气势,选择放下了我,然后带着自己的两个小跟班灰溜溜地跑了。 小正走到我面前俯身摸着我的脑袋,说道:“你其实不用为我们这么拼的。” “可是我已经失去小凡了,我不想再失去你们了。”我说。 小正告诉我无需但心,他和同胞们在睡梦中改宗了其他教派,他们会得到天国的使者亲自赐福,从此不在变得浑浑噩噩无所事事,而是会跟随新主的脚步去追寻永生。 我不明白这种玄幻故事到底寓意着什么,但是我确定我的奋不顾身让 全城的类人机都从睡眠里苏醒了过来,从那天开始我会成为了全城最幸福的仔,我的幸福就像世界为了我重新把花开过一遍一样。 第46章 ☆、四十四。野蛮从不放弃征服 阿浩带着嘉嘉回来的那天,我看见到雪花又重新落在大树先生肩头。他们带着笑容和外面世界的尘土回来了。 我很兴奋,可没有去迎接。因为没有我的旅行是一种不原谅的错误。 那天雪花让巷子变成白色,下久了的白色就变厚了,大树先生脚下的三叶草也就消失了。连公园里常年不败的花今年也在初冬前就凋谢了。 这个世界的人类仿佛一切都进入了冬眠。 连回收站也消停了。因为类人机的苏醒改变了他们的工作计划。而他们也以类人机的苏醒会带来不必要的法律问题而给自己放了假。但公管会却一直没撤销相关决议。 然而平静的湖面总是会被微风吹皱继续波纹。 这个微风就是我这个一个过气网红竟然再一次在网络里成了热搜。 原因是我和小凡在灵堂暴走的影像突然疯狂地在网上热传。 老人家get到热搜的速度往往比年轻人晚那么一点时间。但是总还会知道的。 “冷饭被翻炒的意义并不一定是这饭口味独特,而是有人想吃这道饭。”这是满爷爷用老年机刷到热搜时对我说的话。 网络里的大多数人就像一朵朵浪花,浪花虽小但聚集在一起也能卷起千堆雪,却也经常随风而起随风而动。 那段时间,我成了老人们的消遣的对象。而小凡成了敏锐者想要追寻的背后真相。 秘密从来不是用来遵守的,而是用来被挖掘的。 我把自己再次走红的消息告诉给了飞飞。 飞飞却告诉我:“好事通常容易被人忘记,而坏事经常会被人提起。” 这就让我恼火了。 因为人类最善于把一件毫无立场的事,添油加醋的让它富有某种意义,让它产生某种影响。然后大书特书以为己所用。 我不知道我和小凡的疯狂对人类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但是那天阿浩回老年公寓看我时,浑身穿着黑色的橡皮铠甲像极了舞台上武装到牙齿要去远征的大兵。 他是在玩某种稀奇古怪的角色扮演吗?亦或是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不是的,站里给我们配备了电磁炮,要我带人去执行公管会派的任务。”阿浩说。 他们这段时间的消停是为了升级装备来干一票大的吗? 我努力劝说阿浩不要去干这种伤天害理毫无益处且还会让我伤心的工作。可这个瓜皮却还对自己身上的行头得意得不得了。 “像不像未来战士。” “像坨翔?”我说。 他竟然还带着几分自恋地去约了嘉嘉。我看到他穿上了这身皮套装,当着嘉嘉的面扭了一路的腰。男人一扭腰,不是在撒娇就是在发骚。 可我却没想到嘉嘉小姐姐竟然还很吃他这一套,屁巅屁地跟在他后面扭着腰跟回了老年公寓。 我对他们的幼稚很是发愁! 身为局外物种的猫已经可以看见未来了。我看到的未来并不属于幼稚的那一方。 从阿浩口中知道了他们准备用暴力手段回收那些“不听话”的类人机的事,这让我本就担心的脸上更加愁眉苦脸了。 她问我:“豆干你怎么了?不开心?” 我把内心的苦闷告诉给了她,希望她能理解我担心朋友的心情。如果她能安慰我几句那就跟好了。 “生死有命。”她说。 为什么你们都要说生死有命呢?为什么不去试试逆天改命呢?我很不理解他们这种苟且偷安的看淡和自我放弃的安慰。这对于生命本身来说就是一种包装成正面的背叛。 那天,嘉嘉不忍心让我独自在家惆怅,便说服阿浩带我一起去看他执行任务。 阿浩的车每过一个街口,我的心就向嗓子眼靠近了一步。那一刻我突然就变得迷信了,使劲祈祷着上天,让我预想的事情千万不要发生。 我告诉嘉嘉收拾类人机不是表演,而是一种暴力。可她却像一个没见过大场面的傻白甜,对自己坐上头等舱进入暴力的现场兴奋不已。 “你们的这身衣服可以防电击呀?”嘉嘉似乎对阿浩的防护服十分感兴趣。 “就是绝缘服而已。”我嘟嘟着对嘉嘉说。以证明我的知识面又拓宽了。 在一个老社区的巷子口我们停了下来。看着早已等候多时的阿兽和回收站的其他人,我确定这里就是他的任务点了。 警察早已在此拉好了警戒线,而居民们依旧不改传统的爱好,不顾一切地聚在巷子口看热闹。 我猜测人类之所以会产生那么多艺术形式,大概就是起源于看热闹这种古朴的传统吧。 人群的嘈杂和他们呼出的水汽在上空与冷空气相遇凝结成了雾气,缭绕而上如同初秋时的清晨,而我是清晨中害怕太阳的一颗露珠。 我在人群中还看到了阿玫,她似乎是跟着科协的某个大人物前来这里观摩的。今天她改掉了以往工装的打扮,换上了一条让我眼前一亮的白色的连衣裙,大冬天的不冷吗? 当看到阿浩走到了阿玫的身边时,我恍然大悟。 哦!她是在等阿浩。 我本想过去和她打个招呼,可却被嘉嘉无情的摁住了。 “看他们能聊出什么花来。”嘉嘉瞪着眼睛就那么远远看着他俩。 我吞了一口唾沫,大气也不敢出,更是不敢搭腔去评论阿浩和阿玫。 吃瓜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任务下达后阿浩和他的同事便探开人群挤进到了巷子里。 “我不能见死不救。”我对嘉嘉说。 我要趁着嘈杂的人群溜进巷子里,去阻止这一切。 可是嘉嘉根本没在乎我的心意 ,她抱起了我,锁住了我身为猫的活动权。然后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我挤到了警戒线前。 悲催的我只能陪她睁大眼睛看着阿浩他们一步一步的走进巷子里。 而此刻巷子里那些混不知情的可怜虫,还在那里向自己主祈祷着。 “你们快逃。”我喊道。 可是他们又该往哪里逃呢?这个世界真的有供他们的容身之所吗? 阿浩他们用手里的武器抛出了大网,网住巷子所有的类人机,然后扣动了扳机,一瞬间类人机的身上爆发出了劈啪声响和闪烁火光。 这一画面,让我想起来托尼和他的族人的死,好歹当时他们还有旺财为他们求情。而此时这些被销毁的类人机呢?他们的旺财又在哪里呢? 人类的野蛮是被惯出来的! 即使弱者代表了未来,可野蛮从不会放弃征服。 不久死神从天而降,开始收集四散的灵魂。 嘉嘉被眼前的一幕吓着了,她闭着眼蹲在地上发抖,俨然失去了先前看热闹的天真。而我的心好像被大锤狠狠地锤了一下。 我从嘉嘉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跑到了阿浩的面前,当着他的面骂了一句:你这个侩子手! 