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酒靠随机技能迫害红黑双方》 1、File.1代号“红宝石” 北欧丹麦。 黑夜深沉,星子稀少。 某处临近荒原的郊外,黑衣组织的地下基地。 衣着严密的研究人员将前来的美艳女星带入深处,扫过虹膜和指纹,机械大门无声滑开。 贝尔摩德走进去,鞋跟在地板上叩出清脆的声音。 这片空间昏暗无比,上方是遍布的线路管道,只有机械器材的屏幕发出幽幽的荧光,她目标明确地转向右边,在空间的角落看见了早已等候的朗姆。 在他面前,是一具培养槽。 圆柱形的培养罐里灌满粘稠的、深红色的液体,输送管道和生命维持装置连接着它,显示其正在运作的绿光在角落里亮起,充满科技意义上的冰冷与沉默。 “我可从没听说过这里竟然也有实验体。”贝尔摩德挑眉,红唇弯起,露出一个好奇的微笑。 “她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是优秀的实验体。”朗姆说出亵渎生命的话语,“而最近,记录显示她的思维正在活跃,也就是说,要醒了。” “她”……原来还是女性。 贝尔摩德并无多余的同情与怜悯之心。 “所以,让我负责她吗?”她撩了撩头发,问道。 “对。”如果不是正好在北欧,朗姆才懒得亲自来这里安排,“资料你可以随时调取,想把她怎么弄都可以,boss给她的代号是「红宝石」。” 他没有多停留,在贝尔摩德答应后就离开了。 贝尔摩德调出来资料,实验体的原本身份已经抹除,23岁,亚洲人,资料库里没有记录本名,也没有照片,编号506,研究员在私下戏谑地称呼她为“睡美人”。 可惜睡美人没有王子来吻醒。 “砰。” 在她仔细阅读时,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一声又沉又闷的拍击声响起。 声音从面前的培养罐中发出,贝尔摩德抬起头,看见一只贴在罐壁上的苍白的左手。 配合幽深粘稠的深红色液体,宛如从地狱血海中伸出的鬼手,试图将活人拉入它所在的绝境。 然后在贝尔摩德的视线下,那只手比了个“耶”。 贝尔摩德:“?” 手又收了回去,培养罐重新陷入平静,就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 贝尔摩德:“……” 她继续阅读,又听到了拍击声。等她抬头,又没有了。 有点像引人注意、真吸引注意力又故作高冷的猫。 她稍微起了点兴致,将剩下的资料阅读完毕,按下了排出培养液的按钮。 水位下降,深红色的液体被排出,里面穿着合成树脂衣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圆筒倾斜,湿漉漉的黑发长至腿部,面色苍白的女子扶着罐壁踉跄走出,平静地向在场的唯一活人看来。 那是一双什么都没有的眼睛,没有喜悦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纯粹的、只是“我看见你了”的平等,宛如一对毫无杂质的红宝石。 “红宝石。”贝尔摩德微笑着喊出与她格外相配的代号,“你好。” 红宝石眨了眨她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表情渐渐地凝重起来。 三秒后:“canyouspeakchineseorjapanese?”她严肃地说,“myenglishispoor.” 贝尔摩德:“……” 这就是千面魔女与红宝石的初次见面,狠狠地被噎到了。 …… 翌日上午。 哥本哈根,市政厅广场。 路边的长椅上坐着一名黑发红眼的女性,黑色的长发扎起,身上是白色大衣和棕色贝雷帽,扑棱棱扇着翅膀的鸽子围绕着她,发出一种柔软又优雅的咕咕声,而她眉眼微垂,温柔地用指尖摸过鸽子的翅膀。 阳光洒在人类与鸽子身上,恍惚中为其披上一层光辉织就的薄纱。 这一幕称得上赏心悦目,远处开车过来的贝尔摩德勾唇一笑,心想这样一个小蠢货放在身边也算养眼。 是的,小蠢货。 红宝石没有自身的记忆,基本常识无问题,但脑子可能是睡久了不太好。 贝尔摩德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事依然忍不住心梗。 那么严肃、正经的场景,来一句外国友人交流语录? 而“脑子睡久了可能不太好”的小蠢货正在和脑子里的系统说话。 在一分钟前,羽川和正在思考人生。 贝尔摩德和研究人员都认为她失去了全部记忆,她也确实失了忆。但还记得自己穿越的这个人的名字,以及上一辈子的记忆。 对,穿越。 羽川和是一名穿越者,记忆里还有自己是怎么从生到死的、英年早逝的人生,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名字和身份都模糊了。 所以她也很快接受自己是“羽川和”,并对原来的羽川和深表同情——连身份都被抹除的酒厂实验体,真是太惨了。 《名侦探●南》不知是多少人的童年回忆,她也曾经是对新兰结局和红黑胜负望眼欲穿的小孩之一,结果有生之年没看到结局,本人穿越成了酒厂的实验体,还一来就得了代号。 开局手拿黑方卡,板上钉钉铁真酒,羽川和思来想去一晚上,觉得人生无望,准备摆烂。 反正贝尔摩德态度还不错,大结局来了跟组织一起去死也没什么不好——她本来都死了。 然后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叮!“随机技能系统”为您服务。】 【您是否在苦恼于没有求生之路?您是否在面对他人时觉得无聊?您是否觉得这个世界没有留恋?】 【“随机技能”让您枯燥的生活更加富有趣味,所有人都为您如痴如狂!】 羽川和:“……” 【她突然穿越,本以为人生就此跌落低谷,准备摆烂等死,万万没想到!】短暂沉默过后,她在脑内用播音腔念着慷慨激昂的台词,【一个系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啊,这就是穿越者的金手指吗?!喜大普奔,狂喜乱舞,欢天喜地,又惊又喜!】 正准备自我介绍和安慰羽川和的系统:…… 这个宿主心理素质好强欸。 羽川和:【好了系统,我抒发了感情,你总可以走了吧。】 系统大惊失色:【我不。你是我选中的宿主!你不想活吗?!】 羽川和:【想是想,但活着其实也没意思啊。】 系统努力说服:【这个世界可是你从小看到大的世界,不觉得里面的人物很有趣吗?贝尔摩德还在心里叫你小蠢货呢。你们可以做好闺蜜,一起做掺水酒,还能在监狱里捞个好位置!】 羽川和吃了一惊:【什么,你竟然还会偷听人类心声,好没道德的统子!】 系统急忙解释:【这是因为我的印象功能!他人对宿主的印象都可以看到,才没有偷听心声!】 羽川和:【还有这种功能吗?】 系统见她似乎有了兴趣,连忙卖力推销自己:【对,印象、好感和定位功能,随机技能库里也有很多你熟悉的东西,宿主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贝尔摩德将车停在她面前,被惊动的鸽子扑棱棱地振翅飞走,在天际形成一道白色风景线,她降下车窗,道:“上车。” 女明星模样精致,说这话的样子就像要带人去飙车的酷帅大美人。 “我是永远向着远方独行的浪子~”羽川和忍不住唱起来,“你是茫茫人海之中我的女人~”* 懂中文的贝尔摩德:“……” 唱得还不错。 “我对你这小身板不感兴趣。”她有些无奈地说,“行了,要唱之后再唱。” 羽川和乖乖上车:【哇哦,这反应真有意思。】 她改了主意。 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为什么不摆烂得更加彻底一点呢?迫害他人是良好的穿越者美德,让所有接触过“红宝石”的人都颤抖吧! 羽川和戳戳系统:【来来,我最亲爱的朋友,让我看看你说的技能库吧。】 系统大喜过望:【好的宿主!】 * 乘坐组织的私人飞机,贝尔摩德和羽川和飞了十个小时从哥本哈根到了日本东京。 羽川和没坐过这么长时间的飞机,虽然机舱内条件优良,但她还是蔫了大半途,浑浑噩噩差点觉得自己穿越第一天就得回归大地的怀抱。 贝尔摩德看她脚踏实地后瞬间振奋的样子,觉得好笑,道:“先带你去买衣服吧。” 在陌生的土地上当然要听前辈的话,羽川和摸摸身上在哥本哈根买的衣服,高兴地答应了。 □□闹又繁华,纬度一低瞬间让羽川和感受到了温暖,她扒着车窗看外面飞逝而过的建筑物的人群,露出了深沉的表情。 从后视镜瞥见她表情的贝尔摩德微微一愣。 资料上是亚洲人,能说流利的汉语和日语,说不定也在日本待过……就算没有记忆,也会有熟悉的感觉吧。 连名字和身份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会难过也是理所当然,真可怜啊。 被可怜的羽川和看着窗外飞逝而去的一家理发店,态度认真:【我得找个机会去买染发剂。】 系统欲言又止:【啊这……宿主你真要在自己身上用吗?】 羽川和义正词严:【这样的技能不自己用完全没有说服力!】 在刚才,她随机到了一个技能:【我想把这玩意染成绿的!】 可以随时拿出绿色染发剂,一碰就染绿,再也不用花费时间了!但现在这个情况,不去理发店一趟很容易露馅的。 ——和贝尔摩德以为的“悲伤忧愁”不能说是完全一样,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系统想象了一下宿主满头绿发的画面,觉得自己程序都有点错乱。 那完全就是行走的菜精吧?! 2、File.2假名“月见绪” 作为红宝石的临时监护人,因为对方“一无所知”“纯洁如一张白纸”“还是个脑子不太好的小蠢货”,贝尔摩德一开始就已经确定态度,让她在日本先熟悉一下,朗姆之后应该还有命令。 更何况红宝石约莫未成年时就已经是实验体,长年下来,外表与实际年龄相比更为年轻稚嫩,甚至是瘦弱,睁着眼睛看过来时自带天真buff,好像什么话都会听,看着还挺令人喜欢的。 ……就是偶尔的言行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去买了什么?”贝尔摩德问道。 趁着她结账时溜到同层商场对面的羽川和骄傲挺胸,把自己买的一箱子东西捧到她面前,老实道:“染发剂,绿的!” 你还挺骄傲……贝尔摩德有些不妙的预感,但还是问了,道:“买这些干什么?” 有着一头柔顺黑发的羽川和庄重地将箱装染发剂放到桌子上,双手比在耳侧,红色的眼睛在闪闪发光,声音清脆,掷地有声:“我想把这玩意染成绿的!” 这玩意染成绿的……绿的…… 明面身份是大明星、走在时尚前沿的贝尔摩德眼前一黑。 “为什么要染成绿的?”她没忍住,问道。 “绿色很好看。”羽川和诚恳地回答,“象征生命力和希望。”她眨眨眼,“更何况,超酷!” 是啊,确实酷……酷到大街上你是所有人的视线中心。 贝尔摩德没有说话的欲望,她摆摆手,也没有命令红宝石不准染绿头发,道:“走吧。去给你登记身份,你可以先给自己想个名字。” “我已经想好了。”羽川和重新抱起箱子,认真地说,看上去很得意自己想出来的名字,“不如就叫——【月见绪】!” “很好。”贝尔摩德赞赏道。 她有一瞬还以为对方会说出一个怎么听怎么不对的名字。 看来在名字上的审美观是有的啊。 至于想染成绿发……也算年轻人的奇思妙想?但多少是在实验中脑子出问题了吧。 系统也说:【就是这样,宿主!】 所以之前的“绿野失踪”“我不做人了”“摆烂人摆烂魂”“真酒玩家”“专业背刺小能手”——完全哒咩!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你在意的人了吗?! 别因为没有记忆、是穿越者就这么放飞自我啊! 从小事看到大,绑定摆烂宿主的第一天,系统觉得自己也想摆烂了。 系统:宿主想玩就让她玩吧,毕竟也符合系统宗旨……点烟.jpg * 组织在东京都的基地在地下占地广大,在日本的各个联络点都会与这里保持联系,有的成员即使获得代号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从贝尔摩德口中知道这个基地的重要性的羽川和:…… 第一天就到了酒厂日本大本营的穿越者,她肯定是头一个,连任务都没做过呢。 稍微有点好奇boss到底从“羽川和”身上研究出了什么。 “竟然让你养小姑娘?”卡从另一边走过来的卡慕道,“boss是觉得你太闲了么?” 从透明的玻璃窗里可以看见里面,黑发红瞳的女性在技术人员的命令乖乖进行虹膜、指纹和dna录入,扎起的黑色长发随着走动晃来晃去,与其说是组织成员,更像是活泼开朗的女子高中生—— 似乎是注意到外面的两人,红宝石扭头朝他们笑着挥挥手。 “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卡慕赞叹道。 能让人一眼就看出她没有杀过人,没有见过血,天真而无忧无虑,和组织的画风一点都不合。 而这样的人能来到日本基地、获得代号、还是交给贝尔摩德监视……卡慕脸上笑容不变。 “只是恰好我和朗姆都在北欧。”贝尔摩德混不在意,“在进一步命令下来之前,先养着她。” “你接下来会在日本待一段时间吧?”卡慕有些促狭地笑了,“别让琴酒注意到你养了只小羊羔哦,「组织不养废物」——小心他这么说,拿枪毙了红宝石。”他故意沉着嗓子模仿topkiller的阴沉声音,又噗嗤笑出来,“这个小姑娘会吓哭的吧?” “会不会哭可不能就这么肯定。”贝尔摩德道,警告地盯了他一眼,“红宝石不是玩具。” “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卡慕摊手,注意到红宝石已经准备出来,提高声音,“毕竟没用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就算boss再怎么关心她,也得展示价值吧?” 出来就听见这话的羽川和快乐举手,道:“我有价值!” 卡慕转向她:“是吗?红宝石,你会什么?” “我可以替大家染头发。”羽川和说,“绿色的,生机勃勃,让人想起春天的生命力!” 卡慕:“……?” 他扭头看贝尔摩德,用眼神质疑这小羊羔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贝尔摩德无视他,笑着道:“绿色对绝大部分人来说还是太超出了,你可以询问大家要不要染发。” 羽川和期待道:“那我是真的很想见到同事了!” 搞事!迫害!不论是什么酒! 系统:…… “大家都会很乐意与你接触的。”卡慕跳过染绿发这个话题,从容道,“毕竟你是个美人呢。” 美丽而无心计——即使有,也比不过在组织里自己升上来的代号成员吧? 他很期待。 “谢谢夸奖。”羽川和沉吟道,“我该给自己定制一个「芳心纵火犯」的牌子吗?” 卡慕:“……” 贝尔摩德:“……” “不过这个好像太自恋了。”她又改了主意,“不如叫「九亿人类的梦」!” ——更自恋了啊喂! 系统眼睁睁看着卡慕对宿主的印象从【有着漂亮眼睛的小羊羔】到了【*的智障】,以及一点点的小怀疑【是故意的么】。 相比之下,贝尔摩德虽然也被噎到无语,但印象很固定:【好看的小蠢货】。 “我还有事,先走了。”卡慕说,虚伪地笑着,转身就走远了。 贝尔摩德觉得好笑,卡慕这个家伙性格恶劣喜欢看热闹,没想到会在简简单单几句话里就说自己要走。 “他是卡慕。”她给红宝石介绍,“是财务部的负责人,不用和他走得太近。” “知道了。”羽川和点头,眨眨眼,“接下来我们要去做什么?” “去检测你的能力。”贝尔摩德说,向出口方向走去,“丹麦的条件不允许对你详细检测,这边更方便,也好安排发展方向。” “也就是说,让我变得厉害吗?” 红宝石语气兴奋,像看见玩具的孩子。 她点点头,想起对方的检测报告和实验记录。 实验并没有给她带来身体素质的增长,不如说长年的实验和沉睡之后依然能自由行动就够让人吃惊了。 除去她本身的自愈力,实验带来的只有副作用:记忆丧失、痛觉敏感和部分镇静止痛类药物免疫。 可能还有脑子坏掉了。 这么想着,贝尔摩德倒是有点期待起红宝石接下来的表现。 从这一点来看,她与卡慕没有不同。 组织的本质就是黑暗,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张好脸和称得上悲惨的经历而对实验体心生同情呢? 羽川和:呵。 * 虽然羽川和很想立刻和自己的各种酒同事打交道,但她还是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战斗力也就0.5只鹅,还可能因为一点碰擦就当场扑街。 不学点保命技术,别说是迫害红黑双方,自己都可能成为红黑双方眼中的废酒。 所以身体检查完后,被贝尔摩德丢到东京某个基地里训练时,羽川和非常热情地迎接了教官,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与同样进行训练的新人们、还有基地里的后勤人员进行了友善交流。 半个月后,教官看着来接人的贝尔摩德热泪盈眶。 “你这是什么表情?”贝尔摩德微微皱眉,硬汉凶煞的脸上出现“你终于来了”“你可算来了”的意思,稍微有点辣眼睛。 就连边上也有视线在关注这里。 “是欢迎你的表情。”很快变回原本的扑克脸,教官冷硬的语气之下是藏不住的期待,“是来接红宝石的吧?她在屋里等你。” 他就差说一句“带上你的人赶紧走”,贝尔摩德狐疑地看他,又看了看其他人藏起来的地方,向他指的方向走过去。 她推开门。 香甜的气息涌入鼻腔,就像整个人都浸泡在了甜滋滋的蜂蜜里,其中又带着水果的清香。 一群人围着房间中央的长桌,长桌上是一个豪华大蛋糕,他们中间是红宝石。 “啊,贝尔摩德,”正盯着切蛋糕的羽川和看见推开门的女人,高兴地挥手,“因为我提前毕业了,所以大家想为我庆祝一下呢,要吃蛋糕吗?” 贝尔摩德:“……” 她感到困惑。 训练基地里什么时候有给毕业成员庆祝的传统了? 后勤人员们没有代号,但都是经过审核的,在训练基地里迎来送走一波又一波的新人,只有各个项目的教官和他们关系长久。 而现在,在庆祝毕业? “不了。”她拒绝道,“看来你和大家相处得很好啊。” “对啊。”有个后勤人员开心地说,“红宝石很擅长料理呢!我感觉学到了很多!” “我也是!没想到还能有那样的做法!”另一个后勤也开口,“红宝石真的太厉害了!” 羽川和挺直腰板,笑而不语。 而贝尔摩德看见有的人露出不敢苟同的表情。她听见后面有人发出痛苦的吸气声,好像下一秒就能断气。 “什么样的料理?”她忍不住好奇心,问道。 “不过是很简单的配方罢了。”羽川和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橘子炒肉、西瓜炖豆腐、青椒团子、菠萝炒饼、油炸橙子……大家都很喜欢!就连教官和同学们每次都吃得很干净。” “而且大厨也很有创新思维,有的连我都想不出来呢!不愧是厨子们的领头人!”看向其中一个后勤人员,她佩服地道。 “哪里,多亏了红宝石你的提议。”老头摸摸后脑勺,笑得慈祥,“我在这里干了十几年,都没有想过新菜样,教官们也抱怨过好几次呢,现在肯定能满足他们了!” 贝尔摩德:“……” “分了蛋糕就走吧。”她说。 有人面露庆幸与喜悦,身后传来尽量压低的欢呼。 画风变了,变得清奇起来了! 她还以为对方在训练基地会严肃起来……结果怎么反过来让基地画风变了!这才半个月! …… 在红宝石离开后,基地的后勤人员和其他基地进行交流学习,于是,无论是新人还是老人,都发现基地里的饭菜充满了……奇思妙想。 而他们在厨子们的和善笑容下,不得不吃下去。 其他基地的教官:……我们之中出了个叛徒! 被指责的基地教官:…… 红宝石!你造孽好大! 3、File.3副作用 经过为期半个月的训练,羽川和作为组织成员的能力有了充分提高。 ——因为她原来什么都不会。 所以半个月里,枪击不脱靶也算好了。 贝尔摩德拿着训练基地的总结,心想:啊,小废物。 这么一个小废物真的会被琴酒毙掉的吧。 “别担心,贝尔摩德。”羽川和和她打包票,“我可以做情报人员,黑客技术正在自学呢。” 总结上确实有提到……“boss现在对你还没安排,”贝尔摩德很欣慰她有上进心,道,“去联络点认识一下吧。” “是去见同事吗?”羽川和眼睛一亮,“先让我收拾一下!” 贝尔摩德当然允许女性的爱美心理,而在她不知道的角落,系统发出悲鸣:不,阻止她!你会后悔的! 羽川和的住处由贝尔摩德安排,在神谷町的浅井别墅区,是一座高层公寓,从房间里能看见东京铁塔。 知道这个地点的时候羽川和和系统讨论了半个小时,都觉得这是主人公的待遇——例如救济警校组,刷红方好感,洗白上岸什么的标准发展。 以及,贝尔摩德好会挑地方。 系统:【所以宿主你可以多努力一点!就不会和酒厂一起死了!】 羽川和:【救人行,刷好感不行,麻烦。】 而现在,羽川和待在卧底里对着镜子比划头发,系统连电子音都颤抖了。 【真、真的要吗?宿主,我觉得你还是再考虑一下比较好。】它忍着哽咽,劝道,【为什么一定要在自己身上使用技能呢?这个技能不具备强制性啊!】 半个月过去,完全没改变主意! 【因为很有意思嘛。】羽川和笑着。 她发动技能,看着出现在手上的染发剂和梳子,兴致勃勃地对着镜子来了个一键染绿。 【而且这是二次元,连红眼睛都有,为什么不能有绿头发呢?】 站在落地镜前的女孩张开双臂,赤色的眼眸里含着明亮的笑意,黑色的大衣被她套在浅色高领打底衫外,西装裤笔挺而显腿直,她眨了眨眼,道:【再说,我不好看吗?】 系统看着披散在她身后的绿发,恍惚中看见它在闪着流水般的光泽,它又去看对方在人类中无疑是美人的面容,痛苦地闭上了不存在的眼睛。 ……见鬼,竟然还真的好看。 二次元的绿发美人全在这一刻有了可以想象的实体。 不,就算是光头,宿主那张脸也可以让人忽视违和感。 它决定不说出这个感想,因为担心宿主真的会剃光头……虽然她好像还挺喜欢自己这一头长发,连训练期间都没有嫌碍事剪掉。 但说不准呢? 摆烂人是什么稀奇事都能干出来的。 【但我觉得黑发更好看。】系统顽强地挣扎道,【宿主,你准备保持这个状态多久?】 【等我觉得下一个技能有意思的时候吧。】羽川和想了想,说道,然后她给自己头上扣了后来买的黑色八角帽,【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绿色的红宝石啦!】 …… 而见到“绿色的红宝石”的贝尔摩德,确实觉得没跟着进去的自己失策了。 ——半个月过去,你竟然还记得“把这玩意染成绿的”吗?! “如何?”羽川和笑着问她,左手搭在帽檐上,神采飞扬。 贝尔摩德看着眼疼,又不好打击小蠢货的积极性,但要她夸奖……那实在是难为人。 “最好注意一下隐蔽性。”她委婉道。 你一个准备做情报工作的人,倒也不必把自己弄得这么显眼。 “不用担心。”羽川和听懂了言下之意,推推帽檐,愉快地道,“越小心谨慎,越容易被人注意,我这样,谁都想不到是犯罪分子吧?” 犯罪分子·贝尔摩德:“……” 她想了想自己的大明星身份,表示了肯定。 毕竟是个人爱好,对方好歹是23岁成年女性,总不能强硬要求对方染回去——更何况,红宝石刚从长年的沉睡中醒来,心智不符合年龄可以理解。 “我不可能长时间留在日本。”夜幕降临,在开车去联络点的路上,贝尔摩德提起一件事,“你可以挑选几名成员保护自己,也可以发展成搭档。”她说,“boss很重视你。” 她在心里嗤笑,又觉得没什么可说。能说什么呢?在boss眼中,所有都是他的东西,实验体、部下和狗。 羽川和握着手机,思考道:“我会考虑的。” 糟老头子坏得很,是怕她扑街没了实验体吗? 但她只想迫害红黑双方,和人做搭档还是算了吧。那种关系就算在黑方也比较特别。 她瞥过窗外飞逝的霓虹街道,在心里慢悠悠叹了口气。 …… 联络地点是酒吧,昏黄的灯光将整个空间照得暧昧,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调酒师在吧台后擦拭高脚杯,专业素养过硬,神情是千锤百炼后的淡然——但即便如此,羽川和在吧台前坐下后,他的目光也情不自禁地飘向了她那头长长的绿发。 贝尔摩德平静无比,道:“这是红宝石。” “你好。”好奇打量酒吧环境的羽川和露出一个友善的笑,“请给我来一瓶娃哈哈。” 调酒师&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伸手按住额角,没说话。 “抱歉,这里没有。”调酒师停下动作,“你觉得柠檬茶如何?” 羽川和眼睛亮晶晶的:“好啊!” 于是调酒师开始调制柠檬茶。柠檬切片,在玻璃杯中捣烂,放点糖浆,加半瓶冰红茶,再扔几个冰块,完工,用时不到两分钟。 “请,柠檬茶。”他把杯子放到羽川和面前。 贝尔摩德觉得调酒师在敷衍,并且有证据。 但红宝石还真的被敷衍过去了,双手捧起玻璃杯,抵在嘴边少少地喝了一口。 “甜甜的。”她评价道,“好喝。” 只是甜的都喜欢吧。 贝尔摩德端起自己点的酒喝了一口,从她身上收回视线。 那双赤色的眼睛里空无一物,什么都无法映入其中,带有一种旁观者的漠然;但当她眨着眼睛露出生动的表情时,好像一切都是她所喜爱的事物,都可以被她接受。 她仔细分析过红宝石的心理。 连同自身姓名都遗忘的一无所知,红宝石所接触的一切都陌生无比,就这一点而言,充满好奇心与尝试欲是正常的——但相对应的,她具备明显的自我中心主义,这让她的脑回路显得与众不同。 出于本质上仍是冷血的怜悯,贝尔摩德并未对其太过苛责。 失去一切的红宝石无法离开组织,她永远是乌鸦的一员。 羽川和一边喝茶一边和系统叨嗑:【好冰哦。】 暗中刷着技能库、试图找到能让宿主觉得有意思的技能的系统忍不住道:【按照宿主的身体情况,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 实验体的副作用有痛觉敏感,羽川和进行训练时遭受的各种作用力,在其他人身上很普通,但她却会痛到当场昏过去。 系统赶紧启用感官屏蔽功能,才让羽川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能擦边完成训练项目,并因为她在后勤人员里的骚操作提早毕业——但感官屏蔽功能也不能长时间启用,功能持续12小时,冷却时间是72小时。 【只是一点冰块,我没那么脆弱啦。】羽川和敷衍道,【而且确实很好喝。】 系统很想叹气,怂恿道:【要不要随机新技能?既然要完成任务,肯定会到危险的地方吧,总得有个保命技能。】 【这种概率问题可不能确定。】羽川和说,将放空的视线收回——她听到了有人走进酒吧的脚步声。 会是什么酒?她有些期待,下一秒扑通倒在吧台上,脑门撞出响亮的声音。 贝尔摩德:“红宝石?” 红宝石的左手还握着玻璃杯,捏紧的指节骨发白,声音微弱,满含痛楚,道:“……胃痛。” 系统:【——所以这不就是很脆弱吗?!】 贝尔摩德和调酒师都沉默了一下,将目光放在玻璃杯,红褐色液体里是没有融化的、正在沉浮的冰块。 贝尔摩德知道她的身体情况,遗憾道:“看来你之后还得注意饮食……止痛剂没带吗?” 由于红宝石对部分止痛镇静类药物免疫,再加上痛觉敏感,所以贝尔摩德拿着检测报告,从医疗部库存给她批了一套特殊止痛剂。 红宝石在训练基地时就使用过,并且也知道随身携带。 红宝石的声音闷闷的,道:“那有点上瘾性,不到必要时刻不想用。” 她松开似乎要将玻璃杯捏碎的手,换了个姿势,把头埋在双臂间趴在了吧台上。 看上去像只可怜的小动物……绿毛的。 走进酒吧的酒出声了,是一道沙哑而自带冷意的男声,说:“这个绿色的东西是什么?” 羽川和:【真失礼,明明听到贝尔摩德叫我“红宝石”了吧。】 系统:【竟然还关注这件事,真有闲心,宿主。】 羽川和在心里躺平:【这是转移注意力。】 “不是听到了吗?”贝尔摩德笑着说,“红宝石,boss让我暂时看顾的新人。”她将垂下来的头发挽到耳后,喊出对方的代号,“半个月了,不会一直不知道吧,琴酒。” 羽川和垂死病中惊坐起,当然,是在心里:【我没听错吧?!】 4、File.4不一样 琴酒?酒厂劳模? 【没有听错,宿主。】上帝视角的系统回答她,【现在,在你边上隔着一个座位坐下的,是大名鼎鼎酒厂topkilker,六边形战士琴酒!】 【不过伏特加不在呢。】 【正看上去很不爽地看着你。】它补充道,心惊胆战,【好可怕,宿主,他好像随时都能干掉你。】 羽川和无精打采地又在心里躺平:【好疼……干脆让他一枪毙了我算了。】 系统一时间不知道该心疼宿主疼到没精力搞事,还是该害怕宿主会不会真的求琴酒给自己来一枪……不危及生命、不会造成晕厥的非外力疼痛,感官屏蔽功能完全没用。它之前也没想到宿主喝几口冰饮就会胃疼啊! 宿主和系统的脑内交谈并不影响外界的发展。 对于贝尔摩德抛回来的问题,琴酒嗤笑一声,道:“一件任务都没有完成的新人?是废物吧。” “至少我看着养眼,还是boss重视的人。”贝尔摩德轻笑。 琴酒不再说话,伴随着冰块撞到玻璃的声音,他端起了调酒师放下的酒。 羽川和:【……所以不否认我是废物吗?!好过分!】 系统陷入了尊重事实的沉默。 琴酒对宿主的印象标签就是【废物】……连贝尔摩德也在之前拿到报告后加了【小废物】。 当然,它觉得宿主已经足够努力,只是被实验体的身份拖累了。 要知道,宿主还在系统空间跟它学黑客技术呢!领先时代十年,现在已经是优秀的技术人才了! 红宝石似乎终于捱过了胃疼,支着吧台坐直了。那头披散着的绿色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垂直,还在灯下发着kirakira的光,实在是引人眼球的色彩。 其实看惯了还不错。贝尔摩德想,看着琴酒嫌弃撇头的样子,扩大了嘴边的弧度。 “不好意思,这个可能喝不完了。”红宝石有些抱歉地对调酒师说,她面色苍白,但脸上的微笑却温和极了,赤色的眼眸像波光粼粼的湖面,将眼角那一点红衬得黯淡许多。 “下次再来的话,我会注意的。”调酒师平静而沉稳地说,将柠檬茶收了回去。 羽川和琢磨起下次来要不要自带保温杯……虽然她想摆烂,但也没到愿意自我折磨的地步。 “你好。”然后她转头向琴酒打了个招呼,心里感叹不愧是劳模,竟然连一个实验体升职成的新成员都要来看一眼—— 端着酒杯的银发青年映入眼帘。礼帽压低,连同长刘海将眼睛遮住,只能看见冷厉的侧脸和苍白的皮肤;长发在后领褶出阴影,顺滑得像银色的河流,与黑色风衣形成鲜明对比。 “哇。”接下来的话语和想法消失,羽川和呆呆地望着他,无意识地发出惊叹的语气词。 这声惊叹来的突然,但谁都能感觉出一种恍若见到了没见过景色的、茫茫然的同时又奇异无比的感情。 贝尔摩德感兴趣地挑了下眉。这是……被琴酒迷住了? 调酒师也微微侧了侧身子。 系统有点困惑:【宿主,怎么了?】 羽川和喃喃出声:“其实白毛也挺好看的。” 她的声音并不低,至少酒吧里的另外三个人都能听见。 贝尔摩德&调酒师:“……” 原来只是在关注发色啊。 系统:【确实漂亮。】 人均白毛控的说法,即使隔了次元也在宿主身上展示了出来。 琴酒侧头看了她一眼,刘海下墨绿色的眼眸锋利无比,意志不坚定者很容易被吓退。 而面对他可止小儿夜啼的冰冷神情,红宝石并不害怕,诚恳道:“先生,你的眼睛也好看!” 她话头一转,道:“绿色和绿色很配,你对染上绿发有兴趣吗?我这里还有各种各样类型的绿色染发剂,绝对和你很搭的!” 声音清脆,态度热切,感情真挚,就连表情都很认真。 系统:【……诶?】 “……” 整间酒吧陷入死寂。 系统吓得电子音都鬼畜了:【啊啊啊啊宿主!这么说真的不会被毙吗?!就算摆烂也不必这么作死吧!?连贝尔摩德的表情都呆滞了啊!调酒师也手抖了!琴酒、琴酒都要摸枪了——】 事实上琴酒没摸枪,他只是露出一个浮于表面的冷笑,道:“你这双红眼睛,真是碍眼。” 从震惊中回神的贝尔摩德微笑,没有说话。 就像卡慕说得那样,红宝石有如血一般鲜红的眼睛,作为组织的成员却没有任何血腥之意,反而干净得不像话,实在是格格不入。 看起来琴酒完全不想接染绿发这个话题,而是直接跳到了对新人的“打击威胁”上。 “其实我蛮喜欢自己的红眼睛的。”羽川和诚实道,若有所思地按了按眼角,“而且美瞳感觉不好弄。” 接受“宿主喜欢在生死边缘大鹏展翅”这个摆烂事实,即使没有其他听众,系统也配合地夸赞道:【宿主的眼睛就像红宝石一样!才不碍眼!】 羽川和:【谢谢夸奖~】 “……” 不,琴酒的意思完全不是“你怎么不把眼睛也变绿”吧?!你以为他是在提建议么?天真过头了吧! 贝尔摩德和调酒师的内心汹涌澎湃,吐槽欲直线上升,但出于人类好奇的天性,他们都没有说话。 琴酒显然也没见过这么顺杆子爬、歪曲意思的新人,稍稍沉默后,道:“希望你能有被boss重视的价值。” 非常有忠心耿耿的劳模对空降新人的警告之意。 但是…… 话题!他转移话题了! 这个让人畏惧的topkiller,竟然选择靠转移话题避开染发和美瞳这样不正经的话题! 系统大惊失色:【为什么啊!?为什么他还不拿枪!】 羽川和乐观道:【你看,贝尔摩德之前都没有阻止我,而且琴酒的头发保养得这么好,说不准平时很熟悉这样的话题呢。】 【只不过我和他才第一次见面,所以无法进行深入交谈!之后一定可以!】 那是因为贝尔摩德完全被震惊了!还要不要把琴酒说得像是那种在生人面前内敛的性格啊!他随时都能来个狞笑拿枪抵头好吧?! 你明明知道这是全柯出场频率最高的酒厂反派! 虽然接受宿主摆烂,但系统依然有一万句槽想吐。 而羽川和针对琴酒的警告,自信道:“我跟你们不一样!” “我们不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这么说着,她还唱了起来。 “咔嚓。” 琴酒手中的玻璃杯发出碎裂的声音。 羽川和有被惊到,情不自禁道:“厉害,厉害。请问有什么秘诀么?我也想能捏碎玻璃杯。” 贝尔摩德和调酒师:“……” 你可别说了吧! 系统已经彻底瘫平。 反正实验体好像还挺重要的……就让宿主随着心情来吧。 琴酒松开手,玻璃杯上的裂痕清晰可见,酒液从缝隙中溢出,调酒师沉默地开始收拾,而他抽出纸巾擦手,冷冷地瞥了一眼红宝石,冷笑道:“正如你所说,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所以不可能,废物。 言下之意就算是傻子都能听懂。 “但我还是有上进心的。”羽川和一本正经,语气昂扬,“我生是组织的人,死是组织的鬼!我为组织流过血,现在也该出力了!” 真酒标记洗不掉,任人宰割实验体——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是吗。”琴酒冷酷道,“给你一个任务,三天之内能完成吗?” “……”红宝石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好过分!”她转头去看贝尔摩德,“原来早就说好了吗?”她看上去有点委屈,又有点可怜,“别瞒着我啊……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系统也明白过来:【怪不得琴酒这么有耐心!敢情是早就准备给你任务考察的!】 不过无论是贝尔摩德还是他,大概都没想到“认识过程中”宿主会表现得这么“跳脱”吧……它心里又有点幸灾乐祸。 “这可不算过分,红宝石。”那副样子实在可怜巴巴,贝尔摩德没忍住笑了,愉快地说,“放心,任务不会太难。” 毕竟这是名脆弱的实验体,她可是仔细挑选出的危险性不大的任务——这一点得到了琴酒的默认。 “辅助人员三名,没有获得代号,你可以安排他们。”贝尔摩德体贴地替小废物解释情况,“助理和搭档可以是他们中的一个,记得好好考察啊。” 她和琴酒都没见过,但那三人的任务完成率都足够高,评价也很不错,就算是只狗指挥他们都完成任务。 羽川和深深地凝视着贝尔摩德,感动道:“你对我真好,贝尔摩德,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那就努力为组织工作吧。”贝尔摩德听惯了甜言蜜语,对红宝石的话没有感想——只是暗叹这种信任算是雏鸟情结吗,“注意安全。”她敷衍又温柔地说。 琴酒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带着些嘲讽。 上帝视角的系统冷笑:呵,都被骗了。听,宿主本人的发言清醒得很! 羽川和感叹:【这算糖衣炮弹吗?贝尔摩德演得好真。一直这样就好了——】 【也好让我继续摸鱼划水。】她虔诚地说。 虽然第一个见到的人是贝尔摩德,但羽川和可还记得呢。 因为隐约听见了交谈的声音,从黑暗中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被困在粘稠的液体里,而外面,金发碧眼的女人神情冰冷,垂着眼阅读资料。 更何况对方是确确实实的犯罪分子。 真正的失忆人士会对同为女性的照顾者产生依赖乃至雏鸟情结,但羽川和并不会,虽然“名字”只记得一个,但她还有上一世的许多经历和知识——自我意识非常健全! 【既然要做任务,那我们随机新技能吧。】羽川和对系统说。 【真的吗?好!】系统很高兴。 5、File.5三人组 羽川和醒来时温度适宜,系统在她脑内当闹铃:【宿主,离会面还有一个小时——再不起来连公交车都赶不上了!起床啦!起床啦!】 她缩在被子里懒得动,满脑子都是“睡它个昏天暗地海枯石烂”的失职想法,并认真地考虑起自己在家坐镇、让三瓶预备酒去干活的可能性。 【你这个年纪,你这个阶段,你睡得着觉?!】 成熟稳重、像讲堂上老师的呵斥声在脑内响起,她一个激灵,瞬间掀开被子坐直,摆出来在正襟危坐听课的严肃神情。 片刻后她捂住心口:【……系统,你还挺能的啊。】 吓得她差点以为在课堂上睡过去被逮到了。这算是刻在dna里的对老师的敬畏了吧? 系统觉得这是合理手段:【第一次任务,最好别迟到,小心上面觉得你没用,把宿主你回收了。】它忧心忡忡地叮嘱道。 前天晚上在酒吧见了琴酒,今天的任务就正式开始了,它真的担心宿主摆烂太过会被琴酒人道毁灭。 【谢谢操心啦。】已经毫无睡意,羽川和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揉着头发下床去换衣服了。 一边收拾自己还一边和系统叨嗑。 【刚才那个闹铃不错,但不符合现实。毕竟——】她说,【我现在是瓶真酒,难道要我兢兢业业杀人,废寝忘食放火吗?】 她虽然摆烂,但也没打算彻底化身变态反派来着。 那是劳模琴酒……哦,他可能不算变态,只是单纯的冷血鲨手型反派。 【那换成……】系统翻了翻曲库,【《铁窗泪》?】 羽川和很满意:【不错,有警示作用,到时候给同事们来上一曲,肯定会感动到想给我热情的拥抱!】 系统:【我觉得,很大可能是给宿主你热情的子弹或者炸.弹。】 羽川和:【没事,热浪滚滚,情意绵绵,也是热情。】 系统:【……】 “情意绵绵”的“情”,是指充满杀意的感情吗? 那确实挺“热情”的,哈哈。 用了三分钟洗漱完,换上组织标配的黑色大衣,羽川和对着镜子还是忍不住吐槽:【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坏蛋。】 系统吹彩虹屁:【宿主穿起来超有气质!】 而且绿头发真的很是冲淡了坏蛋气质…… 【那是!】羽川和很得意地转了个圈,将一顶棕色渔夫帽扣上脑袋,挎起装了手提电脑的包就出了门。 …… 会面地点是组织名下的另一间酒吧,私密性极好,一楼公放钢琴曲,二楼走廊光线昏暗,各个包厢房门禁闭,只有一间微微开了一条缝。 而这个包厢里此刻是诡异的沉默。 三名未获得代号的成员,因为都处于东京,所以被一个命令派来一起辅助代号成员,非常正常。 他们互不熟识,在代号成员没有来时也没有轻易地进行交谈。 事实上—— 本名诸伏景光和本名降谷零的两名公安卧底,在沉默中百思不得其解。 同一个警校出来的卧底,被组织分配到同一个队伍中,巧合过头了吧? 三分钟之前,两人差不多是同时到达的酒吧,在二楼走廊上狭路相逢,看见熟悉的幼驯染一瞬间差点瞳孔地震,但还是凭着专业素养在侍者面前表演出了陌生感。 等他们进了包厢才发现已经有人坐着了,沉默而冷峻,让人毫不怀疑其能力。 而本名赤井秀一的fbi卧底:这就是最近声名鹊起的两个人吗?必须警惕。 并没有等待太久,在大约两分钟后,微开的房门外传来脚步和交谈声。 “谢啦,下去吧。” 三人都有些吃惊。 负责这次任务“红宝石”是名女性,但这个声音确过于年轻了,轻快又活泼,就是是从国外来的、据说被贝尔摩德和琴酒都重视的代号成员? 包厢的门被推开,红宝石感叹地“诶”了一声,道:“你们真的好遵守反派设定啊,完全不嫌暗吗?” 这么说着,她按下门边墙上的灯泡开关,伴随着“啪”的轻响,天花板上五彩缤纷的led灯开始转着圈,给昏暗的空间和三名卧底染上靓丽的色彩。 被闪到眼睛的三人:“……” 红宝石的模样也出现在他们眼前。 黑色大衣、墨镜、棕色渔夫帽和……闪耀的绿发? ??? “行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们的敌人呢。”红宝石对他们的视线视若无睹,又或者是习以为常,径直在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下来,长及腿部的绿发散在背后,顺滑地在沙发边缘耷拉下去,她语气轻快地开口,“我是红宝石,名字是月见绪,你们呢?” 那头长长的绿发实在惹人眼球,被提醒后,三人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我是绿川唯,请多指教。”诸伏景光主动打破沉默。 降谷零紧随其后,道:“安室透。” “诸星大。”赤井秀一说。 红宝石沉默了一会儿。 这沉默有些微妙,让三名卧底下意识警戒起来:是有什么不满?还是说怀疑他们/自己的身份? 而羽川和只是在和系统感慨:【这绝对是柯同主角剧本吧?】 变成真人后只是觉得配色眼熟,但没想到是威士忌假酒组(未形成版)。一听假名就认出来了好吗? 系统还处于震惊中:【这是贝尔摩德挑的人吗?她真的没看过原著吗?!住处也是,真的好会挑啊她!】 羽川和嘴贱一句:【琴酒应该审查过,他也挺会审的。】 系统深以为然:【确实。不过既然是卧底,宿主完全可以躺赢了!】 羽川和非常赞同:【好耶!贝尔摩德和琴酒真是体贴!】 然后她将注意力放到三名卧底身上,一点没有忽视他们的羞愧,笑眯眯地推了推墨镜,戏谑道:“别紧张,我对你们没有意见,只希望你们也能好好完成任务……最好别让我发现你们有问题哦~” “当然。”安室透微笑着说。 这听上去像个警告,距离获得代号只差几步,他们当然不会让任务失败。 三名卧底都是同样的想法。 “那接下来……任务是干掉‘天神会’干掉的首脑神使大人和他的三名好朋友。”羽川和把任务和天神会的基础信息发到三人的邮箱里,“它从半年前开始就在东京暗中活动,前不久干掉了一名代号成员,并且还在打探组织的消息。”她换了个姿势撑住脸颊,低头看手机,“你们先看吧。” 于是三名卧底开始看资料。 红宝石的信息实在太少,从国外回来、受组织信赖,就连这个任务都是琴酒和贝尔摩德挑选,在更往前压根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宛如空降。 确实是空降的羽川和瞥了他们一眼,对系统说:【你说我要是借着给他们打满分评价的理由,让他们染一头绿发,算什么?】 系统看看在柯同中必定出场的三个男人,幻想了一下他们的绿脑袋,深沉道:【算职场霸凌吧?】 说不定从此以后在组织里会有“被红宝石大人看重的、染了绿头发的时尚潮男x3”这样的印象。 羽川和:【……咳。】 倒是没想到这回事,说好的迫害突然就没有逼格了。 【我觉得他们会很乐意为大义献出自己的发色。】她又道,蠢蠢欲动,【琴酒暂时染不得,同样是绿眼睛长头发的赤井秀一总能染来赏赏吧?】 【宿主你竟还没忘了琴酒?!】系统几乎是大吃一惊,下意识道,【这算吃代餐吗?】 【代餐?绝无此意。】羽川和一本正经,【我对琴酒的白毛一心一意!】 虽然都是绿眼睛长发酷哥,但也是不一样的酷哥! 她总得找个机会试一次! 【要做的话,得展示有不会被生气的琴酒一枪毙了的价值吧。】习惯于宿主的摆烂,系统跳过劝说这一步骤,认真地为这件事提建议。 【最关键的问题,其实是怎么才能不在靠近时被发现意图。】羽川和有点不一样的意见,【或许我要和他打好关系?】 系统微微沉默:【……琴酒真的能打好关系吗?】 【更何况凭宿主你现在的体质,连物理意义上的“打成一片”都做不到吧?】 它发出了犀利的吐槽,回想起捏碎玻璃杯的银发鲨手,真心实意地为宿主这小身板担忧。 羽川和:【因为不确定的危险与疼痛就放弃想做的事,未免太过胆小了。】 系统有气无力:【虽然听上去非常有道理,但“想做的事”是给琴酒染发真的好没格调啊宿主……】 羽川和:【这个超有格调的好吗?!那可是琴酒,对他无论做什么事都很有意义的好不好!】 系统说不过理直气壮的宿主,只好嘀咕:【行行行,宿主你想做就做吧。】 只要能……可能性不大。 白毛控真可怕,只是见了一面就念念不忘,感情表达还挺直白。 “看完了吗?”好歹邮件是自己总结的,估摸着几人的阅读速度,羽川和从和系统的叨嗑中回神,把垂到眼前的额发往后捋了捋,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能查到这些情报,真厉害啊。”绿川唯温和地笑着说。 天神会的总部和成员,今夜的集会名单,明面公司的资金流动,以及……牵扯到了人口贩卖和毒.品交易的违法事实。 难怪组织会盯上它,代号成员被杀害只是一个理由。 安室透和诸星大看着红宝石。 深处的秘密竟然这样出现在情报中,不得不让人佩服起红宝石的能力——组织没那么大方,会提前给红宝石信息吧? “哈,谁能想到背后会有那么恶心的东西呢?”红宝石拉长声音,似嘲讽又似厌恶,却又扬起嘴角,微笑道,“我们只要混进去,找个机会杀掉那四人就好了。” “最简单的方法是——”她拍拍电脑,又拐了个弯,“猜猜看?” 6、File.6说瞎话 方法真的很简单。 三名卧底本以为红宝石会来个下马威,但她真的只是说出了事实。 混进天神会的方法—— 第一步,红宝石通过黑客技术,把四人的假身份添进集会名单。 第二步,购买掩饰身份用的服饰和面具,并从组织那边借一辆豪车。 第三步,等待晚上的到来。 “所以你们有兴趣染绿发吗?”在三名临时部下面前光明正大地敲完电脑,并且将时间表发给他们后,红宝石针对第二步提出了奇怪的询问。 正在思考她的技术的三名卧底,缓缓将视线聚集在了她那充满生机、闪闪发光的绿发上。 ……说到底这种闪闪发光的效果,到底是什么品牌的染发剂弄出来的?加了荧光粉吗? 虽然为了卧底什么都可以做,但染一头引人注意的绿发…… “如果我拒绝,您会生气吗?”绿川唯非常勇敢地回视红宝石,礼貌问道。 “不会哦。”红宝石回答得很快,“只会让你向其他人推荐染发剂而已。”她竖起两根手指,“例如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 绿川唯:“……” 好像更糟糕了。 “长发更有染上色彩的价值吧?”安室透突兀地说,面上露出一个有点恶劣的笑容,“您看,不如让诸星大先试试?” 为了保护幼驯染和自己的头发,只能把犯罪分子拉下水了! 没惹任何人的诸星大,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真会说话啊,安室君。”红宝石鼓掌,看上去很满意,“希望之后你也坚持这个观点,并且勇敢地说出来。”她似乎在憋笑,但墨镜作为掩饰,无法察觉其真实性。 系统幸灾乐祸:【安室透要是在琴酒面前说这句话,会被拿枪指的吧?】 羽川和努力不让自己笑得太猖狂:【这么说不太好,琴酒都能接受我的推销了,脾气没那么坏啦。】 而安室透隐隐约约察觉到一股恶意……一股并不令人警惕、像是想看笑话般的恶意。 他分析红宝石的发言,长发有问题?她认识的人是长发? 红宝石的态度没有掩饰,这种看笑话的戏谑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于是诸星大稍稍沉默片刻,道:“我不喜欢绿色。” “你们真是太不阳光了。”羽川和遗憾地摇头,“绿色,生机勃勃的颜色,为什么变成发色后就不喜欢呢?”她合上电脑,“行了,我也不是那种忽视意见的人,既然不愿意,那就找些愿意的人吧。” 事实上也没几个人会愿意。 三个卧底想法同步,逃过一劫又松了口气。 * 天神会的总部坐落在郊区,原本是千禧年前废弃的基督教堂,隔了十多年被某些人修补一新,重新被使用,走入其中的人却并非上帝的信徒。 黑沉沉的夜幕之下,拜占庭式的建筑有着白色的圆形穹顶,四个角落里的支柱高高指向天空,此刻灯火通明。 今晚的集会人数限定在三十左右,孤身前来或结伴而来的客人会先在房间里与神侍交谈,倾诉自己的愿望或者面临的苦楚,而神使会挑选出最令天神动容和怜悯的客人,去让其感受神明的恩惠,从而成为信徒,愿意为教会付出一切。 天神会的首脑是神使,在他之下有七名神侍,其中有三人是与他一同建立起天神会、并进行违法活动的“好朋友”,神侍之下是信徒,数目众多,都是从客人转化而来的。 高高的拱形天顶,两侧镶有烛台燃烧着暖烛的长廊,在前方引路的白袍信徒步伐稳健……绚丽的彩绘玻璃在高处镶嵌,墙壁上的影子沉默地扭曲成可怖的色块。 羽川和:【是邪.教做派呢。】 系统:【彻彻底底的那种。】 而跟在羽川和身后、作保镖状的三人,也再一次确认了这件事。 信徒将他们带到了走廊的房间,暖色的烛光将两排长凳照亮,有人沉默地跪在对面的阴影中,空间里蔓延着一种奇异的浓郁香气。 “武野神侍,打扰了。”白袍信徒站在门前向内鞠躬,态度恭敬,“这四位便是今夜的客人。”他侧开身,“各位,请进。” 为首的羽川和推推墨镜,走进去在长凳上坐下。 三人沉默地跟上、在她身后坐下,摆出来极其明显的地位差异,而白袍信徒也离开了。 “晚上好,武野神侍。”羽川和微微弯下脊背,身体前倾,绿色长发在背上披散,并滑落在胸前,她双手交叉,语气轻快地打招呼,“我听闻天神全知全能,目光投向过去、现在和未来,是真的吗?我不信。” 三名卧底:……这么直接吗? “您并不是第一个这样想的。”武野神侍态度平静而包容,声音是柔和的女声,“经受高等教育的人对神明的存在向来不相信……” “不好意思。”羽川和打断她,“我没上大学,可能算不上经历了高等教育。” 从头发的长度来看,肯定是没上大学,再往前,高中估计都没上完。 想想还有点可惜,“羽川和”的信息都没人知道,“月见绪”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归国人士。 “……” 空气突然沉默。 “但天神是真实存在的。”武野神侍说,一点都不尴尬地强行无视了羽川和的不配合,“这绝非绝望之下的虚幻寄托,天神注视着我们,我们是神明的孩子。”她的声音轻婉而爱怜,“您来到这里,不也正是因为被困扰着、存在迷茫吗?” 淡淡的香气似乎能勾出人心底最深处的情感。 “……您猜得真准。”短暂的沉默后,羽川和沉重地点头,“我确实被某个问题困扰着,”她说,“我是走后门被塞到东京工作的新人,这边有一个业绩优秀的上司,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对他心动了。” 对他——括弧,漂亮的白毛,括弧完毕——心动。 “我一向直率,所以当场对他发出了交流感情的邀请。但他拒绝了我,要我好好工作,对得起职位。” 系统打出六个点:【……】 你是怎么把气氛险恶的“我在黑势力入职审查中沙雕作死”讲成都市职场爱情剧的开头的? 话说贝尔摩德的定位呢?难不成是“对我有利用心理、和上司关系不好、乐于见到我给他找麻烦的屑监护人”? 显然武野神侍和三人组都觉得她要求助的是职场上的感情问题。 区别在于后者知道更多,都在想:「黑衣组织里也有这种事吗、还有业绩优秀的上司难道指的是那个传闻中冷酷无情的琴酒?——太可怕了!」 “所以我想请您给我建议。”羽川和继续说,语气郑重而期待,“如果我要达成目的,怎么才能在强迫他、还留下纪念品回味后,不被追杀到天涯海角?” 武野神侍&三人组:“……???” 你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超可怕的话啊?!原来不是咨询感情问题,而是保命方法啊喂! 系统:【……宿主!如此虎狼之词,请别这么随便说出来啊!!!】 如果不是它知道宿主对琴酒的白毛一心一意,满脑子都是将白毛染绿的作死想法,真的也会像沉默的其他人那样误会到觉得这人是变态的! 羽川和:【我一句假话都没说,只是为了不吓到大家,稍微修改了措辞而已!】 系统:【所以才变成吓人的虎狼之词了啊!莫名感觉琴酒的清白被玷污了!】 “我想把白毛上司头上那玩意染成绿的”——这种话哪里可怕了! 羽川和:【你这种发言才更有问题吧!明明是个系统,竟然也联想到了下流的东西!】 系统:【你说了“也”这个字吧!这不是压根是故意的吗?!什么啊你这恶趣味!】 在脑内和系统唇枪舌剑十几招,也不妨碍羽川和表面上迫切地看着武野神侍,道:“天神会原谅我不想着打好关系、而是违反他人意愿的行为吧?神侍,请问您怎么想?” “……”武野神侍心想我觉得你是个变态,但她能说吗?不能说,于是她用自己做情感电台主持人时从多次倾听情感哭诉中得到的经验,温和道,“为爱勇敢是并不是坏事,只是在实现目标的途中,请不要忘了爱是双方的。” 月见绪是个肥羊,三个保镖和豪车出行,能走后门空降到公司,也许是体验生活的大小姐。 而这样的大小姐,想法在犯罪边缘徘徊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三个保镖并不为她的言论惊讶,说不定已经负责处理过类似的事了——这么想的时候,武野莫名有些为那个业绩优秀的上司伤感。 这社会真是不公平,认真工作的人被迫面对权力的压榨,甚至还被走后门的威胁到人身安全——就像她好不容易将电台经营好,却被公司高层的亲戚夺取了果实,于是走投无路下,接触了天神教。 天神教内的神侍之间也有对比,根据拉到的“赞助”安排奖励,她是从底层信徒升上的神侍,受到了其他六名神侍的排挤,对天神教的本质很了解,但并不愿意放弃这样来钱快、还受人尊敬的“工作”。 她看着“肥羊”,语气越发温柔:“月见小姐,你的上司能力出众,想来性格强硬,太过分的追求方法可能会导致什么都得不到哦?天神大人可不是那种傲慢的神明。” 这位武野神侍,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和言论一点都不符合事实。 三个沉默的保镖在面具后表情各异,看着红宝石的背影、听她这样劝说,心情复杂。 不,这位神侍,虽然你好像很努力地在劝说,但真相肯定不是这回事啊! “红宝石痴狂为追爱,意图玷污琴酒清白”——这是什么令鬼神胆颤的虐恋故事?!撒旦都得从地狱里爬出来喊“noway”! “虽然没有多大的可行性,但您确实给了我启发。”不管卧底三人组如今的心理活动跑向了什么方向,羽川和诚恳地捧场,“我会好好考虑的——因为上司太厉害了,我更想看见他不那么生气的样子。” 羽川和:【小系统,有什么能交换发色瞳色的技能吗?】 系统:【没有这种技能!还有这是什么极限一换一的解决办法啊!!】 说真的,它都有点同情琴酒(的白毛)了,执着到这种地步,到底是喜欢还是看不惯?! 7、File.7演戏 #文学城独发# * 与最开始直白地说“我不信有天神”相比,羽川和的态度好了不少。 但武野神侍无言以对。 “只要您展示自己的优秀,我想没有人不会为您心动。”武野神侍柔和地道,十分真诚地顺毛摸,“外貌、财力和能力,这三样出色的条件足以使人实现任何目标。” “不愧是天神会的神侍。”羽川和感动极了,“没错,总有一天,我会靠自己的能力实现目标的!一定能从愤怒的上司手中活下来!” 武野神侍:“……” 所以你压根就不打算放弃是吗?! 那位努力工作的上司到底有多么帅气好看,才让你明知会被追杀也要坚持强迫行为的想法啊喂! 三人组更震惊。 前面他们还可以当红宝石在任务里随便蒙人,但到现在对方态度那么坚定,有点太真了…… 系统默默吐槽:【宿主,大家好像都被你的邪恶想法吓到了呢。】 羽川和从头到尾都理直气壮:【人类总是会为同类的意志坚定动容,这是正常的。】 系统:【好多道理……宿主你适合去给人灌心灵鸡汤,一定能激励人心。】 羽川和态度郑重:【毒鸡汤有点太拉仇恨了,得慢慢来,才能让我的同事们笑着喝下。】 系统:【?宿主你清醒过头了吧!】这是完全知道自己说的话其实不合时宜啊喂! 它再一次深刻明白了自己的这位宿主在坚定摆烂的同时非常理智…… 不妙,感觉琴酒(的白毛)真的有可能会被迫害到啊!有这种毅力干什么都会成功的吧! “武野神侍,我的问题得到了解决。”而羽川和不打算浪费太多时间和武野神侍绕圈子,放下交叉的双手,她兴奋道,“但还有一件事,你这么温柔体贴,其他神侍也一定很厉害吧!能不能引荐一下?如果是男性就更好了……优秀的人说不定某些思维会有相通之处呢!我可以提前做点友好交流的练习……” 【说着我都要yue了。】她对系统感叹,【冷酷杀手好歹在人设上颇有魅力,诈骗又下流的人渣完全不能比呢。】 【呵呵,是啊。】系统认同归认同,但还是为宿主的台词感到一阵芯累。 武野神侍在阴影中看不出表情,语气为难:“根据天神的旨意,我们神侍不可以随意调整拜访者的顺序……” 羽川和竖起两根手指:“你和那位神侍一人一百万美元,这是感谢费。” 武野神侍欲言又止。 羽川和果断调整分配:“你一百五十万,另一位五十万,我会保密。” “天神愿意为迷茫的信徒解惑,一切有所求的拜访者只要付出代价,都可以获得机会!”武野神侍柔和的语调变得铿锵有力。 被金钱迷了眼的神侍喊来白袍信徒,打算短暂地离开片刻,亲自去联系。 羽川和后边坐着的三名保镖沉默地看着阴影中的人离开: 本来计划用钱开路,只是需要一个让天神会愿意引荐的话题……红宝石说交给她,成功是成功了,可不引起怀疑的这个话题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贝尔摩德挑选任务和一同执行的非代号成员,琴酒简单审查过后亲自发出三份邮件,全程没有与三人见面,他们也只是各自打听出来的红宝石的情况,并且没有交流。 卧底不好做,作为非代号成员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更是兢兢业业且只听说过传闻里的贝尔摩德和琴酒,压根没见过真人。 所以红宝石口中的上司——一想到有可能是琴酒(男性的话大概是必定了),震惊之后,三人都心情复杂。 红宝石在任务里这么胡说八道,真不怕被那位公认的优秀杀手一枪毙掉吗? 羽川和才不管他们怎么想,自顾自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身体,目光落在墙角不易察觉的熏香盒上。 淡淡的香气对她来说有些难以忍受,她不打算自己动手,指了指墙角:“那东西是什么?” 最边上的绿川唯了然地起身,将东西拿了过来。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棕色木盒,外观构造类似空气清新剂,一根小木棍斜着插在里面,充斥房间的香气正是从中散发,并且因距离缩短更加浓郁。 羽川和皱眉。 她猜出来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了。天神会牵涉的有毒.品交易,另辟蹊径搞的是低成本精神活性物质走私和制作,主要是合成大麻素。 轻微剂量具有一定致幻效果……没想到天神会还用它来降低拜访者戒心,心理咨询和芳香疗法被侮辱了! 禁毒之魂熊熊燃烧,羽川和在墨镜后抬眼看了看三名卧底。 没看见脸。 因为这仨外表太出色不方便任务,她把路边随便买的面具塞给了他们,也难为白袍信徒和武野神侍没对三个天狗男人露出惊讶表情。 系统:其实完全是闪亮亮的绿色头发太显眼了。 不过没关系,羽川和确定他们三个不介意打击犯罪,再说本来就是要摧毁天神会……与黑衣组织相比实在是小打小闹。 她若无其事地后退几步,转头问门边悄无声息监视他们的白袍信徒:“这香薰闻着不错,不像市面上的,天神会自己的渠道?” 白袍信徒是个长相普通的男子,语调温和到像是经过培训:“是的,神使大人经过天神的启迪,亲自调制出的作品。月见小姐,您离开前可去大堂旁的休息室领取一份。” “这三位先生也可以。”他看了三名保镖一眼,补充道。 “哈?”羽川和挑眉,双手抱胸,看起来像个骄纵的大小姐,“要我和他们领一样的?还是一份?是看不起我吗?” “……”白袍信徒好声好气,“因为香薰是特制的,所以不能大批量生产,请月见小姐理解。” “真不会做生意!”染着绿色长发、一看就颇有个性的年轻女孩不高兴地挥手,将保镖手里的香薰打落,“配方保密那就让员工闭嘴,不想多花钱也可以拿把柄威胁,这种事连我都知道!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好骗的蠢货。” 似乎是不解气,她还一脚把香薰盒踢到了角落里。 声音清脆,充满黑心资本家气息的发言也在房间里分外响亮。 白袍信徒笑容勉强地沉默了。 三名保镖也沉默了……其实一直都沉默着,到现在都没有他们发挥的机会。 羽川和临场发挥演了一通,算是没让白袍信徒怀疑,但没机会与三人交谈,她不在意,重新坐下来,正大光明地鼓捣起手机。 【混黑需要技术。】她深沉地感叹,点击启动了在进入教堂前植入天神会网络的病毒程序,【向你学习真是太好了,系统。】 系统呵呵直乐:【是宿主你很有天分啦,而且主动提出的请求我也不好拒绝……】 教堂各个角落的监控布置图出现在手机中,并在短时间内构建成立体地图,死角或独立区域都被划出,羽川和坦然地将其发给后边三个卧底,便不打算做什么了。 上面觉得她是个废物,展示一点黑客天赋也就够了,反正这三人会尽心尽力地让任务完美结束——再感叹一遍,贝尔摩德和琴酒都好会挑人哦! 而感觉贴身口袋里手机振动的三人,并不作出任何异样神情。 * 十分钟后,一名白袍信徒回来,友好地请羽川和与三名保镖去走廊中的另一个房间与男性神侍见面,而武野神侍也同样待在阴影里。 “木村神侍,武野神侍,打扰了。”两名白袍信徒异口同声地道,便转身想要离开。 左边的白袍信徒忽然一僵。羽川和在他身侧背着手,平静地按下了顶在腰上的电击器开关。 贝尔摩德算一个体贴的临时监护人,知道红宝石体质虚弱战斗力不行,特意给她准备了几个不同外形便于携带的电击器。 一阵酥麻传遍全身,白袍信徒白眼一翻,径直倒下去。 另一名信徒被吓了一跳,连忙扶住,羽川和顺手也给了他一下。 “哎呀!”她往边上让开,出声转移注意力,“怎么都晕了?” 绿川唯在后边合上门,而安室透与诸星大则在两名神侍惊愕之时迅速出击,三四米的距离缩短,打晕人的动作干脆利落。 “哇哦,厉害。”羽川和啪啪鼓掌,赞叹道,“接下来就辛苦你们了。” 三个人一边掏出手机一边隔着面具瞅她,不约而同地有一种在职场中被不良上司压榨的微妙即视感……红宝石对任务这么不上心,并且一点都不掩饰,真走后门啊? “了解。”诸星大率先应声,目光在手机屏幕上转动的立体地图滑了一圈。 安室透与绿川唯也在看过地图后点头,标注的足够清晰,加上红宝石白天另外提供的情报,他们几乎能不惊动任何人摸到目标人物所在地,并解决那四人。 他们在阴影里扒下木村神侍与两名信徒的衣服套上,全部都是掩盖身形的宽大设计,戴上兜帽就足以短时间内蒙混过关。 “来,”红宝石对着他们举起手机,“对着镜头比个耶!” 三人没动,并且没看镜头,但“咔嚓”声还是响了起来,将他们执行任务的样子记录下来。 “我会向上司转述你们的努力的……那就拜托了,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哦。” 红宝石欢快地朝他们挥手,她一直戴着墨镜,但弯起唇角笑起来的样子和她的头发一样闪闪发亮,像鳞片闪光的毒蛇,从头到尾都从容地对待一切。 至少目前为止,没人能肯定她表现出来的是真实,还是有所掩饰的虚假。 ——不愧是代号成员。 三人严肃地想。 8、File.8误会 #文学城独发# * 羽川和百无聊赖地在屋子里鼓捣手机,在技能库里遨游的系统挣扎着抬头。 【宿主,要不要抽技能!】它兴奋地提议道,【好歹得有能保命的技能!】 随机技能库的抽取条件并不苛刻,无需积分、金币或他人印象值之类的常用数据,只有与上一个技能等级相关的cd——而且必须使用过一次才能抽取下一个技能。 技能等级低,下一次抽取的时间间隔便短,等级高则长,非常便利宿主迫害他人。不过基础时间间隔在24小时以上。 【哦,也可以。】羽川和倒是不反对,她眼珠子一转,兴致勃勃地蹲在排排躺的四个人面前,琢磨起来,【但第一个技能到现在只给自己用有点可惜,对他人的经验太少了!要是没经验给琴酒染坏了怎么办……】 [我想把这玩意染成绿的]的冷却读条其实只有一小时,她就是太好心了才没进行职场霸凌……呸呸呸,被系统带歪了! 她稍微抬起墨镜,认真而挑剔地研究着该怎么给人染。 系统呃了一会:【应该不用担心吧?技能是不可能出错的……宿主你就是证明!】 它还真没想到宿主会惦记有没有可能给琴酒染坏,明明给自己染绿毛是毫不犹豫呢。 羽川和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嘿嘿一笑。 从兜里掏出做掩饰用的染发剂,她点击发动技能,连续四下,地上躺板板的四个人就全部有了一头绿发。 郁郁葱葱,看得人神清气爽,甚至想拿着花洒浇浇水。 “咔嚓。” 羽川和用他们做背景,举着手机愉快比v。 【纪念照get!系统,帮我备份一下,谢啦~】 技能被使用,系统也是发自内芯地感到快乐:【遵命,宿主!】 这边在开开心心地进行染发工作,另一边,执行暗杀任务的三人也如预料中轻而易举地完成了各自的目标。 诸星大在三楼的一间休息室里取出手机,在临时群里发言自己已解决目标之一,随即转身离开。 左胸中弹的男人坐在办公椅中,伏倒在桌上,不去碰的话就像进行一场小睡。 不久之后,绿川唯和安室透在群中发言,前者解决一人,后者解决首脑与另一人。 按照计划,任务成功后红宝石与他们无需再会合,因此三人发完消息后便依照前者提供的监控路线撤退。 【干坏事还得写报告。】羽川和滑动手机屏幕,忧愁地叹气,【系统,有没有能完美高效地编写工作报告的技能啊?】 刚才羽川和抽取了一次技能,随机到的是[有烟无伤],一条在二次元世界非常流行的定律——但现在用不着。 【有呀。】系统说。 羽川和震惊:【……还真有?】 系统更震惊:【宿主,你连染绿毛的技能都接受了,[有烟无伤]更是概念类,只是让人能更好地当牛马的技能就不敢想了?】 羽川和大惊失色:【你是不是用非常无辜的语气说出了超可怕的话?!】 这是什么资本家狂喜的发言啊喂!随机技能这样充满奇幻和趣味色彩的设定忽然就有了阴间的不确定性啊! 将渔夫帽整理了一下,羽川和一边和系统探讨牛马技能一边坦然自若地从房间里走出。 似乎是没想过有人闹事的可能性,神侍的咨询室在教堂内分散,连巡逻的保镖和信徒都不常见。因此她畅通无阻地原路返回,从教堂大门离开了。 结束与系统的争论,抬头看见夜幕低垂,羽川和有感而发:【真是好容易的任务啊。】 系统嗯嗯点头,深有同感:【这就是当小废物的好处吧。】 【感觉摆烂更有动力了!】羽川和展望未来。 系统也展望未来:【这次随机到的技能肯定能用到,宿主,不要客气地为自己而活吧!】 她几乎没怎么掩饰,以致于车里等待的三人一个照面都看出了红宝石似乎心情不错。 “做的不错。”红宝石语调轻快,坐进副驾驶,“好了,快点离开吧。” 驾驶座上的是绿川唯,安室透和诸星大在后排各自靠窗,中间的距离一眼能看出生疏。 “好的。”黑发蓝眼的青年温和地微笑,发动车子,“这次的任务,你满意我们的表现吗?红宝石。”他大大方方地问。 红宝石的地位暂时无法确认,但既然与贝尔摩德和琴酒这两位传闻中的高层都有关系,这次任务毫无疑问是一次对他们的考核。 那么她的意见就很重要了。 红宝石手机屏幕亮着,但内容却无法看清,她推推墨镜腿,将渔夫帽取下按在胸口,绿色的长发更亮眼了。 “当然没有问题。”她笑吟吟地道,“贝尔摩德和琴酒可是对你们寄予厚望呢!要相信自己!” 车子已经平稳地驶上公路,两侧的树林与郊野在夜间隐绰着晃动的影子,又被抛下。 车内的气氛有一瞬古怪,诸星大平静地接上了这两句放在黑衣组织里有些怪异的鼓励台词:“那真是太好了,我也会努力。” 红宝石从后视镜看他,竖起大拇指:“加油!” 安室透不甘示弱地展示工作热情:“我对获得代号很有信心。” “太棒了!”红宝石鼓掌,“你们一定可以的!” 短短几秒,就变成上司对下属的鼓励场合,绿川唯很有参与感地点了点头,心想我其实不是为了这个……诸星大这位优秀新人好像把话题拐到了和红宝石脑回路相合的方向上呢。 红宝石鼓励完就继续鼓捣手机,安室透故作无意地问道:“你这是在处理工作吗?红宝石。” “任务报告交上去之前得先给贝尔摩德检查。”红宝石似乎有些惆怅地道,“必须要我自己写……好难写。” 她在抱怨,而三人抓住重点。 先不说代号成员执行任务得写报告这件事,红宝石的报告还得给贝尔摩德先过目——似乎有点奇怪。她们的关系比较亲密? 羽川和不打算再和他们交谈,她确实在忙着组织语句编写报告,总感觉有很久没动过的脑子发痒,一时间心中愤愤。 【就算我是穿越者,对黑衣组织组织来说也是受教育程度不高的小废物啊!】她绞尽脑汁地一边在模板里打字,一边愤而点击开启了之前在教堂设置的病毒程序。 系统叹气:【但宿主你连黑客技术都学了,写报告也没什么吧?】 羽川和振振有词:【人类的思想是自由的,论文有了课题都很容易翻车,我不情不愿地写犯罪报告不更得小心吗?】 手机“嗡嗡”振动了两下,动静虽小但在车内明显,她埋着头都能感觉另外三人的注意力移了过来。 羽川和盯着贝尔摩德发来的邮件:「任务完成的话,和他们一起来吧,红宝石。」 她震怒:【这是加班!是压榨员工!】 系统试图让她消气:【但犯罪工作本来就是昼伏夜出,宿主。】 【作息紊乱对身体不好……可恶。】羽川和怨念道,她还想着能不能再长长个子的,【希望琴酒在那……不在也行。】 毕竟对方好歹是个人,得休息。 她举起手机念地址,还是上次那间酒吧:“绿川君,麻烦进入市区后去一个地方……贝尔摩德要你们也去。” 绿川唯微微一笑:“我明白了。” 三人不动声色,但都各自紧绷了精神。 在这种时候去见地位更高的代号成员过于突然,不过同样可以反向印证红宝石确实深受关注,空降大概也有空降的理由。 但比起可能非常厉害的黑客技术……还是那一头绿发更让人瞩目。 他们由衷希望贝尔摩德是正经的人。 * 酒吧里的人等待门被推开。 仍然是三天前的那位调酒师,贝尔摩德从他手中接过酒杯,欣赏着光下晃动的液体,以及玻璃后因光线折射而扭曲成黑白色块的沉默男人。 “你来得挺早啊,琴酒。”她笑着说。 出于对临时监护人的“信赖”,红宝石将任务计划发给了贝尔摩德,因此她也能估算着时间邀请对方和三名辅助成员一起来,并提前通知琴酒—— 虽然贝尔摩德有些惊讶琴酒竟然真的来了,但考虑到那三名辅助成员近期表现足够优秀,倒也不算多么意外。 杀手一向尽职尽责,审查代号成员预备役并不多余。 琴酒冷淡地道:“刚好有时间。” “不知道红宝石有没有看中谁。”贝尔摩德耸了耸肩,拨开颈边长发,不无遗憾又戏谑地道,“她一定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琴酒显然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并不搭话,只是默默喝着冰水。 沉默与昏黄的灯光充斥着酒吧,而不多时,门便被推开。 “晚上好!” 轻快的脚步和打招呼声一同响起,穿着黑色长风衣的年轻女孩推门而入,闪闪发亮的绿发瞬间给压抑的空间注入活力。 “贝尔摩德晚上好!调酒师先生晚上好!”戴着渔夫帽和墨镜的红宝石径直冲到吧台边,挨个打招呼,活泼极了,“琴酒晚上好!今天不喝酒了吗?” 琴酒不看她,也不说话,完全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 羽川和胆子很大地歪头,试图看清对方的表情,而吧台后的调酒师从容地提着水壶,往杯子里到了半杯温水,打断了她的行为,道:“给,请用。” 渔夫帽因歪斜从头顶滑落,羽川和一把抓住,将目光转向杯子。 “谢谢。”水汽升腾,杯壁蒙上一层水雾,她开心地接过,找了个位置坐下。 旁边的贝尔摩德一时扼腕。她还真想看看红宝石凑太近了琴酒会是什么反应呢。 她将视线移向跟在红宝石后边进来的三人,一看便忍不住挑眉,嚯,比起照片,真人的特点和魅力更明显呢,都是帅小伙。 9、File.9作死 #文学城独发# * 金发女人的容貌称不上出色,但气质却格外特殊,打量的目光与神情也令人警惕。 安室透最先做出反应,有着一张娃娃脸的金发青年露出笑容,礼貌道:“初次见面,我是安室透。” “不用介绍。”贝尔摩德挥手,漫不经心地笑道,“你们的资料我和琴酒都看过了。不要紧张,找个地方坐下,如果有想喝的酒可以点哦。” 话虽如此,她的目光扫过三个小伙子没有改变的发色,心中叹息了一声。 还以为红宝石会“慷慨热情”地向他们传播绿发福音呢,结果到底是个好姑娘吗? “红宝石,”这么想着,贝尔摩德顺口问了一句,“你没向他们推荐你的染发剂吗?” 已经找位置坐下的三人:“……” 不是,关注这个干什么! 红宝石转过身,她双手捧着温水杯,墨镜镜片上蒙了一层雾气,或许是取下渔夫帽时不注意,脑袋上还翘着一撮毛,看着有种呆呆的感觉。 贝尔摩德:“……噗。把墨镜拿下来吧。” “哦。”红宝石听话地摘下墨镜,卡到大衣衣领处,澄澈如宝石、鲜红似血的赤眸迎着光,亮晶晶的,“我推荐了!”她说。 对她取下墨镜抱以高度重视的三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都脑袋有点冒问号。 倒不是红宝石长得难看……而是——气质怎么忽然就无害起来了? 暖黄的光线下红宝石脸色泛着一点不健康的白,看着不像犯罪组织的成员,连那头绿发都比她年轻的眉眼更有攻击性。墨镜的戴与不戴差别这么大吗?! “但被拒绝我也没办法。”气质无害的羽川和深深叹气,并打算打小报告,“这位安室君还说长发更有染绿的价值呢——非常笃定!” 安室透:“……” 他眼睁睁看着吧台边只是身影就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银色长发的男人动了。 他只是想随口祸水东引到诸星大身上,结果红宝石认识的长发熟人竟然真有?!还是琴酒? 羽川和兴奋不已:【我就等着这一幕呢!】 系统也学坏了:【哦哦哦哦!】 打起来是不可能的,但气氛更热烈一点! 而侧过身的琴酒意味不明地扫过红宝石,冷嗤道:“看来你挺喜欢他们的,红宝石。” 众人:这绝对是嘲笑! 这位冷酷无情的杀手完全跳过了红宝石意图看好戏的陷阱,直戳红心进行反讽! 红宝石却只是为难道:“说喜欢有点太过了……只是可以压榨、不对,交付工作的同事而已。” 【可恶,竟然一点都不搭话!】羽川和失望极了,【不愧是琴酒!】 众人:“……” 你刚才说了压榨对吧!而且为什么顺着话解释了啊! 无法插话的三人在沙发和座位上安静如鸡,贝尔摩德忍住笑意,道:“意思是你对他们的工作满意,对吧,红宝石。” “对!”羽川和的注意力被转移,她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奖道,“都是对工作充满热情的好员工!你们好会挑人哦,谢谢。” 琴酒嗤了一声。 贝尔摩德欣然接受这份夸赞,追问道:“那有看中谁吗?” 三人:“?” 话题是不是不太对?还以为要关注他们今晚任务的执行情况,怎么问都不问? 羽川和敷衍地打量三人,干脆摇头道:“没有。” 三个卧底都心怀正义,她想摆烂就不该和他们进行过多交流,单纯的迫害就行了! 红宝石似乎格外亲近贝尔摩德,朝着金发女人说话时语气都更加柔软:“我又不是小孩子,这次任务也有发挥,不需要其他人。” “贝尔摩德——拜托了,我更喜欢一个人。”她捧着玻璃杯,睁圆眼睛,垂下眼角,用期待的眼神望着金发女人,“只当同事不行吗?” 绿发作为衬托,那双澄亮的赤眸更为耀眼,与可怜巴巴的神情混杂在一起,无辜又诚恳到好像拒绝都是犯罪。 【……宿主你原来这么会装可怜吗?!】系统大吃一惊,【感觉假酒三人组看你的眼神都不对了啊喂!】 羽川和可惜地叹气:【装可怜作为手段太弱势了,根本做不到实现我想与琴酒打好关系的目标。】 贝尔摩德喝了一口酒,她无法否认红宝石的出色容貌,但又有些好笑,像孩子一样撒娇……真是惹人怜爱的稚气啊。 但对组织的人来说,实在是过于荒谬可笑了。红宝石身后的银发青年像是没眼看,闷头喝了好几口冰水。 “可以是可以。”她说,想着boss对这名实验体并不是多么重视,温柔地一笑,“但你得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人担心哦。” 这话其实有点敷衍,即便是旁观者都能看出金发女人称不上真心、像是在哄弄可怜又可爱的动物一样的态度。 但红宝石却完全没有多余的反应,兴高采烈地笑起来的样子天真极了,整个人散发都与压抑昏暗的空间截然相反的亮度。 “贝尔摩德你太好了!”她说。 “啪嗒。”杯底叩在吧台上的声音。 将空杯放下的琴酒显然没有耐心继续旁观一场虚假的监护与被监护的情深意重,他冷冷地道:“无聊的话题过去了,贝尔摩德,别浪费时间。” “是是,真没耐心,明明关心红宝石也是工作。”贝尔摩德叹气,转向被无视至今的三人,拍拍手,“那么,三位,想必你们已经对今次的任务结果有所猜测——你们有了获得代号的资格,再继续努力,不会太久的。” “恭喜恭喜。”羽川和附和道,喝了口快凉掉的水。 目睹假酒三人组成为代号成员预备役的感觉还挺新奇,她一醒来就被安排了代号,没这种被怀疑被审查的经历。 “这可真是……”绿川唯笑着弯起眼睛,温和道,“面对面地接受代号成员的通知,真是荣幸。” 安室透:“是啊。” 诸星大:“……” “只是顺便而已。”贝尔摩德无所谓地道,目光扫过一旁的年轻人。 红宝石正在豪爽地试图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水,然后差点被呛到,咳嗽了两声。 “……”她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真是让人不放心的孩子。 “调酒师先生,麻烦再倒一点。”差点咳得死去活来的羽川和决定再喝口热水压压惊,以她如今的体质,真咳起来大概会痛得连呼吸都困难。 调酒师拎起热水壶再倒了半杯。 “好啦,红宝石。”贝尔摩德说,“任务报告记得交给我,喝完水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不用加班的快乐让羽川和整个人都更加明亮、且打算在离开前畅快地作一下死。 她几口喝完水放下杯子,清了清嗓子。 “琴酒,”在其他人迷惑和好奇的目光下,红宝石郑重地朝着对她爱搭不理的银发青年道,“你看,安排的任务已经完成,你应该稍微对我有了一点认可吧——所以,以后要怎么联络你比较好?” 她看起来一本正经,脸上是大写的诚恳二字,好像真的只是为了交换联络方式。 三名代号成员预备役:“……” 望着红宝石如此真诚的模样,他们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在天神会教堂里对方充满槽点的倾诉。 在他们见到传闻中的琴酒真人后,就是槽点十足都拯救不了这件事本身的惊世骇俗。 ——难道那是真话……真的假的!? 琴酒的目光从吧台移到红宝石身上,扯起嘴角露出一个不算友好的笑:“怎么,你还没死心?” 这台词在三人耳中像极了对死缠烂打的厌烦,贝尔摩德却已经了然,并兴致盎然地选择了看戏。 “我可是非常长情且具有坚定意志力的人。”没有反驳,羽川和把原本随手放在吧台上的渔夫帽拿起来,按在胸口显出一种装模作样的矜持,她言之凿凿地道,“或许哪天你就同意了呢?而且我也会加油的!” “异想天开。”琴酒瞥她一眼,又像是被绿发刺痛眼睛一样飞快地移开,咬字格外干脆,“做梦去吧。” “别这么果断嘛。”羽川和面不改色地指着自己,“我这么好看,kirakira的耀眼极了,完全是证明——没人会嘲笑你的。” 系统其实忍了有一会儿了,嗫嚅着开口:【宿主……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情况变得超级奇怪了! 台词组合在一起,变成奇怪的女追男剧情了……虽然贝尔摩德和调酒师知道真相,但它真的怀疑那三人搞不好会留有深刻的错误印象。 羽川和:【哈哈,暴露了啊。】 系统:【压根就没掩饰好吧!】 它觉得琴酒已经看出来了,因为印象标签显示为【真会说话】——没有一下子掏枪指着宿主,这位topkiller真是比想象中的有耐心啊喂。 反观其他人,贝尔摩德还是在看好戏,并且明显为其他人有可能误会而兴致十足……貌似压根没发现【小废物】的那一点有意的坏心思呢。 贝尔摩德觉得宿主是天真直率的小废物,假酒三人组认为她是捉摸不透的真酒,对宿主这样挑衅琴酒的看法形成了鲜明对比。 ——初始印象对人的影响果然很大。 但酒厂劳模的反应怪独一份的。 “免了。”脸上的笑容消失,琴酒面无表情地道,“你该离开了,红宝石。” 羽川和大胆揣测了一下,感动道:“是在催我早点休息的意思吗?我明白了!原来你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人啊!” 系统:【……诶?】 “…………” 酒吧再次陷入死寂。 系统一边电子音发颤地开口,一边觉得这一幕分外熟悉:【就算作死也不用这么放肆的宿主!无人理解的脑回路表现的太彻底了反倒有点可怕啊——大家都惊呆了!琴酒绝对会生气的!】 琴酒放在桌上的手臂微微动了一下,戴着皮质黑手套的左手似乎要握成拳。 羽川和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眼睛一亮,吧台上她刚放下调酒师还没收走的玻璃杯被一把抓住。 调酒师:“?” “是要捏碎玻璃杯吗?”红宝石端着空杯子递向琴酒,满脸期待地开口,“我好想再看一次!说不定能学到一点技巧呢!” 旁观者们:“……” 不对吧,怎么看琴酒阴沉得都快滴出水了,要捏碎的不是杯子,而是红宝石的喉骨吧! 系统真的很担心宿主被琴酒一把掼到吧台上……而这个担忧在下一秒似乎要成为现实。 银发青年忽然抬起左手伸向红宝石,速度极快,调酒师停下了动作,贝尔摩德也下意识出声: “喂,琴酒!” 要是实验体被打坏了怎么办!?她可不想被朗姆抓着这点给boss打小报告! 而羽川和猝不及防,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她做不到更多了,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身体状况都不允许她避开袭击。 手中一空。玻璃杯被拿走了。 羽川和:“?” 10、File.10提醒 #文学城独发# * 赤眸的年轻人睁圆了眼睛,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惊讶和迷惑,冒着一股傻气,但这些情绪很快便被她收起,转为意外之色。 “啪嗒。” 杯底与吧台相撞,拿走玻璃杯又放下的琴酒朝她扯起嘴角,是一个不怎么友善但绝对没有生气的笑容,他道:“人要有自知之明,红宝石。” 在她身后的贝尔摩德确信自己被顺带着嫌弃地瞥了一眼。她揉了揉眉心,为自己忽视了琴酒到底是什么人而头痛……做了蠢事啊。 这可是琴酒,怎么会气到做出不该做的事? 酒吧里很安静,用小学作文来说就是鸦雀无声、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 羽川和的心理活动并不平静:【糟糕,我真要觉得琴酒是外冷内热大男孩了。好想高歌一曲——呃、那什么,《阳光○朗大男孩》?场景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系统默默把数据库里的歌曲文件盖严实了。 【宿主,咱们先老实点成不?】 它真的好虚啊!刚才真以为琴酒要殴宿主一拳了!宿主还能这么乐观感觉像戴了滤镜……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时候再唱歌连贝尔摩德都会觉得你活该挨揍的! 【好吧好吧。】羽川和可惜地应下,到了这个程度,再继续作死也会显得她不是胆大而是犯蠢了。 “多谢提醒。”红宝石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视线从玻璃杯移到琴酒身上,同时将渔夫帽按上脑袋,年轻人的笑容毫无阴霾,赤眸闪亮,“琴酒,我会安排计划锻炼身体的!” 系统:【……】 它都分不清宿主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认为了,总不能真戴着滤镜看琴酒吧? 人家的意思明明是既然是小废物就不要奢求不可能的事! 红宝石的发言又一次震惊他人,琴酒一言不发地盯着她,酒吧里的气氛更冷了。 在贝尔摩德寻思自己要不要开口用临时监护人的权限要求红宝石安分下来早点回去之前,羽川和确定琴酒不打算说什么,便从高脚椅上跳了下来。 “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绿色长发随着动作在身后甩出弧线,红宝石兴高采烈地说,“大家也要早点休息啊!” 她一边往门口走着的同时和众人挥手告别,一边把墨镜重新戴上,脚下转过去拉门时差点一头撞上玻璃。 贝尔摩德想到她的体质,不由得出声叮嘱:“红宝石,小心一点,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往危险的地方跑。” 话一出口,她便暗自怔了怔。这还真像监护人对孩子会说的话……哈。 终于清静下来的琴酒竟然也不介意目送红宝石离开,听到贝尔摩德的话若有若无地嗤笑了一声。 沙发上坐得很分散的三人组更惊讶。 “好的!”赤眸的年轻人接受了关心,笑得更加灿烂了,她再次挥挥手,便退出了酒吧。 羽川和:【贝尔摩德真和蔼。我都有点感动了。】 系统:【我也。真是尽职尽责的演员啊。】 羽川和对酒吧里接下来的交谈没什么兴趣。 反正不外乎组织对成员忠诚的考验之类的,说不定收拢天神会渠道和生意的任务就交给那三人了……总之别让她动就行。 * 正如羽川和想的那样,在快快乐乐的小废物离开后,酒吧内的话题终于进入严肃的正轨。 贝尔摩德了解了关于天神会任务的详细情况。 在回答过程中,非代号成员三人组遗憾又沉重地发现对方没有任何破绽,容貌平庸却在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魅力,有种“看见的脸不是真容”的违和感,而这一点似乎也是她漫不经心下流露。 “原来如此。红宝石挺适合做情报人员的,和她自己说的一样。”听完三人各自补充后的总结,贝尔摩德将碎发捋到而后,若有所思道,“琴酒,你也算满意了吧?” 安静的银发青年拥有一种不可忽视的强烈存在感,猛兽就算收起獠牙与利齿也依然凶恶,墨绿色的瞳孔毫无波澜,仅仅只是一瞬的扫视都令人如芒在背。 被撇了一眼的三人几乎本能地警惕起来——与红宝石在时不同,这个男人似乎更危险了。 琴酒收回视线,平静道:“与我无关。” “别这样冷酷嘛。”金发女人懒懒地道,“红宝石对你的关注度可是很高的……或许用一见钟情形容更恰当?” 不过是对琴酒的白毛(。) 将红宝石的“倾诉”一带而过并未详细复述的三人组:“……” 贝尔摩德真的只是在开玩笑对吧? “无聊。”琴酒简短地说。 “不,我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想法。”贝尔摩德悠闲地说,“如果那天是你被叫过去,说不定负责红宝石的就是你了——或许她会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呢。” 雏鸟情结,就是这回事。她只是想象一下,都忍不住勾起嘴角。 琴酒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墨绿的眼睛暗沉沉的,冷意十足,有什么在眼底一闪而过,无人察觉。 “这话你去对她说吧。”他嘲讽道,“过去的事不用再作假设。——剩下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银发青年话音一转,不再搭理贝尔摩德,而是径直将话头抛给了沙发上的三人。 “了解。”诸星大沉稳回答。 贝尔摩德的视线落在这名黑色长发的青年身上,对方的冷峻气质和部分特征与琴酒有相似之处,倒挺有趣。 另外两人表现出的能力也都不差,老实说没被红宝石看中或许对充满野心的他们是件好事。 “之后要是遇见红宝石,”她履行了一下临时监护人的职责,对三人举起酒杯,“如果可以记得多照顾她一下。那是个好孩子哦。” 三人都没有问原因,她很满意,将最后一点酒液饮下。 “……”琴酒瞥了她一眼,起身时冷笑,“装家长还上瘾了?” 具体的安排已经交付完毕,银发青年连句招呼都不打,迈开步子时风衣下摆与发尾一同扬出锋利的弧度。 他穿过卡座与桌椅,拉开门走出去。 门“咔哒”一声合上。 安室透夸张地松了口气,脸上挂着讨喜的轻松笑容,道:“真人比传闻中更有威慑力呢。” 贝尔摩德笑而不语,并没有满足他的试探。 背后念叨人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琴酒本身就是表里如一的恶徒,没有值得调侃和挖掘的有趣之处——这件事她非常清楚。 安室透便也收敛了过于明显的意图,获得代号的机会已经出现,在幼驯染同样潜入的情况下也不会有改变。 这是他们无需交谈便清楚的默契。 “那么,”绿川唯温和地道,“安室,诸星,祝我们合作愉快。” * 钢筋混凝土铸造的都市在大地上闪烁着霓虹,人与人擦肩而过,再如何夺目的东西都会隐匿在夜晚中。 垃圾桶上蹲着的野猫斜睨了一眼绿毛人类,舔过爪子便攀上了一旁的墙壁,小小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羽川和收回手,有些遗憾。 还以为喂了一根肠能摸摸呢。 她正在回住处的路上。 “月见绪”的身份是伪造的,组织也只提供了住处和一点资金,她没有代步工具,因此只能老老实实地走到附近的车站,再搭末班车回去。 【所以这就是加班!】十月初的夜晚泛着寒意,羽川和拉紧外套,走出巷子时再次抱怨,【感觉变成社畜了。】 【往好处想,宿主。】系统安慰她,【至少工作不会很多,你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嘛。】 一个体质虚弱、容易被疼痛困扰的成员,就算黑客技术优秀,也没办法真正获得属于代号成员的地位。 它严重怀疑琴酒没动手就是不想自找麻烦。 【没错。】羽川和点头,并开始计划之后的角色定位,【不过就算摆烂也不能忽视同事情谊的培养!】 系统鼓掌:【嗯!说不定哪天随机的技能就能用上呢!】 一人一统热烈地期望着有可能的未来。 深夜的这条街道没什么人,两侧的树木上偶尔有树叶飘落,羽川和踩着枯叶在咔嚓声里拐了弯,进入车站所在的宽阔街道上。 仍然有人三三两两地结伴走在人行道上,路旁的车辆没有明显特征,戴着渔夫帽的绿毛年轻人虽然有引来了视线,但很快便被忽视。 羽川和计算着时间,没有太急迫,只是兴致勃勃地四处张望。 她从培养槽出来后的私人时间委实不多,且大多靠睡觉缓解身体的不适,这座估计要长久待着的城市也不了解,因此现在还怪新奇的。 有的餐厅看着不错,羽川和琢磨着哪天出来试试,路过一家药店时停了下来。 一般的止痛药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但组织提供的特殊止痛剂具有轻微成瘾性,她不打算白花钱,但一些有可能用到的其他药物和绷带似乎也得存一点……例如维生素片之类的,她有点贫血。 不知道可不可以向组织的医务部申请。 年轻人想着,走进药店,五分钟后出来提了满满一兜子东西。 然后她四处看了看,迷惑皱眉。街道上的人还是很多,人造光源和嘈杂声响足以扰乱感官。 或许不是错觉——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这边,而且不只一会。 但她如今的记忆里没经受过系统训练,没办法做到那种立刻捕捉到视线来源、并做出明确判断的事,因此只能抬手顺了顺头发,疑惑地问系统。 【刚才好像有人在看我。你有感觉吗?】 【啊?没有。】系统茫然,它的感知范围其实依托于宿主,这样大的空间里很难关注细节。 它又紧张起来:【不会有什么变态盯上你了吧!不是常有那种吗……那种深夜游荡的杀人犯随机挑选猎物的剧情,坏透了!宿主你这么柔弱,得小心一点!】 羽川和纳闷地收回视线,觉得系统的猜测很有道理。她现在可没有战斗力,被盯上是真会扑街的! 年轻人用力地按了按脑袋上的渔夫帽,转头向车站方向一路小跑,不过没多远就慢了下来。因为太容易累了。 街道一角,不知何时停下、停留多久——或许只是路过,被人流和光线与其他车辆挡住的黑色保时捷中,银发青年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 车窗缓缓升起,保时捷很快汇入车流中,驶向另一个方向。 11、File.11锻炼 #文学城独发# * 上午九点,阳光较好,街道上人来人往,橱窗中的电视播放着新闻。 “10月12日晚间,东京郊外的鹿木教堂发生火灾。着火原因为线路故障,现场发现四具遗体……” 绿色长发的年轻人将视线收回,低头看手机导航。 组织准备的住处是流水线风格,除去桌椅床铺沙发等家具和厨房的几样厨具与冰箱,连台电视机都没有。 因为身体状况,羽川和对很多事都提不起兴趣更没有精力去做——但口腹之欲还是要满足一下的,所以结束任务在屋里躺平三天,发现没办法一直忍受速食食品后,她出门了。 在网上查到的攻略中,附近街区有一家颇受好评的港式茶餐厅,羽川和非常有兴趣。 不过吃过饭之后有点难计划,她有点犹豫是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了解东京,还是去拜访待了半个月的基地里的大厨和教官。 导航七拐八拐,穿过窄巷后豁然开朗,一家风格古朴的建筑坐落在景观竹林边。 羽川和闻见了几乎瞬间调动dna的食物香气,于是丝滑地将犹豫抛到脑后,乐颠颠地过去了。 “欢迎光临——” * 最后还是去基地了。 吃饱喝足的年轻人通过一系列检查出现在基地内部时,教官和后勤立刻得到了消息。 “教官!” 最开始看见绿头发的人时还以为是什么道具,发现是人后又纳闷起哪个员工审美观异常的硬汉教官:“……” 年轻人乐呵呵地打招呼,小跑过来,绿发如流水倾泻,在走廊冷白的灯下闪烁着星子般的亮。 教官眼前一黑。 你是红宝石啊喂!为什么要染一头绿的——那优雅又挑剔的贝尔摩德竟然没阻止吗?!才离开一周不到就变成这样了! 贝尔摩德:勿cue,临时监护人又不是封建大家长。 “是有事吗?”教官语气平淡地问,没有问头发颜色。 “因为太无聊了所以来看望一下大家。”羽川和飞快地回答,“大厨呢?” 充满奇思妙想的菜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教官隐隐胃痛:“……外出和其他基地交流了。” 曾在战火中穿行的钢铁男子也很难不为黑暗料理挫败……尤其是食材混乱搭配但味道竟然还能入口的时候,能吃是能吃,还营养丰富,但脑袋就是告诉你不对劲! 因此他和其他有同样感受的人,几乎是欢欣鼓舞地送走了大厨。 “诶。”羽川和露出遗憾的表情,“吃到外面的食物后,我还有灵感想和大厨交流呢。他一定能做出来!我现在能去找其他厨子吗?” 教官铁面无私,转头就走:“你已经毕业了,红宝石,不可以在训练区域之外的地方随意走动。” “好歹我也是这里的学员。”羽川和跟上他,“教官你现在要去哪?” “训练区。你要是无聊就去练枪。” 羽川和跟着步伐稳健的教官到了训练区,隔着隔音防弹玻璃看见练枪的场地里有人训练。 正中靶心的几发。 子弹击中靶心,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甩手将弹夹抛出,取下了降噪耳机,转身看向玻璃墙。 贴在墙上的绿毛生物眼睛圆睁,表情像看游乐园射击摊前枪枪命中的客人。 冲锋衣男:“……?” “她是谁?”等教官走进来,他问道。 “你好!”羽川和快乐地打招呼,“我是红宝石,来看望教官的!” 冲锋衣男表情怪异起来:“贝尔摩德负责的那个?……卡尔瓦多斯。” 他打量着面前写满无害的年轻人,心中生出轻微的不满。 代号成员“红宝石”的来历特殊,除贝尔摩德和琴酒外目前东京没人知道,不过各级听闻过她的成员都也判断其地位不一样……但怎么会是这种样子? 这样的人只会让贝尔摩德分心吧。 “你好。”羽川和礼貌地笑起来,“你是狙击手吗?” 卡尔瓦多斯矜持点头。 羽川和面露遗憾。 “这样就不好向你推荐染发剂了。”她拍拍外套口袋,“狙击是隐秘工作,对吧。” 教官&卡尔瓦多斯:“……” 你还随身带着染发剂吗喂! “教官,你要不要!”羽川和热情道,“每天早上看见绿色都很精神,学员也能认真地盯着你上课了!” 卡尔瓦多斯看了看教官的寸头:“噗。” “不需要。”教官冷笑,不打算接话茬,“难道那群蠢货还能不认真吗?” 羽川和可惜地叹气:“大家都不喜欢啊……贝尔摩德是,琴酒也是,就连之前一起执行任务的那几个人都没兴趣。” “……”教官难以置信道,“你还向琴酒推荐了?” 羽川和无辜道:“对啊,我觉得他可好了,不光催我回去休息,还提醒我尽快锻炼身体呢!” ——等等,你说的谁啊!? 卡尔瓦多斯震惊地看她,又看向教官,质疑之意都溢出来了。 红宝石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还是说见错人了? 教官:“……”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他也想不明白红宝石口中的琴酒为什么那么热心肠啊!但对方都能给大厨推荐黑暗料理新思路了,说不定脑袋真有问题…… 可红宝石身体弱到连青少年都不如,要是脑子还不好,就算是贝尔摩德负责也会很容易死掉的吧? “咳,你确实要坚持锻炼。”收回思绪,教官客观地道,“卡尔瓦多斯,你要是愿意可以传授给红宝石一点经验,我还有事,先走了。” 卡尔瓦多斯瞪着他的背影,将目光移回红宝石身上。 穿得像个年轻大学生、只在外边套了件黑风衣的年轻人朝他露出无害的笑容,赤眸澄澈,外表柔弱到与训练基地的气氛格格不入。 “……” 贝尔摩德没有拒绝负责她,不会是因为红宝石看上去又乖又长得不赖,足够赏心悦目吧? 卡尔瓦多满心的抗拒和排斥忽然松动了一下——说不定可以借此与贝尔摩德多多接触。 “看在贝尔摩德的份上,”他挑剔露骨地道,“红宝石,你一看就不擅长体术,射击学的怎么样?” 系统:【他好像真的想给你传授经验诶,宿主。】 羽川和:【这就是爱~】 现实里红宝石理直气壮地道,“十枪里有一枪能击中靶子呢!” 卡尔瓦多斯:“?”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家伙一点都不羞愧地说出了什么话……击中?一枪?只能击中一枪? “十枪里有九枪击不中靶子。”见他迷惑,羽川和善解人意地换了个更直观一点的说法。 但卡尔瓦多斯一点都没感觉到被体贴,他气得直按眉心,算是明白教官为什么甩下话就跟被狗追一样跑了。 这什么垃圾射击水平!代号成员的水平完全被拉低了!连保证不脱靶都做不到吗?! “我知道了。”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卡尔瓦多斯转移话题,不打算自找麻烦,“你最近有没有任务安排?” 系统震惊:【放弃的好果断!爱的力量竟然只有这样?】 【辅导学习是世界上最难的工作之一。】羽川和深沉地道,【而且他的爱又不是朝着我来的。】 “没有,贝尔摩德要我照顾好自己。”红宝石真诚地道,“卡尔瓦多斯,你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看在贝尔摩德的份上,我很乐意。” 同样的话让卡尔瓦多斯噎了一下,随即眼含欣赏:被贝尔摩德的魅力俘获的人又多了一个! “目前没有。”他说,主动掏出手机,“如果有我会记得喊你,号码是什么?” 在得知红宝石的通讯录里只有四个人后,卡尔瓦多斯扭捏了一下,一本正经地提出要求:“把我放到贝尔摩德下边吧。” 羽川和意味深长地应下来:“哦——” “记得好好锻炼,别让贝尔摩德操心。”卡尔瓦多斯无视了,拿着手机要走前顺口叮嘱道。 “了解!”羽川和挥手送别。 【这人还怪有趣的。】她说,【感觉在暗爽和贝尔摩德一样“关心”我呢。】 系统关注的是另外一件事:【宿主,你打算怎么锻炼?要我帮忙设计最佳方案吗?】 羽川和摸摸头发,把八角帽压实了,苦恼道:【不能依赖感官屏蔽功能……但就算是碰擦都疼极了的状况真的好麻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好起来啊。】 这具身体虽说经历过详情不明的人体实验,但羽川和醒来至今,清楚地了解了其自愈能力上的优越性。 明明在培养槽里泡了好几年,出来后不但能正常站立行走,还有余力承担训练的压力……时间短,状况不明显,每一天她都比昨天加了一点健康度,就连五感也敏锐起来,表面上看着还是虚弱,实际上生命力旺盛的嘞。 系统也很发愁:【但要是好的太快,宿主你搞不好会被绑到手术台上。】 它是随机技能系统,数据库的东西太大,某些功能被缩减了,没办法触及现实,除去依托于宿主的观察范围,也只能粗略检测宿主的身体状况并伪造数据。 【是啊。】羽川和叹气,【那就拜托你帮忙设计方案了,系统。超越时代的智能亲自设计,这可是相当新奇的人生经历啊!】 【就交给我吧,宿主!】系统信誓旦旦地道,【我会根据你的身体状况安排最合适的锻炼计划的!】 虽然没能推荐出染发剂(一次都没成功还怪难过的),但通许录里的代号成员喜加一,勉强满意。 在训练区里老实练习了一会射击后,羽川和揉着从酸痛变为闷痛的手腕和肩膀沮丧地离开了基地,打算在回去的路上根据系统的安排买些必需品。 12、File.12任务 #文学城独发# * 一转眼,羽川和已经在浅井别墅区住了二十天。 贝尔摩德打电话关心过一次,得知她正在锻炼身体很是欣慰,听她提到卡尔瓦多斯后没什么反应,敷衍地结束了通话。 至于目前认识的其他人,羽川和没有主动了解,也无从知道琴酒和卧底三人组如今的情况。 不过几天前电视中播放新闻,非法集资组织天神会的成员被逮捕,大概那三个人工作非常顺利吧。 夜晚八点。 慢跑道上缓下步子调整呼吸,羽川和忧愁地叹气:【唉,有点无聊。】 初步锻炼三周后,她感觉身体明显灵活,但疼痛敏感还是那样严重,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入口的东西不需要那么挑剔了。 系统把音乐关掉,提建议道:【宿主,既然你情况已经好了不少,可以多尝试一下人类的娱乐活动,看电影、卡拉ok或者外出旅游?反正组织给的钱多。】 羽川和无奈道:【旅游估计不可能,我感觉贝尔摩德会给我安排事情。】 拉伸过身体,羽川和在晃悠一会后回到住处,十一月的天已经冷的明显,她身体不好,出了汗吹风很容易感冒的。 * 洗澡,睡觉,然后在七点醒来,下楼时在20楼的楼梯间转一圈,对找到的东西拍照并回收监控。 “嘀嘀嘀……” 已经站在楼下,正一边欣赏早晨阳光,一边打算热身后空腹运动羽川和掏出手机,来电是贝尔摩德。 “红宝石,”女人语气慵懒地喊她,“我不在东京,卡尔瓦多斯有个任务,你去吧。” 羽川和沉默了一下,尽量不让自己流露出忧郁:“我当然没有意见……现在?” 【我可能有点乌鸦嘴。】她悲痛地道,【安排来的好快,而且是今天!】 系统算了算时间:【时间足够,我会注意监控,宿主。】 “对,”贝尔摩德说,“待会有人来接你,不用急,打扮得平常一点。” 系统:用很关切的口吻说出了没用的话!宿主再怎么打扮头发都是最不寻常的了! 贝尔摩德说不用带上其他东西,只要人去了就行,羽川和应下来,先回屋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衣服。 …… 戴着墨镜的年轻人打开车门,坐进黑色商务车后座,取下渔夫帽的同时快活地和司机打招呼:“早上好,怎么称呼?” 高颧骨,军绿色坎肩的男人发动车子,从后视镜收回视线:“科恩。” “科恩你好,我是红宝石。”羽川和眨眨眼,掏出嘀了一声的手机,“先让我看看卡尔瓦多斯发的任务内容……” 她粗略看了一遍。 一个与黑衣组织有交易的企业家举办酒会,打算另找合作伙伴,并且掌握当初交易时的组织违法犯罪的证据。 因此主要任务是暗杀目标并且取走资料,卡尔瓦多斯和科恩是狙击手,只是缺少一个降低目标警惕心的角色。 【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任务,贝尔摩德竟然记得给我!】她感动地说,【她对我也太好了吧!】 系统:但宿主你刚才还在为不能按时睡觉沮丧呢。 了解自己的任务后,红宝石就高高兴兴地和科恩搭话。 “科恩,你和卡尔瓦多斯是好朋友?” 科恩:“不是。” “那是搭档?” “不是。” “贝尔摩德不在东京,为什么是她来联系我?是卡尔瓦多斯本来想拜托她吗?” “不知道,不清楚。” “我看消息里取资料的那部分省略了,执行任务的是谁啊?” 科恩不回答了。 没有回应,羽川和一点都不觉得没劲,兴致勃勃道:“可惜你是狙击手,不然我还想向你推荐染发剂呢。” 科恩:“……” 谁想要啊。 无论是谁,第一眼见到红宝石时都会被那头绿发吸引视线,尤其是对方若无其事、自然而然行动的那副姿态。 他在来之前从卡尔瓦多斯口中得知这个特征,本以为可以接受,但真正见到还是印象深刻。 一个有些神经、被贝尔摩德重视,但看不出能力的代号成员。 这是狙击手对红宝石的第一印象。 十五分钟后,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而黑色商务车静悄悄地在空旷短街的树荫中停下。 羽川和再次确定了一遍自己的任务。进入酒会,和目标搭话,然后想办法把人引到狙击手能开枪的地方。 “入场券。”科恩隔着车窗递出一件信封样式的邀请函,简短道,“会场里还有一个人,你不需要知道他是谁,失败的话他会补上。” 羽川和接过邀请函,自信道:“没问题,我不会让贝尔摩德失望的!” 她注意到科恩已经戴上了耳麦。 【废物的形象深入人心啊。】她幽幽感叹,【竟然还有场内替补队员。】 【也不知道是谁。】系统琢磨,【会不会是那三瓶假酒?】 【那可太巧了。】 羽川和跟科恩挥挥手,便出发了。 * 好吵。 觥筹交错,光彩流溢,宽阔且华丽的宴会厅里,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都在含笑交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温度熏得人发晕。 羽川和头一次意识到过于敏锐的感官对人也是一种折磨。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将不自觉皱起的眉头按平,随即抬头四处张望。 目标是一位富态的中年男性,照片中的面相怪和蔼但没特色,她花了一会才找到香槟塔旁和几个人说话的对方。 羽川和很认真地瞅了一会,思考怎么接近那边,瞅着瞅着她不由得拿起了旁边长桌上的甜点。 嚼嚼嚼。好吃。再拿一份。布丁也可以,再拿一份。 系统发出尖锐爆鸣:【宿主,不能碰酒!】 羽川和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要拿的饮料其实是酒,连忙收回手。 【谢谢你提醒我,系统。】她心有余悸。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她可没测试过这具身体的酒精耐受度,但估计不怎么合格。 她从甜品的诱惑中回神。进入酒店已经半小时,再不行动,估计外边两个待机的狙击手都要把她纳入狙击镜了。 而且那个在会场的替补队员,估计也在监视着她。 一点都不心虚的羽川和抬起头,往香槟塔边瞄了一眼。 在进食过程中她已经挪到了目标附近,就隔五六米的距离,对方身边的人来了又去,现在只有两个人交流。 随即她意外又不是非常意外地发现,目标和他的交谈对象,都以一种隐晦的目光看了过来……看她的头发。 这种写满惊叹的复杂眼神,她在进入宴会厅时就从侍应生和其他人脸上看到了。 她默然,随即兴高采烈:【今夜我就是这个场子里最靓的仔!】 系统放了几秒的烟花和鼓掌声:【没错,所以宿主你肯定能完美完成任务!根本不需要人替补!】 它已经习惯宿主的绿头发了,那么健康又活泼,和宿主非常配! 【正是如此!】 骄傲归骄傲,但注意力引过来了,该怎么和人搭话? 拿蛋糕或者酒水之类的,像狗血剧里的傻白甜撞到目标身上……羽川和否决,好像有点太蠢了,而且超浪费。 所以要怎么办呢—— 目标和交谈对象说了几句后,忽然主动走向了羽川和。 “小姑娘,”中年男人语气和蔼,目光却黏腻到让人想起癞.□□,“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羽川和:? 虽然不懂,但这是个好机会! * 宴会厅一角,西装革履的壮汉处于能看见目标的位置,由此清晰地看见了全部过程。 伏特加退到阴影和监控死角里,低声朝对讲机道:“进展顺利。红宝石与目标有了交流。” “收到。”他戴着的耳麦里,卡尔瓦多斯的声音隔着一整条街道传来,“红宝石做的挺好啊,真意外。” 在同一个频道里的科恩没有说话。 伏特加犹豫了一下,问道:“怎么感觉你不放心?” 从他的视角看,红宝石做的挺不赖的,装作吃东西靠近目标,然后又不知道怎么说上了话。 卡尔瓦多斯:“因为贝尔摩德要我看顾一点。”其实是不知道能力所以害怕她搞砸,但这是真话。 伏特加觉得自己就多余问这一句,他道:“不得不说,非常有辨识度。” 在宴会厅里所有人都比不上红宝石的光辉,他在那一瞬间肃然起敬,并且非常感激卡尔瓦多斯只是让他替补,而不是和红宝石提前通气,获得前所未有的存在感。 说是身上有最亮眼的绿色,还以为是衣服,结果是头发啊! “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家伙。”卡尔瓦多斯辛辣地评价道,“但贝尔摩德挺喜欢她。” “她看起来有点太普通了。”伏特加听他再次重复,不由得重视起来,“难道是和贝尔摩德臭味、意趣相投吗?”很会演的那种。 “鬼知道,但应该有厉害的地方。”卡尔瓦多斯低声道,“不然也不会一副随时会死的样子却获得代号了。” 于是伏特加又看一眼,暖黄灯光下的年轻人很难看出“随时会死”,不如说攻击性全点在那头长长的绿发上了。 或许并非出于单纯的爱好,而是情报人员的考究……?他说服不了自己。 滋滋的电流闪了刹那,几人的耳麦中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安静点,不要在任务里讨论无关话题。”琴酒声音冷冽,像冬日刺进镜中的光线,锋利且突兀地撞到鼓膜上,“伏特加,随时注意。” “好的大哥!”伏特加讪讪应下。 他抬起眼,看见红宝石与目标向着被选中的被狙击地点之一移动,一扇能看见窗外建筑的窗。 一分钟后。 “哦,来了。”远处高楼天台上,趴在狙击枪后边的卡尔瓦多斯吹了个口哨,又咋舌道,“目标不会看上红宝石了吧?表情和动作都好恶心。” “据说目标有不太好的嗜好,绯闻还挺多的。”伏特加挠了挠头,“大概是真的对红宝石有什么想法……” “变态啊。”卡尔瓦多斯啧啧称奇。 科恩赞同地嗯了一声。 只有伏特加奇怪:虽然绿头发有点猎奇,但红宝石怎么也算不上难看吧?目标单纯垂涎美色的话,能称得上变态么? 13、File.13疼痛 #文学城独发# * 自己的头发猎不猎奇羽川和可以坚决否认,但她有点为难。 年近半百的中年人在交谈中展现举办酒会的财力、夸耀自己最近的投资以及状似和蔼地问是否有工作以及情感状况……眼神和肢体动作看似有礼实则冒犯至极,油腻,太油腻了! 就算是笨蛋也能反应过来这家伙不怀好意了! 系统更是尖叫:【下流,无耻!生理机能早就退化了的油腻智人种!宿主,这是工伤!】 羽川和:“……” 反应好大。 【别激动,反正要死了。】 她安慰完系统,继续用“大病初愈后叛逆地染了绿发、想要走出人生新路途”的淳朴人设应付目标——其实也不算说谎,毕竟已经走上的人生之路确实够新的。 她可淳朴了!一直在热心地对待同事! 大概是绿头发太过显眼的原因,目标并未怀疑她的措辞,甚至流露出一丝可以捧她成为网红的意图。 “我不太懂那些东西。”神态犹带稚气的年轻人摇摇头,有些为难地皱起眉时,赤眸像风吹过的红烛,鲜活却又如苍白的面容一般脆弱,可绿色的河水流淌,撞出一瞬的浓墨重彩。 她抬手遮住嘴,轻轻咳嗽了几下,又歉意道:“失礼了。先生,我想先去喝一杯水。” 中年男人不自觉地吞咽,仍和蔼道:“抱歉,占据了你的时间。” 他看着年轻人向远处走去,略作思考后,向窗边不远处保护自己的保镖队长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看中了那个女孩。 无所谓强迫或者欺骗,有时候女人的哭喊反而会更让他兴奋,而年纪上来后,年轻的孩子的身体也越发令人着迷——事后圈养起来也不算麻烦。 长期受雇、某种意义上算他养的打手的保镖队队长:“……” 要命,老板你还记得最近一直怕被杀吗?忽然发情太蠢了! 但老板犯蠢时下属是绝不能提出质疑的。 队长按住对讲机,通知队友过来替换,并在中年男人的眼神催促下不得不先行离开,去联系其他人负责“请走”那名被看中的年轻女孩。 只是七八米的距离,身后忽然迸发出两声短促且沉闷的脆响,队长猛地回头。 这场宴会的主人步伐踉跄,面上仍带着笑意,但惊愕与恐惧却也凝固,背对着中央布满裂纹的钢化玻璃,他缓缓倒了下去,后背心口处的子弹孔中流出血液,染红一大片。 队长瞳孔地震:——真的要命了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目击到子弹射中的宴客们惊叫出声,整个宴会厅瞬间陷入骚乱。 专门往远处走的羽川和趁乱拿了块奶油泡芙,正琢磨自己要怎么撤退,旁边就有人喊她。 “红宝石。”悄无声息摸到附近的伏特加说,“任务成功,撤退了。” 红宝石扭身,因咀嚼而两颊微鼓,再一歪头,配上那张脸是明晃晃的无辜与孩子气。 “好哦!”她咽下去,高兴地道,“请问怎么称呼?” “……伏特加。” 近距离见到红宝石,伏特加悟了。 目标还真是个变态!这看着能做他女儿的年纪和气质,竟然还能看上的?! 【哦哦哦——伏特加!】羽川和一边跟着伏特加撤退,一边在脑海里和系统撒花,【难道说,负责取资料的人是琴酒!】 系统也很激动:【绝对是!】 它已经全心全意地期待起宿主哪天真的能实现目标了! * 撤退在便捷路线下格外顺畅,羽川和被伏特加带到了酒店后街道的一条小路中。 今日的天气略为明媚,快步走过一段路后使人泛出轻微的倦意。 “卡尔瓦多斯和科恩呢?”她四处看看,发现不是下车的位置,而旁边停着一辆黑色保时捷356a——至于它的主人是谁,红宝石是“不知道”的,因为根本没有交流过。 “他们已经撤退了。”伏特加取下耳麦,向她展示关掉的对讲机,随即收起。 红宝石愣了一下:“那我得自己回去吗?” “呃……要等大哥、琴酒过来。”伏特加道,“资料得送到据点,你还走不了。” 他看见红宝石忽然高兴起来——实在是过于明显的变化,眼睛亮晶晶的,赤色如火光跃动,笑容是纯然的喜悦。 “那可真是太好了!”羽川和取下帽子,借此掩盖一瞬的了然之色,“琴酒也在。” 虽然可能是贝尔摩德那边安排、琴酒不情不愿执行,但这相处机会可不就来了嘛!贝尔摩德人好好哦! 伏特加:“?” 高兴的点在哪?因为大哥——这是不是有点可怕了!在打什么坏主意吗? 从小弟入手也不失为打好关系的途径之一,羽川和友好道:“你要不要染头发?” “我这有染发剂!”她自信地指外套口袋。 伏特加有点怀疑红宝石是不是在挑衅自己,他尴尬地笑了两声,拒绝道:“不用。” “好吧。你叫琴酒大哥,”羽川和自然地放下手,好奇道,“但我之前两次见他都没看到你。” “我之前在分部有任务。”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伏特加回答,“半个月前才回东京。” 他有点迷惑,主要是这么一小会的接触中红宝石表现的没多大戒心,开朗又活泼,如果是演的也够厉害。 “踏踏踏……” 皮鞋踩过水泥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略带冷意的风呼啸而过,羽川和回头。 小巷里身着黑色长风衣的银发青年稳步走近,衣摆飘扬,黑色礼帽下从额发中露出的绿瞳沉沉,日光也无法映入,冷漠极了。 “上午好,琴酒。”羽川和快活地和他打招呼,“辛苦了。我这次应该做的不错吧?” “用这副模样骗人倒也算有天赋。”琴酒扯着嘴角评价了一句,拉开保时捷的副驾驶车门。 “说得我是什么骗人感情的坏蛋一样,”羽川和有点小意见,“明明我超无辜的,连心灵都受伤了!” 琴酒坐进车里:“上车。” 羽川和委委屈屈:“哦。” 保时捷缓缓驶上街道,背对着远处的警笛声开走。 羽川和一边在脑内规划路线,一边没心没肺地和琴酒搭话:“对了,琴酒,你看我有没有变化?” 副驾驶上没声音,伏特加悄悄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 “我觉得健康了一点!”年轻人毫不尴尬地举起胳膊,握拳,“在你提醒后,我可是认真地按照计划锻炼了,贝尔摩德都夸我非常努力!” 琴酒面无表情,语气淡淡:“很好,继续保持。” “……”羽川和有点不会了。 总感觉这回应正常又不正常的,毕竟伏特加都没有特别的反应,估计作为小弟也被要求过提升体能和技能——但这是在夸她吗?有点像,再看看。 系统也迷惑:【呃,可能是真的在关心宿主你?】 【真这么认为是不是有点太自恋了?】羽川和无言。 后车座的年轻人安静下来的一瞬其实并不突兀,但琴酒捕捉到了,他抬起眼,看着后视镜弯起唇角,凉凉地笑了一声。 “笑什么笑,你难道觉得我坚持不了吗?”羽川和条件反射地道,“哼,我的长发留到这么长就是证据!比你长!” 琴酒:“……” 伏特加无声倒吸一口冷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大哥好像被红宝石的话惹怒了。 羽川和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她僵硬地抬起头,车厢昏暗,镜中倒映的绿瞳晦暗模糊,无法看清青年的神色,但对视的刹那恶鬼垂目一样的瘆人感爬上脊背。 【……我怎么感觉琴酒要一枪毙了你啊宿主!】系统发出惨叫。 羽川和也在脑海里惨叫,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我怎么知道!为什么生气了啊!之前几次我都没这个感觉!】 那种气氛冷到要结冰、杀气如冷意凝成实质的描述竟然是真的!她真的有点冷了! 冷了—— “咳咳咳。” 喉间泛起痒意,羽川和捂住嘴咳嗽了好几下才平复下来,但肌肉收缩和用力,体质特殊导致不可忽视的钝痛感在肩胛骨区域蔓延,并且连胸腔都有些闷痛。 系统着急道:【宿主,冷静点,缓一缓!】 她把八角帽压到脑袋上,顺势弯下腰撑住膝盖,含糊道:“抱歉,琴酒,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你还是别生气了。” 伏特加:你真的不是在挑衅吗? 但他也能看出来,后车座上的红宝石似乎忽然之间失去了活力,弯腰时绿色长发——其实还真比大哥的长——披散下来,在穿过窗户投射进来的光下,好像都没之前“流光溢彩”了。 他只是出于迷惑飞快地瞄了一眼后视镜,便继续目视前方开车。 而副驾驶上的琴酒却盯着后视镜里那一团绿色,目光沉沉,直到离开下一个漫长的街道阴影,光线再次投入车内才收回视线。 剩下的十分钟里羽川和一直蔫哒哒的,在脑内跟着系统播放的呼吸训练调整状态,等到保时捷停下时,才勉强恢复。 车停在一条僻静街道的酒吧门前。 羽川和无精打采地下了车,被冷风一吹瞬间精神抖擞,迈开步子跟上琴酒,好奇道:“话说我还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得跟着来呢,是有什么事吗?” “检查身体。”琴酒冷淡地回答。 羽川和没劲了:“……哦。贝尔摩德都不直接告诉我。” 抽血的疼痛她可是很辛苦地才能忍住不表现夸张的,现在又来! 锁好车,追上来的伏特加识趣地紧闭着嘴。 14、File.14讨厌 #文学城独发# * 酒吧里开了空调。 接过琴酒递来的u盘,调酒师的目光悄悄落在红宝石的那一头绿发上,随即便从吧台后绕出,将两人引上二楼。 伏特加则是待在一楼沙发上,自己倒水喝。 走廊的灯光暖黄,羽川和四处打量,跟着琴酒到了尽头的一间包厢,进去后是别有洞天:并排的电梯轿厢和一扇安全通道的门。 羽川和只好奇一件事,这布置是怎么混过消防检查的? 随着嗡嗡声,布满灰尘与消毒水气味的轿厢下沉,随后出现的是布满惨白灯光且冷清的走廊,但它看上去有点年头了。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男子在电子门后迎上来,棕发褐眼,三十到四十岁之间,身材略有些走形,脸圆圆的很是喜庆,笑容更是灿烂。 “琴酒!红宝石在哪?”这么招呼着,他的目光却已迫不及待地落到了身后慢悠悠追上来的年轻女孩身上。 然后眼角一抽。 “晚上好~”绿色长发的年轻人笑眯眯地举手和他问好,“这里是红宝石,请问怎么称呼?” “……叫我温特就行了。”白大褂男的视线无法从那头闪烁的绿发上收回,原先的笑容差点挂不住,“你的头发很有特色,红宝石。” “您真有眼光!”羽川和欣赏地看他,将手伸向外套口袋,“要不要试试?” 温特:“……” 你还带了染发剂吗喂! “呃,染发剂的化学成分对我的某些实验不太好。”他迅速找出理由,坚定且委婉地拒绝了,态度却还是和善,“抱歉,请进来吧,已经这么晚了,不好浪费你们的时间。” “也对,那就快点。”羽川和叹气道,双手插兜跟着他往里面走,走到一半回头,“琴酒,你是不是得等检测报告出来?” 琴酒迈开步子也跨过电子门:“对。” “那我可以麻烦你和伏特加送我回住处吗?”羽川和眼睛一亮,满脸期待,“这地方没个车站的,回去有点麻烦,我不介意跟着你们先去送报告!” 在她身后,温特面带笑容地看着这一幕,像是年长者在看晚辈交流,但眼神却意味深长,带着一点难以言说的恶意。 隔着羽川和,琴酒毫无波澜地瞥了他一眼,回答道:“可以。” 要不是关系和情况不合适,羽川和都想拍他肩膀了:“你真好,谢谢!” 系统深受感动:【看来我之前是用刻板印象在看人……琴酒,对同事其实还挺好的。对了,宿主,叫温特的那个智人种对你有恶意,小心。】它严肃地叮嘱道。 脑袋上冒着的印象标签可是【一定要利用的实验体】呢! 羽川和郑重应下:【我会注意的。】 其实一见面这具身体就在隐隐排斥对方,她花了一会才忍住不表现出来——这和见到组织里的其他研究员完全不一样。 羽川和已经不是第一次做检查了,在北欧刚醒来、刚到东京的基地和训练毕业前都有做过,地点不一样,见到的研究员和医生也不算少。只有这次单独针对个人有排斥。 ——或许这个叫温特的家伙,以前参与过对这具身体的研究,还留下了就算没有记忆也存在的心理阴影。 表面上平静,实际飞快转动脑子的羽川和,得出了结论。 …… “请忍耐一点。”无菌室里,戴上口罩的温特拿着采血针,温和地安抚道。 羽川和都有点想感叹他演技好了。 取血很快结束,羽川和忍着痛,确信自己的脸可能白了一点。 之后的流程更是简单,她还和温特谈了谈自己最近锻炼的情况,从医疗专家那边得到了“继续坚持有利于身体”的肯定。 “我会注意的,温特。”在开始检查的二十分钟后,红宝石走出房间,笑着和温特说话,“有你肯定,我对接下来的锻炼更有信心了!” 房间外,琴酒靠在门边等待,打量了红宝石几眼,他接过检查报告,便准备离开。 “等等,琴酒!”原本含笑的温特似乎有点急了,“我们也好久没见了,不一起聊聊吗?” 羽川和来回看看,往琴酒那边挪了几步。她觉得琴酒不会同意,但心里有点嘀咕听上去两人有工作之外的关系。 “没有必要。”琴酒冷淡地拒绝道,“红宝石,跟上来。” 羽川和朝温特点头,便和琴酒一起走了出去。 她敏锐地察觉银发青年的心情不太好——虽然他看上去依然平静冷淡,能随时露出反派的笑容。 穿过走廊,电梯上行后两人走出,羽川和把手插到兜里,琢磨了一会,问道:“琴酒,你好像不太喜欢温特?” 琴酒侧头,意味不明地哼笑道:“你就直接问我?” “诚实是一种美德!”羽川和眨眨眼,为自己必须抬头才能和青年对视感到一阵忧伤,这角度实在打击人,“那就交换一下秘密,其实我也不喜欢他,希望他倒霉的那种。” “是吗,看不出来。”琴酒不冷不热地说,把脸转了回去。 但羽川和却发现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她都有点佩服自己的敏锐了。就是,为什么?讨厌温特到乐于看他被讨厌? 静脉采血的痛楚半小时下来还有一点,她抬手整理了一下帽子,跳过了这个话题。别提,琴酒态度其实还挺不错的,她都有点意外了。 “送报告大概要多久?” “先送你回去。”琴酒平静道,“把地址告诉伏特加。” “贝尔摩德没告诉你?”羽川和算了算时间,心中满意,同时找话题聊,“还是说没记……如果是后面这个理由我可真有点伤心了。” 琴酒语气毫无起伏:“你由贝尔摩德负责,知道红宝石情况的没几个。” 哦,理由是第一个。羽川和一时感动:“哇,贝尔摩德好照顾我,竟然没有到处说。” 不过等浅井别墅区发生炸.弹案,她就能布置自己的安全屋了! 琴酒嗤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伏特加在楼下已经喝了两杯冰水,领完路就下来的调酒师礼貌地向两人点头,目送三人离开。 * 把浅井别墅区的地址告诉了伏特加,接下来的十分钟,羽川和都在后车座上恹恹欲睡。 伏特加都有点担心她会不会昏迷过去,从后视镜看了好几眼。 她坚持了一会,干脆掏出手机鼓捣起来。 系统戳戳羽川和:【宿主,现在是九点四十分。情况正常。】 羽川和感叹:【一个上午都没过去,感觉好累啊。】 保时捷已经停在了浅井别墅区、羽川和所住高楼斜对面的街道,避开监控位于路灯的阴影中。 从车上下来的羽川和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手机屏幕,和车里的两人告别:“再见,琴酒,伏特加。” “再见。”伏特加说。他本打算发动车子,却因琴酒将忽然降下车窗而停下。 公寓楼的门口走出一个背着工具箱的修理工,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看见对面阴影里的保时捷,上了花坛边的一辆面包车。 然后车子启动,驶向一旁的不易被发现的角落。 银发青年微微皱起了眉,问道:“你住几楼?” “24楼。”羽川和回答,顺着他的目光往公寓门口看了一眼,没看见异常,“你不会要送我上楼吧,琴酒。监控我能帮你销毁哦,顺便请你吃饭。”她笑眯眯地开玩笑道。 系统在她脑袋里面打出感叹号:【宿主——!】 琴酒眯起眼思索,片刻后扯起嘴角,平静地道:“可以。” 这下轮到羽川和惊叫:【系统——计划外!!!】 一人一统都有点麻爪。 今天可是11月7日! 15、File.15爆炸 #文学城独发# * 羽川和醒来时是十月份。 虽然在得知住处是浅井别墅区且此前从未有爆炸案发生、再到遇见三个卧底确定了时间在主线七年前——但她对《名侦探○南》的记忆早就和上辈子一起模糊了,各种各样的详细剧情一点都没印象。 所以还是系统提醒她浅井别墅区的爆炸案是在什么时候,她才做针对这起事件做计划的。 11月7日,警校组之一的萩原警官于浅井别墅区殉职。 羽川和琢磨着自己抽到了技能[有烟无伤],顺手解决一下事件也更加方便,但住在组织提供的地方对她的人身安全太没保障了,心理上也很有压力——就想着借此自己找个安全屋住。 毕竟她既不是不能自理的白痴,更不是受到监视无法自由行动的重要人才,贝尔摩德又不会操心到一手包办她更换住处的事。 所以她在公寓内布置了监控,和系统一起检查可能的炸.弹犯,并在昨日夜里确定炸弹位置,今早出门前还关注了一下倒计时,设定了定时报警短信。 总而言之,羽川和没有直接从源头作为热心市民举报疑似□□,而是想利用这件事给自己谋好处。 好坏又傲慢哦自己。她都想这么谴责了。 但是—— 随口说出的玩笑话,为什么琴酒会同意啊! 系统没办法理解:【宿主、宿主,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难不成琴酒是真的肚子饿到不介意想她请客吗? 羽川和满脑袋问号,而在“咔哒”一声车门锁弹开后,身材高大的银发青年已经从车里钻出,自上往下地瞥她一眼,转头先对伏特加叮嘱。 “接到电话前先到下一个街道等着,伏特加。”他理了理衣袖,径直迈开步子,“走了,红宝石。” 羽川和盯着青年高大挺拔的背影和随风飘摇的长发,深深地感到在自己彻底迫害琴酒之前,已经反过来被迫害到了。 但没关系,这对计划没有影响! 她心态良好,高兴地跟上去:“你这么主动真令人意外,琴酒。放心,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系统茫然:【啊?宿主?报警短信已经发出去了,琴酒要是发现什么——】 羽川和自信:【没问题!在他的眼皮底下遇见炸.弹案,换住处更不怕怀疑了!】 … 绿灯亮起,两人走上斑马线。 而被扔下的保时捷里,伏特加把惊掉的下巴合拢。 他有点恍惚。大哥答应送红宝石回屋,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哦,不是梦……不对吧,为什么这么自然地实现了啊! 不敢对大哥的想法有多余的猜测,但有被迫害到的伏特加木然地发动车子,看着后视镜走向公寓楼的两道身影,往远处开去。 四分钟后,羽川和背对着琴酒掏出钥匙,将住处的门打开。 “除了贝尔摩德,你还是第一个来我这里的。”她笑着道,“要不要进来喝杯茶?琴酒。” 琴酒的目光从玄关扫向室内,居住元素稀薄,没有任何用心布置的感觉,作为失忆人士来说勉强正常。 “不用。”他平淡地道,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邮箱地址给我,或者号码。” 年轻人的眼睛睁圆,亮晶晶的:“哇哦……琴酒,这么主动!” 琴酒:“快点。” 青年神态自若,考虑到先前才在对方带领下进行体检,羽川和便当对方是怕以后再有事时联系起来麻烦,于是也没过多调侃,笑眯眯地掏出手机。 “我想要个好听一点的备注!”她说。 琴酒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也不想去看她给自己的备注,无视年轻人脸上的失落,转头就走。 走的电梯。 羽川和有些迷惑:【他看上去有点急。】 系统更迷惑:【有吗?没有吧。】 * 十分钟后,10:15。 慢悠悠地将车停到两公里外,从便利店买三明治出来的伏特加,听到密集的警笛声的同时看见路边橱窗的电视机里忽然插入新闻。 “根据前方记者转播,有炸.弹犯曾在早上向警视厅发送暗号,以两处地点的居民为人质索要赎金10亿日元——地点分别是诹访高地附近和神谷町二丁目……如今我们可以看到警方已经行动……实行交通管制……” 伏特加捏着三明治,看着电视屏幕上一晃而过的地点之一,目瞪口呆。 那不是、红宝石住的浅井别墅区的那栋公寓吗?! 大哥进去了啊! 大哥出来了吗?应该出来了吧!总不能留在红宝石屋里做客! 10:20。 神谷町三号街。 在车内穿好防爆服,下车的松田阵平听完队员复述警视厅那边的提醒,不自觉地重复一遍:“浅井公寓那边有疑似□□的短信,是暗号中的第二现场?” “是的。”穿着训练服的队员肯定点头,忍着笑意道,“萩原队长他们去的就是那边……犯人大概没想到,打电话的时候非常急迫,已经确定了他就在附近。交通管制下或许很快就能抓住他。” 松田阵平勾了勾唇:“这可真得感谢热心市民啊。” 本来警视厅收到暗号传单正在解密,但忽然接到了附带照片的报警短信,□□处理班便派了萩原研二领队前去处理。 结果暗号才解开,犯人便打来了索要赎金的电话,松田阵平便也披挂上阵。没想到还是同一个犯人搞出来的事。 “那我进去了。” 他进入公寓,楼层不高,稀少的居民也都在短时间内疏散完,很容易就排查到了藏在楼梯角落里的炸.弹,在仔细检查过后,他拿起对讲机。 “炸.弹的结构很简单,拆除起来很快,那边的情况呢?” “浅井公寓的住户很多,疏散需要时间。所以警部同意了交付赎金……”队员汇报道,“定时器已经停止,但萩原队长报告那枚炸弹有些复杂,要等居民疏散后拆除。” 松田阵平无声地啧了一下:“明白了。我这边先拆。” 拆除过程非常顺利,甚至没几分钟,将剩下的工作交给其他队员,他乘车赶往浅井别墅区,路上脱掉了防爆服。 到了楼下,他给幼驯染打去电话。 “喂,hagi,在上面磨蹭个什么呢。”亲近之人之间特有的不客气在口吻中流露,以及对同僚拆弹技术的自信,卷发警官仰头看着上面,语调轻松,“我那边可是——” “三分钟就拆掉了,对吧。”萩原研二无奈道,“我这边还真有点复杂,居民才疏散完毕……嗯?” 松田阵平听到他疑惑的唔了一声,稍微紧张起来:“怎么了?” “有居民还没有撤退。稍等,小阵平,我去看看,好像不太对。”萩原研二说,通话没有挂断,但脚步声响了起来。 松田阵平耳朵灵敏,脸色登时一黑:这样轻快的脚步声……hagi这家伙,没有穿那重到要死的防爆服! 他都想直接冲上去找人了,但旁边的岩井拿着对讲机喊人:“pa发现了疑似嫌疑人的可疑人士!就在附近七百米外!” 什么比较重要松田阵平能分清,他扯着衣领坐进旁边的警车驾驶座:“在哪?!” 岩井和其他警员打开后边的车门,指明地点后警车如离弦之箭射出。 …… 浅井公寓大楼,二十层。 萩原研二越过队员们,看见楼道里的景象后,才算明白前来探查“未疏散居民”的两人为何会愣在原地。 一个“人形绿毛生物”,正扶着护栏艰难站立着。 而等人抬起头,露出的面容却在年轻之余惨白到令人心惊,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当场去世。 “中午好……”羽川和气若游丝地和警察们打招呼,连观察警校组之一的警官长相的力气都失去了。 系统在她脑袋里小心翼翼地打转:【宿、宿主,要不开启感官屏蔽功能吧!你这样子可能会被加急送下楼啊!】 【可恶的智人种!】它愤恨地咒骂起让宿主遭受意料外创伤的家伙,咬牙切齿,【警察的撤退安排都说的很明白了,竟然还随便推人!】 【作为真酒的逼格完全没了!】羽川和也在内心小人捶地,不转移注意力她还真忍不了疼,【只是撞到墙就只能一步一挪,这事说出去我都没脸!】 提前发出去的报警短信让警察来的挺快,虽然本来就打算作为掉队居民体验一下[有烟无伤]这个技能,但羽川和完全没料到只是装个样子被疏散,会在走廊上被人一把推开。 然后她就惨啦!哈哈! 电梯上上下下,她在二十四楼歇了一会,才看着时间通过楼梯下来,状态其实还行……至少比一开始好一点。 “小姐,你还好吗?能不能接受走动?”萩原研二担忧地问,对方状态恶劣,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处于发病期,“我们这就送你下去……佐佐木、石村!” 羽川和咳嗽了几声,虚弱道:“……麻烦了。” [有烟无伤]的技能可以选中除使用者以外的生物体,堪称大范围的多人保命技能,并且在概念上还可以给出科学的解释:例如炸.弹材料劣质、攻击角度不当或者意外突然发生,导致被袭击者“幸运”地安然无恙。 系统撤回他人看不见的面板:【宿主,技能已经放到这些警察身上了。】 电梯已经空出,羽川和一步三晃地从楼梯间走出来,萩原研二担心地看她好几眼,回到了炸.弹面前。 而在他重新蹲下,认真端详炸.弹的那一刻,被握着的手机另一端蓦地爆发出嘈杂的声响,像是追击的同时呵斥着什么。 “小阵平,怎么了……”萩原研二刚要询问,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嘀”,他震惊地睁大眼睛。 ——原本停止的倒计时,忽然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快跑!”来不及多想,萩原研二猛地起身,大声呼喊,“大家快点跑!” 队员们惊愕不已,但下意识地动了起来。 “hagi,快跑!” 松田阵平的声音从掉落的手机中传出,萩原研二想着倒计时的秒数,即使奔跑着也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遗言都还没有交代,这样死掉也太逊了吧。 羽川和把帽子拉低了,同时捂住耳朵。 随着一声爆响,浅井公寓的二十层发生了爆炸,黑烟与火光逸散,在晴朗的秋日里格外显眼。 ——但似乎只有烟火? 16、File.16路过 #文学城独发# * 浅井公寓200米外。 两分钟前,开着警车的松田阵平与同事听到对讲机里说嫌疑人逃跑的消息,于是干脆弃车,在周边搜寻起来。 他们很快找到了描述中的嫌疑人,穿着白色外套、戴着眼镜的男人忽然从巷子里扑出来,连滚带爬地想要逃走。 “停下!”岸谷警员眼疾手快地冲上去,将他压在地面。 中年男人被警察粗暴地按在地上,一个遥控器从他手中飞出,撞上一旁的消防栓。 他喘着气,放肆而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们迟了!那样的爆炸,在那里工作的警察们都死了吧!” 压着他的岸谷警员怒斥:“闭嘴!给我老实点!” 松田阵平本能地朝着手机大声喊叫,希望幼驯染能逃跑——但一切都太快了。 他抬起头,凫青色的眼里倒映出公寓高层的爆炸。 “……hagi?” 握着手机的左手青筋暴起,松田阵平从那声不能忽视的剧烈爆炸、以及呼唤却没有回应的震惊中茫然回神,呼吸难以控制地急促起来,只感觉一切都离自己远去。 hagi他、还有那些队员……被这家伙按下的遥控器害死了! 没有任何羞愧,为他人的死而笑出来的家伙——他牙关紧咬,几乎要抛开警察的职责,歇斯底里地揍这混蛋一顿! “啪嚓。”遥控器被皮鞋一脚踩上去,声音清脆。 犯人的笑在看见来人后戛然而止,表情慌乱起来:“你、你——” 在他惊恐交加的视线下,于几名警官都没反应过来时,踩过遥控器的银发男人几步靠近,粗暴地一脚踹上他的脸! 镜片碎裂,更是有碎片嵌入肉中,与似乎折断的鼻梁和蔓延开的剧痛一起,让炸.弹犯发出哀嚎:“啊啊啊啊啊——” 岸谷警员几乎压不住人,他愕然地松开手,看犯人在地上捂着脸滚来滚去,呆呆地抬头去看袭击者。 这么做的人一身黑色长风衣,神色阴沉到比恶人更像恶人,让警察本能地都想掏手铐。 突然被抢了活的松田阵平陷于巨大的荒谬中,目光从犯人身上移到银发青年身上,发现对方回过身,正阴沉沉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手机。 “——小阵平!”