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路上,我把星际垃圾吃成美味》 第1章 不要吃我娘亲 “不要,不要吃我娘亲……” 恐惧带着颤音的稚嫩男童细音,冲入楚桑宁的耳膜,将她混沌的意识猛地拉了回来。 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猛地扎进她的意识里。 她一个星际垃圾工,终于走狗屎运觉醒了SSS级精神力,结果还没怎么来得及高兴,便穿越到古代荒年一个刚死的女人身上。 原身是饿死,才刚咽下最后一口气,便被公婆以两袋糙米价格给卖了。 突然,她的脚踝被人攥住拖起。 来不及整理原主的记忆,她立马睁开眼,本能地抬脚,对着抓住自己脚踝的东西狠狠踹过去。 “啊,诈尸啦!” 围观的人纷纷尖叫。 那个被楚桑宁踹了一脚的络腮胡男人,捂着手臂,啐了一口,“没死?那就用那两个小兔崽子抵债。” “娘亲,救命。” 躲在她身后的两个小豆丁,死死抓着她的衣角。 楚桑宁往后看了眼那两个孩子,他们都是原主的儿子,一个五岁,一个四岁。 瘦骨嶙峋,面黄肌瘦,严重的营养不良。 就在她收回视线时,才注意到离她不远的地方是个笼子。 里面居然关了四五个脸色惊恐的小孩,甚至还有个几个月大的婴儿。 笼上贴了个纸条。 ‘二脚羊’! 也就是说这些禽兽买这些孩子是为了…… 一瞬间,楚桑宁直觉得头皮发麻。 大饥荒年,怎么会有人父母为了口吃的,卖儿卖女? 这骇人听闻的事情,她在星际可是从来没见过。 耳边传来那些禽兽的脚步声,楚桑宁本能地立马伸手把两个孩子护住,脑袋却急得像团乱麻。 没有精神力,她怎么救下自己和两个孩子? 突然,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她熟悉的画面。 是她星际的空间收纳器。 里面收纳了她的各种宝贝和保命玩意。 什么量子激光炮,液态金属衣,营养液等等。 可惜这些物品全部是灰色,根本不能像以前那样,凭意念调用。 她看来看去,最后在最角落地方看见一个闪着微光的黑色物品。 没来得及多想,她意念一动,那黑色物品瞬间出现在手中,狠狠地朝那群人投掷过去。 “滚。” 黑色物体划着漂亮的抛物线,啪地一声,砸在那群禽兽为首的脸上,瞬间四溅开,糊了那男人一脸。 那男人捂着脸,边惨叫,边呕吐。 “呕……什么牛粪……这么臭……呕……呕……” 一股刺鼻的恶臭迅速弥漫开来,周围的人纷纷捂鼻后退。 楚桑宁这才想起来,她刚砸过去的东西是何物。 在星际里,她是名从垃圾星球走出来的孤儿,好不容易考入龙腾军校,但学费昂贵,为了赚学费,她选择去做星际维和队的后勤,主要负责清扫战场。 俗称捡垃圾。 只因为工资高。 那东西便是她清扫战场时收集的垃圾,腐化兽胃囊。 胃囊里面装的消化物奇臭无比,足以驱散任何生物。 她本来是想拿去捉弄她的死对头,还没派上用场,就穿越过来。 那群人被恶臭熏得东倒西歪,晕头转向,楚桑宁咬牙站起来,趁机冲上前,身后跟着两个小不点。 她从那络腮胡男人腰上抢来钥匙,离开时还不解恨,又拿出腐化兽胃囊,塞入那群人的嘴里。 最后,这群人全部被臭得晕死过去。 楚桑宁打开笼子,里面孩子逃似地冲进家人怀中,唯独剩下一个几个月大的女婴。 她弯腰抱着女婴,带着身后两个小豆丁,不顾周围人震惊的眼光,朝着一旁走去。 突然,一个面黄肌瘦的年轻小妇人冲出来,扑通一声跪下,泪流满面。 “恩人,谢谢你救了我的囡囡。” 楚桑宁轻叹一声,将女婴递给小妇人,本想说点什么,可是想到自身处境,也只能低声叮嘱一句。 “好好照顾她。”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带着两个孩子离去。 至于身后传来小妇人和她家人的对峙争吵声,她已无力再管。 乱世荒年,活着很难,带个孩子活下去更难。 而她还有两个孩子抚养,更是难上加难。 她并没有带着孩子回到张家在的地方,而是在远处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 腐化兽胃囊实在太臭,早在她怒砸那群禽兽时,周围围观的饥民四散逃离,躲避恶臭。 要不然,她哪能找到这片干净的地方?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疲惫地坐下,开始把意识再次沉入到空间收纳器。 因为她刚才发现空间收纳器和以前相比,多了个不一样的地方。 空间收纳器的画面,立马浮现在眼帘之上。 在画面最上方,多了个数字。 颜色刺红又醒目,给人一种压迫感。 30! 这数字是什么意思? 是她剩余的寿命?还是30天后世界末日要降临? 就在她困惑的时候,突然鼻尖传来一股焦香。 紧接着,一块带着热气的食物,喂到她嘴边。 “娘亲,吃饼。” 饼? 大荒年,人人都吃树皮,连喝口糙米粥都是奢侈的,孩子从哪里弄来的饼? 她立马睁开眼,只见大儿子张宁致手里拿着半块麸饼,上面沾了不少黑乎乎的腐化兽胃囊汁。 奇怪的是这胃囊汁一点不臭,反而散发出好闻的焦香来。 第2章 臭死你,又香死你 楚桑宁来不及多想,迅速将麸饼塞入袖口,藏起来,低声问道:“哪里来的?” 大饥荒年,这半块麸饼堪比黄金。 “刚娘亲去打坏人时,我和弟弟从那些坏人脚边捡到的,没被人发现,就是粘了点娘亲扔出来的那种黑乎乎东西。 开始太臭,我不敢拿给娘亲吃,就随手丢到火里了,没想到这黑乎乎东西被火一烤,就变得很香了。 娘亲,你别嫌弃,快吃。” 五岁大小孩,磕磕巴巴终于把前因后果讲清楚了,十分懂事催促楚桑宁吃掉那麸饼。 楚桑宁立马拿出麸饼查看。 果然那黑色胃囊汁被火烤后,表面焦糖化,焦香中还带着一股植物清香。 渐渐地,她回过神来。 星际腐化兽是星际最常见的草食性星兽,它们赖以生存的星际植物为了适应严苛环境,早已经进化出坚硬的外壳。 为了消化这些外壳,腐化兽进化出特殊的胃囊,能分泌强酸分解植物。 这黑色物质正是植物被分解后的消化物。 本质成分也是植物。 经过火烤炙后,消化物里的强酸挥发,剩下软化后的植物纤维,竟意外地散发出类似焦糖的香气。 哈哈,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没想到腐化兽胃囊里藏了这种美食。 也不能怪她。 星际里,人人都喝营养液,别说天然美食了,连地都没人种的。 她收回目光,看向一直安安静静坐在另外一边的小人儿。 这是小儿子,张静远。 从小就不爱说话,但是手脚灵活,力气很大。 而大儿子张宁致懂事贴心,心思灵巧。 食物匮乏到吃人的饥荒年,两个孩子心里一直记挂着她,好不容易弄来的食物,都先让她吃。楚桑宁心头发酸,却又很快被暖意溢满。 她轻柔地摸了摸两个孩子枯黄无泽的发顶,眸光柔和不少,唇边扬起浅浅笑意。 “娘亲一点都不嫌弃,要不我们娘三,有福同享,有臭同吃,如何?” 既来之,则安之。 谁能拒绝两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孩子呢? 在这大荒年,她一定会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 至少要比张家人过得好。 张宁致盯着楚桑宁脸上的笑意,双眸更加晶亮,也跟着笑了出来。 “娘亲,你笑起来真好看,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娘亲笑。” 一旁的张静远也难得开口。 “娘亲笑得好看。” 被两个臭屁孩夸,楚桑宁一扫阴霾,笑得更加灿烂。 半块沾了腐化兽胃囊汁的麸饼,三人分着吃。 张宁致咬了一口,眼睛亮了起来。 “哇,娘亲,这牛粪烤起来还能这么香?” 牛粪? 楚桑宁忍俊不禁,却也不纠正,哭笑不得地夸了一句,“傻小子,你懂得真多。” 一旁的张静远吃得津津有味,嘴角沾满了焦黄的碎屑。 吃完后,他似乎意犹未尽,伸出舌头把嘴角的碎屑全部卷起吃了下去。 见状,楚桑宁往那群买小孩的几人方向看去。 臭晕过去几人,不知何时醒来,已经溜得干干净净。 地上留下不少她刚砸出去的胃囊,胃囊汁洒了满地。 看着这一幕,楚桑宁开始肉疼起来。 这可都是美食啊! 想到这里,她立马站起身,随手捡起几片枯叶,开始弯腰把地上的胃囊汁都给收集到枯叶上。 张宁致和张静远也跟在她身后,有模有样地照着做。 娘仨是一点都不嫌臭! 周围围观的饥民,纷纷捂着鼻子躲得更远。 他们都说楚三娘诈尸后,脑子不好了,把牛粪当成宝。 大家都把胃囊汁错认成了牛粪。 有人唏嘘,“都是可怜人啊,被婆家逼疯了,那老张家这次做的事,确实歹毒。” 一下子,张老太和她家人所在的地方,成了众人指指点点的中心。 张老太躲在板车后,避开着众人指点,透过车轱辘,怨毒的目光犹如实质盯着楚桑宁的背影。 这害死她三儿子的毒妇,居然没死成? 荒年都饿不死她,还真是命硬。 难怪她三儿子会被这毒妇克死。 感受到背后被注视的目光,楚桑宁收集胃囊汁的动作顿了下后,又继续全神贯注地收集。 娘仨配合默契,不一会儿就用几片大枯叶包了好几包。 楚桑宁掂量着手里胃囊汁,心里总算踏实了一点。 这些可是能救命的口粮。 “娘亲,我们以后就吃这个吗?”张宁致看着那几包黑乎乎的东西,小声问道。 楚桑宁揉了揉他的脑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对,这是好东西,等娘亲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它做得更好吃些。” 胃囊汁烤熟后虽然很香,但是味道很淡,还谈不上美味。 她意识再次沉入到空间收纳器中。 那个刺目的红色数字“30”像根针,扎得她心神不宁。 三十天? 三十个时辰? 还是……三十次使用机会? 这谜团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但眼下填饱肚子才是燃眉之急。 她收回心神,开始在认真地翻找起来。 居然真的被她找到个好东西。 第3章 牛粪烤起来还能这么香? 一罐未开封的盐。 星际里,因为她会经常跟随星际维和队去星际深处干活,有时带的营养液不够,便会就地做点简单食物吃。 这盐便是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在这荒年派上了用场。 她立马喊来两个孩子,“致儿,远儿,你两去寻点枯枝来。” 很快,两个孩子找来枯枝,生气火堆。 楚桑宁把刚才收集的胃囊汁,在枯叶上涂抹均匀后,洒上适量盐,全部丢入火堆里烤。 随着火堆哔剥作响,枯叶上的消化物,在盐的作用下,逐渐变得金黄酥脆,咸香四溢。 “哇,娘亲,牛粪饼比刚才更香了。” 张宁致深吸一口气,小肚子早已经咕噜噜叫起来。 楚桑宁用树枝小心地从火堆里扒拉出烤的边缘微卷牛粪饼。 她用枯叶垫着手,小心地掰开一小块,热气裹挟着浓郁的咸香瞬间喷涌而出。 “来,慢点,烫。” 她把小块递给眼巴巴望着的大儿子张宁致。 张宁致迫不及待地接过来,鼓起腮帮子呼呼吹了两下,就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咔嚓”一声轻响,酥脆的外皮在齿间裂开,咸鲜的滋味混合着奇异的焦香植物气息直冲味蕾。 他眼睛瞪得溜圆,含糊不清地惊叹,“唔,娘亲,好吃,比刚才好吃多了。” 楚桑宁自己也尝了一小块。 盐的加入简直是点睛之笔,瞬间将那股天然的植物焦香提升到了另一个层次,咸香可口,嚼起来竟有几分坚果的酥脆感。 她满意地点点头,又掰下一块更大的,递给旁边安静坐着的小儿子张静远。 张静远依旧没说话,只是伸出小手稳稳地接住,咬了一大口。 吃完手里那块,他甚至把沾在指尖的盐粒和碎屑都仔仔细细舔干净了,然后才抬起头,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楚桑宁,无声地传递着渴望。 还要。 看着小儿子这无声却无比生动的“再来一块”请求,楚桑宁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笑着又掰了一大块给他,同时不忘叮嘱大儿子,“致儿,慢点吃,都是我们的。” 娘仨围坐在小小的火堆旁,吃着牛粪饼。 那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在这片死寂压抑的逃荒人群中,有点格格不入。 周围人看着她们仨吃得那么香,一个个眼里全部都没有羡慕,只有同情。 他们离得远,再加上楚桑宁在的位置处于下风口。 所以,没人闻到那股咸香味。 “完蛋了,楚三娘真的疯了,带着孩子吃牛粪。” 这议论声不高,却清晰地飘进了楚桑宁耳中。 她正将最后一块烤得金黄酥脆的‘牛粪饼’递给张静远,闻言动作微顿,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疯了吗? 或许吧。 但在这人吃人的荒年,能带着两个孩子活下来,吃饱肚子,疯一点又如何? 她非但不恼,反而觉得这误解来得正好。 那些远远躲开的饥民,无形中给她们娘仨圈出了一片相对安全的空地。 没人会觊觎她们手里的‘牛粪’,更没人会靠近这臭气源。 所有的胃囊饼吃完,三人终于吃饱了。 天色渐暗,星光初现。 两个孩子吃饱了,仰头趴在她的腿边,数着天上星星。 从她醒过来到现在,孩子们竟是一点都没提爷爷奶奶那边。 她大概是知道为什么。 谁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娘亲被卖掉的? 从原主记忆得知,原主姓楚,家中排行老三,大家叫她楚三娘,二八年华便嫁给张家三儿子。 可惜,张家三儿子早逝,留下她和两个幼子相依为命。 没有了丈夫,原主想要在张家带着两个幼子好好活下去,只能忍气吞声,极力讨好公婆叔伯和妯娌。 家里活几乎被她全揽,上桌吃饭却没她的份。 这种低微日子没过几天,便遭遇饥荒年,先是大旱,再是蝗灾肆虐,田地颗粒无收,冬天又遇到极寒天气。 存粮吃完,吃树皮草根,连躲在土里过冬的虫子老鼠都没放过。 最后,整个土地上实在找不到一点吃的了,人们为了活命,开始往外逃荒。 张家有个表姑奶奶嫁到岭南,听说那里没有闹饥荒。 他们决定南下投亲,谋求一丝生机。 一路上,风餐露宿,食不果腹。 公婆分给她的糙米稀粥,都是最后剩下的锅底,除了水,几乎看不到米粒。 好在原主生的是两个儿子,没怎么受到公婆苛待。 正是如此,原主才咬牙坚持下来。 然而就算铁打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终于在一次长途跋涉后,原主体力不支,一命呜呼了。 “娘亲,别怕,我和弟弟能保护你……” 一双小手轻轻擦拭着楚桑宁的脸颊和眼角。 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原主的命好苦啊! 幸好生的两个儿子很疼爱她。 她轻轻抚摸着孩子们的头发,张静远猛地起身,一脸戒备地盯着楚桑宁身后。 “三娘。” 是张老太,原主婆婆。 楚桑宁本能地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后,冷眼盯着张老太,“你来做什么?” “嘿嘿,也没什么事。”张老太目光往火堆那里扫了几圈,没寻到什么,又深吸几口空气中残留的焦香,狠狠吞了下口水,谄笑道:“你阿爹肚子饿了,喊你回去做饭。” 这老太婆是绝口不提白天把她卖掉的事。 现在舔着脸过来,当无事发生般,喊她回去做饭? 真是蚂蚁戴笼嘴——好大的脸。 楚桑冷笑,“你没手?再说了,我已经不是你们张家人了。”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娘有手疾,干不了活。”张老太脸色一白,倒三角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嫌恶,但很快又堆起笑脸。 “好三娘,别置气了,一大家子都等着你做饭了,还有,你们刚才吃的什么啊?好香,你阿爹说他也想吃,你就给你阿爹弄点。” 第4章 拿你个死老太婆开刀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 荒年里,食物就是命根子。 楚桑宁心中一阵冷笑,毫不客气怼骂,“我们吃的什么,关你屁事。” 张老太脸色一僵,嘴角抽搐。 这楚三娘怎么变得如此泼辣? 哪里还有之前那个唯唯诺诺,垂眉低眼的样子? 莫不是死过一次,直接给转性了? 张老太心有不甘,收回眼神,在两个孩子身上转了一圈,最后朝张宁致招了招手。 “致儿,快到奶奶这里来,奶奶给你好吃的。” 张宁致仰头看了楚桑宁一眼,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角,对着张老太笑着摇头。 “奶奶,我不饿,刚才娘亲做了牛粪饼给我们吃,可香了。” “牛粪饼?”张老太脸色骤变,嘴角抽搐得更厉害,失声道:“三娘,你怎么能给孩子吃牛粪?狗都不吃,你居然拿给孩子吃。” 楚桑宁双手环胸,仰望星空,欣赏夜景。 却在张老太看不见的地方,朝张宁致使了记鼓励的眼神。 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张宁致调皮眨巴下眼,小脸一扬,天真地继续道:“奶奶,您可不能冤枉娘亲啊,这牛粪饼可是娘亲的秘方,烤熟好,香得能咬掉舌头。” “真有那么好吃?” 见终于套出话,张老太耷拉的眼皮微微抬起,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迫不及待地追问,“快告诉奶奶,怎么做的?到时奶奶也做给你吃。” 张宁致犹豫好久,最后苦着小脸摇头,认真为难地说道:“奶奶,这是娘亲的秘方,不能到处说,不过致儿偷偷藏了点牛粪饼,送给奶奶和爷爷吃。” 他递给张老太只有拇指大小的饼过去。 哪里是他藏的,分明是他从地上捡的碎屑,故意揉成的小团。 张老太接过,一股焦香袭来,馋得她恨不能立马吞下去。 最后,还是忍住了。 见楚桑宁还是一副不愿意搭理她的神情,张老太也懒得多说什么,只想赶紧离开。 她眼珠一转,突然捂脸干嚎。 “造孽啊,我的三儿,你怎么年纪轻轻就死了,害得没人给我们养老送终,连口饭都吃不上……” 边嚎边转身快步离开,心里却捣算着怎么做出这种焦香的饼来。 不就一个破饼吗? 还什么秘方? 真是笑话。 等下只要她尝尝,就能做出来。 楚桑宁冷眼看着张老太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吃吧,让你躺板板! 她转身对张宁致夸了一句,“致儿,做得好。” 小家伙得意地笑了。 一旁的张静远却气鼓鼓的,“哥,你为什么告诉那人我们吃的是牛粪饼?” 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字。 看来是真给气到了。 张宁致挠了挠头,也不解释,只是嘿嘿一笑,转身跑火堆边垒石头玩。 没得到答案的张静远也屁颠屁颠跟着过去,手里抱起一块到他腿肚子的石头,放在张宁致身边。 那石头,对于一个四岁孩童来说,非常重。 但是张静元双手一捞,轻轻松松给抱了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楚桑宁看的目瞪口淡,啧啧称奇。 这小家伙力气是真的大啊! 只见张静远小屁股往石头上一坐,刨根问底。 张宁致一边玩一边小声说道:“弟弟,你觉得娘亲爱不爱我们。” “嗯。” 张静远想也没想,狠狠点头。 “那你觉得牛粪真的能吃吗?” 张静远愣了愣,小脸纠结成一团,犹豫片刻,摇了摇头:“不能,我看村头王伯拿牛粪涂墙,村尾方阿婆拿牛粪来烧炕。” 就没见人吃过牛粪。 张宁致朝楚桑宁背影看了眼,把声音压得更低,“所以啊,这么爱我们的娘亲,怎么可能拿牛粪给我们吃?” “那你为啥说是牛粪饼?” “我这是帮娘亲打掩护啊,要不是这些臭烘烘的东西,那群坏蛋能放过我们?” “打什么掩护?” “我也不知道娘亲从哪里弄来这些臭烘烘东西,但是我知道娘亲是为了保护我们,所以我们也要保护娘亲,不能让人发现娘亲的秘密,你懂吗?” 张静远似懂非懂,稚嫩的眼神却坚定了许多,“懂,保护娘亲。” “弟弟,我很喜欢现在的娘亲哦,笑起来的娘亲真好看,也不怕奶奶了。” “我也喜欢娘亲笑。” …… 一旁的楚桑宁把兄弟俩的话,一字不落听完了。 她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流,眼眶微微湿润。 小屁孩心思真细腻。 不过也好,省得她去遮掩了。 夜幕降临,早春的寒风依旧凛冽,夜里温度降下去不少。 看着自己和两个孩子身上不算厚实的衣服,犯起难来。 从家里带出来的棉被都在张家那边。 从她醒过来后,她是不打算回到张家人那里。 楚桑宁晚上不敢深睡,只能靠捡拾柴火维持火堆不灭,给孩子们取暖。 夜里无聊,她开始研究空间收纳器,经过好几次摸索后,她终于发现出一些规律来。 比这个时代科技水平高的事物,都没办法使用。 只有没经过科技加工的,才可以。 就比如腐化兽胃囊,原汁原味天然材料,没有任何科技痕迹。 怎么办? 她空间里的腐化兽胃囊所剩无几了,只有五个。 把这些胃囊吃完,她和两个孩子吃什么? 看着空间里几百支高效营养液,楚桑宁眉头紧锁,心中愁云满布。 吃到肚子里的微囊饼已经开始消化。 慢慢地,楚桑宁觉得她精神力好像动了下。 不对,是涨了一点点。 非常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仍被她察觉到了。 这一发现,让她立马来了精神。 难道是吃了从星际带来的食物,里面的能量开始滋养这身体,让她一点点恢复异能? 她很想多吃几张微囊饼来验证自己的猜想,可是食物有限,最后打消这个念头。 只能慢慢多收集点数据来验证了。 第二天,两个孩子醒后,楚桑宁从空间准备拿出两个胃囊,烤了几个饼吃。 意识刚进入空间,立马发现了异样。 昨天还显示‘30’的数字,过去一天后,已经变成了‘29’。 是倒计时! 那三十天后会发生什么? 地震?洪水?雪崩?或者末日来临? 楚桑宁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 可目前知道的信息可怜,她也懒得去猜。 先想想怎么在这荒年乱世中活下来。 也许她都撑不到三十天,就死翘翘了呢? 每人吃掉一个,剩下的收好。 随后,她一手牵着一个,朝着南方走去。 既然不打算回张家,那她自己带着孩子去逃荒。 还没走出多远,突然一声尖锐的喊声,打破清晨的寂静。 “不能让她们走,她们身上藏着吃的。” 经过一晚的时间,腐化兽胃囊臭味已经消散,不少饥民折返回这片空地休整。 这声喊叫,立马惊起饥肠辘辘的饥民,他们纷纷围拢过来,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楚桑宁心头微颤,紧紧护住两个孩子,面不改色地厉声呵斥。 “你们也想尝尝臭味弹?” 饥民们面面相觑,对臭味的恐惧,也只是让他们后退几步,并没有散去。 一个个像饿狼般盯着楚桑宁母子三人。 孤儿寡母,亲人不喜,还身藏金贵的食物。 妥妥的肥羔羊,任人宰割。 谁先抢到就是谁的,只看谁先动手,消耗掉羔羊手中的臭味弹。 楚桑宁如何不知这群饥民的心思? 她冷冷扫视一圈,心中迅速盘算对策。 没办法使用精神力,以她在星际没有受过专业系统培训的身手,只怕打不过这些如恶狼般的饥民。 突然,张静远挣脱开她的手,捡起地上的石头,对着那群饥民砸过去。 “不准欺负我娘亲。” 小家伙力气大,石头如闪电般,咻地一下把为首那人砸得头破血流。 所有人都没想到一个四岁小娃娃,力气会这么大? 都吓得连连后退十几步,拉开和楚桑宁几人的距离。 但他们仍然没有退散,依旧保持着包围之势。 楚桑宁一把拉住还要弯腰捡石头的张静远,“远儿,娘有办法,你看娘怎么收拾这群坏人。” “好。” 张静远手里紧紧攥着石头,站在楚桑宁身边,不大的眼睛,如小狼崽般,奶凶奶凶地盯着众人,摆出保护娘亲的架势来。 见状,楚桑宁心里暖暖的,顿觉底气十足。 她眸光一转,瞥见人群最外围一个鬼鬼祟祟身影,心里冷笑几声。 来得巧了,就拿你个死老太婆开刀! 只见她从怀中掏出近三张牛粪饼,高举起来。 “你们是想要这些吃的?” 随着牛粪饼拿出来,它散发出的独特焦香,像是将一块鲜肉投入狼群,一下子把这群饥民的贪婪激发到了最大。 饥民中有人忍不住吞咽口水,脚步不由自主往前挪动。 啪! 一个石头砸在那人脚边,直接把脚边的地面砸出一个洞。 当下,无人再敢上前,只能站在原地,贪婪地嗅着空气中的焦香。 楚桑宁突然将一张饼狠狠摔在地上,鞋底碾碎焦黄酥脆的外壳,藏在袖子的手却悄悄拿出昨晚用完的胃囊。 酸臭瞬间随着碎屑迸发出来。 第5章 红得发紫,外形圆圆的东西 “呕——” 最前面的汉子弯腰干咳,被这突如其来的恶臭熏得倒退三步。 “这饼怎么比茅坑还臭!” “都说了是牛粪饼。”楚桑宁将剩下的两张饼揣回怀里,故意提高声调,“昨夜张老太偷吃半块,这会子还在林子里窜稀呢。” 人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躲在最外围的张老太听到楚桑宁点自己的名,顿觉自己后头又憋不住了。 昨晚她尝了下那个牛粪饼,非常香,但太小了,还没砸吧出什么味来,被她一个没忍住给吞了下去。 最后,在一家人虎视眈眈下,她只好硬着头皮去做这个‘牛粪饼’。 牛粪饼,牛粪饼,不用想肯定是用牛粪做的了。 这玩意狗都不吃,随处可见。 经过一晚上折腾,终于把牛粪饼做出来。 结果一口咬下去,没把人臭死不说,一家人全部上吐下泻,丢了半条命。 这饥荒年,吃都难,哪还能请得起医生? 幸好她之前吃过从楚桑宁那里要来的牛粪饼,只咬了一口,便觉察出不对劲,赶紧吐了出来。 整个家里就属她症状最轻。 老头子和大儿子拉了整整一晚上,直到现在都躺在地上起不来。 后来,她越想越不对劲。 天刚擦亮下,便时刻盯着楚桑宁那边。 见楚桑宁一大早开始做饼,隔着老远她都能闻到扑鼻焦香,哪里像她做时,散发出来的恶臭。她渐渐回过神来。 感情这蹄子在骗她。 方才那声说她们身上藏着吃的喊叫声,便是她说的。 她不能让楚桑宁就这么走了。 这小毒妇身上肯定藏着很多吃的。 张老太想到这里,浑身发抖,指着楚桑宁尖叫。 “毒妇!你差点毒死我们全家,我要报官。” “大家给我做这个见证,我们全家昨晚就是吃了她手中的饼,一个一个都不省人事。” 众人一听这饼有毒,还臭,纷纷摇头离开。 楚桑宁见达到目的,笑了起来,她对张老太嘲讽道:“舌头坏掉了,还是少说话为妙。” 说罢,她牵起两个孩子的手,离开这是非之地。 张老太完全没想到她才说一句话,怎么反倒替楚桑宁解了围? 她气得直跺脚,冲着楚桑宁背影咒骂,“你个毒妇,不得好死,有好吃的,也不知道孝敬公婆,还拿牛粪毒害我们,我咒你……” 怎么恶毒,怎么来。 楚桑宁当没听到般,头也不回。 回了她也骂不过啊! 她可没解锁泼妇骂街这种技能。 反正从此以后,她不是张家妇,她叫楚桑宁,是两个四五岁孩子的母亲。 不过她并未走远。 因为她又有了个重大发现。 带着两个孩子找了个远离人群,又还算干净的地方。 四周都是乱石,她东挑挑西捡捡,最后选中块,立马把张静远喊过来。 “远儿,你帮娘把这石头搬过去。” 张静远立马像个快乐小鸟,飞奔过来,按照楚桑宁的话,把石头搬到她指定地点。 那石头比昨晚小屁孩搬的那块要大。 他搬得比昨晚还要轻松。 后来,楚桑宁又找了一块更大的,几乎是刚才那块的一倍大。 张静远刚好能搬起来。 再大一点的话,他恐怕就搬不动了。 看到这里,楚桑宁心里有了定论。 她蹲下身子,双眼晶晶亮地看着张静远,略显兴奋的声音微微上扬。 “远儿,你今天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小家伙挠挠头,认真思索下,双手握拳,在楚桑宁面前晃了晃。 “娘亲,今天醒过来后,我感觉我身体好舒服,手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原来吃星际的食物,真的会滋养身体! 她感觉自己精神力涨了点,远儿也觉得自己力气变大,那致儿呢? 她转眸看向一旁的张宁致,“致儿,你呢?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变化?” “没有啊,娘亲。”张宁致坐在石头上,垂着的小短腿在半空晃荡,“我就是觉得刚才被娘亲一脚踩碎的牛粪饼好可惜。 娘亲您下脚真狠,那饼直接碎成了十八块,其中两块大的,九块中等,还有七块小碎渣……” 小家伙在那边絮絮叨叨,惋惜牛粪饼。 而楚桑宁则是被震惊住了。 这是什么逆天的记忆力? 只看一眼,便能记住一张饼碎成多少块? 还能区分大小? 张宁致说完,突然愣了下,看着楚桑宁目瞪口呆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怎么记忆力突然变好了?” 一瞬间,楚桑宁心里乐得炸开了花。 哈哈! 她这是误打误撞,发明了星际垃圾的新用法。 这星际垃圾不仅能做成美味,还能提升激发并放大身体的潜能。 例如张静远本就力大,吃了星际食物后,力气更大了;张宁致记忆本就好,吃了后,更是成了过目不忘的小神童。 看来,想要在这荒年好好活下来,她必须弄来更多的星际食物吃。 她让两个孩子去玩,不要离太远,然后她自己一头扎进了空间收纳器里。 当初让那位SSS级空间大师做这个收纳器的时候,她特地划拉出一大片区域,用来存放她收集的垃圾。 此刻,那座垃圾山把那片区域塞了个满满当当。 还好她有点强迫症,每个东西都归纳很整齐,即便里面被塞得很满,但也罗列清清楚楚。 只是很多东西都是灰色的。 这表示她无法从空间里取出。 只有少部分物品外表有一层微光,表示她可以从空间里取出。 和昨晚相比,今天她发现能从空间里取出的东西多了点。 当下,她也不避着孩子,把那些发出微光的物品都从空间里取了什么。 匕首,几瓶陶瓷小罐,一个木盒,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唯独没找到可以吃的东西。 她很失望,开始拿起陶瓷小罐,研究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罐子颜色有红色,绿色,紫色,黑色。 红色里面装的都是日常用的调料。 比如盐,胡椒粉,辣椒粉等。 绿色则是装的迷药,紫色装的是麻药,黑色里面装的居然是火药。 她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被她收到空间里的。 而木盒打开,里面基本上空的,只有一卷用细纱布做的绷带。 楚桑宁长叹一口气。 果然是没人要的垃圾。 最后,她把目光投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这一堆里面,她发现一个红得发紫,外形圆圆的东西,非常显眼。 “这是什么?” 第6章 想吃啊,拿东西来换 她拿起那紫红色东西,细细打量,终于想起这是个什么东西了。 是岩椰树的果实。 这果实表皮像岩石一样坚硬,星兽不嫌弃它费牙,不吃,更不用说星际里娇生惯养的人类。 直接被划分到垃圾里面。 因为岩椰树每到花季,开的淡粉色花十分漂亮,所以它在星际覆盖率很高。 只要开花,必定结果。 等到结果时,这比石头还坚硬的紫红色果实便成了联盟很头疼的问题。 后来,联盟找到星际维和队,让星际维和队处理这种果实。 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自然落到楚桑宁头上。 她当时好奇,见果实颜色漂亮,便收了几个到空间收纳器里,打算用维和队的高能重力器砸碎后研究研究。 楚桑宁在这边埋头研究时,张家那边的气氛很不好。 昨晚,张老头和大儿子吃了真的牛粪饼后,症状是最严重的,拉得整个人都虚脱,躺在地上直唉声叹气的。 张老太灰头土脸回来,见两个儿媳坐在一边无所事事,早饭也不煮,顿时来了气。 “一个个都躺着等我伺候吗?还不赶紧煮饭去。” 二媳妇拉着脸,压低声音嘀咕,“死老婆就会使唤人,自己没手没脚吗?” 一旁大媳妇见二媳妇嘀咕,立马附和道:“是啊,婆婆,我们昨晚被你害得上吐下泻,这会子哪还有力气做饭?” 张老太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两人骂道:“你们这两个懒货,就知道推卸责任,明明是你们自己不中用,做不出像三娘那毒妇一样的饼来。” 大媳妇一听,不乐意了,反驳道:“婆婆,您这话可就不对了,那毒妇的饼我们哪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再说,昨晚那饼是您非要我们吃的,现在倒怪起我们来了。” 二媳妇也趁机说道:“就是,婆婆,再说了,现在一家子的粮食都被您藏着,我们想要煮饭,也找不到米啊。” 张老太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哑口无言,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没办法。 最后,她背着几人来到自己驴车旁,从里面拿了点糙米出来,丢给两个赖儿媳。 “去把饭给煮了。” 两个懒儿媳不情不愿地去了。 很快,糙米粥煮好。 稀的能见底。 分给张老太的那碗更稀,里面的糙米不过十个指头。 而那两个懒儿媳碗里的糙米起码有半碗。 张老太看着碗里的糙米粥,气得浑身发抖。 搁在以前,家里煮饭这种活全都是三娘一人包揽,打给她的糙米粥,也是最浓稠。 现在倒好,她喝的是全家最稀的糙米粥。 一时之间,张老太心里五味陈杂啊。 而躺在地上的张大伯一看又是喝这种清汤寡水,一点味道都没有的糙米粥,他哀嚎声更大了。 “娘啊,我想吃点有味道的,放点盐也好啊。” 大荒年,盐比金子都贵。 一旁的张老头也是喝不下。 顿时,张老太气得恨不能摔碗。 她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放,怒声道:“现在能有口吃的,就谢天谢地了,你们还敢想那么多?要不是把三娘卖掉换来这两袋糙米,你们现在都给我喝西北风去。” 她话音刚落,突然一股浓郁的甘甜飘来。 刚躺在地上的张大伯嗅到这股甜香,立马从地上坐了起来,“好香。” 张老太和两个懒儿媳也闻到了,顿时觉得碗中的糙米粥索然无味。 几人熏着香味看过去,发现居然是楚桑宁母子三人,围在一起,吃着什么东西。 张老太恨得一口黄牙要咬碎了。 那毒妇又从哪里弄来吃的? 该不会是她之前偷偷藏起来的? 楚桑宁研究一番了,打算用蛮力把这果实砸开。 她喊来张静远,把紫红色果实递过去,“远儿,这东西能吃,你想办法把它砸开。” 小家伙一听有吃的,立马来了劲。 拿起紫红色果实,对着一个尖尖的石头,砸了过去。 咚的一声。 果实被石头尖砸了一个口子,立马一股浓郁的甘甜顺着砸开的口子飘出来,流出的汁水清澈透亮,如同山涧清泉。 楚桑宁立马接过来,对着洞口喝了一口。 入口冰凉,带着天然纯净的微甜,瞬间滋润干渴的喉咙,赛过琼浆玉液。 她感受了下身体,没有什么异样传来,便把剩下的汁水喂给两个眼巴巴望着她的孩子喝掉。 两个小屁孩鲜少喝到如此甘甜的汁水,喝完一个,觉得不够,又可怜巴巴地望着楚桑宁。 楚桑宁从空间里直接拿出两个,让他们一个一个喝到够。 三个果实里的汁水都喝完,楚桑宁让张静远把它们全部砸开。 破开硬壳,露出内里雪白丰润的果实来。 那果实质地柔滑细腻,带着淡淡的乳白色光泽,送入口中,舌尖轻抿便化开,口感如同凝脂,散发出浓郁的天然奶香和清甜。 三人凑在一起,把果实里面的肉吃得干干净净。 远处,一群被那浓郁甘甜吸引的人,全部伸长脖子往楚拧上这边张望,想看看那母子三吃的什么好东西。 他们刚才都被张静远用石头砸出了阴影,不敢靠近了。 偏偏,有人胆大凑了过去。 是张老太的大儿子,楚桑宁大伯哥,两个孩子的亲伯伯。 张大伯哥咽着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楚桑宁手中的白色果肉。 他昨晚拉肚子拉得虚脱,煮的糙米粥是一点食欲都没有,此刻见楚桑宁母子三人吃得津津有味,哪里还忍得住? 他脚步不受控制地朝着楚桑宁这边挪过来。 楚桑宁瞥见他的动作,冷笑一声,装作看不见。 张大伯凑了近了,舔着一张脸,讨好地笑道:“弟妹,你们这吃的是什么?” 说完,他闻着空气中的甜香,狠狠咽了口口水。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大伯哥,“想吃啊,拿东西来换。” 张大伯哥老脸一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陪着笑脸说道:“弟妹,你看你这话说的,咱们都是一家人,你的不就是我的吗?” 楚桑宁闻言,嗤笑一声,不去理会,继续低头用匕首把果肉挖出来给两个孩子吃。 眼瞅着果肉快要吃完,张大伯肉眼可见地急了。 他立马出声问道:“你要什么?我马上拿给你,你们别吃太快。” 第7章 精神力似乎又涨了点 楚桑宁停下手中的匕首,说道:“用我从家里带出来的衣服还有棉被来换。” 现下时节,夜晚还是冷的,两个孩子小,必须要点保暖的东西。 张大伯一听这话,脸瞬间拉得老长,“弟妹,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衣服可以给你,但棉被不行,家里哪里还有多余的棉被?” 没了棉被,晚上肯定会被冻死。 楚桑宁早料到他不会这么爽快答应,所以她的目标并不是棉被。 “衣服也行,不过你得快点,再晚点,这东西可被我们娘仨给吃完了。” 张大伯一溜烟跑回去,没过多久,拎着一个少的可怜包裹走过来。 “弟妹,给你,这里面都是你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 楚桑宁接过来,打开包裹一看,都有点心疼原主。 里面只有两件孩子的衣服,没有她的衣服。 哎! 楚桑宁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把还没吃完的岩椰果实丢给张大伯。 张大伯拿过岩椰果实,立马用手挖了一块吃,入口后甘甜立马充斥整个口腔,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一脸享受的表情。 真甜,真好吃啊! 比糙米粥好吃百倍! 吃完果肉,他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地看着楚桑宁,“弟妹,你这东西是哪里弄来的?还有没有?有的话,我拿东西跟你换。” 楚桑宁看着他那副贪婪的嘴脸,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显。 “没了。” 说罢,她背起包裹,牵着两个孩子,头也不回地往南方走了。 她打听过,现在南方没有饥荒,而且土地肥沃,经济发达。 经济发达的地方,意味着机会多。 她要赚钱,赚很多钱,好好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 想到这里,她心中不免唏嘘一番。 不论是在星际,还是这个时代,她的执念从始至终都是赚钱。 也对,有了钱,才能给人带来满足感和安全感。 刚才饥民休整的平地位于仓吉郡的城郊。 仓吉郡是通往南方必经之路。 但是仓吉郡郡守担心流民入城后不愿离去,便下令不准开放城门放行,流民们只能滞留城外。 楚桑宁想去南方,必须入城。 她带着孩子来到城门前,转了一圈,发现城门紧闭,守卫森严。 入城方法没找到,反倒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小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正苦苦哀求着守卫什么。 只是为何她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 楚桑宁眉头微蹙,思忖片刻,最后还是朝小妇人走过去。 离得近了,便听清小妇人的哀求声。 “官爷,你就行行好,放我进去吧,我保证绝对不留在城里,我只是想去找我哥,我哥是邓大将军麾下的亲兵。 他在南方驻守,我带着孩子去投靠他,求您通融一下,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孩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官爷冷眼扫过,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别挡在这儿,郡守下了死命令,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去。” 小妇人无助地垂下头,泪珠滚落,怀中婴儿虚弱得已经哭不出声来。 “你怎么在这里?” 楚桑宁轻声问道,目光落在婴儿苍白的脸上,心感不妙。 再不给婴儿喂点吃的,只怕…… 她来不及理会小妇人惊讶的眼神,伸手把孩子接过来,道:“跟我来。” 楚桑宁带着小妇人来到一处隐蔽角落,从怀中掏出仅剩的两张牛粪饼,递给小妇人一张,低声道:“都吃下去,这饼虽不好看,但能救命,应该还能产奶。” 小妇人感激得泪流满面,“恩公……” “快吃。” 楚桑宁连连催促。 懂事的张宁致还贴心地把水壶递给小妇人,让她润喉。 小妇人狼吞虎咽地吃完。 饼黑乎乎的,是真的不好看,但唇齿留香。 楚桑宁又吩咐她去找个容器来,把剩下的一张饼掰成细碎末,再用水浸泡,把泡出的水喂给婴儿喝下。 婴儿吮吸着泡出的水,脸色终于好了点,不再啼哭。 而泡发后的饼,楚桑宁也盯着小妇人吃下。 两张饼下肚,再加上婴儿情况好转,松下心的小妇人,终于感觉到干瘪胸口开始有点涨意。 奶水,她终于有奶水了! 她看着楚桑宁,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光,“恩公,你救了我和囡囡,这辈子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说罢,她作势跪地磕头,楚桑宁连忙扶起她,轻声安慰。 “活下去最重要,不过两张饼,我这里多的是。” 说这句话时,楚桑宁都心虚不已。 她仅剩两个胃囊,只够做六张饼了。 随后两人低声交谈会。 从小妇人口中得知她叫刘慈,是大河村人,夫家姓陈。 “昨日恩公救下囡囡,我怕以后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于是和夫家大打出手,也和我那个窝囊丈夫和离了。” “我想带着囡囡去南方投奔我哥,不知道恩公去哪里?” 一直被恩公恩公的叫,楚桑宁怪不好意思的。 她轻笑一声,摆手道:“叫我桑宁就好,我也准备去南方,要不咱们结伴同行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同行路上多个伴,遇事好商量。 虽然有原身记忆,让她对这个时代有了初步了解,但世事难料,多一个人照应总是好的。 刘慈眼里瞬间蓄满泪水,紧紧握住楚桑宁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谢谢你,桑宁,我家人都唤我阿慈。” “阿慈!”楚桑宁嘴角含笑,轻声唤了下,“很温柔的名字。” “哎!” 刘慈抹掉眼角的泪,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应了声。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 没办法入城,楚桑宁几人只得在城外找了个隐蔽处暂歇。 夜幕降临,楚桑宁生起篝火,和阿慈轮流照看囡囡。 张宁致和张静远已经窝在她的腿边睡着。 看着两个小屁孩,还有刘慈怀中熟睡的婴儿,楚桑宁心事重重。 胃囊没了! 晚上她把最后剩下的两个胃囊拿出来全部做了饼。 六张饼,她和两个孩子各吃一张,刘慈要喂养囡囡,在她的逼迫下,吃掉两张。 只剩下一张饼! “桑宁,你先睡会,孩子我来照看。”刘慈见楚桑宁眼底发青,轻声劝道:“路还很长,别把身子给熬坏了。” “好。” 楚桑宁也不推辞。 她确实困了,昨晚一晚都没怎么睡。 刚好睡前,她要看看空间里有没有多一些东西出来。 白天吃了岩椰树的果实,还有晚上一张牛粪饼。 她的精神力似乎又涨了点。 第8章 咱们这树根香着咧 靠在树干上,闭上疲惫的双眼,意识沉入脑海里。 空间收纳器的画面,立马浮现在眼前。 她看了一圈,发着微光的东西还是之前那几样,并没有多。 她叹了口气,心中不禁有些沮丧。 就在她准备退出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黑色长棍形状的物品。 这是什么? 好像没有被锁住。 她心中一动,竟然真的将它从空间中取出。 应该是这东西颜色太黑,微光不明显,导致她以为和那些被锁住的物品一样。 楚桑宁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黑色长棍,表面粗糙,一头大,一头小。 看了半天,她才想起来是什么东西了。 这不就是星际能量石矿脉天敌——藤藤树的根? 藤藤树的繁殖能力极强,会破坏珍贵的能量石矿脉,只要发现一棵,都会立马被清理掉。 有次星际维和队去给一个家族清理能量石星球上的藤藤树。 她作为后勤人员,负责的工作是收集藤藤树树根,集中销毁,以绝后患。 这树根有毒,还耐火,必须交给专业机构处理。 她记得当时树根太多,队里提供的收纳器装满,她不得不把剩下的放入她的空间收纳器。 有毒? 楚桑宁吓得将树根扔到一旁,心有余悸地拍了拍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这树根能吃吗? 连腐化兽胃囊都能吃,楚桑宁潜意识地觉得这东西肯定能吃。 她这边动静引起了刘慈的注意。 刘慈见她睁着眼,盯着地上一个黑色物体发呆,也走了过来。 她顺着楚桑宁视线看过去,轻咦了声。 “这是什么?看起来像是木薯。” 楚桑宁一愣,她并不知道藤藤树在这个时代上的对应物种是什么,但听刘慈这么一说,她突然有了个想法。 “木薯能吃吗?怎么吃?” 刘慈点了点头,“这东西在南方很多人吃的,未嫁人前,我在我哥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吃过这东西,你没见过很正常,不过,你这是从来哪里弄来的?” 楚桑宁但笑不语,只是询问刘慈怎么把这个树根弄得能吃。 刘慈也不追问,她伸手去拿树根,被楚桑宁制止,“别碰,有毒。” “不碍事,只要不生吃,都没事,你去弄点清水来。” 楚桑宁找来了一些清水,放到火堆上烧开。 只见刘慈从地上捡起一片还算锋利的石片,熟练地刮去外皮,切成小块,放入沸水中煮。 刘慈边煮边解释,“煮沸能去除毒素,煮久些更安全。” 楚桑宁半信半疑。 用水煮下就能去毒? 那在星际为何还要找专业机构处理? 楚桑宁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刘慈处理藤藤树的树根。 要是这东西真能吃,那她们接下来的路就好走多了。 毕竟,空间里还有一大堆藤藤树的树根,当初清理时,她可是装了不少。 水开后,刘慈又煮了好一会,才把树根捞出来,放到一旁晾凉。 刘慈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软糯香甜,竟然比她以前吃过的木薯都要好吃。 她眼睛一亮,连忙递给楚桑宁,“桑宁,你尝尝,真的很好吃。” 楚桑宁见刘慈没有中毒迹象,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口感出乎意料地细腻绵糯,味道中还带着一丝清甜。 楚桑宁笑了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两人吃完树根,又轮流照看了一会孩子,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楚桑宁被张宁致的咳嗽声给惊醒。 完蛋,小屁孩发烧了。 楚桑宁忙起身查看,只见张宁致小脸通红,呼吸急促,额头滚烫。 顿时,她心中充满自责。 虽然晚上睡觉有火堆,但毕竟是早春寒夜,只是披了一件薄衫,没有被子,她有时都会冻醒,何况是孩子。 楚桑宁把自己身上衣服扯了半块下来,迅速用冷水浸湿,敷在张宁致额头上,试图降温。 刘慈也醒来,见状立刻帮忙,但又过于忧心,很是六神无主。 “我倒是认识些草药,可现下冬天刚过,山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可怎么办?” “别着急。”楚桑宁出声安慰,又给张宁致喂了些热水,“先看看致儿烧能不能褪下来,如果不行,我们必须入城了。” 她抬眸看向防守严实的城门,眼色越来越暗沉。 换了几次水,张宁致温度依旧不降,楚桑宁让刘慈帮忙照看孩子。 她去找怎么入城的办法。 楚桑宁在城外转了一圈,试图找到能够进城的机会,但城门紧闭,守卫森严,连个狗洞都没有,根本没有可趁之机。 她心中焦急,却也无计可施。 正当楚桑宁一筹莫展之际,她注意到城门边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正和守卫低声交谈,似乎是在恳求什么。 楚桑宁心中一动,悄悄靠近,试图听清他们的对话。 只听到其中一个守卫不耐烦地说道:“滚滚滚,郡守放话了,不能放一个流民入城。” 另一人似乎很着急,苦苦哀求:“官爷,您就行行好,我们真的只是路过,保证不滞留,你就行行好,放我们一家过去吧。” 那人借着掩护,把一个白皮饼塞入了守卫袖子里。 守卫按住袖子里的白皮饼,四下打量一番,见无人注意,才低声说道:“今晚子时来找我。”“谢官爷,谢官爷!” 那几人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嗐! 原来仓吉郡的守卫也吃不饱啊! 现在这种荒年,白皮饼都是稀罕物了。 楚桑宁见状,心中有了计较。 她回到隐蔽处,和刘慈说了自己的想法。 刘慈闻言,有些担忧:“这样能行吗?那些官爷能瞧上我们这树根?” 楚桑宁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咱们这树根香着咧。” 说罢,楚桑宁便开始行动起来。 她找到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从空间里拿出一些藤藤树的树根,按照刘慈教的方法,把树根全部煮熟。 不一会,一股诱人的香气便飘散开来。 楚桑宁满意地点点头,将煮熟的树根装起来,又交代了刘慈几句,便独自一人朝城门走去。 第9章 赚钱 来到城门边,楚桑宁故意装出一副警惕的样子,四下张望后,悄悄靠近刚才那个守卫。 “官爷,我有急事要进城,能否通融一下?” 说着,她递上一个热腾腾的树根。 守卫鼻尖一动,嗅到了一股清甜的香气。 他顺着香气看去,只见楚桑宁手中拿着一个白白的东西,粉糯粉糯的,比他袖子里的白皮饼看着都还要好吃。 守卫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楚桑宁回道:“这是烤树根,虽然不好看,但味道不错,官爷要不要尝尝?” 守卫犹豫片刻,终究抵挡不住诱惑,接过树根咬了一口,眉头舒展,态度缓和了许多。 “嗯,味道确实不错,你这树根是从哪里弄来的?” 楚桑宁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连忙答道:“这是我在城外一处山坳凹里找到的,小人见这东西可以吃,所以想着偷偷拿进城里去卖,换点银钱去买药。” 末了,她声音开始哽咽。 “家里娃发高烧,急需用药,求官爷开恩,让我们一家进城,救救孩子吧。” 守卫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四成,我要你卖树根赚的钱的四成。” 开口就要四成,真是狮子大开口。 楚桑宁垂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握紧,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谢官爷通融。” 当晚子夜,楚桑宁和刘慈带着孩子们,借着夜色掩护终于进了仓吉郡。 第二天,清晨,随着第一缕青烟袅袅升起,仓吉郡的市集渐渐热闹起来。 只是今天的市集和以往相比,多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便是楚桑宁带来的烤树根。 昨晚入城后,楚桑宁厚着脸皮找守卫借了一张桌子和木签。 然后她们简易摊位就这样搭了起来。 摊位虽简陋,却因那独特的香气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 一个白白胖胖的树根,被串在竹签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不少人都被这股香气吸引,纷纷驻足围观。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卖?” 楚桑宁伸出两根手指,“这是香糯根,一串二十枚铜钱。” 这价格一出,把摊位四周围的人都吓跑一半。 “这么贵?二十枚铜钱都能买半斤糙米了。” 很多人摇头离去。 突然,一阵敲锣声响起。 是集市里米粮铺开张,公布今日粮价的声音。 “今日精米一斤一百枚铜钱,糙米一斤七十枚铜钱……” 米粮铺的掌柜吆喝声还没结束,楚桑宁摊位前立马围了一大群人过来。 “我来一串!” “给我来两串!” “我来十串。” 几乎是一瞬间,树根被抢购一空。 楚桑宁看着空荡荡的摊位,和眼前堆满铜钱的破碗,缓了好久才回过神。 说实话,她内心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粮价疯涨,往后日子只怕更加艰难。 现在她还能靠树根勉强糊口,但树根总有吃完的一天,到时她们五张嘴吃什么? 楚桑宁心中忧虑,收摊去找刘慈和孩子。 刘慈和孩子们被她安置在守卫家的柴房。 这是她再让出一成的利换来的。 柴房虽破,却也能遮风挡雨。 楚桑宁推开柴房门,孩子们已经醒了,刘慈一边哄着囡囡,一边照顾脸色烧到通红的张宁致。 张静远蹲在张宁致身边,乖巧地用湿布轻轻敷在他额上,小声安慰道:“哥,忍忍,娘亲马上就回来了。” 逼仄柴房里,气压很低。 “我回来了。” 一道清凉悦耳的声音打破了柴房内的沉闷。 楚桑宁脚步轻快走进来,将手中的铜钱在眼前晃了晃,叮当直响。 “你们猜今天卖了多少钱?” 看着那么大一包铜钱,刘慈惊呼出声,“这么多?” “是啊,我们香糯根一拿出来,立马就被抢空了。” 楚桑宁随后把刚才卖香糯根的过程,简要地和刘慈说了一遍。 她故意说得很夸张,尤其是那群人听到粮价疯涨后,又重新杀回来抢购香糯根那里时,说得眉飞色舞,逗得孩子们和刘慈笑了起来。 笑声虽短暂,却驱散了柴房内的阴霾。 然后,几人开始清点今日的成果。 因为不知道树根好不好卖,所以才准备了五十根。 一共卖了一千铜钱。 楚桑宁分出五百铜钱来,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破旧的小布袋,递给刘慈:“这些留着买药和棉被,还有剩的话,给囡囡做个小棉被,别把孩子冻着了。” 刘慈接过布袋,眼眶微红。 另一半五百铜钱,她直接交给守卫。 第一天,她必须要让守卫尝到甜头,以确保他继续提供庇护。 守卫接过铜钱,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说她们几个可以安心住下,但提醒她们尽量低调,别惹麻烦。 楚桑宁点头应允。 夜幕降临,柴房内燃起微弱的灯火。 张宁致吃了药后,体温终于降了下来。 刘慈为了省钱,并没有买已经做好的棉被。 她扯了布料,买了棉花,自己动手缝制。 光这些,就已经花掉三百多枚铜钱。 剩下的钱不能花,要留着给张宁致买药。 微弱灯光下,刘慈拿着针线细心地穿引,针脚虽不精致却密实。 楚桑宁在一旁给树根削皮,为明天集市做准备。 不一会儿,一床棉被做好,刘慈轻轻盖在几个孩子身上,柔软的棉絮顿时驱散了寒意。 楚桑宁抬头,目光柔和,轻声道:“今晚大家都能睡个好觉了。” 刘慈来到楚桑宁旁边蹲下帮忙,“桑宁,我们还剩多少树根?” 楚桑宁想了想,回答道:“不多了,我打算再卖两天就不卖了,剩下的留给我们自己吃,等致儿病好了,我们立马起程去南方。” 一听再过两天离开这里,刘慈脸色明显松快不少。 “好,那我这两天给孩子们每人做一套厚实点的衣服,南方比这边湿冷。” 第二天,楚桑宁准备了一百串香糯根,天刚蒙蒙亮就赶往集市。 摊位刚摆好,昨天买过的老顾客哗啦啦一下子围了上来。 有人问道:“还是二十铜钱一串吗?” 楚桑宁笑着点头,“是的。” 众人先是诧异一番,随后纷纷掏钱抢着购买,生怕楚桑宁要涨价般。 第10章 毒树根 路过的民众见大家都围在这里抢购,纷纷询问这香糯根好吃不。 “粉粉糯糯的,有一股子清甜香,比糙米好吃多了。” “不仅好吃,还便宜,我家孩子都爱吃。” “你们这说的都不是重点,这东西非常顶饿。” 很多人纷纷附和赞同。 一根香糯根吃下去,差不多能顶一碗扎扎实实白米饭了。 之前没吃过的人也忍不住好奇,纷纷掏钱尝试。 不一会儿,摊位前的香糯根就卖了大半。 楚桑宁心中暗喜,今天的收入应该能比昨天多些。 她一边忙着收钱,一边热情地回应顾客的询问,手中的动作愈发熟练。 眼见香糯根所剩无几,她心中盘算着明天要再多准备点香糯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微笑。 “这香糯根我们小姐想吃。” 突然,一个身穿水绿色短褂,梳着丫鬟发髻的少女出现在摊位前,后面跟着四个佩刀护卫。 楚桑宁抬头,才发现少女身后停了一辆雕花马车,车帘轻掀,露出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围观众人好奇地纷纷转头看过去,当看清马车上挂着‘魏’的招牌时,一个个吓得面露土色,纷纷退到一旁,大气不敢出。 更有些带着小孩的,立马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不要命地往家里跑。 很快,方才还被围得水泄不通摊位,瞬间门可罗雀。 楚桑宁顿时有点好奇马车内女子身份,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一根二十文钱,你要多少根?” “先来一根吧。” “好咧。” 楚桑宁包好一根递过去。 丫鬟接过香糯根,转身递给马车内的女子。 马车内女子半掀车帘,接过香糯根后,放下车帘。 被车帘挡住,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过了许久,马车里一点动静都没传出来。 楚桑宁心中微动,一股不好的感觉悄然爬上心头。 “把这售卖毒树根的给我抓起来。” 一声令下,四个佩刀护卫呼啦一下就围上了楚桑宁。 楚桑宁心里咯噔一下,但腰杆还是挺得笔直,“这位姑娘,话可不能瞎说呀,我这树根可是正经能吃的,怎么会是毒树根呢?” 那丫鬟嗓门贼亮,“我们家小姐吃了你的树根,疼得直打滚,不是毒树根是什么鬼?” 楚桑宁一听,心里立马透亮。 嘿,这是遇上碰瓷儿的了! 她眼珠子滴溜一转,扫了眼四周,只见看热闹的人群都缩着脖子往后躲,没一个敢上前搭把手,心顿时往下一沉。 可她还是不肯认栽,梗着脖子争辩,“你家小姐肚子疼,凭啥就赖上我的树根了?再说了,我这树根卖出去多少了,别人吃了都活蹦乱跳的,咋就你家小姐金贵?” 马车里的女子像是被吵烦了,声音隔着帘子飘出来,带着点不耐烦。 “跟她废什么话,直接拿下!” 楚桑宁那小身板儿,哪是四个壮实护卫的对手? 三下五除二,她就被押走了,摊子上的香糯根撒了一地,愣是没人敢捡。 她被丢进一个黑咕隆咚的陌生柴房里。 一直耗到天黑,柴房门才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 一个身影溜了进来,借着那点子微弱的光,楚桑宁看清了来人衣裳的样式。 正是白天马车里那位小姐! 她冷冷地剜了对方一眼,“既然非说我的树根有毒,怎么不把我扔大牢,反倒关到这私人宅子的柴房里?” 女子走进来,反手带上门,蹲到楚桑宁跟前,动手解她身上的绳子。 离得近了,楚桑宁才瞧清女子的脸。 柳叶眉,杏眼水汪汪的,气质温温柔柔,除了瘦点,脸色白点,看着挺和善一个人。 怪了! 仓吉郡的百姓咋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女子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温温软软地一笑,“我有个外号叫‘香肉包子小姐’,怕不怕?” ‘香肉包子’? 眼前这温婉女子,竟然就是传说中要把她买去做香肉包子的郡守小姐魏书漫? 这么个瞧着温温柔柔的人,会是爱吃香肉包子的主儿? 楚桑宁心里直打鼓,勉强挤出个笑脸,“小姐您真会说笑。” 魏书漫轻轻摇头,眼神有点复杂,“我可没开玩笑,不信你明天去城里打听打听,不过,你这香糯根,可千万不能再卖了。” “为啥?”楚桑宁心里一紧,试探着问,“你是怎么发现它有毒的?” 魏书漫眼神定了定,缓缓道:“我打小就爱翻书,看过无数植物图谱,认识千百种花草,你那香糯根,我虽没见过,但刚才我稍稍尝了点辨认,发现里头含有微量毒素。” “毒性不大,要不了命,但碰上体质娇气的,吃了保管肚子疼得嗷嗷叫。” “不过你们倒是挺机灵,知道煮熟能去掉大半毒性,却不知里面还有残留。” 楚桑宁听完,又是心惊又是狐疑,暗自庆幸没闯下大祸。 她眼珠转了转,问道:“你是不是知道能把毒彻底去掉的法子?” 魏书漫轻叹口气,目光柔和下来,“没错,只不过这方法损耗极大,十斤香糯根可能只能制作出两斤无毒的来。” 楚桑宁眼睛刷地亮了,急急道:“可不可以教我怎么处理?” 魏书漫眼眸一亮,甚至连呼吸都略带点紧张,“教你可以,但我要你手上三分之一的香糯根。” 三分之一? 有点多啊! 楚桑宁眉头微拧,有点为难,但为了不让几个孩子继续吃有毒的香糯根,她最后还是咬牙同意了。 魏书漫十分欣喜,“你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柴房,穿过七拐八绕的回廊,来到一间幽静雅致的书房。 一看就是魏书漫的书房。 魏书漫走到书桌前,提起毛笔蘸饱墨汁,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约莫过了半炷香功夫,她才搁下笔,把那张写满字画满图的纸递给楚桑宁。 “法子都在上面了,步骤和要注意的地方都写得清清楚楚。” 楚桑宁双手接过纸,看着上面繁复的字,傻眼了。 原主不识字,这个时代的文字她一个都不认识。 第11章 去毒 不过幸好魏书漫把每个步骤都画了下来,看步骤也大概知道怎么处理了。 魏书漫在一旁补充道:“这法子步骤多,得特别仔细才行,半点马虎不得,才能保证没毒。” 末了,她又神情严肃交代道:“千万记住,别再去卖香糯根了,你也知道,现在这荒年,粮食比金子还贵,怀璧其罪,好东西招贼,露了富,麻烦可就自己找上门了。 方才在集市,我若不说你这香糯根有毒,只怕那粮食铺的掌柜马上就要找你麻烦。 不止粮食铺,可能我爹也会找上你,现在大家能吃上一口饱饭都不容易。” 楚桑宁心里一凛,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一阵后怕突然袭来。 这点是她疏忽了。 当时太着急要给致儿赚钱看病,忘了现在是个什么世道。 当下,她立马依着原主的记忆,对着魏书漫屈膝行了个大礼。 “多谢魏小姐。” 魏书漫伸手扶起她,“不用客气。” 