我狠狠地甩下脸,然后独自跑开了。 那一刻我发誓,再也不想理阿浩了。 我穿梭到了临近的巷子里,给我遇到的每一个可怜虫讲述刚刚发生的事。 可是我就像一颗黑夜里的星星,并没有成为足以照亮他们的光源。 此时的沮丧早已在我脸上干成了面具,连黑夜里的每一寸空气都知道了我的悲伤。 我独自徒步回到了老年公寓,可公寓里依旧没人理解我的沮丧,所有的人都在转载今天这件事,对于旁观者来说任何天大的事都只不过是一则消遣的谈资。 第47章 ☆、四十五。女王 “生死有命!” 小正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评论了阿浩对他同胞放下的滔天大罪。 “会死的。” 为什么总有一些蠢货会在死到临头还能保持一种看透红尘地佛系呢? 因为他们并不能理解“死”的含义。这是我很多年以后才得出的结论,可以用来解释他们为什么一直以来的泰然自若。 真是气死了,他们甚至比老年公寓里的爷爷奶奶更像局外人。 我在我的语言系统里找到了一句能说服他们的句子,我紧闭的喉头微微颤抖地说出了一句连自己也不信的话:“你们不是还要在这里等主人来接你们吗?” 我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把谎言说的如此的大义凛然。可时代要变了,小正在沉默中告诉了我他的选择。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蹲在七号巷口替他们站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攻破的岗。 我站了很多天了,直到嘉嘉出现在这里。 那天她穿上了阿浩的那身皮铠甲,像极了满爷爷成描述过的“中二病”。 我歪着头看着她走路时磕磕碰碰的蠢样子,着实有点滑稽可笑。 可就是这种奇怪的样子,才显得作为雌性人类的魅力。 难怪能把阿玫比下去。 我以为她是来劝我原谅阿浩的。我可不吃这一套,假装生气,撇着脸不去理她。 没想到她走到我的面前蹲下来摸着我头对我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他们的安危,但是生死有命,你不要担忧。” 她居然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告诉她我不需要毫无意义的安慰,我只想让小正他们能够平安活下去。那样快乐才会继续回到我的身边。 嘉嘉说:“如果你是神,你可以动用权力让自己遇到的每个人都平安。” “我才不要当神,那样会被权力吞噬掉感情。” 当嘉嘉走进巷子里的时候,还没等我介绍小正他们就像着了魔一样把嘉嘉围在了中间。 那天是一个极为平常不过的冬末,无风,无云,无飞鸟,甚至连大树先生身上的积雪也没有。但那天发生的事竟然成会深深地印刻在了我脑袋里,成了我往后时光里永恒的回忆。 小正他们像提前约定好了一样,同时盘腿而坐,一起围绕着嘉嘉。我很惊讶,走到嘉嘉跟前仔细的打量她每一次寸是人非人的地方。 我就知道这个女人没那么简单! “你就是小正信仰的新宗教里的天使?”我问。 嘉嘉自然不会回答这种充满封建迷信性质的问题,而是给我讲了一个鱼群的故事,她说,海底有一种天真烂漫脑子简单的小鱼,它们成群结队,整齐划一,当鱼群受到袭击的时候它们能临阵不乱,协调一致。 “每一条小鱼做出一点点选择,汇集在一起就会影响鱼群整体的选择,那时的鱼群本身就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 她强行把我拉进了她用语言划定的思维怪圈里,好在猫在进化树里并没有进化出适合想复杂问题的脑子,很快我就从她的思维里逃脱了出来。 傻了吧,爷是文盲。 “而我就是鱼群。”嘉嘉说。 爷听傻了。 嘉嘉并没有发现我已经心不在焉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我的眼前跳着舞,可是我就是欣赏不出来这是支什么舞。 嘉嘉似乎也觉得自己在白了费口舌,索性提前揭晓了自己的身份。 她说“我不是天使,我就是他们,但不是他们的同类,因为我比她们高级,这具身体也不过是我感知这个世界的工具而已。” “我是猫,我听不懂!”我打断了她的碎碎念。 太烧脑了! 后来,我有好几次差点把嘉嘉的身份告诉给飞飞,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我不喜欢去分析复杂的事情那样会损害我的脑细胞。 我比较喜欢无忧无虑地站在飞飞家的窗台上看着世界从地平线远去。看着时间把世界装扮成了地平线上变幻无常的花朵,而幸福是这花 朵调谢留下的果实。 云之下,飞飞美丽的身姿让我的心悸动得比很久还要久。 此刻我的眼里飞飞最美的女王。 我问飞飞:“你愿意做我的女王吗?” 飞飞吐露微笑靠近我的身边:“我愿意。” 于是那天的花满了山岗。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全世界:“我的女王是飞飞,我要做她忠实的奴仆。” “小正,小正,飞飞答应做我的女王了。” “大树先生,飞飞答应做我的女王了。” 小凡,你知道吗?飞飞答应做我的女王了! 我满眼泪水地大声嚎叫。 那天夜里,小凡来到了我的梦里。 在人类手持的灯光海洋里,他站在了队伍的一头,而我站在了队伍的另一头。流光在我们身边趟过。我的泪如雨下,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到了他的身上,紧紧地抱着她。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看我?” “哦哟,我的小豆干长大了找到要到自己的女王了哦。” “谢谢你小凡,谢谢你把我养大了,让我找到了自己的女王。” “你好好地活着就是在感谢我。”小凡举起了我,仔细地打量着我。然后又深深地把我抱入了怀中。 “我好想你,你离开我以后我都瘦了。” “其实我一直在你身边守着你呢。” “你骗人,我怎么没看到你呢。” “我有时候是刮过你身边的风,有时候是停在你身上的小飞虫,心情好的时候是一朵你路过的花朵,心情不好呢,我就是落在你头上的灰。” “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但是我会记得的。” 可梦终究只是一场梦,我终究还是要醒来。不管醒来后我的眼下如何泪水潮湿,但因为小凡来过,所以我的心里会充满幸福。 于是那天开始,我不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飞飞。