熟悉的声音穿破屏障,从遥远又近在咫尺的生者的世界传来,“你还好吗?!我这边没事——所有人都很安全!” 幼驯染的语气焦急,松田阵平还能判断出对方同样不可思议、同样为活下来而轻松。 “……我说,hagi,”他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干涩的话,一阵恍惚,“等着我揍你一顿吧。” “诶——”另一端的幼驯染作怪地发出叹气声,又笑起来,“那我可得努力请求你的原谅了。我先挂了,有位居民需要休息……” 在应和着挂断电话前,松田阵平听到另一端的其他队员说了些“先将那位小姐送下去”的话。 巨大的脱力感袭来,以为要硬生生剥裂的一部分又被粘合回来,他摇摇脑袋:“岸谷,我先回去了,这家伙就拜托你们了。” “没问题,松田队长。”爆.炸物处理班的王牌双子星是幼驯染,机动搜查队都知道,岸谷和另外跟上的警员们郑重点头。 松田阵平顾不上忽然杀出来的银发青年,他的心已经飞往了幼驯染身边,含糊地朝对方一点头后便快速奔跑起来。 * 萩原研二的样子和电话里的状态没有差别,只是形容有些狼狈,沾了灰尘。并且在小心地关注着身旁一看就很虚弱的年轻女孩,引着人往安静地方移动。 松田阵平:“?” 想揍幼驯染一拳的冲动在那头绿毛的冲击下,变成了迷惑地拍上后背的一掌。 “小阵平,你力气太大了。就算确定我还活着也不用这样吧。”萩原研二装模作样地倒吸一口冷气,安抚地握住幼驯染微微颤抖的手腕,又朝年轻人笑道,“抱歉,请好好休息吧……或者说,要不要去医院?” 因为体验了[有烟无伤]而精神亢奋、但脑浆也被震得快匀了的羽川和摇摇头,道:“缓一缓就好,去医院没用。”她撑着额头,无精打采。 措辞有些古怪,萩原研二微微皱眉,而松田阵平却已经回过身,试图友好但看着凶恶地道:“这位小哥,你跟过来,是有事找警察吗?” 五步远的地方,刚从树荫后转出来的银发青年一身黑色长风衣,气质与神情都无法称之为温和。 礼帽下绿瞳毫无波澜,略过一同凝重神色的两名警官,他的视线径直落到靠着树的年轻人身上。 萩原研二意识到了这一点,轻声道:“难道是来找这位小姐的吗……?” 羽川和:“?” 形容比队员们更狼狈,连嘴唇都失去血色的年轻人因自己被提到而茫然地抬起头,眼中映入银发绿瞳的青年。 因疲惫和疼痛而黯淡的赤瞳亮了起来,过于明显,像是日光下的熔岩流淌,带着不可忽视的炽热。 “——”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叫琴酒,羽川和干脆跳过了称呼,“你不会是特意返回找我吧?我好感动!” “只是来看你死没死。”琴酒毫不客气地道。 “态度好点嘛,我才刚活下来。”羽川和眨眨眼,站直了笑嘻嘻道,“说不定刚才你留久一点,也能体验到在爆炸中毫发无伤的幸运了!” “你这副样子可不太像。”琴酒扯了扯嘴角。 萩原研二在一旁默默放松。 说实话,银发青年从后边冒出来的样子不像好人,还以为是来寻仇的,但现在一看,是嘴硬心软的朋友? 这个观念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羽川和的态度,虚弱的年轻人忽然充满活力,见到朋友的喜悦几乎溢出来,以致于完美调和且降低了银发青年外表与气质上的那份冷酷和棘手。 有个恶人脸的幼驯染,萩原研二接受飞快。 而松田阵平同样恍然大悟,为何对方会忽然一脚踹上那个混蛋了——是为了发泄失去朋友的怒火。他笃定极了。 “老实点!”不远处,警车停下,被逮捕的炸.弹犯被警员从车里押下来,此人恹恹的,脸上的脚印隔着一段距离都能看见。 萩原研二往那边瞥了一眼,顿时紧张起来,把人带到一边小声道:“小阵平,那是犯人吧……他的样子不会是你——” 当时手机通话虽说没有挂断,但爆炸的余响并不能让他听清另一边发生了什么。 “在你眼中我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吗?”松田阵平无语。 “哎呀,情况那么乱,”萩原研二小心地赔笑,“逮捕时控制不了力气也很正常嘛。” “不是我。”虽然真的想揍就是了,松田阵平示意他去看那名银发青年,“是他。——你之前,是不是本来就在追那混蛋?”后面一句,他是朝着对方问的。 取下帽子拍拍,试图理顺混乱中有些地方打结的头发,羽川和闻言抬头,困惑极了。 要她来说,虽然意外,但逻辑上还算通顺,毕竟有可能是琴酒气质骇人,就算只是路过都被误会成有恶意——而现在这恶意被他人是针对炸.弹犯,指不定是随便踹一脚。 就是太巧了。而且……有点好笑。 topkiller被警察当成好心市民,这也太有乐子了吧! 琴酒面无表情,敷衍地点点头,然后在看见一脸兴致盎然凑过来的羽川和后额头青筋蹦了蹦。 “哎呀,别这么害羞,我的朋友。”赤眸的年轻人面色苍白到病态,但眼睛却很亮,好像完全忘了疼痛,“做好事又不是什么不能承认的事,我深刻地明白你冷酷的外表下那火热的灵魂——都可以申请好心市民奖了!” “警视厅可以发感谢状。”松田阵平接话道。 “他的工作要到处跑,可以留我的号码吗?”羽川和兴奋举手,“顺便取一个有纪念意义的代号,kirakiraの漆黑风衣男!” “名字写不下。”松田阵平发出犀利吐槽,“简练一点如何?” 萩原研二搭上幼驯染的肩膀,银发青年的眼神冷嗖嗖的,他还真有点心虚。 “小阵平,这可是饱含着感情的代号,再精炼可就失去意义了。”他一本正经地说。 哇,感觉要变成刀子了! 而羽川和面露期待地看向琴酒,努力暗示:“如何,朋友,这可是非常难得、值得回忆的经历!” “闭嘴,我没兴趣。”琴酒一把夺过羽川和手中的八角帽,不客气地按到她脑袋上,“回去之后老实点躺着,随便给人添麻烦的家伙。” 羽川和猝不及防:“?!” 为了在条子面前蒙混过关,竟然做出这种表达亲近关系的牺牲性言行——她都有点毛骨悚然、害怕琴酒会在之后报复回来了! 系统惊慌失措:【琴酒绝对是忍耐着捏碎你脑袋的冲动才这么做的,宿主!】 “好吧,好吧。”年轻人扶住帽子抬头,轻快道,“愿意为了我停下来去追犯人,我的朋友,你的话我当然会听了。” 在两名警官看不到的角度,她对银发青年露出了带着敬佩的微妙眼神。 琴酒:“……” 注意到炸.弹犯的不对、但没料到还有一个遥控器,压根没能阻止爆炸的银发青年脸色更阴沉了。 ——但羽川和还以为他是在不爽自己过于亲近的台词。 一般情况下,身材高大且气质冷冽的成年男性在黑脸时极具震慑力,但因为此刻他旁边有个毫无攻击性的人形绿毛生物…… 目睹这一幕的两人非但没有生出任何危险感,反而还产生了“这对朋友性格截然不同,但感情真好啊”的感叹。 “萩原队长,松田队长!” 从旁边跑来的队员呼喊着两名警官:“有关炸.弹的初步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松田阵平严肃了神色,朝两位市民点点头,拽上幼驯染就向那边走去:“我可是很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抱歉,”萩原研二则是态度更好一点地和他们挥手,“我们先过去了。” 两名警官急匆匆地跑向了队友,羽川和好奇看了传来惊呼的地方一眼——也不知道警察会查出什么原因来解释爆炸中全员无伤——转头道:“这是溜走的好机会!琴酒。” “虽然我很想看你进局子做笔录就是啦。”她对青年竖起大拇指,“拍照留念,回味无穷!” 琴酒冷笑:“你还是考虑怎么换住处吧,红宝石。” 羽川和心里一顿——这话怎么直指她的目标? 她飞快地观察了一下青年的神色,看起来不像是猜到自己故意让爆炸发生,而是推测出她不喜欢住在这里、有搬走的打算……? 等等,这也一样不对劲啊,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而琴酒抛下这句话,扫了眼已经开始返回公寓的居民们,转身走了,步子迈得极大,很快便走出一段距离。 羽川和盯着他的背影和飘扬的长发,有感而发道:【好酷哦,更想染绿他的头发了。】 系统操心叹气:【确实酷……宿主别想你那染发巧思了,回去休息啊喂!琴酒都叮嘱你了!】 17、File.17场外 #文学城独发# * 10:50。 提心吊胆的伏特加终于等到了大哥的电话,因为交通管制解除,在浅井公寓八百米外顺利地接到了人。 街道上的车和人又重新多了起来,路边橱柜里的电视机播放着“索要赎金的炸.弹犯已经被逮捕,拆弹部队无人受伤”的新闻,一切又重归祥和。 “大哥,我看新闻说有一个地点是红宝石住的的公寓,”伏特加一边开车,一边随口道,“爆炸的那一层和她住的还挺近,不过她应该跟着居民一起被疏散了吧……没想到那里会有炸.弹。” 他以为大哥是交通管制下被困在什么地方,不能到处乱走,并没有想到对方其实还顺手当了次好心市民——说出来像是天方夜谭。 副驾驶的银发青年揉了揉眉心,取出烟凑近点烟器,在升起的烟气中,他扯着嘴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是啊,真没想到。对某些人来说或许是好事。” “确实,明明爆炸了,竟然没人死掉或者受伤,那群条子还挺幸运的。”伏特加赞同地点头,将车子拐上去往基地的路。 只是他仍有些困惑,大哥提出和红宝石一起上楼,究竟是因为什么? * “——劣质?” “是的,虽然设计复杂且还有一套开关,但其本身的材质就出现了问题……犯人大概是买到了不合格的材料,并且没有实验过就使用了。并且从二十层的现状看……” 有点太劣质了。 鉴识科的警员没有说出剩下的话,但全写在了脸上,以及对同事们能活下来的庆幸。 “原来如此。” 警员向另一边走去,松田阵平抬头看了看二十层那块黢黑的地方,貌似只碎了玻璃,他嘴角微抽,忍不住看了眼警车那边蔫哒哒的炸.弹犯。 喊的那么夸张,结果在这种情况下“掉链子”……真是蠢货。 “但爆炸的时候,那种感觉非常真实。真幸运啊。”萩原研二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有种死了一次的感觉,脑袋嗡嗡的……啊,抱歉,我不说了,小阵平。”被锤了一拳后他连忙闭嘴。 “松田队长,萩原队长。”岸谷警员小跑过来,“犯人还有一个同伙,已经逮捕了!” 两人对视一眼,抬脚过去一看,穿着修理工衣服的男人蔫不拉叽地被两名警员架着,狼狈极了。 “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处于半昏迷状态,最开始以为是病人……但他忽然说要自首……”警员解释道,他当时被抓住裤脚还吓了一跳,“说是伪装成修理工在公寓里安装的炸.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修理工身上满是灰尘,脸上还带着污渍,松田阵平不由道:“这是被揍了吗?” “屁!”旁边的眼镜男来了力气,破口大骂,“山下你个白痴!自首干嘛!你们警察也是,蠢货!看不出来他是被袭击了吗?!那个银头发的混蛋——”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 眼镜男越骂越激动,他们也知道了前因后果。 山下胆子小,在警察答应给赎金时就觉得他们可以走了,但路边橱窗里还在播放新闻,他便打算去电话亭给警察说明拆弹方法……结果电话还没打,他就被路边走过来的银发男人吓得不轻,露了破绽。 (“混蛋!那家伙都没对你做什么!”眼镜男抽空朝山下大骂,“你跑什么!”) 然后那银发男人一脚踹飞了山下,将视线投向待在面包车副驾驶的眼镜男。 (“他绝对杀过人!”——事实上在男人靠近时条件反射下车逃跑的眼镜男红着脸大喊。) 然后就是那样,眼镜男拿出了此生最大的速度逃命,而银发男人在关注过路边橱窗的新闻后紧追不舍,神出鬼没,让他不得不摔在几个条子面前。 “你们该去抓那个混蛋!穿得鬼鬼祟祟地在街上走,他绝对是□□!”眼镜男怒吼,脸上青筋根根蹦起,声嘶力竭。 但松田阵平只是挠挠那头卷发,往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被炸.弹犯指责为□□的银长发青年已经不见了,连格外吸引眼球的那位绿发女孩也是。 “刚才和居民一起进楼了。”萩原研二说,他笑着感叹道,“做好事不留名,真是好人啊那位小哥。” 不动如山的山下震惊地动弹了一下,而眼镜男破大防:“……你们条子是眼瞎吗?!” “至少那家伙揍了你们。”松田阵平嗤了一声。 那个银长发的男人危险归危险,但没做什么,他们也不能随便怀疑人家。 两个犯人被塞进了警车里,炸.弹案也算结束,有人幸运地没有死,也有人能够实现目标。 * 接到贝尔摩德的电话,已经是三天后了。 羽川和刚搬到新住处,并由此判断琴酒没有告诉对方、且再次确定贝尔摩德对自己的关注度不高。 “虽然视野好,环境好,”外出逛街的年轻人站在角落里接起电话,抬头看着下午三点的天空,“但人太多了。疏散的时候……”她声音低下来,听着有点委屈,“我被人推到一边,撞的好痛。” 另一边的贝尔摩德怜爱地叹气,原本想说的话被这个足够合适(废物)的理由堵住,她柔声道:“是吗……那边我会派人处理,你选择的一定是自己喜欢的地方,对吧?红宝石,好好照顾自己。” 她重复了几次的叮嘱,红宝石每次听到的反应仍然不变,满怀感动且真诚,然后被挂断电话。 【nice!】羽川和握拳,步子轻快地走进商场,【接下来我要好好布置安全屋!】 另一边,会议室里灯光明亮。 贝尔摩德放下手机,翻看着前几天红宝石的身体检查报告。 “温特对红宝石还挺有兴趣的。”她目光落在报告最后的签字和检查地点,“前段时间不知道从哪个员工口中问出了编号506的事,忽然找上我要检查她的身体……你也觉得奇怪吧,琴酒。” 会议桌对面的银长发青年慢吞吞地擦着枪,语气平静无波:“泄露消息的人就该接受惩罚。” 贝尔摩德自以为理解他的言下之意。 红宝石虽然是实验体出身,并且是个没人抱希望的小废物,但已经是代号成员了,温特一个在东京据点蹉跎那么久的非代号成员随意打探消息,过于愚蠢了,泄露消息的人也违背了组织里的潜规则。 ——完全没在意红宝石有可能被组织里的疯狂科学家盯上的事。 ——不愧是琴酒。 “话是这么说,你也不会为红宝石出气吧。”但她有意曲解,撑着脸颊恶趣味地笑道,“不过真的做了,那孩子要是知道,会像刚才那样对我、感动到对你撒娇的吧。” 琴酒掀起眼皮,绿眸毫无波澜:“你以为我会愚蠢地期待这种事吗?” 他太干脆,贝尔摩德撇嘴,不再调侃:“从温特的检查来看,红宝石的身体情况比之前有好转,痛觉仍过度敏锐,但已经足够其正常生活——之后对她的注意会减少,琴酒你也算解放了。” “朗姆把她交给我后就像忘了一样。”她稍微抱怨了一句,“至于温特对她的关注……要他自己想办法吧。” “红宝石要是出事了,你怎么说?”琴酒问,态度平静得像是在问清工作失误中的责任划分。 “boss和朗姆只让我当临时监护人。”贝尔摩德无所谓地地摊手,用慈爱的口吻和语句表达着实质上的冷漠,“红宝石已经是大孩子了,好好照顾自己的事总能做到。她都会自己搬家!真让人高兴。” 琴酒:“……这台词有够恶心的。” 贝尔摩德:“有吗?说真的,红宝石睡了太久,心理年龄估计没跟上身体,卡尔瓦多斯说她有点像未成年。活泼乖巧又好养,多可爱啊。” 说着评价宠物一般的话,易容不起眼的金发女人露出了怜爱的神情,见银发青年神色冷淡,便耸了耸肩,调笑道:“看来红宝石得继续努力,才有可能获得你的认可了。” “红宝石的事就这样。”琴酒懒得和她再针对这个话题聊下去,将枪收起,“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拜拜。”贝尔摩德把报告装回档案袋,目送对方关上门离开。 对无关任务和工作的人与事,银长发青年几乎漠不关心,喜恶也都浮于表面……红宝石虽然是个过于直率的天真小废物,但至少两次任务里都表现合格,琴酒心中搞不好其实还算满意。 当然,这点满意也只能说微薄了。 她漫不经心地想着,在不久后也离开了会议室,将报告放回去。 …… 十分钟后。 在走廊上不快不慢走着的金发女人停下脚步,视线投向从前方转出来的男人。 卡慕笑道:“我刚才听说琴酒也来了,你们不会在讨论红宝石的情况吧?贝尔摩德。” “遗憾,琴酒虽然觉得红宝石是个废物,但没掏枪呢。”贝尔摩德打量他几眼,福至心灵道,“温特问的人是你?” “什么?”卡慕露出迷惑的表情。 贝尔摩德却冷笑起来:“你对琴酒一直有一种微妙的关注……告诉温特红宝石的事,是想给他找麻烦么?” “关注?”卡慕飞快地不演了,棕发褐眼的男人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这词不合适,厌恶才对。我表现的应该很明显吧?” “是吗,但我看琴酒都对你没什么印象的样子。”贝尔摩德反讽道,“难道是畏惧他的手段,只敢现在将他必须接触的红宝石卷进来吗?” 卡慕脸色阴沉,语气仍然维持着轻快:“温特和我的交情好,他难得提出请求……我告诉他怎么了?难道朗姆还会关注一个被他随手扔给你的实验体么?” 红宝石空降于东京,资料保密,从信息流通上来说明确知道她曾是实验体的代号成员只有朗姆、贝尔摩德和琴酒——应该。 “是啊,一个曾经因过激实验项目导致被noc抓住破绽、让组织不得不毁掉一个基地的「博士」的继承人。”贝尔摩德冷笑,“私下查看红宝石的资料、并交于组织放弃的研究员,卡慕,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冷嘲热讽的同时,她心里微微一动,并非有意探寻,而是察觉线索而习惯性地分析出了结论。 难道温特曾经见过红宝石——在朗姆未曾说明的、编号506实验体的过去,她是在那个基地经受实验的吗? 「博士」的实验项目,她那时候确实有听说过“生命进化的新方向”“无与伦比的生命力”之类用来要研究资金的说辞,与红宝石的研究资料也可以重叠一部分。 可能性很大。不过—— 这与贝尔摩德无关。 也与已经失去记忆、前尘过往全数遗忘的红宝石无关。 没人关心那随着「博士」死亡、基地毁灭和项目终止而遗落在过去的事。 短短一瞬间,贝尔摩德想了很多。 而卡慕看着金发女人脸上若有若无的嘲讽笑容,终于破防。 “我的决定无须质疑!”他咬牙道,“这样的态度,你难不成是打算护着红宝石那个小羊羔么?” “谁知道呢。”贝尔摩德重新迈步,经过时抬手拍了拍棕发男人的肩膀,笑道,“你要是真的能坑到琴酒,我也会高兴的。再见。” 脚步声远去,卡慕背对着走廊出口,神色阴晴不定。 “砰!” 他一拳捶上墙壁。但想到温特前几天在电话里说的话——要他答应将红宝石的资料泄露出去的理由——他又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根据温特的说法,那个被毁掉的基地,琴酒在获得代号前,似乎去过非常频繁的一段时间……而红宝石曾在那里。 [编号506曾经与那时候的琴酒接触过。真实情况如何我也不清楚,但想必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介意利用。] 温特是这么说的。 卡慕当然没那么蠢地去猜测以前的琴酒与编号506会有什么情谊(太荒谬也太惊悚了,杀手指不定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但红宝石说不定会有什么想法呢? 那样天真又无辜的、沉睡数年的实验体,温特都说了[红宝石似乎失去记忆,但表现得很亲近琴酒]……要是能通过她坑到琴酒,一定非常有趣。 棕发男人阴沉沉地笑了,离开走廊回到工作区域时,又是开朗轻佻的年轻有为负责人。 18、File.18营业 #文学城独发# * 羽川和最近过得非常舒心。 从和贝尔摩德解释自己搬走的原因已经过了一周半,她勤勤恳恳像小蜜蜂(系统评价)地往安全屋搬了中意的东西,营造出了温馨的居住环境。 住的非常安心,锻炼睡眠和进食都更加顺畅了,每天都能和太阳公公说早安,摆烂摆得风生水起。 因此那天抽取的随机技能[别下那么会看场合的雨],直到现在都毫无用武之地! 她还以为以东京的治安水平,会碰上些八个蛋、仇杀、情杀、误杀之类的悲剧呢。 系统对此吐槽:【因为你日常生活非常简单……还有好危险的想法啊宿主,一般情况下不该想「告白失败」「惨烈分手」「争吵不休」「约定一生」等情节的情感纠葛吗。】 【我可是在柯学世界。】因为在屋里待久了有点闲,并且有计划要做的羽川和自顾自点头,往嘴里塞三明治,【血与硝烟、诡计与邪恶才是最称真酒的!而且恨海情天的事我不懂啦,只能从八点档和深夜剧里学习的样子。】 【人类文明的情感纠纷完美地出现了影视剧里。】会和羽川和一起追剧补剧讨论剧情的系统郑重点头,【不过技能触发还有一种可能,是宿主你悲伤难过……肯定不可能,对吧!】 【没错!】 河面上有白色的水鸟振翅掠过,阳光下漾开的波纹像旋转的玻璃碎片,映在年轻人透彻的赤眸里,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羽川和握拳。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能击倒我!】 然后她连忙咬了一口差点捏爆的三明治。 吃完三明治,羽川和便心满意足地打算去往下一个地点,期间路过一家新开业的商场,进去转了一圈。 她碰到了认识的人。 按照她醒来至今的人际关系,勉强算熟人。 “月见小姐。”主动过来打招呼的凤眼青年笑容温和,“是出来逛街的吗?” * 绿川唯其实早就看见了红宝石。 他在任务目标可能会来的商场里已经兼职了两天。 发传单的店员、发气球的玩偶、送试吃品的导购员……昨天晚上还顺便在地下一层的酒吧救场,作为不起眼的贝斯手补了空位。 情报收集已经结束,任务目标夜幕降临时会在商场最顶层与某位不幸的女士共进晚餐,对面正好有栋大楼,非常方便狙击手开完枪就撤退。 所以他今天下午净在和人表示自己要走,扭头瞥见下边一头闪耀的绿发时差点怀疑自己被麻烦的人际交往弄出幻觉。 红宝石那个样子,见过的人是绝对忘不了的! 但对方出现在这里只会是偶然——卧底工作再如何需要警惕,也没有到草木皆兵的地步;因此绿川唯观望一会,还是先做了自己的事。 要是这时候搭话,先不说有没有可能与代号成员打好关系,他大概更有可能因在商场人员眼里忽然爆棚的存在感影响今晚的任务。 等辞职结束,绿川唯换了件外套再往外走时,看见扶梯下边的红宝石,便过去了。 毕竟贝尔摩德都特意说了“照顾一下”,勤勤恳恳的新人随便走掉也不太好。 “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啊,绿川君。”年轻人语气诧异,却已经笑了起来,“对,你是有工作吗?” 距离缩短,绿川唯能观察到的细节也更多了。 抛开私下里的衣着打扮,在酒吧里绝非错觉,取下墨镜后,红宝石与其说是容貌令人惊叹,更意外的是那种不具备攻击性的气质,尤其是她眼睛弯起,更加无害了——那双赤色眼眸给人的感觉并非血腥,而是干净的、剔透的宝石。 感觉能无缝融入街上结伴游玩的女子高中生之中。 绿川唯谨慎地思考着这是否是代号成员的危险天赋,嘴上回答道:“特意来打招呼,要是打扰到你了,抱歉。” “别这么客气,你可是我到现在为止两只手都能数过来的熟人之一。”红宝石爽朗地说出了人际关系极其稀薄的话,“说不定我以后还得仰仗你才能完成工作呢。最近顺利吗?” 空降前可能长期独处,与人交往稀少(如果是真话),做出判断的绿川唯镇定道:“感谢关心,非常顺利,只是我还得再努力。” “那就加油。”红宝石坦然地道,“我今天是出来玩的,所以就不占用你的时间了,再见~” “……再见。” 注视着红宝石走得很干脆的背影,绿川唯也迈开步子。 冬季的天空转瞬间便灰暗、仿若煤灰铺上幕布,无星无月的夜晚搓搓手就能捏住冷意的颗粒。 自高空射穿玻璃的清脆声响,带走了一条生命。 黑发蓝眼的青年在楼顶天台利落地收拾好狙击枪,戴上兜帽挎好乐器包,从楼梯下去了。 非代号成员就是这点不好,组织要人暗杀,根据任务难度提供的助力却不多,除非你能短时间内找到代号成员或者其他人与自己合作……他一个警校毕业匆忙上任的狙击手,还得自己当情报员、观察员以及撤退时跑路的司机。 步行街的人渐渐多了,霓虹也在钢铁都市闪烁着亮起,戴着兜帽的男人是最不起眼的落魄乐手。 “……?” 眼角晃过什么,[落魄乐手]不动声色地停下脚步,状似去看路边店铺里商品而将视线投向了擦肩而过的一对男女。 从衣着和互相挽臂的姿态看,是情侣。而最为显眼的是—— 他们的头发是绿的。 绿的?! 绿川唯:“……???” 再一转眼,又看见前边迎来几个脑袋绿意盎然的青年男女后,他更迷惑了。 “汪汪汪!”狗狗的叫声清脆响亮,主人怜爱的逗弄也分外清楚。 路过的主人与金毛,脑袋也都是绿的。 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其实数量不多,但格外显眼。并且无论怎么看,在不同人(还有狗)脑袋上的绿发都各有特色,或轻柔到如早春草绿,或暗沉如灰暗森林的一团青苔……单独作为色彩来说,美术生会欣喜若狂。 绿川唯一阵恍惚,呆呆地从走远的金毛脑袋上收回视线。 ……现在的流行是这种风格吗?他警校毕业也没几个月就跟不上时代了么! “我说,你真的不去试试吗?” “讨厌啦,你明明知道我家不喜欢我尝试那样的东西。” 两名女大学生交谈着走过来。 “但你家这几天都没人吧,那个姐姐说染发剂可以很轻易地洗掉……而且她也染了,好好看!心动了却还要走掉,不觉得可惜吗?” “这个……” “尝试一下吧!我和你一起拍照纪念!” 三言两语便下了决定的两个女生停下来,拐了回去。 绿川唯站在灯牌下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那个姐姐」也染了绿发……不会是红宝石吧? 绿发太令人在意了,虽然与任务无关,但他还是打算跟上那两名女生,看看究竟是谁。 * “非常感谢大家的捧场!”绿发赤眸的年轻人神采飞扬地举起双臂,“免费染发活动已经进行到尾声,倒计时十分钟,请问还有谁要参与?请到这边来——” 小公园的空地里架着一个用防水布隔出的房间,舞台用的灯光在后边围成半圈,亮度开到最大,让周围一片都能看清夜幕下的现场。 围着的人其实不算多,但都乐呵呵的,有的染绿了头发,有的看起来只是想看热闹。 中央的年轻人挥舞着手中的帽子,长发在她身后飘扬,闪烁的荧光覆盖其上,一瞬间的美像是从大自然攫取的刹那流光。 先前路过停留观看,此刻又返回的两名女生因倒计时低声惊呼,急匆匆地跑了上去。 “好的——”年轻人将帽子盖回脑袋上,笑容诚恳又亲切,“乐意效劳!” 跟着两名女生过来的绿川唯:“…………” 竟然真的是红宝石?! 红宝石引着两名女生进入了布隔间,在转身降下布帘之前,绿川唯接收到了她在逆光下投来的一瞥—— 她看见他了。 他震惊地呆站在原地,想不明白为何代号成员会这么大胆的……免费为他人染发? 这就是红宝石出来玩的计划吗??? 是不是有点太幼稚了,而且到底对绿发有多大执念——绿川唯被不合常理却真实发生的一幕弄得思绪有点混乱。 组织的人邪恶、黑暗、难以揣摸,能在里面行走的人绝不可能如外表一样无害,注意他们言行下的隐藏含义是卧底的前提…… 但红宝石干这个究竟是为什么? 绿川唯有种杂技演员战战兢兢在走钢丝,却在精神紧绷中发现旁边的天空飘着一个抛球玩的小丑一样的荒谬感…… 或许是为了任务收集情报……?又或者是在染发剂里注入毒素,让人洗去时中毒的暗杀任务? 脑内猜测冒个不停,[落魄乐手]退到树林暗处,隔着一段距离看着那边。 五分钟后,帘子被掀开,红宝石将两名女生送出隔间,笑吟吟地挥手告别。 然后她拍拍手,宣布今晚的免费染发活动结束。 人们三三两两地走了,原本停在路口的面包车里也下来工作人员,将灯光道具和防水布扛走。 在红宝石往树林看了一眼后,绿川唯认命地走了出来。 “晚上好,月见小姐。”他说,尽量若无其事地表示自己的感想,“没想到你是这么玩的。” 有点太会玩了。 “我也只是突发奇想啦。”红宝石弯起眼睛。 夜晚冷了,她刚才还在灯光下神采飞扬地讲话,现在却能看出面颊泛着冻过的红,一边说话一边整理外套。 “一直向别人推荐染发剂让我像个白痴,所以在彻底放弃之前,我得尽可能向他人传播绿色福音!”她兴高采烈地说。 主的信徒会揍你的,稍微注意点措辞吧。绿川唯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因为红宝石好像真的只是全心全意地想给人染绿发! 为什么啊?!想了很多的他完全就是想多了吗??! 19、File.19调查 #文学城独发# * 夜风吹过小公园,树梢摇动,寒意静悄悄地落了下来。 “……原来如此。”绿川唯语气有些飘忽地笑道,“一直推荐却不被同意的事,有时候确实会想放弃呢。不过即使这样,也会想让大家感受到绿色的健康……”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总之,有种在红宝石面前输了的感觉! 红宝石满脸认可地点头:“很会说道理啊,绿川君。” “不过我可是很体贴人,也不会强行向你推荐的。”她轻快地道,“工作结束也得好好休息。” 确实体贴,但因为太“正常”了好像有点怪异。 绿川唯干巴巴地道:“感谢你的关心……那我先告辞了,月见小姐。” 他转身向公园外走去,等距离拉长后便快速地迈开步子,跑远了。 难以揣摸的代号成员,红宝石,或许不该过多接触——因为实在没办法分辨她的“无害”和“平常”究竟是怎么回事。 卧底暗暗下定决心。 而原地笑眯眯目送他的背影消失的红宝石,双手插兜,慢悠悠地也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公园。 【玩得好高兴啊。】系统在她脑袋里吐槽,【再来上几次,宿主你完全可以转业成染发师了。】 【毕竟我太心善,舍不得进行职场霸凌。】羽川和装模作样地感叹,【而且强求过度,说不定以我的体质会反遭霸凌呢。做人啊,还是得有点底线。】 系统努力绷住:【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自己弱……有点太惨了,宿主。】 【我只是诚实地表示了自己的真实状况。再说了,不是已经在恢复了吗?】羽川和早就对这具身体接受良好,【说不定哪天我还能抽到什么大力出奇迹的技能变身superruby呢。】 【宿主你起代号有点太老套了。】系统中肯地给出意见。 【我脑子里只有上一世的套路,跟不上潮流真是抱歉呢。】 【……对不起!】 一人一统拌着嘴走远了,在没有组织展示存在感的时间里,这不过是最普通的一天外出。 ——当然,日后东京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都能看见染着漂亮绿发的人,甚至隐隐形成一个短时间潮流,在未来更是形成了诡异的“圣诞树成精给人染发”的都市传说,那就是后来的事了。 羽川和:与我无关.jpg * 在屋子里待着太无聊。 羽川和便很勤快地往安全屋外跑,为了防止偶然撞见原著人物而被摸到老巢,她这几次跑出的还挺远。 当然,私心里,她是借此调查这具身体的身世。 作为穿越者,摆烂归摆烂,将[羽川和]的过去全部抛到一边未免也有点太冷酷。 羽川和对“恢复记忆”没有需求,但她无法不去考虑[羽川和]的心情—— 不知道哪个年岁被组织带走、在组织里以实验体的身份挣扎着活下去的孩子,在无人关心的过去,是否有值得珍惜的家人、朋友和足够美好的日常? 她没有继承这具身体的记忆,“羽川和”这个名字却在恢复意识的那一瞬间顽固的浮现,那么理所当然,她必须要做点什么。 在见过温特后,这是更为毫无疑问的目标。 但非常遗憾的是,即便羽川和已经从系统那里学到了超出时代水平的黑客技术,也没办法清清楚楚地在十年以前、监控系统还未完备的都市里找到一个未成年的踪迹,只有一点收获。 那时候估计好多资料都是纸质档案。 她也没查到有关“羽川和”失踪的新闻或者找人传单,考虑到组织搜刮实验体自有规则和扫尾手段,[羽川和]的信息估计清理的很干净。 至于以这个名字查询姓氏、或者模样可能相似的成年男女(夫妻)……非常可惜,这个是羽川和最开始的选择,一无所获。 因此羽川和只能抓住广撒网时找到的一个线索。 ——一张照片。 一张博主回忆过去时发到网上,拍摄于十五年前、他与妻子在头一次从乡下来到东京时拍摄的一张照片,扫描后像素不好,曝光过度。 在人来人往的模糊背景里的角落,程序检索出了与羽川和模样相似度高的一个女孩,像是路过被照进去的。 因为太模糊了,连系统都没办法确定究竟是相似还是本人。但羽川和对着截取后的那一小块人像看了一天一夜,莫名觉得那就是幼年[羽川和]。 最后她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反正她有耐心也有时间,找错了从头再来嘛。 唯一的问题是,博主对那张照片的记忆已经不甚清晰,具体的拍摄地点不知道。 羽川和只能用笨办法:根据博主同一时间的其他照片圈定行动范围,再实地探查。 她碰到绿川唯就是在圈定的地点之一,但那片地方十年前就被企业进行改造,原本的住户都迁走了,连专门提供线索的老人家都没一个。 … 而时间已经进入十二月,天气更冷,人连出门都没心情了。 午后的天空是昏暗的,云层厚薄不均,日光照在身上毫无暖意。 “唉。” 一大早拼尽全力与被窝战斗至胜利,锻炼和调查都干了的羽川和拔了根路边的草,愁眉苦脸地叹气。 半个月里都三个地点了,一点收获都没有。 她有点怀疑十五年前的[羽川和]是不是只在东京停留片刻,偶然入镜后就走了。 但至少得找到照片里的那个地点,说不定有哪个老爷爷老奶奶对红眼睛的可爱小女孩印象深刻呢。 她长长地再次叹了口气,把草叶插回地里,起身。 去附近的咖啡店里买份蛋糕甜甜嘴吧,还有顺便到米花银行看看自己账户里的钱,办个新账户也不是不行。 * “砰!” 随着一声空枪,米花银行里的人们陷入骚乱。 四个戴着头套的男人从角落里冒出,分工明确地两个堵在门口,两个去对付柜台后的员工。 从洗手间出来的又一个头套男,胳膊下夹着一个哭得一抽一抽的男孩,踩上供人休息的长椅,挥着枪大声呼喊。 “抢劫!——你们都给我蹲下!”他高喊,“都别给我反抗,这小子身上可是有炸.弹的!” 在沙发一角认真研究理财产品的羽川和环顾四周,惊叹于银行员工和客户的反应力,连小孩子都很乖巧!……不愧是柯学世界。 她的位置侧对着银行大门,战斗力不行的情况下也不能像故事的主人公那样英勇地挺身而出,权衡利弊后,羽川和与其他客户一起蹲下了。 原本握在手里的手机滑入口袋,上面已经发出去的报警短信在屏幕黑掉的那瞬间自动删除记录。 因为是工作日,客户零零散散只有十来个,加上被从柜台后赶出来的柜员也只有二十来人,男女老少都有,年龄分布广,已经有人眼里含泪,颤抖起来了。 【宿主,要不干脆抽技能吧?】系统忧心忡忡地道,【[有烟无伤]只能保命,如果有个攻击性强的能力更好,要是被袭击了……】 羽川和沉吟片刻:【确实。】 不过这主要看运气。 前几天还是撞上了一场情侣吵架才触发了[别下那么会看场合的雨],要她在公交站牌下目睹恋人在大雨中哭泣拥抱以及亲吻的偶像剧情节,心情复杂极了——物理意义上“冰冷的狗粮胡乱拍在脸上”,有种被迫害到的挫败感。 他人听不到的转盘咔哒声在面板上响起,在几秒后停下,花里胡哨的界面上蹦出最显眼的技能名称,以及下方的说明。 漫长的、死寂般的沉默盘桓在羽川和与系统以及面板上抽出的技能之间,连持抢劫匪们的动静都被隔绝在外。 系统哽咽一声,电子音充满着前所未有的痛惜与自责: 【宿主,万分抱歉!】 【物品打人现象——有时候,人类会被东西打上那么一下,不会死,但总是过于突然。 技能说明:持有者日常遭遇意外性击打事件概率提升50%;身处困境下事件有益性概率提升至80%;对持有者存在恶意之人遭遇意外事件概率提升50%。 警告:本技能在抽出后自动触发!意外事件取决于周围环境,致命性为零,但还请持有者小心! ps:获取[震惊值]达100%,持有者自身事件概率即可解除。】 羽川和试图用自己被震撼到的脑子理解整篇说明——这比前两个技能还复杂一点。 系统瑟瑟发抖。这技能何止是攻击性强啊,都强到敌我不分了! “——那个绿头发的!”针对性极强的呵斥声传来,抢劫犯老大已经走到附近,嫌弃地打量埋头的人形绿毛生物,“低着头干什么呢,把你的手机拿出来!” 带着渔夫帽的年轻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很容易被误会成未成年的脸,赤眸里倒映着天花板上略带暖意的灯,看起来格外柔弱。 她茫然又无辜地笑了起来,听话地拿出手机:“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羽川和:【我有种不妙但又很期待的预感。】 系统还沉浸在技能攻击性max的悲痛中:【……啊?】 身形高壮的绑匪老大把枪口对准她,嗤嗤地笑,毫无怜悯:“给通讯录里的人发邮件,要他们带钱来赎你。” 系统震惊:【——啊?】 20、File.20短信 #文学城独发# * 不是,不是!这个发展是不是有点不太妙?! 系统cpu快烧了。 【宿主,这个根本不该期待吧!你手机通讯录里就几个人、还都是——】 都是绝对不可能过来的人啊喂! 羽川和却饶有兴致,飞快地回答:【哈哈,一想到他们会因为短信露出的表情,我就觉得心情愉快!】 “发邮件吗?”年轻人为难地点开通讯录,犹豫着没有下一步动作。 “快点!”绑匪老大将枪口凑近,催促过后还是不耐烦,一把抢走年轻人手里的手机,“打字的事……嗯?” 他瞪着通讯录上寥寥无几的名单,纳闷地看向羽川和。 “你认识的人这么少?备注是什么鬼东西。” 把贝尔摩德备注成“监护人v”,硬要和她放到一起的卡尔瓦多斯备注成“射击摊高手”,绿川唯、安室透和诸星大分别备注成“潮男一号、二号、三号”的羽川和:“……哈哈。都是同事。” 顺便一提,琴酒的备注是[kirakira]。 “那你的工作还真够多姿多彩的。”绑匪老大轻蔑地哼了一声,不死心地再看一遍,重复抱怨一遍,“人太少了!干脆全发一遍!” 「带上30万美金来米花银行,这个手机的主人被我们绑架了。」 手指在键盘上跳动,绑匪按下发送键,并且通讯录上的六个人全发了。 羽川和微微翘了翘嘴角。 她倒不是期待真的会有哪个人过来看看自己的情况,但坦诚地说,看见绑匪自以为凶恶地向另一端更为可怕的犯罪份子发去威胁短信——从上帝视角看,非常有乐子。 系统有气无力:【但主角是你啊宿主!而且还有那个技能……】 【没问题没问题,我不会出事的。】说着少年漫里主角下一格就会去面对无法跨越的敌人的自信台词,羽川和很是不走心地安慰道,【我想看看所谓的有益性意外事件到底会是什么样呢,听上去好有趣。】 根据技能说明,持有者只在日常里倒霉,遇见危险时反倒会变得幸运起来——这是什么神仙技能? 只要在与人类的争端里,简直是无敌的啊!不错,非常适合无辜的她! 系统更悲伤了:【按道理来说对持有者确实有趣……但宿主你是个脆皮啊!】 【哎呀,这也没办法。你忘了当初对我说的宣言吗?】羽川和盯着被绑匪老大拿走的手机,思考着自己接下来是不是要动一动来触发技能,【枯燥的生活确实更有趣味了】 被堵住发声口的系统忧郁地陷入了沉默。 它确实不用担心宿主被袭击了,因为接下来绑匪团伙会随时被死物袭击。但往后这个技能……它真的好怕哪天宿主倒在无人的小巷静悄悄疼死啊! 其他客户的手机也都被绑匪取走,给通讯录里的家属发去了索要赎金的邮件。 羽川和决定再等一会,看看绑匪们的打算。 从她手机里发出去的邮件已经被她抛到了脑后。 * “嗡。” 风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那一下时,琴酒正在车里阅读诸星大的任务计划。 他拿出来,看见发件人是谁后不动声色地点开邮件内容。 “……?” “琴酒。”频道里诸星大忽然开口,“我收到了红宝石的邮件。” 一旁无所事事的伏特加诧异地转过头,看向对讲机,听到那个和大哥一样走冷峻风格的长发男嗓音沉稳地道出堪称荒谬的内容。 “她在米花银行被绑架了,需要赎金30万美元。” 伏特加本能地干笑:“……在任务途中还讲冷笑话啊,诸星。” “应该不是冷笑话。”短暂的沉默后,绿川唯温和地插话,能想象到他脸上笑容的语气略带迟疑,“……我也收到了。” 伏特加沉默下来,大脑一片空白。因为他意识到一件事:大哥此刻也拿着手机,也是因为同一时间收到了红宝石的邮件么……? “那个,看来是群发。”金头发的情报贩子也在频道里开口了,略带诧异地道,“我这边也有。红宝石是在恶作剧吗?” “你去查查。”琴酒的语气任谁都能听出冷意,“其他人继续任务。” “了解。”在靠窗的茶室里的安室透耸了耸肩,开始敲击笔记本。 只通过一个手机号就能定位的操作是不现实的,但米花银行对面刚好有一家咖啡店,他前段时间还打过工,监控入侵起来很容易。 米花银行对面,咖啡馆檐下的摄像头以不易察觉的动静抬起,转向大门紧闭、门口人员稀少的金融建筑。 放大、放大……通过玻璃门看见里边确实有挥舞着枪的几道人影后,安室透眼角微微一抽。 真的假的?米花银行还真有绑匪?他顺手调出附近街道的监控。 “……绑匪确实有。”安室透语气微妙地道,“条子在路上了。绿川君那边可以看见路过的车。” “…………” 频道几方一片沉默。 “从红宝石给你们发邮件的时间到现在,”伏特加干巴巴地说,“条子的速度还挺快啊。” 频道内更沉默了。 打破沉默的是琴酒的手机,他微皱着眉接起,贝尔摩德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道: “我和卡尔瓦多斯都收到了红宝石的邮件,她在——” “米花银行。”琴酒打断她,啧了一声,“那三个也收到了。” “……”贝尔摩德的沉默震耳欲聋,片刻后,她迷惑地道,“所以红宝石真的被挟持?而且还是群发邮件……她手机被抢走了?” 她又气又好笑,一想到自己监护的是这样一个小废物就头痛,并且有点没面子。 “抱歉,琴酒。”她揉着太阳穴,“谁能去看看?” 琴酒的语气非常平静:“条子已经出发了,一时半会死不了,我这边还有任务——你要对红宝石能照顾好自己有信心,贝尔摩德。” 这边的四个人都觉得他在按捺着不耐烦,以及对红宝石竟然如此的嫌弃。 半个月前才对“红宝石要是出事”表达了随意态度的贝尔摩德:“……” 这家伙绝对在嘲讽她。 她现在根本不在东京,还是卡尔瓦多斯打电话过来才看到手机里的邮件,事到如今—— “对。”贝尔摩德柔和地道,“我相信红宝石。” 她还真不想管了。但总得装个样子:“那三个新人应该能听到我说话吧?多照顾一下红宝石,我和琴酒会记住你们的付出的。辛苦了~” “嘀。”不等琴酒反应,贝尔摩德便干脆地结束了通话。 琴酒沉默下来,散发的冷气让伏特加心惊胆战,在几个呼吸后,他冷冷地道:“任务目标到哪了?” 在建筑里观察目标动向的绿川唯报告情况:“车速正常,大概六分钟到达c点,十分钟到达a点,周围一切如常。”他的语气也如常。 “诸星大,”琴酒吩咐狙击手,“在c点动手。——你能做到的吧?” c点之所以是c点,是因为在这里击毙目标的角度略为刁钻。 而琴酒的语气冷得像要是诸星大否认,他就会命令狙击手立刻跳楼作为高空抛物砸死目标。 大家达成共识:心情是真糟。 “没问题。”诸星大没有任何动摇,将狙架了起来,他还劝了一句,“琴酒,不用急着去做好事。” 比起劝解这更像嘲讽。 安室透发出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噗。” “这么说,”琴酒毫不生气,在伏特加惊恐的目光中露出一个冷笑,“看来你们都有条子无能至极的共识,做好了有必要出手的准备。真不错。” 日本条子·安室透&绿川唯:“……” 美国条子·诸星大:“……” 没说话但被归为一谈的绿川唯镇定地转移话题:“如果条子围住米花银行,我们得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观察情况。” “对面楼有一家咖啡馆。”安室透敲了几下键盘,“客人不多,适合观察;狙击得爬楼。考虑到条子的车会堵在那一片,得在两百米外步行过去。而且不确定绑匪是否携带爆.炸.物。” 他心情有点微妙。因为此刻的汇报工作,虽然是对最坏情况的计划,但在性质上真的是要做好事了。 显然不止他一人这么觉得,频道里各方的沉默充满艺术之美,好像有位彪形大汉在舞台上给了所有人一个飞吻。 “先执行任务。”琴酒平静地说,将手机收了起来。 三分钟后,诸星大扣下扳机,驾车经过地标建筑的任务目标头部中弹,连着车一头栽进旁边的河里。 三个人都在频道里汇报“任务已完成”,再之后的收尾甚至不需要组织处理,他们的工作结束了。而接下来—— “大哥,去米花银行对吧。”伏特加很有眼色地在琴酒开口前说话,“我会尽量快点的。你们三个也是,早点跟上来。” “收到。”诸星大说。 其他人都有点佩服他了。 21、File.21无辜 #文学城独发# * 交出手机让绑匪给通讯录群发邮件的二十分钟后,羽川和开始思索自己今天为什么会来米花银行。 其实办新账户也不是非得今天,之前的咖啡店的奶茶好喝到可以配上两份点心,或许还可以去看看是否能偶遇未成年的小侦探…… 所以她其实也不是非得在这里一边期待技能触发,一边听小孩子们嚎啕大哭的对吧? 五感敏锐的现在,她被孩童尖利的声线刺激得脑壳痛,恨不得捂住耳朵把头埋进地里,连对技能的期待都降低了。 绑匪老大在男厕里挟持了一个男孩绑上炸.弹,在小弟们发短信的时候也勤勤恳恳地挑了几个家伙绑了炸弹,羽川和是其中之一,另外四个分别是银行保安、健身壮男和两个小孩子。 “……他妈的能不能别哭了!?”哭泣是人类幼崽的武器之一,在他们的家长低声安抚却没能安抚住、反而让哭嚎更加大声后,绑匪老大从暴躁变为崩溃,一枪托砸在装饰柱上,“你们连自己的孩子都哄不好,算什么家属!” 被家长搂着的两个小孩的哭声停了一瞬后,变得更大了。 紧接着,连最开始被绑上炸.弹,一直在小声啜泣的男孩抽咽了一下,呜呜地哭出来。 “呜呜呜……警察叔叔……” 即使隔着头套,也能看出绑匪老大和四名小弟一脸绝望。 其他人也很绝望,非常怕这群坏蛋怒上心头把他们全部炸上天。 和小孩子们一堆的羽川和更绝望。她举起手:“绑匪先生,我有点不舒服。” 这并不是假话。 绑匪们急需转移注意力,目光集中在这个年轻人身上。 染着显眼绿发的年轻人存在感极强,也谁都能看出她属于身体不好的那一挂,不管是给手机发赎金邮件还是被绑上炸.弹都格外识趣地乖顺……而现在,虚弱地说着话的她脸色比之前更白、白得像太平间里的死人。 绑匪们打了个冷颤:“……” 旁边的小孩子们也忘了哭:“……” “你——”绑匪老大咳嗽一声,掩盖住自己被吓到的那一瞬间,“你不舒服关我屁事?!” 还有何止是“有点”,这压根就快厥过去了吧?!! 糟糕,要是这女的死在银行里,条子那边不会以为是他们干的吧?这可太冤枉了! 不想凭空背上一口大锅,绑匪老大犹豫片刻,见年轻人连嘴唇都发白,又改口道:“不过你死掉这边也会少人质……你要吃药吗?” 年轻人奄奄一息:“我想喝点热水,可不可以?” 你还提起要求来了——绑匪老大一怒之下指了角落里一个女性柜员:“去,接杯热水给这家伙。” “老大……!”小弟之一有些不解,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看她这样子,能做什么?死掉反而会给我们添麻烦。”绑匪老大轻蔑地道,“而且这几个崽子太能哭了……至少现在没哭。” 小弟们恍然大悟地拍起马屁:“不愧是老大!一箭双雕!” 羽川和虚弱地道:“……谢谢。” 【我看起来真的很糟糕?】她有些困惑,因为只是随口试探了一句的请求,竟然被同意了。 系统芯痛地叹气:【是啊,随时都能入土为安的感觉,宿主。】 “我可以站起来吗?”于是羽川和又把手举起来,柔弱地道,“这样蹲着脑袋晕晕的,感觉更不舒服了。” 真多事! 绑匪老大瞪她,但比起小孩子们的尖利哭喊区区一个病秧子反而更好应付,警惕心降至最低,他没好气地呵斥道: “那就起来,到那边喝水去!妈的,你这种样子出门是急着取钱去治绝症吗?” 年轻人垂下眼帘,顺势撑着膝盖站起,这份无言与她的虚弱混杂在一起,不敢靠近持枪绑匪的柜员小姐不由得露出了同情的目光,连小孩子们都抬头去看她。 “姐姐……”小男孩在她身后怯生生地问,“你要死了吗?” 年轻人牵起嘴角,对着幼童露出一个柔和的、但旁观者都觉得是在强撑的笑。 “怎么会,我很健康。”自认演技不好因此避开接话的羽川和是真的迷惑,她接过柜员小姐手中的一次性纸杯,失去尖叫刺激后她脑袋终于不痛了,就连语气也轻快了那么一点,“你看,我的头发绿绿的,是充满生机的健康颜色哦!” 成年人都觉得她在哄小孩,而小男孩眼睛一亮:“姐姐你是被圣诞树妖精祝福了,对吧!” 羽川和:“?”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童话故事? 孩童的思绪千奇百怪,其他两个孩子也插话进来,脸上的泪水还没干,但神情却如出一辙的兴奋。 “圣诞树妖精会在森林给人施加绿色的魔法!” 意识到什么的羽川和:……呃那可能是公园之类的僻静地方。 “只要闭上眼听妖精小姐唱歌,再睁开眼脑袋就是绿绿的了!我旁边的佐佐木就是这样!” 羽川和战术性喝水:未成年染发禁止!佐佐木同学可能有点太爱面子了!以及没有唱歌! “染了绿发后会变得幸运!我家上夜班回来的小姑姑是这么说的,并且还打算和朋友供奉圣诞树妖精!” 羽川和目光游移:没这个功能。更大的可能是绿头发吓到尾随犯了……哦,好事! “姐姐,你一定是被祝福了,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小男孩认真地说。 在这样危险的境地下,大人们不由得为孩童的天使言行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屁,这家伙脸白的跟死人一样,还在这成为人质,祝福?”绑匪老大随口嗤笑,“怕不是直接祝福到下一世了吧!而且妖精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小男孩愣住了,眼里迅速憋起两泡泪:“呜、呜呜呜……才不是!” 另外两个小孩也被带的哭了起来。 大人们痛苦地低头。 羽川和深深地叹气,喝了一口热水:“绑匪先生,孩子们受不得惊吓,幻想被打破心灵会受伤的……” 她轻缓地道,眉头因吵闹微微皱起,漫不经心地瞥了绑匪老大一眼。 年轻人神色压抑,赤眸漠然扫来,病态的苍白染上了狰狞血色,刹那间的寒意浸入骨髓。 绑匪老大后退一步,反应过来后再定睛一看,年轻女孩垂着眼喝热水,安静乖顺得像笼子里待宰的羊羔。 怎么回事……错觉吗?他惊疑不定,年轻人的外表太有欺骗性,他很快便当自己是眼花,但恼羞成怒让他举起枪,想揍这个不长眼色的家伙一拳。 而这场闹剧下来,街道上接近的警笛声传入建筑。 “老大!”在门口观察的小弟之一拿着手机小跑过来,“信号被屏蔽了,这个手机的邮件没有发出去……?!” 他脚下踩到了不知道哪位客户不小心弄撒的饮用水,地板滑溜溜的,小弟重心不稳,惊恐地向前扑去,手机脱手而出—— 闻声转头的绑匪老大:“?!” “砰!” 正中红心。砸中了他的脸。 全场寂静。 “啪!” 手机掉落在地上,同样扑倒在地的小弟傻乎乎地仰着头看,连龇牙咧嘴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绑匪老大隔着头套一手捂住酸痛的鼻梁,气得把原本对着羽川和挥起的枪对着小弟比划,“你他么的就不能拿稳点吗?!草,我鼻子都要被砸断了!” 正暴跳如雷着,他鼻腔里忽然一热,感觉有液体流了出来,上嘴唇那片的布料很快被浸湿了。 绑匪老大:“……啊啊啊啊啊我草!” “把这群人质看好!”他暴怒地踹了地上的小弟一脚,“我去一趟洗手间!” 于是人质们也都意识到他被砸得流了鼻血。 微妙的好笑气息浮动在银行大堂里。但考虑到小命,大家还是很识时务地忍耐了下来。 羽川和慢悠悠地喝完水。 仗着绑匪小弟们因为接近的警车而紧张不已,她淡定地站在了所有人质的前面,并且在绑匪老大回来之前,还又去旁边接了半杯水。 人质们:肃然起敬.jpg * 几辆警车围堵在米花银行前的街道上,根据匿名短信,里面的绑匪还为人质绑了炸.弹,因此谈判员最先出场。 警员拿着扩音器往银行里喊了几声,里面没有回应。但透过玻璃能看见有人影走动,影影绰绰的,五六分钟过去都没人过来开门。 众警官忧虑地思考绑匪是否在里面殴打人质,并继续向里面喊话;另一头,安室透和绿川唯摸到了对面的咖啡馆里,在角落的卡座观察情况。 “有炸.弹。”安室透调整耳麦,冷静地道,“警方无法强攻,目前谈判还未开始,不确定人质……红宝石状况。” 他和绿川唯对视一眼,虽然场景非常不合适,但都为对方眼中的微妙之情感到好笑。 诸星大在楼栋后边爬楼梯,声音沉稳地指出关键:“里面可能发生了意外。” 没有抢完银行就跑而是勒索在场客户,这群绑匪的脑袋可能不怎么好,一般而言,与警方交流并展示其威慑力无疑能给他们带来满足。 现在警方都在下边喊了一声又一声,绑匪连个影子都没见——fbi对此有自己的意见。 而这个推断大家都很赞同。连同样步行过来、没有爬楼也没有进咖啡馆,只自己挑了个地方观察的琴酒也没有出声挑刺。 ——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样的意外? 羽川和有话要说。 ——[物品打人现象]这技能可真是太酷啦! 在五分钟前,银行大堂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洗手间方向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过于凄厉甚至没办法分清其来自于唯一进入的壮汉绑匪老大,还是洗手池里爬出来的鬼怪遭受惊吓而发出。 当然,一分钟不到,大家就得到了答案:惨叫由绑匪老大因被坏掉并溅射的洗手池惊吓到而发出,他物理意义上的水灵灵地冲出来了。 他被冻得跟傻子一样,哆哆嗦嗦地在银行角落里、在所有人质的悄摸摸瞥视下与小弟交换了外套,以致于警方的谈判喊话没有任何人回应。 毫无疑问,这是件非常伤害心灵的事。 羽川和对此深表同情。 重新戴上头套的绑匪老大可疑地吸了吸鼻子,他环顾一周,人质们纷纷低下头,小弟们搓着手谄媚道:“老大,条子还在外边喊呢。” 正事要紧,绑匪老大再看一圈,小孩子哭起来太烦,惹急了条子那边搞不好要狙击,他便挑中了一旁捧着纸杯的绿发年轻人—— “你喝的也太自然了吧。”他抱怨道,举起枪身才擦干水的枪对准,恶意满满地狞笑起来,“过来,让条子看看人质是多么柔弱,他们得打起精神来了!” 至于为什么他不拽人? 还不是这病秧子看上去一戳就倒,他可不想找麻烦。 “了解。” 羽川和把喝完的纸杯捏紧,塞进口袋。 【连琴酒都没掏枪对着我。】她有点遗憾地说,【这位绑匪先生已有取死之道。】 系统深沉地表达了认可:【……哈哈,是啊。】 它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22-30 第22章 File.22意外 ◎就算运气差也要活力十足!◎ #晋江文学城独发# * 众目睽睽之下,银行的玻璃门被人粗暴地拉开。 戴着头套的男人与被枪对准的年轻女孩从里面走出,后者脸色苍白,风衣下能看见腰间绑着的炸.弹,总之是令人义愤填膺的一幕。 “不许动!”绑匪老大将枪口靠近年轻人的脑袋,声音很大,“这家伙身上有炸.弹,轻举妄动的话我可没办法保证手不会抖!里面当然也有……你们猜,有几个哈哈哈哈!” 足够经典且老套的威胁场面,比电视剧里的还要真实,冬日的风吹过街道,呼啦啦地让一群人心都凉了。 谈判人员心痛地拿着喇叭就要说话,即将上演《那位可怜的人质已经如此脆弱请不要伤害她》。 而差点被风迷住眼的人质晃晃脑袋:“有三枚炸.弹。” “…………???” 全场安静如鸡,谈判人员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有炸.弹被叫过来的爆处组双子星在刚停下的车里探头,诧异地睁大眼睛。 “……”绑匪老大也傻了,他嘎吱嘎吱地转脖子看枪下的人质,又看看玻璃门后的小弟和其他人质,怒火腾地烧起来,“要你回答了吗你就说话!?想死是吧!” 他喊得太用力,先前被砸中的鼻梁隐隐作痛,于是又努力按捺住呼吸。 羽川和被吼得脑壳痛,她拉住帽子两边,无辜地道:“银行都要下班了,我只是想加快进度。你看,绑匪先生,我多么配合啊。” 她其实已经发现了车里探头探脑的两位排爆警官,显然易见,发出短信时就该料到的,但巧合所带来的微妙感不可避免。 同样,羽川和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来自其他地方。她在帽檐下往街道上扫视,最先看见的是咖啡馆的玻璃后严阵以待的两位同事。 羽川和:“……?” 诶,竟然真的来人了?而且难不成距离其实挺近的,来的这么快? 系统也震惊不已:【这算同事情吗,宿主?】 “你他么——”绑匪老大气得高举起手枪,“从开始到现在都自在的不得了!是不怕死吗?!” “请住手!”谈判员拿着喇叭大声疾呼。 “嘎!”天空上盘旋在十字路口的乌鸦恰好飞过去找同伴,因为这一声被吓得一个激灵,嘴里一松,原本叼着的东西直溜溜地砸了下来。 羽川和被乌鸦的叫声吸引了注意力,好奇抬头时,瞳孔倒映出的是一个飞速下落、表面坑坑洼洼如兵乓球大小的黑色球体—— 只是几秒的时间。 “砰。”小黑球砸中绑匪老大的脑袋,又滴溜溜落在地上,哒哒哒地沿着台阶滚了下去。 羽川和与下方警察的视线跟着小黑球滚动,等它停下,如同厚实大地的棕色、独特的圆形外观和致使其滚动起来颇有布朗运动之美的粗糙表面,清晰地映入众人眼中。 ——它是一个核桃。一个饱满且内容丰富,具备独特个性的自然造物。 “嘎嘎嘎嘎!”上空的乌鸦大叫着俯冲下来,叨起它就走,生怕人类把它踢走一样。 “噗。” 有人笑出声。 被笑出心里话的大家视线上移,台阶上的人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再次拉帽子,像是害怕被打……但演技差到完全就是敷衍的地步了! 诡异的沉默飘荡在米花银行前的这一小片地方。 以致于咖啡馆里观察的安室透和绿川唯都陷入困惑的无言之中。 “怎么了?”爬到合适狙击点的诸星大见频道里没人说话,一边检查狙击枪一边关心情况,“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在他往米花银行那边看去时,一只乌鸦呼啦啦地从他头顶的天空飞了过去。 “呃……”绿川唯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犹豫,狙击手微微挑眉,“我们也不清楚。但绑匪是被东西砸到了……?” 隔着一条街道,以他们的眼力看清是什么并不难,但这事说起来太好笑,警匪剧活生生变成了一起充满搞笑色彩的喜剧。 “总之,红宝石状态正常。”安室透补充,“并且非常从容。” 从容到一点不像人质,而是在出演一场好戏的样子。 但大家都不意外。见过红宝石明晃晃地挑衅琴酒后,要他们认为对方会因区区持枪绑匪而害怕是天方夜谭。 诸星大端起狙击枪,只是三百码不到的射程,他手稳得很:“要我出手吗?” 狙击镜中出现了绑匪与绿发年轻人的身影,在他移开枪口前,后者忽然转过头来,向他这边看了一眼。 棕色的渔夫帽在脸上打出阴影,面容苍白的年轻人有一双色彩艳丽的眼睛,眨了一下,晦暗到像涌动着残肢的沼泽。她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垂下头。 “……”近似于被抓住的警惕在一瞬间爬上脊背,诸星大微微皱起眉,“红宝石发现我了。” 爆处组的双子星从车里下来了,安室透和绿川唯花了一半心思规划事件解决后两人的撤退路线,以及应付其他人的台词——绝对不能被发现! 闻言,两人都一愣。他们自然看见了红宝石的动作,但绑匪老大气急败坏地大喊着,他们还真没意识到对方在关注其他地方。 “她应该不知道是你。”安室透说。 频道里只有他们说话,待在车里的伏特加虽然很想参与进来,但琴酒一言不发,他也不敢贸然发言。 诸星大摩挲着枪身,他赞同这句,但红宝石轻轻一瞥所带来的危险感却仍未褪去,他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情绪,意识到是狙击可能也对自身的安全漠不关心……又或者是,自信不会死。 他再次观察时,绑匪已经挥着枪大喊大叫了起来,对着红宝石。 …… “你刚才笑了吧!”绑匪老大气急败坏,核桃砸中脑袋不算痛,但众目睽睽下成为笑话的屈辱感翻涌,让他头套下脸色通红,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羽川和一脸无辜地放下双手,插进兜里:“有吗?抱歉,我有点太累了,不记得呢。”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叹为观止,他们从车里下来后就到了谈判员一旁,做好了随时冲上去的准备。 但年轻人的脸色确实够苍白,他们也有点担心对方会一头栽倒在银行门前。 绑匪老大气得又想去打她,但举起手之前,他看见条子们满脸紧张,意识到再拖延下去自己真的会成为笑话。 可恶!明明只是来威胁条子的!这人质也太会惹人生气了! 于是他一把抓住羽川和的长发,抬腿就踹:“给我跪下来!” 踉跄了一步的年轻人头上的帽子掉下来,被忽然吹过街道的风撞向他的面部。 视野遭遇遮挡,绑匪老大下意识要去抓,枪不能离手,于是他松开了抓着头发的手,而同一时间踢空的脚导致他重心不稳—— 绑匪老大:“?!” 在他向后摔倒的那一刻,羽川和伸出手,稳稳接住因动作幅度过大而从他的左边口袋掉出来的控制器,拿得很准,没有碰到按钮。 “啊哈!”年轻人站直,翻手检查控制器,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她眼睛弯起,快活极了,“你的运气不太好呢,绑匪先生。” 绑匪老大重重摔在地上,尾椎骨痛得像是裂开,而他一边痛得吸气一边还以为人质在嘲笑自己,一把拿开脸上的帽子,举起枪咒骂出声:“混蛋——” 这回他绝对要开枪! 在羽川和拿到遥控器时就飞速行动起来、跨过台阶的松田阵平眼疾手快地一脚踢向他的手腕。 他吃痛,手枪脱手而出。 而萩原研二则在松田阵平身后掠过,一把推开银行大门,大声呼喊:“爆处班,行动!” 他带头冲进去,看见其他绑匪们还没反应过来便赤手空拳地进行合法殴打与夺械,而爆处班的队员也迅速地进入银行,在短时间内便控制住了局面。 羽川和:“喔。” 她好奇地观察着现实中的警匪小冲突,旁边的松田阵平把绑匪老大扣上手铐,站起来之前捡起了地上的渔夫帽。 他拍拍帽子上沾着的灰,递过去:“交换一下,控制器给我。” 拿到控制器,并指挥羽川和解下炸.弹,卷发警官微皱着眉打量几眼年轻人:“你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羽川和笑眯眯地道,将帽子重新按回脑袋上,“你先忙,松田警官。” 这个称呼没什么问题,浅井公寓的楼下她曾听队员喊过两名警察,松田阵平也只是有些意外对方竟然还记得。 他在原地拆解起控制器,羽川和转身准备溜走,看见咖啡馆里的两名同事也鬼鬼祟祟地一个压低鸭舌帽一个拉住兜帽,一起推门而出。 如果这时候摸出手机把这一幕录下来,等他们成为波本和苏格兰的时候,这一幕绝对可以出现在酒厂座谈会的年终回忆大屏幕上! 羽川和正扼腕叹息,地上被其他警员提起来的绑匪老大在计划失败的颓废之间瞥见年轻人的背影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地往前冲。 “混蛋!都怪你——”男人挣扎得太剧烈,带着两名警员往前冲了几步,眼看就要一头将背对着银行大门的年轻人撞下台阶。 松田阵平诧异抬头,目睹这一幕顿时惊怒,但他此刻就算跳起也来不及阻止。 而接下来,在所有目击者惊愕的目光下,头套被取下、满脸狰狞的男人脚下一滑,劈叉了。 他像刚才的核桃那样咕咚咕咚往下滑,两名警员差点被带着一起滚下去,只是两个眨眼,绑匪老大一头砸到台阶下面的地面上,面部扭曲,双手似乎要去捂双腿之间。 年轻人茫然地眨了眨眼,低头看向绑匪。 后者在身体快散架般的疼痛里无声嚎叫,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了年轻人的那张脸。 仍然是无害如羔羊的神情、苍白到柔弱的面容,但那双赤瞳,在阴影的笼罩下—— 竟然带着令人如至冰窖的猩红之意! 他半张着嘴啊了几下,眼睁睁看着年轻人继续迈步向下,走近了。 近了! 绑匪老大畏惧地闭上眼,沉浸在疼痛之中。 系统:【哦哦哦宿主!震惊值进度条现在是3%了!】 羽川和:【好耶!】 地上的绑匪痛到不行的样子悲惨极了,羽川和真挚地看了几眼,便抬头再迈几步,突然间意识到不对。 似乎还有人在看着她?毫不掩饰、在感觉上甚至有些熟悉。 她抬起头,往接下来打算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银长发的黑风衣青年正站在巷口,与她对上视线,隔着一段距离其实看不清神情,但只是一瞬,羽川和都能想象出青年毫无波澜、或许还带点不耐烦的神色。 “小姐,请到这边坐笔录——”警察从另一边过来。 羽川和头也不回,快走几步跑了起来:“抱歉!我这边有点事!” * 狙击镜里的红宝石似乎是不打算和警察交流而离开,诸星大没有再追着看,开始收枪,频道里的安室透与绿川唯已经进入了撤退阶段,他按住耳麦: “琴酒,任务结束了?” “结束了,”杀手的声音冷淡无比,“不想汇合可以先离开。” 他关掉了耳麦。 诸星大想了想,其实他很好奇琴酒会不会打电话叫红宝石过去,然后教训她竟然这么轻易地成为人质,于是没到三秒,他就打算去汇合。 另一边,安室透和绿川唯也是这么决定的,他们从另外的方向绕进巷子里,免得在路上和红宝石撞到,成为警察眼中的一伙人。 而羽川和一路小跑了两百多米,在银长发青年消失在巷角的一分钟后终于追上——这回她倒是不用迷惑琴酒的想法了,因为以对方的步子大小,真要走掉自己压根看不见他的背影。 “朋友,朋友!”羽川和兴高采烈地和他打招呼,“没想到你也会来!真令我感动。” 琴酒侧头看了她一眼,不带嘲讽、单纯凭事实说话:“但你并不需要救助。” “这是没办法确定的事。”羽川和睁圆眼睛,满脸写着无辜,“我现在可是惴惴不安,担心在绑匪手底下安然无恙的运气很快会被不幸取代,忽然被什么东西砸中脑袋呢。” 琴酒嘴角才扯起一个弧度,羽川和正打算迎接TopKiller的嘲笑,耳朵便灵敏地接收到了来自上方、金属支撑不住而崩断的声音。 ……不会吧。 她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条件反射抬起头,视线投向巷子上方在天台一侧立着的广告牌,足够优秀的眼力足以让她看清分明被焊死钉死的牌子下方两角的螺丝松动。 在羽川和看见这一幕的下一秒,广告牌轰然倒下,尖端擦过墙体的声音刺耳,势如破竹地做起了掉落运动。 见鬼,不要这么巧啊!而且这完全就是波及到他人了对吧——! 她心知肚明自己压根躲不过:“琴酒快——” 下意识的提醒脱口而出,但在话音未落之时,羽川和的腰间忽然一紧,整个人被猛地拽起到双脚离地,她还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地举起手按住脑袋上的帽子,大脑一片混乱。 诶?好像发生了什么在意料之外的事——?!! 旁边捞着她就跑的银长发青年步子迈得极大,风衣下摆翻飞,转眼间便蹿出几米远的距离。 在他们身后牌子翻翻转转的“砰锵”着向下落,重重砸在地上,余音绕梁。 “……”羽川和被震得脑壳发麻,完全可以想到被砸严实了后自己会感受到多么严重的疼痛。 但这并不是最令她晕乎乎的事,腰间的禁锢感与脚尖离地的现状在琴酒停下后反倒更加明显,深思熟虑只不过两三秒的功夫,羽川和飞快地从迷惑和惊愕醒神,做出了最佳应对。 “朋友、大哥!”她努力抬头去看对方,但角度和光线原因实在看不清,她深情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你人真好!” 系统快哭出来了:【呜啊啊啊宿主!琴酒真是大好人!】 被这么感谢的琴酒松开手,发出了非常明显的一声嗤笑:“你是在恶心我吗?红宝石。” 他松手有点突然,但羽川和也并不是毫无准备,踉跄了一步站稳,并在抬手调整帽子时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身边这可是一名能把自己按在地上摩擦的成年男性,被琴酒的胳膊夹着她真的有点担心自己的腰。 “怎么会!”然后她一本正经地摇头反驳,“救我于不幸之中,不夸你人好,难道还要说你多管闲事吗?我才不做没良心的事。” 琴酒回头看了一眼砸得变形的广告牌,竟然也有闲心与她扯:“呵,你这副样子只能说没心没肺。”他迈开步子。 羽川和快步跟上:“哎呀,亲爱的大哥,不准我是乐天派吗?你救了我,这是事实。” “顺手的事。”琴酒冷冷地反驳,“要是你在我眼皮下出事,接下来的麻烦多的不得了。” “你在向我解释吗?”羽川和的重点出现了微妙的偏差,她睁圆眼睛,虹膜倒映出银长发青年的侧脸,“琴酒,你是怕我误会什么?” 她只是本能地抓住了察觉到的异常,第二个问题甚至没过脑子、近似一个调侃,并做好了琴酒要是表达不满时该如何反应的准备。 琴酒却转头和她对上视线,露出一个没什么杀气,但气质冷冽下本身就自带威慑力的笑容,他饶有兴致地问:“那你认为我不想你误会什么?” “这个、那个……”羽川和猝不及防,一边目光游移一边心直口快道,“误会你其实挺喜欢我的?” 系统有种自己不该开口的感觉,但它还是忍不住为宿主操心:【宿主你……就算琴酒救了你,也不用胆子这么大吧!】 羽川和则在稍微有点怀疑人生:【有时候做人不能太自恋……明明是这回事。结果——】 她刚才说出口的话是不是有点太自恋了!? 琴酒:“……” 琴酒:“哼。” 银长发青年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有什么异样的情绪飞快地自眼底闪过,在冷哼一声后,他的回应紧随而来。 “那我还真是挺怕的。”琴酒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道,“你说起笑话来也颇有天赋,红宝石。” “过奖过奖,只是基本,您也不遑多让。”羽川和下意识接话,微妙地放松下来——如果琴酒逮着她不过脑的自恋台词嘲笑,就算是她也会尴尬到脚趾抠地的,“哈哈哈……” 接下来的几分钟,羽川和全程都很老实,老实地打理头发,老实地跟着琴酒从复杂的巷道里绕到了伏特加所在的地方,保时捷的周围停着其他人的车。 安室透与绿川唯已经先一步地聚集到了车边,前者最先注意到小巷中走出的两人,扭头说了一句,于是车里的伏特加和一旁的绿川唯也都看了过来。 * 和琴酒一起从巷子那端走来的红宝石看着一切正常。 虽然是这么说,但以那副无害外表自然地走在琴酒身边就是最大的异常了。 “我看见你们俩了!”与伏特加打完招呼后,红宝石兴冲冲地和安室透与绿川唯说话,“偷偷溜走的样子有点明显,是怕被条子注意到吗?” 在诸星大说红宝石发现他时,两人也知道对方不可能发现不了他们,因此态度如常。 “稍微出格一点就可能被注意到,也算怕吧。”绿川唯好脾气地回答,想到如果被琴酒发现松田与萩原与他们认识,由此衍生出的一系列坏问题,这个回答便格外真挚。 “小心为上。”安室透用情报贩子特有的简洁概括全部,并反向进行嘲讽,“但代号成员或许不用这么小心,对吧,红宝石。” “这话有问题。”红宝石严肃道,神情太过正经好像要说出什么犯罪分子的名言,“只是一个代号,人难道就不是人了吗?就算是路过现场的犯罪分子,只要你愿意好好说话,也会被当成好心市民的!” 安室透和绿川唯,连同已经下车打算殷勤地为大哥开车门的伏特加,都向她投去了诧异的视线—— 你说的是你自己吗? 但你也不是路过,而是直接成为人质了啊喂! 琴酒:“啧。” 三人:连琴酒都咂舌了!果然也是对红宝石美化自己经历的言行非常看不惯是吧! “红宝石,记得向贝尔摩德报告情况。”看不惯红宝石言行的琴酒平静地提醒道,“你很喜欢她,对吧?” “当然*!”羽川和乐呵呵地应了,与此同时心中有些微妙,琴酒大约只是嘲讽监护与被监护的关系,但她竟然有一点点的心虚。 不过没关系,这证明她良心有的可不止一点点! “她一定也很担心我。”红宝石深情地说,对着不在眼前的临时监护人表达喜爱的那份坦然让琴酒以外的人都有些无语,“话说回来,没觉得是恶作剧,大家的同事情比我以为的浓厚呢!” “因为米花银行真的有抢劫案。”安室透微笑着说,“你让你的同事们差点就成了见义勇为的匿名好人,红宝石。” 嘲讽力度MAX、且范围属于无差别,伏特加倒吸一口冷气,对这名混血身份明显的成员投以敬佩的目光,是真不怕恶心到大哥啊! “我懂,我懂。”红宝石表现得像是没听出来这是嘲讽,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就算是犯罪分子,偶尔也会想做好事不留名,顺带嘲笑条子,对吧。别遗憾,安室君,机会多得很!” 安室透面上的笑容有片刻僵硬:“……” 你哪来的理解能力!? 红宝石的反应总是令人意外,在前段时间被她的染发兴趣震惊过的绿川唯清咳几下,温和道:“不管怎么样,你没事就好,红宝石。” “其实还是有点事的。”红宝石长叹一口气,“唉,要是离了大哥你,我如果又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砸中可怎么办啊——” 后半句话她语速飞快,还没说完就往旁边大跨一步,生怕琴酒恼怒起来给自己在心里记一笔,与先前的自恋台词一起用来嘲讽。 以这个道理,在琴酒面前她该继续老实点的,没奈何羽川和实在按捺不住那颗作死的心。 “——哈哈,开玩笑的!”她终于把话说完,虽然没见到那个应该是诸星大的狙击手有点可惜,但这不重要。 “我得走了。”红宝石开开心心地说。 * 被抢了称呼的伏特加还没来得及打出问号,伴随着远处的一声惊呼,一个拳头大小的球状物便嗖地旋转着飞来,划破空气。 已经又跨出好几步的羽川和捕捉到了声音,下意识扭头看去,瞳孔中倒映出飞速接近的网球。 系统发出尖锐爆鸣:【宿主——】 而羽川和虽然已经条件反射地向后退步,但脑海中已经浮现了安详闭眼时该用什么姿势——可恶啊,硬件跟不上就算躲避也可能只是无用功! 脑袋上的帽子在今天饱经风霜,再一次滑落——然后恰好挡住飞向羽川和脑袋的那个网球,减轻了一点攻击性,全程顺溜得像大雪天里从坡上滚下的雪球——雪球隔着帽子正中她脑门,落下去。 后退的动作本就快过脑子,脑门受创,羽川和脚下踉跄一步,差点把自己绊倒。 之所以没有倒下去,是因为她背后有人。眼睁睁瞅着她一系列动作的琴酒没有动弹,任由红宝石向后撞到自己。 这一连串都太过突然,伏特加打出来的问号紧急变成了感叹号:“!网球??!” 安室透和绿川唯也震惊地盯着地上压着帽子的那颗网球。 说中了……红宝石真的被什么东西砸中了啊!这算不算乌鸦嘴? 还有—— 红宝石好像有点太弱了。 连网球都躲不过去,与外表一样无害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然后三人的目光撞到一起,大家尴尬地发现他们都要去看红宝石撞到琴酒后会发生什么——令人期待的、即将上演的杀手嘲讽杀手嫌弃之类的。 但红宝石捂住脑门,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蹲了下去,过长的长发末梢拖地,整个人都像是被罩在里面,视觉上的“一团”效果出来了,让她看着格外可怜。 三人:“……?” 诶、为什么是这个表现? 他们陷入困惑。不知道该如何发言。 连琴酒好像都被意外到了,出乎意料地没有说什么冷酷的话呢! 不远处终于在爬下楼后赶过来的诸星大比他们更困惑。 背着乐器包的狙击手以沉稳而不失快速的步伐走近,视线扫过地上蹲着的红包石、在她背后沉默着看不清神情的银长发青年和车边神色各异但没有明显异常的三人。 他发出深思熟虑后的问题:“……你们合伙欺负红宝石?” 原本怪异到连鸟都不敢飞过去的气氛蓦地一松,安室透投以难以言喻的目光,嘲讽道:“你的想象力有点太丰富了,诸星大。”他脸上的假笑更“真实”了一点。 绿川唯叹了口气,道:“我想一看就不是,诸星君。” 诸星大其实也看到了地上帽子的那颗网球,推断出红宝石被砸中很简单,但他没办法理解对方为什么会蹲在地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系统也无精打采极了:【宿主啊呜呜呜呜——】 它没问宿主要不要打开感官屏蔽功能,因为以前几次的经验,对方需要时会自己主动提出……但在绝大部分情况下,它知道宿主会坚持忍耐、直到疼痛减缓或消失。 “红宝石,你没事吧?”诸星大语气平稳地道出关心性语句,虽然是这样,但因其冷峻的外表微妙地带着点嘲讽气息,“被砸的很痛?” 众人眼中的那团绿色动弹了一下。 “对啊。”红宝石拿起帽子站起来,低头一下一下地拍着上面的灰尘,看不见脸上的神情,只是声音似乎格外忧郁,甚至有一丝丝颤音,“我被砸得可痛了!” 帽子沾上的灰尘与枯叶碎屑跑拍不掉,她很快放弃,抬起头来,满脸写着伤心。 “竟然只有诸星关心我!”脑门有点发红的红宝石环顾四周,看似恼怒地控诉道,“我可是在你们眼皮底下被网球砸中的,一个一个的都没反应也太没同事情了!” 但连带诸星大,其他看见她此刻神情的人——除了琴酒——都有些失语。 ——街旁的行道树投下阴影,年轻人的那双赤眸明亮极了,像是被水洗过的玻璃制品,在她眉头微皱的情况下,有种泪盈于睫的脆弱感。 模样年轻、有时神情略带孩子气的红宝石,此刻这副模样,只要有一点良心的人都会心里隐隐作痛,好像他们真的合伙欺负了她一样。 但是—— 你难道还真的很痛吗?!痛到哭出来了??? 考虑到红宝石一直以来的表现,大家都没办法信任她这幅看着不高兴但其实更像揪着一点就开始讲瞎话的样子。 连琴酒都不信的样子,皱起了眉啊! “不过没关系,比起语言我更相信行动。”压根不指望他们的反应一样,红宝石自顾自地道,一个转身去面对身后的银长发青年,深情地道,“大哥,你在后边撑住我,你人真好!所以接下来为了我的人身安全,能请大哥你送我去附近的车站吗?” 琴酒垂眼,神色冷淡、微皱着眉看她,墨绿瞳孔像死寂的海,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有深深的冷意。 伏特加:“……???” 红宝石你是一点不怕大哥、胆子好大啊喂!怎么感觉有点得寸进尺?! 其他三人:“……” 他们瞬间回忆起了在天神会听到的那些“暴言”。 破案了,红宝石就是装的。 而且演技甚至是令人诧异的优秀……装起可怜来好有真实度!之前对贝尔摩德是,现在对琴酒也是! 四五秒的沉默,琴酒依然平静:“你在请求搭顺风车?真有胆。” “不用多说,我有非常明确的自知之明。”羽川和喜滋滋地说,某种意义上她已经意识到琴酒的耐心格外优秀,但与此同时她也识趣地见好就收,“好吧,大哥,我差点忘了你还有工作……要是有下次,请你一定同意啊!” “你最好期待没有下次。”琴酒眯起眼睛,青年身形高大,墨绿瞳孔被眼皮遮住一半,盯着人时像收敛利齿的兽类凝视垂死挣扎的猎物,“长点记性吧,红宝石。” 近似警告的话威慑力满点,但红宝石毫无畏惧。 “多谢叮嘱,我尽量。”羽川和无辜摊手,“但运气这种事有点玄妙,我亲爱的大哥。” 琴酒:“……” 她后退一步,确定自己算是在其他人面前蒙混过关——至于琴酒,虽然羽川和直觉对方其实猜出自己有意隐瞒,但他不是没指出来吗?体贴极了! “就是这样,我这次真的要走了——”红宝石拉长声音,她后退几步,和其他人挥挥手上的帽子,神情再次毫无阴霾起来,“大哥再见!大家再见!祝你们工作顺利!” 年轻人小跑着往另一边过去,背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为什么只给大哥说再见?”被一带而过的伏特加感到不解,并说了出来。 安室透假笑:“可能是因为红宝石更喜欢琴酒吧。” 伏特加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琴酒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迈步走近车边。 “记得自己要做的事,你们可以走了。”在他转身拉开车门前,那双墨绿的眼睛扫向三人,琴酒不冷不热地道,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嘲笑,“要是有表现自己的兴趣,可以向贝尔摩德说明今天的情况。” 不等三人反应,他便坐进车里:“伏特加,还愣着干什么?走了!” 黑色保时捷开走了,被扔下来的三人陷于一种尴尬的安静中,他们互相看了看。 诸星大率先开口,单纯地寻求他人意见:“琴酒刚才是在警告我们不要乱说?” “不知道,我想没人能随便揣测清楚他的想法呢。”安室透礼貌性微笑,觉得这猜测有点道理,但不多。因为冷酷的杀手似乎更想看笑话。 “但我想你们都不会联系贝尔摩德,对吧?”绿川唯温和地笑道,“说不定会被认为有见义勇为的奇怪嗜好呢。” 那个女人明显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点恶趣味,虽然在通话中轻易地给出了任务,但要是知道红宝石在整个事件中的表现……想想就觉得眼前一黑,尤其是琴酒也在里面。 这无疑会对他们的升职过程产生一点性质不明的影响。 三人都想到了这个可能,再次对视一眼,确认彼此的想法后,他们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这次的任务合作愉快。”诸星大再次起头,“我先走了,你们随意。” 他们互相点头以示友好,随即走向各自的代步工具。 * 另一头。 羽川和一路小跑离开众人视线,之后也没再过多停留,径直搭乘电车回到住处所在区域——期间有一次差点被前头的乘客用公文包撞脑袋,有两次在走楼梯时被滚下来的皮球和掉落的手机分别砸中右小腿和手中的渔夫帽。 系统已经彻底萎了:【宿主,对不起。】 它有些痛恨自己的运转受技能库限制,以致于无法提前告知宿主小心那些莫名其妙以正常形式出现的“偶然”撞击。 冬日的天空总是冷清,路旁的行道树即便有常青植株,色调上也有些灰暗。 人行道上走着的绿发年轻人是唯一的亮色。 【别放在芯上,小系统。】虽然确实会痛,但羽川和早就看得很快,积极向上地道,【以我的身体状况,明明察觉到但却难以躲开,这是正常的!而且说不定等我习惯,还能提升自己的反应能力呢。】 被安慰到的系统忽然有些困惑:【宿主,你好像变得有活力了一点?】 明明最开始交流时,刚醒来的穿越者非常愉快地决定以后吃牢饭或者迟早升天的结局,连随机技能这样的金手指都不要。 虽然一直都是精神气十足的样子,但现在好像态度上更加积极了一些……? 羽川和已经掏出了手机,她打算在回到住处前给贝尔摩德报备今天事件全过程,闻言只是歪头:【有吗?】 她觉得自己表现得挺正常的,为了乐子选择接受系统,为了找到[羽川和]所以调查,技能带来的任何好作用坏作用都可以理解。 系统也说不明白,支支吾吾道:【可能只是我的错觉。】 【如果你有想法,我很乐意听的!】羽川和兴致勃勃地道,拨通了通讯录中贝尔摩德的号码。 “红宝石?”女人的声音隔着手机有些模糊,“你还好吗?” “贝尔摩德!”红宝石高高兴兴地和她问好,“不用担心,一切正常,没想到大家都会来找我,我好感动!虽然他们没有帮上忙,但我自己在那里也好玩,体验到了新东西!” 轻快的、鸟儿般叽叽喳喳的声音听在耳里,另一端的贝尔摩德不由得微笑,顺着话道:“是吗,以后有机会可以再试。” 看来琴酒和那三个新人没有出手……有点可惜的贝尔摩德失去了打探全部过程的兴趣,笑着和红宝石说了一会话,便将话题牵向结束的方向。 红宝石自然像是没察觉出来一样乖巧,但在通话结束前,贝尔摩德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对了,红宝石,你还记得卡慕吗?” “那个财务部的负责人……我记得!你说不要和他走得太近,贝尔摩德。怎么了?” “他盯上你了。”贝尔摩德把红宝石当天真的小废物,但对方除去过于自我中心,智力不差,因此她也只是随口提醒一句,“你小心一点。” 红宝石笑眯眯地道:“原来如此……谢谢你告诉我,贝尔摩德。” “不客气。”贝尔摩德轻笑,“我关心你,红宝石。” 通话结束。 羽川和收起手机,她已经走到住处附近,因此也没急着走,而是捏着下巴思索来自千面魔女的提醒。 对方与自己目前没有利益冲突,虽然那份怜爱虚薄到随时能收回,但至少可以称之为友善。 卡慕……虽然是她见到的第二个代号成员,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还真没多大印象。 为什么会有恶意?而且明显到、确定到贝尔摩德都笃定? 唉。没有可以串起的线索,羽川和很快放弃了思考。 哪天找机会去见卡慕一面,再考虑怎么把他和温特一起干掉吧。 她愉快地做了决定。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 第23章 File.23进程 ◎为什么不问问神奇海螺呢?◎ #晋江文学城独发# * 离圣诞节还有半个月,商场、街道或公园都会在黄昏时分亮起灯饰,节日氛围愈发浓厚。 绿发年轻人走过夜幕降临的街道,手中提着半块打包的草莓奶油蛋糕。 她并不算突出,因为街上走过去的人们中,也有人染着绿发,且色调各异。 羽川和将视线从前边的绿发情侣身上收回,心满意足地把脑袋上新买的帽子调整了一下角度,它是橙棕两色的针织护耳帽,连后脑勺也能包到,她一看就喜欢上了。 不过头发有点太长,戴起来能看,但容易成为曲面发型制作器,她还另外买了一个贝雷帽。 【这就是技能的意义。】羽川和深沉地说,【在合适的时间给人带来合适的体验!特别是节日!】 【但宿主你只是觉得这样给人染发好玩吧。】系统吐槽。 羽川和:【诶嘿。】 从那天抽取新技能后,她只在住处都有可能被掉落的物件砸上那么一下。 考虑到屋内的东西都是精心挑选,坏了心疼。羽川和便继续外出调查那些可疑地点,同时借此锻炼反应力。 别提,这还真有用。 暂时不明确的实验经历对这具身体的负面影响太深,但没有摧毁它的恢复性能,除去目前没有消退迹象的疼痛敏锐度,羽川和甚至感觉自己在反应力和行动力上进入了新阶段。 ——这大概就是柯学特色人类之一吧。 在跳出对“普通人类没这么特殊”的困惑后,她这么判定。而系统无槽可吐。 拎着蛋糕到了广场上看了会闪灯的音乐喷泉,羽川和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蛋糕上的草莓吃完了。 期间座椅前的人们来来去去,她数了数情侣、家庭和同性朋友的数量,在广场上璀璨灯光的映照下,一个人的孤单就像半夜两点窗外有人敲玻璃,一样可怜。 但羽川和只是烦恼地叹了口气。 这次出行依然没有收获,隔着十几年时光的傻瓜式搜查让她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还是个运气差的苍蝇。 不过因为有意找混混或者打手之类的家伙实验技能,圣诞树妖精的传言还添上了见义勇为的高尚品格。好笑。 羽川和向后靠到椅背上,仰着头看被光污染掩盖了星体光辉的夜空。 既然已经勉强适应了【物品打人现象】,或许可以先开启下一个步骤……看看卡慕和温特到底打算做什么。 年轻人百无聊赖地思索着之后的日程。 * 广场上人流量挺大,人们享受着闲暇、期待着节日,但这种地方,难免会混入不怀好意的家伙。 “啊——!” 伴随着一声尖叫,一名戴着口罩的男子从人群中粗暴地撞开道路,手中是不符合其形象的精致茶色手提包。 在他身后,一名年轻女性摔倒在地,满脸惶然,高声惊叫:“抢劫啦!!” 而男子一边往外套内侧塞手提包,一边举起了右手,闪烁着寒光的西瓜刀出现在众人眼前,被他示威性地胡乱挥舞。 害怕自己被伤害的人们纷纷向两侧退开,给男人让出了更为宽敞的逃跑道路,他得意地笑起来。 他跑得很快,很快便离事件发生地一段距离,来到音乐喷泉附近。 这一片的行人们还没来得及知道有抢劫犯逃到这边,乍然看见挥着西瓜刀的男人后都惊叫着开始退让,场面一时难以控制起来。 男人狞笑着,心中的恶意因人们脸上的惊恐汹涌,他不由得高举起西瓜刀,打算真正为迎接圣诞节添上一抹鲜艳的色彩。 前面那两个手牵手的小孩就很不错——穿得那么精致可爱,一定很受家里关爱吧! 想象着多个家庭的成年人悲伤到难以自抑的样子,抢劫犯脚下的步子更大了。 “——?!” 前边忽然有个人穿过来,站住了。 被灯光照得闪闪发亮的绿发刺到眼睛、且过于突然以致于差点劈叉的抢劫犯惊疑不定地打量对方。 穿着浅色大衣的年轻人单手插兜,右手拎着一个印着西点品牌logo的蛋糕袋,贝雷帽下是流水般顺滑的绿色长发,随着走动在身后轻轻摇晃。 她像是才注意到一般将目光移向抢劫犯。 “啊,被我挡路了吗?”年轻人微笑起来,戴着的茶色墨镜遮住绝大部分情绪,灯光笼罩下她无害到像是什么雾蒙蒙的东西,脆弱极了,“抱歉,请你绕开吧。” 抢劫犯:“……” 原本膨胀的恶意被不长眼的这一言一行浇上热油,瞬间爆炸。 他快速地往前冲,手中的西瓜刀已经蓄势待发,旁观者或惊呼或扭开脸,不忍直视这样近的距离下会发生的血腥一幕。 “哗啦——” 音乐声持续响着,原本短暂停歇的喷泉再次充盈、绽放,高压水柱喷涌而出,水花将灯光折射出万千璀璨的绚丽,非常美。 而很不巧,先前躲避抢劫犯时,有人不慎将自己原先拿着的半瓶水落进水池,此刻随着水柱一同升天—— 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以一个优美的抛物线落下,正正好地砸中了将要挥下西瓜刀的抢劫犯脑袋上。 “砰!” 面对西瓜刀也不闪不避的年轻人赞叹地笑道:“好头。” 抢劫犯困惑地盯着她,迟了一步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何会忽然停下动作,脑袋痛得像裂开。 水柱的高度在十五米上下,半瓶水没被冲坏,砸中人的力度不致命,但致伤。 抢劫犯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脱手的西瓜刀差点砍中他自己。 众人惊魂未定,为这超出预想、充满偶然的一幕而陷入一种荒谬中。 水柱仍然喷射着,音乐变奏,稍微激昂了一点,而在这样的BGM里,绿发赤眸的年轻人从容地转过脸,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另一侧走去。 羽川和:【喔~我好酷。】 系统在她脑袋里呱唧呱唧地鼓掌,然后指出一件事。 【宿主,我认为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辅助者深沉地道,【那边的两个小孩你不觉得眼熟么?】 羽川和:“?” 她已经溜到人群之外,顺着系统的指引看去,先前没在意的两个小孩映入眼中。 一根毛都不认识。 第一眼她这么判断,第二眼她注意到男孩后脑勺翘起的一撮、以及女孩脑袋上像个角的可爱发型。 ……草率了,几根毛还是认识的。 有系统提醒在前,羽川和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确定了那两个孩子的身份——更别提他们的家长都曾出现在镜头下,她之前从网路上搜集信息时见过照片,血缘关系下的某些细节格外明显。 小学生.ver工藤新一和毛利兰。 两个孩子看起来没被抢劫犯的事吓到,低声交谈着,手牵手走向另一边 羽川和看了几眼。 【果然还是大哥最有辨识度。】她发出感慨,转头继续走。 系统:【?】 不是,这里为什么会出现琴酒? 羽川和已经嘀嘀咕咕起来了:【其实我还隐约有童年噩梦的一点印象,不过真正见到那头白毛,整个心脏都噗通噗通地跳呢。和看见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呃……宿主你的话有点像是在说一见钟情这件事,哈哈。】系统努力跟上她的节奏,并模仿人类开了个玩笑,【要是这个说法被人知道,估计要玷污琴酒清白的事可信度更高了!】 羽川和:【哈哈哈,你好会想哦小系统。我可是对琴酒的白毛一心一意!】 【所以我们抽取新的技能吧,系统。】她话音一转,兴高采烈地道,【遇见了那么可爱的小孩子们,感觉接下来的发展会幸运起来的!】 系统的注意力跟着转移了:【哦哦哦!宿主,来!】 三分钟后。 羽川和:【唔哦哦哦哦——】 系统:【唔哦哦——诶、宿主你为什么这么兴奋?】 【来自海底的神秘力量选中了我!】羽川和握拳,动作幅度有点大,她急忙检查了一下袋子里面的蛋糕,才放心地继续往前走。 【我对接下来的发展充满了期待!】她兴致勃勃地道,目光从半透明面板上的技能说明滑过,眼睛弯成月牙。 【为什么不问问神奇海螺呢——来自深海的奇妙技能,能回答询问者的每一个疑问。 技能说明:一日只可询问一次。海螺无法保证回答的正确性,但充满可信度。所以你确定要问吗? PS:如果持有者真的有一个海螺,或许海螺会给你满意的回答。】 系统对着从技能库出来的说明看了一会,还是不懂宿主到底从中发现了什么程度的乐趣。 【所以宿主你得去海边找一个海螺?】它以为自己抓住了重点,【冬天的海边可不好逛。能买吗?】 羽川和高深莫测地摇头。 【不不不,系统,海螺来自深海,我是瓶真酒——我得要一个配得上使用这个技能的我的海螺!】 年轻人眼睛发亮,系统一时之间都不敢猜测对方此刻到底幻想着怎样的画面,但根据此前的经验,它果断地摇旗呐喊起来。 【没错!必须要一个能够配得上你的海螺!】 反正只要宿主高兴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星星眼] 第24章 File.24载体 ◎误会的其他人得找找自己的原因。◎ #晋江文学城独发 * 翌日。 基地总是很安静。 作为组织在东京的最大基地,绝大部分小型基地与据点的信息与资金流动都会汇聚在此处,来过这里的代号成员屈指可数。 冰冷、死寂,连各个角落往来的人都沉默着,脚步声匆匆忙忙。 与往日的其他人不一样的轻快脚步声出现在走廊上。 绿发年轻人欢快地跟在引路人员身后。 “哒哒哒……” 比她更为急促的鞋跟叩地声响了起来,在距离缩短后又慢下来。 引路的工作人员没有听到,而再往前的两三秒后,前方的走廊拐角后走出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 “卡慕大人!”引路的人停下来,慌忙问好,“上午好!” 棕发褐眼的男人面上挂着亲切的笑容,朝工作人员一点头,目光落在跟在后边、此刻正抬眼看来的年轻人身上。 卡慕:“……” 这头绿发——虽然早就从温特那里知道了——但红宝石竟然还真的把头发染绿了?!! 看得他眼睛疼。 看见他的红宝石笑着打招呼:“卡慕,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我不是说过了,你是个美人。”卡慕从容不迫地道,朝工作人员摆摆手,示意他先离开。 后者不敢动,犹豫地看向红宝石,这个同样可以来到此处基地的代号成员有着与他人不同的无害气质,但正是这点让他更加谨慎。 卡慕依然笑吟吟的,淡淡地扫过他一眼,又看向年轻人:“红宝石,你难得来这里,我很乐意为你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我想,你不介意的吧。” “自然。”红宝石看上去很高兴,她向工作人员道了声谢。 后者离开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中。 “我要去装备部,麻烦卡慕你带路了。”羽川和笑眯眯地道出自己的目的。 卡慕装出惊讶和好奇:“是想换上新武器吗?我记得贝尔摩德给你准备了专门的电击器。” 说起此事时他暗自发笑。 组织的装备部负责了很大一部分军事武器走私生意,结果却因贝尔摩德的要求不得不做对市面上的防身武器进行挑选和改造这种小事……私下里抱怨了好几次呢。 不过因为研究结果不错,还在某些国家上市了、连有些成员执行任务时都能用上,搞得他们连生产线都开始琢磨上了。 “那几样很好用,装备部好厉害。”羽川和真心实意地这么说,“所以我想委托他们做一个更加优秀、配得上我身份的武器!富含神秘气息、让人想起深海、极具美感的……”她语气兴奋。 卡慕:“?” 知道红宝石的消息后再假装偶遇,路上的时间有点久,他带路已经带到了装备部区域,此刻也没办法继续追问。 他还真有点好奇。 装备部占的区域比基地里其他部门大,进入条件也多出几道手续,扫过虹膜、并输入通行卡编号后,金属色调的电子门被卡慕带头推开。 警备人员问了两人的来意,便将他们引到有着观察窗的办公室里。 “这里很大,对吧。”自顾自陷在沙发里的卡慕和红宝石搭话,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这是他第二次和红宝石接触,心态已经截然不同。 上一次只是想看一个无辜简直写在脸上的羔羊,要怎么在组织里活下来的戏谑;这一次则是知道她的身份、想利用她给琴酒狠狠挖个坑的恶意。 不过不去看那双色泽明亮、宝石一般的眼睛,安静站在那里的红宝石还真有种不可靠近的疏离感。 看来作为失忆实验体醒来至今的这段时间,也稍微有点成长了。 “是啊。”羽川和发出朴实的感慨,她已经在办公室里转过一圈,正在接热水喝,“要是承包建造项目,能挣好大一笔钱呢,还能增加就业岗位。” 卡慕:“……?” 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大脑获取的信息太杂了吗? 他揣摩着红宝石的脑回路,又道:“但在这里工作也挺寂寞的,去热闹的地方还得开车。你在外边应该很愉快吧?” “这倒是。”羽川和认同地点头,“我没有驾照,早上还是专门拜托调酒师先生联系后勤部送我过来呢。” 据点能给成员提供的服务确实包括这个,卡慕非常有耐心,继续引导话题。 “没找贝尔摩德帮忙吗?”他故作好奇地问,“她对你挺上心的,红宝石,说不定还能陪着你一起来这里。” “我答应贝尔摩德要好好照顾自己。”红宝石强调一样地点着头,提到临时监护人,她看上去笑容变得更真心了一点,孩子气也冒了出来,“我一直做的好极了!” 卡慕心里咂舌。 那个女人还真是会演,明明是不耐烦照顾一个失忆的实验体,结果还被红宝石这么信任。 当然,信任她的红宝石也越发像一个蠢货了。 “是吗?我倒是听说过,”将嘲讽和轻蔑掩盖,棕发褐眼的男人笑容越发亲切起来,“你在任务里的表现不错,和大家相处得还行吧。” “我向大家推荐染发剂,大家都不愿意。”红宝石可惜地道,“除此之外倒没什么。同事情非常令我感动!” 你还真给其他人推荐了染发剂?不愿意是正常的啊! 借着撑额头的动作揉了揉太阳穴,眼看想打探的信息已经近在眼前,卡慕努力维持住笑容。 “诶,这样啊。”他放下手,身体微微前倾,“你的长头发其实挺显眼,我记得……你不会也向琴酒推荐过?” 以红宝石表现出的性格,这件事可能性极大。但当他真的看见红宝石高高兴兴点头时,还是有些心情微妙。 ——这家伙,脑袋里不会压根没有警惕危险的那根弦吧! 卡慕再如何讨厌琴酒,也不能贬低和轻蔑对方的能力,以及作为个体来说能让同类畏惧的存在感。 “……他应该没对你做什么吧?”他状似关心地问,“放心,贝尔摩德负责你,他不会真的做什么的。” 红宝石迷惑地摇摇头。 “你怎么会这样想?”羽川和说,她不懂对方为什么对方迂回到这里,关注的是琴酒,“琴酒人可好了!才不会做这种事!” 卡慕有一瞬间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系统幽幽道:【可能误会的人又多了一个,宿主。】 虽然琴酒救宿主于不幸之中,但那完全是因为宿主是被上*面关注的实验体,所以它感动归感动,一点都不觉得对方“真好”。 不过—— 【误会就误会呗,反正我和琴酒都没有被伤害到。】羽川和无所谓地回应,【他们得找找自己的原因,为什么会误会。】 系统:【哈哈,是啊。】 ——区区误会,其他人会被伤害到又和宿主没关系! 被红宝石的惊天台词伤害到的卡慕难以置信地盯着她,花了三秒确定她这是真心话。 ……草,这家伙是神经病吧! 谁人好?琴酒? 这个认知是从何而来——就算有十几年前可能与琴酒打过交道留下的潜意识作祟,也太荒谬了! 在他忍不住骂出声之前,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穿着黑色分体防尘服的瘦弱男子走进来,脸被防毒面罩遮得严严实实。 “卡慕,和红宝石。”响起的男声嘶哑、且带着电流音,他站在门边,“有什么事吗?” “有事的是我。”红宝石举起手,开开心心地道,“我想委托装备部打造一个特别武器——组织的部门,肯定什么都能做到的!” 防尘服男子对她的绿头发视若无睹,平静颔首道:“那么请随我来,进行要求登记。” “好——”红宝石把纸杯里地水喝完,放进口袋里,“卡慕,我先跟着他走,你呢?” “……我一起去看看。”回过神的卡慕艰难地维持着笑容,干巴巴地道,“毕竟我也是有好奇心的嘛,红宝石。如果有材料申报,我这边也可以给你加快进度,不好么?” 他的异常此刻并不显眼,但对平日里常和打交道的人来说不算小细节;防尘服男子在防毒面具后看了他好几眼,转身带路。 * 四分钟后。 环境有些杂乱,但不失条理的个人休息室中。 “……你再说一遍?你想要什么?”防尘服男子的声音在变声器下也有了波动和情绪。 “我想要一个海螺。”绿发赤眸的年轻人笑容开朗地重复一遍,手中的打印图纸和要求书轻飘飘几张,但被她郑重地用文件夹捧着,“硬质合金为材料,可搭配多样功能……完整外形希望是这样的的。” 羽川和翻开打印图纸,上面是她在睡前亲自以网络上各种各样的漂亮海螺图片为参照,包括《海宝宝》里的神奇海螺为基础,构造出的技能载体。 ——反正技能说明里又没说海螺必须来自大海,现代科技海螺不行吗? 硬度合适还可以做凶器呢! 系统:你猜我劝没劝,再猜猜谁被说服了:D 它注视着在场其他两名被震惊的人类男性,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快感。 红宝石拿出的纸质文件让两人清楚地认识到她是认真的。 防尘服男子心情沉重地接过文件夹,翻开阅读。 最显眼的第一张是一个巴掌大的海螺……红红绿绿的,掺着点白和蓝,壳顶尖尖,整个螺旋部的每一个螺层都饱满且富有弧度;而在纸面上、这个海螺从幽深的壳口粗看上去像一只直溜溜瞪着人的深海怪物之眼。 防尘服男子的手微微颤抖。 这是武器?这是玩具吧?但也可以笑死敌人吧? 而且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可怕……精神攻击吗?! “……恕我失礼,”他的措辞不自觉地有了点礼貌,“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灵感,红宝石?” 卡慕不是很想凑近去看,他看向红宝石。 年轻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她举起右手,又戴着帽子,看上去像一个船长:“Areyoureadykids*” 卡慕&防尘服男子:“……?” “Icanthearyou!*”他们不说话,羽川和跳过了一句,继续以船长身份唱歌。 两人还是沉默。 “Wholivesinapineappleunderthesea*”羽川和唱得很起劲,充满个人特色的英语口语让歌曲更有活力了。 但“孩子们”依旧没有反应。 红宝石只好停下来,期待地看着他们。 没心没肺快快乐乐的年轻人看上去下一秒就要邀请他们加入了。 “——原来如此!”卡慕急忙开口,坚强地把握住了话题方向,“这种玩具、武器,装备部当然能制作出来!” 防尘服男子保持着沉稳,飞快地翻了一遍文件:“对。红宝石,你的要求非常明确,我明白了。最快能在两天内制作完毕,我会让卡慕联系你。” “要不要我再仔细讲一遍?”红宝石的注意力转移了,有些担心地问。 “装备部的人没那么愚笨。”无视另一边来自卡慕的瞪视,防尘服男子非常镇定。 “那就拜托你们了!”红宝石露出敬佩的表情,“我很期待!” 【作者有话说】 [可怜] 第25章 File.25推测 ◎这边和那边的气氛完全不一样。◎ #晋江文学城独发# * 答应制作一个海螺后,防尘服男子便匆匆离开。 “走得这么急,”被丢下的红宝石感叹,“感觉我的委托被重视了,好敬业啊。” 卡慕:“……” 不,是怕被神经病传染,影响智商吧。 他揉了揉太阳穴,决定跳过有关海螺的话题。 “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他说道,带头走出这间休息室,“你的武器制造我会关注的,红宝石。交换一下联络方式?” 羽川和当然没意见,她掏出手机,一边在通讯录输入对方念出的号码,一边饶有兴致地琢磨着。 毫无疑问,到了这个地步,还愿意与她进行友好交流,卡慕确实要利用她做些什么,并且有长期准备的打算。 但关键是,他们没有利益冲突,卡慕看起来也不是想借她坑贝尔摩德一把。哪来的仇恨值? “海螺造完后你随时都可以联系我,卡慕。”羽川和主动道,“那可是我找了好多资料想出来的!” 卡慕收起手机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暗自咬牙,红宝石显然还沉浸在即将获得一个可笑玩具的喜悦中,顺着话交流下去能轻易获得好感……但太蠢了! “是吗,那家伙一定能做出你满意的成果。”他假笑着转移话题,在前面走着没有回头,“只要你没事,一定能及时拿到。” 红宝石的脚步声轻快极了,他听着觉得有些吵闹。 “这个肯定没问题……应该。”羽川和挠了挠脸颊,有些苦恼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任务什么时候来。抱歉,卡慕。” 卡慕脚下一顿,有些诧异地向后瞥去:“……贝尔摩德没告诉你、或者安排你应该怎么做?” 组织牵涉甚广,地下世界的产业红宝石可能插不上手,但找一个经得起查的公司把她塞进去,要她在合适时间接取可以做的任务,对贝尔摩德来说并不难。 他原本以为的就是这样,但红宝石这么一说,贝尔摩德还真就撒手不管了? 年轻人老实地摇头,露出有些困惑、但足够没心没肺的开朗笑容。 “贝尔摩德只要我好好照顾自己!我这段时间坚持锻炼,她非常满意呢!” 卡慕被她的话提醒到了,想起当时粗略翻过的红宝石档案和来自温特的提醒——作为离开实验室的前实验体,对方的某些身体劣势本身就使她难以在组织中向上爬。 [与我以前接触的数据完全不同,已经是普通人了。]温特在电话里抱怨,[博士那家伙,把那么罕见的优秀材料折腾成这个样子,我今年只会给他倒一杯酒!] 虽然对温特的实验爱好不感冒,但对方这么评价——卡慕将视线从面露疑惑的年轻人身上收回,可惜了一下自己要是想利用,搞不好必须得一次成功。 看来是弱到连任务都可能无法单独执行,已经被贝尔摩德单方面放弃了。 所以现在还真是组织养的一个废物啊,红宝石。 “那你还挺轻松的。”难怪会想海螺作为武器,看动画片看得脑子进水了吧。 卡慕暗自嗤笑,表面依然亲切和善,只是做出一点为难和担忧的样子:“不过,琴酒一直都很重视组织的任务,就算你觉得他人好……” 说到“琴酒人好”,他在心里差点呕出来。 “——他可能也会有些不满意?”他坚强地把关键问题说出来,“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但琴酒就算看不惯我,也不会做什么的,不是吗?”红宝石摸摸帽檐,信心满满地道,“而且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很快就能变得更好!” 卡慕:“……” *粗口*,红宝石的脑子究竟怎么回事!怎么感觉琴酒在她口里完全是可靠到会关照同事的好心家伙了! “你这样想也不是不行。”他艰难地维持住笑容,体贴地道,“说实话,我有点惊讶。你好像很喜欢琴酒。” 不会真是因为失忆前和琴酒打过的交道留下的情感基础吧? 他有点恶寒。 “有吗?”红宝石迷惑地反问,“我应该没说什么吧,要说人好,卡慕你人也挺不错的!” 才怪。羽川和悄悄在心里反驳自己。卡慕的打探到了这里,她也猜到对方真正关注的不是红宝石,而是琴酒。 可她更困惑了。 虽然她确实对琴酒(的白毛)存在超粗箭头,但这是单方面箭头来着。 卡慕这个样子,看起来比起红宝石遭遇危险或者犯下大错从而危及琴酒来说,更像是觉得她自身能对银发杀手产生糟糕的负面影响——这结论哪来的啊? 不懂。 是因为信息太少,她想错了吗? 羽川和严肃认真地思索着,面上则是真诚地看着卡慕。 后者的眼角终于抽搐了起来,他咬着后槽牙,干巴巴地道:“我也没做什么,你这话说得人怪不好意思的……呃,那就祝你和琴酒早点打好关系,红宝石。接下来你怎么回去?” “调酒师先生安排的司机愿意等我。”红宝石诚恳地回答,她没有追着不放,脸上的笑容无忧无虑,看得人头痛。 * 卡慕送红宝石到了基地出口区域,就没有再跟着一起走了。绿头发的年轻人走出基地大门,很快消失在街道拐角。 棕发褐眼的男人目光森冷地盯着那一处看了一会,才转头离开。 他其实看出了红宝石的不对劲。 ——那双赤眸确实澄澈、与两月前几乎毫无变化,但近距离观察的现在,也足够他人注意到其中的空无一物。喜怒哀乐是正常的,但她或许不会为此痛苦。 一个因为失忆与虚弱而毫无顾忌的神经病和废物。 他轻蔑地下了判定,有意无意地将先前判定对方为蠢货的事抛到了脑后。 一小时后。 午饭时间,基地的食堂一向美味,把红宝石那个玩具的材料申报单签上字,卡慕从办公室离开,心情愉快地到管理层区域打饭。 各国美食按天在食堂出没,每天还有特色神秘套餐,轻易能满足人的口腹之欲。 “……”直奔特色套餐所在窗口的卡慕瞪着里面的食物,僵住了,“这是什么?” “是与其他基地交流的新品!”厨子兴奋地回答,“卡慕大人,要试试吗?香橙炖三文鱼、榴莲炒蛋和果子红豆汤,还有草莓巧克力拌面!” 一大片红红黑黑、金金黄黄的熟悉食材在窗口后静静躺着,卡慕眼前一黑。 食材搭配和做法有点太创新了! “哪个基地的人这么有创意……?”他控制住表情发问。 “听说最开始是从一个训练基地传出来的,东京这边都打算向其他地方交流了。”厨子说,“还是一位代号成员提供的灵感,好像是……红宝石大人。” 卡慕:“……呵呵。” 草,红宝石这家伙,真的是神经病吧! 他转过身,无视厨子的呼唤,向另一边走得飞快。看过那些倒胃口的菜品,他现在只想找些清爽干净的东西填填肚子! * 而在另一边,贝尔摩德也看见了来自酒吧调酒师的报告——红宝石想要定制一个武器,于是去了基地,还和卡慕遇上了。 “武器啊。”滑动屏幕,将这份发送自一小时前的简略报告阅读完毕,贝尔摩德笑着放下手机,“真好奇红宝石又有了什么新的想法。” 她仍能回忆起见到绿色红宝石的冲击感,因此对这一次充满了期待。但她自己这次并不想去见证红宝石的惊人之举。 “琴酒,你要看看吗?”她示意靠窗站着的银长发青年看桌上的手机,“红宝石去找了装备部,想定制一个武器。真是悠闲的孩子。” 盯梢目标方位的琴酒头也不回,语气毫无波澜,但嘲讽意味十足:“怎么,你看不惯了?” 目标的行动路线早已在计划中明确,但杀手一向敬业,勤勤恳恳的盯梢并不令人意外。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啊。”贝尔摩德向后靠到柔软的椅背上,慵懒地调侃道,“红宝石前段时间还对我说感动你允许那三人来找她、自己也过去了。你这样的态度,我会怀疑你在有意掩饰什么的,琴酒。” “没有任何逻辑。”琴酒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嗤笑,语调平静,“你在外演戏时也是这么恶心地说毫无根据的话吗?” “不,一般是我被人这么说。”贝尔摩德耸了耸肩,“再受欢迎的大明星也都有人看不惯。人类的嫉妒心和恶意总是莫名其妙的。” “当然,我对红宝石没有这种情感。”她依然笑盈盈的,将话题扯回到那个前实验体身上,明目张胆地扭曲琴酒的反问,“卡慕倒是有一点,你的好奇可以朝着他去,琴酒。” 琴酒:“……” 银长发青年终于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有些不豫地皱起眉。 “你在暗示什么?有什么话直说,我没有猜谜的耐心。”他冷冷地说,绿瞳森然。 贝尔摩德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见过琴酒更早之前的样子,锋芒毕露,是一柄充满煞气的刀;现在这副模样虽然也极具危险感,但不一样。 他成长得太快,快到所有人都笃信他是乌鸦最忠实的使徒。连她都得为了不交恶而稍微退让。 “我是想说,温特是从卡慕那知道红宝石情况的。”贝尔摩德把话说明白了,“他需要得到警告。” 推断出她在一段时间前已经知道是卡慕泄露消息并不难,而她在这时候忽然提出要给他一个警告…… 琴酒冷笑了一声,毫无兴致地移开目光:“不得不说,贝尔摩德,你忘性有点大过头了。另外,你不会真把自己当红宝石家长了吧?” “虽然说家长有点过了……为什么不呢?”贝尔摩德摊开手。 “一个全心全意信赖你、还不愿意给你添麻烦的年轻人,我难道不该护着点吗?而且不要忘了她是由朗姆交给我的,重要的实验体……还得加个前字。”她笑着道。 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 红宝石的资料如今只有薄薄一层,从东京转移到北欧、沉睡六年的实验体,过去的身份信息竟然连备份都没有……贝尔摩德私下调阅过档案,根据一些痕迹断定她出身自那个同样在六年前毁掉的基地。 或许红宝石身上还有什么秘密。她也懒得问朗姆和那位先生。 “……所以你就将任务交给我。”琴酒面无表情地说,但没有再过于尖锐的意味流露,他似乎被说服了。 “还有,你话太多了。”他说。 贝尔摩德:“……” 【作者有话说】 [加油] 第26章 File.26警告 ◎可恶,被迫害到了!◎ #晋江文学城独发# * 银发绿眸的青年自走廊中走过,神色冷淡,鞋跟叩地的声音也不算响亮,黑色风衣的下摆划过弧度,带起不可忽视的存在感。 在他前方或侧边走出、看见他的工作人员们都不约而同地慢下步子,不想与他撞到一起。 穿过长长的走廊,是基地内部专门用来接待来访者的活动区域,封闭或半开放式空间像格子一样错落有致。 “哇!好棒!” 在琴酒走到区域边缘时,一个洋溢着快活气息的欢呼声响起。 而即使不循着声音,他也一眼就看见了斜对角十米外一处半开放空间那边,有个绿毛家伙在动。 “有没有什么保养手册或者维修书?我会珍惜地对待它、让见到它的所有人都为它着迷!” 快活的声音继续响起,绿色长发的年轻人的背影出现在眼前。 琴酒走到半开放空间外,而原本正打算开口的防尘服男子与一旁的卡慕看见了他。 没有等到回应的红宝石有些困惑地歪头:“怎么了?是没有吗?” 这么问着的下一秒,她顺理成章地顺着两人头部抬起与转动的方向看向身后。 站在入口处的银长发青年映入眼中,礼帽下的神情毫无波澜,只是平静地望着这边。 “琴酒!”手中捧着一个打开的盒子,戴着红围巾的年轻人笑意盈盈地打招呼,面色看起来也颇为健康,“这么巧?” 羽川和早就听到了脚步声,但只是有所猜测,此刻的高兴货真价实,并且十分明显。 卡慕的脸色有点微妙起来:真正见到红宝石对琴酒如此“热情”,果然恶心。 防尘服男子则是普通地朝琴酒点点头,他对代号成员们之间的事没有兴趣,从兜里掏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 “红宝石,”变声器的声音响起,他径直将小册子递向年轻人,“根据你的要求做出的武器说明书,维修的话你可以去其他基地。” 他其实很不想把那个海螺说成武器,有种军火商转型卖玩具的荒谬感,鬼知道红宝石的脑子里塞的什么。 “哦,竟然真的有!”羽川和转过去,虔诚接过,“我会好好爱护它的,谢谢你。” “不用谢,我先告辞了。”防尘服男子从容地道。 “那拜拜~”羽川和说,目送他走,“要是再有需要,我会拜托装备部的。” 经过琴酒时听到这句话,防尘服男子差点踉跄一步。 别了吧!装备部又不是玩具制造商! 他没有回答,步子悄悄急促起来。 琴酒全程都没有表情变化,他又等了几十秒,抬眼便能看见对面的年轻人睁着那双亮晶晶的赤瞳看着他,满脸写着期待、或者说“你快问我武器是什么样子”。 “……”他沉默。 羽川和眨了眨眼,琴酒来之前显然不知道她在这里,那么要找的人自然是卡慕了。 好,那她就体贴一下,早点让大哥给卡慕找麻烦! “琴酒,你今天来是有工作?”并不为没人说话的情景尴尬,红宝石小心地将说明书收进外套口袋,护着装有海螺的盒子,“如果我想请你观赏一下我的新武器,你愿意吗?” “我找卡慕有事。”琴酒言简意赅,并不接上问题,对这份邀请无动于衷,“你可以走了,红宝石。” “诶,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分享的。”红宝石有些失望地叹气,捧着盒子迈步,“那我就不打扰了。卡慕,再见~琴酒,再见!” “再见。”棕发褐眼的男人微笑着看她与琴酒擦肩而过,心里暗叹可惜。 这家伙,这种时候识趣起来了,他是真的很想看红宝石缠着琴酒时后者的反应! 红宝石脚步轻快,谁都能听出一种快要飞起来的愉悦心情,或许是一心想去试自己获得的新玩具,她很快就走出了这片区域。 “你刚才没答应真的有点遗憾了,琴酒。”卡慕面带笑意地开口,“她对你可是非常有分享欲呢。怎么,竟然不为此动容?” 琴酒懒得搭理他的调侃,走近几步,沉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卡慕。” 浑身煞气的杀手随时都能拔枪击中猎物的要害,棕发男人眼角本能地抽搐几下,摊开手。 “我明白的,贝尔摩德那个女人有点护崽子。”他咬着后槽牙,若无其事地道,“更让我意外的是,你还真听她的话啊。” “毕竟这是我非常乐意的工作。”琴酒毫不动怒,轻轻地笑了一下,冷嘲之意格外明显,“而不是违背规定泄露资料。你作为财务部负责人,会听一个研究员的话,更令我意外。” 卡慕嘲讽地笑:“呵呵……没写在纸上的规定算什么。我只是满足朋友的一个小小请求——只专心于工作的你能理解吗,琴酒。” 考虑到贝尔摩德那个女人的恶趣味,他确信琴酒已经知道温特对红宝石有兴趣。但更多的想法…… 琴酒拧起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说出的话更不客气。 “朋友?这与我来找你的目的毫无关系,卡慕,你是害怕到胡言乱语了吗?” 卡慕:“……” 啧,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琴酒这个人,满脑子都是组织的工作,什么过去认识的研究员,有可能交流过的前实验体,级别大概和他杀了就忘的死人(任务目标)一样。 “无聊的拖延结束了。”琴酒平静地说,“卡慕,你最好不要做多余的事。” “这是提醒……?”卡慕脚下往后撤,额角有冷汗渗出。 “不。” 一个否定。 下一秒,银发杀手抬脚就踹上卡慕的腹部,直接将他踹飞出去,撞到桌椅狠狠摔落在地。 “是警告。”在卡慕在剧痛中咳嗽而呛住气管时,琴酒慢悠悠地补充道,嘴角翘起,“贝尔摩德说的。” 他走过去,踩住棕发男人的左手手背,用力碾了几下。 卡慕痛得直抽抽,咬紧后槽牙不发出痛呼,心中却愈发痛恨。 在几年前,琴酒还只是个新人……但现在、现在却敢教训比他年长、在组织待了更久的代号成员! 可恶,这天生坏种在黑暗中简直是如鱼得水! * 另一边,羽川和带着自己新获得的神奇海螺离开基地,搭乘据点派来的车十几分钟后又中途下了车。 临近黄昏,天色略带昏暗,灰蒙蒙的云层一摞一摞地慢慢地叠起,时大时小的风昭示着无常的天气。 老旧居民区中间穿行过的景观河因冬日到来,水位下降,露出了底部半干涸的淤泥,只有一些角落还有水。 坐在树下长椅的羽川和空出一只手拉了拉帽子,捧着从盒子里取出来的海螺,对着天空上上下下地观察、欣赏,并满意点头。 装备部的手艺着实不错,规格尺寸符合要求,就连她要的颜色也都镀上去了。她这一会还真舍不得砸砸试一下硬度和攻击性。 不过其他要求的功能现在实验完全没问题! 她拿出说明书,对着研究了一下。 长按螺顶一下,海螺秒变卡拉OK七彩氛围灯,羽川和差点被闪到眼睛。 快按螺顶两下,嘀的一声是录音器;如果按三下,嗡的一声是监视器,海螺内部会有探头从螺口伸出。 螺口外侧有拉环连着绳子,往下按是音响功能,既可以播放录音,也可以播放存储的音乐,多按几下还可以切歌。 拉起第一节,螺顶可以放出击晕人的电流;拉到第二节,海螺瞬间做不规则运动,可以装载智能识别障碍物程序逃跑和返回,这个功能由羽川和自己动手。 至于拉到第三节—— 羽川和叉腰笑:【我可以甩它去砸人,还不用尴尬地跑过去捡起来!】 实物出来,系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还是呱唧呱唧鼓掌:【太棒了宿主!找组织的装备部真的好方便哦!】 【就是!】羽川和把脸往围巾里再埋了埋,站起来就打算试验一下技能,【接下来我要问问神奇海螺了!】 “你好啊,神奇海螺。”她清了清嗓子,开口要问自己在两天里挑选出的问题,“谁能给我……” ——谁能给我[羽川和]的身世线索? 是温特,还是卡慕?或者是贝尔摩德?又或者是这个世界上被人不注意的某个小角落的人? 这个问题羽川和没能问出口。 上方的公路有一辆大卡车轰隆隆地开了过去,她止住声等待,但同时没注意到在车开过去后从另一侧飞来的一个足球。 系统:【有球!宿主!左、往左!】 羽川和:“?!” 这段时间她靠接近坏蛋用意外避免危险攒了一些震惊值,但也才42%,不过因为已经输熟练了躲避意外,被砸中的次数少了很多。 现在又来还真有点—— 她连忙往左闪,足球从后面飞过来,没砸到身上,但擦着手飞了过去。 羽川和手一抖,堪堪握住的海螺跟着一起松开,她从长椅上起来后又靠近河边护栏,于是下一秒,掉下去的海螺在地上弹跳几下,从底部缝隙滚了下去。 “啵。”物体陷进淤泥的声响。 羽川和:“…………” 系统:【…………】 神——奇——海——螺——! 年轻人的目光从空荡荡的手心里划过,又投向干涸的景观河,她踉跄着靠近,扶着栏杆向下看去。 色彩斑斓的海螺在污泥里只露出来一截,丝毫看不出十几秒前被捧在掌心、作为科技造物的璀璨来。 羽川和:“……呜。” 这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悲痛吧,眼睁睁见到如珠如玉的宝物因脏兮兮的家伙黯然失色的悲剧——! 天际隐约有雷鸣传来,风变大了,不等天地间的生物反应过来,一滴雨点落下。 手背一凉的羽川和:“?” 她盯着水点看了一会,又瞄一眼护栏上的变多的雨水,最后看着面板上显示的技能触发提醒,同时也是她此刻的心情。 ——【别下那么会看场合的雨啊!】 可恶,被迫害到了! 【作者有话说】 [亲亲] 第27章 File.27搭车 ◎脑壳痛得不像来自物理受创。◎ #晋江文学城独发# * 雨下的不大,淅淅沥沥的像是水雾弥漫,因冬日的冷意作祟,呼吸间仿佛连肺腔都在颤抖。 被迫害到的羽川和垂头丧气,趴在护栏上仔细观察了一会,发现不能找东西捞起海螺,只好琢磨起捡起的方法。 淤泥的深浅不太确定,从几十米外的通道下去跋涉是件蠢事,最直接的手段是她翻过护栏下去,快速,便利。 这个其实也是笨蛋行径,但羽川和没办法了。她怨念地盯着那个同样落在淤泥里的足球,就在河道中央,与海螺隔了几十厘米。 帽子和围巾都取下,羽川和正要放到长椅上再扎起头发,忽然听到有说话声飘过来。 属于孩童的语调和声线,内容则是从那边找到这边还是没看见足球。 隔着朦胧的雨雾,合撑一把伞的两个孩子的身影也逐渐清晰,他们很快靠近了河边,打算看看河里有没有足球。 将长发扎成高马尾的年轻人笑眯眯和他们挥手,语调轻快:“下午好啊,足球在那。” 系统:【宿主,是他们诶。】 羽川和:【嗯嗯,真巧。】 小学生版本的工藤新一和毛利兰没有被吓到,而是好奇而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她。 前几天的广场事件中,他们并没有面对面,羽川和走得又快,因此连这头绿发都没能留下印象,双方都是陌生人。 “谢谢姐姐!”毛利兰甜甜地道谢,“你没有伞吗?”她关心地问。 “雨下得有点突然。”羽川和心虚地解释,转移话题,“你们下去捡球不方便,我正好也要捡东西,等我一下哦。” 不想劳烦不认识的大人,工藤新一往河里面看了几眼,发现他们确实只能下去才可以捡球……于是又懊恼起来之前不该随便踢球。 “别在意,只是顺手的事。”羽川和不等两个小孩阻止,便撑着栏杆翻了过去。 人工挖掘的景观河底部与河岸高差只有三米,两侧河堤倾斜约60度,对如今身体控制越发灵活的羽川和来说毫无难度,只是风吹得她有点冷,连雨水也打在脸上。 “姐姐。”工藤新一在上面喊她,将雨伞合起来,“足球你够不到吧,用这个!” “姐姐小心一点!”毛利兰担心地喊。 “哦,谢啦!”羽川和伸手接过儿童雨伞,继续往下,蹲在斜坡下方捡起了海螺。 她用力甩去上面的淤泥,掏出兜里塞的绷带把它缠了厚厚几圈才放进外套口袋,然后反握着雨伞,用弯曲的手柄够那个足球。 没有任何意外,足球顺利地被勾到了,只是在滚动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沾了更多淤泥,雨伞手柄也沾了一点。 “那边有小公园,可以到那边洗。”毛利兰说,“姐姐你的东西也可以!” 工藤新一嫌弃地盯着足球,同时掏出纸巾擦了擦雨伞手柄,给自己和毛利兰撑起。 “那麻烦你们带路了。”羽川和把马尾解开,围巾被帽子和盒子盖着只泛着一点湿意,捂到脖子上时冰得她发抖。 雨还在下。 羽川和跟着两个小孩往公园走时看了一眼手机,天气预报显示小雨会持续一小时左右,嗯,不完全是技能的原因了! 到了公园,水龙头拧开,一大两小三个人盯着足球被水冲干净,羽川和才拿出海螺,一下子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这是海螺?”工藤新一盯着上面稀奇古怪的颜色,困惑道。 “锵锵锵——”和他们蹲在一起的羽川和得意地举高,“来自深海的神奇海螺!” 毛利兰啪啪鼓掌:“哇,好厉害!” 工藤新一露出半月眼:“不,明显就是人造的吧,玩具?” “这是武器。”羽川和解释,炫耀地长按螺顶一下,“看,可以攻击人的眼睛,迷惑敌人视线!” 五彩斑斓的灯光瞬间放射出来,富有节奏地闪烁着,一些泥巴糊着也只影响了一点点,为三人身上披上流动霓虹,水池里的水滴闪闪发亮,与雨雾一起流光溢彩。 两个孩子抬起头,瞳孔倒映出这一幕,脸上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毛利兰:“好绿、好亮啊姐姐!” 她看着年轻人的头发,不由自主地道。 工藤新一:“……这完全就是玩具吧!” 话说得那么厉害,只是因为灯光太亮了!只*有冲击性! 沐浴着氛围灯的羽川和瞅着两人,深沉道:“小弟弟,你就不能也夸夸吗?成年人也有成年人的坚持啊!” “但这就是玩具。”工藤新一毫不客气地坚持道,“好了,姐姐,你还是快点把它洗干净,举着这个看起来好傻哦。” “新一,你说的太过分了。”毛利兰不赞同地道,“你不觉得姐姐这样更好看了吗?” 工藤新一瞄她,心说你才是最好看的那个,而羽川和放下胳膊,关掉海螺,笑眯眯地道:“小妹妹嘴很甜嘛,我喜欢。等我先洗一洗。” 海螺上的淤泥几下就冲干净了,羽川和双手也有些发红,她有点萎,并且打了个喷嚏。 毛利兰&工藤新一:“!” 天色越发昏暗,他们发现年轻人的面色却苍白到明显了,于是担忧起来。 “姐姐,你接下来要去哪儿?”毛利兰问,“雨好像还要下很久的样子。” “你看上去不太好。”工藤新一单纯描述事实,“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或者快点回家。” “谢谢关心。”羽川和弯着眼睛笑起来,“你们两个也是,这样的天气小心家人担心。可惜没办法展示神奇海螺的详细力量了!” “让人情不自禁睁大眼睛的力量吗?”工藤新一吐槽。 毛利兰认真点头:“好的,姐姐,这个海螺是你喜欢的玩具……武器!” 好吧,玩具就玩具。羽川和与两个小学生挥手告别,友情送他们穿过公园,便也打算从另一边往车站走。 只是距离不算近,街道旁的建筑物倒是可以避雨,但显然有些浪费时间。 …… 羽川和沿着景观河跑了一段路,中间干脆到了建筑物更多的那一侧,伴随着一声轰隆隆的雷鸣,雨下得更大了。 建筑物大多没有亮灯,街道上的车子也很少,偶尔过去几辆也都因天气打着车灯,将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上,又迅速逝去 停在屋檐下躲雨的羽川和放下捂住耳朵的手,顺手取下帽子,秋冬交替的这两三月她倒也不是没听过雷鸣,但每次都有种惊吓感,听觉灵敏就是这回事。 她又打了个喷嚏,因为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数,也没太慌张,但还是寻思起来要不要去最近的便利店买把雨伞。 不然淋的湿漉漉回去,也会不舒服的。 但她蠢蠢欲动,把卡进兜里的海螺连盒子拿出来,打算把问题问出来。不及时要一个回答,羽川和心里难安! 羽川和郑重地捧着海螺,清了清嗓子:“神奇海螺,谁能给我[羽川和]的身份线索?” 她拉起绳子。 又一辆车子在街道上相向而来,原本没有亮车灯,却忽然亮了起来,甚至还明显地放慢了车速。 羽川和:“?” 松手后绳子拉到一半又缩了回去,绿发赤眸的年轻人一边下意识收起海螺,一边迷惑而警惕地抬起头,怀疑自己是不是要遇见一起意外车祸。 但轮胎擦过路面,那车子听上去没什么异常,是司机出问题了? 那辆车缓缓靠近,在雨幕中泛着漆黑的光泽,外形模样以及车牌号都在车灯下明显起来,包括车里的两道人影。 羽川和:“!” 系统也咦了一下:【这车是琴酒的那辆?】 毫无疑问,黑色保时捷356A。 而此刻的车里伏特加正在说话。 半分钟前他看见前边的建筑物屋檐下站着的人影有着显眼的绿色长发,印象太深,于是下意识打开了车灯想要确定。 然后发现正是红宝石。 他又下意识降低了一下车速,因为过于突然,旁边闭目养神的银长发青年睁开眼,在向司机投去问询的目光之前,先透过前挡风玻璃看见了屋檐下的年轻人。 琴酒没说话,伏特加不知道他的想法,硬着头皮道:“大哥,那个好像是红宝石……她在躲雨。” “我能看见。”琴酒扯了下嘴角,隔着玻璃凝视在这一会已经有所行动的年轻人——她用帽子盖着脑袋,走出屋檐进入雨幕,一边挥手一边跑了过来——神色沉沉,看不出情绪,“停车,我要听她有什么要说的。” 伏特加没有多嘴,利落地踩下刹车,并且在心里给了解释:毕竟是贝尔摩德叮嘱要照顾的人,红宝石已经发现他们了,一走了之指不定会被告状。 感觉红宝石确实能做出这种幼稚的事呢! 淋着雨跑到车边的红宝石特意绕到琴酒那侧,车窗在她敲击之前降下,露出银发杀手的脸,以及向面色苍白到要融入水中一般的年轻人投来冷淡注视的墨绿双眼。 “嗨,琴酒,下午好,伏特加也是。”羽川和亲热地打招呼,还打算走走程序,“能在这里遇见太巧了,不是么?看这样糟糕的天气,能不能让我——” 琴酒打断她:“上车。” “……搭个顺风车?”卡了一下的羽川和艰难说完,眼睛睁圆了,显露出一种难得的茫然,“啊?” “发什么呆。”那双墨绿的眼睛从她身上收回视线,“你喜欢淋雨?” “……哦!”红宝石反应过来,高高兴兴地打开后车座的门;伏特加已经识趣地提前开了锁。 雨水隔绝在车窗之外,窗玻璃因温度差而蒙上一层白雾。待在里面只一会,骨头缝里的寒意就被逼了出来。 “大哥你人真好。”终于放松下来的红宝石说,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前方的银长发青年,“竟然直接让我上来,一点都不嫌弃我身上的水!” 这是羽川和的真心话。她搓搓已经开始发热的指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看看真皮座椅上的水迹。 “你怎么会在这里。”琴酒没搭理她的话,单刀直入地提出问题,“不是已经走了吗?” 伏特加:?原来之前大哥还和红宝石遇见了? “嘿嘿,”淋了一身雨的羽川和想摸后脑勺,但碰到了一手湿透的头发,只好又放下来,“中途下车了,没想到会突然下雨。” 她没有多说,而是去掏外套口袋,把盒子拿出来。 “大哥!你那时候是有事,这下总有时间了吧!”红宝石开开心心地道,手上动作飞快地勾着拉环把海螺拿了起来,“锵锵锵——神奇海螺!这就是我的新武器!如何,又漂亮又富有内涵,棒极了!” 确定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都没出现错觉的伏特加:“???” 他专心致志地看着前方的街道,努力闭紧嘴巴。红宝石分享的对象不是自己真是太好了! 琴酒:“……” 车内一片沉默。 车外雷声大作。 听觉过于灵敏,就像在耳边炸响一样,羽川和本能地颤了一下,手中的海螺没拿稳,骨碌骨碌掉下去,又因为拉环勾在手指上,绳子被拉长了。 ——【为什么不问问神奇海螺呢?】走到最后一步。 “Gin。”机械的、像是电子词典里的语音响起在车厢中。 羽川和:“…………” 来不及多想,大脑一片空白下她一头栽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抓掉在座椅下的神奇海螺,但动作又太突然,撞到了脑袋。 “砰!”清脆,响亮,叫人知道这是一颗好头。 抓着海螺的羽川和脑壳却痛得不像来自物理受创。 她满脑袋问号。 ——神奇海螺的回答咋回事啊??? 【作者有话说】 [奶茶] 第28章 File.28真心 ◎诚实的人也会心虚。◎ #晋江文学城独发# * 雷声大作的刹那,一切发生的都很突然。 专心致志开车的伏特加只听到海螺忽然念出一个熟悉到不得了的名字,便被红宝石弄出的动静吓了一跳,差点把刹车踩到底。 她也太珍惜那个海螺了吧!而且好像是被雷声吓到了……?还有那个海螺为什么会突然念大哥的代号?? 车内的灯足够明亮,副驾驶上的琴酒注视着后视镜中一动不动的人,微微蹙眉。 “红宝石。”他问,“你还好吗。” 询问硬生生念成陈述句,但伏特加一点都不意外,严重怀疑大哥只是装装样子。 红宝石发出吃痛的吸气声,她没有坐直,只是闷闷道:“没事。” 羽川和现在根本不敢喊琴酒这个代号,生怕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流露出来。 【系统,系统。】她连声呼唤辅助者,【技能说明麻烦再让我看一遍!】 同样被神奇海螺的回答震惊到的系统木然地调出面板。 [海螺无法保证回答的正确性,但充满可信度。] [如果持有者真的有一个海螺,或许海螺会给你满意的回答。] 将关键说明反复确认好几遍,羽川和更加茫然了。 受各种因素影响,不保证正确性是不具备唯一的答案;可信度高则是海螺给出的回答最接近真实的那一个。 而她现在已经有一个海螺……也就是说,这是最真实、也最符合她处境的答案! ——琴酒能给出[羽川和]的身世线索? 真的假的?! 脑壳痛得要死,羽川和摩挲着手中的神奇海螺,觉得这技能不管是使用前还是使用后都给自己添了点麻烦……有点搞人心态。 但她是什么人,从始至终心态都好的不得了,很快就镇定地进入了思索状态。 她询问神奇海螺,要求的是提供[羽川和]的身份线索,想过卡慕,想过温特,包括有权限知道更多的贝尔摩德,还有其他可能素不相识的人——完全没想过琴酒! 神奇海螺给出的最佳回答却是银发杀手,这证明琴酒知道[羽川和]这个名字以及更多信息。 那么问题来了。 琴酒是单纯知道[羽川和]这个人;还是知道前实验体506现红宝石是[羽川和]? 而不管是哪一个情况,羽川和想从杀手嘴里挖出情报都不亚于凭武力给他染一头绿毛。 捋过情况,羽川和乐观地打算走一步看一步。线索已经出来了,大哥又不会穿越到异世界无踪无影,她时间多得很! 她撞到脑袋后安静的时间有点久了,再不说话估计伏特加都会觉得奇怪。 …… 红宝石的沉默让车里只有呼吸,温度虽暖,但气氛却冷得像是窗外的雨灌了进来。 伏特加开着车,觉得这样还不赖,不然他真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惊到造成车祸。 虽然他真的好奇海螺为什么会念出大哥的代号,红宝石到底撞得有多痛才会这么安分。 “咳咳。”后车座响起咳嗽声,红宝石坐直了,从后视镜看状态不太好,只是神色颇为飞扬,好像压根不受影响。但脑门有点红。 “……你刚才是因为被雷声吓到了,才会丢掉海螺吗?红宝石。”伏特加忍不住开口询问。 “对啊。因为太突然了。”红宝石笑眯眯地道,态度理所当然,“比起这个,你就不想问问海螺发出的声音?” 想问是想问……被她的轻描带写噎了一下,伏特加的思路也跟着跑,悄悄往副驾驶瞄了一眼——银长发青年坐在那里,看上去懒得关注后边的这家伙发出的动静。 但他怕红宝石会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惹怒大哥。 红宝石已经自顾自地举起海螺,开始解释了:“神奇海螺可是能回答问题的,所以在上车之前,我问了它一个问题。一个关乎到我人生大事的问题!” 伏特加:“?” 不,他不想听,什么问题的答案能是大哥啊喂! 还有不要把动画片的设定搬到玩具上好吧,太幼稚了! 但他嘴上不由自主地接话:“什么问题?” “都说了是人生大事啦。”红宝石用你怎么还问的眼神从后视镜看他,双手捧住海螺,郑重道,“因为感觉在组织工作活不了太久,就想知道谁最适合送走我。” 对组织而言,知道[羽川和]身世线索的人也确实适合送走记得这个名字的她,完全不是假话!就是这样! 而伏特加嘴角抽搐:“大哥才不会随便杀人,除非你是老鼠。” “你好可怕,伏特加。”羽川和指责道,“把人想的这么坏!没听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话吗?大哥非常适合做这个的!我也叫他大哥呢!” “不不不,这话不能用在这里吧!”伏特加连表情都做不出来了,他甚至不敢看旁边的大哥,“而且你现在是绿头发啊红宝石!” “哼哼,都说了这是染的。”羽川和得意地道,“说不定哪天我又恢复原来的发色了呢?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能认出来。” “大哥肯定能,他眼睛可利了。”伏特加下意识夸上司。 “哦——”羽川和拉长声音,转脸问琴酒,满脸写着好奇,“大哥,真的吗?” 伏特加:“你!” 怎么突然把大哥扯进话题了!? 他没发现自己的思绪已经完全被带跑,车里原本冷寂的气氛完全化作热闹,好像红宝石刚才的意外从未发生。 被询问的琴酒啧了一声,像是不耐烦,又像是嫌弃;但到底没有发怒。 “一直在说话,不能老实点吗,红宝石。”他侧过头,拧着眉和羽川和对视,语气微沉地威胁道,“不担心我赶你下车?” 