楚桑宁看着她温婉柔和的样子,最后还是没忍住,把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 “魏小姐,你突然这么帮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魏书漫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轻声道:“算是吧,城中缺粮,现在就算你手上有钱也买不到粮食了,所以我才用去毒方子来换你手中的香糯根。” 一个恶名远扬的‘香肉包子’小姐,居然为缺粮而发愁? 楚桑宁立马从中嗅出了违和感来。 她眼眸一转,似乎从里面抓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你口中的缺粮肯定不是郡守军队缺粮,也不是普通百姓缺粮那么简单吧?” “外面传你专门买小孩用来做‘香肉包子’,但我看你面相温婉娴淑,并非传言中那般狠毒之人。” “所以,你是故意买小孩来掩人耳目,实则暗中收养了那些被亲人抛弃的孩子,对不对?”说完这些,楚桑宁脑海里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仿佛揭开了一层迷雾。 最后一个字落地时,她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下,看向魏书漫的眼神充满了敬意。 魏书漫脸上的温婉瞬间凝固,杏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又化为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无奈。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许久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自嘲。 “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竟能想到这一层?” 她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楚桑宁。 那眼神里没有秘密被戳穿的慌乱,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悲凉。 “没错,我爹他为了保住郡守府和守军的粮饷,早已下令封锁官仓,任由粮商囤积居奇,哄抬米价。” “城中饿殍遍地,每天都有孩子被父母丢弃,或者被当成‘两脚羊’换粮…”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喉咙里的哽咽,“我无力改变大局,只能尽力救下那些的孩子。” “可粮食越来越少了,官仓的粮我动不了,私粮价格飞涨,我的体己钱也快耗尽了。” “今日在集市,我并非碰瓷,是真的尝出了你树根的轻微毒性,也看出那粮铺掌柜眼里的贪婪。” “若不找个由头将你带走,你和你那点香糯根,恐怕连今晚都熬不过去。” 她苦笑一声,“只是没想到,你如此敏锐,竟能看穿我这层伪装。” 楚桑宁心中巨震,看着眼前这位瘦弱苍白的“香肉包子小姐”,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 原来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恶名之下,竟是如此沉重而隐秘的慈悲。 她想起柴房里自己两个孩子也差点被卖掉,想起刘慈和两个孩子,再想想魏书漫口中那些被亲人抛弃的孩子,一股同病相怜的酸涩涌上心头。 “魏小姐。”楚桑宁的声音也低沉下来,带着敬意,“你很厉害,很伟大,我能打听下你一共收养了多少个孩子吗?” 如果多的话,恐怕三分之一的香糯根不太够。 魏书漫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至今已有三十二个了。” 三十二个? 这么多? 楚桑宁心中一紧,香糯根的存量确实有限。 恐怕她帮不到魏书漫太多了。 魏书漫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笑着说道:“你的香糯根是来解燃眉之急的,我已经暗中派人去嘉林郡寻粮了。” “不说这些了,明日我会派人在城外凉亭等你,你把香糯根交给那人,然后你速速离开仓吉郡,别多停留。” “好,魏小姐,保重。” “你也保重。”魏书漫露出一丝极淡却真挚的微笑,“离开仓吉郡后,再也不要回来,这地方已经烂透了。” 当晚,楚桑宁回到临时落脚点后,就借着月光,和刘慈一起处理香糯根。 按照魏书漫提供的方子,她们将香糯根表皮全部去除干净,然后找来一个表面粗糙的石板。 将香糯根放在石板上反复研磨,直至成细腻的粉末。 粉末用水浸泡沉淀,滤去杂质,再将沉淀物沥干。 如此反复弄个三次,便可将香糯根里的毒性除去干净。 她和刘慈一直忙到天亮,才把空间收纳器里的香糯根全部处理完毕。 那么多香糯根,最后才得到两个小布袋的粉末。 天光已然大亮,楚桑宁揉了揉酸痛的胳膊,看着面前两个鼓囊囊的小布袋,心里五味杂陈。一夜未眠的疲惫席卷而来,但想到魏书漫的处境和那些嗷嗷待哺的孩子,她强打起精神。 “刘慈,收拾一下,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楚桑宁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刘慈点点头,脸上也满是倦色,但动作麻利地将布袋扎紧,又去收拾为数不多的行李。 两床棉被和张宁致的药。 “桑宁,怎么突然这么赶?致儿的病……” “致儿烧退了,这是好事,仓吉郡不能再待了。” 两人草草收拾了仅有的家当,把身上昨日卖香糯根赚的铜钱留了一半下来,也算是兑现了跟守卫的约定。 这荒年,要钱也没啥用啊。 门外灰蒙蒙的天光下,昨日还空寂的巷子口,此刻竟有几个人影在探头探脑。 一见她出来,那些人像是受惊的兔子,立刻缩回了脑袋,躲进更深的阴影里。 楚桑宁心头一凛,看来魏书漫的担忧绝非空穴来风,已经有人盯上她们了。 第12章 三十二个孩子 她深吸一口气,拉着刘慈和两个孩子,快步朝着记忆中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街道上比昨日更加萧条,行人稀少,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 城门口的守卫比往日多了几个,听说郡守要办生辰宴。 整个仓吉郡是只出不进。 因此守卫并未过多盘问,便放行了。 出了城门,她们沿着尘土飞扬的官道快步前行。 终于看到魏书漫说的那个凉亭。 亭子旁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骡车,车辕上坐着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车夫。 楚桑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些。 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可疑人影,才深吸一口气,带着刘慈和孩子朝凉亭走去。 走到近前,那车夫似乎早就等着她们。 他利落地跳下车,微微抬了抬斗笠檐,露出一张中年面孔,眼神却透着几分不耐烦。 他目光直直落在楚桑宁怀中的包裹上,“我家小姐吩咐我过来取东西。” 楚桑宁盯着那中年男人看了好一会儿,才将装着香糯根粉的小布袋递过去。 对方接过布袋,用手掂量几下,明显对重量不满。 “不是说好的三分之一,就这么点?” 楚桑宁心头一紧,面上却强装镇定,解释道:“我这个不止三分之一,方子上说了,十斤才能换来两斤,损耗很大,魏小姐是明白人,自然知道其中不易。” 车夫皱着眉,又掂量了一下布袋,显然极其不满。 他把布袋往骡车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么点东西,塞牙缝都不够,郡守……”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失言,猛地住了口,直接翻身上车,扬鞭催骡,朝着仓吉郡而去。 骡车扬起的尘土渐渐落下,楚桑宁的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越攥越紧。 嫌少? 车夫掂量布袋时那毫不掩饰的嫌弃眼神,还有那句脱口而出的‘郡守’,像两根冰冷的针,扎在她心头。 “桑宁,怎么了?”刘慈看着她凝重的脸色,不安地问,“东西送到了,魏小姐的人走了,我们赶紧离开吧?” 楚桑宁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骡车消失的方向,脑中飞快回放刚才车夫的一切细节。 那身看似普通的家丁服,领口内衬却露出一角不显眼的,上好的湖蓝色绸缎里子。 他接过布袋时,袖口滑落露出的手腕上一道旧疤,疤痕边缘异常整齐,像是某种制式刀具留下的。 最重要的是他转身时,腰间不经意间露出的一小块深色腰牌,牌子的边角花纹,她在郡守府门口守卫的腰牌上见过。 “他不是魏小姐的人!”楚桑宁猛地断言,声音带着一丝寒意。 “什么?!”刘慈和两个孩子都吓了一跳。 “那车夫,是郡守府的人,很可能是郡守的心腹。”楚桑宁语速飞快,“你看他里衣的料子,普通家丁根本穿不起。 他手腕上的伤疤,是军刀砍的。 最关键的,他腰牌的花纹,是郡守府侍卫的标记。 魏小姐身边怎么可能有郡守的侍卫当车夫?” “那……那魏小姐岂不是……”刘慈脸色煞白。 “魏小姐肯定出事了!”楚桑宁的心沉到谷底,“她需要香糯根粉救孩子,可东西却落在了她父亲手里,郡守知道那些孩子了。” 此刻在她脑中串联成一条令人毛骨悚然的线索。 她想起在郡守府书房,魏书漫提到那些孩子时,眼中深藏的巨大恐惧和绝望。 再联想到仓吉郡关于“香肉包子”的恐怖传闻,以及城门守卫说郡守要办生辰宴。 一个冰冷刺骨的真相呼之欲出! “我得回去,必须回去。”楚桑宁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魏小姐有危险,那些孩子……” 她不忍说下去,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阿慈,你照顾好孩子们,我去仓吉郡救魏小姐。” 刘慈急切道:“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放心,我有办法。” 刘慈看着楚桑宁决绝的眼神,知道拦不住,只能含泪点头,紧紧抱住孩子,“你一定要小心。” 楚桑宁将刘慈和孩子们藏到凉亭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又仔细叮嘱几句,疾步向仓吉郡方向奔去。 出城容易进城难。 最后楚拧拿出差不多半斤香糯根粉,才打动守门守卫放她进城。 一入城,她直奔郡守府。 今天的郡守府颇为热闹,稍稍打听才知道是郡守举办生辰宴。 大荒年,父母官不顾百姓死活,居然还办生辰宴? 楚桑宁望着郡守府朱门高挂的红绸和往来穿梭的仆役,心头的寒意更甚。 这生辰宴的喧嚣与城外的饿殍遍野形成刺目的对比。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愤怒与焦急,必须想办法混进去。 趁着府门处一波贺客涌入的混乱,她敏捷地闪身到侧墙根下,然后循着记忆,一路悄然摸到魏书漫书房。 书房后窗紧闭着,她搓破一个洞,窥见魏书漫被反绑在椅子上。 原本温婉的脸庞苍白如纸,嘴角带着一丝干涸的血迹,发髻散乱。 楚桑宁心中一紧,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从空间里拿出一柄小巧的匕首,轻轻撬开窗闩,悄无声息地滑入书房。 科技含量高的东西,她无法从空间里取出,但匕首是这个时代有的。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魏书漫身边,低声喊道:“魏小姐。” 魏书漫抬起头,见是楚桑宁,焦急道:“你怎么回来了?昨晚我们的对话被我父亲听到,他知道我私下收养孩子,大发雷霆,将我软禁在此,你快走,别管我。” 楚桑宁握着匕首,隔断她身上的绳索,“只怕那三十二个孩子不安全,你能行动吗?带我过去看看?” “可以。”魏书漫挣扎着站起,脚步踉跄,却强忍着疼痛。 楚桑宁伸手扶住她,问道:“那些孩子现在在哪里?” “城外一处庄子,出了城,往南五里就是岔路口,拐进去往西,穿过一片野林子就到,脚程快的话,一个多时辰准到!” “走,带路!” 第13章 努力活下去 魏书漫使劲点头,她一把拉起裙摆一角,利索地别在腰间,那股子干练劲儿,哪像养尊处优的郡守千金? 前院的生辰宴热闹喧哗,后院戒备松懈不少。 两人轻轻松松从后面离开,出了城门往南走。 楚桑宁紧随其后。 不一会儿,来到一片野林子,林子里压根没路,全靠魏书漫凭着记忆,在前头深一脚浅一脚地探。 “快到了!”魏书漫喘着粗气,声音压得极低,指着前头,“穿过那片老藤,庄子就露脸了。” 她抬眼望去。 一阵刺骨的寒风卷过,前方猛地爆起一片张牙舞爪的滔天火光! 庄子那边! 庄子烧起来了? 楚桑宁和魏书漫拔腿就往前冲。 跑近了,借着火光,看清庄子外围了一圈人,个个穿着郡守府的衣服 领头那个满意的点头:“都料理干净了?” “回大人,按您吩咐,里头三十多个小崽子,还有俩婆子,全解决了。” “干得漂亮,回头郡守大人有赏。” 听到这几句,魏书漫的脸“唰”一下惨白如纸。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子晃了晃,像根被狂风吹折的芦苇,直挺挺向后倒去。 楚桑宁眼疾手快,一把架住她瘫软的身子,同时死死捂住了她喉咙里即将炸开的悲鸣。 那声音被堵在掌心,化作一阵剧烈又无声的抽搐。 “呜……”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像濒死幼兽的哀鸣,硬生生从楚桑宁指缝里挤出来。 楚桑宁能清晰感受到魏书漫身体里那股要焚毁一切的悲愤! 远处,领头那人淬毒般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像冰锥,一下下凿在两人心尖上。 “……手脚麻利点,别留半点痕迹,郡守大人说了,今晚他生辰宴,‘香肉’包子管够,哈哈,多亏了郡守家的大小姐,咱这灾年才能开上荤……” “大人放心,肉剔得干干净净,就剩骨架,保证烧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另一个谄媚的声音赶紧接茬。 “撤!回去复命!” 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下大火吞噬木梁的“噼啪”爆响,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儿。 那味儿钻进鼻子,带着死亡特有的甜腻恶臭,熏得人脑仁疼。 魏书漫猛地挣开楚桑宁的手,身子却软得像面条,“扑通”跪倒在冰冷的地上。 她双手死命抠进泥里,枯枝碎石刺破掌心也感觉不到疼。 眼泪终于决堤,汹涌而出,却悄无声息,只有肩膀剧烈地耸动。 这不是哭,是信仰崩塌,世界粉碎后,灵魂被活活撕裂时发出的无声恸哭。 楚桑宁太明白魏书漫的感受了。 她也曾经历过。 那时她才四岁,眼睁睁看着自己生活的垃圾星球被屠戮。 母亲临死前死死把她压在身下,捂住她的嘴…… 她因为没觉醒异能,侥幸躲过搜查,捡了条命。 回想起星际战场那尸山血海,和眼前吞噬三十二条人命的熊熊烈焰,在她脑子里疯狂交织,每一帧都扎得神经剧痛。 楚桑宁狠狠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腥甜的血味儿,才勉强压住心底那股要冲出来的东西。 是愤怒? 是恐惧? 还是对这草菅人命的世道彻底的绝望? 她分不清。 她只知道,必须把这股劲儿压下去。 否则魏书漫就真完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低头看向魏书漫。 那张被泪水和泥污糊满的脸上,一双空洞的眼睛映着火光,只剩下无边的绝望,仿佛灵魂已被抽空,只剩一具躯壳。 突然,魏书漫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那片火海。 眼神里没了泪,只剩下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疯狂。 她猛地推开楚桑宁伸来的手,摇摇晃晃站起来,抬脚就要往火海里冲。 “对不起……对不起……” 破碎的声音从她嘴里飘出,带着心如死灰的决绝。 楚桑宁一把抓住她胳膊,厉声喝止,想把她喊醒: “魏书漫,别过去。” 魏书漫胳膊猛地一甩,挣开楚桑宁的手,拔腿就跑,眼睛像钉子一样钉在火海上,哑着嗓子嘶吼。 “放开我,都怪我,都怪我……” 楚桑宁长臂一伸,死死箍住魏书漫的腰,不管她怎么扑腾,用尽全身力气把她从火海边拖开。 “魏书漫。”她低吼,“就算死,你也要拉上那些凶手。” 魏书漫的挣扎渐渐弱了,身体的抽搐也慢慢平息。 楚桑宁没立刻松手,直到魏书漫彻底安静下来,才缓缓松开,但一只手仍紧紧扣着她的手腕。 “看着我!” 楚桑宁的声音低沉有力,不容抗拒地刺入魏书漫混沌的意识。 魏书漫毫无反应,空洞的瞳孔里只有跳跃的火苗。 楚桑宁猛地发力,几乎把魏书漫半提起来,迫使那张泪痕斑驳的脸转向自己。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戳进魏书漫涣散的眼底,一字一句,砸得清清楚楚:“想报仇,我能帮你,但你要活下去!” “活……下去?” 魏书漫的嘴唇动了动,挤出三个模糊的音节。 她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个嘲讽的笑,“为了……什么?” 楚桑宁没回答,目光投向仓吉郡城的方向。 城中央的郡守府依旧热闹,丝竹管弦声顺着寒风飘过来。 好一派歌舞升平。 而这里,活脱脱是修罗地狱。 楚桑宁收回目光,看向魏书漫。 “为了那些孩子,为了真相大白于天下,为了不让更多人遭殃!” 她语气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魏书漫心上。 魏书漫的瞳孔渐渐聚焦,空洞的眼神有了点光。 她看着楚桑宁,像在无边黑暗里终于抓住了一束光。 “你……真愿意帮我?” 楚桑宁用力点头,“对!我愿意帮你,但前提是,你得给我支棱起来,不能就这么垮了。” 魏书漫闭上眼,泪水再次滑落,但这次,她没让自己沉进悲伤里。 她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底已是一片破釜沉舟的决绝。 “好,我努力活下去。” 给孩子们报仇! 第14章 仓吉郡完了 楚桑宁搀着魏书漫,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林子,回到凉亭。 刘慈和孩子们还眼巴巴等着,见她回来,悬着的心才放下。 她探寻的目光看向楚桑宁身旁的魏书漫,“桑宁,这位是……?” “魏书漫,郡守的女儿,就是告诉我香糯根有毒,不能直接吃,然后还教我们怎么去毒的人。” 楚桑宁没告诉刘慈关于‘香肉包子’的真相。 她又低低地把魏书漫和三十二个孩子的事情,简单地告诉给刘慈听。 刘慈脸色大变,“庄子没了,那孩子们呢?” 楚桑宁沉默片刻,才艰难地挤出两个字:“……也没了。” 刘慈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幸好被张宁致和张静远一左一右扶住。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喃喃着,眼里全是震惊和悲愤。 楚桑宁没再说话,只是更紧地握住了魏书漫冰凉的手。 刘慈擦了擦眼角,走过来,伸出双手,把她们紧握的手一起包住,声音轻得像叹息:“没事,还有我们呢。” 此时无声,却胜过千言万语。 寒风依旧呼啸,但凉亭里,似乎多了一丝暖意。 慢慢缓过劲儿的魏书漫,看向楚桑宁,苍白木然脸上掠过一丝动容。 “谢谢你,桑宁。” 楚桑宁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同是天涯倒霉蛋,甭谢,现在白天,不太好行动,等晚上。” 夜深了,等张宁致和张静远睡熟,楚桑宁把毫无睡意的魏书漫和刘慈叫到一边。 “书漫,我想问问,你的底线在哪儿?” 毕竟那是魏书漫的亲爹。 魏书漫猩红着眼,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磨出来。 “他必须死。” 楚桑宁点了点头,目光沉沉:“行,明白了。” 她从空间里摸摸索索,掏出一堆东西出来。 几瓶药剂,几卷绷带,还有一些小玩意儿,杂乱地堆在手心。 “这些东西,或许能帮上忙。”楚桑宁一样样指给魏书漫看,“这是迷药,这是强力麻药,这是火药,关键时候能制造混乱,还有匕首。” 魏书漫涣散的眼神终于有了焦点,她看着楚桑宁手中的东西,才切实感知到楚桑宁说帮她的话是认真的。 “你……你从哪里弄来这些的?” 楚桑宁神秘一笑:“秘密。” 这些东西虽然科技含量不高,但在这个时代,已经足够神奇。 魏书漫心中一震,深知这些东西的分量。 她慢慢打起精神来,认真听楚桑宁讲接下来的安排。 楚桑宁继续说道:“我还会点三脚猫功夫,现在愁的是,怎么进城,怎么摸进郡守府。” 她压低声音,把现状捋了一遍。 魏书漫接过话头:“我知道有条暗道直通郡守府,进城包在我身上,有我这张脸,没人敢拦!” “太好了!” 见魏书漫主动开口并出谋划策,楚桑宁吊着的心,终于松了点下来。 她把自己的计划跟两人说了,看向刘慈,“阿慈,你和孩子们先待在这儿,等我们回来。” 刘慈虽然揪心,也知自己帮不上大忙,只能点头:“千万小心。” 夜色浓得像墨,两人借着黑暗掩护,悄无声息地摸近仓吉郡。 到了城门,守卫一看是郡守千金,立马点头哈腰放行。 此刻,郡守府内灯火辉煌,丝竹管弦闹翻了天,一片醉生梦死。 酒肉堆成小山,宾客东倒西歪。 肉香、酒香、女人香……织成一张奢靡的网。 城郊外,饿殍遍野,哀鸿不断。 一堵城墙,隔开两个世界——一个飘在天上,一个沉在炼狱。 进了城,楚桑宁和魏书漫分头行动。 楚桑宁去了郡守府,魏书漫则是去了挡住饥民的那道城门。 夜幕低垂,楚桑宁好似幽灵般在郡守府的回廊间穿梭。 整个郡守府里被一股奇特的香气笼罩。 她知道那是什么。 越是靠近厨房,那香味越发浓郁。 强忍下涌上来的恶心,她悄然推开厨房的门,只见一锅热气腾腾的肉汤正翻滚着,香气扑鼻。看着锅中的肉汤,她屏住呼吸,把手中迷药全部倒了进去。 迷药迅速溶解在肉汤里。 楚桑宁悄悄退出厨房,找了个偏僻角落藏身,静候药效发作。 不一会儿,郡守府内开始有人东倒西歪,宴会乱成一团。 她趁机摸到宴会厅,只见郡守正红光满面地接受宾客的敬酒,全然不知即将大祸临头。 楚桑宁隐匿在人群中,目光如刀,冷冷刺向郡守。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有人高喊着:“走水了,走水了。” 郡守脸色一变,正欲起身查看,却被楚桑宁瞅准时机,一把麻药撒了过去。 郡守眼前一黑,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另一边,魏书漫已经来到城门。 城门守卫见来人是郡守女儿,立马变得客客气,“小姐这么晚过来,难道是要买‘二脚羊’?” 魏书漫强颜欢笑,“今天是我父亲的生辰,他老人家心怀慈悲,想着夜晚寒冷,所以让你们打开城门,给那些饥民放行。” “是吗?”守卫狐疑地打量着他。 魏书漫藏在袖子下的手紧握,“今晚郡守府设宴,我父亲念你们值守辛苦,也让我传话,说开放城门后,你们一同前往郡守府去吃……肉。” 最后一个字,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来。 那些守卫一听有肉吃,顿时双眼放光,迅速打开了城门。 城外的饥民已经滞留七八天,身上带着的吃食差不多消耗殆尽,早已经饿得头昏眼花。 有人见死死紧闭的城门突然打开,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等看清城门真的敞开,饥民们顿时蜂拥而入,哭声喊声交织成一片。 魏书漫眼见饥民涌入,迅速混入人群,悄然离去。 这群饥民刚入城,便嗅到空气中那股奇特的香气。 饥饿让他们失去了理智,眼中只剩下对食物的渴望。 他们顺着香味,跌跌撞撞地来到郡守府前,却发现那里已经乱作一团。 宾客们东倒西歪,郡守府的仆人们慌慌张张地跑来跑去,喊着走水了,走水了。 可没人去管那些已经失去意识的宾客,更没人注意到,饥民们正像潮水一般涌进来。 饥民们冲进宴会厅,看着满桌的酒肉,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他们扑上去,争抢着食物,仿佛这是他们此生吃过的最美味的佳肴。 第15章 观音土 而郡守,那个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男人,此刻正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楚桑宁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心中没有半点怜悯。 很快,先冲进来的饥民把所有食物全部抢夺得干干净净,后面来的饥民一看什么都没,立马把郡守府翻了个底朝天。 可一个郡守府的食物,哪里够上千个饥民吃的? 有些恶狠的人,把目光看向那些昏迷过去,衣着华丽的宾客。 魏书漫混在饥民中,看着郡守府的混乱,心中涌起一股快感。 楚桑宁看到魏书漫身影后,从暗中走出来,拉住她的手,低声说道:“走吧,别看了,这是他们欠那些孩子的。” 魏书漫回头看了眼郡守府,看了眼那个躺在地上的郡守,眼里的恨意如烈火般燃烧。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点头,任由楚桑宁拉着她消失在夜色中。 夜色中,郡守府的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天空。 那是仇恨的火焰,也是正义的火焰。 它吞噬着郡守府的每一寸土地,也燃烧着那些凶手们罪恶的灵魂。 而楚桑宁和魏书漫,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两人趁乱顺着饥民大流离开仓吉郡。 刘慈见仓吉郡里火光冲天,再见两人完好无损回来,便知道事情差不多成了。 楚桑宁没多说什么,把已经睡熟的张宁致和张静远喊醒,“我们得赶紧离开。” 刘慈问道:“去哪里?” 楚桑宁看向魏书漫,征求她的意见,“魏小姐,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魏书漫看着仓吉郡方向失神好久,直到楚桑宁唤了她好几声,那双灰败的眸子里才聚了点光。 她哑声说道:“我想去嘉林郡投奔一位远亲,那里或许能给我们一个安身之所。” “好,去嘉林郡。” 当夜,她们一行人朝着嘉林郡方向走去。 身后已经乱成一团的仓吉郡渐行渐远,火光在夜色中渐渐微弱。 离开仓吉郡沿着官道步行几日,官道就彻底不能看了。 人,全是人,挤得跟下饺子似的。 逃荒人似乎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全部目标都是嘉林郡。 嘉林郡是整个北边的关隘,坐拥大片平原,背靠陡峭险峻的嘉林山脉,嘉林山脉连通南方的唯一峡谷成了嘉林郡的南城门。 因此,从北方往南方逃荒的饥民,几乎全部朝着嘉林郡来。 官道上都是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人。 前胸贴后背,挪一步都费老劲。 汗味、尿臊味、伤口烂掉的臭味,还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死人气儿混在一块,熏得人脑仁疼。 哭的、喊的、骂娘的,耳朵都快炸了。 楚桑宁把张宁致和张静远死死搂在身前,俩孩子吓得小脸煞白。 刘慈抱着囡囡,护着魂儿都像丢了的魏书漫。 魏书漫自从离开仓吉郡后,整个人就跟抽了魂似的,眼神直勾勾的。 “抓紧了,别撒手,低头看脚底下。”楚桑宁哑着仔细叮嘱几人。 正挪着,楚桑宁后脖子汗毛一竖。 有东西盯上她们了! 猛一回头,混乱的人群里,正对上张老太那双饿狼似的三角眼。 张家那帮子人就在后面不远处,张老大背着只剩半口气的张老头,个个瘦得脱了形,跟鬼似的。 张老太那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刚才还一脸死相,看见楚桑宁她们,立马换上副要断气的样儿,扯着破锣嗓子干嚎起来。 “哎哟,三娘啊,娘知道你恨,可你爹……你爹他快不行了哇。” 她指着爬在张老大肩头哼哼唧唧的张老头,“看在致儿和远儿叫他一声爷的份上,给口吃的…吊吊命吧。” 张老大媳妇立马跟上,假模假式地抹眼泪,“是啊,三弟妹,爹倒了,张家可就散了,孩子不能没爷爷啊。” 这一唱一和,再外加张老太时刻暗示楚桑宁身上有吃的,立马吸引了周围的饥民。 那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楚桑宁心里冷笑,这老虔婆,真够歹毒的! 她眼神跟冰碴子似的刮过张老太的脸,知道今天她不做点什么,迟早会引祸上身。 思及此,她把两个孩子往自己怀里拢了拢,眼尾一耷,眼眶一红,泫然欲泣。 “你们当初用两袋糙米把我卖掉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在我两个孩子喊你们爷奶的面子,放过我? 现在倒是记起你们自己身份来,反倒来找我们孤儿寡母要吃的? 我当时离开你们张家时,什么都没带走,你们可是问都不问。 要不是遇到好心人接济了两床棉被,我和两个孩子恐怕早就冻死了。” 说罢,她把刘慈身上那个小包裹取了下来,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还有,你们一直口口声声说我身上有吃的,你们看看,看我们到底吃的是什么?” 小包裹被打开,里面装的是一块块灰白色的土块。 这土是半路上看到有人饿到吃这个,楚桑宁实在看不下,偷偷用香糯根粉去换的。 没想到派上用场了。 看到这个,有认识的人惊呼出声。 “观音土,虽然吃不死人,但是却会活活撑死人。” “这东西吃多了,肚子会涨得跟皮球似的,到时候拉不出来,也尿不出来,只能活生生憋死。” 周围的人群一阵唏嘘,看向楚桑宁几人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张老太脸色一僵,她没想到楚桑宁居然拿出观音土来。 “你……你胡说,你身上怎么可能只有观音土。”张老太不甘心,还想再狡辩。 楚桑宁冷笑一声,把包裹重新包好,背在身上。 “是不是胡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我们孤儿寡母,已经够可怜了,你们要是再逼我们,那我们就拼个鱼死网破。” 楚桑宁的眼神里带着决绝,让张老太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周围的饥民也开始窃窃私语,指责张老太一家太过分。 张老太见势不妙,只能带着张家一行人灰溜溜地离开。 楚桑宁看着他们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我们走吧。”她对刘慈和魏书漫说道。 逃荒大部队继续朝着嘉林郡前进。 人潮挪到一个窄得跟鸡肠子似的山口子,前面好像有官兵设卡,堵得死死的。 嘉林郡也封锁了,不让逃荒队伍进城。 第16章 偷吃 当晚,逃荒大部队原地驻扎了下来。 狭窄细长的山口子,被乌泱泱的饥民瞬间填满。 山口子风大,吹得人瑟瑟发抖。 毕竟庆幸的是,楚桑宁抢到一片背风的凹地。 她和两个孩子裹着一床棉被,刘慈抱着囡囡和魏书漫裹着一床棉被。 凹地里燃起一小堆篝火,火光微弱却带来一丝温暖。 注意到不远处有不怀好意目光一直朝这边打探,楚桑宁只当没看到般。 她从包裹里拿出一小块灰白色观音土,捏搓成粉末,再倒入水,搅拌均匀后,摊成饼的形状,然后丢入火堆中烘烤。 等烤干后,她小心地取出,递给刘慈和魏书漫。 递过去时,悄悄附在她们耳边低语了一句。 “有人看着,假装吃。” 随后,她也递给两个孩子,示意他们照做。 孩子们虽不解,却依言接过观音土饼,装作狼吞虎咽。 刘慈皱着眉头假装咬了一口,艰涩地咀嚼。 魏书漫手里拿着饼,抬头呆呆地看着星空出神,一口未动。 楚桑宁则是毫不避讳那些探究的目光,当着众人的面,掰下一块观音土,送进嘴里。 实则送进了空间收纳器。 张家一家人和其他存了某些心思的饥民,见她们真的在吃观音土,唏嘘声和议论声不断飘来。 “哎,真可怜,连观音土都吃,只怕再过不久真要去见观音了。” “可惜了那两个孩子,才四五岁就要受这罪。” “那张老太到处说她身上有吃的,真有吃的,还会吃观音土?” “听说逃荒路上,张老太一直克扣她吃的,就是想着把她饿死,然后卖给仓吉郡郡守女儿换粮食。” “这张老太心思也太歹毒了,咋不把张老太卖给那个‘香肉包子’小姐?” “人家估计嫌弃张老太的肉太老。” 一群人轰然笑开,而躲在一旁的张老太顿觉没皮没脸,灰溜溜地走了。 张老太走后,那群人聊天兴致未尽,继续凑在一起说着最近的传闻。 “说到‘香肉包子’小姐,听说并不是那小姐爱吃香肉包子,而是为了救下孩子,才故意对外这么传的。” “前几天仓吉郡郡守府着了场大火,郡守和城内一些达官贵人全部被烧死,有人在郡守和达官贵人的胃里发现了香肉包子,所以真正吃人的是那些权贵。” …… 这里饥民有些是从仓吉郡来的。 他们纷纷作证,“没错,当时仓吉郡也是城门紧闭,不放我们进城,后来是魏小姐给我们亲自开的城门,要不我们早就饿死在仓吉郡的城外了。” “魏小姐真是菩萨心肠,是个大好人啊!” “那些当官的真不是东西。” 一下子,仓吉郡魏书漫暗中救孩子的事情传遍整个饥民大部队。 魏书漫依旧沉默,但望着星空的眼底,那团黑沉的郁色似乎淡了些许。 楚桑宁见众人注意力转移走,她一把将几人手中的观音土收过来,藏到空间收纳器里。 随后,她开始犯愁了。 观音土是不能吃的,但此时她们身上已经没什么吃的了? 香糯根粉在去救魏书漫,为了进城,拿出三分之一贿赂守卫才进的城。 后来在半路上为了不让人吃观音土,她又拿了三分之一出来。 现在,她空间里只剩下小半袋香糯根粉。 今天白天赶了一天的路,路上不敢暴露身上有吃的,她们几个愣是一口都没吃。 此刻,几人饿得前胸贴后背。 两个小孩饿得仿佛没了力气般,一边一个趴在她腿上,十分懂事地没有吵闹。 楚桑宁一咬牙,把剩下的香糯根粉全部拿了出来。 背对着众人,她把香糯根粉依照制作观音土饼的步骤,全部烤成了香糯饼。 在香气刚要漫出来时,她立马把烤好的香糯饼收进空间里。 有些鼻子尖的人,刚嗅到一股清甜香味,立马抬头四处查看,却什么都没找到,又转头回去听人讲仓吉郡魏小姐救孩子的传闻。 楚桑宁暗暗松了口气。 她手伸到空间里,掰了两个小块出来,一个一块塞入张宁致和张静远口中,还叮嘱他们。 “吃的时候,嘴巴闭紧了嚼。” 香糯饼入口十分香甜松软,比煮熟的香糯根还要好吃。 两个孩子瞬间坐直了身子,双眼在夜色中晶晶亮亮。 张宁致听了楚桑宁的话,立马用手把嘴巴捂得紧紧的,开始嚼了起来,生怕一丝香气泄露。 张静远也跟着照做。 一小块香糯饼吃了下去,两个孩子终于恢复了点精气神。 她又悄悄喂了两个孩子吃下三块。 等到第四块时,张宁致摇摇头,用手指了指刘慈和魏书漫。 楚桑宁会意,起身用被子将两个孩子裹好,挤到魏书漫身边,“书漫,挤挤,往里挪下。” 魏书漫微微侧身,让出些空间。 就这样,一床被子下挤了三个大人,和几个月大婴儿。 好在几人身子都还算瘦弱,也不是很拥挤。 被挤在中间的魏书漫终于不再仰望星空发呆了,她侧目看向楚桑宁,慢慢恢复了点光泽的眼底有什么在闪烁,欲言又止。 最后,她努努嘴,终于要开口了,却突然被楚桑宁塞入一块香甜的饼。 “先吃,等吃饱了,我们再聊。” 魏书漫愣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嚼了起来,眼眶微红。 她知道,这可能是楚桑宁最后的口粮了。 一旁刘慈也被楚桑宁投喂了一大块,“你要多吃点,还要奶孩子。” 几个人,围在火堆边,在被子的掩护下,被楚桑宁小心翼翼地投喂着。 最后所有香糯饼吃完了。 饿了一路的几人,终于有了点饱腹感。 两个孩子裹着一床被子睡着了。 囡囡喝了奶后,也安静地睡着。 看着几个孩子睡得安稳,楚桑宁顿时觉得这一路逃荒遇到的种种困难,都很值得。 乱世灾年里,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奢侈。 她这才转头看向魏书漫,“你看,他们几个孩子睡得多香啊。” 魏书漫眼色柔和不少,她看着几个孩子睡的香甜面容,似乎想到什么,眼角又开始湿润一片。 她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珠,转眸看向楚桑宁,问得很郑重。 “刚才那些人讲的仓吉郡传闻,是不是你做的?” 第17章 桑树安宁,叶子茂盛 楚桑宁点点头,“没错,之前换观音土的时候,我便和那群人讲了仓吉郡‘香肉包子’的真相,我只是想让更多人知道真相,不想你一直背负这种恶名。” “我无所谓的。”魏书漫失神笑了下,可是眼底的苦涩出卖了她,“为何我们不过才认识几日,你就愿意为我做这么多?而我那丧尽天良的父亲……” 却只想坐实她的恶名! 楚桑宁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有力,“因为你值得,值得被更多人理解。” 那些孩子也会理解你! 最后一句话,她默默咽下,没有说出来,怕又引得魏书漫伤心。 魏书漫眼尾更加红了,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滚落下,但那双眼睛的神采终于一点点在她眼底汇聚。 “楚小姐……” “我叫楚桑宁,你可以唤我桑宁,就像我刚才唤你书漫一般。” “桑宁,谢谢你。” “书漫,活下去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我们一起努力让它不那么奢侈,好不好?” “好。” 魏书漫的声音虽轻,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两人相视一笑,火光映照下,彼此的眼中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虽然解开了魏书漫的心结,但楚桑宁怕她一个人时胡思乱想,提议让魏书漫叫她识字。 这个时代的文字,她是真的一个都不认识。 魏书漫应了下来,从一旁捡起一根树枝,在地面上写起来。 魏书漫一笔一划地写着,楚桑宁专注地看着。 三个字渐渐成形。 魏书漫指着那三个字说:“这是你的名字,楚桑宁,桑之宁矣,其叶沃若,你这名字很适合你。” “你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楚桑宁好奇地问。 “意思是桑树安宁,叶子茂盛,象征你坚韧而充满生机,正如你给人也是这种感觉,从你身上我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生命力,它很迷人,像天上太阳一般,温暖又很吸引人。” 一旁一直默默听着两人说话的刘慈,也跟着附和进来。 “对啊,我也觉得桑宁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原来那种力量是魏小姐所说的生命力啊。” 魏书漫转头看向身旁的刘慈,慢慢牵起嘴角,露出久违的笑容来。 “你喊我书漫就好,从今以后,咱们三人里没有什么小姐。” 突然,楚桑宁脑袋有个念头划过。 “要不咱三义结金兰吧,好不好?” “好。” “好。” 当下,没有酒没有肉,三人以地为席,以天为证,对着月亮,齐声盟誓,共患难,富贵不相忘。 末了在排位置时,犯起难来。 楚桑宁不知道自己多大。 她回想起从原主那里得到的记忆,十六岁时嫁人,然后剩下两个孩子,最大的张宁致五岁了。 这样算下来,她应该二十二岁吧! 她报出这个数字,最后三人里她排行老二。 刘慈是大姐,魏书漫是还老小。 楚桑宁很满意这个排名。 她也是有姐妹的人啦! 三人相视而笑,月光洒在她们身上,仿佛为这份新生的情谊镀上了一层银辉。 第二天,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 据说不远处的辽集郡闹瘟疫。 而这里有不少人都是从辽集郡逃难过来的。 消息如阴云笼罩,很多人收拾好东西,开始往嘉林郡入口去挤。 人群一下子炸了锅,推搡踩踏,乱成一团。 都想往前挤,离那关卡近点,好像就能活命似的。 楚桑宁正护着人,一股子猛力突然从旁边撞过来,直冲着抱孩子的刘慈! “小心!”楚桑宁眼疾手快,一把将刘慈拽过来。 刘慈怀里的囡囡吓得哇哇哭。 一个流民被撞倒,差点被踩扁。 楚桑宁一抬眼,正好看见人缝里张老大那张狞笑的脸。 他带着俩兄弟,故意在人群里拱火捣乱,想把她们,尤其是抱着孩子的刘慈和魏书漫挤到关卡最前面。 那儿,官兵的长矛都举起来了。 楚桑宁稳住身形,迅速环顾四周,见刘慈脸色苍白,忙安慰道:“别怕,靠紧!” 还没等她喘口气,张老太那尖得能扎透耳膜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来。 “官爷,官爷看那边,那个穿蓝衣裳的,”张老太的手指头,毒蛇一样指向魏书漫,“她是仓吉郡郡守的女儿,是她私自开放城门,才让那些染了瘟疫的人从辽集郡逃过来。” 官兵一听,神色立马变得严峻起来,长矛一转,直指向魏书漫。 人群里的流民一听魏书漫是仓吉郡郡守的女儿,还跟瘟疫扯上了关系,吓得连连后退。 哪还有人记得昨晚提起郡守女儿魏书漫,开城救民时的感激之情? 魏书漫被众人推搡着,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楚桑宁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到怀里护住。 “如果不是她打开城门,你们觉得你们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吗?” 楚桑宁大声为魏书漫辩解,冷眼扫视着周围没有一丝人情味的众人,“只怕现在的你们已经感染了瘟疫,成了秃鹫嘴下的食物。” 众人面面相觑,有的人垂下头,有的人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终于,楚桑宁几人周围空旷不少,连官兵手中的长矛也放了下来。 张老太眼见自己计划落空,立马缩回进人群。 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辆马车在混乱的人群前停了下来。 一个身穿官服的人从里面走出,嫌恶地扫了眼山口里的饥民,声音冷得掉冰碴。 “郡守下令,流民一个不准入城,再往前冲,格杀勿论!” “但我们郡守身为百姓父母官,实在不忍,特令我前来此处施粥。” 众人一听终于有吃的,哪里还记得住刚才那句‘格杀勿论’? 很快,城门旁边支了个破棚子。 两口大锅冒着点可怜的热气,里头那“粥”稀得能照见人影,漂着几片烂菜叶和死苍蝇。 而在大锅旁边立着个大木头笼子,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破棚子前围满了饥民,大家都可怜巴巴地望着里面稀得能见锅底的粥,等着官兵施粥。 “施粥。” 一声令下,饥民蜂拥而上,举着手中豁口的破碗。 “官爷,行行好,家里孩子快饿死了。” 这时,一个尖嘴猴腮的胥吏拿着本册子,老神在在地说道:“以丁换粮,交一个男娃,换一碗粥,过时不候。” 这哪是换粥,这是卖儿卖女换口吃的! 第18章 她们,那些男孩的母亲 棚子前挤满了人,有麻木地把哭嚎的孩子推出去的,有妇人死死抱着孩子不撒手,被自己家人狠揍。 拿去换粥的孩子,被兵丁像牲畜一般塞入大木头笼子里锁起来。 不一会儿,笼子里已经塞满了脸色惶惶的男孩子。 最大不过十岁出头,最小的也只有三岁。 楚桑宁她们缩在人堆最外边,看着这场景,心都凉透了。 刘慈把囡囡抱得更紧,俩小子死死抓着楚桑宁衣角。 就在这时,楚桑宁眼尖看见张老大像个耗子似的,鬼鬼祟祟溜到那个尖嘴胥吏旁边,脸上堆着恶心的笑,手指头偷偷指向她们这边。 尤其是张宁致和张静远。 楚桑宁心猛地一沉。 只见张老大舔着脸凑到胥吏耳朵边,声音压得低,却透着一股子狠毒。 “大人,看见那边那俩小子没?大的叫张宁致,机灵,小的叫张静远,劲儿大着呢,干活绝对是把好手。” 胥吏三角眼翻了翻,没当回事。 张老大赶紧加码,声音更低了,带着献宝的兴奋,“大人,那俩小子的娘,就是穿灰衣裳那个女的,她可是反贼。 跟仓吉郡那乱子有关,那天仓吉郡郡守府失火,我看见她从郡守府偷偷摸摸溜出来。 她身上还藏着从郡守府偷的金锭子,好几块呢。 她不肯来换粮,就是想带着金子混进去,您要是把那俩小子抓来充丁,她身上那金子……”他没说完,但那意思胥吏门儿清。 胥吏那双三角眼“噌”地亮了,贪婪的光闪得吓人。 他拍拍张老大肩膀,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行啊,你等着,到时多给你几碗粥。” 他转头对旁边几个凶神恶煞的兵丁使了个眼色。 楚桑宁心都凉透了。 这畜牲,为了几碗稀稀拉拉的粥,连亲侄子都卖! 楚桑宁将俩孩子死死拽到身后。 刘慈也吓得抱紧囡囡。 那几个兵丁已经拨开人群冲过来了,手里的绳子甩得啪啪响。 就在兵丁蒲扇大手伸过来时,楚桑宁猛地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 里面装的是没有用完的麻药。 看准冲最前的俩兵丁,狠狠砸他们脸上。 “嗷!” 药粉糊脸,俩兵丁捂着眼睛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疼得满地打滚,最后直接昏迷过去。 其他兵丁见状,顿时不敢上前。 “走!”楚桑宁一把拉起虚脱的魏书漫,对刘慈吼道:“朝悬崖跑,” 她指向旁边又陡又险,长满乱藤的石头崖壁。 那是唯一的活路。 夕阳像血一样泼在嘉林郡高大的城门楼上。 楚桑宁最后扫了一眼混乱的人群,张老大那张因为计谋失败而扭曲的脸格外显眼。 她眼神冰冷,护着家人,头也不回地冲向那片荆棘密布的悬崖。 后头是吃人的地狱,前头是未知的刀山。 活命,比啥都重要。 她们几人逃到悬崖边,魏书漫突然停下脚步。 她定定地看着楚桑宁,冷静地说道:“桑宁,我想去把那些孩子救出来。” 楚桑宁站在原地思索很久。 她知道只有帮助魏书漫救出那些孩子,魏书漫心里的心结才算彻底了解。 最后,她重重点头。 “好,我们陪你一起。” 悬崖边的冷风割着脸颊,楚桑宁望着远处施粥棚,木头笼子里蜷缩的孩子们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她心里突然有了计较,指向西南方向一片被浓雾笼罩的森林问道:“穿过这片森林是不是就能前往南方?” 刘慈看着她指的方向,吓得脸色一白,“那是野人谷,里面瘴气有毒,进不得。” “别怕。”魏书漫出声道:“桑宁你只管安排,野人谷里的瘴气我有办法解决。” “好。”楚桑宁抬眸,看向关卡口,眸光沉沉,“就我们几个人,还远远不够。” 刘慈苍白的脸上浮现困惑,“可我们怎么去找人来帮忙?” “她们,那些男孩的母亲。”楚桑宁指向施粥棚外围那群衣衫褴褛的女人,“你们看她们的眼神,痛苦中带着恨意。” 刘慈抱紧怀中的囡囡,突然明白了楚桑宁的想法,“你要发动那些母亲?” “不是发动,是给她们一个反抗的机会。” 楚桑宁从空间拿出辣椒粉和胡椒粉,混合着少量水调成糊状。 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散发着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打喷嚏的刺鼻气味。 楚桑宁揉揉鼻子,转向张宁致,“致儿,记得我们玩过的传话游戏吗?” 张宁致小脸绷紧,眼中却闪着超越年龄的智慧,“记得,一个字都不会错。” “好孩子。” 楚桑宁摸了摸他的头顶,将辣椒糊分成很多份,交给他,“把这些悄悄传给那些丢了孩子的婶婶们,然后告诉她们……” 她的话被远处突然响起的鞭打声打断。 一个瘦弱的妇人正哭喊着扑向笼子,被兵丁一鞭子抽在背上,衣衫顿时裂开一道血痕。 楚桑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告诉她们,当月亮升到那棵枯树梢时,就是夺回孩子的时刻。” 刘慈带着孩子们去传递消息后,楚桑宁和魏书漫躲在最近的灌木丛中观察。 胥吏正得意地清点笼子里的孩子,张老大在一旁谄媚地笑着,时不时指向楚桑宁她们原先藏身的方向。 “那个畜生!” 魏书漫声音发抖。 楚桑宁却注意到更重要的细节。 看守笼子的只有四个兵丁,其他人都去喝酒赌钱了。 而外围,那些失去孩子的母亲们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眼中燃烧着压抑的怒火。 月亮缓缓移动,它终于挂在枯树梢上。 一个高大的农妇突然站起来,走向施粥棚。 “官爷...”她声音颤抖,“我...我儿子在里面,能给他口水喝吗?” 兵丁不耐烦地挥手,“滚开。” 农妇没动,反而更近一步,“就一口水。” “找死吗?”兵丁举起长矛。 就在这一瞬,二十多个妇人同时从四面八方冲向笼子。 她们手中举着简陋的武器,树枝、石块、甚至是从衣服上撕下的布条。 “还我孩子。” 震天的吼声惊飞了林中的夜鸟。 兵丁们显然没料到这些温顺如羔羊的妇人会反抗,一时乱了阵脚。 领头的农妇趁机扑向一个兵丁,死死抱住他的腿,“姐妹们,上啊。” 第19章 母亲们的反击 混乱中,楚桑宁拉着魏书漫冲向笼子。 胥吏吓得躲到桌下,张老大则抄起一根木棍,狞笑着拦住去路,“楚三娘,你跑不……” 一捧辣椒糊迎面糊在他脸上。 张老大发出凄惨的嚎叫,双手疯狂抓挠着脸,皮肤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 这一喊不要紧,本就慌乱的兵丁们更加惊恐,竟丢下武器四散奔逃。 楚桑宁趁机找到笼子锁,却心头一沉。 钥匙还在胥吏腰间。 而此时,那个尖嘴猴腮的胥吏正从桌下爬出,想要溜走。 “书漫,拦住他。”楚桑宁喊道。 魏书漫不知哪来的力气,抄起地上一根木棍冲过去。 胥吏见她瘦弱,不屑地拔出佩刀,“滚开,贱人。” 魏书漫没有退缩,在刀刃刺来的瞬间,她突然侧身,木棍精准地击中胥吏手腕。 佩刀落地,她趁机扑上去,死死抓住胥吏腰间的钥匙串。 “放手。”胥吏一把狠狠地掐住魏书漫的脖子。 她脸色顿时涨红,却仍不松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笼子里伸出手,抓住胥吏的衣角狠狠一拽。 是那个最先被关进去的男孩。 胥吏失去平衡,魏书漫趁机扯下钥匙串。 “接住。”她用尽全力将钥匙抛向楚桑宁。 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楚桑宁跃起接住的刹那,后背突然传来剧痛。 张老大用木棍重重砸在她背上。 楚桑宁闷哼一声跪倒在地,钥匙从指缝滑落。 张老大狞笑着抬起脚,要将钥匙踩进泥土里。 “娘亲。”张宁致不知何时冲了过来,小手精准地抓住钥匙,一个翻滚躲过张老大的踩踏,将钥匙抛向不远处的张静远,“弟弟,接住。” 张静远小小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在钥匙落地前稳稳接住,立马打开枷锁。 “咔嗒”一声,笼门开了。 孩子们如出笼的小鸟般涌出,纷纷扑向自己的母亲。 场面一时混乱至极,却也温暖至极。 胥吏见大势已去,立马对着天空放出信号弹。 远处兵营立刻传来回应,更多的兵丁正向这边集结。 “快走。”楚桑宁拉起魏书漫,指向西南方被浓雾笼罩的森林,“走野人谷,绕开官道。” 妇人们抱起各自的孩子,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楚桑宁正要离开,却看到张老大正拽着张宁致的衣领,"小杂种,看我不……" “放开我儿子。”楚桑宁的声音如寒冰刺骨。 张老大回头,迎面是一捧辣椒糊糊! 他惨叫一声捂住眼睛,松开了张宁致。 楚桑宁抱起儿子,最后看了眼在地上打滚的张老大,眼中没有一丝怜悯,“记住,再碰我的孩子,下次就是你的眼珠子。” 她转身追上魏书漫和刘慈,跟在那群妇人后面,一头扎进了野人谷。 身后,胥吏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和兵丁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月光下,楚桑宁看着怀中安然无恙的张宁致,又回身望了魏书漫一眼,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胜利,是所有母亲共同的反抗。 此刻,魏书漫眼眸晶亮,加快几步追上来,走到楚桑宁身边。 声音虽然还带着颤抖,却很亢奋。 “桑宁,我们胜利了,所有孩子都解救出来了。” 楚桑宁看着魏书漫眼里的光,顿时觉得刚才的拼命营救,比什么都值。 她笑了笑,很短暂,因为接下来的处境并没有好多少。 不知道野人谷里有什么等着她们。 楚桑宁带着孩子和母亲一起钻入野人谷。 野人谷的入口像一张巨兽的嘴,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吞噬掉大半月光,只剩下惨淡模糊的光晕,勉强照亮脚下湿滑苔藓和不知名的植物。 “跟紧,千万别掉队.” 楚桑宁的声音在寂静的谷中显得格外清晰,也带着一丝紧绷。 她望了眼跟在身后的人,脸色很凝重。 一共救出了十二个孩子,包括孩子的母亲,总共二十四个人。 这些人都是信任她,才跟着一起进入野人谷。 无论如何,她都要带着众人平安地离开这里。 她牵着两个孩子,刘慈抱着囡囡,张静远则像个小护卫,紧紧贴在楚桑宁腿边,警惕地回望着来路。 那群刚刚救下孩子的母亲们,此刻也紧紧簇拥在一起。 孩子们被牢牢护在中间,压抑的啜泣和粗重的喘息声在雾气中时隐时现。 魏书漫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里的不适。 借着模糊的月光,她蹲在地上努力辨认,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紫苏叶! 她把叶子全部采了过来,分给众人。 “快,每人含一片在舌根下,不要吞下去。” “这叶子可以缓解瘴毒,能顶一阵子,但我们必须尽快穿过这片区域。” 所有人拿过叶子后,立马照做。 叶片入口,一股辛辣的凉意直冲头顶,瞬间驱散了些许头晕胸闷的感觉,呼吸似乎也顺畅了几分。 众人眼中燃起一丝希望,脚步不由得加快。 雾气越来越浓,即使含着紫苏叶,楚桑宁也能感觉到喉咙火辣辣的疼。 突然从谷口方向传来声响。 刘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紧声说道:“是官兵。” 楚桑宁眯起眼睛,透过雾气,隐约看见三个黑影正在谷口徘徊。 领头的那个举着火把,火光映出一张满是横肉的脸。 正是那个在施粥棚鞭打妇人的兵丁头子。 “他们不敢进来。”魏书漫轻声道,“野人谷的瘴气,连他们自己也怕。” 正说着,其中一个兵丁突然弯腰干呕起来,另外两人慌忙架着他往外退去。 火把掉在地上,很快被雾气吞没。 楚桑宁心头一动,“阿慈,你带着孩子们和书漫先往谷里走,我去去就来。” 魏书漫一个转眼,便明白楚桑宁要做什么。 她瞪大眼睛,“你不要命了?” 楚桑宁已经解下腰带,从空间里摸出最后一点辣椒粉抹在上面,看着谷口,低声说道:“我想弄清楚他们抓孩子到底是做什么?” 说罢,她看向那群抱着孩子的妇人,看着她们眼底如困兽般的恨意。 唯有寻找真相,才能让她们解脱。 刘慈抱着怀里的囡囡,想起不久前,她的囡囡也是这么被她丈夫卖去换粮。 要不楚桑宁帮她把女儿抢回来,她恐怕…… 想到这里,刘慈默默从地上捡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塞进楚桑宁手里。 “小心。” 第20章 转机 楚桑宁站在谷口方向看向嘉林郡的城门,那里早已经乱成一锅粥。 路障被推倒,很多流民趁乱去冲击城门。 城门守卫不过十几个,哪里是上千流民的对手。 很快,城门下围满了密密麻麻的流民,他们不断撞击着城门,不为别的,只为能活下去。 突然,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些流民猝不及防摔倒在地,被人及时扶住。 有人认出那人,是嘉林郡郡守。 回想起白天施粥换孩的恶举,大家纷纷骂他是狗官,甚至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头砸过去。 嘉林郡郡守身着绯红官袍,面容儒雅却带着深深疲惫和自责。 他也不躲,站在原地,垂着头,任由那些石头砸在自己身上。 一个石头直接砸破了他的头,鲜血从额头顺着眼角流下。 流民见状,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石头。 这次,嘉林郡郡守才缓缓抬起头来,苍悲的眼神带着歉意通过眼帘的血雾,看向众人。 洪亮带着沉痛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城门。 “乡亲们,本官魏明远,忝为嘉林郡守,用人不善,派奸诈之徒来施粥,害你们差点骨肉分离,我特来请罪。” 说罢,他手一挥,立马有兵丁压着几人上来。 那些人被五花大绑,直接死死按在地上,对着众人方向跪了下来。 其中一人赫然是那个尖嘴猴腮,贪婪恶毒的胥吏。 他旁边还跪着几个同样被捆缚的豪绅模样的人。 个个都面如土色,身抖如筛糠。 魏明远指向跪在地上的胥吏王通,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愤怒与痛心。 “此獠王通,身为郡府胥吏,不思赈济灾民,安抚流离,竟丧心病狂,假借朝廷赈灾之名,行那戕害稚子,以丁换粮之禽兽行径,其罪罄竹难书,勾结豪绅,哄抬粮价,鱼肉乡里,天理难容!” 看到这里时,站在楚桑宁身后那些母亲,一看到胥史,便再也忍不了,一个个冲了出去。 她们冲过谷口,穿过流民,直奔那胥吏而去。 胥吏王通看到那些怒目圆睁的妇人,吓得脸色煞白。 他试图往后缩,却被兵丁牢牢按在地上。 楚桑宁带着众人紧跟其后。 魏明远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他挥了挥手,示意兵丁松开胥吏。 胥吏王通获得自由,却像滩烂泥般瘫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 妇人们蜂拥而上,拳脚如雨点般落在胥吏身上。 胥吏王通双手护头,嘴里不断哀嚎求饶,却无人理会。 楚桑宁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既有为孩子们讨回公道的快意,也有对人性阴暗面的悲哀。 等到妇人们的愤怒发泄完,魏明通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沉痛。 “本官失察,此乃本官之过,今日,本官在此,当着诸位乡亲的面,严惩此獠及其党羽,以儆效尤。” 他大手一挥,“来人,行刑!” 几名兵丁上前,抡起水火棍,对着胥吏王通和那几个豪绅的脊背狠狠打去。 “啪!啪!啪!” 胥吏王通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哀嚎求饶声不绝于耳。 那几个豪绅也哭爹喊娘,丑态百出。 这毫不留情的当众杖责,慢慢地让流民眼中恨意淡了不少。 杖责完毕,奄奄一息的胥吏等人被拖了下去。 郡守魏明远再次开口。 “乡亲们,本官知道你们背井离乡,历经千辛万苦来到嘉林郡,所求不过是一口饭吃,一条活路。” “是本官无能,未能及时洞察奸佞,让诸位受此磨难,本官愧对朝廷信任,愧对百姓期望。” 他深深一揖,对着城门外黑压压的人群。 “然,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朝廷赈灾粮已至,本官奉旨安抚流民。”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风餐露宿的脸,上面是对前途未知的茫然,声音陡然变得坚定而充满力量。 “嘉林郡西南,野人谷后方,有大片无主荒地,虽非沃土,却也生机未绝。 本官今日在此承诺,凡愿留下开荒者,郡府提供开荒农具,今春粮种,并赊借一月口粮。 三年免赋,五年半赋。 愿以此地,为诸位再造家园。 本官将与诸位同甘共苦,共度时艰。” 众人一听,全部哗然,一个希望悄悄地蔓延开。 “开荒?有地种?” “还给粮种和口粮?” “三年免赋?五年半赋?” 巨大的惊喜席卷了流民群。 能有个地方安顿下来,吃上一口饭,不被饿死,谁又愿意去逃荒呢? 种了一辈子地的农民,土地的吸引力是无法估量的。 短暂的沉寂后,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许多人激动得热泪盈眶,跪倒在地,高呼“青天大老爷”。 楚桑宁、刘慈、魏书漫站在人群边缘,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她们的心情同样复杂。 魏书漫低声道:“他倒是反应迅速,处置果断,撇清了自己的责任,也给了生路。”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刘慈则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大家总算有地方安顿了。” 就在这时,郡守魏明远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了楚桑宁身上。 他眼神复杂,有感激,有愧疚,还有一丝探究。 他对着楚桑宁的方向,深深一揖。 楚桑宁微微一愣,随即坦然接受了这份谢意。 她对着郡守的方向,微微颔首,并未多言,手里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当晚,众流民在郡守安排下,终于喝上了一碗不干不稀的粥。 第二天天亮,郡守的官员开始组织流民登记造册,分发简陋的农具和按人头赊借的糙米。 虽然糙米里参杂了麸皮,但分量足够果腹一个月。 大批流民在引导下,满怀希望地朝着野人谷后方的荒地涌去。 楚桑宁三人没有立刻跟随大流。 一是她们想去南方,刘慈哥哥在南方邓大将军麾下当兵;二是魏书漫要去嘉林郡城内投靠亲戚。 而楚桑宁从始至终的目标都是商业发达又富足的南方。 只有去了南方,她才能赚很多钱。 几人进了成,按照魏书漫的记忆,来到一家周记绸缎。 