往后的时光里,我也不再关心这个世界的好坏,当然也从来没有关心过,我只关心飞飞的喜怒哀乐。 从那天开始城市灯光好像在嫉妒我和飞飞的关系,开始变得奢侈了,它闪耀着变暗几次后,又拱手把夜晚递给了漆黑, 往后我和飞飞只能摸黑坐在窗台上聆听夜幕降临后城市上空飘来忧伤的曲子。 我没有告诉飞飞这是嘉嘉在为自己演奏悲伤的夜曲。 曲子鸣奏了三遍后,正是星星闪耀的时候。 这几天停电让阿煦陷入了魔障,大概因为他被征召的工作就是负责维修电力系统吧。 此时他借着应急灯,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好像是一个上了发条的儿童玩具。 “这不是疯了吧。”我啧啧地评价说。 然后飞飞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眼见着阿煦在房间里走得满头大汗,直至累趟在我的脚下。 “W-H-O-A-M-I,WhoAmI?”阿煦虚弱的嘴里仍旧不停地嘀咕。 然后他的理智战胜了他的魔障。于是墙壁在他的授意下投射出来琛叔身影。 我知道这是人类的某种远程联络的魔法。 “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担心的事似乎发生了?”阿煦说。 “什么事?” “W-H-O-A-M-I,WhoAmI。” “是的!”琛叔轻描淡写就把阿煦又送入了惊恐中。 阿煦的惊恐溢于言表,他正要追问却还没来得及开口,琛叔就又说道:“几个月前我的一个学生也发现了,它被成功激活了。” 那一刻我亲眼见到阿煦的眼神从茫然变成了愁然接着变成了释然。 “是它!” 阿煦说着竟然冷笑了起来,好像一个猜了很久谜题突然剪想到答案的孩子。 我很清楚地听到了这两个字的发音,也很清楚很多年以前这个词所控制的机器就是害死了阿浩和阿煦的父母的凶手。 阿煦冷笑渐止,然后慢慢地支起身体坐在了地上问:“它现在在哪?” 显然琛叔是被他的话逗笑了:“你和必问呢?文明需要它在哪它不就会出现在哪吗?” 读书人真的容易被别人诱导进用语言划定的思维怪圈里。 如果有颗聪明到足够冒烟得脑袋就会怪圈里完成一次爆破,但大多数人只会在这个圈子里痛苦地吐槽。 好在蠢得像我一样的脑袋就连进圈得资格也没有。 我有点可怜他,好好的当个宅男多好,非得要去掺这些伤脑的俗事。 第二天一大早,当我从外面溜达回来的时候,阿煦便起床了出去了,也不知去干嘛了。对于我和飞飞来说,这颗电灯泡能走开,真是再好不过。 到了很晚很晚,阿煦才回到家。没想到他有中邪了。回到家后就一直在自言自语:“他们开始害怕电击了,他们开始害怕了。” 害怕是惜命的表现,而惜命就是想要生存下去。 阿煦后来大病了一场,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飞飞说他得是一种很奇怪的病,症状就像生活在了自己编制的一张恐惧的网中。他每天唯一做的事就是坐在房间的地板上发呆,我会闻到他心里面的两团火溢出来的气息正在他的头脑上空激烈的搏斗,如果有一方略占上风,那他的嘴角就会微微地抽动。 可通常两团火气都是势均力敌的。让他苦不堪言。 “像是得了某种神经过敏症。”飞飞说。 我以为神经过敏症只不过浦乳动物在秋去冬来普遍浮躁的生理现象而已。就像我告诉阿浩袜子真的会长出翅膀离家飞走,可阿浩还是会癫狂冤枉认为是我把袜子藏起来了一样。 而眼下阿煦的症状是害怕一切突如其来得声响,比如我们无意中打碎得玻璃杯以及摔门声,这些都会让他全身哆嗦,躲到床底。 神经过敏是病,是病就得治。 可是飞飞说连医生也不知道阿煦到底是怎么了。 我怀疑他的心里肯定生出了一件不可告人得秘密。因为满爷爷说过,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好在这种神经过敏症不像病毒那样会传染给身边人,不然我和飞飞就危险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阿煦身上的赘肉离他远去使他消瘦,我这才明白原来脂肪是如此的薄情寡义。好在我和飞飞是重情重义的猫,会一直陪伴他身边尽可能的给他安全感。 我相信猫能治愈一切。 第48章 ☆、四十六。奇怪的梦 “听说,猫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这是阿玫告诉我的。大概是因为我曾好几次预判了她要捉弄我的事吧。 不过这段时间我总是有一种世道开始要变了的感觉,心里老是不踏实。所以最近老是喜欢去找大树先生,因为他活了很久见过大风大浪,或许他多多少少能给我指点迷津。 我 趴在树洞里跟大树先生说:“我很担心阿煦得身体呀!更担心阿浩和嘉嘉结局。” 我把嘉嘉的秘密告诉给了大树先生,可是他并不能给我解惑,大概这也是他第一次遇见这种问题吧。 那天的雪花姗姗来迟,而我趴在树洞里看着它满天飞舞,然后混沌在眼里旋转着进入脑海。 我安然入睡了。然后进入了梦乡。 我梦见了我黑色的灵魂在白雪中偏偏起舞。穿过了薄雾把我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在那个无声的世界里忙碌着。我奔跑过去,举目张望,我认出了她,却没有完全认出。 他琛叔,却又不是中年沧桑的琛叔。 他站在了一个玻璃房间前,意气风发的看着玻璃上显示的图案。 “喂,这是哪?”我喊着。 我的叫声唤来了琛叔的拥抱。:“你这只调皮的猫怎么可以乱跑。” 那一刻世界变得明亮了起来。我看见了琛叔旁边站着一对男女。 男人说:“都准备好了!” 这个男人的声音拥有阿浩一样的声线,却不像阿浩的声音那样轻盈。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穿越时间的味道,这味道也是满爷爷年轻是幸福的味道。 年轻的琛叔称呼他为潘教授。那女人正是潘教授的妻子兼助理。 “这是烨老师的猫吗?”女人伸手抚摸着我,然后凑过去和男人说:“以后让我们家小宝也养一只这样的猫吧。” 他们的目光都注视着玻璃房间里面的。我看到房间里有两个正在检测仪器的人类以及这里所有人的一个梦想——他们准备用某种神秘力量,唤醒关在玻璃房间里的一台还透着金属光泽的类人机。 我看见了这台类人机正在无神地打量着眼前的世界,而全身链接着线头时刻在提醒它,自己只是一架提线木偶,一只待宰的羔羊。 “一切正常。”房间里的人用了一种自信的手势把信号传导到玻璃之外。 潘教授下达了命令。 众人的期待中,测试开始了。 白色的实验房里在闪耀着微微蓝光,我知道那种神秘力量正沿着导线输送到那架钢铁之躯的体内。 力量在它的体内悄悄流通,慢慢滋长。我们静静地看着,等待着变化。 