雨水打在车窗上,声音闷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势变得更大了。 羽川和眨了眨眼,决定继续做个诚实的人。 “怎么会,我可相信大哥你了。”她不假思索,笑眯眯地望着那对因阴影而越发森冷、不为光亮消融片刻的墨绿眼睛,“连贝尔摩德都没有那样对过我,每次接触都比上一次更喜欢你呢,大哥。” 伏特加悄悄吸了一口冷气。 不、不会吧! 琴酒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面无表情地等着她继续说。 “我觉得我们可以做好朋友!”羽川和真诚地一口气说下来,赤瞳明亮,神色坦荡,“以后要是再碰上不知道怎么称呼你的情况,就可以真的叫你朋友了!” 伏特加:“……?” 他觉得自己的腰好像闪到了。 朋友、和大哥做朋友……这想法比对大哥产生男女之情还要夸张更为可怕的样子! “哼。”而琴酒只是嗤笑,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你有够天真的,红宝石。” “这种反应有点伤人心了诶。”羽川和握着海螺,做个诚实的人到了这种地步,她还真有点紧张和心虚,毕竟这么主动的主要原因是想找机会打探消息,“大哥,我是认真的!我才不是轻易对人说喜欢的轻浮家伙!” “是吗。”琴酒点头点得很敷衍,转回去的时候冷不丁问一句,“难道不是对我的头发兴趣更深了吗?” 羽川和:“…………” 她沉默沉得很心虚,一种被戳中弱点的无力感。 毕竟她确实惦记着哪天要是给人染绿毛也没被按在地上摩擦,说不定套消息的事就能更顺利。 琴酒:“呵。” 一切嘲笑都在这一声中不言自明了。 羽川和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伏特加把车开过我要去的车站了。”她果断转移话题,“他不专心!” 伏特加:“??!” “你又没说你要去哪个车站!”他急忙反驳。 “?我没说吗?”羽川和一愣。 “没有。”伏特加气呼呼的,“坐上车就开始炫耀你那个海螺了!车拐不回去,你说个地点。” 脑壳还有点痛的羽川和回忆了一下:“是琴酒直接让我上车的,都没问我去哪!” “别推卸责任!” 红宝石和伏特加又掰扯几下,最后还是琴酒没耐心地出声:“够了,别浪费时间。” 算了算时间和路程,羽川和老实下来,因为她如果想快点回去,最好不要去车站和下班人员挤来挤去。 她说出地址,伏特加不满:“你还真把我当司机,快半小时了。” “因为最近的车站已经错过了。”羽川和理直气壮地摊手,“连大哥都没说什么,而且又不是没送过。” 但那次是因为送你去了据点。伏特加心里蛐蛐,提升车速,打算快点把人送到家。 “那就再来看看神奇海螺吧!琴酒。”做好朋友的请求被闪避,羽川和仍然兴致高昂地骚扰银发杀手,“快看,按这个会闪灯!超好看的!” 琴酒:“……” 伏特加:“……” 黑色保时捷行驶在昏暗的街道上,而贴了车膜的窗户中,车厢里爆闪了一连串五彩斑斓的灯光。 街道旁的高楼住宅中,有住户为了观察雨势而开窗,恰好目睹这一幕,不由得感叹车主与乘客颇有情调,在车里迎着大雨唱卡拉OK也蛮有意思的。 【作者有话说】 [竖耳兔头] 第29章 File.29展示 ◎所谓印象标签是一步步加深的。◎ #晋江文学城独发# * “等我往里面多录入一些歌,下次再给你们展示!” 下车的时候,红宝石这么说。 雨早已停下,寒冷的空气里夹杂着灰尘味,冷清的街道周边无人,只有远处的住宅区零星亮着几扇窗,显然平常住户就不多。 年轻人站在有些黯淡的路灯下,笑眯眯的样子完全不失光彩,但因为先前淋了雨又被车里的暖气烘过,看起来有种毛糙的狼狈感。 然后红宝石打了个喷嚏,样子更可怜了。 被迫从后视镜观赏一路神奇海螺妙用的伏特加到底没笑,如释重负地道:“你还是快点回去吧,小心感冒。” “好吧,”没得到肯定,红宝石并不失望,她笑呵呵地和两人挥手告别,“琴酒,再见,伏特加,你也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副驾驶上的琴酒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明明是我在和你说话为什么把大哥摆在前面啊……深觉自己是被附带的伏特加在心里嘀咕,发动车子拐了个弯向来时的路走去。 “大哥,接下来是回安全屋吗?”他问。 后视镜里,路灯下的绿发年轻人就算模样模糊了,也依然是一道亮眼的色彩。她低头在原地转了一圈,似乎是要检查打结的头发,随后便迈开步子,轻快地向远处的住宅区走去。 琴酒收回视线,表情仍然平静:“对。” 伏特加暗自敬佩,红宝石在车上折腾出那么烦人的动静,大哥竟然没有生气,不愧是大哥! 保时捷向远处开去,驶入昏暗的夜色之中。 * 虽然拿到神奇海螺后的遭遇有点倒霉,但确实做到了分享其功能的羽川和依然心满意足。 回了住处,洗过澡又吃了饭,她便给海螺导入一些富有节奏感、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大众金曲,再设置一下智能运动程序,玩了好久才在它没电后恋恋不舍地上床睡觉。 她决定了,一定要让大家都知道神奇海螺的好! 系统没问宿主打算怎么从琴酒那里获取线索,全程都热情地提供鼓励和夸夸,闻言更是赞同: 【没错,要是没人知道它的优秀,太可惜了。】 一人一统都期待着这件事。 但其他人一点都不期待。 “教官,教官!”基地里,听到身后响起的欢快声音时,戴着帽子的教官眼前是真的黑了一瞬。 怎么这么巧地撞上了……他才刚外出交流回来! 挎了个单肩包的绿发年轻人转到他面前,神情兴奋,让人心里咯噔一下,提起一口气来。 “教官,你想不想看我让装备部打造的新武器?”红宝石问。 不想,没空,快走。 教官很想拒绝三连,但凭着以往的接触,要是拒绝搞不好还会迎来红宝石似乎又委屈又难过的指责,徒增烦恼,他只好咧了咧嘴,接上话。 “我早就建议过你从其他地方下功夫,会开枪就行了。”他说,想着再怎么样都是装备部出品,“什么样的?刀还是棍?” “嘿嘿嘿。”但红宝石笑得教官发慌,她从包里举起一个五彩斑斓的东西,还自己配音,“登登登~神奇海螺!” 教官:“……” 他瞪着年轻人手里那个有毒到压根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东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装备部还给造玩具的吗?完全不想知道它具体有什么攻击性! “什么海螺?”和搭档一起路过的狙击手插话,眼尾有蝴蝶振翅,短发利落,是很锋利的模样。 教官看了一眼刚结束任务的基安蒂和科恩,心思一动。 “抱歉,红宝石,我还有事。”他严肃地道,“这是基安蒂和科恩,你还没和他们见过吧?卡尔瓦多斯经常和他们出任务,你可以认识一下。我先走了。” “我和科恩认识的!”红宝石纠正道,但教官走得飞快。 基安蒂诧异地挑眉:“他怎么像是在逃跑?” 她旁边的科恩在帽檐下瞥了眼红宝石,没说话。 “科恩,离上次见面也有一段时间了。”年轻人转过身来,笑眯眯地打招呼道,“这位是基安蒂吧,初次见面,我是红宝石。” 她模样生得白净,赤瞳亮晶晶的,看起来便毫无攻击性,基安蒂眉头一皱。 “你就是那个古怪的红宝石?”目光从那头最为显眼的绿发上滑过,她有些好奇地围着人转了一圈,“看起来也没什么啊,怎么都说你脑子有问题。” 传言里是个神经病、总是在突发奇想无法揣测的家伙,也只是看着弱得可以。 “?”红宝石微微睁大眼睛,更加无辜起来,“原来大家背地里这么说我吗?真过分,没有谁能保证自己的脑袋是正常的吧。” 基安蒂:“?” 你怎么不否认一下? “话说回来,”对面的年轻人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基安蒂,你是狙击手,是不是也不能染绿发了?” “当然的吧。”基安蒂撇嘴,“既然知道就不要问。……你还向科恩推荐了?”她往旁边看了一眼。 科恩:“。” 从搭档的沉默中确定,她噗地笑了出来:“红宝石,你也太有意思了,不会对见到的每一个人都这么说吧!” “也有选择的。”头一次有态度这么‘友善’的组织成员接住话茬,羽川和顿时有问必答还附赠想法,“黑暗虽然很有神秘感,但总得有点生机吧!绿色多好!可惜组织里大家都不愿意……” “东京这段时间似乎有染绿发的流行。”基安蒂饶有兴致地说,“虽然少,但你走出去倒也不算显眼,红宝石。” 罪魁祸首羽川和无辜地笑了起来:“这证明人的审美观总有相通之处。就比如这个——你们肯定也会喜欢!我的武器!” 她把神奇海螺举起来。 基安蒂&科恩:“……” 基安蒂眼下的蝴蝶颤了颤,她不可置信地打量海螺,再打量一脸认真完全不是开玩笑的绿发年轻人。 “在组织里用这种东西做武器?”她哈地笑一声,“红宝石,你适合去当玩具销售员。” 虽然是嘲笑,但她也没有说谎。 这么好看的一个笨蛋坦坦荡荡地拿着这种东西站在商场里,就是不套玩偶服都能拉来好奇的小孩子连带家长。 “真的吗?”红宝石的眼睛亮起来,“基安蒂,谢谢夸奖。不过先看看我的武器!” 不,这是嘲笑听不出来吗。 两个狙击手默契地无言了片刻,看她的眼神有些微妙。 羽川和兴致勃勃地拉着两人展示了一下神奇海螺的功能,劲爆歌曲连同氛围灯一起在走廊这一角闪烁起来时,基安蒂的表情和她的搭档一起木然了。 窃听与录像功能不太好展示,所以海螺在地上做了一番无水往返自由泳后,羽川和就收了起来。 “如何,很厉害吧!”她说。 “作为玩具来说,确实。”基安蒂冷静地说。 她其实有点不耐烦,但红宝石有一张好脸,尤其是是这种无辜又期待、好像顺着说话就能高兴的样子,太好懂了,好懂得她有一丝丝爽。 难怪传言里还说贝尔摩德那个女人挺中意红宝石的,这种好看又好懂的家伙,对她来说是一个不赖的乐子吧? 虽然有些诧异基安蒂的好脾气,但接触久了,科恩对搭档此刻的想法也有所猜测。 心里有一丝丝爽的基安蒂和颜悦色地给红宝石推荐了几家调酒颇有风味的据点,便和科恩离开,去往训练场。 羽川和早在听说教官回来前,就已经训练完毕。 她的身体状态已经恢复到常人水平甚至超出,但数据仍由系统帮忙掩饰,因此并不能表现得过于优越,在基地训练射击和格斗时一直都还在基础项目打转——这边的人都已经熟悉她的选择了,连教官都懒得询问。 她看了眼两名狙击手离开的方向,转身也走了。 再不走就到吃饭时间了,坦诚地讲,羽川和现在嘴挑了,不是什么都想吃的。 她走得其实很及时。 因为休整一会、在基地食堂打到奇怪菜品的两名狙击手,从厨子口中得知是红宝石给的建议后,基安蒂心中的那一丝丝爽终于变成了对神经病的恼怒。 “神经病啊红宝石!”狙击手把餐盘放到桌子上,在食堂角落抓狂地对着空气挥拳,“她味觉真的没问题吗?!” 科恩往嘴里塞了一块看不出是肉还是水果的东西,咀嚼片刻后沉吟道:“可以吃。” “我们在深山老林执行任务吃的也是能吃的东西!”基安蒂更抓狂了,“老娘想吃的是正常食材正常做出的正常食物!这些压根就是碎尸拼接!” “……”科恩的脸也微微扭曲了。 两名狙击手在今天达成共识: 红宝石,确实可能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 * 三天后,贝尔摩德也这么觉得。 红宝石连着两天都给她发视频和短信。 前者是[神奇海螺]上天入地下海爬沙无所不游,还顺带放流行曲与闪灯;后者是一长串[海螺好好玩你真的不想亲自看它吗圣诞节还有新年有什么好玩的吗或者有没有更好玩的]的话。 千面魔女握着手机无语凝噎。 孩子有点笨笨的,更像神经病了怎么办? 她深思片刻,认为有必要给红宝石找点事。本来想着人是个失忆者,光是探索世界和恢复身体就有够花时间的,现在看来还是闲不住。 给孩子找个班上吧,上班了就知道生活的苦了。 贝尔摩德思索着东京有哪个据点,能把红宝石那样的小废物塞进去混一段时间。 【作者有话说】 [彩虹屁] 第30章 File.30挟持 ◎不是所有事都能猜到。◎ #晋江文学城独发# * 红宝石:“……!!!” 接到贝尔摩德[给你找了个工作]的电话通知后,她便满怀震惊地沉默了。 “别害怕,红宝石。”远在美国的贝尔摩德安慰道,“都是组织的人,你就是坐在那都行。” “不,贝尔摩德。”红宝石声音低落,“你是嫌弃我家里蹲吗?我可是知道的,因为不满晚辈总是待在家里不出门只想着吃喝玩乐,所以长辈会随便给人塞任务……” 但我又不是你真长辈。 贝尔摩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她吐出一口气,继续道:“怎么会?我只是想着一直都太忽视你了,要你多出去走走,不被其他人误解。” 所以你果然知道那些传言是吧。 羽川和无所谓贝尔摩德连演都不演,但她是真没想到自己骚扰之后对方的解决办法是给找个班上。 本以为最差也是塞去基地或者给任务,但现在看来,红宝石小废物的形象在贝尔摩德心中是不是太深了? “好吧,贝尔摩德。”红宝石以不情愿、但足够配合的态度答应了下来,“是新年之后去吗?” “对。时间和地址我会发给你,那边也清楚。”贝尔摩德柔和地说,再安抚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她不是日本人,更对节日没有兴趣,因此也忘了关注红宝石的想法,好装装样子。 但如果她提起,羽川和也不会有反应。 有记忆以来,她才在这个世界待了三月不到,睁眼闭眼都是找乐子和调整状态,毫无实感。 收起手机,出门路上接到电话的羽川和从建筑物的阴影里走出来,街道上的装饰比前段时间更加丰富和闪亮,圣诞树更是在萧瑟冬日中绿油油的。 看得羽川和都有点想装饰装饰自己的长发了。 她到甜品店买了份大福,一边吃一边混在人群里转,欣赏路边因为天色昏暗下来越发明亮的树上霓虹。 * 广场雕塑前的圣诞树下,原本正在举行与圣诞老人与驯鹿玩偶合影的活动,家庭或情侣脸颊红通通的定格成照片,成为平安夜的纪念。 角落里的安室透在鸭舌帽下向右前方看。 十分钟前,他从短期兼职的餐厅后厨离开,看见了路边显眼的绿色长发的年轻人。 对方背对着这边,其实第一眼是很难从背影认出,东京染绿发的人在这段时间也经常能看到。 但那头发的长度实在令人印象深刻,再一观察后,就直接确认了身份。 红宝石。 地位特殊,难以揣测的代号成员,对方的某些气质和行事总有些微妙的幼稚和不合格,让人无法分辨她的真真假假。 她甚至还和贝尔摩德不是一个路数——因为当对方那样无害地笑起来时,有一瞬间甚至会产生或许她没那么危险的可怕想法。 只能说不愧是组织的人,或许神经病的传言也是掩饰过的假象。 人潮涌动,在未曾专注的情况下,红宝石的身影很快消失,但没想到现在又见到了。 今天是平安夜,广场上圣诞树矗立,人来人往都是极为幸福的笑容与气氛,或许红宝石只是出来玩? 这么思索着,安室透看了看时间,再次抬头时瞳孔因震惊放大。 “你好呀安室。”绿发年轻人站在他前方三米远的地方,笑眯眯地打招呼,“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也是出来玩的?” 被当场抓住的怪异感不可避免地生出,安室透暗自吐出一口气,放松肌肉。 “我刚结束一场兼职。”他露出讨喜的笑容,直白地道,“我也挺意外的,是打扰到你了吗?月见小姐。” 他在试探。究竟是红宝石无意中发现*他,还是因为自己的视线被察觉。 “不,是我打扰到你。”羽川和笑弯了眼睛,并不接招,“安室,我认识的人有点少,能请你为我的武器提个建议吗?” 安室透打出一个问号。 三分钟后,他坐在广场角落中的长椅上,木然地盯着地上游动的彩色海螺,感觉自己可能误入了儿童频道。 红宝石在一旁看着他,脸上写着期待。 “……挺不错的。”他干巴巴地道,“伪装性十分优秀。” 像红宝石这个人。表面无害实则深沉。 ——但无论怎么看,这个海螺都真的只是个玩具吧! 金发青年情绪控制得太好,措辞也格外克制,羽川和无趣地移开目光,弯腰捡起神奇海螺。 唉,如果卧底都是这样谨慎的话,区区玩具好像也没办法达到太多迫害啊。 她苦恼地想,意识到自己光像孩子一样炫耀展示海螺,其实并没有多少意义。 “你要是有工作的话,”红宝石把海螺收起来,随口问道,“有需要帮忙的吗?” 安室透微笑着摇头:“不了,不用劳烦你。” 红宝石这么显眼的人,站在一起都感觉神秘感down到底了,他拒绝的态度非常明显。 羽川和朝他摆摆手:“祝你工作顺利。” 安室透从长椅上起身,笑着应下后正要转身走远,他不能浪费时间,后续工作也该来了。 一个戴着兜帽的男子从另一个方向走来,步伐匆匆且用力,似乎满怀怒火,并抬手就要将挡在前面的绿发年轻人推开。 他推空了,因为本身用力过猛,甚至是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 往旁边跨了一步躲开的羽川和好奇低头,把海螺收进包里:“你有事吗?” 兜帽男:“……” 已经走远十几米的安室透听到动静,有些在意地回过头:“月见小姐,怎么了……?” 金发青年露出些微惊诧的表情。 因为地上跪着的兜帽男忽然蹿起来,从怀中掏出一把枪对准了红宝石。 “可恶的安室!”他大吼,“你还记得我吧,竟然敢骗我……这个女的刚才和你说话了,我要是杀了她,条子也会盯上你的!跟我来!” 安室透:“……” 红宝石因为和他说话变成人质,这也太荒谬了! 他认出了兜帽男是谁,进入组织继续做情报贩子时骗的一个极道组织成员,估计被上头惩罚过而心怀怨恨,于是亲自来找他了。 但怎么是红宝石被选中作为人质——他看了眼被枪指着太阳穴的年轻人,似乎因新奇而睁圆眼睛,毫无紧张感地来回看,好像他们在演戏。 虽然外表确实无辜……但实在没办法真的担忧起来! 不如说他似乎更要担心自己被她记仇了怎么办。 好消息,今天的工作已经来了。 坏消息,古怪的同事似乎打算配合着玩玩。 “说话啊!”金发青年的眼神和沉默都过于诡异,兜帽男急躁地喊,将枪口凑近身边似乎因害怕而沉默的人质,手指凑近扳机,“不然我开枪了!” “别这么激动,河田先生。”安室透往前走了几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的,要去哪里呢?” 兜帽男河田面上一喜:“当然是去见我的老大了,他可是非常惦记你呢!” “喂,你也是,别想着报警和逃跑,我们有一千种方法折磨你!”他同时警告人质,因为轻视,都没低头看。 红宝石没说话,唯一能看见她正脸的安室透怀疑她是怕自己下一秒就笑出来,才面无表情的。 说实话,他也有点想笑了。 而兜帽男河田只觉得人质和目标都非常配合,要挟两人走向停在广场外的面包车时,他忍不住调侃。 “安室,这女的对你来说好像很重要啊,是你什么人?” 金发青年以不远不近的距离走在一边,闻言露出无奈又苦恼的笑容:“哈哈……是如果她出事,我会被教训的人哦。” “?”河田反应片刻,有点流冷汗了。 安室这家伙连他们都敢骗,在地下世界混得那么开,怎么还会因为出错被惩罚的? 这个人质,不会是什么大财阀或者极道组织的重要人物吧? 但她看起来又那么弱,不像是高层,难道说……是娇生惯养的千金之类的! 不,不能跟着安室的话想下去,这家伙骗起人来压根什么都敢说!或许只是想看他紧张犯错,然后找机会逃跑! “别开玩笑了。”河田表露出不信,也不想再问,“不知道等老大面前你还会不会这么说。” 到了面包车前,司机和另外两个男人掏出黑布和尼龙绳,把他们眼睛蒙住双手绑在身后。 安室透在地下世界活动时都宣称自己是个柔弱的情报贩子,今日更是连枪都没有带;而羽川和更是看着就是外出游玩的家伙,因此这帮人仗着有枪,连检查都做得很敷衍。 河田和后者中的一人一左一右地把他们夹在后车座。 车子行驶起来,全程都沉默不言的羽川和叹了口气。 “能开车窗吗?”她提出请求,“太闷了我脑袋晕。” 四人:“?” 安室透专心记车子离开广场后行驶方向,进而构建路线,但还是竖起了耳朵。 “拜托了,”红宝石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无辜,也非常可怜,与她的外表完美相配,“我身体不好,和你们挤在这里非常不舒服。” 这么说着,她轻轻地咳嗽了起来。 河田和同伴们面面相觑,目光又落到人身上。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苍白模样,确实可能有病。 “只是开条缝……”安室透听见右手边的男人嘀咕一句,降下了车窗,“好了,安静点,要是哭喊着找爸爸妈妈这里只有拳头给你!” 冷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带来了街道旁行人与店铺的声音,极其方便在脑内搭建立体地图。 安室透大受震撼。 虽然这帮人不专业到连搜身搜包都不认真,但蠢到这种地步也太怪了!竟然真的满足了红宝石的要求! 红宝石那副样子的欺骗性这么大吗???她甚至都没装出来害怕! 【作者有话说】 [比心] 30-40 第31章 File.31看戏 ◎《黑吃黑升级版:里应外合》◎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平安夜一点都不平安,但有趣。 羽川和一边在脑内规划地图——为了找到[羽川和]的身世而根据照片调查时,这一片她其实来过,确定车子是怎么走的并不难——一边思考着这是否算上班前的放松事件。 系统倒是忧心忡忡:【但他们有枪,宿主。说不定有一点意外……】 羽川和安慰道:【相信技能也可以的。你不觉得安室透的计划一定有意思极了吗?】 【说的也是。】跟着宿主的脑回路走,没什么原则的系统认同地点头,【宿主你出现得太巧,被盯上也倒霉,真没办法。希望那里的事能让你看得开心。】 一人一统毫无紧张感,羽川和还研究了一会目前的技能,并与系统约好如果在事件现场不确定状况时,会抽取随机技能。 虽然不一定能抽到当下有用的技能,但也该抽了。 于是一旁的安室透只觉得红宝石全程都很安静,如果不是能听到呼吸声,他都要像河田与其他人嘀咕的一样,以为对方不舒服到了半昏迷的地步。 数着时间,离开广场十五分整时,载着他们的面包车停下,河田与同伴粗暴地让他们下去,并用枪抵住后腰。 缠在眼前的黑布质量不差,羽川和五感敏锐,虽然能听到他人的呼吸声、脚步声和闻见风带来的气味,但没有经受过有针对性的训练,走起路来还真有点惴惴的,担心自己被死物绊倒。 她在脑内构建模型。 风中的味道是略带土腥的植被清香,根据面包车七拐八拐的路线和车外声音被落下的速度与行驶时间,以及路面的起伏和远离人声后提升的车速…… 他们现在大概在离广场直线五公里,靠近人造森林公园景区、曾经开发又废弃的一片小型工业区。 这里的建筑物大多是空荡荡的厂房,只有一些铁制或木质破烂,以及满地尘土,羽川和来这进行过“钓鱼执法”,增长【物品打人现象】的震惊值。 要是那时候碰到有人在这进行非法交易,她说不定能获得更多震惊值呢。 同样分析出地点的安室透在心里松气。确定了,就是计划中的地点之一,作为柔弱的情报贩子撤退起来非常方便。 “老实点,别想着偷看。”押着两人往前直行,河田不厌其烦地威胁了好几遍,“老大正等着见你,安室。” “我的荣幸。”金发青年以一种令人厌恶的油腔滑调笑吟吟地道,“到了这里,你总得告诉我,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了吧?河田先生。” 他没有关心旁边的“月见小姐”接下来会遭遇什么,河田也只是了然,更觉得他之前在胡说八道,对他这幅样子牙痒痒。 羽川和能听出男人呼吸变粗,明显生气:【安室还真是懒得演啊。】 完全引走注意力,让她在车上随口提出的请求都被河田他们轻易地同意了。 系统吐槽:【主要是宿主你看起来就是战五渣。】 宿主的样子实在太有迷惑性了,要不是它能每天和她说说话,估计也会觉得这是个难以揣测的智人种。 但宿主虽然会装可怜,借此降低他人警惕心,但好像不是总有信心。 “哈,你这么聪明,一定猜到了什么吧。”河田半是嫉妒半是怨恨地道,“骗过我和其他人,让老大大发雷霆的口才和挣钱的能力……” “没想到你和老大是这么看我的,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啊。”安室透眉梢挑起,嘴角弧度没有变化,“要我帮忙谈生意,直说就好了,我可以接受短期聘用的。” 羽川和:【喔。】 搞半天是想让安室透当顾问?在被骗过的情况下?真有乐子! 系统也附和地喔了一声,它对人类之间的弯弯绕绕不理解,埋头去翻技能库了。 “闭嘴!你这家伙神出鬼没的,”河田咬牙切齿,“我们的人在那边观察了好几天才确定是你!你在那打工是又有什么工作吧!” 安室透尾音上扬:“那可真是辛苦大家了。我其实很乐意的,来,让我们快点吧。” 羽川和锐评:感觉见(听)到了同事的新面貌,欠欠的,让人想笑。 组织新人安室透在据点里的表现可不是这样,两面派好明显。 这就是波本の青涩时代吗?登不上年会大屏幕真的好可惜哦。 河田重重地喷了口气,接下来不再说话,似乎对安室透的言行有心理阴影而谨慎了起来。 直行三分钟、再向右拐四分钟,羽川和明显感觉光线减弱到像是天暗下来,风被挡在了建筑物外,脚下的水泥路也变得坑洼不平,大部分是泥土了。 视野被遮挡,听觉更加敏锐,她听到了更多人的呼吸声。尘土气味更浓厚了,夹杂着纯粹的铁锈味,与某些视线一同扑来。? 有一道似乎很熟悉……特别到熟悉。 “河田,怎么多了个女的?”一道厚重的男声响起来,很是不满。 “老大,”河田谄媚地解释,“我看见她和安室说了话,干脆用她威胁,成功了!” 本来想推人却被躲开、于是摔倒在地的糗事他可是要一生都藏在肚子里的!这女的大概是被枪吓傻了竟然也没想起,他非常满意。 “哦?”老大非常诧异,“对安室非常重要的人?”他一挥手,示意河田把两人眼睛上的黑布取下来,“这可真不错。” 安室透腹诽: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猜的。 眼前的约束感消失,隔着眼皮能感觉到的光亮属于室内,他并没有缓太久就睁开了眼。 曾被他骗过的河田所属组织,老大是名穿着不太正式的粗犷男人,带着□□名黑西装站在右前方;而对面的人则少,但质量明显更高。 黑色长风衣的银发青年头戴礼帽,神色冷淡地站着不说话都有种这里他是老大的气场。 在他身后是带着墨镜的壮汉,双手一背是随时听令冲上去的严阵以待;以及留着胡茬的蓝眼睛男子,脸上笑容温和,但像镶着一张面具。 而这两人此刻都看了过来。 安室透忽然汗流浃背了。 在发现琴酒也抬起眼皮,墨绿瞳孔移向这边时,这点心虚变成了更大的心虚。 情报贩子的身份数不清,他加入黑衣组织的事在地下世界还是个秘密,所以在安田领导的野口会拥有组织需要的情报、并贪婪地想要获取足够大的利益时,安室透有了任务。 总共两条线。 这边假借谈判绊住安田,安室透只是一个被[乌鸦]挑中、野口会也想教训的情报贩子,连琴酒也出场降低他们的怀疑;另一边,则是组织派人扫荡野口会总部,窃走情报并把那里炸上天。 ——总之,红宝石只是出现得太巧才成为人质,任务不会有问题的! 他看向红宝石,发现后者看起来比所有人都自在,正专注地望着对面,如果不是情况不对,似乎会笑呵呵地和琴酒打招呼的样子。 不妙,要是红宝石真拉了仇恨——安室透甚至不会怀疑她做不到——说不定很难收场。 “多余的事不要说了,安田先生。”金发青年噙着笑意开口,滑过身侧绿发年轻人的视线看不出愧疚和歉意,神色从容,“这位月见小姐只是我以前在工作中认识的人……不过身份有点特殊,你想必也没兴趣吧?” 安田老大盯着他,又看看旁边年轻到他都怀疑是否成年的女孩,前段时间被骗走大量金钱与生意情报、还在同行中丢脸的记忆涌了上来,让他脸色一沉。 “哼,能有多特殊!”他还真就不问了,露出一个狞笑,“时间是很宝贵的,安室。我们和这几位先生所属的组织有交易,发挥你优秀的口才,让咱们双方都满意——顺便一提,他们属于[乌鸦]。你应该也熟悉吧?” 他满意地看见金发青年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幸灾乐祸了起来。 “怎么,听说你之前和[乌鸦]打过交道,这下子可是面对面了,不高兴一下吗?” 完全被无视的羽川和闻言从琴酒那边收回视线,来回看看,恍然大悟。 这就是《黑吃黑升级版:里应外合之绑来的顾问其实是敌方》吧! 真有意思!要不是手被绑着,她都想掏瓜子看戏了。 毕竟这帮人貌似也没指望安室透能真的对谈判起作用,看起来更像是用他作为送给[乌鸦]的投名状……不行,太好笑了! 羽川和决定接下来都保持安静,跟着来真是对了,不但遇见琴酒,还能观看同事骗人的工作过程,作为纪念一定非常有价值! “真是没想到。”安田的反应完全按着计划走,安室透严谨地维持住笑容,往对面看了一眼,“安田先生的生意做到了这种地步吗?这几位看着就非常有气势,令人害怕呢,不愧是[乌鸦]。” 羽川和:有点谄媚,噗。 夸耀别人就是贬低自己,更何况差距是事实,秉持着这种敏感心态的安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恶狠狠地在[乌鸦]看不到的地方瞪了金发青年一眼。 “失礼了。”站在琴酒身后的绿川唯笑着开口,语调温和,“已经可以了吧?安田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们没有多少耐心。” 虽然是笑容和礼貌的措辞,但刘海下的蓝瞳却缺乏光亮,泛出一股令人脊背发凉的阴暗感。 羽川和:有点变态,嘿。 安田老大头皮发麻,搓搓手笑道:“当然,让我们谈谈,各位。” 那名他最忌惮的银长发男人,终于纡尊降贵地将目光移了过来,咧起嘴,笑意森冷:“那就开始吧,让这位顾问展示自己的口才,好让你们获得满意的报酬。” 安室透:“……:)” 隐隐的针对感应该只是错觉……吧? 似乎对红宝石出现在这里有些不爽的样子,琴酒,你真的好看不上红宝石诶! 【作者有话说】 [吃瓜] 第32章 File.32关注 ◎无惧生死就变得危险了。◎ #晋江文学城独发# * 被看不上的红宝石全程都在看戏,她的演技不算好,站在野口会所有人忽视的后边,更是肆无忌惮地哪边说话就看哪边。 对面装打手的伏特加在墨镜底下看她好几眼,眼角直抽抽,相当佩服旁边绿川唯和大哥能够保持平静。 真的一点都不演啊红宝石这家伙! 安室透到底是怎么和她遇上的?偏偏把她带过来了! 愉快归愉快,羽川和也还是有想过真打起来自己该怎么办。 挟持安室透和她的四人加入后,野口会这边总共有十四个人,有枪的不多,其实也好解决。 系统开心极了:【正是如此,宿主!刚才抽取的技能与[有烟无伤]组合在一起,天下无敌!】 羽川和自信心爆棚:【没错!】 【人体描边大师——射击游戏里常有的操作,不是么? 技能说明:以持有者为目标的任何具备“射击”含义的行为的命中率均为5%以下,致命概率为零。】 她其实怀疑随机技能系统的抽取规律与宿主的现状有关,但也不错。 …… 时间过去将近二十分钟,谈判对野口会来说毫无进展,安田有些急躁,并且不太理解[乌鸦]的人为何那么镇定。 明明那些东西它们非常想要的! 但他对安室透的表现挺满意的,这个欠揍的情报贩子虽然对具体的交易物件不清楚,但飞快地判断出了价值,谈判起来让人觉得之前被骗也正常……呸呸呸! 又过了十分钟,已经没多少话术可说的安室透和不断接话与抛出苛责的绿川唯再次对上视线,都有点无奈。 所幸没有多久,全程和红宝石一样都在看戏的琴酒掏出手机,若无其事地阅读短信,随即抬头。 “可以了。”青年声音低沉,笑容逐渐狰狞,“无聊的谈判结束了。” 安田&他的小弟们:“??!” 安田震惊地喊道:“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想要那个东西了吗?!” 异变陡生。 原本站在他们前面、被河田用枪口顶着后腰的安室透,忽地反手抓住枪口——绑着双手的尼龙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解开——将其向上抬起时右手已经握拳挥向他的下巴。 绿川唯同时行动起来,他果断拔出外套下的枪,眼神锐利地对准红宝石附近的黑西装们扣下扳机。 “砰!” 第一枪击中司机的锁骨。 伴随着骨裂声,河田于剧痛中松开手,枪在金发青年手里转了一圈,又被他猛力砸向男人的后颈。 河田倒下,安室透将枪口对准惊愕的安田,语调上扬:“安田先生,这个年纪耳朵应该还没出错吧。” “砰!” 第二枪。第二人倒下。 “砰!” 第三枪。第三人。 三人全都扑街,血花溅到地面,又融入从他们身下漫开的血泊之中。 慌忙跟着掏枪的伏特加忍不住看绿川唯:动手也太快了! 风从外边灌入发生杀戮的厂房,类似低泣的呜咽之声与弥漫开的浓厚铁锈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令人晕眩的怪异气氛。 早在琴酒笑起来时,羽川和就往后挪了好几步,此刻正好避开血液飞溅到身上,但血腥气还是让她皱起了眉。 尼龙绳结在这时候已经松开,她又努力了一下,终于解脱双手,只是低头抬头的工夫,枪声不绝,野口会这边就剩下安田一个人站着了。 绿川唯和伏特加都扣下了扳机,主要目的是夺走行动力,因此当场死亡的没几个,大多都在地上呻吟痛嚎。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为安室透的忽然发难而震惊的安田老大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余光瞄过惨叫的部下们,冷汗直冒,心凉了半截。 “你们——”他反应过来,愤怒而恐惧地大叫起来,“你们根本不是想做交易!安室,你这混蛋竟然和他们是一伙的!” “别这么惊讶。”金发的情报贩子弯了弯嘴角,向前逼近,“安田先生,为了防止被报复,我总得为自己找个厉害的东家嘛。[乌鸦]正好。” 皮鞋踩在土地上几乎无声,但安田的心脏却像是随着迈步被踩踏了千万遍,他呼吸急促起来,不住地往后退,想拔枪,却又知道自己一有异动对方就会扣下扳机。 甚至不只是对方,对面那三人也一样! “你们想要的东西在哪,我可以告诉你们!”他只能选择求饶,满头大汗,一瞬间如同丧家之犬,“保险箱的密码只有我知道!” “真遗憾,”安室透微笑着说,“我们有一百种方法打开保险箱。” 他扣下扳机—— “住手!”其实并没有被打晕的河田一个翻滚,捡起同伴的枪,半撑在地面上对准了绿发年轻人,“不然我就对她开枪了!” 安室透:“……” 被枪口对准的红宝石歪了歪脑袋,看起来有些……兴奋? 没有害怕,也没有对河田行为的嘲笑,年轻人站在那里,饶有兴致地开口:“那你可以开枪,试试看。” 意料外的发言让河田呼吸急促,他看着模样如此无害、双手仍背在身后的年轻女孩,愤怒与恐惧一同上涌,僵持着使他不敢扣下扳机。 红宝石露出无趣的表情,转而看向厂房棚顶和一旁支撑的铁架。 “我听到声音了。”她说了句奇怪的话,“安室,你最好躲开。” 三。 羽川和在心里默数。她看见安室透挑起眉梢,似乎有些困惑。 吱吱嘎嘎的声音变大了。 二。 安田拔出枪,打算反抗。 河田咬紧牙关,面色涨红,开始犹豫要对谁开枪。 羽川和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赤眸倒映出琴酒的动作,那把她其实没有见过的伯.莱.塔在对方手中抬起。 她有些好奇对方打算对谁开枪。 一。 脆弱之物折断的脆响与碎屑一同落下,落到所有人耳中。 呼啸的风从变宽的缝隙中挤入,与空气撕扯着,将血腥味带了出去。 直觉警报,安室透迅速扣下扳机。 ……零。 “哗啦啦——” 棚顶垮塌下来,带着外部的冷风与积累的灰尘,大片大片的铁皮砸向地面。 安室透瞬间后退,闪到了好几米之外,铁皮几乎是擦着他的脸落到地面上,砸中了胸口中弹的安田,将他和他的部下们压在下面。 胸膛里的心脏跳得极快,金发青年在弥散的烟尘里环顾四周。 河田的身影已经消失,他同样被埋在铁皮之下,大约已经失去了意识,他扣下扳机了吗?应该没有。 厂房屋顶空出了一片大洞,天空已然染上深沉的晦意,隐隐能见到云层后的月亮轮廓。 风更冷了。 就像安室透此刻的心情一样。 “咳咳咳……”烟尘慢慢散去,红宝石的咳嗽响了起来,安然无恙的年轻人绕开血泊,经过地上压着人的铁皮,出现在更干净的地方,整个人也只有头发有些凌乱。 “躲开了啊安室。”她兴高采烈地打招呼,“反应真快!” 金发青年用怪异的眼神望着她——他并没有掩饰——语气微妙地应下:“感谢你的事先提醒……红宝石。” “不客气。”羽川和笑眯眯地点头,转头去看已经收起枪的琴酒,“大哥!没想到又在这里见面了!你们演戏好厉害呀!” 银长发青年冷笑:“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你就没什么解释的吗?红宝石。” “这不能怪我。”红宝石语调轻快地道,“刚才那个河田不是说了原因吗,我这么倒霉,大哥你就宽容一点嘛。” 伏特加忍不住插话:“你差点被砸中,确实也挺倒霉的。和上次银行抢劫后被网球砸差不多……” 他在安室透和绿川唯看过来的视线下声音减弱,不明白自己是不是话说的不合时宜。 他没有多想,但两人则对红宝石的“提醒”惦记很深。 ——“听到了声音”,这证明红宝石的听力敏锐,而她在棚顶砸下时没有躲闪,似乎对自己的安全抱有自信。 红宝石难道把刚才的事早就设计好了? 而且在河田举枪对准时,她也没有任何想要躲闪的意图,究竟是确定河田不敢开枪,还是……无惧生死? 不管是哪一个可能,红宝石那无害表象下的危险性都大幅度提升了。 “宽容?”对羽川和的解释,琴酒哼笑起来,失去了追究的兴趣,“我已经够宽容了,看在你足够配合的份上。” “当然,因为大哥你在这儿!”红宝石亲亲热热地道,“那么看在我配合的份上,要不要再看看我的神奇海螺?” 正深思着的绿川唯:“?”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物品名在红宝石嘴里出现了。 他看出幼驯染神色微妙,又看见伏特加难以言喻的神情,更加迷惑起来。 年轻人揉着手腕,专注地望着琴酒等待回答。 她离琴酒更近,其他人都没看到手腕上明显是皮下毛细血管破裂的红色绳印,只当她不适应被绑住双手的感觉。 琴酒垂下眼帘,避开那双澄澈到能看见倒影的赤眸,视线从手腕上的痕迹滑过,紧接着是拉开距离。 “在这种地方?”转过身的青年语调上扬,在他人耳中接近嘲讽,也更像是嫌弃地拒绝,“真不会看场合,红宝石。” “伏特加,联系后勤部。”他甩下吩咐,大步地向外走去,长发与风衣下摆弧度锋利。 “好的大哥!”伏特加收好枪,掏出手机发短信。 “琴酒,我真的很想让你再观赏一遍我的海螺。” 红宝石并不失望地跟上去,声音依然充满活力。 没有直接拒绝就是有希望,对方的耐心足到羽川和有时琢磨会感到困惑,没有答案,但让她想得寸进尺——打好关系似乎不是荒谬的可能。 “我可以替你向神奇海螺问一个问题,它会给出最合适的答案的!”她郑重地说。 伏特加看着红宝石跟在大哥身边,尽量小声地抱怨了一句:“又只关注大哥。” 安室透和绿川唯对视一眼。 “说实话,我也这么觉得。”金发青年把手枪扔进铁皮堆里,让后勤部处理,从容地接上伏特加的话,“这么明显,红宝石不会喜欢琴酒吧?”他压低声音,调侃地笑道。 伏特加却露出古怪的表情。 说到“喜欢”,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前几天红宝石搭顺风车时言之凿凿的恳切语句,并头皮发麻,有些担心大哥的头发。 “这可不是个好玩笑,安室。”他含糊地说,打了个寒颤,“你还是少说为好。” “好了,快点走吧,小心大哥嫌弃我们浪费时间。” 安室透没再说话,和绿川唯跟着走出了厂房。 伏特加的表现很明显。他们本来也没真的认为红宝石对琴酒有什么恋爱意义上的喜欢。 但伏特加好像又知道为什么红宝石会中意琴酒。 红宝石没有掩饰吗?她一定有什么目的,琴酒是否清楚? 【作者有话说】 [墨镜] 第33章 File.33交谈 ◎活泼的人总是容易引导话题。◎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天空已经暗了下来,远处高楼的霓虹越发明亮。 “大哥,你有没有问题要解答?”快放过几首金曲,羽川和再次提起关键事情,“神奇海螺可以给你回答!” 后勤部从最近的据点来也要十几分钟,琴酒靠着保时捷,似乎出于无聊,懒洋洋地嗤笑一声:“类似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冷笑话?” 羽川和被噎了一下:“这怎么能是冷笑话呢大哥。” 安室透&绿川唯:“……” 忽然有点好奇红宝石之前是怎么胡说八道的了。好大胆的样子。 伏特加也嘲笑:“红宝石,这种说法真的太幼稚了,正经一点吧。” 年轻人眼睛睁圆,她模样年轻带点稚气,眉头微蹙时就是极委屈的样子:“这么说好过分,我只是想让琴酒也试试!不过你们在这有点碍事,大哥,这个问题留到以后吧。” 委屈归委屈,嫌弃多余角色的态度倒很明确。 三人无言。 “留到以后?”琴酒咧起嘴角,自带的冷冽气质让他就算轻轻一个笑也没办法让人想到好的方面,“好啊,只要你确定自己有个以后。” 三人:这绝对是在威胁!警告! “但人一般更确定自己有个以前。”羽川和是真的没感觉到嘲讽,摇头晃脑地顺口接上,“可惜……可惜大家总是往后看。我当然也是,我会好好等待这个机会的。” 差点把自己没记忆的事在其他人面前秃噜出来,改口时她心有余悸,迎上那双墨绿眼睛时本能地意识到对方大约是听出了她原本想说的话。 “……”年轻人眨了眨眼睛,若无其事的、在这次主动移开了视线,像是被冷风迷了眼睛。 装可怜无法获得杀手的同情,却可以表露对过去的在意,方便之后打探消息——但羽川和不想这么做,因为利用意图太明显了,她有些心虚。 “大哥,待会可以送我去商场附近吗?”她抬头看天,又看看来时的路,保证完后关注其他事的言行顺理成章,“我一个人不太好走诶。” “可以。”琴酒点头。 伏特加完全没有意见。 灰蒙蒙的天空无疑是个绝佳的掩饰,在礼帽之下,墨绿瞳孔顽固地倒映出人影,但那注视又轻飘飘的,随时能移开。 “那太好了!”红宝石笑弯了眼睛,将海螺放进包里,“说起来,贝尔摩德给我安排了一个工作,大哥你可以路过的时候看看!你们也是!” 红宝石的形象让话题跳跃得再突然也难以引起怀疑,至少其他人没有怀疑。 “是什么工作呢?”绿川唯好奇地接话。 “咖啡店的员工。” 年轻*人笑眯眯地双手合十。 “不过我是代号成员,什么都不用做呢。每天都能免费品尝好吃的东西,真棒。感谢贝尔摩德。” ——坦然地说出了坐等吃喝的话啊! 其他人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感叹。 代号成员被塞到咖啡店里做员工有些奇怪,但因为是红宝石,还是贝尔摩德亲自安排,安室透和绿川唯便也只当他们不了解的组织内部事务。 没见连琴酒都没有说什么吗? “你这完全就是偷懒,红宝石。”伏特加倒是说了,“很容易被客人怀疑的。” 毕竟组织名下的产业多种多样,大的方面先不提,除去部分据点功能重要的酒吧只在夜晚开放。 即使是诊所、便利店、维修店和餐厅这样小打小闹的生意,都是正常营业,有的还不知道他们是在给犯罪组织做事,生意好的还会接受财务部投资,给组织揽钱。 咖啡店这种总有客人待着的地方,一个无所事事的显眼家伙未免有点太显眼了。 “怀疑什么?”羽川和理直气壮地摊手,“一般只会怀疑我是走后门混日子的,可这是事实来着。” ——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在职场里会被鄙视的话啊! 伏特加语塞。 “不过没关系,我包容一切。”而红宝石自顾自地说,“给咖啡店的菜单提供一些灵感也不是不行,我有经验。” 这下子连安室透和绿川唯都沉默了。 在东京活动难免要进入基地,训练或者交付任务结果都是常事。 食堂的新品在视觉上折磨了多少人如今已经数不清……红宝石没遭到报复,大概是行踪不明的神经病总是令人忌惮,以及她有贝尔摩德关照。 “那些奇怪的菜品?”抗拒写在伏特加的脸上,他毫不客气地吐槽道,“小心把咖啡店弄倒闭。” “食堂的饭又不是不能吃。”红宝石叉腰,看了一圈,看到两位新人表情也有所波动,“你们嘴好挑——不过我嘴也挑。吃到好吃的就会变成挑食怪,我懂!” “说得像是你以前没吃过好的,红宝石。”安室透笑吟吟地道,“那些食物搭配感觉是一拍脑门想出来的,有点好奇你的灵感来源呢。” 羽川和深沉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告状:“大哥,安室想打探我的情报,你看他!” 安室透:“?” 你看出来就算了,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告状? 琴酒面无表情,看上去懒得说话。但那双墨绿瞳孔移了过去,暗含警告地盯着安室透。 安室透&绿川唯:……你怎么真的看过来了琴酒! 虽然惊愕,但他们也并不意外。 组织内不可贸然打探成员信息本就是潜规则,他们进入第一天就知道,更何况此刻就发生在琴酒眼皮底下。 但这还没到过于冒犯的地步,并且出现在一个无伤大雅的话题里,琴酒也不可能对安室透做什么。 “你也太直接了,月见小姐。”金发青年揉了揉太阳穴,他是下垂眼,苦恼笑着的样子让话语也变得可怜,“不好意思,这是情报贩子的本能,让你不高兴真是抱歉。” “……”羽川和表情凝重地举起海螺,“安室,能请你再说一遍吗?” 安室透露出了非常明显的困惑表情。 “等以后你获得代号,就没机会听你这么说啦。”红宝石耐心地解释道,“以后大家团建,可以对着录像回忆一下青涩岁月!” 安室透:“……” 首先,感谢你的信任。其次,组织的团建活动只是杀人放火吧? 最后,琴酒,你管管红宝石!!! 别光看戏啊! 他都看见伏特加肩膀颤了起来,明显是憋笑,连Hiro都移开视线,比起演戏更像是真的被逗乐了! “……抱歉,月见小姐。”回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将原本只有两三分的无可奈何表现出七八分的样子,安室透假笑着拒绝了,“我不想留下过多影像。” 红宝石有些失望,但还是收起了海螺。 绿川唯若有所思。虽然是没办法揣测的神经病,但红宝石似乎也挺好说话的,被拒绝也不会生气,更不会强硬地要求——这似乎也可以理解为一切都不是真正的兴趣。 “说到灵感,我也是吃过好吃的了,如果要在咖啡厅工作。”话题又一次转移,其他人已经习惯了她的思维跳跃,红宝石握拳,自信满满地道,“绿川,你有什么建议吗?” 忽然被扯入话题,一直都没说话的绿川唯迟疑地指了指自己:“……我的建议?为什么问我呢,红宝石。” “因为你看起来就是很会照顾人的样子。”红宝石说,“而且安室一直在说话,你不说话感觉被排挤了,我们得拒绝职场霸凌。” 大家都知道她在胡说八道,但琴酒没有出声阻止——银发杀手的沉默完全是在看热闹,恶趣味显然人人都有——于是也只能顺着她。 “原来如此。”绿川唯笑容温和地思索着道,“一些容易上手的简餐和甜品,红宝石,你可以试一试。饭团和三明治,冰淇淋咖啡和拿铁……有手就行。” “有点太简单了。”红宝石好像真的在琢磨,“大哥,以后你路过,我可以给你做更好吃的!就当补上之前说请你吃饭的那次。” 她非常诚恳,不像是讨好,连旁观者都得承认这完全出于善意——并具备一种与对待其他人不同、着重于银发杀手本人的特殊性。 但话题是怎么绕到这里的? 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伏特加无言撇嘴。他其实还挺佩服红宝石想和大哥做好朋友的这份努力的,孜孜不倦,坚持不懈。 道路一侧有后勤部的车子驶过来,琴酒向那边看去,似乎是漫不经心地给出回应:“你也是这样对贝尔摩德说的吗?” 羽川和:“……” 稍等,这该怎么回比较好? 是嘲讽还是别的意思,她没办法判断主体,有点搞不懂。 “贝尔摩德没有时间和我说这种事。”红宝石依然笑眯眯的,其他人都没有发现她刚才的一瞬间卡了壳,“不过我觉得这不一样。总之,我会期待大哥你到我上班的地方休息的!” 后勤部的两辆车停到了厂房门口,伏特加也不再听红宝石瞎扯,而是迎上去说明情况。 安室透和绿川唯则也识趣地向另一边走去,早先安排的撤退计划就是如此。 琴酒回过头,在昏暗的天色下与红宝石对上视线。 年轻人的眼睛明亮又澄澈,迷惑性极高,好像她将一切都坦然地露了出来;相应的,被这双赤眸注视,似乎谎言都是罪大恶极,只能选择给出同样直白的回应。 琴酒没有良心,他转身开车门:“上车。” 羽川和对银发杀手的避而不答没有意见,跟着坐进后车座,也没有要求一个明确的回答,而是把贝尔摩德安排的地址和时间全部说了出来,并郑重请求休息时请务必选择那里。 副驾驶上的银发青年半阖着眼,似乎并没有听人说话,但年轻人叽叽喳喳的,他却也没有出声表示吵闹。 车窗外,后勤部的人从车上下来,走进厂房。 拉开车门的伏特加打破了这种怪异的和谐气氛,并且没有察觉自己破坏了什么。 “大哥,”他钻进车里,“后勤部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是送红宝石对吧?” “对。”红宝石举手,兴高采烈地道,“去附近的那个广场,今天晚上会有大型演出,我想看。大哥你要看吗?” 没被问的伏特加:我的存在感难道为零吗? “没兴趣。”琴酒睁开眼,冷淡地道。 “哦哦,不愧是大哥,对无聊的玩乐和节日毫不上心!”羽川和清了清嗓子,“但看看我们两个的头发与瞳色,和圣诞节可搭了!所以——” 伏特加下意识瞄了一眼,脑海里冒出一棵栽在雪地里闪闪发亮的圣诞树,赞同点头点了一半,在琴酒的死亡凝视下心虚地转头发动车子。 羽川和没注意这一小节,她已经扶着副驾驶的椅背开嗓了:“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way~”* 伏特加:“……” 好幼稚啊红宝石! 琴酒面无表情,胳膊抵在车门边撑住脸颊,似乎没有阻止的意图。 冷酷的人无论做什么都能让熟悉他行事的人找到理由,伏特加便是这么做的,也是这么想的: 比起在车里展示炫光海螺,唱唱歌反而不算过分。 别提,红宝石唱的还怪好听。 黑色保时捷356A带头驶出废旧的工业园区,跟在后边的绿川唯和安室透在车上因彼此的存在放松,然后看向前边的车时有些困惑。 好像有什么声音飘过来了……红宝石又在用海螺放歌吗?胆子好大。 【作者有话说】 *大家都熟悉的《Jinglebells》(铃儿响叮当英文版) [害羞] 第34章 File.34上班 ◎于是形象越来越危险。◎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平安夜、圣诞节和新年都过去了。 上班第一天,卧室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系统看了看时间,又看看仍处于睡眠状态的宿主,在数据库里调出校园专用活动铃声。 播放。 *急促敲击的乐器声《运动员进行曲》* 床上的茧咕蛹了一下,刻入灵魂的恐惧感让羽川和下一秒惊坐而起,头皮发麻。 要命,她还以为自己得去做课间操了! 明明穿越前的记忆全都模糊了,这种东西还和常识一样刻在心里……刚醒的迷蒙感散去,羽川和揉头发:【谢啦系统。】 【不客气,宿主。】系统说,【如果还有需要,其他铃声也可以作为闹铃!】 【我得缓一缓。】羽川和抱着被子滚到床边,踩上拖鞋。 头发一整晚随着睡姿变化乱糟糟的,羽川和呲牙咧嘴地梳完,打算哪天去修剪一番。 与第一次任务不同,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走后门上班,因此系统也完全不担心。 它在研究宿主几分钟后出门,才能不错过便利店里她这段时间最喜欢的一款热销三明治。 换好衣服出门,再一次步行到车站的路程原本不算什么,但一想到要去上班而不是去玩——就算在店里可以什么都不做,性质也完全不同——羽川和就油然生出了一股疲惫感。 上班对人是多么大的摧残啊! 新年前后的这段时间,她用组织的关系考了驾照,节省流程和时间,车辆申请昨天才交上去。要是长时间不批,羽川和打算联系卡慕。 咖啡店位于东京市中心,很快调整好心态的羽川和在短街尽头看见了照片里的店铺,在网络上的咖啡爱好者之间也算打卡地,光是看着都觉得一定不错。 晚上则是清吧,普通客人得提前预约才能进入,完美地履行了据点的职责。 * 石野由纪是咖啡店的一名员工,今年二十七岁,在这里工作了四年。 她曾因缺钱而差点误入歧途,因此对那时聘用自己、缓解自己窘境的这家店充满感情。 因为工作认真,她慢慢从侍应生成为被店长信任的副店长,四年里迎来并送走了好多名员工。 前段时间,店长忽然告诉她有一名员工会到这里工作,希望她到时不用多管。 石野由纪起初有些不解。 咖啡店的生意已经很稳定了,两名服务员和两名厨房专家,她自己也可以顶上一部分工作,所以忽然多出一个人无疑有些多余。 但她看着店长不愿多解释的样子,很快便想起自己这几年隐约知道的、咖啡店的背后似乎有大企业投资的事情。 因为晚上的清吧究竟是怎么运作、营业数额和材料损耗,她作为副店长完全不知道,二楼作为主要场地,即使是白天也很少允许员工上去。 她只是白天的咖啡店的副店长。晚上的清吧大概属于上流玩法。 意识到这件事后,石野由纪便表示自己明白了,心中却越发好奇。 那名新来的员工,或许是大企业的相关人员,会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不好相处,她又该怎么安抚其他员工? 随着店长说的日子一天天接近,石野由纪也紧张了起来,所幸没有影响到工作。 终于,日子到了。 “叮铃铃铃……” 有人推门而入,通过玻璃折射进来的早晨阳光在店内晃开,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波纹。 工作日的清晨来咖啡店的人大多会点上简餐外带,再带走咖啡醒神,此刻店内空荡荡的,正在检查地面干净度的石野由纪下意识站直,“欢迎光临”的话脱口而出—— 明亮的、像弥漫的林中河流的绿意,随着风映入眼帘。 穿着半袖式黑色外套、露出浅咖内搭毛衣衣袖的年轻人将门在身后合上,抬起头时露出一张白净的、带着开朗笑容的脸,逆着光,那双赤眸却没有模糊,亮晶晶的,让人想起宝石。 “早上好。”年轻人说,身后垂下的绿发随着她迈步的动作轻晃,“我要一杯RubyPort。”* 看呆的石野由纪回过神:“?” 早上喝酒,是不是有点不太好?而且这孩子——她不自觉地在脑海中使用了这个称呼——这位客人,成年了吗? 平常不会在一楼、今天却难得出现的店长,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在等待着的样子,此刻从一旁的卡座中站起,迎了过去。 “好的,请到吧台前等待。”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着一张没什么记忆点的脸,笑呵呵的,没有表露任何异常,“你就是月见君、月见绪小姐吧,我是横田,这家店的店长。” “我知道。”年轻人笑眯眯地道,往店内看了一圈,“叫我月见就可以。” 红宝石一样的眼睛、被望着时会觉得它澄澈,但在提前知道什么的情况下,那抹赤色像是猩红的血泊—— 石野由纪身后,分别工作半年和两个月的两名服务员,脊背挺直,额角有冷汗渗出。 红宝石的目光扫过他们,又移开,两人便松了口气。 “石野,麻烦你为月见讲解一下咖啡店的工作内容。”店长识趣地换了称呼,招呼什么都不知道的副店长干活,“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 他到吧台后亲自倒酒,石野由纪缓了缓神,虽然心里有些惴惴的,但迎上那双澄亮的赤眸,紧张感却也散去了。 毕竟是看着就是好脾气、像邻居家的妹妹的孩子。 “好的!”石野由纪拉拉制服的衣摆,迈步上前,“月见君,我是石野,石野由纪,是副店长,接下来请多指教。” 红宝石笑着弯起眼睛:“你好,石野小姐。” …… 月见绪是位讨喜的年轻人。 在半小时后,石野由纪这么判断。 明明身份特殊,但交谈起来却不知不觉就缓和了气氛,对她从服务员干到副店长的事也表达了诚挚的夸奖,让人没办法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石野由纪见过各种各样的客人,在看人上还是有一点能力的,因此非常肯定,月见绪之后也不会给咖啡店生意添麻烦。 而且在近距离接触了这一会后,她也发现了对方有些不太健康。 神态间的朝气也无法掩盖那种似乎扎根在骨子里的病弱,甚至是稚气,以致于她知道对方二十三岁时真的惊讶。 “店长,我发现月见君……”将人安排在吧台后休息,在通向更衣室的过道上堵住店长,石野由纪神情凝重。 “……怎么了?”店长沉默了一下,困惑而关切地问。 “她似乎有些脆弱。”石野由纪委婉地道,“并不是贬低的意思,而是她看起来更需要休养,或者锻炼身体……我想问,是否要提醒大家注意一下,不要分给她太多工作。” 女性严肃而认真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对一个比自己小、且外表毫无攻击性的年轻人的关爱展露无疑。 她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店长眼角抽搐了几下,欣慰点头:“你果然很细心啊,石野。就按你说的做吧。” 他又说了几句,便将石野由纪支走,要她去后厨查看今日营业的各项食材是否送达。 从过道向咖啡厅大堂看,吧台边正在研究器皿的绿发年轻人非常显眼,她看上去很专心,店长收回视线,退到了一旁独立休息室里。 房门锁上,他拨出通讯录中的一个号码。 “卡慕大人。”电话接通,店长主动开口,“红宝石正在店里,您是否有别的吩咐?” 另一端的卡慕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转了个圈,撑着脸颊笑道:“还真是听话啊红宝石……暂且没有,先让她在那边享受一段时间吧,说不定哪天我有空也会去。辛苦了,横田君。” “……好的。” 通话结束。 横田店长拿着手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安宁的日子过久了,人就会害怕麻烦。他这几年更专心于咖啡店的经营,因为来这里享受清吧的代号成员实在不多,其他据点对那些人来说更加便利。 所以代号成员之间的矛盾……他是真的不想参与。红宝石就算了,是上面的大人物亲自安排,也没有叮嘱;为什么财务部的卡慕大人会要求他盯梢对方……而且似乎非常重视一样。 这是没办法拒绝的命令,横田心中很是苦闷。 他收起手机,打算到外边再看看情况,顺便抽空叮嘱那两名从后勤部来的服务员表现老实一点,不要引起石野由纪的怀疑。至于两名厨子,他们已经是老人了。 推开门,过道边靠墙站着的年轻人抬眼看过来,笑眯眯地举手打招呼:“横田店长,和我说说话呗~” 横田:“……!” 被那双赤眸注视着,他有一瞬间体验到了心肌梗塞的感觉。 什么时候等在外边的?! “好、好的。”中年男人脸色僵硬,侧身引人进入休息室,“请到里面说话,月见君。” 年轻人脚步轻快地走了进去,门在她身后合上,合门的咔嗒声昭示着她在陌生的空间里已经掌握主动权。 “对咖啡店的事我不会说什么的。”羽川和笑吟吟地道,“不过,石野小姐似乎和店里的大家不一样啊。” 横田心中一突,思虑片刻后点头承认:“没想到您看出来了。是的,石野由纪是不知道我们身份的一般人。有点愚笨,所以一直都没有怀疑。” “一看就明白了吧。”羽川和歪头,“她还隐晦地劝我不要喝酒,真是好心肠的前辈啊。” “因为是一般人,所以也算是为店铺做掩饰……”横田不确定她对此究竟是什么想法,于是低声着解释道,“她工作确实尽心。” 说实话,有时候咖啡店生意多,他都有点庆幸四年前随手发的善心能圈住这么一个合格的打工人。 “别担心,我不讨厌她。”红宝石合掌,含笑道,瞳孔在发丝阴影下像是猩红的沼泽,“毕竟一个关心我是否会被工作劳累、认为我需要休息和锻炼身体的好前辈,我也很少见到呢。” 横田干巴巴地笑了起来,四五秒后他反应过来,在赤瞳注视下背后生出冷汗。 出于礼貌,石野不会明显地表露出这样的态度,也就是说——红宝石听到了石野之前说的话!连内容都重合了! “好了,看来我接下来在这里的日子会不错,说不定会有些同事来这里。”红宝石似乎没有注意到他额角的冷汗,转身要走,“打扰了,横田店长。” 横田的冷汗冒得更多了。 因为这似乎又能和卡慕大人的话对上……目送年轻人走出房间,他嘴里发苦,对外表如此年轻的红宝石的隐约轻视彻底化为乌有。 对方开朗,年轻,容貌也优异,且总是微笑,但此刻在他脑海中,毫无疑问是戏谑地掩盖着本质、却又傲慢至极的疯子。 所以说,他一点都不想参与代号成员之间的事! * 【果然我还是有一点装神秘的天赋的嘛!】 重新回到吧台的羽川和在心里可是得意坏了。 石野由纪是一般人的事实足够明显,甚至连担忧和思考也是,她只是凭借灵敏的听觉听到了一些东西、以及横田与卡慕的通话,接下来的一切顺畅到令人神清气爽。 系统啪啪啪鼓掌:【天赋异禀!】 它其实有一点点困惑。因为宿主的言行没有一点攻击性,但横田店长那种心虚的、畏惧的样子却像是被震慑到了。 真好奇他究竟是什么看待宿主的——明明宿主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真成坏人眼中的高级坏人了? 和宿主理解的“装神秘成功”貌似差了一点呢。不过不重要! 【作者有话说】 [捂脸偷看] 第35章 File.35糖果 ◎真相总是在不经意间被察觉。◎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咖啡店的生意与同行相比,着实不错。 羽川和连着上了一周的班,早上来下午走,不早退不晚到,偶尔客人多了还会搭把手,学着做了几样简单的甜品和饮品。 除了石野由纪以外的五人都震惊不已。 相应的,这家店的熟客也大多对“绿色长发的特殊客人”有了一点印象——因为羽川和既没穿制服也没有戴上工牌,年纪又轻,看起来更像是与店长有关系、来帮忙的小辈。 没人发现吧台上这几天每天都会多出一杯酒,没人喝,也没人碰,打烊时就会被倒掉。 石野由纪与月见绪相处得挺好的,尤其是对方的运气不怎么好,似乎很容易被意外波及。 年长一点的女性总是不自觉地关爱后者,发现对方喜欢某些点心,还会教她怎么做,或者特意带上她觉得对方会喜欢的东西过来。 “石野小姐,”羽川和从吧台边探头,握着的手心摊开,里面是石野由纪今早放在厨房外的糖果袋中的一枚,“这个糖果是在哪买的?” 在光下会bulingbuling的彩色包装纸,包裹着糖块,与羽川和上辈子常识里的某类糖果很像。 但她刚才吃了一个,不一样。圆球上覆盖糖霜,且是两个水果口味混合,酸酸甜甜,或许是味觉灵敏的缘故,她觉得有些过于酸了。 这份酸意甚至还钻到了脑子里,让这具身体在一瞬间无法自控,记忆的碎片闪烁着,挣扎着,像潮水般来去匆匆,但到底存在。 ——[羽川和]曾经吃过这个糖果。不一样的水果味,与记忆碎片里的糖纸色彩如出一辙。 因为天气冷,加上身体不好,吧台边的年轻人即使在店内开着空调的现在,也依然戴着毛绒绒的围巾和帽子,孩子气越发明显。 正在摆放杯子的石野由纪看着她,不由自主地慈爱一笑。 “这个?我前天请假,回乡下看望奶奶了,这是她送给我的……小学到国中的时候非常流行。”她看了看躺在戴着半指手套的手中的那枚糖果,这么回答。 年轻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已经不喜欢吃糖了,现在才知道里面还有这个。”石野由纪仍在继续说,“看包装看不出牌子,月见你喜欢的话,可以自己挑出来。奶奶知道我一个人吃不完,肯定高兴你吃。” “好的——”年轻人笑眯眯的,从椅子上下来,“谢谢你,石野小姐!” 她转身奔进厨房边的开放式隔间,去掏糖罐子了。 石野由纪笑着摇摇头,低头继续摆盘子,打发没有客人来的时间。 角落里休息的两名服务员敬佩地看她一眼。 * 罐子里各种各样的糖果在光下颜色鲜亮,硬糖软糖夹心糖全都有,乡下的奶奶大概满怀慈爱地想着已经长大的孩子依然喜欢吃、也可以给朋友分享才装了满满一罐。 糖纸和塑料包装摩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着。 为了方便找糖而取下手套,年轻人掏出来了好几颗,举着一枚对着光观察。 糖纸折射的光线变得多彩,于是那双赤瞳在质感上也更像玻璃球,亮归亮,但易碎。 五指合拢,将硬糖握在掌心,年轻人静默片刻,继续掏糖罐。 羽川和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的一枚糖果触发记忆。 这具身体究竟因何失去记忆,她作为穿越者,此前只能模糊地判断为曾经的实验经历,并且或许足够过分,才让她也难以触摸。 但这一次,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那酸意实在太真实,好像她曾在过去不止一次品尝,属于第一人称视角,而非阅读他人记忆的悬浮感。 这种“第一人称下的真实感”其实并非首次出现。 对温特的排斥与讨厌几乎是发自内心,它十分真实,但她心大,并没有沉浸其中,因此一直将其归为根深蒂固的心理阴影。 最开始则是——现在提起来也会觉得诧异—— 她第一次见到琴酒。 被声音吸引是真,被银发惊艳是真,但刹那间几乎淹没羽川和、要她差点没控制住表现的庞大熟悉感也是真。 声音,头发,和转头看来的眼睛,银长发青年在那个瞬间变成了与旁边的贝尔摩德完全不同的“真实人物”,而非模糊记忆里的恋爱推理漫的反派角色。 羽川和当时搞不懂。 虽然上辈子的常识让她精神正常,但没办法彻彻底底接受自己身处二次元世界也很正常对吧? 就算是睁开眼看见、还接触了好几次的贝尔摩德,也仍然会有“漫画里的角色”的认知——琴酒本该也是这样。 但威士忌三人组都见过了,琴酒却还是特殊。让她一直念叨着要给人染头绿毛,知道对方能提供身份线索时想法也毫不犹豫地从“打好关系干坏事”到了“做好朋友”,那份庞大的熟悉感甚至可以称为好感。 从这次的一个糖果为启发点,或许并不是人均白毛控的设定作祟。 思考到这里,年轻人拆开捡出的糖果,往嘴里塞了一颗。酸甜之意相当醒神,要她捂着腮帮子琢磨得更认真了。 那样庞大的熟悉感、以及对温特的排斥和如今一枚糖果催动的记忆,全都是“第一人称视角”,全都是被她有意无意忽视、如今却不得不正视的线索。 按照套路,以为自己是穿越者的小说主角,其实是本人来着。 ——难道说,她就是这个情况吗? 这也太套路了吧!不妙,考虑到目前为止的经历,她这更像同人文了! 羽川和困惑极了,这个猜测越想真实度越高,因为当初她是如此自然地将[羽川和]作为了自己的名字——随口取的“月见绪”都只是敷衍地用——她只能向系统分享自己的不解:她似乎就是本人。 并没有注意宿主吃了颗糖就陷入沉思的系统:【……诶?诶????】 【宿主,你这发现感觉一下子给剧情按了快进键啊!】它大惊失色,格外担心对方此刻的心情,【而且你原来是这么认真地将自己和[羽川和]分开吗……?!】 羽川和无言了一瞬。再一次清楚地明白了物种差异带来的认知不同,她都是穿越者了,想分辨清楚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宿主,】系统又说,【我绑定你时,你就是你了。依照人类的说法,灵魂和身体格外契合。】它有些愧疚,【我是不是应该一开始就告诉你?】 不然宿主也不会被困扰这么久了。 【那时候没用。】从它的话中确定事实,羽川和无所谓地道,【我自己都现在才产生怀疑。】 要是轻飘飘地说几句就让她相信自己就是[羽川和]本人,堪称天方夜谭。 估计还会更坚定地认为[羽川和]已死,哪天查明对方的身世还会悄悄立个碑呢——不得不说有点好笑。 羽川和重新低头看捡出来的糖果,接受自己就是本人并不难,但相应的,某些事情就格外不一样了。 就算是从为[羽川和]到为自己,失去的记忆就像这些糖果一样全部来自过去,可以拆开去品尝酸酸甜甜的味道,也可以捏碎在糖纸里扔到故纸堆,因为它已经不流行、成为不提起就不知道的回忆了。 就像她应当在过去认识琴酒的,甚至是熟悉,但没人知道。 “咔嚓。” 上下牙关用力,咬碎了糖块,甜意涌出,硬质的、尖锐的碎片在口腔里翻滚,如果不注意或许会划破黏膜,让细微的铁锈味与刺痛感漫开。 系统在这一会竟然不敢说话,总觉得宿主在思考着非常严肃的问题。 “月见,”店里来了客人,点的单很简单,但两名服务员正在清理桌椅和地面,石野由纪便到厨房传达,经过时往隔间看,“你怎么了?” 月见绪进去也有一段时间了,她有点担心,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砸中、又或者是虚弱地倒在了房间里。 年轻人捂着腮帮子转过来,眉头皱着,看上去有点恹恹的:“吃到了一颗酸得不得了的糖……石野小姐,是有客人吗?要不要我帮忙?” 隔间里光线不算明亮,石野由纪错觉对方眼里含泪,不由得也觉得牙酸了起来。 “不用了,只是一位客人要打包带走咖啡和三明治,正等着。”她摇摇头,又有些迟疑地道,“不过对方看起来像是极道组织的人,有点可怕……月见你出去的话小心一点。” “?我明白了。”年轻人捧着脸歪了下脑袋,并没有不满于叮嘱,而是郑重地应下来。 等石野由纪进了后厨,羽川和把挑出来的糖果全揣进兜里,拔腿就往前面跑。 像极道组织的人——按照横田店长的说法,虽然没人知道这家店属于酒厂,但极道组织的人都不会过来——大概是组织的成员。 会不会是卡慕?还是说温特?他们终于打算有行动了吗?! 但那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像“可怕”的人。那又是谁? 并不急于一时就对自身的事做决定,羽川和兴致勃勃地从*过道边探出头,目光从这边往那边转,看见了圆桌边等待的黑西装壮汉。 他戴着墨镜、帽子,随意地坐在椅子上,两名服务员拿着抹布和拖把几乎缩到角落里。 羽川和:“……” 嘴里正在咀嚼和融化的糖块甜得泛酸,好像要将舌尖划破,幻痛也一阵阵地出现。 伏特加在这,琴酒大概也在店外街道边的保时捷中——这样的事实,此刻却无法让羽川和笑起来。 她拉起围巾挡住下半张脸,下意识地向窗外看去,目之所及的街道边没有保时捷,也没有站着银发杀手。 年轻人走出过道,经过吧台,笑眯眯地和循声看来的伏特加挥了挥手。 ……总之,羽川和想见琴酒一面。这件事现在排在了前头。 【作者有话说】 [橘糖][紫糖] 第36章 File.36承诺 ◎总有一日会分享出更多。◎ #晋江文学城独发# * 一月末的东京依然温度低,路旁的行道树绿意不多,只有一些常绿灌木歪歪斜斜地长着,在接近黄昏的天色下泛着一股枯槁的颓意。 年轻人步伐带风,长发在她身后晃动,跟着伏特加拐过街角,停下长椅边的黑色保时捷映入眼中。 车窗半降,撑着车窗抽烟的银长发青年听到了轻快的脚步声,转过脸来,眉头微蹙。 “大哥!”羽川和喜笑颜开地朝他挥手,“你这车停的位置不错,我在店里都没看到呢。” 琴酒将烟从嘴边取下,没有接话,只是道:“你跟着来干什么?” 被盯了一眼的伏特加心中委屈,他倒是说了不让来,但红宝石自己想,他总不能把人推回店里吧! “这话说的,当然是想见你啦,琴酒。”羽川和嘿了一声,坦坦荡荡地道,“难道我看起来没有为此高兴吗?要是你能进去就更好了。” 伏特加看了她好几眼,感觉手上提着的打包咖啡和三明治又轻又重的,就像在红宝石眼中自己与大哥的存在感对比。 双标,太双标了!而且话也说得太直白了,直白到他都觉得想歪是自己不干净,还有…… “但我刚才看见你,”他忍不住说,“你无精打采的,是又被什么砸到了?” “你隔着墨镜还能看出这事?”羽川和诧异地瞥他,挠了挠脸颊,在琴酒的注视下莫名的心虚,“……只是吃到了太酸的糖果,有点难过。” 好幼稚的理由。伏特加想。 不对吧!他又想,竟然还幼稚到因为不好吃的东西而难过吗?明明都给了基地厨子那种稀奇古怪的灵感?! 他说了出来。 “怎么能说是幼稚。”年轻人不满,“那可是酸到我快哭出来的糖,你懂这对我的伤害有多大吗?” 她把手伸进口袋,打算拿出糖证明一下,但糖纸摩擦指腹,羽川和有些犹豫。 石野说小学到国中时期流行,调查糖果的售卖范围或许能划定曾经的活动区域……在这之前,有必要以此试探琴酒吗? 毕竟这更可能来自童年回忆,而非进入组织后与琴酒的交集。 心念电转间,羽川和还是掏出了糖果。因为不管是哪个可能,都有利于她调查过去。 “锵锵锵——”年轻人两指夹着一枚糖果,抛起又接住,摊开手展示,语调轻快,“就是这玩意儿!” 暗下来的天色中,流莹糖纸依然亮闪闪的,包裹着糖块,看起来是小孩子会喜欢的类型。 琴酒的目光凝在这枚糖果上,又漫不经心地滑过年轻人因为没有戴手套而微微发红的指尖。 他抖落烟灰,没有说话。 “你吃这种风格的糖,”伏特加吐槽,“不会是为了收集糖纸做贴画和折纸吧?” “没想到伏特加你童心未泯啊。不过遗憾,猜错了。”羽川和眨眨眼,捏起了糖放在眼前,“是店里的前辈带来的糖,我只是好奇才试的,说是过去流行来着。” 她将目光移向车里的银长发青年,笑眯眯地道:“琴酒,要不要试试?你不想要,就只能我自己吃了。” 年轻人的赤瞳中是糖果的色彩,笑意挂在眼角眉梢,一个活泼的、带点狡黠意味的恶趣味邀请。 琴酒抬起眼,视线越过糖果,墨绿的瞳孔中倒映出年轻人的这副模样,两三秒的沉默后,他伸出右手摊开。 伏特加:“……?” 伏特加:“!!!”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为什么真的要拿糖!? 红宝石似乎都没反应过来啊——诶、难道这才是大哥的目的?超出预料的回应让这个幼稚的家伙反应不能,于是免去了之后的纠缠……毕竟红宝石一向无所畏惧,甚至有点欠揍。 原来如此!一定是这样! 从震惊到迷惑再到了然,自己说服自己的伏特加对琴酒的这番举动肃然起敬,不愧是大哥,快准狠地掐断了红宝石闹腾的点! 系统也在羽川和脑袋里打滚,它不敢出声,因为此刻的情景似乎重要到不可以被打扰,但真的好不理解啊! 没反应过来的羽川和再次眨了眨眼,她走近几步,迎着那双看不出情绪的墨绿眼睛,将糖放到了那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掌里。 青年垂下眼,合拢五指,将糖果握在掌心,没有露出一丝细节——恍惚之余,目睹这一幕的羽川和忽然头皮有点发麻。 总觉得被抓住了命运的后颈……应该只是错觉,是因为琴酒的举动在她有所猜测的情况下太有冲击力了! 羽川和自觉暗示得挺清楚的。 琴酒同样看过红宝石的报告,知道编号506实验体在北欧醒来时失去记忆,到了这个时候,她说过“人都有以前”,又从糖果提起“过去”,应该也明白—— 红宝石,已经认为他(琴酒)知道一些事,他们曾认识吧? 但她没想到琴酒会真的接受糖果。就像一个默认,默认他已然清楚她想追寻过去。 ……这大概不是她想多了。 不妙。 失去的记忆里她和琴酒到底是什么交情啊,难不成其实已经是好朋友了吗?! 糟透了,她忘得也太彻底了! “琴酒——”羽川和越想越心情复杂,一把握住对方的右手,可惜伏特加在边上她只能模糊表示,“等有了更多糖果的那天,我会全部分享给你的!” 系统不理解,系统大受震撼:【宿主???你这么简单地就被琴酒攻略了吗?!】 他只是拿了你一个糖!怎么,在他救过你、让你搭顺风车、光是嘴上嫌弃没有任何行为恶意之后,你就因为这一个糖——咦? 咦咦咦?系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正所谓积沙成塔,宿主到现在接触过的人大部分来自酒厂,包括卧底……好像还真就琴酒比较“纯粹”地对待她? 那么这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宿主还得从他身上找到身世线索呢!都说过要做好朋友——只是宿主怎么先被攻略了? 因为信息差,思考发生微妙偏移,错误地迅速理解了此刻发生的事情的系统,安详地躺了回去。 同样目睹这一幕的伏特加一点都不安详,他惊恐地盯着红宝石抓着琴酒的两只手,甚至不敢抬眼看后者的表情,只想后退。 情况为什么变成这样? 红宝石,你为什么总是能出人意料!? 竟然这么直咧咧地去握大哥的手——! 年轻人半弯下腰,只是抬眼就能看入那双赤瞳,虹膜中银发青年的倒影清晰又模糊,其中充盈着澄亮的、近距离的,毫无防备的……亲近。 “……”本该躲开、却又没能躲开的琴酒沉默一瞬,“别得寸进尺,花言巧语也是你的天赋?” 那双被冻得微微发红的手抓得并不紧,他顺利地抽回手,语调冷冷的,一如既往。 年轻人的眼角垂了下来,无辜又委屈地看着他,比在贝尔摩德前更为自然,看起来伤心到要哭。 但她不会哭的。 银长发青年神色平静,将仍在燃烧的半支烟摁灭,扔进烟灰缸里。 “你还有事吗,红宝石?”他问。 红宝石眨了眨眼,站直时笑容重新出现到她脸上,她含笑开口:“当然——没有了。” 伏特加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依然觉得这轻快的语调、拉长的声音格外欠揍……不愧是红宝石! “我出来前没告诉店里的前辈,而且也快下班了。”羽川和神清气爽,愉快地道,“琴酒,今天见到你真好。” 在她意识到自己就是羽川和、调查变成为了自己后,与琴酒的见面和交流,让那些是否抛弃过去的犹豫、记忆没必要恢复的挣扎,将代表以前的糖果扔进角落里的迟疑……全部消失了。 琴酒只是路过咖啡厅,但他允许伏特加进店点单,不可能不知道看见后者的红宝石会跟着过来。 虽然有些自我中心——但理解为琴酒其实想看看她,似乎也不是错误。 人总得有一个以前。羽川和想要记起,而她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保证一切顺利,绝不会贸然向琴酒发问。 天色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彻底昏暗下来,街道旁的路灯定时亮起,形成一条光路。 被光照着的年轻人眉眼弯弯,赤眸亮如火星,不会灼伤他人一般的毫无攻击性,这样真诚笑起来的样子,更显无害。 “那你就快点回去。”琴酒移开目光,他似乎是厌倦了一般靠向椅背,“伏特加,你也是,要我等着你吃完吗?” 青年的话语里暗含不耐,伏特加从震惊中回过神,发现热咖啡和三明治都已经在一月末的气温里冷掉了一半。 “红宝石,”摸着发冷的包装袋,他悲愤地道,“都怪你硬要和大哥说话!” “这也能怪到我身上?”羽川和指着自己,无辜地睁大眼睛,“我站在这里才十分钟不到呢,琴酒和我说的话还没我和你说得多——按字数来算就是这回事。再说了,你自己可以先吃的。” 字数算什么啊!你跟着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大哥好吧?!伏特加无语极了。 “啊!”红宝石打了个响指,“伏特加,你不会是太期待琴酒对我是怎么嫌弃的,看得自己忘了吧?” “才怪!”伏特加一个激灵,坚决不肯承认,否则他害怕大哥会投来死亡视线,“你当这是什么奇事吗?我都快习惯你在大哥面前不正经的样子了!” 他拆开打包袋,猛喝一口咖啡:“快走吧,亏你出来之前还要那两个店员在什么副店长面前掩饰,难不成还真有在认真工作?” “因为副店长人挺好的。”红宝石促狭地笑笑,摆摆手,“那就再见了,琴酒,伏特加,你也快点吃完哦。” 年轻人步伐轻快地走到几米外,在转过墙体拐角前因为那道无法忽视的视线,还是回了头。 伏特加在埋头苦吃,因为刚才红宝石的话有些心虚,他退到了车尾,以致于她毫无遮挡地和琴酒对上视线。 犹如望进幽深的绿潭,那双毫不掩饰的、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墨绿眼睛的主人,即使在此刻对视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波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神色寡淡,甚至是阴郁。 怎么说呢,怪理直气壮的。 羽川和这么想,她回忆起了执行天神会任务后离开的路上所感受的视线。 那次对方也是这样看自己的吗? 意识到自己不止一次被注视着、被目送着的体验稍微有些怪异,羽川和歪了歪脑袋,和琴酒的对视持续了十几秒,她扬起笑容,举起手朝对方挥了挥,再次作为告别。 然后年轻人没有再回头,步伐比之前更轻快地转过了拐角。 琴酒收回视线,垂眼摊开右手,掌心里的那枚糖果在照进车窗的光线里闪烁着亮光。 一看就和过去没什么变化。就像给他这颗糖、又承诺更多的人一样。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将其收起。 【作者有话说】 元旦快乐!祝大家新的一年得偿所愿! [红心][红心][红心] 第37章 File.37BUG ◎毫无底蕴的悲剧即将成型。◎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回去咖啡厅的羽川和被副店长塞了一杯热奶茶,作为下班前的福利。 年轻人高高兴兴地喝完,帮着打扫了一下卫生,便回去了。 【系统!】羽川和兴致勃勃,【咱们抽技能吧!】 躺平的系统腾地精神了:【好的!】 但技能再一次让一人一统沉默了。 【在逃士尼公主——抽到这个技能,你一定是公主吧!但神奇的公主其实也算具备事故体质,不是么? 技能说明:想想那些作为公主的各种理由,当你有一个目标时,类电影的故事时间跨度内,一切相关因素都会为你编织一个精彩的故事。 PS:只可使用一次,请在技能面板上填写你的目标。 PPS:当画外音的Action和Cut响起时,请持有者做好准备,跟随指引行动。】 书桌边,年轻人双手交叉,神色深沉地扭头看了一眼墙上钉着的镜子,垂下的绿色长发在暖光灯下依旧闪闪发亮。 沉默片刻后,羽川和拍桌而起。 【够了!我说真的够了!】她莫名悲愤,又有点苦恼,【系统,你这随机机制有问题吧,宿主情况在机制里面到底占了多大头啊喂!】 她今天才确认自己是自己,并打算了解过去、恢复记忆,现在就这么巧地抽出了一个与童年回忆有关的技能?? 系统很无助:【可能确实占了大半……对不起,宿主。】 【我不是对你发脾气,也不是不高兴。】羽川和扶额。 主要是心情有点复杂。 因为了解技能的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了能参与电影里的人物一二三、可触发的事件四五六,包括自己要是将目标定为酒厂倒闭会不会有天降陨石这类机械降神…… 想想还怪期待的,期待之余又有种自己决定谨慎行事却被推了一把的微妙感。 【天降陨石是不可能的啦,宿主。】系统对她的想法大为震惊,【你还不如设定结果是酒厂BOSS着急永生,结果一不小心出了茬子,酒厂嘣地垮了。】 【哦哦哦……】羽川和倒也认真琢磨起来,这个提议贴合实际,并且极具逻辑,【但我现在都还没能摸清酒厂的全部情况,没办法判断到底哪些因素可以利用。】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技能要求的类电影毫无疑问需要一个故事主线,目标太大的话细节难以把控,系统的提议很好,只能先否决。 不过,也是一个灵感。毕竟就算写到面板上的目的不是它,或许后续影响能对此起作用呢? 羽川和翻抽屉掏出纸笔——小学生练字控笔用。 这具身体恢复速度快归快,但确实有几年没拿笔了,她敲键盘没什么问题,但写出的字只能说有形无神,因此练了一段时间。 【宿主,你是要……】 【我得捋捋目前的线索和可利用的因素。】羽川和唰地摊开本子,指尖转笔,【这技能用起来,显然是件好事!虽然我觉得它可以换个名字,叫[即兴表演]。】 没人拿得到剧本,但她可以实现自己的目标! 系统想了想自己和宿主一起追剧补剧了解到的那些剧情和套路,兴奋起来。然后它又看了一遍技能后台,发现了不对。 【先等等,宿主。】它有些迟疑地道,【技能有条款在加载中,我调整一下,你现在能看到吗?】 羽川和:【?】 停下转笔,她迷惑地重新将目光落到面板上。 最后的PPS里,多出了一行颜色稍浅的文字。 【若持有者所处世界具备[原本进程],对其无恶意的相关参与者有极大概率听见画外音。】 羽川和:【……】 咦、这个意思是,因为这属于柯学世界,被卷入故事里演出的其他角色都有知情权? 她撑着脸颊,认真地思索这是否对故事有影响。 结论是没有。 要藏起一棵树,就要藏到森林中。 当所有人都遇见了超自然现象而不得不行动起来、并察觉其他人也是如此后,罪魁祸首就不会在他们之中了。 更别提还特意强调了“对持有者无恶意”。 想到这里,羽川和高兴地击掌,差点把笔尖戳到手心。 【多亏系统你仔细,这设定太棒了!】 系统只是心虚:【一开始没加载出来……数据包太大了。】 【毕竟是高级技能。】羽川和了然点头。 将不同地方、不同想法的人全部拉进一个故事,天时地利人和几乎都被干涉了,完全是细思恐极。 但严肃的事与羽川和无关。 一想到大家因为画外音被刷新世界观的样子,她就想笑。 那一定非常有趣! 只是目标确定还需要一段时间,或许她要与一些人多接触? 例如卡慕和温特,在今天确定了自己曾与琴酒认识后,前者为何会询问她对琴酒的看法也就明显了;至于后者……大概知道更多。 不了解一下等在故事里碰上都不一定能轻易解决。 这种时候—— 羽川和掏出神奇海螺,虔诚地捧在手心里,高高兴兴地拉起绳子。 “晚上好,神奇海螺。”她说,仔细斟酌出符合逻辑的语句,“假如我将目标定为[知道羽川和在黑衣组织的经历,并让对此知情或模糊了解、且恶意看待的家伙们受到惩罚],它需要多久才能作为一个事件主线?” 这个目标不大,但也不小。因为准确来说,它指向两个结果,显得羽川和有些贪心。 她松开手,绳子缩了回去。神奇海螺在几秒后发出声音。 “不是现在。”机械的电子语音说,“但不要担心,你已经是公主了。” 羽川和:“……?” 年轻人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空白的、没理解意思的神情。 系统:【…………诶?】 系统紧急查看技能数据,发出尖锐爆鸣:【宿主!它不只是主动技能——事故体质的那部分已经显示触发了!这部分是被动!】 羽川和困惑地拉了拉刘海,她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系统,这个技能……】她说,【是不是就是因为事故体质这部分,才导致刚才到现在出了两次错啊?】 先是技能说明没加载完,现在又是最重要的技能类型都出错了。 【就算是这样……也太过分了!】系统的机械音都能听出来咬牙切齿。 【这种最关键的地方出错,要是宿主你没问神奇海螺,其他技能都有可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因为事故体质被触发啊!】它怒火中烧抱怨道。 一想到宿主会高频率地遇见意外——就算那些技能足够保命——系统都快要爆炸了! 羽川和顺着它的话想了想。 事故体质和技能组合,爆炸、下雨、击打和枪击,要是全部发生在自己身上,一个毫无底蕴的悲剧已经成型了……但被卷入其中的坏蛋或许更悲剧。 【不行!】系统愤愤道,【既然是被动,直到宿主你定下目标之前,事故体质都会存在……这样就没办法抽取下一个技能了,这是BUG,我要向上面打申请!】 【宿主你要小心一点,等我回来!】 没等羽川和再出声,系统便离线了。 羽川和摸摸后脑勺,她其实觉得绑定系统就算是幸运了,BUG什么的也不是很重要,至少不会死。 但被关心总是一种好体验,系统是位好伙伴。 那就先期待一下,公主的事故体质会如何为故事创造出合适的条件吧! * 翌日。 上午十点。阳光和煦,温度没有冷到人动弹不得。 咖啡厅地点本就选得稍偏,此时街上的人与车都不多,来去匆匆。 风铃声里,棕发褐眼的男人穿着修身的黑色中长款风衣推门而入,笑容亲和,带着坐在办公室里敲键盘的金融工作者气质。 石野由纪在后厨检查食材,两名店员没见过卡慕,但黑衣挑动了他们的神经。 “呀,上午好。”卡慕微笑着朝吧台后调试咖啡机的年轻人打招呼,“月见小姐。一段时间不见,你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呢。” 寒暄的语气让两名店员没有主动迎上去,其中一人悄悄掏出手机,联系在二楼的横田店长。 卡慕注意到了,但他没有出声。只是走近吧台,同时隐晦而迅速地打量着在这家店似乎待的很开心的红宝石。 与前段时间的见面相比,对方依然苍白、依然缺乏攻击性,让人觉得她就是该待在咖啡厅这种洋溢着生活气息的地方。 “变化还是有的。”红宝石对他的到来似乎有些诧异,但笑起来仍是那样,“只是不在表面。该怎么叫你比较好?” “维克多就行了。”随口说了个名字,卡慕在高脚椅上坐下,“工作了这几天,有什么推荐么?” “没呢。因为人的口味不一样。”红宝石轻快地答,将吧台上的小黑板转向他,“挑几样喜欢的?” “那算了。”卡慕耸了耸肩,他来这也不是为了尝店里的东西,并且也懒得追究对方这种敷衍的态度,“我想你应该记得车辆申请?” “当然。”对方笑眯眯地点头,“亲自来告知我结果么?真是劳烦你了。” 卡慕敲敲吧台台面,笑道:“你知道的,我的职位要处理许多事,更重要的摆在前面。有时候总有些家伙随便提交令人为难的申请……不是说你,月见小姐。你的申请通过了。” 组织那边把一切手续都办好了,将提车地点和时间告知,卡慕漫无目的地和红宝石又聊了几句,关心了一下她上班的感受。 “这个时间似乎没有多少客人。”男人说,身体前倾,露出一个打着些许八卦意味的笑容,压低声音道,“月见小姐,我听说琴酒昨天经过这里了,你一定很高兴吧?” “咦、从哪知道的?”红宝石眨了眨眼,略微惊讶地问,“他都没有进店。” ……你这是完全不觉得自己特意跑出店见了琴酒奇怪吗?! 卡慕脑仁有点痛,面上笑而不答,只是瞥了一眼从二楼下来,已经走近的横田店长。 后者迎着年轻人看来的赤眸,艰难地笑了起来:“我和同事夜里喝酒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抱歉,月见。” 他真的只是向卡慕报告了红宝石和伏特加一起出了店,没想到上司会在第二天过来!完全不管他的死活! “那家伙明明保证过不会到处说的!”他绞尽脑汁道想出一个解释,心里不住咒骂卖下属的上司。 “没关系,”羽川和善解人意地道,“琴酒应该也不介意的!” 横田店长面皮抖了抖,心如死灰地沉默了。可恶,他怎么知道卡慕会大大咧咧地过来问红宝石,而且话题主角还是那位清道夫啊! 而且红宝石还不怕的样子,提起来的样子自然到令人震惊。 卡慕:“……” 他感觉腹部和左手在隐隐作痛。 要是被琴酒知道他今天来了咖啡厅,那混蛋估计会找理由再警告一次吧! “什么不介意?”从后厨出来的石野由纪起先只以为店长和月见说话,接话后才看见吧台前坐着的客人,“啊、有客人?” “不不,是我的熟人。”横田连忙道,“我来招待就好,石野,是有什么事吗?” “有客人要求送餐,”石野由纪说,朝角落里的两名店员招招手,并有些困惑他们为什么避得那么远,“量有点大,要求得也急,得加快速度。” 两名店员一路小跑,和副店长一起到后厨里帮忙装餐打包,心里满是得救了的庆幸。 卡慕眼睁睁看着石野由纪来去匆匆,又看了一眼闲得欠揍的红宝石。 ……贝尔摩德那个女人,真就随便找了个地方让红宝石享受是吧!到底把组织的经费当成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比心] 第38章 File.38事件 ◎巧合总是会发生在意外中。◎ #晋江文学城独发# * “石野小姐,”店员之一从后厨门外回来,急得脸上冒出汗,“送餐车坏掉了,两辆都是。” 石野由纪两只手都拿满了餐盒,闻言睁大眼:“不会吧,昨天还好好的!” 两人的声音传到了吧台边,如坐针毡地陪着两名代号成员的横田精神一振,站起来便喊:“我听到了,石野,我可以开车去送!”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系着围裙的副店长小跑过来,面露迟疑。 “但您还得招待客人……”她有所顾虑地道,“我们可以借车。” 再招待下去,你的店长就要变成死人了!横田正要再开口,便听到卡慕说话。 “我可以帮忙的。”棕发褐眼的男人友善地微笑道,“让店长出去跑毕竟不好,月见小姐也是店里的员工对吧?我非常乐意做她的司机。” 石野由纪愣住了,几乎是下意识皱眉。 “那就拜托了。”被提到的新人店员却果断应承下来,语气和神情带着一种微妙的兴奋感,“石野小姐,送餐这种事我还是能做好的!” 石野由纪:“诶?” …… 将装满的外卖箱提进白色本田的后车座,羽川和钻进去,扭头朝店门口的石野由纪与横田店长告别。 “我要出发了!”绿发赤眸的年轻人开朗地道,“石野小姐,你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石野由纪虽然有些担忧,但还是笑了起来:“还请路上注意安全,非常感谢,维克多先生。” “不要客气。”驾驶座上的棕发男人和善地笑了,“我想不会有事的。” 卡慕对普通人看不上眼,但装样子还是在行的。 目送白色本田转过街道,石野由纪转头看向横田。 因为两名代号成员都离开而放松的后者下意识站直。 绝不是他心虚,但石野作为副店长对这家咖啡厅确实很上心……装着装着,他好像真的是对方比较亲近的长辈了。 “别担心,石野。”他安慰总是很操心的年轻副店长,“只是去送餐。” 这一周以来,横田是将石野由纪与月见绪的相处看在眼中的,非常清楚对方对后者的关爱——也是眼睁睁看着石野完全将红宝石视为值得怜爱的倒霉后辈。 “我当然相信店长你的朋友。”石野由纪连忙道。 但月见才刚来,与一位不熟的成年男子出去送餐,而且还是维克多先生主动提出的……就算出于帮忙的意图,整件事也都有些奇怪。 至于月见绪不假思索地一口同意,石野由纪则是坚定认为是年轻人太天真、因为对方是店长的熟人而缺乏警惕心。 完全看出来她想法的横田:“……” 啊啊啊啊不管那边都满是槽点,他这个上年纪的大叔真的只能装白痴了! * 卡慕是心血来潮见红宝石的,他倒也没打算近期做什么——算是在被琴酒警告后的识趣——只是想着尽量让前者“熟悉”自己。 毕竟红宝石来到东京的时间其实也才四个月不到,更是由贝尔摩德直接负责,也没有多少人清楚她的情况。 神经病的传闻再怎么广,本质上也只是私下里的一些嚼口舌,在他人眼中神秘得不得了。 卡慕想利用红宝石坑琴酒,总得和她有一些交情,方便以后骗她,或者了解她的情况进行计划。 本田在街道上行驶,卡慕找了好几个话题和红宝石交谈,但最后都没办法挣脱一个神经病的清奇脑回路—— 卡慕:“那位副店长,很关心你呢。” 红宝石:“在组织以外也感受到了年长者的关爱,真是谢谢贝尔摩。” 卡慕:“……说起来,是为了上班才考驾照和申请代步车的吗?” 红宝石:“因为组织里的工作总感觉很危险,或许会上演好莱坞追车戏,得提升一下个人能力。” 卡慕:“哈哈,以你的身份,应该不会遇见这种危险的事。” 红宝石也笑:“这可不一定,说不定哪天真的发生了呢?要是因为不会开车就翻车,也太好笑了。卡慕你现在也要注意开车小心哦。” 卡慕:“……” 艹,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吗?对个人能力认知太清晰所以是悲观主义者? 他总觉得自己被非常随便地敷衍了。 红宝石真是个混蛋! 开始送餐的二十分钟后,本田车经过热闹的市区中心,驶向比咖啡厅还要偏僻的区域。并在五分钟后停在街区一栋公寓楼下。 “到了。请联系客人吧,月见小姐。”气归气,但仍不肯放弃的卡慕笑着道,“得送餐上门对不对?” “对。”羽川和掏出手机,心里有些纳闷——已经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了,竟然还没有发生“事故”吗? 她还以为和卡慕一起出来送餐,会出个车祸呢。 难道说是这次送餐的地点有问题……? 餐厅的员工机拨出号码,在等待接通的嘟嘟声中,羽川和满怀期待地抬起头,观察着面前的公寓。 她听到楼道里传来脚步声。 * 楼下响起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时,公寓五楼楼道内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 爆.炸.物处理班在没有任务时有外出巡逻的安排,他通常和幼驯染萩原研二搭档。 在今日上午、大约十分钟前的巡逻中,他们接到了前段时间与女儿共同生活的单身母亲的求救电话。 她的前夫曾因参与极道活动而入狱,并且酗酒、家暴,前段时间出狱后便缠上了她们——而前夫与三名狐朋狗友在今日一小时前强行闯入,将她们控制在家中,并且在交流中谈及了非法行为。她是做饭时让女儿悄悄拿来手机,向认识的警察寻求帮助。 婚姻关系早就解除,在两位警官眼中,前夫与狐朋狗友完全就是绑架犯和他的同伙,甚至随时有可能对母女造成伤害,因此他们便在通知警视厅后径直前来。 而现在他们刚进入公寓,楼下就有汽车停留……是临时回来的住户、路过休息的司机,还是被绑架犯叫来的同伙? 萩原*研二指了指楼下,又指自己,示意由他下去查看——他会说话,能更好地把控住情况。 松田阵平没有阻止,在幼驯染下去后也行动起来。 这栋公寓共有七层,建了有十来年,楼道内弥漫着发霉的灰尘气味,角落里的蛛网和剥落的墙面随处可见,隔音也不好。 在等了有几分钟后,他模模糊糊能听到右侧房门里传来的叫嚷声,放肆的、属于男人们发出的噪音。 前几天才和幼驯染一起在检查消防器材时来过这里,松田阵平狠狠皱眉,思考自己和Hagi能否在绑架犯不挟持那对母女为人质的情况下打倒他们。 然后他听到里面忽然静了一下,随即是粗声粗气的男声:“餐送到了?楼下?哦——先等等!” 说话的男人大概是捂住了手机话筒,声音也压低,只是听着就猥琐极了:“你们听到了吗?听声音,过来送餐的好像是个可爱的女孩呢。” “哈哈哈——当然听到了!”他的同伙们发出怪叫,“她上来之后我们可得好好招待!” 男人怪笑几声,便重新与送餐员交流。 这群人渣! 在外边听着的松田阵平顿时火起,却艰难地控制住了踹门而入的冲动,因为他想到了刚才的汽车动静、以及下去查看的幼驯染。 Hagi肯定是花时间和送餐员说好了,借此光明正大地让这群人渣打开门——他这么相信着。 没有等待多久,两个人的脚步声便在楼道中接近五楼。 在通向六楼的台阶上蹲着的卷发警官摩拳擦掌,低头却看见帮忙提着外卖盒子的幼驯染身边,亮眼到瞬间唤醒记忆的绿发年轻人。 松田阵平:“……?” 塞在西装口袋的墨镜随着他站起的动作,掉出来一截,又被他塞回去。 年轻人脚步轻快,高兴地和他挥了挥手。 来不及感叹这次的巧合,松田阵平便和萩原研二一左一右在羽川和两侧矮下身子,以此避开里面的人通过猫眼查看时发现两人。 “咚咚!” 门没有门铃,年轻人屈指敲门,提着一个能让人看清的餐盒,语调轻快:“你好,我是送餐员,请开下门!” 房间里的沉默在松田阵平听来非常诡异,他磨了磨牙,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来了!”接电话的男人扬着声音回答,脚步急匆匆的,又很重。 “咔哒。” 门锁被打开,男人脸上挂着奸笑,下一秒便转为惊愕。 ——模样无害的年轻人笑眯眯的,而陌生的卷发男人一跃而起,抓着他的脖子阻止他发出声音,并猛击其腹部。 男人眼前一瞬间发黑,他弯曲成虾,痛得嘴边流出涎水,连思考能力都失去了。 萩原研二则没有停留,迅速地从空出的缝隙中溜进房间,鞋底在木地板上磕出的声音极小。 羽川和在后边还保持着举起快餐盒的姿势,看着两名警官的动静眨了眨眼,露出惊叹的表情。 真是……好厉害啊。 【作者有话说】 [合十] 第39章 File.39结果 ◎这意外可太有意思了。◎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公寓楼下,卡慕脑海里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 红宝石打出电话、与人说起话时,从楼道里走出的青年是与她认识的警察,并且订餐的客人便是绑架犯—— 这种巧合真是烦人。 或许只是之前曾接触过,黑发紫眸的条子并不知道红宝石的名字,但说明情况的态度却极为干脆,看起来恨不得自己假扮成送餐员上楼。 大概又是被红宝石那副苍白的、随时会死掉的样子蒙骗到的蠢货。 卡慕懒得参与,却眼睁睁看着红宝石高高兴兴地提出要帮忙,并用“声音已经被听到了”这个理由说服了条子,然后一起上楼了。 现在想起来他还是想爆粗口,贝尔摩德知道这家伙在私下里原来喜欢做热心市民吗? 等待的时间很无聊,卡慕非常希望那条子能顺利救出人,好让他能好好地把红宝石送回去,免得那个副店长用微妙到令人不快的眼神看自己。 又或者之后等红宝石报告给贝尔摩德,他又被警告。 头顶的公寓楼上传来丁零当啷的声响,包括爆发出来的男人吼声,听上去激烈极了。 * 开门的男人在瞬间被放倒,玄关加上柜子阻挡了屋内其他人的视线,为了好把“可爱的送餐员”骗进屋里,他们还特意打开了电视。 声音开得很大,萩原研二在探出头观察时,三个男人毫无正形地围坐在被炉边,为着综艺节目的一个笑点大笑出声。 三个人全都在乱糟糟的客厅,那对母女则缩在靠窗的角落里,埋着头发抖,衣物单薄。 “?市村那家伙怎么还没动静?”一个男人探出手摸索烟盒,不满地嘀咕了一下,转头时眼角出现一道黑影,就在玄关柜后。 客厅不大,因此只是稍微换个角度就能看见入口的人,同样,知道自己会被看见的萩原研二也能快速地做出行动。 高个的青年蹿了出来,无声无息得像出洞的猛虎,男人脸上愕然的表情才刚浮现,伸出的手便被踩了一脚,随即脑袋被抓着砸向被炉桌面。 萩原研二:“诶呀。” 他其实没想踩手的,谁让男人正要拿着烟盒扭身呢? “砰!”头颅震响,被炉被撞得倾向这边,另外两个男人连滚带爬地向两边爬开,才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你是什么人!入室抢劫可是犯罪!怎么一上来就——” 黑发紫眸的青年直起身,松开手后他们的同伙、房间女主人的前夫、被砸得瞬间失去意识的男人一头瘫软下去,像死了般安静。 而青年的脸上有着淡淡笑意,看起来格外的……可怖。 听到动静时便果断离开玄关的松田阵平出现在幼驯染身后,握拳狞笑着走近:“是吗,真亏你们能说出这种话啊。” 同样是穿着西装,但卷发男人眉眼锋利,笑起来时反倒更有威慑力,像极了极道组织的打手。 “我明白了,拜托了!请通融一段时间!”一个男人叫起来,满头大汗,不住地往后缩,“我们会很快还钱的!这个女人可以做许多事——啊啊啊!” 听不下去的松田阵平挥着拳就扑了上去。 而另一个同伙意识到来者不善,他从地上爬起来,冲向了角落里正打算躲到其他地方的母女二人。 萩原研二早料到他会这么做,挡在路上,男人咬牙,猛地改变方向,抬起被炉往他那边砸去,随即冲向玄关处。 绿发赤眸的年轻人在柜子边站着,笑眯眯地比叉:“不好意思,这边禁止通行哦。” “滚开!”只想逃跑的男人本能地就想伸手推开她,因为意识到这就是骗他们开门的送餐员,力气用了十成十。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反应自然也快,一左一右冲过来,眼看就要合伙将男人过肩摔,后者却脚底一滑,短暂悬空了一下,向后仰倒的同时避开了抓捕。 “砰!” 男人后脑勺磕地,声音比他的同伙所发出的更为清脆。 “咣当咣当!哗啦啦——” 随后是原本在客厅地面上铺开的酒瓶和食物袋子、用来喝酒的玻璃杯和摆放在高处的一些物件撞击在一起,砸下或者碎裂的动静。 然后这一方空间安静了下来。 “骨碌骨碌……” 被男人光脚踩中的空酒瓶,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悠悠地滚向了玄关,当啷一声掉下台阶。 “哇。”三秒后,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反应的羽川和打破沉默,棒读道,“晕掉了。” 失手的两位警官呆呆地看着她,露出了豆豆眼。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为热心市民没有受伤而松了口气,便要收拾残局。 “呜嘀呜嘀——” 警笛声由远及近。楼下的卡慕掏出手机看时间,觉得有必要上去装个样子,好不让自己的冷漠太引人怀疑。 而原本被松田阵平制住、叫得很凄惨的男人趁着这番空隙,抓人质是不敢了,不知何时摸到了窗边,唰地打开,听到动静时一惊,整个人瞬间翻上去。 “喂!”松田阵平震惊了,“这可是五楼!” 萩原研二往前一步,打算劝人。毕竟他们只是抓捕,可不想让犯人摔死。 “别过来!”男人怒吼,目光扫过没动静的三个同伙,但想到五楼的高度,还是有些犹豫。 从开门到现在也就五分钟不到,但咣里咣当的动静在隔音差的公寓里非常响亮,羽川和站在玄关,耳尖地听到了从楼上响起的重重脚步声。 她往客厅里走了几步,让开玄关时回头看去。 穿着夹克的光头大汉满脸怒气地冲进来,连门口的外卖盒都没看一眼:“你们是拆迁吗?!一整个上午都吵得要死,怎么回事——” 他一边喊一边捋袖子,声音雄浑,更是凶神恶煞,窗上跨着的男人哆嗦了一下,手下一滑,没扶住窗框,栽了出去。 男人:“?——啊啊啊!!”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 女主人&女儿:“……!” 老旧公寓的外部不算光滑,与时下设计不同,窗外没有阳台,但有放置空调外机的水泥台,楼下三四两层的住户则支起架子晾晒衣物,附带一些花草盆栽—— 男人惨叫着一头栽倒下去,就算在客厅里都能听到那些东西被带落的动静。 以及落到最后、属于另一个人的惊呼。 “……”反应过来的光头大汉脸色惨白,“你、你们这怎么有人要跳楼!” 他下意识就要推卸责任,他刚才可是看见了的,摔下去的那个男人本来就在窗户上,不能怪他、不能全怪他! 两名警官无心理他,扑到窗户边查看楼下情况,但摔下去的东西太多,衣物、床单和碎掉的盆栽泥土铺了一地。 萩原研二脸色变了,因为白色本田旁边,踉踉跄跄站起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捂着脑袋的手上沾血。 “啊、小阵平,”他呢喃,“我们得写很长的报告了……救护车!救护车!这位小姐的同事被砸中了!” 松田阵平连忙掏手机。 正在感叹这意外有点老套的羽川和:“……” 哇哦。这意外可太有意思了! “真的吗?!”她震惊地出声,“怎么会——!” * 卡慕也很想说“怎么会”。 怎么会在他打算往楼里走的时候,上头噼里啪啦砸下来一堆东西啊! 一个人掉下来,掉到花坛的灌木里,他来不及反应,见鬼的花盆就直接砸中了脑袋,然后是晾衣架和一堆衣服,让他昏头晕脑地直接趴了下去! 撑地爬起后卡慕在脑袋上摸了一手血,到底是在组织里工作过,他判断失血量不会太大……但绝对能查出来脑震荡。 *粗口*! 他趔趄地用干净的手拉开车门,从里面取出医药箱打算给自己简单处理一下。 等羽川和下来时,卡慕正在给脑袋缠绷带,而警车也已经出现在了街口。 “维克多!”红宝石小跑过来,“我在上面看见你被砸中了,要去医院吗?” 卡慕头晕脑胀有点想吐,听着年轻人的询问硬是一丁点关心都感觉到,只觉得对方是来看笑话的,更想吐了。 “去。”他把绷带打上结,言简意赅地道,交出车钥匙,“麻烦你载我去我比较熟的医院,月见小姐。” “没问题!”红宝石接过钥匙,“你先坐好,我得给警官说一声。” 卡慕:草,你这时候还装!? 红宝石的行为完全符合逻辑,但他就是看不惯。 今日跟着红宝石出来一趟,结果就进了医院——这事要是传出去,真是想想都眼前一黑,他绝对会被嘲笑的! 怎么装好市民的红宝石没出事,偏偏他这个等待的人这么倒霉?!还是被花盆砸破了脑袋! 卡慕满腹怨气地坐进了副驾驶,另一边,羽川和三言两语告知自己和同事的决定,心虚又愧疚的两位警官便二话不说,果断同意要“月见绪”先送同事去医院。 白色本田大大咧咧地开走了。 卡慕比较熟的医院自然是组织经营,羽川和跟着他的指路开车,十几分钟后便到了目的地,中间她被咖啡厅打了电话,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横田的沉默震耳欲聋,并恨不得自己没有耳朵。石野则是担心地关心了几句,对倒霉的维克多先生深表同情。 把人送到医院后红宝石识趣地就走了,捂着脑袋的卡慕松了口气,又更觉恼怒。 这家伙连关心都不肯装一下! 见鬼,卡慕恨恨咬牙,他明明想的是和红宝石打好关系,结果竟然更讨厌这混蛋了! 迟早要把她和琴酒都坑一遍! 【作者有话说】 [墨镜] 第40章 File.40补偿 ◎不长教训是会倒大霉的。◎ #晋江文学城独发# * 虽然红宝石把人送到就走,但她特征显眼,卡慕又因伤在医院里待了三天,连工作都得线上解决,因此在有所关注的人耳朵里,事情便格外有意思起来。 从实验室里出来,温特跑到医院里看望朋友。 “怎么回事?”他把果篮放到床头柜,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削苹果,“你和红宝石跑去参与街头斗殴了?” 轻度脑震荡、但腰背有淤青,趁此机会带薪休息的卡慕翻了个白眼,咬一口香蕉。 “只是倒霉而已。”他咬牙切齿地道,用力地咀嚼并咽下。 “但你这副样子,看上去被红宝石推出去挡枪了。”削掉一小块皮,啃一口果肉的温特笑呵呵道,“报复的手段想了多少种?说不定我还能分析一下,帮你调整计划。” 他并不关心具体经过,因为知道卡慕想用红宝石坑一把琴酒,只可惜对方出师不利。 卡慕阴沉着脸:“没几种,因为红宝石那混蛋不蠢。” 温特幸灾乐祸:“哈哈。我早就想说了,红宝石以前就不是蠢货。” 两人认识其实也有快十年,但真正熟起来是在四年前卡慕从北美被调到东京,为财务部工作——然后那年就记恨上琴酒了,因为那个银发杀手干掉了卡慕想用来拉财务部部长下马的下属。 可惜对方滴水不漏,一心为组织服务,他硬是没找到时间和机会坑琴酒,偶尔的出招对方也完全不搭理,更气了。 “啧。现在一个失忆的神经病,”卡慕撇嘴,“我轻视也正常吧?话说你明明知道怎么不提醒我……她以前什么样?也像这样以自我为中心吗?”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 第一次见红宝石,对方是个被贝尔摩德带来的天真废物,这几次接触,他虽然从轻视到厌恶,但也得承认不了解对方。 “自我中心?”温特反倒有些诧异,“你是这么看她的?”他挠了挠后脑勺,“这说法挺有道理的……” 卡慕惊了:“你怎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因为我以前和她交流不多。”温特解释,“只是听博士的话接触,人体实验嘛,最开始只是抽血,后来是在不伤到根本的前提下研究……不熟也正常,博士可珍惜罕见的素材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并且带着明显的遗憾,卡慕又咬下一口香蕉:“那你觉得她不蠢,是因为什么?” 温特摸了摸鼻子,露出讪讪又郁闷的苦笑:“她会利用博士的关注来给我找麻烦。我那时候年轻,想快速获得成果。” 结果接触实验体的意图被博士发现后,到基地被毁前都没能真正触及项目核心。 卡慕想笑,但想到如今的红宝石也有贝尔摩德关注、自己还因此被琴酒教训,又笑不出来。 “那种无辜的、借助他人力量的样子,就连失忆也没变吗?”他不由地讥笑起来,“不过按你这种说法,琴酒是怎么和她接触到的?” 温特啃着苹果,时间有点久了,他回忆起不在意的事也有些困难。 “啊……好像在我被调到博士那之前,琴酒就出入过基地。”他眯着眼,努力回忆,“那时候应该还没获得代号,红宝石也已经是实验体了,我只是偶尔撞见过他们说话——红宝石好奇年纪相近的人,所以会等着人来。博士还要我不要管呢,假惺惺。” 卡慕花了一会才意识到一件事,琴酒的身份信息虽然也挺严密,但确实算年轻:红宝石如今的表现总是很容易让人忘记她的年纪,好像两人现在年龄差非常大。 “那还真可怜。”他随口道,“我记得你说过在基地里才待了一年多,红宝石应该有两年以上?” “是啊,后来就出事了。”温特叹气,“虽然因为外出休假避开,但研究资料和认识的那帮研究员跟着基地一起上天真的好可惜……博士也真是的,连个备份都不搞。” 害得他没有可参与的研究项目,只能待在东京蹉跎了六年,空有一个因为惹到NOC而连累基地的疯狂博士的继承人的头号……除了卡慕都没人想和他说话。 不过也是因为卡慕打电话吐槽红宝石,他才意识到当初那个实验体没和基地一起消失,生命力顽强得可以啊。 可惜,太可惜了,红宝石竟然变成了一个废物!作为素材的价值已经为零了! 研究员的遗憾几乎写在脸上,卡慕眼角抽了抽,并不想猜自己这位好友的脑子里究竟是多么血腥的、充满学术气息的疯狂画面。 “那你要不要去接触红宝石?帮帮忙。”他建议道,“说不定多上几次,你还能唤醒她的记忆呢。” 不过,如果唤醒的是实验体时期的记忆的话,也不知道红宝石到时候还能不能摆出来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了——他满怀恶意地想到。 温特对他竖中指:“你个人渣。……地址是?” 两人对视一眼,病房里蓦地爆发出大笑。 * 羽川和:“噫——” 她盯着自己突发奇想搞出来的抹茶牛乳草莓加其他稀碎东西的咖啡,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石野由纪忧心忡忡:“要不还是别喝了吧?看起来好糟糕。” “但人要有尝试的勇气!”年轻人握拳,端起杯子送到嘴边,屏住呼吸喝了一口,“呜、yue——呸呸呸!水!” 匆忙接过石野递来的水杯一口闷,羽川和苦着脸放下咖啡杯。 “人还是不要贸然尝试新事物比较好。”石野由纪无奈地道,把咖啡杯端走,将里面的液体倒进水槽里,“月见,你的手艺其实不错,可以试试制作其他甜点。” “唉,想要有挑战性的事出现。”羽川和托着下巴叹气,“要是再去送餐就好了。” “不可以。”石野由纪严肃地说,“前两天的事非常吓人,月见你要注意安全。” 但在事件中受伤的只有卡慕……羽川和弯起眼睛,连着相处的这几天,副店长已经完全将她当成必须关照的柔弱后辈,她也不讨厌。 “我知道,”她笑眯眯地道,“但运气这种东西,也没办法保证呢。而且我也算幸运,不是么?” 石野由纪无奈地叹了口气,拍拍年轻人的小臂:“唉,抱歉,第一次出去送餐就遇上那种事,连店长的朋友都……” 要不是横田说维克多不想被打扰,她还想提着果篮去探望一下呢。 羽川和撑着脸颊,努力不让自己脸上的笑容被副店长怀疑。 她前天提车了,开车上路又快又稳,上班都省了点时间,实在开心。 但能分享这份快乐的人屈指可数,她向贝尔摩德发了视频,得到了敷衍的叮嘱;系统也还没有上线;至于琴酒—— 脑海中浮现银发杀手接过糖果时的表现,包括回头对视时的那一瞬,羽川和不太确定自己该不该与对方进行这种类似分享日常的联系。 虽然有难以形容的庞大熟悉感作祟,让她蠢蠢欲动地在确认对方的态度后想频繁接触,但她确实什么都不记得。 没有任何印象,也没有丝毫痕迹。无从判断过去到底是什么样的交情,羽川和再怎么心大,也有些踌躇。 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可以随心所欲,不管琴酒会不会生气一样作死,但现在再这样……会不会是给以后的自己挖坑? 而且有种仗着失忆欺负人的心虚感。 石野由纪去另一边检查卫生了,羽川和乖乖地坐在吧台后,撑着额头认真地思考着自己要不要从此就老实下来——现在想这个问题好像有点迟了。 但问题不大。 叩问过自己的心后,她确信自己还是想、并且更想给琴酒染绿毛了! 凭她感觉到的、琴酒对自己的一种纵容,就算做了这种事,也不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或者按到地上摩擦吧? 羽川和调出面板,期待地数了数目前的技能。 “叮铃铃——” 风铃声响起。 羽川和抬起头,欢迎光临的话正要出口,便看见了一同进来的两名客人的模样。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 哦,果然会来。 “欢迎光临。”她笑吟吟地打招呼。 店内此刻正处于没有客人的空隙,两名店员都在角落里坐着,石野由纪转身走近,得知这是前三天要月见绪帮忙骗人开门的两位警察。 “你看,石野小姐。”羽川和打了个响指,“幸运地碰上了两位警官,我还做了好事呢。” 石野由纪能说什么,谁都能从她的叹气里听出对后辈的包容。 两位警官在吧台边坐下,今日是休息日,萩原研二想起当天做笔录后留给母女二人的外卖上的店铺地址就在附近,便和松田阵平一起过来看看热心市民在不在。 “维克多先生?”被询问同事状况如何的羽川和双手合十,眉头蹙得很敷衍,但外表气质让她看起来确实在担心,却也爽快,“他其实只是店长的熟人,那天只是帮忙送餐……应该已经恢复了。” 她三言两语地将话题从卡慕身上转移,担起店员的职责向两人推荐咖啡厅菜单。 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各自点了份简单的饮品,决定打包。 这已经是他们第四次与月见绪见面,前三次全部处于事件之中,巧合到让人担心起这位看着柔弱的年轻人的运气。 倒霉的热心市民是不会被怀疑的,羽川和相当清楚这一点,她本来不打算与爆处组过多交流,但又想到“事故体质”。 这两个人,作为[原本进程]里的角色,有可能以正面形象被技能划定在故事之中。 说不定安室透和绿川唯也会出场——这样一想,羽川和便改了主意。 实现目标的途中,也不能放弃乐子,卧底和他们的警校朋友相遇在事件里,想想都很精彩。 当羽川和在交流中不摆出那种自顾自高兴的样子时,开朗和善的性情轻易就能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尤其是里面有个本就情商高的萩原研二,在偶尔竖着耳朵关注一下的石野由纪眼中,吧台边的交流非常愉快,她非常欣慰。 饮品制作完成,两名警官离开,羽川和获得了两张名片——如果遇见危险需要帮助时,可以直接联系。 她把号码存入通讯录,忽然听到系统上线的动静。 滋滋滋的电流声闪过一瞬,机械的电子音响起来。 【宿主,我回来了!没太迟真好,快看,BUG报上去后我申请到了补偿!】 不给羽川和欢迎它回来的机会,系统便喜滋滋地一口气全说出来。 【[在逃士尼公主]这个技能单独列出,不影响下一个技能抽取;若是再遇见类似情况也是如此;最主要的是——我可以把印象标签与宿主你共享使用!】 【这样宿主你就可以直接确定谁是友方谁是敌方,免得到时候因为不确定的事出错!】 它可是想着宿主非常期待[在逃士尼]能编造出的故事,特意找上面要求了分享出这一功能的。 虽然宿主平常都聪明到不会被蒙骗,但能直接看出恶意更好不是吗? 【……啊。】羽川和眨了眨眼,片刻后唔哦哦地也欢呼起来,【类似读心的技能诶,为了这个我可以让道德归零,系统,你真好!】 【哪天我真给琴酒染绿毛,说不定就不用跑了!】 系统:【哈哈哈……不是,宿主你还坚持的吗?明明已经确定以前认识了?!】 但是没关系。 【正是如此!凭宿主你的手段,可以轻易地平息怒火!】 它也想看! 【作者有话说】 [猫头] 40-50 第41章 File.41波及 ◎看热闹是要付出代价的。◎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咖啡厅迎来了新的客人。 略有些发福的男人在店内扫视一圈,两名店员在招待食客,扎着丸子头的副店长在吧台后清理器具,没有那抹见过一次就会留下深刻印象的绿色。 温特:“?” 虽然他是问了地址后隔了几天才来的,但不能这么巧吧,红宝石没在这儿? 想着不走运,他到吧台边询问。 “请问,”面庞圆圆的男人和善地笑,“月见小姐在吗?” 石野由纪在他走近时就抬起头,闻言有些发愣,迟疑道:“您是……?” 女性神色间有着警惕,一上来就询问年轻的后辈的男人看着再怎么友好,也令人警惕。 还真是讨人喜欢啊,红宝石。温特了然,面上只是有点歉意地笑笑:“我是温特,是一名医生。前段时间曾为月见小姐做过身体检查,听说她在这里工作,想看看她现在的情况。” 石野由纪却更警惕了。 月见确实身体不好,但既然是医生,应该有联络方式的才对。 “月见不在。”她干脆地说,这毕竟是事实,“不知道什么回来。” 温特失望地叹气,想着还有可能再来,便态度很好地点了一杯咖啡,打算在这待一会,反而让石野由纪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点不好意思在月见绪从后厨里钻出来,和温特说话时变得更大了。 因为附近的甜品店推出的新品很好吃,所以有钱又有闲的羽川和特意出去排队。 为了这份甜品,她可以坚持一个月都上班! “温特,你怎么来了?”虽然有点意外,但红宝石还是笑眯眯地和吧台边的中年男人打招呼,“上午好。石野小姐,你的那份我放到冰箱里了,记得拿哦。” “啊、谢谢。”石野由纪说,伸手帮年轻人将肩上凌乱的发丝压下去,得到一个开朗的笑,“我去看看。” 转身离开的女性脑袋上方,飘着的标签是【需要照顾的孩子】【很体贴】。 而温特脑袋上方,则是【失去价值的实验体】【好清闲】。 扫过这两种态度截然不同的标签,羽川和心中咂舌,这还是她这几天第一次直观目睹他人针对自己的恶意念头。 东京是个大都市,与她交流的人本就不多,印象大多是【绿头发的人】【或许非常有个性】【是生病吗】……这种停留在表面上的看法。 搞得她都有点没劲,现在温特来了,或许会配合其他技能,出现些更有意思的事呢! “上午好,月见小姐。”温特瞅着红宝石如此自然地装着贴心后辈,有些微妙的牙疼,“我是路过,因为听说你在这……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看起来不错吧。”红宝石指了指自己,“竟然还记得看我,是去那的人少吗?” 她问询坦荡,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但温特的心脏还是被刺痛了。 他加入组织已经十一年,最开始几年以此在获得了大量钱财,后来更是和被博士挑中,就算在项目外围打下手也可以肯定自己能更进一步,偏偏……偏偏! 罪魁祸首当然不是面前的实验体506,但对方好端端坐在这里、作获得代号并且能直接接触那些高层——明明在六年前,只是一个区区实验体! “是啊。”温特干笑几声,借着喝咖啡控制住表情,“我其实也有诊所的工作,但你懂的,竞争太大。” 那个据点的地下基地虽然是他负责,但大部分医疗器械早就落了灰,连上次药品更新都是一年前了。要不是和卡慕熟悉,他连都得花上一月以上的时间才能补充医用用品。 “那挺清闲的。”羽川和笑眯眯地说,“就像我一样。” 她看着研究员脑袋上的【地位那么高迟早出事的废物】,笑容更真诚了。 嫉妒好啊,这样就不怕到时候温特出不了事。 温特咬牙:“确实清闲……” 他都要怀疑红宝石是故意的了!就算失忆也这么惹人讨厌! “砰!” 在温特一边喝咖啡一边思索接下来的话题时,咖啡厅的角落里忽然爆发出巨响。 落地窗旁,原本正和女友笑着说话的男性捂着喉咙,从椅子上重重地摔下去,后边座位的客人被撞了一下,却没什么反应。 “凉君!”身边的女孩惊呼出声,慌忙拉开椅子留出空隙,将人扶起靠在墙边,“你发病了……药、药在哪?对了!” 男性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脸色渐渐青紫,女生慌过后连忙去翻与椅子一同倒下的外套口袋,但很快手抖起来。 “没有……!凉君!”她眼眶发红,哭着喊道,“救心丸,请问谁有救心丸?” 这里的动静很大,咖啡厅的客人大多看了过来,一副大学生打扮的男生从另一端站起,举起手的同时小跑过去。 “我有!” 客人们纷纷让路。 女生感激地看着他,正要站起去迎接,后边那一桌的三个客人却纷纷起身,像是无意之中将空的那把椅子踢倒,挡在了路上。 好心送药的男生猝不及防,差点摔倒,被小跑过来的石野由纪扶住。 女生有些生气,但看了一眼看着就不好惹的三个壮汉一眼,只是快走几步过去,接过了药瓶。 “谢谢!”来不及多说几句,她便回去帮助男友服药。 站起来的三名壮汉脸色阴沉,瞪着男生的眼神凶狠,随即便又道:“忽然发病,不*会是你们这店有什么问题吧?” 石野由纪毫不畏惧地道:“还请不要说不合理的话。三位客人,你们点的单已经吃完了,不是吗?” 羽川和从吧台后绕了过来,刚才的那一系列过程全部都被她看在了眼里。 “感觉你们对病人吃到药好像很遗憾的样子,”在注意到温特也端着咖啡杯过来看热闹后,她果断插嘴,“座位那么近,不会是你们把本来该在的药摸走了吧?” 温特喝一口咖啡,饶有兴致极了:红宝石这是路见不平吗?指出的这么直白,不提是不是真相,真不怕当场惹人生气? “胡说什么!”客人之一暴喝一声,另外两人脸色也都沉了下来,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乱给人扣帽子,你这店员也太没理了!” 石野由纪紧张地挡在年轻人面前,旁边忽然失去存在感的男生也跟着动。 羽川和从他们身后探头,无辜地道:“只是合理怀疑,毕竟大家都给好心人让开了路,你们坐着不动就行,怎么非得这时候走?心虚吗?” 在场的客人们顺着她的话想,大多都觉得挺有道理的,看三名客人的目光便带上怀疑。 “报警!”喂完药的女生站起来,眼里含泪,“进店之前药还在,不可能突然不见了!” “可以先调店里的监控,”羽川和补充,“三位,你们不介意在大家看过监控后洗清嫌疑吧?如果不是,这边不介意给补偿。” 她愉快地看着三个客人脑袋上的标签变成了【多管闲事的店员】【宰了她】,真默契啊。 “混蛋!”客人之一骂了一句,抄起桌上的空碟子就扔向她,同时和两个同伴一起迈步,“让开,为什么我们非得证明自己?别挡路!” 但空碟子没砸中,落到地上,而三个想逃跑的壮汉不知道是谁先出错,被椅子绊了一下,稀里糊涂地叠着罗汉摔了下去。 从其中一人的口袋里,掉出来一瓶救心丸,骨碌骨碌地滚到大众的视线下。 石野由纪&男生:“……!?” 两人盯着面前的这一幕,露出豆豆眼。 其他客人则惊诧万分。 ——原来真是他们偷走了救命的药!那位店员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摔得不痛,但自尊心被伤到了,最上面的男人蹿起来,气急败坏地捞起那把椅子就要砸。 同样撑着地要爬起来的同伴动作间捣到他的小腿,重心不稳下椅子脱手而出。 温特正在后边喝咖啡,正并惜红宝石怎么就没被砸中,好让自己直观看到疼痛敏感体质的表现。 一抬眼就是椅子迎面而来。 温特:“——?!” “砰!”椅子当头砸中,鼻梁与眉骨剧痛,他手中的咖啡杯落在地上,剩下的咖啡液在地面上漫开。 而三个客人也都爬起来,眼看事情已经暴露,便要一鼓作气地冲出咖啡厅。 “滚开!”挡路的圆脸男人被他们粗暴地推到一边。 温特本就头晕眼花,一推就飞了出去,在地上打滚,全身的疼痛反而让他清醒起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被椅子砸中、又被人推到地上——? 不对吧! 他明明只是站在后边看热闹,为什么离得更近、最讨人嫌的红宝石没受伤,反而是自己被波及了?! 情绪过于激动,他脑袋昏沉,慌忙又调整起呼吸和心跳。 三个男人都跑出去了,女生则冷静下来,捡起药瓶,感激地向店员与给药的好心人道谢。 他们还得去医院再做检查,因此很快就离开了。 “温特!”红宝石的声音响起来,在因脑袋受创而迷蒙的温特耳中像是隔着一层雾,“你还好吗?要不要我载你去医院?” 年轻人的声音清亮,干脆,但听不出担忧,更像是满含笑意。 温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不妨碍他怒气一瞬间膨胀,差点厥过去。 随即他一个激灵,撑着地爬起,感觉鼻腔中一热,红色的液体滴在了地面上。 “不、不用了!”他掏出手绢捂住口鼻,顽强地道。 要是开车被红宝石送去医院,不就和卡慕一样了吗?!他会被卡慕嘲笑的! 而且要是消息再传出去——贝尔摩德和琴酒那边绝对会注意到的! “先生,我是医学院的学生,要我帮你看看吗?”送药的好心人主动询问。 “不用。”温特直接拒绝,他心情恶劣极了,态度也极差,“还没毕业就不要随便摆弄那一点知识。”忍着咒骂的冲动,他朝红宝石点头,“我先走了,月见小姐。” “拜拜~”红宝石笑容可掬地挥手,“自己做自己的病人,对吧,温特。” 温特差点把自己绊倒,咬牙切齿、步伐匆匆地离开了。 咖啡厅重新安静下来,那名男生想帮着拖地,但石野由纪动作很快,连羽川和都被她赶走,要招待这位好心的客人。 “你点的奶茶凉了。”对方看起来才刚成年,羽川和观察着他脑袋上的标签,很普通的【聪明的店员小姐】,“要添一杯新的么?免费的!” 头发半长的男生眉眼清秀,在宽大的外套里看着有些瘦弱,他似乎有些踌躇,拒绝了添一杯免费奶茶,低声道:“那三个人……月见小姐,你或许要注意安全。” 一个合情合理的建议。因为那三名男人凶神恶煞,毫无疑问会实行报复行为。 而这个医学生有更多的理由:“好像是极道组织的人,我见过他们勒索敲诈,但具体的不清楚。” “原来如此。”羽川和正色,“我会注意的。” 她本以为就这么过去了,但好心男生显然还有事要说。 “刚才走掉的那个人,是月见小姐你的朋友?”他问,又连忙介绍自己,“我的名字是浅井成实……那个人是医生对吧?” 羽川和一顿。询问温特的? 对方看起来不像是因温特的话记仇,她没有犹豫,给出回答。 “对的,一名医生。”年轻人笑道,“我之前在他那做过体检,不能说是朋友。” 自称为浅井成实的医学生点了点头,便带过话题,没一会就告辞了。 羽川和盯着玻璃门合上,思考起这位浅井成实会不会也被选入故事中,作为坑到温特的那部分。 这名字好像有点熟悉——或许真的会。 这可真棒。还未毕业但好心的医学生,与一个违法实验的人渣医生,光是对比一下,都挺精彩的。 但他要是被卷入故事,不就得和组织的事扯上关系?那还是希望他没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害羞] 第42章 File.42盯梢 ◎线索需要耐心等待和分析。◎ #晋江文学城独发# * 温特来了又走,要不是听石野提到那天的事件,横田店长甚至不知道又有组织的人来了——认识红宝石的当然是组织的人! 他有些心累。 第一次是那个戴墨镜的壮汉和他没见到的清道夫;第二次是卡慕;第三次是组织的医生……而且后两人还全部被意外波及了。 红宝石再在咖啡厅待上一段时间,不知道还有什么什么人会来呢! 都给我在夜晚来啊!明明都布置了清吧的!说不定还不会出事! 横田为此发愁,但没想到过了两天,夜里经营清吧的时候,熟悉的中间人忽然给了他一个消息。 “东京最近来了一些乡下佬。”中间人前几年在地下世界混得很开,虽然因年老而淡出,但情报渠道仍牢牢握着,“自称田中组,貌似有关于大麻的业务,正在肆无忌惮地找合作伙伴呢……虽然是一群蠢货,但好像盯上了你这里。” 横田迷惑地挑眉:“这家店?那还真是乡下来的。” 这家店属于[乌鸦],在东京的地下世界一部分人清楚,又有一部分人只是循着模糊的描述而忌惮,除了最开始那一年,还真没人找过这家店的麻烦。 而中间人露出看热闹的表情:“虽然是这回事,但好像目标是你的店员哦。” 正在想要怎么教训那群乡下人的横田店长:“……啊?” 店员?哪个店员?! “听那帮家伙说,是打算灭口时在店里被阻止,因此想把人绑走卖掉,说是已经有人下单了——哈哈,真敢说,不是么。”中间人喝了一口小酒,没注意到他的呆滞。 “浑身土气,也就这样才大胆吧,打算怎么做?那个新来的店员姑娘确实挺可爱的,你想大发善心一下救救人吗?”他调侃地问,“说不定能获得第二个石野副店长呢。” 而横田汗流浃背了。 可恶,一下子知道了非常可怕的事啊! 组织的红宝石,在他的店里因为做好事被盯上,这也太荒谬了! “关于那群家伙的情报,还有下单的人。”他心如死灰地问,“我买了。什么时候能给?” 中间人从酒杯里抬头,有些诧异地看他。这与当初解决石野的麻烦可不一样。 但横田的脸色更不一样,他识趣地没有多问,沉吟片刻,给出回答。 “下单的人不好调查,因为牵扯到外国组织。快点的话,两到三天。”他说,“或许你不介意我找其他情报贩子帮忙?有几个还挺厉害的。” “可以。”横田点头,“保密这边的身份就行。” 中间人没想到自己随口一个消息还能来生意,他把酒喝完,锤着背离开了。 老朋友那似乎被人扣了一大笔钱的惨淡表情预示着不好的事,中间人认命地服了老,天亮时联系了安室透。 安室透是在地下世界突然冒出来的小年轻,金发深肤的外表让他在传言中与外国黑手党有关,情报屋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使坏的雇主和同行不是沉海消失就是进了局子。 中间人年纪大了,对打压年轻人没兴趣,还帮过对方一点小忙。 “新来的田中会与他们的新生意?”电话那端的青年嗓音轻快,“我明白了,佐佐木先生,明天夜晚八点之前,情报会发给你。” “谢了。”中间人说,“放心,报酬不会少的。” 安室透笑了一声,挂断电话。 这不过是情报贩子的又一个生意,卖出消息获得金钱,同时确保这个身份不会被怀疑——他是这么想的。 他在下午就查到了田中会的来路,以及部分情况。 原本是北海道那片的小打小闹,但似乎和国外的某个财阀扯上关系,正在进行非法药品走私。这半个月经常与东京一家医院的副院长联系,有人见到他们在酒吧里推杯换盏。 啧。迟早把破坏社会稳定、影响国民生活的人渣逮了! 心中不快的公安卧底想了想中间人的措辞——新生意,那就不是随便查查就知道的药品走私,而是其他方面。 看来得近距离接触,听听他们的交流再做打探。 * “……我让中间人去调查了。”横田说,“还请你注意安全。” 下午三点,咖啡厅的休息室。他在早上询问过石野,得知月见绪已经到店后就安心地补了一觉。 红宝石装普通店员装得不错,没有私自离开的时候,下班之前都不可能出事。 “原来如此。”年轻人听闻自己被盯上,若有所思地抬手抵住下巴,“是打着卖人的念头啊……真意外。” 但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横田深吸一口气,意识到对方大概早就发现了有人盯梢。 “谢啦,横田店长。”羽川和放下手,“我还以为你会先告诉卡慕。” “哪里的事,”横田觉得她在警告,额间流下冷汗,“被盯上的科室您。如果有需要帮助的,请尽管找我。” “暂时不用,”羽川和弯起眼睛,饶有兴致道,“最近没什么事,我也想看看能发生什么呢。” “外边的客人有点多,我先出去帮忙了!”主要话题结束,她推门而出。 “石野小姐,这份东西要送到几号桌~” “来得正好,靠窗的12号桌,辛苦了,月见。” 门彻底合上,交谈声被隔绝在外。 横田把自己摔在椅子上,或许是年纪上来又长期作息不规律的原因,他此刻感到一阵随时会晕倒的疲惫。 店里多了一个红宝石,其实没有什么负面影响,她长得好看,笑眯眯说话的样子非常讨人喜欢,据石野说,有些客人还会悄悄看她。 从表面上看,那就是一个柔弱到令人担心、性情开朗又和善的年轻人,被人渣盯上也算合情合理…… 他得承认自己似乎也被迷惑了,并没有考虑告诉卡慕,而是直接提醒对方,正是担心以红宝石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会真的出事从而影响到咖啡厅的经营。 总之,希望中间人早点把情报传过来——再操心下去,他会心力交瘁,哪天激动就会心梗死掉的! 下午六点半,冬末的天早已黑了,咖啡店打烊。 石野由纪通常会留到六点半,帮着收拾完卫生才离开,羽川和这次陪着她,以打算去商场逛逛的理由开车将人送到了车站。 但等副店长进了车站,她却又将车开走了。 恰好七点整。 将车停在行人稀少的巷子边缘,羽川和便走进热闹的街道中。 即使在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上,绿色长发的年轻人也极为显眼,就算只是稍微移开一小会视线,再移回去,也能迅速捕捉到对方的身影。 角落里盯梢的男人接过同伙买来的三明治,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 “还要盯几天?”他抱怨,“目标这三天只出现在咖啡厅,之前想跟踪到住处也没成功……其实已经可以行动了吧?” 同伴啃着菠萝包,也这么觉得:“确实,但就我们两个,要是她呼救可能出问题。” 男人盯着目标那头绿发,目光扫到不远处的霓虹地标建筑物,灵机一动地拍大腿。 “我说!”他差点把面包片喷出来,“这离咱们商量生意的酒吧不是挺近的吗?让那边来几个人,一起抓人行不?” “但生意也很重要,”同伙有些犹豫,“听队长的意思,那个老东西今天就快松口了。要是忽然叫人出来……” “但这边的生意也很重要!”男人暂停进食,“你还记得吗?市原他们灭口失败后拍的照片是被队长给了海外的人看——然后就让我们抓目标了。不能死,也不能重伤,队长肯定会答应的,那可是海外要的人!” 田中组在北海道的势力过去十年都极低,去年年中,海外的一个组织找上了他们,让田中组成为了药品售卖的下线……他们地位在组织内算高,但队长与首领却是一对一接触那边的人。 他们私下里猜测是外国黑手党。眼看着田中会的地盘和名气越来越大,首领与队长都在外国黑手党的支持下将目光投向东京,于是他们来了这里做生意。 “而且只是绑个人——还是那样一个人。”男人说,“多叫人过来也只是为了一次成功。” 他的同伙被说服了。 “好吧,那我给队长打电话。”同伙拿出手机,“队长或许会派市原他们将功补过。” 和他们谈生意的老东西是东京一家医院的副院长,半个月里谈来谈去,忽然说他们找过去的事被医院的病人注意到,以防万一要灭口,还把病人的情况都说出来了。 结果市原三个人省事,想让病人发病死亡,被现在的目标阻止,还有一多半的人注意到了,只能躲起来。 队长非常生气,现在要抓罪魁祸首的话,市原他们也会尽力的。 电话打出去,同伙和男人一边和队长表达自己的想法,一边紧紧盯着目标,生怕这一小会对方就混进人群里不见了踪影。 等市原几人来的途中,男人和同伙更是紧盯着。?目标不见了! 人从便利店里拿着饭团出来了。!目标又不见了! 人从巷子里出来了,身后有野猫蹿上墙头。?!目标又又不见了! 人挤在人群里看热闹。??目标又跑去哪了?! 人呢——人在那! 如是几番。市原几人过来时,男人和同伙已然是精力不济的样子。 “的。”男人喃喃,“果然是年轻女孩,兴趣多得很。”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同伙奇怪。 市原两人看了眼街道中显眼的绿发年轻人——在咖啡厅里摔成一团的回忆冒出来,让他们脸色一黑。 “队长那边谈得很顺利。”