那掌柜是她母亲的亲哥,也是她亲舅。 即便是荒年,绸缎庄店铺门面还气派十足,不少穿着绫罗绸缎的夫人和小姐进进出出,购买不少布匹。 和她们一对比,楚桑宁几人衣衫褴褛,满身尘土形成了强烈对比。 第21章 安家 一个穿着体面绸衫,留着山羊胡的掌柜里面从里面本出来,嫌弃地驱赶她们几人。 “哪里来的乞丐,滚远点,一大清早堵在我门口,还让不让我做生意了?真是晦气。” “舅,是我。”魏书漫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我是书漫。” 山羊胡男人瞥了魏书漫一眼,终于认出魏书漫来, 但脸上表情并没有客气多少,反而拉长语调,有点得意,“听说你爹被流民打死了?是吗?” 魏书漫脸色又白了几分,没有回答。 那人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刺耳。 “你现在没父没母了,就想着来这里投靠我了?” “当我周家是开善堂的?” “滚滚滚,我周某没有你这种穷酸的亲戚。” 说罢,他像是赶苍蝇般挥了挥手,转身就进了店铺,“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只留下冰冷的门板对着她们。 魏书漫站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她紧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控制住身体的颤抖和翻涌的屈辱。 她想过可能会被冷落,却没想到会被如此直白羞辱地拒之门外。 楚桑宁和刘慈连忙上前扶住她。 刘慈气得脸色发白,“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楚桑宁眼神冰冷,拍了拍魏书漫的肩膀:“书漫,这种亲戚,断了也好,我们走。” 魏书漫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挺直了脊背,脸上恢复了那种看透世情的平静。 “走吧,去南方。” 三人带着孩子,心情沉重地离开嘉林郡城,沿着官道向南走去。 刚走出城郊没多远,便看到一行骑兵队伍,正押送着几十辆粮车,浩浩荡荡地向嘉林郡城方向行进。 队伍前方飘扬着一面醒目的“邓”字帅旗。 “邓大将军的军队。” 刘慈失声惊呼,眼睛死死盯着队伍前方那个身材魁梧,身着校尉军服的将领。 那将领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锐利的目光扫过路边这群格格不入的流民,瞬间定格在刘慈身上! “阿慈?!” 那将领猛地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动作矫健如豹,几步就冲到刘慈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阿慈,真的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弄成这样?” 此人正是刘慈多年未见的亲兄长,邓大将军麾下亲兵校尉,刘栾。 “哥。”刘慈看清来人,积压的委屈和疲惫瞬间爆发,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扑进兄长怀里失声痛哭,“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兄妹重逢,抱头痛哭。 刘栾看着妹妹怀中瘦弱的侄女囡囡,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疑惑。 “阿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公婆和丈夫呢?你怎么会……” 刘慈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将家中遭遇旱灾蝗灾,公婆逼迫卖女,她为护女儿和离,一路逃荒至仓吉郡。 又辗转来到嘉林郡,途中结识楚桑宁和魏书漫,共同经历生死劫难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听得刘栾虎目含泪,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畜生,张家那帮畜生。”刘栾怒骂一声,随即心疼地拍着妹妹的背,“苦了你了,阿慈,是哥没用,没能早点赶来找到你们。” 他看向楚桑宁和魏书漫,郑重地抱拳行礼。 “多谢二位姑娘一路照拂舍妹和外甥女,刘某感激不尽。” 楚桑宁和魏书漫连忙还礼。 “哥,你这是……”刘慈擦了擦眼泪,看着兄长身后的粮队。 “朝廷心系北方灾情,特命邓将军派人护送粮食过来,我担心你,所以特向邓将军请令来护送粮食。” 刘栾解释道,随即眉头紧锁,看向她们南行的方向,“阿慈,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南下?” “是啊。”刘慈点头,“听说南方富庶,我们想去那边寻条活路。” “万万不可。”刘栾脸色骤变,语气急促而沉重,“你们不能去南方!” 楚桑宁开口问道:“为何?” “现在南方也不太平,多处流民作乱,更有匪患横行,其中还有官匪勾结,隐隐有起势的征兆。 前不久,赵林郡的郡守揭竿起义,自立为王,其他郡也都在蠢蠢欲动。 我这一路过来,除了护送粮食外,也算是先打探前情。 你们这样一群女人孩子,若是遇上,后果不堪设想。” 楚桑宁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世道太乱了! 百姓想好好活下来,真的难。 魏书漫和刘慈的神情也很挫败。 刘栾看着见她们情绪低落,思索片刻,开口道:“你们不如先在此地落脚,从长计议,哥这次押粮过来,会在此地停留一段时间,也能照应你们一二。 待南方灾情稳定,道路畅通,再作打算不迟,总好过现在去闯那龙潭虎穴。” 楚桑宁与刘慈、魏书漫对视一眼。 她们心中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去哪里都一样,只要能和这些共患难的姐妹在一起。 最后三人异口同声地说:“好,我们先暂时留下来。” 在刘栾的亲自安排下,楚桑宁几人在野人谷后方也分到了一块还算肥沃的荒地。 荒地确实荒凉。 荆棘丛生,乱石嶙峋,靠近野人谷的方向还不是有瘴气飘散出来。 但视野开阔,不远处有清澈的溪流蜿蜒而过,土壤在乱石下呈现深褐色,透着一股未被开垦的原始生命力。 刘栾假公济私,领着手下几个壮兵,从野人谷外围砍了不少木头过来,给她们搭了三间小木屋。 虽然简陋,但在流离失所多日后,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已是难得。 楚桑宁、刘慈、魏书漫三人合力,清理荒地,搭建篱笆,勉强安顿下来。 一切好像都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唯独有个不好的地方是,居然看到了张家人的身影。 郡守把留下来的流民,以家庭为一户,百户为一村,划分了七个村。 基本来个同个地方的,都划分到一个村。 所以楚桑宁和张老太一家都分到了同一块荒地。 此刻,张老太身影自从刘栾带着人来帮忙盖房子后,便一直鬼鬼祟祟在一旁偷看。 很快,村里开始起了流言。 第22章 没人要的沼泽地 “听说了吗?张家三媳妇居然和那个校尉搭上关系了。” “是啊,我还看到校尉大人亲自给她们送木头,帮着盖房子呢。” “啧啧,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就到处勾引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可不是嘛,一个逃荒的寡妇,还带着个孩子,也不嫌丢人。” 流言蜚语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村子里迅速传开。 楚桑宁对此并不在意,但魏书漫和刘慈却为她打抱不平。 “这些人真是闲得慌,整天就知道嚼舌根。”魏书漫气愤地说。 刘慈也附和道:“就是,桑宁你别往心里去,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楚桑宁微笑着摇摇头,“随便他们怎么说,反正又不掉一块肉,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怎么把这段时间熬过去。” 说罢,她看着地上装着种子的袋子,耸耸肩,“我平时在家里都是洗衣煮饭,地里的活干得不多,所以……” 魏书漫也跟着犯愁,“我倒是对植物习性很清楚,可我也没下过地。” 最后,两人齐齐看向刘慈。 看着两人求助的目光,刘慈瞬间挺直腰板,笑吟吟地说道:“之前都是你们两个照顾,现在终于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那还请刘师傅不吝赐教,教我们怎么种地。” 楚桑宁和魏书漫齐齐弯腰,对着刘慈礼了下。 随后,三人笑了起来。 张宁致和张静远也加入进来,要跟着学种地。 几人开始清点郡守分发的农具。 很简陋,只有三样。 锄头,镰刀和铲子。 虽然简陋,但总比没有强。 春种是红薯,它生命力顽强,产量又高,最适合开荒种植。 刘慈拿起锄头,熟练地挥舞了几下,向大家展示,“这种锄头,适合开荒,咱们先把地里的杂草和石头清理干净,再翻土。” 楚桑宁和魏书漫学着刘慈的样子,拿起锄头开始干活,两个小家伙拿的是铲子。 几人来到那一大片荒地时,已经有一群人围在那里。 “发生什么?” 楚桑宁几人走近人群,张老太那尖锐的嗓音特别刺耳。 “我家分的地根本种不出东西,你们看看这些石头。" 新上任的里正赵德贵,被张家几人团团围住。 “张婶子。”赵德贵强压着火气,“谁家的地不都是这样?这里荒地基本都是戈壁地质,石块多,你家分的这块已经算好的了,下面都是黑土,而且靠近水源...” "放屁!"张老太突然一把拽过旁边一个瘦弱村民的锄头,狠狠砸向地面。 锄头"铛"的一声被弹开,只在石头上留下一道白痕。 "看见没?这能种地?" 人群骚动起来。 楚桑宁抬头看向分给自己的地。 她的地离张家不远,只不过比较靠近野人谷边缘,石头相对来说少了点。 但不断有瘴气从谷里飘出来,所以当初没人选择这块地。 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悄悄地摸向她的地。 是张老大。 只见他蹲在地头,用手扒拉着什么。 “张大伯在看什么这么入神?”楚桑宁故意提高声音问道。 张老大猛地站起身,脸色有些不自然,“没……没什么……” 但他手里分明攥着一把土,那土在阳光下泛着不寻常的油光。 王寡妇眼尖,立刻叫起来,“哎哟,这土怎么这么黑?看着比分给我家都黑不少。” 黑土意味着土质肥沃。 一下子,所有人都跑向楚桑宁的地。 张老太早已经率先冲了出去。 她一把夺过张老大手里的土,粗糙的手指捻了捻,脸色突然变了。 这土质松软肥沃,还带着潮湿的水气,分明是上好的耕地。 “这……”赵德贵也愣住了,“楚氏这块地……” 张老太突然尖叫起来,“她一个外姓人,凭什么分这么好的地?” 紧接着,她眼珠一转,突然换上一副笑脸,“再说了,她既然还是我们张家的媳妇,那她分的地也是我们张家的。” 魏书漫冷笑,“当初把桑宁和孩子卖掉的时候,怎么不说是一家人?” 刘慈也气得发抖,“现在看到桑宁的地好,又想来占便宜?” 赵德贵被吵得头疼,突然指着远处。 “这样吧,把张家旁边那块沼泽也分给楚氏,就当补偿。”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那片沼泽常年积水,长满芦苇,一点都不适合种地。 楚桑宁走到沼泽边,仔细观察。 她注意到沼泽边缘的芦苇长得格外茂盛,而且那些芦苇的根系处,隐约可见一些细小的气泡不断冒出。 魏书漫跟在她身后,也一起查看这片沼泽地。 她蹲下身,用手拨开表面的浮萍,发现水下竟然生长着密密麻麻的野生荸荠。 更令人惊讶的是,沼泽边缘的泥土呈现罕见的深紫色,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她不动声色地朝楚桑宁看了一眼。 楚桑宁突然说道:“好,我换,不过我有几个条件,一是我从今天起不是张家人,二是把我两个孩子从张家族谱上移出,挪到我名下。” 张老太一口拒绝,“那不行,致儿和远儿是我们张家唯一香火了。” 张老大和张老二的媳妇们肚子都不争气,生的都是女儿。 楚桑宁冷笑一声,“那就没得谈了,这地我也不换了,沼泽地我也不要,你们爱谁要谁要。” 张老太急了,“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楚桑宁不为所动,转身就要走。 张老太眼珠一转,突然换上一副笑脸,“好好好,我们答应你,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们,以后不许再和我们家有任何瓜葛。” 楚桑宁停下脚步,回头冷冷地看着张老太,“这是自然,我以后和你们张家,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张老太得意地笑起来,立刻招呼儿子们去占楚桑宁原来的好地。 看着张家那贪婪的嘴脸,再看看楚桑宁几个孤儿寡母的,最多只是同情地看了一眼,然后离去。 这年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好不容结束逃荒,要赶紧把春种播下去,没多的心思去操心别人的家事。 当晚,楚桑宁带着魏书漫和刘慈来到沼泽边,手里带着锄头。 刘慈一脸茫然,问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第23章 风干荸荠酥 楚桑宁和魏书漫相视一笑,然后把白天发现野生荸荠的惊喜告诉了刘慈。 刘慈听完,眼睛一亮,“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开挖吧!” 说着,她拿起锄头,就准备开挖。 三人便开始分工合作,小心翼翼地开挖起来。 不一会儿,带来的篮子装了满满的野生荸荠,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今晚咱们有口福了。”刘慈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笑着说道。 楚桑宁点头,“是啊,而且有了这些荸荠,咱们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这段时间,她精神力没怎么涨。 空间收纳器里没有多东西来,但倒计时很认真提醒楚桑宁她来这个时代已经十天了。 其他能取出来的物品,她还有几个没弄明白用途。 郡守虽然给每家都提供了糊口的粮食,但那粮食也只够吃一个月。 一个月后呢? 所以,这次发现的野生荸荠,真的是雪中送炭。 魏书漫看着沼泽地,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我觉得,咱们或许可以利用这片沼泽地,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楚桑宁和刘慈闻言,都好奇地看向她。 魏书漫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你们看,这片沼泽地虽然不适合种地,但却生长着这么多的野生植物,咱们或许可以尝试着养殖一些家禽或者水产,比如鸭子或者鱼之类的。 而且南方种植的水稻,我觉得也可以拿过来试试,就是现在弄不到种子。” 楚桑宁闻言,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而且这样的话,咱们还能把这片沼泽地利用起来,增加一些收入。” 刘慈也点头表示赞同,“书漫你说的那个什么水稻种子,我改天问问我哥,看能不能想办法帮我们弄到。” “行。” 夜深了,她们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到了临时搭建的小木屋里。 此时的小木屋里,除了她们带来的两床棉被,几个农具外,就没多余的东西了。 可以说是一贫如洗。 好在刘慈大哥刘栾,在盖小木屋时,顺道把桌椅床也给做好了,还在木屋旁边搭了个简易的小厨房。 楚桑宁带着荸荠来到厨房。 幸好之前给张宁致熬药陶罐一直随身带着,要不今晚几人都没东西来煮熟食物吃。 她把荸荠清洗干净,削去皮,然后和淘洗好的糙米放入陶罐里煮熟。 掀开盖子,白气裹着荸荠的清甜香气扑面而来。 她舀起一勺子,尝了口。 荸荠的清甜都渗透到糙米粥里,但味道淡了点。 突然,她想起空间里还剩下几个岩椰果实。 取出一个来,砸开,把里面的汁水全倒了进去,一点都不吝啬。 星际食物能提升并激发身体的潜能。 她此刻想的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要是能让刘慈和她女儿,以及魏书漫激发出什么厉害的能力来,岂不是更好? 加了岩椰果汁水的荸荠糙米粥,甜味上去,更加清甜爽口了。 楚桑宁对这个味道非常满意。 “吃饭咯。” 正在逗弄囡囡的张宁致和张静远一听到喊声,立马围了过来。 “娘亲,你煮的什么啊?怎么这么香咧?” “荸荠糙米粥,好吃得不得了。” 几人围坐在简陋的木桌旁,手中捧着热气腾腾的荸荠糙米粥,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尽管食物简单,但在逃荒多日后,这样的一餐对她们来说已是难得的美味。 刘慈边吃边夸赞道:“桑宁,这荸荠和糙米一起煮太好吃了。” 楚桑宁并没告诉大家她还多加了一点东西进去,笑着说道:“这算什么?等以后条件好了,我做更好吃的给你们吃。” 她这一手烧菜的好本领,都是从原主那里继承过来的。 魏书漫心情明显好了起来,眼睛里神采飞扬。 “这片沼泽地虽然看起来荒凉,但没想到却藏着这么多的宝贝。等咱们把家禽和水产养殖起来,再加上水稻种植,以后的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 张宁致听的两眼晶晶亮,“哇,魏姨,我是不是可以吃鸭腿了?” 张静远吸溜着口水,“我想吃烤鱼。” 然后,两人又异口同声说:“我们想养鸡,这样妹妹就能吃鸡蛋羹了。” 一旁还没睡觉的囡囡,也跟着手舞足蹈,咿咿呀呀。 似乎也想要养点什么东西。 楚桑宁看着大家脸上对未来的憧憬,心里慢慢涌上一股暖流来。 日子似乎在往好的方向走。 吃完饭,把几个孩子照顾睡着后,楚桑宁三人开始收拾剩下的荸荠。 这东西不能放太久。 再加上沼泽地那里还有很多没挖出来,足够她们撑上一段时间了。 因此,她打算把吃不完的荸荠做成风干荸荠酥,可以当干粮存放起来。 她教其他两人怎么出来。 “将荸荠切成纸般薄片,放到太阳下暴晒,正午日头最毒时,撒了把青盐与炒米碎,便好了,明天我去嘉林郡城内去买点大米回来。” 上次在仓吉郡卖香糯根时,还剩些铜板没花掉。 当下,几人按照楚桑宁说的法子,把荸荠都洗好削皮,切成片。 等后面,楚桑宁发现个问题。 “不行,我们要去把那片荸荠全部给挖出来,要不明天我去晒荸荠片的时候,整个村不就知道了?” 刘慈和魏书漫二话不说,立马拿着锄头和楚桑宁又回到了沼泽地。 三人忙碌了一整晚,才把所有荸荠都弄成片。 第二天,等太阳升起的时候,楚桑宁小木屋前多了好几片木板。 木板上是一片片白色的东西,这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望。 “那是什么?感觉像是吃的?” 一听说是吃的,有人便悄悄靠了过去,想偷几片尝尝。 然后,一粒石子从一旁飞来过,砸在那人手腕上,疼得直嗷嗷叫。 张静远从小木屋旁的灌木丛里跳出来,双手叉着腰,凶巴巴地说道:“不准碰。” 很多人都见识过张静远的厉害,一个个立马避退三舍,离得远远的。 楚桑宁从木屋里走出来,摸了摸张静远的头,十分自然地享受自己儿子保护。 闻讯而来的张老太,看着楚桑宁家门前晾晒的白片片,眼中闪过一抹贪婪。 “哟,这不是桑宁嘛,这晒的是什么好东西啊?”张老太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楚桑宁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从你不要的那片沼泽地里挖出来的。” 张老太一听是从沼泽地挖出来的,差点两眼一黑,昏过去。 第24章 还有个大宝贝 张老太强撑着身体,不敢置信地问道:“这沼泽地里能有好东西?” 看着张老太眼里的贪婪,楚桑宁没好气地怼了一句,“有没有好东西,等晒干了不就知道了?” 张老太还想再问,但楚桑宁已经不想再理她,转身回了木屋。 张老太站在原地,气得直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大家都刚安定下来,盖房子,开荒地,事多得要命。 但明显众人心里有点不舒服。 那沼泽地本就是村里的,没分给楚桑宁前,沼泽地里的东西就是大家的。 见众人都离去,张老太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在楚桑宁家门口。 楚桑宁回到木屋里,继续忙着制作风干荸荠酥。 刘慈和魏书漫也帮忙打下手,三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完成了所有的步骤。 看着门前晾晒的荸荠片,楚桑宁盘算了下。 留下一部分当做口粮,多的荸荠酥可是拿去嘉林郡卖掉换钱。 家里有太多东西要添置了。 而另一边,张老太回到家中,越想越不对劲。 昨天和楚桑宁提出换地时,楚桑宁答应得太爽快。 恐怕是那毒妇早早发现沼泽地里有食物。 “哎呀,亏大了。” 张老太一拍大腿,肠子都悔青了。 她扭头去找赵德贵,让他想想办法,把楚桑宁家的那片沼泽地给收回来。 赵德贵听到张老太的诉求,皱了皱眉。 “那片沼泽地不是你们同意分给楚三娘的?” 张老太不甘心,“可那是因为不知道沼泽地里有吃的,本来吧,那沼泽地没人要,算是村里的公共财产。 里面有吃的,也算村里,现在反倒被楚三娘给独占了,不止我心里不高兴,恐怕其他人心里也有想法。” 赵德贵脸色明显动容了下,但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不平衡,但我也没办法,而且你们还当着全村人的面,立了字据,我怎么好收回来?” 张老太一听,顿时急了,“村长,您可得想想办法啊,总不能让那毒妇白白占了便宜吧?” 赵德贵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我去找楚三娘谈谈,看看能不能让她拿出一些来,分给村里人。” 张老太一听,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好好好,还是里正您有办法。” 赵德贵摇了摇头,“先别高兴太早,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说完,赵德贵便起身离去。 张老太兴高采烈地立马跟上,还叫上几个平时比较要好的老婆子。 而另一边,楚桑宁正忙着把晒干的荸荠干收起来。 刘慈和魏书漫也在一旁帮忙。 “等我买点粳米回来,把这些荸荠干做成荸荠酥,应该能卖个好价钱。”楚桑宁笑着说道。 魏书漫点头,“是啊,等卖了钱,咱们就能买些种子回来,把沼泽地好好利用起来。” 楚桑宁闻言,脸上也露出笑容,“嗯,再买点鸡鸭回来,两个孩子不是要养吗?” 三人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楚桑宁皱了皱眉,走出去一看,只见赵德贵正站在自家门口,和张老太说着什么。 身后还跟着好几个老婆子,一看都是不好相处的主。 张老太一看到楚桑宁,立刻指着她对赵德贵说道:“村长,就是她,占了村里的沼泽地,还不肯拿出来分享。” 赵德贵看向楚桑宁,开口说道:“楚三娘,我听说你从那片沼泽地里挖出了不少吃的,可有此事?” 楚桑宁心里一沉,但面上却不动声色,“村长,那沼泽地是我用自己的地换来的,里面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 赵德贵闻言,皱了皱眉,“话虽如此,但那片沼泽地原本是村里的公共财产,你现在从里面得到了好处,是不是也应该分给村里人一些?” 张老太和几个老婆子都跟着附和。 “就是啊,都是一个村了,发现吃的,也不跟大家分享分享,吃独食啊。” “吃独食,小心生儿子没屁眼,遭天打雷劈。” 楚桑宁冷笑一声,“里正,这话可就不对了,那沼泽地是你们不要的,当时换地时可没人说那是村里的公共财产。 现在看我有收获了,就想来分一杯羹?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赵德贵被楚桑宁的话噎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好看。 “楚三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作为里正,自然是要为全村人考虑的。 你既然得到了好处,就应该拿出来一些,这样才能让堵住村里人的嘴。 我这样处理也是为你好,有时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 楚桑宁丝毫不退让,哼笑一声。 “你们既然都想要那沼泽地里的东西,要不这样,只要跟我换地,那沼泽地便是谁的,如何?” 楚桑宁现在的那块地,虽然下面土质不错,但石头太多了,开起荒来特别费劲。 要不当初张老太也不会撒泼地要换地。 那些老婆子听了后,立马闭嘴了。 张老太见状,急忙在一旁煽风点火。 “楚三娘,你别太过分了。”张老太在一旁跳着脚,大声嚷嚷着,“你家门口晒了那么多白片片,只怕沼泽地里的好东西都被你扒拉干净了。” 楚桑宁闻言,故意露出心虚的神情,“不是你们一直口口声声说沼泽地里有宝贝吗?我现在把沼泽地让出来,你们还不乐意?” “我们不要沼泽地,我们只要你得的好处拿出来分给村里的人。” 张老太的话音刚落,周围的老婆子也跟着起哄。 “对,把好处拿出来。” “就是,别想吃独食。” 赵德贵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 “大家都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楚三娘,你看这样行不行。 你拿出一些来分给村里人,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这块沼泽地完完全全属于,里面所有东西都是你的。 村里其他人但凡吱声,我立马骂他,如何?” 楚桑宁闻言,心里暗骂赵德贵老奸巨猾,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口说无凭,我想要一份字面的保证。” “行。”赵德贵拍拍胸脯,“我来搞定。” 赵德贵带着心满意足地张老太离开。 回到木屋的楚桑宁,立马被刘慈和魏书漫围了过来。 楚桑宁知道她俩想说什么,她把自己的考量讲了出来。 “这次我们发现这么多吃的,村里其他人都还吃不饱,有些人嘴上没说,但心里肯定有意见。” “我想着以后我们还要在那片沼泽地上养鸭子,种水稻,难保不被人眼红。” “今天是张老太,明天是李老太,肯定会有各种麻烦找上门来的。” “所以我才同意里正的提议,当然还有最重要一点,是我觉得咱们沼泽地里还有个大宝贝。” 第25章 七十五两雪花银 魏书漫问道:“桑宁,你说的宝贝是什么?” 楚桑宁从怀里掏出个粗布包,层层揭开后,露出几块泛着紫光的晶体。 在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下,这些晶体折射出妖异的光晕,将土墙都映成了淡紫色。 “这是紫盐?”刘慈倒吸一口凉气。 楚桑宁用指尖捻起一小撮,“我在沼泽最深处发现的,混在荸荠根须里。” 魏书漫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别动,我在书上见过记载,这种紫盐是前朝宫廷秘药,寻常人碰了会中毒。” 楚桑宁却笑着将紫盐倒进陶碗,冲入热水。 紫色迅速晕开,竟飘出股清洌的松木香。 “书漫说得对,也不全对。”她指着碗底未化的颗粒,“宫里用的紫盐都是用来炼制丹药,里面加了一种……蜇毒,让紫色变得更浓艳。 但我们这个紫盐是纯紫盐,不仅没毒,还对身体有益处。” 那种东西叫金属砷,楚桑宁一时不知道如何表达,便随口胡诌了个‘蜇毒’。 两个女子面面相觑。 “明日我去趟城里,张老太他们只当是来分荸荠,却不知真正的宝贝在这里。” 等到了傍晚,里正赵德福带着一个字据找上楚桑宁。 “楚三娘,这是村里给的保证书,从今往后,这沼泽地归你所有,里面产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 “但凡有人来闹事,直接驱逐出村,你看,每家每户都在保证书上签了字,还按了手印。” 楚桑宁接过保证书,扫了眼,最后落在尾款上。 果然找到了张家的名字和手印。 她对赵德福颔首表谢,然后和刘慈一起把晒干的荸荠干装了起来。 今日阳光还算充足,荸荠干水分也不是很多,晒一天已经足够。 昨晚挖出来的荸荠,最后做了两大袋荸荠干。 她只留了一小点下来,其他都交给赵德福。 “麻烦里正帮忙分下。” 赵德福欣然应下,这种好事他自然是乐意的。 当晚,村里每家每户都分到了荸荠干。 分多少,都是根据家里人口来算的。 所以也算公正。 人人都吃不饱,楚桑宁分来的荸荠干无疑是雪中送炭。 大家心里的那点怨气和不满意早消得一干二净,之前碍于张老太的强势,大家不太敢和楚桑宁走太近。 现在不少人看到楚桑宁后,都开始热情地打起招呼。 有人见她们三都是女的,家门口柴火不多,都主动把今天砍好的柴送过去。 看着这一幕,张老太气得连晚饭都吃不下。 连里正分过来的荸荠干都看不顺眼。 晚上,楚桑宁将昨天还剩下的新鲜荸荠削皮切片,和糙米一起煮成浓粥,煮粥时,她拿出紫盐,捻了一小撮撒在粥里。 加了紫盐的荸荠糙米粥,微微带点紫色,很是漂亮。 清甜香气更加浓郁,连一向挑剔的魏书漫都赞不绝口。 张静远吃了一碗,还想吃,但怕不够,捧着碗把碗底都舔得干干净净,像洗过一样。 楚桑宁笑着打趣,“远儿这是饿得连碗都吃了,没事,今晚娘亲粥煮得多,你想吃几碗都可以。” 张静远立马从空碗里抬起头,“娘,我还想吃一碗……不对,两碗。” “好咧。” 楚桑宁给张静远又盛了一碗糙米粥过来,还有张宁致的一碗。 张宁致乖巧地冲着楚桑宁笑了笑,“娘亲,我们以后是不是都不会饿肚子了?” 楚桑宁摸了摸张宁致的头,温柔地说道:“只要我们勤劳,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刘慈在一旁也附和道:“是啊,致儿,你娘亲可是很厉害的,跟着她,我们肯定饿不着。” 张宁致听了,眼睛笑成了月牙状,用力地点了点头。 楚桑宁看着孩子们满足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虽然现在的生活还很艰苦,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未来的日子一定会充满希望和光明。 这紫盐给她们带来希望。 明天她打算去嘉林郡把紫盐卖掉换银钱。 次日寅时,楚桑宁就背着竹篓出了门。 嘉林郡西市的永济堂刚卸下门板,小学徒打着哈欠在扫台阶。 见个粗布衣裳的村妇站在门口,立刻横起扫帚,“去去去,讨饭到别处去。” “小先生。”楚桑宁从篓里取出个陶土罐,“劳烦请你们掌柜看看这个。” 学徒本想拒绝,却被罐口透出的紫光晃了眼,然后接过来跑进去找掌柜。 不多时,一个蓄着山羊胡的老者疾步出来。 见到楚桑宁先是一怔,继而客气地说道:“娘子里面请。” 内堂的紫檀桌上,宋掌柜捧着放大镜的手都在发抖。 “这……这成色……”他突然压低声音,“娘子可知私贩紫盐是杀头的罪过?” 楚桑宁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 “民妇只知这是沼泽里挖的药材。” 老掌柜眯起眼睛,“三年前朝廷就下了禁采令,皆因紫盐能炼长生丹……” 说道这里,他话锋一转,“不过若是入药治病,倒也无妨,娘子有多少?老夫愿出二十两一斤。” 这个价格让楚桑宁指尖发颤。 她竹篓里足有三斤。 正要答应,帘子突然被掀开。 一个穿杭绸直缀的中年男子闯进来,腰间悬着的鎏金药囊叮当作响。 “宋老哥,有这等好东西也不通知小弟?”来人目光黏在紫盐上,“仁和堂出二十五两。” 日头偏西时,楚桑宁才从角门溜出永济堂。 怀里沉甸甸的银锭硌得生疼,她却忍不住嘴角上扬。 七十五两雪花银。 足够她们几人用一阵子了。 暮色四合时,楚桑宁才回到木屋。 院门一开,两个孩子就扑上来。 张宁致仰着小脸,“娘亲,张奶奶下午又来闹了,还偷偷跑去我们沼泽地里翻找。” “没事,随她去。”楚桑宁摸摸他的头顶,从怀里掏出包松子糖,“看娘亲带了什么?” “糖!”张宁致眼睛一亮,欢呼起来。 楚桑宁拿出两块松子糖,“拿去和弟弟分着吃。” 张宁致和张静远迫不及待地接过糖,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看着孩子们满足的样子,楚桑宁心中也跟吃了糖一般甜。 夜里,三人围坐在油灯下清点银两。 魏书漫突然咦了一声,“这银锭底下怎么有官印?” 楚桑宁凑近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这是仁和堂给的银子,底下竟打着‘内府监制’的烙印。 刘慈手中的银锭铛地一声掉在地上,“莫非那药铺是……” “官家的耳目。”楚桑宁吹灭油灯,在黑暗中轻声道,“从今往后,我们只挖药盐,绝不提‘紫’字。” 第26章 日子总算好起来了 “桑宁,你打算用这些银子做什么?”刘慈问道。 楚桑宁想了想,“我想先买些种子和农具,把沼泽地好好利用起来。然后再买些鸡鸭回来养,等孩子们再大些,就送他们去上学。” 魏书漫点头赞同,“这是个好主意。等沼泽地利用起来,咱们的日子就能越过越好了。” 第二天,楚桑宁和刘慈一起去嘉林郡添置了不少东西回来。 几样急需的农具,为开垦沼泽地做准备。 还买了一些粗布和棉花,给孩子们缝制新衣服和厚实的被褥。 最后,买了几只小鸡和两只小鸭,打算用篱笆在屋后圈了一小块地养着。 两个孩子见到小鸡小鸭时,高兴的直蹦哒,争先恐后要去割嫩草,喂给鸡鸭吃。 现在寒冬已过,天气慢慢暖和起来,地上都开始冒青了。 难得见两个孩子如此高兴,楚桑宁便没有拘束他们,放任他们去了。 只是叮嘱不能走远,就在家附近割草。 厨房里也多了几个粗陶碗,一口铁锅和一小袋珍贵的粳米。 虽然依旧简朴,但这个小院终于有了家的气息和希望。 用篱笆围了前院和后院,新盖的木屋小院总算像是人住的地方了。 木屋后头用篱笆圈出来的小后院最热闹。 张宁致蹲在边上,正一片片撕着嫩草叶喂鸭子。 “娘亲,鸭子吃草了!” 刘慈拿着件刚起了头的小褂从屋里探出身,脸上是真心实意的笑,“桑宁,这布厚实,等开春给三个孩子做点春衫,也不会着凉。” 魏书漫也走了过来,脸上那层郁气散了些,看着那些活蹦乱跳的小东西,嘴角动了动。 “挺好,总算有点活气儿。” 楚桑宁心里那点暖意刚冒头,就被篱笆外一双毒钩子似的眼睛盯得发凉。 张老太那张老脸死死挤在篱笆缝里,浑浊的三角眼把院里每一样新添的东西都刮了一遍。 新锄头、新镰刀、粗布、棉花,还有鸡崽鸭仔…… 每一样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心口。 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肯定花不少钱。 这毒妇突然哪里有这么多钱了? “呸。”她猛地缩回头,一口浓痰狠狠啐在泥地里,眼珠子都烧红了,“小贱蹄子,果然挖到宝了。” “那些白片片糊弄鬼呢?真正的宝贝,准叫她藏起来了,那烂泥塘子里肯定有金子。” 不行。 不能便宜了她。 张老太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腰一弓,脚底抹油似的直奔王寡妇那间还没盖好的茅草屋。 王寡妇正有气无力地搓着几根干瘪野菜,她家半大小子饿得直揉肚子。 “他王婶子。”张老太凑上去,嗓子压着,话里的毒汁却往外冒,“快瞧瞧去,楚三娘那院里,有宝贝。” 王寡妇抬起蜡黄的脸,没精打采,“能有啥?” “有啥?”张老太嗤笑,唾沫星子喷出来,“新锄头新镰刀,粗布棉花堆成山,最扎眼的是那群活鸡活鸭,那得糟蹋多少粮食? 你琢磨琢磨,那烂泥塘子里挖出点不值钱的玩意儿糊弄咱们,真正的金银疙瘩,叫她独吞了。” “啥?”王寡妇手里的野菜掉在地上,眼珠子瞪圆了,“真有金子?她……她敢?” “千真万确!”张老太拍着大腿,唾沫横飞,“那沼泽地是咱村的地,凭啥叫她一个外姓人吃独食? 当初换地,谁知道她憋着这坏水? 现在她吃香喝辣,咱们这些正根儿倒要饿死? 天理何在! 走,叫上李婆子,赵二家的,找她算账去。 今天不把昧下的好处吐出来,咱们就闹到里正那儿,把她轰出村。 那烂泥塘子,就该是大家的。” 王寡妇被“金子”和“独吞”烧得心火直蹿,想着自家空空的米缸,一股邪劲冲上脑门。 “对,不能便宜了她,走。” 没一会儿,张老太领着王寡妇、李婆子、赵二媳妇,四个人像一股裹着怨气的旋风,直扑楚桑宁那小院。 “楚三娘,滚出来。”张老太那破锣嗓子在院门口炸开,比乌鸦叫还难听,“黑了心肝的贼,滚出来。” “楚三娘,别躲着当缩头王八,敢做不敢认?”王寡妇尖声帮腔。 这突如其来的叫骂,像一盆冰水浇灭了院里那点暖和气儿。 小鸡小鸭惊得乱扑腾。 张宁致和张静远脸上的笑没了,躲到刘慈和魏书漫身后,小手攥紧了她们的衣角。 楚桑宁心一沉,火气“噌”地上来了。 她吸口气,压下那股躁,给刘慈和魏书漫递个眼色,又拍拍两个孩子的小脑袋,这才绷着脸走出屋门。 院门被张老太用肩膀撞得“哐当”响。 她叉腰站在最前头,后面王寡妇几个一字排开,横眉竖眼。 “张老太,你又作什么妖?”楚桑宁声音不高,眼神冷飕飕地刮过去。 “作妖?我捉贼。”张老太枯瘦的手指差点戳到楚桑宁鼻子上,点着院里的东西,“我问你,这些哪来的? 锄头镰刀天上掉的? 粗布棉花大风刮来的? 鸡鸭是土里刨出来的?” 她往前一顶,那股子混着汗臭的酸腐味儿直冲楚桑宁面门:“说,银子哪来的?是不是把沼泽地里挖出的金疙瘩偷偷藏了? 拿出来,那是咱村的东西,是大家的,你一个外姓人,凭什么独吞?” 王寡妇立刻尖着嗓子帮腔,“对,拿出来,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肯定挖到宝了,独吞就是贼。” 李婆子挥着胳膊,“就是,当初分那点白片片,糊弄谁?好的准叫你昧下了,心肠忒毒。” 赵二媳妇带着哭腔,“我家娃饿得直叫唤,你倒好,养鸡养鸭,良心叫狗啃了。” 张老太见楚桑宁不吭声,嗓门扯得更高。 “看,没话了吧?大家伙儿都来看看啊,看看这忘恩负义的贼。 偷了村里的宝贝。 里正,赵里正,快来人,抓贼啊,楚三娘偷村里的东西了。” 这通闹腾,果然把左邻右舍都引来了。 院门口很快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嗡嗡议论。 里正赵德福也皱着眉挤了进来。 楚桑宁冷眼扫过张老太那张因亢奋扭曲的脸,扫过王寡妇等人赤裸裸的贪婪,最后落到那些围观的村民脸上。 时机到了。 她一个字没辩,直接转身,径直回了屋。 院里瞬间静了,只有鸡鸭不安的叫声。 张老太心里“咯噔”一下,那点不祥的预感刚冒头就被她强压下去。 这么多人站在她这边,那毒妇能翻出什么浪? 第27章 眼红病犯了 几息功夫,楚桑宁出来了。 手里多了个不起眼的旧木匣。 她稳稳走回院子中央,站定在张老太面前一步远。 阳光底下,几十双眼睛盯着。 楚桑宁动作慢,却有种说不出的分量。 她手指一拨,“咔哒”一声,木匣开了盖。 她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糙纸,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抖开。 哗啦! 纸页抖开,那声响清脆得吓人。 阳光直直照上去,浓黑的墨字,殷红刺眼的手印,清清楚楚。 楚桑宁把这张纸高高举起,正对着张老太瞬间煞白的脸,也让围观的村民和刚挤进来的里正赵德福看得明明白白。 她的声音,不再是刚才的冷,而是灌足了力气,字字砸地。 “张老太,还有在场的各位,都给我看清楚了。” 她的手臂猛地一伸,纸页几乎拍在张老太鼻尖上。 “白纸黑字,红手印,一个不少。” 她的指尖狠狠戳在纸上张家人的签名处,尤其在那个歪扭的名字和旁边暗红的指印上连戳几下。 “这上面,写得明明白白,我楚桑宁,用分到的那块石头地,换村头那片没人要的烂泥塘子。 连带着里面所有的东西。 打那时起,那塘子就是我楚桑宁的,跟村里其他人,没半文钱关系。 各家各户都按了手印作证。” 她猛地抬头,目光刀子似的剜向张老太惊恐的眼睛,声音陡然拔高。 “张老太,这上头有你张孙氏的大名,有你按下的红手印,有你儿子张大山的手印,红艳艳的,墨都没干透呢。 怎么?荸荠干你拿了,红手印也是你自己按的,你想当着全村老少的面,把自个儿的手印舔了吞了,当个说话不如放屁的无赖小人吗?” “放屁,胡说,那……不算!”张老太被这铁证砸懵了,尖叫着,脸白得像纸。 她拼命想看清那张纸,想找出破绽,可那歪扭的字迹和自己的指印,像烧红的烙铁烫着她眼睛。 楚桑宁的声音像夹着冰碴子的寒风。 “这烂泥塘子里头的东西,就算挖出座金山,那也是我楚桑宁的。 跟你张家,跟这村里任何人,有半个铜钱关系吗?” 她收回手,仔仔细细把字据重新叠好,动作珍重。 这才抬眼,冰冷的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张老太,扫过缩脖子的王寡妇几个,最后定在里正赵德福脸上。 “里正,这字据还是你亲手交给我的。 你当时也说了,谁要是敢再来抢那烂泥塘子里的东西,你会按规矩办事。” 赵德福理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张老太上楚三娘家来闹什么了。 他瞅瞅张老太那张扭曲的脸,又瞅瞅楚桑宁平静无波的眼睛,心头猛地一跳。 按规矩办事,那就是要驱逐出村。 大家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落脚。 张老太这是猪油蒙了心,想抢楚三娘的东西,还扯上全村人。 他咳嗽一声,正要开口,却被楚桑宁抢了先。 “里正,你是咱们村的主心骨,今儿个这事,你得给评评理。 我楚桑宁孤女寡母几个,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这字据是你亲手写的,手印也是各家各户自愿按的。 怎么,如今张家想反悔,就带着人来抢? 若是今日我楚桑宁的东西能被抢走,那明儿个,是不是谁家有点好东西,都要被眼红的人抢去? 这村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楚桑宁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是啊,若是今日楚三娘的东西能被抢走,那他们这些人的日子,还能安稳吗? 赵德福心里松了口气,楚三娘这话,算是给他递了个台阶。 他咳嗽一声,摆出一副公正的架势。 “张老太,你听听,楚三娘这话说的在理不在理? 当初字据是你自愿按的,如今又想反悔,你这不是胡闹吗? 楚三娘孤儿寡母几个,你们这样逼上门来,像什么话? 都散了散了,各回各家去,以后谁再敢来楚三娘家闹事,可别怪我不客气。” 赵德福一番话,算是给这事定了性。 其他家得了楚桑宁荸荠干的,也还算有点公德心,纷纷站在楚桑宁这边。 “可不嘛,当初换地,白纸黑字,红手印按得响当当,里正爷也在场。”一个老头摇头。 “张老太也太不要脸了,自己按了手印还想耍赖?”抱着孩子的妇人声音不大不小,“眼红病犯了呗!当初分荸荠干咋不叫唤?现在看人家置办点东西就眼热,呸。” “就是,不要脸,自己家那破石头地开不出花,就眼红人家烂泥塘,活该。” 议论声,嗤笑声像潮水,瞬间把张老太淹了。 王寡妇、李婆子、赵二媳妇臊得恨不得钻地缝,趁乱缩着脖子溜了。 “你……你……”张老太指着楚桑宁,手指抖得像风里的破布条,嘴唇哆嗦,只发出“嗬嗬”的怪响。 那张字据成了钉死她的棺材钉。 她猛地一跺脚,干瘪的身体爆出最后一点力气,不是往前冲,而是双手死死捂住老脸,喉咙里挤出半声不像人的干嚎。 “楚三娘,你个小贱人,你不得好死,等着瞧。” 嚎声没落,她已经跌跌撞撞朝人群外撞去,脚步踉跄,活像只被烫了爪子的老猫。 就在她挤出人群的瞬间。 “啪叽!” 一块湿乎乎,还带着新鲜泥腥气的泥巴,不知从哪个捣蛋鬼手里飞出来,不偏不倚,结结实实糊在了张老太那散乱发髻的后脑勺上。 泥巴糊了一片,顺着脏衣领往下淌黄汤。 “噗!” “哈哈哈!” 人群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哄笑。 张老太身体一僵,像被这笑声和脑后的冰凉彻底打垮。 她发出一声更凄厉的怪叫,连头都不敢回,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朝着自家破屋方向亡命狂奔。 那泥巴糊头,失魂落魄的背影,在哄笑声中,成了全村最大的笑话。 楚桑宁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心里暗自庆幸。 幸好自己当初留了个心眼,让里正赵德福写了字据,还按了手印。 不然今日这关,只怕是难过。 人散了,院门关上。 刘慈拍着胸口,“老天爷,瘟神可算走了。” 魏书漫紧绷的肩膀松下来,看了一眼楚桑宁小心收起的字据,“这老虔婆,恨毒你了。” 楚桑宁把木匣收好,脸上的冰霜化开些,眼底却凝着一丝沉。 “恨就恨吧。”她声音不高,看向张家那破屋的方向,“日子是自己的,书漫,你上次说沼泽水洼边那几丛苗,有点像能避瘴气的草?” 第28章 废弃营养液 魏书漫立刻会意,点头,“嗯,叶子像古书上说的清心兰,我去细看看,能移栽最好。” “成。”楚桑宁转向后院,“啊慈,孩子们的新衣抓紧,还有……” 她声音压低,“剩下的银子,分开藏,别放一窝。” 刘慈重重点头:“我懂。” 之前卖紫盐得了七十五两纹银,添置东西和购买鸡鸭花掉不少。 主要是现在物价比之前翻了好几倍。 最后,她手上就剩下六十两了。 还不够,她要赚更多钱,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把六十两分成六份,每份十两,藏在木屋的各个角落。 等到晚上吃完饭,孩子们都睡下后,楚桑宁坐在简陋木凳上眉头紧锁。 这紫盐虽好,但朝廷明令禁止私采私售,一旦被发现,轻则流放,重则掉脑袋。 “得想个办法,把紫盐加工成别的。” 她喃喃自语,手指敲着桌面,意识开始沉入脑海里,去查看空间收纳器。 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安家,和张老太斗智斗勇,没太关注自己精神力涨了没。 空间收纳器里,那座灰蒙蒙的垃圾山,依旧静悄悄矗立着。 倒计时依旧在敬业地工作。 现在数字已经变成了15。 不知不觉来这个时代都半个月了。 自从穿越以来,这座垃圾山里的东西大多无法取出,只有零星几样闪着微光。 都是之前的东西。 就在她失望地准备离开时,她精神力似乎嗡地一下涨了稍微一点点。 紧接着,那座垃圾山里有阵微弱的光亮了起来。 是被压在最底下的透明罐子。 楚桑宁立马认出来,那是废弃营养液。 足足有上千支。 是她在星际路过一个垃圾星球时,正巧碰到专门生产营养液的公司,在倾倒这些废弃营养液。 这些营养液只是失去活性,不能提供能量,但是里面营养成分还在。 太好了! 不论是她的两个孩子,还是刘慈的囡囡,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非常需要营养。 现在这年头,能吃饱肚子已经很不容易,别提要吃的营养了。 楚桑宁尝试用意识包裹住一管,竟然成功了。 营养液凭空出现在她掌心,打开闻了下,透着股铁锈混着药草的怪味。 "桑宁?"魏书漫手里捧着几株刚从沼泽地挖出的清心兰,”你盯着空气发什么呆?" 楚桑宁回神,晃了晃手里的玻璃管子。 她知道这个时代已经出现了玻璃,所以也不遮掩。 "书漫,你见过这个吗?" 魏书漫凑近看了看,摇头,"像琉璃瓶,但里头的水......不太干净。" "这叫营养液。"楚桑宁压低声音,"是我娘家祖传的秘药,能强身健体,就是味道差了些。" 魏书漫将信将疑地沾了一点尝,立刻皱眉吐掉。 "又苦又涩,还真是良药苦口啊。" 楚桑宁却笑了,"若是加些蜂蜜,或许能改改味道。" “蜂蜜啊。”魏书漫微微思索了下,“现在这年头难弄到,不过之前我们进入野人谷谷口时,我有瞧见几只野蜂飞过,兴许野人谷里能弄到蜂蜜。” 楚桑宁抬手指了指她手中的清心兰,“有了它,我们可以去野人谷里找蜂蜜。” 魏书漫两眼一亮,“好,我再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常见的草药,以备不时之需。” “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两人就带着准备好的工具出发了。 临行前,楚桑宁特意嘱咐刘慈照看好孩子们,又往怀里揣了几块清心兰叶子制成的烟饼。 "这烟饼真的能驱散瘴气?“她看着手中青灰色的饼块,有些怀疑地问道。 魏书漫神秘一笑:”试试就知道了。" 两人来到野人谷入口,谷口弥漫着灰白色的瘴气,像一层薄纱般笼罩着整个山谷。 魏书漫取出火折子,点燃了清心兰烟饼。 随着青烟袅袅升起,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瘴气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竟然开始缓缓退散。 "真的有用!"楚桑宁惊喜地叫道。 魏书漫也很惊奇,"效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看来这清心兰确实不简单。" 两人小心翼翼地踏入谷中。 随着深入,周围的植被越来越茂密,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缠绕如巨蟒。 楚桑宁手持柴刀在前开路,魏书漫则负责在树干上做记号,以免迷路。 "等等!"魏书漫突然拉住楚桑宁的衣袖,压低声音道:"你听。" 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嗡嗡"声。 两人循声望去,在一棵枯死的老槐树上,赫然挂着一个足有脸盆大小的野蜂巢。 "太好了!“楚桑宁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犯了难,”这么高的位置,怎么取下来呢?" 魏书漫沉思片刻,突然有了主意。 "我们可以用清心兰的烟把蜜蜂熏走,这烟对瘴气都有效,对付蜜蜂应该也不在话下。" 楚桑宁用长树枝将烟束送到蜂巢下方点燃。 果然,不一会儿,蜂群就被熏得四散飞逃。 最后,楚桑宁笨拙地爬上树,把蜂巢取了下来。 就在她们准备回去时,魏书漫突然惊喜地叫了声。 "你看那边。"她指向不远处的一片岩壁,"那里好像有野生山药。" 两人走近一看,果然在岩缝间发现了几株攀援的山药藤。 楚桑宁心中一喜,山药可是好东西,既能当菜吃,又能入药,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可是难得的宝贝。 她小心翼翼地挖出山药,根茎粗壮,一看就知道年份不短。 “真是幸运,没想到来这里还能有意外收获。”楚桑宁笑着说道。 魏书漫也很高兴,“是啊,山药都能找到,草药肯定不少。” 两人将山药收好,继续往谷里深入。 越往里走,植物越茂盛,种类也更多。 她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突然眼前一亮。 “书漫,你看那里!”她指着不远处的一片草地说道。 魏书漫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草地上长着几株形状奇特的植物,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这是七星草,只有在这种瘴气浓重的地方才能生长,是解毒的良药。” 她立刻动手采摘起来。 之后两人又发现了金创草等很多草药。 最后带的背篓里实在装不下,两人才依依不舍地打道回府。 两人刚出野人谷没多远,就听见路边草丛里传来微弱的呻吟声。 第29章 蜂蜜山药泥 "有人。" 魏书漫赶紧拨开杂草,发现一个男孩脸色惨白地躺在地上,嘴唇都干裂了。 "这不是村东头王寡妇家的小子王小虎吗?"楚桑宁蹲下身摸了摸孩子的额头,"饿晕了。" 她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管废弃营养液,掰开孩子的嘴灌了一小口进去。 "这能行吗?”魏书漫有些担心。 "死马当活马医吧。" 没过一会儿,王小虎的眼皮动了动,竟然真的睁开了眼睛。 "我饿……"王小虎虚弱地说。 楚桑宁把最后剩下一点的荸荠干全部掏出来,放到王小虎手中。 王小虎捧着荸荠干埋头吃了起来。 等到他状况好了点,楚桑宁才开口问道:“你娘没给你弄东西吃吗?” 这孩子过分瘦弱,看年龄应该有八九岁了,但身高才比致儿高一点点。 王小虎眼神闪躲了下,什么也没说,捧着荸荠干起身跑了。 看着他瘦弱的背影,楚桑宁心里的疑虑更大了。 不过,她也没想多管闲事,和魏书漫背着篓子回到自家小木屋。 刘慈正在院子里教张宁致和张静远喂小鸡,囡囡坐在一旁的木盆里看着他们玩,咯咯直笑。 "回来啦?"刘慈抬头笑道,"找到蜂蜜了吗?" “找到了,而且还不少。” 楚桑宁放下自己的背篓,献宝似的拿出自己今天的收获。 “喏,你瞧瞧这蜂蜜,颜色金黄香甜,我还挖到几根大山药,等下做蜂蜜山药泥给你们吃。” 魏书漫心情颇好,也学着楚桑宁样子,把里面东西一一掏出来展示。 “我可是找了不少宝贝,你看可以驱毒的七星草,做金疮药的金创草,这可都是保命的宝贝。” 她说着用指甲轻轻刮掉叶片上的泥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活像在伺候祖宗牌位。 “今天可是大丰收。”刘慈也乐得合不拢嘴,凑到楚桑宁那边想偷点蜂蜜尝尝,“让我看看这蜂蜜甜不甜。” 楚桑宁轻轻拍开她伸过来的手,“小心点,里头还有被熏晕的野蜂,要是它们醒过来蛰你一下,有的你受了,快去找个干净的罐子来,我们赶紧把里面的蜂蜜取出来。” “好咧!” 刘慈收回手,转身回屋里去取东西。 张宁致和张静远也好奇地围了过来,踮着脚往背篓里看,小脸上满是兴奋。 “娘亲,蜂蜜甜吗?”张静远仰着小脸问。 “甜,可甜了。”楚桑宁揉揉两人的头,脸上是少有的轻松笑意,“等下蜂蜜弄干净了,冲蜂蜜水给你们喝。” 一旁的囡囡坐在木盆里,咿咿呀呀。 魏书漫拍干净手上的土,弯腰把囡囡抱起来,笑着逗弄,“囡囡也馋了,咱们囡囡喝蜂蜜水。” 正说着,刘慈抱着个洗刷干净的粗陶罐出来了。 楚桑宁和魏书漫合力,小心翼翼地将蜂巢里黏稠的蜜汁挤压出来。 金黄的液体缓缓流入罐中,散发出浓郁醉人的甜香,引得几个孩子在一旁直咽口水, 滤完蜜,楚桑宁看着剩下的蜂蜡和空巢,也没舍得扔,都仔细收了起来。 接着,她拿起那几根山药去了厨房。 她利落地削去外皮,露出里面雪白的肉,切成山药块。 再把山药块在清水中洗去粘液。 等铁锅里的水煮沸后,山药块下锅炖煮。 趁着炖煮山药的间隙,楚桑宁想起那味道古怪的营养液。 她回到屋里,拿出那管铁锈色的废弃营养液,找来个陶碗,把营养液倒入。 然后又用小勺舀了一点新鲜蜂蜜,加入进去,轻轻搅拌。 她尝了一小口,依旧能尝到一丝苦涩,但比起之前,已是天壤之别,至少可以入口了。 “算成了吧,几个孩子应该不会嫌弃吧?” 说这话时,她心底都有点没底。 打算等吃完蜂蜜山药泥后让孩子试着喝喝。 楚桑宁把调好的蜂蜜营养液放到一边,转身回到灶台去看山药块煮好没。 铁锅里的山药块已经炖得软糯,她用木勺轻轻一压,直接变成了山药泥。 一大锅的山药块,做了整整五大碗山药泥。 淋上金黄的蜂蜜,甜香立刻弥漫整个厨房。 孩子们早围在桌边,眼巴巴地盯着厨房方向。 楚桑宁把山药泥端上桌,张宁致和张静远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吹着热气,吃得津津有味。 囡囡被刘慈抱在怀里,也咿咿呀呀地伸手够碗沿。 “慢点吃,别烫着。” 楚桑宁柔声提醒,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不自觉上扬。 张宁致舔着嘴角的蜜汁,含糊不清地夸道:“娘亲,这山药泥好甜,比糖还甜。” 张静远跟着点头,小脸吃得鼓鼓的。 囡囡小手沾了蜜就往嘴里送,第一次吃到蜂蜜的小家伙,一双漂亮葡萄眼立马瞪得圆溜溜,两只手全伸出,沾了满手。 刘慈也不阻拦,从一旁拿过一块围兜,围在囡囡脖子下,放任她舔手指。 她眼神里满是欣慰,“孩子们多久没这么开心地吃过东西了。” 等碗底见空,孩子们满足地打了个小饱嗝,楚桑宁才端起那碗调好的营养液。 她深吸一口气,将碗递到张宁致面前,“致儿,来试试这个,是娘亲新弄的补身子补药,加了蜂蜜。” 张宁致好奇地凑近闻了闻,小鼻子皱了皱,“有点怪味。” 他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眉头先是一紧,随即舒展开来,“唔,苦是苦了点,可后头有蜂蜜的甜味,能喝。” 张静远也接过碗尝了尝,虽然吐了吐舌头说“好涩”,但还是乖乖喝光了。 囡囡则由刘慈用小勺喂着,小家伙咂咂嘴,没哭闹,又开始埋头舔自己手指头了。 楚桑宁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 有了营养液,终于不用担心孩子们营养不良了。 她暗想,日后得多弄些蜂蜜来调和,还要想法子多找些食材,让孩子们长壮实些。 收拾好碗筷,准备洗漱休息,突然村子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其中王寡妇凄厉的惨叫声尤为刺耳。 “天杀的,谁毒死我的儿子啊?” 有人说:“我今天白天看到楚三娘给你家小虎喂过东西喝,会不会那东西有毒?” 第30章 醉营养液 楚桑宁心头猛地一沉。 王寡妇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像淬了毒的冰锥,穿透薄薄的木板墙,扎进屋里。 “快去看看!”刘慈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 魏书漫已经一个箭步冲到门边,猛地拉开了门栓。 外面乱哄哄的,惨白月光下,借着零星几家人的灯火,人影幢幢。 只见村东头的方向,王寡妇家那破败的茅屋前,已经围了不少人。 王寡妇瘫坐在地,怀里紧紧搂着个小小的身体,正是白日里楚桑宁和魏书漫在路边救下的王小虎。 此刻那孩子双目紧闭,脸颊上泛着诡异的潮红,四肢绵软无力,胸口毫无起伏。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王寡妇哭得声嘶力竭,看向楚桑宁她们小院方向的眼神,充满了刻骨的怨毒。 “就是她,楚三娘。” 人群里一个尖厉的声音高叫着,是村里的长舌妇赵二媳妇,刚丧偶,丈夫死在逃荒路上。 她指着刚刚走出来的楚桑宁,唾沫横飞。 “我亲眼看见的,就在村西头那条小路上,楚三娘掰开小虎的嘴,灌了不知道什么黑乎乎的水进去。 小虎当时就晕乎乎地跑了,晚上就……就没了,不是她毒死的还能是谁。” “对,我也看见了,她手里拿着个怪模怪样的琉璃瓶子。”另一个声音立刻附和。 “天杀的,黑心肠的毒妇。” “肯定是她记恨张老太分了她的地,拿我们村里的孩子撒气。” “她一个外乡来的,带着两个拖油瓶,能是什么好东西?” “抓住她,给王寡妇一个交代!” 有人替楚桑宁说话,“人命关天的事,我觉得楚三娘不是那种爱记恨的人。” 然而,愤怒的声浪把这质疑声给淹没。 众人瞬间将楚桑宁三人连同她们的小院围住。 “胡说八道。”魏书漫气得浑身发抖,一步挡在楚桑宁身前,对着人群厉声道,“那孩子是饿晕在路边,桑宁是好心,给他喝的是救命的补药,我们回来时他还好好的。” “补药?”赵二媳妇叉着腰,尖声冷笑,“呸,什么补药?谁见过?谁证明?我们只看见她灌了东西,然后小虎就死,定是她给小虎喝了毒药。” “没错,定是毒药。” “她今天还去野人谷了,谁知道是不是在里面摘了毒草。” “把她绑了,直接送官。” 几个被煽动起来的壮汉,手里拿着麻绳和棍棒,气势汹汹的就要往前小院里冲。 刘慈吓得紧紧抱住怀里懵懂不知事的囡囡。 张宁致和张静远更是小脸煞白,但他们并没有退缩,反倒悄悄站在楚桑宁面前。 他们要保护娘亲。 楚桑宁深吸一口气,她将两个孩子往刘慈身边轻轻推了推,示意她护好孩子。 然后,她挺直了背脊,向前一步,目光如寒星,冷冷地扫过那些逼近的人。 “站住。” 她的声音不高,刻意带了点精神力。 现在紧要关头,她不得不使用精神力了。 这段时间恢复的精神力,勉强够她使用一下下。 那几个冲在前头的汉子脚步下意识地顿住,站在原地互相看了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愕然。 楚桑宁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王小虎的死,与我无关。” “我给他喝的,是能救命的药,绝非毒物,若是我有心害他,何必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人来人往的路边动手?” “哼,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赵二媳妇尖声反驳,“说不定就是存心报复我们村。” “证据呢?”楚桑宁目光锐利地盯向她,“你说亲眼所见,除了你,还有谁?谁能证明我灌下去的东西就是毒药?王小虎回家后吃过什么?喝过什么?谁知道?” 她一连串的质问让赵二媳妇噎了一下,人群也出现了短暂的骚动和迟疑。 “至于那瓶子……”楚桑宁从怀里掏出那支空的废弃营养液玻璃管,“不过是个装药的瓶子,若说这是毒物,那镇上药铺里的药罐子,岂不都是凶器?” “妖言惑众。” 人群中,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 楚桑宁循声望去,只见张老太不知何时也来了。 她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算计和恶毒的光芒,“楚三娘,你巧舌如簧也没用,王小虎就是喝了你给的东西才死的。 这毒妇,定是记恨我分了她的地,又不敢明着对付我老婆子,就拿村里的孩子下手,其心可诛。” 张老太这一煽风点火,刚刚被楚桑宁问住的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张老太太说得对。” “不能放过她。” “抓住她。” “烧死这个毒妇。” 