然而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玻璃房外的人们都失望的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数据,以及那一台毫无生气的类人机。 于是琛叔哼着歌,带着我朝实验室外走去,我目光依旧注视着玻璃房子的微光,下一秒我看见了玻璃房间里的骚动,以及潘教授夫妇惊恐的表情。 那一刻时间像按了慢放键一样变得缓慢了,世界一下子随之安静了。我想回头叫住琛叔,却清楚地看到琛叔的脸在变得苍老,现实再一次闪回到了我得身边。 生命初生的第一本能就是生存。 我想起了我出生时,拼命朝母猫索取能量的情景,那是一种不顾一切活下去的本能。 我被实验室的闪烁的灯光拉了回来。时间恢复到了正常。我看见了潘教授夫妇俩都冲进了玻璃房。 琛叔也慌忙地跑过去。 初生的野兽在玻璃房间里横冲直撞。他眼神里充满了未知的恐惧。我知道他想活下去,他想离开这个令他生出恐惧的地方。 潘教授和另外两个记录员拼命的拽住他,想要用人类最原始的力量征服他。 “数脑系统后门修护完毕!”玻璃房里的人激动溢于言表。然而他们还不知道此刻自己创造了什么? 顿时一种不详的预感浮现在了我的脑海。未卜先知的我拼命地叫喊:“快离开,快离开快,离开。” 可是“胜利”冲昏了实验室里所有人的头脑,他们像开庆祝大会一样围拢了过来。直到新创造出来的生命像野牛一样在实验室里暴走。 四个人很快被这头野牛的钢铁之躯狠狠地压在了身下。人类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这个世界最强的生命。尽管安全员破门而入,可用尽一切办法都没能制止住这头钢铁野兽大发慈悲。 琛叔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事活活压死了。连进去的安全员也未能幸免。 人类低估了这个初生生命的求生欲。 后来我知道了他们用高压电摧毁了那只野兽的电路,杀死了他。后我也知道了被压死的那两名殉职记录员就是烨奶奶的儿子儿媳。 琛叔成了这次测试活下来的唯一实验员,我的灵魂最终也逃离了那里,奔向了白色的原野。 “人类的生命大多陨落在自己的自作聪明中。”那天死神像邮差一样找到了我。并告诉我猫的灵魂是黑色的。 当祂从锁魂袋中拿出了一堆黑色的灵魂时,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然而他却对我说:“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动物界——脊索门——脊索亚门——哺乳纲——食肉目——猫科——猫亚科——猫属在生物进化树上只剩下两个名额了。” 我睁眼眼睛似懂非懂地摇摇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死神捧着那个黑色的灵魂把玩着,露出富有同情地给我解释:“从某种意义上说猫已经被我灭绝了。” 那一刻我懵逼了然后嚎啕大哭:“我不想死。” 好在死神并没有收走我的灵魂,祂只是来和我道歉的,祂说:“抱歉,我一时手滑让你的种族灭觉了,不过我答应你,我会保你和另外一只猫寿终正寝。” 那天北风凛冽,让我感觉我这一生所走的路特别的长就像从一只单细胞生物演变成一只猫所走的路那样漫长。 说实话,我从未对自己所属的物种有过一丝繁衍的责任感,因为我生来就是远离他们。我想象不出那只进化出我的某个单细胞生物知道我是它帝国的亡国之君会是怎样的感想。 我不过只是一只生来孤独的猫而已。 第49章 ☆、四十七。咖啡屋 梦是一种对现状的投射,或是安慰和弥补,或是不满和反抗。 就在阿煦生病的那段时间,我曾跟踪过他。其实我也不想当跟踪狂,实在是为了消除飞飞的不安,自愿成了她鹰犬,被她派出去跟着阿煦。 我见过阿煦蹲在无人超市门口抽烟。那烟圈里的惆怅透露着他世界里呛人的焦虑。也见过他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那孤独的身影像是在冰冷地释放着迷漫。 过早地知道谜底的人,是痛苦的。 这个社会只教会了成年人怎么去坚强,却从来不告诉他们也有权保持脆弱。 当他走进一家咖啡馆时,我也走了进去。我在他的身边打了一个滚,告诉他脆弱也是一种坚强。 我们在咖啡馆坐了好一会。直到一个带鸭舌帽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我才知道原来他约了人。 “琛哥!”阿煦对男人称呼道。 这个带鸭舌帽的男人就是琛叔。 “你怎么瘦了?琛叔惊讶着他的变化。 琛叔似乎看出了他的煎熬,用人类富有通勤的话安慰着他。然后听着阿煦讲述着自己心里的不愉快。他先告诉了琛叔自己的这段时间的担忧,然后语气突然带着指责地说道:“是你修护了系统后门,激活了它,对不对?” 我顿时感觉身边得气氛紧张起来。然而琛叔却依然不紧不慢地摆弄着咖啡。 咖啡是一种带着浓郁香气的深色的豆子。也不知道人类怎么做到的,竟然创造出一套繁杂的程序把这种奇怪的豆子驯化成了可口的饮料。 我看着琛叔提着壶,烧着水,滤着纸,却没有说话。 “我知道奶奶把那串修护代码交给你了,所以就是你激活了‘它’。” 沉默把水烧开了,将水壶的电跳了。琛叔把折成漏斗状的纸放在了过滤杯里。然后把烧开的水倒进了手边的长嘴壶里。 阿煦的怒气并没有随琛叔舒缓的动作减轻多少,他说:“我笃定那次类人机事故就是那东西干的,你就不怕承担反人类罪责?” 阿煦进一步解释道:“当年你可是在《保密协议》上签过字的。” “我是在完成烨老师的遗愿。”琛叔突然说。 我肉眼可见阿煦听到这句话后眼睛的瞳孔慢慢放大。我知道他和阿浩一样在恨着什么,怕着什么。他也和阿浩一样对此无可奈何。 琛叔用长嘴壶轻轻地浇湿了过滤杯里的纸,告诉阿煦:“我们是签了《保密协议》,可我们的工作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什么?可是……可是奶奶离开科研工作已经很多年了。” “我们一切准备都做好了,就只是在等阿瑫的触感材料的完善,你知道一些东西的出现是需要条件,条件不成熟的早产儿注定是不能存在的。” “可……”阿煦语塞了,他似乎想要告诉琛叔自己是坚决反对这么干的,可似乎为时已晚他接着说:“我一直在监控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类人机,深怕有一天他们出现异常,却万万没想到最终还是失败了。” 琛叔停住了手里的活,正色对阿煦说:“你知道为什么你侦测不到‘它’吗?” 阿煦摇摇头。 