市原说,他是偷药、并扔椅子没扔中的那个,“只是我们出酒吧时,看见那天在店里妨碍我们的另一个人在外边,以防万一干脆把他也抓起来了。” “我们快点吧。”另一个男人迫不及待地说,“那个副院长可是说接下来去歌舞伎町的俱乐部招待我们!” 男人们的脑袋里只有几样事,四人对视一眼,摩拳擦掌地计划起来该如何绑人。 而绿发年轻人似乎毫无所觉,仍在专心致志地隔着橱窗凝视柜子里的玻璃制品,赤瞳中倒映出的只有折射出的光线与身后来去匆匆的人群,像是在渴求玩具的孩子。 如此无害,如此无知。 罪犯们兴奋不已。 不远处的巷子一角,靠着墙壁的鸭舌帽青年从耳边取下窃听器。 巷外的灯光探进此处,照出青年从帽下翘出的金发,以及帽檐阴影中仍旧明亮的紫灰色眼睛。 安室透感到了深深的困惑。 ——为什么红宝石会成为田中组的目标?!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 第43章 File.43解决 ◎预知意外会让人高深莫测。◎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安室透满心疑虑。 天黑时他在酒吧中找到田中组几人,窃听来窃听去,所谓的新生意没听到一星半点,全是他们生意谈好后友好往来的交流——然后就是派人去绑架的电话。 他跟了出去,并趁人挤人给三个男人挨个贴了窃听器,但也没能及时阻止那名街道上似乎在观察酒吧的男生被抓。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三人在交谈中并不打算直接伤害那名男生,多番考虑下,安室透只能选择跟随前来。 ——他已经决定插手了。 田中组大大咧咧在东京行动,显然没有了解过这里的水有多深,作为加入黑衣组织的情报贩子,看不惯、为东家教训一下不长眼的喽啰……这个理由在接受质问时也足够。 当然,他更倾向于小心扫除痕迹,避免这一事件发生。 ——所以为什么红宝石会出现在这里??? 对方看起来天真无害,但竟然真的以这副模样被极道组织盯上?!太荒谬了! 但另一方面,安室透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不是无辜市民真的太好了。与红宝石合作,毫无疑问能免去自己插手的怀疑。 那么、关键问题被他拉到最前面,红宝石察觉到自己被盯上了吗? 他隔着一段距离观察着年轻人,窃听器里四个男人商量出的绑架方法蠢到不行,从可行性上大约直到零点都难以实现。 他们开始争吵。 安室透无语地按了按了太阳穴,再抬眼,原本站在橱窗前年轻人已经退开,抬手压住头上的渔夫帽步伐轻快地走过—— 转头的刹那,那双赤眸漫不经心地向巷子里看来。 映着灯光、在帽下阴影覆盖,赤色像粘稠的血,只是一瞬就像是捕食者观察到了蝼蚁,好奇、且漠然。 红宝石眨眨眼,似乎有些困惑他为什么在这里,但她移开了视线,看上去不打算交流。 她走过去了。 安室透站在原地,心脏在胸腔咚咚直跳,他克制住捏碎窃听器的手上力气。 有那么一秒,他都要将对方视为即将露出獠牙的敌人、毫不犹豫地率先攻击。 上次也是这样,只是注意力转移的下一刹那,红宝石就出现在了眼前,突然冒出、突然关注,有种鬼一样令人头皮发麻的惊吓感。 不过对方大概是知道有人盯梢了。 连他在这里都能发现,那帮听交谈里已经盯了几天的人,估计更为显眼。 窃听器里的谋划已经到了末尾,计划非常简单,派人将目标引到偏僻地方,然后用□□迷晕。 安室透思考片刻,给红宝石发去了信息。 对方或许打算做什么,既然已经被发现,那就当自己友情帮忙了。 红宝石回了他一句谢谢。 而安室透在巷口向她离开的方向看去,仔细观察后发现,对方似乎在靠近那个酒吧。 他猜不到红宝石想做什么,但想到那个被抓走的男生,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 街道上的风满是食物的香气。 羽川和穿过人群,心里有些许忧愁。 脑袋上顶着【怎么是目标】的安室透竟然在这里,还发来了田中组的信息……虽然听横田说委托中间人调查、为了加快进度会找优秀的情报贩子时就有猜测,但没想到真的是他。 那么—— 浅井成实会不会也被卷入其中? 那天送药的好心医学生在第二天又来了店里,石野由纪非常感谢对方的援手,她在旁边帮着说话,和对方也算认识了。 才成年不久的东大医学生,浅井成实,从言谈中泄露的部分信息看只是普通人,在她问起“为什么对温特有些关注”时,则是腼腆地表示“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住院,温特好像是曾经见过的医生”。 但浅井成实的记忆不明确,因此只是说可能是认错人了。 羽川和对温特过去的事没兴趣,在调查盯梢的那帮人、从而查到田中组时,倒也发现了浅井成实没说的一些事。 浅井成实最近去过一家医院,从监控看那家医院附近有田中组的人出没,说是见过勒索,大概是不小心撞到了田中组与医院的人交流的场景,发现了不对劲。 羽川和无从判断浅井成实究竟是特意跟去咖啡厅阻止病人因发病而亡,还是听到了什么后特意去调查,但她以为至少田中组没有关注到他。 连安室透这个情报贩子都参与进来,和她打过交道、显然也在调查什么的浅井成实,能安然无恙吗? 系统:【没关系的宿主,他们应该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大开杀戒。】 羽川和被安慰到了,她看了看周边的建筑,查到的田中组商量生意的酒吧就在下一个街道,到那位置,后边跟着的几个人估计会行动得更快。 【还是问一问吧。】她嘀咕,掏出了手机。 安室透既然是跟着那两个新来的人来的,大概在酒吧里待了一会,说不定听到了一些事呢。 只是振动了一下,电话便被接通。 “月见小姐,”另一端的青年似乎非常困惑,“有什么事吗?” 羽川和觉得自己的话还算正常,至少做到了不动声色地打探:“你从酒吧里出来,有碰到什么事吗?” 安室透沉默了一下。实则心中有些无力……是真的不掩饰自己知道田中组、进而查到了他们在酒吧商量生意啊。 这个问题不具备明确的指向性,他不确定对方想听的是什么,飞速斟酌后道:“他们抓了一个人。貌似是前几天在咖啡厅里阻止他们杀人……月见小姐,你好像也是这个原因才被盯上。” 前两句话是他在酒吧门口窃听到的,对这帮人渣气得牙痒痒;最后一句话则是刚才听四人商量时知道的。 也算明白过来了。 红宝石确实说自己在咖啡厅工作,没想到会牵涉进这样的事里。 至于红宝石阻止杀人?安室透不愿去想自己质疑后得到的回应,上次米花银行抢劫案都已经是一次教训了。 “哦——”红宝石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的身影已经没入树荫深处,也就无从看见神情,“那位客人被抓了啊。真倒霉。” “确实。”安室透赞同,他敲了敲另外的窃听器,那端的人在骂骂咧咧地喝着酒,“他现在已经被带进酒吧,似乎与其中一人认识,正在说话。” “既然你还跟着我,那想必也不介意做点事吧,安室。”不等他打探,年轻人话音一转,轻快地道,就想知道他的想法一样。 安室透心里咯噔一下,语气却还带笑:“当然,月见小姐,见到你被盯上,我可是非常担心呢。” “好话不用多说。”羽川和干脆地道,“等撤退的时候,你配合一下就行了。” “?”安室透不确定地确认了一下,“只是撤退时、配合吗?” 没有帮忙解决绑匪、发送撤离路线和如果被绑走后应该如何做的计划? “对。”羽川和说,“要是那个客人逃跑的时候被阻止,麻烦你帮忙了。” 安室透更困惑了。听上去红宝石对自身的安全充满信心……而且还重视了那名男生的人身安全? 被组织的成员指使去做好事,这滋味可真是微妙。 “我明白了。”他应下来。 没有多久,安室透便进入了酒吧所在的街道,路灯昏黄,枯败的树杈交错,在建筑物与地面投出怪诞的影子。 这条街道较为狭窄,周边大多同样是酒吧、旅馆和卡拉OK,他其实怀疑了组织的据点也在其中,但目前的情报搜集和组织地位还没到这种地步。 窃听器里的那四人早就兴奋起来,认为目标是自投罗网,方便他们绑了人就跑,已经行动了起来。 他们从头到尾都没发现跟踪的安室透,搞得他挺没成就感的。 眼睁睁看着一帮不怀好意的男人去围一个外表柔弱的女性,对良心是种谴责,安室透没想那么多,只是有些好奇红宝石的自信从何而来。 然后他看见红宝石大大咧咧走进了酒吧。 安室透:“?” * 酒吧里灯光昏暗,驻唱台上的乐队在嘶吼着摇滚,舞池里有人大吼大叫着舞动肢体,烟酒的味道充斥着每一个角落,音乐与人声交织,卡座里的交流反而会被遮蔽。 浅井成实从没来过这样热闹的地方,尤其是身边围着一堆不怀好意的家伙,更是紧张。 “浅井君,”在他对面,戴着眼镜、年近五十却还显得儒雅的医院副院长端着一杯透明的酒水,似乎很失望地皱眉看着他,“要是你说出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朋友们就可以直接送你回去了。真的不说吗?” 浅井成实咬着牙,只是将头埋下。 不能说。他非常清楚。说了之后自己就会被灭口。 四天前,他在医院不小心听到了副院长与某人的交流,说是要解决某位病人。他记住了病情以及应下这件事的人的样子,请假关注着对方每日从医院离开后的行动……然后在咖啡厅阻止了。 副院长曾经为他治过病,在他考上东大医学院时也恭喜了,浅井成实不愿相信对方是竟与极道组织合作、利用副院长权限进行药品走私的人渣。 但事实确实如此。 他其实真的只是路过这条街道,却见到了副院长的车。 副院长的神情沉了下来。 “泷川叔,别费心了。”田中组的队长拍他的肩膀,“没办法,谁让这小子阻止我们了呢?” 泷川喝了一口清水,心中不耐。说得轻松,浅井家的孩子要是失踪,警察那边很容易查到他的! 但他还是开始思考怎么清除对方的痕迹。 烟酒的气味忽然淡了一点,喧闹声里混进几下碰撞导致的怒骂。 这处卡座的几人没有在意,因酒精上头而发生的冲突在这里随处可见,保安会解决的。 但十几秒后,低着头的浅井成实瞥见了闪过的绿色长发。 咖啡厅的店员小姐给人留下的印象很深,尤其是他先前听到那个抓了自己的人说“那个女的今夜就会被抓到”—— 他下意识抬起眼,小心地向那处看去。 确实是那位店员小姐。 先前离开的两个人也在,只是被沉溺于酒精的人拦着,看上去并不是将她赶入店里,而是追不上。 “队长!”没见过的男人扯着嗓子喊,“她在这里!” “你小子,撞到人不道歉吗?!”露出的胳膊有纹身的壮汉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而和泷川坐在一起的队长已经听到,并在下一秒见到已经走近的目标。 “晚上好。”绿发年轻人向他们打招呼,“听说你们在找我?” 她看起来太过气定神闲,卡座中的田中组四人都惊呆了,泷川则是还没反应过来。 浅井成实却和她对上视线。 “抓、抓住她!”他身旁的男人猛地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就要扑向羽川和。 浅井成实情急之中抬腿踹他的屁股,男人猝不及防当头栽下,又被起身逃跑的医学生踩到后背,痛得浑身抽搐。 “快跑!”浅井成实想去拉店员小姐,见对方已经转身才收回手,在前边开路。 “可恶!” “妈的!” “两个养的!快追!” 田中组的人全都恼怒起来,见浅井成实逃跑的泷川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一起追。 “嘎吱——” 喧闹声里,被掩盖的些微动静在羽川和走入时就已经发生。 它来自于驻唱台上悬挂的氛围灯、环形半开放包厢的门框、部分卡座头顶上裸露着些许线路的天花板。 怒骂、呵斥和放狠话,人与人推攘,拥挤到寸步难行。 “嘎吱嘎吱——” 舞池上空与周边的氛围投影灯忽然闪烁起来,快得像是有谁在大力挥舞,激起酒鬼们更加大声的欢呼。 “砰!” 乐队的架子鼓手敲响将气氛推向最顶端的鼓点。 仗着瘦弱的身体,浅井成实从拥挤的人群边缘来到酒吧出口,回头时却发现店员小姐并不在。 角落里观察的安室透好奇地向里看,窃听器里的声音太乱,难以分析出具体情况。 “嘎吱——” “砰!哗啦啦啦——” 岌岌可危的天花板、门框和氛围灯都爆了。 酒吧里的人都因这样的意外尖叫起来,音乐停止,酒鬼们在醉醺醺中惊呆了。 而要追羽川和和浅井成实的田中组几人,都在不同地方成为被砸中的倒霉蛋,倒在地上呻吟,难以行动。 泷川没被砸到,*但他注意到了地上躺着的都是自己的生意伙伴……?好像还有几个其他人? 但这不重要,他本能地感到畏惧,尤其是视线中没有浅井成实,却出现了垂着眼观察脚下的男人、与落下的天花板擦肩而过的绿发年轻人之后—— 她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切了! 田中组的这群混蛋,到底惹上了什么人?! 年轻人抬起眼,看来的赤眸在昏暗的光下像血沼一般压抑。 寒意自脊椎骨生出,泷川嘴唇哆嗦了几下,打理极好的头发与面容忽然就老了下来,他不敢和对方对视,低头从另外的方向冲了出去。 只是在和系统讨论“为什么会有其他人被意外波及、从哪产生的恶意”的羽川和:“?” 这家伙脑袋上的标签怎么一下子从【染绿发的不良】【被抓也没人管】到【到底是什么人】【可怕】的? 她困惑地看了看地上的人,转身混进慌乱的人群中走出酒吧。 浅井成实从角落里冒出来,因为没有顾及到她而很是歉疚:“月见君、你没事吧?” 酒吧里发生了意外,他本想返回去找,但泷川副院长忽然从酒吧里冲出来,他不想被撞见,便下意识躲了起来。 “没事。”羽川和说,她不打算和对方交流田中组的事,“意外来得正好,那帮人全出事了。浅井君,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小心一点。”她试着蹙眉、作出对被极道组织盯上而担忧的样子。 从头上的标签看,浅井成实显然认为她先前那样自然地与田中组打招呼是强行镇定,没有多犹豫,“我先送你走”的提议被拒绝后点点头,径直离开了。 羽川和收回视线,在建筑物的阴影里伸了伸胳膊。 接下来—— 是问问安室透有没有处理田中组的建议了。或者找横田店长帮个忙? 年轻人转过身,打算给安室透打电话,但走了一段路后她停下来,向对面看去。 对面的街道里,似乎停着一辆有些眼熟的车……? 黑色保时捷356A,在路灯与建筑物的阴影里,稍不注意就会忽视,从这边看不见车牌。 羽川和开始努力回忆自己走进酒吧前,那条路上有没有停着车。 【……有吧?】系统迟疑地道,【应该有的,宿主。】 【作者有话说】 [竖耳兔头] 第44章 File.44固定 ◎没有多余的想法即是——◎ #晋江文学城独发# * 羽川和观察了好一会,才确定黑色保时捷里没有人,那要不要给就在附近的琴酒打招呼? 琢磨着这件事,她心情很好地给安室透打电话。 这次不是立刻接起,她数了数,大约有三十秒,难不成安室透还遇见麻烦了? “月见小姐。”那端的青年嗓音轻快,“酒吧里的动静真大啊,难怪你给我的任务那么简单。” “抱歉,让你白跑一趟。”其实只是顺口一说,羽川和往浅井成实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眼,正要问他有没有解决田中组的计划,忽然听到了那边有细微的动静。 像是有人遭了殴打、痛呼出声后又被阻止……? “你在哪?”她奇怪地问,四处张望起来,“和人打架吗?” 安室透:“……” 他的沉默有些微妙,但回复却还算及时。 “就在斜对面、卡拉OK旁的巷子里。”他说,“你现在应该看见我了。” 羽川和的目光从无人的黑色保时捷上一晃而过,移向距它大约一百多米、灯牌闪烁的娱乐场所下方。 鸭舌帽挡住大部分金发的青年正站在巷口,阴影下神情模糊,只是拿着手机挥了挥;脑袋上的标签也不太清晰。 与系统直观阅读的性质不同,她毕竟是以人类的眼力查看,得近距离、且光线条件较好,目前为止还未起到作用。 这是个挺奇妙的方位,从她这边只能看见巷口,但那边的巷子无论哪个角度,都可以看见酒吧所在的这条街大半的事情。 “位置选得真好。”不愧是未来的波本,羽川和慷慨地称赞道,“我想和你交流一下关于田中组的事,等我一下哦,安室。” 她不介意对方看见了自己与浅井成实的友好交流——反正在对方眼中,一切都可以用她在装好人来解释。 “没问题。”安室透似乎卡了一下,才回答道。 * 通话挂断了。 巷子里的沉默重新席卷而来,与不可忽视的冷意一同让人头皮发麻。 这冷意或许是冬末夜晚的本身寒冷,但以安室透的想法,绝大部分来自身后几步外站着的银长发青年。 在酒吧里发生骚乱时,他好奇归好奇,但也不打算近前查看,想着那名被抓的男生已经跑出来,就不用自己出场——没多久,就看见调查中的泷川副院长抱头冲出。 然后撞上了琴酒和伏特加。 安室透当时就很无语。虽然猜到这条街上有组织的据点,但怎么能这么巧的是他们在这? “呜……”地上年过半百的医院副院长发出痛苦的低吟,被踹了一脚又被殴了几拳的他竟然还没失去意识,实在令人敬佩。 伏特加就是这么想的,但不妨碍他再补一脚,这回泷川终于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泷川满心懊恼。 或许留在酒吧里,就不会在逃跑的时候突然撞上奇怪的两名黑衣男,然后又被金发男挟持到这里、惨遭殴打了!一帮不懂得尊老的人渣! 安室透后退几步,侧身露出一个微笑:“琴酒,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可以问红宝石。” 他其实是真觉得无辜,只是普通地接了一个委托,事前也不知道红宝石会牵涉其中啊? 但琴酒看见酒吧的骚乱、红宝石又和一个普通人说话后,心情显然不怎么好,让他都有点担心自己会被伯|莱|塔指着脑袋——特别是接到红宝石电话的时候。 看起来非常不满红宝石不好好工作、私下里搞些奇奇怪怪的事……还好他这边的逻辑从头到尾都足够明晰。 “情报贩子在表示自己能力不足么?”琴酒却冷笑起来,“红宝石刚才不是说了吗,田中组的事想和你商量。” “我想是因为偶然撞见了。”安室透说,他品了一下,意识到不对劲,“难道你们今夜也是在查田中组……” 琴酒视线冷冽,像是在看说蠢话的人。 金发青年识趣地改口:“好吧,真令人意外。我这边的事很简单,接到了熟人的委托调查田中组,结果没想到红宝石是他们的目标。不过红宝石也有自己的打算……” “哒哒哒。” 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话里的主人公没几秒就从巷口探出头。 “在说我吗?”打算快点和安室透谈完、再到保时捷边等琴酒的羽川和兴奋地问,“难道你是和哪位同事遇见,电话里的反应才那么奇怪——” 话还没说完,站在巷子中央的琴酒便映入她眼中,隐在巷中的阴影里,有种潜伏着的鬼怪的即视感。 羽川和:“……” 嗨呀,原来是上司啊。 或许她来得再快一点,就能听到琴酒问了安室透什么从而分辨出声音,而不是现在冷不丁地对上视线…… 银长发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礼帽与刘海下的墨绿瞳孔犹如死寂之森,冷意几乎凝成实质。 奇怪,讪讪站直的时候羽川和感到困惑,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心虚? 她心虚干什么!事故体质让大家聚集在这里也是没办法! 这么想着,羽川和理直气壮起来。 “大哥,没想到你和安室撞见了!”她开开心心地挥手,快步走近,“我刚才看见车,还想着和安室说完就去找你呢!” 伏特加:“……” 所以我是真的没存在感,对吧? 安室透:“。” 如果这是真话,红宝石,你在当着我的面说只是想利用一下我吗? “你好像玩得很开心,红宝石。”并不接话,琴酒平静地说,仿若风雨欲来前的静谧,“所以为什么你会和田中组扯上关系?” 羽川和这下更理直气壮了。 “谁知道坏蛋是怎么想的,我也搞不懂从哪来的势力要他们绑架我。安室更清楚!”年轻人振振有辞地道,“他窃听到的可比我多呢。” 旁边的金发青年面上显露出苦笑,要不是现在属于琴酒与红宝石对话,安室透是真的很想抱怨一下后者这种拉人下水的行为。 ——而且在场的人中,有谁不是坏蛋吗? “我听到的其实不多。”琴酒的目光扫来,他不得不开口,“那个海外组织支持田中组进行药品走私,并在前几日忽然给了他们绑架红宝石的任务。” 从这个操作看,安室透其实倾向于是不知道红宝石身份、单纯为她的外表迷惑的人渣所发布的任务,总有些人有奇怪的、仗着财力能轻易实现的嗜好。 “海外……哼。”琴酒显然因这份对组织的挑衅格外不满,“红宝石,之后的事不用你参与,田中组有组织的人处理。” 他的安排说得光明正大,但伏特加和安室透都不觉得这是在照顾红宝石,而是非常直白的嫌弃——以及防止她在任务里添麻烦。 羽川和:“……” 她下意识就想抱怨。但对话停顿的这几息,一件事忽然不可忽视。 【小系统……】呼唤的声音微微颤抖,羽川和迷惑且诧异地从银长发青年脑袋上收回视线,假装低头思考,【为什么琴酒脑袋上没标签?】 她刚才发现这件事,还以为是琴酒快融进阴影里连着标签也没法看呢。 系统:【啊?】 它一时惊愕,把分享给宿主后就关闭的标签功能打开,发现真的看不见。 在宿主刚到东京与人交流的那段时间,它时不时地会看看标签,但羽川和一直在想迫害红黑双方,这个功能的存在感很快接近于零,后来它更是直接关掉了。 【奇怪……不对,有解释的。】系统花了一会才翻出数据库里的说明,【除初次接触以外,印象标签其实主要依托于个体的即时情绪变化,以琴酒这个状况,大概是他此刻看宿主你没什么多余的想法。】 羽川和:【……】 唔、有种好微妙的感觉,意思是看法已经固定了吗?那么反过来说—— 她抬起头,再次和琴酒对视。 青年神情毫无波澜,像垂下的银色长发一样在视觉上冷冽如寒冬,但沉沉看来的绿瞳显得他更外阴森。 羽川和觉得这一幕非常熟悉,好像自己曾数次被这样注视着、与对方望见彼此,让她有一瞬的恍惚。 ——也算耐心十足、于是什么都可以容忍? 糟糕,有点没办法控制表情。挣扎了几秒后,羽川和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在伏特加和安室透困惑的目光中笑起来。 “特意把我排除在外,”年轻人笑眯眯地调侃道,赤瞳亮晶晶的,“难道是不想让我劳累吗,大哥。” 伏特加和安室透的目光染上一言难尽的意味。 故意读不懂空气啊红宝石。 琴酒看上去懒得搭理这话,他甚至没有明显的怒意,只是淡淡道:“这种被指使来抓代号成员的蠢货没有价值,海外的事或许你会派上用场。” 这是解释——是解释对吧。 安室透有些诧异,但伏特加却不觉得有什么。虽然跟在大哥身边也没多久,但他确信对方是位在工作上格外有耐心的上司。 “我明白了。”羽川和点头,她看了看伏特加脚边晕厥的泷川,“这个人打算怎么处理?” 伏特加终于有机会开口:“应该是和田中组的人一起解决。” 话题到了这个时候已经进入尾声,他到底还是忍耐不住好奇心。 “红宝石,”他问,“你在酒吧里做了什么,才顺利离开?这家伙撞上我们是像是被吓惨了。” 年轻人把帽子正了正,笑道:“什么都没做,只是普通地打了声招呼——安室听到了,不是么。” 安室透:“……是啊,但只听到了你的问好。” 羽川和摊了摊手:“哦,我比较幸运。” “大哥,既然不用我参与,”她开心地转移话题,“那我可以先走吗?事情结束得比我想的快——我可以早点回去睡觉了!” 琴酒同意了:“那就回去。” “你这么干脆真的像在赶人。”羽川和露出了有些委屈的表情,但一看就是装的,“琴酒,今天见到你真高兴,有需要记得喊我!” 年轻人转身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我真走了哦?” 她眼巴巴地盯着琴酒,眼角眉梢的可怜意味像柔软的云。 “走吧。”琴酒不动如山。 “……好吧,再见。”羽川和只好叹气,不打算问第二次,没再回头,真的走了。 安室透默默地调整了一下鸭舌帽。红宝石对琴酒的“关注”从开始就没变过,偏偏连表现出的意图都像是喜欢,他都没心思分析她究竟有什么目的了。 只要不影响他和Hiro在组织内向上爬,谁管代号成员之间的纠葛啊。 伏特加给据点的后勤人员打电话,要他们把酒吧里的田中组成员带出来,这事很简单,安室透还进去指人兼搭把手,与此同时也了解到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天花板连着线路掉落、驻唱台和舞池的投影氛围灯故障、连包厢门框都垮塌,砸晕了田中组的人和几名酒吧里会给人下药的败类。 安室透:“……” 这就是红宝石口中的“我比较幸运”? 这对劲吗、一点都不对劲!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想不明白,即使看过酒吧里的痕迹,也看不出任何人为制造的细节——完全就是年久失修的样子,酒吧里的经营者也是这么解释的。 如果这是巧合,也太过荒谬。 泷川和田中组的人都被后勤人员带到了附近的基地,安室透开车跟着黑色保时捷的路上都思考着红宝石的手段。 没有得出结论,他反而想得脑袋有点疼,只好放弃折磨自己。 毕竟目前的任务不是针对红宝石,而是田中组。 【作者有话说】 [星星眼] 第45章 File.45欺瞒 ◎难演那就不演!◎ #晋江文学城独发# * 二月七日,礼拜一,上午七点四十。 石野由纪看了看时间,有些困惑地皱起眉——月见绪没有来。 年轻的新店员虽然并非聘用而来,但一个月里一向准时,通常在七点半左右到达,在客人恰好变多时搭把手。 今天是工作日,客人不多,石野由纪向落地窗外看了几眼,枯败的树木下偶尔有车子驶过,日光冷冷的。 “哈——”横田店长打着哈欠从休息室里出来,浑身上下洋溢着轻松,见到吧台后心不在焉的副店长时脚步一顿。 糟,忘记告诉石野了。 “石野。”他清了清嗓子,快步走近,“你是在担心月见吗?别等了。” “凌晨的时候,那边发消息过来,”他含糊地带过了通知人并非红宝石,而是一名听声音陌生的女性——大概是传闻里的贝尔摩德,“月见有紧急事情需要到国外处理,所以不能来了。” “这样啊。”石野由纪松了一口气,真心地笑起来,“不是路上出事就好。” 她对月见绪的感情非常单纯,需要关照的后辈、有些病弱的年轻人,在冒出悲观猜测之前,知道对方只是有事没法来了后顿时放心不已。 横田看得很明白,他在心里摇摇头。红宝石那副样子还真是会迷惑人。 * 隔了一个太平洋,美国正是黑夜。 纽约的夜晚灯火通明,哈德逊河上的游船亮彻,自高处向下望,城际线仿佛有谁划出的间隔。 落地窗边,羽川和收回视线,笔记本上跃动的数据流映入眼中,缩小后冒出的则是这座高楼二十五层的一处宴会的监控画面。 她撑住脸颊,对着微信耳麦说话:“贝尔摩德,情况怎么样了?” “沙沙……” 轻微的杂音之后,对方大概是到了比较安静的地方,但以羽川和的耳力,在她出声前就忽然响起的尖叫仍然清晰。 监控画面里则是一片骚乱,宴会中原本正端着酒杯与他人谈笑风生的男人倒在了地上,脑袋下漫出血泊,一击毙命,此刻无人敢靠近。 “一切顺利。”贝尔摩德并非以明星身份前来,而是假扮成了女侍应生方便随时报告目标方位,声音稍显粗哑,“任务成功,只处理监控就可以——按照之前说好的。” “明白。”羽川和语气带笑,表情没什么波澜,“手段越粗暴,越会扰乱视线,对吧。” “我马上就回。”贝尔摩德轻笑一声,挂断了电话。 羽川和叹气,开始将监控画面全部删除的工作,制造出监控系统被入侵摧毁的假象。 从系统那里学到的黑客技术是分阶段的,初阶段被她用来搪塞组织作为一点天赋——一点连名字都忘了的失忆者在短时间内竟能掌握部分操作的天赋——并且一直维持着这份印象没有更新。 红宝石醒来的时间到底太短,在朗姆和BOSS没有关注的情况下,贝尔摩德没心思给她在组织内向上爬的机会。 在去基地试探、却被塞到咖啡厅当吉祥物的时候,羽川和就确定了贝尔摩德的态度。她其实闲得也挺开心,毕竟没任务,还有卡慕和温特来让她看乐子,和咸鱼没什么区别。 可惜咸鱼躺不了太久。田中组的事被贝尔摩德知道了。 见到琴酒和安室透的六天后,羽川和日子过得是心安理得。田中组和有什么变态嗜好的家伙不会再冒头,更不与记忆有关,她当然是抛到脑后了。 直到夜里两点她被系统喊醒、说贝尔摩德打电话过来,迷迷糊糊接起来,就是要她去据点、连夜搭飞机到美国来执行任务。 飞机里只有她和贝尔摩德,下飞机就被拉到了酒店,整个白天都一个人在房间倒时差,任务也只被告知目标是与田中组联络的海外黑手党的重要高层。 据说琴酒早几天也和安室透与卡尔瓦多斯来了纽约,但羽川和现在也不知道对方人在哪,今夜开枪的狙击手是谁。 她有点惆怅。 因为依照贝尔摩德的吩咐,毁掉监控、以此让纽约的某个□□背锅,这个操作其实用不到红宝石这种经验不足的黑客。 ——有种之后还有大东西等着的预感,并且贝尔摩德知道。 依照事故体质,这份预感绝对会成真。 贝尔摩德安排的任务很简单,羽川和删完监控,再开启病毒程序,没一会就能给自己倒一杯热水在落地窗边溜溜达达了。 高档套间的条件分外优越,她从这边转到那边,感慨了一下自己的没见识,再到笔记本电脑前一看,叹息一声。 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贝尔摩德本该回来的——走廊的监控她没有要求接入,但羽川和自己弄了——可现在没有对方的身影。 出现在走廊尽头的,是穿着黑西装、光头或寸头的三名壮汉,以及一名清洁工与手推服务车,目标明确地朝着这边走来。 系统愤恨:【竟然真的有诈!】 它相信宿主的判断,但贝尔摩德一直以来都没有伤害到宿主,它还想着或许有别的可能呢。 【这也没办法。】羽川和把剩下的半杯热水喝完,【只能说一切为了任务。】 红宝石表现出的“雏鸟情结”对贝尔摩德毫无价值,但对方显然能从中获取一点虚薄的“被依靠感”,就像欣赏一个被自己握在手里的玩具。但玩具随手都能扔掉。 她其实没什么感觉,也并不为对方事前都不告知自己生气。 “叮咚~” 套房的门铃被摁响,监视器的屏幕上出现了门外的景象。 身形较为瘦弱的男性清洁工站在门外,声音响起来。 “客人您好,”对方的英语还带着一点卷舌音,“我们排查到浴室管道有问题,能请您让我们查看一下吗?” 羽川和挠了挠头,这话该怎么回才能显得没警惕心? “嘀。” 房门锁开的声音,门外的清洁工和躲在视线死角的三个男人都一愣。 目标开门开得也太快了吧? 但想到模糊照片里对方没什么攻击性的样子,他们又觉得正常。女人,都是没警惕心、觉得周围一切都好的生物。 门被从里面拉开,绿头发的年轻人蹙着眉让开路:“进吧。” “抱歉,打扰您了。”清洁工陪着笑脸,将车往里面推了几步,年轻人往后退,在黑西装扑来时露出震惊的表情。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浸着□□的纱布被迅速按在她的口鼻,因为浓度大,黑西装没等到一分钟就收回了手。 手机被扔掉,清洁工把用来装衣物和床单的箱子打开,四个人对视几眼,都因事情顺利而露出愉快的笑容。 被迷晕的年轻人容貌秀丽,面色苍白,躺在箱子底部甚至像一具尸体,清洁工盖上遮掩用的衣物与布料,和同伴们嘀咕了一句:“她可真像睡美人,对吧。” “那老板就是王子了?”另一个黑西装开着玩笑回答。 他们将藏了人的车推向电梯,从容地离开了大厦,在地下停车场交接。 五分钟后,乘坐电梯上来的贝尔摩德拿卡开门,看见靠窗暖灯下客厅桌面上的笔记本发出莹光,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 手机锁屏随着动作亮起,纯白的底图上是一个笑脸简笔画,她试密码没成功,干脆收起,开始打电话。 “嘟嘟嘟……” 几秒之后电话接起,另一端的人没出声,只有风声从那端模糊地呼啸而过,以及更为含糊的惨叫怒骂。 “琴酒,晚上好。”贝尔摩德笑着问好,“有件事得要你带人帮忙。” 以前常被无视的无用寒暄被她放弃,另一端的琴酒眉眼微敛,“嗯”了一声以示疑惑。 “红宝石被抓走了。”贝尔摩德简单地说,“我找她来帮忙,但没想到那边也有行动。” “有线索吗?”风似乎有些大了,让琴酒的问题显得他开口前沉默了几秒。 “当然有。我一向关注她的安全。”贝尔摩德勾起嘴角,将目光移向落地窗外的霓虹之海,漫不经心地道,“定位器在她的鞋底,待会实时分享给你,现在,麻烦你们了——还是说,那边要再过一会?” 不法人士聚集、巡逻的警察也稀少前来的混乱区域边缘,是曾经的工厂遗址,犯罪团伙常在此处发生冲突,枪声与汽车引擎几乎每一夜都会响起,而尸体则会被推入河流之中。 枪声响起。 “啊、啊啊啊——” 涕泪横流的瘾君子被恐惧捏住心脏,惨叫发出半截就被他捂在嗓子里,涣散的、布满血丝的眼睛中倒映出满地的尸体,与他们死前惊愕的神情。 他是附近贫民窟的住户,常在夜里捡漏,食物、女人或者叶子,因为识趣还被这段时间占据这片的团伙奖励过新式毒.品,动了加入的心思。 但今夜、今夜——他却看见那些大肆玩笑、厉害又潇洒的人们,轻易地死在了枪下! 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们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轻易收割生命,是哪里的黑手党在抢地盘吗? 瘾君子想不明白,他捂住嘴在阴影里向后挪,但上一次吸食毒.品是在十小时前,抓心挠肺的痒意漫上,爬向四肢百骸,要他的神色昏茫、呼吸急促起来。 他倒在地上,抓挠着裸.露的的皮肤,喉咙干渴,视野中是将尸体推进河中的黑衣人们,消失之前尸体惨白的脸是曾因自己帮忙骗女人过来、施舍般奖励了自己的大哥…… 瘾君子爬出阴影,发出风箱拉合的赫赫声,在布满血迹的脏污地面上像蠕动的长虫。 黑衣人们发现了他。 “砰!”在他们举枪之前,子弹击中瘾君子的后脑。地上的长虫颤了一下,死掉了。 银长发的青年从阴影中踱到河岸边,左手的伯|莱|塔枪口冒着烟。 “……不,已经结束了。”凝视着河面中沉下的复数人形阴影,琴酒面无表情地道,“看来你终于放弃了充当可靠监护人这样可笑的演出。” 被猜到是故意让红宝石落单、再被抓走的贝尔摩德耸了耸肩,她其实也懒得装不知情,对琴酒的嘲讽接受良好。 “话说得这么过分,我会羞愧的。”她毫不心虚地扯着瞎话,“那就这样。我这边也和绿川出发。为了防止信号被屏蔽,波本会进行追踪,记得接入通讯频道。”她将安排说出来。 “咔。” 电话被毫不留情地挂断。 贝尔摩德有些不快,但想到琴酒不得不在深夜进行多余的任务,便又心情好了一点。 退出通话界面,她便先将正在变动的定位共享给琴酒,再联系今夜狙击的绿川唯和提供情报的安室透。 黑衣人们仍在勤勤恳恳地处理尸体,夜风将浓厚的血腥味吹散。 琴酒大步走向场外停着的临时代步车,将亮起的手机扔给伏特加,吩咐道:“开车,追这个定位。” 伏特加手忙脚乱地接住,他远远观察时便意识到是有新任务,见大哥神色冷厉,也不敢多问。 “好的!” 【作者有话说】 [鼓掌] 第46章 File.46追踪 ◎像鬼一样打招呼◎ #晋江文学城独发# * “滋滋……” 轻微的电流声闪过,昭示着又一个人加入通讯频道。 “有谁可以说话吗?”新来的卡尔瓦多斯说,语气不耐,“忽然要我带人追着定位跑,哪位仁兄被困进陷阱了?” “谁知道。”安室透说,敲键盘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他把笔记本收起,“我这边在根据信号规划路线和可能的目的地。说起来,我要跟着去吗?” “这边是绿川。”温和的男声响起,“我和贝尔摩德在一起。” “喔。”卡尔瓦多斯把发出一半的惊愕咽回肚子里,态度忽然和善起来,“贝尔摩德,晚上好。我这边会加快速度的,武器也带上了。” 贝尔摩德在副驾驶撑住脸颊,心不在焉地道:“辛苦了,卡尔瓦多斯。安室,你要是愿意,可以跟上来——绿川会等。” “不急吗?”安室透发出合情合理的疑问,心里的猜测已经倾向于真,“这难道不是新任务?” 开着车的绿川唯侧头看向贝尔摩德,伪装成黑发女性的女人没有反应,他便低声解释:“……我们需要足够的时间确定终点。” 他仍能回忆起十分钟前,贝尔摩德告诉自己红宝石被抓走、他们得根据定位追上去的那份震惊。 卡尔瓦多斯不明所以:“那我要慢一点吗?话说频道里是不是一直有人没说话——我记得红宝石也在纽约,她人呢?跑出去玩了?” “……” 频道里更静了。 “红宝石没这么不务正业。”贝尔摩德不得不开口,“定位在她身上。” “……原来如此,她也有任务啊。”卡尔瓦多斯梗了一下,猜到红宝石作为诱饵的用处,而自己的问题无疑戳破了贝尔摩德不打算掩饰、但也不会直白表露的“太平”。 虽然红宝石大老远地从东京跑到纽约被绑架有点可怜,但也没办法,他不关心。 “希望她没事。”卡尔瓦多斯敷衍地说,打算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有蠢货隔着一个太平洋看中她、还真在今天出手了,算不算魅力大?” 田中组是在东京进行药品生意惹了组织,又不会藏,背后的团体“红门”来自纽约,是某家医药集团的黑手套这个情报一查就漏。 起初他还真不知道红宝石还和这事扯上关系了,今天一大早听说贝尔摩德回去几天又和红宝石一起来,才得知之前“红门”那边有人通过田中组想抓后者的消息。 “我想得算她倒霉。”在偶然下参与并得知更多的安室透认为自己有资格发言,他光忙着情报工作了,是接到追踪定位任务时才知道红宝石白天来了纽约,“毕竟红宝石是真的什么都没做。” “应该是不知道组织的家伙。”绿川唯温声道,他看了下地图,“安室,马上就到你那里了。” “谢了,绿川。” “不知道组织吗?”贝尔摩德揉了揉太阳穴,想着了解到的一些信息,“明明我们已经处理过多个成员,却还是在今夜带走红宝石……蠢货也没这么不管不顾。真奇怪。” “红门”的几名高层与关键成员在这半个月以来全都死于非命,一个中型组织本该动荡不安,但却还能抽出人带走目标——下这个命令的人究竟在想什么? 总不能对方真是疯子、为照片里的惊鸿一瞥对红宝石痴迷不已吧? 这个可能不用考虑,早被他们排除了。 “可能红宝石身上有他们想要的?”安室透随口道,他站在路灯下看着道路尽头,亮着车前灯的车由远及近,“或者是寻仇报复之类的理由?” 贝尔摩德抬眼,隔着挡风玻璃看见装扮得像本地嘻哈青年的金发同僚,她有些好笑地撑住额头。 绿川唯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声音依然温和:“这也太俗套了。” 车子停下再向前行驶,坐进后车座的安室透重新拿出笔记本,红宝石的定位显示在了偏僻的公路上。 “俗套也有俗套的理由。”抽出时间和行动组的部下跳进车里厨出发,卡尔瓦多斯再次开口,“其实红宝石还挺讨人嫌的,真被憎恨也不奇怪。” “还是有点奇怪的。”贝尔摩德如是说,抚着脸笑道,“她在咖啡厅工作,可受欢迎了。” 话题到这里,压根没人关注红宝石此刻的安危——就算是诱饵显然也有可能出现问题,更别提以贝尔摩德的态度看他们此刻与对方完全断联。 安室透&绿川唯:不意外,这就是组织。 在贝尔摩德的话中出现“红宝石不习惯纽约的饮食、今天没怎么吃东西”的内容后*,通讯频道里一直沉默的琴酒发出了声音。 “啧。”轻微的咂舌音,在频道里像是一声重击,把原本轻松的氛围全击垮了,“这可不是你们举办茶话会的时间。真无聊。” 银发杀手的语气不冷不热,声音较平常低沉,足以想见他冷冽的、带着嘲讽的阴沉神情。可能透过车窗打在他身上的光影,更添几分可怖感。 卡尔瓦多斯摸了摸胳膊,为脑内的画面打了个寒颤。他一向忌惮琴酒,此刻还真有点想闭嘴了。 “还没消气吗?琴酒。这只是一个任务。”但贝尔摩德又说,尾音微扬,听得卡尔瓦多斯心里痒痒的,“当你从天而降救出红宝石的时候,她一定会更喜欢你的!啊啦,公主被王子拯救的故事也蛮有意思呢~” “睡美人”这个词太有指向性,她只能可惜地放弃用它调侃。 “恶心。”琴酒冷笑,言简意赅。 安室透和绿川唯默契地在心里点头。真佩服贝尔摩德能说出这种玩笑。 不过琴酒出声也好,至少接下来的时间里,通讯频道格外安静,只有偶尔的方位与距离报备。 “定位器到现在都没被发现。不过信号减弱了,地点太偏,之后需要检测。” 在卡尔瓦多斯加入通讯的半小时后,安室透汇报道。 “你们先在我这边补充一下弹药吧。”卡尔瓦多斯说,“能派上用场的都有。” * 伴随着急刹的刺耳声响,在都市里更换过几轮、装着迷晕的人酒店住户的面包车在街区深处一家大型诊所门前停下。 这里远离市区,各式住宅都有着宽阔的庭院,并不存在噪音扰邻的问题。 司机从车上下来,嘴里不干不净。 “Shit!”他弯腰查看车前杠,为上面的瘪坑气得猛拍车窗,“那个该死的混球!怎么不在路上被撞死,夜里踢足球是没家回吗?!” “好了查理,把人交给老板我们就可以回去了。”从副驾驶下来的男人眉毛很粗,也是骗人开门的清洁工,他用力地吸了一口烟,仗着指腹有茧摁灭,“要是再碰到那个小鬼,你可以教训一下,要点赔偿。” 另外两个人从后车座下来,一个是寸头,一个脸颊上有块疤,后者调侃道:“老查理,你的车技可真不赖,差点把我们一起开到沟里。” “哼,幸好没事。”司机心疼地拍拍面包车的外壳,“咱们的睡美人呢?快把她带出来。” “得了吧,我们迷晕过那么多人,就算摔摔打打按那个量也能睡上三小时。” 面包车内经过改装,常用来绑人和运送货物,隔板只有一个小栅栏窗进行空气流通,因此他们花了好一会才掏钥匙打开后备箱里焊严的集装箱。 “吱嘎——” 夜晚的冷空气涌动,拂过裸.露的皮肤,激起一片鸡皮疙瘩,摩擦声让人牙酸,逐渐拉开的缝隙里面黑洞洞的,在幽深的夜幕下显得有些诡谲。 “这箱子得上点润滑油了。”老查理抱怨道。 “谁让你总用高压水枪清洗。”粗眉男嫌弃地说,“锈味重得我都怀疑里面死了个人。” 他们四个并排挤在面包车后面,集装箱打开的嘎吱嘎吱磨得人头皮发麻,昏暗的月光下,里面的“睡美人”依靠在角落,身形和面容逐渐清晰。 苍白的、死一般的无声无息,绿发披散在身后,因光影像是阴冷的、黏腻的沼泽藤蔓蠢蠢欲动。 四人背上生出寒意。 亚裔年轻人的脸是精致的,此刻却无端让他们想起了橱窗里的娃娃、商场里的人体模特……在都市传说、恐怖故事里会忽然睁开眼,一种不属于活人却具备人形的怪异拟真度。 夜风轻轻地吹了过去。 他们后脑勺发凉,各自用眼角瞄着同伴,小心翼翼地咽下唾沫。 要是说自己因为这样一幕而害怕,绝对会遭到嘲笑的! “哈、哈哈!”老查理干巴巴地笑出来,将箱门拉到最后,碰当一声把他吓了一跳,又连忙掩饰住,“这可真是位睡美人啊!我想老板已经迫不及待了!” “对啊,我们快把她送进去吧!”寸头男说,从集装箱边的夹缝里抽出折叠轮椅,疤脸男帮忙搭了把手,“不然药效过了,我们还得费心不让她受伤,那可真是麻烦。” 粗眉男身形瘦弱,个子比同伴矮,在视觉上是平视集装箱内躺着的目标,他从轮椅上收回视线,正要和老查理一起将人搬出,忽然看见对方睁开了眼。 赤色的、像猩红的海在涌动的眼。 “——醒、醒了?!”他大惊。 老查理&另外两人:“??!”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集装箱。 “晚上好。”苍白的、柔弱的年轻人抬起手将脸颊边的发丝捋开,眉眼弯弯地打招呼,语气幽幽,“这么看我,我是什么很吓人的东西吗?” 那双赤眸在阴影里亮着光,分明是被绑架的场景、表现却如此平静,浓重的违和感与此刻的模样组合在一起,寒意瞬间袭上脊背。 “咕咚。” 不知是谁咽了口唾沫。 ——确实吓人! ——像鬼一样! 【作者有话说】 [星星眼] 第47章 File.47恶心 ◎承受能力有时候容易低估◎ #晋江文学城独发# * 系统:【被吓到了呢。】 羽川和:【是啊,真的诶。】 大型诊所的门紧闭着,两层楼高,在街区角落也算显眼,目前看着像是歇业没人,窗户黑漆漆的。 进入庭院的五个人踩过草坪间的石板小路,角落有一株树冠伸展的高大乔木,随着夜风枝叶摩挲,于夜幕下像是虫类拥挤的潮声,窸窸窣窣地覆盖住人与影子。 羽川和饶有兴致地盯着前边两人,即使过了这么一会,从文字中也能看出他们内心未曾消退的恐惧。 【像鬼一样】【真的活着吗】【不害怕太奇怪了】……她又看了看两旁的人脑袋上的标签,发现都差不多。 头一次被人当鬼,这感觉还怪新奇的。 乙|醚浓度虽高,但羽川和本身抗药性强,半个小时不到就醒了,隔着小栅栏窗还听了一会四个绑架犯的聊天。 贝尔摩德告诉她的事还是简单了。不过也有可能只是那边也只查到了红门与田中组的关系,而不知道今夜的绑架究竟为何。 而绑架四人组则是知道一点,指使他们的老板与红门只是合作关系,只通过手机安排任务,并在今日中午提供了羽川和的住处与照片。 这间诊所由红门服务的医药公司投资,经常接待一些富豪,牵扯到了器官生意和一些非法研究,绑架四人组为他们提供过活着的素材。 但在他们口中,那位老板似乎要的不是素材,强调的是活着且完好的目标——这个强调显然十分严肃,在羽川和表明自己会配合后,四个绑架犯一边怀疑,一边只是将她的双手铐上了。 羽川和有点搞不懂。 难不成真的是哪位变态从像素差的照片里对她这张脸着迷了?而不是曾见过她的某位疯狂科学家想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不过不管哪个可能,她都不喜欢。 粗眉男在亮着红光的监控探头下给老板发去短信。 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目标的态度太怪异,有那一刹那的惊吓打底,他看都不敢看,只想尽快完成交接,然后去酒吧里找个漂亮的妞度过一夜。 他确定其他三人也是一样的想法,因此在短信里直接表示他们不想送人进去,因为目标有点配合。 老板:“……” 另一端的人有些不解,但监控画面里站着的确实是绿发赤眸的目标——她现在甚至好奇地站在玻璃门前向里看,自在得不像被绑架,像是被护送来看病的大小姐,前提是得忽视她手腕上的手铐。 这帮家伙难道没迷晕人吗?为什么是醒着的? 犹豫过后,老板干脆地派人去门□□接。因为从监控看,目标何止是有点配合,简直是太配合了。 * 老查理重新坐到驾驶座,才敢长长地出一口气,熟悉的车内气味并不好闻,但他感到心安。 庭院里的诊所依然没有一扇窗户亮起,但先前才有捂得严严实实的三人迎着那位自己醒过来的睡美人进去。 他们和那些家伙其实挺熟的,因为经常送人过来——但在诊所门口见面还是头一次。 “快走吧。”寸头男说,又精神起来,“酒!女人!等这笔钱入账,咱们可以去夏威夷度假了!” “没错!”疤脸兴奋地挥拳,好像把害怕也给扔了出去。 粗眉男坐在副驾驶上,心里定下来,对自己竟然被吓到的恼怒冒了出来。 “哈,睡美人可能是脑子有点问题。”车子开了起来,诊所被甩在屁股后边,他点起一根烟,“真不知道她明不明白自己接下来可能会遇见的事……” 面包车载着四个人远去,离开街区,是山林间有些弯曲的公路,没有监控也没有红绿灯,发生车祸也不会有人发现。 大约六七分钟后,市区的灯光远远地出现在黑夜的地平线上。 “那玩足球的小子估计已经跑远了。”老查理将张望着的脑袋摆正,因为空荡荡的路面不无遗憾地道,“哼,真识趣。” “小心点老查理,”粗眉男从手机前抬起头。有些不高兴地道,“晚上开车可得注意点……” “吱——砰!” 车胎似乎擦过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整个面包车都一震。同时,又有东西砸在了车顶,后车座的顶部斜出一道又粗又长的瘪坑。 车窗外有碎碎的枝叶落下,是路旁有树倒下,整颗树的上半段,砸了面包车后就滚下去。 “Shit!”老查理大骂,用力把住方向盘,不让他们连人带车撞上公路护栏。 但车胎不稳,路旁的树上又掉下几根粗枝,像是有无形的手掰着树砸往前呲溜的面包车。 “刺啦——”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面包车一头撞上护栏,车内四人脸色大变,在反应过来要跳车之前,他们在瞬间的失重感与碰撞的剧痛之间天旋地转,与车子一起在斜坡上翻滚。 斜坡不长,他们连惨叫都未曾发出,便滚到底部,却都已身受重伤。 副驾驶的粗眉男没系安全带,受伤最重,全身都有擦伤和骨折,但意识却很清醒——于是也更绝望。 “查理……查理!”他先是叫了后座的两个人,但没有回应,再叫查理,对方微微动弹了一下,气若游丝地表示自己还有意识。 “求救,快求救!”粗眉男的手机早不知道落哪了,他连忙呼唤起来,“给诊所的人打电话,距离不远,他们可以赶过来!” 油箱大概漏了,汽油味越来越重,让人心里发慌。 老查理昏昏沉沉,求生欲不低,摸索着去掏手机。 “沙沙……” 轮胎缓慢摩擦地面的声音。又或者是鞋底踩在草地上的声音。 由远及近,随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林间亮起了灯光。 粗眉男下意识地眯起眼,在疼痛中看见不远处走近的三道人影,随着距离缩短,本想脱口的求救也因他们的打扮而哽在喉咙里。 ——穿着黑衣、一看就不好惹! “Help!”老查理没摸到手机,迷迷糊糊地出声求救,“帮帮我们!” 拿着手电筒的安室透围着快散架的面包车转了一圈,后面经过改造的集装箱露了出来,一看就不是正经的夜间车。 而考虑到这条公路的目的地是哪,他皱起了眉。 定位在大约八分钟前彻底消失,但先前四十分钟过去一直都没被发现,更可能是红宝石进入了信号屏蔽的特殊地点。 沿着这条公路前行,尽头的街区中开出来这辆发生意外的面包车……问题很大。 取过武器后,卡尔瓦多斯的车还落在后边,他们是在公路下方分析红宝石定位时听到这边动静、过来查看。 “你们是从前面的街区离开的?”他蹲下来,笑眯眯地问副驾驶上的粗眉男,对方头上脸上全是血,还真看不清长相。 粗眉男心里咯噔一下。 他眼睛进了血,能看清的很少,但还是从对方不为面前车祸动容的语气中察觉出了不对。 更不用说夜里这个时候,不像普通人的家伙出现在这里,指不定是执行任务的黑|帮人员! 他不敢说,但老查理却更怕死,断腿骨折的疼痛是个折磨,他奄奄一息地出声:“对、那里有诊所,你们可以帮忙打个电话吗?我们和那边刚联系过!” 粗眉男连骂蠢货的力气都没有了,因为有着一丝微薄的希望,他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飞速转动大脑,想找出一个说法让对面救人。 “诊所?”他听到另一个声音响起,低沉且冷酷,重复着这个词发出了轻微的冷笑。 “……”安室透侧头看了一眼琴酒。 虽然红门是医药集团的黑手套、确实可以怀疑红宝石被送到了诊所(可以查到投资方)——甚至可能性还很高,但他也真的很想对着这起车祸感叹一句他们有点倒霉。 这帮绑架犯才离开诊所多久?就出了这么严重的车祸、还恰好被他们撞上。 而银发杀手举起了手中型号最普通的手枪,对准了面包车的油箱。 安室透面色一变,迅速变蹲为站,和同样反应迅速的伏特加一起后退。 “先等等,要确认一下!”他说,“你们,是往诊所送了人对吧?” 粗眉男惊恐地睁大眼,眼前忽然浮现出那双赤色的眼,血沼涌动一般、带来死亡寒意的注视。 老查理已经快昏过去了,意识模糊地道:“对……救我,please。” “咔。” 琴酒面无表情地扣下扳机。 “砰。” 子弹出膛,旋转着击穿车厢外壳、点燃了汩汩流出的汽油。 “轰——” 火花在转瞬间吞噬整辆面包车,包括里面重伤的乘客与司机,浓烟与热度在夜风中舞动。 暖橙色的火光在转身迈步的琴酒身上跳动,但没有为他染上片刻温度,银发杀手的神情冷硬且漠然,看起来甚至有些厌烦。 跟上去的安室透拍拍身上溅到的碎屑,捏着烫出的小洞叹了口气。 “琴酒,就不能等我和伏特加走远再开枪吗?”他有些抱怨地说。 伏特加不满:“我可没有意见,安室。大哥也是想早点摧毁敌人,顺便救出红宝石。” “是是。”安室透摊手,“他们可真倒霉。” “确实。”伏特加认同地点头,“还好红宝石不在车上。” * 羽川和希望自己刚才开车离开了。 她现在有一丝丝后悔,仗着那些被动技能能保证人身安全而为了找乐子进入诊所。 诊所里没有病人,也没有医生和护士,她被带着通过电梯进入了地下室——看起来搞非法活动的组织都喜欢这种设计。 然后…… “我喜欢你的眼睛。”气质颇为文雅的金发碧眼男张开双臂,在空荡的圆形大厅里这么说,配上白大褂和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格外鬼畜。 “我想收藏。”他紧接着说。 羽川和:“?” 不是,还真是有特别爱好的变态? 她竟然能猜中?! 对方的狂热目光有着爬行动物的黏腻感,她醒来至今还是头一次面对这种恶意。 【眼睛做成标本一定很漂亮】【与绿发其实也蛮配】——这样的标签虽然是称赞,但真的好恶心! 【作者有话说】 [吃瓜] 第48章 File.48自毁 ◎咱有技能~◎ #晋江文学城独发# * 金发碧眼的男人气质微妙,不到三十、像是橄榄球场上青春大男孩的年轻外貌,但从站姿和神态间的某些细节看,又像是上了年纪而视物和行动都不佳的老人。 在忍着恶心观察出这种违和感的同时,羽川和生出了厌恶之情。 和见到温特时一样的、甚至更为深重的厌恶。 奇怪,这家伙看起来比温特年轻,有够驻颜有术的。 思绪在脑海中翻涌,羽川和尽量做出了不会被怀疑的自然反应:“所以这个地下,是你的操作室?” 情况有变,得试探一下。 绿发年轻人弯着眼睛,并不为满怀恶意的发言变脸,赤眸里毫无波澜,好像心怀不轨的人只是耍杂技的小丑。 金发男人脸上的笑容变淡了,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也能看见他胸膛明显起伏。 标签:【失忆对人的影响真大】【眼睛这样不好看】【为什么这么冷静!!!】。 羽川和:“……” 破案了,还真是在过去认识自己的人。 但这家伙也太容易被惹怒了吧? “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易怒的金发男人很快镇定下来,微微一笑,又温和起来,“月见绪,真是有意思的名字。” 他念出那个假名,神色格外的意味深长。 “我可不想被绑架犯夸奖。”羽川和笑眯眯地说,“既然想要我的眼睛,现在怎么不动手?” 系统吐槽:【就是,刚才下来还以为有什么大场面,结果就这家伙,唧唧歪歪的,以为自己很酷吗?】 羽川和深有同感:【大概是想着我手无缚鸡之力,绝对不会出现意外吧。】 一人一统:【嘿嘿嘿。】 ——可惜的是,咱有技能! 而在对面的人眼中,她的态度并非愚蠢,而是漠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漠然,但不是他想看见的,于是越发恼怒。 “希望等你见到我的作品,还能这么无所畏惧。”金发男人忍下恼怒,将手按在胸前微微鞠躬,格外绅士,“你可以叫我威廉,月见绪。” 他直起身,打了个响指。 轻微的金属摩擦与齿轮转动传入羽川和耳中,下一秒,她所站的位置前后两侧,升起两块略带弧度的金属门,对合后将她关在里面——看起来像恐怖实验室里带着主角上上下下的微型电梯,正对前方的则是一整块玻璃窗。 电梯下降,失重感传来,宽阔明亮的圆形空间与金发男人被升起的黑暗覆盖。 羽川和皱起眉。 【我竟然要踮脚才能把整张脸凑到玻璃前!】她不高兴地抱怨,【可恶!】 系统对人体高度没什么概念,安慰道:【估计是这家伙按自己的习惯设计的。】 它其实还有点担心宿主因为这种狭小而封闭的空间,在培养槽关了很久的心理阴影会冒出来。 钢索摩擦的呲呲声与带着浓重消毒水气味的空气一起灌进这一方小空间,羽川和松开抓住衣袖的手,闭上眼睛又睁开,跳过了这个话题。 【这家伙在地下挖这么深,】她吐槽,【不会是和酒厂学的吧?】 和温特在的那个据点好像,听说那家酒吧以前就是诊所,在五年前改成了现在这样。 不对、确实有可能。或许是和温特认识……她查过,温特虽然在东京坐冷板凳,但有时候也会出入组织的研究所,名声不算好,更多的就查不到了。 羽川和心思活泛开了。 既然隔着太平洋都能盯上她,知道她失忆、且疑似过去认识,叫威廉的那家伙又气质怪异,现在又觉得这两个地方设计相似——说不定他和温特真有关系,一起参与过她所在的研究项目之类的。 就算倒推到七八年前,威廉那时候应该也还没到二十岁。 温特的后辈?天才到被酒厂招揽的医生之类的……但威廉给她的感觉更像老头子,而且他现在在纽约指使红门和酒厂对上了。 “嗡。” 轻微的震动声后,电梯停下,金属门打开,更为浓郁的消毒水气味冲了过来,让羽川和不适地皱眉。 映入眼中的是长长的走廊,两侧是有着观察窗的金属格子间,比起关押更像是存放,冷白的灯泡在天花板挂着,放上一点噔噔咚的BGM就是随时有怪物冲出的血浆片探险环节。 羽川和本来要松开的眉又拧了起来。 没人在角落里等着她,为什么威廉会认为她会害怕……这里面都是什么? 系统不存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在羽川和迈出电梯,伴着手铐金属擦碰声,看见左手边的格子间里的景象后,它嗷地一嗓子叫了出来。 【变态!疯狂科学家!该死的智人种!】 它没控制住音量,羽川和头一次被震得脑袋嗡嗡响,但也被唤回了目睹格子间内景象而恍惚的心神。 那是一个约有门框宽高的树脂标本,透明如水晶的高分子聚合物中凝固着的“生物”已经死去,面带笑意的美人上半身,和明显经过改造、属于鱼尾的下半身。 看起来完全就是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只是它栩栩如生,鲜活到太真实,更像是会在礁石上引诱渔夫的海妖。可它绝非大自然的造物,惊悚感扑面而来。 将视线收回,羽川和匆忙环顾四周,脚下迈出好几步,在走廊上疾走。 “叮当叮当……” 手铐的声音与脚步声在狭长的走廊上回荡。 走廊长约一百米,观察也需要时间。 大约十六分钟后,羽川和返回走廊中央停下,神色难以控制的阴沉,她撑着膝盖休息,同时以免那些闪着红光的摄像头照见自己的表情。 格子间密密麻麻,最多的是福尔马林罐子里漂浮的心脏、眼睛和双手;其次是树脂标本的头颅,或老或少,或男或女,收藏者的嗜好囊括范围广……像第一个格子间里的美人鱼,数量其实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羽川和脑袋隐隐作痛,先前的轻松完全消失,这不是她能仗着不会死而随心所欲的场合,过于狰狞且可怕的恶意让她眼前发黑。 ……不妙,是真眼前黑了。 系统发出尖锐爆鸣:【宿主,宿主你不要吓我!别晕!】 羽川和捂着额头,用力地咬了一下腮帮子才清醒过来。 她一整个白天就没怎么吃饭,现在情绪起伏太大,出点事也正常。 她直起身,果断地举起双手朝最近的摄像头竖起中指。 想让她害怕?天方夜谭! 反倒是威廉这个混账,非常容易被惹怒。易怒就会行动,会践行恶意,那么技能就该发挥作用了。 * 空白的圆形空间内此刻空无一人,在羽川和被电梯带到下一层后,威廉便志得意满地退到监控室里,倒起酒,打算看对方是怎么为那些美丽却总被常人视为可怕的景象畏惧不已。 监控室的布置是极其舒适的,沙发柔软、冰箱和酒柜里的饮品可以随时取用。 墙上左边屏幕是地上诊所的每一个走廊和房间,右边屏幕则是地下室里存放艺术品的走廊、以及威廉进行研究的实验。 诊所里黑漆漆的,只有一些机器亮着光,而坐在沙发上的威廉注意力全在走廊上那几块屏幕。 绿头发的年轻人在走廊上奔走,看得他心情格外舒爽,连随手开的酒都更合口味了。 “嘀嘀嘀……”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特殊的提示音让威廉不得不放下送到嘴边的酒水。 “威廉,我说过了,不要随便行动!”另一端的人是名年老的男性,嗓音受损般沙哑,“你应该提前告诉我!现在快从那里离开!” “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死老头!”接起电话的威廉暴躁地道,“瞻前顾后的,你到底在畏惧什么?我已经成功抓到目标了,你想要活着的素材的话最好快点赶过来。” “你!”老头子气得直喘气,“你不是叛逆期的小鬼,别这么没礼貌,乌鸦已经行动了!” “你没资格教训我。”威廉轻蔑地道,目光落到屏幕上,他此刻的注意力全在存放艺术品的走廊上,“说真的,你真该看看那双漂亮的眼睛,说不定能唤醒你那陈腐心脏与大脑里的活力呢……草!” 原本撑着膝盖休息的年轻人忽然直起身,转向摄像头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恐惧,竖起两个中指的行为满是挑衅。 高分辨率摄像头与屏幕让画面极其清晰,隔着这样的距离,那双没有波动的赤眸却像是在居高临下地蔑视他,冷静、漠然,好似赤裸裸的一把刀。 威廉瞬间暴怒,骂出来的同时猛踹了茶几一脚。 红木茶几上的酒杯与酒瓶咣当倒下,液体汩汩流出,漫到茶几边缘,缓缓地成股流下。 “嘶——”踹完的反作用力让他吃痛,手中一松,原本握着的手机掉落,在柔软的沙发上弹跳几下,砸到几步外地面。 “威廉,怎么了?”老头子不解地询问,随即继续催促,“快点离开,乌鸦的人肯定能找到那里……” “瞎操心,死老头!”抱着左腿的威廉骂道,死死盯着那块屏幕上若无其事放下手的年轻人,“我要弄死她!混蛋,这家伙失忆怎么还嚣张起来了!” 他起身,无视老头子“弄死?别随便下决定!”的震怒呼喊,一瘸一拐地打算去屏幕前的操作台按下在走廊中注入麻醉气体的开关。 茶几上的酒液悄无声息地流了一地,恰好在他落下步子时浸在手机下方,发疼的那只脚一脚踩上屏幕—— 威廉呲溜溜地滑了倒仰,摔下时后脑勺先撞上茶几边,又重重砸在金属地面上,让他瞬间头晕眼花,脑袋疼得要裂开。 “滋滋……威廉……”被踢飞的手机在碰撞中发生些许故障,让另一端的声音模糊不清。 威廉在疼痛中回过神,却知道不止是如此:“草。” 死老头子还真会躲,他们什么关系,谁还不知道谁了,不就是怕乌鸦会顺着自己找上他准备断联吗? 身上好疼……他呲牙咧嘴地撑住地面,一手湿哒哒的触感,捂着肿起大包的后脑勺爬起时,却发现走廊上年轻人已经不见了。?!人去哪了! 威廉焦急地扑到监控台前,上上左右都看一遍,才确定对方到了走廊尽头的另一个出入口——为了方便摆放艺术品、特意开出的升降台与旋转楼梯就在电子门后边。 年轻人正站在门边的控制面板前,看着它不知道在想什么。 威廉冷笑起来,想离开?不可能! 他抬起手,打算按下旁边的麻醉气体注入按钮。 “啪。”操作台上方吊着的灯晃了晃,砸下来。 它是装饰性用品,作用与床头灯差不多,只是看着好看,但一下子砸中威廉才受创的后脑勺,又带有一点重量,要他痛得当即往前扑去,只想在地上打滚。 “啪嗒。”按钮被按下的声音。 威廉动作一僵,惊恐地看向往前扑时手掌撞到的红色按钮。这个按钮……是监控系统的自毁控制器! 因为担心哪天被人发现时操作程序太复杂,老头子那时的设计非常简单,没有锁也没有问询程序,倒计时三秒后每一个摄像头就会自爆! 但他们都没想过会因为不小心按到而开启自毁程序,明明安排的位置在屏幕与操作台的夹角,怎么这一下就按上了……见鬼! “噼里啪啦——” 伴随着诊所入口处的探头炸响,第一块小屏幕黑了下来,以此为开端,威廉眼睁睁看着鞭炮般的啪啪声里,占据半面墙的屏幕全都黑了下来。 只半分钟不到的时间,最后一块屏幕黑掉,走廊门前因摄像头炸掉而惊讶回头的年轻人也消失在他眼前。 威廉:“…………” 威廉:“@#$^&%!$#!” 血一股脑地冲上脑门,他眼睛发红,想再按下注入麻醉气体的按钮,但倒计时又嘀嘀嘀的响起,监控室内的灯光发出滋滋的声响,他又抬起头,意识到不对。 *粗口*,死老头竟然没告诉他监控系统自毁,连整个监控室都会毁掉! 不对,不会连整个地下空间都会自毁吧?! 想到这个可能,原本还想在撤出监控室前按下按钮的威廉连忙转身,一瘸一拐地掏出口袋里的控制器打开门,就要往外蹿。 他可不想死在这里,月见绪死掉虽然有点可惜,但和他的作品一起埋在地底,就算看不到,也一定是非常美丽的景象! 说不定等哪天还能回到这里把它们挖出来…… 幻想着未来,威廉眼看就要奔出监控室,脚下却忽然一个趔趄,像是被什么绊倒一样向前扑去。 他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控制器脱手而出,在他眼皮子底下裂开。 威廉:“??!” 控制器质量这么差吗?一摔就坏了?! 只来得及感叹这一秒,他便在地上向前蠕动,但已经迟了。 “嘀、嘀、嘀。轰——” 倒计时归零,监控室的半墙屏幕率先爆开,随即是藏在墙壁与金属夹层里的爆|炸|物被点燃。 强大的冲击波在像被强力压缩的弹簧猛然释放,坚硬的各类碎片四溅,地面上趴着的威廉头耳轰鸣,后背一阵剧痛,随即被掀飞,身体飞起又落下,重重砸在地面上。 地下的爆.炸冲击波迅速向上扩散,地面上的诊所一阵晃动,但影响不大,街区里醒着的住户也只以为是夜深疲惫的眩晕,睡着的人更是仍然沉于梦乡。 而开车前来、已经进入街区的几人:“?” 地震了? 【作者有话说】 [点赞] 第49章 File.49行动 ◎敌人倒霉就是自己的幸运◎ #晋江文学城独发# * 轻微的晃动感让两辆车内的人都察觉到了,只是夜色深邃,街区周边山林簇拥,看起来毫无异常。 地震的可能很快被划去,因为在靠近街区尽头的诊所后,浓烈的硝烟味越发明显,与塑料燃烧的恶臭混合在一起。 而那间诊所—— 两层建筑发生了轻微位移,庭院前的水泥路面拱起,院里的高大乔木显出快要倾倒的斜度,草坪角落里的水管爆裂,正在滋滋滋地喷着几米高的水花。 这是在路边停下车,众人一眼就能看见的画面。 “…………” 空气中流淌着微妙的沉默,夜风打着旋儿吹过,不知钻过哪个角落的管道,发出呜呜的声音。 “安室,”伏特加打破沉默,疑惑*道,“你确定是这里?” “怀疑的话太多余了。”安室透说,但眼前的景象着实出乎意料,他自信归自信,满脑子都是问号,并确信其他人也是同样,“就是这。定位——” 他话音一顿。 原本消失在公路外围的定位信号又出现在了屏幕上。代表红宝石的红点就在他们面前的这栋诊所里。 其他人也都看到了。 ……应该是信号屏蔽器跟着之前的爆炸一起没了。爆炸应该发生在地下。 频道里的卡尔瓦多斯听对话有些奇怪,出声询问:“你们遇到了意外?” “说是意外,但好像也不是。”绿川唯回答道,眼角余光瞥见前方琴酒开门下车,“红宝石在的地方,爆炸了。” 卡尔瓦多斯:“???” “我都要觉得我们找错地方了。”贝尔摩德呢喃,按下车门把手,“出发吧。” “希望红宝石没事。”伏特加有些担忧地说,“诊所看起来没人,都在地下吗?” “这话有些可怕了,伏特加。”安室透由衷地表达感想。 听上去像不管是红宝石还是绑架犯,都因为爆炸埋在厚厚的泥土之下。 而银发杀手已经懒得搭理他们,检查过枪械、弹药和部分易携带投掷武器后,他便大跨步地向前走去,风衣下摆与银发末尾荡出凛冽的弧度。 “大哥!”伏特加塞好两个手榴弹,锁好车,慌忙跟上去。 贝尔摩德想调侃一句“这么急着去救人真令人意外”,但视线落到外观凄惨的诊所与庭院,她忽然就没了心情。 怎么偏偏这时候发生了意外……下面究竟怎么了? * 带着硝烟味与浓厚灼烧味的烟气在地下走廊中横冲直撞,顶部水泥与特殊材质浇筑的金属层发生了明显的下陷,第一眼看去像是有巨人在上方用力砸了一拳。 “啪!” 控制面板斜上方的摄像头原本就因爆炸而乌漆麻黑,在余波冲击下晃了晃,砸在地上。 “咳咳咳!” 蹲下的羽川和把脸外在外套里,熏出的眼泪不住地往外流,她先是被呛到,而咳嗽是憋不住的,现在整个肺腔与喉咙都在发疼。 这事故闹得好大,威廉到底气成什么样了?从规模看完全就是想杀她的恶意。 但对方现在应该没死在爆炸中。 羽川和缓了一会,一边揉着眼站起,一边转头看向身后的电子门。 它的系统似乎被爆炸影响到了,控制面板在刚才发生了故障的滴滴声,而门框与门之间有些错位。 系统从担忧她的状态中舒了口气:【感觉要是再来个意外,宿主你都可以直接从这上去了。】 凑到缝隙里往外看,看见电梯与旋转楼梯的羽川和摸了摸下巴,深有同感地点头。 先前下来的那个微型电梯估计已经不能用了,她还真得只能从这出去。 但威廉就算没死,现在还能动起来想害她吗? 上一层。 诊所两层的摄像头刚一爆炸,受威廉雇佣的保镖们就反应过来。总共八个人,地上三个,将目标送到地下,地下五个,则是守在威廉的实验室、以及通向仓库走廊的出入口。 地下空间入口的斜对角,严丝合缝融入金属墙壁的电子门无声划开,冲出了两名保镖。 “威廉先生!” 空间里烟尘弥漫,脚下稍不注意就会踢到碎屑,他们焦急地找了半分钟,上面下来的一个保镖也加入进来,很快在角落里找到了人。 金发失去光彩,连身上的白大褂都沾满灰尘、衣角有烧灼痕迹,那张脸更是挫伤明显。 看起来快死掉的威廉意识清醒,他抓住扶着自己的保镖的衣袖,咬牙切齿道:“把下面的目标带上来,撤退!带上她撤退!” 他憋着一口气说完命令,脸色就因疼痛而扭曲发青。 “了解。”另一个保镖拿着对讲机联系守在走廊运送口的同事,同时也准备返回打开的电子门。 “咔嚓。”有什么被踩碎的声响。 他不以为意,但被搀扶着站起的威廉垂着脑袋缓神,视野中出现皮鞋抬起后破碎的那个东西。 整日被他揣在兜里、控制着地下空间各个电子门与电梯、甚至还有麻醉气体注入开关的控制器,先前脱手而出时在他眼前裂开外壳、此刻被保镖一脚踩碎。 威廉:“……” “轰轰轰——” 各个角落都发出了嗡鸣声,圆形空间地面和墙壁里隐藏式电梯开始运作,上上下下,金属门开合或关闭。 返回实验室的保镖痛叫一声,被下方升起的微型电梯撞飞出去,而他手里的对讲机传出另外三名保镖惊慌失措的叫声,他们遭遇了电子门忽然合上的事情。 威廉脑门和脖子暴起青筋,只觉得今夜一切都不顺畅。 “别愣着了!”他呵斥道。 要是走廊的电子门也打开,月见绪就能直接搭上电梯到实验室那边! 连续不断的糟糕事件与疼痛让威廉满脑子都是报复的想法,但他此刻浑身剧痛,实在没有精力去等待保镖们抓住对方。 于是他改了主意:“直接杀掉也可以!先让我上去包扎!” 对讲机那边的三个保镖听到归听到,但实在没办法给出回应。 而从上面下来的保镖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有敌人入侵!”喘气声与糟糕的通知一起出现,隐约可以听到枪击,“总共有五个人——啊!” 对讲机掉落的重响,以及坏掉的电流声。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威廉大喘一口气,下命令道:“从安全通道撤离。” 他有些后悔,死老头说乌鸦已经行动,怎么也不说来得这么快?! 安全通道的入口在实验室一角,而混乱的门梯开合已经停止。被电梯顶飞的保镖失去意识,威廉看都不看一眼,被搀扶着走入电子门。 * “咔咔咔……” 在混乱的警报后,控制面板炸出一个黑洞,电子门像推着石球的西西弗斯嘎吱嘎吱地向两侧打开。 【喔。】羽川和情不自禁地击掌赞叹,【果然敌人的倒霉就是自己的幸运啊。】 她现在连块皮都没破,威廉的这个地下空间却好像要毁掉了。 系统昂首挺胸:【这就是技能的厉害之处!】 不过宿主到现在为止抽出的技能,其实都奔着保命来的,并且触发条件还都有点麻烦……也难为宿主能觉得每一个都有意思了。 羽川和毫不吝啬地啪啪鼓掌,在电子门打开到能允许出入的宽度后,走了进去。 直径约五米的柱形空洞,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上方有半开的电子门。电梯的数字屏闪着不妙的红光,她干脆走楼梯。 “啪嗒啪嗒。”台阶被踩过。 琴酒第一个进入地下的圆形空间,一片狼藉映入眼中,爆炸的源头与入口正对,裸露的线路与满地的屏幕碎片昭示了那是一个监控室。 绿川唯和伏特加出现在他身后,为这幅与想象中一样、却依然原因不明的画面倒吸了一口冷气。 上面的三个保镖也不知道为何会发生爆炸,但都承认他们押送了一名绿发赤眸的年轻女性进入地下——而对方是醒着的,格外配合。 暂且不论红宝石究竟为什么会醒着,地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显然更加重要。 伏特加懂事地走向场内趴着的保镖,几个巴掌下去将人打醒,枪口对准脑门询问:“你们的老大去哪里了?还有那个绿头发的,她在哪?” 保镖想最后为雇主出一份力,咬紧牙关不开口。 “砰。”一颗子弹击中右小腿,他猝不及防地惨叫起来。 琴酒冷冷道:“不想说就死。” 保镖:“……” 杀手太干脆了,注视像死神瞥来的一眼,寒意穿透肺腑。 保镖不愿在折磨中死去,忍着痛一口气说完:“老板他们进实验室了,打算从安全通道离开,通道出口就在街区中心的广场——目标、目标在下面!实验室那里的入口应该不需要权限,因为系统坏掉了……” “听到了吗,贝尔摩德。”琴酒抬手按住耳麦,冷声道,“分一个人去那边等着。” “明白。”在上面安放炸.弹的贝尔摩德无所谓地应下,“我去吧,安室说不定能在下面拷贝出有用的资料。” 她朝楼下看过来的金发青年眨了眨眼,后者微笑着点头,结束手上的动作后就向地下室入口走去。 …… 羽川和并不知道同事们已经赶到,但她确定组织那边会派人来。 而她想毁掉这里。 威廉的背后应该还有人,或许与黑衣组织敌对,但同样牵扯到人体实验,她需要谨慎一点,确保酒厂不会从这里的资料库中获取一些有用的数据和项目。 泛着惨白光泽的走廊上只有她一个人,灯泡也有些许黯淡,布料摩擦与手铐撞击的声音偶尔响起,完全就是第一视角恐怖实验室探索游戏。 羽川和很快就有了收获。 走廊中间一间没有上锁的办公室,里面一片杂乱,档案柜和办公桌都满满当当,有长期人员活动的迹象。她找到了笔记本和旁边扣下的一个相框。 通过笔记本入侵地下网络,找到武器库和关键信息存储室,检索开始时羽川和好奇地拿起相框。 是威廉的照片,他带着棒球帽,在山林里兴奋地举着一支枪,标准的美国青少年。 可是照片在玻璃下面泛黄,画质感人,像是从故纸堆里翻出来的。 比起故意做旧的特殊风格,看起来更有可能是另一个人——一个与威廉格外相似,过去是青少年、现在大概是中老年的家伙。 威廉他老爹?羽川和不愿恶意揣测他人的死亡,但还是觉得威廉把相片摆在这里,像是在缅怀逝者。 检索成功。 羽川和一边对着屏幕记实验区域的路线,一边把照片抽出来,折叠后塞进裤兜。又从抽屉里翻出回形针,给手铐开锁。 接下来……她要去去武器库拿定时炸弹,扔进走廊里,再把这个实验室各个角落都装一个。 系统:【冲啊宿主,把这里全都炸上天!】 羽川和:【耶!我们上!】 说不定她装炸弹的时候还能碰到下来抓她的威廉呢,这样就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了! 【作者有话说】 [彩虹屁] 第50章 File.50试探 ◎真柯学啊。◎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噔噔噔……” 响亮的奔跑声在走廊中成为回音,羽川和判断出来源,闪身躲到拐角处的阴影中。 穿着黑色作战服、正在检查手枪的保镖出现在走廊尽头,伴着杂音的命令声从他腰间的对讲机传出。 “尽量拖住入侵者!武器库的权限已经开放了!” 威廉的声音有些虚弱,强撑着的意味与怒气明显。 保镖的反应也更直接,他接下命令,短暂地关闭了通话,用力地踹墙。 “Shit!”他骂道,“五个人,我们能拖多久?!” 羽川和看着他往武器库那边跑,转头继续放炸弹或爆|炸|物——武器库的量不多,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拿上能用的。 时间和条件有限,她放弃了查看资料库的详细数据,只是植入病毒,确保没人能从里面拷贝走任何信息。 而根据这段时间的日志,实验室内没有除威廉与保镖以外的活物活动。 地下空间的构造图已经全部在她脑子里,还包括墙壁内放置有爆|炸|物的连锁自毁机制,到时候放到这些地方附近的炸弹一触发,开挖掘机都挖不出来。 以酒厂和威廉背后的人的态度与能量,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这片地方都会是废墟。那些艺术品就算还有些痕迹,也只会被销毁。 再次捋了一遍前因后果,羽川和在关键地点放下炸弹,听到武器库方向传来了因武器被动而惊怒交加的大吼声。 她回头看了一眼,便赶往威廉那边。 威廉口中的入侵者已经进入地下,那他们必然要通过安全通道撤退,不去看看对方的惨样她会睡不着觉的,顺便把炸弹放完。 实验室内的路线在脑海中浮现,灵敏的五感足以让羽川和避开分开断后的其他保镖,以及所谓的“入侵者们”——她看见了绿川唯。 “砰!”持枪前行的保镖被黑发蓝眼的男性一拳殴翻。 勒晕连袭击者的脸都没看清的男人,离队的绿川唯踢开掉落的枪,若有所觉地扭头向斜后方看去。 空无一人,但他听到了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曲折的走廊中回荡,无法确定具体距离。 “已解决一人。”他按住耳麦,报告情况便转身再次出发。 贝尔摩德在安室透下来后就去往街区广场,暂时离线;琴酒在炸毁的监控室里转了一圈,便带头进入实验区域。 地下的实验区域较大,从保镖那问出的路线太过模糊,安室透去找资料室和红宝石,绿川唯在大约三分钟前离队,解决这个持枪断后的保镖。 现在只剩下“威廉”与三名保镖,琴酒之前解决了一个。 “红宝石不在。”安室透的声音忽地响起来,语气平静,但熟悉他的绿川唯敏锐地意识到他在控制情绪,“信号不佳,无法确定行动范围。” 伏特加惊疑不定:“那她去哪了?” 一个没人能回答也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只要红宝石不蠢,她就会离开这处地下空间。他们甚至有可能碰到她。 绿川唯的脑海中闪过先前听到的脚步声——那会是谁? * “可恶!可恶!”金发凌乱、脸颊与白大褂沾血的威廉无能狂怒地咒骂着,一名保镖搀扶着他走在短廊上。 另外两名保镖被他安排去断后了,安全通道的出口只需要转过三个拐角。 只是当初设计时这一片宛如迷宫,他们还需要警惕入侵者冷不丁地从某个角落转出来,朝他们开枪。 保镖心里苦,他之所以能留在最后,是知道更多、被安排过更多重要事情,甚至清楚威廉与某位老先生经常联系。 在他眼中,威廉是个反社会的变态二世祖,要不是害怕背后那位老先生在自己肚子逃跑后的报复,他真想丢下这个现在还骂骂咧咧的家伙。 明明那时候可以丢下手榴弹逃跑的,但威廉受伤到行动不畅,他们只能扔闪光弹触发阻拦的电子门。 而且到现在都没有看清入侵者的全部模样! 在保镖心里懊恼又忧虑的时候,威廉的抱怨停止了,声音压低:“赫尔曼,在下一个路口拐弯,那是近路。” 赫尔曼愕然低头,只看见了雇主沾满灰尘碎屑的脑袋,他嗫嚅片刻,听话地错开了原本要去的方向。 断后的两个人不知道,即便整这个任务本身就是送死,但现在忽然有了另一条路……等着他们的只有死亡。 脚步声放到最轻。 “嗨,你们还好吗?”轻快的、含着笑意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 威廉&赫尔曼:“……??!” 问好来得太过突然,一心想要尽快离开这里的两人头皮发麻,被吓得不轻。 而前者很快意识到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他费力地扭头向后看去。 绿发赤眸的年轻人弯着眼睛,笑吟吟地在对上视线后挥了挥手,她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没有受伤。 没!有!受!伤! 浑身上下疼得要死的威廉被这个事实气得半死,去找她的保镖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但没抓住人,还让她安然无恙地到了这里?! 和进入走廊前完全没变——不,不对,还是变了一点,那副手铐没了! 但这算什么,算她是故意进入地下、从头到尾都自信不会出事吗?! “你竟然能来到这里……月见绪。”威廉咬牙切齿地开口,“赫尔曼!” 早就不动声色抬起手臂的赫尔曼果断扣下扳机。 子弹出膛,然后从年轻人的脑袋旁飞过,打在她身后走廊中的墙壁,回音清脆连绵。 【人体描边大师】,已触发√ “哎呀,没射中。”年轻人笑眯眯地说,那张苍白的脸上是毫无畏惧的笑意,好像在观看演出一般坦然自若。 威廉有被嘲笑到:“赫尔曼!!” 这么近的距离都能失败,你眼瞎吗?! “我、我……”赫尔曼想辩解,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失败,明明对准了的! “怎么一上来就满怀杀意呢?”羽川和和善开口,“威廉,到了这个地步,你一定愿意解答我的疑问吧?” 她举起手,赫然握着一枚手榴弹。 赫尔曼与威廉脸色大变,不知道她从哪找来的杀伤性武器。难道进入武器库了吗? 但无论究竟是什么原因,只要她现在拔出插销抛出,他们两人一定会死掉。 “……你想知道什么?”吞咽过后,威廉咬着后槽牙问道。 “我们见过的,但你的年龄不符合要求。”羽川和慢条斯理地说,“更为年老的那个家伙,还活着吗?” 她有意含糊了语句与逻辑,听上去像是已经确定了什么真相、只需要更进一步认证。 威廉显然被唬住了,表情控制不住地滑稽起来,脑袋上的标签也发生变化:【竟然猜到……不,是没有失忆吗?!】【真是可恨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说,“难道还有两个我?年轻、年老的,你在开玩笑吗?” 【可恶,到底怎么知道的!】 羽川和还是头一次见到具体语句的标签,甚至完美地与话语互相印证,让她诡异地感受到了智商占领高地的爽感。 两个威廉? 一个是曾在与她有关的实验中活动、不知为何离开酒厂的老家伙;一个是此刻易怒、回答她问题的青壮年。 深思几秒,羽川和得出结论。 不愧是柯学世界,竟然连克隆和记忆复制的技术都有。真发达啊。 “我明白了。”她说,“看来是我认错人,你只是个恶心至极的变态反社会而已。” 血液冲上脑门,威廉恶狠狠地瞪着她,但在入侵者可能追来的死亡威胁下,他也没被怒火冲昏头脑。 赫尔曼试探性地带着他转回去,走了几步,又往回看。 跟着他们走的羽川和满脸无辜:“恰好同路,有什么事吗?” 赫尔曼很想让她滚蛋,但手榴弹的威慑下他忍声吞气地扭了回去。 “威廉,现在跑掉的话,你的作品就全部毁掉了。”羽川和若无其事地刺激人,“不觉得可惜吗?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每天都会去欣赏的成果。” 威廉脑门青筋暴跳,呼吸粗重起来,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出于愤怒。 用力压住他的肩膀,赫尔曼一阵头痛,雇主的脾气不好,但这种时候就不能控制一下吗! 通道的坡度在不易察觉的情况下提升,在远处的角落,似乎有枪击声的回音。 “你的作品我看见了。”羽川和说,她花了一会才调整好语气,“那位与你很像、更加年老一点的人,说不定能制造出更有意思的作品呢。” 【能不能闭嘴】变成了【不长眼的家伙】。 羽川和:“说不定我以后还能见到他——他一定能比你更加顺利地度过今夜,对吧?” 系统帮她呸呸呸:【宿主,咱要让那个老东西倒霉到死!】 轻快的声音在人类痛苦时本身就是折磨,不想听的内容也轻易激起怒火,在这下比对后,威廉脑内那根神经彻底崩断。 “混蛋!月见绪!”他怒吼着从赫尔曼的搀扶中挣脱,掏出白大褂下别着的枪的动作极为顺畅,对准下方的年轻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恨恨道,“变成这样真是太遗憾了,不然在取下你的眼睛后,我还可以继续以前的做法——但你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 “威廉!”赫尔曼焦急地拉着他,“不管怎么样,我们得离开这里!” 这回他没再犹豫,干脆地拖着威廉就向坡度平缓起来的前方跑去,后者被拽动痛处,但依然牢牢握着枪,瞪着羽川和。 枪口再次对准。 赫尔曼奔向的地方有一扇门——一扇比较普通的木门。 威廉强撑着扣下扳机。 可年轻人不躲不避,只是用那双赤瞳看着他,冷光跃动,像是在看无足轻重的路边石子,但又像是蔑视。 但羽川和只是忽然有些疲惫。 子弹射空了,连根头发丝都没划断。 威廉忽然露出惊恐的表情。 “砰。”枪声再次响起。 * “资料库已经自毁了。”安室透在通讯频道中说,“无法拷贝数据。” 四分钟后,他和绿川唯一起与琴酒和伏特加汇合。断后的两名保镖被解决,他们问出了安全通道的具体路线。 但在追赶的途中,他们听到另外的方向有枪响声。于是更改路线。 模糊的怒吼声越发明显,其中出现了红宝石的名字。琴酒率先转过弯,在身后几米远的伏特加惊愕的目光中抬手扣下扳机。 有人中了枪。 三人转出走廊,看见了坡上的景象。 红宝石的绿色长发一向显眼,而此刻摔倒在她前方十几米外、靠近木门的地方,有两个人正在哀嚎。 “红宝石!”伏特加高兴地喊人,“你可让我们好找,怎么到这来了?” 他们目前也就干掉了几个保镖,而红宝石现在已经站在出口,感觉不用救都能离开——还是说,这帮家伙撤退时都还要带上红宝石? 绿川唯和安室透产生疑惑。 而这个疑问在红宝石回过身时得到了解答,答案为否。 垂下的绿发轻轻晃动,将脸颊衬得病态般苍白,年轻人漫不经心地瞥来一眼,瞳孔在额发阴影下像浸透血液的琥珀,难以言喻的漠然与厌烦,不像在注视生命体。 然后她和有着墨绿双瞳的银长发青年对上视线。后者此刻的神情不甚明朗,像是灰蒙蒙天空下的深林,但目光毫不避让。 红宝石:“……” 红宝石微微眨了眨眼,仿佛初春冰融、阳光在冰层中闪烁,笑意让那双晦暗的赤瞳亮了起来。 “琴酒!”她又是一个快乐的年轻人了,“你怎么来了!” 眼睁睁看着她在瞬间变脸的三个人:“……” 不敢说话。 【作者有话说】 [墨镜] 50-60 第51章 File.51凑近 ◎有时候人心也会疲惫。◎ #晋江文学城独发# * 情景有些怪异。 身后的两人在呻吟和痛呼,红宝石却活力十足笑着和琴酒打招呼,与先前回眸时的冷淡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只是差异太大,比起危险感更激发人的吐槽欲。 ——你到底是有多喜欢琴酒啊?! 伏特加有点小受伤,因为他都已经先出声喊红宝石了,一下子被无视,感觉和绿川与安室一个等级的……但他明明是大哥最贴心的小弟!和他们不一样! “别废话。”银发绿眸的青年语气平静,迈步向前,“怎么回事?” 绿川唯&安室透:“。” 不愧是琴酒,一点都不为这明显的偏爱动容! “就像你们看见的这样,”红宝石从善如流地顺着话题解释,“我,安然无恙;他们,打算逃跑。” “当然他们现在跑不了了。”她摊手,“来得真及时,我还以为会在离逃脱只有一步之遥时死掉呢。” “不,完全看不出来你有这个担忧。”伏特加忍不住抱怨,“我们可是追着你的定位一个多小时了,红宝石,你好像很自在啊。” “这也没办法,我也不知道这里会莫名其妙爆炸。”红宝石无辜地说,目光跟着走近的琴酒,停顿片刻后又道,“所以咱们快点出去吧?说不定死到临头的坏蛋会在愤怒中搞出同归于尽的操作……” “对不对,威廉?”她回过身,笑眯眯地和撑着地面爬起的金发男人说话,“琴酒可不会给你逃跑的机会。” 那颗子弹击中的是赫尔曼的后颈,颈椎瞬间断裂,他在呻吟中渐渐死去,而威廉原本的伤势因摔倒加重,此刻喘着粗气,仍能活动,但状态却越发糟糕。 “月见绪……”威廉呢喃着这个假名,战栗地抬头,看见神态间发生微妙变化、像是捧住玩具的孩子般快乐的赤眸年轻人,也看见她身后靠近的青年。 银发绿眸,只是那么冷淡地投来视线,就像择人欲噬的凶兽盘踞在那,随时都能划开咽喉。 ——与他记忆里的那个少年相比,完全是更危险的存在! “……琴酒。你是琴酒。”威廉喃喃,视线在他和年轻人之间来回,“哈、哈哈哈哈!你叫他琴酒——” 男人忽地癫狂大笑起来,他似乎将要吐露极为重要的秘密,但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额头和脖颈青筋暴起,注视着红宝石的神色似嘲讽似怜悯。 “看来我被你骗过去了,506。”他说,恶意十足地指向在她右手前一步停下的银发杀手,“向琴酒祈求吧,活下来的我会给你想要的。” “……”羽川和盯着他脑袋上【恢复的记忆绝对不完全】【可笑,竟然依旧喜欢琴酒】【这一点倒是没变】发呆。 总觉得这家伙想差了什么。 不管是神情还是台词都奇奇怪怪的,与标签组合在一起,好像她是什么因失忆而爱上仇人的悲情故事主人公。 而他自己就是掌握真相、借此挑起事端的恶毒配角。 在她沉思的这段时间,后边的三人用力地闭嘴。 伏特加的想法很简单,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可能吃到了与红宝石有关的大瓜,并且为威廉直白地挑衅大哥而不满。 绿川唯与安室透则是捕捉到了“506”这个称呼,数字带有明确的排列性和标识性,与威廉的身份与如今的地点组合在一起,前方站着的红宝石突然间就有了消毒水的味道。 至于为何在知道是琴酒后发癫,大概是与组织打交道,听说过这个危险至极的代号吧。 ……他们只是单纯来救人,知道这些不会对卧底工作有影响吧? “遗憾。”红宝石语气轻快地道,后边的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有琴酒侧头,年轻人抿起嘴角、克制着什么的模样映入他眼中,“你的筹码太少,我不需要。” 威廉:“……” 他脸上笃定的笑容僵住了。 下一秒,羽川和果断证明了自己的话,举枪对准威廉。 枪的保险是开着的,枪身隐隐发热,她扣下扳机。 “砰!” 第一枚子弹击中锁骨,威廉缓慢地反应过来,就要惨叫出声。 “砰!” 第二枚子弹击中胸膛,威廉因冲击力向后仰倒,喉间发出咯咯的声音。 “砰!” 第三枚子弹出膛,没击中任何部位,在墙壁上打出一个小坑洼。 “唉。”羽川和叹了口气,想把枪还回去,“果然我的准头不太好,借用了枪真是不好意思,琴酒。” 银发杀手面无表情,没有动弹。 后边的三个人放轻呼吸,再一次不敢说话。 ——他们刚才看见了什么? ——红宝石手相当自然地从琴酒手里取走了枪啊! 流畅得像是鱼在水中游,好像只是在日常中取用一个闲置的玩具! 而且态度还这么若无其事,搞得被震撼到的他们似乎没见过世面……为什么红宝石能那么平常地做出这种谁都想不到的事??! 从琴酒手里夺枪——甚至不是夺,因为并没有这一过程,——这种天方夜谭的画面,以超出想象的丝滑程度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不愧是红宝石,总是能做出意料之外的事……所以完全能理解琴酒让她拿走枪的,一定是他也是猝不及防……一定是,不然没办法解释了! 而面对红宝石如此若无其事的态度,接下来琴酒会—— 琴酒不动,于是羽川和拿着枪,迷惑地歪了歪头看他。 “抱歉,因为身上没有趁手的武器,琴酒你又离我很近,所以才这么做的。”她试着再客气、再生疏一点地道。 今夜的遭遇对羽川和来说在心理上颇有压力,就算以充沛的精力表现出来若无其事,且有向来不太健康的外表作为掩饰,也难免在眉眼间流露些许疲惫和倦意。 “离你近?”琴酒垂眸,瞳孔中倒映出年轻人苍白的、倦怠却强撑着的模样,弯起嘴角接过了枪,语气平静,“确实太近了。你原来也不会舍近求远。” 羽川和:“……” 诶、好像是意有所指。是吗?不是吧? 她有点心虚。 而琴酒扫过几步外识趣地没有靠近、并且显然没有多余想法的三人,凉凉地笑了一声。 “该走了。”他简单地道,随意、冷淡且毫无波动。 失去生息的赫尔曼旁,威廉感受着血液与温度一同流失的那份绝望,逐渐黯淡的视野中有并肩前行的绿发与银发划过。 零零碎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枪响是打坏木门的锁,推动与摔砸声是堵门的木箱被推到,山林间的冷风顺着扩大的门缝钻进来,寒意穿透皮肤浸入骨骼。 外面的出口并不是街区广场,而是街区外山林间的一座木屋。这是只有威廉知道的撤退通道。 人类的气息远去了。 威廉意识越发模糊,在眼前彻底黑下来前,却听到似乎近在咫尺的爆炸轰鸣声。 “!”他一下子被吓清醒了,才意识到声音就是从通道来处的实验区域来的,并且不止这一声。 “轰!轰!轰!” 连绵不断的爆炸声响起,整个通道都震动起来,被赫尔曼滑动的尸体撞了一下的威廉怒目圆睁。 这绝对不是老头子当初安排的自毁程序——月见绪!这混蛋竟然又搞出这种事!!! “吱呀——” 木门被踢开了。 临时找话返回的羽川和探出头来,没什么劲地摸外套,把之前用来威胁两人的手榴弹掏出口袋。 她可是会在借用枪械之后好好还回去的礼貌人士,从武器库拿的,当然要留下了。 快速拔出插销,羽川和奋力扔出手榴弹,然后捂住耳朵转头就跑。 威廉眼睁睁看着上空飞过一个手榴弹:“……” 他愤怒,他无可奈何,他死了。 木屋里的物件简单但杂乱,除去堵门且易推倒的几个大木*箱子,就是用来阻碍他人探查的乱七八糟的一些杂物。 地底下传来震动,羽川和跨过一地杂物,奔出木屋时因剧烈一点的晃动踉跄了一下,又因双手捂着耳朵来不及稳住重心,直愣愣往地上扑。 斜地里伸出来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 羽川和:“?” 那只手将她提起来,拎着往前走了好几米,放好。 羽川和:“!” 一连串动作流利到不可思议,以为自己得结结实实摔上一跤、都已经在脑海里组织措辞解释原因的羽川和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看见一旁伸出援手的银发青年。 只是站在那,虽然神色寡淡,既无嘲讽也无关切,但是—— Kirakira的! 像玩具一样被举起放下,轻飘飘感涌上心头,羽川和眼睛亮起来,正想请求琴酒再来一次,又在爆炸声里苦恼地捂住耳朵。 琴酒从她身上移开视线,慢条斯理地掏出两个手榴弹,然后拔出插销,扔进木屋。 “轰——” 几乎重合的两次爆炸,火光吞噬了木屋内的杂物,木板本就受潮,噼里啪啦的炸响伴着灼烧的气味一同在夜间的山林飘出很远。 但有地下不住的爆炸伪造出的地震假象作为前提,大概此刻也没有人关注这里的异常。只要不是山火蔓延。 热度随着风传过来,羽川和双手还贴着耳朵,她来回看了看燃烧着的木屋,又看看琴酒。 原来是为了毁掉入口防止查看,才返回的啊。 被火光照着,更加闪闪发光了呢。 琴酒淡然地回视,道:“走了。” 羽川和:“……” 羽川和:“……能等我缓缓吗?我有点累。” 琴酒啧了一声,似乎有些不耐烦,但却真的站在那不动了。 “能让我靠一下吗?”羽川和凑过去,得寸进尺地问。 琴酒:“……” 他没有回答。但在她靠上时也没有躲开。 【作者有话说】 [害羞] 第52章 File.52休息 ◎刻板印象会解释一切。◎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夜风中满是硝烟味,连灰暗的天空都像是隐隐地飘着烟尘。 伏特加将车开到山林边缘、街区外的公路上,给大哥打去电话。 而贝尔摩德载着绿川唯与安室透,在后方缓缓地驶来,车内的交谈并没有在通讯频道内响起,而是只在他们三人之间。 “那个叫威廉的男人,喊红宝石「506」?”贝尔摩德眉心蹙起。 怎么可能? 她在北欧拿到、并带到东京给了琴酒查看的实验体506的资料,六年前的经历被一笔带过,其本来身份更是没有备份,红宝石醒来时又被证明失忆,贝尔摩德实际上并不关心她以前的事,也认为温特和卡慕知情只是偶然。 但现在忽然冒出一个威廉,知晓红宝石以前的实验体身份还在今夜绑架……六年前毁掉的那个基地中,难道有谁活了下来吗? 又或者是,温特或卡慕泄露了情报?但这对他们毫无益处。 千面魔女的沉思没有人打扰,后车座的绿川唯与安室透在说出他们目睹的事情后,保持了一种识趣的沉默。 “挺有意思的。”思绪百转千回后,贝尔摩德勾起嘴角,柔和地道,“你们没有疑惑吗?” 这是试探。两人如此确定。 “人都有好奇心,当然。”安室透略带调笑地开口,“但感觉我们一不小心触及了不该知道的事的边缘呢。” “安室说得对。”绿川唯倒也不掩饰,大大方方地表示赞同,“红宝石对威廉的态度,有点不像她以往的模样。好奇心害死猫,不是么?” 在他们追到出口时对方的回眸,在交流中向来活泼、没个正形的年轻人,展露出了罕见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漠然。 与平常差异太大,危险性也足够富有震慑力。 他们在此前几次接触时都没能弄清红宝石的具体品性,现在也只是更加谨慎。 虽然在那几分钟里捕捉到的信息,似乎意味着红宝石身上的秘密。 “好奇心……吗。”贝尔摩德将车停下,降下车窗,看见树林中走出的两道人影,伏特加迎了上去。 人类都有好奇心。 那么,醒来后失去记忆的红宝石,她自我中心、无所顾忌,却又被放置在现代社会里了解到普通人的生活,会有奇思妙想,懂得满足自己—— 她难道就不会好奇自己的过去吗? 这个问题冒出后,贝尔摩德意识到自己对红宝石的了解确实稀少到可怜,从头到尾的轻视与傲慢让她从不关注对方的心理。 而在今夜之后,她也没机会去深入了解红宝石了。 红宝石与琴酒一起走近,贝尔摩德降下车窗,视线划过两人间的距离:不远也不近,看起来琴酒照顾了红宝石,没有将她落下。 认为银发杀手出于体贴有点惊悚,她——以及注意到这个细节的绿川唯与安室透二人,都相信是红宝石在追赶不上时提出了请求,琴酒为避免麻烦而选择配合。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刻板印象。 伏特加则完全没想那么多:“大哥,红宝石要搭我们的车吗?” “当面问这种问题也太伤人了。”红宝石揪住衣领,眉头蹙起好不可怜,“大哥都愿意和我一起回来,肯定没意见的。” 她侧头看向后方的车辆,贝尔摩德现在用的不是宴会侍应生的那张脸,但区分出来仍然容易。 羽川和不确定雏鸟情结被“辜负”后什么反应才是正常的,因此决定遵从内心。 “贝尔摩德,”年轻人弯起眼睛,像是求证地询问道,“要是我和你坐在一辆车里,气氛会尴尬的,对吧?” 轻快的尾音飘散在空气里,红宝石的笑容一如往常,凝视临时监护人的神态依旧温和,但天色黯淡,阴影在那双赤眸中燃烧,像是枯败的篝火,又像是覆海的重云。 有什么不在了。 贝尔摩德想。 是信任还是喜爱?红宝石曾经那样真切的、以孩子般纯粹的无辜望着她,在一无所有的空白中、在一切陌生的寂寞里,本能让她找出了最合适的依赖性。 但贝尔摩德从未动摇。 “既然你这么觉得,那就是的。”女人柔和地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手机递出窗,“给,你的手机。红宝石,你今夜一定很累了,回去之后好好休息。” “没问题!”羽川和说,过去拿过手机,视线从车内的两人身上一晃而过,标签都是差不多的【果然搞不懂】。 而贝尔摩德脑袋上飘着的是:【毕竟不是真蠢】【什么才能让你真正在意呢】。 羽川和一时大惊:【可恶,果然是我演技不行,看贝尔摩德的样子,估计早就清楚我的雏鸟情结不真实了!】 统也有点流汗:【是啊是啊,但看起来宿主你天真小废物的形象太深,其实并不怀疑你是故意的呢。】 一人一统虚空击掌:【好耶!】 而其他人都没有对那隐隐的交锋提出意见,在贝尔摩德提出红宝石身上有定位后,这一幕就已经是必然的了。 但红宝石竟然没生气——还是让绿川唯与安室透有些惊讶和困惑。 放在组织的任何人身上,被无端地抛出去作为诱饵都会产生报复的想法。红宝石显然确实对贝尔摩德有一种近乎依赖的感情,以致于她能将今夜的事轻轻带过。 不过以后估计就不会如此了。他们判断出来。 “伏特加,你开稳一点。”羽川和进了后车座,郑重地道,“我有点累了。” 伏特加不满:“我才不是你的司机!” 但他看着后视镜里对方在阴影中不掩苍白的面色,又有点心虚和犹豫。 虽然红宝石没受伤,但确实状态不太好的样子……他侧头看了眼副驾驶的银发青年,后者没有出声,一副不愿关注这种小事的样子。 “那我放慢一点。”他便这么说道,“红宝石,感谢大哥吧。” 羽川和眯着眼睛笑起来,格外无辜:“好哦。” 她确实没什么精力了,无精打采地向后径直靠到椅背上,睁着眼睛看了琴酒的银发三十秒。 车里的温度不能算高,但与冷冰冰的地下实验室和夜风呼啸山林相比,简直如冬天的澡堂般温暖。 羽川和昏昏欲睡,在坚持了又三十秒后,她叮嘱系统在到地或发生异常时喊自己起来。 【交给我吧!】系统保证道。 它注意着时间和情况。 在第一个十分钟,一切正常。前后两辆车都在公路上开着,经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占了半边路面的树枝堆。 在第二个十分钟,公路即将走到尽头,他们要离开郊区。灯光璀璨的大都市近在眼前。 在第三个十分钟的开端,车内响起滋滋滋的电流声,琴酒戴上耳麦隔绝了声响。系统看了银发杀手一会,深受感动。 它可是看到在山林木屋外,对方由着宿主靠了好一会——那时候就算知道琴酒与宿主过去认识,它也非常担心杀手会毫不留情地制裁那样的得寸进尺——而现在,它已经完全相信琴酒对宿主具备一种正面感情。 而频道里在说话。 在瑟瑟的寒风中等了好一会的卡尔瓦多斯:“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那就及时通知我啊!我看那边一片地动山摇还有火燃烧,都要你们和敌人互相突突突起来了!” 他和部下们在林间冻得脑子都快僵了,一眨眼看见公路上要离开的两辆车,现在气得半死。 “抱歉,卡尔瓦多斯。”贝尔摩德的语气轻柔,“行动非常顺利,只是那个据点爆炸得过分,需要后勤部处理。” “……咳,我倒有点好奇什么才是非常顺利了。”卡尔瓦多斯的态度转变十分丝滑,他干咳一声,转移话题,“红宝石没事?不说话是出问题了吗?” “红宝石一切安好。”贝尔摩德不说话,绿川唯看看她和旁边的安室透,在频道内四十多秒没人说话后,只好无奈地接话道,“实际上,在我们找到她时,她已经快要逃出去了。” 卡尔瓦多斯大为震撼:“那个连开枪都打不死人的废物竟然能自己逃出去?!” 绿川唯&安室透:“。” 等等,你也知道红宝石开枪打不死人吗? “看来果然有点可取之处。”发觉自己的话太过分,卡尔瓦多斯心虚地道,“红宝石……不在频道里吧?” “不对,她在哪辆车上?”他忽然警觉,“还有琴酒你怎么不说话?这么不爱搭理人吗。” 伏特加发出声音:“红宝石在这边。” 卡尔瓦多斯:“你声音这么小干嘛?” 伏特加:“……” 他从后视镜看了看后车座。 车内没有开灯,模糊晦暗的光影里,年轻人靠窗缩成一团,绿发有些乱糟糟的,整个人像是被团起来的海藻。 伏特加又看了看闭目养神、完全不搭理频道内对话的大哥。 感觉有重担落在他身上。 他声音压得更低了:“红宝石很累了。” 这话说委婉有点直白,说直接有点迂回,其他人花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主要是难以想象。 红宝石,睡着了! 他们大为震撼。 虽然算不上什么但各种意义上都好没戒心啊!竟然在琴酒的眼皮底下睡觉——警觉性是为零吗?! 系统虽然没入侵通讯频道,但也能从伏特加的话里猜到什么。 哼,就是因为琴酒在,宿主才会安心闭眼的!这话有点不吉利,呸呸呸。 总而言之,宿主现在唯一信任的,只有琴酒! 【作者有话说】 [彩虹屁] 第53章 File.53问题 ◎至少红宝石无辜。◎ #晋江文学城独发# * “确实,红宝石今夜的遭遇不怎么愉快,让她好好休息吧。”漫长的沉默后,贝尔摩德含笑开口,“之后的事她不需要参与了。” 卡尔瓦多斯有点想问红宝石见到贝尔摩德的表现,权衡片刻后果断放弃。反正前者本来就没有多少价值,他也没必要为了八卦惹贝尔摩德不满。 反正接下来一段时间,绿川唯和安室透都会在纽约配合行动,他可以问他们。 频道内安静下来,虽然不存在所谓的同事情谊,但的确没人再说话了。 系统观察了伏特加和琴酒一会,确定这件事后便一头扎入技能库里,想着宿主今夜心情不好,说不定有什么新奇的技能能让她高兴。 * 车停下时,羽川和被系统叫醒。 她迷迷瞪瞪地坐直,揉着脸好一会才醒过神来。 “到了吗?”红宝石茫然地问,音调有些拖长,带着一种不太情愿的自然的懒散。 伏特加:“……” 红宝石,你睡得是不是有点太香了? 他很想这么问,但考虑到大哥一直盯着后视镜冷冷地观察红宝石清醒的全过程,一时之间不敢接话。 “对。”而琴酒只是平静地回答,“你该回房间休息了。” 伏特加:虽然语气没有变化但话的内容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大哥或许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得麻烦——肯定是这样! 他说服了自己。 “休息……好,我会的。”羽川和揉了揉太阳穴,她脑仁有点疼,手脚也冷,语气有些漂浮地应下来,“谢谢你,琴酒,伏特加。” 车外冷风呼呼直吹,年轻人下了车,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苍白的脸上泛着一股病态的潮红,流光溢彩的霓虹泻进这方角落,镀在她身上,亮丽的色彩反衬得她更加脆弱。 伏特加瞅着瞅着,竟然有点担心红宝石在进入酒店前,就会一头栽倒在风里。 但这也只是一瞬的感觉,年轻人弯起眼睛时,看上去又满是活力了。 “琴酒,再见。”羽川和说,热情地与琴酒挥挥手,便在对方的注视中转身走向酒店。 贝尔摩德不会回那里了,她可以独占一整个高档套间,睡它个昏天暗地还没有人打扰。 她在车上其实睡得其实不算安稳。 虽然在入睡前确实因为想着琴酒在而安然地闭眼,但潜意识里的心理阴影还是有的,破碎的、凌乱的记忆碎片在浅眠里闪过数次,比噩梦好,比美梦差。 见过威廉后,那些失去的记忆就再次从待办事项的下方浮到前面,让羽川和心里有些惆怅。 而琴酒——对方沉默而坚定,羽川和就算不回头也能感觉到视线,即使她得寸进尺也不会生气。 这样的纵容和自身脑子里翻涌的熟悉感组合在一起,羽川和都要唾弃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却还和琴酒开玩笑的行为有点过分了。 她走上酒店台阶,在阴影中转头看向角落里的车辆。 那辆车开走了。羽川和便也不再回头。 而返回房间,查看过里面没有多出一些监视窃听设备后,羽川和便匆匆忙忙洗了个澡,吹完头发便拿出了神奇海螺。 系统有点紧张:【宿主,你打算问什么问题?】 神奇海螺的功能被羽川和夸过好几次,但她本人使用起来其实很少问关键问题——最常问的是提前几分钟出发,能买到她喜欢的甜品、饮料和想要的装饰品,充满了摆烂的生活气息。 羽川和挠了挠后脑勺。 【我之前没想过记忆问题。】她有些迟疑地道,【毕竟人体实验嘛,惨痛的经历会导致大脑自发遗忘痛苦,有理有据。】 系统意识到了什么。 【但按照威廉的情况,说不定我的记忆是被洗掉了。就算不是,搞不好也占了一些原因。】 困意上涌,羽川和用力眨了眨眼,手心里的海螺散发出提神醒脑的凉意,渗透皮肤与骨骼,让她的心微微颤抖起来。 疯狂科学家的品格毫无信任的价值,为什么她会忘得这么彻底?不管是温特还是威廉,都在接触之前笃信她失忆了。 在羽川和成为实验体之前,是否有过普通人的生活?在她沉睡之前,又是怎么和琴酒认识和相处的? 威廉竟然确定她一直喜欢琴酒……到底什么事给他的这种印象? 羽川和拉起绳子。 “神奇海螺。我二十三岁以前的人生记忆,要怎么样才能想起?” 神奇海螺声音毫无起伏:“最佳方案:当这具身体不再属于你,又重新属于你时。” 屏气凝神的羽川和:【?】 同样提心吊胆的系统:【?!】 一人一统盯着五彩斑斓的神奇海螺,傻眼了。 “什么意思?”羽川和不死心地晃晃海螺,又拍拍海螺,差点以为它太久不不在严肃问题上发功程序错乱了,“这是什么新型谜语吗?” 【这个、这个,得看字面意思理解吧。】系统结结巴巴,费尽心思地为谜语螺行为做解释,【对了!】 【这个答案在现实中肯定不可能出现,】它灵光一闪,【宿主,说不定是接下来随机到的技能能帮上忙!】 羽川和迷惑地歪头,举起神奇海螺对着灯泡看来看去。 【它还能预测到被抽取的技能吗?】 【这个不清楚。】系统老实道,【但它说了最佳方案——宿主,怎么想技能才能为你提供最安全、最合适的方案吧!】 羽川和被说服了,并兴高采烈地爬上床,盖上被子。 有些事情不急于一时,她顾虑的其实不多,但至少得在红门和威廉的事过去后,再考虑恢复记忆——否则她担心自己的演技不好,被贝尔摩德发觉不对。 至少目前为止,红宝石确实是一位清清白白、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天真小废物而已。而且不擅长掩饰、直白地中意琴酒! * 二月九日。 羽川和来到纽约已经两天。贝尔摩德真的没再联系她,而在日常新闻中,她还看见过一些风格与酒厂相似的爆.炸.案或火灾事故和车祸的报道。 作为知情者有意调查和分析,很容易就能判断出和红门背后的医药集团有关。 然后她被通知又被盯上了。 只是普通地待在房间、打算混过一周以上的时间的羽川和:“???” “我的魅力这么大吗?”困惑归困惑,她还是装了装样子,“真过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联系她的卡尔瓦多斯毫无同情心:“可能是你太弱了,所以被当成可以威胁的人质。” “好了,快点离开,有人在街角56号店铺接应你,别给我们添麻烦。”他催促道。 “谁啊?”红宝石忽然兴奋,“我希望是琴酒!” “想得美……呃。”脱口而出的卡尔瓦多斯陷入迷思: 被琴酒负责撤退,还是红宝石这种没有反抗能力而不得不立即离开的情况,算一件好事吗? 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下一秒会被拔枪对准脑袋的死亡威胁吧? 红宝石这样期待地表示自己的希望,想想也太可怕了——她的脑回路、和去试着理解她是如何看待琴酒的行为都太可怕了! “不是琴酒。”他一阵恶寒,干脆地道,“是安室透。” 金发情报贩子的模样虽然突出,但红宝石已经够显眼了,完全没必要在意细节。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改改你的头发?”说完地点和暗号,卡尔瓦多斯一边听着红宝石离开房间的动静,一边随口询问打发时间,“太显眼了以后会吃大亏的。” “我可是很长情的人。”红宝石语气带笑,轻快又活泼,“现在不觉得我辣眼睛了吗?卡尔瓦多斯。” 原来你清楚第一眼都没人忍心看吗——卡尔瓦多斯被噎了一下,道:“因为我又没看你。” 红宝石:“那就谢谢你还惦记着这样的事。” 卡尔瓦多斯疑心她在阴阳怪气,不是很高兴地在她报告自己已经离开酒店后挂断了电话。 “琴酒,你就没什么想法吗?”他回过头,发泄兼怂恿地询问一旁坐着的杀手。 银发青年正在擦拭狙击枪,动作又稳又平缓,在墙壁阴影下没什么存在感,只有抬眼时墨绿瞳孔中的冷意泄露出几分沉重的危险感。 这里是一栋高楼的某处房间,在窗边架起枪可以清晰地在十字路口处选中每一个角落,斜对面的楼栋里,绿川唯同样在待命。 任务目标是从喽啰口中拷问出的、自称为威利的一名中年男性,与红门和其背后的医药集团联系颇为密切,似乎因火灾而面容受损,常年戴着面具。 “你无聊的话就去给贝尔摩德捧场。”琴酒嗤笑道。 贝尔摩德的明面身份只有与她认识久、和职位差不多的人知道。卡尔瓦多斯也只是模糊地了解到这位千面魔女在好莱坞扮演着黑白两道通吃的角色,并不清楚具体人物。 而这次搜集情报,贝尔摩德借助了这份人脉,因此并不在此次任务中。 而琴酒知道。卡尔瓦多斯憋屈地瞪着他,愤恨地扭开脸。 等着吧,时间更久一点,贝尔摩德会信任他的! 半小时后,情报中的车辆出现在十字路口的西边道路上,车辆数目并不多,那辆暗红色的汽车在瞬间被狙击镜锁定。 琴酒凝视着狙击镜中副驾驶的金发中年男人。 面具样式很普通,但做工精细,材质也光泽中显出一些特殊之处。 中年男人有一双绿眼睛——一双与威廉格外相似的眼睛。 十字路口发生骚乱,莫名的爆炸让四面八方驶来的车辆乱作一团,中年男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匆忙地喊上司机向遮蔽处奔走。 琴酒面无表情地扣下扳机。 “砰!” 中年男人太阳穴中弹,脑浆迸裂,当场死去。 【作者有话说】 [吃瓜] 第54章 File.54诱饵 ◎过去揭露的前奏。◎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威利的死亡并不意味着结束。红门在组织的针对下遭受重创,连带医药集团都稍显萎靡,又过几天,红门这只“黑手套”被脱了下来。 红宝石被排除在外,但在威廉那拉到的仇恨——羽川和个人倾向于仍有人知道实验体506的事——作用下,她在红门被围剿的那段时间,经常接受调动命令更换落脚点。 一般是卡尔瓦多斯来通知,最开始几次接应的是绿川唯或安室透,后来基安蒂和科恩也来了,因为被钓来的追击者越来越多。 “又见面了,安室。”红宝石快活地和情报贩子打招呼,“今天也麻烦你了。” 即便是肤色较深,也仍能看见金发青年眼眶下方的青黑,他在驾驶座里撑着脸颊,有些无力地回以一个笑容。 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调查情报、负责撤退和实时调整计划的连轴转,还没有成为打工皇帝的安室透已经连续四天只睡了三四个小时。 现在看着红宝石活力满满、明显是睡了一场好觉的样子,他都有一丝丝怨念了。 虽然在针对红门的这一系列行动有利于在组织内升职。 红宝石分明被盯上、并被当成诱饵来引出那些暗处的老鼠,他和Hiro听闻贝尔摩德这样的安排和随后的了解中,都有些以为这不合适——但红宝石本人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 坐的车会出现故障、撤退的路线中会冒出人体障碍物、即便只是站在街道角落里也会冲出奔着她来的杀手……红门在围剿中垂死挣扎,却仍然派出人来针对红宝石。 而红宝石或许是心大,或许是完全不在意,至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提出过抗议。 “今天也请多指教。”收起思绪,安室透示意对方进车,“红宝石,接下来要去见贝尔摩德,似乎是那边有事与你有关。” “哦——”红宝石点头,拉长声音,然后问道,“琴酒也在吗?” 安室透目视前方发动车子,内心毫无波澜:“不知道,我只接到通知。” 他仍然不可避免地通过后视镜看见年轻人失落的样子,情绪生动、自然且毫无表演意味。 于是安室透更加懒得吐槽了。 红宝石虽然毫不掩饰对琴酒的喜爱,但也同样不曾行动,琴酒更是一点特别的反应都没有,再反复惊讶和无语只是徒增烦恼。 “真可惜。”羽川和说,是真的有点丧。 两周过去,她在任务里那么配合地当诱饵还老实不问,就是想着能不引人怀疑、顺理成章地见到琴酒——但现在一次都没有! 可恶,再不见到的话,她都想打电话骚扰了!或者入侵监控看看琴酒……噫,有点变态,还是别了。 安室透尽职尽责地当着司机,这不是他第一次和和红宝石一起撤离,因此车内的气氛还算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余还可以聊一聊今天的天气很好。 “安室,你看上去没休息好。”羽川和无聊地打探起消息,“已经半个月了,红门也快解决了吧。” “我负责的只是情报搜集,没办法给你明确的回答。”安室透有些抱歉地说,“不过你应该也能判断出来,红宝石。” “是啊,贝尔摩德要我去她在地点。”年轻人嘀咕道,向后仰倒在车座靠椅上,“真没意思,不过一切结束前说不定还会有一场刺激的戏码呢。” 安室透无奈道:“还请别这么悲观,红宝石。我可是想一切快点结束,好好休息的。” “抱歉。”羽川和双手合十,没什么诚意地表达歉意,“但我的想法也很有道理,对不对。” 说笑的间隙,车子已经拐入一条僻静宽阔的街道,两旁的建筑在高大的行道树遮蔽下半露半隐,与今日高旷的蓝天相衬,颇有美感。 一辆灰蓝色的轿车从正前方相向而来,在半途忽然加速,意图明显地冲向两人所在的车。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安室透用力打方向盘,整个车身都在震动,羽川和倾斜着靠上车门,差点撞到脑袋。 她兴致勃勃地隔着窗户往外看,安室透反应很快,但车子也很快,奔着撞飞他们来的,看着自己都要飞起来了。 ——然后行道树中的一颗,在灰蓝色车经过时,突兀地断掉上半身,快准狠地砸中它的天窗,直勾勾地扎了进去。 “呲——” 安室透下意识踩下刹车,在惊愕之中清楚地看见车前窗后,司机在本能中回头望去、导致车轮胎打滑,然后方向失控,一头撞向另一边的行道树,撞得极准,车头瞬间瘪下一截。 而那个神色狠厉的司机一头栽倒在方向盘上,失去了动作。 这一切只发生在四五秒内,金发青年瞳孔地震,目光从凄惨的车祸现场上移开,投向那棵行道树。 不规则断裂的痕迹明显,像是被无形的手一把劈裂,但考虑到这几日才刚结束雷暴天气,完全可以视为偶然。 安室透:“……” “好险。”后车座的羽川和放下捂着耳朵的双手,低头捡起急刹车时从脑袋上掉下去的渔夫帽,拍了拍,“安室,你还好吗?”她关心地问。 安室透:“。” 不怎么好。 因为红宝石这么镇定,他想到了之前几次对方也总是在以为会受伤的情况下安然无恙,于是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与其说是比较幸运,更像是幸运过头了吧! 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瞥了一眼气势汹汹而来如今却毫无动静的灰蓝车,以及建筑阴影里的模糊影子。 他重新踩上油门。 “没事。”安室透平静地道,“我们继续出发吧。” “拜托开稳一点。”羽川和叮嘱,理直气壮地道,“刚才急刹车我撞得胳膊肘疼。” “……”安室透点头,将自己当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司机,“好的。” 再次发动的车子缓缓向前驶去,而阴影中的几人终于按捺不住举起枪来,瞄准了轮胎和车窗。 枪声响起,男人惊愕于谁在自己之前扣下扳机,却在下一秒听到了连续的枪响——身侧同伴发出惨叫与痛呼,溅到自己脸上的血像是有谁打了一拳。 他来不及回头,便本能地向前方扑去,同时将手枪从腋下穿过,朝着身后胡乱扣下三枪。 怎么样都好,至少阻止敌人朝自己开枪—— “嗤。” 血肉被穿透,即将闪出巷道的男人背部中弹,扑倒在地。 他在陷入黑暗前看见敌人的模样,银发绿眸,视线像是从透明物上掠过,从惨嚎着或当场死亡而抽搐的、自己的同伴们的身边走过的黑衣青年,恍若漫步于世间的死神。 心脏重重跳动,落下最后一个节拍,男人在恐惧中失去生息。 琴酒盯着安室透开的车远去,回头时伏特加和几个行动组人员已经将五个人全部处理完,正在给后勤部打电话。 “大哥,接下来去哪?”伏特加问,因为男人直接被命中死穴的凄惨死样,隐隐地感同身受了起来。 琴酒收起枪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要处理的老鼠还有。”他冷淡地道,将地址说出。 * 爆炸、尖叫与怒吼。 靠近荒山的林地中,是数年前一个探险者团队遇难的埋骨地,教堂在这里修建又被废弃,在其地下,则是某位研究者多年经营的基地。 一发RPG打开了基地的大门,来自黑衣组织的入侵者们毫不留情地处理了挡在路上的所有人。 银发绿眸的青年击毙最深处守门的警卫,从对方身上掏出通行卡——这不正常,有人故意将卡留在了这里。 本该被在巢穴中逮住的老鼠不见踪影,只有数不清的培养槽在棺木般幽深的空间中静立,深红或翠绿的液体中漂浮着面目不清的实验体。 这样的一幕映入琴酒眼中的同时,自爆的倒计时也响了起来,好像有谁及时地按下了□□。 “十、九、八……” 相隔不远处,监控室方向传来爆炸的震动,琴酒冷冷地瞥了眼最前方培养槽上方亮着红光的监控探头,毫无查看里面培养槽究竟是什么的意思,刷卡关上电子门。 培养槽炸了一个,却不是连锁反应。在琴酒离开这条走廊之前,整座地下基地唯一夸张的爆炸也只有监控系统的自毁。 “大哥!你没事吧?”在外待命的伏特加为脚下熟悉的摇晃感心生担忧,*连忙打电话询问,“行动组报告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正在搜查有可能逃离的人员。” “最大的老鼠逃走了。”琴酒言简意赅地道,“通知下去,在五分钟内所有人撤离地下,三公里外派人拦截24小时。” 目标还在基地附近,他不指望这次行动组的人能拦到目标,但添些麻烦也可以。 命令来得太突然,伏特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了解!大哥你也注意安全!” 琴酒挂断电话,转入另一条走廊时,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他抬手射杀了逃跑的研究员,继续迈步。 来时未曾仔细观察的布局此刻格外碍眼。 威廉那间诊所地下据点与其相似,而在更久之前,他见过类似的基地。 基地爆炸的那天,还不是琴酒的他就在那。 而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思绪一闪而过,派不上用场的情绪被封存,琴酒在返回地面后,接到贝尔摩德的电话时态度一如既往。 “怎么了?”他冷淡地问。 “我听说你那边失手了。”贝尔摩德笑吟吟的,“不过没出事就好。琴酒,你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信息吗?” 基地里的爆炸再次发生,行动组已经全员撤离,连同伏特加在内都困惑地盯着地面,不明白里面究竟布置了多少处炸.弹。 琴酒:“……” 电子门合上时,转身离开的银发青年手腕微抖,将通讯卡从缝隙中弹入屋内,让它与培养槽一起爆炸。 琴酒语气平平:“威廉和背后的老鼠联系比想象中的密切。据点风格相似。” “我明白了。”贝尔摩德若有所思,语气略带嘲弄和嫌恶,“你还记得安室的说法吗?他在威廉的地下基地里看见了亵渎生命的人体标本,听说那次被你杀掉的威利也有类似的兴趣——看来这次的据点被炸掉,是同样的原因。” 她其实也算见过很多反社会的疯子和变态,但这次针对红门和相关人员的任务中,忽然有好几个人有相同的恶心嗜好,实在令人不快。 “或许是。”琴酒漫不经心地道,“还有事吗?” 贝尔摩德却笑出声。 “别这么疏离,琴酒。”她说,声音变得远了一点,似乎是拿开手机呼喊,“红宝石——你不是想和琴酒说话吗?” 琴酒:“……啧。” 而早就听到交谈、硬装着没听见的羽川和被喊了一下,兴高采烈正要说话时听到这声嫌弃的咂舌,顿时捂住心口。 “琴酒,这反应也太伤人了。”羽川和忧愁地道,“任务已经结束,我这段时间可配合了,就不能夸夸我吗?” 贝尔摩德举着手机,即便她看过再多美人,也得承认此刻的红宝石能给人心里一颤的怜爱感。 真可惜琴酒看不到。所以才能语气微扬、只让人觉得满是嘲笑地给出回应:“只要夸赞作为奖励,你未免有点太容易满足了。” 羽川和有自己的理解,她高高兴兴地道:“那我可以提要求吗?如果哪天能让我多看看你就好了,琴酒。” 琴酒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结束了通话。 “……”贝尔摩德有点牙疼,如果不是另一方是琴酒,她还真要以为是纵容的默认。 系统:哦哦哦哦! 不知道为什么,想露出人类所说的姨母笑呢! 【作者有话说】 [合十] 第55章 File.55转折 ◎看热闹不嫌事大。◎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在威廉地下据点里见到的那些作品实在过分,而羽川和也确实好奇起了自己与琴酒的过去,因此她举起了神奇海螺。 一天一次的问题,她可得好好用。 “神奇海螺,请问威廉、威利和红门背后的指使者,真实身份是我失去记忆时认识的谁?” “约翰威尔斯,一位曾对你进行过人体实验、并对你印象很深的变态医学家。” “神奇海螺,约翰威尔斯现在状况如何?” “他还活着,只是因为基地被毁而气急败坏,正在狼狈逃窜。” “神奇海螺,若目标改为「伤害过我的约翰威尔斯及心怀恶意的模糊了解或知情者受到应有的惩罚」,[在逃士尼公主]这一技能的使用条件是否达到要求?如果不行,请给我原因。” “未达到。原因为——” 系统有些犹豫:【宿主,这算一个问题吗?】 羽川和有话要说:【按正常道理,只是给出是否在考试里只会得一两三分,神奇海螺这么厉害,肯定不会差过任何一个得分点吧?】 系统被说服了:【有道理。】 神奇海螺::) “原因有以下两点。 一、你在约翰威尔斯眼中是失去研究价值的报废素材,他希望你死,但不会为了你而冒着生命危险行动。 二、能参与进去的人太多了,请明确的目标中其他人为谁。” 羽川和认为神奇海螺说的非常有道理,并困惑于自己究竟是怎么拉到的仇恨才让威尔斯希望自己去死——明明对方才是拿着屠刀、践踏生命的恶棍。 难道是这段时间的追杀总是不成功,所以气得将杀死她当成了目标吗? 无论理由是什么,毫无疑问的是,羽川和并不十分感兴趣对方的想法。 对方只是自己要报复的一个变态医学家而已。 在他因年老死于疾病或寿终正寝之前——亦或是通过克隆和记忆复制技术而在新的年轻身体活下来——约翰威尔斯必不能正常死亡。 那么,她就要想想怎么才能让威尔斯重新将其自己视为有价值的目标、并为此顶着被酒厂逮住的风险行动。 这个问题羽川和没问神奇海螺,摆烂归摆烂,这个问题有点简单过头了——只需要威尔斯重新将她视为有用素材。 至于第二个原因里的其他人,当然也不难。 想想还怪有趣的,好像羽川和真的成了在幕后运筹帷幄的黑手。 在组织提供的安全房里,羽川和心满意足、跃跃欲试地将神奇海螺了收了起来。 手机震动两下,贝尔摩德发来消息,要她和接应的人一起搭乘飞机返回东京。 才在这待了两小时——原本精神振奋的羽川和有些萎靡地清除起痕迹,就算是她在硬撑着装活力十足的时间久了后也会觉得累的。 短信里没说是谁,但贝尔摩德会暂时留在美国处理后续,接应的不是绿川就是安室要不是就是他们两个一起。 然后她看见站在路边正在活动身体的伏特加。 * 兴致缺缺简直写在脸上,年轻人能看出随意地投来一瞥,那样的漫不经心忽然凝固、随即像是被燎原的烈火吞没的枯草一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活力。 ——红宝石整个人都“亮”了起来。眉眼间的笑意带着灼烧人的温度。 绿川唯&安室透:“……” 他们看着红宝石从台阶上下来,快步走向伏特加所站的那辆车边,不约而同,无声地深深叹了口气。 前后反差太明显了,有被闪到。 而且红宝石是压根没看他们这边一眼啊喂! 羽川和兴高采烈地直奔琴酒所在的副驾驶外。 伏特加默默地放下了想打个招呼的手,摸摸因为对方小跑过去带起的风吹冷的后脑勺。 他已经习惯了,哈哈。 “琴酒,好久不见!”把二十天说成好久的年轻人靠近窗边,高高兴兴地和车内的青年问好,“你一定很累了吧!” 拉开车门的伏特加:“?” 你莫名其妙地在说什么? 银长发青年撑着脸颊侧头,注视她的目光看不出负面情绪,只是沉默地等待着她说出接下来的话。 “因为你在我的心里跑了好多天!”羽川和说,带着恶作剧成功的狡黠笑意,亮晶晶地看着他。 伏特加:“!” 这是什么话——脚趾好像要挖穿地面了!竟然敢对大哥说这种老土的话! “哼。”琴酒的反应总是能符合他作为优秀杀手的形象,他笑了一声,放下手,“你有我没有的东西,红宝石。” 羽川和迷惑歪头,看起来:“?” 琴酒盯着她,嘴角上扬,墨绿眼睛里也浮现起细微的笑意,神色间的平淡在此刻完全被覆盖。 在没看见这一幕的伏特加不敢多想,只以为是嘲讽的情况下,他堪称温和地道:“敢于做出这样可爱行为的勇气。” 伏特加:可爱……可爱?!绝对是反讽吧! 风带来了交谈声,绿川唯和安室透:“……” 反讽+1 “哇……”而羽川和眨了眨眼,她承认自己有点意外,对方能这么顺畅地接着自己的话给出应对。然后她更快乐了,“可爱什么的,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吗?琴酒。我也觉得你是个Kirakira的酷哥!” 伏特加:就算你这么夸大哥也……可恶,好像还真没什么。 羽川和:盯——.jpg 琴酒:“……” 被那双澄亮的赤眸注视着,似乎稍微回避就会让那其中的光亮晦暗下来。琴酒不得不开口:“谢谢夸奖。上车,红宝石。” 他说得太直白,伏特加猛地恍惚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一句简短的道谢——因为太短了,没有杀手以往常具备的冷冽气质,给人一种朋友间玩笑般的错觉。 当然是错觉了! 难道大哥还会和红宝石开玩笑吗?! “好哦。”羽川和笑眯眯地应下来,打开车门坐到后车座,并呼喊呆站在车外的司机,“伏特加?你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回过神来的伏特加被梗了一下,看着年轻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惊奇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无言和怨念。 可恶,好歹展示一下受宠若惊啊!现在搞得他总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又完全不了解大哥! “……没事。”脑子里想的乱七八糟,伏特加憋屈地回答道,“我马上开车。” 这辆车开了起来,后边在同一辆车里的绿川唯和安室透也跟上去。 风停了,他们没听到琴酒说了什么,而交谈也很迅速,因此心里怪痒的——虽然琴酒一向冷酷无情,但说不定能从他对红宝石的“夸奖”的反应中分析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呢!……八卦心应该也有一点。 两人可惜地叹了口气。 羽川和在车里叽叽喳喳,全身上下都写着高兴,而伏特加暗自觉得她像是某类被称为人类好朋友的典型动物之一。 他不敢说,但敢想。如果不是红宝石确实有控制度,他是真的想要敬佩大哥的耐性了。 车子到达机场,伪装成旅行团游客的几人依次登机,数个小时后,飞机在东京成田机场降落,而黑衣组织也已经派出车接应他们。 目的地仍是酒吧,据点里的调酒师没见过红宝石,投向她的目光隐约可见微妙。 “我就不要什么了。”十几个小时下来,羽川和已经完全□□趴了,她蔫哒哒地举手示意,在温暖的室内有些快要融化般的惬意,“谢谢。” 她看起来就像一团蒙着阴影的脱水海藻,调酒师微笑着点头示意,而另一边,其他人也都只要了一杯冰水提神。 琴酒揉着眉心,翻阅起及时了解到他们到达东京和据点的时间、在三分钟前发来邮件的朗姆的信息。 “……田中组的人放出了一些多余的消息。”几分钟后,他不快地道,“红宝石,你的兼职结束了,安室透和绿川唯暂代。” 羽川和:“?” 绿川唯&安室透:“??” “怎么这样!”原本软塌塌趴在吧台上的年轻人惨叫一声,腾地坐直,“突然就发来这样的通知,我要怎么和店里的前辈解释!” 其他人:“……” 你在意的是这个吗?为什么要在意这个啊。 休息不好的红宝石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困倦,语调有气无力,但激烈的情绪总之是表达出来了。 而绿川唯和安室透觉得他们也得表达一下。 “恕我冒昧,”绿川唯轻声说,他刚才喝冰水被冻得牙有点酸,咬字有点克制,“我是狙击手,兼职的必要在哪?” 安室透用指腹擦去杯壁上流下的水珠,假笑道:“我和田中组的人可是见过,能起到作用吗?” “朗姆安排的。”琴酒无动于衷,将视线从又趴回去的年轻人身上收回,嗤笑道,“可能是信任你们有身兼多职的能力吧。” 狙击手和情报贩子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在纽约执行任务的那段时间是他们知晓了很多组织成员,原本未曾听闻的朗姆自然也在其中。 组织的二把手直接安排他们……真是想想都受宠若惊,有种被上司重视恨不得使劲全身解数往上爬的冲动。 两人无话可说。 红宝石又举手了:“所以其实是认为我派不上用场吗?” 不过没关系,羽川和包容一切,并且心态良好。 “我会去店里看你们的!”年轻人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说道,好像刚才的不满只是烟花,“而且作为前辈,我还可以指点一下你们!不要客气!” 绿川唯和安室透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硬着头皮、无可奈何地说谢谢了。 【作者有话说】 [可怜] 第56章 File.56偶遇 ◎非日常的日常。◎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初春的东京已然有浅淡的绿意点缀,日光之下生机勃勃。 刚送餐完的外卖员绿川唯拿着手机,转身走出商厦,送餐车就停在路旁,他骑上去准备返回咖啡厅,与他人一起等在红绿灯前。 他和Zero在朗姆的安排下取代红宝石,成为咖啡店的新人员工。 因为田中组放出的、来自红门的消息,东京及周边的地下世界都开始活动,打算得到“新型毒.品的制造技术”——庞大的利益让它们甚至敢于挑战黑衣组织,因此他们的兼职初步要持续两月以上的时间。 这比他们大学时短期兼职的时间还要久。但这样的安排也确实有道理,因此两人都老老实实地以正常渠道应聘,认真工作。 咖啡厅的生意不差,绿川唯今天上午已经连着送了四个单子。 “啊!”有尖叫声远远地传来,人流量密集的地方,信息传播速度快,很快发生了什么就已经传达到斑马线附近。 有通缉犯在行凶过程中被发现,因此逃跑,手持利器,对挡在面前的行人毫不留情。 黑发蓝眼的外卖员凝神观察,却被周围聚在斑马线前的人们裹挟着,当他艰难地转动车把不碰一人地在边缘外停下时,便看见跑过去的男人神情狰狞,手中匕首上有血液滑落。 他下意识加速,却又不得不避让慌乱中躲让的行人,稍微慢了一步。 而在众目睽睽下掏出凶器伤人、为罪行再添一笔的通缉犯满心都是恼怒和慌张,急于逃离的他此刻最需要能加快速度的载具。 于是在跑过斑马线后,六十米开外停在路边、从驾驶座上开门下来的绿发年轻人那一幕,毫无疑问地让他践行了获得载具的念头。 年轻人身形纤瘦,背对着马路将车门合上,随即像是才察觉到骚乱一般、微微停顿之后向马路这边投来来视线。 已经缩短距离的通缉犯短暂地为她的模样愣了一下,随即大喜,一看就能很轻易地夺走车钥匙,说不定还能把这家伙当成人质! “别动!”这么呼喊着,他猛地向前蹿好几步,将匕首对准年轻人,凶神恶煞地喊道,“把车门打开!” 年轻人眨了眨眼,通缉犯没看见她此刻堪称镇静、毫无恐惧的表情,只是紧张地看向自己逃来的方向。 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逃跑,正是因为和条子当场撞上了!他很确定,那条子不会放弃抓自己的! 逃犯挟持人质,这样的事件在瞬间被周围的人认知到,原本没有注意的人也纷纷惊愕失色。 系统叹气:【真是层出不穷的危险事件啊,宿主。】 羽川和扼腕:【我才刚下车……但这就是不干正事后依然充满乐趣的日常!】 系统:【这是非日常吧!虽然经常遭遇事件的次数太多,确实可以称为日常。】 “呼吸太重了。”羽川和抱怨。她不喜欢陌生人凑得太近。 “说什么呢,别磨蹭!”通缉犯不耐烦地催促,随后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自己,登时大怒,“你这家伙——” 从斜前方直愣愣冲过来的外卖送餐车发出嗡嗡嗡的低鸣声,一看就不对劲,在一片混乱中吓了注意到它的人一大跳。 车上的外卖员显然也没想到会发生这回事,踩刹车按把手的动作流利中透出僵硬,最后他选择跳车,动作流畅地在地面上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地。 而送餐车一头撞上旁边的路障球,前面瞬间凹下,甚至迸出火花。 通缉犯:“?!” 眼睁睁看着送餐车漂移过来的他提心吊胆,然后又松了一口气。 “快点!”他继续催促选中的人质。 下一秒,几米外迸出火花的送餐车大概是某个细节发生了爆炸,前边的车灯罩忽地飞起,然后稳准狠地落在通缉犯脑袋上。 “咣当!”以硬质塑料为主、带着螺丝钉的弧形圆盖正中红心,通缉犯头顶一瞬间痛叫出声,脚下踉跄。 怎么会是这种意外——?!他残存的清醒在叫苦不迭,更有对自己今天可能要栽了的愤恨与绝望。 而这时候,旁边的人质往一旁挪了几步。分明是相差无几的占位,年轻人却没有被波及到。 于是被这一点再次激怒的通缉犯打算做点什么,例如送手中的人质去见撒旦,好让他被捕的过程没那么可笑。 他在脑袋快从天灵盖裂开的剧痛中稳住重心,目露凶光地就要对几步外的年轻人刺下匕首。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人群中挤出的黑色半长发青年一跃而起,对他来了个飞踢。 风声乍响,通缉犯被踹中后背,猝不及防下重重摔倒在地上,带血的匕首咣当落在一旁。 “3月15日,上午10:35,”半长发的青年蹲下,从腰后摸出手铐,扣上通缉犯的双手手腕,“你被逮捕了。” 通缉犯无力反抗且难以反应,于是青年站起来,朝被当成人质的倒霉年轻人露出微笑。 “又见面了。”黑发紫眸的警官轻快地说,目光落在年轻人毫无畏惧或受到惊吓意味的表情上,咽下原本关切的询问,“月见小姐,你没事就好。” 不远处,从送餐车上及时跳下、目睹了通缉犯被车灯罩砸中的绿川唯,看着青年熟稔且友好地打招呼的这一幕,震惊地睁大眼睛。 绿川唯:不是。 绿川唯:萩原,你到底是怎么认识的红宝石! “是啊,又在事件之中。萩原警官。”绿头发的年轻人笑眯眯地道,“不过这次我可是真的路过。” “虽然不是一回事,但性质一样倒霉呢。”萩原研二也半开着玩笑,他今天和小阵平一起组队巡逻,结果碰到了前几天才看过档案的通缉犯,“刚才的外卖车也是……差点就被砸中了。还有那位外卖员先生……” 人群太乱了,他赶来时隔着好几个人看见事情全过程,心情也有些微妙。 月见绪的运气……怎么说呢,不太好说。 这已经是二十多天里,萩原研二第五次碰见月见绪。 年轻人已经从咖啡厅辞职,不是在寿司店里碰见命案被凶手盯上想要灭口,就是因为被怀疑目击到凶案现场而被跟踪,又有两次是绑架案和抢劫案的亲历者——其中三次是他和小阵平一起解决的。 并且都或多或少地目睹过月见绪“幸运”地避开伤害的一些细节。 概率太奇妙,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对月见绪印象深刻的程度每次都比上一次深。 可惜小阵平待在那里进行调查工作……萩原研二目光转动,打算查看一下车子忽然出故障、急匆匆跳下来的外卖员的状况如何。 然后萩原研二看见蹲在送餐车边、压低鸭舌帽的青年男子,从帽檐下翘出的头发看是位黑发男性。 “哦!”