群情激愤,再次围了过来。 突然,王寡妇怀里的王小虎动了下,紧接着他睁开眼,一看楚桑宁被人围住,他立马从王寡妇怀里挣扎着起身,冲过去。 他张开双臂,拦在楚桑宁面前,喊道:“楚婶婶没有害我,是她救了我,要不我早就饿死在路边了。” 看到突然‘诈尸’的王小虎,一些胆小的立马拔腿就跑。 那些胆大的也被吓得浑身哆嗦,等看清王小虎脚底下有影子后,他们才敢发出声。 “小虎,你没事吧?” 王小虎拍拍胸脯,脸色虽然依旧潮红,但眼眸比之前晶亮不少。 “我没事,而且我感觉比之前……有力气了,还松快不少。” 王寡妇上前一把抱住自己的孩子,哭成了泪人,“我的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王小虎擦着王寡妇脸上的泪,抬眼看向楚桑宁的眼睛里,满是真诚和感激。 “娘,我们要谢谢楚婶婶,是她救了我。” 王寡妇看了楚桑宁好几眼,最后才挤出两个字。 “谢谢!” 楚桑宁客套地点了点头,但看向王小虎的眼神,多了一丝凝重。 看来这王小虎是因为白天喝下营养液后,身体一下子受不住营养液里面丰富的营养,便整个人‘醉营养液’。 所以他才会陷入沉睡中,集身体所有能量去消耗体内丰富的营养。 她心里石头总算落地,浑身轻松不少。 人群中的议论声渐渐低了下来,他们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张老太脸色铁青,她没想到王小虎会突然醒来,还替楚桑宁说话。 “大家别听这孩子的,他一定是被楚三娘给迷惑了。”张老太尖着嗓子喊道,“我们不能被这毒妇给骗了。” 但此时,她的话已经没多人能听进去了。 大家见王小虎没事,还闹了个大乌龙,赵二媳妇顿觉没脸,混在人群中悻悻地离去。 王寡妇牵着王小虎更是像没脸见人般,埋头快步回家。 院子里总算清净下来。 楚桑宁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突然屋子里传来刘慈的惊呼声。 “哎呀,怎么三个孩子都晕过去了。” 第31章 试验 楚桑宁和魏书漫立马回屋查看。 三个孩子并排趟在床上,小脸潮红,四肢绵软,胸口起伏不大。 和王小虎的症状很像。 见状,楚桑宁松了口。 三个孩子也‘醉营养剂’了。 “没事,没事,孩子们睡一觉就好。” 刘慈依旧不放心,“真的?我刚试探了下,孩子口鼻都没……” “放心。”楚桑宁拿过被子给三个孩子盖上,“他们是因为刚喝了营养剂,里面营养太丰富,身体一时吃不消,所以才沉睡过去,有呼吸的,只是比较轻缓,你不太能感受出来。” 一旁的魏书漫想起她之前看过的书,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古书中记载的食厥,阿慈,放心吧,孩子们没事,睡饱了,他们明天肯定活蹦乱跳。” 见魏书漫也这么说,刘慈的心总算安了下来。 楚桑宁拿过来陶碗,里面还剩大半碗营养液。 她盯着陶碗看了好一会儿,转头对一旁魏书漫说道:“书漫,你说我要是把这营养液喝了,会不会晕过去?” 魏书漫先是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 她一把拿过陶碗,冲着楚桑宁打趣道:“让我来试药,刚好我缺营养。” 说完,仰头把陶碗里的营养液喝了个干净。 “桑宁……” 还没说完一句话,她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楚桑宁立马伸手揽住她,才没摔到地上。 把魏书漫安顿好后,楚桑宁又开始发愁了。 这营养液发苦的口感是解决了,但里面营养物质太霸道。 现今这个时代人体质都偏弱,三个孩子还有王小虎都只是喝了一点点,便昏睡过去。 魏书漫喝了大半碗,连句话都来不及说,便晕了过去。 那这营养液岂不是都没办法用了? 楚桑宁思索片刻,决定试验下。 她取出一支废弃营养液,这次她只倒出几滴,然后用清水稀释了十倍。 “阿慈,你试试这个。” 刘慈接过碗,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唔,没放蜂蜜,有点苦。” 她刚说完,突然感觉一股暖流从胃里扩散到全身,整个人精神一振,原本疲惫的身体似乎轻松了不少。 “咦?好像有点舒服。” 楚桑宁仔细观察她的反应,见刘慈没有晕过去,稍微松了口气。 “看来稀释十倍后,勉强可以接受。” 然而,她刚说完,刘慈的脸色突然变得潮红,眼神也开始涣散。 “阿慈?” “我……有点晕……” 刘慈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楚桑宁连忙扶住她,心里一阵无奈。 “还是不行……” 看来,即便是稀释十倍,营养液的能量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还是太强了。 她必须找到一种方法,既能保留营养液的功效,又不会让人“醉营养液”晕过去。 第二天,魏书漫还在沉睡中,刘慈和几个孩子都醒过来了。 刘慈突然抱着囡囡过来,让楚桑宁看。 “桑宁,你快看,我怎么觉得囡囡突然长高了不少?” 果然,囡囡高了不少,才做的新衣服,短了一小截,而且脸色红扑扑的,更加可爱了。 才一小口的营养液,便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张宁致一睁眼就兴奋地跳下床。 “娘亲,我感觉身体好舒服啊。” 张静远也难得地露出笑容,“娘亲,我好像变厉害了。” 他试着搬起一块平时根本搬不动的石头,竟然轻松举了起来。 刘慈更是惊讶,她原本生囡囡时,月子没坐好,会时常有头疼的旧疾,可醒来后,整个人神清气爽,连常年困扰她的头痛都消失了。 “桑宁,你这营养液……到底是什么东西?” 楚桑宁神秘一笑,“祖传秘方,不可说,现在方子出了点毛病,我还在调整中。” 突然,她看着院子里正在觅食的几只鸡鸭发呆。 刘慈问道:“桑宁,在想什么?” “阿慈,你说我能不能用鸡鸭来试药?” 这大胆的想法,吓得刘慈立马阻止,“别,它们还小。” “没事,死不了,我少放点。” 楚桑宁立马从溪边打来一大桶水,她舀出一瓢水,估算下大概体积后,滴入三滴营养液。 如此便是1:20比例。 然后把稀释后的营养液水倒入鸡鸭平时喝水的水槽中。 鸡鸭喝了水后,又摇摇摆摆开始啄地面找吃的。 楚桑宁一直在旁边观察,几分钟后,鸡鸭全部躺在了地上。 1:20不行。 接下来几天,楚桑宁一直用鸡鸭试药。 比例已经试到1:100。 第五天,魏书漫终于醒过来。 她舒展着身子走出屋子,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鸡舍里的小鸡已经长到巴掌大,羽毛油光发亮;两只小鸭更是肥嘟嘟的,完全不像才养了半个月的样子。 “这……这是……” “书漫,你醒了。”楚桑宁凑过去上下打量她,“感觉怎么样?” 魏书漫深吸一口气,“像是睡了十年好觉,呼吸都顺畅不少。” 她指向院子里活泛的鸡鸭,问道:“你该不会用它们来试药了?” 楚桑宁点点头,“没错,我每天用不同比例稀释,然后喂给它们喝,现在试到了1:100的比例,它们已经坚持两个时辰没晕……” 话还没说完,那几只鸡鸭又一头扎在地上,开始呼呼大睡。 “……” 楚桑宁心头一万只什么马飘过。 都已经稀释一百倍了,怎么还是不行? 这时,魏书漫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特别清晰的文字来,是之前看过的一本书。 《本草拾遗》。 “桑宁,要不我们在稀释后的营养液里加点紫盐试试,书上说紫盐能调和百药。” “好。” 上次卖掉三斤紫盐,还剩一点。 楚桑宁从空间里拿出紫盐,加了一点点到稀释百倍后的营养液中。 等到鸡鸭醒过来后,把紫盐营养水喂给它们喝。 一直到太阳落山,几眼回笼睡觉,都没晕过去。 “成了。” 两人击掌而庆。 自从紫盐营养液调配成功,楚桑宁每日都让大家喝上一小口,也会在鸡鸭的水掺上一点。 鸡鸭长得飞快,魏书漫的身体好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样虚弱,甚至能帮着做些轻活。 刘慈的力气比以前更大,砍柴挑水都不在话下。 三个孩子也都面色红润,精神十足。 日子好起来了,总会有别的事情。 比如接下来的事。 第32章 王小虎 这天傍晚,楚桑宁坐在院子里,看着夕阳西下,突然笑道:“书漫,这段时间总算安稳下来了,你这女先生可不能荒废了哦。” 魏书漫一愣,随即笑道:“我可从来没忘记,只是很少有女子主动说要识字的,你很不一样。” 楚桑宁认真道:“我可不想当睁眼瞎,况且,致儿和远儿也到了开蒙年纪,所以我想请你当孩子们的女先生。” 刘慈也凑过来,“我也想学,魏先生。” 魏书漫看着刘慈,眼里满是鼓励,“好啊,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大家一起学,还能互相促进。” 刘慈挠挠头,“可我们没有纸笔啊?” 魏书漫莞尔一笑,“这有什么,一根树枝足矣。” 于是,从那天起,每天傍晚,魏书漫都会在院子里教楚桑宁和刘慈认字。 张宁致和张静远也围在旁边,跟着一笔一划地学。 “天、地、人、日、月……” 树枝在泥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痕迹。 楚桑宁只是不熟悉这个时代的字,只要有人教一遍,她便知晓了,所以她学得很快。 刘慈虽然笨拙些,却也兴致勃勃。 张宁致记性最好,魏书漫教一遍,他就能记住。 张静远虽然不爱说话,但写字时格外专注,一笔一划都力求工整。 小囡囡坐在木盆里,嘴里也咿咿呀呀地跟着念。 楚桑宁看着这一幕,心里暖融融的。 然而,她很快注意到,院子外头总有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在偷听。 他躲在篱笆外,伸着脖子往里看,见楚桑宁望过来,立刻缩回去,可没过一会儿,又忍不住探头探脑。 楚桑宁认出他,是王小虎。 她没赶他走,只是装作没看见,继续听魏书漫的课。 王小虎就这样一连偷听了三天。 第四天傍晚,魏书漫刚教完几个字,忽然听到‘扑通’一声,像是有人摔倒了。 楚桑宁快步走到篱笆边,发现王小虎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嘴唇干裂,显然是又饿晕了。 “这孩子……” 她叹了口气,连忙把他抱进院子。 刘慈端来一碗稀粥,楚桑宁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 王小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自己躺在楚桑宁怀里,吓得一哆嗦,挣扎着要跑。 “别怕,再吃点。”楚桑宁按住他,又喂了他几口粥。 王小虎狼吞虎咽地喝完,眼睛却一直盯着地上写的字,嘴里还小声念叨。 “天……地……” 楚桑宁笑了,“你想学?” 王小虎怯怯地点了点头,又赶紧摇头,“我没钱……” 楚桑宁摸了摸他的头:“不用钱,你想学,以后就光明正大地来,别躲在外头。” 王小虎眼睛一亮,可随即又黯淡下来:“我娘肯定不会让我来。” 楚桑宁皱眉,“为什么?” 王小虎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我家的粮食都被我娘送给我舅舅了,家里没吃的,我娘说你们是坏人,不让我靠近……” 楚桑宁和刘慈对视一眼,心里顿时明白了。 王寡妇的弟弟是个赌鬼,整天游手好闲,全靠姐姐接济。 没想到,她竟然宁愿饿着自己的孩子,也要把粮食送给弟弟。 魏书漫叹了口气,从锅里盛了一碗稀粥,递给王小虎。 “带回去吃,别让你娘看见。” 王小虎捧着碗,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却不敢哭出声,只是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飞快地跑了。 刘慈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骂道:“王寡妇真是糊涂,自己儿子都饿成这样了,还顾着她那废物弟弟!” 魏书漫摇摇头,“可怜这孩子……” 楚桑宁沉默片刻,忽然道:“得找个由头,让这孩子能光明正大来咱家识字。” 很快,机会来了。 这天清晨,楚桑宁和刘慈她们扛起锄头准备去地里松土,再顺便把沼泽地收拾下,为马上种水稻做准备。 几人还没走出门,忽听村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不少人纷纷从自家跑出来看热闹,楚桑宁几人也走过去。 “阿弟,虎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王寡妇的声音已经嘶哑,却仍死死拽着一个瘦高男子的衣角。 那男子穿着半新不旧的绸衫,正不耐烦地甩着袖子。 “姐,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刘员外家底殷实,就相中你会持家,要不是嫌你带个拖油瓶,早八抬大轿来娶你了。” 楚桑宁眯起眼睛。 这男子说话时眼睛不住地往四周瞟,右手拇指和食指习惯性地搓着。 那是赌徒数钱时的动作。 王小虎缩在墙角,瘦小的身子紧紧贴着土墙,手指在泥地上抠出了几道血痕。 他抬头看向母亲,眼睛里还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可……可是……”王寡妇的力道明显松了几分,“虎子还小……” “小才好。”男子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城南李掌柜的绸缎庄正缺学徒,包吃包住。 你把虎子送去,既能学门手艺,又能给你腾地方。 等嫁进刘家,再生个大胖小子...” 王寡妇的手微微发抖,拽着衣角的手指一根根松开了。 她转头看向儿子,眼神闪烁不定,“虎子……” 王小虎的眼睛一下子暗了下去。 他死死咬住下唇,眼底涌出和他年龄不匹配的痛苦。 那是一种被至亲亲手抛弃的痛。 “这就对了嘛,”男子一把拽过王小虎的胳膊,“走,跟舅舅去见新东家。” “慢着。” 楚桑宁推开篱笆门,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 她直接挡在王寡妇弟弟面前,拦住去路,说出口的话已然带着怒意。 “你不是想送小虎去当学徒,而是想卖掉他。” 王寡妇身躯猛地一震,冲着她弟怒声质问,“阿弟,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王寡妇的弟弟眼神闪烁,三角眼一瞪,强装镇定道:“姐,你别听她胡说,我怎么可能卖外甥呢?我是真的为他好,想让他学门手艺。” 楚桑宁冷笑一声,“李掌柜要的是能干活的学徒,小虎才八岁,他能干什么?我看你是外面欠了一屁股债,没钱还,便把主意打到你亲外甥身上了。” 第33章 哪里来的鸡蛋 王寡妇的弟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戳穿心事。 他恼羞成怒,指着楚桑宁骂道:“你这臭婆娘,胡说什么?我怎会卖自己的外甥!” 楚桑宁却不再理他,转而看向王寡妇,语气冷静而坚定。 “王大姐,你若真为小虎好,就该让他留在自己身边,而不是为了你自己的私欲,把他推进火坑。” 王寡妇面色复杂,她看向楚桑宁,又看看自己的弟弟,再看看缩在墙角的王小虎,心中五味杂陈。 “我……”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开口。 “楚家娘子说得没错,王寡妇,你可别糊涂啊。” “前不久齐家也把他家老大,送到城里黄掌柜当学徒,结果不过十天,孩子就没了。” “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掌柜,你把小虎送过去,不就是往火坑里推吗?” “是啊,王寡妇,你可要想清楚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王寡妇的弟弟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猛地推开楚桑宁,想要拉着王小虎逃跑。 然而,楚桑宁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厉声道:“想跑?没那么容易。” 说着,她便大声呼喊起来。 “快来人啊,有人贩子要拐卖小孩啦!” 村里的青壮年们闻言,纷纷拿起农具,围了上来,将王寡妇的弟弟团团围住。 王寡妇的弟弟见状,吓得腿都软了,他瘫坐在地上,连连求饶。 “各位大哥大姐,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楚桑宁看着他,冷冷道:“滚出我们村子。” 王寡妇的弟弟如蒙大赦,连忙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了。 王寡妇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她伸手想去拉王小虎的手,“小虎……” 王小虎身子往楚桑宁身后缩了缩,避开王寡妇的手,眼里透着不属于他那个年纪的麻木。 王寡妇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她蠕动嘴唇,想说什么,最后全部化成了喉咙里的哽咽。 楚桑宁从王小虎身上依稀看到了一些自己的影子。 星际里,她也是没有父亲,都是母亲把她养大。 但她比王小虎幸运的是,她母亲非常爱她。 临死前,正是母亲死死把她护在怀里,才让她躲过一劫。 想到这里,她心底软了下,拉起王小虎的手,对王寡妇说道:“王大姐,我们进屋说吧。” 领着母子俩,进了王寡妇家那个搭建的简陋又破败的茅草屋。 家里没有人,能把茅草屋搭起来,王寡妇也确实不容易。 可在王小虎这件事情,王寡妇做得确实不对。 王寡妇递给楚桑宁一碗水,碗口边缘豁了口。 “楚妹子,喝口水,家里简陋,没什么能招待的,希望别介意。” 楚桑宁接过水,轻轻抿了一口,看向王寡妇,眼神带着点审视的意味。 “王大姐,这次你弟弟为了还赌债,要把小虎卖了,下次他再欠赌债,是不是也要把你卖了?” 王寡妇脸色一白,眼中闪过一抹惊恐,随即又黯淡下去。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毕竟是我亲弟弟。” 楚桑宁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王大姐,你弟弟是个无底洞,你填不满的。 你得为小虎想想,他是你唯一的儿子啊。” 王寡妇低下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 “我知道,可我太难了,真的太难了,家里没个男人,地里农活就我一个操劳,我实在干不动了。” “要不是我弟弟搭把手盖了这件茅草屋,我和小虎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我弟弟说把小虎送到李掌柜那里,我想着孩子总算能吃口饱饭,所以我才……” 楚桑宁的脸色并没有松动多少,她再次问道:“那刘员外呢?” 这下,王寡妇的脸色变得更加复杂,她绞着衣角,哭着低声道:“刘员外他说想娶我,但他不喜小虎……” “糊涂。” 楚桑宁低低叹了口气。 她强压下心口翻涌的怒气,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比较平和,“王大姐,女人不是只能依靠男人才能活下去。” 王寡妇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抬头时,眼里还带着未散的迷茫,“可我们孤儿寡母……” 楚桑宁指着自己说道:“孤儿寡母怎么了?我们三个女人带着孩子,地里的活不是照样干?” 王寡妇喉头滚动了几下,“你们有壮劳力,有校尉给你们搭把手。” “阿慈哥哥也只是帮我们盖了几间木屋,但地里的活都是我们三个女人干的。” 楚桑宁苦笑,“书漫妹子身体虚,阿慈要照顾孩子,我更是连锄头都抡不利索,前几日给地里开荒,我们三个轮着来,手掌都磨出血泡,但我们不也慢慢把日子过得好起来了?” 说着她摊开手掌。 粗糙的掌心上还结着紫红的痂。 王寡妇怔住了,她没想到楚家这几个女人过得这么难。 王小虎突然小声说:“娘,我会干活,你别卖了我。” 楚桑宁眼睛一亮,“王大姐,要不这样,让小虎来给我家帮工,我每月给他半贯钱,正好马上开春了,缺人手。” 王寡妇手指绞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角,“他才八岁……” 楚桑宁心里唏嘘一声。 这个时候才想起王小虎才八岁? “我家小宝四岁就会捡柴火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王寡妇还在犹豫,王小虎却‘扑通’跪下了。 “娘,让我干活吧,我能挑水,能除草,锄头我也抡得动了。” 孩子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变成呜咽,“我不想跟舅舅走,他会把我卖到赌坊。” 王寡妇像被雷劈了似的浑身发抖。 楚桑宁趁机添了把火,“你放心,就是让孩子帮着递个农具,看个菜园,管三顿饭,月底结钱。” 最后这句话击中了王寡妇。 她家已经断粮两天了,昨天煮的野菜汤里连粒米都没有。 “那……那就麻烦楚妹子了。” 王寡妇终于松口,却不敢看儿子的眼睛。 当天,楚桑宁便领着王小虎回到自己家。 从王寡妇家回来后,楚桑宁心情很沉重。 想让王寡妇改变思想,不是一句话就能点醒的。 只是希望以后别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魏书漫拍了拍她,赞许地夸道:“桑宁,你今天真的很棒,比我有决断多了,若是我,只怕还要犹豫一番,万万想不到让小虎来我们家的办法。” 刘慈也附和,“桑宁,你今日真是威风凛凛,像是话本里的大侠。” 楚桑宁被她逗笑,“什么大侠,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 刘慈把囡囡放到木盆里,让孩子自己玩。 她洗手去做早饭,“我多煮点糙米粥,再给四个孩子每人煎一个荷包蛋。” 楚桑宁好奇地问道:“哪里来的鸡蛋?” 第34章 将来总会有出路 “桑宁,你自己去后院看看。” 来到后院,楚桑宁有点被震惊到了。 短短十多天,当初还小小的鸡鸭,已经全部长大。 毛色发亮,膘肥体壮。 这时,一只小母鸡咯咯哒地从简陋鸡舍里出来。 楚桑宁立马走过去看。 一枚刚生下的鸡蛋躺在枯草堆里,又大又圆。 楚桑宁一扫刚才的阴霾,心里都乐开了花。 太好了! 有了鸡蛋,家里伙食能改善不少。 她伸手拿起那枚还带着温热的鸡蛋,轻轻握在手心,感受着这份意外的收获。 转身透过窗口看向厨房里的刘慈,说道:“这下孩子们有口福了。” 刘慈从厨房探出头,笑眯眯地说:“是啊,这些鸡鸭下蛋可勤快了,每天估摸着能收好几个鸡蛋,我等下多煎个给书漫,她身体太虚了。” 楚桑宁点点头,“是要好好补补,教书也挺费心力的。” 刘慈在厨房忙碌着,锅里的糙米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四溢。 煎好的荷包蛋,金黄的外皮包裹着嫩滑的蛋白和蛋黄,让人垂涎欲滴。 两人这边聊着,前面院子传来几个孩子的欢笑声。 楚桑宁穿过木屋来到前院,只见王小虎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树枝,在地上认真地一笔一划。 “这是天。” 张宁致指着一个地方说道:“小虎哥哥,这里不对,上面少了一个笔划,变成了大。” “对哦。” 王小虎挠挠头,嘿嘿地笑了起来。 几个孩子也跟着笑起来,就连囡囡都露出无齿之笑。 楚桑宁嘴角也不由地翘起,心里暖暖的。 “孩子们,吃饭咯。” 见刘慈做好饭,她朝着院里喊了声。 张宁致和张静远拉着王小虎一起去吃饭。 王小虎僵在原地不敢动。 楚桑宁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小虎,一起去吃。” 王小虎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楚婶婶,我可以吃饭吗?” 楚桑宁笑了,“当然可以,我刚和你娘说好了,你帮我干活,我管你吃饭,所以你这是用自己的劳动换食物,很正大光明。” 王小虎眼睛里的惊喜越来越大,大的他整个人精气神都好不少。 “谢谢楚婶婶。” 楚桑宁摸了摸他的头,“去吧。” 王小虎应了声,和两个孩子一起进了堂屋。 楚桑宁抱着囡囡紧随其后。 魏书漫已经摆好碗筷,招呼几个孩子坐到桌子上。 起初,王小虎还有点局促。 从他记事起,他都从来没有上桌吃饭过,都是蹲在灶房门口,捧着粗瓷碗,就着冷风吃冷饭。 可今天,他不仅坐在了桌子上,碗里还有浓稠的糙米粥,和金黄喷香的荷包蛋。 王小虎看着碗里的荷包蛋,咽了咽口水,抬头看向楚桑宁,“楚婶婶,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楚桑宁笑着点点头,“当然,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王小虎这才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荷包蛋,嫩滑的蛋白和香浓的蛋黄在嘴里化开,这是他从来没有吃过的美味。 他忍不住又咬了一口,眼睛亮了起来,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刘慈看着王小虎的样子,心里也很高兴,“小虎,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别客气了。” 王小虎连连点头,眼里满是感激。 他转头看向张宁致和张静远,两个孩子也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像是在欢迎他的加入。 这一刻,王小虎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了家。 他低头大口地吃着饭,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干活,报答楚婶婶他们的恩情。 饭桌上,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气氛温馨而欢乐。 饭后,楚桑宁带着王小虎来到后院,指着那些鸡鸭说道:“小虎,以后这些鸡鸭就交给你照顾了,你要记得每天给它们喂食,还要清理鸡舍。” 王小虎连连点头,“楚婶婶,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们的。” 楚桑宁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那就好,我相信你。” 日头爬上树梢时,楚桑宁和魏书漫带着王小虎去她们荒地里开荒。 刘慈留在家里照看几个孩子。 二十多天过去,她们荒地才开了三分之一出来。 其他人家家里男丁多得,已经全部都开荒完毕,把郡里分的种子都种下去。 就剩她们荒地还都是大大小小石头。 楚桑宁和魏书漫拿着锄头把石头翻松,王小虎则在后面把石头捡出来,摆在边上,垒出一条田垄出来。 他现在还小,大的搬不动,楚桑宁让他捡小的。 大的她来搬。 地里石头太多了,她和魏书漫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才松了不到三尺地。 三人坐在田垄上修整。 楚桑宁看着自己掌心,之前磨出血泡已经破了,其他地方又磨出来几个。 魏书漫更是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她之前何曾干过这种体力活? 不仅手心里都是血泡,她两只手臂都在直打颤。 楚桑宁看着魏书漫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便说道:“书漫,要不你先回去吧。” 魏书漫摇了摇头,“不行,说好了一起开荒,我不能半途而废。” 楚桑宁无奈地笑了笑,突然想到什么。 她拿出之前做的紫盐稀释营养液。 用陶罐装了满满一大罐。 “来,喝点水好干活。” 魏书漫看了陶罐一眼,一下子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喜笑颜开,“有了这好东西,我能干活一整天,要不我们今天一口气把这地全部开完。” “好。” 楚桑宁爽快地应了声,给每人倒了一碗。 几人喝下后,顿时感觉身体的疲惫消失得一干二净,还暖洋洋的,充满干劲。 一旁王小虎不明所以,立马起身开始默默地去捡石头。 楚桑宁和魏书漫拿起锄头,又开始松地。 这次她们明显感觉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中午刘慈来送了一次饭。 太阳渐渐西斜,三人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在紫盐稀释营养液的帮助下,直到日落下山时,她们的荒地总算开完了。 楚桑宁看着眼前这片被她们开垦出来的荒地,田垄上垒得整整齐齐石头,心里是满满的成就感。 “太好了,我们终于把这块地开出来了。”魏书漫激动地说道。 楚桑宁也笑着说道:“是啊,等我们把种子种下去,过不了多久就有吃的了。” 回到家,刘慈已经做好了晚饭。 几个孩子围坐在桌子旁,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休息好的魏书漫开始教几人认字。 王小虎学得认真,小眉头皱得紧紧的。 到月亮初上,已经会写四个字了。 当晚,楚桑宁特意送王小虎回家。 王寡妇站在自家茅草屋前,看着儿子红扑扑的小脸,神情复杂。 “小虎今天……” “帮了大忙了。”楚桑宁抢着说,“这孩子勤快,还聪明,王大姐,你好福气。” 王寡妇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低声道了谢。 月光下,她瘦弱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 楚桑宁知道她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 但没关系,日子长着呢。 只要王小虎能吃饱饭,能学几个字,将来总会有出路。 地开好了,楚桑宁几人准备把种子找出来,明天种上。 结果发现,种子不见了。 第35章 这是哪来的种子? 楚桑宁脸色一变,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会这样?种子怎么会不见了?”她喃喃自语,目光在屋子里焦急地搜寻。 刘慈和魏书漫也闻声赶来,三人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些珍贵的种子。 “难道是被偷了?”刘慈皱眉说道。 楚桑宁拧着眉不说话。 只怕真有人不想她在这个村子里好好活下去。 三人一时陷入了沉默,种子的丢失对她们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春种不等人,地也不能空着。”楚桑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种子。” 她找出之前藏好的一袋钱,直接上了嘉林郡去买种。 到了嘉林郡才得知,郡里粮种已经全部售罄。 去年寒冬灾害,地里收成锐减,大家都盼着开春,等着种春种,如此才能有口吃的。 所以今年才刚开春,嘉林郡周边村庄全部急吼吼地买粮种,抢着把地种上。 空手而回的楚桑宁这下犯难了。 她回到家中,把这个不好消息告诉刘慈和魏书漫后,便独自一人来到田垄边发呆。 看着别人家已经开荒好的田地里,都种上了红薯,她心里很难受。 这时,她想起了空间收纳器的那堆垃圾山。 也许能从里面找到转机? 她立马又一头扎进空间收纳器里的垃圾山。 别说,还真让她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一大包之前从一家农业研究机构前垃圾桶里捡的种子。 只不过是有缺陷的种子。 这些种子因为基因缺陷被遗弃,但楚桑宁却如获至宝。 她小心翼翼地把这些种子拿出来,仔细地检查了一遍。 虽然这些种子外表看起来和普通种子没什么区别,但她知道,这些种子种出来的作物可能会有些不同。 但此刻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有总比没有好。 楚桑宁拿着这些基因缺陷种子回到家中,刘慈和魏书漫看到她手里的种子,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这是哪来的种子?”刘慈问道。 楚桑宁没有解释,只是告诉她们这种子是有点缺陷的种子。 缺陷种子真的能种出东西来吗? 楚桑宁看出了两人的担忧,笑着说道:“不管怎样,我们先试试看吧,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 两人听后,也只能点点头,同意先试着种种看。 第二天,楚桑宁几人早早起床,来到田垄边开始播种。 她们把种子均匀地撒在田地里,然后小心翼翼地盖上土。 连续几日,楚桑宁的田地里依旧一片死寂。 那些基因缺陷的种子像是沉睡了一般,丝毫没有破土的迹象。 刘慈和魏书漫每天都会去田边查看,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桑宁,会不会这些种子根本不会发芽?” 刘慈蹲在田垄边,指尖轻轻拨开泥土,露出埋藏已久的种子。 它们依旧干瘪,毫无生机。 楚桑宁抿着唇,心里也有些动摇。 但她知道,现在放弃,就意味着她们这一季的收成全没了。 “再等等。”她低声说道。 可又过了两天,田里依旧毫无动静。 楚桑宁终于坐不住了。 她想起之前在星际曾听说过某些特殊环境下,基因缺陷的种子可能会被激活。 “沼泽地……”她喃喃自语。 沼泽地的土壤富含矿物质,尤其是紫盐,或许能刺激种子发芽? 她立刻带着刘慈和魏书漫去了沼泽地,挖了几筐淤泥回来,重新翻土施肥,再将种子种下。 三天后,奇迹发生了。 沼泽淤泥里的种子,竟然真的发芽了! 虽然数量不多,但那些嫩绿的芽尖破土而出时,楚桑宁几乎要喜极而泣。 “真的发芽了!”刘慈惊喜地喊道。 魏书漫也蹲下身,仔细观察。 “奇怪,为什么只有靠近紫盐的地方发芽了?” 楚桑宁眼睛一亮,立刻意识到关键所在。 紫盐! 她迅速将沼泽淤泥中富含紫盐的部分单独挖出,重新施到田里,再种下剩余的种子。 果然,这一次,种子发芽率明显提高了。 魏书漫蹲在田垄旁,指尖轻轻拨开一片嫩叶,仔细观察着叶脉上若隐若现的紫色纹路。 “奇怪。”她喃喃自语,“这叶形怎么有点像《南荒草木志》里记载的紫纹稻?” 楚桑宁闻言一愣:“紫纹稻?” 魏书漫点点头,眉头微蹙。 “我以前读过一本古籍,上面记载南荒有一种稻谷,叶脉泛紫,耐旱耐瘠,只是产量极低,后来渐渐绝迹了。” 她顿了顿,又指向另一株幼苗,“还有这个,叶片肥厚,边缘带锯齿,像极了‘铁心薯’,据说根茎坚硬如铁,但煮熟后却异常香甜。” 楚桑宁心头一跳。 这些基因缺陷的种子,难道都是古地球时代的珍稀作物? 她突然想起,在星际时代,许多古地球作物因环境变化而灭绝,科研机构曾试图通过基因技术复原先祖品种,但大多因性状不稳定而被列为残次品。 难道她捡到的,正是这些失败的古种? 魏书漫越看越心惊,“桑宁,这些作物我大多只在古籍里见过插图,现实中早已绝种,你究竟从哪儿得来的种子?” 楚桑宁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就在这时,刘慈突然惊呼一声,“你们快看。” 只见一株紫纹稻的幼苗不知不觉抽高了一截,叶片上的紫纹在阳光下泛出金属般的光泽。 更诡异的是,它的根系竟主动向旁边洒过盐水的地面延伸,仿佛在主动寻找养分。 魏书漫观察片刻后,说出一个事实,“它们会‘认’紫盐。” 楚桑宁心跳加速。 这些种子不是残次品,而是未被完全驯化的远古品种。 它们需要特殊的环境才能激活生长,而沼泽紫盐,恰好提供了这种条件。 远处,几个村民探头探脑地张望,有人惊恐地嘀咕,“妖草会自己动……” 楚桑宁的这块“怪田”很快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 “你们看,楚三娘的地里长出来的苗,怎么是紫色的?” “听说她用的种子来路不明,该不会是什么邪门的东西吧?” 流言蜚语在村里传开,尤其是赵二媳妇,整日在村里嚼舌根,说楚桑宁种的是“妖草”,会招来灾祸。 楚桑宁没空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她得守着这些幼苗,不能让人破坏。 直觉告诉她,偷她家种子的人很快就会现身了。 第36章 抓贼 “我们必须加强防范,不能让那些种子再被偷了。”楚桑宁神色凝重地说道。 刘慈点点头,眼里满是担忧,“可我们白天都要去田里干活,家里就囡囡和几个孩子,怎么看得住呢?” 魏书漫思索片刻,提议道:“要不,我们轮流守夜?” 楚桑宁摇了摇头,“不行,这样太辛苦了,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偷种子的人什么时候会来。” 这时,王小虎的声音在从几人身后传来。 “楚婶婶,我来干活了。” 他身上的粗布短衫沾满泥渍,右袖口还被扯破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瘦弱的手臂。 楚桑宁心头一紧,连忙放下手中的锄头。 “小虎?你这是怎么了?” 王小虎低着头,背上的小背篓空空如也,连平日里总会别在腰间的小竹水壶也不见了。 他抿着嘴不说话,只是用脚尖蹭着地上的土疙瘩。 “是不是摔着了?” 刘慈立马走过去,蹲下身想检查孩子的伤势,却被王小虎躲开了。 “没事。”王小虎声音闷闷的,“就是今早摘给弟弟和妹妹吃的山莓没了。” 楚桑宁闻言皱眉,“是不是路上洒了?” 王小虎摇摇头,眼眶突然红了。 “是张老大,他抢了我的背篓。”王小虎使劲抹了把眼睛,“他说这些山莓就当是抵债。” “什么抵债?”楚桑宁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我娘去年借了他半斗糙米。”王小虎的嗓音发颤,“明明说好秋收后用红薯还得。” 楚桑宁压下怒火。 这好吃懒做的张老大,连小孩子摘的山莓都不放过。 “楚婶婶。”王小虎突然抬头,眼睛亮得惊人,“我有个主意能防小偷。” 这些天看着楚桑宁几人围着田里的种子忙前忙后,王小虎虽然小,也听了个大概。 楚婶婶家的种子被人偷了。 现在楚婶婶好不容易找来种子,种下发芽,可能会有坏人来搞破坏。 他不等楚桑宁回复,抬手比画着,“咱们可以在田垄上抹沼泽泥,又滑又黏,保准让那些坏蛋摔个狗吃屎。” 刘慈噗嗤笑出声。 魏书漫却若有所思,“这法子倒真可行,沼泽泥干后会形成硬壳,既不明显又能防滑。” 楚桑宁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小虎,你帮了我们大忙。”她轻声说,“今晚我们先按你说的,把田里布置好陷阱。" 月光下,四人轻手轻脚地来到田边。 王小虎熟练地指导着如何将沼泽淤泥涂抹在田垄边缘。 第二天,楚桑宁拎着水桶来到田边,远远就看见田垄旁趴着个人影。 “那是……”她眯起眼睛,快步走近。 赵二媳妇四仰八叉地躺在田沟里,身上的粗布衣裳沾满了干涸的紫黑色淤泥。 她拼命挣扎,却像只翻了壳的乌龟,怎么都爬不起来。 “救……救命……” 赵二媳妇嗓子都喊哑了,看到楚桑宁走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楚桑宁站在田埂上,冷眼瞧着这个狼狈不堪的女人。 她先是注意到赵二媳妇右手边摔碎的陶罐,罐底还残留着一些透明液体。 她蹲下身,用手指蘸了一点,放在舌尖尝了尝,立刻皱起眉头。 是盐水。 更奇怪的是,周围被盐水浇过的紫纹稻苗不但没有枯萎,反而长得格外精神,叶脉中的紫色纹路在晨光中微微发光。 “赵二婶这是唱的哪出啊?”楚桑宁故意提高嗓门,“大清早的,在我家田里洒盐水?” 附近的村民闻声围拢过来,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我……我就是路过。”赵二媳妇眼神闪烁,声音发虚,“那罐子不是我的。” 楚桑宁冷笑一声,从她腰间拽下个湿漉漉的荷包,倒出几粒种子。 “那这些呢?也不是你的?” 围观的村民顿时哗然。 “原来偷种子的是赵二婶。” “难怪这几天总在楚家田边转悠。” “呸,不要脸。” 赵二婶面如土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楚桑宁指尖微动,一丝精神力悄然钻入赵二婶的脑海。 “说吧,谁指使你的?” 楚桑宁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赵二婶的眼神突然变得涣散,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 “是张老大,他说只要毁了你们的田,就让我继续住在他家厢房。” 人群一片哗然。 楚桑宁继续问道:“你男人不是死在逃荒路上了吗?怎么住在张老大家?” “我男人死后,张老大说可以收留我。”赵二婶的声音带着哭腔,“条件是要陪他睡觉,还要帮他做事。” “你洒盐水也是他教的?” “他说盐水能烧死庄稼。”赵二婶的声音机械。 说到这里,赵二婶突然打了个激灵,眼神恢复清明。 她惊恐地捂住嘴,脸色惨白。 “贱人!” 一声怒吼从人群后方传来。 张老大挤开围观的人,脸色铁青地冲过来,“你敢污蔑老子。” 楚桑宁收回精神力,感到一阵眩晕。 她强撑着冷笑道:“是不是污蔑,当着里正的面说清楚。” 张老大恼羞成怒,抡起拳头就要打人,却被村民们七手八脚地按住。 里正闻讯赶来,将两人带去了。 等人都散了,楚桑宁扶着田边的树,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是她第一次用精神力长时间控制他人,没想到消耗这么大。 “楚婶婶。”王小虎跑过来扶住她,“你没事吧?” 楚桑宁摇摇头,看向田里那些被盐水浇过的紫纹稻。 似乎比昨天更茂盛了。 她伸手触碰叶片,感受到一丝微弱的能量反馈,竟让她精神为之一振。 “奇怪。”她喃喃自语,“这些作物竟然在滋养我的精神力。” 楚桑宁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 难道说,这些远古作物不仅能在特殊环境下生长,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力量? 她收回手,目光再次落在王小虎身上,眼中满是感激。 “小虎,今天多亏有你。”楚桑宁真挚地说道,“这些紫纹稻看起来更精神了,都是你的沼泽泥帮了大忙。” 王小虎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能帮上楚婶婶就好。” 那边,张老大面对和赵二婶的私通,他不仅不承认,还反咬楚桑宁一口。 第37章 妖草 村中央的空地上,张老大梗着脖子,脸上的横肉不住地抖动。 他一把推开押着他的村民,指着赵二媳妇破口大骂,“你这贱妇,自己偷种子被抓现行,还想往老子头上泼脏水?” 赵二媳妇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 她刚才不知怎地,竟把和张老大的丑事全抖了出来,现在回过神来,肠子都悔青了。 “我……我……” 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眼神慌乱地扫视着周围村民鄙夷的目光。 看着村里这些烂事,里正赵德福气得头疼。 “都给我闭嘴,张老大,赵二媳妇说的可是真的?” “放屁。”张老大唾沫星子横飞,“这贱妇男人死了没处去,自己爬到我床上,现在倒打一耙。” “你胡说。”赵二媳妇突然尖叫起来,“明明是你趁我男人刚死,就威胁我……” “够了。”赵德福厉声打断。 “你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老大,你霸占寡妇,指使她偷种子,按村规该罚你十板子。” “赵二媳妇,你勾搭有妇之夫,偷盗他人财物,罚你清扫村里公共地方一个月。” 张老大一听要挨板子,顿时急了,“里正,我冤枉啊。” “冤枉?”赵德福冷笑,“要是搁以前,你俩都要被浸猪笼,大家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活了下来,都不容易,我才网开一面,你别不知道好歹。” “这……” 张老大一时语塞,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突然指向站在一旁的楚桑宁,“都是这毒妇搞的鬼,她种的那些妖草会迷惑人心,赵二媳妇就是被她下了咒。” 楚桑宁站在人群外围,看着张老大那张恶毒的嘴脸,她心里冷笑一声,直接拨开人群上前。 “张老大,你这话可真是可笑,我若真有这本事,第一个就该让你这满嘴喷粪的闭嘴。” “你。” 张老大气得脸色铁青,撸起袖子就要冲过来。 “住手。”赵德福大喝一声,“张老大,你再闹事,板子加倍。” 张老大这才悻悻地退回去,但那双三角眼里满是怨毒,死死盯着楚桑宁。 里正环视一周,直接挥手,当着众人面打了张老大十板子。 板子重重落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张老大起初还梗着脖子硬撑,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但几板子下去,他那点硬气就散了,只剩下杀猪般的嚎叫。 豆大的汗珠混着尘土滚落,脸上横肉扭曲,眼神却愈发阴鸷,死死钉在楚桑宁身上,那里面淬着毒,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十板子打完,张老大瘫在地上,像条离水的鱼,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里正赵德福看着他那副模样,没有丝毫怜悯,冷声道:“张老大,你品行不端,屡生事端,搅得全村不得安宁。 今日这板子算是给你个警醒。 以后好好做人,若再惹事,就驱逐出村。”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连围观的村民都安静了一瞬。 驱逐出村,这在逃荒后重建家园的当下,是极重的惩罚。 闻讯赶来的张老太,一看自己宝贝儿子后背被打得皮开肉绽,刚张嘴要嚎叫,直接被赵德福给厉声吓住。 “张老太,你张家就不能消停消停?大家好不容易安顿下来,还没满一个月,你们张家闹出多少事端来?” 张老太那张布满褶子的脸瞬间憋成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却像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赵德福那双平日里总是透着点老好人气质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得像刀子,狠狠剜过张老太。 让她浑身一哆嗦,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哭嚎咽了回去,只敢用袖子抹着浑浊的老泪,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 “都散了吧。”赵德福疲惫的挥挥手,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都杵在这儿看笑话,还嫌家里活少?” 围观的村民被里正这么一呵斥,三三两两地低声议论着散开。只是那些压低了的、带着鄙夷和幸灾乐祸的议论声,依旧像嗡嗡的苍蝇,断断续续地钻进张家人耳朵里。 “活该,早该收拾了。” “连孤儿寡母都欺负,畜生都不如。” “看张老太那样子,还想护短?呸。” “楚三娘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婆家。” “她那田里的苗真是妖草?张老大说的是真的吗?” 张老太这次难得没吭声,默默扶起张老大往家里走。 老太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抹阴狠,枯瘦的手却攥紧了儿子的胳膊,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老大,你且好好养伤,娘自有法子收拾她。” 张老大疼得龇牙咧嘴,后背火辣辣一片,每走一步都牵扯得他直抽冷气。 那板子打得他颜面尽失,连带着看老娘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不耐和怨怼。 他闷哼一声,甩开张老太的手,语气烦躁,“娘,光说有啥用?那贱人邪门得很,赵二家的都着了道,我看她自从上次诈死后,便和以前不一样了,处处透着古怪。” 张老太死死盯着儿子背上洇开的血痕,枯槁的手指猛地收紧。 “邪门?再邪门也是血肉长的,娘能让她死一次,就能让她死第二次,你且等着瞧,好生养你的伤,娘自有法子叫她生不如死。” 张老大被老娘眼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恨意惊得一怔,后背的剧痛似乎都短暂地麻痹了。 他太熟悉这种眼神,那是当年…… 一丝扭曲的快意爬上他因疼痛而扭曲的脸,他咧了咧嘴,没再说话,只是顺从地倚着老娘,一瘸一拐地朝自家挪去。 这边,楚桑宁深深吸了口气,压下精神力透支带来的细微眩晕感。 虽然解决了眼前的麻烦,但她心头并无多少轻松。 大家似乎真把张老大说她田里是妖草的话听进去了。 楚桑宁扶着树干,指尖微微发凉。 王小虎担忧地望着她:“楚婶婶,你真的不要紧吗?你脸色好白。” “没事,就是有点累,歇会儿就好。” 楚桑宁勉强笑了笑,和王小虎再次回到自家田地旁边。 说来也怪,方才那阵强烈的眩晕感,在靠近紫纹稻后,慢慢地褪去不少。 她心中震动,一个念头清晰起来。 这些来自远古的种子,不仅能在贫瘠的土地中顽强生长,其本身竟蕴含着能滋养甚至修复她精神力的奇异力量。 这发现让她瞬间将张家的怨毒和村民的猜疑都暂时抛在了脑后。 “小虎。”楚桑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快,帮我看看,这些被盐水浇过的苗,和旁边的有什么不同?” 第38章 撒种 王小虎凑近了,仔细端详,小脸上满是惊奇。 “楚婶婶,它们好像长得更快了,颜色也更紫更亮了,你看这片叶子,比昨天大了好多。” 楚桑宁立马凑上前。 那些沾了盐水的稻苗,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叶片肥厚,脉络中的紫色更加浓郁了。 “盐水竟成了它们的养料?” 她喃喃自语,觉得不可思议。 但她也只是开心了会儿,脸色又慢慢变得凝重。 张老大那‘妖草’的说法,只怕在村民心里生根发芽。 今日他虽挨了板子,但里正也只是斥责他品行不端,并未真正驳斥‘妖草’之说。 加上赵二媳妇那番像中邪后的供词。 现如今,紫纹稻的长势逆天…… 看着王小虎那双清澈的眼睛,楚桑宁心头沉甸甸的。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一株格外油亮的紫纹稻叶片,那叶片仿佛带着微弱的暖意,透过指尖传来一丝难以言喻的舒适感,缓解着她因动用精神力而产生的疲惫。 “小虎,”她声音低沉,“今天你也听见了,也看见了,张老大说这是妖草,你知道吗?” 王小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抿了抿嘴,小声道:“我听见了,有人信张老大的话,偷偷说田里的苗长得太邪乎,不像正经庄稼,还说……还说婶婶你会妖法……” 他说着,飞快地抬头看了楚桑宁一眼,又低下头去,脚尖不安地蹭着地上的土坷垃。 楚桑宁的心往下沉了沉。 果然,恐惧和未知是最容易滋生的杂草。 张老大虽然挨了打,但他撒下的这颗怀疑的种子,已经在贫瘠而多疑的土壤里扎了根。 “那你怎么想?”她看着王小虎,目光温和却带着探寻。 王小虎猛地抬起头,眼睛亮亮的。 “我才不信,楚婶婶是好人,这苗是婶婶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能救命的粮食,怎么可能是妖草。” “张老大他们才是坏人,是他们偷种子,想害婶婶。” 他语气急切,带着孩童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正义感。 楚桑宁心头微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站起身,目光投向田埂远处。 几个原本在附近劳作的村民,正偷偷朝这边张望,见她看过去,立刻慌乱地低下头,装作专心干活的样子。 那躲闪的眼神,窃窃私语的姿态,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在楚桑宁心上。 紫纹稻苗在晨光中舒展着叶片,叶脉中的紫色泛着微微的光泽。 它们确实长得太好了,好得超出了常理。 尤其是那些被盐水浇灌过的,更是生机勃勃。 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等流言发酵,坐等张家下一次更阴险的暗算。 “小虎,”楚桑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你先回家,婶婶要去办点事。” 王小虎懂事地点点头,“好。” 楚桑宁回到家,立马从两处地方找出两份银子。 合计是二十两。 刘慈和魏书漫已经知晓刚才村里发生的事,又见楚桑宁拿出这么多钱,她们便知道似乎有大麻烦了。 怕两人多想,楚桑宁简略地把事情告诉了两人。 然后,口气认真又凝重地开口。 “我发现紫纹稻喜欢盐,所以我想买头耕牛回来,把沼泽地开出来,然后种上紫纹稻。” “我赞同。” “我也赞同。” 刘慈和魏书漫不约而同地说道。 楚桑宁心里心头一松,立马带着银子上嘉林郡去买耕牛。 临走前,她吩咐魏书漫去村西铁匠家看能不能买到犁耙,又从空间里把种子全部拿出来,让刘慈把紫纹稻种子挑拣出来。 在取种子时,她留意到倒计时变成了5。 五天之后会发生什么? 此时的楚桑宁没多少精力去细想,她暂时把这个念头压下,出了门。 到了嘉林郡,她四处打听哪里有耕牛买。 好不容易从一个失独的老人那里买到一头老牛。 老人的孩子和老伴都相继去世,家里只剩老人一人。 田里的地是种不动了,所以才把牛给卖了。 否则,现在正是春忙时,谁舍得卖牛? 楚桑宁牵着新买的老黄牛,在更多村民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回自家院前。 刘慈和魏书漫已经等在门口。 刘慈手里捧着一小袋仔细包好的紫纹稻种,魏书漫手里扶着一把厚实的犁头。 “牛买回来了,花了二十两。”楚桑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阿慈,种子清点好了?” “嗯,都在这儿了。”刘慈将种子袋递给她。 “书漫,犁头买到了?” “买到了,三两银子。”魏书漫拍了拍结实的犁头。 “好。”楚桑宁深吸一口气,“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去沼泽地。” 天刚蒙蒙亮,薄雾还未散尽,楚桑宁三人便牵着那头老黄牛,扛着新犁头,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那片泥泞的沼泽地边缘。 这次三个大人倾巢而出,家里无人看顾,几个孩子也都被带了过来。 张宁致和张静远乖巧地跟在楚桑宁腿边,张静远手里还端着个木盆。 那是给囡囡准备的。 王小虎不知何时也跟了来,安静地站在一旁。 来到沼泽地边,刘慈把囡囡放到木盆里坐好。 她熟练地将犁套在老黄牛身上,拍了拍牛脖子,“老伙计,辛苦你了,咱们今天把这地翻出来。” 老黄牛低低哞了一声,迈开了步子。 刘慈扶稳犁柄,微微倾身,掌控着方向。 犁头深深扎进了沼泽地的淤泥里。 最初几犁异常艰难,泥层下混杂着纠缠的腐草根茎和坚硬的水生植物块茎,老牛每一步都踏得很沉,鼻孔喷着粗重的白气。 犁头不时被卡住,发出沉闷的“咯噔”声。 刘慈额角很快渗出汗珠,她咬紧牙关,用力稳住犁身,将那些顽固的根茎从泥土里硬生生撬翻出来。 楚桑宁和魏书漫跟在后面,把这些根茎和块茎捡起丢出去。 王小虎也默默跟在她们后面干活。 张宁致和张静远乖乖地在一旁照顾囡囡。 到了傍晚,沼泽地渐渐露出了它黝黑的真容。 在老黄牛的帮助下,沼泽地终于翻好了。 楚桑宁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顾不得满手泥泞,立刻从怀里掏出那个沉甸甸的粗布袋子。 她抓起一把种子,随手一扬,有点潦草。 刘慈见状,都忍不住肉疼,“桑宁,这种子是要一个一个点进去的。” “等不及了。” 楚桑宁没做过多的解释,很快把一包种子洒完。 现在就等慢慢等了。 几天后,王小虎突然急冲冲跑到楚桑宁家。 “楚婶婶,不好了,赵二婶请来神婆做法除妖,说要烧了我们田里的苗子。” 第39章 看看谁比谁更神 王小虎的声音带着哭腔,小脸煞白,显然是吓坏了。 楚桑宁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 “走。” 楚桑宁没有丝毫犹豫,拔腿就往外冲。 刘慈和魏书漫也变了脸色,立刻跟上。 “宁致,静远,看好囡囡,锁好门,谁来也别开。” 楚桑宁急促地丢下一句,身影已经消失在院门外。 张宁致小脸绷紧,用力点头,紧紧抱住了懵懂的囡囡。 三人几乎是飞奔着冲向自己田地。 远远地,就看见新开垦的田地边围了不少村民,黑压压的一片。 人群中央,一个穿着花花绿绿法衣,脸上涂抹着怪异油彩的老妇人,正挥舞着一把铜钱剑,口中念念有词。 赵二媳妇叉着腰站在神婆旁边,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怨毒,死死盯着田里泛着紫色光泽的幼苗。 “……此妖草秽气冲天,引邪祟,祸乡邻,若不焚尽,必有大灾殃及全村,奉请火德真君,焚尽妖邪,急急如律令!” 神婆的声音嘶哑尖锐。 她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凑近旁边一个村民举着的火把就要点燃。 “住手!” 楚桑宁厉声喝道,声音因为疾奔和愤怒而微微发颤。 她奋力拨开挡在前面的人,冲到了最前面,张开双臂挡在了那片紫纹稻苗前。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她身上。 有惊疑,有看热闹,更多的则是冷漠。 神婆的动作顿住了,浑浊的老眼上下打量着楚桑宁,带着审视和不屑。 “你就是那楚三娘?哼,果然一身邪气,贫道今日替天行道,焚了你这妖草,看你还如何作祟。” “妖草?”楚桑宁冰冷的目光直刺向那装神弄鬼的老妇,“老婆子,我倒要问问,你哪只眼睛看见这是妖草?烧了我的苗子,你是想让全村人饿肚子吗?”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田埂上一片死寂,只剩下老黄牛在不远处不安地喷着响鼻。 众人有点不解。 楚三娘种这妖草是为了不让全村民饿肚子? “楚三娘,你怎么这么喜欢给自己脸上贴金呢?”一个尖厉的妇人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就凭你这几根歪苗子,能救全村的命?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就是,张老大说得没错,这玩意儿长得就不对劲,哪有庄稼几天窜一尺高的?我活了四十多年,就没见过,我看,不是妖草是什么?” “还说不让全村饿肚子?呸,自从她种了这鬼东西,村里就没安生过,我看她就是个灾星,克死了自家男人还不够,还要祸害咱们全村。” 人群的议论声像被点燃的干柴,噼啪作响,迅速蔓延开来。 神婆那张涂满油彩的脸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扯动了一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她猛地挺直佝偻的腰板,把铜铃摇得更响更急,刺耳的声音刮得人头皮发麻。 “大胆妖妇。”神婆尖声嘶叫,唾沫星子乱飞,“你身上邪气冲天,这妖草就是你的妖法所化,还敢质疑老身?火神爷爷在上,今日必要除了你这祸害!” 她一边疯魔般摇晃铜铃,一边猛地指向楚桑宁,对着围观村民喊道:“你们看,她脸色煞白,眼泛妖光,就是被妖物附体的征兆,若不烧了这妖草,除了这妖妇,全村都要遭大殃。” 这番恶毒的指控像毒蛇的信子,瞬间点燃了人群深处潜藏的恐惧。 几个胆小的村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看向楚桑宁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不定。 赵二媳妇更是像打了鸡血,跳着脚喊,“对,烧了她,连她一起烧了,神婆快做法。” 此刻,她的眼中只有对楚桑宁的恨。 都是这楚三娘,害得她永远在全村面前抬不起头来。 既然她不好过,那楚三娘也别想好过。 楚桑宁一记冷眼飞过去,那赵二媳妇立马吓得闭上嘴,缩在神婆身后。 神婆手里铜钱剑直接指向楚桑宁,咿咿呀呀,“妖妇,火神爷爷不会饶了你。” 看着这一幕,她心中冷笑。 装神弄鬼? 那就看看谁更会装!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因连日劳累和精神力透支带来的阵阵虚弱感,将意念缓缓沉入识海深处。 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精神力被她小心翼翼地抽离出来。 这无形无质的丝线,悄无声息地缠绕上那神婆。 就在神婆唾沫横飞,跳得最起劲的时候,异变陡生。 只见那神婆浑身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摇铃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布满白粉的脸上瞬间褪尽血色,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一双浑浊的老眼瞪得几乎要裂开,里面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紧接着,她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风中残破的纸片。 