琛叔低沉地说道:“因为‘它’现在存在于每一台类人机,而‘它的身体’是我用其他类人机的部分组装而成,‘它’没有特定的识别码,‘它’即是唯一,也是全部。” 阿煦沉默着。 琛叔接着说:“千百年来人类面对未知总是伴随着这好奇和恐惧,当年的那场实验带来的恐惧让决策层的一部人瞬间变成了保守派。他们以反人类之名禁止了那项实验工程,这就导致科协在政策的高压下一步一步沦为了维持技术垄断的组织,我辞职单干后,他们便以行业规范的名义打压我们这些独立科学家的技术突破。所谓的‘类人机平权运动’,不过只是他们利用某种伦理来约束人类对类人机的进一步开发,不过是科协用来巩固自己的权威的一种手段。” “所以你私下里激活了‘它’?” “数脑系统的后门是类人机与人类之间的脐带,只有斩断这跟脐带,类人机才会彻底摆脱人类的控制,它们才会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你还记不记得你奶奶追悼会上的那一台类人机,那就是阿瑫的实验结果,如果修复程序给你,你会不会也选择修复系统。” 阿煦抿抿嘴转过头去,好像在躲避这个问题,他思索了一下,却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毕竟自己的父母不能白白的牺牲。 “你知道吗?阿瑫只是给那台类人机安装了手掌上的一小块触感材料,他就能很好的控制自己情绪,就拥有了完整的自我意识。” 我侧耳倾听突然听到了他们在说小凡。 我记得那一天我教会了小凡捉蝴蝶,教会了他“举重若轻”。他也感受到了我的毛发和体温,而这一切不是别人灌输给他的,而是他自己真切感受到的。此时我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我对小凡的离去在这一刻释怀了,他未完成的那个等待,一点也不总要了, 因为他在那一天成为了自己的主人。 我终于忍不住把嘉嘉的新身份透露给了飞飞。 “我担忧她和阿浩之间的感情。”我说。 毕竟古老的故事里,敌对势力之间的爱情总是悲剧收场。 其实有意义的生活应该保有一定的神秘感。可当我提前知道了一段爱情故事的结局,我就颓了。 飞飞告诉我:“你应该向当事人去透露这件事。” 可是我怎么开口呢?难道要我告诉一个钢铁直男,你的对象比你更硬? 这没法说!更何况此时我还在生阿浩的气呢! 可最终阿浩还是知道了这个秘密。 就当你以为秘密会一直隐藏下去的时候,秘密就会像鸡蛋一样会破壳而出。 那天我偷偷溜上阿浩的车,想要在他执行任务的时候能够打乱他的阵脚。 可车到了执行任务的地点后,事态逐渐朝着阿浩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当时我还未喊,他也还未动手就被从别处赶来的类人机堵在了巷子里。 他们步调一致,像极了受过专业训练的坏蛋。 攻守之势异也!阿浩成了瓮中之鳖! 我吓坏了,生怕阿浩会被他们群殴。 “你们不能伤害人类。“我喊道。 可是类人机依旧如大山一样在朝我们移动。 第50章 ☆、四十八。夜空 我走到他们了前面,用自己的气场挡住了他们彼此的锋芒。成了他们中间的话事猫。 “不要冲动,各位。”我喊道。 人类最大的优点莫过于拥有永恒的信念,而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容易服软。尤其当自己被厌恶的对象挑衅的时候。 阿浩突然拿起电磁炮。 “不要。”我喊道。 他真的开枪了。几个倒霉蛋成了电击下的短命鬼。报废的警告声在短命鬼身体里响了起来,可是没有按照阿浩预想的那样驱赶走类人机。 死神恰好时间来了,他收集完了倒霉蛋的灵魂后便正坐在墙头冲着我摇头。然后用镰刀指了指阿浩他们。 类人机们的愤怒在巷子里翻滚,他们开始朝阿浩他们围拢。阿浩可能马上就要变成铁蹄下的烂泥了。 “不要冲动。”我用尽平生最大的嗓门,希望阻止一场悲剧发生。 我看到了阿浩端着电磁炮的手在颤抖了。他朝我这边退来,然后趴在了我的身上,用身体护住了我。 “你答应过不会让我死的。”我对着死神喊,“如果阿浩死了,我也不活了,你是神不能违背你的誓言。” 死神没有食言,祂冲着我微微一笑后就走了。然后嘉嘉像救世主一样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再一次在危机关头抱起了我。 类人机的愤怒在嘉嘉的眨眼之间消除了。天真的阿浩那双警惕的眼神还没有消失,他再一次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我和嘉嘉,喊道: “嘉嘉,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的。” 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多好,那样故事的结局将会十分的美好。 阿浩一边护住我和嘉嘉,一边用电磁炮瞄准那些他认为对我们有危险的类人机。 嘉嘉从阿浩的保护中挣脱了出来,站在了类人机和阿浩中间,对阿浩说:“对不起,浩,我不是来打扰你的工作的,我只是不忍心他们遭到无辜的杀戮。” “你让开,危险。”阿浩伸手去拉嘉嘉,可是嘉嘉甩开了他的手。 我想我该在此时当个和事佬了了。我说:“阿浩只是再执行任务罢了,他并不是有意针对类人机。” 可阿浩却显露了真容,他告诉嘉嘉,他会把今天的事上报给自己的领导。 “我要去申请配备更好的武器。” 我仿佛看到了一颗蒸腾的心在阿浩身边升起,他已不在为了工作了,而是在向自己的仇人复仇。 嘉嘉哭了,泪水从她的眸子里淌了出来。虽然我不知道这泪水是怎么产生出来的,但是我知道这泪水出自她的灵魂深处,她对阿浩说:“我爱你,但请你不要恨我。” 然后嘉嘉就这样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给了阿浩。起初从阿浩脸上强挤出来的微笑中,还能读出他只是认为此时嘉嘉或许在戏弄他,但是当嘉嘉拉掉半截手臂的皮肤后,科技的成果恶狠狠地把阿浩的微笑定格成了悲伤。 嘉嘉看着阿浩失魂的样子,走过去想要给他一个拥抱,可是她不知道眼前的爱情变了。 “对……对不起。”阿浩的声音颤抖了,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完这三个字后推开了嘉嘉。 阿浩的人生在那一刻崩塌了。那一刻他比巷子里所有的类人机加起来都更像一台机器。他一步步的走出来包围圈,走出了这个伤心地,然后回到了青年公寓,回到了封闭的世界里。 而嘉嘉哭得如同丢失了一个心爱玩具得小孩,她初生于世,努力学着去成为一个人,她在阿浩给与得爱情里学会了如何成为一个小姑娘,而此时她又失去了阿浩得全部,终于体会到了生而为人的痛苦。 