他听到旁边的月见绪发出没什么真情的惊叹声,“这是我之前工作的那家咖啡厅的新店员!” “那真巧!”萩原研二捧场地道,因为那身影有一丝丝熟悉感而上前几步,“先生,你需要帮助吗?” 绿川唯:“……” 他希望脑袋上的鸭舌帽变成一个面具,挡住自己的脸。 但这是不可能的幻想。他怀着壮士断腕般的勇气,按着鸭舌帽站了起来。 咖啡厅的新店员黑发蓝眼,留着胡茬却不显油腻,温和地朝警官表示感谢。 “谢谢关心,我没事。”这么说着,他将视线移向萩原研二斜后方的年轻人,主动打招呼道,“月见小姐,抱歉,我没能帮上忙。” “别在意,绿川。”羽川和乐呵呵地说,“你没事就好。有什么需要劳烦这位警官先生的话尽量说出来,人可好心了。” 绿川唯眼角微抽,这还是他在那位好心警官眼皮底下的控制住情绪的反应。 红宝石坦然自若的程度不似常人,而他此刻内心的复杂情绪主要还是来自于被她若无其事交谈的警察——竟然是自己的朋友这件事。 “多谢夸奖,”萩原研二笑吟吟地插话,在听到月见绪喊出一个陌生的称呼后,他就知道毕业后就失踪的好友使用了别的身份,“这位绿川君,别客气,咱们挺有缘的。” 绿川唯微笑着点头:“呵呵,是吗?但警察先生你还要送刚才的行凶者去警察署吧,我就不劳烦你了,只是一件小事。” “月见小姐也是,”他表示出了不想多花时间交谈、尽快结束警民交流的意愿,“在这里停车是有事吗。” “要去买新推出的甜品,时间快到了。”羽川和承认,指了指对面商厦的高层,“那你注意点,顺便招揽一下客人!” 朋友相见装不认识、各自心情都十分复杂的这一出看得她愉快极了,但两人都不熟悉她,没办法分辨出她此刻货真价实的笑容究竟出于什么——然后各自为她的果断告辞舒了一口气。 绿发年轻人潇洒地挥挥手,便走向斑马线,绿灯恰好亮起,她便走了过去。 目视她的背影混杂在人群中消失,萩原研二揪起地上的通缉犯,和绿川唯对视一眼。 后者揉了揉眉心,掏出一张卡,打算随便推销几句,免得红宝石过几天去咖啡厅向那里的普通人副店长提起今天的事。 但萩原研二看见了卡片的样子,“啊”了一声。 “抱歉,我有的,咖啡厅的免费会员卡。”他说,并以客气的态度补充道,眼里含着促狭的笑意,“小阵平——我的朋友也有。” 绿川唯:“?” 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 他很想询问,但又担心向来敏锐的好友察觉到自己对红宝石的态度有异。 而萩原研二本来也准备说的——这并不是不能说的事——作为目前的“共同话题”。 “月见小姐之前在咖啡厅工作时,也送过外卖。”紫眸警官解释道,言谈间满是对热心市民的欣赏,“点餐的是绑架犯,她帮我和小阵平骗人打开了门。是个厉害的人,就是运气有点不好说。” 绿川唯艰难地点头:“……我明白了。” 原来在任务之外,红宝石不但能让普通人副店长视为一个活泼天真、需要关照的后辈,就连明显在事件中接触过几次的警察×2都会将她当成一个“没有任何异常”的人们吗? 萩原研二不知道装不熟的好友心中的疑惑,爽朗地道:“那我就先走了,绿川君。” 他没说或许哪天会和小阵平一起去咖啡厅的话,因为诸伏现在使用着假身份,或许有危险的人在周边活动——他们总不能打着看望朋友的旗号,给朋友添麻烦吧。 无需多言,理解他言下之意的诸伏景光眼角弯起,温和的笑容真实了许多。 【作者有话说】 [好运莲莲] 第57章 File.57开幕 ◎恐怖片一样的感觉◎ #晋江文学城独发# * 结束咖啡厅的兼职后,羽川和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加无所事事的状态。 酒厂不给她任务,平常出门会遇见意外,在非日常里非常便利她进行调查和设计。 不但和松田与萩原熟了起来——熟到交换电话号码的地步——还查到了约翰威尔斯如今已经从纽约逃到东京,具体位置不清楚,但酒厂仍在针对他,显然已犹如困兽。 羽川和看见过好几个监控里有组织的人影出没,几起爆炸或死亡事件都与组织有关,还有蠢蠢欲动的几个极道组织都在前后时间受到了打击。 这些事酒厂不会告诉红宝石,但她能判断出来。 而羽川和也不关心具体的情况。她只需要确认约翰威尔斯能被技能选中、与他有关的人受到惩罚和所谓的研究全部被毁。 这么个时不时展示存在感的变态医生,还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想自己死,不搞死他,她连睡觉都睡不好。 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调查和设计后,隔天问一次神奇海螺技能使用条件是否达标的羽川和,终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晚上好,神奇海螺。目的定为「伤害过羽川和的约翰威尔逊、及存在恶意的知情者和模糊了解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在逃士尼公主]这一技能可以用吗?” “已符合使用条件,可以。” 睡前例行一问的羽川和怔愣一瞬,兴奋地在床上扑腾几下,差点连人带被一起滚到地上。 系统很为她高兴:【哦哦哦!宿主,太好了!】 【现在是几点来着?】羽川和快乐极了,扭头去看床头柜的闹钟,九点半不到,她睡觉一向很早。 类电影的时间跨度,当然不是指一切指发生在一小时或两小时之间,而是某些事件片段截取和组合起来,能凑到这样的长度。 开头到结尾的时间线可能会拉到好几天长。 要是现在就填写目标,估计会熬个大夜。 羽川和摸了摸下巴,听见自己胸膛里的心脏怦怦直跳,她激动得连手心都有些发热。 算了,睡眠不足会影响表现,还是先睡到明天吧。 她艰难地下了决定,躺回去盖好被子,关上床头灯,和系统与神奇海螺都说了声晚安。 * 东京时间上午九点。 [滋滋滋……] 电流音。像是广播开机时的反应过程,并不为周旁他人的言语或其他声音遮掩,存在感极大。 或在休息、或在工作的某些人:“?” 不等他们反应,电流声便清晰起来、且在下一秒说话了。 [Acition!] 语调和音色是机械的,好比有个机器人拿着定向传话筒在脑袋里说话。 趴在警视厅办公桌上的松田阵平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坐直,一边摸顺手的可以砸人的桌上装饰品,浑身都绷紧了—— “松田君?”路过接水的同事被吓了一跳。 卷发青年环顾四周,凫青色的眼里含着点煞气,办公室内的景象一切正常,轻微的交谈和文件翻动的声音并不响。 没有任何异常。那刚才的声音是……? “没什么。”他含糊地应过同事,却又不认为刚才是幻听,那更像是……从脑子里响起来的? 松田阵平为这个荒谬的结论皱起了眉。 他重新放松身体,凝神思考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某位原本在办公桌上趴着的警官,诧异于脑内忽然响起的声音。] 机械音却在此刻继续响起,好像留出的这七八秒是特意给人反应的时间。内容语气平铺直叙,一句话就让听到的所有人都开始理解情况不科学起来。 某位警官松田阵平:“?” 他迟疑而困惑地再次看了看周边,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们都在各干各的事没什么反应。 他不会撞鬼了吧? [而这位警官并不知道,他的幼驯染也在送资料返回的途中听见奇怪的声音,打算回来向他分享,还想着要不要开一个年纪轻轻就幻听的玩笑。] 松田阵平:“……!” 连Hagi都听到了吗?! 他惊愕地回头看向办公室的门,与急匆匆冲过来的幼驯染对上视线。 萩原研二朝他点头,示意自己确实听到了。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微妙起来。 [而幼驯染站在门边和这位警官对视,虽然不解于这样奇妙事件的出现,但还是忍不住冒出一个玩笑话:这算心有灵犀吗?] 萩原研二眨眨眼,露出只有熟悉的人才能发现的轻微心虚之色。松田阵平没好气地撇嘴,拉开椅子站起,打算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和Hagi聊聊这件事。 这个声音来得莫名其妙,貌似还能直接窥见脑袋里的想法,实在惹人不快。 [两位警官打算找一个私密性强的地点分析这件事,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接下来马上就有任务了。] 不等两人困惑,办公室的铃忽然响了起来,接线员接起,朝他们大声呼喊起来:“松田君,萩原君,有紧急任务!”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 竟然真的来的来了??? 来不及多想,两人便全心投入于任务之中……个鬼啊! 眼前飘在地面的导航箭头是怎么回事?? 半透明的大箭头,无视人员来往和物件搬运,顽固地漂浮在他们的视野中,却并不阻碍视物。 跳上车厢,萩原研二拉着松田阵平的手站稳,迷惑地和他一起回头又扭头,箭头从他们离开警视厅到现在都没有消失过,此刻和车头朝着同一方向。路上接触到的所有人,都看不到。 而那个奇怪的机械音没有再响起了。 他们一边纳闷,一边了解情况,十几分钟的车程,箭头和车一样,直直地往前伸,在拐弯时也跟着拐,在两人眼里就像车子跟着全息导航走的路,挺奇怪的。 [两位警官到达了他们的任务地点,以他们的技术,一切都会很快*结束。但是,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 机械音再次响起,没有详细描述两人的任务内容,也没有提到他们对导航箭头的思考。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正在听警员说有炸弹的地方在曲折的巷子后,没办法开车进去,防爆服只能拎过去,他们跳下车,抬头就看见半透明箭头指着巷子里面。 他们对了对眼神,警惕起来。 虽然这声音冒出来的突然、还神神叨叨的,但箭头指着的位置和他们的目的地一样,不能这么巧吧? 机械音说了那一句后,紧接着的内容却并不是他们。 [这栋建筑是三十多年前的产物了,某位医生感叹地想,遥遥地注视着被簇拥在废旧建筑群中的老地盘。] [那时候他对医学充满热爱、沉迷于能够打开人类进化大门的研究方向,因此拿出了半辈子的积蓄买下整座楼,全心全意地普通医药生意遮掩下进行研究,并因此被那位先生看中,获得了比此前更多的研究机会与材料。] [可惜、可惜,现在只能毁掉了。空了这几年,或许该交给那个弟子用的。医生这么想着,注意到街道上有条子的车停在附近,生气之后是开心——要是能让一堆条子为自己的老地盘送葬,多好啊!]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震惊于这份居高临下的恶毒。 他们已经走入巷子赶往需要拆弹的楼栋,只好联系同事去周边寻找位于高处、观察这边、外表年老的嫌疑人,理由是街道热心市民匿名举报。 其实也没指望能真的抓到人,敢于以可能六十岁往上的年纪进行炸楼犯罪的家伙,还会在不远处观看,估计早就计划好了前后、包括撤退的路线。 但不做点什么也太可惜了,这时候,两名警官反倒希望起接下来这声音能透露出足够的信息。 而机械音也没让他们失望,仍在继续说,就是内容听得人有点皱眉。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位打算炸掉老地盘、再去新地方缩起来的医生,此刻并不知道,追杀者已经抓住了他的尾巴,并且像那两位警官一样,听到了忽然在脑海里响起的声音。] [他被发现了。]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 原来不只是他们两个听到了啊。说不定连箭头也能看见。——不对,他们的事也被听到了?! 还有就是……机械音用平直的语气说出“他被发现了”的话,很容易想象出恐怖片里杀人狂跳脸的画面,有一丝丝惊悚。它则是画外音。 他们好奇归好奇,被警戒线围起的四层楼栋已经近在眼前,具体情况也已经得知。 与那个画外音说的一样,废弃了三十年前被买下,原来是一间私人医院,将近七八年前就空置了下来,地址又偏。 发现炸弹还是因为有小孩结伴溜进去探险,里面有个大一点的孩子认出来闪着红光的东西和书上的很像。而且有好几个。 两名警官暂时顾不上犯罪嫌疑人和他要被追杀的事,换上防爆服,就跟着进去排查和拆弹了。反正画外音会透露结果,正好别打扰他们。 * “什么?!”站在高楼二十层的约翰威尔斯接到了来自可信任的人通风报信,“他竟然找过来了??” 他愤怒至极,却又不敢多留,匆忙带上简便的行李离开房间,奔向安全通道。 脚步声在楼道中回荡,像是有锤子在一下下地敲着墙,扰得本人都心烦意乱。 [因通风报信而得知追杀者接近的医生开始逃跑,楼梯里空空荡荡,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的声音,或许能够很快逃离—— 而下面隔了几个的楼层,上升的电梯停了下来。] 电梯门向两侧滑开,其内只站着一人,神色冰冷的银长发青年迈步而出,黑色风衣下摆荡出凛冽的弧度。 【作者有话说】 [撒花] 第58章 File.58推进 ◎没人知道的事◎ #晋江文学城独发# * 羽川和一直在按太阳穴。 脑袋里除了系统又多了个声音,再加上她现在待的位置能听到天台下车来车往,还真得适应一下,免得注意力不集中出了事。 但画外音一提到约翰威尔斯被追杀者发现,她便又兴奋起来。 虽然看不到现场画面,但听画外音念出那家伙的狼狈样子,心情真是舒爽极了! 她在天台栏杆边走了几圈,才缓下情绪。 在事件主线中有可能出场的角色、会产生的影响都是羽川和预料到的。 即便没有完整剧本,画外音有时也会省略不重要的细节描述,但基本上也可以判断出事情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年轻人匆匆离开天台,而画外音仍在继续响起。 [楼道中的奔逃是医生久违的剧烈运动,他的身体到底与常人不能比,因此很快便气喘吁吁、不得不扶着栏杆向下挪。] 楼道中非常安静,只有粗重的呼吸与脚步声,威尔斯往下走过几层,压住搭电梯的想法,缓了这一会后便准备加速。 转过拐角平台,下方8层的安全通道双开门开了一条缝,走廊上或许开了窗,有饱含冷意的风从中灌来,风声如呜咽一般。 威尔斯被吹得一个激灵,望着那条缝,直觉有些不对—— 这个感觉在下一秒被印证。 [脚步声停下了。追杀者察觉到这件事,便干脆地推开了安全通道的门。] 松田&萩原&其他听到的人有种听人讲故事的即视感。 而对威尔斯来说,那一幕就有点惊悚了。 通过门缝能看见,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无声无息地贴上了门。像是抓住他的心脏。 “吱呀——” 安全通道的双开门有点旧,那只手稍一使力推开,难免带点噪音。 推门而出的银长发青年出现在下方,神色冷然地凝视着惊怒交加的威尔斯,手中的枪口毫不犹豫地对准他。 [杀手此刻杀气十足。同一个组织的情报人员给出了错误的信息,要他白跑好几趟,以致于他愿意稍微宽容一下在脑袋里絮絮叨叨的烦人声音。] 琴酒眉梢微微挑起,对这个机械音的话嗤笑一声。既然能派上用场,为什么不宽容呢?之后的事之后再解决。 半透明的导航箭头直直地指着拐角平台上的威尔斯。 银长发青年眯起眼,咧开嘴笑起来,看起来奇异的没什么杀意:“好久不见,威尔斯博士。” 枪口就瞄准着脑门,约翰威尔斯毫不怀疑自己会随时死于子弹,但对活着的渴望让他因对方似乎愿意与自己说说话的态度燃起了希望。 “确实……有六年没见了吧。”他干笑着道,绞尽脑汁地想找出什么话题,“你现在的代号是琴酒对吧,我之前听说,都没想到是你。” [而杀手的态度让威尔斯以为自己能活下去,于是试图说点什么。] 说得果然很模糊。 琴酒稍微满意了一点,他慢条斯理地接上威尔斯的话茬:“大概是你缩在地下太久了吧,博士。而你现在的这幅样子,真令人意外。” 并不是听到画外音的其他人想象中的一个老头,站在楼道中的,是一名外表三十出头、金发碧眼的瘦弱男性。 “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琴酒没什么波澜地说,“怎么,终于找到人类进化的新方向了?” 威尔斯诧异地一怔:“你是在为那位先生问吗?” [但医生也不是什么都能说。 杀手作为区区走狗,知道太多也无法提供助力。医生在心里权衡着。更别提他目前掌握的人类进化的新方向,是在那个实验体身上推进——总觉得现在说了,会被当场崩掉。因为那个实验体已经失去了价值。] 琴酒眼神冷了下来,他原本就气质凛冽,此刻神态间的微妙变化反倒并不起眼,提心吊胆的威尔斯并未察觉。 画外音没有念出他此刻的想法,他便忍耐着、平静地继续回答威尔斯:“不,只是一想到还要杀不知道几个你……啧。” 那轻轻一声咂舌满是挑衅,威尔斯当场红温,但又在黑洞洞的枪口下强行保持冷静。 “我不信。”他说,“否则你为什么只是站在那?” [医生自认还是知道杀手的性格的。 对方之所以没有立刻杀掉自己,一定是有原因……但总不能是为了知道他当初对实验体究竟做了什么,他嘲讽地想,毕竟这家伙天生冷酷,怎么会有这种稀薄的情谊?] 机械音平板地念出恶毒的想法,威尔斯却还笃定地看着下方的银长发青年,已经不那么慌了。 琴酒:“……蠢货。” “什么?”威尔斯下意识重复,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这显然不是错听。 琴酒微微笑了一下,嘴角牵起的弧度很快隐去,浓厚的血腥气和杀意展露无疑。 在威尔斯慌张后退、想要逃跑时,他扣下了扳机。 “砰!” 子弹正中心脏,金发碧眼的男人脸上还是笃定和慌张交织,血液喷涌而出,他张了张口,向后栽倒下去。 [医生并没有想到,杀手会开枪。 他没有立刻死亡。 但这一感觉如此熟悉,记忆里六年前自己在死亡边缘徘徊的绝望再一次漫上心间。就连杀手离开的脚步声,也与那一天在废墟中踉踉跄跄走远、可憎的家伙相似无比——那个该死的——] 收起枪转身,打算拉开门的琴酒停了下来,他很轻地皱了眉。 “很快就会有更多你去陪你的。”他漠然地打断濒死之人的走马灯,说出的话里含着嘲讽的笑意,“你亲自制造的、血脉相连、比所有人都更亲密也更愚蠢的威廉和威利们,博士。” 再如何因是身体是加速催熟的克隆人而难以控制情绪,记忆也还是来自名为约翰威尔斯的博士,这相当于一生的研究都被直接贬低。 威尔斯气得吐出一口血,嘎嘣一声死掉了。 而银色长发的青年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给收尾的人发去消息。 [显然杀手是很懂杀人诛心的,医生死前满心愤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研究没有问题,自己就是最成功的成果,只是有点小瑕疵。] [不过这与活着的人们毫无关系了,杀手和警官都要继续执行任务。而另一边,同样听完全程的某位情报贩子,陷入了对面前这位医生同僚的怀疑。] 拆弹工作繁忙,松田和萩原还没为犯罪嫌疑人被杀手干掉这件事浮现复杂的心情,就又为画外音接下来的话情不自禁地睁大眼睛。 ——原来还有吗?!到底有多少人被牵扯到这样的奇异事件里了? 好问题。 咖啡厅二楼,某位情报贩子安室透在怀疑面前同僚时,也有同样的疑惑。 两位互相为幼驯染的警官是谁不清楚——虽然很容易想到警校好友二人,但毕竟人那么多,不能随便肯定——但他知道画外音里提到的医生是谁,并也大胆猜到了杀手是谁。 医生是黑衣组织让他们从纽约追到东京,兼职咖啡厅店员钓鱼的同时还要随时根据命令行动的罪魁祸首,曾经服务于组织,现在与红门和田中组都联系颇深,并且有多个假扮他的人。 杀手当然是最近心情明显不好、似乎非常不耐烦四处乱跑还没办法结束任务的琴酒了。 但医生被杀死了,奇怪的声音念出对方的心理活动,大概能证明琴酒逮到的是什么真的了吧? 安室透揉了揉眉心,他确定机械音提到的情报贩子是指自己,此刻脑袋转得飞快,要怎么样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想法,免得同样能听见的琴酒和其他不知名的人察觉自己身份有异。 “安室,怎么了?”对面的人关切地询问,捧着一杯咖啡慢慢地啜了一口。 安室透放下手,视线跟着桌上的半透明箭头看向他,棕发褐眼的三十多岁男人身形有些走样,圆脸微笑时看着还挺和蔼。 “没什么。”金发小年轻诚恳地解释道,充满了可信度,“只是突然想起还有工作……温特先生,你还有事吗?” 二十多分钟前,安室透刚送走外出送餐的幼驯染,听到机械音的同时就看见了半透明箭头,迷茫警惕了十几分钟,七分钟前,温特来了。 横田是强颜欢笑着送他们上楼、并与副店长解释的。 [情报贩子并不了解这位同僚,还是这段时间调查医生时得知他们曾是师徒关系,于是关注起他。] [而他此时正是怀疑,十几分钟前给医生通风报信的人,就是对方。] 安室透:说得有够简略,但完整。 所以他要不要按照原本的计划给琴酒打小报告?能拉下一个风评不好、进行人体实验的变态就算赚了,还可以当成业绩。 温特听出来委婉的赶客之意,端着咖啡杯的手顿了顿,干脆道:“那我就直接问了,安室。” 他心里咬牙切齿,可恶,区区一个随时能被取代的情报人员,就敢这么不客气! “请说。”不客气的安室透挂上客气的微笑,在本就生气的温特眼中欠欠的。 温特放下咖啡杯,以免液体的晃动显出自己心情不稳。 “红宝石怎么走了?”他问,“我本来还想问问那位石野副店长的。” 安室透惊讶:“你来过这吗?” 温特想起了倒霉回忆,不情愿道:“……偶然来过一次。” [情报贩子如今在为任务进行兼职,心生怀疑后试探,认为医生同僚含糊于曾来过这家店的态度有些奇怪。] [但他无论如何也问不出的。因为医生同僚是不会说自己故意在这家店看热闹,本想看讨厌的实验体被卷进事件,却被波及砸中脸、之后一周吃喝包括呼吸说话都疼这样好笑的事。] 安室透:真的假的?好笑的事里信息量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能在这家店里出现的实验体,不是只有被贝尔摩德安排到这兼职的红宝石吗?! 在纽约郊外,威廉称呼她为实验体506——安室透与绿川唯有意避开探查这件事,但现在显然无法忽视了。 红宝石曾经是组织的实验体?难怪这次任务被排斥在外!温特现在问起,不会是想把人送给医生那边吧……! [而医生同僚坐冷板凳坐得太久,不太了解现在的小伙子都有多么敏锐。情报贩子思虑再三,决定待会向杀手举报对方想伤害同事,顺带提醒一下那位同事。] 安室透:“。” 这种话毫无起伏地念出来,琴酒也能听到,有种当面密谋的微妙感。 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能听见……感觉还是有的。 这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困惑着,开始应付温特。 【作者有话说】 [猫头] 第59章 File.59加速 ◎事情发展得太快了。◎ #晋江文学城独发# * “红宝石之前在这家店被一个极道组织盯上了。”安室透尽量简单地说,“我不清楚详情,但似乎是上面故意将她调走的,已经一个多月了。” 他心里有些奇怪。 温特与医生有联系的话,竟然不知道在纽约发生的事吗?而且忽然在这时候问起——之前也没关注过所谓的实验体? 他有意试探,便在话出口后用有意遮掩、但还能看出迷惑的微妙目光看着对面的棕发男人。 以为自己观察力还可以的温特没有怀疑,有一丝丝尴尬。 “只是忽然想起才问的。”他假装没有看出,但不自觉地辩解了一下,“我最近有点忙。” [其实医生要他注意过实验体的动向,但作为几年不见的弟子,情报贩子的医生同僚沉迷于老师的研究成果,还要顺便关注老师的安危,完全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安室透:……这种忙法啊。 温特的底细被画外音全掀开了,但他不知道,在得知红宝石的兼职已经结束,没办法在这见到人后,他就失去了与安室透交谈的兴趣。 安室透察言观色,但奇怪的机械音和知道红宝石情报的人就在眼前,他也不想随便放弃,便找话题。 “不过红宝石作为客人来过好几次,说自己有充足的时间……说实话,我都有点羡慕了。”他苦笑着,像所有在职场中面临走后门同事的普通社畜一样,流露出了略带羡慕与不解的意思,或许还有点嫉妒,“这么轻松的代号成员,还是我接触到的唯一一个。” 温特差点把“我也羡慕”脱口而出,他强撑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不定是真有用处呢?” 安室透等了几秒,机械音没有响起,他便在温特面前叹了口气。 “大概吧。我是个情报贩子,但红宝石的事却完全查不到任何信息,……”金发青年摇摇头,有些挫败地低声道,“算了,温特先生,既然红宝石不在,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起身告辞,在转身走到楼梯口时,听到了画外音。 [显而易见,医生的这位弟子被情报贩子的随口几句试探激发出了内心的阴暗想法。 实验体曾经是医生珍贵的素材,但如今却在失去价值后被上面轻易地给予足够傲视自己的地位,医生弟子愤恨极了。] 独自坐在桌边的棕发男人端起咖啡杯的动作过大,液体洒出几滴,而他神色扭曲,令人头皮发麻的嫉恨和轻蔑交织出现在脸上,几口喝下咖啡,像是在啃啮血肉。 安室透靠在被绿植和装饰性置物架遮掩的楼梯边,冷静地看着斜对面玻璃中倒映出的医生弟子的行为,微微屏住了呼吸。 红宝石作为实验体的身份究竟怎么回事……终于能得知一星半点了吗? 温特恶狠狠地喝完咖啡。 [但医生弟子又为实验体现在的状况冷笑起来。比起通过死亡逃离人体实验,或许还是虚弱而一无所知地活着更惨吧?] 安室透悚然一惊。 一无所知,这意思是——红宝石失去了身为实验体的记忆?! 这个真相太令人震惊,他思索着,悄无声息地向下走,画外音在十几秒的停顿后再次响起。 [奇怪的机械音以医生弟子的心理想法透露了足够震撼的信息,离开的情报贩子确认了那位同事的身份,并果断在脑内模拟起若再见面要怎么不引起对方怀疑,免得被穿小鞋。] 下楼的安室透听到画外音如此直白,差点达成能被念叨十年的脚下一滑滚下楼梯的成就。 喂,含糊之后意思变得有点他是个小人了啊! [不过没关系,那位同事包容一切。才不会为区区情报贩子将自己想成不容人的家伙生气。] 安室透:“?” 这个转折,是不是有点熟悉?一直在听的人又出现了一个吗? 猜测再下一秒得到证实。 [更别提她还知道医生被干掉了!那位曾是实验体的同事心情愉快,觉得今天这声音的出现非常、非常有意思,并且希望自己在奇怪机械音口中的代称是“玩家”,听上去超酷的!] 离开天台的路上跟着箭头开车前行好一会,现在等着绿灯亮起的羽川和听着机械音,神清气爽地鼓了好几下掌。 【真可惜不能把“真酒”作为前缀!】她对系统说。 系统老实地解释道:【毕竟这词相对的性质太明显,容易被猜到。】 羽川和挠挠后脑勺,欲言又止。 [没错,超酷的!玩家对画外音的语句表达了赞同,但又很不满它对杀手的代称,人家明明是——] 离绿灯亮起还有几秒,羽川和扶上方向盘之前猛地给自己脑门来了一下,呲牙咧嘴地中断想法。 要是在这种时候被其他人知道自己对琴酒的看法是“Kirakira”,感觉之后在对方面前会情不自禁心虚的! 系统:【——原来想的是这个吗宿主?】 羽川和:【因为杀手这代号太敷衍了……】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玩家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想法,进行了手动阻止,并成功了。于是画外音只能停下。] 其他人:“……” 弄得人好奇起来了啊喂!而且还真能成功?! 而远方,已经坐进保时捷副驾驶的琴酒擦着枪,原本因为医生弟子念叨实验体时而在额角蹦出的青筋消了一点。 旁边的伏特加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丝变化,虽然不懂,但还是松了口气。大哥的心情这段时间似乎一直不怎么好。 黑色保时捷从交通管制的街道范围外经过,路旁店铺的橱窗电视机里是某栋废弃建筑内被人恶意放置多枚炸弹的新闻。 “左转。”琴酒收起手帕与枪,再次指路。 [现在轮到玩家成为画外音的主角了。玩家开心极了,非常期待自己能遇见一些有趣的事。但很遗憾。] 机械音的语气冷冷的,像一阵寒风吹过羽川和的心间,她本就因箭头指示的路越来越熟悉而惊诧起来,此刻望着前方拐过去就能看见的咖啡厅,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倒不是为酒厂的产业可能被毁而愧疚,就是全都炸了羽川和也不心疼,但里面还有一个石野由纪勤勤恳恳的工作……还有其他客人。 要是波及到无辜的人怎么办? 系统急忙安慰:【不用担心,宿主!技能会考虑到你本人想法设计故事的!……但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 羽川和的视线跟着半透明的导航箭头晃。 她今日并没有计划来咖啡厅,这段时间更是在东京随处乱逛,他人应当无从判断她的行动范围。 就像温特那样,他还是过来才知道红宝石的兼职结束了。 但导航箭头将她引到这里——难道是约翰威尔斯那边,因为她在这边待的开心,打算对咖啡厅做点什么吗? 可能性绝不为零。 羽川和揉了把脸,调整状态,再次开车跟着箭头走,意料之中地停在了咖啡厅对面的路旁。 透过玻璃门窗,她能看见店里正在与吧台后石野由纪交流的金发青年,也就是安室透。 [玩家看见了情报贩子。] 机械音响起,安室透顿了一下,才借着将点单送给客人趁机转身,向店外看去,那辆车他见过,红宝石以客人身份前来时便是开着它的。 车窗降下,露出红宝石的脸,对方笑呵呵地挥了挥手,隔着玻璃和一段距离也能看出其快活的气息。 安室透:“……” 这就是他从温特那知道红宝石曾经是实验体还疑似失忆的报应吗?主角亲自来了啊! 他镇定地将东西放到客人桌子上,转回去靠近吧台,低声道:“石野小姐,月见君来了。” 吧台后划去已完成单子的石野由纪甩了甩手,高兴地抬起头,向外看去。 羽川和已经穿过马路,推门而入,在风铃声里步伐轻快地来到吧台前。 “石野小姐,我来打扰了——”年轻人趴在吧台上,托着脸看过来的样子让人下意识地缓和神情,“需要帮忙吗?” “没事。”石野由纪笑起来,“安室君刚才已经将新来的客人的点单送过去了。” 安室透其实和绿川唯一起听过、见过好几次红宝石在普通人面前这样,但现在还是习惯不了。 毕竟一个在他们眼里高深莫测、用无害模样敷衍待人的神经病,再看几次都违和感爆表。 虽然现在可以确定红宝石曾经是实验体……性情上不正常完全可以理解。 [玩家和情报贩子都认为这家店有可能发生什么。 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并且在医生的弟子探头看见玩家而喜出望外地通知医生时,即将成为现实。] 正在接受石野由纪哄孩子一样的糖果投喂的羽川和在刘海下敛起眉眼,侧头瞥向安室透,道:“安室君,你也辛苦了。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下?” 不动声色注意店内和店外情况的安室透闻言,在脸上挂起笑容:“谢谢关心,月见君。” 他真的在吧台前的一个高脚椅上坐了下来。 楼梯口探头向下看地温特屏着呼吸收回半边身子,握着手机的右手隐隐发抖,亮着的屏幕中显示为未知号码的一方发来短信。 「收到。多谢了,我的弟子。你不要乱跑。」 温特为那句“我的弟子”嫌弃地皱眉,但一想到自己只是随便来这提供一下信息,现在竟然还是见到红宝石,便又露出笑容——博士之后提供的研究资料一定不会那么少了! 说不定他还能用红宝石如今的数据和那些资料互相比较一番,比对出对研究起效果的关键因素到底是什么! [医生弟子打算在玩家被绑走后再次进行几年前没能真正上手、这半年也没能做到的活体研究。而在他听话地躲到角落里不动后,咖啡厅不远处埋伏了好几个小时的人行动了。] 安室透其实很想控制一下自己的行为,但又想到有个画外音可能会说出心理活动,便也放弃了。他扭头看向一旁的红宝石。 意外又不意外的是,即便听到画外音冷漠地道出温特的恶意,年轻人也只是仍在与石野由纪说话。 她分明笑着,这般模样却仿佛被日光下冰封着的茂密丛林,似温暖似冷冽,无法分清究竟是什么想法,或许只有漠然才能完全描述。 然后红宝石起身,视线滑过他,赤瞳中毫无波澜,在阴影中含着刀剑淬炼般的火光。 店外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安室透下意识站起,但羽川和比他动作更快,打着去车上找东西的旗号闪出玻璃门。 外边街道上,四百米外原本启动、慢悠悠前行的一辆面包车轮胎摩擦地面,忽然加速 [载着一车面包人的载具行驶的终点是店铺,包括此刻站在门口的玩家。医生并不需要清醒的实验体,因此司机踩下了油门。] 其他人:“??!” 就这一小会发生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可怜] 第60章 File.60坦荡 ◎奇异事件难道不值得重视吗?◎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四层建筑内的多枚炸弹被顺利拆除,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分头行动。 精神紧绷、只有更换场地才能短暂歇口气的情况下,他们对画外音信息的捕捉不算完整,但勉强能了解出大概。 因此当他们浑身湿透地脱下防爆服,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喝同事递来的水时,忽然听到新出现的[玩家]遭受袭击时,差点没一口气把自己哽死。 “噗——咳咳咳!”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咳嗽着,因为震惊和呛到的痛苦连各有风格的俊脸都有些扭曲。 不愧是幼驯染,几乎在同一时间拆除完炸弹,就连呛到也能同步! 旁边的队员肃然起敬。 两人拧好矿泉水瓶盖,不打算再为难自己。 他们错过的应该没有太多吧?为什么事态突然间就变了?! 虽然是不认识的人,但只是听着毫无起伏的语调道出城市的另一端发生的袭击事件,两名警官也不由自主地提起了心脏。 羽川和将玻璃门在身后合上,佯作不在意地往前迈步。 面包车冲来的势头强劲,她毫不怀疑若是它一头撞进咖啡厅,店员和客人不是被撞飞就是被溅射的碎片击中,晚间新闻第一条就是车祸致多人死亡和受伤。 在她思考的这两三秒里,从外界看上去像是被吓得反应不过来,正如在面包车身后从街角拐来的保时捷中,伏特加所看见且理解的一样。 起先他还在为勤勤恳恳跟着大哥的指路而走的路线有些奇怪而困惑,结果转过来一看,响彻街道的轰鸣声足够吵人,但熟悉到不可忽视的、推门而出的绿发年轻人更为显眼。 “大……大哥!”他有些结巴,“那车的目标是——” “加速!” “?” 左侧副驾驶上的杀手冷声提醒。车窗降下,初春仍有寒意的风灌入车内,掠过座椅与仪表盘,将伏特加从一瞬的呆愣中拉回,条件反射地将油门踩到底。 而琴酒已经探出半边身子,举枪瞄准咆哮着前行的面包车,风中的银色长发如锋刃一般划出凌厉曲线。 面包车离咖啡厅越来越近,声音也越发刺耳,羽川和把能遮住耳朵的针织帽拉低,惦记着待会用什么东西能作为应付石野小姐的理由,但也好奇会有哪种意外让面包车翻车,于是兴致勃勃地看了过去。 树木断裂砸中车顶的戏码已经好几次了,希望这次有点新意! ——面包车后两百米外,疾驰而来的黑色保时捷映入眼中。 同样,色调明亮的银发青年、以及分明隔着一段距离和风声、轮胎摩擦与发动机轰鸣,却还完全不能无视的、藏着凛冽海潮的墨绿眼睛,也格外鲜明。 羽川和:“…………” 等等,这算意外吗? 虽然意外性强过头了但这真的算[物品打人现象]带来的对心怀恶意者的意外性击打吗??人都要直接开枪了哦??? 还有,最重要的是,为什么琴酒会被技能带到这里?聚在一起的话不就很容易会让画外音泄露出超级爆炸的信息吗?! ——明明她最希望是只有两个人一起的时候! 系统已经不是第一次陪宿主经历这种突然而至的意外事件,但其实它一直没好意思说没办法理解羽川和为什么能那么心宽—— 就算有技能可以保命,但受伤的可能也还是有的,更别提某些意外在视觉上对人类来说应当极富冲击性。 结果羽川和没被冲击到,从头到尾都能坦然地期待和面对,反倒是它被冲击得好几次才忍住发出爆鸣。 现在也同样如此。 尤其是它和羽川和待久了,还能从她此刻的反应中判断出她其实更关注面包车后边的琴酒。 在羽川和收回视线、终于反应过来——准确的说是为了掩饰自己为琴酒的到来而流露的那点惊愕——而后退一步时,它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边的动作和那边的思绪只发生在十秒以内,面包车的司机显然从后视镜注*意到了后边跟着的碍事家伙,但也不打算停下,只是有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随手将枪伸出窗,以妨碍为目的连续扣动好几次扳机。 “砰!” “砰!砰!” [向着玩家和店铺冲去的面包车被来到此处的杀手目睹,两辆车在街道上即将展开枪战——] 店里的安室透:“!” 箭头把琴酒引到这了?!来得这么巧吗! 其他人:“?!” [但杀手丝毫不惧射来的子弹,只是径直开枪,打中面包车的左后轮。] 那个被子弹击中的轮胎像被针扎了一下的皮球,啵的一声轻响后,面包车的方向便扭曲歪折了起来,呈S形在离终点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中打滑前行。 然后远处有一个足球飞过来,穿过敞开的副驾驶窗户,径直砸中正在用力把控方向盘、连脖颈都暴起青筋的司机。 羽川和:“……喔。” 她都有点怀疑是某位小侦探在某个角落踢着足球也出现了。 ——但绝不可能是也能听到画外音和看到箭头!未成年不可以! 她在这很较真地分析着,对结局已经注定的面包车的关注自然淡去,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又开始琢磨之后会有什么剧情—— [在杀手的援助下,玩家幸免于难。车胎被打爆、司机又被足球砸中的面包车歪曲着前行,即将翻车。] 正在为可能激烈且危险无比的过程提起心的其他人:……好像有点不对,哪来的足球? 画外音压根没怎么描述面包车的下场,但咖啡厅里的安室透实在好奇,安抚几句因声音而有心想查看的石野由纪,他推门而出,视线越过在前边几步外站着、捂着耳朵的绿发年轻人。 明显发生异常的面包车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刺耳的摩擦声传来,路面上浓重的黑色滑痕在它后边延伸出很长一段,而在几下滑溜溜扭动的变换后,面包车撞向了路旁的行道树、且因车速过猛,还又前冲一段,将路灯也带得倾倒下去,巨响过后,车内的人凄惨模样也能想象出来。 就在咖啡厅的落地窗前。 [好险。被事故声响弄得耳朵嗡嗡的玩家,在心内踏踏实实地松了口气,差点她的车就毁了!申请报销要写的报告真的超级不想写!] “?”安室透诧异地看向前方红宝石的背影。 你关注的只有这个吗?好歹是差点直接冲到你面前的袭击! [玩家决定讨厌画外音一秒钟。因为它念的东西太多余了。玩家将时间改为三秒钟。] 安室透:“噗。” 羽川和啧了一声,回头看看这位仗着画外音的存在不尊重同事的卧底,笑眯眯道:“我只是一名路过的无辜客人,安室君。你一定有办法为这次突然出现的事故收尾吧?” 安室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红宝石被排除在与医生有关的任务外,就算今天被袭击,还是因为同一个画外音的引导致使如此——也不会参与其中。 那么他的工作量……甚至还有在咖啡厅里的温特……加上还有琴酒盯着,今夜几乎注定无眠。 年轻人的神态是很愉快的,无害到在初春的上午暖阳的照耀那头绿发夹杂的生机完全披在身上,将苍白却又艳丽的眉眼间的笑意映得格外富有感染力。 或许是嘲笑和戏谑,但没什么攻击性。 确实被调侃到心情沉重一瞬的安室透在这个瞬间,忽然意识到红宝石从第一次出现的最开始,就被他们认为不光是模样、甚至是表现出的言谈也过于年轻了——作为实验体的时间,对红宝石来说,应当是与外界隔离的漫长的过程。 画外音没有念出他在此时确定的事实,这让安室透在及时收拢思绪后暗自松气——不然他可不知道红宝石会是什么反应。 羽川和是真没注意安室透的想法,她调侃完后往里看看已经走出吧台的石野由纪,又瞅瞅两百多米外在树荫里停下的黑色保时捷,小小地纠结了一下。 究竟是先去找琴酒说会话,还是回去和石野由纪告个别? 画外音给了她回答。 [店铺二楼,从落地窗看见面包车翻车的医生弟子大惊失色,他没看到楼下站着的玩家,也没看见远处已经下车的杀手,但已经谨慎地决定逃跑。 找的人太没用了!他愤愤地在心里抱怨医生,但还是向对方通知了这件事。] 哦。还有一个温特得处理,羽川和隔着针织帽摸摸后脑勺,打算去店里面给人一个惊喜。 所以琴酒,抱歉了,我会之后好好感谢你的! [玩家打算处理一下医生弟子,并对没办法立刻与杀手说话和表达感谢感到抱歉。 她其实很想单独和对方相处一段时间,但总觉得画外音的存在会无法达成这件事。] 安室透&其他人:“……” 画外音你是不是有点太直白了,真的不是在窥人隐私吗? 羽川和闻言再次决定讨厌画外音三秒钟,冷不丁念出来还是有点过分。 还有,不会在这个故事里,她真没办法和琴酒单独相处吗? [其他人都有点好奇杀手此刻的想法。但他只是普普通通地在下车后联系人处理面包车,并思考起能从医生弟子嘴里问出多少。] [玩家非常支持杀手的做法,并且不明白其他人为什么要好奇。 难道今天的奇异事件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值得在意,从罪犯和罪犯以及人渣之间的交锋变成什么移不开眼的精彩感情故事了吗?] 其他人:“……” 呃、微妙地感到被讽刺了。 【作者有话说】 [墨镜] 60-70 第61章 File.61误解 ◎说不定是真的。◎ #晋江文学城独发# * 街道上的车祸动静极大,咖啡厅里的客人隔着落地窗目睹它翻车撞树的那一幕,不安地打算离开。 店员便都忙碌起来,安室透不打算表露异常,目睹红宝石三言两语用有人已经喊救护车的话安抚好石野由纪,便迎上从二楼匆匆下来的温特。 “温特先生,有一段时间不见了。”羽川和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外边刚发生车祸,所以客人都要走了呢。” 棕发男人的脸就有点僵,他隐晦地瞥了眼穿梭在店里收回餐具的金发青年,又盯着楼梯下边挡在过道上的红宝石。 [被玩家堵住的医生弟子认为自己没有露马脚,但还是为自己可能没办法立即离开的现状感到头痛。] “我在二楼也注意到了……本来只是顺路看看你的。”温特干巴巴地说,“真可惜,没想到你已经辞职了。” 就这一会的时间,红宝石连他都不记得,怎么可能会怀疑是有人通知面包车来袭击呢? 更何况那车在半途就出了车祸,从表面上看完全是偶然的一场意外事故。 他越发心安理得。 红宝石扬起笑容:“那你现在也是要走吗?正好,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温特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奈何下边的年轻人诚恳且无辜,看上去随随便便就能被骗到,他虽然不信这副表象,但也不认为红宝石能做什么。 “好啊。”他友善的、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医生那样笑容和蔼地答应下来,走下楼梯,“月见君,我其实也有些关注你的身体健康。” 安室透将收起的餐具放到吧台后的水池里,过道中的交谈声不大不小,因此他能明确地听出温特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做出了后悔终身的选择。 他心中哂笑。 如果不是忽然出现画外音这样的奇异事件,这家属于组织的咖啡厅或许会被打砸一通,挑衅是明确的,但或许还有其他原因。 无论红宝石本人的真实想法为何,她与唯一普通人的副店长存在交情是稍加探查后便可以确定的事实。 医生与温特对所谓的实验体存在那样深重的轻蔑恶意,搞不好是想借此威胁或影响到红宝石…… 但安室透还是有点意外温特真的这么被红宝石蒙住、决定和她一起离开咖啡厅了。 [情报贩子觉得医生弟子的脑袋不太好。他竟然真的认为玩家没有怀疑自己!不知道等他见到杀手,会露出何等有趣的表情。] 画外音平直地道出安室透此刻的想法,转身从过道往外走的羽川和挑起眉梢,视线晃过金发青年,毫不掩饰地朝他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赏。 然后在温特和石野由纪注意到之前,她挥挥手,作为告别。 “石野小姐,安室君,抱歉,我和温特先生有点事要走了。”她笑容满面地道。 年轻人的表现细究起来充满漏洞,但石野由纪却像没有发现,又或者是在她眼里值得关照的后辈从来都没有异常。 “没关系的,月见。”副店长笑起来,眉眼间掺着点忧虑,“店长说马上就会赶回来,这边不用你操心。” 考虑到对方运气一向不好,她想叮嘱一下,但又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外边的车祸如此惨烈,甚至靠近对方停在路边的车,好像说出就是个诅咒。 店内客人本就两三桌,结完帐就没什么事了。 “我会注意安全的。”羽川和体贴地保证道,“放心,石野小姐。” 温特在她身后跟着走出来,疏离地给了安室透一个温和的微笑作为告别。 安室透冲洗着餐具,点头回应,态度也很客气。 他目送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去,承认自己确实有些期待画外音在几分钟后响起。 而石野由纪误会了他盯着两人、直到店门合上的这一行为。 “安室君,不用担心月见,温特先生曾为她检查过身体。”她安慰这段时间工作一直很认真的店员,提起与对方前后受聘、关系似乎不错的另一个店员,“你要不要先联系一下绿川君?按店长的意思,可能我们之后就可以下班走了。” 石野由纪与温特一样,在店内并不知道面包车是如何翻车的,但她已经有了预感。 在月见绪和安室透口中,那是携带有枪支的极道组织成员发生车祸,但凄惨的现场就在外边……搞不好咖啡厅之后会被寻仇。 安室透停下手中的动作,若有所思地道:“是吗……对,我得联系一下绿川。” 他加快了速度。 店内其他角落,正在清理地面的两名店员默默地向这位情报人员投来敬佩的视线。 真的好敬业啊。 不知道Hiro是否也被卷入这起奇异事件之中——按照目前为止的事件与人物,似乎围绕着医生和他的研究。 红宝石甚至还是已经被认定失去价值、但仍被盯上的实验体。 到角落里时安室透眨了眨眼,那个难以忽视的半透明导航箭头此刻呈现为更加虚幻、似乎还没有确定目的地的样子。 “嘀——” 手机震动起来,绿川唯打来了电话。 安室透将手机放到耳边,听见幼驯染的声音前先听到了那道机械音。 [被玩家的无辜模样蒙骗,与她一起离开店铺的医生弟子决定将她引到医生可以抓捕的范围内。] “……走了啊。”手机另一端的绿川唯轻声说。 于是安室透了然,应道:“是的。绿川,你要不要也快点回来,店要暂停营业。” 绿川唯顿了一下,回答的语气有些迟疑:“应该不行。……我碰见了诸星。” 安室透:“?” 那家伙也被卷入这奇异事件了吗?!从哪能和医生与温特扯上关系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经没办法再与医生联系了。] 绿川唯和安室透的注意力被画外音吸引了,通话短暂地陷入一阵沉默。 另一边。 羽川和仰头看了眼穿过树枝的阳光,为今日的好天气舒展眉眼,但又可惜现在和自己走在一起的是个想把自己送上手术台的人渣。 旁边的人渣开口了:“红宝石,我听说贝尔摩德似乎对你有点意见了。” 系统绷不住吐槽:【这个话题开头真的不是故意的吗?恶意好重!】 虽然宿主实际上对贝尔摩德的雏鸟情结压根不存在,但其他人不知道啊! 所以在知道红宝石失忆的人眼中看来,她应当为与贝尔摩德的疏离感到难过——即使可能不算深重,也该在意。 至少温特和卡慕显然都这么觉得。以致于只能通过后者获知代号成员情报的前者在此刻开启话题。 羽川和深有同感:【真讨厌。】 不过贝尔摩德对她有意见不重要。 “是从哪听说的呢?”年轻人将视线从地面上的光斑移开,笑容真诚且好奇地问道,“有意见,什么才算有意见?” 温特几乎错觉那双赤瞳里写满嘲弄,角度和光线早就的阴影无疑是这一感觉的最大影响因素。 “所以只是听说。”他压下心中不快,笑道,“最近怎么样?” “清闲极了。”红宝石说,并且直入主题,“温特,我想问你的事,你应该能给我回答。” 温特的不解货真价实:“那你想知道什么?” 他们此刻已经步行到了咖啡厅外街道拐角的一侧,路旁是建筑物的墙体,和对面的行道树与路灯一起为安静的街道营造出不妙的冷清气氛。 红宝石弯起眼睛,分明灿烂到富有感染力的笑容,却让温特莫名脊背发寒,脚下禁不住后挪。 他绝对忽视了什么……但红宝石究竟有什么目的?! 脚步声传来,不紧不慢,温特虽然已经生出逃跑的心思,但到底还是轻蔑于曾经的实验体506,屏住呼吸抬头看去。 银色长发的青年大步走来,神色冷冽,仿若裹挟着血腥气与杀意降临的黑衣死神,空气都冰冷厚重起来,无孔不入地让人难以呼吸。 温特:“…………” 为什么琴酒在这??? 随着距离缩短,琴酒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枪。 “温特。”他扯起嘴角,绿瞳盯视的意味甚至不是看敌人和猎物,而是单纯要置人于死地的彻骨寒意,“你背叛了组织。” [从另一边绕来的杀手出现在了医生弟子与玩家的眼前,纯粹的杀意几乎将他吓呆。] [玩家不一样,玩家觉得杀手酷酷的,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所有能听见画外音的人:“……” 玩家/红宝石,杀手/琴酒在你眼中到底是什么形象? 莫名其妙听到这种直白想法的他们,对画外音都有点怨念了! 面对面、却也听到画外音道出眼睛亮晶晶看着自己的年轻人的想法的琴酒,也不可避免地有一瞬无奈了一下。 他没有当场扣下扳机,温特便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不愧是师徒关系,上一个医生面对杀手的枪口还以为自己能活下,现在的弟子也相信自己可以辩解。 但他又感到愤怒。 因为玩家显然是故意拖延时间,等待到杀手前来——就连医生的袭击失败也是!杀手为什么会这么巧地来到这里?] 其他人:“……?” 因为有导航箭头。 [该死!医生弟子发现自己没办法辩解,因为自己地手机里还留有与医生联系的证据。他甚至开始怀疑,杀手是为了玩家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玩家!] 其他人:“……。” 是导航箭头让杀手来的。 [医生弟子愤慨起来。或许在他和医生不知道的角落,玩家和杀手有暗中往来!不愧是他们!竟然骗过了所有人,原来还有感情吗?!] 其他人:“……!” 误解得越来越夸张了啊喂,像玩家吐槽的移不开眼的精彩感情故事了啊! 所以说,就是有导航箭头,才造成巧合的! 【作者有话说】 [比心] 第62章 File.62不适 ◎唯一的好心情。◎ #晋江文学城独发# * 温特的想法被画外音道出,近距离听到那样激烈的心绪,羽川和不由得将视线移到他身上。 就这么一会,想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她和琴酒可是一次都没联系过……只是有点默契而已!这是对琴酒的误会! 但对方作为罕见的知情者,这些念头细究起来好像还挺有逻辑的,说不定医生那边都会这么认为。 “琴酒,你忽然过来说什么呢。”想法激烈、面上却也难以抑制地流露畏惧和紧张之色,温特咬着牙故作无所谓地开口,“吓我一跳。” 只要将手机中的证据删除,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和博士又联系上了。 因此虽然知道自己像在垂死挣扎,温特也还是硬着头皮,打算蒙混过关。 琴酒嗤笑一声,道:“你认为自己有解释的机会吗?” 温特的后牙槽差点被咬碎,在畏惧之余多出恼恨:“琴酒,我不管你究竟收到了谁的举报和什么样的证据,我都能保证我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向博士发送了红宝石出现在这儿的提醒! 该死的红宝石!可恶的琴酒! 温特眼睛向后瞥,是绕过来靠近的伏特加,右手旁的红宝石隔着两米远,以一种明显的、看热闹一般的目光注视着他。 “别急着自证,温特先生。”红宝石笑眯眯道,“你又不会死在这条路上,之后的时间多着呢,不是么?” “我难道不该生气吗?”温特气极反笑,“莫名其妙地就说我是叛徒……红宝石,你和琴酒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后边的伏特加:“?” 大哥是被红宝石喊来这逮人的吗? 他之前不认得这个叫温特的组织人员,也不知道对方在哪个部门,并且在今日被大哥认定为被骗组织…… 但对方的质问如此掷地有声,好像真的是因自己被两人合伙坑到而恼怒异常,于是他一下子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应该没有吧?来这之前大哥可没和红宝石打电话或者短信联系。 但那时候他们正好撞上面包车冲向红宝石有点太巧了。 几秒内想过很多,伏特加深深地纠结了,但握枪的手却没有晃动——要是在这时候被大哥发现走神,他会和温特一起被揍的! “是你想太多了。”羽川和从容回答,露出的无辜神色显得是真的那么一回事。 但在温特眼中,实在是欠揍至极。 他气得脑袋突突疼,银发杀手的存在无法忽视,与“自己必须得跟着走、接受调查和审问”的事实压在心脏上,让人呼吸都困难起来。 “红宝石,你会后悔的。”温特恨恨道,看似泄气地垮下肩膀,“你再怎么喜欢琴酒,他也只是个冷酷无情的坏种!” 羽川和:“?” 这话让感情故事更精彩了诶。 还让她的形象变得有点、有点……怎么说呢,怪怪的。 而且他骂琴酒! 伏特加也冒问号,他究竟什么时候错过了某些关键剧情?温特这家伙,莫名其妙地说什么呢! 画外音在此刻适时插入。 [医生弟子想了很多,认为无论究竟有什么样的感情,玩家也只可能被杀手抛弃、遗忘,就像上一次那样。] 羽川和拧起眉。 这话说得有点直白了,其他人显然会联系到温特之前的心理活动,从而确定玩家和杀手在过去认识。 但幸好只是温特个人的想法,缺失信息太多,大概率在他们眼中只是无法肯定、因此只能纠结的猜测。 她在思考画外音的内容,看起来便是因为温特的话受到触动,但下一秒,年轻人却又弯起眼睛。 “你非常了解我?”红宝石说,目光漫不经心地从温特身上划过,“真意外,我怎么不知道?” “接下来还有我的事吗?”她随口一问,便迈开步子,“琴酒,我很乐意帮忙的!” 温特血管快爆了,即便是对自己常年待在研究室的低□□力有自知之明,在这一刹那他也生出了挥起拳头的暴力冲动。 但绿头发的年轻人已经在几步之外,即便不越过她的背影,也不能忽视银长发青年冷厉的眼神——好似只要自己稍有动静,就会迎来毫不留情的一枪! [而杀手的想法用一个词就可以概括:荒谬。] 画外音又一次展示存在感,羽川和顿了一下,近前对上那双墨绿眼睛,迟疑之后是心安的自信。 荒谬的肯定不是他们之间的感情!而是温特想的话太过天方夜谭! 距离缩短,琴酒一眼就能看出年轻人压根没隐藏的思考和笃定,在极快的一瞬里,他的面皮抽搐了一下,是极力克制的结果。 “你想的话,那就一起来吧。”银长发青年平淡地道,完全轻蔑于温特堪称撕下脸皮的指责、甚至是懒得搭理的样子,对红宝石的态度也毫无异样,“毕竟也和你有关。” 伏特加放下了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提起的心。 果然是温特莫名其妙,因为背叛组织被大哥当场抓住,加上红宝石也在,所以胡言乱语地瞎攀扯! 随即他很懂地走到温特身边,掏出手铐拴住对方的双手。 温特恨恨地瞪着他:“……” “我又不是条子,可没外套给你遮手。”伏特加说,粗暴地拽着他往另一边走,枪口顶着后腰,“行了,快走。” [医生弟子放弃反抗。杀手允许了玩家与自己一同离开。事到如今,奇异事件引导并推动发生的事件似乎要落下帷幕——] 画外音再次出现,两名警官和正在思考红宝石与琴酒究竟有什么过去的其他人,都有些无语。 直接承认今天的这些事能牵扯起这么多人,和自己有关吗?! 羽川和侧了侧头,导航箭头仍浮在地面上,她好奇地在琴酒旁边转了转,小声问:“或许是一样的方向?” 这个问题她也不需要琴酒回答,自己转得很开心,并且已经期待起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了。 琴酒收起枪,安排接下来的事:“你开车跟上就行。” “好哦!” [但非常遗憾,这是不可能的。在阴影里,在角落中,触及令人深恶痛绝的人类新世界大门的变态医学家,依旧有实现野望的机会。] 画外音这时候反倒不去念他们的心理活动了,平板且机械的语调像是AI在讲科幻恐怖片的背景故事。 信息量大到爆炸。 [没错。被杀手杀死的医生并没有彻底死去,他曾经年轻力壮,现在衰败将死,但如今活着的并不只有一个他。 人体克隆、记忆复制与传输,掌握着此两样技术并灵活运用的医生无疑有着在人类中也顶尖的天赋。他过去的赏识者、同事和下属与弟子,都称其为「博士」。] 羽川和本来已经迈步、打算回咖啡厅和石野由纪告别再开车过来,她停下步子,有些怔然。 她之前有许多个机会去问神奇海螺,得到比画外音念出的信息更为详细的情报。 但她实际询问所得其实也与这个答案并无多大差别——因为过于庞大和繁杂的他人恶行太过沉重,羽川和并不想自我折磨,只要约翰威尔斯会死就行。 博士……这个称呼,一听到就有止不住的恶心和压力翻涌而上。羽川和控制住呼吸,指尖摩挲,只觉一片冰凉。 系统嗫嚅出声:【宿主,你要不要缓一缓?】 它检测到宿主此刻的身体状态不太对,接近于应激。 羽川和从那片刻的冷意覆盖中挣脱。 【没事。】她说,却仍有些郁郁。 她擅长调整状态、也可以快速将不该摆出来的反应压下去,与其说是演技更像是过于熟练而近似本能。 但在现在的情况下,羽川和压下去了,却不知道该调出哪样情绪来掩盖不适——那种没有清晰的记忆、但可以从身体反应和心理阴影里判断出程度的糟糕感受,什么样的好心情才算与它对立? 太阳穴有点痛,羽川和抬手按了按,忍耐着打算继续迈步,却在转过墙体拐角前因这熟悉的一幕福至心灵。 ——身后的视线毫无转移、与先前的每一次一样,都直勾勾的、没有一丝可以忽视的余地。 以致于羽川和确定自己此时回头,必定能与琴酒对上视线,一定是与那次黄昏相似的画面。 于是她回过头。 伏特加押着温特走向停在建筑后的保时捷,而本该一起过去的琴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定定地望着她。 明澈的天空下,银长发青年身上有穿透树枝而破碎的日光覆盖,整个人明暗参半,墨绿瞳孔像是簌簌摇动的深林。 羽川和:“……” 这是真的Kirakira诶。 连自己蹙着眉都没发现的年轻人盯着他看了一会,眼睛亮晶晶的,忽然咧着嘴笑了起来,有点傻,但纯粹的快乐和喜悦充满感染力。 她举起手挥:“我马上就来!” 琴酒:“……” 他站在原地,看着绿发闪过拐角,沉默地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导航箭头,嘴角微微勾了勾。 短暂地停下一会的画外音在这时候又响起来,似乎是特意给奇异事件中的几位参与者反应和分析的时间。 [这是夸张但真实地发生于这个世界上的事。 虽然有多个另一个博士,但两样技术并未成熟到成体系应用。克隆出的肉.体具备一定缺陷,记忆传输也难以真正做到误差为零,博士的复制体都或多或少有着问题。 或性情易怒,或肢体残缺,或外貌受损,或体虚无力。绝大部分甚至连记忆也只拥有部分时间段。 想必如今听着画外音的几人中,有人能轻易地理解这一则信息。] 安室透&绿川唯:“。” 这样的话,称呼红宝石为实验体506的威廉和在纽约街头被射杀的威利,以及那些在情报中假扮医生的人,应该都是博士的复制体。 两人的通话已经挂断了,绿川唯若有所思地将手机收起。 “你们知道?”一旁的诸星大问。 男人一头黑色长发,背着乐器包,坐在巷子角落的水泥块上像是随便找了个地休息的流浪乐手,即便是抬眼看人神色也自带傲气。 “之前在纽约执行任务时,见过。”绿川唯承认。 在最开始送外卖结束的途中,忽然被箭头指引着到这边来撞见对方时,加上画外音又在念叨着一些其他地方发生的事,他还以为诸星大和温特一样,是与医生有关。 而对方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说服自己相信对方、并确认两人遭遇了同样的奇异事件后,他们便无所事事地等在了这里。 说实话,一直没出现在画外音里,绿川唯都要以为自己和诸星大是不小心被卷入的了。 诸星大沉吟着,点了点头以示了解。 【作者有话说】 [三花猫头] 小伙伴们新年好!祝新的一年健康暴富事事如意![比心][红心][红心][红心] 第63章 File.63情绪 ◎就算这样也……◎ #晋江文学城独发# * 这边在进行情报交流,那边的两名警官也休息够了,他们对视一眼,打算回警视厅根据报案确定一下店铺……就是能找到的话,也不知道可以做什么。 [另一边,因为派出的袭击失败、部下和弟子没有给以回应,正在某个角落等待的医生确定有什么出错了。 于是他再次行动起来,命令又一个自己去赶往现场汇报情况。] 画外音戛然而止,好像它的任务就是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信息抛出,而听到的人也该理所当然地行动起来。 ……虽然确实会行动,但被居高临下地以情报操控言行的这份异样感,还是让各位身份不同、但意志同样坚定的参与者们有些不快。 作为这个故事的“主角”,羽川和明确地知道自己还能清静一会。 年轻人隔着落地窗与石野由纪挥挥手,便穿过马路,发动车子开向前方,拐过一个弯,将狼藉一片的面包车抛在身后。 安室透目送着这一幕,心中并不平静。 他有意避开了与红宝石的对视,因为他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因对方的身份而流露某些情绪……某些不该出现在情报贩子身上、但警察会有的情绪。 红宝石如此年轻,在不确定的几年以前又是实验体,博士与温特的恶意如此深重又轻蔑,好像毁掉一个人的人生不过是一件小事。 太荒谬了! 安室透足够年轻也心怀热血——他那同样通过画外音分析出这些的朋友们也一样;过去不为人知的恶行,无疑极令人愤慨。 红宝石目前如何、又和琴酒在过去究竟有什么关系,此刻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博士所掌握的那两样技术、以他自身为基础甚至还有了拓展,如果被某些野心家得知,他会获得前所未有的助力——但某些严重的事也将会发生。 红宝石有这个意识吗? 作为博士与温特口口声声提到的实验体,她现在的想法完全没人知道。 * 羽川和开着车跟在黑色保时捷后面,十几分钟后,她眼前的箭头渐渐清晰,微微颤抖着展示存在感。 她再次确定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地点较偏,目的地显然是酒厂的某个基地。 箭头却没指向前方,方向稍微倾斜,显然事件发生还需要再等一会。 在兴致勃勃打算跟着改方向之前,羽川和险之又险地记起自己应该向琴酒通知这件事。 没办法,虽然心里惦记对方,但她醒来至今一个人的时间比较长,有时候就会直接忽视联系其他人这一选择。 她刚摸出手机,便看见前方的保时捷靠近路边停下。 “?” 有些诧异的年轻人跟着停好,下了车,前边的银长发青年已经等在一旁,等她走近便言简意赅道:“我和你一辆车,带上温特。” 果断、直接,又有点没头没脑的。 羽川和看了眼车里无精打采的温特,又看看驾驶座上通过后视镜往外看、浑身都是被抛弃的丧气感的伏特加。 她迷惑一瞬,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羽川和用力点头,“当然没问题!琴酒。” 被命令自个开着保时捷去基地的伏特加幽怨地下车,幽怨地帮忙拽出温特,幽怨地打算把人往红宝石那辆普通的白色商务车推—— 垂着头的温特在经过红宝石时,*猛地侧身,径直向她撞过去。 羽川和正在盯着琴酒的头顶,思考这次故事里自己到底有没有机会看见他脑袋上蹦出标签,听到了衣料摩擦和手铐撞击声后条件反射向一旁躲去。 温特踉跄着撞去,似乎完全只是奔着让红宝石磕碰一下,垂下的脑袋神色狰狞且含着恶意,他甚至还调整了一下方向,确保就算红宝石躲开也能继续冲上去。 和红宝石的距离不远不近,只隔着一米、已经打算去开车门的琴酒,回头时神色冷然,抬脚就是一踹。 硬底的皮鞋直接磕上男人腰侧软肉,力气之大让温特飞了出去,骨碌骨碌在地上滚了一身灰尘,而他才发出迟来的呼痛声。 躲的动作幅度太大,差点没一头把自己送到地上跪着的羽川和唉了一下才稳住重心,她垂下眼,跳到马路牙子上,在转身时脑海中有诸多思绪流过。 虽然按一般人的想法,温特手无寸铁、还是常年待在地下的研究者,就算攻击人也只是随随便便地一撞——没什么伤害性的的样子;但实际上情况不一样! 温特是故意的!他知道红宝石作为实验体,如今身体有缺陷! 只是稍微的碰擦都能让羽川和忍耐着静下来,要是刚才结结实实被撞倒,她一时半会都没办法行动了。 弱点归弱点,羽川和早就习惯了,但被温特这个知情缘由的家伙恶意利用—— 年轻人有一瞬间难以控制情绪。 她反复回忆着在培养槽睁开眼时吞没一切的孤独、对自己曾死过一次的坦然,才压下暴怒。 转过身,羽川和看都不看一眼地上正在呻吟的男人,看向琴酒,高高兴兴地鼓掌。 “真厉害,琴酒!我都差点没反应过来,你好快!” “……”伏特加来回看,艰难而迟疑地咽下了满肚子的话。 大哥的反应有点太快了……衬得原本离温特最近的小弟心里有点受伤,甚至在这会儿对红宝石有些不好意思。 夸大哥的话,就不能指责他没看牢人了哦……? 并没有多想,伏特加快步过去,将温特粗暴地拖着往红宝石那辆商务车过去,还记得用力拍拍对方身上的灰尘,默默经过两人。 年轻人眼睛很亮,赤眸在临近午间的暖阳下像迎着火光,但面色也被艳丽的绿与红衬得格外苍白——于是眼角的微红也鲜明而脆弱,像匆匆掠过江面的水鸟,涟漪般隐秘。 琴酒凝视着她,视线直勾勾的,没有多余的情绪,但沉沉的墨绿盯人久了,也自然地生出一种锋利如刃的凌厉来。 勉强自己全心全意地注意面前的青年,却被这么看着,或许是先前才有过情绪起伏,羽川和罕见地感到了一点不自在,她眨眨眼。 “之后注意点。”在她开口前,琴酒终于说话,垂下眼帘转身,“我来开车。” 银长发青年两步便到了驾驶座外,羽川和在他身后,本该及时跟上,又或者开开心心地说点什么,但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揉揉眼睛。 ——标签冒出来了! ——但【就算是这样也……】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忽然出现,是不是有点莫名其妙的……而且原来标签还能有省略号吗?! 究竟省略了什么啊喂,让人好奇心都起来了! 羽川和恍恍惚惚地坐进副驾驶,将钥匙给了琴酒,为了防止自己憋不住地问出些奇怪的话,她屏气凝神不去看对方,老老实实地系上安全带,然后与伏特加告别。 即使外表是戴着墨镜的壮汉,伏特加看上去也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可怜,一步三回头。 琴酒面无表情地直接发动车子,绕过保时捷向前开去。 伏特加:“……” 羽川和毫无同情心,看着眼前的路逐渐和导航箭头一致,她向后靠到椅背上,也懒得关注温特现在是什么想法。 无用的交流毫无必要,她也不需要去向一个对自己有恶意的人渣探求过去的细节,知道最多的人就在旁边呢。 想到这,羽川和忍不住侧头,认真地盯着琴酒——银长发青年的侧脸轮廓鲜明,长发披散下来,经过衣领和衣服褶皱后略有些凌乱,发丝间的光泽像冬日闪烁的河……如果闭上眼睛,眼睫毛垂下的阴影也能轻易想象出来。 ——不对。 她忽然反应过来。 要看的不是这个,是脑袋上的标签! “琴酒,你真好看。”意识到了,但羽川和一时没控制嘴,发自内心的夸赞话语秃噜出来,她僵了一下。 糟了,这话怎么听起来像调戏? 羽川和慌张又不是很慌张,心态丝滑地从“这是不是有点冒犯”到了“苍天可鉴这是真心话,好看这词哪都能用”,理直气壮的速度快得就像先前琴酒回头一脚把温特踹飞。 温特此刻的惊愕也大得像那时感受到、如今还存留着的剧痛。 琴酒:“……” 琴酒连看都没看羽川和一眼,平静道:“是吗?这就是你看我好一会的结论?” “……?”羽川和货真价实地迷惑了一下。 这反应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像是不以为意的样子诶。 脑袋上的标签又没了,这证明琴酒此刻确实心情毫无波澜,说不定还有点无语,觉得她闲着没事什么都敢说。 “那个、就是这样……?”她犹豫地道,“原来你知道我在看你啊。” 琴酒跟着箭头转过一个弯,顺势瞥她一眼,反问得流畅自然:“你不是吗?” 羽川和被惊了一下。虽然是事实……但琴酒这算是承认他一直在看她吗? 之前只是那一点默契下的认知,对方态度现在这么坦然—— 年轻人掩饰性地抬起手抵住唇角。 “是、是啊。”她说,不易察觉地磕巴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羽川和都有点难为情了。 【作者有话说】 [奶茶] 第64章 File.64狙击 ◎终于出场的两位。◎ #晋江文学城独发# * 温特:“…………” 被无视的温特忍痛开口,只想把自己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你们真恶心!” 研究员的言辞与语气充满攻击性。 琴酒连余光都没分给后视镜。 而羽川和放下手,飞快地从先前那一点难为情中抽离出来。她没心思从温特身上打探消息,但对方主动挑起了话题。 “你忽然这么说,”年轻人一本正经、没什么波澜地道,“我会以为你是在羡慕的,温特。” “……”温特被这话噎得慌,他想捂住心口,但手部稍有动作就是手铐撞来撞去,他咬牙切齿地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的混蛋!恶心!” 在刚才的对话里,细究起来不管是红宝石还是琴酒都没有流露出过于明显的某些意味,但这一幕切实带来了熟悉感。 与六年前乃至七年前,他第一次到之后几次碰到当时的少年杀手和实验体见面时,差不多的感受。 ——那种没人能插入、打搅之后反倒觉得自己不该做,彻彻底底被无视却强行挤入的愚蠢! 他实际上并不确定红宝石与琴酒的情报交流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因此恼怒也只是克制着措辞,免得泄露出更多。 羽川和:“?” “刚才的话就几句,你眼瞎吗?”她扭头向后看,难以置信地问,“这种时候,你脑子里想的东西是不是太奇怪了!” 这份诧异太过明确,温特恼羞成怒:“闭嘴!明明哪哪都是问题,都这个时候了,你难道还要和她装不熟吗?琴酒!红宝石,你难道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中年男人的圆脸在此刻涨红,愤怒让他像一个一戳就破的气球,没什么底气,但认知是笃定的。 被叫到的人纡尊降贵地将注意力从开车移到后视镜上,掠过这张无能者的脸,又去看旁边没多余反应的年轻人。 “坐好。”他提醒道。 “哦。”羽川和听话地把头扭回去。 温特的神情和状态很是狼狈,但对她来说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得到的情报也没用。 至于温特质问琴酒的那句话—— 其实她也一直在和琴酒装不熟啊:) 虽然其实是完全不记得到底有什么过去就是了。 又一次被无视的温特面色红红白白的,煞是精彩。 他还要再开口,却冷不丁对上后视镜里映出的、毫无波澜的绿瞳。 警告的意味在“凝视”的事实成立时十分鲜明,如同择人欲噬的野兽藏起利爪和獠牙,危险却还在细节流露。 寒意深深。 温特干咽下一口唾沫,畏怯地闭上了嘴。 羽川和没注意这些,她盯着窗外的走向研究了一会,掏出手机开始看箭头打算把他们带到哪走剧情。 唉,如果不是温特在这车上,她都可以和琴酒说好多话了! 箭头引着车到了一片较为低矮的建筑区,道路和部分设施明显老化。 远处林荫簇拥着的是烂尾楼林立的小区,从小道延伸下去是景观湖,水位降低到部分区域有底部砂土裸露,只有叽叽喳喳的鸟儿路过。 温特不安地在车后座环顾四周,陌生的地方终于让他产生恐惧。 “这里是哪?”他颤声发问,“琴酒,红宝石,你们要去的是组织的基地吗?!” 之前换车时,他也只以为是琴酒打算通过自己向红宝石挑明过去的某些事——但现在两人显然都没这个意思。 那他们到底要去哪!组织的基地通过原本的路就能到达! 羽川和能听到男人的心跳和呼吸激烈无比,她懒洋洋地向窗外瞥了一眼。 后视镜里已经跟了几分钟的黑车转入了另一条路。 而预示着故事再一次开始的倒计时响起。 [十、九、八……] 距离画外音的最后一句话,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骤然再听到这没什么起伏的机械音,其他人都有点奇妙的放松感。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已经在警视厅开始查今日的出警情况了,但东京一个上午的事件也不算少,他们甚至有可能根本找不到地方。 另一边的安室透,则是已经配合着横田将石野由纪哄走,并指挥被喊来的后勤人员将面包车和车内重伤或濒死的五人带走,正在思考是联系琴酒、还是先将人关起来再说。 [三、二、一。] [博士的弟子如今满心恐惧。他怀疑杀手和玩家要灭口。] 其他人:“……?” 一上来就是这么爆炸性的消息? 不等他们多想,画外音便继续。 [怀疑对了一半,因为要灭口弟子的是博士。 被派出的克隆体根据温特的手机定位信息追上了玩家的车,在确定杀手、玩家和弟子都在里面后,他决定一鼓作气达成所有目标。 我们可以暂时将他称呼为12号,是存在时间最久、在认知上最接近的一个壮年版博士。] 羽川和歪了下头,想起两个月前里拿到的那张照片。连最接近的另一个自己都派了出来,博士的后手大约屈指可数。 琴酒瞥了眼后视镜,箭头在此刻虚浮起来,似乎目的地已经到了——但这一片是宽阔的广场,在烂尾社区附近用来适合人流聚集,如今地面干干净净,空旷到连呼喊都可以听到回音。 他踩下刹车,将车停靠在广场出口的雕花石柱边上。 羽川和利索地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开车门,正要推开,便被一把抓住命运的肩膀。 “?”她迷惑回头。 银长发青年神色寡淡间溢着对接下来发生的事的杀气,提醒的话像是在警告:“你有武器吗?” 成年男性的手颇有力量,隔着衣料,无法感受的温度似乎也浸入骨髓。 羽川和有点不适应,但反应可自然了:“谢谢关心啦,琴酒。没问题的,我肯定是全场最安全的那个!咱们快下去吧。” 琴酒盯着她,不说话,威慑力满点。 羽川和有种自己做了错事的感觉:“……” “你知道的,我射击没什么准头,拿着也没用。”她心虚地低头,从副驾驶的车座下边拿出贝尔摩德塞来后就闲置着的一把枪——住处还有三把,“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而且事情不一定会那么糟糕……”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参与者,但羽川和还是能猜出来这一次事件,总会有人出场的。 琴酒松开手,不赞同地哼了一声:“待会老实点。” “我一向都老实得很。”羽川和辩解。 温特的心情已经死人般平静:“……” 你们两个,真就当我不存在吗?啊??! 虽然满肚子怒火,但当琴酒拉开门、用枪指着自己时,他还是识趣地跟着出去了,自己走向死亡的绝望感让他浑身发冷。 现在死还是过一会死的区别他还是知道的。 而且这地方虽然宽阔,但要是找机会跑进景观林里,找个好地方躲起来,说不定还真能逃掉! [杀手和玩家察觉到了跟踪者的存在,并决定应对一番。] 所有人:“……” 所以导航箭头的存在,画外音是真的不肯直接说出来吗? 其他人顺带吐槽了一下画外音有时候省略得多,让人心里对另一边发生的事怪好奇的。 [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两位同样被卷入奇异事件、却一直没有出场的专业人士,此刻也猜到接下来该他们行动了。] 羽川和闻言,扭头看向琴酒,眉飞色舞,满脸写着“你看,事情就是这样”的嘚瑟。 警觉观察四周的琴酒扫她一眼,敷衍地点了点头。 [我们可以将这两位称为狙击手一号和二号。一号此刻正在组装狙击枪,二号已经打算行动了——并在下一秒看见了杀手和玩家。 这两位同事真的非常显眼。二号诚实地想。] [你其实也挺显眼的,适合加入进去。一号也诚实地想。] 绿川唯:“……” 诸星大:“……” 早在十分钟前,就跟着箭头走出小巷,分别到达两栋烂尾楼高层的两名狙击手,遥遥地望了眼对方所处的楼栋。 虽然箭头将他们分开,但狙击手的素养在让他们判断出哪个会有目标出现后、哪栋楼适合狙击的分析也自然得出。 [不可以!而玩家表示反对,她和杀手之间不需要第三个人!] 其他人:“……” 已经没什么话想说了呢,呵呵。 ……所以杀手本人真的没有想法吗?画外音你不能顾此失彼! 似乎是了解到他们的想法,画外音从善如流地继续道: [画外音话太多了。杀手非常嫌弃,并希望最好没有其他人再冒出来,让事情更加麻烦。] 琴酒烦躁地闭了闭眼,扭头看见羽川和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又平静下来。 “待会离我近点。”他低声说。 “好哦。”羽川和更高兴了,“我也想靠近你呢。” 狙击手好,狙击手可以直接射杀目标,但要是博士12号那边逮住机会扔出手榴弹之类的□□,她还能及时将技能放到琴酒身上。 两人的交流很简略,旁边听着的温特瞪大眼,在愤怒于这份无视之前,识趣且畏惧地紧闭着嘴—— 从他们的表现看,绝对是有什么要发生了! 但他们到底是怎么得到的消息?是换车前红宝石知道的吗?谁给他们通风报信? 烂尾楼里。 绿川唯通过狙击镜看着广场出口的三个人。 琴酒与红宝石确实显眼,名为温特的研究员形容狼狈,此刻惊惶如丧家之犬,衬得两人镇定极了。 视线再次转移,周边的建筑低矮,场地宽阔,轻易就能捕捉到从小道里偷偷摸摸靠近广场的两辆车,似乎打算夹击。 [12号有些奇怪杀手和玩家为什么会停下。 但近在咫尺的机会不容错过,他让临时赶来的部下绕到另一头,再次确定了温特方位后,他们同时踩下油门。] 【作者有话说】 [三花猫头] 第65章 File.65困兽 ◎有些设定会慢慢补充。◎ #晋江文学城独发# * [最值得忌惮的只有一个人。] 画外音尽职尽责地描述着12号的想法。 而两名狙击手已经快速地分析起了可以扣下扳机的时间,如果不想被琴酒在之后挑刺,他们最好能在三枪之内结束一切。 而机械的语调仍然在念着他们所不知道的事。 [就算曾默许玩家和对方接触,博士也从头到尾都将其视为实验体在关押中、在实验室中,迫切地需要一个心灵支柱的选择。 ——虽然他到现在都搞不懂,为什么实验体会认为那样一个天生就属于黑暗的冷酷家伙是特别的。] 广场上有风吹过,带来些许暖意。 羽川和抓了抓被吹乱的头发。 好问题,她现在也不知道诶。 虽然琴酒确实好看、还是白毛,但以她对自己的了解,作为实验体,才不会冒昧又随便地将一切依托于谁! 最多是当成慰藉之类的……哇,细究起来好过分,她现在都忘记了,好像也是这回事。 她光明正大地扭头去看右手边的青年,即便听到画外音如此描述博士的想法,对方的神情也依然毫无波澜,好似不受任何触动。 但羽川和感觉他有点不太开心。 “放心,”她信誓旦旦地安慰道,“就算是现在,你也是最特殊的,琴酒。” 这话出来得突然,即使是正在慌张四顾的温特也差点扭到脖子:?莫名其妙地忽然说什么恶心话?! “……”被这么保证的琴酒缓缓将视线移到羽川和的脸上,神色虽平静,但眼神颇有些难以言喻之意,“说话的时候,至少看点场合。” 羽川和自以为理解地用力点头:“那等没其他人的时候,我再和你说!” 黑车已经出现在眼前,琴酒也没再纠正从始至终都直白得不得了的羽川和,与其说是沉默,更像是无奈。 12号在黑车的驾驶座,他的外表容貌在三十岁左右,比威廉更成熟,比威利更年轻,与被琴酒在两个半小时前杀死的威尔斯相比,区别只在于他有个强壮的身体。 至于控制情绪的能力和拥有记忆长度的区别,也是要更接近博士。 他冷静地观察着先前在望远镜里看见的三个人。 弟子温特狼狈极了,12号不介意亲自送他上路,用毫无痛苦的死来回报对方过去六年都祭拜博士的行为。 而另外的两个人—— 12号眯起眼,摸到之前放好的枪,保险栓已经打开。 [实验体的脑子一定出了问题。随着距离缩短,12号再一次确定了这个想法。那样显眼的颜色,搞不好是本能地怀念杀手……啧啧,真可怜。他嘲讽地想。] 琴酒:“……。” 他面无表情。 羽川和:“?” 她这次是真的愣了一下、乃至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差点怀疑自己理解能力出错了。 12号的意思是,失忆醒来的红宝石染一头绿毛,是因为琴酒有一双绿眼睛? ——这是什么奇怪的猜想?!忽然间变成令人潸然泪下感动不已的发展了喂! “我不记得你,声音、模样和相处的细节,但依然有模糊的色彩在脑海里闪烁,自己也拥有的话就心生安定”——这样一想,终于有失忆梗的意思了! 被塞了这样一段话的系统:【……宿主,你一下子就想出了这么动人的设定,但这么告诉我氛围感简直为零啊!】 明明细想起来那么温柔,好像能一边感动一边抹泪来着,结果宿主这个主角,完全用看热闹的态度分析。 【……而且。】它幽幽道,【虽然很高兴这时候还能记得与我分享,但其实和琴酒说这话更有意思吧。】 羽川和目移,表面上是看见了出现在前方、已经降下车窗的12号。 【那不是……有意思是有,又有点怪怪的吗。】 系统重重地叹了口气:【唉。】 它都要真的像宿主之前自己吐槽的那样,觉得这次技能使用,看起来是人渣和罪犯之间对决的奇异事件,但实际上是精彩感情故事了。 说不定其他人现在也都在分心思考这件事呢。 一人一统的交流只在瞬息,通过瞄准镜顺便观察了一下红宝石与琴酒的两名狙击手,并没有发现两人有貌似被触动到的变化。于是他们又专注于任务。 12号的黑车已经靠近,温特看见了明显是老师年轻时的模样,神色中露出匪夷所思和目睹研究成果的狂热之色,但也因前后两辆车的逼近都毫无停歇之意,生出不妙的预感。 ——不会是来灭口他的吧?! [弟子隐约猜到了12号的打算,一时间气愤难言。而在他和12号都不知道、更是无从想到的地方,两名狙击手已经凭借优秀的动态势力分别捕捉到了可以开枪的时机。 一号和二号纷纷扣下扳机。] 从两栋烂尾楼高层射出的子弹撕裂空气,尖锐呼啸着击中了高速旋转的轮胎。 橡胶碎片四溅,车胎迅速瘪下,两辆车都随之剧烈晃动起来,本来打算对温特开枪的12号咬牙控制方向盘,期间难以置信地向窗外望了一眼。 ——竟然有狙击手?! 惊愕在心中回荡,12号怎么也想不通。 被老家伙的自己派出前,他正在销毁被琴酒杀死的另一个自己的痕迹,追踪信号也只是为了确定温特是否在车上,到底怎么被发现的?! 难道是半途换车时,就已经通知了人?是他托大了吗?! 不可能! 再怎么愤怒和不解,12号在此刻也知道自己此刻已然陷入绝境,他更不能落入琴酒手中——在将他送到乌鸦的巢穴深处前,这只走狗会用出任何残酷的手段! 他咬着牙,太阳穴鼓起条条青筋,死死把住方向盘,撞向了前方的三人。 该死!12号在心中怒骂,老家伙最好在他断联后能及时撤退! 另一辆车的司机只是12号随手雇来的极道底层成员,以为这次只是一场普通的绑架。 他甚至都不知道是狙击手射毁车胎,就在惊慌失措中连人带车地偏离原本的方向,一路冲向了广场中央的景观池,栽了进去。 [12号的车在失控中冲向三人,狙击手一号与二号非常默契,在杀手未曾通知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先选择留下12号的命,转而直接射击车胎与油箱。] [12号当然也知道这件事。因此他打算至少带走其中一人——] 12号骤然看见了在银长发青年身旁,举起手枪的年轻人的那张脸,如此柔弱又无力的外表,那双赤眸却毫无波澜——单纯地举起了枪、而她随时都能扣下扳机。 令人怀疑审美观、或者说是脑回路的绿发已经不算什么了,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这一现状让有着博士绝大部分记忆的12号在怔愣一瞬后,瞬间被怒火吞噬。 可恶!可恨!该死的实验体! 他下意识地将油门踩到底。 通过瞄准镜发现车速竟然还在提升的绿川唯&诸星大:“?” [本想必须将弟子创飞的12号忽然改变了主意。玩家对他举起了枪——这样的一幕,让他回忆起了当初本体濒死时的那一幕。] 其他人:“?” 他们意识到了不对,在两个半小时前,杀手/琴酒杀死的那个医生,似乎也回忆起垂死时的事——而现在12号是因为玩家/红宝石拿枪指着自己? [12号咬牙切齿。博士对实验体的轻蔑完美地由他继承。 在他的记忆里,除去致死和致残类项目,对方是他所渴求的新世界大门的最佳素材,甚至连心志都格外坚韧,但归根结底只是一只小白鼠,根本不可能再回归正常世界、只会在价值被消耗殆尽后销毁。 ——偏偏!偏偏她现在还活着!现在竟然又将枪对准自己!] 羽川和:“……” 虽然是在说自己过去的事,但因为恶意被直白地念出来,和之前面对温特的行为不一样,她没办法暴怒起来。 以及一点小小的困惑。 画外音的语速和12号撞来的车速,哪个快?影片的慢镜头也不是这么个慢法啊。 系统老实地回答宿主的疑问:【可以理解为画外音直接将信息塞入你们脑袋里,现实时间可能一秒不到。】 羽川和觉得这设定怪有意思的,就是塞来的信息量太大,她一时半会还消化不了。 随着距离缩短,她能看清的12号的模样也越发清晰,神情狰狞,看起来比那夜的威廉还要凶狠。 此刻黑车距她和琴酒只有六十多米远,爆了两个轮胎,油箱也在汩汩流油,方向明显歪歪斜斜起来。 温特从狙击手的出手开始就目瞪口呆,而12号决定下的又快,现在十几秒过去,他缩着脑袋,打算溜到一旁的车后边。 年轻人对画外音没什么反应,但脸上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茫然和一点排斥——在她旁边垂眸观察的银长发青年移开视线,反手在温特躲起来之前对他的右腿开了一枪。 温特惨嚎一声扑倒在地,而琴酒已经抬眼,第二枪对准挡风玻璃后的12号扣下扳机。 没打中人,但溅开的玻璃伤到了12号的脸,他更为暴躁起来,连温特都顾不上了,打算一波将这两人带走。 琴酒有种不耐烦的感觉——两名狙击手这么认为,就是抢了红宝石的活,好像下一秒他们的活也会被抢。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瞄准太阳穴扣下扳机,又不约而同的一愣。 ——两枚子弹都并未致命。 空气中是橡胶燃烧的刺鼻味道,广场地面上被划出长长的黑痕,猛劲往前冲的黑车终于翻了车,四脚朝天,将12号整个压在下面。 他被两枚子弹打中了肩膀和手臂,痛得要死,奋力地挣扎了一会,从碎掉的车窗中爬了出去。 痛到视线模糊、有血流进眼睛里12号的耳边,轻快的脚步声响起,并逐渐靠近后停下。 “你现在看上去可真惨。”活泼的、像是在日常遇见中打招呼的语调,年轻人的嗓音清亮。 12号粗暴地抹去额头流下的血,玻璃溅射的伤口被牵动,他脸颊抽搐了几下,才看清面前的景象。 绿发赤眸的年轻人站在一米远的地方,而那辆车、地上呻吟是的温特、在几步外的银长发青年——黑车要是不翻,都已经撞上去了! 反应过来自己不但没一波带走可恶的两人,现在还狼狈地成了困兽,12号呼吸急促,恨恨地瞪着走过来和他说话的实验体—— 该死!这家伙的脸都没变过!现在看起来更像六年前那样,二话不说就要射杀自己了! ——但他甚至没办法从她身上看到敌意和杀意! 12号有点破防了。 【作者有话说】 [亲亲] 第66章 File.66真话 ◎她可真是深情啊!◎ #晋江文学城独发# * [翻车的12号没有当场死亡,还避开了狙击手一号和二号的致命子弹,但他从车里爬出,在玩家的注视下意识到自己失败得彻底。] 画外音三言两语地便总结了刚才短短一会发生的事。 两名狙击手仗着没人看见,光明正大地通过瞄准镜看热闹,而安室透与两名排爆警官,则是在过于爆炸的信息冲击里艰难地跟随着事态发展。 听上去事情要暂时落幕了……12号已经失败,那么接下来玩家/红宝石会是什么反应? 作为博士眼中毫无价值的实验体,疑似失忆的她会对仇人做什么? 而且说不定12号还会回忆有关琴酒的事……一些两人在过去究竟是怎么认识的、不为人知的故事。 [而众人紧张地关注着画外音,对接下来的发展充满期待。] 众人:“……” 事实就不用说出来了……太尴尬了。 对卧底来说,尴尬之余他们还松了口气。至少画外音没说他/他们是卧底,有别的想法。 而羽川和完全能想象到画外音直白的简述里,某些人物的心理,她不由得一乐。 期待? 她其实也挺期待12号还打算透露什么呢。 博士在过去的戏份比温特重要得多,羽川和对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有一丁点兴趣,尤其是—— 【当初差点杀了我!】这个标签,此刻正飘在12号脑袋上方。 还有一个标签【该死!竟然又是这样!】。 “你这么看我,”年轻人笑眯眯地说,轻巧地抛出一个挑衅的问题,“不会是害怕我杀掉你吧?” 12号:“……” 没有任何愤怒和憎恨,那双赤瞳只是以近乎漠视的平静注视着他。 本打算努力克制情绪反应的他从小破防变为大破防。 “该死的506!”他怒骂,“你果然记得那时候的事!” 羽川和其实早就想说了:“506让我听起来像胶水,现在都没人这么叫我。……你认为我记得什么?” 几步外,沉默地任她和12号说话,检查起温特状况的琴酒,微微一顿,又继续动作。 温特“嗷”地叫了一声——银发杀手的检查是踹他一脚,顿的这一下后直接用鞋底碾他的手背,劲大极了——他奄奄一息地趴平了,因失血过多而直接陷入昏厥。 “?”羽川和回头看一眼,没看出异常,又重新看地上狼狈的12号。 “好吧,看起来你不太想说。”她果断地道,高高兴兴地问,“琴酒,接下来要怎么做?” 12号:“……?!”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决定——她就不好奇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虽然他不乐意说,但实验体506的反应问题是不是太大了??! [12号不明白实验体为什么不好奇过去,包括她为什么会失忆得那样彻底的原因。] 琴酒:“……” 本要回答羽川和问题的银长发青年握着手机,没有开口,看上去在思考找谁来处理这边的一片狼藉。 [但准确地说,玩家的失忆并不彻底。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即使初期过于陌生,也包括某些更为重要的、印象*深刻的感情。] 羽川和:“。” 真是谢谢你没有直白地说我曾想过给自己造坟啊,画外音。 话说现在提到“感情留存”,不就显得12号之前想的“发色是对瞳色的回忆”更有可信度了吗? 来不及多想,她连忙看向琴酒,试图用眼神表明自己不是故意装不记得名字的—— 虽然他们至今都没有互相坦白、交换信息,但这种时候被指出真相,羽川和也还是有点微妙地有着一点愧疚。 琴酒侧头看她,短暂的沉默后语气平静道:“你不用这么看我。” 下一秒,他抬手对着12号就是一枪。 伴随着痛呼,一把枪从12号中弹的右手中掉落,发出清脆的声音——在羽川和扭头时,再怎么为实验体506的选择震惊,12号也仍有行动的意图,掏出了在翻车前塞进裤腰的枪。 而琴酒发现了。 羽川和摸摸后脑勺,有些犹豫地分析了一下琴酒刚才的话——她不用愧疚吗? 是的吧。这个意思她还是能确定的。 “你又救了我!”于是她开开心心地跳过了有关“记得名字”的事,满脸感动,“琴酒,没你我可怎么办呀!” 痛上加痛,又有这样直接的无视,12号直喘粗气。 “……”琴酒扫她一眼,看不出嫌弃,语气冷淡中似乎还带点温和,“花言巧语,退开点。我已经通知狙击手过来了。” 羽川和听话地往后退了几步,她四处看看:“那他们现在看不到对吧?” 琴酒凝神思考片刻,期间退到羽川和身边。 他给12号的右臂又来一枪,确保这家伙会在疼痛中难以感知外界:“不确定。” 画外音响起,为两人解答了疑问,它甚至避开了对琴酒想法的描述。 [玩家对画外音的泄密感到不满。] [而在杀手的命令下,再怎么想通过瞄准镜看事情发展的狙击手一号和二号也只能遗憾地离开,赶往现场。] 绿川唯&诸星大:“……” 没想到对方是这样的人。 其他人:“。” 对哦,还有两个能看见现场的人。 还有——画外音,你故意的吧! 羽川和一击掌,趁此机会问道:“那接下来的事,我能不去管吗?有些事可能说不出去。” 她说得隐晦,但琴酒没怎么思考就理解了。 奇异事件的出现毫无缘由与征兆,其中还有条子,结束亦是如此,参与者能说出去吗? 抛去这一因素,至今为止发生的事从头分析,红宝石确实没有表露出任何异常……甚至连他们之间的过去,也透露得很隐晦。 就算将12号和温特带到贝尔摩德与朗姆面前,那两人在听到报告后,也只会认为博士想要毁掉自己在组织留下的痕迹:包括弟子和曾经的实验体。 “我与你,”琴酒平静地问出最关键的问题,声音低沉,在两人间很快被风吹散,“该怎么解释?” 羽川和乐呵呵地笑:“这话好像我们有见不得人的关系诶,琴酒。” 她被自己的话逗乐了,本想再笑两声,却在迎上青年的墨绿虹膜后,下意识住了嘴。 ……原本的距离有这么近么? 银长发青年身形颀长,黑色长风衣并未消去久经锻炼的成年男性的力量感,几乎是压倒性的威慑。 但他此刻却只是垂着眼看来,神色平淡,多余或隐晦的情绪没有,全是专注——羽川和甚至从那双绿眸中看见了自己的模糊倒影。 距离和视角都过于微妙,作为一名对自身能力有清楚认知的战五渣,羽川和本能地产生了被压迫感。 但她硬生生止住了后退几步的冲动——说实话她也不是没主动凑到过琴酒身边,总不能角色互换后就排斥起来了。 琴酒当然看出了面前年轻人的一点不适应,但他不打算后退。 “事实上,”他没什么情绪起伏地道,“总有些蠢货和自以为是的聪明人只会相信自己的猜测。” 羽川和眨了眨眼,注意力被转移了:“例如我对你单箭头?而你只是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至少在对待头发上,确实是。”琴酒稳稳地接住了话头,近似一个玩笑,但他神情太冷静,反倒更带点谴责的意味。 “……别这样,我们可是好朋友。”到现在都偶尔会惦记一下白毛漂绿的羽川和心虚地抬手握拳,挡在嘴边,“你一定不会和我计较的吧?这可是非常有说服力的理由!” “除非你有机会这么做。”琴酒微微笑着、是连嘲讽也极为温和的样子,要是被其他同事看见显然会怀疑世界观,“你要期待一下吗?” 他后退了两步,将两人间的距离拉长。 “肯定有的。”羽川和自信心满满,“毕竟我们是好朋友!” 目前他们仍未说开,但不知为何,只是这样的简单几句交谈,她便觉得安心了许多;就算没恢复记忆,这感觉也不赖。 琴酒对她莫名其妙的自信不作评价,只是道:“那么……你最好不要做什么,红宝石。” 青年念出代号的同时,原本轻松又平静、在系统眼中阳光与微风都是流淌着的唯美滤镜瞬间破碎,变成了冷酷杀手对废物同事的警告现场。 “安心,”红宝石竖起大拇指,没心没肺地笑,“我才不会自找麻烦。也不会让琴酒你烦心的!” 都是麻烦自己找上我呢! 全程旁观的系统:。 系统情不自禁冒出感想:……虽然很冒昧,但琴酒这算不算在避嫌?以及,宿主倒是真的完全不用装——从头到尾都是双标、单箭头和坦坦荡荡! 从烂尾楼社区中汇合后走出,两名狙击手在隔着竹林与灌木丛远远看见显眼的两位同事时,沉寂了有一会的画外音再次响起。 [在杀手的果断下,12号与温特都已经失去行动与反抗能力,因此至今被卷入奇异事件的几人,依然无法知道他们好奇的事。] [而玩家并无兴趣从12号或者博士那里获知过去。 在她眼里,他人转述的信息掺杂着难以确定的不实情报,毫无了解的必要。至于杀手——] [反正只要看着他,就觉得心安,追求过去又有什么急的呢?] 羽川和:“哇哦。” 虽然是(删减的)真话,但这完全为她的单箭头更添一笔证据了吧?她可真是深情啊! 琴酒厌烦地咂舌:“……啧。” 【作者有话说】 [狗头] 第67章 File.67暂停 ◎依然没有人怀疑。◎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即便奇异事件进行至今,画外音并未过多描述羽川和这位主角的想法——戏份与她的几位同事几乎差不多。 但因为博士、12号和温特的想法念得太多,她的存在感反倒变得更加鲜明,甚至因为本人的性格比较坦率,连念出的那几句想法也格外富有冲击性。 于是正如她判断的那样,其他人确实再一次被震撼到了。 “只是看着都觉得心安”——这样的语句,与前面几次相比,柔软又格外亲昵的喜爱之情简直是毫无保留! 并不知道杀手与玩家是谁的两名排爆警官还好,惊讶归惊讶,到底是触动不深; 而另外三位卧底…… 和横田交流接下来咖啡厅是否照常营业的安室透,拿出了卧底以来最为优秀的控制能力,才不让自己倒吸一口冷气。 绿川唯&诸星大:“……” 他们步伐一致地停顿了一下,又察觉到对方的行为而望向彼此,确定大家都有被惊到。 “……真意外啊。”黑发蓝眼的青年温和地笑道,打破了沉默,但找话题的意图非常明显。 诸星大模样冷峻,但也愿意配合一下缓和气氛:“确实。红宝石真容易满足,耐心也挺够。” “?”绿川唯有点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难道值得意外的,不是红宝石竟然真的对琴酒有某种意义上的喜爱之情吗? 黑色长发的狙击手微一挑眉,解释道:“只是看着就能心安——红宝石却只是在有机会见到琴酒时才去见他,甚至就那样也很高兴。” “她似乎并无主动的意愿。”诸星大下了判断,“作为失忆的人来说,真意外。当然,也有可能是有其他原因。” 起先还有些困惑的绿川唯,神色间发生微妙的变化。 人与人之间是难以感同身受的。红宝石失去记忆,除去名字一切都忘掉了,而在这样的情况,她还有部分感情留存—— 再怎么不能感同身受,按照常理来看,失忆的人也会迫切地追寻过去吧? 琴酒甚至是红宝石可以联系上的、只要想办法一定能见到的“同事”。 但红宝石似乎……并没有这样做。 容易满足、具备耐心。某种程度上确实再一次印证了他们在与红宝石的接触中,察觉的那些微妙而隐晦的、与其向来的无害外表截然不同的危险性。 绿川唯心情稍微有些复杂:虽说这个结论似乎也挺有探究的价值,但由诸星一本正经地说出来……不由得让人感叹“你的重点和我的重点不一样”—— 真是敏锐的男人啊。他暗暗地也得出一个结论。 话题到了这里,两人默契地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对视一眼,再次迈步走向广场边缘的两名主人公。 接下来的事还多着呢。 * [玩家的想法便是如此。狙击手一号和二号在到达她与杀手面前后,并没有表现出过多诧异。] 羽川和放弃了打招呼的话语,双臂抱胸,笑眯眯地道:“那么,你们一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吧?我可不想哪天听到自己的秘密在组织里传开。” 年轻人的神情没什么攻击性,弯着眼睛的样子甚至有着请求般的无辜之意,但微风吹过,那双赤眸牢牢地盯着两人。 “无需警告,红宝石。”诸星大冷静地道,“我想至今为止的奇异事件,即使说出也不会有人相信。” “哦——这是你、你们的判断?”年轻人看看旁边的绿川唯,了然地点头,“那就请你们坚持这个态度吧。” “看你们的样子,还真是想不到你们其实也有好奇心。”她似乎是随口开玩笑道,“不会哪天和其他人私下里开茶话会讨论吧?” 绿川唯默了默,考虑到他会和Zero在之后以此分析对卧底工作的利与弊,红宝石的玩笑似乎在另一方面是真相。 “你难道不好奇那两个条子是谁吗?”他温和地道,“组织外的人知道更加麻烦吧。” 虽然是转移话题,但也是试探。 他需要知道红宝石对那两名警官的态度……在之后,绿川唯是必定得和幼驯染一起找公安那边的联络人,调查今天同一时间发生的排爆行动的。 红宝石笑了一声。 原本在不动声色观察琴酒的诸星大,微微敛眉,将视线移了过来。 羽川和此刻的快乐是实打实,她老早就期待起事件参与者揣测彼此身份的这一幕了,更别提她完全能理解绿川唯的发问究竟为何。 “不用担心。”年轻人愉快地说,“我对他们没什么兴趣——琴酒,你也是,对吧?” 虽然是安抚的台词但反而紧张起来的绿川唯,为她后半句话扯上琴酒,而微微睁圆了眼睛。 在红宝石与两名狙击手交谈的过程中,一直都在蹙着眉联系后勤人员、包括已经到了基地外的伏特加的银长发青年,侧头看过来。 “除非那两个条子不长眼地四处调查。”在短暂地盯过发问的绿川唯后,琴酒冷淡地说,“别惹出麻烦,红宝石。” 即便是以银发杀手往常的作风,这般发言其实也算符合人设——奇异事件下,不撞到眼前的家伙确实毫无主动调查的必要。 但才有“杀手与玩家过去认识”的消息在前,再会审时度势的人,也禁不住为他现在的态度浮想联翩。 然后迅速掐断。 这可是琴酒!红宝石一向不掩饰对他的关注,在画外音中已经有了解答,但他的想法可没人知道! 按此人的惯常行事,要是他们一不小心流露出对两人关系的探究、以及他可能会因一点微薄的感情而动摇的怀疑—— 不用多想,不吃子弹,估计也会被揪着头发往墙上砸。 更何况要他们相信琴酒可能对红宝石真的有什么感情……这件事还是太荒谬了。 但相对应的—— “好哦。”羽川和笑着弯起眼睛,好像琴酒的两句话是友善提醒,语气比起面对两名狙击手轻快许多,“我会注意的。” 绿川唯&诸星大:“……” 红宝石,真的好为琴酒着迷啊()在画外音泄密后,她甚至都没想着改变态度! “那就好。”琴酒面无表情地点头,便继续联系后勤人员了。 [有些事情不用说得那么明白。那么奇异事件进行到了这里,也可以宣告为暂停。而在不算远的之后,博士依然有所行动。] 画外音在这时候又冒出来展示存在感了,却是三下五除二地为今日上午这将近三个小时内发生的事做临时总结。 “像节目报幕的。”本质上算罪魁祸首的羽川和坦然地评价道,“之后的事肯定比今天更有意思。” 在两名狙击手眼里,则是她压根不在意自己被卷入其中后,莫名其妙地暴露了失忆还曾是实验体的秘密——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微妙平淡感,似乎并不在意自身。 “……实在是印象深刻。”绿川唯静默片刻,若无其事地接上话茬,“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新的人被卷入。” “人太多也不好。”羽川和说。 但绿川唯和诸星大看着她脸上的笑,实在很想吐槽一句你好像并不是这么觉得的。 事情显然确实是暂时结束,东京各地的参与者们在画外音落下后,便再也看不见那个飘在视野中、不影响视物但确实令人烦心的导航箭头了。 羽川和心里头是真有点扼腕:【啧,博士竟然和他的克隆体不一样,要之后才会冒头。】 系统正在翻阅技能中止后的数据:【用人类的话说,是人老成精?】 【太精了。】羽川和说,【我都怀疑他会放弃找我的麻烦。】 她暗自叹了口气,蹲到昏迷过去的12号旁边观察了一会——即使是这种没有动静的状态,其实也很容易能察觉出这名外表是青壮年的男性的异常。 与威廉一样,带着与外表年龄不符的某些特征。 例如不自觉地佝偻脊背、因上呼吸道的老年病而张着嘴辅助呼吸,乃至于因病痛而肢体微颤的细节。 他拥有博士绝大部分记忆,但后者如今是什么状况,画外音还没透露。 羽川和摸摸下巴,也懒得再看了。 她如今对技能抱有充分的信任之情,期待接下来的热闹之前,也不影响她觉得这一切还是快点结束比较好。 等待后勤人员前来的这段时间,绿川唯给横田去了一个电话,要他派人将停在广场几公里外的送餐车开回咖啡厅。 黑色保时捷和两辆小卡车从广场入口开过来,地上蹲着的年轻人听见动静,扭头看了一眼,撑着膝盖站起来。 伏特加指挥着后勤人员将12号、温特和景观池里的司机搬上车厢,转头问:“大哥,现在走吗?” 他其实有些困惑突然多出的两名狙击手,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喊来对付昏迷的那个金发男人的。 但今天一整个上午发生的事都不能细想,他也就没问,只是有些忧伤自己被大哥排斥在了行动之外。 “走!”正要拉开车门的羽川和倒退回来,兴奋举手,“打大哥,我能搭搭你的顺风车吗?” “红宝石,你自己明明有车!”伏特加指责。 “我想和琴酒待在一起!”年轻人理直气壮,“或者琴酒你再当一次司机?” “别指使大哥!”伏特加恼怒道。 “大哥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大哥!” 绿川唯和诸星大默默地看着红宝石和伏特加的这场争辩,前者眼角微微抽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后者敛眉思索片刻。 “我可以当司机。”诸星大沉稳地开口,安排起座位,“你可以和琴酒一起坐后排,红宝石。” “……”短暂的惊讶后,绿川唯选择加入,指着自己微笑,“那我坐副驾驶。” 伏特加震惊极了:“你们、你们怎么光明正大地排挤人!” 羽川和兴高采烈:“也可以,狙击手一号和二号可是默契十足呢!” 两名狙击手:“。” 谢谢,这样的代号真的很没意思,还请不要这么用。 琴酒打断他们:“红宝石,去车里。”他指了指一旁的保时捷,神情冷淡中流露出些许不耐烦。 “琴酒,你真好!”年轻人欢呼一声,眼睛亮晶晶的,因为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神态间的天真反倒更加明显了。 伏特加闭上嘴,两名狙击手在恍惚之后,看着小弟不再有意见的态度,非常困难地才在记忆里找出了可以用上的解释—— 大概是不想面对红宝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骚扰……吧? 嗯,一定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捂脸偷看] 第68章 File.68在意 ◎做好心理准备。◎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午后一点左右,圈起工厂的高墙一角,喷涂黑漆的电子门自动打开,几辆车鱼贯而入。 属于红宝石的白车里,绿川唯和诸星大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这处地方。 看起来就是一座普通的工厂:仓库、厂房和办公楼之间设有绿化带和停车位,布局上毫无异常;只是稍显冷清空旷,与初春还未长出绿叶的绿化组合,有种随时会倒闭的感觉。 毫无疑问,这里确实适合作为非法组织的基地,人员来往和货物装卸都不会引起怀疑,就算哪天被炸了也可以有易爆品管理不当导致损毁的结论。 前边的黑色保时捷拐了一个弯,停在四层办公楼后的阴影中,后面的两辆车代步车也都跟着停稳了。 在一楼的通道口等待了十几分钟的寸头男人,连忙走下台阶,迎上前去。 保时捷的后车窗降下,绿头发的年轻人扒着窗户,高兴地挥手:“教官,好久不见!” “……”寸头男人脸色大变,“红宝石、怎么是你?!” 旁边两辆车里,正要开门下车的安室透、绿川唯和诸星大,默默地将视线移到了这个浑身凶煞气、显然是组织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凶徒的男人身上。 而现在,这个男人脸上的神情非常微妙,比起排斥更像是单纯的不想见,就连那惊讶的话语都是脱口而出——好像红宝石对他来说是个天大的麻烦。 “这种反应太过分了。”红宝石不太高兴地道,“教官,学员来看望你难道不会欣慰吗?” 欣慰个鬼。教官的硬汉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这几个字,但他胸膛起伏过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寒暄道:“你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不不不,还是有的。”红宝石否定了,用着灿烂而愉快的语气和神情,“区区外表不健康而已,教官你怎么只看表面啊。” 教官:“……” 教官放弃了和她说话,转向另一边已经下车的银长发青年:“琴酒,场地准备好了,人已经弄醒。” 比起他亲眼确认的一个废物、成为代号成员也更像是在玩的红宝石,还是这几年接触过几次、在传闻中越来越冷血无情的琴酒,更令人值得打起精神严肃对待。 谁都能看出寸头男人这样的区别对待,红宝石也跟着开门下车,没有说什么。 教官反倒有些惊讶,因为以红宝石以往的表现,似乎该无厘头一点。 但这样并不赖——或许是在琴酒面前,红宝石也得收敛一下吧?他这么猜测着。 其他三人也在之后下车。 12号、温特和黑.帮打手早在十分钟前先被后勤人员送到了基地里,按照组织的条例,三人其实并没有跟到基地里的资格——但琴酒似乎嫌麻烦,认为他们三个在之后还有用,因此允许他们实时跟进后续。 教官在前面带路,办公楼一层的深处,进入上锁的办公室后,角落里是需要输入密码才能打开的电子门,走过向下的楼梯后是一条走廊。 羽川和对这个可熟悉了,走廊尽头是厂区角落里的一个生产车间,地上地下都挖空、上面是食堂,下面是训练区和住宿区等其他场所。 12号等人被教官安排到了审讯室,羽川和跟着走了一会,想起自己当初在这接受训练时,有刺头学员被教官丢到这里关了一天紧闭,出来就成了鹌鹑。 “就在里面。”走了十分钟,教官停下来。 有着宽大单面玻璃的观察房,能看见2号和温特被拷在两把椅子上,形容狼狈,奄奄一息。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羽川和盯着看了一会,冷不丁感叹道,“教官,你老实说,是不是有时候想把我扔进这里?” 正因等待琴酒说话的这一小段时间而屏气的教官,忽然听到这个疑问,差点脱口“你这么问想必是很清楚自己有问题了”的承认话语。 但在某样骤然间的冷意萦绕下,他忍住了,道:“我没有这个权力,红宝石。” 贝尔摩德当初亲自送来还提出“宽松训练”的要求,而他在发现这个过于年轻的代号成员堪称废物后,也果断放松了毕业条件—— 不然这家伙哪来的时间和精力去和食堂大厨交流烹饪诀窍? “好吧。”羽川和只是随口一问,实际上也并不在意,她又看了看观察室里被拷着的两个人渣,转向琴酒。 “大哥,现在——”年轻人举起手,摆出了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可以走了吗?之后的事我实在没兴趣了。” 琴酒的目光从观察窗移向她。 走廊上的光线是冰冷惨白的,反光和多人所聚集的这片地方,连阴影都格外厚重,也衬得绿头发的年轻人更为苍白、甚至是在眉眼深处流露的疲倦也能观察出来。 巧合的是,在这条走廊上,并没有其他人敢或愿意在此刻仔细地观察表现得一如既往的年轻人……只有琴酒会这么做。 于是他颔首:“可以,你走吧。” 教官&伏特加:“?” 不对吧,怎么真的让红宝石走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掺和到任务里,但都跟到了这里,这就走了? 实为卧底的三名非代号成员:“。” 竟然真的不去跟踪后续,红宝石,确实是没兴趣从12号和温特口中获知过去的信息呢。 看起来琴酒也对此颇为肯定。 怎么感觉他们一下子就成看八卦的了……于是他们都有点意兴阑珊,目送从头到尾都没显出被奇异事件困扰的年轻人离开了。 “接下来——”在红宝石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后,银发杀手重新看向观察窗,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狞笑,血腥气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声音冷彻,“该让老鼠吐出他们的老巢位置了。” 其他人默然。 * 虽然与琴酒达成了不会在明面上参与博士相关事件的约定,但羽川和也做好了接下来的哪天被试探乃至被贝尔摩德亲自关照“记忆问题”的准备。 实际上,她有些意外贝尔摩德没有参与到故事里——至今为止,对方与自己接触最“多”,就算听不到画外音,怎么就没冒头呢? 心理准备做好了,羽川和过得挺愉快的,在第三天礼节性路过咖啡厅时,她得知横田店长打算再经营半个月后关门大吉。 “……唉。”猝不及防被通知这件事的石野由纪,在员工休息室里叹气,沮丧的气息像阴云罩顶般浓厚。 她如今的经济状况并不拮据,凭这四年的经验乃至考取的烹饪等资格证,也能找到薪资更高的相关工作。 但石野由纪对这家咖啡厅有着很深的感情。 和横田店长问过好的羽川和在门缝边探头,有点微妙的心虚。 她当然不认为是自己的缘故才导致石野由纪失业。不如说因为与这位普通人副店长有了一点交情,羽川和更倾向于她早日离开,进入更为安全的工作环境。 但看这位一向照顾自己的女性如此发愁,还真是…… “石野小姐。”羽川和推开门,向对方问好,“我听横田店长说了,你对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年轻人的表现总是无忧无虑的,石野由纪并不想将愁绪牵扯到她身上,连忙收敛起情绪:“虽然很遗憾……但确实该思考这件事。我打算回老家开一家烘焙店,陪伴奶奶。” “这样啊。”羽川和见她说得直接,便知道对方也曾考虑过,“那我就先祝你一切顺利了,石野小姐。” 而羽川和担心博士会再派人来袭击咖啡厅,便入侵店内监控,关注起关门半个月倒计时前的店铺经营状况。 另一边,四月十日。 12号与温特的审讯报告,被贝尔摩德翻阅了。 她站在观察室的单面玻璃外,神色平静地注视着里面如一滩烂泥般的问题,食指指腹停留在温特吐露的一个消息上。 「博士掌握着的记忆复制与传输技术,其实在过程中有洗脑乃至摧毁一切原本记忆的选项。——红宝石曾是最初的实验对象。」 这是温特在七年前隐约猜到、并在前段时间与博士重新联系上后,根据获得的研究资料推断出的结论。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易容为普通的金发女性的女人轻声说,“毕竟红宝石确实在观察中被确定为失忆,而且足够彻底。对不对,琴酒?” 在几步远外、观察窗边上,冷冷注视着另一个隔间里的12号的银长发青年,并没有对此做出回答,只是厌烦地掀了掀眼皮。 “你能为找到巢穴提供什么帮助?”他冷声问道,“热闹可不是随便看的。” “别这么冷漠。”贝尔摩德笑着说。 她完全能理解银发杀手表现出的那一丝烦躁,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五天,调查却陷入僵局。 “报告上没有,但我听说——”金发女人笑吟吟地问,“七年前,你见过红宝石?” 虽然博士还活着、并且有克隆体代替自己活动的事够令人吃惊的,但贝尔摩德确实因这个消息才选择来面对琴酒的冷眼的。 琴酒嗤笑一声:“听说?是卡慕告诉你的吧。” 【作者有话说】 [吃瓜] 第69章 File.69再起 ◎并未失去价值。◎ #晋江文学城独发# * 空旷寂静的走廊上无风,只有位于地下、人员来往少而积累出的冷清气氛。 银长发青年冷冷地抬眼看来、神色间略带嘲意所具备的危险感在冷白的光线下展露无疑。 贝尔摩德并不意外琴酒能猜到自己从谁口中得知——卡慕确实视温特为友人,在后者骤然失去联系、于探查时知道对方被疑似卷入组织叛徒的漩涡中后,这个年轻且傲慢的财务部负责人找到了贝尔摩德面前。 卡慕将他与温特所交流的、有关七年前的一切包括他们对琴酒与红宝石关系的揣测,全都告诉了贝尔摩德,以此获知温特如今的状况。 贝尔摩德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家伙对她实际并不抱信任却还找了自己而不是负责此事的琴酒,很大部分原因是他笃定自己私下联系只会被杀手毫不留情地痛殴一顿,以老鼠或叛徒的同伙这一理由也给扔进审讯室里。 “看来你在怀疑他。”她摊开双手,做出了然和无奈的微笑模样,“正是如此。但令人遗憾的是,他从温特那知道的也并不多。所以我想从你这里得到更为完整的答案。” “令人作呕的直白与废话。”琴酒嘲讽道,瞳孔在发丝的阴影下像涌动着风潮的深林,“你的好奇心有点不分场合了。” “但这一切总需要一个解释。”贝尔摩德轻笑着道,镇定地无视了这份冰冷的恶意,直指重点,“你曾与红宝石见过,作为既定的真相,我可是很好奇你与她装不熟的出发点——不会是为了保护她吧?琴酒。” “……”琴酒有一瞬间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他冷冷地道,“收起你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恶心推测,贝尔摩德。现实并不是你参演的电影。你到底想问什么?” 杀手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掏出伯.莱.塔,又或者抓着女人的长发将她的脑袋砸向单面玻璃窗,凶狠的、毫无心虚和触动的冷漠带着冻伤人的锋利。 贝尔摩德切实地感到遗憾:只凭单独面对,她确实没办法从毫无破绽的男人身上看见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而回忆之前琴酒与红宝石的每一次见面……要她相信温特的审讯报告中所说、琴酒与红宝石必然具备一种私下的交情——这种证据为零的观点,不亚于她要认定琴酒是个心肠柔软、惦念过去的人。 这可真是天方夜谭。贝尔摩德在好奇询问之前,就已经有了答案,现在只是经由琴酒的态度确定了:他甚至连解释都懒得说。 “好吧,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建议你去陶冶一下情操、培养幽默感。”金发女人说。 琴酒毫无说话的欲望。 贝尔摩德也不生气,将已经阅读过的12号的报告拿到最上面,冷静地将自己以为的关键道出:“但红宝石显然确实对你有一种感情。……他们两个人可都是这么坚信呢。” “我都有点羡慕了。”在琴酒的冷眼中,她幽幽地道,“我早该明白的,红宝石那样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竟然对你「一见钟情」……本身就是异常。” 琴酒彻底失去了耐心,枪托擦着女人的脸砸在单面玻璃上,声音震响,裂纹自中央漫开,像是蜘蛛的网。 观察窗里的审讯对象仍瘫软着,外部弥漫着硝烟味的冲突惊动不了他。 “无聊的话题。”银发绿眸的青年冷笑起来,在做出将近殴打的暴力行动的此刻*,神情与语调却平静下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贝尔摩德,你是作为前监护人来指责我吗?别惹我发笑啊。” 金属掀起的风吹过眼前,凉意似乎在虹膜上停留。贝尔摩德从善如流地将话题拉到正轨上:“我想博士也是这么认为的。红宝石非常适合作为诱饵,就像在纽约那样,不是么?” “再蠢笨的老鼠在失败数次后都会学到教训。”琴酒收回枪,对她的提议给出了合情合理的嘲讽,“但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好计划。” 贝尔摩德微笑:“失败数次也仍要行动,证明红宝石并非如12号与温特以为的那样失去了价值。我想你明白这件事。” 琴酒没有说话。在瞥过观察室里的12号与温特后,他转身向走廊出口走去。 * 四月十五日。上午九时,风和日丽中,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再度听见了画外音。 [警官今日在与他的幼驯染休假,而他们并未想到,在不久后将会有事件将他们卷入,占据他们难得的闲暇时间——] 机械音以平直的语调念着本该昂扬顿挫的语句,令人头皮发麻的被俯视感油然而生。 正在湖边看人钓鱼的松田阵平捏差点捏坏手里的墨镜。 他扭头和旁边坐着的幼驯染对视,从彼此的眼中看出这并非惦记太深的幻听。 萩原研二松开左手,将差点挤爆的饮料杯递给好友,语气飘忽道:“小阵平,我们得做好准备了。” 松田阵平重重地喷气,带着被操控、被指使的不满,用吸食脑浆般的凶猛气势将饮料在几口见喝完。 不怪他这样。在半个月前的奇异事件结束的当天,他们本想去调查同一时间发生的车祸和枪击案,但没有收获。 准确地说,他们没办法做到调查。 一旦有这个念头和行动,包括想委托于其他同事,总会有莫名其妙的意外打断他们的话和意图。 在萩原研二试着向他人以开玩笑的形式讲出奇异事件时,对方像是没有听到、又给出错误的回答时,他们便意识到奇异事件有禁止泄露的规则。 哼,自身那样直白地随意念出他人的想法,却不允许被卷入其中的参与者披露其存在,有够傲慢的。 萩原研二安抚地朝幼驯染笑了笑,开始检查两人身上有什么能用到的东西。 既然是占据闲暇时间,更可能是不牵扯到警视厅的事件。 事实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 三公里外。一辆毫无特点、完美融入车流中的灰色小汽车中,驾驶座上的金发男人戴着口罩,从缝隙处能看见他嘴边两侧延伸出的、灼伤一般的疤痕。 “我已经接近目标。”他嘶哑地道,似乎连嗓子也被烧过,绿色瞳孔泛着惨绿青苔般的阴冷感,“你确定这次能成功吗,老头子。” “我相信你的能力,5号。”与他通讯的耳麦里,沙哑的、风箱拉合般的苍老声音回答道,“红宝石显然如过去一样心软、而她也不可能完全漠视所有的真相。” 年老的博士发出喘气般的笑声,随即是几声咳嗽。 “你老实待着点吧。”5号对自己的制造者、另一个自己的态度不假辞色,“在获取新的合适载体前,你最好还有行动能力。” “呵呵,合适的载体……希望这次,我不会失望。”博士喘了一口大气,结束了通话。 不久后,有意远离人群聚集之处、却也在便利交通的地方等待事件到来的两名休假警官,被之前认识的人喊住了。 “萩原先生!松田先生!”牵着女儿、面带焦急之色的三十岁女性从花坛后边转出来,看见他们两人后神色间满是喜意,“我认识的人,好像遇见了不好的事……我不知道要不要报警。” 在经过被前夫与狐朋狗友绑架的事件后,本就有毅力作为单身母亲抚养女儿而恢复良好的井上真琴,曾为了感谢当时配合警察的咖啡厅店员而到了店里,但与石野由纪更为熟悉,有时候还会交流一下独居经验。 在咖啡厅被通知不久就要闭店、半个月时间已到的今日,石野由纪在结束退租和踏上去往车站的路上,与井上真琴打了视频电话。 而在三分钟前,石野由纪在通话途中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随后是手机掉落、天旋地转间屏幕黑了下去,通话也结束了。 井上真琴害怕朋友发生意外,不敢反拨回去,正要报警,便看见了知道石野由纪也认识的两名警官就站在路边。 她虽然担心焦急,但解释起来非常简单直白,松田和萩原很快就理解了,并判断情况确实不对劲,一时间也顾不上这是否与画外音所说的事件有关—— 在得知石野由纪与井上真琴结束通话时所处的大致方位、而准备出发时,两名警官愣住了。 他们对视一眼,又望向前方。 半透明的导航箭头,不知何时漂浮在路面上,以顽固却不阻碍视野的姿态指明方向。 画外音响起。 [两名警官在等待途中迎来了求助的市民,正义感大爆发下他们打算去调查对方疑似被绑架的朋友,一位咖啡厅的店员。 他们并不知道这就是将占据自己闲暇时间的事件开幕——好吧,现在他们知道了。] 咖啡厅的店员? 在十分钟前,因画外音的突然复苏而打起精神的其他人,因这个某位主角牵扯到的身份词,心里突突一跳。 关押着温特和12号的基地某个角落,结束狙击训练的诸星大从门边探出头,询问在一旁休息的绿川唯和安室透:“我记得想,红宝石已经辞职了?” 在琴酒将他们引入博士相关任务、贝尔摩德也不打算插手后,他们三人的关系便变得与组织内的其他组合不一样了起来,有种强行被粘合到一起的感觉。 安室透掀起嘴角,假笑道:“对啊,你的记忆力差到几个月前的事都忘了?” “那就不是红宝石了。”黑色长发的男人缩回去,隔着玻璃,可以看见他从容取下隔音耳塞、将训练用枪收起的流畅动作。 安室透哼了一声。 绿川唯无奈地摇摇头,他四处张望了一下,视野中那个导航箭头仍未出现。不知道这次画外音会如何指挥他们。 【作者有话说】 [猫头] 第70章 File.70秘密 ◎过于冲击的某个真相。◎ #晋江文学城独发# * 画外音的再次到来对知情者而言,实际上并不会改变他们自己的生活。 警官可以是乐于助人,卧底顺从地将其当成工作的助力,作为真正意义上牵扯其中的主角,羽川和也能坦然接受在目的达成前泄露出一些秘密。 而琴酒对此表现出了不太愉快的反应。 “嗬嗬……”喉骨与气管摩擦出垂死的气流,胸口中弹的研究员靠着墙滑倒,脸上愕然与恐惧混杂,但生息已然散尽。 伯.莱.塔的枪口在左手中垂下,银长发青年转身离开,跨步极大,隐约能窥见些许急促之意。 房间外,等待的伏特加在随着风溢出的铁锈味里,敏锐地察觉到了大哥的心情或许不怎么好。 走廊尽头的后勤人员推着清洁车迟疑不前。 而琴酒只是吩咐道:“带上武器,伏特加。” 他向着据点外走去,而伏特加惊愕过后匆忙跑向武器库,识趣地收起了大哥到底从叛徒口中问出了什么的好奇心。 五分钟后,保时捷356A即将出发时,易容成又一个样貌的金发女性的贝尔摩德出现在车边,在琴酒的冷眼下进入后车座。 [自画外音第一次响起至今,博士的野心和残酷便展露无疑。 他曾服务的赏识者在杀手递交述职报告后,痛恨于他仍旧存活却不肯现身的背叛,并视他的研究项目已然失败。 某位魔女便被引入局中,由此得知某个秘密。] 东京某地的羽川和:“?” 怎么回事,没继续转述两名警官的救援行动、反而开始引入新角色了? 话说贝尔摩德果然会加入;但对方貌似听不到画外音。 在画外音响起的十分钟后,她接到了一则空白号码发来的短信:昏迷的石野由纪照片、附带地址。 导航箭头指向那边,而现在羽川和得出结论——在见到博士之前,她搞不好能通过画外音知道很多呢。 保时捷中,贝尔摩德笑吟吟地开口了。 羽川和发现,画外音的声音忽然变得更清晰了起来,从广播变成了单独转播之类的感觉。 [12号与温特在审讯中吐露,博士曾对玩家进行过洗脑,才导致她失忆得那样彻底。这是任何当初的知情者都能推测出的真相。 但实际上——] “你知道吗?琴酒。”金发女人饶有兴致地道,“据说在基地炸毁后,温特所说的那项技术就被朗姆回收了。” 贝尔摩德受BOSS命令加入这场任务,因为红宝石在其中扮演着明显重要的角色,朗姆便向她开放了七年前基地爆炸前后的处理档案。 红宝石被发现于基地边缘的废墟之下,根据痕迹,似乎是她自己在意外发生时逃离至此;博士连带着其他研究员和基地的工作人员,绝大部分都与整个数据库和档案室消失于爆炸中。 女人将这些事说出来,言笑晏晏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银发杀手的反应。 后者以明显厌烦的姿态倾听,在贝尔摩德故意流露几分试探时,也只是冷冷地嗤了一声:“废话太多了。” 好吧。述说继续。 红宝石的身上并无明显伤口,但检查后有多次进行洗脑的痕迹,这无疑是损伤其精神的最大因素,导致她在组织的病房里几次恢复意识后又再度昏迷,重复多次后她被放入培养舱,转移到了北欧。 而在此之后,最重要的是—— “博士改进后的克隆技术也曾被用于她身上。”金发女人平静地说,“在她于北欧的培养舱醒来之前,其他的她也曾茫然地迎接着陌生又熟悉的世界与人。” 琴酒默然不语,从贝尔摩德的角度看去,青年的侧脸被银色长发遮住,神情与瞳孔中的任何细节变化都介乎于可观测到的平静和模糊之间,但足够漠然。 另一边,羽川和震惊地抱住脑壳,觉得自己被巨大信息量冲击到CPU快烧了。 [是的。这是只有您的意识于此刻能听到的实况转播。]画外音停顿了一下,和善地告诉羽川和,[而您确实有机会在接下来知道这件事。] 系统也快烧了:【哈、哈、哈,真得感谢技能愿意尊重隐私呢,宿主。】 怎么感觉剧情忽然变成了恐怖片?! 【……真庆幸贝尔摩德听不见画外音。】艰难地从刺激无比的秘密中回神,羽川和气若游丝地回应辅助者,【不然我都没办法面对知道这些的她了。】 她凝神注意前方箭头,尽量不让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实况转播上导致车祸。 保时捷内的情报泄露仍在继续。 “从这些事里,你应当明白红宝石这次为何会被当成诱饵了。”贝尔摩德摊了摊手,“通过卡慕,我们放出了红宝石苏醒后的血液样本,以及三年前彻底终止的、与她有关的克隆项目的情报。” “我对那些充满消毒水气味的东西没兴趣。”琴酒整合好情报,冷冷地道,直指重点,“贝尔摩德,这些话你完全可以以文件形式交给我。浪费时间。” 黑色保时捷外,伏特加正局促地四处张望,看起来在晒今日的大太阳,但几分钟里已经换了好几个站姿。 “文件容易留下痕迹。”贝尔摩德笑了笑,平静地道,“你的口风一向很紧,琴酒。红宝石并不该知道这些,你明白怎么做。” “……”琴酒厌烦地啧了一声,“当然。” 博士的目光会重新落在红宝石身上,后者作为诱饵必然会成为陷阱中心,他会见到对方、并阻止博士(或者他的克隆体)将克隆体的事泄露给她。 贝尔摩德的目光移向窗外:“……红宝石没有联系我、你和其他人。她并不是个蠢笨的孩子。所以……” 她没有参与进温特和12号的审讯包括之后的任务进度,显然是早已对从组织内部获取信息不抱希望。 就连她“一见钟情”的琴酒也属于这一部分。——贝尔摩德这么想。 她甚至有些笃定,抛弃一切就近调查手段的红宝石,清楚自己会成为诱饵二选择顺从,大概是一无所有下切实存在的对一切都漠然……包括对自身。 琴酒只是沉默。 车门打开,略带暖意的风吹进,认为话题已经结束的金发女人下了车,伏特加钻进驾驶座,询问道:“大哥,接下来去哪?” [随着杀手与魔女的情报交流结束,博士也即将迎来他所不曾料到的针对。而在此刻,玩家正前往5号发来的短信地址。] 琴酒握着手机的手背上隐隐浮现青筋。 画外音再次响起,羽川和回味着结束的实况转播,心情怪复杂的,但还是称赞了一下中间的消音在如今顺畅极了,并不会引起其他参与者怀疑。 车子在路边停下,她向前看去,是一片错综复杂的老旧建筑群,将近三十年的历史,低矮的工厂在楼栋簇拥下像是污水河里石子砸起的水花。 绿发年轻人的身影总是显眼极了。 在她收到来自5号的短信并选择出发时,她所经过的属于组织的店铺便观察到了她,由此向上报告,汇聚成实时移动记录。 于是琴酒便也得知。他盯着半透明的导航箭头,将地址扔给伏特加,同时联络起参与进来的那三人。 [杀手联络了两名狙击手和情报贩子,派他们与魔女配合,去处理博士的其他据点。但有时事情并不尽如人意,不是么?] 三人:“……” 在出发前就知道自己有可能会牵扯上麻烦,还是在琴酒的信息刚发来的情况下,这感觉可真是……微妙。 话说贝尔摩德以代号形式出现在画外音里,她能听到吗? 诸星大淡然地拎起了装着狙击枪的乐器包:“走吧。” 这回安室透没有针对他。 画外音透露出的新发展让他们担心起了两名警官——与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遇见的不可泄露的事件不同,他们只是查过了当天琴酒赶到咖啡厅前执行的任务范围内有什么排爆工作,便轻易地知道了那两名警官是警校好友、如今的爆处组双子星。 这一次,那两人在救人的途中贸然装入组织围剿博士的任务中……画外音的导航箭头,会为他们指引安全的方向吗?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没有对此交流,但都有些忧心。 * 石野由纪于一片铁锈的潮湿气息中醒来,她后颈剧痛,眼前昏黑,只有微弱的光在前方伴着滴滴答答的水声映入眼中。 下意识的惊慌动作中,她发现自己被铁链捆住身体,坐在一把散发着腐朽气味的木椅上。 “咳咳咳!”咳嗽声从角落里传来,随手从废物堆里拎了第二把比较完整的椅子的5号走了出来,一头金发上挂着蛛网和灰尘。 石野由纪屏住呼吸,惊恐地看着这个打扮鬼祟、毫无疑问是绑架犯的男人。 金发男人扯下口罩,露出横贯嘴部和下半张脸的狰狞烧伤,他的模样介乎于四十至五十岁之间,眯起眼看来时,像是伏在沼泽里的恶鳄。 “你醒了啊。”他嘶哑地说,笑起来时烧伤疤痕像是覆在嘴部的活物蠕动着,“正好,人也要来了。” 石野由纪蓦地打了个寒颤,她并非愚笨,由此迅速意识到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却被绑架,一定是起着投鼠忌器的作用——她是人质。 但会是谁? 横田店长吗?她记得自己四年前差点走上歧路时,解决那些麻烦的横田店长似乎与极道组织有关系……她只是有意不去想。 而与金发男人说的一样,在他的手机滴滴两声的五分钟后,在他渐渐不耐烦起来时,昏暗的工厂门前,有人影靠近。 【作者有话说】 [捂脸偷看] 70-80 第71章 File.71放松 ◎有时需要忍耐。◎ #晋江文学城独发# * 这间外观老旧、充满岁月锈蚀痕迹的工厂,实际上早就被改造过。 风带来了太阳暴晒后的干燥气息,但其中夹杂着才翻过的新土与金属器具和化学药物混合的隐晦臭意。 羽川和在半开的工厂大门前停下,仰头看向周边围绕着的林木和管道,微微挑眉。 【感觉这个时候,非常适合超酷的台词。】她抬手屈指抵住下巴,作出推理剧里侦探一般深沉的思索模样,【例如“我闻见了陷阱的气息”。】 系统此刻对宿主的安危有些担心,但捧哏却是条件反射:【没错,反派夜以继日地努力,终于给陷阱喷上了诱捕型香水!】 【这可不算香。】羽川和有被逗乐,她放下手,【看来我的形象还是很完美,博士得到的信息与他人一样。】 过于敏锐的感官并非常人能有,但组织只知道醒来的红宝石痛觉神经失调,由此轻微的疼痛也会带来痛苦。 没人关心实验体的嗅觉、听觉和视觉是否有什么不对,因为每当她经受和忍耐疼痛时,那份艰难感便异常明显,足以遮掩在这一明显表象下的任何细节。 当然,羽川和其实并没有掩饰过。只是没有人在意。 工厂的大门深处有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在穿过那道容许一人通过的门缝时,羽川和听见了滴滴答答落下的水声中,压抑着的痛呼和骤然平缓的一道呼吸——而嗅觉让她判断出这里面充斥的铁锈味并非来自人体内部的那种液体。 人质没有受伤。 “我以为——”只身进入工厂的年轻人开口了,语调慢吞吞的,带着一种怪异的、几乎毫无掩饰的随意和平静,“你会用更加干净、更加壮观的场面来欢迎我。” 她向前走了几步,确保自己能在微光中完全看清前方的景象,同样也展露了自己的身形。 从上方降落的光线将这张无害的面容分割,一半是无辜、坦诚,另一半是晦涩、漠然——绿发在她身后、在阴影里像是荒野中疯长的草。 石野由纪没能看见她的模样。并不知道工作的咖啡厅究竟服务于什么的副店长,在五十六秒前被放好手机的金发男人打晕了,于是无法知道自己究竟因为什么成为人质。 而这名自半年前乃至七年前沉睡一段时间内就已经虚弱到外表如同重病患者的前实验体,分明站在只有铁锈、水声和潮湿泥土气息的工厂,有着随时都能被击垮的模样,但却像是在平静地观察着路边的杂草究竟有几片叶子…… 不。 同样观察着她的5号,嘴部裸露着的烧伤疤忽然抽搐起来,瞬息间却绝非无缘由的怒火击中了他。 ——她只是在看水坑里的污泥!甚至还是那种担心自己会弄脏脚的谨慎态度!而不是对待一个敌人! 他缓慢地控制着心跳和呼吸,从这具身体醒来时就长久存在的缺陷折磨着他,让他比其他自己都要易怒,却也并不会被冲昏头脑。 而年轻人歪了歪头。 “而现在……”她的语调不快不慢,像是在念剧本里的台词,“这里脏兮兮的,与你的身份和职业似乎不太相符。” 羽川和微笑了一下,赤眸以近乎冷淡的平静注视着站在木椅边的金发男人,“博士。——或许你以为我会问你是谁?” 金发男人脸上的肌肉抽搐停止了,死寂般的无言中,他像阴影里的一具死尸。 “……真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关心这位小姐。”5号嘶哑地道,第一句话囊括了两个意思,“你竟然知道我是谁。温特还是12号?或者是——” 尾音拉长的短暂停顿后,金发绿眼、面部毁容的男人向两边扯起嘴角,牙齿森白,让这个笑充满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冷气息。 “……琴酒吗?”他轻声说出一个代号,嘴角的弧度扯到了一个极尽夸张的程度,下一秒就会大笑一般的讥诮简直藏在每一个毛孔里,“是琴酒吗?!” “哈哈哈哈哈!”然后他真的大笑起来,好像自己说出了多么幽默的笑话一样,“但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愚蠢,实验体506。”他念出那个编号,如同毒蛇吐信。 