那身花花绿绿的破布袍子簌簌抖动,铜铃“哐当”一声掉落在泥地里。 她整个人筛糠似的抖着,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泥泞的田埂上,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 前一秒还张牙舞爪的神婆,下一秒竟像见了鬼一样跪地磕头,抖如筛糠。 田埂上死一般的寂静,连赵二媳妇都忘了叫嚣,张着嘴傻在了原地。 所有村民都惊恐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楚桑宁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一分,但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目光沉静如水。 她缓缓抬起手,指向那片在紫纹稻田,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遥远虚空的空灵。 “昨夜梦入神山,得见农神真颜,神言此稻非凡种,乃上古遗珍,名唤‘紫纹’,吸天地精华,蕴生机本源。 得此稻者,灾荒可渡,饿殍可免。” 既然这个时代的人信奉那些鬼神之说,那她便假装农神上身。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噤若寒蝉的村民,最后落在抖若秋风落叶的神婆身上,语气陡然转厉,带着雷霆之威。 “愚妇,尔等肉眼凡胎,不识神物,竟敢污为妖草? 更妄动邪心,欲行焚毁?此乃亵渎神灵,天理难容。 农神震怒,降罚尔身,以示天威,尔可知罪?” 第40章 神稻 她的声音并不洪亮,却像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敲在心上。 配合着那神婆跪地抖如筛糠,磕头如捣蒜的诡异景象,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瞬间攫住了所有围观者的心神。 “神……神稻?”有村民喃喃出声,看着那片紫得发亮的稻苗,眼神完全变了。 “农神托梦?” “难怪长得这么好。” “天啊,我们差点烧了神物。” 议论声嗡嗡响起,充满了后怕和敬畏。 赵二媳妇脸色煞白,看看跪地不起的神婆,又看看浑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圣洁光辉的楚桑宁,腿肚子一软,差点也跟着跪下。 就在这时,一个眼尖的村民指着稻田惊呼起来。 “快看,这个紫纹稻似乎又长大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几株最高大的稻苗顶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抽出了细小的,带着淡淡紫芒的穗苞。 “抽穗了!” 王小虎激动地大喊,声音都变了调,“这才几天啊,楚婶婶,它们抽穗了。” 有人也指向沼泽地,惊呼出声,“天呐,你们看沼泽地里发着紫光的是什么?” “也是紫纹稻,而且也正在抽穗。” 人群中爆发出更大的惊呼,仔细听还带着敬畏。 沼泽地里,星星点点的紫色光芒正倔强地破土而出,细嫩的幼苗顶端一个接着一个冒出紫穗苞。 短短几天,从翻地到播种,不过短短几天啊。 这几天,楚桑宁又是买牛,又是耕地,还在沼泽地里撒种。 动静有点大,大家想不注意都难。 只是那个时候大家不知道楚桑宁在沼泽地里种了什么。 现在看着才种下去几天的紫纹稻,不仅发芽长大,还开始抽穗,个个都被狠狠震住。 这完全颠覆了所有人对庄稼生长的认知。 寻常稻子抽穗需要多少时日的精心照料? 而眼前这片沼泽地里,长满了紫纹稻,紫泱泱一片,它们像被无形的巨手催动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追上了楚桑宁家田里的进度。 看到这一幕,众人才明白楚桑宁为何敢说能让全村人不饿肚子了。 “神迹,真的是神迹啊。” 一个老农声音发颤,浑浊的眼里涌出泪水,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湿漉漉的田埂上,朝着那片发着紫光的沼泽地深深叩首。 扑通! 扑通! 赵二媳妇彻底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那神婆更是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喉咙里的呜咽变成了绝望的哭嚎,头磕在泥地里,沾满了污泥,狼狈不堪。 楚桑宁立在晨光与跪拜的人群中央,脸色苍白依旧,但全身仿佛笼罩着圣洁光晕。 她知道,这一关,暂时是过了。 不枉费她用营养液灌溉。 “楚……楚仙姑……” 人群中,一个之前曾附和着骂“妖草”的汉子,此刻脸上都是讨好的神情。 “我们想求神稻,想吃饱饭,求仙姑成全。” 他伏下身去,额头重重磕在泥地上。 很多人连忙跟着他一起跪在地上。 “求仙姑成全!” “求仙姑成全!” 楚桑宁立在田埂上,身形在跪倒一片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挺直。 却无人瞧见她愈发苍白的脸色。 她清晰地感受到大脑传来如针扎的刺痛和眩晕。 那是强行调用精神力的后遗症。 身体深处涌上的疲惫如同潮水,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不动声色地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锐痛强撑着微微晃动的身体。 站在楚桑宁身后的魏书漫,敏锐地察觉楚桑宁的异样。 她立刻上前半步,动作自然地将手臂稳稳托在楚桑宁的后腰处,一股支撑的力量悄然传递过去。 楚桑宁紧绷的脊背微微一松,借了这力,依旧稳稳地站着,目光沉凝地扫过跪拜的村民。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农神已经教了我怎么用这些神稻留种的办法,不出几日,种子会发到大家手中……” 话音未落,她便晕了过去。 魏书漫立马开口,“大家放心,桑宁只是因为被农神附身,一下子承受不住神的力量,晕了过去,她刚才答应大家的事,不会食言,都散了吧。” “谢谢楚仙姑。” 但众人并没有离去,不少女人主动帮魏书漫把楚桑宁抬回了家。 还有不少村民自发地留守在沼泽地和楚桑宁的田地,帮忙看守。 免得有人来偷神稻。 赵二媳妇早溜得不止踪影。 神婆在楚桑宁离开后,慢慢恢复了正常。 她看着田里涨势惊人的紫纹稻,再回想刚才身体不受控的反应,顿时觉得后背发凉,丢下一地的道具,落荒而逃。 而在人群的一角,张老太望着这一幕,恨得咬碎一口黄牙。 她倾尽自己所有钱财,让赵二媳妇找来神婆,居然都不能把那毒妇收拾了。 相反,这毒妇似乎得到了什么神力庇护,不仅毫发无损,还让那些愚蠢的村民把她当成了活神仙。 张老太眼中闪过一抹怨毒,却又无可奈何。 她清楚,现在再想找人对付楚桑宁,只怕是难上加难。 楚桑宁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当她悠悠转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魏书漫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碗熬得浓浓的药汁,见她醒来,脸上露出喜色。 “桑宁,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楚桑宁挣扎着坐起身,头脑还有些晕沉,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她接过魏书漫递来的药汁,一饮而尽,苦中带着蜂蜜的香甜。 魏书漫笑着递上一杯清水,“知道你不爱吃哭,所以特意放了蜂蜜,怎么样,好点了没?” 楚桑宁刚要开口,刘慈带着三个孩子进来了。 张宁致和张静远见她醒了, 高兴地直扑到她怀里,小脸上满是喜悦和依赖。 刘慈站在一旁,眼中也满是欣慰和感激。 楚桑宁一手搂着一个孩子,感受着他们小小身躯传递过来的温暖,心里涌起一股柔软。 她看向刘慈,轻声说道:“让你们担心了。” 刘慈摇摇头,眼眶微红,“只要你没事就好,你不知道,你晕倒的时候,可把我们吓坏了。” 楚桑宁歉意地笑了笑,心中却明白,自己这次强行调用精神力,确实是冒险了。 但好在,结果是好的。 她不仅成功度过了这次危机,还让村民们对紫纹稻充满了敬畏和期待。 只要紫纹稻能够顺利推广种植,全村人饿肚子的问题就有望解决了。 想到这里,楚桑宁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她看向魏书漫和刘慈,认真地说道:“我们必须尽快把紫纹稻的种子分发下去,让村民们开始种植。” 魏书漫发愁地说道:“我之前看过的古籍上没记录怎么把紫纹稻留种。” 第41章 圣水 楚桑宁微微一笑,十分淡定地说道:“我那日不是当着全村人的面,说神农告诉了我留种的办法吗?” “对啊。”刘慈双眼一亮,“桑宁你现在可是大家口中的楚仙姑了,是农神的关门弟子。” 一旁的魏书漫默默不语,看着楚桑宁的眼神带着几丝疑虑。 楚桑宁似乎看穿了魏书漫的心思。 她轻轻拍了拍魏书漫的手背,温声道:“书漫,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有这么说,才能让村民们信服,才能护住紫纹稻。” 魏书漫闻言,心中的疑虑消散了几分,却仍有些担忧。 “可是桑宁,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那留种的法子,你真的有办法吗?” 楚桑宁眼神闪烁,轻扯嘴角,“神农只是我借来的名头,但我心里已经有了办法。” 刘慈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却也不妨碍她为楚桑宁打气。 “桑宁,你肯定能行的,你是我们三个里面最聪明的人。” 楚桑宁被刘慈的话逗笑了,心情好了一大半。 但还有另一半的不开心,则是因为空间收纳器上的倒计时之声三天。 三天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她无从得知。 但是直接告诉她,必须要做点准备,来迎接三天后的到来。 不过,现在首要事情是把紫纹稻的种子分发给村民。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 隔天,清晨。 她请里正把大家召集到她家院子门前。 前来领神稻种子的村民,这次自发地排起队伍。 楚桑宁看了眼队伍,没有见到张家人。 一下子,她的心揪了起来。 这不像张家人的作风。 那一家人可是爱贪小便宜,斤斤计较的。 难道张家是憋个大的? 眼见着大家都到齐了,楚桑宁没空去细想张家人的计划。 她轻轻嗓子,开口说道: “诸位父老乡亲,农神赐予我神稻,还告诉了我留种方法,是希望我们全村人都能渡过难关,不再受饥饿之苦。 所以,我决定将神稻的种子分发给大家,一起种植,共享丰收。 但在此之前,我还有几件事要说明。 首先,神稻的种植需要特殊的照料和方法,我会把农神传授给我的种植技巧,毫无保留地教给大家。 其次,为了保证种子的数量和质量,我会按照每户人家的人口和劳动力来分配种子,希望大家能理解。 最后,也是最重要一点,农神交代次神稻不要外流出本村。 里正,麻烦你帮忙登记一下各家各户的人口和劳动力情况,我会根据这个来分配种子。 大家有什么疑问或者建议,都可以提出来,我们一起商量解决。” 村民们闻言,纷纷交头接耳,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 他们没想到,楚桑宁不仅愿意将神稻的种子分给他们,还愿意传授种植技巧。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啊。 里正咳嗽了一声,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开口说道:“楚家娘子深明大义,愿意带领我们全村人共渡难关,我们大家一定要守护好神稻,不要外流,共同把神稻种好。” 村民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楚桑宁看着大家的反应,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一个村民站起来问道:“楚家娘子,你说这神稻种植需要特殊的方法,那我们能学会吗?” 楚桑宁微笑着说道:“大家放心,种神稻的方法和种普通稻子的方法没什么不同,只是在播种前,需要把神稻用圣水浸泡一夜。” “什么是圣水?”有人问道。 楚桑宁回身从厨房里提出一个木桶。 里面装的是她提前加了紫盐的营养液。 “这便是圣水,领了种子的人,到我这里来领圣水,大家把种子浸泡好,种到地里后,再把这圣水浇灌,这样神稻能长得更好。” 村民们闻言,心中的疑虑消散了大半。 他们纷纷上前,按照楚桑宁的指示登记人口和劳动力情况,领取种子和圣水。 楚桑宁一边分发种子,一边耐心地解答村民们的问题,确保每一个人都能明白种植神稻的要领。 刘慈和魏书漫也在一旁帮忙,三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将种子和圣水分发完毕。 村民们拿着种子和圣水,兴高采烈地回家。 有了这些神稻,他们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魏书漫看着村民离开的背影,再看看木桶里还剩一半的圣水。 那熟悉的味道,她一下子明白是什么了。 “桑宁,这圣水莫非是你之前拿给我们喝的营养液?” 楚桑宁点点头,十分肉疼,“而且还加了紫盐。” 为了制作圣水,她几乎把空间里的营养液和紫盐都用光了。 付出这么高代价,希望等到紫纹稻收获时,不要让她失望啊。 因为之前郡里划分的荒地,大家早早开垦好,种了红薯。 现在要把紫纹稻种下去,需另开垦新地。 所以,楚桑宁所在的新村,莫宁村,又兴起了一轮开荒地热潮。 幸好当初郡里分下来的地比较大,上一轮分地后,还剩不少。 这次里正根据各家各户的人口数量,又分了一轮地。 拿到新地后,无人计较地的位置够不够好,土地够不够肥沃,立马全家出动开始开荒。 生怕晚上一秒,神农不让他们种神稻了。 荒地很快被开垦出来。 按照楚桑宁的指示,把被圣水浸泡过的种子撒进泥土中,在用圣水浇灌。 然而,就在大家热火朝天地开荒种植时,隔壁的东鑫村村民却突然来搞破坏,声称莫宁村占了他们的土地。 “这地分明是我们莫宁村的!”里正赵德福站在田埂上,气得胡子直发抖。 东鑫村的王里正冷哼一声,脸上的皱纹挤作一团。 “胡扯,这地界上的界石都被你们挪动了位置,当我们看不见?” 楚桑宁站在人群后面,目光扫过东鑫村那群扛着锄头的年轻人。 他们眼神狂热,不时瞥向莫宁村村民腰间鼓鼓的布袋子, 那里装着还没种完的紫纹稻种。 “有问题。”她小声对身旁的魏书漫说,“东鑫村的人好像是冲着种子来的。” 魏书漫刚要点头,突然瞪大双眼。 “桑宁,你看那边。” 第42章 神器 楚桑宁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张老大偷偷摸摸地蹲在田垄边,用锄头刨开刚种下的紫纹稻种。 难怪张家人没来领稻种,原来是在这边憋着坏了。 他是想把大家好不容易种下的种子都给破坏了? 更气愤的是,几个东鑫村的村民见状,竟也学着他的样子开始种子。 “停下。” 楚桑宁厉声喝道,拨开人群冲了过去。 张老大抬头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接着狞笑着说:“楚仙姑,东鑫村的乡亲们也想尝尝神稻的味道,咱们莫宁村总不能独占吧?” 这话像火星子溅进油锅,东鑫村的人立刻躁动起来。 “对,把神稻交出来。” “听说吃了能成神仙呢。” “莫宁村想独吞宝贝,没门。” 混乱中,不知是谁先挥起了锄头。 莫宁村的李老汉额头立刻出了血,他儿子红着眼扑了上去,两村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尘土飞扬中,楚桑宁看见张老太躲在远处的树后,那张老脸上满是阴谋得逞的奸笑。 “都住手。” 楚桑宁想冲进打斗人群,却被刘慈紧紧拉住。 “桑宁别去。”刘慈急得声音都变了,“你看张老大在干什么。” 楚桑宁定睛一看,全身血液几乎冻结。 张老大正把挖出来的紫纹稻种,往东鑫村人手里塞。 “不能让他们带走种子。” 楚桑宁挣脱刘慈,抄起一根扁担冲了过去。 可还没跑几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天空。 “啊!” 众人齐刷刷回头,只见东鑫村一个壮汉突然跪倒在地。 他剧烈抽搐着,嘴角溢出白沫。 魏书漫立马认出怎么回事,她高声叫喊。 “是瘟疫,大家别靠近。”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纷纷后退,生怕被染上这可怕的瘟疫。 有人想起什么。 “莫非这瘟疫是从辽集郡那边传来的?” 那壮汉在地上痛苦地翻滚,不一会儿便晕了过去。 楚桑宁停下脚步,目光凌厉地扫过东鑫村的人。 “这是农神对你们不爱护神稻的惩罚。”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让两村的人停了手。 他们面露惊恐,纷纷后退,不再抢夺神稻。 他们没想到,只是想抢些神稻种子,竟然会惹怒了农神。 “我什么也没做啊。”一个村民哆哆嗦嗦地说。 楚桑宁冷哼一声,看向张老大,眼神冰冷。 “张老大,你是莫宁村的人,为什么要勾结外人,破坏我们的神稻?” 张老大脸色苍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楚桑宁没耐心听他狡辩,一挥手中的扁担,将他打晕在地。 她转身面向两村的村民,大声说道:“农神已经降下惩罚,希望大家能引以为戒,不要再犯。” 村民们面露惧色,纷纷点头。 楚桑宁看向东鑫村的王里正,说道:“王里正,我希望你能约束好你们村的人,不要再来破坏我们的神稻,等到时机成熟,我会跟农神请示,把神稻种子发给你们东鑫村。” 王里正闻言,立马喜笑颜开。 “多谢楚仙姑,我一定管好我们村的人,等农神赐神稻。” 楚桑宁不多言,她指向那个感染了瘟疫的人。 “这人是你们村的,还请王里正抬走。” 王里正脸色一变,却也不敢多言,连忙指挥几个村民上前,把那人拖过地界后,扔下便跑了。 这群贪生怕死的人! 楚桑宁没多的精力去管了,她帮助大家把被挖起的种子重新种下后,立马领着魏书漫回家。 回到家中,她一脸凝重地看着魏书漫,说道:“书漫,你确定刚才那人感染的是瘟疫?” 魏书漫点点头,神色严峻。 “我确定,那种症状和我在医书上看到的瘟疫一模一样,只是这瘟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楚桑宁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看来,我们得尽快找到瘟疫的源头,不然我们都会遭殃。” 家里有三个孩子,一旦瘟疫爆发,她怕…… 这时代缺医少药,医疗也不发达,她实在不敢去赌。 所以,这次她要做好万全之策,带着全家人躲过这场瘟疫。 魏书漫闻言,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可是,这瘟疫来势汹汹,我们该怎么办?” 楚桑宁沉思片刻,说道:“书漫,你书读得多,还懂点医理,能不能帮忙开个方子预防。” “上次我们去野人谷时,我见到有丛板蓝根,但还来不及采摘。”魏书漫面露难色,“但板蓝根只是清热解毒,对于瘟疫这种烈性传染病,效果恐怕有限, 所以我想去野人谷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加对症的草药。” 楚桑宁闻言,心中更添几分沉重。 但她知道,现在绝不能自乱阵脚。 “不管怎样,我们先试试,你去找里正,带上村里的几个年轻人,一起去野人谷采草药,越多越好,我去想想还有别的办法没。” 楚桑宁边说边快步走向房间。 她准备进入空间收纳器,看看能不能找到可以用的药。 魏书漫点头,带上清心兰烟饼,去找里正。 楚桑宁一进入空间,上面显示的猩红数字‘2’,让她心更加沉重了。 时间不多,还发生了瘟疫。 她根本没空来做准备。 现在她精神力相比之前,涨了点。 空间里面多了好几件可以取出来的东西。 她在空间收纳器中快速搜寻,找到了一个金属箱。 那是她的医疗急救包。 里面有抗生素,还有各种高效药。 只要能把这金属箱拿出来,她们一家人便能在接下来的瘟疫中多一份保障。 她集中精神,试图将它取出,却发现箱体纹丝不动。 “该死。” 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精神力还是不够,无法取出这种精密医疗设备。 倒计时数字‘2’不断闪烁着,像在嘲笑她的无力。 她又开始把目光投向那座庞大的垃圾山。 虽然这里堆积的大多是废弃物,但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楚桑宁开始仔细地翻找垃圾山。 这次她翻找得很认真,终于在垃圾山的深处,找到了一些看起来还算完好的隔离布和绳索。 看到这两样东西,楚桑宁眼前一亮。 这不是妥妥的抗疫神器吗? 第43章 辟瘟浆 这不是制作口罩的原材料吗? 科技含量不高,应该能拿出来吧? 她尝试了下,隔离布和绳索立马出现在手中。 楚桑宁心中一喜,立刻喊来刘慈,两人一起动手制作起了简易口罩。 开始,刘慈还不明白什么是口罩。 等楚桑宁做出来一个,她不一会儿就学会了。 隔离布裁剪成合适的形状,再用绳索固定好,一个简易的口罩便做好了。 虽然防护效果比不上现代的医用口罩,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很不错的防护用品了。 两人一口气做了一百多个口罩。 做好后,她给家里留了些够用的外,其余全部分发给村里。 人手一个口罩。 “大家先把这个戴上,能防护一点是一点。” 大家虽然疑惑,但还是很听楚仙姑的话,把口罩戴上了。 楚桑宁又叮嘱道:“这段时间,大家尽量不要出门,也不要和外人接触,防止瘟疫传染。” 家人们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楚桑宁这才稍微放心了些。 她又想起魏书漫去野人谷采药的事,不知道进展如何了。 正当她准备出门去看看时,魏书漫带着几个年轻人回来了。 他们手里拿着一大把草药,脸上满是疲惫。 “桑宁,你看我们找到了什么?”魏书漫兴奋地喊道。 楚桑宁接过草药,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其中竟然有几株珍贵的金银花和连翘。 魏书漫如释重负地说道:“还好运气不错,找到了金银花和连翘,这两味药都是清热解毒的良药,对于瘟疫这种烈性传染病,或许能起到一定的治疗作用。” 楚桑宁心中一喜,立刻让魏书漫和那几个年轻人把草药熬成汤药。 汤药熬好后,楚桑宁亲自端着碗,挨家挨户地送药。 村民们看到楚桑宁如此尽心尽力,心中都十分感动。 他们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仿佛这样就能把瘟疫赶走似的。 楚桑宁送完药,回到家中,见两个孩子,包括囡囡都乖乖地戴着口罩,心安不少。 夜幕降临,楚桑宁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星空,心中思绪万千。 这场瘟疫来得太突然,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她有点好奇,这瘟疫来得有点蹊跷。 这段时间卖紫盐,还有去嘉林郡采购生活必需品,以及包括最近一次去买耕牛,都没在嘉林郡听说什么瘟疫。 况且先前传出爆发瘟疫的辽集郡,离这边几百公里。 再加上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野人谷外,鲜少有外人主动来这边。 所以,这瘟疫是怎么染进来的? 楚桑宁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楚桑宁心中一紧,连忙起身开门。 只见里正赵德福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外,神色焦急。 “楚家娘子,不好了,东鑫村那边又有人感染了瘟疫。” 此时的赵里正还没意识到,他已经把楚桑宁当做了莫宁村的守护神,是带领他们走出困境的希望。 现在他只要遇到问题,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楚桑宁。 楚桑宁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赵里正,快请进来,详细说说情况。” 赵德福焦急地迈进门槛,来不及坐下,便开口讲述起来。 “东鑫村那边,今日又有三人突然发病,症状和之前那人一模一样,现在他们村里已经人心惶惶,乱作一团了。” 楚桑宁秀眉紧蹙,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瘟疫传播速度如此之快,若不及时控制,恐怕到时莫宁村都会遭殃。 “赵里正,你立即组织村民,把东鑫村和我们村之间的道路封锁起来,严禁两村人员往来,防止瘟疫进一步扩散。”楚桑宁果断说道。 赵德福点头,转身欲走。 “等等。”楚桑宁又叫住了他,“你再派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去野人谷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这瘟疫来得蹊跷,说不定和那边有关。” 赵德福闻言,神色更加凝重,连忙点头应下,匆匆离去。 楚桑宁站在门口,望着赵德福远去的背影,心中思绪翻涌。 这场瘟疫,究竟从何而来? 她隐隐觉得,这场瘟疫背后,或许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保护好村民,防止瘟疫进一步扩散。 “桑宁,我记起来。” 就在她一筹莫展时,魏书漫突然从房间中冲出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兴奋地说道:“桑宁,紫纹稻,紫纹稻……” “紫纹稻怎么了?又被挖出来了?” 楚桑宁不明就里,以为又有人来破坏紫纹稻。 “不是,不是。”魏书漫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我记起来了,古籍上说紫纹稻的叶子,吸离火之精而含太阴之华,故能辟百毒,所以,我们可以用紫纹稻的叶子制作辟瘟浆。” “辟瘟浆?”楚桑宁的心提到嗓子眼,她也跟着兴奋起来,“怎么做?能行吗?” “在早晨七点到九点间采摘三片带露水的叶子,用陶器碾出汁液,加水一碗,放在竹制蒸笼上蒸。当冒出紫色蒸汽时,用薄纱过滤,就能得到辟瘟浆。” 楚桑宁看着外面黑沉的天色,只能打消立马做避瘟浆的念头。 等到第二天,楚桑宁和刘慈以及魏书漫早早起来,等到时间一到,几人带上口罩朝着沼泽地里的紫纹稻而去。 早晨的雾水,在太阳升起后,凝成水珠挂在了紫纹稻叶片上。 每株紫纹稻长有十二对叶片。 为了不影响紫纹稻的长势,她们每株紫纹稻只摘取一对带着露水的叶片。 收集了满满三个筐后,三人立马回家,按照魏书漫提供的方子开始制作避瘟浆。 紫纹稻的叶片在陶器的碾压下,渐渐溢出翠绿色的汁液。 楚桑宁小心翼翼地收集起这些汁液,加入一碗清水,然后将混合液放置在竹制蒸笼上,开始蒸煮。 蒸汽逐渐升腾,带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楚桑宁紧张地盯着蒸笼,期待着紫色蒸汽的出现。 终于,在蒸汽缭绕中,一抹淡淡的紫色悄然浮现。 “快看!” 楚桑宁激动地指着蒸笼,魏书漫和刘慈也瞬间瞪大了眼睛。 紫色蒸汽越来越浓,楚桑宁连忙取出薄纱,轻轻覆盖在蒸笼上,让蒸汽透过纱布,凝结成滴滴晶莹的液体。 不久,薄纱上便聚集了一层淡紫色的浆液。 “这就是辟瘟浆吗?” 刘慈好奇地问道,脸上满是惊奇。 楚桑宁轻轻点头,将薄纱上的浆液收集起来,装入一个干净的陶瓶中。 制作完成后,楚桑宁来到了隔壁的东鑫村。 她想找人试药,看看这避瘟浆是否真的有用。 试药人是之前两村干架时,晕倒的人,也是第一个感染瘟疫的。 那人叫王麻子。 刚踏入东鑫村,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的王麻子家后院溜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沾满血污的衣服。 第44章 我知道瘟疫怎么来的 那人正是之前被她一扁担敲晕的张老大。 这张老大为何出现在东鑫村? 还鬼鬼祟祟的,莫非这瘟疫和他有关? 楚桑宁心中升起一股疑云,她连忙躲在一棵大树后,暗中观察。 只见张老大东张西望了一番,确定无人后,便匆匆离开了。 楚桑宁没有轻举妄动,她决定先去找王麻子试药。 来到王麻子家,楚桑宁说明来意。 王麻子的家人起初有些犹豫,但看着王麻子情况越来越不好,最终还是同意让王麻子试试这避瘟浆。 楚桑宁小心翼翼地给王麻子喂下避瘟浆,心中默默祈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麻子的脸色竟然渐渐好转,原本高烧不退的他,体温也逐渐恢复正常。 楚桑宁心中大喜,这避瘟浆果然有效! 她连忙告别王麻子一家,准备回去告诉村民们这个好消息。 刚走出王麻子家不远,楚桑宁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连忙躲进一旁的草丛中,只见几个东鑫村的村民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快,快去告诉里正,张老大跑了。” 其中一个村民喊道。 楚桑宁心中一惊,张老大跑了? 她连忙悄悄跟上那几个村民,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到东鑫村里正家,楚桑宁躲在窗外,只听里面传来里正愤怒的声音。 “这狗日的张老大,之前说只要我们跟莫宁村闹,便能拿到神稻,现在神稻没弄到,村里还莫名其妙出了瘟疫。” 楚桑宁闻言,心中明白了个大半。 这张家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想想好像已经很久没见到张老太的身影了。 顿时,楚桑宁后背猛地窜上一股寒意。 难道,这瘟疫和张老太有关? 楚桑宁不敢多想,她决定先回去,把避瘟浆的事告诉魏书漫和大家。 她悄悄离开东鑫村里正家,快速朝着莫宁村跑去。 回到村中,楚桑宁立刻召集了所有村民,把避瘟浆的制作方法和试药结果告诉了大家。 村民们听后,都激动不已,更是把楚桑宁奉若神祗。 楚桑宁又让魏书漫带着大家去采摘紫纹稻的叶子,制作更多的避瘟浆。 幸好村民之前把紫纹稻都种上了。 在圣水的作用下,那些种下的紫纹稻已经长得有半尺高。 只要每株摘一对叶片,不会对生长有任何影响。 而她自己,则决定再去东鑫村一趟,找到张老大问个明白。 楚桑宁带上口罩,再次悄悄地来到东鑫村。 现在所剩时间不多,她强忍着头晕,直接释放出精神力,笼罩住整个东鑫村。 不一会儿,便找到了张老大。 此时的张老大,正躲在一个破旧的草棚里,搂着赵二媳妇,正在逍遥快活。 楚桑宁从空间中拿出一管营养液喝下,头痛稍微缓解了下。 她直奔那件草棚,一脚踹开门。 “张老大,瘟疫是不是你搞的鬼?” 张老大和赵二媳妇,被楚桑宁这一踹,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衣不遮体。 而那张老大直接当场不举。 被人坏了好事,张老大气急败坏从地上站起来,也不遮掩,“谁敢来打搅老子的……” 等看清来人是楚桑宁,他当场吓得脸色发白,一个箭步躲到正紧紧拽着被子,护住胸口的赵二媳妇身后。 “毒妇,你来干什么?别血口喷人!我张老大行得正坐得端,怎会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张老大色厉内荏地喊道,眼神却闪烁不定。 楚桑宁嫌弃地看了没有穿衣服两人一眼,把两人衣服丢过去,让他们穿上。 等两人穿好衣服后,她冷笑一声,步步紧逼,“行得正坐得端?那你为何鬼鬼祟祟从王麻子家后院出来,又为何畏罪潜逃?还有,东鑫村的瘟疫,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老大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突然,他伸手把赵二媳妇往前一推。 “都是她,是她干的。” 赵二媳妇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楚桑宁,眼中满是恐惧。 之前那种失控吐真言的感觉,再次袭来。 她立马低下头,不敢看楚桑宁的眼睛。 楚桑宁看破了她的心思,蹲下身,伸手捏住赵二媳妇的下巴,抬起。 “赵二婶,之前你喊来神婆要烧我神稻,是不是张老大指使的?” 突然对上楚桑宁那种澄澈清亮的双眸,赵二媳妇的心像是被摄住了,不由自主点头。 “是,张老大拿了半吊钱给我,让我请神婆,他还说只要能毁了你的神稻,就会休了家里那个丑婆娘娶我。” 楚桑宁满意地笑了下。 没有使用精神力,都能让赵二媳妇下意识地讲出真话。 看来,她在赵二媳妇面前,还是挺有威慑力的。 躲在赵二媳妇身后的张老大,突然暴怒。 他面目狰狞,顺手从脱下鞋子里摸出一把匕首,对着赵二媳妇后心窝刺去。 “贱人,老子所有好事都被你给毁了,就你这破烂二手货,玩玩就好,还想我娶你,去死吧。” 楚桑宁眼疾手快,一把推开赵二媳妇,匕首擦着她的衣角飞过,深深钉进了身后的木柱上。 赵二媳妇被这一推,摔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张老大,连连后退。 张老大见一计不成,又挥舞着匕首朝楚桑宁扑来。 楚桑宁身形轻盈,侧身一闪,躲过了张老大的攻击。 她趁机一脚踢在张老大的膝盖上,张老大吃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楚桑宁趁机上前,一脚踩住张老大的胸口,将他牢牢制住。 “我看该死的人,是你。”楚桑宁冷冷地说道。 张老大趴在地上,脸色涨红,嘴里不停地咒骂着,试图挣脱楚桑宁的束缚。 但楚桑宁的脚如同铁铸一般,纹丝不动。 “说,瘟疫到底是怎么回事?”楚桑宁厉声问道。 张老大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不甘和怨毒。 “哼,就算你知道又怎样?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我?”张老大冷笑道。 楚桑宁闻言,心中一沉。 突然,赵二媳妇从一旁冲过来,抬脚对着张老大腿根处狠狠地踩下去。 “王八蛋,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我男人刚死,你就摸黑翻进我家院子,说会照顾我们孤儿寡母……” 咔嚓。 楚桑宁好像听到了什么碎掉的声音。 草棚里立马响起张老大杀猪般的惨叫声。 赵二媳妇越说越激动。 “你说楚三娘害死了你三弟,要为三弟报仇,否则你无法安心娶我。 为了能嫁给你,我去偷楚三娘的红薯种,去用盐水会稻苗,又给你请来神婆烧稻。 我给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她突然尖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疯癫,“现在为了脱罪,竟想杀我灭口?” 说着又往他胯下狠踹一脚,“我让你始乱终弃,让你狼心狗肺。” 张老大蜷缩成虾米状哀嚎,赵二媳妇却突然安静下来,看向楚桑宁。 “楚三娘,我知道东鑫村的瘟疫是怎么来的。” 第45章 张家是疯了吗? 楚桑宁闻言,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说,瘟疫到底是从何而来?” 赵二媳妇颤抖着身体,眼中满是恐惧和悔恨。 “是张老太,她弄来了一些东西,说是能让楚三娘的神稻枯萎,也能让村里人染上辽集郡的瘟病。 这些都是我无意中偷听他们母子两谈话时得知的。” 楚桑宁心中一紧。 辽集郡,果然是辽集郡的瘟疫。 张家是疯了吗? 楚桑宁气得浑身发抖,她没想到,张家母子为了毁掉她的紫纹稻,竟然丧心病狂到从辽集郡引来瘟疫。 “张老太现在在哪?”楚桑宁咬牙切齿地问道。 赵二媳妇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弄来那些东西后,就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有张老头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张老头? 自从上次在仓吉郡吃下真正牛粪饼后,张老头身体每况愈下,形容枯槁。 就算后来在野人谷这边安顿下来,张老太的心思都放在如何搞垮楚桑宁上,并没有好好照顾张老头。 张老太带走没多少时日的张老头做什么? 楚桑宁看向被她踩在脚底的张老大,厉声喝问,“说,张老太到底在哪里?” 张老大趴在地上,痛得脸色扭曲,却死活不开口。 楚桑宁不再跟他废话,直接一脚踩在他的手腕上,只听咔嚓一声,张老大的手腕便断了。 “啊……” 张老大发出凄厉的惨叫。 赵二媳妇吓得浑身一颤。 楚桑宁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冷冷地看着张老大,“说不说?” 张老大痛得冷汗直流,眼中满是怨毒和畏惧,却依旧咬牙不开口。 楚桑宁不再跟他浪费时间,刚想调用精神力,逼迫张老大开口,突然东鑫村王里正带着村里的男人,把草棚围了起来。 他们来势汹汹,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农具,似要把眼前这个岌岌可危的草棚给掀了。 “张老大,你给我出来。” 楚桑宁解开张老大裤腰带,将他双手反绑后,直接出了草棚。 一出来,她的目光便被地上一个沾满血污的衣服吸引。 这不就是张老大偷偷摸摸从王家出来时,手里拿的那件吗? 王里正见楚桑宁从草棚里出来,还押着被五花大绑的张老大,愤怒的神情稍微缓和下。 他指着地上沾满血污的衣服,问道:“楚三娘,我们东鑫村自从在这边安顿下来后,从来没去过你们莫宁村闹事。 结果,你们莫宁村往我们刚挖的井水里投这种毒物,是想毁了我们整个村吗?” 王里正身后其他村民愤慨难当。 “对,毁了我们的村子,你们莫宁村也别想好过。” 看着眼前那张愤怒到涨红的脸,楚桑宁突然冷笑一声。 “张老大这东西就是个老鼠屎,我们莫宁村都不敢沾,你们东鑫村自己主动沾上了,怎么反倒还怪起我们莫宁村来?” 王里正脸色一白,气急败坏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楚桑宁冷眼扫过四周愤怒的村民,最后将看向王里正,“你和张老大密谋要抢夺我们莫宁村的稻种时,就该预料到会有这种后果。” 王里正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没想到楚桑宁居然知道了他和张老大之前的密谋,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而其他村民脸上神情也都晃了下。 看来,整个东鑫村都知晓。 楚桑宁心中冷笑更大,她直接把张老大推到众人面前,高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他张老大一人做的事,一人承担,和我莫宁村没有一点关系。 你们就算打死他,我们莫宁村也绝不多说半个字。” 东鑫村好一些村民,立马举起手中的锄头,木棍等,朝着张老大狠狠抡过去。 张老大见状,吓得脸色惨白,连连求饶。 “里正,里正,饶命啊,我也是被逼无奈,都是我娘让我这么干的。” “我娘本来让我把这衣服投到我们村的井里,我误把你们村的当成我们村的。” “等我回去要捞出来时,发现衣服已经不见了,后来才发现是被王麻子给捞走。” “里正,我真的不想害东鑫村的,都是这个姓楚的毒妇逼的。” “要不是她克死我三弟,我娘不会为了报仇,疯了魔。” 楚桑宁听着张老大颠三倒四的狡辩,眼中满是嘲讽。 她一步步走到张老大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张老大,事到如今,你还想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我头上?” 张老大瑟缩了一下,却依旧嘴硬。 “就是你,楚三娘,你这个克星,扫把星,克死丈夫,还害死公公,逼疯婆婆,你以为你带来神稻,就真的成了什么仙姑吗?” “我看你带来的不是神稻,是瘟疫,是灾难。” 楚桑宁脸色瞬间冷沉下来,她直接一脚踹在他脸上,下巴错位,再也发不出一个字来。 耳边终于安静了。 她抬眼看向东鑫村的人,“他刚才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他口口声声说是我楚桑宁带来的瘟疫和灾难,你们信吗?” 东鑫村的村民们面面相觑,一时竟无言以对。 楚桑宁继续说道:“我带来的紫纹稻,是为了让大家都能吃饱饭,不用再过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可有些人,却见不得别人好,使出各种下作手段,企图毁掉这一切。” 她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王里正身上。 “王里正,你身为东鑫村的里正,不想着如何带领村民们过上好日子,反而与张老大这种小人同流合污,你良心何在?” 王里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要反驳,却张不开口。 楚桑宁也不再理会他,转而看向其他村民。 “各位乡亲,今日之事,我楚桑宁问心无愧。 若真是我带来的瘟疫,我甘愿受罚。 但若不是,那些幕后黑手,也休想逃脱。” 她的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看向她的眼神都软下不少。 东鑫村的村民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你们瞧见那神稻的样子了吗?泛着微微紫光,漂亮极了,怎么可能带来瘟疫。” “听说张家人个个都心思歹毒,为人狠辣,当初楚三娘还没断气,就把人给卖了。” “里正也是的,怎么能被张老大三言两语给蛊惑,给村里带来这种祸事?” 村民们的话,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刺进了王里正的心中。 他脸色苍白,嘴唇哆嗦,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楚桑宁看着王里正狼狈的样子,心中没有一丝同情。 她冷冷地说道:“王里正,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里正低下头,沉默不语。 楚桑宁也不想再和他废话,她看向东鑫村的村民们,高声说道:“各位乡亲,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至于东鑫村的瘟疫,我已经找到药了。” 她拿出避瘟浆来,“这避瘟浆我已经给王麻子用过了,他症状好转,每人取一点,回家后和家人一起冲水服下,如此这瘟疫便不会带来什么大的传染。” 顶多就是很小的普通流感。 众人一听,纷纷放下手中的农具。 楚桑宁把避瘟浆分给东鑫村村民后,再次高声说道:“张老大性命暂且留着,我还要问出张老太下落,只要张老太没找到,咱们两村危机都不算解除。” 突然,有人开口。 “楚仙姑,我知道张老太在哪里。” 第46章 张老太癫狂 楚桑宁转头看向说话之人。 那是一个面容憔悴,老实巴交的中年妇人。 楚桑宁认识她,她是东鑫村里一个普通的农妇,平日里与张家并无太多交集。 “你知道张老太在哪里?” 中年妇人点点头,“是,我前两日曾在野人谷外围看到过她。” 楚桑宁眼神一凛,“野人谷外围?她在那里做什么?” 中年妇人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是看到她鬼鬼祟祟地在转悠,好像在找什么。” 楚桑宁心中有了计较。 她交代大家一定要用避瘟浆后,押着张老大离开。 东鑫村的村民们自动让开一条路,他们的眼神中,有敬畏,有感激,也有愧疚。 王里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楚桑宁,今日之事,我东鑫村记下了,他日若有需要,我东鑫村定当鼎力相助。” 楚桑宁也只是颔首示意。 回到莫宁村,守在村口的赵里正立马上前关切地问道:“楚三娘,刚才他们都聚在一起,吵吵闹闹,是为什么?” “喏,都是这货惹的。” 楚桑宁把张老大往前一推,再把他在东鑫村干的好事,事无巨细地告诉了赵里正。 听完后,赵里正直接一脚踹到张老大心窝上,几乎用尽他全身力气。 “你这杀千刀的,好吃懒做,吃喝嫖赌,现在还投毒,当初我就应该把你驱逐出村……” 张老大一脚被踹飞,躺在地上,嗷嗷疼。 可是下巴已经被楚桑宁给卸了,发不出声音。 楚桑宁懒得看,她把张老大交给赵里正后,立马回到自己家中。 “书漫,我们做的避瘟浆管用,你赶紧让孩子们喝点,你和刘慈也记得喝点。” 魏书漫闻言,双眼发光,“真的?那可太好了,我这就去让孩子们喝。” 楚桑宁也跟着喝了一碗。 放下碗,她拿上剩下的避瘟浆出门了。 不一会儿,莫宁村每家每户都分到了足够的避瘟浆。 有了避瘟浆,先前闹得大家人心惶惶瘟疫,终于没那么可怕了。 自此,楚桑宁才真的有多得精力去对付张老太。 赵里正和村里几个壮汉,抬着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张老大,来找楚桑宁。 “三娘,你说那瘟疫都是张老太弄来的,我刚派人去找张老太,没找着人,你说她躲哪里去了?” “我知道张老太在……” 楚桑宁话还没说完,张老大突然倒地抽搐,口吐白沫,脖子上一点一点冒出密密麻麻红疹。 抓着他的几个壮汉,吓得立马撒手。 楚桑宁看了一眼,淡定说道:“别怕,你们喝了避瘟浆,已经不怕这瘟疫了。” 她看向野人谷,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 “里正,叫上村里所有人,我们去野人谷把张老太找出来。” “好。” 不一会儿,留下要看孩子的妇人,楚桑宁挨着几百号人前往野人谷。 暮色沉沉,楚桑宁带着村民押着张老大,一路搜寻张老太的踪迹。 野人谷外围,瘴气弥漫,空气中飘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魏书漫也跟着来了。 刘慈留在家中照看孩子们。 她捂着口鼻,眉头紧皱,“张老太会躲在这种地方?” 楚桑宁目光锐利,扫视四周,忽然,她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的一处低洼地。 那里,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弯腰翻动着什么。 是张老太! 她手里攥着一件沾满脓血的衣物,正往沼泽边的泥水里浸,脚边草席里像裹着一个人。 “住手!” 楚桑宁厉喝一声,冲了过去。 张老太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化作怨毒。 “楚三娘。”她咬牙切齿,攥紧手里的血衣,“你害死我三郎,现在连我老头子都不放过,我一定要你偿命。” 楚桑宁冷笑,“张老太,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三郎是怎么死的,你比谁都清楚。” 张老太浑身一颤,随即癫狂大笑。 “是你,就是你克死了他,我三郎从小聪明孝顺,是要当大官的命,可自从娶了你,他就一日比一日消瘦,最后……” 她的声音陡然尖利,枯瘦的手指死死掐着那件血衣。 “最后活活病死了。” 楚桑宁眼中寒光一闪,“三郎病重时,你连一副药都舍不得给他抓,整日只惦记着张老大赌钱欠的债,现在装什么慈母?” 张老太如遭雷击,脸色扭曲。 “你胡说,我……我……” 她突然暴起,抓起血衣朝楚桑宁甩去。 “贱人,我要你给三郎陪葬。” 楚桑宁侧身避开,血衣落在地上,脓血渗入泥土,散发出一股腥臭味。 地上血衣很眼熟。 是张老头平时常穿的。 想到之前张老大说她害死公公,张老太又变成这副模样。 楚桑宁心头一紧,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那个草席上。 只怕…… “疯子!”楚桑宁怒极,“你为了报复我,连自己丈夫都利用?” 张老太癫狂大笑,“他早该死了,反正活不成,不如拉你们一起陪葬。” 她猛地掀开脚边的草席,露出躺在里面的张老头。 他面色青紫,嘴唇干裂,胸口溃烂的皮肤上渗出脓血,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 “你……”楚桑宁瞳孔一缩。 “没想到吧?”张老太阴森森地笑了,“我老头子早在仓吉郡的时候,吃了你说的那个什么牛粪饼后,拉肚子拉到虚脱,然后就染了瘟疫,只是一直没发作。 后来到了野人谷,他才开始咳血溃烂。 楚三娘,你把我们张家害得家破人亡,凭什么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她猛地扑向楚桑宁,枯瘦的手指如鹰爪般抓来。 第47章 倒计时单位变成了秒 楚桑宁闪身避开,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拧。 “啊!” 张老太痛呼一声,却仍不死心,另一只手抓起地上的石头,朝楚桑宁砸去。 楚桑宁一脚踹在她膝盖上,张老太踉跄着后退,跌坐在沼泽边。 “你……你不得好死。”她挣扎着爬起来,还想再扑上来。 楚桑宁冷冷看着她,“张老太,你害人害己,现在连你最疼爱的大儿子都染了瘟疫,你满意了?” 张老太一愣,随即疯狂摇头,“不可能,老大怎么会……” “怎么不会?”楚桑宁指向被村民押着的张老大,“他碰了那些血衣,现在已经开始发热起疹,和瘟疫的症状一模一样。” 张老太如遭雷击,呆滞地看向张老大。 张老大满脸通红,嘴唇干裂,脖子上已经浮现出红疹。 他五官痛的纠结在一起,眼神涣散,却又发不出声来。 张老太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楚桑宁冷笑,“你以为你做的那些龌龊事,能毁了我,就能毁了我们整个莫宁村? 别忘了,你们张家也是莫宁村的一份子。 张老大染了瘟疫,下一个会是谁? 是你,还是你的二儿子?以及你的宝贝孙女们?” 张老太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楚桑宁步步紧逼,“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把张老头火葬掉,我这里有避瘟浆,能治好张老大的瘟疫。” 张老太眼神闪烁,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楚桑宁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许久,张老太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真的能治好老大的瘟疫?” 楚桑宁点头,“只要你们张家不再作恶,我自然会尽力相救。” 张老太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张老头身边,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好,我答应你。” 楚桑宁微微颔首,“那就现在吧,时间拖得越久,张老大的情况就越危险。” 言下之意,要先火葬了张老头,她才会给张老大治瘟疫。 张老太眼底掠过一丝暗色,她咬牙点头同意。 楚桑宁和赵里正立刻指挥着村民找来干柴,在野人谷外围搭起了一个火堆。 火势渐起,张老头的身体很快就被火焰吞噬。 张老太跪在火堆旁,默默地流着泪。 楚桑宁则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火葬结束后,楚桑宁拿出避瘟浆。 这已经是最后一点避瘟浆了。 想要再做避瘟浆,已经没有紫盐了。 沼泽地里的紫盐已经全部被她弄了出来。 她虽然肉疼,但还是依照承诺,给张老大喂下。 喝了避瘟浆,张老大脸色好了不少,红疹已经有消褪的迹象。 瘟疫源头彻底解决,楚桑宁让人松开了张老大。 张老太立马扶起张老大,眼中满是疼惜,“我的儿啊,你好点没?” “呜呜呜……” 三十多岁的张老大,扑在张老太怀中,哭得像个孩子,还不断朝楚桑宁指手画脚,又指着自己的下巴。 “啊啊啊……” “楚三娘,你把我大儿怎么了?为什么她说不了话?” 楚桑宁没作解释,直接上前,对着张老大下巴又是一脚。 咔嚓一声。 张老大下巴归位。 终于能说话的他,立马哭天抢地,“娘,杀了这毒妇,她断了我的手脚,还扬言要你不得好死。” 张老太闻言,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楚桑宁。 楚桑宁无所畏惧地与张老太对视,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 “张老太,你儿子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他投毒害人,事情败露,还想杀人灭口,断了他的手,已经是我仁至义尽,否则他早就被东鑫村的给活活打死。” 张老太咬牙切齿,“楚三娘,我和你没完……” 说罢,她往怀里掏出一物,直接朝着楚桑宁面门砸过去。 楚桑宁本能地抬手一挡,那物瞬间破裂。 顿时一股浓浓的腥臭,直接扑面而来。 楚桑宁压根来不及躲避,被这腥臭又黏糊额东西糊了一脸。 她抬手摸了下,是已经发黑的血。 谁的血? 耳边突然传来张老太癫狂的大笑,“哈哈哈,楚三娘,你完蛋了,这血是我从我家老头子身上取的,就算你有那什么避瘟浆,只怕也不管用,你就慢慢等死吧。” 赵里正和其他村民见状,想要过来帮忙,却被楚桑宁喝住。 “都别过来,这血有毒。” 星际里她学过传染学,传染病在传染时,毒性会一代比一代弱,所以她做的避瘟浆能帮助大家防御感染。 而初代毒株是最毒的,避瘟浆在初代毒株面前毫无用处。 张老太洒过来的血,是张老头身上的,里面全部都是初代毒株。 此刻的楚桑宁,已经变成了初代毒株的源头。 她迅速从袖中抽出帕子,擦拭着脸上的血迹,但那血已经渗透进皮肤。 她强作镇定,目光如炬地看向张老太,“张老太,你以为这样就能置我于死地?别忘了,可是有农神护佑的人,百毒不侵。” 张老太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化作嘲讽的笑容。 “楚三娘,你别自欺欺人了,什么农神护佑,都是骗人的把戏,今天,你必死无疑,我等着来给你收尸。” 说罢,她拖着张老大,一头扎进了野人谷里。 野人谷里弥漫着瘴气,两人身影不一会儿便不见了。 赵里正和其他村民站在野人谷边缘,被瘴气逼退,不敢进去。 他们看向楚桑宁,眼中满是担忧和询问。 楚桑宁摆了摆手,“算了,进了野人谷,九死一生,我不信他们能活着走出来。” 她转身对赵里正道:“里正,让大家先回去吧。” 赵里正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关心问道:“楚三娘,你没事吧?” “没事。”楚桑宁一脸平静,还咧嘴笑了笑,“你们别被我的样子吓到了,我真没事,快回去吧,今天累了一天,大家好好休息,休息好,身体素质才能好,才不会染瘟病,记得带好口罩。” 赵里正见楚桑宁神色平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带着村民离开了野人谷。 待人走尽,楚桑宁强撑的额最后一丝力气耗尽,脸色瞬间惨白,弯腰呕吐,全身发抖,额头上冷汗直冒,衣领下的脖颈上,满满冒出一点点的红疹。 初代毒株果然毒,来势汹汹。 她两眼一黑,摔倒在地上,四肢无力。 她要死了吗? 就在她把意识沉入到空间收纳器里,看能不能找到办法时,一眼看到那个倒计时发出刺目的红色。 这次的倒计时单位变成了秒。 3! 2! 1! 随着‘0’的出现,她这边彻底没有任何感知了。 然而…… 第48章 手滑选错了 星际时空。 站在异能检测器前的楚桑宁,意识慢慢回笼。 眼前画面逐渐清晰,耳边纷杂的声音也慢慢清晰可闻。 “31号楚桑宁,请选择你未来四年在龙腾军校主修的专业,一旦选定,无法修改,请慎重。” 这是龙腾军校智能AI,盘古的声音。 楚桑宁脑子还有点懵。 她这是从荒年古代又回到了星际? 而且似乎时间并未流逝,还是她正在选址专业的时候。 也就是说,她在古代那边待了一个月时间,而星际这边的时间是停滞的。 得到这个认知后,楚桑宁心中大喜。 太好了。 她还以为从此以后自己会老死在那个荒年,没想到居然还能回来。 她立马意识沉到脑海里,感受着SSS级庞大的精神力后,再去查看下自己的空间收纳器。 想看看那个倒计时是不是消失了。 结果,直接傻眼。 空间收纳器上倒计时并没有消失。 而显示的数字比古代还小。 是数字‘5’! 五天? 什么意思? 五天后她又要回到那个古代? 还不等楚桑宁多想,耳边又传来智能AI盘古的声音。 “请31好楚桑宁同学选择专业。” 楚桑宁只能抽出意识,看着悬浮屏上的专业介绍。 龙腾军校王牌专业是精神控制系,其次是攻击系专业和防御系专业,排在最末端的是辅助系专业。 每个系的专业又会根据异能类型进行详细划分。 楚桑宁觉醒的是全星际罕见的SSS级精神力,选择王牌专业精神控制系是毋庸置疑的。 而她也觉得非这个专业莫属。 就在她手指点着触摸屏时,突然眼角余光瞥见了辅助系下面的医学专业。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回到星际之前的画面 她在古代被毒血糊了一脸,感染了瘟疫,最后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如果空间收纳器中的倒计时规律不变,五天后她便要回到古代。 星际这边她不做点什么的话,只怕才回到古代那边,她便因为瘟疫不治而亡。 想到这里,她眼光渐渐变得凝重。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手指移向了医学专业,直接按下确认按钮。 “恭喜楚桑宁同学成为医学专业的一份子,按照选择专业的先后顺序,你的学号是医001。” 也就说,戒指到新生入学尾声,只有她一人选择了医学专业。 有人惋惜不已。 “真可惜啊,这么高等级的精神力,居然跑去学医。” “医学专业可是我们龙腾的吊车尾啊,现在科技这么先进,到处都是医疗舱,受了伤,往医疗舱里躺躺就能好,谁还去看医生。” 龙腾军校负责招生的韩老师也连连摇头。 可是,主专业一旦选定,便无法修改,不过,还有一次机会。 韩老师走到楚桑宁旁边,客气地笑着说道:“楚同学,我们龙腾学生除了主专业外,还能选修一门副专业,以你的资质,我建议你副专业选择精神控制系,毕竟你的天赋很惊人。” “真的?” 楚桑宁又惊又喜,她立马转头看向悬浮屏,去选择精神控制系。 在要按上确认按钮时,悬浮屏的画面突然花了下。 等画面恢复正常时,提示副专业已经选择完毕。 “恭喜31号楚桑宁同学选择自然系为副专业,以上主副专业全部确认,无法修改。” “……” “……” 不仅楚桑宁,包括在场全部师生都呆愣在原地。 楚桑宁跟招生的韩老师解释,“老师,这系统出了故障,我明明选择的是精神控制系,不是自然系。” “唉!”韩老师爱莫能助地连连摇头,“选了就没办法改了,可惜,太可惜了。” 后面,饶是楚桑宁申诉几十遍,都无济于事。 她只能认命了。 自然系是干什么的,她压根不知道。 不过,此刻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 开学第一天,楚桑宁立马表现出对学医的浓厚兴趣。 已经好几年没招到新生的医学系廖主任,看着眼前的唯一学生,高兴得泪花直闪。 楚桑宁见她这样,明显没把自己的问题听进去。 她佯装迷茫,“难道老师你也不知道吗?算了,要不我去跟学校申请,把我的副专业变成主专业吧。” “自然系能教你什么,我医学系都是实打实的真本事。”廖主任终于收起她的眼泪,开始一本正经起来。 她重复了一遍楚桑宁问的问题,“你是说如果在一个科技落后,医疗水平不发达的地方,如果治愈瘟疫,是吗?” “是的。”楚桑宁认真地点点头,还补充了一条,“而且抗生素还没问世。” 廖主任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里头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起身开始在身后那排很有年代的书柜里翻找。 现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所有资料全部实现了数字化,纸质的书籍很少。 除非是古籍。 很快,她找来一本厚厚的泛黄书籍,递给楚桑宁。 “你要的答案都在里面,好好学,我会考的,这届新生就招了你一个,以后我便是你的导师,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谢谢廖主任。” 楚桑宁拿起书立马回了刚分下来的宿舍。 整个医学系就她一个新生,她一人单独住了个大间。 最主要的一点,是免费的。 回到宿舍,她看向手中的书,上面写着三个大大的字。 传染学! 翻开目录,终于找到了瘟疫篇。 看完后,楚桑宁开始犯愁。 想要治瘟疫,以古代那种简陋落后的条件,只能自己做青霉素。 古法青霉素做法中,需发霉的食物。 在星际里,人人都喝营养液,几乎没人种田了,她从哪里弄食物? 而且还要发了霉的。 就在她一筹莫展时,星际维和队队长找到她。 “楚桑宁,一小时后归队,我们要去F19星球,收拾一座黑营养液加工厂,里面存满了大量霉变物质。” 霉变物质? 楚桑宁高兴地直接原地跳起。 还真是瞌睡碰到枕头。 她立马回复,“好的,队长,准时报道。” 第49章 青霉菌发育 楚桑宁快速换上星际维和队的制服,赶往集合地点。 身为龙腾军校学生,本来是不能擅自离校。 但楚桑宁报备了她是星际维和队后勤的临时工,学校便给她特殊照顾。 队长在飞行器上分发任务简报。 “F19星球的黑工厂非法囤积过期食物,用霉变食材加工劣质营养剂,已造成多起中毒事件,我们的目标是查封所有原料,彻底捣毁生产设备。” 