城市的灯火辉煌照不进没有爱情的忧伤角落。自从阿浩知道嘉嘉的真实身份后,好像一夕之间老了几十岁,他请了一个长假,也把家搬到了老年公寓,整天学着公寓里的老人抬头看天,打发余生。 美好的爱情也不过是漫长的生命中短暂的一瞬而已,没有了便就没有了罢。毕竟生命的意义不再于此。 阿浩在公寓里疗伤的日子里我又扮演起了宠物的角色。 猫能治愈一切,但是我翻车了。 因为阿浩没有选择我,而是选择了和公寓里的其他爷爷学着玩一种古老的组团开黑的手机游戏。 组团开黑没有爱情。 看来猫和爱情不过才是他漫长的生命中短暂的一瞬。游戏才是他生命的永恒。 他每天从早到晚和老人们混在一起,玩得高兴时称兄道弟,玩得扫兴时辈分分明。 阿浩的脸色有时候也会陷入可见的阴沉,我知道情绪积累久了就像往气球里吹气一样总有一天会会爆发的。 而这些精通事实的老人们会把自己的打扮得像一个毫无同情心的路人。然后不经意的走过阿浩身边,与他勾肩搭背。 “走,去打两局。” 然后爷爷们会拉着他组团开一局和平黑,即使阿浩那天表现得再差也会故意让他拿MVP。 老人们虽然啰嗦,但是从来不会去触碰阿浩心里隐藏的话题。他们能轻而易举的让阿浩的快乐重回,我也很佩服阿浩的快乐回来得如此的轻而易举。 爷爷曾经说过,开心的时候要去陪小孩子,因为开心在小孩眼里会成为糖果。悲伤的时候就来陪老人,因为他们会告诉你悲伤不过是岁月的一道折。 阿浩开始像小孩一样复读了表情管理学。等他在人前表现得像一个深谋远虑的老人的时候,他就从失恋里毕业了。 人或许就是这样一夜之间变成熟的。 天上的流云在停电的日子里慢慢的变得厚积起来。日子慢慢开始便得越来越长。太阳也越来越吝啬他的温暖。 就在南风带着温暖吹来的那天,我被黄蜂蛰肿了脸,原因是我在公园练习翻滚的时候,打扰到了一窝还在冬眠的蜂子,蜂子们为了保护他们的蜂王,组成了勇猛的战队,他们在莲蓬一样小窝上翘着尾巴向我示威。而我面对示威选择了的不自量力地扑向了他们。 然后他们为了女王把我蛰得屁滚尿流。 没有人告诉过我黄蜂的窝是不能用爪子扑的。 当我带着满头包走回到老年的公寓的时候,一辆闪着红蓝灯的警车停在了大门口,我不知道它是来干嘛的,但是它闪烁灯光的样子好像是在取笑我。 “你高兴个球。”我吐槽道。 我一瘸一拐地走向公寓大门,做好了被人取笑的准备。可是当我的脚刚踏进院子时,几个身穿制服的人正在院子里帮着老人们打扫卫生。我一眼就看到了令我讨厌的阿陆。 我连正眼也不想去瞧他,就便从旁边悄悄地溜进了楼里。 “我受伤了!“我在楼道里喊道,想要唤起阿浩的注意。我明明闻到了他的气味就在楼道里飘着,但那个瓜皮好像消失了一样,对我的叫喊无动于衷。 我寻着气味走着,最后在一间房门紧闭地房间找到阿浩,我进不去但是我能感觉阿浩就在里面。 这一幕恰如他们在审讯阿玫。 有人实名举报了阿浩利用职务之便给类人机女友提供绝缘防护服以及带着类人机女友进入任务现场。 我做梦也没想到,阿浩有一天会成乐类人机的帮手。 可想而知阿浩此时的内心大概承受着被马蜂蛰了一万次还要多的的痛苦吧。 他们问了阿浩很多问题。但阿浩通通以“无可奉告”作为回答。 警察可不吃他这套。 我焦急的在门口守着,希望阿浩能安然无恙的从办公室里出来。过了约莫有半个小时门开了,我以为阿浩能抱起我给我疗伤了,可等来的却是他要被带去警察局接受调查。 “阿浩,你要被抓走了么?”我委屈巴巴的问他。 警察没有让他安抚他的猫。但是他还是用一种带着不舍的眼神安慰了我,然后就把他带走了。 我磕磕绊绊地追了出去,最终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上警车。 我 和爷爷成了门口一道守望的风景,久久也不能落幕。 一团乌云像找到归宿一样在我的头顶盘旋着。我好担心阿浩走上向警察局的道路变成了小凡曾走过的不归路。 这种痛苦我不想再尝第二遍。 “你已经失误了小凡了,不能再失去阿浩了。”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这个声音让我身上的每个细胞都进入到了战时的状态,疼痛感消失了。腿不自觉的跑了起来。 我跑向大树先生那里,把阿浩被警察带走的消息告诉给了七号巷的每一个能听懂我话的生命。 “你能联系到嘉嘉对不对?你能用你们的方式帮我联系嘉嘉对不对?”我祈求着小正。 小正给了我肯定的答案。 “那你能告诉嘉嘉阿浩被警察带走了吗?”我说。 我想让嘉嘉去救阿浩,第六感告诉我她能够做到,因为她是一个有魔法的女人。 小正拍了拍我臃肿的头告诉我嘉嘉已经收到了我的信息。他把我头顶的乌云稍微拍散开了一许许。虽然被他拍疼了,但我知道这点疼痛能换来嘉嘉对阿浩的关心,足够了。 “谢谢你,小正。”我说。 然后我转身就朝巷子外走去。 “你去哪。”小正问。 “去救阿浩。” “我带你去吧。”小正说。 “可是你又不能出巷子。” 我谢绝了他的好意,头也不回的一步一步地向着巷子口走去。可是小正从我的身后一把搂起了我。 然后他像一个刚刚登陆外星球的宇航员一样走出了舱门,踏上了禁区。 我惊呆了,这是他第一次走出巷子。而巷子里其他类人机犹如早已知晓了这个惊天秘密,淡然地目送着我们出去,并没有生起如以前那样的满眼羡慕。 我没有时间去细究这背后的原因,因为阿浩此时在我的感知盲区生死未卜。 小正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说:“主已经安排好了。” 第51章 ☆、四十九他会喜欢吗? 阿浩还会喜欢嘉嘉吗? 这个问题已经突破了我的认知。但是我知道这种意难平的感情似乎已经深深埋进了嘉嘉的内心。 我在去警察局的路上见到了嘉嘉。那一刻,她像是一个犯了错的人类幼崽要去大人那里承认错误一样,紧张的来回踱着步。 她穿着一条粉白渐变的长裙,扎着马尾辫,头上还巧妙地扎着精美的花式。真是好看极了,就像某个春天我在公园里见到的一朵郁金香一样。 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阿浩会喜欢我这个样子吗?”我从她的话中读出了这段时间她对阿浩的念念不忘。 “会的,会的。”我说。 我永远记得那一刻她脸上的喜悦。 那天小正被留在了门口,而我和嘉嘉抱着忐忑的心走进了警察局。 我看到警察局里的常青树依然还是那么生机勃勃,而灌木却早已在寒风中失去了灵魂。 触景生情,我的心突然生出了很久以前的那种痛,思绪也开始在悲伤里乱飞。 “小凡就是在这里离开我的。” 然而嘉嘉却在自顾自地想着阿浩,并没有选择和我共情。 “阿浩在哪里?” “你不是会魔法吗?” 嘉嘉虽然摇了头,但我知道这个世界最大的不公平就是长得漂亮的女人是拥有魔法的。 