羽川和也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比雾还要虚幻的、不带任何波动的笑意在那双赤眸里流动。 “真奇怪。”她轻快地说,“你们都认为琴酒对我很重要,然后嘲笑这件事。为什么呢?” 5号的笑声停止了。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结束得突兀又荒谬。 那双浑浊的绿色眼睛直视着她。 自信于一切布置都会顺利的情况下,其主人对自己曾经的实验体有着对猎物的戏弄,包括对话和观察——但这并不代表他能无视对方此刻的态度。 对待一名敌人——一名造就她如今现状、仍旧想要伤害她的罪魁祸首——冷淡、平静,乃至完全可以用毫不在乎来形容,年轻人甚至还能在脸上挂起足够漫不经心的笑,语调却又诚恳到像是在认真地咨询难题。 5号:“……” 那张被烧伤的疤占据大部分的脸扭曲起来,怒火和冷静在上面翻涌,使其狰狞如恶鬼。 羽川和压下了想笑出声的冲动。 “我知道这里有什么。也知道你只是想抓住我,无论伤残。”她轻声说,语调依然平缓,“但博士会做什么,我现在很好奇。……5号。” 回应她的是狂怒,5号咆哮:“你怎么知道的?!” 或许我该说“猜猜看”这种掌控一切的戏谑台词,但太没劲了——羽川和这么想,她没有与系统交流,于是这一瞬的想法与此前多次一样,只有她自己知道。 系统确实是位好的伙伴,好的辅助者,帮助她适应并理解陌生的世界;但有时候,羽川和会担心自己可能会向这个伙伴展示太多负面情绪,所以她总是有挑选性地与对方对话。 她只是微笑,并向前迈步。 而5号选择转身,以超出人体平均水平的速度没入一旁的阴影里,机关启动的声响细微却明显,风在工厂内的小片地方盘旋——这意味着5号逃跑了。 前实验体的表现让他开始怀疑她并非孤身前来,而他并不想在这里被抓住。 “嘀、嘀、嘀——” 滴落的水声被倒计时覆盖了。 羽川和站在被绑在椅子上的石野由纪面前,观察完毕后松了一口气。 至少对方没有明确的、严重的伤害。她只是连续两次被打晕。 而画外音在这时候再次响起,伴着炸.弹的倒计时和某些机关的响动,听起来甚至像无厘头情景剧里飘飘悠悠出现的总结或下集预告,但它不会事无巨细地将这边的事全部重复一遍。 [啊哈,5号对玩家下手了。 人质只是引人前来的道具,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玩家并未对他表示出憎恨或厌恶之类的负面情绪,她只是好奇一件事:为何他们总嘲笑她在意琴酒?] 三人组:“。” 嘲笑的人应该不包括他们——他们只是不解。 而短暂的思考后,诸星大平静而郑重地道:“显然红宝石需要我们尊重她的喜好。” 通讯频道里,伏特加发出了一声疑问:“啊?” 这里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红宝石? 但没有人理他。 包括副驾驶上擦拭伯.莱.塔的银发青年,他的手很稳,动作富有条理,垂下的眼眸中是对不存在于眼前的、某个敌人和已然猜到的阴谋诡计的纯粹杀意。 而另外一辆车里,驾驶座上的安室透以一种谴责的、恼怒的目光通过后视镜瞪着后边的狙击手二号。 看起来如果不是他们正在顺着导航箭头前行,通讯频道还开着,他真的会尖锐地说出“没想到你还会思考这样的问题”这种讽刺的话。 绿川唯揉了揉眉心,并不打算去管这一次小小的冲突,而是连带好友的那份思索起画外音的内容。 红宝石遇见了5号,但松田和萩原应该也在寻找那名人质的路上——他们会遇见吗? 他想起一个月前作为送餐员遇见萩原研二的那件事。 红宝石认识他们,但在画外音会时不时地揭露些什么情况下,她似乎并无机会和措辞来隐瞒自己的身份。 那时会发生什么?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希望他们不要碰面。 [多么平静的、坦然的好奇心啊。]画外音用奇妙的语句总结了玩家的想法,[5号无法理解,选择了逃跑,将人质和玩家扔在炸.弹和麻醉气体之中。他在指望着之后等人回收!但遗憾的是——] [玩家的运气有时总是很好。]机械音在昂扬后又归于平静,像是嘲讽、又像是笃定地念出一个规则,[而这位5号先生……有点倒霉。] 琴酒终于结束了擦拭枪械,他抬起头,眉头微微皱起,窗外飞逝而去的建筑与绿植在那双绿瞳中没有留下痕迹,有的是隐晦的、涌动着的不快。 这种敷衍了事的报告只会打回去重写。杀手冷酷地想,由此好像能压下心底的那股烦躁之意。 琴酒其实不关心很多事。 但有些事——或者说,围绕着某人的一些事,在他走出那个化为废墟的基地后的数个夜晚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命令自己无视。 他早就清楚这个事实。在此刻重新思考这件事本质上是一种放松活动,至少比杀人这种工作轻松一点。 画外音再次出现。 [轰——爆.炸发生在了搜寻着的两名警官即将到达的地方。而他们开着车,还以为前面有需要救援的市民,但实际上——可能有点不一样。] “轰——” 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来的。萩原研二想。 他在驾驶座上盯着老旧建筑群里冒出的浓烟,在画外音几乎明示前方有问题的情况下,把车开进了只能允许单向同行的缝隙里。 不是需要救援的市民—— “说不定咱们的车会荣幸地吃上几颗子弹呢。”他开了个玩笑,紫眸含笑,但神情却含着忧虑和警惕。 “那个声音最好保证人质没事。”松田阵平回答,眼神锐利。 他们有试图联系过警视厅寻求帮助,但无形的限制阻止了他们,让两人的形象像极了某些故事里只知道孤身奋战的蠢货NPC。 [两名警官认为自己像NPC。好吧,确实很像。但他们——包括此刻倾听的所有参与者,都该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已经注定。] 在画外音里,萩原研二盒松田阵平很快知道了“可能有点不一样”指的是什么。 金发男人踉踉跄跄地从巷道里拐出来,在下一秒,被上面掉下的断铁皮砸中了脑袋,径直扑倒在地。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 【作者有话说】 [害羞] 第72章 File.72找死 ◎一种非常微妙的黑历史感。◎ #晋江文学城独发# * 浓郁的硝烟味被风从四面八方的巷道中带了过来。 地上的男人咳嗽着,他撑住地面打算爬起,却又在下一秒因身体的疼痛趴了下去,模样狼狈,面容藏在金发与动作时露出的口罩之下。 一位看似遭遇了意外、需要帮助的市民。 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却迟疑了。对方的出现太过突然,在他们前去爆炸现场的路上?真的不是逃跑的嫌疑人吗? 而且这一幕有点微妙的眼熟……即使心里担忧着人质和玩家,两人也都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过去一个半月里遇见的几起事件:意外忽然而至,嫌疑人惨遭滑铁卢。 某个绿色的东西在他们的脑海里熠熠生辉。 “先生,”萩原研二从车窗探出头,试探之余也确实有关照市民的意思,但他不打算拿出警官证,“你还好吗?” [5号愤怒不已。他启动了炸弹,但在逃跑的路上却总是被阻碍,现在还有一辆车堵在前面!车上的人看起来打算关心一下——而他发誓,自己不介意在撤退之前宰了对方和同伴!] 松田阵平的手搭上车门把手,与幼驯染对上视线。后者微微点头。 两人做好了上去问好、躲避子弹的准备。 而5号狼狈地抬头,在假装咳嗽的时候,他忽然间意识到不对。这时候会来这里的……恰好堵在路上的—— 该死!是红宝石的帮手! 灵光闪过,5号胸膛起伏,在前方的车门被打开时,毫不犹豫地转头就跑。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 不是,刚才画外音不是还说要开枪的吗? 两人猝不及防,但也连忙跟上。 正值壮年的两名警察的体力可比日渐衰落的克隆体要好,而后者也越发确定他们是要抓住自己的组织的猎犬。 5号喘着气,在距离缩短后,果断转身掏出枪,并不要求射击准确,而是阻止他们跟上。 “砰!” 来自另一方的子弹击中墙壁,松田阵平抬头看向来源,捕捉到了捂得严严实实的狙击手的身影。 那是5号的同伙! 萩原研二也躲在了水泥板后,两人对视一眼,又将视线移向了爆炸发生的位置——他们已经靠近了。人质的状况还没有确定,而他们赤手空拳,大概是没办法逮住人了。 子弹壳在地面弹跳,5号撞入接应的部下后方,有一瞬为那两个追击者没有跟上而感到困惑——那个组织的人竟然会因普通的枪击而停下吗? [在短暂的交锋后,两名警官选择去关注人质。非常尽职尽责的行为,不是吗? 而玩家对此非常满意,并有些惋惜5号没有摔得头破血流。] 躲避狙击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在狭窄的巷子里环顾四周,高大的仓库和建筑群阻碍观察,他们没能找到任*何多余的人。 玩家没事。 那人质应该也没问题? 放弃追捕5号的两人继续向那座工厂前行,五分钟后,他们在巷口找到了昏迷的石野由纪。 而另一边,羽川和蹲在角落里,静悄悄地看着两名警官将石野由纪带走了。 她实打实地松了口气。 5号针对自己的行动已经失败。如果没有人质,羽川和其实并不介意跟着5号一起走。但石野小姐……希望她不要留下心理阴影。 揉了揉头发,羽川和便起身,打算离开这里。她需要拉开距离和延长时间,尽量避免那两名警官被再度卷入事件之中——目前为止,她不想自找麻烦地解释自己的身份。 安室透和绿川唯私下告诉则与她无关了。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9时45分。 一个小时都没有过去,而在羽川和选择避开两名警官的那一刻,半透明的导航箭头也消失了——现在她暂时没有剧情了。 但她依然有能做的事。根据她的选择,导航箭头会在合适的时机进行指引。 风将硝烟味吹向四面八方,5号喘息着在十几分钟后派人去工厂查看,随即因人质和前实验体都不在的结果而陷入狂怒。 “该死!”他愤怒地将手机砸在地面上,零件飞溅,“那该死的混蛋怎么能逃出去的?!她的车呢??” 跟随他一起行动的有五人,对博士的所作所为或多或少清楚一些,5号在他们眼中相当于二把手——而在与乌鸦军团对上、乃至已经要撤离东京的此刻,他们其实并不怎么理解5号对那名组织成员的执着。 实验素材并不难得到的,不是吗?但二把手这么坚持,他们也只能听从。 打扮得各有风格的普通、能悄无声息混进大街人群中的三人带着武器分散开,三分钟后,他们却又退了回来。 忙着平复情绪的5号不耐烦地看过去:“怎么——” 尾音卡在嗓子眼里,他惊愕地皱起了眉。 “又见面了。”轻快的、却又难以窥见笑意的问好沉入空气里,像羽毛一样轻,模糊不清地挠过喉口,带来脊背发麻的寒意。 年轻人站在那儿,绿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威慑般的光亮,赤眸毫无波澜,与那张过于无害的、苍白的笑脸形成鲜明对比——好似死尸睁开眼一般的惊悚感。 金发男人的脸蓦地沉了下来。他感到恼怒,因为自己在看见这家伙的瞬间有一丝恐惧自心底溢出,很难说这是否是真的因毫无准备被吓到了。 [但5号更相信是自己无法理解玩家的行为。] 画外音再次冷冰冰地响起,羽川和有些困惑,她不太明白这句转述了5号此刻心情的话。 5号可能会愤怒,会嘲笑,但为什么会冒出来一个“无法理解”? 不过这与她要做的事无关。 “愣着干什么呢?”羽川和弯起眼,笑眯眯地道,语调轻柔又和缓,毫无攻击性,“是因为我自己过来太高兴了?5号。” “……高兴,当然高兴。”5号咬牙切齿地道,面皮抽搐,口罩下的烧伤疤痕皱在一起,“那你为什么来?” 羽川和从容地回答:“因为我想知道很多事,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我无法信任组织内的所有人,就连琴酒也不一定愿意告诉我所有的事。而你,你们,知道更多。”她微笑着,诚恳而实在地指出一个确确实实的真相,“按照常理,我的选择是正常的。就是这样。” 超出预料的回答与表现,她甚至在更进一步地表示自己行为的正当性——5号忽然冷笑了起来。 “你脑子果然坏掉了。”金发男人嘶嘶地说,腔调怪异,“红宝石。” 他挥手,那三名部下便上前,拿出了手铐和蒙眼的黑布。 年轻人只是微笑,她似乎微微挑了下眉,但再去看的时候,那张脸又是令她的敌人憎恨和恼怒的平静了。 [5号难以判断玩家的行为究竟是因为什么。她在自投罗网,在接下来可能重新回到手术台或实验室,而理由是想要从他与博士那儿知道更多。 合理的解释,但5号无法从她身上看出一丁点迫切。所以他觉得玩家的脑袋坏掉了。] 将石野由纪送到最近的几公里外的医院,正在交流是否要继续调查的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愕然对视,凝神细听接下来的话语。 而已经分散开来,与组织的行动小队一起赶往博士被查出来的那些据点、和相关场所的卧底三人组,也在检查武器的中途分出了一半注意力。 [她在找死。5号是这么认为的,他几乎是花了绝大部分的控制力才压下大声嘲笑的冲动。在七年前,这家伙可是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但现在——只是失去了过往的一切,她就变成这样了!] “你没有想起更多,你只是查到了,对吧。” 在羽川和进入车厢深处时,5号了然地问道,语气有些过度平淡,一般情况下无法判断他在克制。 被蒙上眼的年轻人循声转向车厢入口,那双眼不出现的话,她看起来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平凡,但令人不快的平静也更为明显。 “是啊。”羽川和平平淡淡地道,“所以我更好奇当初我到底遭遇了什么。” 虽然已经知道了,但总得走个流程——玩家如此想到,不然那就太没逻辑了。她可不想之后还有可以被记忆利用的定位。 但她当然没有想起更多。这是事实。 至今为止,无论如何思考那些感情,对博士的厌恶、对琴酒的重视几乎异常明显,羽川和却没办法从空空如也的脑海里挖出足够清晰的片段,碎片有时会在她的梦里旋转,然后又成为分散的星星。 但人是不需要内耗的。讨厌的罪魁祸首消失,羽川和就能坦然入睡,然后平静地等待哪天想起一切。 机械音在这时候又补充了,近乎戏剧化的、在感官和认知上像是在让参与者们了解这一片段中玩家的想法,好像此刻灯光聚焦于她身上……好吧,应该不是好像—— [但玩家只是普通地期待博士究竟有什么打算,或者自己能做点什么。无论是否想起,这个念头都是她会践行的——就像在七年前的那一天,从手术台上下来的实验体找到博士,对他扣下了扳机,即使那时她什么都不知道。] 5号也坐进了车厢,他翻了翻放在里面的医药箱,将一支麻醉注射剂递给了靠近红宝石部下。 而羽川和听着细细碎碎的动静,在黑布后闭上了眼。 即使坦荡如她,在这种过去的事被机械音念给他人知道的尴尬情景下,也产生了之后很多天都不想碰见同事们和熟人的冲动。 太微妙了。尤其是技能是她亲自激活,在心理上“自己把少年时期的中二黑历史念给所有人听”的感觉格外明显,她有点心惊胆战。 总之、希望那三个知道红宝石的卧底先生们,在之后也能继续用上一段画外音结束后的理智态度对待红宝石吧。 羽川和如此祈祷着,在注入静脉的麻醉剂的影响下,并不怎么安详地失去了意识。 而5号挥手通知前面的司机,将小卡车开向博士所在的据点。他拿起了手机,得知有一些据点被乌鸦攻击了。 “该死!”他恨恨骂道。纽约的据点被袭击就算了,现在在东京也这样——这之后他们能撤退的地方可不多! 本体那个老家伙在现在所处的据点布置了足够多的炸.弹,但是…… 5号的视野中出现了红宝石的那头绿发。他盯着到据点之前都不会醒来的实验体,因情势危急难以避免地陷入了回忆。 ——七年之前发生的事。基地被外来的家伙攻陷,导致“他”不得不开启自毁,但是、但是…… 那时候,为什么一切都炸掉了,他们却因一切都毁了而什么都调查不出来。 只有实验体506、只有红宝石最后所做的事,他们记得格外清晰。 【作者有话说】 小伙伴们抱歉!家里这几天有急事! 接下来恢复更新[合十][合十][合十] 第73章 File.73过去 ◎带着茫然、带着疲惫,睡去了。◎ #晋江文学城独发# * 七年前。 基地的光线永远是冷淡的,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在每个角落都萦绕不散的消毒水气味则渗入了久待于此的研究员和实验体的衣物中。 “呜——呜——呜——” 警报声响起。这间位于关东山间的基地内部,所有可以自由行动的人都在骤然的的沉默后爆发出不安,开始寻求逃跑和生存的机会。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博士——已经六十多岁的研究者在休息室中醒来,嘈杂的警报让他在刚完成一场手术的疲惫中不得不支撑起身子,匆忙地去联系最亲近的弟子。 然后他想起,温特那个总是自顾自琢磨的家伙,在前几天因为差点打开关键数据档案,被自己赶出基地去反思至少一周了。 他只好放下手机,从保险柜里翻出每有新进展就会更新的资料存储U盘。警报声意味着入侵,他对这个基地的权限足够大,但武器对老家伙来说反而是累赘。 他需要立刻逃跑,并根据其他人报告的情况决定是否开启自毁程序。 警报声在狭窄的走廊中回荡,红色的警示灯以令人不安的频率闪烁着,每一个工作人员都陷入了慌乱,随即又被悄然潜入的人员收割了生命。 ——在基地实验区的最深处,从联络电话没有任何人接起这件事中意识到情形不妙的博士,愤怒地锤了一拳墙壁。 金属冰冷,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该死!到底是谁入侵了这里?! 博士匆忙地离开了属于自己的区域,他听见了枪械的声音,在又一次避开那些动静后,他望着监控室里显示的几乎全数沦陷的标红区域,咬咬牙,愤怒而不甘地按下了在这更为深处的尽头启动了自毁程序。 但这不会波及太多——只是毁灭一些被入侵太多的区域。组织那边不会允许外来势力将这里毁灭的! 自爆的倒计时里,博士离开了,路上向某位他最满意的成果发去接应的信息。 对方将博士视为父亲,但实际上,他是博士用自己的遗传因子培养的克隆体。这是现在不必多说的事。 而博士对这间基地的每一处都了然于心,自然也知道哪里才是最合适、通向最安全地方的逃生出口。 ——那是一处过于明亮的植物园区域。 这间基地坐落于山中,地面建筑足够庞大,地下也似树根蔓延,但在斜靠于山腰的那一侧,却是一个种植了药材和部分特殊植物的区域,偶尔会有工作人员到这里休息,但更无聊的人是这里的常客。 但入口就在那里。 博士急急忙忙地跑在走廊中,警报声在每一个地方都能听见,部分电子门因为关键核心被破坏而自动滑开的动静像是垂死的人在不住喘气。 就在他拐过第二个弯时,一个身影撞在眼前。静悄悄的,毫无预兆,乃至于有种幽魂游荡在濒临崩坏的空间中的恐惧感。 但那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穿着白色的病号服,身形单薄,赤着脚,黑色长发凌乱地自肩上滑下,触及了手腕和手背因粗暴拔起而流血的针头,血液将那一撮头发凝成一块——在博士看清的刹那,她确实像一个游魂了。 一个在手上拎着一把枪的游魂。 博士心头猛地一沉。实验体506,本身在这个基地就是他所负责项目的最高机密——能够接触到她的人都是被挑选过的,研究项目更是只有他掌握着全部数据。 就在几小时前,他才亲自为其进行了更进一步的洗脑手术,准备将其培养为更加合格的实验体。 但她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手术毫无疑问成功了!现在却挡在这条路上! 博士呼吸急促,先前的走廊狂奔已经对他的状态造成了影响,他厉声呵斥:“让开!” 他打算绕过去,但实验体却挡在了他面前。 年轻的女孩抬起了头,那双赤眸几近漠然、像是凝固的两汪血泊,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虚无感。 “……你是谁?”她轻声问。 洗脑手术初步结束,实验体本该陷入沉眠,但她莫名其妙地醒来,以致于出现了意识混乱的后遗症——明确地判断出这件事,博士皱巴巴的脸上却渗出了更多冷汗。 警报声响得他心脏都快要在下一秒爆炸了!他没有时间解释和安抚这个总是莫名其妙的实验体! 而实验体也不需要回答。 “你对我做了什么。”黑发少女平静而沙哑地道,笃定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博士身上,她举起枪,径直扣下扳机。 “?!”博士难以置信,第一枚子弹击中了他拎着手提箱的右臂,距离太近了,他无法躲避。 但这样近却没有直接击毙也意味着另一件事—— 黑发少女的手微微颤抖着,显出脱力亦或夹杂着疼痛的疲惫来。 她的身体机能已经在实验中被破坏了。 ——博士有逃离的机会。 博士心脏跳得飞快,如果不摆脱这家伙,他会和她一起在爆炸的基地中化为灰烬! 他猛地撞向了实验体506。 后者光是站立便已经是勉强,虚弱的身体与结实的金属墙壁相撞,濒临崩裂的细碎声响大概只是某种感官上的错觉,警报声萦绕不散。 博士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向走廊尽头冲去。他对实验体506接下来的命令毫不关心!但最好是死在爆炸里! 倒在地上的黑发少女握紧了枪,她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但必须要把那个令她发自内心厌恶的老家伙干掉——这是她的结论。 她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循着声音追了上去。 * 一切都乱透了。 基地完全陷于崩溃状态,这里的运营职责除去实验外是类似于休息区和训练区的定位,某些被组织从小选中、经受训练的新人会被分配到这里进行更进一步的教育,或者是讨厌人多的地方特意来这训练。 银发少年趴在通风管道里,几乎紧贴着金属壁,灰尘和浓郁的血腥味在管道中蔓延,与入侵者的低声交流与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形成必须保持警惕的警告。 脚步声渐渐远去,他将眼睛对准缝隙,看见这一处走廊中七零八落的警卫尸体,沾染着血的半自动步枪映入眼中。 它能让他避免在组织的事后清理中被发现不该出现在这的子弹。 在警报声响起的刹那,银发少年便果断删除了自己今日的来访登记,并在观察后选择躲起。 今日的袭击是偶然,又或许不是偶然。那个老家伙的实验涉及得其实很多,惹到什么又或者因行为过火而被盯上也不奇怪。 警报声响了一段时间,随即是预示着自爆的铃声,每一处地方都能听见要求撤退的冰冷的机械音。 银发少年掀开通风管道的盖子,他还未成年,轻巧落地的动静和姿态却已经有了大型猫科动物般的流畅感。 他需要快一点了。在倒计时结束之前。 入侵者为自爆程序而选择撤退,银发少年谨慎地避开了与他们撞见。 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时不时开合的电子门的故障动静中,他走过了布满弹痕、血迹和尸体的走廊,看见没死的还会补上一枪,不管是哪一边的。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与血腥味,少年进入了更为狼藉一片、几乎没有反抗痕迹的实验区,他并不常来这。 地上和座位上是失去活性的白大褂们,他无视这些,直奔最深处,没有看见任何活人,全是冷冰冰的尸体和空荡荡的房间。 最后一个地方。 房间的门打开着,消毒水的气味格外浓郁,银发少年眯起了眼,冷冽地扫过内部环境。 有着用途不明器械的手术台、空无一人的座椅、以及明显被使用而没有被关掉的灯泡们,包括胡乱扔到一边的简易白布被子。 有人从手术台上离开了。但并不是向着银发少年来时的方向走去。包括那个老家伙。 他环顾这最后一片区域,在更为激烈的倒计时里,选择了和十几与几分钟前一前一后离开的两人相同的路。 * 黑发少女追上了博士。 植物园的入口只需要简单输入一个通行口令就能打开,逃跑间气喘吁吁、心脏快从胸膛中冲出来的博士忍着右臂的疼,颤颤巍巍地填完密码时,身后十几米外的脚步声几乎令他一口气上不来厥过去。 眼角余光里的身影仍然拎着枪,他疯狂地拍着控制台,好像这样就能加快电子门滑开的速度。 电子门缓缓打开,博士捂着右臂,几乎是扑了过去,肩膀被门夹了一下,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但他顾不上这些,继续向前狂奔,穿过鹅卵石小道和遮阴的短廊,冲入满是潮湿泥土气息的植物园中。 藤蔓像蛇一样缠在金属支架上,露天的园林足以让阳光毫无遮蔽地灌入这个地方,高大的、有高压电网的围栏涂成绿色,没入那些郁郁葱葱的色彩里。 博士狼狈不堪,每一次呼吸都是对气管与嗓子的折磨,他握紧了手提箱,向着远处狂奔。 “砰!” 扳机再次被扣下。这次击中了博士的后腰,他扑倒在地,撞在了装饰用的假石堆上,痛得蜷缩起来,再也没有行动的能力。 血液缓慢而不停歇地流失,步伐不稳的黑发少女走近了他,在他在剧痛中喘着粗气抬头时,只能看见那双凝固的、黯淡的赤眸,漠然、冰冷,以及纯粹的杀意。 植物园隐隐震动着,基地各处爆炸的沉闷声响此起彼伏,金属支架扭曲起来、与被撑起的大片透明玻璃一起倒塌下来,在植物园中破碎地堆积在一起。 在植物园后方的建筑倒塌了。烟尘漫天,土腥气染上了呛鼻的腐朽味,好似有一个庞然大物缓慢地呼吸着。 黑发少女举起了枪,她打算对准脑袋,却在扣下扳机时因骤然的震动而歪斜,只打中了脸颊。 博士含糊地哀嚎一声。 “咔哒。咔哒。” 扳机扣下,却没有子弹。他原本的主人并没有补充弹药的意识,毕竟在实验区的工作是如此平静且安全。 黑发少女茫然地看了它一眼,博士的呻吟是垂死的痛苦,她缓慢地扫过这个老家伙,摇摇头,踉踉跄跄地转头走远了。 与其说是脚步声,赤着脚的黑发少女只是单纯地踩过了草叶与枝条,好似压根不觉得疼痛一样,她走得很快,又像在下一秒就会倒下。 濒死时的感受总是格外清晰。博士愤恨无比,挣扎着向撤离通道爬去。那个通道被打开了。 戴着防毒面具,但下面的面容与他年轻时模样相似的中年男人疲惫地喘息一口,目光在植物园中扫视,惊愕地看见了蠕动着的另一个自己。 “怎么回事?!”他——或者说是5号,此刻他还将博士视为父亲,匆忙地跑了过来,“竟然真的是朝着你来的袭击?!” 他匆忙进行急救,甚至都没顾得上博士胡乱指着的方向到底有什么,便在几下操作后将人背走。临走之前,他将带来的手榴弹扔进了植物园的入口。 整个基地都垮了。像是被抽去关键核心的积木塔,在自爆倒计时进入到五分钟内时,更多的、连续不绝的爆炸响了起来。 植物园的路被堵住了。 银发少年握着那把半自动步枪,火光和烟雾在走廊尽头席卷而来,让他难以抑制地皱起了眉,却还是冲了上去。 火焰和金属支架散发着灼热的温度,将入口封死。有人主动截断了后路。这意味着他——或者他们逃脱了。但那个人呢?也被带走了吗? 基地崩塌的动静越来越大,在倒计时只剩下四分钟时,在灼热的温度面前狼狈不堪的银发少年只能选择离开走廊,如果继续停留,最后一次的爆炸会把这里夷为平地——或许他可以绕到山中。 他最后看了一眼植物园的入口。带着难以言喻的遗憾和一丝期待,银发少年朝着出口奔去。 …… 植物园的角落里,黑发少女倒在在草丛中,博士和5号都离开对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任何触动,她几乎陷入思维停滞的状态,满目的绿意像海洋般停留在视网膜中。 浓烟包裹了她。 黑发少女即将沉入深深的黑暗,在彻底昏迷前,她仍在回忆自己是谁,日光自高空投来温柔的注视,但刺目的、几乎激出眼泪的空白,却是唯一的主色调——它又像银色了。 她沉沉闭目睡去。带着茫然、带着疲惫。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 第74章 File.74行动 ◎吓人绝不是自己的问题。◎ #晋江文学城独发# * 过去的事只有寥寥几人知晓,且因为时间和地点的差异造就了不同视角的认知。而唯一知晓的、来自于更高层面的一个程序,只是勤勤恳恳地运作着,为持有者服务。 [玩家被5号带走了。 在接下来或许长又不那么长的几小时或者一天内,她将没有出场的机会。说不定她有可能会醒来,听听参与者们的想法呢?] 机械音平直地说道,轻描淡写地带过了5号和红宝石之间交流的详细情况,并在此后继续为参与者们转述不同角落里发生的事。 两名警官在一小时后和同事一起回到工厂附近,理所当然,没有找到任何痕迹。 至于停在这一片区域两公里外,车主不在但与周边的车毫无差别的一辆车,当然也没有被警察们注意到。 [而博士实际上并不高兴再次见到实验体。因为他陷于窘境之中,这与七年前的事情几乎重合。] 机械音在接下来诚实地向他人转述了博士所面临的事。 黑衣组织的名称和标志自然没有揭露,两名警官至今都一头雾水、烦恼地听着自己似乎参与其中却明显做不了太多的“罪犯和人渣之间的交锋”,而其他人,则是从头到尾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博士所面临的问题,自然是组织的针对。温特和12号都在审讯室里,即使没有吐露什么对组织有价值的信息,两人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对组织的背叛。 琴酒亲自撰写的报告由朗姆转交给BOSS,BOSS大发雷霆下派来贝尔摩德,但其实也并不关注洗脑技术和克隆技术。本质上这次行动的最终结果,完全可以是将博士和他的克隆体们宰掉。 至于红宝石为什么会再次被盯上? 从温特那知道博士到底对红宝石做了什么的BOSS不在乎,朗姆也不在乎。贝尔摩德倒还惦记着不要让红宝石知道太多。 或许红宝石知道某些事而做出的行动,说不定还能是组织清理她的理由。 而琴酒对此心知肚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组织派出的人埋伏在了不同地点,根据情况进行侵入。 [夜幕已然降临。狙击手一号有些麻木地再次扣下扳机,然后联系后勤扫尾。] “……”被念到的绿川唯盯着手机上刚发出去的消息,无声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从上午到现在,红宝石再也没有出场过,而他和其他人在半透明导航箭头的指引下,和组织的行动部队一起针对博士的各个据点,是非常忙碌的一天。 画外音的出现在这段时间屈指可数,通常是[杀手逼问出了博士的又一个据点][情报贩子没有发现玩家的踪迹][狙击手二号认为他们得加快速度了][博士开始思考自己有没有必要带走玩家]……这些似乎只是单纯展示存在感的信息。 或者更准确一点,谁都能从这样的表现中知道奇异事件的结局是博士的失败。 导航箭头仍然漂浮在眼前,绿川唯摇摇头,带上狙击枪便离开了这处狙击点,将远处爆发出闷响的据点抛在身后。 临近夜间九点,正在向着最后几处目标出发、分散开的参与者们再次听到了画外音。 枪击、惨叫。警报。 [5号与博士发生了冲突。然后他们听到了一个声音——] “为什么要吵架呢?”醒来的年轻人问道。 在老者和中年男人见了鬼的神情下,她眨了眨眼,缓缓露出一个含着迷惑的无辜笑容。 “这么看我,真让人害怕。”羽川和轻快地说。 绿发在年轻人肩头散乱地披落下来,乱糟糟的,与那双清明的、不含多余的惶恐的赤眸混合在一起,带有一种在棺材里耐心等待很久的尸体趁机爬回人间的无所顾忌感。 博士心脏差点停跳。5号也同样。 [玩家醒了。她醒了有一会了,并饶有兴致地听了一会博士和5号的交流,虽然信息量不算多。而博士和5号不肯承认的是,他们被吓到了。] 吓到了? 羽川和有些困惑地盯着面前的两人。 5号身强体壮,戴着口罩遮住伤疤,而博士却没挡着脸,杵着拐杖身躯佝偻,因为才吵过架而微微喘息着,声音明显,大约有点呼吸道疾病——和12号的状态能对上。 但这算被吓到了吗?羽川和观察不出来,也没心情观察。 因为画外音会给她答案。 [在两人眼中,玩家的状态太过糟糕。 脸色接近于惨白——一定是博士抽取的血太多,5号这么认为,他有点怀疑玩家会不会在撤退中死去,然后化作亡灵。而博士则更加不安,作为七年前事件的亲历者,他总觉得实验体会再次拎着把枪阴魂不散地追着自己跑。] 其他人:“……” 不对吧,玩家/红宝石在你们眼中不是实验体吗?为什么还能被吓到、还在脑海里出现这样详细的恐惧幻想? 羽川和:战术后仰.jpg 好问题,她也搞不懂。 而狙击手二号诸星大又想了想,冷不丁回忆起当时米花银行抢劫案里,自己通过瞄准镜看见的红宝石。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与他脑回路微妙地隔空接上的安室透,则是回忆起两次猝不及防地看见红宝石站在不远处的经历,那倒确实有种见鬼般的惊悚感。 另外,七年前原来还发生了那样的事吗? ——大家不约而同地聚焦到这件事上,不论身份为何,都感到一丝丝舒爽。 而琴酒垂下眼,神色平静,但瞳孔深处却涌动着黑潮,在某个刹那,他几乎难以控制住杀气。 伏特加打了个寒颤,作为离对方最近的人,他迟疑地侧过头,看见的是毫无异常、正在为了接下来的行动擦拭枪械的银发青年——刚才感觉到的那一星半点却极为寒冷杀意,大概只是错觉? 肯定是错觉,今天这么忙,大哥不耐烦,他自己都要因为不断的开车和联络他人而恨不得尽早结束这一切了。 [玩家对博士和5号的想法没有兴趣。或许哪天她可以去鬼屋兼职棺材里的死者,这倒是个好主意。但就现状而言——玩家确实想再拎着把枪对准博士。] 对事实来说,画外音的描述显然有些过于含糊,纯粹的心理描写而不是旁观者视角,参与者们的心脏完全是七上八下。 而羽川和却不关心这个。 她从容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有双手被拷着,大概是她外表虚弱到像游魂的好处之一,不管是5号还是博士,都不认为她在无装备的情况下有反抗能力。 “博士,要是想跑的话一定要带上我啊。”她弯起眼睛,看起来极尽诚恳,丁点谎言意味都不带,“我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呢。” 年轻人动起来的时候,那种虚弱的、像是墓园间的晨雾一般幽寂的感觉便消失了,即便光线冷白,赤眸和绿发的生机也格外明亮。 “咳咳……”博士在开口前咳嗽了好几声,阴鹜地盯着她,“你的意思是,要背叛组织?” “这个结论得出的毫无道理,博士。”年轻人弯起嘴角,眼角眉梢都是无辜和困惑,“我想从你这知道一些其他人都不会说或者不清楚的事,算是私人问题,不是么?” 5号响亮地嗤了一声,嘲笑道:“难道你还认为自己能问完就走吗?” “但你们为何要争吵?”羽川和平静地问,“不就是因为情况不怎么好吗?难道你们并不认为组织能对你们产生威胁?真佩服。” 5号语塞。 博士却还算冷静,他平缓地道:“你并不重要,红宝石。血液抽检显示,你的状况与半年前醒来时几乎毫无变化,虚弱到连普通人都不如。毫无价值。” 年轻人不曾表露出一丝被轻蔑和被践踏的愤怒。她只是若无其事地微笑着:“那你为什么要抓我?” 博士古怪地笑了。 “当然是另外的价值了。”他说,神色间隐隐浮现扭曲的狰狞之意,“但该死的,那边知道的为什么那么多?!12号到底泄露了多少?!” “我都说了。12号根本不可能泄露那些据点的位置!”5号恼怒地反驳他,“他也是你!你还不如想想到底是哪个环节没搞好,才让组织把那些地方全拔了!” 羽川和有点想嗑瓜子。 原来吵的是这回事么?哎呀,作为罪魁祸首,她是一点都不愧疚呢,而且还想拱火。 光吵架不打架可没什么意思,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故事也该结束了吧? 印证着她的想法一般,冷冰冰的、急促的警报声忽然响彻。 正在吵的博士和5号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他们惶然而震怒地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将视线移向红宝石。 年轻人将目光从门口收回,摊手表示无辜:“?这是有人入侵么?” 两个有着相同记忆的人面部肌肉抽搐起来。忽然的警报和入侵,以及一个看似没有反抗*能力的实验体……这是七年前场景复刻吗? 糟糕的回忆涌上心头,博士转头就走:“5号,把这家伙关在这,我们去看情况!” “怎么不干脆杀了?”5号有点不满,但还是听话地跟了上去。 年轻人这时候又不说“请一定带上我”的话了,门合上的刹那,5号仍能看见对方平静的、毫无波澜的视线,带着令人不解、头皮发麻的笑意。 “咔哒。” 门被从外边锁上了。 羽川和晃了晃双手,手铐丁零当啷作响,她叹了口气。 ……还以为会开枪呢。结果幸运地避开了,有点郁闷。 但区区开锁,不成问题! 【作者有话说】 [捂脸偷看] 第75章 File.75错位 ◎5号大受震撼。◎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夜幕低垂,无月无星,吹过的风带着一股寒意。 东京都某处化工厂,锈蚀的厂名金属斜插在正门,围墙上方是通电的高压电网,位于物流仓库前方、并不宽阔的空地上,是几辆货车。 21:08。 警报声撕碎平静的夜晚,刺目的红光在化工厂内部闪烁,通讯频道里琴酒冷哼一声,现实中他面无表情地将枪管捅进冲出来的警卫嘴里—— “砰。” 血液飞溅到边缘外墙,灌木丛中倒下一具尸体。 他遥遥地望了一眼同时入侵的其他方向,也懒得询问究竟是怎么惊动才导致未潜入就被发现。甩了甩枪,他径直踹开弯曲变形的铁栅栏,走了进去。 导航箭头执着地指着一个方向,被指使的不快因为还有其他人也能跟着走而压在最下面,琴酒加快了脚步,草叶在他鞋底碾碎。 21:12。 开手铐倒是方便,因为这间手术室里有很多可以利用的小东西,但门的电子锁花了两分钟,羽川和开了也没急着走,在这间明显是用来办公和临时检验、有电脑和手术台的房间转悠几圈。 黑客技术,堂堂启动! 基地的构造图和监控分布简明易记,羽川和有些遗憾地发现它接入的数据库并不全面,能做的手脚不多。 这一幕有点微妙的眼熟。她在屏幕前捏了捏下巴,模模糊糊地想起自己好像也干过差不多的事……或者说,有这个意图。 应该就是七年前干的,虽然不记得了,但凭着对自己的了解,羽川和还是这么肯定了。 她不喜欢自己的资料被他人随意翻阅,更何况还是这种进行非法实验的垃圾地方,不顺带毁掉不是不想,是没能力。 唉。自己没被不好的事压垮,真是顽强啊。 沾沾自喜地自我称赞了一下,年轻人松开鼠标,看着上面和自己的血液检测报告放一起的各项文件删除进度条飞速增长,拿起自己被放到一边的的手机,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接下来,就是去找5号和博士了——中间把整个据点的数据库全部毁掉也未尝不可。或者启动一下自毁程序?得去服务器机房。 脚步声响起在空荡荡的走廊中。羽川和判断出一件事,博士的人手可能不足了,这显然便利了她大大方方地走在这里。虽然就算遇见人她也不会受伤。 但博士和5号可能会为此愤怒不安。 21:16。 B2。 击毙用虹膜开启了电梯的研究员,琴酒从他身上捡起一枚通行证,走了进去。这让他在接下来能够找到很多地方。 这里的布局与温特、与威廉的据点非常相似,前者是继承博士留下的研究所,后者搞不好是亲自设计,更和纽约郊外被炸的那个大型基地存在琴酒闭着眼都不会迷路的相同路线——博士的思维显然从没变过,便利自己也便利敌人。 于是琴酒将目标定为基地最深处的B3区域,实验区与关押区会是博士最满意的地方。 “踏踏踏……” 银发杀手的步行看起来并无紧迫感,制造出的声音在有人接近时便会降低,随即是毫不犹豫地一枪。 走廊上布满血迹,尸体七零八落。这是第四条走廊。 “砰——” 远处、准确来说是B2区有震响传来,正在询问一名侥幸活下来的警卫博士在哪的琴酒微微侧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干脆利落地对一问三不知的家伙扣下扳机,转头就走。 他接入通讯频道:“怎么回事?” 本来想和大哥一起、但却被踢给安室透的伏特加气短心虚地道:“……抱歉,大哥。对面用了手榴弹。” 琴酒不置可否,只是再次挂断通讯,再次前行。 21:20。 震响的刹那,天花板裂了一条缝,混凝土碎块嗖嗖地坍塌下来,堵住了走廊的唯一出口。 羽川和:“……哦豁。” 上头已经在交锋了吗?怎么连爆.炸.物都拿出来了。 她挥手散去漫开的灰尘,忍着咳嗽的冲动,环顾一周,只好认命地去撬通风管盖板,不然她就要被困在这里了。 画外音在警报响起后就没再响起,羽川和有些不解,但考虑到这只是一个故事、一个即将结束的故事——再出声的话,有点太抢镜了。 在通风管道爬行可真是一个新奇的体验,羽川和默默地跟着脑内的路线蠕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试图先看看能不能撞见5号或者博士。 爬行一段时间后,她听见了脚步声,有点耳熟,但似乎有些急躁。 “?”头发太长是个障碍,当羽川和撩起刘海、努力从夹板缝隙看向外边时,只来得及看见左边一闪而过的银色长发与黑风衣下摆。 琴酒? 羽川和挠了挠后脑勺,没有再停下,继续往前爬,这是管道中间,她还得再往前一段距离呢。 话说琴酒从上边下来,竟然也没遇见5号和博士吗?——她倒是闻见了在走廊中充盈、并随着时间流逝淡去的铁锈味,显然银发杀手已经营业了。 21:28。 5号和博士在B3已经转了有一会了。入侵是从上往下,他们当然不会选择向上,但撤离通道在更远的地方,他们不由得互相埋怨起来。 “我早就说过,紧急出口设置得太远。”5号抱怨道,“不然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考虑考虑我这个老头子能联络到的施工单位吧。”被他背着的博士不满地道,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快点,我们得去主控室把所有数据都转移出去。” 纽约基地的克隆体全被炸了,他现在能用的人手只有5号。该死,组织那边到底是怎么搜集到情报入侵的?! 主控室和监控室是同一个场地,5号不再吭声,背着老头大步地往前冲,打算同时了解敌人的入侵状况。 直到他们再次听见一声枪响——一声比之前更为接近、距离毫无疑问在直线距离二十米外、三个走廊拐角之间的枪响。 沉闷的惨叫有半截卡在死者嘴边。惊悚感也像蛇爬过两人的脊背。 他们已经见过了被入侵者杀死的警卫。虽然没有正面撞上而不知道身份,但不撞上才是好事! 5号屏住呼吸背着博士往前冲,在跑过两个走廊后,他将本体放了下来。 “我们得分开。”他严肃地道,“主控室离这里不远。你自己去吧。” 博士没有犹豫,点头后便杵着拐杖继续出发。 21:35。 5号的躲藏失败了,他计划绕开主控室,将入侵者引到更远一点、更深一点,例如他们来时的方向,但却恰好撞上走廊尽头从电子门中走出的银长发青年。 那是甫一见面就被寒意攥住心脏的危险感。 5号前不久才从博士的电脑中看见组织摧毁基地的监控录像,琴酒在其中是主要人物。即便他年轻,也是能轻易杀死自己的恶徒。 而现实比影像更令人恐惧。 银长发青年一袭黑衣,神情冷冽,步伐却不快不慢,姿态有如在占据新地盘后漫不经心巡视的猛兽般悠闲,但似乎有着隐约的不快——然后他抬眼,视线投来的刹那比淬过冰的刀尖还要锐利。 不知哪个角落仍在运作的排气扇,将浓郁的、缓慢散开的铁锈味灌入这条走廊,与银发青年周身的杀意一起几乎凝成实质。 5号转头就跑。 琴酒抬手就是一枪,同时迈开大步。 该死!5号听着声音就地一滚,原本正中后心的子弹射在他的左肩,要他脸皮抽搐,但肾上腺素飙升,他跑得还快了起来。 而琴酒冷笑,他认出了这家伙,戴着口罩也挡不住金发绿眼,与威廉、威利只有年龄差异——虽然他不记得死人长什么样,但不都是博士吗?博士可没死。杀了好几个都没死! 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中,银白与纯黑交织的弧度划破空气,靴跟叩击地板的频率在被追者耳中是死神迫近的低语。 该死!该死!为什么追得这么紧? 5号恐慌的同时感到恼怒与疑惑,他完全能看出琴酒对自己有杀意——但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交流的意思? 这场追击连三分钟都不到,又一声枪响,5号扑倒在地,右腿被击中了。他慌乱地撑住地面,贴着金属墙壁面对逼近的杀手。 “琴酒!”他试着交谈,但寒意从后背和手心直至肺腑,两处枪伤里的子弹在血肉里蠕动,要他微微哆嗦起来,本来的问题临到嘴边改了—— “你想现在就杀了我吗!”5号大声地斥责起来,“红宝石怎么样了,你就一点都不关心??!” 到了这种时候,他困惑又绝望地发现,似乎只能用红宝石来拖住琴酒的行动—— 这究竟是因为“入侵基地救出红宝石是组织任务之一”,还是说他愚蠢地相信“琴酒会为红宝石着想”这一荒诞的可能? 而现在话已出口,不管怎么听都是后面这个意思。 琴酒停下了脚步,站在几步之外,轻易就能开枪击毙的距离。 “真是……意外。”青年吐露出的音节带着金属摩擦玻璃的质感,他漠然地嗤笑道,“这就是你求饶的方式?利用红宝石?” 那双墨绿瞳孔阴沉沉的,像是浮现在弹壳表面的锈蚀青绿,垂下头、居高临下看来的目光,是野兽瞄准猎物、或者是十字准星在血肉上校准刻度。 5号颤栗不已,在血液流失的冷意里,眼前几乎浮现与这色调截然不同、却都意味着威胁与杀意的一双赤眸。 但是—— “你停下来了。”5号强撑着道,大口地喘着气,已经没有力气扯下口罩,只是尽量拖延着时间,“你一个人来到这里,难道单纯为了杀人吗?” “……” 短暂的沉默后,神色冷然、几乎没什么除嘲讽和杀意之外情绪的银长发青年扯起了嘴角,露出一个不能说惊悚、但一定令人意外的、含着轻微平和意味的笑。 “那么,”琴酒轻声问,语调像硝烟划过舌尖,但虹膜的冷光阴郁,“红宝石在哪?我知道她会找你们。” 5号如遭雷击。 竟然真的顺着话问了?原来真的是为了找人吗??真的假的?! 琴酒对红宝石——出乎意料的确实有着一点回应似的在意?? 得出这个结论,迎上那双冷冽的瞳孔,他的心中却更加绝望。 在此之前,谁都不相信这件事! 银发杀手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对待失去记忆的红宝石的?他是位合格的清道夫,没有人任何人知道他的想法。 而现在他却不再掩饰——那么5号的结局一定是死! “她被我们丢下了,最深处。”5号嘶哑地道,却忽然大笑起来,“和七年前一样——但这回她可没机会追上来了!琴酒,你居然真的将红宝石当成朋友……?还藏得那么严实!太荒谬了!红宝石那个蠢货一定会很开心的!” 金发男人笑得浑身颤抖,像是面对死亡破罐破摔,嘲笑的意味极其明显。 琴酒却并无愤怒的反应。他已经去过最深处了,上层落下的混凝土堵住了通道,但他随后发觉通风管道有人行动的痕迹。 /:. “哼。”银发青年的嗤笑比弹壳坠地还要清晰,他举起枪,语气平静,含着嘲讽般、却又略带戏谑的笑意,“但她已经知道了。” 本要迎接死亡的5号蓦然睁大眼,大受震撼:“……啊?” 真的假的?!你们什么时候暗通款曲的—— 还要,为什么他从琴酒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丝……炫耀?或者说是开心? 不管哪个都像是他快死了时错觉! “砰!” 扳机扣下,膛口焰吐出,脑浆呈辐射状喷溅在金属墙壁上。 此时已是21:43。 【作者有话说】 [彩虹屁] 第76章 File.76结束 ◎一次简单的交流。◎ #晋江文学城独发# * 21:45。 羽川和早已从通风管道中离开,捕捉到远处的枪响时,她正在从倒地的警卫身边拿起半自动步枪。 她甩了甩手,绕过血泊向另一处进发。 B3的警卫绝大部分都已经死在了银发杀手枪下,更别提博士出于谨慎和保密考虑在最开始就不允许过多人员在这一层活动。 羽川和一路上几乎畅通无阻,在一分钟后,她看见了半开的电子门,主控室以及服务器机房挨在一起,细微的运作声在此刻几乎响在耳边。 她进入时,博士正在将U盘插入操作台,右侧墙壁的十块屏幕蓝光打在地面上,随着画面中的人员行动而波涛般变幻着——有几块则是意味着故障的雪花噪点。 “晚上好。” 问好声响起,博士敲击按键的动作一顿,吞咽将一瞬间的头皮发麻也掩盖在老态之下。 他头也不回,咳嗽几声:“你竟然来了。没有人阻止你吗?” 羽川和为他的态度感到有趣,但她已经和三个对方交流过了,并不怎么意外。 “没有呢。”她笑眯眯地回答,表现出来的仍然是平心静气,“我想是琴酒把他们全都干掉了。博士,到了这个时候,能请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吗?” 从屏幕反光上,看见已经走入门内的年轻人举起枪的博士一个哆嗦,果断屈服。 “你想知道什么?” “当然是我的记忆了。”羽川和漫不经心地说,视线扫过操作台上的各类分区,“你给我的脑子按下重置键的时候,就没想着哪天会有用吗?” 贝尔摩德所说的、在过去自己也有克隆体对她来说并无关注的意义—— 毕竟她醒来已经半年了,期间没查到任何东西,证明博士也早已放弃:大概是克隆体并不具备她本身的特殊体质吧? “你并不蠢。”博士并不意外,但却冷笑起来,“你该感谢我删除那些恶心和不好的记忆,红宝石。不然你可不会在组织的审查中顺利从实验体变为代号成员。”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移向另一个方向。 “要激怒我?”年轻人懒洋洋地拖长声音,发出一声没什么起伏的笑,“遗憾,打错主意了。毕竟他人怎么想过去的事,与我无关。” 话有点多了。 羽川和判断出来,看来这家伙没将她的记忆存储起来,又或者是存了但在这七年间丢失。不然早就顺着她的话来威胁了。 啧,果然不会这么顺利。但没被拿着就足够了。 而警报声突然炸响。羽川和并不意外地挑眉,博士扑向操作台左侧的虹膜扫描器的瞬间,她果断开枪,并快步上前,连续扣下扳机。 自毁程序已启动,十分钟倒计时,当羽川和拎着博士的后衣领撞向主控台时,他原本对着的屏幕上是数据删除的进度条——确定无法活下来的博士选择了将一切销毁。 老者垂死的痛苦尖叫比羽川和预想中的乏味,她当然不会为此感到愉悦,但亲手干掉谁的感受不怎么好,即便她早就想过这么做。 将奄奄一息的博士丢到一边,在基地自毁倒计时里,羽川和确认了数据删除进度、并同时解除各个紧急出口的限制,确保待会逃脱时顺利。 而被无视的博士抽搐着,年轻人的身影逐渐在眼前模糊,恐惧再一次像七年前那样攥住他的心脏,而这次,没有人会为他进行急救了。 “你——红宝石,你既然知道5号,那就是了解很多!”痛苦之中,博士愤怒地大喊,他已经绝望,但不让红宝石好过的念头迫使他喊出连5号都不怎么清楚的秘密,“你以为你的克隆体为什么会死去?甚至没能出现在你面前——因为那个该死的!” “那个该死的、可恶的琴酒——他早就知道!”他歇斯底里地叫道,“他杀过好几个你!你也只会是他处理的之一!” 羽川和的动作顿住了。 年轻人回过头看这个即将死去的老家伙,衰老带来的疾病和枪伤让他此刻狼狈极了,但熊熊燃烧的怒火却作为短时间的兴奋剂,让他有力气抛出会困扰她的话题。 扭曲的兴奋和狰狞让那张老脸像被一拳锤爆的橘子皮。 “这样啊。”她只是说,漠不关心的、以纯粹置身事外的客观态度说道,“真让人惊讶。” 博士:“……???” 模糊的视线里,他只能看见年轻人的神色没有变化,毫无波澜,并不有丝毫他想看见的困惑、质疑和悲伤。 居高临下的赤眸年轻人投来这最后一眼作为对这个消息的回应,于昏暗的室内在屏幕光亮的映照下像是藏着暗火的岩浆,下一秒,她便重新干起了自己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 博士满心不解,却也再无精力思考这件事,喉间涌出的脏器碎片与血让他几乎昏厥。 走廊尽头响起脚步声。 21:52。 倒计时已经只剩下七分钟。 “大哥!”通讯频道里响起接入的滋滋声时,伏特加便连忙叫道,“你现在在哪?” 本来要试着打开紧急撤离电梯的安室透倒回来,走廊尽头,电梯的门已经自动开启了。 “你们难道还需要指挥吗?”通讯频道里,银发杀手的声音冷冽而带着不满,“不必会和,撤退吧。” 伏特加:“啊、呃,大哥,但红宝石——” 虽然红宝石的想法搞不懂,总是让人大吃一惊还理直气壮地双标,但伏特加还是有点担心她的。而现在其他人都没报告说找到了红宝石。 “……”B3的走廊深处,琴酒对着从主控室里探出头的年轻人,缓缓扯起嘴角,语调干脆,“显然她没那么蠢。” 紧接着,通讯频道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欢快的“琴酒”。 “琴酒!”主控台最后一枚红灯灭掉,在警报里听见走廊尽响起的脚步声的羽川和高兴地挥手,“你怎么到这来了?难不成是特意来找我的?” 通讯频道里的所有人:“……” 啊,这么自信的语气,不愧是红宝石呢。一点都不烦心的样子。 被迫卷进画外音奇异事件的三名卧底,则是心情更复杂一点。 糟了,因为从画外音那知道了一些秘密,他们竟然有点怀疑琴酒在独自行动进入B3的行为,在针对博士等罪魁祸首之余,也有特意去寻找红宝石的意思在……地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感觉以后都不会有机会知道了。 “该撤退了。”目光从年轻人身后扫过,昏暗室内只有一点光源,倒地的老者映入眼中,琴酒只是漠然移开视线,瞳孔中倒映出对方暗藏疲惫的笑容,“现在可不是展示你状态不错的好时候。” “我也才说了两句话。但我可以理解为你对我没受伤感到高兴吗?”羽川和单手叉腰,语气仍然欢快,“那从这走吧,可以直达地面!” 跟着她走进主控室时,琴酒关掉了通讯。 电梯上行,他看向羽川和。看向站到了离他最远的地方的年轻人——在这个博士偶尔会用来搬运大型器械和物资的轿厢中,对角线大约两米五的位置。 思索着什么的羽川和抬起头。 那是一眨不眨的注视,墨绿虹膜反射的冷光像雪原上被刀锋豁出的冰隙,轿厢内灯光因故障一闪一闪,于是一身黑风衣的银发青年在明暗交织下显得格外阴沉……有种恐怖片里静悄悄出现在主角对面、随时会伸出冰冷的手的男鬼Feel。 羽川和:“……” 虽然还是Kirakira的,但有点吓人呢。 “我从博士那知道了一些事。”她摊开双手,展示自己没拿到什么但确实获得了什么的现状,“记忆没有备份。我还没办法想起来。然后就是——” 年轻人的面上带上了些许犹疑和为难。 这些是不适合她的情绪,她在纠结要不要直接说出,非常难得。 “克隆体。”琴酒低声说,抢在她之前,简单的几个音节像是弹壳坠地的闷响。 “……”羽川和茫然地眨了下眼,思路差点断掉,但好歹还是接上了,“对,就是这个。他说你处理了好几个。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尽量用着轻快的语气。 “伪劣复制品。连记忆都没有。”琴酒平淡地道,“只有我知道。” 羽川和:“?” 电梯上行结束,在轻微的失重感里,他移开了目光,视线落在即将打开的门缝上,并没有就此沉默。 自爆的倒计时响个不停,与七年前格外相似的场景,但这回琴酒在最深处找到了他想找的人……没有人打扰,他并不介意说些什么。 博士已经死去的现在,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想法。但琴酒确实见过与羽川和模样相似的克隆体,在七年里的两年。 七八岁的克隆体是企业家看中的孩子,在琴酒的观察期间因基因崩溃死亡,是他唯一没动手的那个。 十二三岁的克隆体在街头游荡,十七八岁的克隆体出现在火并现场,二十岁的克隆体行走在夜里,与沉睡六年的红宝石相比,她们虽然是人造产物,但确实有着健康的外表。 “都不是你。”琴酒承认道,仍然没有看羽川和,语气平静,“我动了手,并且在博士派人处理时追踪。他大概被吓到了,以为是组织发现。” 这让琴酒在之后几年都没再遇见复制品,调查和追踪也陷入停滞,他那时便确定羽川和没有被不明势力带走,而是由组织保存。 后来他进入过北欧基地。 单独存放起来却又只是普通维生的培养舱在那里的人口中是暗中流传的“睡美人”,琴酒找机会进去了那里一趟,并销毁了拜访记录。连撞见他的人也处理了——后面这件事他没说出来。 “我明白了。”羽川和静静地说。 他们已经走出电梯,在倒计时只有一分钟时,站在了地面上的化工厂里。 年轻人没有表露悲伤,也没有言说欢乐,她只是叹了口气。 “真复杂啊。”她轻声道,听见琴酒怀里不住震响的通讯提示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琴酒只是冷不丁伸手拦腰她捞住,战术靴踩过满地碎渣,在愈发浓烈的危险预兆里向前冲,“我们该跑了。——你回去后可以好好睡一觉。” 被他夹在胳膊底下的年轻人身体紧绷,但很快又放松了。她盯着因速度过快而模糊的脏乱地面,在顺着衣领灌进来的冷空气里打了个寒颤。 “哇,真难得,这是关心?”羽川和勉强自己说话,声音不大,“说不定我会梦见被杀死呢。” 好糟糕的地狱笑话。她又闭了嘴。 而琴酒的回答从她头顶飘下来。 “随便你。” 青年的声音冷淡,从刚才述说到现在都足够平静——但以他平常的表现来看,或许还算一点不正常。毕竟他其实挺“开朗”的……羽川和又被自己逗笑了。 “抱歉。”她低声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表达歉意。 琴酒没有说话,但在羽川和看不见的角落,他皱起了眉。 化工厂主体建筑在他们身后坍塌,像倾倒的山,火光和浓烟在夜幕下舞动,刺激性的气味随着风流向四面八方,热浪几乎舔上两人的长发。 22:00。 早在几分钟前便撤退的伏特加的通讯请求一直没被通过,他焦灼地转来转去,地下基地自爆导致的化工厂坍塌让他看起来快要自己冲回去了。 跟着行动的其他行动人员与后勤人员已经开始行动,无事可做的安室透、绿川唯和诸星大三人也关注着化工厂那边。 一分钟后,他们看见了从另一边绕来的两人。 琴酒面无表情地捞着红宝石走了过来。 琴酒、捞着、红宝石。 四人:“……???” 这是能出现在现实中的画面吗?! 【作者有话说】 [害羞] 第77章 File.77落幕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晋江文学城独发# * 思考哲学容易使人发疯,尤其是“我是谁”这一类的终极问题。而有时候,你不去想,充满槽点的现实也会糊你一脸。 半年前醒来时,羽川和对上一世有着明确概念,但接受自己的身份自然到她觉得是“遗忘下亟需自我认知”,后来她怀疑并进而确定自己就是本人,心里踏踏实实地松了口气。 现在,现实又有些令人困惑。 假如羽川和早就死在实验室了呢?假如自己只是成为了一个更为健康……或许不怎么健康但至少没有基因病的克隆体呢? ——真是个深沉的问题啊。 虽然这个问题带来的烦恼并不算大,但羽川和实打实地有被难到。 怀疑自己的存在意味着风险,羽川和从思绪中抽离,挂上笑脸迎接同事们各异的眼神,虽然各自表情都保持得很好,但“全都看着这边”本身就是不对劲。 啊哈,心情莫名舒爽起来了! 羽川和笑得更灿烂了,举起手挥了挥:“哎呀,大家这么看我和琴酒,有点热情过头了哦。” 大家:“。” 你的态度才是自然过头了吧!这种作为挂件凯旋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眉眼弯弯,笑容很是无辜和坦荡,形象上有些狼狈,而感觉要是针对现状问点什么反而自身会被梗到。 于是众人的视线移向琴酒。 银发青年并不怎么看他们,走近了停下来,全程的神态和动作都带着杀手特有的平淡和利落,然后他松开胳膊,一言不发地将红宝石放在地上,像大型动物将叼在嘴里的小动物放下。 ——这边这个更自然啊喂! 大家满腹吐槽欲,怎么回事,难道是他们太刻板印象了吗?! 踩到实地的羽川和踢踢脚,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几人的反应,然后摸住下巴,高高兴兴地开口:“你们的样子真有意思。比起这样带我回来——” 她比了比刚才那个姿势,轻快地道出接下来的话:“其实抱回来对你们来说才是更不可能吧?想想看。” “……” 四个人更加沉默。 因为他们惊恐或者说意料之中地发现,比起公主抱这种行为,琴酒把红宝石捞回来的举动确实更正常一点——感觉接受能力一下子就变强了。 而碍于琴酒本人就站在这里,他们也没办法用过于轻松的态度回应明显故意利用话题找乐子的红宝石。 羽川和笑了一声,她移开视线,环顾四周,这片地方曾在她的调查中出现,但位置确实太偏了。 “我想休息一下。”她举起手,看向琴酒,“哪辆车我能上?” 琴酒眉头都不动一下,在其他人隐含诧异的目光中指了指十米外的一辆灰车,态度平淡:“伏特加,开锁。” 伏特加在心里发出尖叫。 大哥、大哥——你已经完全放弃反驳红宝石的无礼了吗??!为什么竟然真的顺着话了?! 但他还是咽了咽口水,按下车门锁:“好的,大哥。” 而另一边的卧底三人组,同样听到画外音的参与者们,则已经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 接下来的任务还多着,纠结琴酒对红宝石到底是什么想法完全是自找麻烦,毕竟前者的想法总能用符合逻辑的理由解释,后者更奇特,完全不能用正常的看法对待。 “谢谢,琴酒。接下来就辛苦你们啦!”羽川和双手合十拱了拱,便毫不犹豫地奔向了那辆毫无特色、大概是临时调用的灰色代步车,“有事没事都不要喊我哦!” “偷懒的话说得太直接了!”伏特加对着她的背影抱怨,又转回去,“大哥,接下来是什么安排?” “确定老鼠的巢穴是否完全摧毁之后,”年轻人已经拉开了车门,琴酒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扯出一个含着血腥气的冷笑,“去基地。无聊又浪费时间的任务终于结束了。” “确实。”伏特加深有同感地点头,“要不是红宝石被抓住,还真是没想到最后一个据点就在这。大哥你真敏锐。” 旁边的三人:“……” 其实是因为有导航箭头。虽然现在已经消失了——这是否意味着让画外音出现、卷入不同立场的人的事件已经结束了? 远方,已经下班回住处的两名警官,也再一次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琴酒:“哼。过去放炸.弹。” 但这好像不是我的工作内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的伏特加不敢怒也不敢言,老老实实地去了另一边领取微型炸.弹。 明日早晨,东京电视台会播放一条郊区化工厂的爆炸事故的新闻。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走了,琴酒瞥了一眼另外三人,神情看不出警告或者威胁的意味,但视线足够锋锐,像是解剖刀悬在皮囊上方,随时会揭开里面藏着的血肉般重要的秘密。 “是还有什么安排吗?”绿川唯主动开口。 安室透没有开口,但摆出了样子。 诸星大只是静静地站在那,他的形象一向冷峻,不说话非常正常。 ——直到下一秒。 [在这个夜幕低垂、万籁俱寂,只有火焰燃烧的夜晚,一切都即将落幕。] 机械的电子音毫无起伏地道,像是在戏剧外念旁白。 众人:“?” 你原来还没消失吗*?!还有什么事要说的?? 琴酒皱起了眉,发出了几乎毫不掩饰的、不快的咂舌音。 [博士和他的最后一名克隆体都死掉了。他们的研究对某个庞大的团体用处不能说多,但也不少,而非常令人高兴的是,博士自己选择了删除一切研究数据。今夜之后,亵渎生命、追求人类进化但反而致使一切变得更糟的某些东西,会就此消失。] 羽川和在车内睁开眼,她意识到一件事。 【这是不是算结尾升华一下?】 监测她身体状况的系统冒头接话:【应该是,不过博士的研究确实比较危险。要不是他太过衰老和虚弱,研究进度可能会更往前。】 羽川和揉揉脸,在睡意翻涌的海洋里再次扑腾了一下。 【那他还算有天赋。】她没什么兴趣地评价一句,兴致勃勃地再次听起画外音。 要不是羽川和一躺下来就没什么力气了,她还真想打开车窗看看那边的大家是什么表情。——虽然他们表情控制能力都MAX,看也没用。 [而落幕时刻,也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放下心的时刻,不是么?除去过于无聊的后续处理,所有人都可以振作精神,精神昂扬地走向未来了。] 画外音喋喋不休,除去罪魁祸首,其余人都或多或少地流露了排斥和反感之意。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有着某些人在意的问题。]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 话题转折的有点突然,他们不由得屏气凝神。说不定他们警察也能帮上忙…… 安室透和绿川唯注意到琴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起来为可能有的、未结束的麻烦感到更加不满。 气氛紧绷。 羽川和也茫然而飞快地转起了脑筋。 [——所以杀手对玩家究竟是什么感情?狙击手二号在见到杀手把玩家带回来时,便深沉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紧绷的气氛骤然破碎,一瞬间的静谧流淌在这一片天地,几乎压过远处伏特加搬箱子时被砸到脚的痛呼。 “……”安室透和绿川唯带着难以言喻的神情,僵硬地转向几步外的狙击手。 后者抬起眼,神色镇定到像是在组会上念花了一整天写出的工作报告,语调沉稳:“纠正一下,我只是在认为琴酒你对红宝石有些纵容的同时,又怀疑自己的判断。” 安室透难得对这家伙生出些许惊叹之情。 现在难不成是在解释,在补充?在被当着琴酒的面念出想法后? 而绿川唯迅速地看了眼琴酒。 银发青年没有皱眉了,但眉眼间染上不耐,他缓缓眯起眼,语气冷得像冰碴:“好奇心?” “我觉得其他人可能更认为是八卦。”诸星大仍然镇定,“事实上,好奇心人人都有。琴酒。” 但你平常一副冷峻寡言、严肃无比的样子,还真没看出来好奇心这么重……安室透和绿川唯默契地想。 琴酒冷笑:“然后呢?你想要什么结论?这对你的工作可没什么帮助。” “能满足好奇心就可以了。”诸星大无动于衷地道,“你要追究这样普通的思考吗?如果不是那个声音,谁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当然,”他微微笑了一下,接近于挑衅,“也包括你和红宝石过去认识的事。琴酒。” “无聊。”琴酒言简意赅地评价道,“或许你可以去地狱里问博士。” “我和他不熟。”诸星大回答。 [非常正常,杀手懒得向他人解释自己的想法。而说要去休息的玩家在困顿中自信地认为他们是好朋友。] 车里的羽川和理直气壮,降下车窗,探出头,笑眯眯地朝着那边的银发青年挥挥手,然后打了个哈欠。 琴酒:“……” 三人:“……” 不愧是红宝石。还有困了就睡啊喂!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难有合理的解释,毕竟大家什么都不清楚,而玩家还什么都不记得。但总的来说,虽然是人渣和罪犯之间的交锋,但留下一个足够吊人胃口的谜团,或许也可以称之为锦上添花。] 画外音昂扬顿挫地说道,话中语句意味着这起奇异事件落入尾声。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所有人:……不,虽然你这么说了,但到底哪里算喜事?这又不是什么大团圆结局! 【作者有话说】 [捂脸偷看] 第78章 File.78无聊 ◎平凡普通但有事件。◎ #晋江文学城独发# * 房间的光是昏黄的,像是黄昏时分即将被深蓝取代的暮光。 “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基地深处发生了什么?” “要我承认几次呢?事实就是如此。” 回答问题的金发青年向后靠上椅背,无奈地笑着看对面女性,摊了摊手,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 “贝尔摩德,你不会连诸星大和绿川唯都问了吧?” 贝尔摩德点头,笑吟吟地将酒杯递到嘴边。 安室透有些意外她承认了这件事,但转念一想,倒也正常。 毕竟一周前那么多的行动组人员,只有他们三人是与红宝石有过正面接触,在一整个白天的行动后,难得和琴酒一起赶往了博士的最后据点。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偶然,是他们各自工作能力强,但其实完全是那个已经消失的导航箭头做指引。 奇怪的声音某种意义上为他们在组织内向上爬提供了助力——不过琴酒可能会因这场共同遭遇的奇妙事件而投以更多视线,这也算一点小小的麻烦。 而现在,他面临着另一个麻烦。 要在贝尔摩德面前隐瞒自己知道“琴酒与红宝石曾经在博士的基地认识”这件事是个挑战,至于“红宝石失忆”——这事是安室透在纽约乃至后续的调查中自己查到的,倒也不怕表示出来。 “所以,你是好奇在下面,琴酒,或者红宝石,隐瞒了什么吗?”安室透挑眉,主动发问,“例如红宝石从博士那知道了一些事?” “这个倒是没什么意思。”贝尔摩德轻描淡写地道,语调一转,像是在夸一个会乖乖做家务的孩子,“我见过红宝石了,她可没什么变化。” 金发深肤的青年露出微笑:“那你还问来问去?” 连贝尔摩德都没看透红宝石,后者果然不能光看表面——安室透深沉地再次认定了这件事。 “只是有点好奇而已。”贝尔摩德饮下一口酒,若无其事地道,“没见到琴酒把那孩子带出来的画面,真的挺遗憾的。” 安室透镇定地保持笑容:“啊,那确实是蛮有趣的一幕。” 他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又有点无语。 贝尔摩德知道琴酒与红宝石过去认识才会关注两人有可能发生什么——合理结论,但她是不是有点太无聊了?或者说,认为他们三人不知道这件事所以能放心打听? 但遗憾的是,有个无法告知他人的奇异事件泄露了这个秘密。 “你是不是有点太关注琴酒和红宝石之间的关系了?”金发青年微微眯眼,反客为主,露出探究的语气和神情,但语气又像是在请教问题,“难道说,在你眼中,琴酒对红宝石的态度……其实不一样?” “……”贝尔摩德笑眯眯地望着在组织中也算年轻有为的新人——不,现在已经不算新人了,“如果这是你从我的表现中判断出来的,那还真是令人惊诧的分析能力啊。” “谢谢夸奖。”安室透从容接下这份称赞,一点都不心虚,“我想是你太过好奇的缘故。那么,能让我也知道一下吗?” 他露出看戏似的笑容,将话题圈在了自己对杀手的探究上:“毕竟是琴酒呢。” “不,这个不可以。”贝尔摩德果断地道,对着他举了举酒杯,脸上的笑似可惜又似谨慎,“比起这种小小的事,你还是对接下来的任务更上心比较好。” “好吧。”话题被拒绝,安室透也不生气,只是一耸肩,同样举起酒杯回应,“原来是为了通知吗……我已经准备好了。” 自信的话语落下,金发青年像是终于藏不住一样,有野心的光亮从谨慎的情报贩子壳下露了出来。 “哒。” 酒杯相撞,声音清脆。 * 羽川和无所事事。 博士的基地被摧毁,一周过去,除了贝尔摩德过来“关心”,压根没其他代号成员出现在自己面前——根据她的观察,卧底三人组终于要事实意义上的变成假酒三人组了。 在千面魔女面前隐瞒是件难事,但一想到自己其实压根没从博士口中得到有价值的信息,羽川和就格外理直气壮又难掩郁闷了起来,贝尔摩德大约是误会了什么,没有追问得很深。 系统:【也有可能是她从宿主你对琴酒的态度不变上判断,你没有知道太多。】 只是很普通地问了琴酒在不在东京、表示自己想多看看他的羽川和了然:【啊哈,不怪我最开始就没有隐瞒。】 但真的好无聊。那其实就是真话。 和石川由纪通完电话,关照了一番出院后立刻回乡的前店长后,羽川和再次发出了如上感叹。 她现在不是很想抽技能玩。 又过了没什么激情、只有普普通通日常的几天,羽川和与工藤新一和毛利兰混在一起了,再加上铃木园子。 毕竟她没什么可以日常交流的同龄朋友,无聊的时候碰到愿意和自己说话的小孩子,倒也完全能无缝融入……完全不用考虑多余的事,多好啊。 而事情是在半个月后的中午,羽川和给自己买冰激凌、再给三个小学生买棉花糖时不对劲起来了。 她对他人的视线其实称不上敏锐,唯独对琴酒的注视难以忽视;而对其他人,则更多取决于她脑袋里负责警戒的那部分有没有意识到。 而这次,羽川和发现了。她站在路口,视线从这边又移到斑马线对面。 【顺便一起绑了】的标签在角落中打电话的男人的脑袋上很是显眼。 男人的右手边,在十分钟前进入便利店的夹克男拎着一袋啤酒走出来,头顶飘着【难不成是哪个小鬼的亲戚】【抓了吧】。 十几米外,靠近广场喷泉的那边,则是有两个男人在一边聊天,一边慢慢地比五分钟前要接近正在等她回来的三个孩子,就隔了三十米。 羽川和:“……” 她和那三个孩子会碰面的日子细数下来也不到一周——因为每一次其实都是偶遇——怎么就能遇上事件了? 绿灯亮起,飞快地环顾四周,确定这四人不可能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绑小孩,羽川和混在人群里走过了斑马线。 “谢谢月见姐姐~”毛利兰和铃木园子甜滋滋地道谢,接过了棉花糖。 “谢谢。”工藤新一酷酷地接过,“月见姐,你也坐下来吧。” 五月末,明明是足够暖和的天气,年轻人的衣着却还有些厚,日光明亮,于是较常人来说也不太健康的面色也格外明显——让人挺担心的。 铃木园子快乐地让开一个位子,用力拍:“月见姐姐,这边!” 羽川和一点都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谢谢关心,不过我就是看着弱啦。” “但是,会不自觉地担心。”毛利兰认真地说,目光里写满担忧,“月见姐姐,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确实,感觉穿上病号服就能扮演病人了。”工藤新一从椅子上起来,这句吐槽让两个女孩都瞥了他一眼。 “这种说法也太过分了。”羽川和故作不满和难过,长长地叹了口气,“虽然这幅样子能让上司不给我安排工作,但其实也容易被当成好欺负的……放心,我健康得很。” 最后她还是没绷住,安抚起担心的两个女孩。 工藤新一露出半月眼:“当着小学生的面说了相当于在职场里偷懒的话啊。小心教坏小孩子。” “大家都是聪明孩子!而且摸鱼也是职场生存之道。”羽川和吸溜一口在阳光下呈现融化迹象的地冰淇淋球,乐呵呵道,“所以接下来你们打算去哪玩?还是说回家?我时间非常够,可以陪你们,也有车!” 比他们要大上十几岁的年轻人的话让人挺想吐槽的,但她确实是位相处起来非常愉快的大人,就连工藤新一也没说什么,和两个好友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出他们的目的地。 “书店!” “好好~没问题。” 羽川和笑着弯起眼睛,听他们说起书店的位置和书籍丰富,把冰淇淋球吃完了后,便领着三个小孩去找自己停在广场外的车了。 因为不确定要绑架的是谁,就只能用等待的笨方法了。毕竟自己现在是良民嘛。 避开今日,明日后日绑匪也还会行动,这样的话,还不如就让他们有机会行动——这对小孩子的心理不算好,但羽川和也没更多办法。 ——而她万万没想到,绑匪没吓到小孩子们,反而是自己遇见的意外吓到了他们。 * 下午五点。杯户町某条街道的商厦下方,一条存在三十多年、没被拆除而保持着上世纪风格的短巷,平日里行人不多。 羽川和目送三个孩子进入书店,打着去尝隔壁甜品店蛋糕的理由站在了店外,漫不经心地瞥过了唯一入口处站在树下、花坛边或灯牌旁四个心怀不轨、逐渐靠近的家伙,正寻思着他们可能会行动的时机,便眼神一凝。 【先把这个麻烦处理了!】【可以骗小孩子们出来找她。】【非常适合发病昏倒。】 羽川和:“……” 系统憋不住冒头:【……哇,宿主,真的被当成好欺负的了诶。】 羽川和心情有一点点复杂。这算回旋镖吗? 但确实省了她思考更多的精力。 她看了看书店,便抬步往入口走去。尽量速战速决。 【不得不说,一想到技能会让罪犯吃亏,我就觉得心情愉快。】羽川和在路上和系统感叹道,【要不,咱随机一次技能吧?】 系统欢欣鼓舞:【好的,我这就开始——或者等这次事件结束!】 因为和羽川和的聊天中谈到过烹饪,在新出的杂志翻到了新式菜谱的毛利兰回过头,想等对方回来——但却看见了年轻人向街道外走的背影。 “新一,园子,”毛利兰小声呼唤朋友们,“月见姐姐往外走了。是有事吗?” 工藤新一从侦探知识大百科里抬起头,直觉不对,因为“月见绪”确实告诉他们自己要去隔壁尝试蛋糕——而不是往更远的地方走,更何况,按照对方的行事,就算有事也在做之前会告诉他们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沉迷推理想的太多了。但是…… “我们跟上去看看吧。”小少年合上书,“兰你就别担心了。” 铃木园子当然没有意见。 三个小学生在书店里还没待几分钟,便又结伴出去了。 另一边,羽川和已经走近了聚集起来的四人。 赤色的眼睛扫过站在路边却不动弹的四人一眼,正商量着干坏事的他们下意识警惕起来,但年轻人只是移开目光,便往另一边的绿化带走,那里停着她的车。 四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无人的周围,只觉得天降良机。 【作者有话说】 [吃瓜] 第79章 File.79关注 ◎互相关心的人一定会好好相处!◎ #晋江文学城独发# * 但真正的意料之外是在羽川和瞥见远处的熟悉人影。 她停在车尾,顺着余光先前捕捉到的银发身影而回头时,没有任何收获。只有短街出入口的行人们、和不远处商厦前停满的车。 而羽川和很确定不是眼花——虽说自己挺想见琴酒的,但也不会因过度想念出现幻觉,她精神正常得很呢。 年轻人忽然停下、向身后看去的动作惊到了靠近的四个男人,伪装成不认识的路人从两个方向来的他们对视一眼,惊疑不定地观察了一会。 看起来没有发现他们不对劲,只是望着远处在找什么的样子。 而四人正要松气,年轻人却没有上前开车门,而是脚下一转,向他们走了过来……? “月见!”隔着绿化带,从马路另一端驶来的车停下来,萩原研二从车窗探出头,笑吟吟地打招呼,“今天也是一个人出来玩吗?” 绿发年轻人回过身。 在他身后的副驾驶,早已取下墨镜的松田阵平也跟着投来视线,神色略为严肃。 “萩原,松田,下午好。”羽川和眨了眨眼,几乎是在瞬息间意识到本在巡逻的两名警官特意停下与自己打招呼的原因,“这话说的,我也是有朋友的哦——不过今天是和三个小朋友一起来这的!”她笑着弯起眼睛。 那四人里有谁是通缉犯么? 平常没关注过这部分的信息……漫不经心地想着,羽川和配合地与两位警官交流,好让他们有理由将车停到绿化带内侧,和自己一起行动片刻。 而四名绑架犯牙齿都快咬碎了。又突然冒出来两个成年男人?这样计划完全不能实现! 可恶,这病怏怏的女人不会是早就发现不对劲、在之前故意喊人过来吧! ——在受挫时沮丧和懊恼是人之常情,但依靠暴力和伤害他人为生的家伙,迁怒是如此轻而易举,从事实上毫无道理的“罪名”也被为首的男人按在了碍事的家伙身上。 于是以暴力为主的恶意迅速膨胀,达到了某个不为人知、但切实有用的规则标准。 当羽川和与两名警官向短街方向走去、装作没有注意到先前街口的男人竟然就在一旁吸烟时,风从街道另一头撞过来,将委顿在树梢的塑料袋带下。 当关心“外表不健康的年长者”的三个小朋友从短街入口转出来,因为看见羽川和而露出笑容时,那个大大的、大概是来自附近商场的塑料袋,被风毫不留情地糊在了那个让萩原研二一眼认出来的通缉犯脸上。 “……唔?!”原本站在树下,阴沉着将点燃的烟碾在粗糙树皮上、恨不得将这一举动化为对年轻人的暴行的男人,慌乱地抬起手想扯下这该死的塑料。 但风有点大——准确地说,是很大。 好像有隐形的手死死将破烂的塑料袋罩在男人脸上,要他一时半会难以扯下,再加上他原本的重心全在碾压烟头的手上,在他的同伴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男人便向后仰倒下去,后脑勺结结实实撞上建筑墙体。 “砰!”清脆的一声。 男人痛得发出惨叫,与他站在一起的同伴慌里慌张地去扶:“老大!你还好吗?” 和羽川和走在一起,但注意力却也集中在男人身上的萩原研二&松田阵平:“……??!” 这发展对吗?不对吧! 羽川和却没关注这边的事,她迎上小跑过来的三个孩子,在这几秒里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把他们哄到不会被意外波及的安全地带——但看起来她还不如寄希望于两名警官能趁着这个意外把绑架犯全员逮捕。 捂着后脑勺在地上一边撕扯塑料袋,一边打滚的男人把去扶他的同伴也撞倒了,导致后者结结实实用面部亲吻地面,发出了与他十几秒前相差无几的惨叫。 三个小孩子被吓了一跳,因为两声惨叫前后响起,确实有点吓人了。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 他们心情复杂。 虽然将这一幕想到羽川和身上太失礼,但奈何前几次印象太深,都不由自主地想“她好幸运”了。 震惊让他们的注意力转移了大半,在小朋友们的拥簇下退回来的羽川和不得不提醒他们,轻声道:“还有两个人。三点钟方向,绿化带后面。” 松田阵平眉眼敛起的弧度能吓坏小孩子,而他不动声色地向那处看去,确实看见了像是出来散步、好奇又焦虑地看着这边的两个男人。 他和Hagi在之前可没注意到他们。月见是怎么发现的? 萩原研二也这样想。 他们都没有怀疑羽川和的话,在对视一眼后,萩原研二朝那边露出笑容,招招手:“那个,两位,能搭把手吗?那边好像需要帮助!” 在两名绑架犯的视角下,一切都是古怪但又正常的。 老大被飘过来的塑料袋蒙脸、同伴被绊倒,两个人在地上滚来滚去只能说是倒霉……就是有点太倒霉了。 嗤笑着那边竟然还喊他们帮忙的行为,两人过去了。 “大家到旁边等一会哦。”羽川和笑眯眯地示意三个小朋友退开,“或者说,先回书店?” 年轻人的语气和笑容都是令人心安的镇定,从她低声提醒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时就意识到不对劲的小学生们轻轻点头。 羽川和高高兴兴地开香槟:【好诶!看起来能非常顺利的结束!小系统,现在开始随机技能吧!】 系统也开开心心:【好的宿主!有了新技能还可以去找琴酒,真是美好的一天呢!】 从绿化带后绕出的两个男人从他们三米外走过,在“生意”不得不中止的遗憾下,其中那名夹克男忍不住用力地盯了一眼羽川和。 ——要不是今天忽然多出来这家伙和小鬼们混在一起,他们在半个小时前就把铃木家的那小鬼带走了! 而这个该死的混蛋,此刻竟然还在笑着! 恶意膨胀,并再次达到临界值。 有车从绿化带后的马路上驶过,“咻——”的一声,被轮胎裹挟并弹飞的石子击中了夹克男的后腰,要他当场因剧痛跪倒下去,捂着腰发出惨嚎。 “?!”和他一起的同伴被惊得跳起来。 正等着他们靠近的松田阵平:“……” 已经去查看另一边动静、此刻扭头的萩原研二:“……” 三位小朋友睁大眼睛:“?” 羽川和则是没忍住:“哇哦。” 竟然还能对她有恶意的吗? 虽然有些惊讶,但她还是上前一步挡在三名小朋友身前,同时毫无诚意地表达关心:“你们还好吗?” “怎么可能还好啊!”唯一站着的绑架犯心态有点崩了,他恨不得指着车屁股大骂,但又还有一点理智。 直到他看见年轻人的表情。 ——实际上羽川和对自己的演技相当有自知之明。 她无法真实地表演出什么,不过只是皱起眉来让面部肌肉随之变动,利用苍白柔弱的表象达到让他人以为是符合情景的情绪,这样的事倒算是她擅长的。 但此刻她的注意力有些许分散:面前的绑架犯、身后的三个孩子,以及脑海里因为随机技能出现而开始打滚的系统—— 于是在绑架犯眼里,年轻人轻飘飘的视线便显得格外敷衍,之前的关切询问也像是嘲讽,在转瞬间便是火上浇油。 而在男人挥起拳头之时,已经靠近的松田阵平便一脚踹上他的后膝,将人掀翻制在地上:“你小子,老实点!” 羽川和暂且不去阅读新随机出的技能说明,而是投入了接下来的事。安抚小孩子、和两名警官交流,尽量快点解决这麻烦。 年轻人低着头时,绿头发几乎让她融化在随着夏季到来而愈发茂盛的林荫中,但从高空望去、从瞄准镜中看着,依然显眼。 ——下一秒,琴酒将狙击枪的方向调转,不再看那即将结束的闹剧。 房间里弥漫着血腥气,其源头是在四米外主卧门边倒下的一具尸体,背后中枪,脸上还带着未曾预料到死亡降临的、因逃过一劫而放松下来的表情。 银长发青年从窗边回身,将狙击枪扔给了一旁的伏特加,然后歇坐在沙发上:“去联系人处理。” “好的大哥。”伏特加熟练地把属于死者的狙击枪收起,同时拨打后勤组电话,压根不问大哥用狙击枪作为望远镜是否有发现什么——反正大哥做什么事都有理由! “不过大哥,这次任务还挺简单的。”他高兴地说,“接下来还有安排吗?” 琴酒思索片刻:“没有。组织的废物还不够多。” 伏特加已经对大哥的冷嘲习以为常,反正不是对他,细想起来甚至可以称之为一种冷幽默。 后勤组赶来至少要十分钟,在接下来的时间,房间里归于安静,只有空气循环系统在嗡嗡运作。 窗外的风带来了高空特有的空旷冷意,琴酒微垂着头,凝视地板上即将消失的那一缕薄金色阳光,有意控制思绪。 伏特加是个脑筋不太好的家伙,不会注意到他的走神。但琴酒仍然希望自己去思考某人是在更加合适的时间与地点——即便对方现在就与自己相隔不远,他接下来就可以去见。 他闭目养神。 房间的温度适宜,从窗外涌入室内的空气也带着一丝凉意,安静极了,伏特加也没有出声。琴酒坐在那,渐渐感到一阵微微涌上的、像是有柔软织物拂过的困倦…… ——不对! 琴酒猛然意识到异常,连接肌肉骨骼的关节爆响,下一秒便要离开沙发——而那份危险而突然的困倦,却更加快速,紧咬着神经将他拖入黑暗。 琴酒眼前一黑。 下一秒,他又在难以忽视的疼痛中睁眼,耳边是恼人的噪音。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绿意,在光下亮莹莹的,像蜿蜒流动的水泊一样漫开在视野。随之而来的是对躯体的感知,五指、手掌、胳膊……心跳和呼吸,以及因疼痛而流下、滴在眼睫上的冷汗。 那噪音也逐渐清晰、从隔着屏障一般成为字句—— “月见姐姐!” “月见!” 小孩子的,成年男性的,都带着关心和焦虑。 琴酒:“…………” 琴酒:“?” * “大哥?” 房间角落里的伏特加抬起头,有些困惑地看向沙发上的银长发青年。在前一个瞬间,那边好像有动静。 而他只得到冷淡的一瞥,墨绿色的眼睛看不出不满,但同样让人生畏。青年弓着身从沙发上站起,又在几秒内挺直脊背,站到窗边。 “……在这边的事结束、我通知你之前,不用联系。伏特加。”三秒后,银发青年说,音调有些诡异的低沉,仿佛忍耐着什么。 “?”伏特加打出问号,可却来不及询问原因。 因为青年已经转身,在向房间出口迈步前,他还记得拿上沙发扶手边的黑色礼帽,一边走一边扣到头上,遮住了大半边脸。 他走得很急,风衣下摆与银发末梢几乎甩出残影。鞋跟叩地的声音像是鼓声般消失在走廊上。 伏特加满头雾水,但只当大哥是有事要做——说不定是之前的观察中发现要处决的叛徒了呢? * 【一日Change——彼此之间心心念念的人就该坦诚相待,成为对方或许是好主意! 技能说明:这个设定其实挺有意思的不是么?当你花了过多心思去关注他人时,殊不知对方可能也在关心你。24小时灵魂互换,友谊的小船永不翻! PS:考虑到这个设定的通用性,或许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哦? PPS:为了防止罪恶行为的出现,这是被动技能(笑)但互相关心的人一定会好好相处的!】 【作者有话说】 [加油] 第80章 File.80异样 ◎蒙混过关。◎ #晋江文学城独发# * 事情本该解决了的……但当萩原研二联系附近警署、松田阵平已经听羽川和说完她遮掩了细节的说明时,意外忽然而至。 实在是过于微妙的意外:一个排球从住宅楼的窗户中飞了出来,在车顶上弹跳几下后,蹦向了羽川和。 年轻人很明显地做出了躲避的动作,这让排球的落点从脑袋变成左肩,其他人的视线从追随落回她身上,她也只是笑着表示自己有点倒霉——而不管是三位小朋友还是两名警官都有点赞同。 年轻人向来苍白的脸色让他们忽视了细节,更何况羽川和确实表现得非常自然。 而就在羽川和打算把三个小孩子哄回书店,并在想要不要给琴酒打电话时,她倒下去了。 一瞬的晕眩与她惯常入眠时的睡意极其相似,但系统从迷惑到惊恐的尖锐爆鸣时,困惑自己应该没有低血糖的羽川和便意识到事情不对。毫无防备倒下去致使软组织挫伤的疼痛也随之而来。 羽川和眼前一黑,又一亮。 系统在她脑海里尖叫,将技能触发的事吐露,羽川和被垂下的银色发丝意味着的灵魂互换对象震撼到大脑一片空白——虽然也就几秒,因为伏特加出声了。而他并没有怀疑。 在窗边观察周边、确定原先的环境时羽川和几乎是瞬间松了口气,将礼帽按在脑袋上冲出门时,她没忍住,捏了捏一缕头发。 和想象中不太一样的感觉,可能是因为这具成年男性的身体指腹有茧,就像羽川和因为没预料到成年男性身体的沉重,差点在出门疾走时踉跄撞墙。 她很快便将这点闲心抛在了脑后。 * 松田阵平的手指停在距离“月见”肩膀三厘米处。 十秒前,他分明看见向来温和开朗的年轻人睁开眼时,眼底掠过刀锋般的寒光,犹如野兽即将伏击。 方才还在担忧她突然倒下的年轻警官此刻浑身紧绷,神经末梢的警报因噼啪作响。 “月见?”萩原研二的声音带着笑,幼驯染的微妙变化让被遮住视线的他有些困惑,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是不是低血糖?” 而琴酒早已垂下眼,通过这具此刻仍在发痛的躯体的视网膜——他可以判断出晕厥突兀到“她”没有反应过来,造成膝部和肘部钝痛……而这痛感的程度并不正常——他可以看见随着自己起身的动作而流水般滑下的绿色长发。 荒谬。 这具身体甚至连扼住面前试图搀扶的条子喉咙的力气都没有。——后退一步避开,在踉跄和疼痛中,琴酒眉心皱起。 “月见姐姐,你很痛吗?”围着“月见绪”的孩子们担忧地问道。 而萩原研二收回了手,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 月*见绪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倒地后又醒来的年轻人比之前更显出一种摇摇欲坠的虚弱来,但诡异的是,某样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也围绕在她身边,割裂又违和。 不过就算前一段时间才被卷入过有画外音的奇异事件,两名警官此刻也并没有想的太过夸张,而是朴实地认为是月见绪摔痛了。 “你们……”沙哑的声音才吐出两个音节便卡住,这具身体此刻的语调是琴酒都没听过的——因为其主人从不会饱含杀意地威胁他人,现在听起来甚至带着玩闹般强势也压不住的柔软。 而两名警官、三名孩子,则是更加相信这位一直表现得开朗随和的年轻人,是因为疼痛或者老毛病而心情糟糕。 “月见,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去那边的店里休息一下吧。”萩原研二体贴地指了指短街入口边的一家咖啡店。 “对,月见姐姐,”毛利兰仰着头,“我们可以自己回家的,你不用担心。难受的话要好好休息。” “……”琴酒冷淡地撇开视线,为现状不快不会让他贸然行动,但要模仿一个日常中好脾气的家伙的言谈太过荒谬,字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会的。——我需要联系一个人。” 左肩的疼痛让他止住了下意识使用左手,而是顺畅地从外套右边口袋摸出了手机。 他刚才的那句话勉强算一个解释,两名警官不再说话,孩子们也因某种直觉和真诚的关切退开了几步。 通讯录名单的备注映入眼中,置顶的[Kirakira]简直是狙击枪上激光指示器的红点——琴酒面无表情,因为某个天真又自我的家伙只会高高兴兴将其称为友谊证明。 在琴酒用指腹触碰置顶的通讯备注之前,铃木园子指着远处惊呼:“你们看!” 琴酒下意识拧眉,小孩的呼喊在这个距离下相当于噪音,但听觉在他反应过来前便捕捉到了一个并不响亮、但被风带过来的呼唤: “……朋友!”微微颤抖着的、像是在用力克制着情绪的低沉声音。 戴着礼帽、银发黑衣的青年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穿过马路,步伐急促到每一个发梢都在扬起,但当他走近沉默站立的绿发年轻人时,却又克制地慢下步子,神色冰封般沉寂,与其高大的身形共同营造出接近暴徒的威慑力。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认出了他。 他们第一次见到“月见绪”时,担心她而特意返回的好朋友,形象与气质能让犯人将其当成恐|怖|分子,与月见绪交流时虽冷淡但确实可以称之为友好——现在也是如此。但月见的反应却和那时不一样了。 绿发赤眸的年轻人只是收起手机,而银发青年像是解释一般开口——如果那内容简短的低沉声音真的可以称为解释:“我之前看见了你。” 琴酒扯了下嘴角,从未在“月见绪”脸上出现、近似于冷笑的神情让仰着头的三个孩子和两名警官愕然,但羽川和却松了口气。 至少这意味琴酒选择了配合,她可不指望对方能演自己,象征性地敷衍也就足够。 ——话说回来,看自己的脸出现这种恶徒似的表情,真的好新奇。 “她需要休息。”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怀着对三个孩子的歉疚,羽川和言简意赅地抛下这句话,“我带她走。” “……”琴酒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下一秒,这个预感成真了。 绿发年轻人被夹在胳膊底下的姿势像只身体紧绷的毛绒动物,而在一秒半的时间用左臂环住她的腰、将其捞起的银发青年板着张冷酷却坦荡的棺材脸,向其他人点头示意——多么微妙的画面! 三个小孩子已经惊呆了! “啊、啊,好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几乎是同步露出了豆豆眼,连应合都是成年人的社交本能,“那就拜托你了……” 银发青年面无表情地颔首,绕过他们,向十几米外停着的车子走去,而被在他胳膊下的“月见绪”,神色被垂下的发丝遮挡,无法分辨情绪——她太沉默了。 萩原研二眼睁睁地看着那名银发青年动作自然地掏出车钥匙——从“月见绪”的外套左侧口袋,这表明他非常熟悉年轻人的习惯。 “你们几个也该回去了。”松田阵平的声音打断了他下意识的探究,卷发青年半弯着腰对三个小孩说道。 于是他便插入话题,将那一点“一直都是好相处的样子,但月见真的会将不快展示给小孩子吗”疑问抛到了脑后。 * 羽川和把自己的身体塞进后车座,并掏出自己日常备着的薄毯给对方披上时,并没有想太多。 后视镜里的熟人们在交流,她需要和琴酒离开这里、去一个更加安全且不会被打扰的地方。 但她还记着一件事。 “要不要止痛剂?”关上车门,羽川和询问琴酒,手已经伸向副驾驶的储物柜,“不然你得忍上将近半个小时了……我记得我摔的挺结实。” “这就是你想说的话?”琴酒嗤笑,抓着那张薄毯的边缘,“不是质问我有没有威胁那几个蠢货?” “我在关心你。”羽川和有些困惑,停下动作,“你为什么生气?……!” “真新奇。”在短暂的停滞后,她一边用这具陌生而沉重的男性躯体发动车子,一边用发现新大陆般的语气说道,“我的声音也能说出像吵架的话诶。” 她在后视镜看见自己从不会露出的阴沉神情,那双每天都在镜子里看惯的赤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野兽般的荧荧冷光——然后琴酒咬牙切齿道:“我也没想到你能摆出这副蠢样。” “话不可以这么说啦。”羽川和故意使用黏腻的语调,满意地看见琴酒皱起眉,“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别那么严肃。伏特加都没怀疑。” “他可没那么聪明。” “他听到绝对会难过的。”羽川和将车拐上回住处的分岔路,“我让他有事时联系,这应对不错吧,组织的大忙人?我在那睁眼时你好像在休息。” 她回忆起被自己无视的血腥气和倒在卧室门口的那具尸体。以及不知为何能在几秒内就确定方位的窗边视角,那可真巧。 “至少接下来有足够的时间研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琴酒脸色很臭地道,“你不要想着去戏弄其他人。” 被说中还没成形的想法的羽川和理直气壮到令人头痛:“怎么能说是戏弄,这是身份改换后观察同事的机会!” “不过我不会做的。”她又说,高高兴兴的,“因为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就算你想走我也不会同意。” 琴酒盯着那个自己绝对不会露出的、可以称之为愚蠢的笑容,用力地闭上眼。 “你知道就好。”他说。 “你要休息吗?”羽川和说,顺手打开车内暖风,“我会喊你的。” 【作者有话说】 [垂耳兔头] 80-90 第81章 File.81毒汁 ◎羽川和放弃了思考。◎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原来你平常是用这样的角度看我。”羽川和从自己身体的外套口袋掏出住处钥匙时,有半分钟都在思考这件事,“你好大只哦。” 真是微妙的视角。 她脑海里还有自己有时在琴酒面前产生的本能警惕——这与畏惧无关,而是理性判断下对成年男性的远离冲动——现在低头却能看见眼睫眨动的频率、侧脸轮廓和发丝垂下的弧度。 “我真好看。”羽川和感叹,“和镜子里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琴酒夺过她手上的钥匙,径直插入门锁拧开,“别废话。” “哎呀,好朋友,你也非常帅气哦。”羽川和跟进去——然后差点因记忆与躯体不合一脚绊倒,扶住玄关柜才站稳。 高度差异导致本来熟悉的环境也变得奇怪了,她将礼帽取下放好,推着琴酒往客厅沙发坐,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你太弱了。”全程都被推着走的琴酒评估过力量差异,中肯道,“需要更多训练。” 为了更好交流而选择蹲在他面前的羽川和眨眨眼,属于银发青年的绿眸中倒映出神色冷淡的年轻人,深沉的墨绿里染上更为亮丽的荧绿,以及属于赤瞳的火光。 而她笑起来时也是完全不同的气质:“在我的状态变成正常人之前,这个有点难哦。痛觉可是关联很多呢。” 缺乏痛觉并不意味着行动轻松,在第一次体验系统的感官屏蔽插件时羽川和便认识到了这一点。 她无法感知肌肉撕裂的程度、触碰自身也更像是在捏玩偶——对那时候还认为自己只是在死去的“羽川和”身体里醒来的她而言,持续几个小时的虚假感更真实也更可怕了。 痛觉有时会带来活着的真实。 不过痛也是真痛,因此她现在还挺担心琴酒的——“我可以给你说说哪些位置最容易撞痛!”她握住对方的手,郑重道,“或者多看着你一点,放心,不会让你痛的!” 琴酒理解她的话题跳跃度,但这不影响他此刻顿觉被大掌覆住的手背灼烧般滚烫——这家伙在肢体接触上几乎毫无意识——指尖抽搐几下,他抽回手,移开视线:“不能肯定的事别随便保证。在这可笑的事件结束之前,我和你都要小心。” 那一点小心虚在心里作祟,要羽川和几乎掩饰性地打哈哈,但她还是克制住了,摆出正常态度。 “说不定又是一个玩笑呢?”为了不让正主感到辣眼睛,她没有笑,只是认真地安慰道,“上次的画外音省去了好多麻烦,不是么?所以别太在意,琴酒。” 听自己的声音以轻快语调念出代号,是一种琴酒也要承认的奇怪感受。 那双因为灵魂互换、与正主拥有的澄亮赤眸完全不同,此刻阴郁如血沼的眼睛又移了回来。 “你总是这样豁达。”琴酒扯着嘴角给出评价,声音里藏着羽川和仍未记起的过去所积累的重量,“……羽川。” 他叹息一般、又像在这个名字滚出喉咙前反复咀嚼。 “……?”羽川和忘记控制表情,绿瞳像是碎裂的玻璃般震颤,“我告诉过你?” 这无疑冲击了她原本以为的结论:与琴酒成为朋友的是实验体的羽川和,按照她的性格和处境,应当不会将被编号取代的真名告诉对方——就像从醒来到现在,虽然记得真名,也相信琴酒,她也没有向对方寻求太多信息。 他们之间有太多没办法随便踢开的东西了。对置身黑暗的选择与看法,以及在缺少交流下的信息差。 这次灵魂互换无疑是交流的好机会,但羽川和可没想到琴酒上来就把她最有意无视的问题甩出来了——像是报复。 “哼。”虽然自己的脸露出蠢样有些碍眼,但这不妨碍琴酒的心情好了一点,却又转瞬间阴郁了神情,“你认为我为什么会冒着风险多次接触实验体?而你也没有那么蠢。” “这种时候就别绕弯子了,好朋友。”羽川和难以抑制地叹了口气,一边动脑筋一边亮起眼睛,抓回琴酒藏起的手,“……还有,能再叫叫我的名字吗?‘月见绪’就算了,一直被红宝石红宝石叫着,我都要怀疑羽川和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了!” “一睁眼就被塞了这种代号真的好奇怪,虽然不记得过去但我好歹还是记得名字的,结果所有人都要叫我红宝石,还指着我的眼睛说很配——这完全算不上夸奖吧!” 琴酒念的“羽川”像是一个钥匙,让羽川和至今为止沉下去的不必要情绪全部浮上海面,她握着自己的手,让银发青年此刻像是一具鲜活的、却即将崩裂的雕像——那双墨绿瞳孔里,是失忆者从未展露在他人面前的脆弱。 而这份脆弱,使赤眸的注视者停下了抽回手的动作。 “叫叫我的名字吧。”羽川和的抱怨忽然停下,她轻声再一次提出请求,“说不定我能想起来一些事呢。” 她太认真了,琴酒几乎能看见自己身体里那个灵魂正在恳切地望着自己,被抓住的手再一次灼烧如疼痛。 “羽川和。”于是琴酒说。 他已经很多年没喊出这个名字了,甚至从未写下,只在思维层面反复临摹。 如果是那群废物看见“琴酒”此刻的笑容,大约会觉得见鬼了。他这么想着,等着羽川和接下来的话,或者说,他愿意告诉对方想知道的所有事。 但只记得名字的羽川和却只是克制地眨眼,将那短暂浮现的脆弱压了下去——准确的说,是硬生生捏碎了。 琴酒知道她的真名,再一次成为“羽川和”确实在这个世界活着的证据,这难道不该高兴吗? 然后她问:“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系统此刻在宿主不知道的角落里打滚,蠕动爬行并发出无声尖叫。 ——要命! 绿发赤眸的年轻人坐在沙发上,眼帘低垂,银发青年半蹲在她身前,仰头与年轻人对视,锋利的眉眼间满是坦然笑意,明明是将对方的双手握在掌心,却毫无这具躯体本应具备的侵略性,反而温和得不可思议。 ——不愧是宿主,好帅!就算在琴酒身体里也丝毫不掩自身的光亮!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系统的核心程序疯狂运转,将这一幕录下,并与它和宿主看过的许多部文娱作品比对、乃至与资料库分析,得出一个结论。 ——怪好嗑的。 不对不对,宿主和琴酒是好朋友!无缘无故乱嗑太冒昧了! 但这一幕看起来真是令统反复回味啊!它甚至觉得琴酒都要顶不住了! 而羽川和只是诚挚地望着此刻待在自己身体里的琴酒,在十几秒的等待后,是有些陌生的反应。 那双赤瞳微微颤动,像是与秒钟共振的晶球,折射出一种古怪的笑意。 “这是你的第一个问题。”琴酒说,咬字很重,虚幻里似乎有玻璃碎片被碾为粉末的脆响,“真让我怀念。” 羽川和止住歪头的动作,让自己不要太破坏对方的形象以免交流受阻,她迟疑地眨了眨眼,听见对方以自己的声音说出名字。 “——黑泽阵。” 年轻女性的嗓音即便躯体里换了个人也依然清亮,但此刻却音色微沉,在恍惚中与更早之前的一个声音重合。 那是属于孩童的声音。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以及介绍自己的轻微笑意……像是从这具身体的颅骨里发出来的,而她眼前甚至浮现出幼年时期自己的影像:那个脑袋上顶着几片草叶、黑发赤瞳的小女孩笑着点头,说“那我叫你阿阵!” 羽川和:“……?!” 不不不有哪里不对的样子!虽然知道琴酒的真名很高兴但为什么会是这具身体脑袋里冒出信息?灵魂互换有必要这么贴近心灵吗? “琴酒——阿阵!”为忽然意识到的事大惊失色的羽川和不由得握紧手,连称呼都在情急下自然改变,“我听到你的声音了!就在脑袋里面,还有我小时候的样子!” 话说原来他们在还是孩童时候都认识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在组织实验室重逢啊喂!随便揣测一下都很有悲剧性的样子!——在惊慌之余,羽川和仍旧忍不住吐槽。 琴酒不可避免地为这个信息怔了一下。这意味着羽川和有可能在灵魂互换期间获知更多过去……以在他的身体里触发记忆的方式。 “这难道不好吗?”短暂地思索后,他将代表着自己意见的反问抛给羽川和,属于年轻人毫无攻击性的面容染上戏谑的笑意,“你有机会知道更多了。” 羽川和“诶”了一下。话不是这么说的吧?这对吗? “但这是窥探你的记忆。”她严肃而心虚地指出事实,“你没意见?” “这是我唯一的秘密。”琴酒轻描淡写地说,笑起来,“而你只是主角之一,我为什么要有意见?” 非常有价值的话。肯定、信任,乃至朋友间的喜爱。由琴酒表露堪比人类头一次看见超新星爆发。 但羽川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汗流浃背了。 她好像该感动的。 可是,以正常概念来说,人类一般都会保护自身记忆……琴酒、阿阵的态度是不是太坦然了? 连丁点排斥和为难都没有的样子……羽川和的直觉在警报,但她无法判断自己究竟忽视了什么,更不敢将她觉得琴酒在期待这个可能圈进猜测里。 而琴酒自身早有答案。 有时候,羽川和想的太少了。 她从来就是太过坦荡的人,以致于在实验室那段时间,只是单纯为能和朋友交流而高兴。从不会想找机会来见她的朋友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看着她越发虚弱,又是如何在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中产生不一样的感情。 ——那是名为恋慕的毒汁。 友情是最开始,还没有获得代号的组织新人时常回忆起被挑中前的幼年时光。 黑发赤瞳的好友像是太阳般在记忆的笼子里闪闪发光,然后被时间流逝模糊面容和印象……本该如此。可他在偶然路过曾经相遇的地方、却得知好友失踪时,笼子里便燃烧起寻找不得的愤怒火光,将友情向上抬起。 黑泽阵从未想过会在组织的实验室里见到苍白的、被监禁着的羽川和,那双赤眸是被阴影覆盖的篝火,却在见到他后重燃火光。 一个实验体不会为组织带来利润损失,但组织新人要不留痕迹地将其偷渡出去、并为她伪造身份太难了。 对那时的黑泽阵来说,每一次见面都是折磨,但他仍然一次又一次地去找机会见她。因为对方才是最痛苦的那个。 基地崩塌时没能找到羽川和的暴怒与愤恨,促使黑泽阵在捕捉到她可能被转移藏起后的情报后陷入了不间断的搜索。那些被他杀死的克隆体与真货毫无相像之处,却要他一次又一次地确定羽川和还活着。 直到他在北欧基地的深处,望见培养舱里模糊的人影。等待代替了寻找。每往上爬一步,年轮缝隙里的灰烬便会熔进友情里。 而当他见到一无所知的红宝石时,灰烬便与友情在时光的碗里混杂成苦涩又粘稠的汤汁。 琴酒知道触碰就是饮鸩止渴,但羽川和依然向他露出笑容,于是他放任某些情意滴落进碗里。 无辜又狡黠的笑容、发梢扬起的弧度、凑近时瞳孔里的透彻……每一个数据都在撞击这具躯体的防火墙。 现在,羽川和成为了防火墙里的那个灵魂——她完全可以不必想起在实验室里的遭遇,知道她想要的,包括她从未想到的那些。 琴酒通过羽川和的眼睛凝视自己的躯体,此刻她在苦苦思索,即便是截然不同的外表,也能看出她特有的气质,并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的天真与无辜。 “阿阵!”羽川和抬起头来,目光灼灼。 她放弃了思考,反正琴酒这位记忆的主人都没有意见,灵魂互换的意义大约就是这了。 “你果然很喜欢我对吧!”羽川和把下巴搁在交握的手上,眼巴巴地望着他,跃跃欲试道,“那——难得有灵魂交换这种事,我能把头发染成绿的吗?” 琴酒的沉默比任何时候都有力量:“…………” “诶——”羽川和发出沮丧的哀嚎,“我的染发剂可是特制的,不会损伤发质!要洗掉也非常方便!真的不可以么?” 琴酒冷笑,回答斩钉截铁:“不可以。” 但他已经预感到这个拒绝不起作用了。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 第82章 File.82回忆 ◎在梦里所见的过去。◎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当黄昏来临时,羽川和正在试图用一具成年男性的身体进行精细化生活工程的操作——也就是烹饪。 在菜刀砍裂案板、瓷碗不小心摔碎、苹果脱手落地而裂开后,她放弃了,并且纳闷起自己进门时推着琴酒走,究竟是怎么没有让那具脆弱的身体感到疼痛的。 明明一样是精细操作啊? 琴酒捡起摔裂的苹果,顺着裂纹掰开,洗了洗后塞给她一半。 “这种事可不重要。”他自顾自地连皮咬下一块果肉,清脆的咔嚓声像是骨头折断,“既然没办法适应那就老实待着。” 羽川和接过苹果,有点想调侃对方的态度像是懒得演不熟,但半块苹果混着水在掌心里的轻易就能捏合,视网膜上忽然闪过曾与“羽川和”分食水果的画面。 一闪而逝的画面在脑海里反复回放,比先前听到琴酒说出本名时更加清晰——那个年幼的羽川和,正笑眯眯地捧着橘子,头上翘起一撮呆毛。 琴酒视角下的自己?这感觉可真微妙,即便是向来心大的羽川和都不得不意识到一件事:比起窥探琴酒隐私,这更像是对她单方面的羞耻处刑——感觉会看见类似于黑历史的画面。 但她还是高兴地将这件事分享给了琴酒。 “我小时候好可爱!”羽川和毫不心虚地夸奖自己,“真可惜没照片。” 她盯着因为换了个灵魂而在光下显出冰原般光泽的绿发,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得到一个毫无杀伤力的瞪视——不管是此刻的俯视角度还是早在镜中看惯的熟悉的脸,都导致琴酒的警告毫无威慑。 虽然就算是琴酒本人,羽川和也不害怕就是了。 简单用速食杯面对付过一顿后,两人陷入大危机。 羽川和有点没底气:“如果我说我想洗澡……” 琴酒的回答比子弹出膛还要迅速:“禁止。” “但这可是灵魂互换哦?洗澡可是能放松身心的!”羽川和掰着手指列举理由,眼神清明坦荡,“都是人类,我还挺了解人体结构的,绝对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哼。”没办法捏碎手中玻璃杯的琴酒冷笑,额角青筋跳动,“难道你还不介意邀请我共浴吗?” 羽川和下意识比了比体型,摇头:“浴缸没那么大。” 琴酒:“……” 羽川和也沉默了一会。 “难道说、阿阵你……”她迟疑地问,“在害羞吗?” 琴酒放下水杯的力量带出风声,但杯底磕上茶几的声音微不可闻。 “闭嘴。”他将抽搐的指尖藏在掌心,神色阴沉,语调带点泄愤似的讥诮,“动动你的脑子,一般情况下,谁会这么容易接受一切?” “我就能!……说得我不像正常人一样。”羽川和竖大拇指,“我可以闭着眼睛的!阿阵你也可以!” “而且——”她一本正经地指出最关键的事,态度像是在念人类生理学报告,“某些生理需求是无可避免的!” 琴酒:“……” 真相是伤人的快刀,琴酒咽下滚到嘴边的粗口,将其换为一个冷笑:“哼。” 羽川和虽然是真心实意这么认为,但望着茶几对面那张阴沉到让空气结冰的脸,忽然就有点庆幸提起话题之前没和琴酒挨着了——至少对方无法扑过来按着她把这想法绞成碎屑。 要是她反抗的时候,弄痛那具身体了怎么办? “好吧,说不定明天就换回来了。”羽川和从善如流地改了口,没把这点小争执放在心上,没心没肺地拽着人去收拾房间了。 “枕头。” 琴酒拿着它放进次卧。 “被子。” 琴酒抱着它放到床上。 “小夜灯!” “……?”琴酒的目光从刚拔下插头的床头夜灯上移到羽川和身上。 他们现在站在羽川和睡的主卧里,空气里弥漫着接近于薄荷的空气清新剂香味,而羽川和的手还举着,暗着的小夜灯显出一种久用后的色泽,并且擦拭得很干净。 “我晚上喜欢开。”羽川和解释,“这是我自己改造过的,有两小时后自动断电的程序!阿阵你应该不需要吧?” 她乐呵呵地一手夜灯,一手夹着薄毯:“阿阵你在这睡吧,反正睡这的是我的身体。” 琴酒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设置小夜灯,只是点头,直到和羽川和在门外短廊上分别,才拧起眉。 次卧的灯光暗下来,但门缝里还渗出小夜灯的微薄暖光,琴酒转身进入卧室,在漆黑一片的夜里闭上眼。 * 羽川和的意识在睡意袭来时骤然沉入深渊,最后捕捉到的是系统的惊呼—— 【宿主!我捕捉到记忆画面了!你会想起来的!】 羽川和:“?” 她困惑地睁开眼——这个动作格外微妙,因为眼前出现的并非次卧被夜灯照出模糊轮廓的天花板纹路,而是令她产生熟悉感、乃至神经都在突突跳动的……一块草地?正在走动的感觉、随后停下。 她闻见了河流的气味,带着大雨已至的潮湿气息,视野高度接近十岁以下幼童,有围绕着藤蔓的景观墙在斜侧方遮挡风雨。 这是谁的记忆? 有脚步声响起,雨靴踩过水坑的清脆溅水声在雨滴坠落的声音里微不可闻,而在几秒之后,撑着小黄伞的孩童从墙后转了出来,因为泥土湿滑而差点摔倒。 小黄伞抬起的刹那,羽川和看清这孩子的脸,黑发赤眸,印着卡通图案的雨衣下摆沾着大块泥土,看起来像是在某块地上摔了一跤,而她正在跳着蹦开水坑,脑袋上还翘着一撮毛,沾着草叶,腰间的小挎包也跟着动。 羽川和:“……” 这她小时候啊?和之前一闪而过的画面一样诶,真可爱。 不对,这是琴酒的记忆? 等等,真的要她以这种视角恢复记忆吗?通过好朋友的眼睛看过去发生的事有点太糟糕了吧!就算是她也有羞耻心的! 而幼年的她忽然停下动作,好奇地看向了这边。圆溜溜的赤瞳流露出笑意,一个羽川和醒来后常在镜子里看见、也清楚自己会常用来降低他人警惕的笑容绽放——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某些被迫遗忘的记忆灌入脑海,疼痛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羽川和在本能的抓取中仍回忆起那双赤瞳里倒映出的男孩:银发绿眸,神色紧绷,正是幼年黑泽阵。像只被大雨淋湿的猫。 过去呼啸而来。 …… 羽川和八岁的时候,她双亲离婚了。 毫无感情的婚姻后果就是她作为唯一的孩子,连姓氏都属于父辈某个早死的亲戚,并在可以自主活动以来都孤零零生活,现在更是被塞到了东京某个角落。 羽川和当然没什么意见。就算上一世的记忆从未清晰,基本的常识与健全三观也足以让她从容接受这些可以称之为“童年阴影”遭遇。至少他们还愿意给钱。 包括没有朋友也一样。她和同龄人可没什么话说,就算有,一些大人间的闲言碎语也实在让她没劲。 所以羽川和一般都会自己找乐子。例如骑着儿童自行车去遛弯,跑到河边上捡荷叶,或者在雨天里一个人往偏僻地方走……好吧,就是闲得无聊。但她挺开心的。 不过现在—— 羽川和好奇地打量着墙下躲雨的男孩,对方模样有些狼狈,深绿瞳孔在昏暗天幕的衬托下显出一种阴郁,看起来怪不好接近的,似乎还受了伤。 银发绿眸在这个世界来说也算特殊的颜色,羽川和看了又看,组合起来亮晶晶的,她有点喜欢。 “你好呀,要不要伞?”羽川和走了过去,将原本取下的雨衣帽子拉起,小黄伞向对方倾斜半边,“再淋雨会感冒的。而且你要包扎——我这有药酒、绷带和创可贴!我叫羽川和,最近才搬来这里!” 黑发女孩眼睛圆溜溜的,赤瞳倒映着风雨绿植和灰暗的天色,被其注视时毫无疑问能感知到她的无害性与友善,而银发男孩沉默片刻。 风雨被遮挡在雨伞之外,他迟疑了一下,握住伞柄时碰到这个女孩的手背——并不温暖,因为她已经在雨中走了有一段时间,但他还是飞快地挪开手指,调整伞盖时道谢的话语已经脱口而出。 “谢谢。”他说,补充名字,“黑泽阵。” “那我叫你阿阵!”羽川和笑眯眯地自顾自地敲定称呼,“不要客气,我挺闲的——那边有公园,到那包扎吧!” 黑泽阵:“……” 当羽川和真正想要讨人喜欢时,其他人是很难对她生气的,就算是初次见她、因在孤儿院生活而向来警惕待人的黑泽阵也一样。 那个公园在200米之外,平常很少有人来,外表上看去是被树林遮掩的荒废地带,以致于黑泽阵跟着熟门熟路的羽川和绕过迷宫般曲折的小径,走向被藤蔓覆盖的小亭子时——那里面还有被清理出来的座位——有些困惑地看向她。 “我一周前找到这的!”羽川和神采飞扬地拽他走进小亭,“放心吧,没人打扰!” 她扯下雨衣帽子,头发更加凌乱,黑泽阵下意识伸手取下那枚被揉搓到发皱的草叶,将其扔到一边。 “哦,大概是之前摔倒时落上的……谢谢啦。”低头从挎包里掏出创可贴和相关药物,羽川和嘀咕一句,把黑泽阵按到一旁的空位上,“伤到哪了?” 黑泽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听这个女孩的话,或许是对方太好心了,但他还是摊开原本一直握着的左手,显露掌心沾染了沙砾与土的擦伤,以及伸进腕部、像是被踩过一样的青肿痕迹。 低头观察的羽川和眉心跳了跳,没有追问,只是在掏出消毒棉处理前摸出一枚糖果,bulingbuling地闪着光,她拆开糖纸。 “我挺喜欢吃的。”她弯着眼睛笑,“要试试吗?” 虽然是这么问的,但她已经将糖塞到了黑泽阵的右手中。后者沉默了一下,将糖扔进嘴里,然后眉头微皱,给出评价:“有点酸。” “嘿嘿。”羽川和露出恶作剧成功的狡黠微笑*,“分散一下注意力,如果痛得忍不住话就告诉我。”她说,“还没给其他人处理过伤口呢。” 黑泽阵只是沉默的看着女孩头顶发旋,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口腔中渐渐转甜的酸意中,他下意识的蜷起右手指尖。 在他们成为朋友的四个月后,他在羽川和提起今日之事时会调侃“你的意思是我是最特别的那个吗”,然后又因羽川和坦然承认,笑嘻嘻的说他Kirakira,一下子就移不开眼的回应移开视线,同样露出笑容。 而这是他们认识的第一天,离羽川和自然而然地叫黑泽阵“好朋友”还有一周,离羽川和因双亲各自再婚而被安排到其他地方还有四年,离黑泽阵所待的孤儿院毁于“燃气事故”、他被转移至“其他地方”,与羽川和失联还有四年零八个月。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 第83章 File.83主动 ◎细节需要亲身体会才能复刻。◎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呜呜呜呜……” 黑发赤瞳的女孩发出过于虚假的哭泣声,她拽着好友的衣袖,眼角微垂,看起来很是可怜。 被牵着的黑泽阵拉了拉衣袖,最后选择帮她拿下头顶的落叶:“哭的太假了。” “哎呀,好朋友,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吗。”羽川和叹着气松开手,“以后可就不能天天见面了哦?就算一周来一次东京也好麻烦的。” 她很认真地计算起了自己到藤里町居住后该以怎样的频率往返东京,而黑泽阵只是将那枚停留了半小时的绿叶扔进垃圾桶——羽川和总是很难发现自己身上沾了些什么,他都已经习惯了。 “听上去你非常黏我。”他说。 “当然,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羽川和说出了他想听到的话,瞳孔圆睁,格外无辜,“咱们天下第一好!” “那两位也太过分了。”羽川和又嘀咕,这次是抱怨她生理上的双亲,“好好的突然想起我,当我对他们有期望吗?” 她很少提自己的双亲,对那两位完全是连模样都忘得差不多的陌生人,现在莫名其妙被安排到其他地方生活,生出不满完全是理所当然。 “我会想念你的!”羽川和抓住黑泽阵的手,现在科技还没发展到通讯便利的时候,她要想联系好朋友只能写信,“阿阵,你要记得我啊!我永恒的、唯一的、无可替代的挚友啊——” “我可不会在月台上追着你搭的车跑。”前几天才被拽着看了偶像剧的黑泽阵为她夸张的语调叹了一口气,但没有抽出左手,“又不是生离死别。” “太冷静了。”感觉比我还成熟。羽川和咽下半句吐槽,她这个小镇待的这四年非常愉快,完全取决于与黑泽阵成为朋友这件事——虽然这个银发绿眸的朋友在同龄人和大人中的评价不太好,但她也没差。 “那到时候记得收信呀。”她从外套口袋里摸出写有藤里町住址的纸条,塞到对方左手里,“等暑假的时候,我会来找你玩的!” 黑泽阵点头,克制地将纸条收起。 三天后,羽川和与黑泽阵隔窗挥手告别,她眼巴巴地看着好友的银发消失在清晨的雾气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有时候,人得面对别离。就算是向来没心没肺的羽川和,也得承认和朋友分开是件需要习惯的难事——以后就没人一起上下学了!只有阿阵会陪她到处闲逛!还愿意跟她在住处一起看书追剧打游戏……她还特意为对方准备了客房呢! 羽川和向后靠在座椅上,清晨的车厢因目的地偏僻而乘客不多,她合上眼,已经开始琢磨第一封信要怎么写了。 藤里町的生活没什么异常,适应陌生的环境对羽川和不难,重新回到一个人的生活对她来说毫无挑战,反而是思考在信件语句时有些麻烦,她想说的太多了,只能精挑细选。 黑泽阵的信也总在她寄出的几天后送达。 信件里是日常,羽川和偶尔会附带简笔画展示藤里町某些她探索出的好地方,黑泽阵则会在信里报告他们一起在小公园种的植物开了几朵花,等到夏天的太阳最烈时,羽川和高高兴兴地回东京找好朋友玩去了。 “其实过得还行。”羽川和舔着冰淇淋球晃腿,后脑勺的小辫子也跟着晃来晃去,树荫下那双赤瞳亮得像是映着火星,但里面只是她的银发好友,“但没有你真的好无聊哦!阿阵!” 坐在她旁边的黑泽阵捡走她头上经过花丛时沾上的花瓣,顺手将垂下的一缕碎发拨开,才将其扔到一边的绿化带里。 “你好像长高了一点。”他指出自己的发现。 “哼哼,我也发现了。”羽川和得意地竖大拇指,“我可是一直都坚持健康作息的,一定能在成年前拥有合适身高!阿阵你肯定也会长得很高的,要好好吃饭啊。” 有一瞬间,黑泽阵微微皱眉。孤儿院的生活没什么波澜,他也从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期待被领养走,但是——他想起孤儿院新来的厨师,半个月前他看见院长与对方争吵,然后是几个员工忽然离开,而食堂忽然禁止出入储藏室。 “我会的。”他应下来,提醒道,“快化掉了。” 羽川和啊了一下,急忙去吸溜快滴落的冰淇淋,同时含糊地安排接下来的行程——“要去水族馆!这天气就适合看海洋动物!” “不用急。”黑泽阵摸出宣传单,看了看上面的节目时间表,“从这里到那才十分钟。” 被冻得斯哈斯哈的羽川和闻言慢下动作,老老实实地在三分钟内吃完了冰淇淋,然后擦擦手,拽着黑泽阵就出发了。 天空湛蓝,万里无云。夏日的烈阳向地面散发温度,将手牵手跑过长街的两名少年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但影子总会分开的。 * 十二月中旬。 藤里町的羽川和每日在邮筒边停留,却连续一周都没等到本该送达的信件,她困惑地在卧室书桌前抓头发,翻看日历后选择在假期第一天踏上去往东京的列车。 圣诞节那天她踏上东京,节日氛围浓厚到几乎化为实质。穿过热闹起来的小镇,羽川和茫然地在孤儿院的废墟前停留。 前几日下了场雪,未融化的积雪在黢黑散乱的建筑残骸角落里堆积,风吹动的碎片落在地上,撞出衰败空寂的脆响,将即将消散的烧灼味灌进呼吸。 羽川和来回走了几步。当她冲向附近的居民住宅询问孤儿院为何会焚毁时,银发少年正因杀死第一个人而获得在养蛊场中活下去的机会。 “说是燃气泄漏事故来着,佐井院长和管理员都重伤了。孩子们?倒是没有事,镇长说有好心人帮忙转移到其他福利院了……” “这我也不清楚,那位企业家是外国人,没办法联系上,因为前几天档案室因为电路老化起火,好多资料都烧没了。” “……” “……” 不管问了几个人,羽川和都只能得到一个结论:燃气事故让孤儿院无法重建,虽说没有伤亡,但所有孩子与工作人员都被转移到其他地方——黑泽阵也在其中。 她蹲在两人在小公园种的植物面前,指尖拂过空荡荡的枝干,把冻红的手揣进怀里,忧郁地叹了口气。 这样的分别真是有够突然的,她担心的不得了,却只能等哪天会在藤里町收到好友的信件。 这个时候的羽川和,最主要的忧虑是好友是否能适应新环境,并没有想过在之后的一个月、两个月、一年……她都没有再收到任何信件,就算特意在小镇中停留等待也只能失望离开。 她试图寻找,但没有收获。 直到十六岁那年的夏季,羽川和为了救人被割伤,远处咖啡店的白发老者目睹她腕部伤处出血量极大,翌日却在偶遇时发现她的护腕随着动作折叠,显出丝毫不符合受伤状况的流利。 在踏上返回藤里町的列车前夕,羽川和被博士安排的人带走。 实验室里探针与注射器每一次都会带来不好的回忆,乐天派的性格让羽川和自娱自乐地在疼痛间隙思考怎么从来没察觉自己竟然“不算普通人”,如果加上转生这件事,说不定她就是天选之人! 可惜她现在只是个实验体,编号506。 痛苦会让人陷于深渊,尤其是你并没有超人般的耐性和意志力,羽川和认为渴求死亡是荒谬之举,但当自己处于难以挣脱的困境中,她意识到自己的坚持其实更像……一种以活下去为目的、等待哪天死亡到来的摆烂。 糟透了。 羽川和闷闷不乐地挺了一段时间,博士对她的研究还没到将她剖开研究断肢再生的程度,似乎是遇见了什么难题而给予了她通常情况下实验体不会有的自由活动范围——位于地下基地上方的植物园。 羽川和还挺喜欢去的,实验室的消毒水气味太重了,还有个叫温特的混蛋总想解剖她。 …… 藤蔓在玻璃穹顶投下蛛网状的阴影,被派来取负责押运新式器械的银发少年闻见腐烂的向日葵气味时,正在短信回复那帮蠢货别想着把签字任务给自己。 他避开倒伏在小径上的植株,忽然捕捉到哼唱的生日歌曲调,荒腔走板但足够轻快。 十七岁的黑泽阵僵立在竹丛中,鞋底踏碎腐殖质土上的碎屑,穿着病号服的黑发少女神色冷淡地转过头来。 “时间还没到吧……”接近于冷笑的话语突然梗住。 黑发少女正举着钝剪修理枯叶的右手袖口露出青紫针孔,像一串沿着静脉生长的毒蘑菇,那双在黑泽阵记忆里亮晶晶的赤瞳此刻因苍白的面色显得格外昏暗,像是被灰烬覆盖的血泊——然后又因对视亮起,瞳孔深处漾开的暖意像融化的石榴石。 生锈的钝剪咣当砸进营养土里,黑发少女垂下手来,向他走近几步。黑泽阵的眼角冷光刺眼,那是钉在病号服胸口标注的“A-506”金属牌。 “Kirakiara的。”三秒的沉默与迈步是头脑风暴,羽川和脱口而出,“你是从哪来的?” 银发绿眸的少年与她记忆里相比更高了,站在竹丛阴影中时银发间的光斑像是细碎的冰晶,羽川和嗅见某种长久沾染才存在的铁锈味——她似乎理解为何自己在藤里町没再收到信件。 黑泽阵的指节抵住裤缝线,那里什么都没有,以致于他连一颗糖都没办法掏出来,甚至无法靠近捡去羽川和脑袋上的落叶。 没有生锈但确实被藏起来的那些记忆此刻像刀片剐蹭神经,暴怒让他的瞳孔骤缩,墨绿虹膜在阴影中接近纯黑,如同沼泽——但他只能克制地调整呼吸频率。 监控探头在闪着红光。 “……山的外面。”黑泽阵冷淡地说,意识到自己不能展露出任何熟识的破绽,而他听见自己咬字时后槽牙碎裂的轻响。 五分钟后博士到来,羽川和在白发老头困惑却没有察觉异常的注视下,大大方方地将一片绿叶迅速塞在银发少年的外套口袋里。 “下次再来的话,一定要找我哦!”她笑眯眯地说。 “哦哦,这里确实没有同龄人呢。”博士将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和蔼的笑容,“这位少年,你要是有兴趣,之后可以和这孩子多说说话,她是506,说不定哪天愿意告诉你真名呢。” 心情愉快有助于实验顺利,博士非常满意实验体506坚持到如今都没有精神崩溃的意志力,但对方此刻的快乐确实是头一次——他决定体谅一点。 羽川和无意识地攥紧剪刀柄,又在金属的冰冷感中移开视线。 而被邀请的银发少年只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墨绿瞳孔让博士想起来致命毒素——直到草叶被磨碎的轻响传出,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后退了一步。 那不像人类该有的注视,而是沼泽深处巨蚺计算绞杀角度的冰冷扫描。 这该死的、连代号都没有的低级成员! 博士感到不满,但又警惕于对方那一瞬所展现的威慑力,从此以后将其视为最适合组织的冰冷恶徒的观念在此刻根深蒂固,让他在之后全然无视羽川和与黑泽阵的一次又一次接触——这个绿眼睛的小崽子,说不定只是好奇于506会如何死去才会关注她。 而对着银发少年的背影挥手的羽川和收回视线,自顾自地无视他,继续回到先前的植株面前修剪枝叶。 博士:“……” 他踢了路上倒伏的植株一脚,差点扭到腰,愤愤地走了。 * 羽川和睁开眼。 二十多年的记忆被塞入大脑,但确实缺少了某些关键部分——她在实验室里遭遇的那些,如今只有结果和认知。 痛觉神经在频繁实验中修复延迟,导致自愈时会在固定秒数后才能感受到叠加数倍的剧痛;剧烈而长久的痛苦导致神经信号暴走,以致于五感强化至能分散痛觉的程度。 ……这和最开始相比,才是“不是普通人”吧!博士那个可恶的老头! 羽川和愤恨地握拳,砸向枕头时扯动头发,才在并不熟悉的轻微刺痛里回归现实,并且笨拙地扯回睡梦中被这具不熟悉的身体踹开的被子,平躺看天花板的纹路。 【……宿主?】系统小心翼翼地开口。 【晚上好,小系统。】羽川和心平气和地回答,小夜灯在床头散发着暖光,足以让她从二十多年的记忆里回归时确认自己实际上并未花去太多时间吞咽那些信息。 【记忆恢复了。】她长长叹气,【真够惨的,只能这么说。我好生气。】 系统安静地为她播放了安抚用的纯音乐,并在三分钟后投入到技能运行的数据整理中——它从不会过于探究宿主的过去,尤其是此刻她心情不好。 而四分钟后心情好了很多的羽川和翻身从床上坐起,关掉小夜灯,悄无声息地出了门,站在主卧门外徘徊。 这是她的房间,门也没有锁,但羽川和还是有些迟疑。 她牵起耳边垂下的银发,开始思考自己能不能把这玩意染成绿的,来作为告诉阿阵自己恢复记忆的“庆祝礼物”。 哎呀,有点紧张。 完全压过想起他们以前是多么好的朋友后,意识到自己在接触琴酒时一直在对方眼前装样子的羞耻感了呢! 羽川和沉痛地垂下头,为了不让天亮后阿阵因一整头绿毛暴怒,她决定挑选性地把头发染绿几撮——至少银绿色交织的色调,也挺漂亮的不是么? 于是她转身向洗手间走去。总得做个样子嘛,染发剂又不是随便就能用。 十分钟后,羽川和打开洗手间的门,被门外走廊几步外的影子吓了一跳——这具躯体的五感是她所不适应的水平,较常人高,但又不及她本身;因此惊吓是实打实的。 同时她也意识到为何对方会站在那,主卧的门半开着,暖灯在地面泄出半块不规则金光。 “阿阵?”羽川和有点抱歉,“是听到我的动静了吗?不好意思——”然后她摊开双臂,语调昂扬但又避免刺激听觉,“看,你超酷的!” 洗手间的灯光色调介于冷暖之间,让垂落在瓷砖冷光中的发丝带上金属质感,而当羽川和摊开双臂时,藏在发缝间的绿调突然活了——像是冷金属被氧化出孔雀翎羽的纹路,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 抱臂靠着墙的琴酒眼角抽搐,但在几秒后,他的回应称得上心平气和:“……以正常审美观来看,你的眼光确实不错。” 如果还没恢复记忆,羽川和会惯性表示惊讶,但现在她记起来了,为这熟悉的态度感动至极——没错,这就是她的好朋友阿阵啊!不管干什么都超级安心! “这个赞美我就收下啦!”羽川和得意地叉腰,“放心,这是特制的,用药水就能洗掉。咱们拍张照来纪念吧!” 被门外徘徊的脚步声从浅眠中惊醒的琴酒无法看出羽川和的态度有什么异样——他很熟悉羽川和,对方从来都是直白地表达喜怒哀乐,但有时候,他也看不懂对方有意隐藏的究竟是什么。 当任由对方牵住他的手腕时,琴酒才惊觉羽川和在颤抖。属于他的手掌像块淬过冷泉的金属,指缝间的凉意裹着神经质的震动波持续漫上来,让他的灵魂某处抽痛起来。 “……对不起,阿阵。”羽川和轻声道歉,语气间夹着冰粒摩擦般的闷响,“我可以抱抱你吗?” 灯光随着她的靠近在走廊上更加黯淡,琴酒沉默片刻,手中微微用力,将她拉向自己。 羽川和操控着这具身体弯腰,僵硬得像是被积雪压弯的松枝。 银发垂落的弧度像被风吹散的月光,与绿发在阴影中交织出雾凇般的絮网。 羽川和自然而然地将脸埋在自己身体的颈窝中,颈侧动脉下的血液在缓慢流动,而这具身体能将对方整个拢在怀里。 真奇妙。她将右掌扣在琴酒后颈,蹭了蹭对方的脸颊。 琴酒凝望着灯光在墙面分割出的阴影,抬起手按在羽川和后背,过于灵敏的听觉让他捕捉到逐渐在衣料褶皱间找到共鸣的交叠心跳。 而在这个间隙,他已经默默计算起灵魂归位后自己该如何拥抱才能不会让这具身体感到疼痛,呼吸节奏换算成手臂收拢的频率,扶住后颈时能遮住冷风,埋头时恰好能感知到拂过面颊的呼吸——轻柔扣住腰部的力度则是要接近于一个吻,不会让这具躯壳的真正主人感到被禁锢而想逃跑。 “你做噩梦了?”在计算出结果后,他终于开口,询问起原因。 “我想起来了。”羽川和坦言,拥抱给予的温度让她语气轻松了许多,又再度含着笑意,“不过在实验室的详细记忆没有恢复,还挺不错的,感觉那会让我哭出来。” “没有就好。”琴酒轻轻地说,属于年轻女性的嗓音因语调像是在嘶嘶作响,而他只是倾听着两人重合的心跳,“想起来也没用。” “谢谢关心啦阿阵。”羽川和忍不住又蹭了蹭他的脸,“放心,我接受能力很强的。” 拥抱被她主动结束,羽川和抬手理了理因为她之前蹭来蹭去的动作而乱糟糟的绿发,指尖顺过发丝时忽然回忆起曾经总被好友取下草叶或花瓣的瞬间——啊,这就是长腿家伙的视角吗? 可恶,长得有点太高了! 琴酒抓住她的手腕,眯起眼睛:“你在想什么?” “身高。”脱口而出之后羽川和叹气,她认真地借着微光观察自己的脸,为那种从灵魂里散发出来的冷冽咂舌,“低头看人的感觉好爽,而且感觉我更可爱了——阿阵,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滤镜呀?” “……”琴酒指出真相,“你总在说我kirakira。” “这可是始终如一的真心话。”羽川和对此得意洋洋,恢复记忆带给她的满足感与曾经分离的空荡组合在一起,要她在下一秒提出请求,“我们该睡觉了!我想和阿阵你待在一起——睡一张床上吧!” 琴酒:“……” 琴酒:“?” 羽川和思维跳跃,说做就做,仗着此刻脑海里清晰如昨的、银发少年总不会改变的纵容,关掉洗手间的灯,捞起琴酒就往主卧冲。 “我感觉我都可以不要小夜灯了!”她欢快地说。 琴酒试图挣扎,但只是几步的距离,房门被反手合上,他盯着墙面映出的交错人影,无声地叹了口气,不再反抗。 掺绿的银发与绿发在枕上铺成渐变的河流,在抽动时又泛起矿物结晶般的层次感,羽川和撑着脸看了一会,鬼使神差摸到手机拍了个照,觉得这色调漂亮得像会在梦里涌出清泉,或者是更加好看的景象。 不过……情绪上头到冷却也就几分钟的工夫,已经盖着被子的羽川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灵魂互换再如何亲密,也只是意味着心灵上的接近,她可以坦然操控阿阵身体沐浴,但现在一起睡觉——一起盖着被子睡觉—— 这才是正常人不会坦然接受的事吧? ……应该是的吧? 羽川和陷入沉思,她该紧张吗?但阿阵都没有紧张诶。 而被她虚虚曲臂勾着后颈的琴酒面无表情地扯动嘴角,忽然抓住属于自己躯体的小臂,那是冰冷的,肌肉线条非常明显。 “你心跳声太吵了。”沉郁的、却因年轻人的本音而像是在抱怨的语调发出,琴酒自己都僵了一下——下一瞬的想法是,他希望不要听到羽川和用这种语气抱怨。听上去像是真的生气了。 羽川和惊了一下,错位的体温在皮肤下炸开细小的电流,随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在一秒前用青年本体的本能反应反扣住对方手腕,掌心脉搏跳动,一下一下的非常匀速。 “抱歉,没弄痛吧。”她慌张地松开,又一僵,身上发出噼咔的声响,“腰、腰好像扭到了!” 羽川和一头栽倒在枕头里,却还记得让左臂弯成最适合容纳自己躯体头型的弧度,而琴酒无奈地闭了闭眼,伸手去按自己本体的腰侧。 “我的身体可没有腰部毛病。”他略带谴责地道。 “毛病可是从小积累起来的,阿阵你整天跑来跑去的,得小心啊。”在按压中疼痛缓解的羽川和嘀嘀咕咕,无意识地用左手去碰对方的耳后皮肤,像在抚摸半融的雪粒——这让琴酒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暗自记住了这个位置。 床铺左侧的羽川和伸手关灯,在骤然黑暗下来的房间里,她不自觉指尖发颤,直到环抱住琴酒时才安心地呼出一口气。 “晚安,阿阵。”困意很快漫上来,她最后用脸蹭了蹭对方,便放任自己落入梦乡。 这一次,她的梦里不是深红与黑暗混杂的无底深渊,而是银绿矿物如河流般闪闪发亮地铺在大地上。 而琴酒在黑暗中睁着眼,借着模糊的光观察属于对方的手掌——无力到连枪都无法对准,而他此刻就处于这样的一具躯体里,并且为如今的情景心跳加速。 在青年躯体里的羽川和呼吸已经变得绵长,那是他没想过自己能发出的呼吸频率,而对方正无意识地拱起脊背,因为体型差异将琴酒整个嵌进怀里——琴酒开始分析这个拥抱要到什么程度才会影响自己输入氧气,片刻后,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并记住自己此时所感受到的最佳方位。 