楚桑宁眼睛放光。 霉变食物! 这不正是她制作青霉素所需的原料吗? 飞行器降落在F19星球时,楚桑宁被眼前景象震撼了。 堆积如山的霉变食物在露天仓库散发着刺鼻气味。 腐烂的异星作物、过期的营养液、还有一些发霉的星植果实。 “所有人注意。”队长下令,“扫描所有霉变过期物质,确认无危险后集中销毁!” 楚桑宁跟着队友进仓库,一边执行任务,一边暗中观察。 她留意到角落里有一批霉变程度极高的果实。 这果实外表长得和《传染学》中介绍的橘子,非常相似。 堆成小山的果实,几乎全部腐烂了,表面覆着厚厚的青绿色霉菌。 这不正是青霉素培养的最佳原料? 她强压内心激动,装作若无其事完成扫描任务。 “这批物质已严重变质,直接焚烧处理。”队长下令。 楚桑宁心中一紧,但她不能贸然行动。 要是现在偷偷藏进空间收纳器,很可能会被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 只能等维和队离开后,再折返回来取! 她应了声,“好。” 任务顺利完成,黑工厂设备被彻底摧毁,霉变食物也集中堆放,准备次日统一焚烧。 “收队。” 队长下令,维和队成员陆续登上飞行器。 楚桑宁故意放慢脚步,落在队伍最后。 “楚桑宁,快点。”队友催促。 “稍等,我的扫描仪数据还没同步好。” 她假装低头操作终端,实则暗中记下霉变橘子堆放的坐标。 飞行器升空后,楚桑宁看着窗外慢慢变成黑点的F19星球。 她得尽快返回F19星球,不然这批霉变食物就会被彻底销毁。 飞行器经靠中途星球补充能量时,楚桑宁找了个借口离开大部队,独自乘坐小型穿梭机返回F19星球。 夜色已深,F19星球上一片寂静。 她开启夜视模式,小心翼翼潜入仓库。 仓库里空无一人,只有那些堆积如山的霉变食物静静地躺在那里。 楚桑宁轻手轻脚地走到那堆霉变果实前,一股脑地把那堆霉变橘子山全部搬进了自己空间收纳器里。 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几个黑影走了进来。 她立马屏住呼吸,闪到黑暗中,隐蔽起来。 她精神力等级高,只要她不主动现身,很少会有人发现她。 除非对方也是个SSS级的。 “妈的,那些维和队的人真是烦人,居然把这里都给查了。”其中一个黑影骂道。 “别管那些,我们还是赶紧把没用完的异能提升剂取走,这东西才是最值钱的。”另一个黑影说道。 “这哪是异能提升剂,我看分明是死亡夺命剂,添加到营养液里,表面能让人喝下后,感觉体内能量充沛,实力短暂有点提升,实则是在强行消耗身体的体质,你看看那些异能厉害的,有几个活得久?” “少说点,那些市面上联邦授权的营养液公司都加,凭什么我们不能加?反正毒不死人。” 两人边说边走向仓库深处,似乎拿了什么东西,随后两人坐飞行器离开。 楚桑宁躲在暗处,一直等到外面不在传来任何声响后,她才从暗处走出来。 市面上售卖的所有营养液都加了异能提升剂? 从那两人口中得知,这提升剂似乎副作用很大。 难怪每次喝完营养液后,开始时,她会觉得体能充沛,异能充盈,实力会稍微强了点,但持续时间不久。 等这个时间过后,不继续喝营养剂的话,她身体只会感觉更加疲惫。 所以,一旦喝上营养液后便停不下来。 整个星际的人,几乎把营养液当成了水喝。 楚桑宁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她决定去仓库深处看看,那两人到底拿了什么东西。 小心翼翼地走向仓库深处,夜视模式下,她看到了一些散落在地上的空瓶子,瓶子上写着‘异能提升剂’。 楚桑宁捡起一空瓶,瓶底还残留一点点液体,闻了闻,没什么异味。 以她目前的水平,肯定是没什么发现。 她打算把空瓶带回去,去请教廖主任。 楚桑宁离开F19星球,终于回到主星。 她看着光脑里账户里星币余额,头疼的小脸全部皱一起了。 在星际维和队累死累活打工一个月的收入,全部花在了刚才租飞行器上。 花这么多星币,她必须要把青霉素提取出来。 回到龙腾军校后,楚桑宁直接来到医学系的实验室,取出霉变果皮,依照《传染学》记载的古法开始培养青霉素。 实验室里有各种器皿和材料。 她光脑发消息问了廖主任。 廖主任说她可以随意使用,就算损坏掉也没事。 楚桑宁戴上无菌手套,将霉变的橘子小心放在实验台上。 橘子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蓝绿色霉菌,在实验室的灯光下泛着绒布般的光泽。 按照书本上的要求,找来无菌培养皿,加蒸馏水稀释后的营养液当做培养基。 她轻轻刮取橘子皮上最饱满的蓝绿色霉菌。 菌丝像细腻的粉末,带着淡淡的霉味。 打开培养皿,将霉菌均匀划线接种在培养基表面,盖上皿盖,用封口膜密封边缘。 然后放入恒温箱中静待青霉菌发育。 若成功,三天后她就能得到原始青霉素提取物。 “希望来得及……” 就在她全神贯注时,光脑突然亮起,还是红色紧急那种。 【副专业课程紧急通知:自然系新生楚桑宁,请立即前往3号生态舱报到】 楚桑宁这才想起自己那个莫名其妙的‘自然系’副专业。 她犹豫片刻,决定先去看看情况。 看看这自然系究竟是个什么专业。 她之前抽空去校园网上逛了下,里面对自然系介绍非常少。 都说自然系是比医学系还无用的专业。 第50章 生态舱 3号生态舱内,一位白发老者站在一株古老植物前,似在等她。 “我是自然系主任,莫里斯。”老者目光深邃,“你的系统选择错误并非偶然,而是自然系在召唤合适人选。” 楚桑宁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莫里斯没直接回答,而是指向生态舱中央的一株植物。 “认识这个吗?” 楚桑宁走近观察,惊讶发这不就是她在古代种下还没收获的紫纹稻吗? “自然系研究的是星际时代被遗忘的古老知识。”莫里斯解释,“包括原始农业、草药学以及如何在无科技环境下生存。” 楚桑宁心跳加速。 这不正是她最需要的吗? 在古代,她需要的就是这些原始且实用的生存技能。 她可以种植紫纹稻来获得食物,利用草药学知识来辨识植物,甚至可能找到制作抗生素的替代方法。 楚桑宁的眼神逐渐明亮起来。 如果空间收纳器倒计时的规律没错,那五天后她必定重新回到古代。 那她何不在科技发达的星际,多学点能在古代保命的知识? 她不仅要学知识,还要收集很多能在古代用上的物品,包括食物。 “莫主任,原来我们自然系有这么多宝贝,它并不是无用的啊。” “自然系并非无用,它包含的知识,在特定环境下,可能比高科技更加珍贵。” 莫里斯继续说道,似乎看穿了楚桑宁的心思。 楚桑宁点了点头,心中的疑惑和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她开始理解,为什么自然系会“召唤”她。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那么,莫主任,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莫里斯微微一笑,指向生态舱内的其他植物,“从今天起,你将学习如何照料这些古老植物,了解它们的生长习性,以及如何从中提取有用的物质。 自然系的知识,远比你想象的更加广博和深奥。” 楚桑宁放眼看过去,除了紫纹稻,还有她在古代从原身记忆中看到的什么小麦,水稻等等很多常见的农作物。 “好。”楚桑宁爽快应下,又多嘴地问了一句,“莫主任,这么大一片生态舱,就只有我一人照料吗?” 莫里斯老脸尴尬一红,笑了笑,“目前暂时是,等我们自然系来年招到新生后,就会有学弟学妹来陪你。” 今年自然系也只招了楚桑宁一个新生。 楚桑宁额头直冒黑线。 她这是什么臭手,选的两个专业居然都只招了她一个人。 以后上课岂不是连逃课都没机会了? 站在生态舱外的楚桑宁顿觉心里苦,看着里面的各种作物直叹气。 突然,她发现了不一样。 似乎就在她刚和莫主任谈话的功夫,生态舱里面的作物长高老大一截。 “主任,它们好像长得有点快啊。” 莫里斯得意地说道:“这生态舱可是我们自然系镇系之宝,是由两位空间和时间大师联手打造的,生态舱里的时间流速比外面快三十倍。 也就是说本来要三个月成熟的作物,在里面只要三天便能成熟,这样更方便我们来了解这些作物的生长习性。 不过你放心,里面时间流速对我们人类不起效。” 楚桑宁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自己在生态舱里待上一会儿,外面就过去了好几天呢。 她看着里面迅速生长的作物,突然想到了放在医学系保温箱里的培养皿。 要是把培养皿放到生态舱里,里面的青霉菌是不是只要几分钟就能培养好了? 顿时,她两眼发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莫里斯主任。 莫里斯主任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这是个有趣的想法,自然系与医学系虽然看似不同,但在某些方面却能相互辅助,你可以试试。” 楚桑宁迅速返回医学系,取来了装有青霉菌的培养皿,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了生态舱内。 接下来的几分钟,楚桑宁紧张地盯着培养皿,生怕错过任何变化。 而莫里斯主任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楚桑宁的一举一动,眼中满是期许。 好学,机灵,是个好苗子! 他满意地拍了拍楚桑宁肩头,“我们自然系最主要的便是观察,以后你没事就来生态舱这里观察,有不懂可以问我,不用像别的系每天要按时上课。” 楚桑宁闻言,心想走了狗屎运,居然选了个不用上课的专业。 她心里那点不能逃课的苦,减轻一大半。 终于,在生态舱内时间流速的加速下,培养皿中的青霉菌开始迅速繁殖。 原本需要数天才能观察到的变化,此刻在短短几分钟内便呈现在了楚桑宁的眼前。 看着培养皿中繁衍开的青霉菌,楚桑宁激动得都忘记呼吸。 可惜,第一次培养失败。 楚桑宁直接待在生态舱里,不断地进行青霉菌培养。 接下来两天,楚桑宁都呆在自然系里。 一直到她终于成功培养出青霉菌后,她才回到医学系找廖主任。 “你对原始医学的兴趣超乎寻常。”廖主任推推眼镜,口气有点酸,“不过作为我唯一的学生,我可以破例教你一些禁忌知识。” 她打开一个加密数据库,里面全是星际时代被淘汰的原始医疗技术。 “这是穴位针灸。” “这是草药配伍” “这些知识在医疗舱时代毫无价值,但在某些特殊环境下有大用。” 楚桑宁敏锐察觉导师话中有话,“什么特殊环境?” 廖主任沉默片刻,似乎在衡量着什么,最终还是开口了。 “在星际时代,医疗舱几乎可以治愈所有疾病,但这些原始医疗技术却能在一些特殊情况下发挥作用。 比如,在没有医疗舱的偏远星球,或者遇到医疗舱无法解决的病毒时。” 楚桑宁闻言,眼睛一亮,“那这些技术岂不是很有可能在古代派上用场?” 廖主任微微颔首,“没错,古代的医疗水平落后,这些原始技术或许能成为救命稻草。” 楚桑宁一脸的求知欲,“老师,那我能多学学这些知识吗?” 廖主任直接又扔了一本书过来。 也是一本古籍,《药理学》。 “自己看,有不懂的可以问我,当年我也是这么被教出来的。” 最后一句话成功堵死楚桑宁还没问出口的话。 医学系也不用上课! 楚桑宁此刻脑里不断放着烟花庆祝,心里另外一半苦早跑到爪哇国去了。 她收起《药理学》书,想到那个空瓶,立马从空间收纳器里拿出来递给莫主任。 “老师,您能帮我看看这里面的残留液体是什么物质吗?” 莫主任拿过空瓶闻了闻,脸色大变,问道:“哪里来的?这东西几十年前不是全部被销毁了吗?” 第51章 死对头 楚桑宁心中一惊,忙将自己在F19星球上的经历简单叙述了一遍。 只是隐去了异能提升剂被添加到营养液中的部分。 廖主任听完,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这东西,很可能是几十年前被联邦严令销毁的异能提升剂。 它曾经被一些不法商家添加到营养液中,对服用者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会让异能从此止步不前,甚至还会吃掉异能,让人变成废人。” 即便楚桑宁已经知道这东西对身体有害,但没想到这东西副作用这么大。 一阵阵后怕袭上来,冷得她头皮发麻。 廖主任继续说道:“后来,联邦发现了这种提升剂的危害,便下令将所有相关产品和生产线全部销毁,并严禁任何形式的研发和生产,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有人暗中制作并贩卖。” 楚桑宁问道:“那这东西,有办法检测出来吗?” 廖主任摇了摇头,“它的成分复杂,且服用后很快会被身体吸收代谢,很难检测出来,如果加的剂量低于0.5%,更是难检测出来了。” 楚桑宁心中沉甸甸的。 听那两人对话,似乎现在市面上售卖的营养液中都添加了这个。 如果剂量都控制在0.5%以下,那压根无法确定营养液中是否添加了异能提升剂。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去喝营养剂。 至于要不要告诉廖主任? 最后,她心中犹豫再三,打算以怀疑的方式告诉廖主任。 “廖主任,既然黑工厂都加这个东西,那我们市面上正规渠道销售的会不会也加了? 要不这些黑工厂为什么费这么大劲加?除非不加,功效和加了的大打折扣。” 廖主任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正规渠道的营养液,理应经过严格检测,不太可能出现这种问题。” 楚桑宁眸光闪了闪,问道:“可万一检测手段无法查出低剂量的异能提升剂呢?” 廖主任神色变得严肃,“如果真的存在这种情况,那将是非常严重的问题,我必须尽快向上级反映,进行调查。” 说罢,廖主任立马取出一管她平常喝的营养剂,转身进了实验室。 见廖主任的想法终于被自己带上正规,楚桑宁心里松了口气。 她回到宿舍,粗略翻了下《药理学》,便把《传染学》和《药理学》两本书都收进空间收纳器。 还顺便看了下倒计时。 只剩两天了。 不管两天后她是不是真的重新回到古代,她现在必须要开始着手做准备。 想到这里,她埋头在光脑里列出了一系列清单来。 救命药因为有科技屏障,无法在古代使用,所以她列在首位的便是足够的食物。 其次是种子。 再往后便是各种失传的古法工艺,如此她才能在古代有安身立命的依仗。 种子已经解决,这两天她守在生态舱里,看着里面的作物从发芽到结果,了解了大部分作物的习性,也收集了不少种子。 此刻,那些种子安安静静躺在她的空间收纳器里。 当然那些作物结的果实,也被她一起收纳进去。 所以食物也解决了。 只是数量有限! 现在看来就剩最后一个。 失传的古法工艺。 她打开光脑,直接询问AI盘古。 “盘古,帮我收集下这些东西的古法制作。” 她输入好几种东西。 盐,糖,纸,墨,甚至是简单的火药和玻璃制作工艺等等。 她把她能在古代用上的东西,都列了出来。 盘古迅速响应,但最后给她的回复让她大失所望。 “抱歉,您要找的这些东西,因几千年前均被淘汰,工艺失传,资料缺失,所以没有在联邦数据库中找到相应的资料。” 楚桑宁闻言,心猛地一沉,但她并未气馁,而是迅速思考起对策来。 既然联邦数据库中找不到,那是否意味着在其他地方还有留存呢? 比如一些古老的图书馆,或者私人收藏家手中? 想到这里,她继续让盘古帮她在网上搜寻有古法的相关信息。 几个小时的检索,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 “联邦第一家族星家以前是靠制糖起家,他们家族在星际时代来临前,曾是制糖业的巨头,说不定保留着古老的制糖工艺。” “星家?”楚桑宁低声喃喃自语,“这么巧,死对头也姓星,他应该不是星家人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被她一巴掌拍散。 星家那么有钱,富得流油,死对头一看就没钱,所以他肯定不是星家人。” 当天,楚桑宁和廖主任以及莫里斯全部报备了一下,让两位老师帮忙引荐下,便离开龙腾军校。 主星,星家。 特意穿着龙腾军校服装的楚桑宁,刚从飞行器走下来,星家大门从里打开,有人迎了上来。 这便是来自全星际最高等军校学府的待遇。 她被来人引进星家一处偏厅。 等待她的是一个衣着光鲜,眉眼间带着毫不掩饰傲慢的年轻人。 楚桑宁认出他来,是星家最年轻一代中的星三少,星云澈。 星云澈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光脑上的资料,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自然系?还选修了古医学?啧,垃圾。” 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嗤笑,将光脑随手丢在一边,那张削薄的双唇吐出来的话,比蛇芯子还毒。 “垃圾星出来的老鼠,只配在垃圾堆里打转。”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在你顶着龙腾名号的份上,我不把你扔出去,滚吧。” 楚桑宁抿紧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一股庞大又精粹的精神威力袭了过去。 星云澈脸色骤变,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如山岳般压顶而来。 他双膝顿时支撑不住,对着楚桑宁方向,狠狠地砸向地面,跪在楚桑宁面前。 头顶上响起楚桑宁轻蔑的嘲讽声。 “一个A级异能的废物,也配在我面前装逼?” 星云澈脸色涨得通红,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羞愤。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这股精神威压下,竟然动弹不得。 他咬牙切齿,声音颤抖,“你……你竟敢如此对我,你可知我是谁?” 第52章 死对头的秘密 楚桑宁冷冷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管你是谁,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个仗着家族势力,肆意妄为的废物罢了。” 星云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很好!你等着,我会让你知道得罪星家的下场!” 楚桑宁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等着,不过在那之前,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从这里爬起来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星家庄园巨大得如同迷宫。 楚桑宁没有立刻离开。 既然阳的不行,那就来点阴的。 越是辉煌的家族,越有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她借着精神力蔓延,避开巡逻的机械守卫,悄悄摸向庄园后面。 从精神力反馈的情况来看,那里有片废弃区。 星家庄园后面的废弃区比想象的还要大。 高大的废弃星舰残骸像生锈的钢铁巨兽,各种破碎的零件,扭曲的金属管道和蒙着厚厚灰尘的未知设备堆成了小山。 楚桑宁的精神力像无形的触手,谨慎地在破铜烂铁间延伸。 她只想找到点蛛丝马迹,比如被丢弃的旧图纸,报废的数据核心什么的。 突然,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毫无征兆地锁定她。 比刚才星云澈的傲慢更可怕。 这股杀意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暴戾的兴奋感,像刚撕开猎物的猛兽。 楚桑宁全身汗毛倒竖,猛地转身。 只见不远处一堆扭曲的金属支架后面,一个人影缓缓站直。 看到那张脸,楚桑宁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是她在垃圾星的死对头,星痕。 他怎么会出现在星家后院的废弃区? 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衣,身形比记忆中更显挺拔瘦削,却透着一股让人忍不住拔腿就跑的危险。 最扎眼的是他垂在身侧的右手。 指关节处有新鲜的擦伤,指缝里残留着已然半凝固的暗红色。 他的眼神,不再是垃圾星少年那种为生存的狠厉,而是一种更深沉更黑暗的东西。 里面有未散的杀戮快感,但眼底更深处则是发现猎物的兴奋。 他声音又冷又哑,带着新鲜的血腥味,“这不是垃圾星的老朋友吗?怎么,星家的垃圾堆也成了你的寻宝地?” 他往前走了两步,阴湿的目光如毒蛇缠到楚桑宁身上,“还是说,迷路了?需要指路服务?代价有点高哦。” 楚桑宁的心脏狂跳,强压下扭头就跑的冲动。 她太熟悉这种被当成猎物的感觉了! 她强迫自己直视那双阴恻恻的眼睛,声音尽量平稳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星痕,我来找点东西。” “找东西?”星痕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短促地嗤笑一声,“怎么,刚在外面耍完威风,又跑到我这‘垃圾堆’里来找存在感?” 他的笑,让楚桑宁头皮发麻。 因为这死对头每次杀人之前,都会习惯性地发出这样短促的笑声。 她立马快速往后退,拉开和死对头的距离,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你的秘密,这秘密已经被我记录下来,存在云端上。 只要云端没有检测到我的生物信息,这份文档会发往联邦特殊异能研究院。” 果然,星痕刚要抬起来的手,停住了。 他目光危险地看向楚桑宁,问道:“你知道我什么秘密?” 楚桑宁又后退好几步,终于退出死对头的攻击范围。 她才微微松口气,精神力悄然释放出来,在自己周身结下一层保护罩。 “之前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都是孤儿,所以才会出现在垃圾星,现在看到你出现在星家,那我的疑惑便都解开了。” “少他妈废话,说,你知道我什么秘密。”星痕咬着牙爆了粗口。 楚桑宁全然不顾,按照自己节奏说下去。 “现在想想,你虽然是星家人,但也够可怜的,想来你以前肯定是没有异能,所以才会七八岁时被星家抛弃,丢到了垃圾星上,任由你自生自灭。” “可是到了垃圾星球上,你无意中发现你并不是没有异能,而是自己的异能太特殊了。”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星痕脸上表情。 果然,那张原本阴鸷的脸,因为楚桑宁的话,划过一丝裂隙。 没错,她的猜测没错。 楚桑宁心中有底,又继续说道:“你发现自己特殊异能的那天,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次,而在遇到我之前,你刚杀了一个人,从那个人身上,你获得了你的第一个异能,影控术。” “然后,你想找第二个人来佐证自己的猜想,便把目光盯上来刚巧路过的我。” 说到这里,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后面的事情不用她多说,两人都清楚。 那时,七岁的楚桑宁被他用影控术控在原地,动弹不得,眼见着星痕要拿石头砸死她,她紧要关头献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唯一的一管营养液。 最后,星痕拿着营养液放她走了。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敢靠近星痕所在区域半步。 两人在垃圾星上渐渐成了死对头。 此刻,听完楚桑宁的讲述,星痕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仿佛被楚桑宁戳中了最不愿意面对的秘密。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里却没有丝毫温度,反而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 楚桑宁脸上神情依旧保持着镇定,缓缓开口,“看来这段时间,你收获不少,还剥夺了一个SS级火球术异能。” 她的SSS级精神力,能一眼看出对方的异能等级和能力。 不能异能等级的颜色是不一样的。 F级是灰色,E级是白色,D级是蓝色,C级是紫色,B级是橙色,A级是红色,S级是金色,SS级是橙金色,SSS级是金红色。 此刻,在她眼里,星痕的异能由五颜六色交杂糅合,驳杂不堪。 那SS级的橙金色反倒很显眼,一眼便能看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星痕微微惊讶,随后了然。 他看向楚桑宁的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听说你觉得了SSS级精神力,难怪你能一眼看出我的异能等级和能力,你说我要是把你杀了,我是不是就多了一个SSS级异能?” 第53章 剥夺 楚桑宁盯着星痕眼中的贪婪,心头警铃大作。 这疯子是真的想杀了她! 她不再保留,精神力如潮水般流出,保护罩一层层加厚。 星痕没有立刻动手,而是歪了歪头,像是在评估她的实力。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精神力屏障,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SSS级的精神力屏障,确实难啃。”他慢悠悠地说道,“但你觉得,你能撑多久?” 话音刚落,他猛地抬手,一道橙金色的火球,夹着紫色闪电,朝她轰来。 楚桑宁想后退,还没来得及动,四周地面突然冒出尖利的冰锥。 看着这一幕,楚桑宁瞳孔微震,暗骂了一句。 这疯子掠夺的异能还真不少。 楚桑宁迅速跃起,精神力在脚下形成短暂的浮空支撑,让她勉强躲过冰锥。 但星痕的攻击并未停止,他双手一合,火与雷的能量竟诡异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妖冶紫红色光束,直冲她而来。 “轰!” 爆炸的气浪将她掀飞,楚桑宁重重摔在地上,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她咬牙撑起身子,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屏障已经被震碎了大半。 “啧,SSS级的精神力,也不过如此。”星痕缓步走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看来,我很快就能多一个SSS级异能了。” 楚桑宁擦去嘴角的血迹,冷冷地盯着他,“你确定你能承受得住?” 星痕嗤笑一声,“掠夺异能是我的天赋,再强的能力,我都能消化。” “是吗?”她突然笑了,“那你试试这个。” 她猛地抬手,精神力骤然爆发,却不是攻击星痕,而是轰向地面。 刚才用精神力探知时,她发现这片废弃区下面是个很大的地下室。 “轰隆隆。” 整个废弃区的地面剧烈震颤,原本就年久失修的建筑结构开始崩塌,地面裂开一道道狰狞的缝隙。 “你疯了?”星痕脸色骤变,迅速后退,但已经晚了。 地面塌陷,两人一同坠入黑暗之中。 楚桑宁在坠落的过程中勉强调整姿势,精神力在身下形成缓冲,让她没有直接摔成重伤。 她迅速爬起身,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间废弃的地下实验室,墙壁上布满了陈旧的仪器和破损的管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 “星家的秘密实验室?”她低声自语。 不远处,星痕也站了起来,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找死?”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楚桑宁冷笑,“彼此彼此。” 星痕正要动手,突然,实验室的警报系统被触发,刺耳的警报声回荡在整个空间。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入侵,防御系统启动。” 顿时,脚底下的地面突然喷出紫色毒雾。 楚桑宁反应迅速,精神力瞬间凝结成护盾,将毒雾隔绝在外。 她目光凌厉地看向星痕,“看来,这星家地下实验室藏着不少见不得人的东西啊。” 星痕眼里的神色暗了暗,里面似乎有一头带着滔天恨意的猛兽,要从里冲出来。 他猛地抬手,手中火球不断轰向那一台台仪器。 每个火球都带着滔天的毁灭力。 他双眼也逐渐变得猩红,似乎对眼前所有的一切,带着从骨子里生的恨意。 直到那些仪器全部变成粉齑,他才收手。 星痕站在原地,双手垂在腿侧微微发抖。 他低着头,喘着粗气,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楚桑宁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打扰,反而把精神力护盾扩大了几分,悄悄把星痕笼罩进来,隔绝开那些毒雾。 她知道,星痕此刻的情绪很不稳定。 过了好一会儿,星痕才抬起头,看向楚桑宁的目光里带着复杂的情绪。 “你为什么救我?”他哑着嗓子问道。 楚桑宁耸了耸肩,“我可没救你,我只是不想死在这儿罢了。” 星痕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还真是嘴硬。” 楚桑宁没理会他的嘲讽,而是环顾四周,“这星家地下实验室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会让你这么恨?” 星痕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一旁,捡起一块破碎的仪器碎片。 他摩挲着碎片的边缘,眼神阴鸷,“这一切,都是星家欠我的。” 楚桑宁皱了皱眉,“你和星家到底有什么恩怨?” 星痕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衡量着什么。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眼中的痛苦之色浓了不少。 “你之前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被星家抛弃的,但我并不是没有异能,而是我的异能被人给剥夺了。” “剥夺?”楚桑宁闻言,不由地瞪大了眼睛,“是在这里被星家剥夺的?” 星痕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我七八岁的时候,无意间觉醒了异能,但我还没高兴多久,就被星家的人发现了。” “他们觉得我的异能太过特殊,可能会给他们带来麻烦,所以就找人把我的异能给剥夺了,然后把我丢到了垃圾星上。” “后来,我在垃圾星上遇到了你,也遇到了其他人,我发现,只要我杀了他们,我就能掠夺到他们的异能。” “一开始,我只是想要活下去,但渐渐地,我开始享受这种掠夺的过程。” “每当我杀了一个人,我就能变得更强,这种感觉,让我上瘾。” 楚桑宁听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你现在,已经掠夺了多少异能?”楚桑宁试探性地问道。 星痕闻言,薄唇微勾,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不多,也就十几个吧,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你的SSS级精神力。” “你……你真是个疯子!”楚桑宁声音颤抖地说道。 星痕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辱骂,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吗?我其实很羡慕你,你拥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力,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它,而我,却只能靠着掠夺别人的异能来变强。” 楚桑宁看着他,眼里满是戒备,“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星痕缓缓走向她,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我现在,当然是要把你杀了,然后掠夺你的精神力了。” 楚桑宁闻言,立刻调动起剩余的精神力,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然而,就在这时,实验室的警报声突然停止,四周也变得异常安静。 楚桑宁和星痕都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大门轰然打开,一束强光从外面射了进来。 楚桑宁和星痕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等看清是什么时,星痕低低咒骂,立马拉起楚桑宁的手,朝实验室里面逃去。 第54章 又回来了 星痕拽着楚桑宁冲进实验室深处,身后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声。 “那是什么?” 楚桑宁回头,隐约看到几道高大的黑影正从大门处涌入。 “星家的清道夫。”星痕的声音冷得像冰,“专门处理实验失败的残次品。” 他猛地推开一扇锈蚀的铁门,两人跌进一间狭小的储藏室。 星痕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墙壁喘息,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楚桑宁借着墙上微弱的应急灯光,看清了这间储藏室的布局。 架子上摆满了玻璃罐,里面浸泡着各种器官,标签上写着编号和日期。 “这是……?” “实验体的纪念品。”星痕冷笑,“星家喜欢收集失败品的残骸。” 楚桑宁胃里一阵翻涌。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低声问:“现在怎么办?那些清道夫是什么东西?” 星痕闭了闭眼,似乎在平复情绪。 “半机械半生物的杀戮机器,专门用来清理实验室的垃圾。”他睁开眼,目光落在楚桑宁身上,“包括我们。”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金属关节摩擦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楚桑宁攥紧拳头,精神力在体内流转,但消耗太大,已经所剩无几。 “你刚才说,你的异能是被星家剥夺的。”她突然开口,“那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吗?” 星痕的眼神骤然一冷。 “你想说什么?” “如果星家能剥夺异能,那他们一定有某种技术或者方法。”楚桑宁盯着他,“也许,我们能找到反制的手段。” 星痕沉默片刻,突然扯了扯嘴角。 “你倒是聪明。”他转身走向储藏室最深处,推开一个隐蔽的暗格,“星家的确藏着一份古法工艺,不仅能提炼异能提升剂,还能……”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 “还能转移异能。” 楚桑宁心头一震,“那古法是不是和制糖有关?” “没错,他们用活人做实验,把异能像熬糖一样提炼出来。” 星痕瞥见楚桑宁突然变得晶亮的双眼,他眼眸微眯,笑的邪性,“想要?拿你的精神力来换。” 楚桑宁冷笑,“星家如此宝贝的古法,会让你个弃儿知道?” 星痕直接从空间收纳器中拿出半张泛黄的纸来,“小时候被关在这里时,不小心偷偷复刻了一份,这是半张,另外半张在我收纳器里。” 楚桑宁盯着星痕手中的半张纸,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你……你真的有这个?” 星痕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考虑下?我不贪多,只要你一半的精神力。” 楚桑宁闻言,脸色骤变,“你休想!” 星痕却毫不在意她的拒绝,耸耸肩,“那就等清道夫破门而入,我们一起死在这儿。”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金属撞击声几乎贴到耳边。 楚桑宁咬牙,“成交。” 星痕挑眉,似乎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干脆。 “不过……” 楚桑宁猛地抬手,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出,却不是攻击星痕,而是轰向天花板。 “轰!” 天花板坍塌的瞬间,她一把夺过星痕手中的羊皮纸放入空间收纳器,同时拽住他的手腕,借着精神力的冲击力向上跃起。 “你……”星痕猝不及防,被拽着冲出了储藏室。 两人跌落在上一层实验室的地板上,身后传来清道夫愤怒的咆哮声。 楚桑宁迅速爬起身,将羊皮纸塞进怀里,冷笑道:“抱歉,我改主意了。” 星痕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但他还没来得及发作,整个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 “自毁程序启动了。”星痕低吼,“你刚才的攻击触发了整个实验室的自毁机制。” 天花板开始崩塌,墙壁裂开狰狞的缝隙,实验室正在迅速坍塌。 楚桑宁转身就跑,星痕紧随其后。 两人在摇摇欲坠的走廊里狂奔,身后是不断坠落的金属碎片和喷涌的毒雾。 “出口在那边。”星痕指向一扇半掩的金属门。 楚桑宁加速冲过去,却在即将触到门把手时,身体突然一僵。 她才想起来,空间倒计时的时间归零了。 眼前一黑,等再次睁开眼时,入眼的是碧蓝如洗的天空,几朵白云漂浮着。 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卷过树叶的沙沙声。 没有实验室坍塌毁灭的声音,没有紫色毒雾,更没有清道夫愤怒的吼叫声。 她真的再次回到了古代。 而且看样子,时间还是她回到星际之前,被张老太泼了一脸毒血后,感染了瘟疫,倒地的时刻。 她活动了下手脚,等慢慢适应过来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脖颈处的红疹已经蔓延至锁骨,如果再不及时治疗,她真的要一命呜呼。 她立马去查看空间收纳器。 里面倒计时已经更新,再次变成了30。 看到里面的东西,她微微松了口气。 在星际里收进来的东西,都还在。 两本廖主任给的书,还有从莫里斯那里收集的各种作物种子。 最最重要的是她在星际制作好的青霉素,以及最后从星痕手里抢过来的半张泛黄秘方。 她意识力立马裹住装着青霉素的玻璃管。 下一秒,玻璃管出现在楚桑宁手中。 她看着玻璃管里带着微黄色的透明液体,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突然脖颈处传来一阵钝痛。 那些红疹开始溃烂了。 楚桑宁立马把液体涂抹在红疹上。 皮肤立刻传来灼烧感。 等这层灼烧感消失后,便是比较舒缓的清凉。 红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退。 楚桑宁低头看着自己脖颈处逐渐恢复正常的肌肤,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她没想到,这青霉素的效果竟然如此之好。 看来,她在星际时制作的青霉素,质量上乘。 她站在原地等身体慢慢恢复过来,才朝着自己小木屋而去。 在她离开后,她站的地方,突然诡异地闪烁了下,亮起一个六边形图案。 这图案亮了下后,很快消失不见。 像是被什么不知名力量,给种下了时空锚点。 而已经离开的楚桑宁,对这里诡异的一幕,完全不知。 第55章 此糖非彼糖 虽然身体里的病毒得到了控制,但并没有完全恢复,走到一半时,楚桑宁顿觉手脚绵软无力。 她停在原地,喘口气,想休息片刻,猝然见一旁的草丛中躺着一个人人。 是个货郎。 扁担上挑的货物洒了一地。 她立马提起精神上前查看。 走得近了,瞥见那货郎脖颈处冒出的红疹,还有开始发脓溃烂的伤口,她心头大惊。 瘟疫! 原来不止莫宁村和东鑫村爆发瘟疫,其他地方也开始了。 她立马把还没用完的青霉素拿出来,涂抹在货脖颈上的溃烂处。 药效很快起效,货郎慢悠悠转醒。 他睁眼看见楚桑宁,一脸茫然,“姑娘,我这是在哪?” 楚桑宁没有回答,而是迅速检查了下他的情况。 除了脖颈处的伤口,货郎身上并无其他异状。 看来,他是刚感染不久。 楚桑宁松了口气,从空间收纳器里拿出剩下的青霉素,全部递给他。 “这是治瘟疫的药,你每天涂抹一次,伤口很快就会好。” 货郎接过青霉素,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治瘟疫的药?” 惊讶片刻,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感激地跪在楚桑宁面前,十分虔诚叩拜。 “多谢神仙救我一命,还赐我神药,求神仙大慈大悲,救救我们嘉林郡的百姓吧。” 楚桑宁把跑到嘴边解释的话压了下去,转口问道:“嘉林郡怎么了?” “嘉林郡现在封郡了,听说瘟疫爆发,郡守下令封城,不想让瘟疫扩散,我得知这个消息,立马赶回,却不想我自己也染了病,晕倒在这里。 要不是神仙刚才出手救我,我恐怕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货郎说完,又是一阵叩拜。 楚桑宁弯腰扶起他,脸色沉重地说道:“我不是神仙,刚巧我村子之前也爆发了瘟疫,为了救他们,我好不容易找来了药,不过药不多,刚才给你用的是最后一点,所以……” 后面的话,她戛然而止。 以她现在的能力,帮助一两个村子,已经够勉强了。 而面对一整座城的瘟疫,她真的无能为力。 再说,她在星际也只当了五天的医学生,还没学个皮毛。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不顾货郎的恳求。 等到楚桑宁回到莫宁村,身后已经不见那货郎的身影。 她一出现在村口,立马被赵里正和村民围住,大家纷纷露出关切的表情。 “三娘,你没事吧?” 毕竟之前张老太泼了楚桑宁一脸毒血,那场面属实让人放心不下。 看着众人脸上的关系,楚桑宁心头一暖,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没事,我可是有农神护佑的人,那毒血对我没用。” 说罢,她昂起脖子,露出恢复正常的皮肤,“你们看,我是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大家看她脖子上皮肤没有红疹,全部都松了口气。 赵里正如释重负,双肩总算松了下来,他笑呵呵地说道:“走,回家。” “好,回家。” 在这贫瘠多病的古代荒年,她这个从星际穿越而来的孤儿,再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众人拥着楚桑宁来到小木屋。 还离得老远,魏书漫和刘慈带着三个孩子早早迎了出来。 张宁致和张静远一见到楚桑宁,立马松开魏书漫的手,扑进她的怀中,一个一口‘娘亲’地唤着。 被刘慈抱在手中的囡囡,也把小短手伸打半空,朝着楚桑宁直咿咿呀呀。 看着这一幕,楚桑宁顿时觉得这段时间张老太斗,和瘟疫斗,都是值得的。 她转头和赵里正道了谢,带着两个孩子,和魏书漫刘慈,一起回到了她们的小木屋。 一到房间,魏书漫立马拉过楚桑宁上下检查。 “真的没事吗?” 刘慈也放下囡囡,一脸紧张地问道:“桑宁,刚书漫告诉我你被张老太泼了一脸毒血,我真的吓得魂都没了,你可千万别有事啊,要不然我们几个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 楚桑宁笑着摇了摇头,“我真的没事,就是肚子饿了点,头有点晕。” 说完,她还故意抱着肚子,身子一歪,假意软绵绵地坐到凳子上。 魏书漫和刘慈见状,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魏书漫拍着胸口,连连说道。 刘慈也笑道:“桑宁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我去给你弄吃,你等我下,很快就弄好。” 楚桑宁笑着应和,心中却暗自庆幸。 看着刘慈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楚桑宁嘴角微微上扬,却又很快凝固。 她转头看向魏书漫,“书漫,村子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魏书漫回道:“村子里的瘟疫已经控制住了,没有再新增病例,那些已经感染的人,也都用了避瘟浆,病情没有加重。” 楚桑宁闻言,心中稍安,“那就好。” 很快,刘慈做好吃的端来。 是一碗粳米粥,上面还窝了两个荷包蛋。 这粳米还是当初卖掉紫盐后,她去嘉林郡买来,留着给囡囡做辅食用的。 刘慈一直舍不得用,反倒舍得给楚桑宁吃。 “吃吧,我们和孩子们都吃过了,今天蛋下得比往日多,我们几个中午也吃了鸡蛋。” 楚桑宁端起粥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什么也不说,舀起一勺粥,吹凉后送入口中。 粳米的香甜与荷包蛋的绵软在口中交织,让她疲惫的身体得到了一丝慰藉。 不一会儿,一碗粳米粥和两个荷包蛋下肚。 楚桑宁放下碗筷,满足地眯了眯眼,很是舒坦。 “阿慈,你现在厨艺进步不小啊。” 刘慈嘿嘿笑了两声,“我这也是偷偷跟你学的。” 当天晚上,把两个孩子哄睡后,楚桑宁坐在床边,开始整理空间收纳器里的东西。 青霉素已经用完,但也可以在这个时代做出来。 就是比较看运气了。 那些种子,她基本掌握得了生长习性,就等到了合适的时间播种下去。 最后,她看向那半张从星痕手里抢过来的半张发黄的秘方,陷入了思索。 当初她以为星家的古法制糖,制的就是日常生活中用的糖。 却没想到此糖非彼糖! 第56章 人为投毒 也许星家先祖之前确实是制糖的,只不过在制糖过程中,意外发生了什么,导致他们发现这方子的邪恶用法。 看着手中好不容易弄来的方子,楚桑宁沉思了片刻,最后把方子重新放回了空间收纳器。 这么恶毒的方子,感觉还是别流传出来的比较好。 收好方子,她拿出那两本厚重的书。 《传染学》和《药理学》。 想起白天货郎的话,整个嘉林郡都封城了,也不知城内情况如何。 如果瘟疫大规模扩散,那将会民不聊生。 楚桑宁轻轻摩挲着书页,眼神中透出忧虑。 她个人力量微薄,无法拯救整个嘉林郡,甚至可能连莫宁村都难以长期守护。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先顾好眼前的事。 两本廖主任给的书,她还没工夫细看,这次回来,一定要好好钻研下。 在星际里做的青霉素已经用完,这保命的东西还是有备无患。 楚桑宁拿定主意,便开始行动起来。 她先把两本书取出来,坐在窗边,一页页地翻阅起来。 楚桑宁看得入迷,不知不觉中,已经半夜。 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伸了个懒腰,打算休息。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楚桑宁皱了皱眉,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王寡妇。 王寡妇一脸着急,看到楚桑宁,立马哀求,“三娘,虎子突然发起高烧,一直退不下去,你可要想想法子啊,他是不是感染了瘟疫?可是我们明明都喝了避瘟浆啊。” 楚桑宁心中咯噔下,但并未感到很吃惊。 避瘟浆不是神药,肯定做不到完全不感染的。 但是能让症状不那么严重。 而王小虎一直高烧不退,恐怕另有隐情。 “王婶子,别着急,你带我去看看小虎。” 魏书漫被这边动静吵醒,她披着衣服出来,听说王小虎发了高烧,她也跟着一起来到王寡妇家中。 王寡妇家中,烛火摇曳,映照出她焦急的脸庞。 楚桑宁走进房间,只见王小虎躺在床上,脸色潮红,额头上敷着一块湿布。 她伸手摸了摸小虎的额头,烫得惊人。 “让我看看。”楚桑宁边说边卷起小虎的袖子,检查他的身体。 除了高烧,小虎身上并没有其他明显的瘟疫症状。 楚桑宁心中暗自思量,这种情况,瘟疫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王婶子,小虎这烧得有些蹊跷,先给他退烧,然后再观察观察。”楚桑宁边说边让王寡妇去打水进来。 然后手把手教王寡妇怎么物理降温。 不一会儿,小虎的烧渐渐退了,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王寡妇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拉着楚桑宁的手,一个劲地道谢。 楚桑宁微笑着摇了摇头,“王婶子,别客气,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魏书漫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王婶子,你就别担心了,有桑宁在,小虎肯定不会有事的。” 王寡妇闻言,眼眶微微泛红,她哽咽着说道:“三娘,你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啊,以前我不该那样对你的。” 楚桑宁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慰道:“王婶子,别哭了,小虎还需要你照顾呢。” 王寡妇连忙擦干眼泪,点头应和。 三人又说了几句,楚桑宁和魏书漫便告辞离开。 走在回家的路上,魏书漫忍不住问道:“三娘,你觉得小虎这烧是怎么回事?” 楚桑宁沉吟片刻,说道:“我暂时也说不准,不过应该不是瘟疫,可能是受了风寒,或者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魏书漫闻言,点了点头,“只要不是瘟疫就好,不然我们这村子又要遭殃了。” 楚桑宁深以为然,她抬头望向星空,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这灾难早日过去,让村民们都能过上安宁的日子。 结果,第二天,赵里正再次来找楚桑宁。 “不好了,昨晚村里好多人发了高烧,到现在都没退下去。” 楚桑宁闻言,脸色骤变。 她心中暗自思量,难道避瘟浆真的失效了? 还是瘟疫又发生了变异? 她不敢耽搁,连忙跟着赵里正来到村中的空地上。 只见空地上已经躺满了高烧不退的村民,他们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看起来十分痛苦。 楚桑宁心中一沉,她快步走到一个村民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惊人。 “这……”楚桑宁皱眉,这种情况,与昨晚王小虎的症状如出一辙。 问题出在哪里呢? 楚桑宁陷入沉思,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赵里正,“里正,村里最近有没有来过什么陌生人?” 赵里正闻言,一愣,“陌生人?没有啊,最近村里都没什么人进出。” 楚桑宁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难道……是水源?” 想到这里,她再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让赵里正召集村民,一起去查看村里的水源。 果然,在村口的水井边,楚桑宁发现了问题。 只见水井边散落着一些奇怪的药粉,看起来十分可疑。 楚桑宁心中一沉,她捡起一些药粉,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刺鼻的气味传来,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种药粉,她似乎在《药理学》上看到过,是一种能够引发高烧的药物。 只是为何这里会出现星际里的药物? 她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目光。 那目光黏腻又带着阴冷,躲藏在暗处,正悄无声息地窥视着她。 楚桑宁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发现,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她心中警铃大作,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 联想到突然爆发的高烧,以及那奇怪的药粉,楚桑宁隐隐觉得,这一切背后,或许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她收回思绪,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收入空间收纳器,决定带回研究。 这时,赵里正和村民们已经聚集过来,看着楚桑宁凝重的脸色,大家心中都充满了不安。 “三娘,这水还能喝吗?”一个村民焦急地问道。 楚桑宁摇了摇头,“暂时不能喝,这水可能被人下了药,大家先别急,我去想想办法。” 众人都散了去,楚桑宁也离去。 此时,空无一人的水井旁边,被阳光投射下的树影,突然晃动了下,悄悄跟上了楚桑宁。 第57章 现学的 楚桑宁回到家,立马从空间收纳器中拿出《药理学》翻看。 终于找到关于这种药粉的记载。 赤焰散,一种极其罕见且药性猛烈的发热药剂。 书上描述的症状与村民们完全吻合。 突发高热,面红如赤,气息急促,若不及时救治,会损伤脏腑,甚至危及生命。 看着纸张上的字,楚桑宁心头越来越沉重。 这药在星际时代也是管制物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书页下方记载了解法。 “需以寒潭水急灌催吐,再服‘清络饮’调养数日方可解其燥毒。” 寒潭水? 莫宁村附近哪来的寒潭? 冰心草更是闻所未闻! 楚桑宁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村民们受苦?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慌。 她快速翻动书页,寻找替代方案。 星际时代的药学原理或许能提供思路。 赤焰散的核心是刺激人体产生超量热量…… 如果能暂时抑制神经的过度亢奋,或许能争取时间。 她目光扫过空间收纳器里寥寥无几的星际物品,最终落在一小瓶银灰色的液体上。 这是星际医疗包里仅存的“低温凝胶”,原本用于处理外伤后的局部快速降温,效果显著但持续时间极短。 看到这个东西,楚桑宁眼前一亮,瞬间来了精神。 低温凝胶的科技含量超过这个时代,她肯定取不出来。 但这个时代的物品,她可以随意收到空间收纳器里。 如果她拿水进来把低温凝胶稀释到千倍,将科技含量也稀释到千倍,是不是就可以取出了? 如此,她是不是就能得到寒潭水? 想到这里,她立马行动起来。 把家里存满水的水桶全部收进空间收纳器后,她剥开凝胶外表那层释放膜,滴了一滴到水桶里。 随后意念一动,水桶真的出现在眼前。 即便只加了一滴,水桶外面竟覆了一层白霜。 楚桑宁伸出手指试探着触碰了下水面。 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瞬间窜入骨髓,激得她猛地缩回手。 这稀释千倍的低温凝胶水,寒意彻骨,完全媲美书中记载的寒潭水。 她顾不上指尖残留的冰冷刺痛,立刻舀出一小碗,毫不犹豫地仰头灌下。 冰线入喉,五脏六腑仿佛瞬间被寒冰包裹,激得她剧烈颤抖,一股强烈的呕吐感翻涌而上。 她强忍着这股寒意与不适,仔细感受着身体变化。 片刻后,那寒意在体内流转,并未造成实质伤害,反而压下心头因忧虑而起的燥热,精神为之一清。 有效果。 楚桑宁立马又如法炮制了好几桶寒潭水。 “书漫,阿慈。”她扬声呼唤,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我找到怎么给大家降温了,快去把里正喊来。” 魏书漫和刘慈闻声从屋里跑出,见她神色急切中带着振奋,虽不明所以,却毫不犹豫地应下。 很快,赵里正也带着几个青壮赶来。 “三娘,有法子了?” 赵里正看着楚桑宁搬出的那桶水,桶壁竟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寒气四溢,不由得惊疑不定。 “这是寒潭水。”楚桑宁语气斩钉截铁,“快,按我说的做,给每个高烧的村民立刻灌下半碗,务必催吐,吐得越干净越好,动作要快。” 生死攸关,无人质疑。 众人迅速分工,魏书漫和刘慈也前去帮忙。 随着催吐,那些村民滚烫的皮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赤红,急促的喘息也渐渐平复下来。 随后,楚桑宁给催吐完后的人,每人又喂下去一碗稀释后的废弃营养液。 清络饮的药效是滋补,她手头上没有药材去熬制,但废弃营养液里含有大量的营养物质,也能起到滋补效果。 所以,她便把营养液代替清络饮。 喝下营养液后,村民脸色慢慢好了起来。 看着一个个村民脱离险境,楚桑宁紧绷的心弦终于略松。 突然,她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过不远处一棵老槐树浓密的树冠。 树影婆娑,枝叶晃动了一瞬,一道模糊的黑影极快地隐没在枝桠深处,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又是那种如影随形,冰冷黏腻的窥视感。 楚桑宁心头警兆骤起,背脊瞬间绷紧。 她强压下立刻冲过去探查的冲动,面上不动声色,继续指挥着村民救治。 然而,她眼角的余光牢牢锁定了那棵老槐树的方位,握着水瓢的手指悄然收紧。 那背后黑手究竟是谁? 几人一直忙碌到天黑,等所有人都安稳下来后,才满身疲惫回到小木屋。 刘慈先她们一步回来照顾孩子们。 楚桑宁和魏书漫回来的时候,几个孩子已经睡下,都睡在刘慈房间。 “桑宁,书漫你们也去睡吧,孩子就都睡我这里,省得抱来抱去,给弄醒了。” 刘慈贴心地给两人端来热好的粥,“都吃点,累了一整天了。” 楚桑宁接过温热的粥碗,指尖传来的暖意稍稍驱散了身体的疲惫。 她小口啜饮着,米粥的清香在唇齿间弥漫,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得以片刻松弛。 魏书漫也默默喝着粥。 喝完粥,魏书漫目光灼灼地看向楚桑宁,嘴唇蠕动了几下。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楚桑宁替她开口问,“书漫,你是想问我怎么找到解毒的法子?” “嗯。” 魏书漫点点头,“桑宁,我认识很多种草药,但是没有系统学过医术,现在经历这么多事情,我突然发觉掌握一项本领很重要。 再看到你接二连三地救了整个村,所以我这个想法更坚定了,桑宁,我能跟着你学医吗?” 楚桑宁听了魏书漫的请求后,有点哭笑不得。 她踏入医学的门槛不过几天而已,哪里能教比她懂得都多的魏书漫? 可是,看着魏书漫眼中渴求的神色,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思索片刻后,她把空间里的两本书全拿了出来。 “书漫,其实我也没学几天医,这是我……无意中找到的两本书,一本是《传染学》一本是《药理学》,我的那点本事,全部是从这两本书上现学的。” 第58章 老熟人 她拿起《药理学》递给魏书漫, “你本就识得许多草药,看这本会更容易上手,书里记载了很多闻所未闻的药材和用法,但道理是相通的。” “比如这次用的‘寒潭水’,就是我从里面记载的低温物质原理琢磨出来的替代法子。” “不过,这书上的字你可能看起来会有点难。” 两本书的文字,都是用星际通用语编写的。 发音都是一样的,就是字长的不一样。 她这段时间跟着魏书漫识字,从起初那些简单的天地人,到后来稍微复杂的字,渐渐地她哦从中间找到了两边文字的规律。 掌握这种规律后,再加上时不时请教魏书漫,她基本已经都能认识这个时代的字了。 “怎么个难法?莫非还有我不认识的字?” 魏书漫疑惑地拿过楚桑宁手里的书,开始翻看。 还没看一行,她从书中抬起眼,一脸困惑地看向楚桑宁,“桑宁,你从哪里弄来的天书?” 楚桑宁笑了笑,没有解释,走过去说道:“其实也不难,只要掌握规律,你也能看懂,我教你。” 说罢,她低头把发现的规律一点点地告诉魏书漫。 魏书漫本就开窍,听了楚桑宁的话后,她再次看向手里的书,顿时两眼冒光。 “天呐,这里居然有完整介绍神通草的药性,我之前在别的地方,只看到一般的讲解。” 她越往后看,眼中的惊奇和神采愈来愈大,直到整个人看得痴迷进去。 楚桑宁也不打扰她,拥着她的肩头,把她送回房间后,她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刚关上房门,她脸色骤然沉下,看向角落处的一处阴影,低声喝道。 “出来!” 阴影晃动了下,慢慢开始蠕动,最后凝成个人形。 人形从暗处缓缓走出,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在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照射下,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瘦削,苍白,黑衣裹身,却掩不住那份与这木屋格格不入的冰冷气息。 那张脸,就算化成灰,楚桑宁都能认出来。 线条冷硬,薄唇紧抿,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她,里面翻涌着惊愕疲惫,还有一种难以置信的虚弱。 “星痕?!” 楚桑宁的呼吸几乎停滞,全身不由微微弓起,带着浓浓的戒备,但内心早已经惊涛骇浪。 