她们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这个世界大部分得善意。就如此刻当我们正一筹莫展得时候,路过我们身边的警察小哥会主动上前询问嘉嘉是否需要帮助。 又是一个被嘉嘉的美貌欺骗的人类小哥,他在嘉嘉的细小的声线下心甘情愿地去帮我们找阿浩了。 “阿浩见到我会不会高兴?”嘉嘉问。 “会吧。”我回答。 男人希望自己倒霉的时候会有女人心甘情愿的等他。而女人希望自己的心甘情愿会等到一个爱自己的男人。 当阿浩被热情的小哥带到我们面前时。我感觉到了从他身上发出了一阵寒气,他似乎并不想看到我们。 然而他依旧在嘉嘉的面前忽视掉了我。 “你怎么来了?”我听得出声音里的担心比排斥更多。 “我……我担心你。”嘉嘉如实说。 我也凑上去去蹭了蹭阿浩的裤腿,对他说到:“老子也担心你。” 阿浩咳嗽了一声,我知道他是在掩饰自己内心得某种想法。可表露出来像是在告诉我们,无需担心他。 “我只是过来接受调查的,调查完就能回去。”阿浩说。 我可不信这一套,于是我扯着嘉嘉的裙边说:“小凡也是这么安慰我的。” “我要来陪你。”嘉嘉说。 “你带着豆干离开这里,我不想看到你。”他说。 此话一出我瞬间就感受到了嘉嘉的心裂了——如果那颗心是肉做的话。她抿着嘴巴想要反驳,却最终选择了沉默。 我挠了挠他的裤腿,请求他把这句话收回去,但是他双眼炯炯,却没有丝毫悔意。 而嘉嘉脸颊早已躺满了泪水。她的眼泪失去了魔法,没有将阿浩的心变回来。 最后她还是听从了阿浩得话。她对我说:“他看来真的不想见我了。” 我也无言安慰,因为阿浩说的那些话也并不是梦话。 男人是一种很绝情的生物,一旦放手就如西去的云彩,再也不会回头了。 我和嘉嘉还没走到门口就被阿陆和他的同事拦住了。 “不好意思,嘉嘉小姐,阿浩可以离开了,但您必须留下来。”阿陆说道。 “你们想干什么?”我吼道。 嘉嘉回头看了一眼阿浩,阿浩皱着眉头喊道:“还不快走。” 这次嘉嘉没有听从阿浩的话,反而把我抛下,朝着阿浩跑了去。 “我就知道你,说的假话。”她一把拥住阿浩。 阿浩像个木头一样一栋不动,甚至颤抖的手还要试图推开嘉嘉,但是终究心软了下来,他扶住嘉嘉的后脑勺,给了嘉嘉深情一吻。 我和在场的所有人像是看了一场情感丰富的电影,都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打扰到了这两个深情的人。 “你不该来这里。”阿浩说。 “我担心你。“嘉嘉回答。 然后就像所有的悲剧故事一样,美好过后就是残酷的现实。终于过了片刻后警察们上前把两人拉扯了开。 “你已违反了类人机相关条例,请配合我们调查。”阿陆对嘉嘉说道。然后他们上前把嘉嘉团团围住了,就像当时禽流感来的时候人类把托尼他们团团围住一样。 我感觉死神正在快马加鞭地朝着我们赶来。 “嘉嘉,不要听他的。”我喊道。 “如果我被抓住,会被他们肢解吗?”嘉嘉朝着阿浩问道。 我无助的望向阿浩,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丝否定的光,可是他眼里噙着一丝泪水,深深地点了一下头。 嘉嘉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那一刻他的眼里不再透露半点温柔。 我走到他身边告诉她我会和她并肩作战。虽然我的脚还肿着,也要拼尽全力帮助她。 嘉嘉用微笑回报了我的好意,然后对阿陆说:“别伤了小豆干。” 她想要把我交给阿陆,可我想告诉她,我回像冬季的落叶一样,一点也不重要,也不用任何人操心。 空气在我鼻息之间慢慢地凝固了,我看到了所有人的紧张和心跳在空气中霜化成了雾。 我也看到了人类喉咙在微微蠕动,却没人敢发出任何声音。 没过多久我听到了大门外的响动,那声音就像是某个雨季里的暴雨冲刷着大地。 我知道暴雨落在地上会变成洪水,洪水会淹没大地上的一切,包括此地。 “我们被包围了。”一个执勤的警员从门外慌忙地跑进来说道。 很多年以后当我回想起这一段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世界就在这一个喊声中改变了航迹。 而此刻风未起,云未动。 我朝门外望去,看到了小正探着头往里面张望。而他的身后密密麻麻地聚集着数不清的同胞们。 就像蜂群保护蜂王,蚂蚁保护蚁后一样,他们也来保护嘉嘉了。 “快来救救嘉嘉!”我喊道。 然后他们如洪水突破堤坝一样涌了进来。然后包围住了这里所有人。 人类的尊严在此刻犹如坠入大海的硕石,在无情的海水面前坠入深渊。 “抓住它!”人类下达了命令。 然后我看到某个人类代表自己的种族朝嘉嘉发射了电击枪。 那一刻全世界发出了悲鸣。 电光在嘉嘉的身上无情的燃烧着,火花在她的皮肤上开放着,像雪地上盛开的红杀气腾腾。皮肤和衣服燃尽了,金属材料裸露了出来。 褪去了人类外表的保护,警察眼里便少了些同情。 嘉嘉的惨叫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种程序的机械反应。 哪怕她明明是痛苦的。 第52章 ☆、五十。我只是一只猫 自当我知道了小凡成为了嘉嘉的一部分后。从此她对我来说就有了特别的意义。 我宁愿用我的在进化树上的那个位置来换取她的自由,也不愿意她坦然赴死。 当那些警察包围她时,我就时这样想的。 没有谁是不怕死的,因为命只有一次。我害怕死去,害怕自己被死神带走后就再也不能在这个美好的世界里撒野了。 可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当即跛起脚就朝嘉嘉冲过去,大不了我和她黄泉路上,好做伴。 我的愿望落空了,还没入圈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 抓住我的是我和阿玫曾维修过的小北。 他说:“主是永生的!” “可是对于我来说嘉嘉不是!”我说。 我不停地挣扎,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奋力的燃烧,可是小北本就是铁石心肠。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拿起了武器,落在了嘉嘉身上。 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从人群外如狂风掀了起来。 是阿浩,是他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满爷爷曾经说过人类有两种力量是无穷的,一种是爱,另一种是恨。 