重合的心跳与呼吸之中,琴酒摩挲指尖,擦过颈侧动脉时短暂的停留像是在调整某样精密仪器,伴随着困意,他任由自己也沉入睡眠。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 第84章 File.84热闹 ◎看不见的热闹也挺热闹。◎ #晋江文学城独发# * 清晨是以混乱开始的。因为凡是人类都有生理需求。 羽川和走出洗手间时双手湿漉漉地举着不敢动:“哦哦……性别差异头一次体会到了诶。切实的。真奇妙啊阿阵——” 她显露出一种宇宙猫猫头般飘忽来。 门外走廊上的琴酒用恶狠狠的盯视堵住她可能冒出的“虎狼之词”,低声斥道:“别说了。” “别害羞。”羽川和坦坦荡荡地竖大拇指,“这可是人生前所未有的新体验!” 她没办法判断自己躯体泛红的耳尖究竟是出于羞窘还是愤怒,又或者是两者混合——在那双赤瞳眨动,让人想起熔岩在冰层下反复明灭时,羽川和更不确定了。 ……说实话,她的模样果然好没攻击性。明明在这具躯体里的灵魂都不一样了。 “闭嘴。”琴酒再次重复,他醒得比羽川和早,现在已经处理好一切——连头发都扎成了高马尾,“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件事。” 羽川和甩了甩手,从善如流地跳过这个话题。 早餐时间被贝尔摩德的电话打断——而她联系的是红宝石。 羽川和完全不指望好友能模仿出自己的欢快语气,她紧急掏出神奇海螺,里面有她自己加进去的变声程序,之前遇见小朋友们时用这个逗他们玩过。 而琴酒看着她一边摆弄一边接通电话,情不自禁地扶额。 “贝尔摩德?”伴随着滋滋的电流,羽川和调出了接近自己声线的语调,“这么早联系,是终于有任务给我了吗?” 电流杂音像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呲啦声,在清亮尾音出口的瞬间突然卡顿,像生锈齿轮间卡着片新鲜花瓣。 “我最近刚找到有趣的玩意!”羽川和稍微昂扬一点语气,类似玻璃裂纹的细小爆音便绽放出来,扎得听众颈后汗毛直立,她自己也不由得揉揉耳朵。 “不,与工作无关……等等,你的声音怎么回事?” 贝尔摩德在另一边困惑地皱眉,相隔几座的高脚椅上,诸星大也投来关注的视线。 “变声器哦。”羽川和轻快地说,敲了敲海螺以示这边确实有一件正在发挥作用的工具,“我最近在尝试新的有趣玩意——比如这样!” 琴酒看着自己的脸露出恶作剧的笑容,嘴角微微翘起,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水。 贝尔摩德还在困惑,听筒里便传出一个声音——锋利的、沙哑的,像是在冰川上蔓延的裂缝,寒意幽幽。 “贝尔摩德,没有任务的话,联系我干什么?”羽川和关掉变声器,使用这具躯体的本音、并且模仿本人的惯常语气冷笑道,“我可没和你聊天的闲心。” 她和琴酒都听见某声脆响,并非来自贝尔摩德,而是更远一点。 而另一边,原本正在擦玻璃杯、却因忽然变化的声线而破天荒手抖的调酒师,讪讪地握住差点滚下去的杯子。 而贝尔摩德和诸星大都没有关注这件事。 前者身体忍不住后仰,将手机拿远,皱着眉头露出的表情大概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展露情绪;后者轻轻放下装着冰水的玻璃杯,借着这个动作才没让自己流露出更多惊诧。 “琴、琴酒?……的声音?”贝尔摩德难以置信地追问,“红宝石,你的变声器——” “有趣吧?”另一端的青年嗓音染上笑意,语调微扬,但却无端惊悚,“非常像,没办法分辨出来对不对?” 贝尔摩德头皮发麻。 各种恐怖片里的变态杀人魔在此刻变成了银发同事那张冷脸在露出天真微笑,她手指微颤,笑眯眯的红宝石用琴酒的声音说话,这究竟是什么荒谬现实?! “你、你就这么喜欢琴酒吗?”她控制住语气,鬼使神差地抛出追问。 羽川和则有些不解于为何要问的竟然这个,而不是觉得她无聊、又或者调侃她小心一点别让琴酒生气。 “当然!”她毫无心理压力地用好朋友的声音承认,想着那边可能有的表情更愉快了,“只是看着就目眩神迷,只是靠近就觉得高兴,我对琴酒可是非常喜欢的!” 琴酒在她对面露出微妙的表情,他已经习惯羽川和的坦诚,但听自己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语句……啧,也不是不能试试看。如果她喜欢听的话。 而贝尔摩德想捂住耳朵,琴酒的声音念叨着相当于告白的话,她几乎不用怀疑,就知道红宝石是故意这样做的。 诸星大默默喝了一口冰水。他有一种录音后在下次酒吧聚会上播放的冲动,琴酒的表情到时候一定很好看。 “原来如此……像是伪音一般真实呢。”贝尔摩德干巴巴地说给出自己作为伪装专家的评价,然后道,“可以用本来的声音吗?” “不可以。”羽川和飞快地回答,语调轻松,带着明显的笑意,“我喜欢这样。所以,有什么事?没意思的话我可不碰。” 最后两句的语调格外像琴酒本人,好像那名银发杀手正微微冷笑着抛来嘲讽的眼神,贝尔摩德“……”了一会,忽然就不是很想把事情塞给她了。 红宝石模仿的有点太真,她现在交流起来浑身不自在,这可真是破天荒的遭遇,而且还浪费时间。 “算了。”为了不自找苦吃,她果断放弃,“既然你没兴趣,那就不用找你。” 羽川和眨眨眼,恶趣味地发出琴酒绝对不会弄出的拉长语调:“——诶,这么体贴。那拜拜~” 她礼貌地没有先挂断电话。 三秒后,头皮发麻汗毛倒竖的贝尔摩德摸着胳膊用力摁下挂断键,连句象征性的告别都没有说。 ——红宝石是个神经病、疯子的念头,在此刻格外清晰。 谁会私下调试同事的声线、还大大方方地用来和他人交流啊喂! 这喜欢的重点不太对吧?!贝尔摩德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红宝石的操作了。 诸星大把最后的冰水喝完,才压下那种惊悚到像是有蛇爬过的反胃感,他冷静道:“接下来找谁?你的私人事务能找的人不多吧。” 贝尔摩德艰难地从那种毛骨悚然的恶心感中回过身来,指尖点到通讯录的另外一个名字上:“那安室……不,应该是波本才对。” “你们三人挺有缘分的。”在间隙里她随口感叹,“同期进入,晋升的速度也差不多,连代号都属于威士忌。” 诸星大只是平静地将空杯推向调酒师:“都是非常厉害的人。” 贝尔摩德皱起眉,因为电话没有被立即接通,这速度和波本以往表现出来的可不一样。总不能这位情报贩子在升职成功后懈怠了吧? 十秒后波本回了短信。 「若无急事请不要联系。」 这可不是情报贩子的风格。但贝尔摩德也想不出波本到底会遇见什么,因此耸了耸肩,叹息一声。 “看来波本也有事。”目光扫过通讯录上的其他人,贝尔摩德有些不快地敲击台面,“算了,我联系卡*尔瓦多斯,你们互相配合一下。” “没问题。”诸星大应下来。 * 而另一边—— 【什么?】抽空到卧室里拿东西的羽川和大惊失色,【还有其他人灵魂互换了?】 【对啊对啊,我之前检查数据才发现的。】系统兴致勃勃地说,【灵魂波长恰好是前段时间的画外音参与者呢!四个人!除了诸星大!】 羽川和盯着辅助伙伴显现在面板上的互换对象与标识,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诸星被排挤了诶。” 松田和绿川唯,萩原和安室透。只有诸星大一个人孤零零地无法拥有人生新体验呢。 【一般人也不会想有这种人生经历吧。】系统吐槽,【其实只是技能触发时波及到他们,互换的时间估计还没超过一小时,等你和琴酒换回来也就结束了。】 【这样啊。】还怪不好意思的。羽川和点点头,有点可惜自己没办法近距离去看热闹。但和阿阵待在一起就是足够愉快的事了! …… “小阵平——!” 萩原研二顶着波本的深色皮肤在安全屋飞奔,属于降谷零的声线深情呼唤着名字从外边进来的幼驯染,然后一个急刹车,被苏格兰壳子的松田阵平按住脑袋。 “金毛混蛋的声音这么喊我……”松田阵平抖了抖肩膀,露出嫌弃的表情,“好恶心。” “这话也太过分了小阵平,区区外表而已!”萩原研二摆出常用的神色,但松田阵平手一抖,毛骨悚然地往后跳,更嫌弃了。 “别用Hiro的脸摆出这种欠揍的表情!”厨房里的降谷零取出烤好的面包片,探头就看见这一幕,顿时大怒,“小心我一拳揍上去!” 安全屋的门被合上,披着松田阵平壳子的诸伏景光让那张恶人脸看着都柔和许多,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还好你们有假期……希望不会有突发任务。” 闹了一通后,四个人老老实实在桌边坐下,一边塞面包片一边开始交流。 一个小时前,正在观察任务狙击点的诸伏景光在松田阵平的身体里睁开眼,差点踉跄着倒地。 不远处就是樱田门,惊得他以为自己卧底太累忽然梦游想回警视厅工作,而一旁的玻璃门倒映出的拎着一兜啤酒零食的卷发青年模样挥散了这个愚蠢的想法。 降谷零也差不多,在警视厅附近合租的松田与萩原这对幼驯染一大早上的都没在屋里,他确定自己变成后者后便果断给安全屋的本体打了电话,萩原接了起来。 他便匆忙赶到安全屋,同时联系了Hiro,让萩原联系松田。 “哼,没想到你们现在干的是这种事。”松田阵平说。 他指的是才放下的属于苏格兰的贝斯包,打开看了一眼后他一路上都在思考景老板背着热武器自由活动真是心理强大。 而现在——金毛混蛋这房子每个角落都散发着危险品的气味。 “工作需要。”降谷零淡然地道。 十分钟前,他直接拒接了贝尔摩德的电话回以短信,对方没有继续,至少证明不是上面安排的任务。 “好奇怪。”萩原研二撑着一边脸颊叹气,“灵魂互换什么的,为什么会发生在我们之间?”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他们其实猜到了一点。 毕竟奇异事件很少见,画外音和导航箭头指示方向的遭遇太过新奇——在如今四个人都参与的情况下,实在很难不联系到一起。 相应的,诸星大、红宝石和琴酒……他们之间不会也有灵魂互换的可能吧? 不管怎么配对都是鬼故事——在对视中察觉彼此的共同想法后,两人默契地删除了这个猜测。 “互换的时候是忽然的晕眩对吧?”松田阵平思索着道,将这个问题当成了拆弹,某个灵光一闪而过,“困意、黑暗,然后是视野改变。如果周围有人,很难装出毫无异常的样子……” 怎么好像有点熟悉? “确实。”诸伏景光应和的话打断思索,“我觉得,应该能换回来,只是不知道时间。” 降谷零附和地点头:“先保持联络吧,或者互相交代一下必须要做的事。” “我也是。”萩原研二笑吟吟的,很快变脸,“所以小降谷和小诸伏你们其实也听见过奇怪的声音?” 诸伏景光&降谷零:“……” 果然会被猜到啊。 他们只好承认,却没有将狙击手二号、杀手和玩家具体指的是谁说出。 “还是不知道比较好。”诸伏景光说。虽然你们都已经和玩家(红宝石)很熟的样子了。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明白,明白,是超危险的犯罪份子吧。”萩原研二理解地点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也面对这种事呢——哈哈,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却莫名其妙的互换身体,真是神明大人的恶作剧啊。” 伴随着这句笑语,围坐在桌边的四个人互相对视,在短暂的沉默后,他们就像在警校那样默契地同时大笑起来,拍桌的拍桌,捂肚子的捂肚子,还有撑着旁边的好友防止自己滑下去。 “哈哈哈!不行,看金毛混蛋这样正经又不正经的样子,好好笑!” “你到底是在笑谁啊!噗、哈哈哈哈!Hiro从来没这样过……噗哈哈!” “噗嗤、松田,Zero这样也很受欢迎的——哈哈哈!” “喂喂喂,我还得说小诸伏让小阵平变得奇怪了,感觉会更受欢迎的样子啊!” 空气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 第85章 File.85震撼 ◎友谊的小船乘风破浪。◎ #晋江文学城独发# * 暴雨在上午九点骤然而至。 玻璃窗被雨水冲刷成扭曲瀑布,公寓像是浸在水里的混凝土方块。 羽川和盘腿坐着修理窗框,拧好最后一颗螺丝。她抹了把先前关窗时扑到脸上的水汽,额角作痛——十分钟前,窗框忽然松开,她扑过来时被掉下来的窗帘杆砸中了脑袋。 “阿阵,”随即她扭头对上半米外的赤瞳,用那张本该冷淡的脸露出无辜神色,话语脱口而出,“第十次了。” 膝盖上摆着笔记本、靠沙发坐地上的琴酒眯起眼,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用力。 “你说要看我调查和收集到的资料。但看了我有五分钟。”羽川和抬起左手挥了挥,作为强调。 灵魂互换是件过于奇妙的事,按照说明她和琴酒确实互相关心,在她恢复记忆后甚至达成了“摧毁组织”的默契而计划交换彼此掌握的信息。友谊的小船果然稳固! 不过现在——羽川和撑着地面往前倾,银发滑下时墨绿眼睛里闪着恶作剧的狡黠光亮:“是觉得我用你的样子干这种事太怪了?要不要拍照纪念一下?” 温热的呼吸拂过面颊,琴酒猛地后仰,后脑勺撞在沙发边缘,杯中已经温热的水洒在居家服裤腿上。 羽川和条件反射地夺过水杯放到一边,另一只手用袖子抹水:“要不要揉揉?” “……别随便凑过来。”琴酒咬着后槽牙,将她往后推,不提后脑勺的钝痛,他能清晰地感觉这具身体的耳尖逐渐漫上热度—— 太荒谬了,他都已经构思好如如何让羽川和能在自己怀中不会挣扎的拥抱模型了,却在灵魂互换、连肢体接触都没有的情况下为此感到……羞耻? 被推拒的力度并不大,羽川和眨着眼睛握住按在肩膀上的手,当自己突然凑近吓到了好朋友——毕竟她完全能理解体型差下骤然缩短距离给人带来的压迫感,于是乖乖直起身体:“抱歉,我会注意的。” 她无意识地摩挲着轻易圈住的手腕,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柔地蹭过突起的腕骨,按在跳动的脉搏处时才惊奇地“诶”了一声: “竟然能直接圈起来!”惊叹带着纯粹的雀跃,羽川和观察的眼神像在看超新星爆发,“恢复记忆前光觉得阿阵你太高了吓人,没注意这种细节。” “……”腕骨下方的脉动凹陷被指腹按住,琴酒清楚地感觉到脉搏突地一跳。他想起在咖啡馆外那颗糖果捏在掌心时羽川和的主动握手,垂下眼不去看那段被宽大手掌圈起后轻易浮起一片薄红的细弱部位。 太脆弱了,这具身体。他忽视随着羽川和指腹摩挲蔓延到耳后的热意、以及强行压下的吞咽冲动,打算避开这个话题。 下一秒羽川和直接戳破,面露关切:“阿阵你耳朵红了!后脑勺很痛?” 琴酒的回答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是。” 指腹下脉搏跳动加快,羽川和诧异地发现那些红意从耳根沿着颈侧弧线蔓延,下滑至露出的锁骨,原本苍白的肤色像是被热气熏过一遍,与绿发相衬如春日油画色调。 她歪头凝视,在风雨拍窗的白噪音里恍然大悟地松开手往后挪:“挨得太近觉得热?我也有点。” 属于杀手的绿瞳此刻亮晶晶,琴酒咽下一句“笨蛋”,这具经历过人体实验的身体在痛觉敏锐五感放大之余,对情绪波动的反应诚实得令人心惊,但羽川和向来直率且理直气壮,连难过和愤怒都能当成书页随意用轻快笑意覆盖,他竟从未察觉这一点。 “你收集的情报比我预计的多,羽川。”他转移话题,语气平静,唯有捏住笔记本边缘的泛白指节泄露些许咬牙切齿般的克制,“那帮家伙完全被你蒙骗了。” “这就是在演技不好的自知之明下坦荡言行的威力。”其实没被敷衍的羽川和自然而然地竖起大拇指,“就像阿阵你冷酷杀手的形象根深蒂固,再怎么配合我,大家都不会思考人设之外的可能性呢。” 琴酒发出介于嗤笑和叹息间的气音:“但你坦荡过头了,并觉得他们误会有趣。” “这叫烟雾弹。”羽川和振振有辞,“你看,连贝尔摩德都要确信我对你一往情深到变态,上面的大人物们更不会深究了。超级方便我和你暗度陈仓!” “更方便他们认为我总有一天会宰了你。”琴酒向后靠住沙发,赤瞳微眯,年轻人的清亮嗓音此刻像是刀锋划过,“除了那几只被卷入奇异事件、知道太多的老鼠,他们大概会相信我对你并非单纯轻视。” 忽然提到画外音参与者、现在估计也在进行“情报交流”那几位,罪魁祸首羽川和当即笑出声:“噗、那他们一定得先怀疑人生。下次要不要我在威士忌们面前给你送玫瑰?说不定在组织里会变成我是你的所有物这种三流八卦呢。” “……”这句玩笑话让琴酒曲起手指,“太多余了。别把我和你的事弄得复杂,羽川。”他敲了敲笔记本边缘,在脆响中将话题拉回正轨——这个行为让他不由自主地吞咽,在心里发出叹息:太熟悉了。 只有两人的交流场合、跳跃到互相拉拽的多话题、以及连精神和躯体都松懈下来的无危机日常,已经是将近九年前的事,比他们共同度过的时间还要久。 可羽川和却依旧用那双亮晶晶的赤瞳看他,坦荡如初,好像他还是小镇上寡言的少年黑泽阵,从未分别——但他现在无法像少年时期那样以友人身份自然回应或给予拥抱,甚至还要计算如何才不能让她排斥和疼痛。 “获取权限后记得做好伪装。”发酵七年的暴怒混着遗憾随吞咽被再度压制,琴酒重新将目光放到笔记本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档在赤瞳中倒映如萤虫巢穴,“我不会管你的做法。” “没问题!”谈及正事,羽川和从兜里摸出手机,神色也正经起来,“绝对没人会怀疑你,我超厉害,阿阵。所以不用担心!” 【而且还有系统你这位超级优秀的好伙伴!】与此同时,她在脑海里夸奖早上到现在一直没出声的系统。 系统的回应像是憋出来的:【……哈哈,是啊。我会尽心尽力辅助你的,宿主。】 羽川和:【谢啦!】 系统:【。】 它的认知是在得知宿主和琴酒同床共枕开始不对劲的——这种久别重逢的幼驯染灵魂互换的亲密情节!这种暴风雨阻止外出于是交心的背景!这种动物抱团取暖贴贴的即视感!用人类的话来说何止是友情万岁,更像是纯爱感满点—— 所以,系统真的觉得此刻被宿主关照的自己,好像一个闪闪发亮的电灯泡啊。连感动都带上奇怪的尴尬了……这算什么!它像某些前辈一样嗑上CP了吗?!可宿主其实只是超级坦荡地在和好朋友贴贴啊! 觉得自己嗑CP对不住宿主的系统越想越心虚,没敢和羽川和分享自己的念头,埋头去整理数据了。 宿主从失忆醒来就一心摆烂等死——虽然这一年里她其实一直在收集酒厂的犯罪证据和关系网络,觉得琴酒眼熟后更是勤勤恳恳——现在好不容易因为恢复记忆、旧友重逢而合伙针对酒厂,它作为辅助者怎么也得帮上忙。 就算不是挚友变挚爱这种发展,灵魂互换后得到认证的友谊小船也必须得一帆风顺! 系统摩拳擦掌地要为近在眼前的友谊小船保驾护航。 * 而另一边,同样被困在暴雨里的四人份友谊小船正在平稳浮游。 雨水洗刷天地,窗缝里钻进来的潮湿水汽漫过地面,暖黄灯光下人影摇曳,向来冷清的安全屋热闹得像是同寝室聚会。 诸伏皮的松田阵平叼着未点燃的烟,正在研究安全屋里正常渠道绝对摸不到的炸.弹和枪械,啧了一声:“这些东西可真新,刚拿到的?” 降谷皮的萩原研二也在检查,指尖拂过充满工业美感的机械造物时眉心蹙起:“这么大杀伤力的武器……难怪你们的档案全被转移了,真是危险的组织。” “是啊,棘手的不行。”属于拆弹警的灵活五指在键盘上敲出哒哒声,屏幕上的监控被锁定删除的进度条冒出来,降谷零便猛灌一口咖啡,“要是被怀疑,麻烦的家伙就会放杀气。” 客厅一角的桌旁,诸伏景光同样也把键盘敲的吧嗒吧嗒响,凌晨的工作结束,但报告还得提交给后勤部,他为任务熬了半夜,现在在松田身体里倒还算精力充沛。 “确实……打起交道很头疼的。”和朋友们待在一起心情舒畅,虽然有点小忧虑,但诸伏景光还是语气轻快地附和了。 “你们忙得像早高峰时段在电车上赶工的社畜。”松田阵平听着哒哒声,忍不住吐槽,“话说,麻烦的家伙是指那个在画外音里被反复评价为恶徒、却被玩家直白喜欢的杀手?” “噗、咳咳咳!”降谷零的第二口咖啡差点直接喷出来,呛得嗓子疼,“突然提起这种话题……!” 同样手抖的诸伏景光把手从键盘上移开,捂着嘴强调:“画外音的事里这是最不重要的一部分。” “但不得不在意。”萩原研二将拆开的枪械组装回去,郑重道,“那位失忆的玩家有点让人担心。非常乐观的样子,结果经历了那些不好的事……你们觉得这位想离开吗?” 从画外音可以知道那个犯罪组织足够庞大且危险,但参与其中的个体信息泄露太少。 “玩家”和“杀手”的性格在画外音的三言两语中便清晰起来,不过前者……即便清楚对方是犯罪分子,也无法直接无视其确实在过去遭受伤害的事实。 “说不定可以策反。”松田阵平把烟从嘴边取下,附和道,“毕竟你们都被卷入了奇异事件,这算可以打好关系的共同话题吧。” “……”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 “与你们听见的画外音一样,玩家毫不在意甚至觉得有趣,可这段时间我们没机会和时间就近观察她。”降谷零用指腹蹭过鼠标滚轮,因清楚红宝石在普通市民状态下与两位好友关系不错而心情有些微妙,“而杀手……”他哽了一下才说出口,“我和Hiro怀疑他迟早会找机会灭口。” 这个怀疑是有依据的。 琴酒的形象神秘到他像是从组织的乌鸦巢里自然生长,所有传闻都围绕其冷酷无情、天生坏种……结果谁能想到天降一个红宝石和琴酒过去认识! 红宝石对他的执着关注有了理由,甚至连琴酒一直以来的“冷静应对”都在往健康方面推测后带上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纵容”之意。 连贝尔摩德都坚信琴酒不可能真的对红宝石有“善意”、博士温特等知情者死亡或胡乱推测的情况下,参与画外音事件的两人和诸星大完全可以说是掌握了某种证据。 ——在他们获得代号后与琴酒交流的那几次,琴酒的某些言行不管怎么想都带着针对性的冷意啊! “危险的家伙啊。”松田阵平该蹲为站,若有所思地搓搓下巴,忽然灵光一闪,“说起这个,怀疑他会对你们灭口——意思是直接抛弃了杀手对玩家下死手这个可能?他这不还有一点稀罕的人情味嘛,在你们眼中。” 降谷零&诸伏景光:“……” 无法反驳。原来还能从这种方面理解……他们潜意识里认为琴酒对红宝石具备一定正面情感、所以相信杀意只会朝知情者来?某种——保护欲?! 而萩原研二配合地点头,试图找出一个能让自己和小阵平帮上忙的理由:“光从画外音里都能听出来一点了。所以果然可以利用一下?——那时候被用来威胁的人质石野小姐,我们过去的时候可是好好的没有受伤。总觉得,主动进入陷阱的玩家也不算坏……?” 带着犹豫笑意的尾音还未落地,萩原研二便瞳孔骤缩:一个被他与松田阵平全然抛到脑后、在奇异事件与普通交流丝毫扯不上关系的“关键点”于此刻像晴天霹雳炸响! 那位名为“石野由纪”、获救出院后便回到老家的人质小姐;那天与其通话,向他们求助的井上真琴小姐;以及萩原研二曾在某天遇见的、作为外送员的诸伏景光……都与同一家咖啡店相关! ——最关键的是,曾在那家咖啡店工作、作为外送员辅助他们救援井上真琴的月见绪!那位热心市民也同样不可忽视! 哗啦啦。 这个灵光来得突然又迅猛,像是海浪拍击暗礁带出缝隙里卡着的游鱼,萩原研二清晰地听见了有什么碎掉的声音。 ……大概是他从在楼道里撞见月见绪开始,就和小阵平一直挂着的「体弱多病且无害的热心市民」滤镜吧? 话语戛然而止带来了微妙沉默,一旁的松田阵平迷惑地侧头看来,只见「降谷零」表情呆滞,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我发现了天大的秘密”——看着还怪傻的,傻到要不是知道里面是“萩原研二”,他都要捂着肚子笑到打滚了。 “Hagi?”他开始思考有什么是自己没想到的。 “……小阵平。”萩原研二喉咙动了动,抬手抹了把脸才调整好表情,大脑却还陷于“偶然认识的热心市民竟然大有问题”的震惊中——嗖!他的目光唰地钉在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身上,眼神锐利、神色严肃。 正默契地头脑风暴试图打消两位好友插手想法的两人:“……” 心里各自都咯噔了一下。萩原猜到的话完全不能敷衍过去! “两位,这边有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猜测呢。”萩原研二语气微妙,虽说震撼但也果断地将其抛出来,直白询问,“那个玩家……其实是月见小姐——一位绿发赤瞳、身体和运气都不太好的年轻人?”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绝望且心虚,各自掩饰性地摸鼠标和敲键盘。 “哈?月见?”松田阵平起先以为自己听错,但又相信幼驯染的判断,见到两人反应后更是大受震撼,“真的假的?!我和Hagi认识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喂!现在说她就是那个玩家——” 他住嘴,表情是明晃晃的“这什么玩笑话”荒谬感,眉心习惯性蹙起,大脑仍在飞速转动。 犯罪组织的成员……那个年纪轻轻就身体不好、但性情温和开朗且乐于助人的好心市民? 「身体不好」能对上玩家「经历过人体实验」,然后是……松田阵平鬼使神差地想到了月见绪的显眼绿发,以及在画外音事件中那个12号提及的“那样的显眼颜色,搞不好是本能地怀念杀手”——在他们第一次遇见月见绪时、那个特意去找她、被称为“朋友”的银发黑风衣男……那双绿眼睛! 还有昨天,对方明显是特意来找月见绪,捞着人就走,就算对话很少也明显能看出关系亲昵的不得了……对上了!完全不用多余的思考,杀手和玩家各自什么样子完全对上了喂! 猝不及防联系起一切的松田阵平瞳孔地震。 “我说、杀手是银发绿眸吧?”他脱口而出进行求证。 萩原研二也经由这句话瞬间反应过来:“月见的那个朋友?” ——原来我们俩竟然和对方见过吗??! 两人满心震撼。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更加震撼。 ——原来你们两个竟然和琴酒见过吗??! 而且还是以“热心市民月见绪的朋友”这个身份?! 【作者有话说】 很抱歉断更这么久| ̄|_因仍有事情,所以无法稳定更新[求求你了]尽量做到隔日更! 第86章 File.86亲昵 ◎亲近自己很正常,亲近好朋友更正常!◎ #晋江文学城独发# * 暴雨如注,隔着窗帘也能想象安全屋窗玻璃被清理得如何干净,以及屋外偏僻林荫是如何枝叶萎顿、树冠狼藉。 就像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此刻的心情,也是凌乱不已。 两人呆滞地望着与自己灵魂互换的两位好友,再怎么于组织中谨慎卧底、不动如山的心志,此刻都在连环冲击下绷不住了。 最开始知道红宝石和松田与萩原认识,还能勉强理解为东京不大;无法向他人透露的奇异事件刷新世界观,还想着他们努努力就可以不让两人卷进来。 但为什么!为什么松田和萩原早就见过与红宝石一起行动的琴酒本人了?! “松田,萩原!”试图让自己冷静的降谷零最终还是拍桌而起,“怎么回事?认识月见绪就算了,那个男人你们是什么时候见到的?” 推开笔记本的诸伏景光也紧紧皱眉,露出问询的神色。 两人神情一时凝重到要滴水,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面面相觑,后者试图缓和气氛,语调上扬:“别这么紧张嘛,其实只见过两次……虽然昨天就是第二次。月见也在。接下来我会和小阵平全部告诉你们的。” 降谷零&诸伏景光:“……” 就在昨天?还是琴酒与红宝石一起? 两人眼神死,光是这件事都足够有冲击性,接下来就算知道更多也不会再震惊了! 事实证明,他们决定的太早。 ——什么?琴酒踹翻炸弹犯是因为红宝石的住处被波及?!还特意跟着警察回去、确定红宝石状况?甚至被当成好心市民了?! ——见鬼!松田和萩原还看见琴酒「亲昵」地把红宝石的帽子按回脑袋上了?! ——昨天!路过的琴酒还特意赶来找月见绪、因为她先前昏迷而捞着她就走?这完全复刻了博士基地被毁当夜的行为啊喂!太顺手了吧! “月见被球砸到后的状态不怎么好。”萩原研二说着昨天的事,知道对方是「玩家」让人心情怪复杂的,脑海里回忆的却还是最初以为只是恶人脸的银发青年的冷淡模样,以及月见绪当时分明难受却还开开心心中和那气质的表现,他的语气不由得更加微妙,“我们只觉得他们关系真好……因为过来的时候明显很急、很担心。” 降谷零按着太阳穴,分析犯罪情报可比现在要理解和接受“琴酒和红宝石不知道怎么回事貌似关系超好”这件事轻松多了,至少那有清晰的结果。 他有点头疼,因为仅凭两位好友为数两次的短暂接触,没办法得出明确的、可以利用的结论——而且他们都已经知道琴酒与红宝石年少时认识了! 想到这里,降谷零按压的指节一顿,忽然意识到按照这个可能,琴酒一直以来对红宝石的冷静应对其实就是在纵容。 不是因理智克制反感,也不是他们不敢肯定的揣测,而是琴酒本人真的有点在意、有保护欲,乃至私下里还会关心红宝石! 他倒吸一口冷气。 诸伏景光和他的想法差不多,此刻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松田阵平则在短短十几秒内想到了更过分、更夸张的事,或者说是真相……他从嗓子里挤出一声裂帛般的抽气声。 “昨天!Hagi!”松田阵平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猛地拍墙,脑海中闪过昨日他蹲下去查看月见绪时、对方睁眼那一刹那的凌厉和异常,语速加快,“月见被砸了后昏迷的很突然——就像我们今早那样!而且之后的表现也不对劲!” “轰隆隆——” “不对劲”的尾音落下的刹那,窗外惊雷炸响,像是把条理清晰的逻辑链全都塞进了三人脑壳里,连呼吸都有一瞬停滞。 萩原研二茫然地、困惑地发出一个气音:“……诶?” 他抓住重点:意思是月见和她的朋友灵魂互换了……?难怪那时候“月见”态度生硬到特殊。话说就那么一会就反应过来、甚至还没有让他们发现不对,那位银发君真是配合(或者说体贴)月见啊。 与琴酒接触少的两人还能只为“昨天就在他们眼前灵魂互换了”这件事震惊,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则胃痛起来。 琴酒和红宝石灵魂互换、还配合默契地在两位警官和小孩子们面前蒙混过关——这事怎么琢磨都有点像恐怖故事了。不是危害性,而是对知情者(特别是多番揣测从不肯定)而言的连环心理冲击力,现在两人都已经麻木了。 降谷零捂住脸,发出溺水般的吸气声。诸伏景光揉着眉心,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按理说,他们该找机会求证这件事,例如现在就给琴酒或红宝石打一个电话旁敲侧击,但说什么?说琴酒/红宝石你好啊我们这边灵魂互换了,考虑到上次的遭遇,想问问你这边有没有出事?需要的勇气根本不是“挑衅”和“解谜”能解释的! “太荒谬了。”降谷零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总结,“奇异事件是光逮着固定人群吗?” 虽说不曾带来危险,但两次都是对心脏不好啊!富有冲击性的真相像攻城锤直接砸在心脏上了! 提出猜测的松田阵平环顾一周,为他们的沉痛表现挑眉,吐槽道:“可能是因为有戏剧性吧。看起来你们的卧底工作已经被上司的情感纠葛折腾得心烦意乱了。” “这话可让人笑不出来啊,松田。”诸伏景光无奈地叹气,迅速从震惊中回神,强调了最应该在意的事,“灵魂互换的事暂且不提,既然你们已经猜到月见绪是我和Zero如今的同事,那么之后……尽量避免接触,能做到吗?” 降谷零也郑重点头,强调道:“就算你们因为她的经历而担心,也不要贸然深入接触。” 画外音的补充为他们调查红宝石提供了详细依据:作为实验体因博士的实验而沉睡多年、刚复苏便被授予代号空降东京,从本质上讲她确实是一个无可避免、被迫绑定在黑衣组织这条贼船上的倒霉年轻人。 但因其想法的无法推测、在组织里已经越发混乱的评价,她同样也有一定的危险性。就算她在日常生活中作为「月见绪」是个热心市民,也不能保证是否会随意将警察置于危险之地。 两人的担忧和叮嘱都很有道理,松田阵平蹙着眉没有说话。而萩原研二在短暂的沉默后幽幽叹气,苦笑道:“我的想法是,凭借月见那种就算正常办事都会遇见意外和危险、又侥幸没事的奇怪运气。我们作为警察,就算避开也说不定会遇见。” “…………” 漫长的沉默。 曾目睹红宝石在米花银行被绑架、被田中组盯上时幸运逃离、又在美国作为诱饵反复被盯上后敌人受创——两位卧底的脑海中闪过了如上属于红宝石的“丰功伟绩”,不由得眼角抽搐起来。 这个确实没办法反驳!红宝石本身就是行走的戏剧性载体!强求避开的话……说不定会让她意识到不对劲? “而且本来就是普通交流。”松田阵平补充,“没你们想的那么频繁。” “但你们连那家伙都见到两次了……”降谷零扶额,振作起来,“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就好。” “放心啦小降谷,按月见以往的表现,估计不会把工作和日常混合到一起的。”萩原研二双手合十,顺理成章地提出了他和小阵平这边的请求,“那么,如果需要我们帮忙,一定要联系我们哦。” “……”短暂的僵持沉默后,两位卧底无可奈何地点头。来自友人的善意和担忧如暖流般流淌过心境,他们神色都缓和许多。 那声骤然炸响的雷鸣过后,暴雨依然在持续下着,势头却小了许多。 气氛再度和缓下来,四位难得在奇异事件中相遇、并有机会相处和交流情报以及安心休息的好友重新笑谈的情况下,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默不作声地对了对眼神。 ——上次被卷起画外音事件的七个人,诸星大(黑麦)这次有被卷入吗? 如果没有的话,那真是太可惜了。更可惜的是,他们没办法试探。 * 浑然不觉另一边的四位青年是怎么分析出真相,公寓里的羽川和*在雨天、屋里、和好朋友待在一起“琢磨坏事”的各项条件下快乐极了。 特别是仗着琴酒待在自己身体里,她对贴贴这件事充满热情。 琴酒:“……” 雨水密集地敲打着玻璃窗,将整个街区在昏暗天空下渲染成密集的光河。而偏僻街角的公寓内,暖黄的灯光持久洒在客厅中心。 羽川和披着幼驯染银发绿眸的冷峻皮囊,毫无芥蒂地躺在琴酒大腿上,手上的平板屏幕是跃动的数据流:“阿阵,你躺躺——这也是我的身体,放松点啊。” 绿发年轻人脊背挺直,手中的平板举得高了,琴酒喉结滚动了一下,属于羽川和的喉咙本该发出清亮声音,但他只是从齿间挤出像是无奈至极的短促气音,垂下眼看见自己那张脸带着过于轻快、毫无冷意的笑容、银发散落在膝头。 即便已经同床共枕,这种过于自然的亲昵动作,也是另一种不同的刺激。不光是视觉和听觉,还有触觉——羽川和在下一秒为了调整姿势,翻身环住“自己”的腰腹,还顺手从下往上沿着脊柱轻拍,像是在揉捏一个从橱窗里取出的崭新玩偶。 “……别乱动。”年轻人的清亮声线流淌出沙哑的警告,琴酒咬紧后槽牙,灵魂互换的荒诞性在此刻再上一层——一方在尴尬和惊奇过后全然接受,理直气壮极了。而他作为另一方,感受自己略带薄茧的手掌滑过后背,隔着单薄的家居服激起一阵麻痒。 “小气。”羽川和撇嘴,把脸埋进自己身体的小腹,“都抱着睡过了。”她觉得那已经算超出关系性、体现他们久别重逢后友谊小船稳固如新的最佳印证,现在只是一个膝枕和抱抱而已! 灼热的呼吸隔着衣料暖了肌理,琴酒无声地闭眼,将无奈和更隐晦的、想到灵魂互换结束后的冲动在胸腔中压下。 “换回来之后,”他声线里淬着冰,却因羽川和的喉舌而显出某种藏得极深的滚烫意味,“你再敢这么做——” “我当然敢!”羽川和自信满满,“阿阵你别怕,我对你可亲近了!” 琴酒:“……” 果然是笨蛋。 第87章 File.87习惯 ◎毫无绮念的应邀。◎ #晋江文学城独发# * 情报交换过程与暴雨一同结束,窗外的喧嚣化为白噪音后,公寓内只剩湿润空气与呼吸摩擦的声音。 姿势换了好几种的羽川和在沙发上挪了挪,用属于琴酒的精悍躯壳轻松地盘起了腿。轻微的闷响伴随着茶几上的笔记本嗡鸣,她伸手拿起一旁盘中的温热三明治,手影短暂地吞没了金属壳在暖光下的橙意。 脆生生的咀嚼声响起,成年男性躯体内部的灵魂吞咽着面包胚包裹的煎蛋与黄瓜片,在她因沙发滑动而轻微调整坐姿时,盘起腿的膝盖自然地顶上左侧躯体的大腿外侧和侧腰。 “……”正在沉默啜饮热咖啡的琴酒腰背挺直了。 他所驱使的这具躯体体温相对单薄温凉,此刻来自羽川和的热量隔着两层单薄衣料源源不断地渡进大腿皮肤,冰冷的灼烧感悄然蔓延,几乎浸入骨髓。 而羽川和毫无所觉,她甚至还再度发现了躯体差异,属于琴酒的、惯常带着冷嘲与杀意的喉舌吐出有些傻气的语句,嘀咕道:“三明治吃的比以前还快,味道还淡了。” 几口就啃了一半,和早上吃的那点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灵魂的味觉喜好、生理条件造成的饮食调味和躯体味蕾的违和也冒了出来。真新奇。比之前撞到窗框、与想象中不同的普通痛感还要特别。 这么琢磨的她没看旁边的琴酒,也就没看见对方握着马克杯的手已经指尖血色尽退,只是认认真真地借着青年的正常感官体会这份她日常里制作的、对胃部和感官无过度刺激性的“寡淡”食物。 掌心的马克杯烫得惊人。琴酒借着陌生的角度凝视自己的躯体,被精心打磨出的杀戮机器里装的是坦荡的年轻灵魂,对寡淡食物皱起的眉、吞咽时滚动的喉结、随呼吸微微起伏的肩胛骨,在这间公寓里散发着灵魂与躯体的热息——并覆盖、包裹他现在这具轮廓纤细、感官过于敏锐的年轻人躯壳。 换回来之后…… 模糊的念头再次一闪而过。廉价的陶土粗糙地碾着过于敏感的指腹,在余光中显出接近透明的青白,琴酒垂下眼帘,强迫指骨的力道松弛出缝隙,举杯吞咽。与此刻紧挨左腿的重量与温度相比,杯沿的烫都显得微弱。 微苦的液体滑过这具身体的喉管,他将某些不合时宜、未成具体画面的念头一同咽进肚子里。 “阿阵,你要不要也吃点?”对身旁友人的思绪一无所知,忍着寡淡口味吃完的羽川和摸着肚子——平坦结实的手感格外新奇,她不由得掀开衬衫下摆直接触碰,兴致勃勃地道,“哇哦,真材实料的腹肌。阿阵你身体真棒!” 这惊叹由琴酒的低哑声线发出,不加掩饰的惊奇与赞叹,纯粹得如同看见了一种新奇的石头纹路。 客厅主灯斜照,本该握枪的手大大咧咧滑过紧绷肌肉,琴酒喉间泛起刺痛般的痒意,在下一秒目睹羽川和碰到阴影下侧腹长疤后更像是有岩浆涌动。 “啊……”羽川和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歪头时银发滑下肩头,指尖微顿后,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中沿着陈年的泛白疤痕轨迹摩挲,指腹下的凹陷纹理、粗糙触感清晰异常,她比划了一下长度,微微皱眉抬头看琴酒,“当时肯定很痛。之前换衣服都没发现呢。” 杯中液体在羽川和没有注意的角落裂开涟漪,琴酒无声地重新稳固指节,他需要它作为掩饰。 有那么一瞬,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凝在羽川和指尖摩挲的坦荡弧度上:对这具成年男性的躯体不带任何亵渎意味,纯粹的探究配上对“好友”伤痛的触动,如同孩童研究沙地纹路般自然。就像她能坦然邀请他一起同床共枕,因年少亲密而无所顾忌。 而本属于杀手的墨绿眼眸,此刻正盛着几乎溢出的担忧和难过,仿佛羽川和看见了某个很久以前的血腥雨夜、看见了好友曾经受伤的忍痛与窘境。 空气在琴酒的感知中粘稠如树脂。 羽川和对旧伤疤的触碰和问询带着令人战栗的柔软关怀,无数次的惊险搏杀、被血腥和麻醉浸透的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变的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种被掀开隐私般的灼痛。 但这灼痛,却在下一秒化为被羽川和毫无阴霾的担忧点燃的怒火。 并非针对她的触碰。源头是培养舱里那具被称为“睡美人”的躯体,是戴着铭牌连散心都被称为受到关怀的实验体,是消毒水气味无处不在、连寻找她都一无所获的组织基地…… 组织在她身上刻下的伤痕远比他身上的可怕百倍!可它们都已经是看不见的东西,苍白的光滑皮肤没有任何异常,连指尖薄茧都是新生! 可羽川和醒来后呢?像只破茧的蝴蝶,拍拍翅膀就接受了命运,坦荡得好像她并非只记得一个名字,好像她如今的躯体遗留的神经创伤——那些连刺痛都会让她生理性流泪、让她会害怕夜晚于黑暗中入眠的敏锐五感——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毛病! 仿佛那被生生剜去的七年只是午后一场小憩,醒来了伸个懒腰就能抛诸脑后;现在想起年少时与黑泽阵的相处,在她眼中似乎就是最好的结果,甚至还能顺理成章地关心好友的旧伤……但这种无辜又坦荡的不在意本身,就带着刺痛人心的力量,像淬毒的匕首。 “羽川和没有记起遭受实验的那些记忆”带来的快慰在此刻反倒让琴酒在暴怒之余生出更加扭曲的痛恨——冲着她这份轻视自己的坦荡!冲着她此刻用着杀手的身体,却露出旧日少女担忧竹马的神情!更深处的,是对他自身的无力! 但那双绿眸里专注的、纯粹的担忧,让嘲讽天真的语句哽塞在琴酒喉头,所有暴烈的情绪熔铸成灼烫又腥甜的硬块,吐不出又咽不下,徒留他眼睫颤抖,无法开口。他该岔开话题,随便说点什么,别让羽川和这笨蛋继续这幅样子! 下一秒,忽然而至的、带着湿意的暖风打破死寂。没等到回应的羽川和几乎是本能地伸手,覆住“自己”那只死命攥着马克杯握柄、指节惨白的手。 “阿阵。你太用力了,会痛的。”她说,下意识放轻声音,“手很冰,是觉得冷吗?” 温热掌心贴上手背,无防备的触碰轻得像羽毛,却击穿了琴酒极力维持的、岌岌可危的堤坝。他猛地抽回手,伴随着身下沙发濒临撕裂般的闷响,马克杯中已经降温的深褐液体泼洒在两人的手背、膝盖、衣服下摆和沙发上,滴滴答答落在地面,场面瞬间狼藉。 “?”羽川和愕然睁圆眼睛,目光追随骤然弹起、绿发扫过眼前与脸颊带来轻微痒意的身影,看着琴酒几步消失在通往洗手间的走廊拐角。 怎么突然就——明明昨天下午到之前,气氛不还很正常吗?自己不该随便碰阿阵的腹肌? “砰!”门被粗暴甩上。冷空气从顺着衣物缝隙渗入,琴酒双手死死撑着盥洗台边缘,急促的喘息下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喉咙深处是割裂般的焦灼感。 属于羽川和的脸映在镜子里,连此刻躯壳里的灵魂情绪起伏都只是让它染上一层不自然的淡薄潮红,仍是一触即碎的模样;但神色是从未属于这具身体的主人的阴沉、杀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地、被刺痛的疲惫。 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带着碾碎肋骨的力道,琴酒不再凝视镜中那张赤瞳晦暗的脸,只是垂下头,拧开水龙头接水扑脸,借着寒意平复急促的呼吸,而这具身体连骨缝都在为此发酸和颤栗,脆弱,太脆弱了! 而客厅里,羽川和从沙发上站起,在一地狼藉中歪头看摊开的左手——属于成年男性的手骨节分明,先前粗粝指腹碰到的伤疤粗糙冰冷,像嵌入肌肤的生铁。 思索的神情在杀手的面容上一晃而过,几秒后,羽川和恍然大悟地抬起这只手敲敲太阳穴,得出确定无疑的结论。 原来如此!肯定是她触碰阿阵的身体太过随意,反应那么激烈,是灵魂互换后忍耐到极限了吧?毕竟阿阵都没怎么碰她那具脆弱的身体,超有礼貌的!她还是才吃过东西就直接摸上去了! 而阿阵冲进洗手间——一定是冷的想洗热水澡又不好意思直说! 想到这里,羽川和眼睛一亮,迈着属于琴酒的大长腿走向主卧。再出来时,臂弯里已经是一整套干净柔软的换洗衣物,她几步来到洗手间门前。 门内只有哗啦啦的水声,羽川和小心地敲响两声,提高声音检讨道:“阿阵,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随便乱摸的。” 短暂的停顿后,秉持着解决实际问题的直率态度,她认真地道:“你是想洗澡了吗?我拿了换洗衣服,新的!” 滴答。 一滴水珠从镜面滴进瓷白的盥洗台,晕开小小的水涡。原本面无表情盯着水流下行的琴酒,缓缓地将脸转向门板,好不容易死寂下来的赤瞳里,几乎要再度灼出晦暗又汹涌的火光。 他完全能想象出羽川和在自己躯壳里也能露出的那种神情,无辜又坦荡的歉意和心虚,以及试图解决问题的“我超懂你”的诚恳了然。 晦暗赤瞳闪烁,闭开再睁眼,镜中人的嘴角微微扯起一个弧度。那弧度带着荒谬、带着冰冷,却又扭曲地介于被气笑的嘲讽和浓重无奈之间,满是无力。 ……想的倒是周全。 外边的羽川和为没有回应、持续进行的流水声歪了下头。是她猜错了?诶、那这不就更尴尬了? 就在她考虑自己要不要识趣地把衣物放在门边的小矮凳上,退回客厅处理那片咖啡液时—— “咔哒。” 水声停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门被从里面拉开一道仅容半身的缝隙。 琴酒站在门后,鼻尖发红,几缕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和额角,未干的水痕在光下闪闪发亮。羽川和瞬间分析出他之前是在用冷水冲洗面庞,于是有些困惑。 而琴酒的目光扫过捧着柔软衣物、面带紧张之色的“自己”,为这份违和感额角青筋一跳。 这具身体的指尖此刻被冷水浸得微凉,他的目光落在羽川和先前触碰过的腰腹,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琴酒抬手捋开颊边湿发,那双赤瞳在暖黄光晕下像本人绝不会有的、带着冰冷意味却又像裹着蜜糖般的两粒玻璃珠,牢牢地钉在对面开始露出困惑神色的羽川和身上。 “洗澡?确实要洗。”他侧身让开路,将门拉的更开了,“按你的说法,能放松身心——” “那就一起洗。”属于羽川和的清亮嗓音压低,因为沾了水汽和情绪不稳而带上了一丝柔和哑意,清晰无比地开口,“还可以节省时间,不是么?” 反正她毫无绮念。换回去后呢?或许就真的没这种机会了。等灵魂互换结束后再试探?这笨蛋认为好朋友就该亲近的坦荡能把所有暧昧都冻成冰块。 不如趁现在,让她习惯一下。习惯这具身体,习惯比单纯的拥抱、倚靠更为亲近的温度。琴酒的补充更为清晰:“都是「自己」的身体。” 羽川和眨了眨眼睛——琴酒心里叹息,发现她真的能把自己的模样用出纯澈无辜——一口应下:“好啊。我再去拿一套换洗衣服!” 琴酒沉默地看着她转身的背影,抬手抹去滑落锁骨的水珠。 ……或许还有另一个可能。他意识到:最后依然是自己对羽川和没办法,就像少年时期那样。 第88章 File.88拥抱 ◎坦坦荡荡,毫无杂念。◎ #晋江文学城独发# * 磨砂玻璃上映出两道身影,浴室被水汽烘成暖白色,空气里浮动着羽川和最常用的薄荷沐浴香气,呼吸间是温暖与凉意交织的潮湿。 莲蓬头的水流哗啦啦作响,在地砖上溅起一片细碎的白雾。 羽川和顶着琴酒的冷硬壳子,以略显窘迫的姿势坐在浴室角落的小板凳上,混着绿的银发湿漉漉黏在后颈,凉意顺着覆盖脊背的发丝滑下,而她认真地往手心里挤上洗发露。 “别动,小心泡沫进眼睛。”羽川和语气轻快,完全不觉得由琴酒的嗓音说出这种哄孩子的话来说多么怪异。 细腻的白色泡沫在骨节分明的男性双手中展开,抹到身前同样坐在小板凳上的躯壳那头湿透绿发上,力道细致又耐心,带着躯壳里的灵魂谨慎控制的意图,与原先曾持刀握枪、掀起腥风血雨的用途截然相反。 任由身体原主人以“我自己更能把控好力道”这种冠冕堂皇、实际上只是觉得“用好朋友的视角帮自己洗头发真有意思”的理由动手,指腹摩擦头皮的动作带着一种对待精密仪器的专注——或者说笨拙。琴酒几乎想从喉间挤出一声嗤笑。 他垂下眼,属于羽川和、本该清澈透亮的赤眸不带任何欲念,如同淬了冰的刀子,无声剖开水雾弥漫的朦胧。 视线从锁骨、肩颈一路滑到右腕懒散搭着膝盖与下方浸在水雾中的小腿与脚踝,温暖水汽将这具年轻的女性躯体的病态苍白熏出红意,皮肤光洁,泛着健康的柔润光泽,仿佛从未受过任何摧折。 没有伤疤。 心底的垂坠感比水汽更重。曾匆忙瞥过、无法探究也无法表达关心、烙印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再度浮现——透过宽大病号服,在手腕、颈部和脚踝能窥见的细密针孔、手术缝合留下的淡粉色印记、尚未完全愈合的新伤叠着旧痕……博士对“优秀实验体”的认可铁证。 而现在视线所及之处,什么都没有,这具骨架纤细的躯体带着春日嫩芽般的柔韧与生机勃勃,却干净得令人心头发冷。时间连同羽川和那异于常人的恐怖自愈速度,吞噬了所有不堪的痕迹。 就像她对自身创伤近乎残忍的漠视。会呼痛,会流泪,会抱怨这样一点都不方便,但实际上是可以用“忘了”“活着就好”“疼痛也算活着的证明”的理由轻松带过的天赋——这很好。 琴酒强迫自己再次坚定这个念头。记不起来才是幸运,试图挖掘(即使是出于羽川和观念下的友人担忧)本身就是对坦荡无忧灵魂的背叛。 痛苦从未在羽川和清醒的认知中扎根,这很好。 泡沫与水流进下水口,瓷白墙砖上的水珠在光线中缓慢滑下。 “接下来闭眼,低头哦。”全程都在专心洗头发、为了不扯痛琴酒而紧绷心神的羽川和呼出一口气,拿过莲蓬头对准绿发的动作带着孩子气的认真,几缕银发贴在额角,眉眼弯起的弧度与成年男性的压迫感格格不入。 侧首回望这一幕的琴酒在低头时眼睫微颤,邀请共浴时几近愤怒的、隐晦的绮念、试探和恶劣捕获欲在此刻彻底归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灼伤般难以言喻的焦渴。 他想拥抱真实的羽川和。想亲自确认她的温度,想用自己的眼睛看见她此刻的笑容。 这该死的、荒诞的灵魂互换。拥抱隔着毛玻璃,触碰都像是假象,唯一的作用只是他无需揣测羽川和是否在强颜欢笑、不必判断她明亮的眼神下是否藏着伤痛,双方都无需伪装,“坦诚相待”这个词在此刻讽刺地失去任何旖旎色彩,只剩下纯粹的灵魂贴近。 “阿阵?冲干净了,还要再帮忙擦背吗?”一无所知的羽川和用毛巾包住绿发,再次提出诚恳的询问,她的目光滑过自己的身体:肩膀瘦削,关节在暖意中泛着粉,被水雾模糊的脊背与腰肢带着不堪一击的单薄感。 她心里有种诧异与古怪交织的微妙感,在这种情况下,以琴酒这具成年男性身体居高临下的视角和触感,这简直是直观的、实打实的“弱不禁风”。 毫无忸怩、一个强烈的实用主义念头从羽川和脑海里冒了出来:虽然原本就知道,但这种容易降低他人警惕的“脆弱性”……嗯,先不说以后有需要时可以装得更可怜一点,日常状态下必须小心,痛起来是真的很过分,还不能让其他人(特别是阿阵)太担心。 “……不用。”属于她的声线在水汽氤氲中显得模糊沙哑,但带着不容商榷的笃定。琴酒猛地站起身,扯下宽大浴巾裹紧身体,速度快得像是在枪林弹雨中包扎伤口。 后者迷惑地微微歪头,看上去想问一句“反应有点怪,是刚才被扯到头发了吗,真的不用我帮你擦背么”。 为避免这件事真的发生,琴酒抬手,屈起指关节对着羽川和(他的身体)弹了一记:“收拾好你自己。……顺便把这染发剂洗掉。”他补充。 没等羽川和反应,他已经绕过去拉开浴室门,裹挟着翻涌的水汽与薄荷冷香消失在门外的走廊。 “……?”羽川和怔忪地抬手摸摸额头(额骨真硬,没怎么疼),虽然不是很懂阿阵想了什么(或许是羞耻?说出口感觉就不只是弹额头了),但这记亲昵的“脑瓜崩”带来的熟悉感还是让她瞳孔亮起,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我很快的!” 冲洗与擦拭身体的全部过程在羽川和心中都是大写的“坦坦荡荡的必要触碰”,最多只是感叹在这具身体里行动时活动范围变大,清洁效率都变高了。 以及——不愧是TopKiller的硬件,分外有力量感,肯定受过很严格的训练——她心里毫无杂念,评价起来完全是出于“使用者”现状与对朋友的关切,甚至还对着映出模糊影子的墙面比了个格斗姿势。 热水冲刷后骨缝里冒出惬意,轮到最后一步:清洗染发剂。 羽川和抬手扯住一缕银绿交织的长发在指尖缠绕几圈,有点心虚又可惜:这么漂亮的颜色。 但她还是结束了施加的技能。昨天夜里拍的照片她已经层层加密,绝对不会被任何人看见,以后想看就看,阿阵都没说要删掉这个“黑历史”! 等羽川和心情愉快用浴巾裹着下身出来,湿漉漉的琴酒在客厅用毛巾擦绿发,眉眼微垂地看着沙发上被咖啡液浸湿的那一块。 吹风机被放在一边。羽川和立刻产生兴趣:“我来帮忙吹!用阿阵你的身体吹头发肯定比我原来时不时歇一会快!” 动作和话语快得琴酒来不及拒绝,他被按在沙发(没有被咖啡液浸湿)一角,羽川和在沙发后边举起吹风机,热风轰鸣着扑向绿发。 炽热的暖风与带着薄茧的指腹蹭过头皮,每一条神经末梢都感受到了比浴室里还要鲜明的触感,琴酒脊背挺直,指关节在膝盖握紧到泛白,像濒临崩断的弓弦。 而羽川和浑然不觉,眼看着绿发越来越丝滑地从指缝间流泻,沾沾自喜于自己醒来至今头发保养的还不错。 轮到她坐到沙发上,琴酒举起吹风机,头一次觉得自己这头厚重冰冷的银发吹起来难干……羽川和这身体,没一会手腕都隐隐发酸。但他垂眸看羽川和用自己那张脸眯起眼露出惬意神情,是全然放松的慵懒,热风波及下,他耳根微微发烫。 心底那个被强行按下的念头,再度清晰地浮现在琴酒的脑海里,并在暖意氤氲、吹风机轰鸣的此刻陡然膨胀——换回去后,无论如何,得真正拥抱她一次。真实的触碰,而非这扭曲互换的躯壳。 * 雷暴止歇后的连绵细雨仍在持续,羽川和用琴酒这具身体把清理沙发的工作做起来轻松至极,以致于在注意到时间已经接近昨日自己倒下时,有一丝丝遗憾飘过她心间。 她那具身体的体力其实恢复的差不多了,但过于敏锐的感官总是不尴不尬地在日常起居和活动中起点障碍作用。 为了防止自己“早就知道是24小时互换机制”的心虚和等待被看出,羽川和以正当理由返回卧室检查衣柜,并谨慎地没有回头看坐在餐桌边勾画组织部分基地核心的琴酒,以免对方在感官敏锐的情况下察觉异常。 ……对了,这次灵魂换回来,总不会是“眼前一黑当场倒下”吧? 在秒针跳到与昨日时刻重合的前一秒,羽川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问题。没办法,和幼驯染待在一起的感觉太安心了,连一起计划怎么坑酒厂都算娱乐,这种小事她确实完全抛到了脑后。 下一秒,沉沉甸甸的“睡意”骤然而至,羽川和按住太阳穴,凭着最后的条件反射向床上倒去。 再度睁眼时,是像被无形的手猛然拽了一把而从高处跌落,身体的重量、皮肤的质感,空气流过呼吸道的细微触感全数变更。 灵魂归位的舒适在几秒内爬遍四肢百骸,羽川和呛咳般吸了口气,发现自己的姿势是埋头趴在桌面上——大约是琴酒在意识模糊时的选择——指节动了动,熟悉的流畅运行感恢复,她揉着眼睛站起,往卧室方向走了几步。 “阿阵——”用本音喊出的名字听着带来的久违微妙感,羽川和下意识哽了一下,有些新奇地准备再喊一次。听觉捕捉到卧室方向的急促脚步声,连带着她下意识抬眼瞥过去。 一个裹挟着些许潮意和凛冽气息的影子骤然贴近。 没有预警,没有反应的间隙。连银发青年此刻的神色都未曾看清,羽川和疑惑的一句“还好吗”便被堵了后半截回去,一个生疏到僵硬的展臂与俯身,让属于琴酒的、与她身上同源的薄荷冷香在下一秒以结结实实的体积将她笼住。 “!”羽川和眼睛睁圆,赤色虹膜映出银发青年紧绷的下颌线、以及随之拂过耳畔的气流,颈窝一重,另一具躯体的重量以不会压垮的力度压上来,温度顺着单薄衣料传递而至,银发扫过锁骨,泛起一阵细密的痒意。 警报?大脑因过近距离与反应不及一片空白,肩胛骨与脊背紧张地绷直。 脸被迫埋在青年胸膛中的情况下,只有一个顽强的、符合羽川和脑回路的念头浮现——这是报复!是教训!因为她之前理直气壮地说好朋友贴贴,摸腹肌、掀衣服、摸伤疤,因为她太坦荡了所以阿阵觉得不服气!想让她也受点惊讶!……她现在确实惊讶。 但惊讶过后,某些细节浮现。肩胛骨被有力的臂膀环绕,灵敏的听觉捕捉到对方胸膛中过于清晰的心跳,略微粗重和灼热的呼吸打在耳后部位,从未体会过的生理性麻痒爬上天灵盖,让羽川和困惑地、尝试性地动弹了一下,打算问句怎么回事。 “别动。”琴酒头也不抬地出声制止这笨蛋煞风景。 “……哦。”羽川和听出来一点闷闷的压抑感,体贴地应话。 她的大脑像卡壳的机器艰难地运转了一下,坦荡的友情认知持续占领高地:这个久违数年的拥抱还挺有安全感,互换身体一次后她都没之前为体型差异本能警惕了,像物理意义上的坚固堡垒……好朋友互相打气?阿阵需要安慰、不对,灵魂互换后的支持式行为总结?是庆祝,是不管什么情况下都可以抱抱的合理逻辑!毕竟才经历过奇妙事件! 原来如此! (再次错误地)得出结论,认为自己要给出回应,羽川和理所当然、兴致勃勃地抬起双臂,用力地、认真地环抱住琴酒精悍的腰背! “过去啦阿阵!现在我们都在自己壳子里!”她拍拍青年后背,安慰道。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琴酒环抱着她的手臂肌肉线条绷得更紧,喉结上下滑动,像是在吞咽足以毁灭一切平淡表象的硬块。 洗衣机的脱水声早已停止,餐桌上还摆着红笔圈出的组织据点标记,沉默蔓延在客厅中,谁也没有先放开手。 而羽川和在这份安静中,一边理直气壮地享受“好朋友之间抱抱”的亲密带来的安心感,一边困惑地、迟钝地、不明所以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耳尖好像背叛了她的想法,在发烫发热? 是刚换回来不适应、还是某种突然袭击下的生理信号?说不定两者都有! 第89章 File.89推测 ◎发现后不能忽视的微妙位置。◎ #晋江文学城独发# * 黄昏的潮气尚未散去,夜幕便迫不及待地吞没了雨后的城市。 羽川和一手布置、亮起灯便充满生活气息的公寓内,因三分钟前伏特加一个紧急电话和短讯通知,站在玄关处的银发青年利落地将□□插回枪套,然后取下衣架上的黑色礼帽,稳稳扣在头上。 随着这些动作,他那标志性的黑色长风衣下摆微微晃动,像凶兽慵懒甩开的尾巴,周身的凌冽气质与这间温馨住处格格不入,但帽檐阴影中的那双绿瞳似乎比平日里少了几分冷厉。 而简单套了件外套、戴上渔夫帽的羽川和本人嘴里含着块糖冲出卧室,满脸写着兴奋而赤眸亮得像火,钥匙串在手里叮当作响:“阿阵,我送你去取车!待会你要处理麻烦事,现在省点力气。” 虽然很遗憾灵魂互换结束才这一会就不能待在一起——她其实很想把神奇海螺拿出来和阿阵分享(例如在歌单里补充对方爱听的歌)——但“合伙坑人”的后续计划也足以让她开开心心了。 伏特加这通紧急联络让琴酒去任务现场评判情况,超方便他们(主要是琴酒)待会放烟雾弹! “走了。”琴酒没反驳,扫了她脸上过于明亮的笑容和雀跃神色,言简意赅,率先拉开门,雨后的清新空气混着泥土的味道一同涌入,与室内残留的暖意混合。 “等我一下嘛。”羽川和跟在他身后,顺手带上门,轻快的步伐让鞋底在院中石子路上啪嗒啪嗒作响,和她哼着的不成调小曲被他们甩在身后,“贝尔摩德早上还打算喊我,这会儿肯定是不想自己蹚浑水才让伏特加联系你……” 车载导航的灯光于车厢内亮起,羽川和确认了目的地后便发动车子,方便琴酒在短时间内取用那辆颇具威慑力的保时捷356A,前往任务现场。 琴酒瞥了一眼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随即为接下来要面对的事闭上眼睛。 伏特加的通知简洁而紧急:贝尔摩德安排黑麦(诸星大)追查一条指向组织重要资金链的线索,后者遭遇意外抵抗,现场情况复杂,有第三方人员插入,目标人物可能携带关键数据潜逃,急需支援或至少是琴酒亲临现场判断局势、下达最终指令。 涉及组织核心利益且情况突变的时刻,贝尔摩德这种怕麻烦的神秘主义者自然不愿单独面对,要求向来冷血、效率极高的琴酒来审视与裁决是最正常不过的选择。 羽川和专注开车,琴酒闭目养神。车内一时陷入沉默,却并不尴尬,流淌的是经历过奇异事件、少年时代与那短暂“坦诚相待”共同积攒的默契与心照不宣。 片刻后,车子停在琴酒一处安全屋附近,僻静的街道深处,是伏特加昨日停放的黑色保时捷。 “小心哦,阿阵。”羽川和非常认真,目光灼灼地琢磨一会,在琴酒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时,她探身过去,动作自然得像呼吸。 扣在车门的指节几乎是下意识收紧,琴酒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遭遇骤然“袭击”的条件反*射是反制,克制这份杀手本能、强行放松肌肉才是僵硬的原因。 他迎来的是一个张开双臂环抱的拥抱,羽川和理直气壮地拍他后背,因身高和姿势差异而埋在青年胸膛上的脸颊还顺势蹭了蹭,声音闷在衣料里,带着纯粹而坦荡的关怀:“好朋友互助仪式,注意安全!” 琴酒:“……” 几秒的接触,收回手臂的羽川和坐直,赤眸在昏暗车厢内仍然明亮。沉默地瞥过她因这番动作稍显凌乱的绿色长发,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只是沉声“嗯”了一下:“照顾好你自己。” 随即他便利落地推门下车。 走出几步外,在羽川和看不见的角度,琴酒的目光垂落在风衣右手袖口——一根在昏暗中依然显眼、附在墨色纹理上更为突兀的绿发,在其主人用脸颊蹭来蹭去时粘上的。 没有任何诧异,视线停留了异常漫长的两秒钟。理智冷酷地判断为“「另眼相看」这一烟雾弹的最佳开端”,于是他轻轻抬手,确认其存在般掠过,然后大步流星地消失在浓郁的夜色中。 目送银发青年远去,引擎再度轰鸣,羽川和心情愉快地开着车掉头离开,返回公寓的路上还特意绕路去了常去的甜品店,买了几份新出的甜点作为储备粮。 * 一小时后,废弃码头。 海风裹挟着咸腥和腐烂海藻的气味,猛烈地吹拂过堆满破旧集装箱的冰冷地带。远处的灯塔射出孤寂的光柱,在水面投下惨白摇晃的倒影。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短促的声响,一辆黑色面包车在最隐蔽的角落停下。伏特加有些气喘地跳下车,手中是经过处理的防水密封袋。他一眼就看到倚在保时捷车头处的银发青年。 琴酒刚结束通话,手指仍按在耳麦上,帽檐下闻声瞥去的视线带着尚未消散的冰冷杀意……以及一种伏特加也不确定的疑似被打扰休憩的厌倦。 不过大哥夜里被叫出来处理在黑麦与贝尔摩德的任务中横插一杠、险些破坏关键情报的“老鼠”,这事伏特加还真有点心虚……他还记着昨天大哥匆忙离开任务现场时那句“不用联系”,被贝尔摩德要求联络大哥时心里都有点紧张——这可是史无前例的要求! “大哥,黑麦那边发现的东西拿到了。”他快步上前,恭敬地将密封袋递上,“封装和路径已确认,没有第三方接触痕迹。” 手机滑入风衣口袋,琴酒似乎并不打算对伏特加明显的紧张和心虚评价什么。 伏特加松了口气,脑内开始组织自己那边的接应细节与处理情况的汇报措辞,但就在琴酒微微侧身,抬手接过密封袋时—— 灯光扫过琴酒垂下的右手袖口。惨白与阴影的交界处,一抹近乎挑衅的耀眼绿意隔着墨镜刺入伏特加眼中,像攀绕在冰冷钢铁上的常春藤。 伏特加:“……” 伏特加:“???” 那、那是什么?!头发?还是绿头发??不可能是线头——是绿的非常有特色、就算他在惊疑中也能一眼认出的长发! 红宝石!是红宝石的头发! 这个认知如惊雷般在伏特加脑中炸开。 昨日任务结束时的场景再度浮现,与一分钟前的心虚回忆截然不同,本在沙发上等待兼休息的银发青年骤然起身、留下意图为“无必要不联系”的叮嘱后迅速离开的动作——伏特加在墨镜后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大哥昨日离开是去找红宝石……然后直到他联系时才分开?! 伏特加的脑中翻江倒海:因为没几个组织成员会亲近不近人情的大哥,所以他一直觉得大哥容忍红宝石开玩笑、允许红宝石搭顺风车、还包括在上次任务中亲自出手,像提溜闹腾的猫一样把红宝石从即将爆炸的区域深处捞出来(字面意义上的“捞”,那一幕非常吓人但似乎又很正常)——就是嫌麻烦:灭口后贝尔摩德会借机找事、红宝石也不算太废柴,更没真正意义上找过茬。 但是!任务结束立刻丢下现场去找红宝石——伏特加这时候又想起来他忽视的一点:大哥昨天好像特意在窗边看了一会,搞不好就是发现了红宝石——现在衣服上还留有她的头发,这完全超越了“嫌麻烦”的范畴!是主动寻找!是私下接触!是…… 是让人觉得他们可能有近距离肢体接触、共处一室的情况! 太惊悚了,伏特加CPU接近过载,这比任务目标临死前说自己掌握组织BOSS秘密还要吓人!大哥他难不成对红宝石有那种……凡人的念头? 琴酒冰冷的声音将他从混乱的泥沼中拉出,带着明显的不耐:“汇报。” 伏特加猛地回神,一边结结巴巴、零碎地叙述取用证据和黑麦那边的情况,一边试图消化这一惊天大发现(或者说秘密)时,另一端的废弃货轮后,刚处理完狙杀现场多余尾巴的黑麦走出阴影。 走近的黑麦视线瞥过保时捷,目光落在伏特加绷得很紧、连垂在身侧的手都在微微发抖的背影上,随即便敏锐地因这份异常扫向琴酒。 狙击手的观察本能让他比三分钟前的伏特加还要迅速地捕捉到了那一点不协调——紧贴在袖口内缘的、那抹见过红宝石就绝不会判断错误的绿意。 黑麦(诸星大/赤井秀一):“……?” 极短的诧异过后是分析。不是衣摆或肩头,而是这种微妙到不会第一时间发现、但意识到后便不可忽视的位置。近距离、状态放松或相对私密的……肢体接触?附着时间甚至可能很近——在贝尔摩德要求伏特加联络琴酒前,琴酒与红宝石待在一起?或者才分开不久? 赤井秀一的脑海中闪现今早暴雨前、隔着电话都让他和贝尔摩德头皮发麻的……红宝石模仿琴酒声音的“行为艺术”。她对琴酒的“喜爱”就差扯横幅了。 但现在……近距离接触(不管什么原因)后袖口留有发丝,在执行清理任务后,琴酒这个神经质与洁癖几乎是杀手本能的家伙竟然没有清理?赤井秀一几乎是在想到这一关键点的瞬间否决“琴酒疏忽”这个可能,下了判断:琴酒是故意的。 故意让伏特加发现(虽然这个忠心耿耿的跟班似乎很难有确切的头脑来必然注意这一点,但现在已经发现了),故意让他目睹这个未处理的“私人物品”。 原因?不明。 目的?不明。 虽然按照奇异事件里透露的两人过往片段可以怀疑“琴酒对红宝石有旧情(稀薄但确实存在,甚至可以解释为他之前对红宝石“越界”行为的容忍)”,但现在这种情况——两人的关系,似乎比连同贝尔摩德在内的他们,想的都要复杂和私密。 例如琴酒对红宝石产生私欲(占有欲),与红宝石达成“双向奔赴”这种“荒谬但不得不纳入考虑”的可能。 又或者是这位年轻有为的顶尖杀手,打算借此搅浑水来达成某个目的。 短暂但迅猛的头脑风暴过后,赤井秀一得出结论: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来印证这份情报;也无需向贝尔摩德抛出这个发现——这对卧底工作毫无益处,千面魔女本来要喊红宝石和波本,又给他布置了任务,却在今夜有人搅局后喊来琴酒,也不知道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让他有些微妙的无奈和被算计的头痛。 组织的秘密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赤井秀一收敛心神,走到琴酒面前几步停下,开始汇报:“目标已清理完毕,情报原件已交付伏特加。现场无其他异常遗留,通讯设备也已确认销毁。是否需要进一步排查?” 他迎上琴酒带着惯有的审视压力的视线,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 “已联络后勤部。”琴酒的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密封袋,声线冷淡,也没管恍惚的伏特加,转身拉开车门,“走了。” 海浪拍打着锈蚀的钢板,赤井秀一凝视远去的保时捷,认真地思考起另一个可能:……要不要去试探试探同样经历奇异事件、肯定怀疑琴酒对红宝石真正看法的波本和苏格兰? 那两个男人现在也是代号成员了,用这种“共同秘密”来培养“良好关系”,以后被怀疑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第90章 File.90共识 ◎毫无异常或许算证据。◎ #晋江文学城独发# * 东京全境在深夜又下起暴雨,凌晨时方才止歇。浸在水里的钢铁都市披盖朝霞轻纱,安全屋内灵魂归位的四人即将回到各自的岗位。 “按你们原本的态度对待月见吧。”诸伏景光扯下袖口,感觉被卷毛警官使用过的脸部肌肉有些违和,他微笑着给出最后的叮嘱,带着不加掩饰的担忧,“但务必不要试探,尤其是灵魂互换这件事。” 在昨日,他们根据新分析出的“真相”,重新分析了奇异事件的整个过程和后续,提炼出被所有人忽视的重要信息:红宝石因关心石野由纪而选择救人,若她在之后还与那位小姐保持联系,应当一直都知道画外音里的“两位警察”就是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 她选择保密,甚至还在之后与松田和萩原遇见时继续保持普通的“警民一家亲”。 至于她是否有可能告诉琴酒?这件事无法肯定,也没有证据支撑,只能搁置。 降谷零的想法在一夜过后更加务实:“她本人能坦荡接触警方而不怕调查,有所依仗的可能性比没心没肺大多了。”或许是她察觉到琴酒对自己有“旧情”、对自己黑客技术有用的自信,包括那种奇妙的“遭遇意外事件但反而不会倒霉”运气。 又或者,更关键的一点是,以贝尔摩德为主要代表的组织,傲慢而冷酷地视红宝石仍为渺小的、可掌控之物——一个失去记忆、连过往出身都被博士销毁的实验体,离开组织?天方夜谭。 从红宝石一直以来的表现,她对此大概有清醒认知,所以随心所欲,什么行为都有理由,让组织相信且无法怀疑她的“疯”。 但她显然并未自暴自弃,甚至有“向善”的可能性。这是在听松田与萩原叙述他们与红宝石的详细交流情况后——与小学生们交朋友、遇见危险时还乐于助人——降谷零与诸伏景光的共识。 “至于那个银发男人……”降谷零提到最关键的事,表情有些扭曲,“若遇见,继续当他是「月见的恶人脸好友」。不过见面机会肯定不多,那可是大忙人。”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心情沉重地答应下来。怀揣着对两位好友卧底工作的担忧、以及过于爆炸的消息,两位拆弹专家按照预先设计的路线离开安全屋。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则再度披上波本和苏格兰的假面,回归组织工作,但羽川和与琴酒那层被意外揭开的、远超他们认知与推测的“私下关系”,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 * 灵魂互换为经历者不可言说之事。 而琴酒无故失联24小时,贝尔摩德要求伏特加联系琴酒时并未多想。她被一大早红宝石用琴酒声音说话弄得有点心理阴影,不太想听本人一如既往的冷嘲语调,因此干脆绕弯子联系跟班。 太微妙了,红宝石隔着电话用琴酒的声音说对琴酒是“只是看着都目眩神迷,只是靠近都觉得高兴”,但不管怎么琢磨——既不是明确的追求意图,也不是隐晦的亲近行为,而是她见多识广都没见过的、比起喜爱更像是挑衅的“坦坦荡荡的自娱自乐”,放在组织这种黑暗地方都阳光到惊悚、又微妙到过于超前了! 最开始接触红宝石,贝尔摩德就判断她是因失忆而“自我主义”,但她也完全没想到这货从见到琴酒开始就一直没变、没消散的“好感”,会进化成这种令人头痛、但又纯洁无辜的表现模式! 因此贝尔摩德完全没有调侃红宝石、和以此作为话题看琴酒是什么反应的兴致。 她总觉得用这个来开玩笑,好像被拽进了红宝石亲自出演的某种单箭头奇妙情感剧,还是毫无暧昧、单纯折磨配角和旁观者、你当真了主角还会迷惑且坦荡地问“说喜欢琴酒不可以吗”的那种。 ——贝尔摩德严重怀疑,红宝石那个聪明归聪明、但脑回路与常人不同的小蠢货,从来没理解成年人的“喜欢”是怎么回事!她压根不具备那个视角! 为这个忽然冒出来、可能性接近百分百的认知而莫名心累的贝尔摩德,在那个暴风雨结束的夜晚得知琴酒任务处理成功后,就没有多管了,她打定主意这件事不会成为任何会面里的话题。 而黑麦谨慎得很,更不可能主动在琴酒面前说“我和贝尔摩德听到红宝石用你的声音说话,请问你有什么看法”,私下里琢磨贝尔摩德也管不到……就是有同样听到的调酒师,组织里传些风言风语她更管不到,也懒得管。 红宝石从没在意过自己在组织内的形象和风评,她一个前任临时监护人关心干什么?更何况贝尔摩德其实挺想看琴酒得知传闻后的热闹。 不过……在彻底将这件事当成一个“值得关注但无需立刻获取答案”的八卦的同时,贝尔摩德倒也没忘了昨夜本该普普通通、却被黑麦察觉异常的任务——那个第三方垂涎组织的利益,后续仍需跟进,琴酒主导行动是必然。 红宝石……红宝石最好别在这段期间接触琴酒。否则贝尔摩德怀疑对方会大大方方地当面向琴酒发起“你的声音超好听”赞美(挑衅)、造成血流成河的惨状。 红宝石闲着也是闲着,如今已经确认无法脱离组织,之后找个理由给她塞些后勤任务。贝尔摩德做出决定。 于是暴雨夜的事就这么过去了。但对各方面的参与者来说,某些惊天大发现(?)却已经在各自心头留下了深刻印象,乃至不约而同地、隐晦地、状似不经意地开始关注“琴酒与红宝石の奇妙关系发展方向”。 只有羽川和是货真价实的坦荡、从容,带着和幼驯染一起干坏事的兴奋与期待,继续当她不普通的热心市民、不废物的神经病。 结束隐私屏蔽状态、得知宿主与她的幼驯染合伙坑酒厂这一计划的系统:…… 系统的电子音有些颤抖:【宿主你高兴就好。】 或许不能怪它嗑了宿主与琴酒的CP,毕竟这对久别重逢、结伴搞事的幼驯染,本身都在放CP烟雾弹。 它完全不敢深想隐私屏蔽状态下,羽川和与琴酒究竟是怎么进一步“交流感情”,只能由衷地怀着期待——酒厂那边到底会对此产生什么样的流言和反应?一定非常有意思! …… 一个月后。 与一月前来势汹汹的暴雨不同,今日所下的雨带着浸入骨髓的阴湿冷意。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街道,也冲刷着黑暗中某些见不得人的交易痕迹。组织庞大的阴影下,又一个对组织构成威胁的“隐患”——一个试图渗透组织军火和毒品网络的野心勃勃的产业链集团——被锁定。 其根源与一个月前,黑麦在“暴雨夜”执行任务中触及的第三方人员有关。 情报与任务通知是通过琴酒最惯用的冷酷、简洁的邮件下达的。邮件措辞精准、指令明确,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和解释:狙杀叛徒、摧毁威胁、夺取关键物品。 而几位接收者、即将执行任务的三位威士忌,深层情绪格外不同。 赤井秀一早在收到任务指令前便已有所准备,“暴雨夜”的第三方触及到组织利益,从后续痕迹处理上必然有漏网之鱼。 他这一个月在正常执行任务之余也在私下收集情报,并据此调整了装备清单,补充了适用复杂设施清除行动的弹药,确保“黑麦”的执行能力无人质疑。 不过……赤井秀一若有所思,他没想到被选中动手的还有苏格兰和波本。这倒是个组织给的机会。 而降谷零与苏格兰……虽身处不同地方,但来自琴酒的邮件出现在手机上时,这对幼驯染还是几乎在同一时间产生了短暂的窒息感。 邮件中清晰地指明清除任务对象与一个月前的“暴雨夜”有关,他们灵魂互换结束后虽未直接接触琴酒与红宝石,但仍暗中搜集了两人可能的行动迹象:24小时无从追溯,理所当然,但琴酒在那个雨夜执行了任务这件事他们还是知道的——波本在“自身紧急事务处理完毕”后,私下里以情报贩子的好奇心和野心向贝尔摩德询问“不知道我是否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任务”得来。 不过因为保密性,贝尔摩德并未告知任务详情。 琴酒这一个月不动声色,原来是在专注于编织这张大网——或许有才和羽川和结束灵魂互换,还未来得及休息就被迫投入任务的发泄? 两人怀着猜测,回复了确认信息。 而三位卧底,脑海中此刻不约而同回忆起的是有关“红宝石”的最近信息。 与常规代号成员不同,红宝石是“空降”,亦是身份遮掩的前实验体,自身也非常有想法,所以寻常搜集情报和碎片信息了解其行为难以起作用。他们只知道对方半个月就被调去后勤组,是一项长期又枯燥的信息数据整合任务,牵涉到组织在南美那边的利益往来。 三位卧底在此刻倒是隔空达成一致:贝尔摩德有意将红宝石调离一线工作,大概是懒得处理红宝石与琴酒有可能的“纠纷”。 * 任务布置会议在琴酒指定的另一个据点进行。外围支援任务由贝尔摩德领导,由基安蒂和科恩负责次要目标清理及掩护撤退,三瓶威士忌与琴酒负责核心清除任务。 波本作为情报员是唯一直接见到对方的,其他两位狙击手则已经赶往安排好的狙杀对象附近待命,通过耳麦听取安排。 仍然是标配的黑色礼帽与长风衣,银发青年的神色和语调也与以往每一次接触没有任何不同,命令下达时仍然是那个冷血高效的杀手。 降谷零坐在会议桌前读取任务详细信息,不动声色地飞快观察后,得出结论:那场“可能性接近100%”的与红宝石灵魂互换事件,似乎并未对琴酒造成什么影响,根本看不出有那个温和开朗、行事活泼的灵魂曾暂居过的痕迹。 耳麦的另一端,诸伏景光也这么觉得。 是伪装得太完美了?如果以琴酒的自控能力,倒也不算意外。更何况以他们同样灵魂互换的经历看,换回来后的感觉并非沉滞和难受,只有一瞬间的不适,仍能清晰地确定“我还是我”。 琴酒的任务布置进行到尾声,声音冷淡且内容简洁:“确认目标清除后联系伏特加,任务失败则后果自负。” 银发青年转身离开会议室。脚步声很快远去。 确实毫无异常。但太正常了……又可以肯定,琴酒与红宝石确实灵魂互换了。 降谷零与诸伏景光收起多余的探究心思,专注于各自的任务。 波本利用组织提供的、真假难辨的商业情报作为敲门砖,轻易获得了目标管理者的信任。所谓的策反是引导和情报流露并确认,提供给执行核心与外围任务的成员。 而苏格兰与黑麦则各自潜伏在指定狙击点,雨幕与狭窄的空间算不得阻碍,在一前一后,两位狙击手精准地击杀了目标人物,并清理现场和冷静撤退。 外围行动同样稳步进行,当警笛声在远方响起时,混乱也是撤离路线的元素之一。 …… 任务结束后是例行休整,一间位于隐蔽地带的安全屋中弥漫着雨水、硝烟和消毒剂的味道,沉默蔓延着,偶尔才响起擦拭武器和倒酒的声音。 黑麦在吧台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抿了一口后视线扫过另外两人,决定开口。 “说起来,”长发狙击手平静地道,像是随口找了一个话题作为闲聊的开场,“那天晚上在码头,伏特加似乎发现了有关琴酒的怪事。” “那天”究竟是哪天,在才执行过相关人物后无需怀疑,十分明显。 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波本睁开了眼,另一边正在擦拭枪管的苏格兰停止了动作,饶是两人的控制力近乎完美,这个话题中的关键词也让他们的表情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 赤井秀一心底腾起一丝诧异。这表现……他们知道?不是单纯的警惕,而是知道更多、知晓某种内情般的惊疑?、 一种微妙的、“明明都是经历过奇异事件、都好奇和察觉琴酒与红宝石关系有异,为什么你们知道的比我还多”的复杂情绪,悄悄地滑过赤井秀一心头。 但表面上,他只是镇定地晃了晃玻璃杯,冰块当啷作响,表示这个话题能不能继续。 90-100 第91章 File.91八卦 ◎气氛变得诡异又好笑了!◎ #晋江文学城独发# * 降谷零与诸伏景光自然明白黑麦为何会在这种时刻提起琴酒。 同属画外音事件的参与者,甚至还从中知晓乃至必然暗中推测的琴酒与红宝石关系,放在组织任何人身上都应当顺理成章地更进一步,建立某种粗糙但勉强稳固的同盟。 可惜他们三人在那之后就进行了升职为代号成员的任务——值得庆幸的是,琴酒完全没有借此抛来高危任务灭口他们这帮窥见其过去的家伙——并没机会正大光明地交流,现在不过是正常进行的步骤。 但偏偏是那个暴雨夜的事。 两人飞快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吧台边的长发狙击手。神情如往常般冷静,毫无波澜,看不出任何也经历过与某人灵魂互换的异常,连语气都是针对琴酒怪事的微妙新奇……八卦前奏般的引导向……这点倒是挺异常的。 “哦?”心念电转间,降谷零迅速找回状态,将前面的震惊与此刻的探究完美转化成对琴酒怪事的“正常”的正常好奇,挑起眉露出惯常略带嘲讽的弧度,“我听贝尔摩德说,是因为你需要支援,才喊来琴酒判断现场,不正常难道是指……因为你失手,琴酒有没报告出来的失误?” 他巧妙地抛出来贝尔摩德,暗示他自有渠道了解那个暴雨夜的任务,想分散黑麦的注意力,也接上了有关琴酒的话题。 诸伏景光也顺势接话,神情与语气都带上深思,把控住话题方向:“怪事这个说法有点奇怪。黑麦?” “与工作无关。”赤井秀一顺着他们的话锋,暂时压下心中的惊疑——贝尔摩德就算提起当夜任务也不会泄漏更多,波本和苏格兰毫无疑问有更为深入、隐秘的情报渠道——谨慎地继续吊人胃口来试探两人反应,“不过或许确实可以称之为‘失误’。” 降谷零:“?” 他就随便用一句话刺了两个人,怎么还真能扯上关系? 诸伏景光也有些诧异。 两人脑海里闪过同一个疑问,心脏紧紧提起:琴酒在工作之外的“失误”,难不成是灵魂互换又执行紧急任务的后遗症……? 赤井秀一像是没看见两人的反应,自顾自地压低声音道:“其实我也看见了。” 安全屋的气氛变得莫名紧张起来,他没有故弄玄虚,慢悠悠地吐出真相:“琴酒的袖口,有一根绿色发丝。他竟然没有清理干净,难道不算失误和奇怪吗?” 赤井秀一故意用了“绿色发丝”这个极其明确的描述,免去了所有不必要的猜测。 “…………” 沉默。还是沉默。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提起没到一分钟的心,像是被扔进了跳楼机里失控地进行笔直的往返运动,最后结结实实停稳时甚至有些恍惚——只是(?)红宝石的头发啊。 这事放在琴酒身上虽怪,但对他们而言完全有理由解释!灵魂互换这种破事,刚换回来就要去执行紧急任务,不小心沾上红宝石的头发算什么?他们在那之前肯定待在一起快一天了吧!无法避免的小状况而已! 还好不是更过分、更夸张的情况……虽然他们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能有什么更过分、更夸张,但至少不是琴酒提出让伏特加结束任务后顺路买红宝石爱吃的甜点这种惊悚事情,一根头发丝简直是天堂级别的答案! 劫后余生般的麻木让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放松了原本绷直的脊背、紧握枪管的手指。 然而,他们这几乎同步的反应,完完全全落入了赤井秀一眼中。 赤井秀一:“…………?” 你们这虽然实打实惊讶,但似乎又松了口气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这回他是真的、真的、非常不爽了。 一根明确指向红宝石的绿头发!这种一看就是私下亲密接触导致的痕迹留存、主角之一还是琴酒这个高效精密的杀人机器,波本和苏格兰的表现就是只紧张十几秒、然后露出一种“这么个小事,吓我一跳”的表情? 同步率高到可疑,与赤井秀一以往观察到的两人“关系较好但仍属普通组织内交流”有些违和。但最关键的是,他们甚至还有点松了口气?像是庆幸踩中的不是地雷而是一坨狗屎?! 这绝对不正常!贝尔摩德的渠道也绝无可能提供更多情报,绝对有远超他认知的隐情!能了解关于琴酒和红宝石更关键、更劲爆信息的隐秘情报渠道,……这两个,什么时候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 “同为被卷入奇异事件的威士忌却遭遇信息壁垒区别对待”的不平衡感和波本与苏格兰掌握的情报渠道需要警惕的认知,让赤井秀一觉得必须扳回一城。 至少别让他们轻易应付过去。 瞳孔深处闪过锐利冷光,赤井秀一在刹那间捕捉到能打破这两位同僚此刻镇定的猛药,在下一秒以接近陈述事实的笃定口吻重拳出击: “看来你们也知道点什么?”他语调微微“轻快”了一点,完美符合他接下来将一字一顿抛出的猜测,“这种失误意味着‘心神不宁’,我想原因也显而易见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向来没什么波澜、只在执行任务时凌厉锋锐如出鞘刀刃的脸上,是略带促狭、但足够认真、如同分享什么秘密的神色:“琴酒与红宝石,是双向奔赴吧?只有这种解释,才能解释琴酒的‘低级失误’……以及我们所目睹的、猜测的、他对待红宝石的异常容忍度。” 双向—— ——奔赴?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几乎是一时间瞳孔地震,感觉自己的大脑被黑麦用狙击子弹近距离爆轰了!两人伪装出来的镇定面具都崩裂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与荒谬感。 黑麦!你一个明显没经历灵魂互换、也不知道琴酒在碰到红宝石当热心市民时会板着恶人脸在警察面前装她亲密好友的家伙,怎么能一猜就中?! 不过话说回来,单纯看琴酒袖口有绿头发的“失误”,搭配他们从奇异事件中知道的那些“琴酒与红宝石二三事”,再排除其他所有不可能后,这个粉红泡泡炸裂的答案居然是最合理的?!虽然“奔赴”放在琴酒身上比鬼故事还要惊悚! 黑麦,何等恐怖的洞察力!……连大大方方说出口的行为也很恐怖!这种离谱中带点诡异的真相被这个男人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一脸笃定真的很吓人啊! 等等……两人在惊骇中恍惚地意识到一件事,要是黑麦觉得是双向奔赴,那他们刚才因为知道灵魂互换而觉得头发丝可以理解的反应,不就可以解释为“啊,你们也认同这是恋爱的证据,所以肯定会赞同我的猜测”??? 完蛋,这邪门的误会跳到太平洋都洗不清了! 以共同经历奇异事件为开端,再到“看似关注琴酒与红宝石关系实际上只是为组织晋升”的临时同盟气氛,被一个充满粉红色的“双向奔赴”炸开,染上了让人绝望的……诡异又好笑的八卦氛围!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混杂着被迫跟着黑麦直觉走的悚然席卷而来,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不敢对视,在赤井秀一带着审视和一丝微妙挑衅的目光中,两人默契地战术性附和。 “双向奔赴……”诸伏景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带着世界崩塌般的恍惚,“是……是这个感觉吧?琴酒对红宝石的态度……确实独特。” “……虽然是臆测,”降谷零深吸一口气,憋出一个不自然的冷哼,“但也不能说没有道理,很有意思。” 可恶!明明是在交换情报、试探深浅、试图建立某种心照不宣的隐秘同盟……他们现在好像真的在雨天安全屋里严肃认真地八卦TopKiller与他年少时相遇乃至稍微有些特别的红宝石之间的“恋情可能性”啊! 关键黑麦这家伙比他们更为严肃地在分析这个可能!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仿佛在讨论狙击弹道计算一样自然啊喂! 诸伏景光看着赤井秀一那张依旧平静、甚至带着点“逻辑捋顺这结论完全符合实际”的轻松的脸,陷入了与他的幼驯染相差无几的无力感:……这位同僚,你真的不认为有哪里不对劲吗?我们现在好像在进行一场荒谬绝伦的CP粉讨论会! 而赤井秀一看着两人那复杂到难以描述的表情,心中那点因为信息差引发的微妙不爽倒是消散了大半。 情报再不对等,“琴酒陷入与红宝石的双向奔赴”这个结论,他们显然完全没想过,并且觉得他的猜测非常有道理。 赤井秀一心中有点恶趣味达成和猜测被认可的小*小满足。 现在,以“八卦琴酒这个上司与红宝石关系”为的隐秘同盟已经达成,他坦然地将喝空的玻璃杯放下。 安全屋再度回归寂静。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相顾无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刚才那一连串对话近乎滑稽的、反驳无能的茫然与无力感。 以及又一个默契至极的念头。 ——红宝石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虽然以对方不管在组织任务还是日常与警察交流都坦然至极的言行,大概率也会像琴酒和他们隐藏起灵魂互换的异常。但现在八卦这么一下后,稍微有点好奇、对方若是听到“双向奔赴”这个词的表情。是困惑?是警惕?还是…… 像她之前每次与琴酒交流时,坦坦荡荡、理直气壮到让人觉得怀疑她就是自己大惊小怪的“没心没肺”? 总觉得最后这个可能性很大啊! 第92章 File.92流言 ◎蜚语发展于八卦心之上。◎ #晋江文学城独发# * 羽川和最近勤勤恳恳,和以往作为红宝石接到的那些任务情况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后勤部的数据整理工作枯燥无味,尤其是她并非单纯为组织服务,而是一边借此调取往年资料,一边从中分析、收集能用来作为“犯罪证据”的情报链,甚至还得跟着后勤组的安排跑去实地调研。 就算她有系统和技能辅助,生理与心理上都会疲惫。 堆积如山的资料夹,闪烁的电脑屏幕,因前段时间的南美分布业务受损,羽川和跑去实地考察一周,返回东京基地后连续几个通宵高强度数据分析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呜……”羽川和小声呻吟了一下,揉着酸痛的眉心往前倾,把脸贴在冰冷的桌面上,“终于弄完了。” 这是一间单人办公室,位于基地最深处,门外走廊是一排档案室,隔壁区域就是去年能根据她的设计图做出神奇海螺的装备部所在。 与琴酒结束灵魂互换没几天,羽川和就被贝尔摩德用一个电话调到了这个基地的后勤部,她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 好不容易和阿阵摊开来讲了,相处时间太少,心里有点闷闷的。 离灵魂互换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羽川和忙于工作,隔绝于后勤部的信息茧房和私下挖坑,对外界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在调酒师交流会中口耳相传的“红宝石喜欢琴酒”,再到伏特加悄悄打听“红宝石最近怎么样”而被当成为他大哥询问(当然,谁都不信琴酒不知道红宝石去处),然后还有某些心怀鬼胎的家伙添油加醋“听说红宝石与琴酒过去认识”…… 这些元素仿佛在原先的半年传闻里添了把柴,从“红宝石疑似单箭头琴酒”到“琴酒到底知不知道、为什么从没有过他嫌弃的消息”再到“琴酒说不定真对红宝石有一点好感,据说亲自救过她”——一整套流程下来,主角双方一次都没表态,但流言蜚语像是沾了特制营养液的藤蔓,在组织不见天日的角落里疯长,悄无声息地成为了好像每个人都值得关注的消遣。 以致于在桌前趴了一会缓过神,为接下来交付报告就能结束后勤部工作而开开心心的羽川和刚出办公室,碰见卡慕时还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便见棕发男人目光与神色有些难以言说、欲言又止忍着什么的微妙。 羽川和:“?” 绿发年轻人歪了歪头,扎起的高马尾在她身后晃得像有风吹过,赤眸澄澈带着困惑:“卡慕,你的眼神不对劲。是想染绿发来庆祝自己终于重回岗位,不好意思直说吗?” “……不是。”卡慕嘴上否认心里骂娘,嘴角扬起的弧度微微下撇,认为红宝石是故意用这话题噎人。 自温特因与博士私下联系、甚至将红宝石的信息泄漏而在被拷问后“处理”,他这位年轻有为的财务部负责人也遭遇审查,几月下来也颇为憔悴,此刻神色骤然阴沉下来、却又强撑着摆出惯常的笑容的模样,实在称不上从容。 即便如此,卡慕看上去还打算与她继续交流,这反倒让羽川和有些诧异了。 “你在后勤部工作的这一个多月,”卡慕忍着怒气开口,神色意味深长,“有听到什么有趣的消息吗?” 被这么询问的年轻人眨了眨眼,略微思考后一合掌:“没有呢!咦,难不成在我专心为组织服务的时候,组织里出现了什么大新闻?哪种有趣?我在组织里没几个熟人,都没人告诉我。” “咳。不算大新闻。”卡慕看着她这单纯吃瓜的路人模样,嘴角疯狂上扬,“是关于琴酒。” 虽然是他自己私下里在流言中添了点“琴酒与红宝石过去认识”的真料,但卡慕也完全没想到流言能越传越乱,好像组织众人压抑的八卦欲全被TopKiller的绯闻点燃。 到现在,“琴酒对红宝石情根深种”和“红宝石痴恋琴酒”这两个话题在私下里火得一塌糊涂,延伸开了各种猜测,每一周都有新元素加入,听得人叹为观止。 基于此,卡慕不敢当面就此挑衅琴酒,但问问红宝石这个他亲眼见到对琴酒有某种程度上好感的主角之一,看看能否借机给琴酒添点麻烦;或者,继续深究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真实性。 “琴酒?”羽川和一愣。第一反应是卡慕都这么忌惮琴酒了,还愿意在她面前提起,有点奇怪。因此也专注起来。 “对,那家伙一向都是尽职尽责,最近却有些流言,”卡慕见她的注意力被吸引,满意颔首,不吊胃口,直接给出消息,“说你和他之间……” 棕发男人拉长声音,暧昧地朝她眨了眨眼:“是非常亲密的关系呢。” 羽川和大脑宕机了一瞬。非常亲密的关系?这是烟雾弹,而她和阿阵确实是另一种方向上的亲密。但卡慕这种压低声音分享什么不纯洁秘密的样子…… “太油腻了。”绿发年轻人忽然睁圆眼睛,赤眸闪动的碎光像是静谧湖泊被乍然投入石子,惊诧和嫌弃简直写在脸上,“卡慕,八卦就八卦,这种表现真的很没意思。” 卡慕:“?!” 卡慕一瞬间气急败坏。该死的红宝石,嫌弃个什么鬼,作为绯闻主角的羞耻呢?!你一直表现得对琴酒有特殊好感的“喜欢”是假的吗?? 到底是没听懂还是认为这是流言?不对,她明明知道这是在八卦! 但年轻人眼神明亮,看起来并不为自己与琴酒之间的流言有片刻不自在,反而带着一种堪称完美的从容。 卡慕完全看不懂,更为忌惮的同时也意识自己若是不放弃这个话题,就真的像极了被她嫌弃的八卦人士……见鬼,红宝石总能用一本正经的反应把人原本的意图弄成她理解的那样! “油腻?”他冷笑,“难不成非得我直白地说最近组织里有你痴迷琴酒的流言吗?红宝石,那些话可比你想的八卦还要夸张。” 没有再继续交流下去的想法,卡慕迈开步子,步伐急促地经过红宝石,鞋跟叩地时在走廊上带着气闷的回声。 羽川和有点无辜地挠了挠脸颊。刚才她可不是故意破坏气氛的,说的完全是真心话,卡慕反应怎么比她兴致勃勃挑衅时还大? 她并没有将卡慕转述的流言放在心上——不如说连卡慕这种才犯了错、遭遇审查的高层代号成员都能听闻,证明她和阿阵的烟雾弹放的很顺利。 不过阿阵是怎么做的?主角双方这段时间的交流完全为零,哪来的助力能让流言蜚语进展到不容忽视的地步? 波本和苏格兰也很想知道为什么“琴酒与红宝石的八卦”能变成这种令人忽视不能的话题。 他们还以为只有自己——或许还要加上过程全错但结论诡异正确的黑麦——才察觉到琴酒与红宝石关系有异! 但情况在一个多月下来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喂,苏格兰,黑麦。你们听说了吗?”香烟的烟雾缭绕,基安蒂一边擦拭着狙击枪的瞄准镜,一边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味开口,“关于琴酒和红宝石的那些话……” “‘单箭头’和‘情根深种’?”调试贝斯的苏格兰手中动作微顿,语气带上一点不好评价、并不相信的无奈和好笑,“……看来组织的大家也不差八卦欲。” 在一旁的黑麦正在整理因撤退沾上灰尘的针织帽,目光投向窗外霓虹,声音低沉似是无聊而搭话:“非常有想法。” 基安蒂嗤笑一声,吐了个烟圈:“那都是过时版本了!科恩,你来说。” 一直沉默着擦拭枪管的科恩抬起头,言简意赅但语气微妙:“红宝石之所以亲近琴酒是因为他们以前认识,琴酒态度暧昧但至少不讨厌,搞不好哪天真的铁树开花。” 苏格兰:“……” 这个流言发展完全没想到。 虽然确实符合他们所掌握的一部分真相,但到底是哪位同事眼明心亮敢于思考,和黑麦脑回路隔空接上,得出了这种放在琴酒身上极其可怕的结论还传开了? ——像科幻电影里一直当背景板的人形AI撕开人皮,欢天喜地地露出里面的活人心跳,惊悚到无以复加。 他忍不住用眼角瞥了瞥旁边一本正经的黑麦。长发狙击手终于将针织帽上的灰尘清理干净,重新戴上时……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 苏格兰一时默然。黑麦,你这是被认可“双向奔赴”而高兴吗喂! “这倒是……没听过。”他干咳了一声,接上话茬,“我们都不知道红宝石的过去。”琴酒的更不可能。 “其实挺有道理。”基安蒂将烧到滤嘴的烟蒂取下掐灭,凭自己与红宝石正面接触的那两三次,笃定地带着纯粹的恶趣味道,“除了以前认识。否则很难理解琴酒和红宝石交流那么多次,竟然没传出举枪威胁她的信息。毕竟红宝石是……疯得格外不一样的神经病。” “伏特加最近有点烦恼。”科恩补充,“琴酒对流言没什么反应。” 琴酒对流言无动于衷其实算正常,毕竟传得再怎么广,两位主角也都没有在这期间发生实打实的面对面交流。更别提琴酒是高效率工作狂魔。但放在这种语境下……就格外微妙了。 苏格兰和黑麦都配合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基安蒂将狙击枪放好,还顺口抱怨道:“连卡尔瓦多斯在美国都听到了,还托我问问红宝石是什么表现呢。哼,明明是贝尔摩德负责的她。” 但红宝石是什么表现……对这种奇奇怪怪、围绕她和琴酒的流言蜚语? 四位狙击手对视一眼,确认达成共识。 倒真的挺让人好奇的。 第93章 File.93相似 ◎贝尔摩德の脑补。◎ #晋江文学城独发# * “红宝石的表现?”斜倚在皮质沙发上的金发女人姿态慵懒,语调微扬的笑意中,带上一种她自身都没意识到的微妙抗拒,“好奇心太重可不好哦。” 在她对面,坐姿还算端正的波本挑眉放下酒杯,戏谑在灰紫色虹膜中漾开:“贝尔摩德,竟然用好奇心这种词,难道你也将这些流言当成八卦、并且不愿意接受?” 贝尔摩德:“……” 啧。 “这可是关于琴酒,谁能没有好奇心呢?你提起也是一样,波本。”她也懒得掩饰了,“一个专注于工作的冷酷男人,忽然就有了让人感叹人类想象力充沛的绯闻,比铁树开花还要夸张。” “确实夸张。”降谷零微笑着点头附和,心里琢磨开了。从贝尔摩德的态度看,琴酒对红宝石动心这种事在以她为代表的组织老人眼中是完完全全的“笑话”。 “琴酒肯定是没那个念头的,红宝石的态度很重要吧。”他仿佛真的只是在任务与情报交流之余投入八卦活动,语带调侃,“毕竟她好像一直都挺喜欢琴酒的——相比对其他人来说。” 降谷零在心里对红宝石说了句抱歉。 这种为了试探情报而随便将对方在感情关系上置于痴迷位,怎么想都有点不礼貌……虽然早在第一次见到红宝石的那个天神会任务中,他和Hiro都因为对方理直气壮的言行产生了“琴酒清白被玷污,红宝石痴狂为追爱”的惊悚念头,但现在这种情况…… 该死,又想到黑麦那家伙言之凿凿说的“双向奔赴”了!降谷零头皮发麻。 “喜欢……”而贝尔摩德因这个直指核心的词汇,瞬间回忆起红宝石用琴酒声音说话的那次交流,不由自主地抬手揉按太阳穴,“是这回事。但她又不会被困扰,没必要在意。” 抗拒……或者说嫌弃?降谷零敏锐地捕捉到了贝尔摩德语句中潜藏的真实想法,有些诧异。 贝尔摩德不该觉得这是个很有意思的话题吗?这种像是提前看到故事结局不如预想中那样有趣、但又无法否认只能咬牙拒绝的懒散态度是怎么回事? 是她掌握更为详细的情报、确定红宝石不管怎么想都不会是绯闻成真;还是说了解红宝石对琴酒的真正想法? 降谷零很顺利地将其严肃对待,认为贝尔摩德作为最先接触红宝石的人,即便如今与对方只算是表面关系,实际上也掌控着红宝石方方面面的情况。……搞不好,她对红宝石与琴酒的绯闻乐见其成? 那些流言愈演愈烈是他和Hiro都没想到的,甚至还加上了“琴酒与红宝石有旧情”这一贴近事实的元素,难不成……贝尔摩德知道是谁插手、是谁推波助澜了? 这是否意味组织高层间可能有权力争锋?琴酒本人对绯闻不上心,贝尔摩德在看笑话,是为了钓出推波助澜的、对组织有害的老鼠吗? 可恶,凭他和Hiro现在的等级,压根没办法了解组织高层的情况。 “这么肯定?”内心(脑补得)惊涛骇浪,降谷零摆出略带好奇和探究的神色,“说起来,与琴酒不同,红宝石的消息很少呢。” 琴酒是工作狂魔,就算对愈演愈烈的流言漠不关心,也能听闻他最近的一些行踪,例如新处理了一个老鼠啊,为组织捣毁了有异心的合作伙伴之类的。 红宝石倒全是“忙得没几个人见,不在日本”,好像她那显眼的绿头发在她投入工作的情况下毫无象征性,存在感是连某个人见过她都举不出来例子的低。 贝尔摩德眉梢微微一动,一股极其微妙的情绪从她脸上一闪而过,近似于……牙疼? “她前几天才结束工作,高高兴兴地说要拿着工资好好休假。”想到隔着电话听见的红宝石那欢快的声音,贝尔摩德托住下巴,她不信波本没探查到红宝石这两个月都被后勤部的业务困着,但对方摆出的样子挺令人满意,“说不定哪天你们就在据点看见她了。” 女人没说下去,但拉长的尾音、促狭眨眼的神色,像是一个心照不宣的、期待着某场好戏的暗示。 降谷零不可避免地沉默一瞬:“……” ——看见红宝石和琴酒这两位流言主角在酒吧灯光下交流、旁边一帮正襟危坐实则满脑子八卦的家伙吗? 贝尔摩德能把这当戏看,但他和Hiro不可以啊!他在心里咆哮,灵魂互换的事实、双向奔赴的诡异结论,乃至红宝石对身处组织究竟是什么想法……林林总总的一切组合起来,荒谬到他光是想象那一幕究竟会如何都是一阵眩晕。 “那还真是……”金发青年的眼角抽搐几下,带着一种无法理解、难以想象的微妙惊奇接上话茬,“不过要是被琴酒嘲讽像嚼口舌的无聊家伙,稍微有点令人不快啊。” 贝尔摩德微笑,语调上扬:“不巧,我这段时间刚好要去美国处理一些私人事务呢。” 降谷零:“……” 确定了,这家伙感兴趣的其实并不是琴酒与红宝石的交流,而是……旁观者有可能遭遇的事情的反应? 他维持着脸上属于情报贩子的惯常假笑,假装自己并没有听懂贝尔摩德的潜台词:“啊,那真是可惜。” 反正对方也不可能不去关注红宝石与琴酒的接触。他可不信人贝尔摩德没有渠道掌握红宝石的去向。 贝尔摩德:不,是真没渠道。 红宝石当初刚醒来的模样堪称纯洁如一张白纸,一个自我中心主义但并不算愚钝的小废物,对组织的黑暗毫无波澜,堪称适应良好。她这个临时监护人可懒得关注对方的心理健康,进而也没心思掌控其动向。 这一年下来,红宝石在组织内主动挑起的话题不多,但参与的某几项任务都与组织利益有关,在博士与其基地被捣毁后,更没有理由去将她当成实验体攥住了——实验体的价值已经彻底失去,这是贝尔摩德从朗姆那边获得的最终结论。 将红宝石调到后勤部工作,既是为了避免她影响当时持续一月的核心任务,也是为了正式评价、确认红宝石作为代号成员的价值。而结果证明,红宝石做的很好。 贝尔摩德懒散地回忆着后勤部那帮人员递交的报告:优秀的数据整合能力、从繁复文件中总结核心要点的分析能力,乃至利用黑客技术构建的临时网站在极短时间内减轻了原本要持续半年的归档工作。 她甚至还有种奇怪的运气和令人惊叹的应对能力——在那些在数据链整理中被检查出的蠹虫试图反抗时,主动将自身作为诱饵却安然无恙,将蠹虫逼入绝境时隔空下达的歼灭命令与建议堪称从容,好像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 报告中的措辞严谨冰冷,但后勤部人员递交时的语句措辞中带有的兴奋和激动——那种被人从繁忙工作中拯救的庆幸、敬佩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和恐惧——似乎如果不是红宝石是被她这位组织高层亲自调来的临时工,他们都要请求将红宝石留在后勤部工作。 虽然早知道红宝石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心思简单”,但贝尔摩德反而为这种反差更加愉悦。 与堪称无害的外表不同,似乎比任何人都适应组织的黑暗——不,准确地说,是对任何环境都能自发适应的天赋。有趣并非意图,罪恶也不算压力,只是单纯作为个体的“存在方式”。 这是失忆状态的“馈赠”?还是生而为人的“本性”?无论根源为何,红宝石切切实实地如她当初醒来前直接获取代号那样,有继续存在下去的资格。 说不定要不了几年,红宝石的“光”会更加耀眼呢。 对面的波本起身,颔首致意后离去,贝尔摩德目送这位想法丰富野心勃勃的情报贩子离去,戏谑但又有些无聊地将嘴角的微笑上扬了一个弧度。 提到红宝石,就必然会想到琴酒。 她曾见过琴酒的少年模样,年轻杀手的晋升路线在组织中堪称独树一帜,杀戮对其而言轻易如孩童剥夺蝴蝶翅膀,区别在于对方并不从中产生愉悦和恶趣味,而是将其视为必然规律——目标应倒下,任务要完成,铁锈味是空气最本分的基调。 残酷如野兽于林间猎食,毫无痛快与狂喜,不过是最为清醒与笃定的生存本能。 他人的恐惧?垃圾。 常人的情感?杂质。 组织成员的面孔被惊疑蚀刻出畏惧,昔日对单薄少年的轻蔑彻底扭曲为瑟缩惶恐,青年模样的杀手有着毋庸置疑的冷酷,底层成员口耳相传的傲慢更像是对一切必然规律外的漠视。 一把真正不会生锈、连情绪都冰冷冻结的刀锋——反倒让身处黑暗中的人们也忍不住战栗。 就像卡慕……贝尔摩德想起那个也算年轻有为、如今却错漏百出的棕发男人,从嫉妒到厌恶,将红宝石与琴酒联系起来的对方,想必也在流言中出力了吧? 真是不长记性。要是等琴酒察觉,不需要上层命令,卡慕本身就会为这“不务正业”付出代价。 搞不好,是红宝石也会插手的……优秀戏剧? 贝尔摩德懒懒合眼。一个念头飘过脑海,若琴酒与红宝石在少年时代真的于博士的基地里有过交流,或许还真的有可能“和平相处”——毕竟那种纯粹且残酷的生存本能或存在天赋,本质上如出一辙。 第94章 File.94偶遇 ◎这是真的没想到。◎ #晋江文学城独发# * 获得假期的羽川和在公寓躺平一周后,开始漫无目的地放松身心。 或者说,找乐子。 在掩盖对犯罪行为的厌恶与排斥的同时且暗中搜集证据和给酒厂挖坑,这种连轴转且烧脑子的工作给人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连饮食都只能算勉强饱腹,羽川和再怎么没心没肺,也想放松一下。 虽然她最开始是想观察灵魂互换四人组如今究竟是什么状态,但已经过去将近三个月,那几位估计早就调整好状态了。 不过不去看看有点没意思。更何况,她和阿阵都坦诚相待了,他们估计也会交流情报,而非把那24小时真正当场难得的友人共处时光……说不定凭借与上次画外音如出一辙的奇异事件共性,揭穿了她热心市民月见绪的身份。 可能性很大,所以更要确认了。但撞见必须出于“偶然”。 怀揣着“今天撞不见就算了,反正东京不大时间还多,那两位又不可能主动试探自己”的想法,羽川和在琴酒不在的东京晃悠了几天,顺便收集了一下组织内“琴酒与红宝石”的流言蜚语作为睡前消遣—— 感想:真有意思。 人类的想象力与犯罪和不犯罪无关,轻易就能将明面接触不多的两方牵扯进“缠绵悱恻”“强取豪夺”“虐恋情深”的狗血漩涡,津津乐道于不曾发生的、只是被脑补的可能发展;从流言从头到尾都只处于私下交流的情况看,传播者与听闻者之间更像在共享一个羞于启齿却引人入胜的秘密。 一种廉价的情绪出口,羽川和没什么兴趣地对流言发展倾向做出评价,她甚至懒得对那些在她实地收集流言(标记酒厂据点)时碰到的某些成员的眼神做出反应。 比起分析内容奇怪到让她觉得与阿阵的深情厚谊被亵渎的发展究竟是为什么,她更喜欢看那些不相信流言、却又因主角双方的态度而犹豫、困惑乃至大受震撼却又不敢肯定的人们的反应——明明自己是理直气壮说话,明明其实不相信,结果反应那么有趣?脑内想法肯定很有意思。 听她吐槽的系统诚恳地给出回答:【这种台词非常有不懂人心的feel呢,宿主。真的。】 【但其实我超懂。】羽川和在脑内竖起大拇指,得意道,【我故意的!】 太理直气壮了!系统再一次感到人类行为模式与脑回路难以判定,但它已经在与宿主的长期交流中将某样行为准则刻进回复栏第一行:那就是「捧场」! 【能一本正经地承认这种恶趣味,宿主你真厉害。】系统发自内心地说道,并在数据库点击“人声音效鼓掌喝彩.mp310s”来表达自己的夸赞意图。 而它觉得自己嗑宿主与琴酒CP和流言不一样,它是在近距离观察后得出的结论,并且遵守人类礼仪从未提起! 羽川和:【那可不,做人就要坦荡!就像小系统你现在夸我也坦荡!】 一人一统的日常互捧结束,羽川和接过店员递来的夹心泡芙包装袋,走出店门时看见天际云霞昏黄,雨季过去的东京仍带着些许潮意,这家甜品店是她新发现的,开于老旧街区深处的狭窄街道,在周边方块般摞起的旧居民楼围绕下更是冷清,但生意不错,她提前预定才买到手。 走出街道去开车要十分钟,羽川和摸了摸肚子,嘴馋地捏了一个泡芙塞进嘴里。 * 夕阳熔金,将东京鳞次栉比的建筑物切割成巨大的、倾斜的阴影。废弃工厂区的一条偏僻后巷,正是光与暗交界的模糊地带。 空气里泛着铁锈、机油和垃圾腐败的沉闷气息,身着便服的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快步走在其中。他们刚在巡逻过程中处理完一桩普通的邻里纠纷,正抄近路返回警车。 “噗。” “噗。” 极其短促、经过刻意消音处理的枪响——两人在声音传入耳中时瞬间得出结论,默契地止住脚步。 这绝非寻常的街头斗殴和走火,声音质地有明显掩饰、发生地点与方向过于偏僻,毫无疑问牵扯到非法交易,而他们作为警察,绝无袖手旁观的道理。 “七点钟方向,两百米左右。”松田阵平取下墨镜,下颌线紧绷,“小心点。” 萩原研二神情凝重地点头。 顺着枪声方向在建筑阴影中潜行的过程毫无异常,巷子深处的一幕很快映入他们眼中:厂房前空地上停着一辆毫无特色、明显套牌的破旧灰色面包车,身穿黑夹克的两名男人围着一个蜷缩在地的身影,其中一人手中装着消音器的手枪枪口冒着微不可查的青烟。地上散落着的箱子开口歪斜,能看见里面整齐摞好的成捆美钞,另一处则是封装好的白色粉末——标准的交易冲突,甚至涉毒。 内讧?灭口? 萩原研二脑内瞬间闪过几个念头,与松田阵平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准备采取行动。日常巡逻没带配枪,但以两人的身手,制服两个持枪劫匪并非不可能。 但正当松田阵平准备率先冲出去的刹那,一种被毒蛇盯中命脉、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骤然从脊椎窜起,他几乎是本能地拽了萩原一把,两人瞬间缩回掩体后。 “咻——”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子弹凿进他们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铁皮墙上,火星在凹坑中一闪即逝。 狙击手?是打算灭口的亡命徒! * 距离巷口几十米开外的一栋废弃厂房二楼,一个模糊的人影正透过高倍瞄准镜锁定着下方巷子里的两名警官——当然,他认为这是两个路见不平上来送死的路过人士。 目标锁定。他在脑内确认风速与目标状态,指腹稳稳扣在扳机上,加密的通讯频道却忽然传来被切入的脆响: “这里是红宝石。”一个清脆的、带着闲谈般漫不经心却又不容置疑的年轻女声响起。 “已确认任务完成。交易员,带上你们的‘垃圾’,立刻按原计划撤离。现在,立刻。” “狙击手放弃目标,收起玩具自行撤离。重复,放弃目标,立刻执行。” 频道里瞬间陷入死寂。那声音不高,带着一种清亮的和缓意味,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精准地刺入监听者的神经末梢。 红宝石?!那位最近在组织后勤监察领域声名鹊起,凡接触者都崇敬又畏惧、据说连琴酒都对她有几分“特别”(流言令人印象深刻)的代号成员?!她怎么会出现在这种低级交易任务的现场??! 本能的怀疑还未出现,狙击手便通过瞄准镜看见远处——准确地说,是另一条巷口浮现的人影:最为显眼的绿色长发(最标志的特征)在熔金般的暮色下像极了璀璨河流,年轻人身着卫衣长裤,神色温和含笑地对着发信器说话,但当她抬起眼睛——那双赤眸像血一样鲜艳,却澄澈无害得像孩童注视蝴蝶。 太无害了!也太诡异了!——她好像隔着距离,看见了他! 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僵硬了,狙击手的呼吸在耳朵里猛地一滞,压抑着震撼开口,顺便提醒交易员:“是!明白!” 手忙脚乱拖动东西和面包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巷子里的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找出勉强安全的观察位,看见面包车与原先中枪的男人都消失在厂房另一侧的较宽道路,连那种自身被杀意锁定致命感也骤然消失,如同受惊的鬣狗狼狈地蹿入黄昏深处。 危机解除的如此突兀,两人紧绷的肌肉并未放松,反而更加警惕——是谁、是什么情况能让亡命徒瞬间收手?更大的危险? 就在他们惊疑不定时,一个轻快得如同放学铃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月见绪”的身影在下一秒出现在巷口。 夕阳的余晖恰好勾勒出她的轮廓,标志性的绿发在昏黄光线下跳跃着奇异的微光,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笑容,以及一点好奇和困惑:“松田,萩原,这么偏僻的地方,你们是来追查通缉犯的吗?” 她一只手正在将什么东西放回挎包,另一只手的臂弯里则捧着甜点店的牛皮纸袋,看起来就像刚买完甜食、碰巧路过来和熟人打招呼。 在快步走近后,羽川和“顺利成章”地瞥过不远处地上那滩可疑的红色液体和两人旁边墙上的弹痕,有些诧异地诶了一声:“子弹?” 松田阵平快速戴上墨镜以掩饰自己的瞳孔地震,萩原研二则在短暂的、符合正常反应的卡机三秒后露出货真价实的惊愕:“小月见?!你怎么在这?” 她怎么会在这里?那些人突如其来的撤离……是她插手了吗?! “附近有家好评超级多的甜品老店。”羽川和坦坦荡荡地用空出的手拍牛皮纸袋,“好吃得不得了,抄近路回去开车呢。” 稍加验证就能确定、因此不可能是谎言的合理解释。以及随后而来的、带点不对劲的补充—— “不过路上听见了奇怪的声音。”绿发年轻人露出无害的笑容,语气轻快,赤眸亮晶晶的,带着纯粹的关切,“想着好奇心害死猫但倒霉的肯定是坏蛋,就过来了。你们也是吗?没*事就好。为了安全考虑,还是快点离开吧。” ——在已经确认“月见绪”是某个组织成员的两人眼中,看似符合过往交流逻辑、属于热心市民会说的语句,却是提醒,是暗示他们快点离开、不要多管。 狙击手可能仍在观察。要“表演”。 松田阵平深深地看着羽川和,眉头紧锁,露出被打扰的一丝阴郁,语气却还算平静:“危险区域,该离开的是你,月见。” 萩原研二则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尝试,他将自己置身于先前的狙击弹道上,挡在了松田与羽川和之间,脸上笑容略带促狭、与平日别无二致:“确实……但市民还是要注意自身安全,月见。好了,我们先离开吧。” 引导性的动作,虽然听不见但从神情和肢体动作看,是“熟人”之间的交流。 废弃厂房二楼,通过瞄准镜清晰看见这一幕的狙击手,陷入大脑宕机的混沌中。 他看见了什么?那位传闻混乱——与那个琴酒有绯闻,被称为神经病、疯子、据说会笑着发布歼灭叛徒命令——的红宝石,笑得像无害普通人和那两个送死的倒霉蛋交流?他们竟然认识? 红宝石那仅是看着就熟稔的态度绝不是偶然!包括那两个男人! 那个黑卷发的男人,先前眼神凶悍,戴起墨镜后更显冷硬,一看就不是善茬,这种人,最容易对现实不满,也最容易迈出伤害他人、满足自我欲望的那一步;而且最开始也迅速地察觉到自己开的那一枪躲开了,不是普通人。红宝石绝对是早就观察到这一点、正在计划腐蚀、引入组织! 而另一个半长黑发、笑容温和又带着一股风流气的男人……狙击手的瞳孔猛地一缩。 对方此刻笑着说话时嘴角上扬的弧度、眉眼弯起的角度……该死,怎么那么像自己上次在领取任务时碰见的波本?!那种看似阳光实则深不可测、似乎能不动声色获取情报的感觉…… 难道说,红宝石不止是将那个有潜力的恶人脸引进组织,连旁边的笑眯眯家伙也有可能是暗中培养出来的组织新人?细思极恐,红宝石是在下一盘大棋才会出现在这里的吗? 狙击手不敢再想,他加入组织已有三年,仍未获得代号,因此在此刻面临可能的“代号成员计划引入优秀新人”……目睹巷口的三人向出口走去,狙击手开始撤退。 反正交易任务已经完成,反抗者也即将被沉入东京湾,他是听从代号成员的命令行动。 * 直到彻底远离了废弃工厂那片区域,汇入熙攘的人流后,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才稍稍松了口气,转而看向步伐轻快到真的像是在散步的绿发年轻人。 “虽然是警察,但也要注意安全。”不等两人开口,羽川和便认真叮嘱。 她已经敏锐地从他们见到自己出现时一瞬间的生理反应确认结论:在灵魂互换的24小时,四位警官确实交换了情报。但卧底一方似乎并未真正坦白一切。 不算意外。看起来自己还能继续当倒霉的热心市民……啧,虽然想着尽量偶遇,羽川和有些懊恼和困惑地回忆着自己之前因听到动静而过去查看时的情况,但两名警官出现在组织交易现场、还被狙击手发现,这种发展可真是有点戏剧性了。 今天她来了这么一出,之后在组织内再做什么,或许不用解释就能让波本和苏格兰配合。 “被市民关心还真是有点……”萩原研二摸了摸鼻梁,被这么一句没什么异常的话打的有点措手不及,“月见才是,运气不怎么好却有好奇心……上次之后,身体还好吗?”他努力克制住想问“那个朋友”的冲动。 松田阵平在旁边按着西装口袋的烟盒,眼角在墨镜下抽搐。 灵魂互换……一想到自己那时询问的“月见绪”,身体里面是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杀手、还愿意替月见维持形象兼人际关系,而月见绪现在看起来毫无异常地提到那天的“后续”,他就有点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谢谢关心。”脑内思考结束,羽川和眯着眼睛笑起来,是惯常的开朗无害,“之后好好休息了,恢复的很好哦。” 简单的交流后,羽川和便挥挥手,转身汇入人流:“再见啦!” 松田阵平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一根烟。 “她刚才……”他没说完,吸了一口烟。 “是保护我们。”萩原研二的笑容还在脸上,声音却沉了下去,“连那帮人离开也是。” 他们不知道月见绪在组织具体的职位与状况,但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那里提醒他们、阻止灭口,甚至不介意他们有可能察觉异常……或许就像他们推测的那样,她并非真心待在组织里。 “热心市民”才是她本该有、也愿意成为的样子。 第95章 File.95审讯 ◎就算只是一点“旧情”。◎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从组织交易现场捞出来,并不意味着事情结束。 羽川和带着一袋泡芙返回公寓,在后勤部负责的监察与整理工作所获取的、属于“红宝石”的权限,加上自身技术,更为细枝末节的情报流尽数汇入手中。 两名低级交易员,一名未获代号、隶属行动组底层的二级狙击手,任务简单,只要资金照常交回,连财务部钻进钱眼里的那帮家伙都不会注意。 但一旦上面有令彻查黄昏巷口事件,或者那名狙击手为了邀功或撇清责任主动提及……若被深入调查她以‘月见绪’的身份与两名警察日常交流熟稔、甚至在任务现场提供庇护,“红宝石”捉摸不透的的神经病形象虽然能支撑她蒙混过关,但那两名警官势必会进入组织视线。 啧,麻烦。 短暂权衡是否能借此“疏漏”让卡慕掉坑里的可能性后,觉得这太费脑子的羽川和还是选择了更稳妥的方案。 让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处理比较好,一个情报贩子和一个狙击手,调查、灭口和清除线索可比她辛辛苦苦演戏、设计和转移视线容易多了。 但红宝石不该知道他们与两名警官之间有关系。 若是骤然收到情报,肯定会怀疑当时出手相助的她,然后猜到红宝石知道他们是卧底……这对接下来的互助合作可能不利。 羽川和皱着眉思考各种选择的可能后续,泡芙吃完了干脆一拍桌。 反正波本和苏格兰又不可能暗杀她,再怎么怀疑也不影响他们作为卧底的本能,真有合作的机会,也会大胆赌一把。 * 三日后。 东京某处的安全屋内,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降谷零捏着手机,指尖用力得泛白,屏幕上是言辞简短但极其详尽的报告,详细记录了三日前一条偏僻后巷发生的组织交易中的“异常”状况:交易过程发生冲突,狙击手意图狙杀两名目击现场的路人。 在这条简单的前提条件下,是两名交易员和一名狙击手的详细情报,外貌、姓名、等级和常去地点,附带一张模糊的照片—— 混乱的交易现场,和斜对面巷口阴影中躲藏在掩体后的两个青年的侧脸,能看见卷发和半长发的特征残影。 清晰度不高,但角度与距离极近,显然是现场拍摄。 “零……”诸伏景光早已先看过报告,声音有些干涩,“这封邮件……” “来得恰到好处。”降谷零的声音冷得像冰,灵魂互换过的好友,透过模糊照片都能看出特征。 两日前他们才从秘密通讯频道获知松田与萩原撞见组织交易现场,红宝石出面将他们“护离”,正在计划如何调查、灭口,便收到这份匿名邮件。 知晓他们与两名“路人”认识的匿名者?甚至推断出他们得知后必然会灭口清除所有潜在威胁……这是最致命的点!他们的卧底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了! 这念头带着毒蛇般恶毒的沉意,让两人如坠冰窖。 诸伏景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报告虽说提供了目标的身份、惯常行踪和弱点,但没有任何个人情绪与立场表达,只是给了我们一个‘不得不做’的理由……是想单纯作为情报源提醒我们?” “确实……动机就在此处。”降谷零皱眉,“借刀杀人?示好?” 他们对视一眼,想起松田和萩原里在通讯里的描述:红宝石并非任务相关人员,出现在那大概真是偶然。而她也确实将两名警官带离了狙击手的枪下…… 如果匿名发来邮件的,就是红宝石呢?唯一有能力、有理由阻止狙击,又具备在事后获取详细情报的人。 那这样他们收到邮件就能解释了。红宝石以“前实验体”的身份处在组织核心,救下松田和萩原的善意若被组织发现,自身将陷入被怀疑的深渊,她需要消除潜在威胁,甚至不能亲自动手。 至于为何向他们发送邮件…… “毫无疑问,她通过某种渠道,知道了我们与松田和萩原认识。……她利用我们替她清理掉所有可能通过回溯追踪到她保护路人的目击者。”降谷零冷静地推断道。 这是个过于惊悚的事实,但考虑到他们曾经共同遭遇画外音的奇异事件……红宝石若是敢于思考,猜出来也未尝不可能。 诸伏景光沉默地点头。 他们都没有深想,若这个猜测属实,与琴酒灵魂互换的红宝石是否也将卧底之事告诉了对方。……近段时间越发夸张的绯闻,在此刻让两人头皮发麻。 细究起来太过恐怖,琴酒这段时间从未投来只言片语与警告,姑且当是……没有吧。否则还能如何呢?卧底任务本就是如履薄冰,坠入深渊也算早已有所准备之事。 而红宝石…… “她在刀尖上跳舞,并且在赌。”诸伏景光低声说,“赌我们会相信她的匿名情报,赌我们会出手。” 这比他们推测的还要夸张:并非在日常中以热心市民的形象打发时间,而是在目睹两名警察被卷入组织交易时,亲自出手制止,没有为避免麻烦视若无睹。 即使身处组织,少年时期遭遇过人体实验,失忆至今的情况下,也依旧选择帮助“敌人”……在成为红宝石之前,她本该有更好的人生。而现在,她在进行一场比卧底还要危险的叛徒游戏。 降谷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将邮件中的信息提出:“这份名单上的杂碎,必须消失。并且要足够‘自然’。” 无论发送者究竟是谁,目的是借刀杀人还是示好,清除掉这些亲眼见过松田和萩原,尤其是见到红宝石与他们“熟识”场面的隐患,对于保护两人、乃至维护他们自己卧底的安全线,都势在必行。 同样,他们接触红宝石也要提上日程。但每一步都必须谨慎,确认身份、确认意图、评估风险,不能让红宝石主导节奏,至少要试探出她的真实意图……并且绝对不能让松田和萩原知道。 几日后,两名交易员死于“意外”:一场精心策划的瓦斯泄漏爆炸,破旧公寓现场残留的赌场欠条指向地下钱庄仇杀,两名赌徒豪掷千金却血本无归的前科累累;狙击手则“醉酒坠海”,法医报告显示其血液酒精浓度超标,鞋底沾着港口湿滑的青苔。 所有线索环环相扣,宛如命运随手扔下的霉运骰子。组织监察部扫过报告,只批下一句“废物不值得浪费资源”。 “资源有时候要浪费才能得到完美结果呢。”羽川和在基地拿到这份注定被放着落灰的死亡报告,歪头翻过最后一页,在心中暗自称赞两名卧底的执行力。 这可比她用其他手段设计方便多了……系统的几项随机技能固然可用,但借刀杀人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这也算一点信任基础了。 她将报告封存进档案袋,塞进弥漫灰尘气的档案室铁架上,门外传来低级监察员谨慎而略带催促的敲门声。 “红宝石大人,”男人的声音紧绷,“叛徒已经带到审讯室。” “来啦~”羽川和没什么劲地应了一声。啧,悠闲太久,现在又投入工作,心累。 审讯室狭窄且昏暗,冰冷的光线打在眼神涣散的男人脸上,羽川和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指尖拂过膝上记载着枯燥账目的文件。 在组织工作,最好用的不是抽取出的随机技能,而是与系统共享的“印象标签”功能——像性质恶劣的作弊,但羽川和觉得组织的人全都没道德,她用起来也毫无道德,甚至还想抱怨这完全玷污了系统的好心。 冷气在室内弥散。 绿发赤眸的年轻人有着亮眼的色彩,唇角上扬的弧度像午后暖阳:“山田先生,你黑掉的数据库第七分区,那个关于东南亚矿产运输线路的备份文件很有意思哦。” 叛徒陡然睁大眼睛。 “里面修改的时间戳偏移了17分钟,是为了掩盖另一条更深的信息流?”红宝石口吻没有变,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我发现我骄傲”的轻快,以及一点抱怨,“和你合作的人还真厉害啊,害我查了一整天才找到线索……北边的‘三山组’?这让组织损失了多少,你应该事先就清楚吧。” 没有任何试图施加心理压力的威胁言语,好像讨论的不是背叛而是今日阳光明媚。 但叛徒却颤抖起来,他自认天衣无缝的小动作和深埋的合作对象线索,就这样被轻易地说出来了! “我……我没……”他第一次在被拖进审讯室后开口。 “你有选择一次说清楚的机会。”红宝石微笑,语调竟然带上一点提建议的诚恳和善,那双清澈明亮的赤眸含着笑,“或者,我们可以先聊聊你暗中转移出去的那几个加密地址?还有,都这种时候了,你觉得你的‘合作伙伴’真的信任你吗?……现在,又是否安全?你肯定会担心吧。” 叛徒呼吸急促,如坠冰窖。 恐惧并非来自肉.体疼痛的威胁,而是在那双赤眸注视下——无任何恶意与杀意,带着孩童般天真的柔和——如同被彻底洞悉、仿佛赤身裸体站在聚光灯下的窒息感。 再强撑下去,她依然有办法撬出更多——不,她早就知道一切! 他彻底瘫软下来。 不到二十分钟,一份记录了完整叛逃计划、涉及人员、交易细节和赃款去向的口供,便被记录员拿在手中。 “审问结束!”年轻人神采飞扬地比OK手势,“后续就不该我插手了是吧?” “是、是的!”记录员艰难地吞咽唾沫,看她的眼神比半小时前更为敬畏。 没有嘶吼,没有求饶,只有轻快如聊天(红宝石单方面)的精准打击。 寒意在骨髓里蔓延,他在记录过程中清楚地注意到,红宝石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负面情绪波动,轻松自在得不像审讯。 目送红宝石离开的背影消失,记录员捧着口供,去往走廊尽头的监控室,准备向等待的高层汇报。 监控室内,空气同样凝滞。 贝尔摩德端着一杯红酒,唇角弧度带着惊诧与赞叹:“比想象中的还要聪明……最肮脏的欲望在那双眼睛里也激不起任何波澜呢。” 这种高效的、精准挖掘忍心的能力,远比之前当诱饵、偶尔提供技术支撑、连杀人都用不好枪的小废物有价值的多——完全超出她原本推测的“聪明”。这就是红宝石的“光”? 她侧过头,看向一旁伫立在阴影里的琴酒。 银发青年专注地盯着监控屏幕,沉寂的墨绿瞳孔看不出任何波动,帽檐的阴影更是遮住大部分表情。 “看起来比之前更值得你‘欣赏’了,琴酒。”她饶有兴致地道,“那些无伤大雅的绯闻说不定能成真?若她知道你在这,说不定会特意来见你。” 琴酒没有任何多余的回应,甚至懒得瞥贝尔摩德一眼,只是在记录员进来时抽过那份口供本,转身时语带厌烦:“浪费时间。任务目标已经清楚了。” 银发青年大步离开监控室,,黑色大衣的下摆在空气中甩出一道冷硬的弧线。 贝尔摩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屏幕上心理防线崩溃的叛徒,若有所思地露出一个笑容。 虽然琴酒的反应与想象中的一样,但这份“没反应”,细究起来也算伪装,并且很有意思。 能轻易挖掘出秘密、完全自我中心的红宝石,对琴酒一直以来的冷脸从无气馁,不知道是她是坚持不懈,还是说……某种程度上的“有恃无恐”——就算琴酒只持有一点惦念的“旧情”,也算“许可”吧? 第96章 File.96添火 ◎坦荡得像课后还笔的中学生。◎ #晋江文学城独发# * 主动展示的“天赋”足以让原本处于边缘地位的红宝石获得绝大部分代号成员本应有的权限,羽川和像松鼠一样在执行几起监察兼审讯任务时借此搜集关键证据。 组织关键的财务流向、武器研发基地的坐标信息、甚至几位高级干部不为外人所知的“小爱好”……这些被她存储在虚拟世界的无数个树洞,但仍然无法撼动组织。 不过她耐心可是很足的,等哪天入了朗姆的眼,配合贝尔摩德对“红宝石”的观察和了解,能拿到手的权限更多。 作为对自己勤勤恳恳给酒厂的犒劳,羽川和在又执行一则监察任务后查了查情报流,快快乐乐地打算去偶遇难得有空的幼驯染了。 毕竟说是要和阿阵放烟雾弹,但从灵魂互换后就没见过面了——已经五个多月了。她认真地想,组织里最近的“绯闻”都有点平淡,这种时候当然要加把火,让快灭的篝火再次旺盛起来啦! 系统默默拿起数据流瓜子。 * 组织在东京某个颇为隐蔽的据点酒吧。 灯光刻意调暗,爵士乐像烟雾流淌,对代号成员来说,既是消息集散地,也是卸下任务后紧绷神经的避风港。 波本、苏格兰和黑麦——这三瓶威士忌与最初作为组织新人和获取代号后前期不同,早已并非各自为战的个体。 关于半年前“琴酒与红宝石关系”的八卦与试探,像无形的粘合剂,让他们在庞大的组织中,悄然形成了一个基于共同秘密的临时同盟。 在不探究各自核心立场和不危及自身任务的默契之下,是有限度地交流那两人的情报、以及各自执行任务时有来有回的情报、支援和资源的利益交换。 三人此刻便坐在光线昏暗的卡座中,漫不经心地对着地图交流最近获取的某些情报。 赤井秀一面上仍是冷峻狙击手的神色,但扫过波本与苏格兰的眼神略带一点探究。 半年过去,红宝石与琴酒的绯闻从烈火燎原到沉静下来,他可不觉得两人的情报渠道没掌握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 特别是……组织最近的传闻中,有令他们这些接触过红宝石的人意外的“变化”。 红宝石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最初接触的“天降代号成员”,行事随心所欲,连琴酒的冷脸都不怕,外表年轻无害到让人怀疑她究竟是怎么加入组织的;执行任务也大多处于辅助位和诱饵位,比起能力更令人印象深刻(头痛不已)的是难以揣测的思维模式……以及在某几个瞬间,冷不防窥见的、并不无害的某些阴郁和瘆人气质。 但那更像是人对未知存在的本能警惕,而非明确对方的危险指数和生存技能究竟在什么方面。 即便知道对方曾是实验体,那若无其事的模样也很难看出究竟是什么想法,欢快且无所畏惧,唯一让她情绪更丰富、更专注的似乎只有琴酒……但在那个暴雨夜、在贝尔摩德将她调到后勤部后、在赤井秀一与波本和苏格兰建立临时同盟默契后,红宝石的传闻、或者说行动模式,稍微有些不一样了。 在组织这个庞大黑暗造物的心脏深处,名为“红宝石”的齿轮正以令人不安的姿态高速运转。 监察任务中轻而易举揪出啃啮组织利益链的蠹虫,审讯任务中不凭拷问手段获取信息,轻描淡写地解决一切任务,行走在人心最深处、秘密和欲望在那双赤眸下剥落如簌簌血,而这个怪物却一直带着孩童戳弄蚂蚁窝般的无辜和天真…… 他人的恐惧和敬畏全数混杂在这些信息中,让赤井秀一在前几天分析整合蔓延开的“那个红宝石”的传言时,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又一个冉冉升起的组织新星,而不是一直在任由贝尔摩德安排任务的红宝石。 意外。太意外了。 那个笑得毫无心机、连自己是失忆前实验体的身份暴露在他们几人面前都没心没肺的红宝石,原来还有这种精通人心、短短半年就在组织内被畏惧至此的恐怖才能? 以前是在‘扮猪吃老虎’? 但这并不重要,关键点在于红宝石的行动模式为何会骤然转变——虽然是在贝尔摩德将她调入后勤部执行临时任务后,变化才开始。但赤井秀一敏锐地意识到,这个变化的根源似乎与他那夜所见的、琴酒袖口的那根意味两人曾共处一室的绿发有关。 难不成……琴酒与红宝石在那个时间,就未来的工作发展交流过意见? 据点的气氛并不能真正舒缓精神,卧底的消遣也只能是严肃认真地思考接近于“八卦”的论题——赤井秀一喝了一口加冰的黑麦威士忌,在冰块与杯壁相撞的叮当声里,往据点的另一个角落瞥了一眼。 那是酒吧最深处。灯光几乎无法企及的阴影里,银发杀手靠着卡座的高背沙发椅,帽檐遮盖了大半张脸,正在慢条斯理地拆卸伯.莱.塔,生人勿近的凌厉气场简直凝成实质。 对方在他们三人依次到达前便已待在那儿,似乎是罕见的一次非安全屋休憩,现在吧台边捧着冰水杯的伏特加正在专注地研究杂志上的填字游戏。 而酒吧的玻璃门被“咣当”撞开时,伏特加手里的冰水泼湿了西装前襟。 绿发年轻人裹着夜风闯入,手中雨伞尖滴下的水在脚边积成小水洼,额发有些凌乱,面颊泛着水汽浸润的苍白。而她赤瞳扫过全场,落在阴影深处时忽然亮得像荒原篝火。 “阿阵——”羽川和理直气壮地喊着昵称,思维等式里“琴酒(Gin)=阵(Jin)”让她这次叫起来格外爽快,没人会觉得这不对劲,“好久不见!” 阴影中的琴酒抬起眼皮,瞳孔中沉浮的寒意尚未退潮,却在触及正迈步来的那抹绿时凝成冰湖。他手中的伯.莱.塔刚拆卸到撞针,金属部件像破碎的人骨。 “……吵。”他开口时没有排斥,也没有温情,只是简单到近乎吝啬的一个字,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匕首,带着一种旁观者都熟悉的冷淡。 威士忌三人组的目光在两人间不动声色来回。 降谷零&诸伏景光:……灵魂都交换过了,红宝石怎么仍能像之前每一次一样、比归还同桌铅笔的中学生还要坦荡地对待琴酒? 在这半年里期待过不知多少次的“琴酒与红宝石见面”,与灵魂互换前简直毫无变化! 赤井秀一则盯着神色毫无波澜的琴酒,思忖这回应虽冷淡,但也算接了红宝石的话……细究起来带有一丝近乎无可奈何的“纵容”? 而最为关键的共同认知在三人脑海中再次隔空达成—— 红宝石,是真的只关注琴酒啊! 她明明看见他们了,结果依然只是理所当然、毫不犹豫地向琴酒问好? 这段时间的绯闻红宝石不可能没有听闻,看起来对她没有任何影响,还是说、乐见其成正中下怀? 而羽川和全然无视他人心中的风起云涌,自然凑近卡座,快乐报告:“我最近工作可认真了,贝尔摩德上次还夸我数据整理得像艺术品!” 她得意时赤瞳更亮,无辜意味像琉璃盏里溢出的蜂蜜,丝丝缕缕地飘出甜意……并且是亲近味的。 琴酒的喉结动了一下,挤出一声嗤笑;“不错。” 下一秒的台词出乎所有人预料:“换橙汁。” 吧台后的酒保僵住调酒的动作,跟前的伏特加发出疑似呛咳的声音,冰水杯在台面磕出脆响。 威士忌三人组各自维持着人设,但瞳孔、桌面下的手指和胸腔里的心脏,运作系统都不约而同地紊乱了一下。 银发青年没看吧台,但所有人都忽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羽川和丝毫没觉得奇怪,恢复的幼年及少年记忆里,黑泽阵总是个体贴的好朋友。片刻后她坐在卡座中咬着吸管:“下次我想喝草莓牛奶。” 琴酒重新组装□□的指速快出残影,金属撞击声里他的神色仍如往常。 而伏特加心中惊涛骇浪;完了……大哥连冷笑都懒得笑了!交流的语句比之前每次少,但这次却为红宝石点果汁……分明是纵容!那根绿发、那些流言——不会是真的吧! 威士忌三人沉默。 “报告写得我头晕眼花……”羽川和开始抱怨工作烦恼,“看那么多数据和资料,动完脑子还要动手,真累。” 伏特加僵成一座冰雕。他看见大哥的指腹在伯.莱.塔扳机护圈上慢慢摩挲,这个动作通常预告着有人要脑浆涂地,但此刻看上去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动作——或者说脑内计划着掀起腥风血雨。 