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从星际回到古代之前,她和这人不是正从星家废弃的实验室逃亡吗? 此刻,星痕的状态极差。 他靠在墙上,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灰白,嘴唇干裂,额角还带着一道浅浅的,已经结痂的血痕。 印象中的锐利和压迫感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强弩之末的疲惫。 他的目光扫过楚桑宁震惊的脸,又快速扫过房间,最后落在楚桑宁脸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极其微弱、带着自嘲的弧度。 “呵,小骗子。”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却依旧毒舌,“跟垃圾一样,在哪里都能活下去。” 他喘息了一下,仿佛说这几个字都耗费了巨大的力气。 楚桑宁浑身紧绷,精神力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牢牢锁定对方。 她不敢有丝毫松懈,死对头星痕的突然出现,比张老太的毒血更让她心惊肉跳。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找到我的?” 星痕闭了闭眼,似乎在积蓄力量。 再睁开时,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死死锁定楚桑宁,里面是探究也是质问,“我怎么在这里?问你自己。” 楚桑宁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戒备与疑惑,“问我?这是什么意思?” 星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似乎有嘲讽,也有无奈。 “算了,只能怪我好奇心太盛。” 见他话说到一般,楚桑宁的好奇心反倒被勾起。 “如果你告诉我你怎么过来的,我可以把这个东西还给你。” 她拿出那半张秘方。 这东西上记载的东西,她差不多记了下来,所以对她已经没多少用处。 星痕看到那半张秘方,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他伸出手,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给我。” 楚桑宁直接将秘方丢给他,“说吧。” 接过秘方,那秘方在星痕手上凭空消失。 看到这一幕,楚桑宁眼神微凝,试探问了一句,“收到空间收纳器里了?” 星痕皱着眉头,中气不足地哼了声,“不然呢?” “那……”楚桑宁踟蹰下,隐晦地继续打探,“你空间里有没有多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见她这么刻意地问,星痕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与探究,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楚桑宁的意图。 他缓缓开口,“我的空间,关你什么事?” 楚桑宁被他的态度噎了一下,却也不肯轻易放弃,“我只是好奇,毕竟我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尽管虚弱,那份惯有的冰冷审视又回来了几分。 “好奇?要不是在废弃实验室,我们一起逃出时,感受到你突然被一股空间能量波动笼罩,我好奇之下,想用空间异能去帮你,才会却被带来这个鬼地方。” 星痕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那段回忆本身就消耗巨大。 “我落地就在一片全是腐臭味和奇怪雾气的林子边。”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我观察了很久才找到这个村子,然后就看到了你。” 他的目光冷冷地看向楚桑宁。 脑中回想起她与村民熟稔交谈的样子,看着她在这个世界如鱼得水的状态,那份探究变成了几乎实质化的怀疑和一丝被压抑的希冀。 “你看上去像在这里住了很久,你知道怎么来的,你一定知道怎么回去,告诉我回星际的方法。” 楚桑宁心中一凛。 没想到星痕是这样跟着她来到古代。 虽然不知道星痕话中藏了多少真话,但是听到他说是因为帮她时,她的内心深处似乎稍微软了下。 她自己都没发觉,开口时语调软了点。 “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去,但空间收纳器是关键。” 真话只讲了一半。 星痕也不再言语,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盯着楚桑宁,仿佛要将她看穿。 气氛一时陷入了僵持。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楚桑宁立马将星痕拉过来,藏到自己身后。 第59章 饿晕了 门被猛地推开,魏书漫捧着书,满脸困惑地自顾自说,“桑宁,它说人生病都是一种什么虫子引起的,真的是这样吗?” “是的。” 楚桑宁尽量用简单比喻解释细菌和免疫等概念。 魏书漫虽不懂名词,但明白了核心理念,然后抱着书,心满意足地离开。 等魏书漫走好,楚桑宁关好门,上好门闩。 随着门闩咔嗒一声,紧着接的是一道破空之声,贴着耳边擦过。 她猛地转身,只见星痕不知何时已经欺身向前,五指成爪,对准她的脖颈袭来。 她早早释放出来的精神力,立马全部聚集到她面前,凝成一个小盾,挡住了星痕的毒手。 偷袭不成,星痕仿佛耗尽了全身的气力。 他身体剧烈地晃了晃,那张虚弱的脸色,居然让他眼中的不可置信,染了几分颓败。 “为什么?为什么你有异能?” 楚桑宁冷笑一声,“凭什么你能有,我就不能有?” “我那是影控术,本质上不算异能。” 星痕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再次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楚桑宁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她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居然还能遇到来自星际的死对头星痕。 更没想到,他居然会落得如此狼狈的地步。 似乎她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给杀了。 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她被吓了一跳,随后强压下这种想法。 她警惕地盯着他,缓缓开口,“你到底想干什么?” 星痕深深地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似乎有无数情绪在翻涌。 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我只想找到回去的方法。” 楚桑宁沉默了。 她何尝不想能主动回到星际? 可是除了空间收纳器里的倒计时,别无他法。 星痕见她不言语,眼中闪过一丝急切,“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告诉我,我绝不会亏待你。” 楚桑宁冷笑一声,“亏待?在星际时,你何时亏待过我?不都是处处与我作对?” 星痕脸色一白,刚蠕动了下唇,整个人便毫无预兆地向前栽倒。 “砰。” 一声闷响。 星痕重重地摔倒在楚桑宁小屋冰冷泥泞的地面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楚桑宁心中一惊,连忙上前查看星痕的情况。 他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楚桑宁皱了皱眉,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虽然与星痕在星际时处处作对,但此刻看到他如此狼狈,心中却莫名有些不忍。 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伸出手,给星痕检查起来。 检查半天,被得到的结果给笑了下。 “这家伙居然把自己给饿晕过去了。” 也不怪他,毕竟在星际都是喝营养液,从不吃食物的。 所以,这家伙来到古代后,找不到营养液,便死扛着,直到把自己给饿晕,也不学这里人去吃东西。 她从空间里拿出一瓶营养液,撬开星痕的嘴巴,一点点地喂了进去。 营养液缓缓流入星痕的身体,他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好转。 楚桑宁看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她站起身,把星痕拖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她自己找来两张椅子拼在一起,凑合一晚。 清晨熹微的光线透过窗棂,洒在屋内。 楚桑宁几乎一夜未眠。 “吱呀。” 房门被推开,习惯早起的刘慈走了进来,“桑宁,早……呃?” 她的话语硬生生卡在喉咙里,眼睛瞪得溜圆,指着床上的陌生男人,声音都尖了。 “这……这这人是谁?” 紧随其后进门的魏书漫也瞬间僵在门口,抱着她的《药理学》,满眼震惊和警惕。 “桑宁,……” 张宁致和张静远兄弟俩也从另一间房探出头,看着娘亲床上躺着的男人,立刻像两只炸毛的小兽,唰地一下冲到楚桑宁身边,一左一右紧紧护住她。 张静远更是握紧了小拳头,充满敌意地盯着地上的陌生人。 “娘亲,这人是谁?”张宁致的声音带着紧张。 张静远攥紧了楚桑宁的衣角,眼睛里满是戒备。 楚桑宁揉了揉额角,没睡好的她有些疲惫,但也料到这场面。 她站起身,尽量平静地解释。 “昨夜……有位故人落难至此,饿晕在门口,看他实在可怜,我便暂时收留了他。” 她避重就轻,将‘从天而降的死对头’简化成了‘落难的故人’。 刘慈和魏书满脸疑惑未消,对这个解释显然不太信服。 魏书漫尤其敏锐,她仔细打量着星痕,眉头紧锁,“桑宁,他气息很古怪。” 她隐约感觉星痕身上有种不同于常人的气息,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只觉本能的不适。 “他醒了吗?什么时候能走?” 刘慈更关心这个。 就在这时,星痕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迷茫的眼神对上一屋子警惕审视的目光,尤其是那两个小家伙凶巴巴的眼神,但是本能让他瞬间捕捉到众人的敌意。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飞快地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楚桑宁身上。 他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极其自然地,支撑着坐起身,用一种几乎称得上‘虚弱’的语气开口。 “桑宁,我头好晕。” 声音依旧嘶哑,但那股理直气壮的‘蹭饭’劲儿却开始冒头,完全无视了周遭的戒备。 看着他那副娇弱又无力的样子,楚桑宁扶额。 怎么感觉当初的心软给自己惹下来个大麻烦? 她转开眼,瘪瘪嘴,“你那是给饿的,吃点东西就好。” 刘慈一听有人饿,便立马把方才的戒备抛到脑后。 “你饿了?我刚做好了早饭,给你端过来。” 不一样会儿,刘慈把冒着热气的糙米粥端过来,递给星痕。 星痕接过瓷碗,看着里面陌生的食物,他愣怔了下,迟迟不动筷。 楚桑宁见状,自然知道星痕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没好气地说道:“我们这里条件简陋,想不饿死,就只能吃这东西。” 第60章 有人脸皮真厚 最后,在楚桑宁的迫视下,星痕犹犹豫豫地吃下第一口糙米粥。 米粥的清香,刚一入口,他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糙米粥,虽然简单,却带着一种纯粹的香气。 与他以往在星际食用的营养液截然不同。 每一粒米似乎都蕴含着大地的滋养,温暖而实在、 让他空荡荡的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慰藉。 他缓缓咀嚼,品味着这份来自古代的质朴美味,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曾经,在星际的高科技世界中,他追求的是极致的效率与力量,食物不过是维持生命的燃料。 而此刻,一碗简单的糙米粥,却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安宁。 楚桑宁在一旁默默观察着星痕的反应,见他吃得认真,嘴角不禁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星痕吃完最后一口粥,将碗放下。 见他吃完,楚桑宁立马摆出大家长的气势来。 “既然吃饱有力气了,那你可以走了。” 哪边凉快,待哪边去。 只要别在她眼前晃就好。 然而,楚桑宁低估了星痕的脸皮。 只见他揉着太阳穴,露出一副虚弱的表情,又重新躺了回去。 “我的头还是很晕,让我再休息下,你们没事都先出去吧。” “……” 看着他装出那副较弱不能自理的样子,楚桑宁拳头都捏紧了。 可偏偏这时,刘慈却站出来打圆场。 “桑宁,他可能真的不舒服,现在外面世道不安稳,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安全。” 楚桑宁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刘慈。 一个大男人哪里不安全了? 星痕倒是十分识趣,见有机可乘,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 “是啊,桑宁,我真的不舒服,你就让我再休息下吧。” 楚桑宁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不能跟星痕一般见识,可是看着他那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来气。 “好,既然阿慈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暂且放过你。” 她瞪了星痕一眼,然后转身离开房间。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得有些诡异。 星痕仿佛真的找到了长期饭票。 他一副‘我是伤员,我很虚弱’的模样,心安理得地在楚桑宁家住了下来。 刘慈和魏书漫起初百般不适应。 家里突然多了一个需要避讳的男人,生活多了不少不便。 但星痕此人,那张脸皮除了好看外,还格外厚。 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他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寡言,要么在角落闭目养神,要么安静地观察着这个时代人们的生活习惯。 如何使用工具,如何耕种,如何与他人交流。 他对这一切有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研究态度。 从不主动做家务,但对递过来的食物和水,绝不客气。 张宁致和张静远一开始对他充满敌意,经常像小狼崽一样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他稍有靠近楚桑宁的动作,立刻警惕地瞪过来。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星痕似乎真的融入了这个小家庭。 他偶尔会和两个小家伙玩闹,虽然态度依旧冷淡,但已经没了最初的敌意。 楚桑宁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星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星痕似乎总能捕捉到她的目光,每当这时,他都会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楚桑宁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星痕的到来,让她心中不由地产生危机感。 她开始研究空间收纳器,试图找到其中的秘密。 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那个倒计时始终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楚桑宁心中不禁有些烦躁。 难道真的要等到那个倒计时结束,她才能回到星际吗? 可是,那个倒计时到底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星痕也会来到这里? 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未知的力量或命运。 楚桑宁不甘心被动等待,她决定更加深入地探索这个古代世界,寻找可能的线索。 她开始更加频繁地前往周围村落,与各种人交谈,试图从他们的言语中捕捉到关于异象或神秘力量的信息。 同时,星痕的存在也让她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 虽然他现在看似已经融入了这个小家庭,但楚桑宁深知他的真实身份和潜在的危险。 她暗中观察星痕,防备星痕。 终于被她抓到蛛丝马迹。 自从星痕来到这里后,他便一直霸占着楚桑宁的房间。 一天晚上,楚桑宁从魏书漫房间出来,打算去自己房间取点东西。 她习惯性地直接推开房门,里面的星痕听到动静,一股脑把桌上东西全部都收进了空间收纳器。 楚桑宁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一晃而过,依稀间好像看到高能粒子炮的残影。 她紧声问道:“你刚拿出来的是什么?” 星痕的动作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楚桑宁,脸上露出一抹淡笑。 “没什么,只是一些小玩意儿。” 楚桑宁眉头紧锁,显然不相信星痕的话。 她一步步逼近星痕,手掌按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瞪视着他。 “星痕……” 才刚喊出他的名字,按在桌上的手指沾了什么东西。 她拿起来一看,脸色骤变。 “赤焰散?村里井水的毒,是你投的?” 星痕看着楚桑宁手中的赤焰散,只是轻轻一笑,似乎在嘲笑楚桑宁的无知。 “赤焰散是我投的,但我从来没想毒死他们,我只不过是想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楚桑宁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冰冷,眼中闪过一抹怒意。 “星痕,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告诉你怎么回到星际,既然你对生命如此没有敬畏之心,那从今天开始,你好自为之,我看你在这乱世能活多久。” 说罢,她使出浑身力气,将星痕推出了门外,狠狠地摔上了大门。 门外的星痕踉跄了几步,稳住了身形,脸上却仍带着那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抬头望向紧闭的大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转身离去。 楚桑宁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中满是愤怒与无奈。 如果杀人不犯法,最好的办法,是趁机要了星痕的命。 楚桑宁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她必须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然而,她没要成星痕的命,星痕反倒来索她的命了。 第61章 要不我们离开吧? 春雨带着寒意终于落了下来,开始滋润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 而星痕从楚桑宁家离开后,直接找到赵里正,倒打一耙,说当初井水里的毒,是她楚桑宁自己投的。 赵里正背着手,在自家堂屋里踱步,眉头拧成了疙瘩。 星痕的话,像毒蛇的信子,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响。 “奇货招灾,楚桑宁本事大,可这本事,是福是祸,难说得很。” “还有一点,每次村里发生了什么事,她都刚好能解决,您不觉得这一切太过去巧合了吗?” “我甚至都怀疑这瘟疫的源头都是她弄的,为的是成为你们口中的楚仙姑,现在疫情扩散开了,连嘉林郡都遭殃,如果郡守追查起来,您觉得您这个里正能难逃其咎吗?” “够了。” 赵里正烦躁地低吼一声,狠狠抹了把脸。 他不相信,可星痕的话,偏偏戳中了他心底最隐秘的恐惧。 楚桑宁太特殊了,她的药,她的手段,都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性。 还有那紫纹稻,说是神农赐下的神稻。 是否真的是神稻,都只不过是楚桑宁的一面之词。 万一……万一真招来祸事呢? 赵里正的心隐隐不安,那楚三娘,真不是个心慈手软的。 “爷爷,爷爷,不好了。” 一个半大小子连滚带爬冲进来,脸吓得煞白,手里死死攥着一个用枯草胡乱扎成的小人偶。 人偶心口处,插着根锈迹斑斑的缝衣针。 “真的在你说的地方挖出来的,还有这个。” 他又抖出一小撮沾着暗褐色污渍,像是干涸血迹的灰色毛发。 赵里正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发黑。 他一把抢过人偶和毛发,“妖……妖法,是巫蛊。” 赵里正的声音都在抖。 星痕的话,瞬间从隐忧变成了血淋淋的现实铁证。 这木偶和毛发都是星痕说的。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席卷了整个莫宁村。 “楚桑宁家的地里挖出诅咒邪物。” “她窗根底下有带血的怪毛,定是害人的东西。” 流言在恐惧的发酵下迅速升级扭曲。 “她根本不是仙姑,是吸人精气的妖女,瘟疫就是她引来的。” “张家得罪了她,她就用巫蛊害人,现在轮到我们了。” “那些治病的药是慢性毒,她在拿全村人的命养她的妖法。” 曾经充满感激的眼神,如今只剩下刻骨的惊恐和厌恶。 楚桑宁走出小院,想去打水,路上遇见的村民如同见了瘟神,尖叫着抱头鼠窜。 孩童被大人死死捂进怀里,哭声被厉声喝止,“别出声,惊动了妖女,把你抓去吃了。” 楚桑宁站在院门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看着那些曾经感激,如今却写满恐惧和憎恨的面孔,看着他们避之不及的身影,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感到了刺骨的冰冷和孤立无援。 之前好不容易对这个时代升起的温情和感激,在一夕之间,土崩瓦解。 她试图去找赵里正解释。 “里正叔,那些东西……” 赵里正却站在自家院门口,不肯让她进去半步,眼神躲闪,语气疏离冷漠,“楚三娘,清者自清,村里现在人心惶惶,你最近这段时间少出门走动吧。” 他挥了挥手,像在驱赶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楚桑宁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看着赵里正转身关紧院门的背影,拳头在袖中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身后,星痕坠在不远处,靠着树干,阴影笼罩着他半边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满意的弧度。 随后,楚桑宁她们几人明显感觉到全村对她们的防备和恐惧。 水井旁,几个妇人正在打水。 楚桑宁提着水桶走过去,还未靠近,妇人们立刻如惊弓之鸟,桶也不要了,拉着孩子仓皇退开,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恐惧和排斥。 一个胆大的婆子尖声道:“离井远点,别脏了大家的水,你上次害的大家还不够吗?” 刘慈抱着囡囡,想去村后看看能不能挖点野菜,刚走近几个聚在一起的村民,那些人立刻像见了鬼一样散开,眼神警惕地在囡囡身上扫过,低声议论。 “看那孩子,跟着妖女,脸色倒好,长得白白净净。” “邪性,离远点,别沾了晦气。” “说不定也是个小妖物。” 刘慈脸色煞白,抱着囡囡的手都在抖。 她咬着嘴唇,低头匆匆走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连囡囡都感觉到了那份恶意,不安地扭动着小身子。 院门被敲响,是王小虎。 他偷偷摸摸塞进来一小把蔫蔫的野菜,小脸上满是担忧和愧疚。 “楚婶婶,我娘不让我来,你们……” 话没说完,就被远处王寡妇尖利的叫骂声打断,“小兔崽子,你给我滚回来,再敢去沾那晦气,我打断你的腿。” 王小虎吓得一哆嗦,歉疚地看了楚桑宁一眼,飞快跑走了。 楚桑宁攥着那把蔫蔫的野菜,指节发白。 生存的物资来源,彻底断绝了。 空间里的存粮有限,水也成了大问题。 精神的压力更是如同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囡囡似乎被这压抑的气氛吓到,夜里开始哭闹,小脸烧得通红。 “桑宁,囡囡这是怎么了?会不会……会不会真……” 刘慈抱着烧得迷迷糊糊的女儿,泪流满面,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动摇,“要不我们离开吧?离开莫宁村?” 第62章 回去吧,回去星际 她不敢看楚桑宁的眼睛,声音带着哭腔和哀求。 楚桑宁的心像被狠狠剜了一刀。 这些吃人的流言,都让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承受不住了。 也不知道魏书漫有没有受到影响。 此时,魏书漫独自站在自己小屋的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棂上裸露的木头。 窗外死寂的村落如同巨大的坟墓,压得她喘不过气。 连日来的流言,村民的排斥,像冰冷的潮水反复冲刷着她紧绷的神经。 “魏小姐.”星痕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门口响起,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还在为你的‘救赎’之路动摇吗?” 魏书漫猛地一颤,身体瞬间僵硬,像被冻住一样。 她没有转头,只是将指甲更深地掐进木头里。 星痕的身影一半在阴影里,一半被窗外微弱的光勾勒出冷硬的轮廓。 他没有走进来,目光却如同实质的冰锥,牢牢钉在魏书漫身上。 “我一直在观察你,魏书漫。”星痕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欣赏,却更显残忍,“你很有趣,你恨你父亲,甚至间接促成了他的死,你以为你杀了他,就斩断了罪恶?你以为你救了那些孩子,就洗清了魏家的血债?就完成了自我救赎?” 魏书漫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她最深的秘密,最不堪的自我审视,被星痕如此赤裸裸地撕开。 “看看你现在。”星痕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嘲讽,“你拼尽全力救下的那些孩子,他们的下场是什么?被烧成了灰。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你所谓的救赎,换来的是三十二条无辜幼小的生命被碾碎,这就是你反抗你父亲的代价。” “不,不是的。” 魏书漫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冲天的火光,孩子们惊恐的脸庞瞬间在她眼前炸开,灼烧着她的灵魂。 “不是吗?”星痕步步紧逼,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再看看你身边,你跟着楚桑宁,口口声声要救人,要赎罪。结果呢?你救活了几个人?” “莫宁村的人视你为妖女同党,你带来的只有猜忌、恐慌和死亡。” 他向前一步,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向魏书漫。 “你自以为的‘善举’,正在把更多人拖入深渊,楚桑宁是异类,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混乱的源头。” “而你魏书漫,你这个弑父者,你这个灾星,你靠近谁,谁就会沾染不幸,下一个会是谁?张宁致?张静远?还是楚桑宁本人?” “住口,你胡说。” “不,不要说了……” 魏书漫捂住耳朵,崩溃地蹲下身,蜷缩在墙角,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星痕的话,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精准地捅进她最脆弱,最恐惧的地方。 她救人的信念,她仅存的自我价值感,被星痕残忍地撕得粉碎。 “离开她,才是对她们真的好。” 星痕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带着不容置疑的蛊惑。 最后这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魏书漫猛地抬起头,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彻底的崩溃,“我走,我走……” 等到楚桑宁发现的时候,魏书漫已经不辞而别,找不到人了。 楚桑宁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望着魏书漫小屋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不安。 魏书漫的离开,无疑给这个本就风雨飘摇的小团体雪上加霜。 她不知道魏书漫究竟遭遇了什么,但绝对是发生了什么。 就在她困惑时,好久不见的星痕出现了。 他踱步走到楚桑宁面前,用一种同情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看到了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嘲弄,“这就是你拼尽全力要保护的世界?” “愚昧善变,自私恐惧,轻易就能吞噬掉所有廉价的感激,你的善心,换来了猜忌污蔑,甚至连你身边最亲密的朋友也抛弃了你。” “这个世界肮脏落后,充满恶意,它容不下你这样的异类,你在这里建立的一切,亲情友情,和睦的乡里关系,都如沙上堡垒,不堪一击。” 星痕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魔力,直视楚桑宁失神的眼睛。 “想想吧,在你熟悉的星际,那里有秩序,有理解你能力的环境,有真正的生存空间。”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钩,紧紧锁住楚桑宁,“你真正该待的地方应该是那里。” 楚桑宁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星痕的阴谋赤裸裸地摊开在她面前。 他成功了! 她众叛亲离,在这个世界寸步难行。 回去星际? 那里,有她曾经的家园,有她熟悉的一切。 星痕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如同恶魔的低语,不断侵蚀着她的意志。 “回去吧,回去星际,那里才是你的家。” “家?”楚桑宁猛地清醒过来。 她目光凌厉地看向星痕,意志逐渐坚定,“我在星际的家早已经被你们那些大家族给毁了,在这里,我有了朋友,有了家人,你现在却要一点点毁掉这些,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看着她逐渐清明的眼神,星痕意外地愣了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乎对楚桑宁的反应早有预料。 “是吗?那你只会失去的更多。” 楚桑宁看着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心底的那点猜测瞬间被证实。 第63章 这就是你选的生路 她眼神灼灼地盯着星痕,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对我用了摄心术?” 星痕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楚桑宁继续说道:“你上次撒谎,除了影控术,你那些掠夺过来的异能也跟着一起过来,只是被这个时代压制,能使用的只有那几种SS级以上的,所以你刚才对我使用了SS级的摄心术。 村里的村民,还有魏书漫都被你用这种摄心术控制了,他们对你说的话深信不疑,对不对?” 星痕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缓缓走近,低沉嗓音里带着点欣赏。 “你很聪明,楚桑宁,但聪明,有时候并不是件好事。” 楚桑宁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你以为识破了我就能改变什么?”星痕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胁,“在这个时代,流言是很可怕的,他们愚昧蠢笨,只信看到的,除非你能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奇迹。” 楚桑宁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星痕,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楚桑宁的声音冷静而坚定,眼神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你错了。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绝不会让你得逞。” 星痕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重新审视着楚桑宁。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有着如此坚韧的意志和决心。 “好,楚桑宁,既然你这么想玩,那我就陪你到底。”星痕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玩味。 说完,星痕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冷漠而决绝的背影。 楚桑宁站在原地,望着星痕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而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在这场战斗中取得胜利。 接下来,村里的流言愈来愈严重,甚至都波及到囡囡身上。 他们说囡囡是小妖物,每天靠着吸人血才能长得那么好。 对“小妖物”囡囡的议论成了压垮刘慈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人提议趁着小妖物还没长大,趁机烧死。 刘慈吓得魂飞魄散,紧紧抱着囡囡,去找楚桑宁。 “桑宁,我们走吧,求求你,离开这里,去哪都行,囡囡不能有事啊。” 楚桑宁看着刘慈泪眼婆娑的脸庞,和紧紧依偎在她怀中的囡囡,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与无奈。 “他们怎么能这么说一个无辜的孩子。”楚桑宁紧咬着牙,眼神中闪烁着决绝,“我们不走,囡囡不是妖物,我们不能被这些流言击垮。” 刘慈闻言,眼泪更是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可是,桑宁,你看看这村子,还有我们的出路吗?他们根本不听解释,只信那些无端的谣言。” 楚桑宁深吸一口气,她明白刘慈的恐惧与绝望,但她更清楚,一旦离开,就等于默认了那些指控,囡囡的一生都将背负着“妖物”的骂名。 “阿慈,我们不能逃,逃了,就真的坐实了那些人的指控,我们要留下来,用事实去击碎这些谣言。” 楚桑宁的语气坚定而有力,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刘慈看着楚桑宁,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让她感到一丝安心,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桑宁,你打算怎么做?” 楚桑宁微微一笑,虽然笑容中带着苦涩,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我们去嘉林郡。” “可是现在嘉林郡封城了,听说里面瘟疫扩散,我们才刚躲过瘟疫,现在去嘉林郡,不就等于再入炼狱?” 楚桑宁抓住刘慈的手,眼神晶亮,透着让人毫无保留的信赖。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去嘉林郡,只有战胜更大的困境,才能击碎那些谣言。” 刘慈闻言,脸上露出疑惑与不安交织的神情。 “可是,桑宁,我们怎么进去?听说封城严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楚桑宁拍了拍她的手,“我自有办法。” 就在这时,囡囡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小脸憋得通红,呼吸急促。 连日惊吓和恶劣环境,让她的风寒加重了。 楚桑宁立刻检查,情况比预想的严重,有转成肺炎的迹象。 需要特效药。 可她的空间里,青霉素已经用尽。 必须尽快安定下来,然后制作青霉素。 第二天清晨,莫宁村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赵里正带着几个几个手持棍棒的青壮,来到了楚桑宁小院的篱笆笆外。 他们没有进门。 “楚三娘。”赵里正的声音干涩,“村里发生的事,你心里清楚,为了莫宁村上下百余口人的平安,请你带上你的人,离开吧。” 他避开楚桑宁的目光,语气冰冷,“现在就走,去哪都行,只是别再回莫宁村了,这是全村人的决定。”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若你们执意不走,天黑前还留在这里,就别怪我们按‘驱邪’的规矩办事了。”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楚桑宁笑了笑,背脊直挺,“赵里正,刚好我也准备找你说这个事,囡囡生病了,我和阿慈准备带着孩子们去嘉林郡找药。 不过眼看着紫纹稻快要收获,有些注意事项还是要告知你们。 紫纹稻和普通稻子不同,它无法留种,千万别按照普通稻子育种,收获后直接吃了,也别外卖流出去。 如果你们还想种,我这里还剩最后一点,也留给你们吧。” 说罢,她从屋里拿出一个小布袋,递给赵里正,里面是她空间里剩下的紫纹稻种子。 赵里正愣住了,他没想到楚桑宁会如此通情达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旁边的几个青壮也面面相觑,他们原本以为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没想到楚桑宁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离开。 “楚娘子,这……”赵里正有些迟疑地接过布袋。 “赵里正,不必多言,我们心意已决,只是走之前我想把我地里和沼泽地里的紫纹稻给收割了,但人手不足,恐怕还要个几天,您看……” 楚桑宁有点为难地看向赵里正。 赵里正闻言,思虑几下,转身对身后那几个青壮低声说了几句后,才看向楚桑宁。 “楚三娘,你看这样,我让他们几个帮你一起收割。” “行。” 楚桑宁爽快应下。 几人来到沼泽地边,里面紫纹稻长势很好,沉甸甸的稻穗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 几个青壮跳进沼泽地,开始收割起来。 楚桑宁和刘慈则在地头忙碌着,将收割下来的紫纹稻打捆堆放。 太阳渐渐西斜,沼泽地里和田地里的紫纹稻都被收割完毕。 夜幕降临,楚桑宁他们终于将紫纹稻全部收割完毕。 几个青壮也帮忙将紫纹稻运回了楚桑宁的小院。 等他们离开后,楚桑宁让刘慈去照顾孩子们,她去把稻穗打下来。 隔天天微亮,楚桑宁他们收拾好行囊,离开了莫宁村。 那三间小木屋里的东西,几乎全部被楚桑宁收到了空间。 包括已经会下蛋的鸡和鸭。 离开时,她们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但在离开不久后,绵绵春雨又开始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前方,嘉林郡高大的城墙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城门紧闭,肃杀之气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星痕的身影突然在她们身后出现。 那冰冷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嘲弄。 “看啊,这就是你选的生路,一座人间炼狱。” 第64章 入城 楚桑宁看都不看星痕一眼,牵着张宁致和张静远的手,转头看了跟在她身后的刘慈,细声叮嘱。 “阿慈,跟紧了,别怕,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们有事。” 刘慈看着楚桑宁笔挺的背影,本来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茫然和害怕,渐渐地消散了。 她重重点头,“好,桑宁,你只管去做,孩子们交给我来照顾。” “谢谢。” 楚桑宁牵起嘴角,笑了笑,心头暖暖的。 几人继续往前,朝着嘉林郡城门走去。 站在原地的星痕,见状,盯着楚桑宁离去背影的眼中,短暂地晃了下,但很快,那抹情绪就被冷漠所取代。 他轻轻扬起嘴角,低语道:“楚桑宁,你以为进了嘉林郡就能改变什么吗?真是天真。” 星痕的身影在原地停留了片刻,随后如同一阵轻烟般消散,再次出现时,已是在嘉林郡城墙上。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楚桑宁一行人逐渐接近城门,眼神中充满了玩味与期待。 此时,楚桑宁和刘慈等人来到城下。 城墙上,守军早已发现了这支在雨中踽踽独行的小队伍。 冰冷的弓箭在垛口后拉满,对准了她们。 “城下何人?速速退去,嘉林郡封城,擅闯者格杀勿论!” 军官的厉喝声在城头炸响。 楚桑宁向前踏出一步,站在冰冷的箭雨射程之内。 她深吸一口湿冷的空气,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高耸的城墙嘶声呐喊。 “我是莫宁村楚桑宁,听闻嘉林郡瘟疫横行,死伤枕藉,我有良方,可解此厄。” 她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城上每个人的耳中。 “我不仅能诊治病患,更能阻断瘟疫蔓延,我愿入城,助郡守大人平息此祸,若无效,甘愿受死。” 顿了顿,她再次提高音量,话语如同重锤,敲在每一个守城士兵的心头。 “瘟疫不除,嘉林郡必成死地,大人坐拥府库粮草,却无回天之力,任由子民凋零,朝廷震怒之日不远,何不让我一试?成,则功在大人;败,不过多添几具尸骸,这笔买卖,大人不亏。” 城墙上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风雨呼啸的声音。 士兵们面面相觑,握弓的手微微松动。 军官脸色变幻不定,显然被这村妇的胆气和话语震慑。 郡守府衙内,气氛同样凝重如铅。 郡守魏明远焦躁地在堂内踱步,案几上堆积着触目惊心的死亡报告。 最新送来的一份上,写着‘单日亡者一百零三’。 名医束手,药石罔效,暴乱的流言如同毒草在绝望的土壤里疯长。 守城军官的急报如同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眼中燃起了希望。 听说有个叫楚桑宁的村妇有法子治疗瘟疫。 “村妇?”魏明远嗤笑一声,声音干涩沙哑,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疲惫和怀疑,“简直是荒谬。” 但想起城中不断的死人,几乎所有医师都束手无策。 “放她入城。”魏明远猛地一拍桌子,声如裂帛,“派人严加看管,告诉她,本官给她三天,三天内若不能证明其能,或引发更大骚乱,立刻凌迟处死,曝尸城头示众。” 很快,沉重的城门,对楚桑宁几人打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绝望气息,夹杂着恶臭瞬间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楚桑宁几人被粗暴地推进门内。 城门在身后轰隆一声死死关闭了。 而展现在楚桑宁几人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任何人都崩溃。 曾经繁华的街道空无一人,污水在青石板的缝隙里肆意横流,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随处可见焚烧尸体的焦黑痕迹,残留的灰烬被雨水冲刷成污浊的泥浆。 零星几个活人佝偻着身子,蜷缩在屋檐下的角落里。 死亡和绝望的气息浓稠得化不开,沉沉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哇……” 囡囡似被这地狱般的气息一激,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刘慈面无人色,死死抱着女儿,身体抖如筛糠。 张宁致和张静远像受惊的小兽,紧紧缩在楚桑宁腿边。 一队脸上围着布巾的兵丁立刻围了上来。 “奉郡守大人令。”为首的什长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带你去见病人,立刻,别耍花样。” 刀锋向前一递,几乎要碰到楚桑宁的衣襟。 楚桑宁强压下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用力握了握两个孩子冰冷的小手,用眼神示意他们坚强。 她深吸一口那令人窒息的恶臭空气,挺直了脊背,目光迎向那什长,“带路。” 几人几乎被押着穿过死寂的街道,最终来到城西一片巨大又混乱的棚户区。 这里显然是被临时征用,集中收治病患的地方,也是人间地狱的核心。 无数简陋的草棚拥挤在一起,呻吟声、哀嚎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濒死者痛苦的喘息声混杂成炼狱中的哀乐。 尸体就那样随意地丢在角落,盖着破草席,苍蝇嗡嗡地飞舞。 恶臭浓烈到几乎形成实质。 兵丁粗暴地将她推到一个角落的草棚前。 地上铺着污秽的草席,上面蜷缩着一个男人,高烧得浑身通红,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流脓溃烂的疮口,散发出浓烈的腐臭气。 他已经陷入半昏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声。 “治。”什长指着那垂死的病人,口气不善,“立刻,治不好他,老子现在就送你上路,郡守大人说了,你第一个死。” 无数双麻木的目光从周围的草棚角落投射过来,聚焦在楚桑宁身上。 有绝望的病人家属,有等死的病患,也有看管这里的杂役。 楚桑宁强迫自己忽略所有感知,把精神都集中在眼前这个命悬一线的病人身上。 高烧,抽搐,大面积皮肤溃烂流脓。 典型的严重细菌感染引发败血症,已出现感染性休克征兆。 放在星际,这需要强力抗生素和重症监护。 在这里,她只有一次机会。 “沸水,烈酒,干净的布。” 第65章 救人 楚桑宁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兵丁什长愣了一下,随即嗤笑,“沸水?烈酒?你当这里是酒楼?干净的布?做梦!” 他身后的兵丁也发出轻蔑的哄笑。 “没有这些,他必死无疑。”楚桑宁猛地抬头,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地刺向什长,“郡守大人只给了我三天,第一个病人就死在我面前,你猜大人会先砍谁的头?” 什长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闪烁。 他恶狠狠地瞪了楚桑宁一眼,骂骂咧咧地转身,粗暴地踢开旁边一个杂役,“死人吗?还不快去找,半盆温水,一点酒渣,烂布头也行,快点。” 趁着兵丁去找东西的功夫,楚桑宁找到面前还算干净的地方,将刘慈和几个孩子安顿好。 她从空间里拿出之前收割下来的紫纹稻叶子,铺在几人下面。 不仅能当垫子,还能接着紫纹稻叶子的特性,不让几人染上病毒。 安顿好几人,她再次回到那个病人身边。 东西很快被找来。 半盆浑浊的温水,一小碗散发着刺鼻酸味的劣质酒糟,还有几块又硬又脏,看不出原色的破布。 条件恶劣到极致。 楚桑宁没有任何犹豫。 她背对着众人,迅速从怀中取出最后一卷医用纱布来。 兵丁找来的布完全不能用。 随后,她又从空间拿去之前在星际里收集的发霉橘子。 在星际里,她用掉的不多,还剩很多。 拿出橘子后,她用匕首把上面绿色的霉菌刮下来,小心翼翼地倒入劣质酒槽中。 这是她自制的青霉素替代品。 虽然效果远不如真正的青霉素,但在这种条件下,已经是她能拿出的最好东西了。 她用纱布蘸取,然后轻轻擦拭病人的溃烂处,用消毒后的匕首清除脓血和腐肉。 过程中,病人痛苦地呻吟着,楚桑宁只能尽量轻柔,以减少他的痛苦。 处理完伤口,她又将紫纹稻的叶子捣碎,挤出汁液,喂给病人喝下。 紫纹稻虽然不能直接治疗细菌感染,但它含有的一些成分能增强人体免疫力,或许能为病人争取到一线生机。 做完这一切,楚桑宁已经满头大汗。 “哼,就你这些破烂玩意儿,也能治病?” 什长在一旁冷嘲热讽,显然不相信楚桑宁能做出什么有效的治疗。 楚桑宁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观察着病人的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依旧嘈杂而绝望,棚户区依旧混乱绝望。 莫宁村妖女进城施邪法的消息却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死气沉沉的疫区。 “她根本不是来治病的,她是来收集将死之人的怨气修炼邪功的。” “看见她用发霉的橘子了吗?那是用死人魂魄炼的引子。” “她身边那病恹恹的孩子就是阵眼,靠近她的人都会沾上更厉害的瘟病。” 恐惧和绝望是最好的燃料。 这些流言迅速点燃了新的恐慌。 一些绝望的病患家属看向楚桑宁所在的角落,眼神变得怨毒和疯狂。 傍晚时分,几个情绪崩溃的男人在有心人的鼓噪下,红着眼冲了过来,口中叫骂着‘妖女偿命’。 “找死。” 什长怒吼一声,带着兵丁上前阻拦,刀鞘棍棒齐下,才将骚乱勉强镇压。 什长气喘吁吁,抹了把脸上的汗,走到闭目养神的楚桑宁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后怕。 “姓楚的,郡守大人传话了,不必等三天,人一死,立刻拿你开刀,曝尸城头。” 楚桑宁并未多说什么,只回复他一个字。 “等。” 深夜,棚户区被黑暗和死寂笼罩,只有偶尔几声压抑的呻吟。 楚桑宁让刘慈抱着囡囡和两个孩子挤在角落里昏昏沉沉地睡下,她则守在一旁,精神力如同雷达般扫描着周围。 果然,一处角落的异动被她捕捉到。 楚桑宁猛地睁开眼,连日积压的愤怒恐惧,如同火山般喷涌。 精神力高度集中下,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同淬炼过的钢针,带着她滔天的意念,狠狠刺向那处角落。 “呃。” 压抑的痛呼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黑影手腕剧震,手中的秽物掉在泥地上。 他猛地回头,阴影中的双眼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暴怒。 她的精神力攻击竟能造成实质伤害? 楚桑宁出现在他面前,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 “星痕,想玩阴的?” 说话间,精神力再次高度凝聚,无形的杀意如同实质般笼罩过去。 星痕死死盯着楚桑宁,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 几秒钟的僵持后,他身影如同融化的墨汁般渗入更深的黑暗,消失无踪。 楚桑宁蹲下来,查看星痕丢在地上的秽物。 那是几块沾染了污秽和不知名液体的破布,显然是打算用来再次投毒,想让她救治病人病情加重。 楚桑宁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将破布埋进土里。 回到孩子们身边,楚桑宁再次检查了一遍他们的状况,确认没有大碍后,才靠着草棚的墙壁,闭目养神。 但她并未真正入睡,精神力依旧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周围的一切。 天边的第一缕曙光穿透黑暗。 那病人的高烧似乎退了些,抽搐也渐渐停止,虽然还没有脱离危险,但至少情况没有进一步恶化。 楚桑宁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要想真正拯救嘉林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站起身来,看向什长,语气平静而坚定,“我需要更多的病人,我需要尝试,我需要数据,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到最有效的治疗方法。” 什长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楚桑宁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犹豫片刻,还是点头同意了。 毕竟,郡守大人的命令是让她治病,如果她真的能治好一个人,那让她多试试也无妨。 于是,楚桑宁开始在这个简陋而绝望的棚户区里,用自己微薄的力量,与死神抗争,与时间赛跑。 药效不可能立竿见影。 第66章 交易 “楚……楚仙姑……” 病人家属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哽咽。 这一丝微弱的好转,如同在绝望的冰湖上投下的一颗石子,涟漪虽小,却清晰地扩散开来。 楚桑宁的‘仙姑’之名,在这地狱般的疫区,第一次以最实际、最震撼的方式,开始散播开来。 重症病人的好转,如同一颗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瞬间在绝望的嘉林郡疫区掀起了滔天巨浪。 “楚仙姑真有神药。” “莫宁村的仙姑救活了李老二。” 消息如同燎原之火,迅速压倒了之前‘妖女’的谣言。 无数绝望的病患和家属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疯狂涌向楚桑宁所在的棚户区角落。 “仙姑,救救我爹。” “仙姑救命啊,我家柱子快不行了。” “求仙姑赐药,我们给您当牛做马。” 人潮汹涌,哭喊哀求声震耳欲聋。 楚桑宁被挤在中间,如同怒涛中的一叶扁舟。 “肃静,都给我退后。” 什长声嘶力竭地吼叫,刀都拔了出来,却无法阻挡绝望的人潮。 楚桑宁心念急转,她必须利用这宝贵的信任浪潮,争取到扭转局面的关键资源。 她猛地推开挤到身前的几个人,站上一块稍高的石墩,对着混乱的人群高喊。 “想活命的,都听我说。” 声音中注入了精神力,带着一股奇异的安抚和威严,竟让汹涌的人群为之一滞。 “想救人,光靠‘神药’不够。”楚桑宁目光扫过一张张绝望的脸,“瘟疫如洪水,堵不如疏,当务之急是阻断蔓延,否则,再多的药也救不了所有人。” 她转向如释重负的什长,语气斩钉截铁,“立刻带我去见郡守大人的心腹,我要见能管事的人,现在,否则这里马上就会发生暴乱,死伤无数。” 什长脸色一变,不敢怠慢,立刻派了一个腿脚快的兵丁飞奔而去。 很快,一个穿着绸衫,面白无须的中年文士,在重重兵丁护卫下匆匆赶来。 看着混乱的场面,李师爷眉头紧锁。 楚桑宁毫不废话,直接提出要求。 “大人,想降低死人速度,就按我说的做。” “第一,划分区域,立刻将病患按轻重程度分区隔离,重症、轻症、疑似、刚接触但未发病者,必须分开,减少交叉感染。” “第二,焚烧尸体,所有尸体必须集中,立刻焚烧,地点远离水源和居住区,一刻不能耽搁。” “第三,清洁水源,指定唯一取水点,派专人看守,取回的水,必须煮沸一炷香时间才能饮用。” “第四,简易口罩,立刻调拨大量干净粗布,按我方子配制药水浸泡布块,分发给所有照料者和能活动的病人,遮住口鼻。” 李师爷本想呵斥她狂妄,但看到她冷静的眼神,听到她列出来的四点,越想越觉得可行, 他立马去分派人手,按照楚桑宁说的四点去做。 楚桑宁则用粗布和石灰水示范制作简易口罩,并亲自戴上示范。 一种微弱但前所未有的秩序感,开始在混乱绝望的棚户区艰难萌芽。 随着楚桑宁的示范,越来越多的病患家属和照料者,也学着制作并戴上了简易口罩。 虽然防护效果有限,但至少能给予他们一丝心理上的安慰和安全感。 李师爷按照楚桑宁的指示,迅速组织人手划分了隔离区域,并严格监督焚烧尸体的过程。 清洁水源的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楚桑宁亲自指导如何在指定取水点安全取水,并强调煮沸的重要性,渐渐地,棚户区内的水源得到了有效的净化。 随着这些措施的一一落实,棚户区内的疫情开始得到了初步的控制,新增病患的数量逐渐减少,而一些轻症病人的病情也开始有所好转。 嘉林郡疫情终于得到控制,魏明远亲自来到棚户区感谢楚桑宁。 等看清楚桑宁样貌时,他愣了下,随后眼中的钦佩之色更浓重。 “多谢楚娘子再次救了本官。” 第一次便是之前城外爆发的流民潮,如果不是楚桑宁出手解决那些孩子,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是她不畏险阻,冒死进城,缓解疫情,救下了全城百姓。 想到这里,魏明远撩起下摆,作势要跪下去。 楚桑宁立马跑上前,扶住魏明远的手臂,将他用力抬起,“魏大人,使不得,我这么做也存了自己的私心。” 魏明远一听楚桑宁这是有求于他,立马欣然开口问道:“楚娘子你只管说,我魏某就算赴汤蹈火,也定会替你办成。” 楚桑宁笑了声,“不会很难,就是我侄女生病了,急需一处安静的地方养病,不知道魏大人能否帮忙寻一处地方。” “这个好办。” 当下,魏明远把自己的私人宅邸腾出来,让楚桑宁几人住进去。 终于能有出地方安顿,楚桑宁带着刘慈和几个孩子住进去后,立马给囡囡看病。 连日的发烧,小家伙咳嗽更加严重,已经转成了肺炎。 这下可不好办。 她空间里没有专门的药。 突然,她想起了赤焰散。 星痕能从空间收纳器里拿出超过这个时代科技的赤焰散,那他一定有办法拿出别的来。 比如她此刻最需要的抗生素。 想到这里,她叮嘱了刘慈几句,转身出门。 来到一处无人之地,她对着眼前的空气突然说道:“星痕,出来,我们谈一笔交易。” 空气中似乎有了一丝波动,随后,星痕的身影缓缓浮现。 “交易?你觉得自己有资格和我谈交易吗?” 星痕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和嘲讽。 楚桑宁并未在意他的态度,只是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口气淡淡地说道:“我有你需要的东西,而你,有我需要的东西,这很公平。” 星痕微微眯起眼睛,“告诉我怎么回到星际,否则一切免谈。” “好,成交。” 楚桑宁爽快应下。 星痕愣了下,他没想到楚桑宁这么干脆,眼眸微眯,冷冷说道:“你把方法写到纸上,然后拿来和我互相交换。” “行,我已经提前写好了。” 楚桑宁拿出半张纸,抬眼看向星痕,“我要你空间里所有的药品。” 第67章 空间盒 星痕眼眸微眯,死死地盯着楚桑宁手中的纸张,仿佛要穿透纸张看清每个字。 见楚桑宁似乎半点商量余地都没有,他无声叹了口气,却并未立刻拿出药品,而是伸出手。 “先验货。” 楚桑宁没有迟疑,将纸张递了过去。 星痕迅速接过,打开一看,才发现是半张纸。 纸上面只是简短地写了一句话,到了最关键地方,突然被截断。 他顿时觉得自己被耍了,“另一半呢?” 星痕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他的情绪波动而微微扭曲。