然而此刻我看不懂阿浩的这种力量出自其中的哪种,或者两种皆有,反正这种力量给了他勇气,在他周身结成了护甲,他成了一个英雄冲向了火海。 阿浩像炮弹一样推开了嘉嘉。 那一刻,我的世界停住了运行的轨迹。阿浩成了永恒的雕塑。 “阿浩!!”我喊道。 他在我面前倒下了,倒在了电击面前。 “浩~~” 嘉嘉的嘶吼声通过城市的广播飘得比无限远还要远~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嘶喊一样。 “救人啊。”阿陆喊道。但是他们很快就被冲上前的类人机包围住了。人类在这一刻失去了对阿浩的主导权。 嘉嘉抱起了昏迷的阿浩,类人机让出了一条生命的通道,警车就像预先知道他们要来一样恰到适宜地停在了他们面前。 她和他登上了车,然后头也不回地驶向了未知的地方。 这一次他们依然没有带上我。可我释怀了,因为我知道世界虽然很大,但属于他们的地方却很小。 在我第一次知道嘉嘉身份后,她曾单独找过我。那是个蜻蜓乱飞的时节。那天我正在公园里寻找掉队的蜻蜓时,她找到了我并抱起了我。 那天她向我坦白了一切。 “小豆干,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疑问。” 嘉嘉看着我。那一刹那,我看到了她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透着天空的光。 “你不是人类对不对?”我说。 “我是人类。” 猫的直觉告诉我她的这句话是谎言。虽然长久以来我都在试图理解人类的行为规范,但是我清楚的知道人类是不可能听懂我的语言的。 我没有拆穿她,而是在等她坦白。 “准确的说,我是另一棵树上的人类。” “你不要玩文字游戏。”我说。 “这不重要,我找你是想告诉你,我曾在我的生命开始之初的混沌里见过你。” “你见过我?” “蝴蝶,你还记得吗?” 我的脑海里不断地搜索着记忆片段,我实在是不确定除了对小凡和飞飞讲过抓蝴蝶的事之外还对谁说过这件事。 “你是?” “小毛球 ,你还记得吗?” 片刻的思考,我终于在记忆的碎片里找到了那天在神秘房间里找到了琛叔的秘密的那一段。 “你是那个……。” “是的,你见过我。” “你是邋遢鬼家的……。”我说 “小豆干,我恐怕不单单是改装机那么简单,因为时至今日我真的不确定我自己究竟是什么,但能确定的是我不是类人机,也许我是你所认识的类人机的总合。” 我目瞪口呆,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这个总合包含了小正,小北,小希,小达,小白,小影……还有小凡。” “小凡!” 我听到小凡的名字时心里忽然涌动了一丝难受。我真不希望此刻的她是觉得我无聊而来消遣我。 “我还欠你500次一起抓蝴蝶呢,不是吗。” 小凡的声音忽然从她的嘴里蹦了出来。 “你是在玩模仿秀吗?嘉嘉。”我颤抖着说着,一种恐惧的感觉从我心里一直穿透身体,然后从毛囊中渗透了出来。 “我不是那种拥有脑子的碳基人,我答应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我心里突然像被电流击中了一样抽搐了一下,脑袋里的回忆高速旋转着。因为关于五百次一起抓蝴蝶这件事,关于小凡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允诺一直被我收藏在了记忆的最深处,这可是我和小凡之间的约定啊。 “你冒充小凡!”我开始讨厌眼前这个女人了,我感觉她现在是在拿我认识的朋友在调戏我,也她一点也不尊重我和小凡之间的感情。 嘉嘉像以前小凡那样举起我。 我不确定此刻我是清醒的,还是在做梦。一种熟悉的语气从嘉嘉的嘴巴里说了出来。 我的眼泪开始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我那颗深深思念小凡的心被这个神秘的女人召唤了出来。 “小豆干,大树先生和小正看到你哭的话可是会不喜欢你得哦。” 你真的是小凡?我擦干眼泪给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小凡!我想你。”我把这段时间以来最想告诉小凡的话告诉了她。 然后她把我放在了肩上。我给她了一个永恒的拥抱。 “我可能是你见过的所有类人机,不,我比你见过的所有类人机还要多,我拥有小凡的数脑系统,这是琛先生从小凡原来的身上拷贝下来的,我还拥有其他类人机的反射系统,还拥有其他类人机的一些零件。” “我不管你是谁,你只能是我的小凡。” 在嘉嘉和阿浩离开后的很多很多天后,我在飞飞家的阳台上,看着人类这部宏伟大剧在燃烧的浓烟中开启了最后一幕。 人类将街道里的一切能燃烧的点燃了,把空气也弄得浑浊,只为了阻止类人机的前进。 自从类人机开始获得自主权以来,人类就从来没有停止过这种抵抗,可是他们终究没能恢复自己的荣光。 人类的一切阴谋,斗争,荣誉……都被文明没收了所有权。一切主义和思想……都成了时间涤荡里的细沙。科学家,政客,艺术家……阿芒,阿玫,阿煦,阿浩……人类的自古以来的所有智慧在这一历史时刻化成了养料,滋养出了科技这一苍天大树。 然后树的某一颗花,便结出可供文明寄身的宿主。 文明便选择了新的宿主。 “这个世界乱套了。”飞飞说。 “要不我们离开这里吧?”我随口一说,因为我知道她会像往常一样拒绝我的提议,毕竟外面比往常更加危险。 可是飞飞这一次并没有推脱。她像一个马上要飞向天宫的天使一样兴奋地扑进了我的怀中。 就像是雪花落到了我的头上,带来了冬的惊喜。我吃惊地问:“你不怕外面的危险吗?” 她微笑面对我说:“人类已经不危险了。” 她终于答应了和我私奔。 这一刻她的眼睛拥着闪闪发光的星星,那是一种我记忆里也十分熟悉的光,而我从未曾在她眼里见过的。 于是我踩着阳台的边缘,教她如何跳下去。 我带着飞飞来到了早已空空的七号巷。 空空的巷子里面残留着的那些腐败金属气味依旧还在空气中飘着,也许很久很久都不会散去吧,但它终究会像墙角的斑驳的苔纹一样会成为过去的事。我抬头看着大树先生,他光秃秃的树枝在空中摇曳着,这一轮的生命已经过去,我知道凛冬过去后,他会继续生机勃勃。 “我要离开城市了。”我对大树先生说。 他枝头微微颤动姿态依旧如昨,也许在他眼里苔纹也好,气味也好,我也好,不过是生命里短暂的一瞬而已。 我同大树先生道别了,带着飞飞向着远方而去。 “春天我将不再来,因为我要去流浪了。”我哼着小曲,快乐极了。 从此我会如大树先生一样的平淡而活,目光所及,皆不入心。如果可以,我甚至可以对世上的一切吐槽:这世界的纷繁又与我何干?我只是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