最终琴酒只是“嗯”了一声。 但波本捕捉到银发杀手风衣下摆的细微颤动、以及收紧的下颌线。那不是杀意,而是某种被强行镇压的暴戾,像火山在冰川下沸腾……接近于忍耐。 而琴酒只是想起,羽川和曾经用这种语气在放学后向黑泽阵抱怨今天作业太难。 第97章 File.97微妙 ◎奇怪的困境降临了。◎ #晋江文学城独发# * 酒吧内的气氛格外诡异,但又透着一丝丝平静,甚至是和谐。 红宝石在抱怨完工作又烦恼天气,她来酒吧前正打算买甜点(“因为下暴雨了那条路没办法过去”),风大的让她撑着伞都很狼狈,差点脚滑摔倒。 足够日常的、毫无血腥气的抱怨,在组织据点这种地方,她自在得像是在阳光下野餐。 在旁观者眼中,琴酒似乎连“聒噪”都懒得说了,只是靠着沙发椅高背,半阖着眼养神。 羽川和说到兴起,以及对“没买到中意甜点”的可惜和嘴馋,干脆低头从挎包里掏零食。 绿发随着她翻找的动作簌簌滑落肩头,一片泛黄的枯叶突兀地从发丝缝隙中翘出,与生机勃勃的绿色对比鲜明。 “阿阵,要不要吃巧克力?”羽川和抬起头,脸颊边被体温烘得半干的一缕碎发蹦了蹦,浑然不觉那片枯叶随着她翻动零食袋的窸窣声颤抖。 琴酒坐直了身体。他的动作并不迅疾,带着一种自然调整姿势的意味,在风衣褶皱与银发倾泻的流淌中,他微微向前倾身,伸出了手。 正要举起巧克力的羽川和迷惑地睁圆眼睛,灵魂互换的24小时后,她已经不像之前本能地警惕于体型差异的压迫感,因此没有任何躲避的意图。 但其他人的心神几乎凝结成冰。 多道目光聚焦在一点,那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曾无数次稳定地扣动扳机的手,近乎轻柔地掠过红宝石耳际,精准随即捏着一片枯叶收回,仿佛只是替她拂去一抹微不足道的尘埃。 诸伏景光盯着那片叶子在琴酒指尖弯折,像看到荒野的花在冰原绽放;降谷零放在桌下的手握紧,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软肉;赤井秀一眉心微跳,端起酒杯的手仍很稳,灌酒时却略显急促。 琴酒将它仍进桌上的烟灰缸,重新坐回原位,并且没忘回答她之前的疑问:“不用。” “啊……”羽川和的目光在他和枯叶之间来回,与旧日相似的被照顾感让她理直气壮地露出笑容,眼睛亮晶晶的,“谢啦阿阵,大概是被风过来的。” 太棒了!她在内心和系统放烟花,阿阵连捡树叶都这么自然,放在其他人眼里,烟雾弹效果堪称爆炸!配合默契的计划大成功! 她忍着扭头去看威士忌三人组和伏特加反应的恶趣味,开心地往嘴里塞零食。 琴酒凝视着她没心没肺的举动,随即垂下眼帘在心中嗤笑:计划执行完美无缺——但压根不用演戏,天然就是最高级的伪装。 羽川和永远能用她近乎残酷的坦荡解读一切,没有暧昧,没有羞涩,只有动物被同伴清理毛发后甩甩毛的理所当然。 伏特加和酒保已经放弃了思考。他们目睹的这一幕完全出乎琴酒以往的形象,但不管是哪一方表现都很正常,仿佛震惊毫无意义——但想想两人作为主人公的绯闻! 联系起此前多次曾目睹过的大哥对红宝石的“忍耐”和“纵容”,以及那根在自己脑海里印象深刻的绿发,饱受冲击的伏特加绝望地灌了几口冰水,窒息般地只冒出一个念头:大哥有洁癖……大哥在非任务时间替红宝石捡树叶……或许只是嫌弃那片叶子碍眼……大哥难道真的——对红宝石动了凡心? 而波本和苏格兰则恍恍惚惚,少年旧情加上灵魂互换,之前再怎么推测,琴酒对红宝石的“在意”于现在而言似乎再也无法怀疑。 但只着眼于“感情”无疑是轻视这两人。 降谷零冷静地分析着:红宝石在灵魂互换后的态度不变(甚至更为亲近),而琴酒在他们眼皮底下的、从“容忍”变为反常的“照顾”——或许是双向利用的战术。 他*与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灵魂互换肯定给了两人一点默契。 红宝石在失忆状态下亲近琴酒,也可能借琴酒的权威在组织内获取保护与行动自由度,琴酒则可能将红宝石视为“高效武器”,纵容或照顾都可以是控制手段。 然后他们分了三分之一注意力给黑麦——因为现在的场景证明,这家伙半年前在安全屋一本正经说的那“双向奔赴”的总结,其实并非无理无据:就算是利用,拈走一片枯叶也过于“不必要”了。没有让红宝石自己清理,而是温和地亲自捡走了那片小瑕疵! 从荒谬绝伦但似乎有道理的推论,变成依旧荒谬却无法否认的真相了! 可要他们相信这其中是所谓的“男女之情”……放在怎么看怎么坦荡的红宝石身上,总觉得怪怪的;而琴酒甚至也表现得那么“亲昵”和自然——主观上,像是在进行一个自然到骨子的平常事务。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试图用眼神传达出同一个期待:那么黑麦,你现在看见了“双向奔赴”现场,还能有什么惊天结论吗? 在两人复杂难言的瞥视下,赤井秀一微微眯起双眼,嘴角翘起的弧度转瞬即逝,“双向奔赴”的猜测在琴酒拈走枯叶的指尖被证实了七分——随之而来的是补充般的分析: 琴酒的动作透着一股熟稔,毫无表演痕迹,红宝石也毫无防备,似乎他只是单纯给红宝石清理叶子,近乎稳固的“随意”,却又带着一点界限感,而非暧昧与试探。无需多言的默契?还是说…… 红宝石的坦荡自若总是最显眼,赤井秀一的思考到了这里,瞥过卡座中帽檐遮住半张脸的琴酒,一个新奇的、匪夷所思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并非已经尘埃落定的暧昧关系,而是红宝石没开窍但本能亲近、琴酒明悟却未曾挑明的——还没捅破窗户纸的纯情阶段? 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劈进脑子里,让他差点绷不住脸。 那可是琴酒!组织顶尖的刽子手,杀人就忘脸、连任务目标的性别都懒得分的绝对杀戮兵器! 纯情?动心却不戳破?比他笃定的“双向奔赴”还要惊悚!他这种人应该是……上来就掌控节奏才对? 赤井秀一默默地再次喝了口酒压惊,无数情报碎片飞快在他脑海中闪过:……组织内部关于琴酒的所有传闻里,暗杀、清除、冷酷、高效……比比皆是。但关于风流韵事?关于男女情爱?连捕风捉影的片段都没有!是绝对的无! 正因为这份近乎禁欲的空白,当红宝石与他的绯闻最初冒头,以燎原之势席卷组织底层、越传越广时,才会显得如此突兀且……合理! 那些曾喧嚣尘上的关于他性冷淡或取向成谜的猜测甚至未成形便因无根据消失了,但现在想来……难不成是琴酒从没动过心? 这个凭雷厉风行的手段获取组织上下敬畏与忌惮的杀人机器,在男女情事上其实一片空白? 他第一次对某个人产生超越利用、超越任务关系的感情,对象甚至还是少年时代曾经接触过、甚至在失忆状态下也坦然表示“喜欢”、堪称天然的无防备亲近自己的红宝石? 所以琴酒与之前对待红宝石的态度相比毫无变化,只是本能地做了拈叶的动作——这其中搞不好还有少年时代的那一点旧情残留的肢体印象!近乎青涩却又下意识的……保护欲? 纯情……这个结论在赤井秀一的大脑中盘旋,这比任务失败还让他脑仁疼:组织的TopKiller,骨子里可能是个没经验的纯爱战士预备役?这比红宝石是外星人的概率还低,但又诡异的……有点符合逻辑? 这“双向奔赴”,可真有意思。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眼睁睁看着黑麦神色淡然自若,嘴角翘起的弧度、稍稍挺直的脊背、喝酒时从容放下酒杯的动作……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下。 黑麦这家伙,果然又有了让他们大受震撼的“推论”吧! 威士忌三人组的复杂心理与结论暂且不提,毫无疑问的是,羽川和与琴酒的烟雾弹,大获成功—— 系统乐不可支地欣赏着这场大型“人类迷惑行为分析兼(被迫)嗑CP现场”:哇哦。 一直在默默吃瓜、适时给宿主放脑内烟花的系统,深沉而郑重地为两人此次“偶遇”的效果做了总结。 说真的,它都有点同情被迫头脑风暴的三人组和吧台前的伏特加了。 尤其是伏特加,亲眼看着尊敬的、素来冷酷无情的大哥与绯闻女主角做出如此“亲密”且自然之举,体格壮硕的他似乎恨不得用冰水把自己灌晕,就当做一场梦。 ——真不愧是宿主!天生的气氛破坏者兼绯闻制造机(与幼驯染“阿阵”)! 好嗑,爱嗑,摩多摩多! 系统快乐地将今日日志标星,确保自己以后还能时时回味。 又是一阵无人说话的沉默过后,只有爵士乐与酒精的辛辣气息流动在空气中。 “咔嚓。” 丝毫没想到旁观者们内心的惊涛骇浪,只是单纯遗憾不能凭交流详细观察各人反应——虽然有【印象标签】这个共享技能,但大大咧咧去看三人头顶还是有点太“神经病”了——羽川和咬下最后一块薯片,在咔嚓声里拂开膝上的碎屑,又从挎包里摸了包海苔,眼睛发亮地撕开包装袋。 她是真觉得挺自在的,其他人的目光干她什么事?能和阿阵待在一个地方就算不说话也都很安心了!而且他们以后能更安心地待在一起! 当琴酒站起身时风衣下摆带来冷风,只简单喊了“伏特加”时,她也只是抬起沾着零食碎屑的手,像之前每次任务一样对着他挥了挥:“小心别淋雨。下次任务见,阿阵。不过我会找机会在工作之外的时间见你!” 琴酒脚步没有停顿,像是没听到。 伏特加则在吧台边猛然回神,在杯底磕到吧台的脆响声里像只棕熊般踉跄了一下,才急忙跟上那道黑衣银发的身影,经过角落时,他匆匆瞥了一眼笑眯眯的绿发年轻人,又像被烫到般骤然收回,加快了脚步。 ——红宝石! 他在心中悲愤呐喊。 ——你怎么能这么坦然、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这种话! 伏特加其实清楚自己见过大哥与红宝石的私下接触比其他人以为得多、甚至能从那几次接触里窥见一些“大哥罕有的宽容”:离开基地时亲自送红宝石回公寓、雨天愿意绕路送红宝石回住处、在咖啡店外接下红宝石塞的幼稚糖果…… 仅仅只是这几次,伏特加那时都可以相信是大哥对红宝石这样堪称无赖、不好处理的小疯子的一种为避免麻烦而容忍,他相信已经成为威士忌的那三人以及贝尔摩德都是这么认为。 但这好像都是他认为。 红宝石倒是一如既往在直白表达对大哥的“关注”“喜欢”,可是大哥、大哥——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作为跟班小弟,以后是不是得识趣地在大哥与红宝石见面时望风,或者找理由离开不当电灯泡? 伏特加陷入了深深的定位忧虑。 酒吧门合上,冬末骤雨的寒意在门边打了个旋,店内的暧昧光线下,另一边的威士忌三人组默默收回了视线,看向把零食吃得像课后填肚子的红宝石。 红宝石似乎注意到了他们的视线,转过脸看他们,若无其事、像是才发现他们一样打招呼:“下午好呀,三位。升职后就没见过了,看起来适应良好。” “你也是,红宝石。”诸伏景光温和地接话,“最近有关你的传闻,很多呢。” “有人说你像是受刺激一样开始认真工作了。”降谷零以惯常的轻笑掩饰试探,“是贝尔摩德将你调去后勤部,发掘了你的潜力么?” 赤井秀一挺着脊背,饶有兴致地品味着只有与这两人接触较多的自己才能察觉的“主动性”——波本和苏格兰的试探也是他想试探的,但这样不绕弯子(尤其是擅长阴阳怪气、满是情报贩子习气的波本),他们明显是故意的。为了什么? 以红宝石最近的传闻看,她肯定能察觉这一点。 羽川和确实意识到了。她把最后一口橙汁喝完,略作思忖后合掌:“因为我找到了人生新方向!你们应该能懂吧?有时候工作是为了以后的安稳。至于传闻——” 敷衍回答过“为何勤快工作”的问题后,绿发年轻人话音一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你们肯定只关心我优秀的工作能力,而不是像据点的那些非代号成员,用奇怪的想法玷污我和琴酒的纯洁关系吧?”她轻快地说,赤瞳亮着促狭的光,但意外地透着一股近乎执拗的认真,“那些人的眼神和态度,简直写在脸上了,完全搞不懂。作为聪明人,你们应该不会误会,对不对?” 聪明人×3:“……” 本该是不觉得有什么,他们凭本事笃定的——但看着红宝石用这副无害的模样、堪称无辜到发自内心在强调“纯洁关系”、表达对他人传播绯闻的困惑——名为“心虚”的爬虫在他们脑仁里打转。 何止是误会,他们已经非常肯定地从各种角度推定红宝石和琴酒是双向奔赴了啊!玷污得比那些捕风捉影、窃窃讨论的八卦家伙们还要彻底! “……挺有趣的。”赤井秀一看着红宝石此刻理所当然的“我和琴酒是纯洁的”态度,越发笃定她是没开窍的那个,“毕竟听上去你特意搜集过。” “当然啦。”羽川和摊手,笑得像发现新玩具的孩子,带着一股纯粹的兴味,“明明我和阿阵什么都没做,结果绯闻越来越夸张,组织的大家缺少娱乐呢。每次执行完任务都能听到新发展,也就这两个月稍微平静了。” 威士忌三人组:“……” 所以你果然知道那些绯闻——甚至还搜集到了从头到尾的发展全过程,但对待琴酒的态度毫无变化吗喂! 这个认知有点吓人。 好像红宝石对琴酒怀有的并非“情意”,而是像她每一次表现的那样,单纯的“喜欢”——如同孩子着迷地凝视锋利的武器,将其视为可以触碰的毛绒绒,意图靠近却想不到被划伤的可能。 他们看着丝毫不觉得异常、眉眼弯弯的红宝石,深深地怀疑起琴酒是否是明白这一点,才从未对那些绯闻有任何插手的意图。 ——这样的话,“双向奔赴”的结论可信度更高了,但方向偏向了“非男女之情”啊喂! 太混乱了!组织里的绯闻从单箭头变成与双箭头并行,现在连他们私下里讨论的“双向奔赴”都发展出“爱情”和“友情”两个方向了吗?! 三个人的心间泛起一丝丝疲惫。算了……反正确定琴酒与红宝石“双向奔赴”就行,关心他们是否恋爱? 这可不是卧底该面对的困境。 第98章 File.98看戏 ◎贝尔摩德大受震撼。◎ #晋江文学城独发# * 片刻后,威士忌三人组目送红宝石拎着伞离开酒吧,步伐轻快得像她刚才真的只是路过进来避雨,“偶然”遇见了琴酒。 降谷零与诸伏景光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想根据松田与萩原的事,预计试探红宝石看来是短时间内很难进行了——这个外表无害、举手投足间非常有迷惑性的年轻人,在刚才没有对他们表现出任何异常。 要不是在那之后发足了狠劲调查,确定没有第三方能参与那天的事,他们还真要被红宝石的表现蒙混过去。 但既然红宝石都这么表现了……也证明,对方并不愿意将两名警官牵扯进组织的漩涡中——正合两人心意。 至于试探?暂且不必。 赤井秀一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往酒吧四周看了看。 调酒师看起来还沉浸于绯闻的惊天实证现场之中,擦玻璃杯的动作缓慢得像树獭; 其他更远的卡座中原本同样在交流情报或是消遣时间的几个非代号成员,在红宝石进来时便止了声,全程都静得像不存在——大约也只是窥见了她与琴酒一星半点的交流,抓心挠肺地坐不住。 啧。他将视线放回有大秘密和高默契的两位同僚身上,遗憾于这地方不适合向他们描述自己先前得出的“琴酒纯情”这个结论——两人若是听到,表情一定比上次在安全屋听见他“双向奔赴”的结论还要精彩。 降谷零瞥见头戴针织帽的狙击手微微下撇的嘴角,敏锐的观察力和直觉让他一阵恶寒:“黑麦,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赤井秀一重新恢复平静无波的表情,“情报交流结束,我先走了。” 诸伏景光温和地笑着颔首,目送他提起吉他包站起。 三个人的心中再次默契地飘过一串后知后觉的省略号。 ——他们是来这交换情报、培养虚假的临时同盟情谊的。遇见琴酒在这是意外。红宝石走进来打招呼更是意外。 ——但最重量级的“情报”,却是他们各自坐在沙发椅上,默默吃瓜在脑内风暴得出的……针对组织成员,完全可以称之为“八卦”的结论? 三人:“……” 赤井秀一礼貌地朝两人点头,装作自己没有为这个念头脚步微顿,长发扫过吉他包,径直推门离开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个抬手扶额一个低头喝水,都心情沉重地觉得自己卧底失格。不过至少松田和萩原可以安全了。 * 事实证明,即便红宝石坦荡且直白地表明自己对与琴酒绯闻发展的困惑和嫌弃,在某几个目睹琴酒为她摘下发间枯叶的成员口耳相传、在两人见缝插针但足够随意的“烟雾弹”下,情况变得更“糟”了。 三周后。美国某处。 窗外都市灯火璀璨,桌面上,高脚杯中金黄的香槟液折射出迷离而危险的光泽。 贝尔摩德斜倚在柔软的丝绒沙发里,指间的香烟积了一厘米烟灰。 卫星电话里变调的情报录音是第二遍重复:“琴酒在酒吧给红宝石点橙汁,亲自为她整理头发,摘下一片叶子……在射击场主动为红宝石调校握枪姿势……伏特加说大哥在车内准备了零食……” 她抬手将卫星电话扔进沙发,戛然而止的电流音里,烟头被她摁灭在烟灰缸中,灰烬脏污得刺眼。 “荒谬。”贝尔摩德第一次真正露出困惑的神情,凝视烟灰的目光像是隔空描绘那绝对不可能的画面,声音不确定而干涩地喃喃,“琴酒与红宝石……绯闻成真?” 点橙汁、摘下发间叶子? 甚至是亲自指导红宝石射击训练、特意准备红宝石喜欢的零食?这是何等程度的、放在琴酒那个杀人机器身上堪称惊悚的“纵容”啊! 贝尔摩德捂住太阳穴,她确实相信琴酒对红宝石并非表现出的那样冷淡和无动于衷,但这种过于贴近生活的“琐碎小事”、甚至带点笨拙得像是从小事讨好的意味……由琴酒做出……还是当着波本他们的面?允许其他人目睹? 荒谬感如潮水涌上心间。她凝视巨大落地窗外的都市霓虹。 琴酒?那个永远带着铁锈腥气的杀人机器? 不可能!她深吸一口气,从那些小事带来的冲击中冷静下来。 红宝石那个纯粹的自我中心主义者,看透人心欲望的天赋满点但在人类感情上堪称没心没肺——或者说,只是单纯将他人的感情视为有趣之物,从不探究根源,甚至自顾自为自己划出不允许他人窥探的独立感情领地——这是她在这段时间查阅红宝石那些完美的任务报告后,进一步肯定的结论。 细腻的感情?包括男女之情?对失忆状态下都能迅速适应组织生存规则的红宝石而言,只是毫无必要的累赘!她“喜欢”琴酒是因为失忆者本能抓住的锚点! 至于琴酒?贝尔摩德冷笑,更不可能!纵使那个男人有一点念旧情,也不会对红宝石有男女之情——相信这个可能性?她还不如信琴酒会背叛组织、投入正义的光明怀抱! 他纵容红宝石不过是对一件优秀工具的认可。什么摘叶子、什么准备零食……这种体贴又沉默的举动,不过是最省力的握法! 绯闻成真?双箭头?荒谬至极、相信一瞬都是对她认知的侮辱! 她轻嗤一声,端起香槟优雅地抿了一口。 但认知之墙早已因先前无数次的好奇心、配合如今情报里言之凿凿的“暧昧”而被瓦解出缝隙——贝尔摩德凝视晃动的金色酒液,眉头并未真正松开。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即便笃定绯闻为假甚至不可能成真,也无法忽视情报中那些细节意味的事实:若琴酒对红宝石的那一丁点“在意”超越了工具价值,无论那是什么,都值得观望或介入—— 毕竟这有可能是琴酒的“软肋”,甚至是红宝石也会因“喜欢”将琴酒纳入领地。 她不介意把手中的酒杯换成高倍望远镜。那两个纯粹又残酷的生存者之间的化学反应,值得她亲自去一趟。 更何况……贝尔摩德掏出手机布置去往东京的日程,漫不经心地想到重点:连她都能知道这些绯闻、并且好奇,朗姆那个家伙难道不会兴奋得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私下布置又殷勤地向那位先生汇报以展示自己的忠心吗? 啧。她其实只是想看戏的,但朗姆绝不会如此。 * 贝尔摩德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 电话另一端、由变声器强行拗出来的沙哑男声像指甲擦过碎石,带着朗姆特有的故作深沉感:“贝尔摩德,你一手引导的‘实验体’,与琴酒发展出了奇妙的关系啊。” “是啊。”贝尔摩德轻笑着说,目光投向玻璃窗外的东京夜景——她此刻已身处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套房,才洗去一身疲惫的惬意此刻完全被破坏,“不过那孩子可不需要我的引导,就绽放了自己的光彩呢。” 果然如此。 那些关于红宝石的“工作能力出众却是玩弄人心的怪物”的传闻,以及她与琴酒原先烈火燎原、短暂平息后又愈发旺盛起来的绯闻,如同滴入深潭的墨汁,不可避免地扩散到了组织核心。 真是……打算看戏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呵呵,她比预想的有趣。”朗姆低笑,“你来东京,应该也是为了他们两人的事吧。没想到那个琴酒竟然……” 在贝尔摩德回应之前,他便抛出任务:“BOSS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贝尔摩德,你亲自去观察,做出判断。” “认真点。”在结束通话的前一秒,他的叮嘱带上了些许兴奋的、如同毒蛇咝咝的期待之意,“BOSS等着我们的汇报。” “嘀”的一声后,套房便陷入安静。 贝尔摩德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到自己算是“奉命看戏”,便勉强打起精神。 连BOSS都注意到红宝石了吗?“一个好用的工具”和“疑似好刀的软肋”——这两个标签要是贴在红宝石身上,那可真是印证了她“无缝适应生存环境”的看法啊。 没有多想,贝尔摩德在几天后便在基地训练场堵到两人。她易容成后勤人员,在训练场角落擦拭枪械。 根据情报,琴酒才结束一场任务,正指导红宝石进行移动靶射击——虽然情报中着重提到过,但真正见到这份“破例”时,贝尔摩德还是诧异到瞳孔微缩。 惯用左手的琴酒并未进行他人视角下“暧昧”的肢体直接接触,而是虚虚扣着红宝石握枪的手腕,右手指尖在她肘关节处轻点三下,示意调整角度。 红宝石领悟的速度堪称奇迹——她不假思索调整过后,下一发子弹精准命中靶心。 贝尔摩德:……?你们还一个教一个学搞出默契了?几次了? 她看着红宝石兴奋转头,似乎想开心地炫耀一下。 这年轻人今天扎着高马尾,随着动作一缕绿发扫过琴酒下颌,让人想起阳春三月的柳枝,在银发青年的身形衬托下更显单薄。 后者没有后退,只冷声道:“专注。” 呵斥冷得像冰,但放在从未给任何人犯错机会的琴酒身上,反而显出一种让人脊背发寒的诡意。 而红宝石依然是那个对着冷脸都能笑嘻嘻的样子,只是揉搓虎口——大概是因疼痛敏感而被后坐力震痛到麻木了,贝尔摩德这么判断,下一秒便听见她承认:“有点痛。” 琴酒沉默了一下,从风衣口袋摸出一管药膏。垂下的额发遮住他的眼睛,看不出神色,嘴角的弧度像斜出水面的冰川般冷寂,但动作的意图非常明显。 贝尔摩德:“……?” 她在后勤人员的伪装下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银发青年拧开了药膏。 琴酒左手捏着红宝石的腕骨,右手捏着棉签在她泛红的手腕内侧涂抹凝胶,力道精准如手术刀,却在年轻人痛得缩肩的瞬间放缓了按压的频率。 ——那是组织医疗部特供的神经镇痛剂。琴酒竟然随身携带,还是为了红宝石的训练挫伤,并且亲自……?! 而红宝石的赤瞳映着青年的银发,眉眼弯弯地道谢:“又要麻烦你了,阿阵!这个凝胶比上次的好用诶!” 贝尔摩德:“…………” 诡异又极具冲击力的画面让她脑海中冒出一个荒谬的疑问:琴酒被夺舍了吗? 他为别人处理伤口?难道不该是具需要验尸的尸体吗? 但更令她困惑的是红宝石的态度!年轻人的肩线与站姿松弛得像猫咪接受饲主抚摸,连道谢的语调和神情都毫无阴霾,仿佛琴酒此刻的举动是最普通不过的一次接触。 她看见阴影里的伏特加在平静地喝水……如果忽视他在抖的手。 这不是第一次。 贝尔摩德在内心深呼吸了几次,她接受命令和出于好奇心来看八卦,但这个场面……着实出乎意料。 ‘……草。’ 她无声地爆了粗口。 第99章 File.99自然 ◎贝尔摩德の结论。◎ #晋江文学城独发# * 这算什么? 琴酒对红宝石的“照顾”,终于从小事上的体贴发展到为她涂抹药膏?算心疼吗? 贝尔摩德太阳穴突突地跳,心里骂完脏话她才意识到自己因震惊停了手上擦拭枪械的扮演工作,这让她心情更糟糕了。 这要是琴酒那冷飕飕的性格能演出来的好戏,她几十年的演员生涯就算白干。 但见鬼,你们俩连藏都不藏一下的么?!一个涂药一个接受,自然得像是动物互相舔毛啊喂! 她收起清洁工具,目光在帽檐下仍盯着那边“和谐友爱”的两人。 仅凭这一幕当然无法作为汇报的依据,但绯闻成真……这种事,发生在琴酒和红宝石身上,光是想想这种可能,贝尔摩德就有种窒息感——即便见到此刻的画面,她也不信! 她见过众多人渴慕他人时的表现,怯懦者会急于表现,自恃财富者会豪掷千金,聪明善谈者会以各种手段展开攻势,就连寡言内敛的人都意图明显……不管是合法合理的追求,还是毫无怜惜的夺取,言谈举止都不会平静。 ——更不可能是这种“看起来亲近到等同暧昧,但实际上双方都坦荡得不可思议”的情况!这压根不是绯闻成真! 闭了闭眼,贝尔摩德没让自己震撼太久。不得不说,她的好奇心切切实实被挑起来了——连只是扮作后勤人员观察都能看见这种画面,足以想见两人在其他情况下的相处堪称何等自然。 不怪那些绯闻传得越来越厉害……要是真身上阵近距离观察,可比现在有意思多了。 下了决定,贝尔摩德深深地向那边的场景投去最后一眼。 琴酒涂完了药,红宝石试探性地甩甩手,被冷如冰湖的绿眸盯了一眼,改成心虚地抓刘海:“药膏不错啊哈哈……” 她笑得讨好,赤眸弯起的弧度却是压抑着雀跃的狡黠,琴酒轻哼一声,顺手把药膏塞进她的外套口袋,棉签则装进小型密封袋封起。 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看见角落里的伏特加身形微晃,壮汉看起来像弱柳扶风。 她用力地、悄悄地深吸一口气,缓慢直起身,推着后勤人员的工具车离开了这片鬼地方。 * 几日后,贝尔摩德亲自找机会出现在两人面前。 她斜倚在吧台边,酒杯抵在唇边未曾咽下一口酒液,眼中映出的是卡座上红宝石与琴酒的身影。 红宝石在向她问好后就盯着冒热气的马克杯,而琴酒在沉默地用匕首削柠檬,往面的威士忌里多加了半盎司柠檬汁。 伏特加? 伏特加在另一个卡座角落里恨不得缩成一团,冰水在他手中丁零当啷地响,随之而来的是急促的、差点呛到的吞咽声。 酒吧里再没有其他人,连调酒师都在贝尔摩德到来时识趣地退进休息室,不去打扰代号成员之间的交流。 “难得见你们这么和谐,需要我祝你们的感情地久天长吗?”她故意拉长语调,晃动杯中的威士忌,冰块撞击声打破了沉默。 “啊?”正含着糖等热可可降温的羽川和茫然抬眼,反应过来后眼睛一亮,却又睁圆了,匆忙咽下道,“地久天长的意思很好,但贝尔摩德,你的语气有点怪。” “是和卡慕一样,”她严谨而好奇地问,赤瞳闪着戏谑的光,“把那些绯闻真的当成那种暧昧向的八卦了吗?” “还以为这次喊我和阿阵一起,是有重要的任务呢。”她补充道。 贝尔摩德:“……” 被红宝石直接跳过惯常遮掩般的试探过程,当成和卡慕并列同等级的“八卦之徒”?这滋味还挺微妙的。 她没有回答,因为琴酒削完柠檬的匕首尖端忽然对准她的咽喉,银发杀手抬起头,绿眸在额发阴影下沉得像海。 “不要玩弄你的神秘感,贝尔摩德。”他语调没什么起伏地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贝尔摩德只好耸了耸肩:“现在的风向变了很多。组织里都在传,银发死神被驯养成绿毛怪的饲主了。” 绿毛怪羽川和不满:“?这称呼有点太过分了,我好歹是人形生物。” 贝尔摩德无奈地笑:“重点不是这个吧,红宝石。” 这家伙……完全忽视“驯养”和“饲主”这两个词的意味,单纯纠结自身形象去了? 贝尔摩德看不明白,红宝石究竟是真的不懂这其中蕴含的“控制欲”,还是觉得这只是他人的无聊揣测而不愿搭理? 但那双澄亮的赤色眼眸里看不出任何多余的念头,清澈到近乎愚蠢,看得见过诸多黑暗与人心欲念丑态、此前从未认真关注过红宝石的贝尔摩德有点微妙的……不自在感。 太不像了,太不像审讯报告里“玩弄人心的怪物”,但确实让人觉得被看透了。 千面魔女移开了视线,迎上琴酒匕首尖端凝滞的冷光。 银发青年在擦拭匕首,看上去对红宝石跳脱的解读没有任何不满,他只是简短地、冷淡地道:“管好你的舌头,我不介意替你把它切断。” 贝尔摩德却无声地笑起来,眼尾翘起的弧度带着新奇的、毫不掩饰的恶意:“对着我这个只是转述的人警告?那些在训练场和走廊角落嚼舌根的小老鼠们,大概要庆幸没有在你面前提起?” “其他人可没你这种胆子。”琴酒嗤笑,慢条斯理地将擦干净的匕首插回风衣内侧,“怎么,仗着之前监护过红宝石,打算审问我?荒谬。” 早已习惯琴酒在嗤笑时向来冷淡且讥诮,贝尔摩德却在此刻忽觉不对。对方的话里,特意指出了她对红宝石已经被抹消的“专属关系”? 如果不是她想得多,这似乎带着一种……独占欲? 而羽川和全程都在状况外,她虽然清楚贝尔摩德这次叫自己和阿阵来,肯定不是为了八卦也不是重要任务,但还真没弄懂对方揪着绯闻问来问去干什么——就算是朗姆和BOSS需要她观察,可现在为止有什么特别的? “这可不行!”她一脸严肃地举手,“贝尔摩德,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我可喜欢阿阵了。你别欺负他呀。” 贝尔摩德:“……” 不好意思?你这大大方方说喜欢的样子哪里能看出一点羞赧?! 欺负?我欺负琴酒?偏袒的不要太明显了!你看这家伙的模样,真的不觉得这台词有哪里不对吗?! 见易容成容貌平凡女子的贝尔摩德呆立当场,自觉表明态度、进一步促进烟雾弹计划的羽川和顺手端起桌上的马克杯,爽快地喝了一口,格外潇洒。 “——唔!”温度降得没想象中快,羽川和下一秒就眼泪汪汪,眼睑瞬间就因生理性刺激红了。 虽然现在身体状况恢复得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至少痛觉敏感度即将接近正常阈值),但她还是被烫得缩着脖子吐气,目光搜寻桌面的冰桶—— 几乎在她痛呼的同时,琴酒便已经有了行动。桌面上镶铜边的冰桶被他捞到身前,两指夹起冰块的动作伴随一句提醒:“张嘴。” 羽川和下意识张嘴,琴酒倾身过去,将冰块精准抵上被烫红的舌尖,粗糙指腹刮过唇角,她下意识含住冰块时无意识舔过对方的指节侧面。 “……”琴酒抽回手的动作比他塞冰块还快了一秒,他顺势将她手中的马克杯拿到远处。 羽川和鼓着腮帮子眨眼,冷热交织带来的刺激让那双赤瞳蒙上一层生理性水汽,她含糊不清咕哝,眼睛弯起来:“谢啦,阿阵。” 塞冰块的仿佛只是调整了枪械保险栓,被塞冰块的配合到没有丝毫抗拒和羞赧*。 在短短几秒内发生的这些事尽入贝尔摩德眼中,她平静地将酒杯放到吧台上。 太过自然了……自然得近乎诡异。 琴酒的姿态近乎掌控,如同在处理自身伤口,带着一种突兀的主动,并且迅速到连贝尔摩德都没有反应过来,但他坦荡; 红宝石的顺从更显信任——她甚至没意识到琴酒塞冰块的行为接近冒犯,更不为对方的阴影覆盖颤栗,而是遵从她一直以来行事的纯粹逻辑和认知:烫伤要降温,而琴酒可以帮忙。她甚至为此高兴道谢。 ——琴酒知道。 这不是关怀。贝尔摩德告诉自己,她确认了自己的判断:不是情欲,不是爱情,绝非凡俗之间的男女纠葛。 无论红宝石仍是实验体的少年时代两人是如何接触,至少如今失忆的红宝石更像一颗未经雕琢的原生矿,天然吸引着琴酒——就像盘踞在黑暗洞穴中的恶龙盯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一个完整的逻辑链在贝尔摩德脑海中产生——琴酒不需要索取爱欲,却餍足于“干预”红宝石:她产生“故障”或需要“援手”,他便出手照顾。仅此而已。 然而这份无关情爱的“仅此而已”,才是更致命的牢固锁链。 “哎呀,连喝热可可都能险象环生。”贝尔摩德晃晃酒杯,拖长了调子,“红宝石,你才是更需要被琴酒注意着、不被欺负呢。” 琴酒终于侧过脸,没有警告,没有辩解,墨绿瞳孔里只有刀锋般的冷寂。 贝尔摩德的笑意更深了。这沉默即为无声宣告:红宝石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不容染指。 她转身离开,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叩出笃定的回响。 将这一幕转告给朗姆吧,那只老狐狸绝对会在充满香艳想象的歧路上狂奔——但这绝不会影响BOSS对琴酒和红宝石的判断。 羽川和嘴里含着的冰让她难以开口,来回看看,完全没懂贝尔摩德究竟是怎样看明白的——不过连贝尔摩德都承认了关系性,传达给朗姆和BOSS的烟雾弹绝对大获成功! “可以加冰块到热可可里面可以吗?阿阵。”她继续惦记热饮,“不喝完好浪费!” “……”琴酒用掌根抵住额角,另一只手将冰桶推过去。 未走远的贝尔摩德差点踉跄。 第100章 File.100陷阱 ◎需要被确认的价值。◎ #晋江文学城独发# * 东京基地核心监控室内,朗姆的独眼倒映着分割成两块的屏幕: 左屏是训练场——琴酒低头,指腹压着红宝石腕骨泛红处反复揉按,年轻人却只是歪头研究药膏;右屏是酒吧特写镜头——琴酒夹起冰块塞进红宝石嘴里,动作精准得让贝尔摩德杯中酒液晃出涟漪,年轻人腮帮鼓起像含着糖的稚子。 他敲击键盘放大琴酒撤回手时蜷缩的指关节特写,嗤笑出声:“这可真是……琴酒什么时候学会伺候人了?” 他想到那些绯闻,想到被目睹的“点橙汁、摘树叶”,混着监控录像中比亲吻还令人胆寒的这几幕,荒谬感与嘲讽一起涌上心头。 贝尔摩德的加密报告在侧屏闪烁:「琴酒行为模式分析:非情欲,非驯化,近似对所有物维护本能。」 「红宝石:琴酒唯一非任务性肢体接触对象,接受度100%,信任阈值超出计算。」 “前实验体竟然能如此自然地接受刽子手的触碰?”朗姆放大屏幕中红宝石的瞳孔——那双鲜明的虹膜毫无绮念悸动,亮得像两块被流水打磨千百遍的晶石——他碾碎雪茄,“坦荡得令人作呕。” 他想起实验室报告里红宝石扭曲的痛觉神经,以及对方这半年来让审讯部崩溃的能力。 看透人心的怪物,会看不懂琴酒的越界“服务”?她那被洗脑掏空又塞满未知逻辑的大脑里,琴酒的“心”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向贝尔摩德发去加密通讯。 “随手扔开的宝石被一条疯狗叼走当成弱点?真失败,贝尔摩德。” “你在指责我没有履行监护人的‘职责’?”卫星电话那头的贝尔摩德发出嗤笑,“她连本该存在的雏鸟情结都能轻易舍弃。至于弱点?不哦,朗姆。我报告写的很清楚,那是更可怕的东西——” 她压低声音,语调像带毒的藤蔓般缠绵:“是勋章,是恶龙掌控独属的珍宝。宝石越亮,看守者的杀意就会越锋利。而宝石需要明白龙的疯狂吗?不,被擦拭与欣赏只是日常。多有趣的闭环啊。” 服务器的风扇呼啸如深海潜流。朗姆指节捏的咯吱作响:“恶龙给宝石抛光?可笑,你描述了一个年度最佳荒诞喜剧,贝尔摩德。” 但他需要答案。琴酒这条沉默的疯狗露出的软肋,无论真假,都值得用毒牙去试。更锋利,更血腥。 贝尔摩德轻笑,她在另一端操作了一下,卡慕的档案出现在朗姆眼前。 “卡慕最近正缺重视。”她慵懒地道,“他和被处理的温特是好友,加上那个让BOSS难得动怒的博士的事,不得不接受忠诚审查,通过后对琴酒和红宝石可是恨得牙痒痒呢——更重要的是,他相信琴酒会为红宝石出手。” 她太了解朗姆的谨慎。既要试探,又怕脏了手。 朗姆的指尖划过档案上那张含着温润笑意、瞳孔里却燃烧着野心的脸。东京分部的财务部负责人,若非琴酒近些年爬得太快,他也该是应受赞誉的才俊。 当然,连贝尔摩德都不知道,BOSS为何会在实验体506号苏醒前夕,给了这个“睡美人”一个代号,甚至让她担任临时监护人——正是为了钓出博士。连派红宝石去温特那接受体检也是为此。 “红宝石”从一开始就是诱饵。她的资料与八年前的基地一起被毁,但博士在她身上耗费的心力足够大,BOSS与他都相信那个疯狂的科学家不会放弃苏醒后的506号。 红宝石以“小废物”形象完美地(超出朗姆计算)发挥了她的作用,现在则作为“看透人心的怪物”被琴酒允许栖息于他的阴影之下……朗姆发出嘲讽的嗤笑:“那就让卡慕去验证宝石的硬度和你的所有权理论吧。至于记录者?波本正好。” 一个在核心管理层外徘徊、并非不可替代的棋子。仇恨与野心交织,正是完美的探路石。 通话切断的忙音冰冷单调。贝尔摩德对着落地窗外的东京夜色露出刀锋般的微笑。 她等着那一出好戏。——或许她也该挑一个优秀的“眼睛”? * 财务部办公室弥漫着消毒水与钞票油墨的混合气味。 卡慕擦拭着瑞士军刀——朗姆派系的联络成功地挑起了他的复仇欲,而他此刻正在等待“合作者”与权限密令一同到来。 监控录像里的“训练场涂药”和“酒吧塞冰块”让卡慕几乎反胃,他想的并不多,只是单纯为琴酒的荒谬举动嗤笑——以及随之而来的对红宝石竟能坦然接受的憎恶。 她把组织当什么了?看透人心的怪物却将组织中最冷酷的那把刀当成侍奉者?疯子!一个用最无害的外表和最荒诞的逻辑行事的疯子! “叩叩。”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在卡慕扬声应可后,带着面罩的男人推门而入,黑色分体防尘服还沾着文件搅碎后残渣。 “……原来是你。”卡慕盯着他,露出恍然和困惑交织的表情,“山口,你藏得好啊。” 被红宝石委托做过神奇海螺的研究员声音毫无波澜:“毕竟装备部的工作是为组织提供武器。” 组织里的派系之争可不影响他搞武器研发和加工,不如说就是为了这个他才加入朗姆派系。 他将存着密令的平板递给卡慕:“我不负责辅助,有两名三级研究员随你调动。至于任务……” 他发出一声气音般的笑:“红宝石即将执行的一项次级机密任务,随你怎么改造,目标是看琴酒是否会为红宝石的「破损」失控。” 卡慕沉默点头,档案柜的玻璃映出他因兴奋和憎恨扭曲,却又燃着对权力渴望的脸。 他绝不会犯错。 朗姆需要确认红宝石自身和她对琴酒的价值?那他就来创造证据——不需要红宝石去看透人心,最纯粹的、足以让她死去的陷阱! …… 一周后。 东京新宿区,某栋偏僻的高档别墅。 斜对面两百米远的七层居民楼中,昏暗房间里的金发青年若有所思地敲着望远镜侧边,听见角落里另一个人调试微型接收器时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散发着不加掩饰的焦躁。 那是装备部的三级研究员桑原,被卡慕为了向朗姆展示“计划顺利”而特意安排到和波本一起记录的任务过程、属于朗姆派系的死忠。 ——同样,也是因为琴酒过去执行的某样任务,晋升希望和项目一同被粉碎的嫉恨者,此刻加入观察小组,针对与琴酒有绯闻的红宝石的恶意同样毫无保留。 波本并不清楚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他在今日凌晨忽然接到联络,被派来充当“眼睛”,核心任务却是与红宝石的安危息息相关。 虽然在和Hiro与黑麦的私下接触里,猜到组织高层不会对琴酒与红宝石的绯闻和后者能力置之不理。但根据他才了解到的卡慕的那些安排…… 一个与组织合作但已因贪婪失控、即将被抛弃的议员,住宅偏僻平常到最适合用来藏机密文件——以波本现在的定位,并不足以推断出这位议员持有的“关键利益链证据”对组织重要度如何,但朗姆亲自将其扔给卡慕用来报复红宝石?啧,又一个社会蠹虫。 遍布任务场所的物理与电子陷阱只是基础,最致命的是卡慕准备了高清摄像头与无人机。 他计划拍下红宝石潜入并偷窃议员犯罪证据的全过程,既推动议员在死于“恐怖袭击”后身败名裂,也让红宝石成为社会公敌——一石三鸟。 波本停下轻敲望远镜的指尖动作,帽檐下的眉头微微蹙起。无论怎么思考,卡慕的计划都会将红宝石逼到绝境。 对方要怎么破局?他心里泛起一丝忧虑,他们没和红宝石摊开来说?当然。但那个年轻人已经展示过诚意与善意。 一个潜在的合作者死于组织倾轧?太可惜了。 难道要指望琴酒真的出手来救人吗? “目标已就位。”耳机里传来的冷硬报告让波本集中注意力,望远镜的清晰画面里,绿发扎成高马尾的年轻人正站在议员宅邸的绿茵入口。 她没有穿组织成员惯常执行潜入任务时的黑色作战服,而是日常散步般的连帽外套与运动裤,甚至因冬末的寒冷天气,还系了条咖色围巾,与戴着的鸭舌帽一起遮住了他人对她此刻神情的探查。 但当她下一秒迈出腿,步伐轻快到让马尾在风中晃悠时,谁都不会怀疑红宝石一定是那相当有蒙蔽性、毫无紧张感的模样。 桑原发出明显的、鄙夷的笑声。 波本懒得去想暗中观察的卡慕是否被气得仰倒,也懒得想无线电中沉默不言的另一方究竟在想什么,只是提起心。 而无线电中的另一方——更远处的制高点上,黑麦便藏匿在此处。高倍瞄准镜的十字线在宅邸出入口与波本和桑原所在的窗口扫过。 他是贝尔摩德联系来的“眼睛”,知道的比波本更多——尤其是贝尔摩德深信不疑的恶龙与宝石的所有权理论。 黑麦对此的评价:。不愧是擅长易容与扮演剧本的千面魔女,想象力与创作力都很强。 而羽川和已经进入了议员宅邸。 系统在她脑内惊叹:【哇哦,为了宿主你和琴酒的事大动干戈,这是真的能发生在现实中的事吗?】 【这证明烟雾弹计划非常成功!】羽川和得意洋洋地道,【接下来还会更成功!】 100-108 第101章 File.101意外 ◎过于邪门的三起事故。◎ #晋江文学城独发# * 议员宅邸内并非无人,欧式风格的别墅占地面积大,前院后院都因景观打理便于潜入,建筑物则是同为三层的主栋与副栋由连廊相接。 卡慕为红宝石的任务提供了看似详尽的监控设置点、内部安保地图和换班时刻表,甚至还贴心地将任务时间选在安保队伍疏漏的时间段,并让第二名装备部研究员作为内应接头。 多亏了这些信息构建出的模型,羽川和在红外监控和动态捕捉的死角移动,在绿茵和花园之间穿行,脚步轻快得像在公园里寻找出去的路。 她在花园尽头的走廊上看见接头人。系统分享并升级过的【印象标签】功能无声运转,伪装成保安的装备部成员头顶飘着的标签极其明显。 【装备部前田:强烈恶意,极度轻蔑与嫉妒。实时念头:‘书房的摄像头信号输出有点不稳定,但拍摄应该没问题。’】 【实时念头更新:‘议员在书桌准备的触发式神经毒气和装备部准备的重力感应引爆模块,一定能让红宝石任务失败。’】 羽川和的目光飞快扫过他,不经意地向宅邸另一侧三楼瞥去一眼——与主栋连接的欧式连廊阴影中,有疑似清洁工的人影缓慢地行动着。脑袋上面同样有标签。 【伪装者朗姆:警觉,评估。实时念头:‘果然还是亲自来看更好。’】 【真热闹。】羽川和发自内心地感叹。卡慕的陷阱没什么,但朗姆竟然都亲自易容过来了?她还以为是贝尔摩德或者别的无聊家伙呢! 她向接头人走去,步伐没有任何异常。 在密切关注她的其他人眼中,红宝石只是出于谨慎向四周观察,朗姆更认为对方不可能隔着一段距离和易容发现自己。 但远处制高点的黑麦,看着红宝石没入走廊阴影、与保安制服的装备部成员进入宅邸内部后,高倍镜却不由自主地对准了三层连廊中的阴影。 那道人影……黑麦眯起眼,十字准星里只能看出较为壮实的人影,清洁工具就放在一边。 不对劲。对方与这栋惊弓之鸟的老巢的紧绷气氛格格不入,甚至连所处的位置,视野也极佳,能看见红宝石即将潜入的二层书房。 朗姆的亲信?还是说……朗姆本人亲自来了? 黑麦沉思着,谨慎地分了一点注意力给那个清洁工,目光重新回到红宝石和波本那边。 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冰冷光斑,富丽堂皇的大堂与走廊里弥漫着昂贵的香薰,羽川和跟着前田来到恰好处于巡逻空档的盘旋楼梯,后者便停下来。 “红宝石大人,”前田做出一个熟练的谄媚笑容,示意自己接下来将没有作用,“撤退通道就在那边……我会接应您的。” 他不敢看那双传闻中可以看透人心的赤瞳,视线微微下垂,一副拘谨且敬畏的模样。 “辛苦了。”羽川和轻快地说,拾级而上。 卡慕布置了多少个致命陷阱?她现在不知道,前田透露的也只是“偷窃录像流出致使社会性死亡”和“议员书桌陷阱”。但这些恶意环伺下的【物品打人现象】的「有益性意外事件」足以保命,并且让那帮对她有恶意的家伙出糗。 【我可真是作弊玩家啊。】她深沉且毫不心虚地感慨道,【一想到朗姆会傻眼,我就想大笑三声!】 系统在她脑海里打call:【这怎么能算作弊,只能是他们不信邪!】 宿主这段时间执行审查和审讯任务,中间不但会亲自做诱饵,调查中还有同谋打算灭口,但结果总是一样——红宝石安然无恙任务成功,叛徒被送进审讯室,试图暗算的也大多栽在了意外上,这些事可是很明显的! 但其他人,包括卡慕和朗姆貌似都不觉得这重要,光看红宝石“看透人心”的能力去了。 羽川和笑:【哼哼,这种保命技,多亏了小系统你!】 系统也发出电子音的嘿嘿笑。 一人一统乐呵着往上走,下边退到走廊阴影里的前田压低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开口:“红宝石已上楼。” 他听着红宝石放轻到几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脸上的笑容因想象出的对方的结局——死在这栋别墅或者在任务后成为琴酒的污点——而阴狠扭曲。 往撤离通道退去时,前田掏出连接监控的通讯器,打算第一时间看到红宝石的凄惨遭遇。 恶意在这份期待下膨胀到顶点。 然后他的鞋跟绊进走廊上的波斯风格地毯——长绒区域不知何时吸湿变软,边缘悄然卷翘,一个在编织涡纹掩盖下完美的绊脚石。 “?!”前田重心不稳下意识去空着的手撑墙,却忽视了廊壁上覆盖的镂空铁艺,按在了卷草纹饰的锐利叶尖上,瞬间刺破掌心。 他倒吸一口冷气,通讯器脱手而出,砸在胸口时彻底重心不稳,前田踉跄倒下,后脑勺狠狠撞在凸起的兽首造型壁灯托架—— “——啊!”惨叫脱口而出,不知道该捂手还是捂后脑勺的前田眼前一黑,痛得在地上疯狂打滚。 通讯频道里只捕捉到沉闷的两声撞击,疑问浮现在每一个人心头。 发生什么了? 前田刚报告完进展顺利,就突然爆发杀猪似的惨叫? “前田!”卡慕气得要死,“你怎么回事?立刻回答,是否有异常!” 过了一会,前田哆哆嗦嗦的声音才出现在频道:“……不,没有异常,卡慕大人。是、是我摔倒了……” 其他人:“…………?” “该死!谨慎点!”卡慕被这个回答噎了一下。最基础的引路工作都还能发生这种荒谬的意外,哪来的蠢货?!——要不是知道朗姆必然关注,他都要骂出声了! 沉默的波本听见桑原发生一声抽冷气般的窃笑,这名装备部成员此刻在陷阱触发监控屏前的表现堪称亢奋,同事的失误并没有影响他,反而对接下来红宝石的遭遇更加期待。 波本也将目光投向监控屏。 红宝石已经到达二楼,正在书房门口熟练地开密码锁,动作轻快得像是在打音游,只是几个呼吸,门便被她用脚尖踢开。 然后她回头看了一眼监控。 那双赤瞳含着笑,无害性满点的脸上带着一种堪称无辜的、似乎只是单纯观察的神色——但她完全是毫不犹豫地看向了这个卡慕暗中让前田安装的隐藏摄像头! 桑原的手一抖,把玩的扳手差点砸在监控屏上,瞳孔瞬间放大,喃喃:“她……她看过来了!?” 波本却感到了一种奇异的熟悉感——这种猝不及防、被红宝石盯上一眼或者冷不丁看见她在那的“惊吓”,还真是蛮久没经历了啊。 这人绝对是发现异常后故意吓人的!他很确定! 黑麦听着耳机里的吸气声,同样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若有所思地透过高倍镜看那个“清洁工”,如果红宝石早就发现这个任务有猫腻,那朗姆是否会满意还真不好说。 他重新将十字准线对准书房窗口,看见红宝石任何情况下都足够显眼的身影。 而朗姆也确实皱起了眉。红宝石注意到了不在情报里的摄像头?但她竟然还是进了书房? * 羽川和对外界发生了什么和心理活动一无所知——虽然能猜到大概——进了书房后她在瞬间就注意到了隐藏在壁炉上方、正对书桌的监控所在。 藏得还挺严实。 【宿主!快,拿到硬盘就算打脸第一步!】系统纯粹站在宿主一方吃瓜,兴奋极了,【小心点哦!痛觉屏蔽插件随时启动——】 虽然它知道宿主大概是懒得用,但真痛到难忍怎么办? 【没问题!】羽川和在心里比耶,径直向书桌走去,顺带往窗帘半拉的落地窗瞥了一眼——朗姆所在的那道连廊上,依然能看见清洁工勤勤恳恳但又敷衍的身影。 “来了!”桑原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红宝石的行动轨迹,右手完全悬在监控屏一侧的拍摄键,声音因兴奋而略微尖利,“波本先生,我们马上就要拍到正面照片了——” 波本和黑麦都提起心:红宝石看起来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但重力感应爆炸模块就在她即将到达的、几步外的书桌前沿,就算她避开了,硬盘拿到手又该如何撤离书房?! 别墅一楼,堵在撤退通道(佣人用后门)的前田呲牙咧嘴地用绷带缠手掌,看着影像的神情也很兴奋。 而在桑原身体前倾、几乎要贴到屏幕上时,被他随意放在桌上的工具箱因他膝盖撞击桌底板的动作轻微地晃了一下,敞开的提箱里,一柄扳手滑落。 “砰!” 扳手砸中了桑原的鞋面,在地面撞出当啷声,并不痛,但受惊之下,他下意识低头跳脚:“什么?!” 下一秒,他被身后的椅子绊倒,向后砸下去时又带动桌子,整个工具箱、连同里面的各种零碎但混杂起来极有重量的物品,径直砸中他的腹部! “啊——!”椅子倾倒,后脑勺与尾椎骨同样遭受重创,桑原发出了比前田更为凄惨的痛呼。 凝神关注红宝石的波本错愕扭头,扶住摇晃的监控屏时脸上迅速带出关切之色:“桑原君,还好吗?” 他飞快回忆刚才自己没注意的场面,心下微沉时冒出个荒谬念头:是意外吗?太巧了!真的不是这家伙故意用苦肉计,打算向朗姆告状我工作不尽心么?好歹毒的心! 桑原脸色惨白,满头冷汗地捂住腹部乃至脐下三寸,整个人蜷成煮熟的虾子,从嗓子眼里挤出抖嗦的气音:“没、没事……” 卡慕在频道里跳脚:“又怎么了?!红宝石都已经拿到U盘了你们出什么幺蛾子,见鬼!”他骂的是议员设置的神经毒气机关竟然没被触发——这是只有他和前田知道的陷阱。 佯做关切压根没伸手扶人,波本看了眼监控画面——红宝石正站在书桌后的书架前方,伸手取下一本书——他心中那口气完全没松:卡慕这么容易气疯的吗?作为代号成员脾气不太好。但他应该还有别的手段……重力感应爆炸模块的启动器绝对在他手上! 正如他所想,频道里卡慕的呼吸声骤然粗重起来,片刻后,是冷笑。 朗姆全程都没在频道开口,但同样为桑原的意外和红宝石安然无恙拿到硬盘的行为感到诧异,他有些焦灼地在连廊护栏边前倾身体,试图借此看清书房内红宝石的状况。 下一秒,连廊上方用来做装饰的欧式浮雕,“喀啪”一声断裂一段,直接砸中朗姆的脑袋! “唔?!”猝不及防之下,朗姆只觉义眼都在眼眶里转了个圈,花白假发瞬间被带得歪斜,他捂住闷痛的部位时,一下子就按在了鼓起的肿包上,“嘶——!” 他又惊又怒,看着浮雕碎块掉进下方植株丛中。这别墅的做工也太差了吧!那两个装备部成员出差错,他怎么也……?!邪门!太邪门了! 天性的警惕和谨慎让朗姆没有犹豫,虽因这无道理的意外狂怒无比,但迅速决定撤退。 而他并不知道,黑麦通过高倍瞄准镜清晰地看见了刚才那一幕。 黑麦:“……?” 被断裂的建筑浮雕砸中脑袋?这运气“不错”。 假发的话——真是朗姆本人易容来看戏?他罕见地犹豫了一下,要是在这里把组织的二把手击毙,能省去很多麻烦事,还能让组织陷入混乱。 没过几秒,在通讯频道里响起卡慕按下什么的“嘀”的声音时,赤井秀一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他无法保证一击致命,甚至是成功后来自贝尔摩德的报复。 更何况……那个男人已经来了。 他冷静地向贝尔摩德开启汇报:“装备部两名成员均遭遇小型意外,无重伤死亡。未知人物头部受伤撤离。卡慕已启动红宝石所在地点的引爆器——琴酒的车正在接近任务地点。” 市中心套房里端着酒杯的贝尔摩德:“……” 卡慕安排、朗姆许可的陷阱让自己人受伤了? * 羽川和拿着U盘就打算撤离书桌与书架周边,系统在她脑海里尖叫:【检测到炸.弹进入倒计时——[有烟无伤]发动!】 就在这一刹那,引擎咆哮声骤然由远及近。宅邸外的绿茵被保时捷356A的轮胎狠狠碾过,黑色车身像一道劈斩而来的刀,粗暴地切断了一切窥探的视线! 第102章 File.102纵容 ◎得寸进尺?不,是理所当然。◎ #晋江文学城独发# * “保时捷……”波本在看见那辆黑车时有种见了鬼的惊悚——琴酒竟然真的来‘救’红宝石了,他没忘了自己被朗姆安排的身份,对着耳麦传递信息,“琴酒来了!已到达!” 这条信息迅速传达给朗姆和另一端的卡慕——在街道阴影中,通过监控屏幕一直看着事情发展、刚启动引爆器的后者,猛地一颤,捂着耳麦,脸上血色尽褪。 冬日的天空泛着惨白的冷意,寒风在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中更显锋。 那辆忽然闯入宅邸的老爷车瞬间成为全场焦点,它碾过低矮的花圃,以近乎漂移的一个甩尾书房窗口下方戛然刹停。 “嘀、嘀、嘀——” 而书房内,夺命的倒计时归零,早已算好[有烟无伤]技能作用下该如何逃生的羽川和将U盘握在手心,如离弦之箭冲向早已锁定的落地窗。 下一秒,炽白光焰从引爆点绽开,冲击波撕开空气,书桌与书架粉碎飞溅,灼热气流贴上羽川和脊背时她已经撑着窗棂一跃而下! 玻璃爆裂的脆响中,绿发赤眸的年轻人在失重感里咧开嘴:“阿阵——” 尚未停稳的保时捷车门豁然洞开,银发青年自副驾驶一步跨出,跃向坠落之人时风衣下摆在气流中猎猎作响,劈开迅速弥散开的浓烟。 没有半分犹豫,没有一丝偏差,那双戴着黑手套的手精准地钳住住羽川和的腰肢,她顺势调整重心,将脸埋进他肩窝——带着硝烟味的血腥气瞬间淹没感官。 琴酒借后退卸去冲击力时鞋跟碾碎草叶,下一秒便已经旋身,带着怀中人一起撞入保时捷后座。动作行云流水,带着淬火刀刃归鞘般的精准。 “开车!”他的命令砸向驾驶座的伏特加。引擎再度咆哮的刹那,车门“砰”地闭合,将汹涌扑来的火焰和碎片挡外面。 保时捷如同被惊醒的巨兽,原地掉头将坍塌的别墅、连同正在连廊下方狼狈撤离的朗姆、通过望远镜看见这一幕而惊愕不已的众人一起甩在身后的暮色里。 废弃高楼顶层的阴影里,黑麦食指悬停在扳机半厘米处。透过狙击镜,他清晰地看见了红宝石跃窗而出的神情——无所畏惧、恶作剧得逞般的笃定笑容,以及之后被琴酒牢牢接住时堪称自然、甚至带点依赖的埋头动作。 “目标由琴酒回收。”他沉声向贝尔摩德报告,“手段简单,暴力装载。” 他听见贝尔摩德了然的轻笑。 尘埃尚未落定,但黑麦已经预见了卡慕的结局。 府邸的混乱还在持续,卡慕浑身冰冷地站在监控屏幕前,看着保时捷消失在画面边缘、乃至通讯频道里的诡异静默,脸色惨白如鬼。 “废物!一群废物!”他咬牙切齿地操作起来,“把红宝石的影像截取下来!立刻传出去——嗷!” 在他身后,不知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声音太大,或许是原本放的位置太出,架子上的一个厚重摆件,掉了下来,正中他肩膀。 伴随着细微的骨裂声,卡慕一头撞上监控屏幕,在稀里哗啦的撞击声中痛得在地上呻吟。 波本&黑麦:“???” 通讯忽然中断,波本迟疑地按了按耳麦,确定不是自己听错——卡慕那边,貌似出了点意外? 他又缓慢地看向身旁,桑原还没从多处受创的剧痛中缓过神来,正有气无力地蜷在地面上。 波本:“……” 呃、恶有恶报? 他在这种时候,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与Hiro、松田和萩原他们交流时确认的红宝石“容易遇见意外但反倒自身不会特别倒霉”、不怎么好但也不坏的运气。 ……这也算那种运气的表现形式吗?前田、桑原和卡慕,都猝不及防地受创了喂!但比起将这一切依托于虚无缥缈的运气,更像是这帮家伙的工作能力需要评估! 没有多想,波本为红宝石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一想到是琴酒来接应,这感觉可真微妙),飞快在脑海里计划起该如何向朗姆汇报整个过程。 黑麦则是沉默了一会,对贝尔摩德道:“你没亲自来真是省事。” 连朗姆都被砸了,贝尔摩德也被砸一下更好,多棒啊,一种整整齐齐的美感。他想。 “?”贝尔摩德莫名其妙,没搭理他这话,在酒店躺椅里摇晃着高脚杯,查看传送到面前电脑上、琴酒一气呵成接人塞车里的模糊影像,“呵,亲自带走……很明显,对吧。不是软肋,黑麦。” 黑麦没说话。 他其实没搞懂贝尔摩德和朗姆在纠结个什么东西——试探就试探,但软肋?弱点?琴酒那种人会允许自己的软肋被人看见吗? 朗姆怀疑这个可笑,贝尔摩德坚信是所有权更可笑:就不能是简简单单的双向奔赴(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总之非常纯粹)么?搞得琴酒与红宝石的关系有多不健康一样。 哦,赤井秀一默默反思了一下,可能在组织这帮人眼里,健康的关系才是最不健康的。他得理解一下。 他通过狙击镜看了眼朗姆的撤退方向,车已经开走了,此刻对方大概忙着往脑袋上涂药水顺便咒骂琴酒和红宝石。 * 远去的保*时捷车内,羽川和仍被琴酒箍着腰,她兴奋极了,赤瞳亮晶晶地回味着刚才那超酷的一幕:“阿阵,你来得真及时!” 密闭车厢里硝烟味与血腥气一起弥散,银发青年扯开她脑袋上的鸭舌帽放下,把扭来扭去的她按在身旁,声音冷硬:“老实点。” 乖乖调整姿势的羽川和“嘶”了一下,眉头皱起,下意识伸手去捂左腿——跃出窗口时,溅射的玻璃碎片划破裤脚,好像被划伤了。 琴酒攥住她的手腕,带着不容置疑的制止意味:“别动。” 他的另一只手掀起她的宽松裤脚,左小腿外侧有一道不深但流血的一指长口子,在苍白皮肤上格外显眼,翻卷的皮肉边缘还有玻璃碎屑在反光。 “哎呀,流血了。”羽川和挠挠头,抬起腿时疼得皱起脸,“阿阵,有医药箱吗?简单处理一下就可以。现在没以前那么容易疼了……” 她看着琴酒探身从座椅缝隙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医药箱打开,正要接过,便对上青年沉沉的绿瞳,他扯掉手套。 没等羽川和反应,琴酒便伸手,干脆利落地捏住她受伤的小腿肚,力道控制在防止她因吃痛挣脱。 带着薄茧的冰冷指尖按着敏感的小腿肚,羽川和头皮瞬间发麻,为这陌生的感觉缩了缩脖子:“阿阵你帮我?谢谢啊。” 她安静下来不说话,认认真真看着琴酒操作。他拿着冰冷的消毒棉球将玻璃碎屑擦拭出皮肉,羽川和倒吸一口冷气,语调发颤:“轻点,轻点!” “忍着。”琴酒无动于衷,但还是放缓了一点力道,碎渣清理完后是消毒,再上药,羽川和身体全程绷紧,额角都出了冷汗,整个人蔫蔫的。 伏特加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抓着方向盘的指关节捏得发白。 银发青年俯身,掌中圈住的脚踝细得像是能被轻易折断,棉球擦拭的动作带着狙击手调试般的韵律,而绿发年轻人带着纯然忍痛的无辜承受这份照顾,专注地望着对方,构成一副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虽然训练场就见过大哥为红宝石涂药,但无论看多少次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视觉冲击!大哥的态度……认真到像是收藏家在修复自己珍贵的藏品! 尤其是红宝石,作为唯一接受大哥这种对待的人,一点都没有不适应,好像对他们来说,这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件事! 最近几次跟着大哥被迫刷新世界观,伏特加心里苦,伏特加不说,伏特加此刻鬼使神差地再次觉得大哥和红宝石有点配……但红宝石的态度太平常,他其实觉得两个人压根就没像那些绯闻在谈恋爱! 不如说,他其实一直在心里怀疑,大哥这么多年忙着杀人升职满心都是工作……伏特加为自己的猜测心慌,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会不会,大哥其实压根不懂怎么谈恋爱? 他都在想要不要在财务部那边报销几本时下大火的恋爱心理学or恋爱技巧一百招了。但感觉这念头在实践之前就会被大哥拿枪指头。 伏特加脑海里飘着乱七八糟的念头,表面上却很镇定地当司机。羽川和忽然扭头,恰好在后视镜与他对上视线。 伏特加打了个哆嗦。——那双赤瞳明明眼尾下垂很是无辜,却在车厢内的人工灯光下映射着一股无机质的冷意,并带着一种看透他此刻在想什么、且觉得有趣的透彻感。 不是警告,但比警告更令人毛骨悚然。 他匆忙凝神,不敢再看。 其实只是单纯想看看车开到哪了的羽川和困惑地眨眨眼,又重新看向包扎进行到最后一步的琴酒,后者撕开绷带缠了几圈,打了个普通的结便开始收拾医疗废弃物。 受伤部位从疼痛变为刺痛与麻痒,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羽川和把从议员书桌里拿出的U盘塞到琴酒风衣口袋,打着哈欠往他肩膀上一靠:“阿阵,我休息一会,到了喊我。” 动作利落得让伏特加差点把左拐的方向盘拧断。等等,红宝石你把大哥当人形靠枕也太得寸进尺了吧?!太过分了! 琴酒收拾医药箱的动作一顿,侧头看了眼眉心微蹙的年轻人,没有拒绝:“好。” 伏特加:……我错了,大哥你这是纵容红宝石得寸进尺,心甘情愿得很啊喂! 保时捷在暮色四合中向着不为人知的安全屋疾驰而去,后座上,绿发年轻人倚靠着银发青年合眼,转瞬间便陷入迷迷糊糊的浅层睡眠。 …… 羽川和没睡多久,便感觉车速降了下来,她揉着眼睛坐直,和琴酒一起下车。 保时捷356A的引擎余温尚未散尽,便被伏特加识趣地开离。 他从后视镜看着红宝石跟着大哥走进那栋外观平平无奇的独栋住宅——与相邻住户毫无区别,上世纪泡沫经济时期遗留的两层公寓,墙体涂料因潮湿剥落成灰白色,完美符合组织安全屋原则,唯一的异常只有后方紧邻的废弃铁道,蔓草丛生,便于紧急情况下撤离。 但伏特加却猛踩油门逃离现场。 看着那扇外表平凡的生锈铁门、实则是厚重合金门合上时,他忽然惊觉:半年前,大哥忽然让后勤部改造安全屋,说是“清除行动痕迹”,并且要求“避免任何尖锐物造成的非任务性创伤”……门内侧新装减震防滑地垫,玄关直角墙被磨成弧形包边,以及林林总总各项细节。 后勤组长当时的嘀咕——“老天,他是打算在安全屋养猫吗?”——此刻响起在伏特加脑海中。 半年前不久,是他在夜间码头,看见大哥风衣袖口有属于红宝石的绿发;在那之后,大哥就忽然下令改造安全屋……伏特加脑中炸开惊雷,想起自己上次奉命运送武器时,对屋内短暂一瞥时看见的景象。 家具棱角被砂轮磨平,连钢制书架边缘都裹上特制橡胶条;靠墙的开放式武器架增加感应玻璃门;楼梯扶手焊上弧形不锈钢包边;客厅中央曾横亘的钢制战术桌消失,而是加厚三倍的地毯与格格不入的懒人沙发…… 后视镜里,那栋灰白暗淡的建筑在暮色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所有细节在脑内轰然连成一串,伏特加冷汗都出来了:——大哥他,早就将武器库般的安全屋改成了允许红宝石占据的巢穴! 这个发现冲击性太强,他放弃了思考。 * 东京的腥风血雨被厚重合金门锁在外部。 羽川和踢掉鞋子,欢呼着扑进懒人沙发深处,虽然是第一次来,但带着归巢般的惬意与自在:“阿阵——烟雾弹大成功!朗姆就在现场,他绝对气得半死!” 至于卡慕?羽川和脑袋里完全没那家伙的存在,陷阱不成功,谁管那家伙到底怀着什么怨毒的心思听朗姆的话来试探她的。 她的快乐毫无杂质,仿佛之前从议员宅邸跃下的惊险、小腿肚的伤口,乃至朗姆阴险的窥视和卡慕的恶意,都是游乐场一次有趣的鬼屋探险。 “……嗯。”琴酒将风衣解下的动作凝滞半秒,随即是附和的一个气音。他走上前去,单膝触地,“别动。” 他伸手按在羽川和缠起的小腿绷带边缘,言简意赅道:“不按摩的话会痛。” 羽川和有三秒钟思考自己总接受阿阵照顾是不是有点不太好——毕竟现在又不是需要放烟雾弹的场合——但青年的微凉指腹精准按压因精神紧绷和激烈运动而僵硬的肌理上,丝丝凉意与舒适感让她袜子里的脚趾都蜷缩起来。 她放弃了思考,脸颊蹭了蹭沙发靠枕,闭着眼发出满意的哼唧声,像被顺毛的猫:“对对对,就是这……” 琴酒指尖陷入温软肌理,动作未停,墨绿瞳孔倒映她毫无阴霾、写着没心没肺与舒适的笑脸,沉声警告道:“下次再敢跳——” “别担心嘛。”羽川和睁开眼,赤瞳倒映她Kirakira的幼驯染,亮得惊人,“而且阿阵你接住了我!” 绝对的信任如岩浆灌入冰层,琴酒无声呼气,指尖蹭过羽川和的膝窝软肉,挠了一下——不是暧昧,而是小镇少年黑泽阵被尸山血海洗过后,仍留存的那点对好朋友的亲昵谴责。 “最好没有以后了。”他说。 被挠得想笑的羽川和扭扭腰,趴得更平了:“安心,我会注意的!” 琴酒在心里冷笑。 看透人心的怪物?不,是知道人心与世界险恶却还愿意相信光明、单纯将一切阻碍视为待解决之物而拆解,相信他会和自己一起离开黑暗、理所当然的笨蛋。 第103章 File.103暗流 ◎极端排他的保护欲也是囚笼。◎ #晋江文学城独发# * 随着琴酒的精准按压,奇异的、混合着轻微刺痛和深层舒缓的酸胀感升起,惬意感顺着神经末梢蔓延到四肢百骸。羽川和不动了,喉咙间溢出模糊不清的惬意叹息。 她其实从屋内明显近期加装的那些细节——避免碰撞、便于行动、乃至能让她能自由自在打滚的布置——看出了阿阵的“体贴”。 不过直白挑明道谢,阿阵大概会害羞的…… 紧绷的肌肉在推压下舒展,暖流取代了酸胀,本来还想着和阿阵说会话的羽川和整个人都“化”在了沙发里,意识模糊间仿如沉浸在轻飘飘的云朵中,身体微微蜷缩起来,呼吸也变得均匀绵长。 “……”没有打扰她,处理完最后一点紧绷的肌束,琴酒沉默地起身,拿起一旁整齐叠好的羊毛毯抖开。他动作不算轻柔,却严严实实地将它盖在了羽川和的身体上,连着那头乱糟糟的绿发也拢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在沙发另一侧坐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平板电脑。屏幕冷光亮起,琴酒神色冷淡。 他需要处理后续。卡慕的处决方式必须有威慑性,手中的U盘更要发挥作用。 琴酒脑中飞速拆解数据。从议员宅邸获取的U盘里,藏着朗姆派系与东南亚政要交易的军火交易密账——拆解其中关键利益链数据,嫁接伪造的“卡慕私吞组织资金”记录,逼朗姆主动清理门户的同时足以要挟他让渡三成东京地下赌场管辖权。 而警方线人会“偶然”收到两笔交易的线索,让朗姆疲于应付调查。 每一个方案都在琴酒脑内迅速成型、推演、优化。 一切行动又必须谨慎,谨慎到能够掩饰他真正的意图。他需要以“红宝石冒死取得证据为由”,向BOSS申请将她调离东京两周。 时间差里,足够他清洗卡慕残余势力——并充分让事情发酵,加深“琴酒对红宝石有强烈占有欲”这个烟雾弹的可信度,让那些蠢货们相信他纯粹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所有物”,而非针对对朗姆的势力。 绯闻发展得越荒诞越好,一个被“情欲”“占有欲”冲昏头脑的杀手,比冷静理智的棋手更容易被利用,也更容易被轻视。 就在他凝神思考,敲击键盘时,侧趴着的羽川和迷迷糊糊听见声音,又觉得小腿肚伤口麻痒,眉头无意识蹙起,她烦躁地翻了个身,在一片混沌中向琴酒那边蹭了过去,然后伸出手,摸索着一把抓住他短暂空出的右手。 琴酒身体瞬间僵住。他低下头,绿眸映出明显没清醒的羽川和接下来的动作——她把有些发烫的脸颊径直贴上微凉掌心,蹭了蹭。 浑然不觉银发青年的脊背瞬间绷直,羽川和喉间滚出含糊的咕哝,完全凭本能行动的情况下还记得解释:“阿阵,凉凉的……舒服。” 半梦半醒之间,她脑袋里倒还确实惦记这操作有点不太合适,但睡意让她完全没劲抗争这份由幼驯染带来的温度——反正都灵魂互换各种意义上坦诚相待过了……羽川和朦胧间用力蹭着青年温凉掌中的薄茧,因伤处麻痒骤降因凉意熨贴而更加理直气壮,放任自己重新坠入梦乡。 细软的发丝随着蹭动扫过内侧,温热的呼吸拂过指根,如暖雾般渗入纹理,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痒意。琴酒凝视毫无防备酣眠、蹭得舒服的那张脸。灯光在她睫毛下投出小片阴影,随着呼吸颤动的节奏与他指腹感受到的颈部脉搏动几乎重合。 痒意烧得他耳根发烫。 这个动作毫无狎昵,毫无防备的亲近,让一丝亵渎般的心旌摇曳都显得冒犯,反而冻结了所有的阴暗占有欲。羽川和用纯淬的信任和坦荡友情捆住了他。 昏暗的灯光下,琴酒的另一只手无声蜷紧,指甲深陷掌心的刺痛里,他忽然想起贝尔摩德在秘密通讯告知他卡慕被朗姆选中之时嘲讽的那句“恶龙掌控珍宝的本能”。可笑的冷酷剧本。 情欲?爱欲?或者臆测中更符合琴酒形象的掌控欲?荒谬。 羽川和的坦荡友情毫无杂质,七年时间差的鸿沟并未让她却步,而是以盛夏郁葱林间般蓬勃、溢满生机的信任对待他——并且只对他这样。她笃信他还是小镇上的黑泽阵,是如同太阳东升西落般的事实。 龙不需要掌控珍宝。珍宝本就属于巢穴。他只需要确认归属,何必摇尾乞怜渴求关注?何必展露獠牙捕获猎物?他只需要把巢穴外的威胁全部抹除。 羽川和总会开窍的。琴酒对此深信不疑,如同深信子弹会贯穿目标眉心——因为她的“友情”太坚定,坚定到他连患得患失都显得多余,让他生出近乎傲慢的耐心。 没有试图抽回被当成贴脸冰枕的手,琴酒只是敲击着键盘,继续规划染血的棋局。 * 对参与这次任务的人或知情者来说,卡慕的下场无需猜想。 三日后晚间,在组织内部某个专门处理叛徒和废子的肮脏角落,传出了东京分部财务部负责人被琴酒亲手处决的消息。 卡慕的死讯没有激起任何对外的水花。而这个消息如同一个冰冷的铅块,砸进东京所有核心成员的终端里。 过程无人知晓,但结局的冰冷比任何残酷渲染都要骇人——他的办公室被彻底清理,所有与财务有关的核心权限被冻结接管,亲信?全都因此惴惴不安。 一个明确的信号就此像闪电划破组织高层的晦暗天空:琴酒与红宝石的关系不再是捕风捉影、随意揣测和加工的绯闻。它是明确的现实,是被证实的真相,是那个银发杀手用一言一行肯定的答案——以卡慕的血和朗姆受挫。 “看看这接人的力道。”贝尔摩德在第三天与朗姆的通话中嗤笑。那天的事完美印证了她在酒吧观察得出的结论——接住、塞入、带走,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一丝温度,只有粗暴而直接的“回收”。 她将监控片段(琴酒冲出保时捷接人)——这个片段在高层之间已经传开了,但她掌握得更清晰——发给了朗姆。 她体贴地没有问对方当天在现场是否目睹、到底遭遇了什么:“夺取珍宝、守卫领地……但红宝石的锋芒可并非不存在,不是么。” 朗姆捂着重新调整过的义眼,头顶受创部位仍隐隐作痛,哑口无言。 他强行压下胸中翻涌的怒火与挫败感,行动彻底失败(虽然那枚U盘被红宝石成功收回了),非但没伤到红宝石分毫,反而落在琴酒手里成为其功绩和反制筹码,并更加清晰地划定了他对红宝石的“所有权”。 这次试探损失的不只是卡慕和两个装备部工具!这对他的威望打击是实实在在的!Boss会看出他布局失败,视线代表的权力天平……会倾斜! 最开始想用红宝石试探琴酒的目标?在这份损失下也显得无足轻重——琴酒确实会为红宝石出手,并且手段狠辣,雷厉风行。 一把突然有了需求(并非弱点,而是欲望)且展现出更高效执行力的刀,Boss会怎么想?那位大人会更倚重琴酒,就像认为他朗姆痴迷权力而慷慨给予、作为控制手段那样! 通讯频道那端,贝尔摩德的笑更是像蛇一样钻进朗姆脑袋里,让他几乎作呕。这个女人的反应?她只会置身事外,仗着地位和身份特殊高高在上地看戏! 他需要新的刀!新的、更加锋利、更加会审时度势而不是被情绪和野心控制的刀! “期待向Boss汇报的时间。”贝尔摩德轻笑,结束了通讯。朗姆的挫败和窘迫让她心情愉悦,而这场围绕琴酒与红宝石扭曲关系的大戏,在她看来才刚刚进入精彩的章节。 朗姆神色难看至极,他调出前天便收到的总结报告——关于他随手指派过去的观察员“波本”的表现。 那个情报贩子在这次任务中表现沉稳,而且与在获得代号前便与红宝石有过合作,能力优秀……直接针对红宝石风险太大,他会是一双更隐蔽、更可靠的眼睛。 朗姆与贝尔摩德心思各异。 而威士忌三人组同样如此。 几日后,一直在执行其他任务的诸伏景光从降谷零那得知了他视角下的全部过程。 “那绝非简单的救援。”降谷零沉声道,他无法忽视红宝石跃窗而下时堪称从容的表现,更清晰地记得琴酒冲出保时捷接应的果断,“她和琴酒应该都清楚后果……也就是现在的情况。” 卡慕,那个曾经前途无量,他们接触不多的组织干部,如同被随手掸去地灰尘,彻底消失在组织的阴影里。 而他在财务部的亲信们像被精准标靶定位,接连因为各种“意外暴露”——突然失窃、匿名举报、账目错位被精准揭发——或“抗拒审查”而被带走审讯,随后迅速“销声匿迹”。 毫无疑问,这是琴酒的报复。冰冷、彻底、绝不牵连他人,只针对目标本身和其直接爪牙,效率高得令人胆寒——但又因“报复”这一理由,让他的举措蒙上一层暧昧的滤镜。 想到在自己回东京时便被调离的红宝石,诸伏景光眉心微微蹙起。对方在卡慕及其亲信被处理时离开,必然有琴酒的意思。 如今的绯闻发展方向,已经将红宝石与琴酒完全绑在了一起……他和降谷零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都深感棘手:卡慕派系覆灭的速度令人心惊。 红宝石,这个在最开始被贝尔摩德称为“小废物”的代号成员,她的价值——无论是能力还是作为琴酒的“所有物”——被无形拔高,同时也因后者这个标签,无人再敢轻易试探。 “……保护欲。”诸伏景光吐出一个词。 这是他们之前便推测出的“事实”,如今忽视那被人肆意涂抹的绯闻,在两人眼中,已然成为琴酒对红宝石态度的核心准则。 红宝石原本的定位便很微妙,贝尔摩德没有真正庇佑她,前实验体的身份在高层眼中本身就是缺陷;在她展现出看透人心的能力后更是容易在组织内拉仇恨。 而现在……她被揽入琴酒的羽翼之下,这是一种隐性的庇护——准确地说,极其明显,但琴酒本人未曾直白表露。 降谷零点头,但仍提出质疑:“那是琴酒。极端排他的保护欲,同样是囚笼。” “可那也是红宝石。”诸伏景光若有所思地道,“她不像会心甘情愿被困住的人……或许更觉得有趣。” 而无论琴酒与红宝石的关系究竟如何扭曲——那份保护欲的核心太难理解,至于黑麦在前一段时间私下联系时提出的“纯情”?太荒诞可怖以致于想想都头皮发麻。 铁一般的事实已在与红宝石有过合作的他们心中成立:那名绿发赤眸的年轻人,正式跃入了组织核心,她的存在本身可能成为组织内部权力倾轧的焦点。 “你要小心。”在于安全联络点分别前,诸伏景光叮嘱好友。 琴酒的行动毫无拖泥带水,朗姆威望受损,波本由他亲自指派作为“眼睛”……他很有可能借题发挥拉拢或者利用波本对付琴酒那边。 “我知道。”降谷零神色慎重地点头,“琴酒与朗姆派系的冲突必然导致后者内部动荡……这是机会。” 事实正如两人所想。 卡慕被处理、琴酒与红宝石的绯闻风波逐渐过去的一月后,似乎是对他这段时间的表现满意,波本收到了来自朗姆派系的橄榄枝—— 东京装备部负责人,山口,在波本一次例行申请武器时,联络了他。 波本从容应下这份“招揽”,很快便被正式纳入朗姆派系的核心圈层。 第104章 File.104臆测 ◎我们之间的情谊坚不可摧!◎ #晋江文学城独发# * 三周后。 东京湾深处,一艘游艇如幽灵般漂浮在海面上。灯塔扫过它,因舱内灯光被刻意调至最低,像一块枯槁浮木。 舱室深处亮起的巨大曲面屏占据整面墙壁,被分为三块区域。左侧是贝尔摩德陷在沙发里优雅品酒的身影,右侧是坐在办公桌后、藏在书架阴影下的朗姆,中间则是纯粹的黑,唯有电磁滋啦声证明「那位先生」的存在。 贝尔摩德的声音像含着蜜的刀刃,在加密频道中挑出真相:“关于红宝石,她的表现远超预期,也超出常理……绝非工具一词可以概括。” “她的‘洞察力’,朗姆已经见识过,那不是经受训练的结果,而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她字字清晰,像是在讲述一个颇有趣味的都市传说,“审讯室里的工作对她而言是阅读一本摊开的书。无需刑具,语言即是绞索。” “而奇妙的是,”贝尔摩德轻笑一声,没有点明朗姆曾在装备部与研究部那修复的义眼和头顶已消失的青肿,“她有一种堪称奇妙的运气。不算幸运,日常中会遇见一些小事故;但又不倒霉,仿佛幸运女神垂青一般,能安然无恙地脱离危险境地。” 屏幕上适时切换出几段影像和数据流: 一段红宝石在五分钟内凭心理施压揪出深层内鬼的口供摘要视频;一份她整理的组织亚太区几条关键灰色产业链的完整架构图;红宝石从诱饵任务中安全归来、轻描淡写地写下害虫已处理的任务总结;医疗部里她对某些止痛修复药物的申请报告……以及最关键的,琴酒对她做的那些“体贴”、在绯闻中传播堪称核心的事。 “至于她和琴酒……”贝尔摩德象征性地露出了一点探究之色,即便她已有结论,事实上也无法真正理解为何红宝石会选择琴酒,“红宝石的态度始终如一,甚至带点习以为常的依赖。她能看透人心,却依然选择靠近。这……很有趣。” “您说,她是看透这占有欲的本质而而无所畏惧,还是天真到以为这是温情?” 朗姆适时补充,带着一点对卡慕派系被连根拔起、自己势力也受损的怨气:“琴酒的反应速度、介入程度、后续处理手段,均超出常规阈值,其行为模式出现显著偏差。处理方式极端高效且不留余地……他甚至在「报复」前,向您申请将红宝石调离东京。这已非‘保护得力下属’可以解释。” 若卡慕的结局是最清晰的警告——琴酒视红宝石为所有物,不容他人染指分毫;那红宝石在关键时刻不在东京,便是最为关键的证据。 更为详细的情报被进一步调出:关于红宝石的任务定位——确认红宝石由自身掌控后,琴酒将红宝石排除在卧底追踪任务之外,专注于内部监察和清理叛徒的指令记录。 亲自同意琴酒申请的乌丸莲耶沉默片刻,数据流在屏幕上滚动,最终汇入他所持有的更高权限的加密通道。短暂的沉寂后,他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绯闻、流言,任其传播。”苍老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咀嚼那两个暧昧的词汇,“琴酒会满意的。而红宝石也无需为此分心。” 将红宝石置于琴酒的掌控之下,凭后者的凶名,足以为她挡开朗姆或其他派系的觊觎和试探,确保这颗“宝石”能持续稳定地为组织发光发热。 与此同时,乌丸莲耶认为琴酒对红宝石的安排合理。红宝石的外表太过年轻无害,欺骗性十足,若对付同样擅长伪装的卧底,反而容易成为被集火的目标。对付组织内部的蛀虫,是一种相对安全地榨取其价值的方法。 “让野兽以为宝石属于自己,他才会更卖力地磨利爪牙。”在一个近乎愉悦的思考停顿后,乌丸莲耶为琴酒的占有欲做出总结。 朗姆的喉咙有些发干。他明白了BOSS的意图。琴酒为了独占红宝石这份“珍宝”,必然会更加疯狂、更加高效地为组织撕咬猎物——但它同样也是悬在琴酒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未来若琴酒失控或需要牵制,红宝石就是最好的筹码和枷锁。 “……明白。”即使有千般算计和不甘,在绝对权威的利用面前,朗姆也只能低头服从。这是最符合组织利益的做法。 而另一个屏幕里的贝尔摩德,则晃动着酒杯微笑:“如您所愿。” 她赞同BOSS的决定,并非完全出于服从,而是一种戏谑——红宝石获得了一个强大的保护伞,而琴酒则拥有一个“刺激源”。化学反应一定很有趣。 更深层的控制是BOSS的游戏,与她无关。 “而琴酒的占有欲……”乌丸莲耶发出最后一声笃定的嗤笑,“一个从未拥有过珍宝的野兽,难道会甘心对送到嘴边的美味视而不见吗?到那时,红宝石或是被那情欲之火焚毁殆尽,又或是彻底被淬炼出更锋利之芒……都对组织有利。” 朗姆了然点头。 贝尔摩德垂眸掩饰讥诮:这些高高在上的男人总将男女情欲视为必然的焚身之火,却忘了琴酒是从尸山血海走来、从未有过风月之事的杀戮机器。 至于红宝石?她可太清楚了。那孩子的“信赖”纯粹得像未经雕琢的宝石,那种看透人心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心思? ——而BOSS和朗姆,终究还是俗套地将那份占有欲视为了荒谬的情爱前奏。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优雅地颔首:“您的洞察,一如既往地深邃。” * 自此,红宝石与琴酒的关系,在组织最高层的默许甚至推动下,正式“绑定”。 绯闻不再是流言,而成了一种被官方半认证的“事实”。 尽管他们并不像八卦揣测的那样频繁见面、你侬我侬,但红宝石定期前往琴酒的安全屋汇报工作、在组织高层任务协调会议上并肩而坐、在组织据点中被目睹低声交谈……这些画面都被赋予了新的含义。 琴酒那冷酷无情、雷厉风行,如同行走的凶器般的形象,似乎也因此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柔光”——至少在某些被绯闻洗脑的底层和中层成员充满滤镜的眼中如此。 甚至有不明就里的外围派系试图通过讨好红宝石来攀附琴酒,结果自然是撞上了冰山,被处理得无声无息。 而在威士忌三人组在深入组织的同时能接触更多,视角却格外不同。 降谷零作为“波本”在朗姆派系中如鱼得水,凭借卓越的情报能力和伪装出的狡猾性格,迅速成为朗姆倚重的情报核心。他曾在朗姆派系的聚会中听过某些角色对两人关系的卑劣讨论和揶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情欲上的双向奔赴?荒谬。在卡慕被处理后他曾与红宝石在对内监察任务中有过短暂接触,那双赤眸坦荡如初,清澈得好像将那些粉红泡泡安上去都是侮辱。 诸伏景光凭借温和性格和狙击技术,在琴酒领导的行动组中左右逢源,与基安蒂、科恩和卡尔瓦多斯等人都能说上话。他同样无法将“情欲”二字与那两人联系起来。 黑麦则在被贝尔摩德选中做过一次“眼睛”后,则与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合作,并不常在日本行动,主要负责贝尔摩德势力下欧洲方面的利益链。 而即便三人的发展方向不同,他们最初针对“琴酒与红宝石关系性”建立的临时同盟也仍未溃散——讨论八卦确实能促进感情——在彼此都结束任务的休憩时间、在私下建立的加密通讯频道里,他们达成了一致结论: 无论是占有欲、掌控欲还是纯情、保护欲,那本质上更像是一种放在琴酒身上堪称惊悚的、正面意义上的健康感情。 至于红宝石?他们怀疑对方只会揪着那些八卦当笑话看,压根不会有那种心思,她对琴酒的信任和喜爱,纯粹得不掺杂任何杂质。 三人都没说,在共同“八卦”和剖析这对组织内最特殊组合的过程,微妙地有种卧底压力被缓解了的错觉……又或者并不是错觉。 ……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两人呢? 琴酒对此漠然置之,只是冷静地评估着流言发展对自身计划的益处,执行任务和清除障碍都不会为此动摇——他甚至不需要暗中拨动,因为羽川和总会大大方方、毫无造作之色地展示亲近和信赖,让那些传闻更加真实。 羽川和则比他在意多了,每次结束一场审查或审讯任务,都会搜集组织内的传闻当乐子看。 “计划大成功!”在又一次悄无声息地坑了朗姆派系一把,明面上是来安全屋汇报工作,实际是来探望幼驯染的羽川和得意洋洋地举着平板,“连南美那边都相信我和你的绯闻了!还说阿阵你私下里肯定非常浪漫地带我飙直升机呢。” 这是羽川和自北欧培养舱里醒来、成为红宝石的第三个春天。 沉睡七年的苍白已被温润血色取代,她刚沐浴过,在前段时间因亲自做诱饵而被灼*烧修剪过的及腰绿发半湿,发梢水珠滚进松垮的棉质衬衫领口,一小片衣料贴在锁骨上,此刻赤瞳因兴奋亮如熔岩。 战术桌后的琴酒放下钢笔,碎发下的墨绿瞳孔映出她陷进毛绒地毯的双脚:“地毯暖不了骨头,别站太久。” 羽川和没听:“哎呀,我现在身体可好了。开枪都不怕后座力!” 琴酒从桌后起身,绕过来将她按着坐进沙发。被按住后颈棘突的羽川和闷哼一声,嘀咕着抱怨:“枪茧擦过来有点头皮发麻啊阿阵……” 吹风机在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时嗡鸣骤响,琴酒沉默地用五指捋顺湿发,而羽川和微眯着眼,眼尾弯成惬意的弧度,像阳光下晒暖的猫。 “怕我着凉就直说嘛。”尾音拉长,随着暖风蒸腾,羽川和还惦记着平板上的八卦,在享受了一会吹风服务后兴奋举手,“伏特加说组织里有赌局赌你什么时候捏碎我颈骨,真荒谬!都这么久了,竟然还觉得我是弱势一方!” 拿着吹风机的手稳稳不动,琴酒凝视绿发下那截白皙弧度和被烫红的耳尖,没有说话,只是更细致地进行最后一步。 “他们根本不懂。”羽川和仍旧自顾自说,理直气壮,“我们之间的情谊坚不可摧!是双向奔赴的友情!才不是那种阴暗的关系。烟雾弹太成功也不太好……他们编的故事越来越离谱了。”她仰起头,脸上写满得意和感叹。 吹风机的噪音戛然而止。琴酒屈指揉顺掌心吹干的绿发,视线垂落与她对视。水汽熏得她眼尾微红,赤色瞳仁澄澈到毫无阴霾,像玉质的囚牢,纯粹得让人目眩神迷。 “确实愚蠢。”喉咙间滚出一声嗤笑,他放下吹风机,将一旁的羊绒毯抓来披在羽川和身上,“但你看百看不厌也够无聊的。” “因为有趣。”羽川和竖起大拇指,想到组织成员里臆测的那些充满控制、暴戾、坏癖好的桃色事件,甚至还猜琴酒什么时候把红宝石锁进金笼子……更是乐不可支。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裹着毯子扑向角落的零食柜,“看八卦可有意思了!” 毯子因她踮脚取物而滑下半截,琴酒的视线钉在那截毫无防备的后颈上,无意识地舔了舔犬齿。 若她此时知道自己想用齿列丈量软肉韧性与温度,是否会毫无芥蒂地将其归为朋友间的“深情厚谊”? 但他舍不得。且……时机未到。 第105章 File.105推动 ◎足不出户搞事中。◎ #晋江文学城独发# * 时间来到羽川和苏醒的第三个深秋,组织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黑暗堡垒内,朗姆派系与琴酒一系越发明显的针锋相对像是在地壳深处积蓄的熔岩,等待着喷发的临界点。 黄昏时刻,刚忙完一起任务,把关键证据链全藏进树洞,羽川和在自己那栋小公寓躺平享受难得的休息时光,决心没有重要事务就绝不会爬起来。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正在冰箱门口思考这个时节吃冰激凌会不会坏肚子的羽川和一惊,起身时差点一脚摔倒。 冰箱门被“砰”地合上,她呲溜一下滑坐到电脑屏幕前,查看究竟是哪条重点线路出了错。 最高优先级命令,由朗姆下达—— 「苏格兰威士忌为老鼠,即刻清除。」此刻正在组织内部通讯频道里疯狂燃烧。 羽川和迷惑挑眉。苏格兰?他这一年在行动组作为顶尖狙击手混得风生水起,好多成员都觉得他是琴酒派系呢。 卧底身份这就暴露了?谁揭发的?而且恰好是阿阵执行任务不在东京的时候……时机还抓得挺紧。 系统绷不住,半是感叹半是提醒:【这完全就是同人剧情的发展了喂!话说都有宿主你和琴酒在酒厂内部辛勤掺水了他身份还能暴露……果然是敌在内部吗?】 【哦——】羽川和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五指在键盘上飞舞,【确实有查到朗姆在警视厅那边有线人,但藏得太严了……不过问题不大!】 早就确认的三名卧底太过重要,虽然在组织内没怎么与他们交流,但她早就做好了他们身份暴露时的预案。现在正好能用上! 赤眸倒映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羽川和哼着小曲,调出埋藏数月的“蜘蛛网”——朗姆派系的核心利益链图谱——朗姆的心神大约全放在利用苏格兰的暴露破坏琴酒威信上了,正是引爆这些的最佳窗口。 而只要稍微拨动一根蛛丝,连锁反应就足够朗姆对苏格兰的处决结果分心,甚至让组织上下都惶惶不安、流言四起。 * 而另一边,发出命令的朗姆对苏格兰是卧底并不如想象中的暴怒——他的绝大部分心神都放在了“琴酒领导的行动组里竟然藏着一只最大的老鼠”这个事实上。 琴酒的存在和其无法撼动的行动力、BOSS的默许、以及他身边那颗日益璀璨的“红宝石”……在这段时间都对朗姆派系扩张的关键节点进行了精准敲打,不安的涟漪一处又一处,朗姆早已被琴酒看似无意却步步紧逼的挑衅激怒了。 他此刻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 那个不可一世的TopKiller,大概也想不到行动组里藏着日本公安卧底吧!而且情报由那个埋在警视厅内部的钉子送达时,还恰好是琴酒本人因紧急海外任务离开东京的关键时刻! 这是一个契机,一个足以重创琴酒威信、动摇其在BOSS心中地位的契机。朗姆检查着东京成员对苏格兰追踪的情况,仿佛已看见琴酒回来后的铁青脸色。 波本?黑麦? 这两人正好都在东京,而在新人时期与苏格兰威士忌长期接触的“前科”,想必会让野心勃勃的他们更加用力地证明忠诚和价值——苏格兰的暴露,对他们来说是晋升的垫脚石。 …… 诸伏景光的撤离始于黄昏。 降谷零作为朗姆派系下的新晋核心成员,虽说未能接触到朗姆延伸出的关系网关键,但敏锐地意识到了警视厅内部有钉子,才会让朗姆名下的非法海外贸易能完美避开审查。 他前段时间便已示意公安对警视厅进行调查,所需时间虽久,已有警惕的他在私下联络时多次叮嘱诸伏景光小心,并共同设计了暴露后的撤退计划。 但警视厅内鬼送出的绝密情报太过突兀,以致于两人来不及互通信息,在安全屋附近察觉有盯梢者的诸伏景光便开始了奔逃。 撤退路线上的弹药、武器补充,可供更换的车辆……暴露的卧底在东京中穿梭,几乎难有歇息的时机,而随着时间推移、夜幕降临,他明显感觉到组织追捕的力度加大了。 东京的暗面陷入混乱,黑.道组织街头火拼的假新闻或许明日就会登上晨间新闻,由此覆盖组织肆无忌惮的暴力。 ——尤其是那个男人的加入。 诸星大,黑麦。在获得代号以来,以冷峻寡言的形象和精准的狙击成功获取不近人情的标签;说实话,和他一起执行任务,不管是当主狙击手还是辅助都挺合得来;一起八卦时对方的清奇结论也令人对他的脑回路肃然起敬。 但诸伏景光可不指望凭那点默契同事情,自己能从对方的追捕中安然无恙地脱身。 惊心动魄的追逐在黑麦加入后正式上演。 而另一端,羽川和在安全屋里伸了个懒腰,正式切断了一根蛛丝,允许朗姆即将收到各地势力受到冲击的消息。 随即她拿出手机,匿名给两个号码发去了信息。 …… 夜风呼啸,深秋的寒意穿透衣料浸入骨髓,弃车而逃的诸伏景光最终避无可避,在街巷穿行的最后,被如影随形的黑麦闭上了一栋废弃大楼的天台。 枪中仍有子弹,但诸伏景光在被追逐的过程中便意识到不对,在某个未知的节点后,他明显感觉到追兵减少,唯独黑麦死死咬着不放——但没有明显的攻击行为。 撤退计划在此刻已经失败,但先前的那点从容给了诸伏景光思考的时间。 作为狙击手,黑麦本不该死死咬着他不放,他既然能捕捉到他的路线,在朗姆“即刻清除”的命令下最有利的手段便是狙杀。 难道……? 心念一动,背对霓虹都市的诸伏景光举枪对准追来的黑麦,快速而冷静地观察对方此刻的神情。没有杀意,但对方向来冷峻,有没有都一样。但他也没有立刻扣下扳机。 “……黑麦。”思考在现实中只是一瞬,诸伏景光孤注一掷地开口,口袋内侧的手机沉甸甸,他到底不希望它成为某日送归唯一家人时的染血遗物,“你有什么话想说?” “不愧是苏格兰。”戴着针织帽的狙击手面上露出轻微的笑意,他举起双手表示友善,并且直接表明身份,“FBI搜查官。你的身份出乎意料,但无疑会影响组织内部倾轧——” 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赤井秀一果断住口,神色警惕地将枪口调转,方便随时扣下扳机。 还来不及为黑麦竟是FBI而惊愕——想到三瓶威士忌的私下八卦联盟,惊愕都瞬间变成了啼笑皆非的荒谬感——诸伏景光意识到能急匆匆赶到这里的绝非追兵,连忙制止:“不是敌人!” 手指已经搭上扳机的赤井秀一一顿:“?” 下一秒从楼道口冒出来、已经咬着后槽牙迅速调整出属于“波本”表情的降谷零举着枪:“?” 两人面面相觑。 降谷零飞快扫过安然无恙的幼驯染,视线挪到枪口对准自己的黑麦身上,脚下向前迈了一步,没弄懂究竟发生了什么:“苏格兰?” 赤井秀一则从他的反应中琢磨出了关键,有恍然在眼底一闪而过。难怪他总觉得波本和苏格兰的关系有点微妙……波本知道苏格兰是卧底? 诸伏景光没让他开口解释,道:“黑麦是FBI。” 赤井秀一从容接话:“我可以提供撤退辅助。公安与FBI的合作对摧毁组织有利。” “……?”降谷零同样被荒谬感袭击,他瞪着神色波澜不惊的长发狙击手,在瞬息间便做出判断,“我这就联络接应的人——”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又和缓下来的瞬间,降谷零腰间的加密通讯器急促地震动起来。是朗姆直接联络! 空气凝固了,在诸伏景光与赤井秀一骤然锐利的视线下,降谷零果断接通,二把手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暴躁和焦虑:“波本!苏格兰的事先放一放!立刻去处理横滨港的‘货物’还有涩谷区的‘账目’!有人在对我们下手,快,优先处理这些!苏格兰跑不了!” 三名卧底呼吸都一滞。 在苏格兰卧底身份暴露的同一时间,有谁会恰好给朗姆找麻烦?有谁会借此分散组织的追捕力量?暂时无法得到解答。 但他们都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凭借八卦和多次任务合作带来的默契,诸伏景光与赤井秀一对视一眼,迅速明白接下来该如何做。 降谷零更是没有时间犹豫,他在寻找诸伏景光的路上联系的紧急支援早已安排好“苏格兰死于爆炸”,如今加上赤井秀一利用FBI在东京的秘密联络点调动的接应资源——一个新的“苏格兰身份暴露,黑麦亲自处决但尸体无法回收”的剧本便诞生了。 “Hiro,我先走了。”降谷零向幼驯染郑重点头,便转身奔赴组织内乱。 而赤井秀一与诸伏景光则通过精心规划的线路撤离,但关键的接应点,出现的并非是降谷零安排的公安接应人员,而是对诸伏景光来说意想不到的两个身影。 “哟,这位‘畏罪潜逃’的先生,需要搭个顺风车吗?”驾驶座的车窗降下,萩原研二脸上带着惯有的、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可靠的笑意。 而一旁的松田阵平的扫视着四周,目光落在他身后一看就很危险的针织帽男人身上:“景老板,快上车!” 在半小时前,正在居酒屋的两名警官同时收到了匿名信息——附带一张诸伏景光在奔逃时露出半张侧脸的模糊监控截图——一个精确的时间点和坐标。 尽管对信息源头充满疑虑,但事关好友的生死,他们选择了相信并火速赶来。 “你们……?”诸伏景光强行压住惊讶——零怎么会联系他们?而是将外套脱下交给赤井秀一,“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赤井秀一没有对两名警官的身份发表意见:“我会及时联络。” 低调的黑车在街巷中隐没。一声枪响,一件带血却燃毁的外套,以及重物自高处坠入水中的闷响—— 在组织因朗姆生意链受挫的混乱中,当黑麦平静地汇报“苏格兰中弹落水,已确认死亡”的任务完成报告时,最该重视的朗姆却并无心力关注。 当夜幕彻底覆盖钢铁都市时,在组织档案中,苏格兰被正式标记为“已清除”。 第106章 File.106继续 ◎组织的损失更大了。◎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凌晨将至,从追捕中逃离的卧底在联系上公安而非警视厅、且与FBI联络点的人建立一定联络后,终于有机会询问为何会是两人来接应。 “看,就是这些。” 松田阵平把两台手机放到诸伏景光面前,示意他看上面如出一辙的监控截图和地址信息。 匿名,简练到毫无情感倾向,只是单纯的通知。 “虽然很突然,但我和小阵平也只能相信了。”萩原研二在一边解释。 诸伏景光盯着那两则匿名信息,过于熟悉的操作、有可能知情且愿意提供帮助的人……并没有多么烦恼,他顺理成章地将此与红宝石联系了起来。 而两名警官也有差不多的猜测。 以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行事风格,根本不可能将辅助撤退的任务交给他们;而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具备一定善意但又不愿真正暴露身份的人,只有“月见绪”。 三个人对视一眼。 这只是他们的猜测,就算哪天正面询问那个年轻人,对方否认他们也无法肯定。 “……总之,没事就好。”松田阵平为今夜的事做了总结,想到已经回去继续卧底的降谷零,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景老板,降谷要是联系你记得告诉我们。” 他们并不知道诸伏景光卧底身份暴露是因为警视厅有内鬼,并且没有过多询问。 而诸伏景光神色微微放松,将截图和地址信息存入自身终端:“我会的。” “好了好了,”萩原研二拍拍手,笑得轻松多了,“小诸伏,你现在最该做的事是好好休息,我和小阵平就不打扰你了。” 他勾住自家幼驯染肩膀,朝诸伏景光安抚地笑了笑。 两个好友都不愿意将他们卷入危险,要是再聊下去,说不定会吵起来呢。 “咔哒。”卧室的门合上,诸伏景光长舒一口气,并未立刻休息。 警视厅的内鬼由公安调查,在这段时间,他需要将FBI与公安联合——牵线搭桥的是他,但究竟如何做,却必须由高层决定。 而零那边……想到天台上朗姆忽然的紧急通知,诸伏景光不由得再一次觉得,太巧了。 恰好给了他能潜伏下来的机会。恰好追捕到最后的是黑麦和波本。 如果这也是有谁在暗中操作的话——并且很大可能是红宝石——诸伏景光只能由衷感叹,对方并非敌人、对组织并不忠诚真是太好了。 一个与组织核心已经如此之近的代号成员,感觉组织被焚毁殆尽已指日可待。 他沉下心神,投入到接下来的斗争之中。 * 降谷零带着“忠诚”回归组织为朗姆“灭火”,迎接他的不是朗姆派系对他追捕苏格兰失利的嘲讽,也不是运筹帷幄的二把手从容发布命令。 ——那是一个在绝望中加速崩塌的帝国缩影。 在东南亚的洗钱渠道被国际刑警突袭,根源在于关键账本疑似泄漏;北美的军火运输线突然被海关扣留,证据链完整到不可思议;与议员岸田的秘密资金往来记录,被匿名寄送到相关部门手中…… 东京的阴云从未如此沉重。组织庞大的情报网络如同被蛀空的巨树,在朗姆焦头烂额的“扫尾”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每一处扫尾刚完成,便有更致命的新破绽在别处炸开,如同被精准投放的连锁炸弹。 苏格兰已清除的第二周末尾,朗姆将自己关在布满监控屏幕的密室深处,身上的昂贵西装皱巴巴的,眼窝深陷,独眼布满血丝。 BOSS的通话才刚结束。沙哑苍老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谴责,在他脑内反复回响。 ——“朗姆,你的损失让我失望。” 作为二把手的骄傲被冰锥一般的直白话语刺穿,朗姆猛地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向墙壁。 每处理完一个漏洞,就会有新的、更致命的破绽冒出来?!这绝对不是巧合,有内鬼,一定有内鬼在搞鬼! 他喘着粗气,尽力平复倾情绪,在看过时间后简单整理仪表,让自己看上去别那么暴躁后,便重新坐在监控屏幕前,接通了外来的联络。 正中央的监控屏幕上,是核心据点的会议室,金发深肤的青年推门而入,神色平静,却带着一丝疲惫与不易察觉的“焦灼”。 波本在会议桌前站直,开口打破了沉默:“朗姆大人。” 沉默。朗姆没有说话,在密室里的呼吸微微急促,独眼神经质地转了一圈。 波本自然是看不到的,他语气沉重地将自己作为情报部核心成员对各方面情况的总结说下去:“……目前只能全力切割,将损失降到最低。” 损失?最低?! 一点损失在此刻都会将朗姆的权势推向摇摇欲坠的境地,他呼吸急促,抬手将桌上的酒杯一把扫下! “一定有内鬼!”朗姆咆哮,“波本!你查出来的结果是什么!?” 玻璃碎裂声格外清晰,波本表情冷静,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他只是微微躬身,平静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测、以及相对应的解决手段。 “从目前泄露信息的精准度和时机来看,对方对我们的内部运作极其熟悉,甚至……”他顿了顿,取出携带的加密平板操作了一下,“可能就在我们的核心圈层之内。” 加密文档发送到朗姆所在密室的屏幕上,他瞳孔骤缩——文档中列出的几个名字和对应的“可疑点”,都是朗姆派系中的中高层骨干,证据链看似薄弱,却都指向了信息泄露的关键环节。 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的名字,每一个都是他多年培养、纵使能力不足也忠诚的心腹。 “你确定?”朗姆声音嘶哑,神经质地阅读起文档中的每一则信息。 “无法完全确定。但这是基于信息泄露路径、权限范围和时间点的最合理推断。”波本的语调带着情报专家特有的冷静分析感,以及下属对上司的谨慎,“……您应当能看出来,巧合太多了,朗姆大人。” 朗姆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看着那些名字和下方跟随的“证据”——并不能说是明确的、无可辩驳的实证,不足以定罪。但是……最深的恐惧因“可能”而被印证,他最终仍是一拍桌子,语气狠厉:“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波本,我给你权限,立刻进行‘内部审查’,把该死的内鬼和叛徒找出来!” 二把手的命令是一场大清洗的开幕,波本躬身应下,没有骄傲也没有惶恐,只是在转身离开会议室、合上门的刹那,微不可察地翘起嘴角。 成了。 那些不足以定罪的证据看似严密,逻辑清晰——绝大部分人或许都是在此次事件中的无辜者——但波本交给朗姆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赌朗姆需要发泄口,赌他需要替罪羊,赌他在承受压力的情况下多疑和急躁会压倒理智——现在,朗姆亲自挥起了清理门户的屠刀。 波本置于最危险的漩涡中心,但回报是丰厚的,他握住了刺向朗姆心脏最锋利的匕首。 * 朗姆对波本的命令很快就在混乱的组织中流传开来。 朗姆派系因“内部审查”的命令下达而陷入骚动和恐慌——没有谁能保证自己在审查中毫无问题,更何况这甚至还牵扯到了严重伤害组织利益的多项损失。 清洗很快开始了。 波本以雷霆手段,依据那份“不足以定罪”的报告,“彬彬有礼”地控制了名单上的中高层之一及其党羽;审不出关于连环损失的真相?没关系,在审讯室的恐怖环境与并非善类的审讯员的手段下,那些人迫不及待地吐露了其他方面的“错误”。 而这些错误在波本的有意引导——或者说,完全无需引导,稍加调查就能牵扯到其他中高层——牵连范围不断扩大。 昔日称兄道弟的同僚转眼间互相猜忌、告密,只为自保。人人自危的恐慌在陷入内斗的朗姆派系中蔓延。 而在连环事件爆发的第三个月,组织内部的风暴已不再局限于朗姆派系。 不止是贝尔摩德掌控的欧洲生意链,连琴酒势力范围内的部分关联产业、灰色地带的“生意”也诡异地接连出事,或遭遇强势打压,或被曝出丑闻,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全面清场。 贝尔摩德嗤笑着在一次高层会议上对朗姆提出“友善建议”:“朗姆,需要我为你提供一些更优秀的‘清洁工’吗?再不清理干净,老鼠都要爬到其他屋子里啃食了。” 会议室的空气凝滞如铅,惨白顶灯再抛光长桌上投下冰冷反光。 朗姆瞪着她,脸色铁青,却不能反驳——BOSS的通讯一次比一次严厉,若与贝尔摩德这明显不爽的女人发生冲突,她再添油加醋…… 独眼的余光里,是会议桌末尾慢条斯理擦拭枪械、浑身上下散发冷气的银发青年。那冷气裹挟着杀意,朗姆心脏重重一跳,几乎产生自己被绞断喉骨的窒息幻痛。 ——毫无疑问,一直是BOSS最好用的那把刀的琴酒,会毫不犹豫听令行事! 朗姆忍气吞声,贝尔摩德无趣地撩起耳边碎发,正要将琴酒也扯进话题中,会议室的门便被推开。 一个绿毛脑袋探了进来,眨巴着眼睛扫过室内。 “你们开会结束了吧?”年轻人比之前健康许多、即便已经拿到组织中堪称核心的监察权限,赤瞳也依然澄澈如初,视线径直落在角落的银发青年身上,笑容明亮地招手,“阿阵,又审出来一个有意思的叛徒,来活了哦!” 毫无凝重之色、比弹珠游戏获胜的孩子还要轻快的语气与神情。好像她说的不是组织的损失,而是邀请琴酒去看漂亮风景。 贝尔摩德:“……” 红宝石,虽然确实是一点没变,但在这种情况下格外欠揍呢。 她毫不怀疑,朗姆此刻杀心已起。 独眼的二把手确实如此,放在膝盖上的左手猛地握紧,阴沉的目光钉在红宝石笑盈盈的脸上——又是她!每一次即将处理完派系对手和生意失误,总会被红宝石以“关键证人需转移审查”或“证据链中疑似失误”为由横插一脚。 而两人都看着琴酒在红宝石的呼唤下抬首,随即从容起身。 没有犹豫,银发在冷光下流淌过黑色风衣,风衣下摆在空气中划出冷冽弧度,琴酒径直走向门口。 “这么着急赴约?”朗姆忽然冷笑,“琴酒,你什么时候成了随叫随到的猎犬?” 对琴酒的嫉恨根深蒂固,对红宝石的憎恶则越发深重,两者在胸腔里发酵成剧毒,朗姆却只能冷嘲热讽。 琴酒脚步未停,只哼出一声短促的讥诮,便与红宝石擦肩而过,没入她身后的阴影里。 羽川和歪头朝朗姆和贝尔摩德笑了一下,赤眸清亮:“这证明我们关系超好!而且是为了组织扫除章安障碍,别说奇怪的话啊——朗姆大人。” 门被“砰”地带上,余音震得水晶吊灯微微发颤。 朗姆的拳头砸在会议桌上,震得咖啡杯托碟叮当作响。 而贝尔摩德凝视闭合的门板,困惑如藤蔓般蜿蜒——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这两人一起行动了。 绯闻成真已经定型,但红宝石的呼唤太过自然,琴酒的回应太过流畅,这种默契……不像掌控者与武器,而是互相驯服、组织里不可能存在的、真正亲密无间的“信任”。 这个念头让她脊背发凉。 第107章 File.107崩塌 ◎感谢反派临死降智!◎ #晋江文学城独发# * 终极的压迫感如沉甸甸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黑衣组织之上。 一年以来,情报泄露如同雪崩,各国警方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凭借着自匿名渠道而来、源源不断获得的铁证——从非法武器交易记录到人体实验数据碎片,从巨额洗钱流水到政治暗杀的录音片段,从部分据点坐标到关键任务行动记录……一张足以将整个组织拖入深渊的网已然成形。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某位与组织有深度利益捆绑的欧洲政要在公开演讲前遇刺身亡,某位记者“不慎”拍摄到行凶者、在被组织追杀途中仓皇将照片全部发布到网络上,迅速扩散至全球,国际社会哗然。 活成了幽灵的乌丸莲耶,依靠着深耕黑暗的嗅觉和某张深埋于某国高层的情报网泄露的紧急预警,敏锐地捕捉到了死亡的阴影——各国警方前所未有的巨大联合行动即将发动,目标直指组织心脏。 “废物!”原本正通过加密线路,向散步在全球的残余力量下达着最后指令的乌丸莲耶暴怒咆哮,“朗姆!琴酒!都是废物!” 组织的丧钟已然敲响,垂垂老矣、在世纪阴影中追求长生的乌鸦之首迅速做出决断。 撤退!带上核心资料,通过东京湾基地深处、联通深海的潜艇撤退! * 三日后。 东京湾地下基地的金属通道被血色应急灯浸染,警报声响彻,急匆匆的脚步声隐入其中。 降谷零扶正胸前象征朗姆派系的金属铭牌,深吸一口气,强行控制住微颤的指尖。 总攻指令已由诸伏景光通过单向通讯权限的加密频道传达——警视厅的内鬼早已被连根拔起,成为日本公安与FBI核心联络员的对方此刻正在警视厅地下指挥中心确认行动时间轴。 东京湾的海面不再平静,通过监控室的屏幕,他已看见撕裂空气的武装直升机与探照灯。 组织这座庞然大物即将崩塌,他是朗姆信任的核心成员,也是终将留在这里的“弃子”;黑麦(赤井秀一)不在此处,贝尔摩德提前将其调走去处理分部基地的骚乱,但在那个女人心中,狙击手的结局显然已是无需关注之事。 “朗姆大人!”进入监控范围的刹那,他已调整好表情,对着通讯器表演焦灼和谨慎,“有部分低级成员制造混乱,我已处理!请问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您的撤退准备进度如何?”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波本。”二把手的声音带着被逼到绝路的暴躁与愤懑,连惯常用来安抚手下的语句都不再说,“控制住那帮废物,控制不了的继续处理!撤退通道坐标已经给你了!” 通讯挂断前,降谷零隐约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 朗姆在移动,他要去做什么?是BOSS在撤退之前给了他新的任务吗? 他若有所思地切入对朗姆派系的通讯频道,发布命令。 “遵从朗姆大人的命令——把所有能动的人手调到核心防御区,绝不能让外面的老鼠钻进来!” 把朗姆派系最后的有生力量调离关键通道和逃生路径,足够为即将到来的进攻制造真空地带。混乱,是他这些操作的最佳掩护。 而一个念头在降谷零脑海中闪过。 红宝石,那个一直不曾与他们坦诚交流的年轻人,此刻在基地的哪个角落、又对如今的情况有什么想法? 没有时间思考更多,他再度投入以“波本”身份指挥终将失败的反击行动,同时为最终进攻扫清障碍。 * 五分钟前。 暗红警报闪烁,潜艇入海口闸门开启的轰鸣像垂死的巨兽喘息。 “琴酒,去主控室,把所有实验数据灌进潜艇主机!同步启动自毁程序!” 乌丸莲耶的治疗舱滑入潜艇,琴酒擦着伯.莱.塔枪管,沉默注视合金门垂下,转身离开时借收起武器的动作瞥向腕表。 象征羽川和的绿点在基地B区资料库平稳闪烁,那是朗姆所在。 银发青年移开视线,神色看不出任何变化,只有脚步声回荡在早被清理干净的、被乌丸莲耶下令射杀的尸体遍布的金属走廊。 而潜艇舱内维生系统正常运作,乌丸莲耶苍老的手指滑过世界地图,凝视基地监控,接通与朗姆的通讯。 “你该庆幸红宝石的血能用来洗刷耻辱。”他沙哑地说,“清除她!立刻,在潜艇入海前,我要看到她的尸体!” 红宝石掌握太多有关组织的资料,乌丸莲耶在一年前是绝对想象不到今天的——那时他深信这颗宝石会被野兽的獠牙利爪摧毁或淬炼,但如今,野兽没有忍无可忍,但宝石却似乎驯服了他。 她知道太多!绝对不能让她活着被警方接收——红宝石必须死! B区,正在检查核心数据库的物理备份的朗姆,独眼瞳孔骤缩,随即是狂喜。 被安排启动自毁程序的琴酒暂且不提,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既能名正言顺地除掉红宝石这个让他憎恶不已的怪物,还能为BOSS立下最后一功*来覆盖面过去一年至今的“错误”! “遵命!” 在不耐烦地敷衍过恰好发来问询的波本后,朗姆几乎是立刻接通了羽川和的加密通讯,伪装出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信任”——在极端危急的情况下,厌恶和嫉恨都被压下、不得不相信的态度,声音因兴奋而颤抖。 “红宝石!BOSS命令我们携带核心数据密钥立即从C7通道撤离!你去加密库房押送数据备份,快,我们在那里汇合,一起撤退!” “收到,朗姆。我这就去。”通讯另一端,年轻人的语气依然轻快,听得朗姆心脏抽搐。 ——连BOSS都已被迫如丧家之犬般撤退,这怪物却还像在进行游戏的孩童一般没有丝毫慌忙紧张之意!就像平静接受自己被安排断后的琴酒一样! 这完全就是对他们的嘲讽!该死的,这两个不怕死的怪物!挂断通讯,朗姆愤恨地叫上仅有的两名心腹赶往C7通道。 B区某个角落,正在按照组织章程“销毁”罪证(实际上是安排炸弹)的羽川和抛起通讯器又接住,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这一区域。 朗姆的杀意隔着屏幕都能闻到,但没关系,大家都想让彼此死,就看谁最“幸运”了。 羽川和摸了摸腕表,为上面稳定闪烁、象征阿阵生命的绿点感到心安。不会更久了,马上就能从酒厂这垃圾堆里脱身,她心情愉快得不可思议! 系统有点心慌地出声缓和气氛:【宿主啊,你好歹紧张一下呗,我数据流都快乱了。】 【乱不了的。】羽川和镇定地道,【而且我也很紧张……不过现在兴奋和期待占比较大,以及担心阿阵那边。】 【……他估计更担心你。】系统没忍住吐槽,【毕竟你非得站在这亲自送朗姆和乌丸莲耶去死。】 它一直看着宿主与琴酒借着烟雾弹给酒厂挖坑到现在真的能把酒厂埋了,和宿主又相处这么久,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同情琴酒。 毕竟宿主就算恢复记忆,本性也不变,没心没肺的乐天派,把坏事全都当消遣,但相对应的……对自身不怎么在意,还能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地给出解释。 从琴酒的角度想想,越想越让旁观者情不自禁鼓掌。 成为杀手后以为幼驯染在小镇平安成长,结果突然在东家基地看见她成为实验体,能力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虚弱;以为对方死在基地爆炸里,中间七年又发现有她的实验体行动;好不容易销毁完了查到她在北欧沉睡,对方忽然苏醒,失忆状态下还能揪着自己表示“喜欢”,像是从没变过—— 就算恢复记忆,也依然平静接受现状,好像横亘的时间鸿沟从未存在。偏偏这个幼驯染胆大心宽,把搞事当成必要手段,说挖坑就挖坑,把自己当诱饵,用自己拉仇恨……就为了和他一起离开组织,认为这是最佳结局。 这何止是暴击,简直是一刀一刀插在心脏上啊!打不得骂不得,就算想让她在组织崩塌前夕“死去”,也被“随便失踪会引发怀疑,最终阶段就该谨慎一点”的理由“强行说服”。 系统沧桑地、并且心虚地叹了口无声的气——毕竟宿主用来保命的随机技能是它数据库里抽出来的——宿主太坦荡了,连“复仇的话,不亲自送他们死我会做噩梦”的都能直接说出口,反倒让更“内敛”的琴酒显得有点憋屈。 羽川和总觉得系统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想了很多奇妙的事。闻言也只是认同地点头。 【就算担心也没办法。】她理所当然地说,【互相关心,这是我们友情的证明!】 系统:【……】 啊?宿主你竟然还坚持是友情吗? 在你们互相坦白之后,我都不知道有多少次自动开启了隐私屏蔽功能了喂?原来你们还是朋友吗?! 系统大受震撼地陷入沉思,简言之,它有点宕机了。 人类的感情真复杂。 羽川和:“?” 她抓了抓马尾末梢,决定不去问系统究竟在想什么。她独自走向那间标注着“绝密”的库房。朗姆发来的密码输入后,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片刻后,羽川和抱上合金箱赶往C7通道。 基地的骚乱几乎被隔绝在B区之外,羽川和并没有过多关注即将成为弃子的成员们是如何反攻的——在确认波本会跟随朗姆一同进入基地后,她的工作就减轻了许多。 C7通道,由堆满的废弃集装箱遮掩的昏暗走廊,朗姆与他的两名心腹埋伏在此,在他们身后,是即将入海的潜艇运转传遍整个基地的轰鸣,足以掩盖一切纷争与死亡。 “朗姆——”红宝石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的、布满废弃物的走廊中,步伐轻快地接近孤身等待的二把手,将合金箱往前一举,“给,拿过来了。” 朗姆接过,脸上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即使在这种距离,他也无法看清红宝石脸上的具体表情。但光是从语气想象都是令他恨得咬牙切齿,他向后退了两步。 “红宝石,你做得很好。”他嘶声道,没有更多交流与敷衍的意图,“动手!” 潜伏在废弃集装箱后的两名心腹瞬间抬起手中枪口,一个瞄准红宝石心脏,一个瞄准红宝石眉心,扳机即将扣下的刹那—— 于此千钧一发之际,朗姆身后几米处,被工作人员随意丢弃的、锈迹斑斑的氧气瓶压力阀,毫无征兆地爆裂开来! “砰!”×2。 是子弹出膛的声音。 “嘭!” 是自氧气瓶中高速喷射而出的高压气体掀翻一旁集装箱、和部分垃圾的声音! 这个连锁反应带来的扰动是不可思议的,在气流的裹挟下,那些从老化设备上崩落的金属碎屑向四周溅射而出,射中两名心腹的面部,将他们从集装箱后掀翻。 “啊啊啊——!”意料之外地疼痛让两人都 “呃啊!”被从身后袭来的气流冲得向前倾倒,朗姆猝不及待地稳住重心,脑袋嗡嗡作响。 而射出的两枚子弹也因冲击力弹道更改,击中的并非红宝石,而是她身后的金属墙壁和集装箱,以及那裸露的线路与管道! 刺眼的电火花瞬间爆开,紧接着是,是连续发生的爆.炸——它短暂地照亮了这一小片走廊,足以让朗姆看清、并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看清了几步外的红宝石,绿发年轻人神色含笑,在明暗交织的闪烁下平静到近乎诡谲,赤色虹膜像溢出来一般的血一样深沉。她也在后退,甚至退得比他还要快。 几乎是瞬间,惊恐与愕然如荆棘缠上心脏,让朗姆窒息般青了脸—— 不对劲! 红宝石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现?!她早知道这是他想灭口的陷阱?但她为什么来了??! 朗姆头脑转动飞快,迅速意识到自己手中的合金箱有问题,毫不犹豫地举起它,试图扔回给红宝石。 但已经迟了。 羽川和对敌人是很有坚持的,没必要做戏,她可不想愚蠢地进行炫耀——在朗姆举起合金箱时,她便甩手扔出一枚闪光弹。 “砰!” 刺眼的白光爆开,而在朗姆与其心腹惊恐绝望、本能闭眼却依然免不了无法视物的情况下,那个装着核心数据库备份、被羽川和随手加上自毁程序的合金箱,在朗姆怀中轰然引爆,瞬间吞没他的身影。 炽热的火焰在刹那间绽放,火舌与冲击力即将舔舐羽川和衣角,她却早已熟门熟路地预判冲击方向与速度——多亏了她一年经常拿自己当诱饵,身手利落多了——猛地向后撞去,精准落入身后早已被选中的废弃维修通道! 因合金箱的自毁程序启动,走廊中的支撑物受连续震动而动摇,在厚重的防火隔断落下前,最后一幕映入羽川和眼中——巨大的混凝土块和钢筋轰然碎裂落下,瞬间与烈焰和浓烟堵塞这片区域。 大部分火焰和冲击被隔绝在外,她靠在冰冷潮湿的管道壁上喘息,心脏因刺激操作而在胸腔里凶猛地搏动,让她有片刻眩晕。 朗姆的死亡结局已经达成,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羽川和缓慢地平复呼吸,同时迅速掏出加密通讯器,发送了与阿阵一起准备好的预设暗号。 单向通讯,确认已发送后,她揉着落入管道时撞出青肿的腰背与左臂肘关节,便按着先前设计的路线出发了。 羽川和在心里得意叉腰——朗姆死也想不到会是降维打击吧! 感谢小系统和它的随机技能,感谢朗姆临死降智,感谢乌丸莲耶真的派朗姆来灭口红宝石! 她和阿阵这两年的烟雾弹,真不是白放的! 脚步声在管道中远去。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完结~[撒花] 第108章 File.108结束 ◎一切都落下了帷幕。◎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基地主控室。 混乱已经波及到附近,走廊上浓烟滚滚,警报凄厉地响彻基地每一个角落。 琴酒站在巨大的环形屏幕前,墨绿瞳孔倒映基地各处爆发的混乱警报,神色波澜不惊,目光凝在B区监控屏——那里在片刻前,有属于红宝石的显眼绿发一闪而过。 在C7通道的爆炸发生时、连锁反应导致B区警报于屏幕上骤响时,轻微的振动贴着他的脉搏传来,连续两下,是约定好的暗号。 绷紧的神经微松。他无法拒绝羽川和的请求和坚持,此刻确认了她的安全,悬在心口的巨石才算真正落下。 他的目光转向主控台的另一个分屏——那里显示着他才离开不久、深海船坞的实时画面。 巨大的潜艇如同苏醒的钢铁巨兽,在舱门完全密封后便会入水撤向公海。 践行早已有的决定是比呼吸还要轻松的事,琴酒没有犹豫,在控制台上快速敲击,输入了一串只有他和少数几个早已“消失”的技术人员知道的终极指令。 【警告!入海舱密封程序中断!】 【警告!紧急排水系统失效!】 在指令传达后,琴酒以最暴力的方式撬开控制台防护板,徒手扯断了内部一组极其关键的能源传输线—— 屏幕上代表乌丸莲耶生命维持舱和潜艇能源的读数瞬间归零! 深海通道中,正准备脱离的潜艇内部灯光骤然全灭,警报在舱室内嘶吼,乌丸莲耶在治疗舱内目睹生命支持系统停摆,最锋利的刀刺了最致命的一道伤,他怒吼着与他最后的心腹们陷入绝望。 琴酒没有立刻离开,同步启动了基地的自毁程序——最表层的那一道,足够清除基地深处的核心数据、又不影响各国警方进攻。 基地骚乱越发严重,浓烟从走廊涌入主控室,在屏幕上的潜艇数据彻底沉寂后,他转身冲出主控室,踏入那条通向B区的路——正对屏幕上显示的、红宝石曾到达的、通道彻底塌陷的方位! 走廊上的大部分监控早已被损毁,唯独尽头的一个因爆炸冲击而受损的红外监控捕捉到银发杀手下摆掠过镜头、奔向“死路”的残影。 承重柱在下一秒坍塌砸落,画面终结于黑暗。 * 基地深处,未被炸药波及的一个狭窄逃生管道泄压口轰然弹开。 下摆沾满烟尘的琴酒怀中护着羽川和,两人在浓烟和刺耳的金属摩擦中下落,扑向角落中隐秘的合金暗门。 用后背承载绝大部分冲击力的琴酒呼吸不变,只发出一声闷哼,随即迅速推开那扇暗门——它连接着一条未被组织地图标注的应急通道,是他从获得进入这座基地的权限就暗中掌握、从未让任何人得知的生命线。 潮湿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羽川和全程保持静止,假装自己是个打光的挂件。虽说她的身体素质已恢复,但只能算平常人,这种赶时间耗体力的事只能交给阿阵了还怪愧疚的…… 脚步声回荡在逼仄的逃生通道中,她听着自己和幼驯染的心跳与呼吸,将因警方联合进攻的号角吹响和群龙无首而越发混乱的基地抛在了脑后。 * 组织的抵抗在绝对的力量和早已瓦解的士气面前迅速崩溃,负隅顽抗者被击毙,投降者被拘捕。 数小时后。 硝烟弥漫的基地废墟之上,FBI与日本公安的精锐部队在技术人员配合下,清理着最后的战场碎片。 核心区域一片狼藉,尤其是资料库通道和主控室走廊,几乎被坍塌的混凝土与扭曲的金属掩埋。技术员将残存的、能够修复的监控硬盘收进密封袋,搜寻着有可能存在的组织核心成员尸体。 朗姆的遗体最先被发现,位于爆炸核心的死法让他的尸体惨不忍睹;乌丸莲耶所处的潜艇在海沟被发现,主控室生命体征记录显示为他和心腹们窒息而亡,扫描显示舱内无生命体征。贝尔摩德如同人间蒸发,踪迹全无。 后续的清理工作漫长而细致,数日后,联合指挥总部,领导层如释重负地拍板定案。 乌丸、朗姆确认死亡。黑衣组织的核心结构崩溃如山崩,那些能改变世界的资料损毁于爆炸和清理固然让人惋惜,但那份记录着全球权贵与组织勾结的“合作者名单”,是令人庆幸的利器。 唯独已经脱离卧底身份、作为有功人员而有了面对面交流机会的降谷零、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在高层们喧嚣喜悦的庆贺中,保持着一种尴尬但默契的沉默。 三人曾是组织同期新人,又在临时同盟中因八卦培养出一点默契,如今又一同作为卧底在组织摧毁一事中合作,共处一室来避开庆功宴也算上司许可。 东京湾的基地已成废墟,向高层落地窗外看去,能看见曙光刺破海平面。 “琴酒与红宝石确认已死。”降谷零低声重复官方报告中的结论,神色复杂地与诸伏景光对视一眼。 这是官方语句,但被技术员艰难修复出的、疑似琴酒的人影奔向红宝石失踪的“死路”的那0.7秒画面出现在证物室时,部分对组织内部八卦有了解的人窃语“殉情”。 赤井秀一抱着手臂,他也听说过这个猜测,自己的观点很明确:“太巧了。朗姆受命杀红宝石,恰好赶过去……然后一起尸骨无存?” “基地的损毁程度、能源系统的异常切断,以及那段模糊的、唯一留存的监控……”诸伏景光揉了揉眉心,“这个结局过于‘完美’了。” 他们早就察觉了异常。 从朗姆派系的诡异崩塌,到组织覆灭的异常顺利,再到最后这场将关键人物“一锅端”的爆炸……那个让朗姆愤怒到失去理智的“无形的手”,同样精准地操控着组织的覆灭。 琴酒与红宝石的“殉情”,更像是一个谢幕退场的终极烟雾弹。这个结局若是真,是对两人的侮辱。 “……非常符合那些绯闻该有的结局。”赤井秀一冷不丁说,“‘殉情’能堵住绝大部分人的嘴。” 他们都想到了不愿深究那些违和与异常点的高层们的决断。 “就这样吧。”诸伏景光总结,“他们选择了自己的结局。” 三人相视无言。深究那场爆炸的真相无疑是把组织的灰烬重新翻一遍,高层们不会为两个犯罪分子的结局耗费多余精力。 ——虽然一想到琴酒真的为红宝石叛逃组织,他们就如出一辙地感到寒意从脊椎一路爬到天灵盖。 那可是深受组织BOSS信赖、仅仅几年就跃升组织核心层的清道夫!他竟然真的叛逃了! 这根本不是有一定正面意义的健康“保护欲”,而是琴酒恨不得和红宝石绑在一起,于是心甘情愿和她策划逃离组织、并且为了防止后患无穷还干脆把老东家给扬了的疯狂! 乌丸莲耶和朗姆绝对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搞不好连早嗅到风向不对、或许同样还活着的贝尔摩德,也要在猜到这真相后骂句疯子。 “但红宝石会很高兴。”诸伏景光没忍住,中肯地给了句评价,“对她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和她的‘朋友’一起。” “那个时候,画外音说他们是少年时代接触过。”降谷零心情也有点复杂,“我们都轻视了这一点。” 琴酒展现的危险性太明显,以致于他们三人比其他人都清楚对方与红宝石之间不同,也没有全然认可画外音暗示的红宝石之所以亲近琴酒、自然是因为她认为这是正确的——人际关系中什么才算正确?当然是人与人互相迁就、确保关系稳定。 他们作为卧底,人际认知可比组织里那帮家伙健康多了,结果也陷入刻板印象……现在才意识到,有够荒诞的。 朝阳正刺破云层,三人互相看了看,都泄气又无奈地笑了笑。 就让那对擅长用表象迷惑他人的奇妙组合消失吧。有些答案消失在深渊的迷雾里,比暴露在阳光下更好。 * 秋田县北端,藤里町。 又是一年春季,仍带寒意的春风拂过大地与群山,临山而建的街道早几年便有许多人搬走,唯独绿意年复一年地葱葱郁郁。 小镇边缘,一栋带着小院的两层住宅在几月前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院墙爬满了新栽的常春藤,绿意盎然;院中被清理出一小块菜地,种着几排不怎么有生机的蔬菜;草木和泥土特有的腥气随着晨雾弥漫。 羽川和缩在藤椅上,裹着毯子着迷地玩平板上的基建像素小游戏;她在组织里动脑子太累,现在就想玩点简单的。 那头让她在组织里被人称为“绿毛怪”的绿发早在彻底脱离组织时便已解除技能,系统不愿意打扰他们暂时休眠了——虽然羽川和没懂好伙伴为何会觉得是“打扰”,之前不是一直都这么过来的吗? 系统:……哈哈,因为我不想吃狗粮啊宿主。 这里是羽川和与黑泽阵少年时代真正分别前、她因双亲插手而短暂居住过一段时间的小镇,人口稀少,环境清幽,邻居之间空隙极大,非常适合修养身心和深居简出。 厨房里响起瓷器碰撞声。 羽川和耳朵动了动,放下平板从藤椅上下来,循着空气里的香甜味道穿过客厅。 “阿阵——”清亮的、尾音拉长却并不黏腻,带着点撒娇意味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黑泽阵转过身,手中端着一杯刚冲好的热可可。简单的灰色家居服袖口被挽到手肘,小臂线条结实流畅,沉静眉眼间的气质与半年前的琴酒相比更为柔和一点。 羽川和凑过去,习惯性抱住幼驯染的腰,歪头看那杯香甜液体:“给我泡的?真贴心!” 无需烟雾弹,没有他人视线,想着幼驯染之间已经坦诚相待的羽川和在藤里町不过数日,便已培养起比之前更为放肆的贴贴爱好。 黑泽阵垂眼看她垂落的及腰黑发和环过腰间交叠的手臂,那双赤眸澄澈得像山涧清泉,他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七年沉睡让羽川和错失了太多学习机会,对他人人心的锐利并不足以让她理解男女之间肢体接触的界限——她全凭幼驯染的坦荡来概括两人一切主动和被动的亲昵,像获得玩具便心满意足的孩童。 “先去穿袜子。”他说,举高马克杯。 伸手想接的羽川和鼓起脸:“在屋里就该自在点嘛,阿阵你现在好像操心的老妈子哦。” 她说完没等黑泽阵反应,收回手就跑,跑到客厅沙发边盘腿坐下。 黑泽阵已经不指望她立刻开窍了。时间还漫长,没有其他人窥视的这方天地,足够让他慢慢教羽川和理解那些事。 【全文完结】 第109章 File.109番外 ◎灵魂对对碰-与同位体の1h灵魂互换◎ #晋江文学城独发# * 世界A:《真酒靠随机技能迫害红黑双方》。 世界B:《我的幼驯染竟然是Gin》。 * ■世界A■ 藤里町的夏日午后充盈草木清香,开空调嫌冷只能吹电风扇的羽川和趴在沙发上打滚。 “阿阵——刨冰好了吗——”她拉长声音喊自家幼驯染,“再不来我就要化掉了!” “等着。”黑泽阵没在这事上惯她,“没有刨冰,只有红豆汤。” 羽川和失望地翻了一圈,把自己摊平。 系统这时候冒出头:【宿主啊,时隔这么久,要不要抽个新技能来正式庆祝一下组织覆灭一周年?】 【没问题!】羽川和眼睛一亮,【我最近正闲着没事呢!】 一人一统在精神层面一拍即合,羽川和搓搓手,果断开始抽取。 而她没有想到一件事,或者说,组织覆灭后彻底没心没肺的日常让她主动忽视了这个可能——没有红黑双方,被随机技能迫害的,会是谁呢? 【叮!随机技能已获取! 技能名称:灵魂对对碰 技能说明:持有者将与平行宇宙同位体进行为期一小时的灵魂互换体验,无记忆共享,但附带基础常识包!】 【注:本技能由“世界旅客招待系统”与“随机技能系统”联合提供,最终解释权归高维宇宙所有。】 系统的电子音堪称欢呼雀跃:【恭喜宿主,平行世界幼驯染交换体验券一张~】 【倒计时启动:3,2,1——链接通道开启!】 羽川和:“?” 等等这技能它不读条吗?! 没等她反应过来,精神便像是被温热的水包裹一样,沉入黑暗。 * ■世界A■ 黑泽阵端着红豆汤走出厨房时,客厅里只有电风扇送风的气流声。 穿着短袖短裤、因姿势不雅而斜露出一截苍白腰线的年轻人压着抱枕,闭着眼一副熟睡模样。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玻璃碗放到茶几上,俯身想替她将衣摆拉下。 沙发上的人却在他伸手的下一秒倏然睁眼。那不是毫无攻击性的含笑眸光,而是淬火刀锋般的赤色寒芒,她骤然出手拧住黑泽阵伸出的腕骨! 动作精准、迅捷,带着千锤百炼后出于控制的绝对意图,黑泽阵后颈微凉,他反应极快,本能地要以更暴烈的杀招反击,却又因对上那双赤瞳而硬生生止住动作——对方正在用他陌生又熟悉的目光看着自己。 像羽川和刚失忆醒来时,看他的眼神。 羽川和——来自世界B的灵魂看清他容貌后怔住,与她的幼驯染模样相同,只在气质上有些许差异、更冷冽一点的银发绿眸青年,她瞬间松手退开。 基础常识包在此刻发挥作用。模糊的实验体经历,因沉睡而空缺的七年,失忆醒来后绑定的随机技能系统……没有妖怪。 “阿阵?平行世界?”意识到如今的情况是怎么回事,羽川和有些心虚地带着歉意笑了,“抱歉,条件反射没收住。” 黑泽阵直起身,后颈还残留着被抓住脉门的悚然,他揉着发麻的腕骨,盯着自家体能一般、此刻是另一个灵魂的幼驯染,罕见地陷入震惊:“……什么经历能让你练出压制我的体术?” 那不是组织中训练的技巧,而是真正在尸山血海中搏杀过、连杀意都被淬炼、融化成呼吸的本能。 “跑去异世界冒险了七年,最擅长的是剑术。”羽川和(B)轻巧地跃下沙发,抓了把于她而言过长、在夏日因燥热稍显碍事的长发,试着挥拳时更是皱眉,“沉睡七年也太倒霉了……不过这边组织也覆灭了?这里是藤里町?” “太好了!”羽川和(B)合掌,“无论哪个世界,我们都是一块的!” 黑泽阵盯着她——气质温和无害,虽笑着却与自己的羽川和那副没心没肺、把一切当待解决之事的样子不同,带着一种沉淀下来、格外坚定的利落。 “对了。”羽川和(B)好奇地凑近他,“我和我的阿阵结了契约哦——是妖怪间的配偶契约,本来是为了治小毛病,但这作用也不错。你们亲亲过吗?” 她眼睛亮晶晶的。 “……”黑泽阵看着她与自家羽川几乎没差别的、遇见感兴趣的事而格外狡黠、全心全意倒映自己的神情,喉结滚动。 契约?妖怪?配偶? 另一个世界究竟是什么奇幻设定? 至于亲亲—— “没有。”他回答,嘴角紧绷。 “诶?”羽川和(B)睁圆眼睛,“明明都在藤里町同居了?竟然没有成为恋人吗?” 她比划了一下:“我和阿阵同居一年后超有默契地买了戒指,一人两枚!虽然很快因为戴不习惯拴链子上当成项链了……” 黑泽阵指节无意识收紧。 另一个世界的他进度真快。戒指?这种象征性的物品他从没想过,但看羽川和此刻手指拂过锁骨,似乎要去摸在另一个世界的戒链…… “没有成为恋人但还在一起生活,”而羽川和(B)自顾自地恍然大悟,“看来我们之间无论在哪都是深情厚谊,可以一直做好朋友!” 黑泽阵额角青筋直跳——果然是羽川和! 坦荡、理直气壮、不开窍!觉得平行世界的自己和「阿阵」不当恋人也很好?! 他毫不怀疑自己的羽川和——那个还停留在“好朋友贴贴很舒服也很正常”阶段的笨蛋——会赞同这个观点! 听上去就很奇怪的契约不行,但信物,一个能拴住那个笨蛋的信物,必须有! * ■世界B■ 羽川和(A)在技能不读条的震撼中眼前一黑又睁开眼,踉跄着扶住一旁的门框,脚下踢到小矮凳,往前一扑,眼看就要栽倒下去。 后领被一把抓住,鼻间是沐浴后的浅淡柑橘香,羽川和晕晕乎乎抬头,对上套着浴袍的宽壮胸膛,颈间系着银链,链子末端垂坠在浴袍间。 视线上移,是眉心微蹙、神色更贴近面无表情的银发青年,暗沉绿眸像是凝固的森林,但诡异的是,这似乎只是表象,更危险而粘稠的阴郁暗潮藏在下面。 “哇哦。”意识到自己一秒内就被平行世界幼驯染认出的羽川和眨眨眼,抬手戳戳他锁骨,“平行世界的阿阵,你有点人夫感哦。” 黑泽阵(B)松开揪着她睡衣后领的手,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也有奇怪的系统?” 羽川和再次眨眨眼,诶、这个世界,阿阵知道她绑定了系统? 基础常识包在此刻发挥作用,她没花几秒就知道了前因后果……另一个自己跑去异世界冒险、还留下思念体替代自己、七年后回来发现幼驯染成为反派杀手,独自度过七年……还是有妖怪基因的2.0版本。组织覆灭后还找妖怪朋友签了缓解双方异常状态的同生契? 哇,以前的事好心虚。但做得是自己认为正确的事!现在可是HE!羽川和对另一个自己的行为表示了肯定。 “气质好凶,”她摸摸鼻子,“有年长者的感觉!像那种等女主角十年的狗血苦情剧男主角!” 吐槽倒是如出一辙的犀利。 黑泽阵(B)哼笑,指尖拂过她乱翘的发梢。一样坦荡无辜、理直气壮看人的赤瞳,一样坚韧无畏、遵从内心的内核。但笑容比他的羽川更外放,战斗技巧也生疏,像是失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微妙地有点同情起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眼前这个羽川和,看起来更“幼稚”,对情爱大概毫无概念。要等她开窍?比组织覆灭还需要耐心。 不过就算他与自己的羽川和心意相通成为了恋人,对方也更偏爱简单的亲亲抱抱,对深层的情欲毫无了解的兴趣和感觉…… 大哥不说二哥,但黑泽阵还是为自己这边进度超过而感到些微的自豪。 “这是项链?”羽川和(A)的常识包里没说戒指,她戳戳黑泽阵颈间那条银链,“很重要吗?” “嗯。”黑泽阵扯出链子,末端的两枚素戒撞出清脆声响,“我和我的羽川互送的。” 羽川和(A)再怎么没心没肺也意识到不对劲,结巴了:“那那那同生契是真的算配偶契约……?!” “没错。”黑泽阵咽下笑意,严肃点头。 “哦!浪漫!”没有慌张太久,羽川和(A)恍然大悟,“从幼驯染升华到恋人,我们之间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有坚不可摧的情谊!我的阿阵肯定也很高兴!” 黑泽阵:“……” 高兴之后呢?你脑子里就没后续了? 他的同位体大概不会高兴,只会恨不得把那些占有欲塞进你脑袋里。 ——果然是羽川和。 * 一小时后,灵魂归位。 ■世界A■。 羽川和在短暂的眩晕后睁开眼,兴奋扑到黑泽阵身上:“阿阵!另一个世界我们连命都绑一起——还有戒指!感情超好!” 黑泽阵收拢手臂,在发梢扫过下颌的痒意里抱紧她,拇指按住她跳动的颈动脉。没有能压制他的体术,但活着的生机本身就令他心满意足。 “阿阵?”羽川和茫然仰头。 “戒指……”黑泽阵低头埋进她颈窝,呼吸拂过颈侧,“喜欢什么样的?” 羽川和眨眨眼,再眨眨眼,这次她终于恍然大悟到了正确的答案。 “我们一起挑!”她在银发青年怀里蹭了蹭,打出直球,“要一人两枚!” ■世界B■。 羽川和刚睁眼就勾住黑泽阵的脖子,理直气壮仰头:“阿阵,补一个亲亲!是补偿你哦!” 黑泽阵将她箍进怀里,晨光勾勒两人交叠的剪影,黑发与银发交织,呼吸相融。 *** 随机技能系统日志: 「技能使用成果达标!但为什么感觉我被两人份狗粮迫害了?」 世界旅客招待系统日志: 「年轻统,要沉稳。建议下载《人类直球选手行为数据分析手册》ver.7.0——附赠防闪瞎补丁。」 【作者有话说】 完结撒花~[撒花][撒花][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