楚桑宁却毫无惧色,甚至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眼神冷静。 “在我确认药品无误之后,我自会把另一半告诉你,我现在需要你空间里所有药品。” 她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目光直视星痕,毫不退让。 星痕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带着几分嘲弄,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他手腕一翻,一个约莫巴掌大小,材质非金非玉的扁平方盒出现在掌心。 盒子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缝隙,只在中心有一个微不可查的暗纹。 “都在这里。” 他指尖在暗纹上轻轻一按,盒盖无声地滑开一道细缝。 楚桑宁的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笼罩过去。 盒内被分隔成许多细小的独立空间,里面整齐码放着形态各异的物品。 这居然是一个小型空间盒! 难怪星痕能拿出比这个时代科技高的赤焰散来。 因为空间盒它内部折叠压缩的次元技术,使它能够无视物理法则,所以在科技含量上它并没有比这个时代高很多。 而存放在里面的东西,被空间盒屏蔽,如此可以随着空间盒自由出入空间收纳器。 好东西啊! 如果她也有个空间盒,那她空间里的好多东西都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拿出来了。 想到这里,楚桑宁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急促了一瞬,目光紧紧锁在空间盒上。 星痕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闪过的渴望,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更深了。 他把里面东西全部拿了出来,然后指尖在盒盖边缘轻轻一叩,滑开的缝隙瞬间合拢,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 空间盒在他掌心消失无踪,如同从未出现。 “这是你要的东西,我已经信守承诺,还希望你也能做到。” 楚桑宁悻悻地收回目光,接过那些东西。 密封的注射器里是淡黄色的悬浊液,正是她急需的抗生素。 那些白色的小药片,则是强效的退烧药。 还有很多别的药品。 她把这些药品用布装好,不敢放入空间收纳器里,而是塞入怀中,“另一半纸张我会放在城隍庙后第三棵老槐树的树洞里,明日午时,你去取。” 星痕的眼神骤然变得极其危险,如同毒蛇锁定猎物,“你耍我?” “交易就是交易。”楚桑宁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如果我遭遇不测,你永远得不到完整信息,放在指定地点,对双方都是保障,怎么,难道你连这点等待的耐心和取信的胆量都没有?” 她的话语清晰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将。 空气仿佛凝固了。 星痕死死盯着楚桑宁,那目光几乎要将她刺穿。 他能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急切是真的,那盒药对她也确实至关重要。 更重要的是,那半张纸上的信息,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强行夺取另一半? 风险太大。 楚桑宁的精神力攻击已能造成实质伤害。 此刻翻脸,就算能杀了她,也可能永远失去那关键的线索。 几秒钟如同几个时辰般漫长。 最终,星痕眼中的暴戾缓缓压下,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如同被浓墨吞噬,身影瞬间变淡,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墙角的阴影之中,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原地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 直到确认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彻底远离,楚桑宁才暗暗松了口气,后背竟已渗出冷汗。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转身,回去住处。 回到住处,楚桑宁支开刘慈,从布包中拿出注射器,给囡囡用上了抗生素。 做完这一切,她并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坐在简陋的床榻边,将耳朵贴近囡囡的胸口,屏息凝神地捕捉着那微弱心跳下的杂音。双肺的湿啰音依然清晰可闻,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牵扯着楚桑宁的神经。 抗生素并非仙丹,药效需要时间渗透起效。 她不敢合眼,就那样枯坐着,精神力虽然疲惫,却始终分出一缕,如同最细密的丝线,缠绕在囡囡的身上,感知着她每一次呼吸的深浅,每一次脉搏的搏动。 而其他的精神力则潜入到空间收纳器里。 上面倒计时剩下17天。 看到这个数字,她眉头皱了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守了一夜,在抗生素和退烧药双重治疗下,囡囡病情终于得到了控制,双肺的湿啰音明显轻了不少。 刘慈端着一盆刚煮沸放温的水走进来,看到楚桑宁枯坐床边的背影,以及囡囡明显平稳了许多的呼吸,眼眶瞬间红了。 她不敢大声,只将水盆轻轻放在地上,声音沙哑地唤道:“桑宁……” 楚桑宁闻声缓缓转过头,一夜未眠让她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但眼神却锐利依旧。 她对着刘慈微微颔首,示意她过来看。 刘慈几乎是屏着呼吸凑到床边。 囡囡小小的身体陷在薄被里,脸上那种吓人的潮红已经退去。 最让她心头一松的是,那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的急促喘息,此刻变得微弱而平稳了许多。 她伸出手,颤抖着想去探探孩子的额头,却又怕惊扰到囡囡。 “烧退了。”楚桑宁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肺里的杂音也轻了,命暂时保住了。” 刘慈猛地抬头,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感谢的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楚桑宁知道她想说什么,当即开口道:“她还没脱离危险,需要继续用药和精心照料,水要像这样煮沸过才能用,她的衣物被褥都要勤换勤洗,用沸水烫过,你来照顾她,照我说的做。” “好!” 刘慈连连点头,用袖子胡乱抹去眼泪。 楚桑宁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突然,她动作僵了下。 因为她留意到空间收纳器里的数字变成了16。 怎么感觉倒计时的流速在加快? 第68章 再次见到魏书漫 她没多少时间去细想,立马按照和星痕的约定,把剩下的半张纸放到了城隍庙后第三棵老槐树的树洞里。 做完这些,她回家随意扒拉几口饭,便起身千万棚户区查看。 还没走出门,张宁致和张静远一人一边牵住了她的手。 张宁致乖巧地拉着她的手,晃了晃,“娘亲,我已经记下怎么区分病人的症状了,可以帮娘亲分担些。” 张静远双手紧握,努力地想显摆自己的力气,“娘亲,我力气大,可以保护娘亲。” 楚桑宁看着两个孩子认真的表情,心头微暖,身上的疲惫似乎也消散了几分。 她蹲下身,轻轻抚了抚两个孩子的头顶。 “好,”她声音柔和下来,带着鼓励,“致儿到了地方多看,多听,少动手,分不清的情况立刻告诉我,远儿你可以帮他们搬些轻便的东西,保护娘亲的事,娘亲心里有数。” 两个孩子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楚桑宁带着他们再次踏入棚户区。 与之前的绝望混乱相比,这里的气氛明显不同了。 虽然空气中仍弥漫着石灰水和焚烧后的淡淡焦糊味,但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已经大幅消散不少。 划分出的隔离区域被简陋的草席或木栅栏隔开。 戴着统一浸过药水粗布口罩的医官在区域内穿梭,照料病人。 李师爷正站在一个临时搭起的木台上,指挥着几个小吏登记新入区的轻症患者。 他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只是眼底的疲惫依旧浓重。 看到楚桑宁带着两个孩子出现,李师爷微微一怔,随即快步迎了上来,语气比之前恭敬了许多。 “楚娘子,你来了,令郎……?” 他目光扫过张宁致和张静远。 “无妨,他们想来看看,也能帮点小忙。”楚桑宁解释道,随即问道:“情况如何?” “照您的法子,确实大有起色!”李师爷的声音带着一丝振奋,“焚烧及时,水源管住了,分区隔离后,轻症区那边,甚至有几个症状轻的,看着精神头好些了,新抬进来的人,也少了。” 他指着远处,“您看,重症那边,我们按您吩咐,尽量单隔,减少走动。” 楚桑宁顺着他的指引望去,重症区显得格外安静,只有偶尔几声压抑的咳嗽传来,照料者都带着厚厚的口罩,进出动作迅速。 “口罩呢?都发下去了吗?”楚桑宁问。 “发了发了。”李师爷连忙道,“按您给的方子,用草药煮水浸泡的粗布,能动的病人和所有照料者都戴上了,虽然简陋,但大家都听话,这布片一遮,人心好像也定了不少。” 他感慨道,“多亏了楚娘子啊。” “娘亲,那个叔叔在咳嗽,咳得有点重,是不是该分到重症区?” 张宁致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袖,小手指向隔离带边缘一个刚被搀扶进来的中年汉子。 那人脸色灰败,咳嗽声虽然不大,但听着很深。 楚桑宁凝神看去,精神力微微探出,捕捉到对方肺腑间比普通轻症更明显的浊音。 这段时间,她频繁使用精神力,发觉自己精神力涨了很多,差不多等同于星际里的A级。 达到A级后,便可以用精神力去探知很多东西,包括身体状况。 她赞许地看了一眼儿子,“致儿观察很仔细。” 她转向旁边的一个小吏,“这人咳嗽声深,有啰音,先送到重症观察区,别和轻症混在一起。” 小吏连忙应下,重新调整了方向。 张静远则跑去帮忙搬要分发的口罩。 看着孩子们小小的身影,认真地在棚户区里穿梭,楚桑宁嘴角不由扬起,心里也暖暖的。 突然,她脑海中空间收纳器的倒计时数字,猛地跳动了一下。 从16瞬间变成了15。 楚桑宁的瞳孔骤然一缩,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 时间流逝的加速感,比昨夜更加清晰了. 就在这时,张宁致突然用力拽了拽楚桑宁的手,小脸上满是急切和震惊,“娘亲,娘亲,你快看那边,是魏姨。” 楚桑宁猛地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重症区边缘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草席上,躺着一个身形瘦削,戴着口罩的人影。 那人似乎已陷入半昏迷,呼吸微弱而艰难,露在粗布衣袖外的手腕瘦骨嶙峋,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即使隔着口罩和病容,那眉眼轮廓和身形姿态,楚桑宁绝不会认错。 正是离开莫宁村许久的魏书漫。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病得这么重。” 楚桑宁心头剧震,立刻快步上前。 她蹲下身,精神力瞬间探出,笼罩住魏书漫。 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 肺腑间的湿啰音沉重浑浊,炎症凶猛,显然已病入膏肓,且拖延了太久。 躺在魏书漫旁边的人,见终于有人来管魏书漫,便惋惜地开口说道:“魏姑娘大义,在楚仙姑还没来之前,她就开始给我们分发草药水。” 那人喘了口气,声音虚弱断续,夹杂着痛苦的咳嗽,“她自己熬的,见人就劝,说能防病,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他蜷缩着身体,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痛惜,“劝大家别喝生水,分开住,可她自己……咳……为了照顾几个倒下的娃娃,没日没夜,最后……最后也倒下了,拖得太久,怕是……怕是……” 楚桑宁的手指已经搭上了魏书漫滚烫的腕脉,精神力更是如细密的网,深入探查。 脉象沉微紊乱,肺腑间的炎症如同熊熊烈火,吞噬着她本就不多的生机。 那沉重的湿啰音几乎连成一片,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是破败风箱的嘶鸣,心音也微弱得几乎难以捕捉。 毒素和炎症肆虐的痕迹触目惊心,远比囡囡初时凶险十倍不止。 第69章 疯狂的倒计时 魏书漫的身体,如同被蛀空的枯木,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楚桑宁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皮肤下异常滚烫的温度和生命急速流逝的微弱搏动。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娘亲,魏姨她……” 张宁致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手紧紧抓住楚桑宁的衣角。 “别怕,”楚桑宁的声音异常冷静,但动作却快如闪电。 她立刻从怀中取出仅剩的强效抗生素注射器和退烧药片。 小心地扶起魏书漫的头,熟练地注射,又将药片压碎,混着一点温水小心地喂她服下。 同时,她分心感知着空间收纳器。 倒计时数字一下子跳成了14。 张静远也凑了过来,小脸绷得紧紧的,还贴心地把水罐往魏书漫那里挪了挪。 用了药后,魏书漫悠然转醒。 睁开眼后,见楚桑宁和两个孩子守在她身边,她心里便明了。 她蠕动了下唇,未说泪先流,“桑宁……” 楚桑宁心头一紧,立刻俯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别说话,省着力气。” 她一手稳住魏书漫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另一手迅速搭上她的脉搏。 “魏姨。” 张宁致带着哭腔扑到草席边,小手想去碰触魏书漫,又怕弄疼她,悬在半空。 张静远也紧紧挨着哥哥,大眼睛里满是担忧,笨拙地将瓦罐又往前推了推。 魏书漫的泪水汹涌得更厉害,嘴唇翕动着,破碎的字句夹杂咳嗽,艰难挤出。 “对不起……桑宁……我……不该……听了星痕的蛊惑……” 她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绝望。 “没事,都过去了,你现在必须要好起来,致儿和远儿,还有囡囡等着你教他们认识更多的字。” 说罢,她拿出一片镇咳平喘的药片,不由分说地塞进魏书漫的齿间。 “含着,别咽下去,让它慢慢化开。” 药片还带有镇静作用,魏书漫又慢慢沉睡过去。 接下来几天,楚桑宁都留在棚户区照顾魏书漫。 一些轻症治愈患者,楚桑宁放他们回家。 此时棚户区里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拥挤了。 经过几天治疗,魏书漫情况好转不少,偶尔还会咳嗽,但已经没有很重的啰音,脸上也恢复了点血色。 楚桑宁也从魏书漫口中了解到当时她为何不辞而别。 “是星痕说我给大家带来了灾难,他说我是灾星,如果不想拖累你们,就必须远离你们。” “从莫宁村离开后,我发现我无处可去,最后便来到了嘉林郡。” “那个时候看到嘉林郡的惨状,我以为我从你给我的书本中学了很多知识,应该足够应付了,便开始给他们治疗,结果一时大意,自然也染了瘟疫,后来的事,你都清楚了。” “其实你刚来的时候,我就听到了,可是那个时候我睁不开眼,身上也没有力气,就……” 说到这里,魏书漫眼眶一红,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桑宁,我是不是很笨?随随便便就信了别人的鬼话?” 听了魏书漫的讲述后,楚桑宁此刻的心,恨不能立马宰了星痕。 她俯身,用袖口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声音低哑。 “你不笨,书漫,是星痕太狡诈,他会蛊惑人心,以后他说的话,一个字都别信。” 她目光扫过魏书漫苍白的面颊,眼中眸光越来越凝实。 “现在你只需养好身子,旁的都交给我。” 在特效药的帮助下,魏书漫身子好了大半,症状减轻不少,从重症区搬到轻症区。 身体条件允许下,她也会跟着其他医官去照料别人。 有了魏书漫的帮助,楚桑宁终于能分出精力去做别的事情。 她来到城隍庙,找到第三个老槐树。 树洞里已经空荡荡的。 星痕取走了那半张纸。 很好! 不用她主动去找了,星痕肯定会来找她。 楚桑宁嘴角浮现出势在必得的笑来。 她靠着老槐树站了大约半刻钟,一直在周身游走的精神力,终于感受到右手边传来空间波动。 看着远处坠在天际的残阳,她轻笑了声,说道:“下午好,星痕,你来得有点晚。” 残阳拉长了老槐树的影子。 影子晃动下,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形来。 星痕身影渐渐显露出来。 他刚一现身,立马对她发动摄心术,“楚桑宁,说,空间收纳器里的倒计时是怎么回事?” 虽然楚桑宁早有做准备,但是她的心神还是被星痕影响到了,开始不由自主地说道:“空间倒计时结束,便会自动传送回……”星际。 她猛地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目光如刀,直射向星痕,反问他。 “难道你的空间收纳器没有倒计时?” 星痕脸上表情明显滞了下。 看他如此,楚桑宁嘴角上的轻笑渐渐放大,还带着几分得意。 “想回去吗?我可以带你回星际,只是代价会很大。” 星痕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过了好久才开口,语调全然没有之前那么嚣张。 “你要什么?” 楚桑宁比划了下,“你上次拿出来的空间盒,还有你空间收纳器里的所有物品。” 星痕闻言,瞳孔猛地一缩,似乎没想到楚桑宁会狮子大开口。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楚桑宁,你胃口不小啊,这些东西,可都是我费尽心思收集的。” 楚桑宁神色不变,淡淡道:“你若不给,便永远留在这里吧。” 星痕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好,我给你,但你要先送我回去星际。” 楚桑宁摇了摇头,“不行,必须等到倒计时变成0才能回去。” 星痕冷眸一睁,似要发火。 楚桑宁淡淡地摆摆手,“你若不愿,那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急。” 星痕咬着牙,从怀中掏出空间盒扔给了楚桑宁。 楚桑宁接住,精神力瞬间探入其中,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眉头不爽地皱起,“其他东西呢?” “我想听听你怎么带我回去后,再觉得要不要给你。” 第70章 他想盯着我? 看着星痕满是戒备的神色,楚桑宁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缓缓开口。 “很简单,你怎么跟过来的,到时就怎么跟着我一起回去。” 星痕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犹豫,显然在权衡利弊。 楚桑宁见状,继续道:“你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但错过这次机会,你可能就永远都回不去了。” 星痕紧抿着唇,沉默良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信你一次。” 说罢,他朝楚桑宁伸出手,“把空间盒给我,我把我空间里能拿出来的东西都给你。” 楚桑宁依言递给他。 这次星痕没耍什么花心思,空间盒还给楚桑宁的时候,里面塞满了物品。 什么营养液,药品,各种珍贵的星际物资堆得满满当当。 楚桑宁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后,才满意地点点头。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她伸出手,与星痕轻轻握了握。 星痕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合作愉快。” 两人达成协议后,楚桑宁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城隍庙。 回到棚户区,她将星痕给的东西分门别类整理好,准备之后研究使用。 魏书漫的身体也在逐渐康复,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帮忙照料病人。 楚桑宁看着忙碌的魏书漫,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书漫,谢谢你。”她真诚地说道。 魏书漫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桑宁,我们之间还用说谢谢吗?” 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误会和隔阂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随着疫情得到控制,棚户区里的病人也在逐渐减少。 空间收纳器的倒计时只剩下五天了。 楚桑宁开始着手准备返回星际的计划。 她找到星痕,将空间收纳器的倒计时情况告诉他。 “还有五天,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星痕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回去了,我又能做什么呢?”他喃喃自语。 楚桑宁看着他有点失落,张张嘴,想安慰几句,结果发现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悻悻闭上嘴,转身离开。 回到家门口,她脚步突然顿下,看着那个跟在她身后的人,不悦地皱着眉头。 “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把我所有东西都给了你,你不管我死活了?” 星痕说这句话时,嘴角上噙着的笑假的能掉渣,偏偏姿态摆的的十足无辜。 两人在门口的动静,惊到屋子里的人,刘慈和魏书漫带着孩子们都走了过来。 她们看清那人是星痕时,两人脸色齐齐大变,立马加快脚步靠近楚桑宁。 星痕斜倚着门框,不动声色地扫过楚桑宁身后的几人,最后黏在楚桑宁脸上,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 “楚娘子大仁大义,想必不会看着我露宿街头吧?” 他拖长了调子,慢悠悠地补充,“这兵荒马乱的,我可是把我全部家当都给了你,身上又没几个铜板,要是你不管我,我难保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楚桑宁听着星痕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满是嘲讽。 她还未开口,一旁的刘慈已经忍不住,怒声道:“你这个骗子,还有脸来求桑宁?若不是你,书漫也不会遭这份罪!” 星痕仿佛没听到刘慈的指责,依旧用那双看似无辜的眼睛盯着楚桑宁,似乎笃定了她不会拒绝。 楚桑宁目光沉了沉,她自然明白星痕的算盘。 什么无家可归,全是幌子。 这男人就是块甩不掉的石头,以他的方式牢牢盯住她。 他怕她藏着回星际的关键,更怕她利用这倒计时甩开他独自溜走。 住进来,是最好的监视。 她微微扬起下巴,声音冷淡:“我可以给你一个栖身之所,但你别想着我会对你客气,在这里,你必须遵守我的规矩。” 星痕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点头:“那是自然,楚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刘慈还欲再言,却被楚桑宁轻轻摆手制止。 刚巧李师爷过来找楚桑宁商量点事。 看到李师爷,楚桑宁客套地说:“李师爷,这位星痕公子是我们的朋友,现在无家可归,不知能否劳烦师爷在宅子里再安排一处僻静的房间。” 这处宅邸是郡守的,暂时借给楚桑宁住。 所以想让星痕也住下来,肯定要事先和李师爷通报下。 李师爷何等精明,立刻捕捉到这古怪氛围,但楚桑宁如今在郡守跟前分量极重,这点要求自然无有不允,连忙应下。 “楚娘子放心,东跨院那边还有两间空着的,清静得很,我这就带星痕公子过去。” 星痕嘴角那点假笑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带着一种目的达成的得意。 他毫不犹豫地迈步进门,经过楚桑宁身边时,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一丝极低的耳语钻入楚桑宁耳中。 “楚娘子,这五天就多多麻烦你了,别妄想丢下我。” 楚桑宁脸色微微沉了一下,没去理会他。 星痕被引向东跨院后,小院里凝固的空气才重新流动。 刘慈抱着囡囡,忧心忡忡地低语:“桑宁,他之前在莫农村处心积虑把我们赶出来,还害的囡囡大病一场,这种人能是什么好人?” 魏书漫拉着楚桑宁的胳膊,也愁容满面。 “桑宁,他会妖术,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我知道。” 楚桑宁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带着安抚的力量。 她反手握住魏书漫冰凉的手,“书漫,阿慈,你们听我说。” 她目光扫过两人惊惶不安的脸,又落在紧紧依偎在她腿边的张宁致和张静远小脸上。 “把他放在外边,更不安全,让他住进来,放在明处,至少他的大部分行动都在我们视线之内。” “他想盯着我?无妨,我也能盯紧他。” 楚桑宁冷静地分析,眼神锐利。 “不过,切记保持距离,他的思维模式与常人不同,行事逻辑诡异莫测,不要相信他的话语和物品,尤其是入口之物。” 刘慈和魏书漫看着楚桑宁镇定自若的神情,心中的恐慌虽未完全消散,却多了几分依靠感,用力点了点头。 第71章 翡翠冻 接下来的日子,这座郡守拨下的三进宅院,气氛有点僵硬。 楚桑宁的生活依旧规律而忙碌,每日奔波于宅院与棚户区。 救治病患,巩固防疫。 魏书漫恢复后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刘慈则看护孩子。 唯独星痕,整日无所事事,在宅院里四处晃荡。 他几乎卧在窗边榻上闭目养神,偶尔在楚桑宁进出宅院的时,他会倏然睁眼。 目光如扫描光束般精准落在楚桑宁身上,记录下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气息变化,直到她消失在视野。 楚桑宁了然于心,压根也不被影响,照样做自己的事情。 这样日子过了三日,一天午后,阳光难得暖融。 刘慈在厨房熬煮一锅给囡囡调养的米油。 经过几日的精心照料,尤其是楚桑宁偷偷加了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高效营养液后,小囡囡长得健康活泼,小脸红润,咿咿呀呀十分可爱。 刘慈看着女儿的笑脸,心中暖流涌动,嘴角带着柔和的弧度。 厨房里弥漫着米油特有的温润香气。 张宁致和张静远也在厨房角落安静地玩耍。 张宁致正认真描画着魏书漫教他的字,张静远小心翼翼地帮着看火,小脸被火光映得红扑扑。一切都安宁祥和。 就在这时,厨房的门口光线一暗,星痕无声地出现在门口。 他并未跨入,只是静默地立在那里。 他没有看任何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没有生命的冰冷石像,冷冷开口,“楚桑宁人呢?” 厨房里温煦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刘慈只觉得怀里的囡囡突然不安地扭动了一下,随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张宁致也脸色发白,手中的炭笔啪嗒掉在地上,他下意识地用小小的身体挡在弟弟身前,眉头紧锁,眼睛里充满了戒备。 “囡囡,怎么了,囡囡?” 刘慈吓坏了,紧紧抱住女儿安抚,又惊又怒地看向门口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星痕!” 一声冷冽的断喝响起。 楚桑宁出现在星痕身后。 她刚从棚户区回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尘土气息,眼神却锐利如冰刀,直刺星痕。 星痕的眼皮微微抬了一下,毫无波澜地侧过头看向楚桑宁。 “我只是路过。” 星痕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他没有再看孩子,也没有看楚桑宁,只是淡漠地补充了一句,“还剩两天。” 随即,他无声无息地转身离去。 他一走,厨房里的刘慈才敢喘出一大口粗气,后怕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抱着囡囡轻轻摇晃安抚。 楚桑宁立刻快步走进去,蹲下身将张宁致和张静远都揽入怀中,轻声安抚。 星痕说的话,让她心头也跟着紧了起来。 这段时间,她也一直在为回星际做准备。 嘉林郡的疫情已经完全控制,她这几天尽量把自己所掌握的医学知识都告诉给魏书漫。 如果她回去星际,不能再回来,魏书漫可以顶上。 除此之外,她还做了很多其他的事情。 比如给魏书漫她们留下足够的食物。 空间里的紫纹稻已经被她弄好,变成了可以食用的稻米,足足有几百斤。 够她们几人吃很久了。 不过营养液是留不下来的,这东西比较逆天,每次她都是偷偷在众人伙食中加一滴,不敢让她们发现。 她还留下了一些常用的药品和急救用品,以防不时之需。 毕竟在这个时代,医疗资源匮乏,这些东西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救命。 清点这些物质的时候,突然看见一团绿色的东西。 那是她去棚户区时,意外发现的能药食同源野生植物。 从这种植物中提取出来的汁水,能存放一年之久。 想到这里,楚桑宁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她把这些植物全部碾压出汁,然后在收集好的汁水中,倒入一管高效营养液。 在汁水的作用下,高效营养液即便在古代里,也能保存达一年之久。 拿着这种特质的汁水,她特意叫上了魏书漫和刘慈,去城外摘了不少野菜来。 此时已经开春,万物复苏,绿意不断从大地上冒出来,野菜随处可见。 “桑宁,这是要做浆水吗?” 刘慈看着楚桑宁将捣碎的野菜,然后又拿出一罐绿色汁水,加入一勺后,开始混合。 “算是升级版的吧。”楚桑宁微微一笑,眼神认真,“我加了点我老家的秘方,吃了对身体好,你们以后做饭时,加一勺便好。” 她将混合好的野菜糊糊倒入一个洁净的粗陶钵,加入少量细米粉和少许盐搅拌均匀,盖好纱布,放在阴凉避风处。 一夜过去。 第二天清晨,楚桑宁揭开纱布。 一股远馥郁的酸香气息瞬间爆炸开来。 这香气不再是单纯的酸涩,而是糅合了新草的芬芳。 进来的刘慈和魏书漫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连站在门口想偷偷瞄一眼的小哥俩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陶钵里的糊糊已凝固成半透明的胶状冻体,呈现出翠绿色冻体。 “好漂亮。” 张宁致第一个忍不住小声惊叹起来。 楚桑宁小心地将这“翡翠冻”切成小方块,简单淋上用野蒜碎、醋和几滴香油调成的蘸汁。 她先给刘慈和魏书漫各尝了一小块。 冰凉滑嫩的冻体入口即化,清洌的酸爽席卷整个口腔,紧接着是野菜的清甜回甘涌上舌尖。 这味道,早已超越了简单的浆水,像把浓缩的春天直接送到了胃里。 “天啊,这真是野菜做的?” 刘慈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又忍不住再夹了一块。 这味道纯粹、干净、充满力量,让她连日来被星痕影响的不适感都消散了不少。 “太神奇了。”魏书满脸惊叹,“这酸香鲜美,层次分明,简直让人毛孔都张开了。” 楚桑宁眼中带着笑意,朝窗外看一眼。 她端了一小碟切好的翡翠冻,走了出去。 星痕依旧躺在外面,见楚桑宁走来,眼皮动了动,最后落在她手中的小碟上。 这香气…… “尝尝?”楚桑宁将碟子递近一些,声音平静,“清心降火,提神醒脑,你整日思虑太多,刚好补补。” 第72章 再次回到星际 星痕的目光在小碟和楚桑宁脸上来回扫视。 最后他缓缓伸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拈起一小块微微颤动的翡翠冻,放入了口中。 冰凉滑嫩的触感在舌尖绽开。 星痕咀嚼的动作停顿了极其微小的半秒。 他冷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动容。 “如何?”楚桑宁轻声问。 星痕喉结微动,咽下。 他那双冰灰色的眼眸抬起,直视楚桑宁,平板无波地吐出两个字,“勉强。” 楚桑宁丝毫不意外,收回碟子,只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 “多吃点,等你回到星际可就吃不到了。” 她转身回屋,留下星痕一人站在廊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拈过那翡翠冻,似乎回味了下。 回到房间,楚桑宁把翡翠冻的做法交给刘慈,然后又从空间拿出装了满罐的特殊汁水,语重心长地交代。 “阿慈,这东西是我特地按照古籍中调的秘方,你务必要小心保管,每日做饭时加一小勺即可,不可贪多,它不仅能增强体魄,还能对一些小病小痛有预防之效。” 然后她又把两本书拿出来,交给魏书漫,“书漫,这两本书我暂时保管在你这里,以后遇到不懂的,多翻翻这两本书。” 随后,她又低声叮嘱两个孩子,要乖乖听两个姨姨的话。 看着她像是交代后事的样子,刘慈和魏书漫齐齐疑惑地看着她。 “桑宁,你是打算出远门吗?” 楚桑宁低头笑了笑,“也许吧。”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楚桑宁检查了下空间收纳器。 里面的倒计时已经从天变成了小时。 星痕早早守在她身边。 等到只剩最后一个小时,她和众人说去棚户区看看,随后离开。 星痕已经在约定地点等她。 刘慈站在厨房门口,盯着楚桑宁离去的背影,心头隐隐划过不安。 “书漫,我怎么觉得桑宁有事瞒着我们。” 魏书漫点点头,转身拿起自己的东西,跟上去,“阿慈,我怕桑宁出什么意外,偷偷跟着去悄悄。” 楚桑宁来到城隍庙时,星痕已经站在老槐树下等她。 看到她如约而至,他脸上冰冷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下。 “还剩多少时间?” “十分钟。”楚桑宁眼神冷静,她望向星痕,淡淡问道:“你上次说你跟着我一起过来时,是动用了空间系异能,对吗?” “没错,不过我现在空间系异能没星际等级高,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楚桑宁低眉思索了下,最后朝星痕伸出右手,“拉着我,这应该比你空间异能管用。” 星痕闻言,眉头微皱,目光中带着疑虑,但还是伸出左手握住了楚桑宁的右手。 一脸嫌弃。 两人手牵手的画面,被尾随而来的魏书漫瞧进眼底。 楚桑宁也感知到了魏书漫到来,她刚转头,便觉眼前一黑,一阵失重感传来。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耳边是建筑坍塌的轰隆声,还有半机械半仿生的清道夫怒吼声。 果然,只要穿越走,这边时间都停滞的。 她快速地回忆了下在星际里,自身处境。 她和星痕掉入星家后院下方废弃的实验室,从里面拿走半张古法秘方后,便遭到了里面清道夫围剿。 而她在躲避时,使用的精神力意外触发了实验室禁制,整个实验室开始崩塌。 她和星痕一前一后逃跑,眼见着快要逃出出口时,空间收纳器里时间归零,她回到了古代。 现在她又回来这里,回到这个逃亡路上。 来不及多想什么,她拔腿就跑,全然不知道她的右手还牵着一个人。 星痕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被楚桑宁拉着手,紧随其后。 清道夫的怒吼声越来越近,实验室的崩塌也越来越剧烈,两人拼尽全力向前奔跑。 两人逃跑显然刺激到那些清道夫。 眼见他们要逃出去,清道夫直接对准两人后背,发出能量束。 楚桑宁早早感知到,她四处查看下,发现生路都被能量束给堵死。 就在她一筹莫展时,星痕突然发力将她拽到身后,自己迎上那道灼热的能量束。 楚桑宁甚至能闻到他衣料烧焦的气味。 “走,空间黑洞支撑不了多久。” 他嘶吼着,声音在爆炸的轰鸣中几乎被吞没。 楚桑宁没有半分犹豫,借着星痕挡下的冲击力,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精神力瞬间爆发,如同无形的绳索缠绕住两人,朝着上方一个摇摇欲坠的通风口猛地一拽。 “轰隆!” 身后传来崩塌的巨响。 两人被巨大的推力狠狠抛向通风管道深处,翻滚着撞在冰冷的管壁上。 楚桑宁咳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血沫,黑暗中,她挣扎着坐起身。 精神力护盾在最后一刻勉强护住了要害,但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 她摸索着,指尖触碰到一片温热的濡湿。 “星痕?”她声音嘶哑。 黑暗中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死不了。”星痕的声音带着极力克制的痛楚,比平时更哑,“你倒还算有良心。” 楚桑宁没回答,只是凭着感觉,从空间收纳器里摸出最后一支高效细胞修复液。 黑暗中,她准确抓住星痕的手臂,将冰凉的注射器抵在他脉搏处。 “别动。” 星痕身体瞬间绷紧。 片刻后,他急促的呼吸稍稍平复。 “多管闲事。” 他低斥,但语气里少了惯有的尖锐刻薄。 楚桑宁没理会他的嘴硬,“好点没?能动吗?上面有出口。” 她撑着管壁想站起来,腿一软又跌坐回去。 一只冰冷的手伸过来,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她拉起。 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粗暴,但握着她手臂的手异常有力。 “麻烦。” 星痕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不耐烦,却稳稳地扶着她,摸索着向上攀爬。 当两人终于从一处废弃的排污口爬出。 看着周围金属建筑,和浮在天空上的半空之城,楚桑宁这才有了切实的感受。 她又回到了星际。 随后,她立马调出空间收纳器查看。 一看之下,她脸色白了大半。 里面没有了倒计时。 第73章 黑市 回不去了? 那刘慈和孩子们怎么办? 魏书漫还在嘉林郡…… “怎么,舍不得你那群古代跟班?”星痕突然嗤笑一声,眼神讥诮,“楚仙姑当上瘾了?” “闭嘴。” 她懒得跟他斗嘴,拍了拍沾满铁锈的衣摆,“先找个地方休整,你的手再不处理会感染。” 星痕瞥了她一眼,没反对。 垃圾星的流浪者营地。 歪斜的棚屋用飞船残骸拼凑而成,几个裹着破布的孩子蹲在火堆旁,眼睛直勾勾盯着楚桑宁手中的营养剂。 楚桑宁虽然知道营养剂不能喝,但现在她手上没条件,找不到吃的,且体能需要恢复,所以先用营养液过渡下。 “喂。” 星痕拦住一个瘸腿的老流浪汉,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发黑的能量块晃了晃,“最近星家的人在附近活动?” 老人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盯着能量块咽了咽口水,“你们是谁?” 楚桑宁上前一步,将手里的营养剂递过去,“我们只打听消息,不惹麻烦。” 老人一把抓过营养剂灌了一大口,抹着嘴压低声音,“星家的巡逻队这两天在搜蓝标营养液,出价高得吓人,但只收没开封的。” 楚桑宁和星痕对视一眼。 “蓝标是星家特供型号。”星痕眯起眼,“他们在掩盖什么?” 老人突然打了个哆嗦,把喝完营养剂的空瓶塞回楚桑宁手里,“别说是从我这儿听的。” 说完一瘸一拐地钻进了棚屋。 楚桑宁和星痕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疑惑和警觉。 深夜,楚桑宁正用捡来的零件组装简易武器,突然被星痕一把拽住手腕。 “趴下!” 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他扯进阴影里。 三架星家巡逻无人机从头顶掠过,蓝色扫描光束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地面。 “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她压低声音。 “不是找我们。”星痕盯着无人机外壳上的星家徽记,“他们在搜蓝标营养液。” 话音刚落,其中一架无人机突然调转方向,红色感应灯对准了他们藏身的角落。 “糟了,热感应。”星痕咒骂一声,猛地推开旁边锈蚀的货舱门,“进去。” 货舱内部狭小的可怜,楚桑宁的后背紧贴着星痕的胸口,能清晰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 “别动。”他单手撑在她耳侧,呼吸喷在她发顶,“它们还没走。” 楚桑宁僵着脖子点头,突然觉得这破舱里的温度有点高。 星痕似乎感受到了她身体的不自然,微微侧头,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舒服?” 楚桑宁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但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因为货舱的隔绝,无人机绕着整个营地飞了一圈,一无所获。 等到外面恢复平静,星痕才缓缓松开撑在她耳侧的手。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静默了片刻。 星痕率先打破沉默,“我们得离开这里。” “去哪里?我们现在对星家目的一无所知,只知道他们要回收蓝标营养液。” “去黑市,那里能买到你想知道的任何消息。” 楚桑宁闻言,眼神微闪,“黑市,确实是个获取情报的好地方,但也很危险。” 星痕似乎看穿了她的顾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怕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之前都敢孤身一人上星家讨要秘方的。” 楚桑宁瞪了他一眼。 “好吧,黑市就黑市。”她一咬牙,下定了决心,“但我们需要先弄点钱,还有,把你这身行头换换,太显眼了。” 星痕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灰尘和血迹的衣服,眉头微皱,但很快便释然了。 “听你的。” 他简短地应了一声,语气中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顺从。 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星痕,带着楚桑宁来到星际最偏僻的F1235垃圾星。 F1235垃圾星的黑市,是一个隐藏在废弃飞船残骸下的地下市场,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一堂。 星痕带着楚桑宁穿梭在狭窄阴暗的巷弄中,避过巡逻的流浪者,终于来到了黑市的入口。 黑市入口的守卫是个独眼壮汉,正挨个检查通行证。星痕把一袋废芯片拍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老客户。”他抬了抬下巴。 独眼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哟,‘疤哥’的熟人?进去吧。” 老疤是个秃顶中年人,正蹲在角落里拆解一台军用通讯器。 见星痕进来,他抬头笑得像看见冤大头,“你还活着?上次坑了老子一批货,还敢来?” 星痕把密钥芯片推过去:“换蓝标的情报。” 老疤脸色变了,“你惹上星家了?” “少废话。” 老疤左右张望几下,凑近压低声音,“他们往蓝标里加了点东西,长期服用会让人变废人,听说最近在紧急回收,怕事情败露。” “证据呢?”星痕冷声问。 老疤从怀里摸出一支密封试管,里面是浑浊的蓝色液体,“从回收站偷的样品,够意思吧?” 星痕刚要伸手,老疤突然缩回手,“再加五万星币。” “你找死?”星痕眼神骤冷。 老疤嘿嘿一笑,“听说星家悬赏五百万抓‘会吸人异能的怪物’,你说我要是……” 他话没说完,楚桑宁磅礴的精神力立马如实质般,扼住他的喉咙,“把试管给我,你还能活着花你的钱。” 那股精神力压迫的老疤脸色瞬间涨红,他双手紧紧抓着脖子,眼珠凸出,几乎要窒息。 星痕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缓缓伸出手,“东西拿来。” 老疤颤抖着手,将试管递到星痕面前,楚桑宁这才收回精神力。 老疤猛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两人拿到试管,未多停留,立马离开了黑市。 楚桑宁看着身旁的星痕,问道:“星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控制。”星痕踢开挡路的废铁,“普通人有了异能就会造反,这些大家族的天子骄子还怎么体验到优越感呢?” 拐过巷角时,星痕突然猛地撞开她,“小心。” 第74章 生命危险 激光束擦过他肩膀,烧焦的布料混着皮肉味刺鼻。 五个蒙面人从阴影里围过来,手中武器清一色星家制式。 “跑!”星痕拽起她就往岔路冲。 “你不是能掠夺异能吗?”她边跑边喘。 “对面是机器人。”星痕骂了一句,“老子吸个屁!” 在最后一个拐角,星痕突然转身把楚桑宁护在身后。 五个蒙面人步步紧逼,手中的激光武器闪烁着致命的光芒。 星痕眼神冷冽,全身紧绷,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躲在我后面,你的精神力对这些机器人无效。” 楚桑宁紧紧贴着墙壁,盯着站在她眼前人的背影,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信任感来。 蒙面人逐渐缩小包围圈,激光束在昏暗的巷弄中划出一道道死亡的轨迹。 星痕身形灵活,如同鬼魅般在狭窄的空间中穿梭,巧妙躲避着攻击,同时寻找反击的机会。 突然,他身形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在蒙面人即将发动致命一击的瞬间,星痕猛然暴起,如同猎豹扑食,瞬间贴近一名敌人。 他一手扼住对方的喉咙,另一只手紧握成拳,狠狠砸向对方的腹部。 机器人胸膛被他砸了大洞,里面的能量块也被他给砸碎。 当场,这个机器人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星痕并未停手,借着这股力量,他如同旋风般在敌人中穿梭,拳脚如风,每一击都精准而致命。 楚桑宁看着星痕矫健的身姿,心中的恐惧渐渐被震撼所取代。 她从未见过如此迅猛而精准的战斗方式,仿佛星痕天生就是为战斗而生。 可是,在攻击最后一个机器人时,意外发生。 他的手掌贴上机器人杀手胸口时,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自爆程序启动。” 机械音未落,冲击波就把楚桑宁掀飞出去。 她爬起来时,看见星痕躺在血泊里,半边身子血肉模糊。 “蠢货!”她跪下来急救,手抖得撕不开止血凝胶。 星痕的嘴唇动了动。她俯身,听见气若游丝的两个字。 “别走。” 他手指勾住她的衣角,像抓住最后的浮木。 楚桑宁沉默了很久,终于轻声说:“我不会丢下你。” 楚桑宁半拖半抱着星痕来到私人飞船码头。 星痕的体温透过衣料烫得吓人,右肩的伤口还在渗血,把她的袖口浸得黏腻不堪。 “两个人,去卡西米尔星。” 她将最后一块能量块拍在走私船的控制台上。 船主是个独眼赛博格,机械义眼转着圈扫描他们。 他吐出一口掺杂着电子烟味的唾沫,“死人加价百分之五十。” 楚桑宁红着眼,精神力陡然爆发出来,咬牙低吼。 “他没死,但你再废话就会死。” 独眼被她气势吓到,往后面货舱指了下,“进去,小心点,别弄脏了我的飞船。” 船舱里弥漫着浑浊酸臭味。 楚桑宁把星痕安置在堆满零件箱的角落,拆开临时包扎的布条时倒吸一口冷气。 伤口边缘居然冒出蓝紫色。 那机器人杀手自爆的能量波里,居然被人下了毒。 好歹毒的心! 这是要把星痕往死里杀。 “见鬼。” 她翻出从黑市顺来的医疗包,抗菌凝胶管却已经干涸。 高烧来得比预想更快。 楚桑宁收回探在他额头上的手,星痕突然暴起扣住她手腕。 他的瞳孔扩散得厉害,虹膜里还泛起妖冶的蓝紫色。 “母亲……别进去。”他的指甲陷进她皮肉,声音嘶哑,“实验室的蓝雾会吃人……” 楚桑宁掰开他手指的瞬间,星痕突然睁大眼睛,“楚三娘。” 这个称呼让她动作一滞。 他喉结滚动着,烧得干裂的嘴唇渗出细小的血珠,“你死了,我找谁……” 话音刚落,整个人又陷入昏厥,只有手指还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走私船降落在卡西米尔星。 她知道这里有个狠厉害的黑诊所,能治好星痕。 ‘活人不医’的霓虹招牌在暴雨中滋滋作响,缺了笔画的‘医’字时不时爆出电火花。 楚桑宁踹开诊所铁门时,一只机械蜥蜴正用尾巴卷着焊枪修理自己的左臂。 “治他。” 她把星痕放到手术台上。 蜥蜴医生的竖瞳收缩成细线,分叉的舌头扫过星痕伤口边缘的蓝紫色,“这蓝色毒只有星际能使用,星家的猎物?死了比活着值钱三倍。” 楚桑宁掏出从老疤那里换来的抑制剂试管,淡蓝色液体在玻璃管中诡异地冒着泡。 “加上这个呢?” 蜥蜴的瞳孔瞬间扩大成椭圆。 它用爪子抢过试管,突然发出电子合成般的笑声,“有意思,蓝标原液。” 它转身时尾巴扫倒一排药瓶,从暗格里取出个生锈的冷冻箱,“躺好,小老鼠,我要抽点骨髓。” 楚桑宁直接拒绝,“传统疗法就行。” 三小时后,蜥蜴医生走出来,满脸疲惫但又满意的神色,“他暂时脱离危险了,但还需要观察。” 楚桑宁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点点头,“谢谢。” 她在诊所里陪了星痕整整三天三夜,看着他从高烧昏迷中逐渐清醒,脸色虽然苍白,但生命的气息正在恢复。 星痕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楚桑宁熬得通红的双眼。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楚桑宁轻哼一声,“等你伤好了,记得把欠我的人情还给我。” 星痕点了点头,难得没有怼回去。 两人在诊所里又待了一天,确认星痕身体无大碍后,准备离开卡西米尔星。 不知道星痕从哪里找到的飞船。 飞船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锈迹,显然已经废弃了很久。 星痕走到飞船旁,熟练地撬开舱门,回头对楚桑宁说道:“上来,这艘飞船还能飞。” 楚桑宁虽然有些怀疑这艘飞船的安全性,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好点点头,跟着星痕上了飞船。 飞船内部虽然简陋,但各种设备还算齐全。 星痕坐到驾驶座上,熟练地操作着飞船的控制系统。 随着一阵轰鸣声响起,飞船缓缓升空,逐渐远离了这片充满危险的垃圾星。 楚桑宁坐在副驾驶座上,透过舷窗看着外面逐渐缩小的星球,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但看着身旁专注驾驶的星痕,她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最后,她蠕动了下唇,把心里积压很久的话问了出口。 第75章 再入星家 “我当初去星家时,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星痕的手微微一顿,目光依旧注视着前方的星域图,语气平淡道:“路过。” 楚桑宁显然不相信这个回答,她皱了皱眉,追问道:“真的只是路过?” 星痕没有回答,仿佛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楚桑宁也不再多问,她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强求不得。 飞船在星域中穿梭,目的地是星际联盟的主星。 那里有着最先进的科技和最繁华的城市,也是各大家族势力的汇聚之地。 飞船经过数日的航行,终于抵达了主星。 主星的大气层外,一艘艘巨大的星际战舰巡逻着,彰显着中央星的强大与威严。 星痕驾驶着飞船,小心翼翼地穿过战舰的巡逻范围,降落在了一颗偏远的卫星上。 这里隐藏着一个秘密的联络点,是他们此次行动的关键。 楚桑宁跟着星痕走下飞船,环顾着四周荒凉的环境,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但星痕却显得异常镇定,他带着楚桑宁穿过一片废墟,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地下基地。 基地内部装修简洁而高科技,各种先进的设备一应俱全。 一名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女子迎面走来,向星痕敬了个礼:“痕哥,你回来了。” 星痕微微点头,介绍道:“这是黑玫瑰,我们的盟友。” 楚桑宁向黑玫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黑玫瑰看着楚桑宁,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但没有多问。 星痕带着楚桑宁来到一间会议室,打开了全息投影,上面显示着中央星的地图以及各大势力的分布。 “我们的目标是潜入星家的核心实验室,找到他们制造蓝标营养液的证据。”星痕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说道。 看着眼前这个装备齐全的地下基地,楚桑宁很是震惊。 她没想到星痕竟然会有如此周密的计划和准备。 “你为了击垮星家,早早就做准备了?” 星痕笑了声,并未回答她的话,反而介绍起基地里的人。 “这里的人都是我们的盟友,他们会协助我们完成任务。” 楚桑宁朝其他人点了点头,心中的不安渐渐平复下来。 她知道,这一路上,星痕虽然嘴上总是带着嘲讽和讥诮,但实际上却一直在默默保护着她。 她看着星痕,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可以信任这个人。 “我们什么时候行动?”她问道。 “明天晚上。”星痕手指划过中央星三维地图,在星家总部塔楼处留下猩红标记,“星家会在主宅举办一场宴会,据说是为了庆祝星云澈那废物异能等级突破到SS级。” “实验室在地下七层,”他敲了敲桌面,“但真正的数据核心在……” “在星耀的私人终端里。”黑玫瑰突然插话。 她调出一张照片,灰发男人站在实验室前,胸口别着星家嫡系的徽章。 楚桑宁瞳孔一缩。 这男人的样貌和星痕有七八分相似。 星痕不悦的邹起眉头,“少在我面前提那个人。” 接下来,大家都为接下来去星家做准备。 楚桑宁在武器库调试脉冲枪时,黑玫瑰靠了过来。 “你知道星痕为什么恨星耀吗?”她突然问,手指划过一排锋利的匕首,“十年前星耀主持异能掠夺者项目,第一个实验体就是……” “闭嘴。” 星痕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拿着一个怀表。 黑玫瑰耸耸肩走开。 星痕把怀表扔给楚桑宁,“明天带着这个,能干扰星家的生物扫描。” 怀表打开的瞬间,楚桑宁看到里面嵌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穿白大褂的女人搂着年幼的星痕,背后是星家实验室的标志。 女人面容温婉,眼中满是慈爱,星痕那时候还很小,脸上带着稚嫩的笑容。 楚桑宁心中一动,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是你母亲?”她问道。 星痕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她……也是星家的研究员?”楚桑宁试探性地问道。 星痕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她是星家最顶尖的生物工程师,也是异能掠夺者项目的负责人之一。” 楚桑宁震惊地看着他,没想到星痕竟然和星家有着如此深厚的渊源。 “那你为什么……”她话未说完,就被星痕打断。 “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这样?被家族追杀,像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星痕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恨意,“因为星耀,他为了自己的私利,把我母亲当成了实验品,后来实验失败,他又盯上了我。” 楚桑宁闻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同情。 她没想到星家内部竟然如此黑暗,更没想到星痕竟然承受了如此多的痛苦和折磨。 “对不起。” 她真诚地道歉,为自己的好奇心。 星痕摆摆手,掩下眼底里的痛苦之色,“准备好了就出发。” 主星,星家。 楚桑宁和星痕穿着隐身衣,混入了星家的宴会。 宴会上灯火辉煌,宾客满堂,星家的人都在忙着庆祝星云澈的异能等级突破。 一路上,他们躲过了星家的巡逻队,成功来到了实验室的入口。 星痕拿出怀表,打开干扰器,顺利地通过了生物扫描。 实验室内部灯火通明,各种先进的设备在不停运转。 楚桑宁和星痕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实验室中,寻找着制造蓝标营养液的证据。 终于,在一个密闭的房间内,他们找到了关键的证据。 一份份实验报告和数据记录,清晰地显示了星家制造蓝标营养液的过程和目的。 楚桑宁看着这些证据,心中充满了愤怒和震惊。 她没想到星家竟然会如此丧心病狂,为了控制异能者而不择手段。 “星痕。” 她唤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立马转头去找星痕。 结果发现他站在一个房间里,对着里面发呆。 她立马走过去,只见房间里放置的是密密麻麻溶液舱,舱里灌满了蓝色液体。 淡蓝色液体里漂浮着数十个孩童躯体。 那数十个孩童的样貌,和星痕几乎一模一样。 第76章 研究日志 房间里的全息屏突然亮起,穿白大褂的女人影像浮现。 正是怀表照片里的女人。 “如果看到这段记录,说明我的孩子还活着。”影像里的女人声音柔和却带着无尽的哀伤。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直视着站在屏幕前的星痕。 星痕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睛瞪得几乎裂开,死死盯着眼前的浮影,他的母亲,林晚。 “痕儿。”林晚的声音带着泣音,“妈妈也被骗了,我以为你有异能缺陷症,想治好你,所以才加入了他们的计划。” “他们谎称的异能缺陷治疗,根本不是治疗,而是剥离和灌入。” “你出生后便被检测没有异能,体质又特殊,在他们眼中只是最好的容器,所以他们复制了好多个你的克隆体,当做容器。” “然后把从其他人身上剥夺过来的异能灌入你体内,结果全部失败,你直接被舍弃,等我发现时,已经不知道你的去向,痕儿,妈妈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星痕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濒死的野兽。 楚桑宁站在他身旁,看着全息屏上的女人影像,心中五味杂陈。 她终于明白星痕为何如此痛恨星家,原来他从小就承受了如此多的痛苦和折磨。 林晚的影像继续诉说着,“蓝标营养液不能喝,它是剧毒,不仅压制普通人觉醒的天赋,更重要的是它像枷锁,压制异能的成……”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影像突然剧烈闪烁扭曲,林晚的表情瞬间定格在巨大的惊恐中,尖叫声被刺耳的噪音淹没。 “星耀,他体内……有……” 滋啦! 全息影像瞬间消失! 呜——呜—— 刺耳的警报如同丧钟,猛然炸响。 刺眼的红光疯狂旋转,将一切都染上血色! 两人行踪暴露,星家那些半机械半仿生的清道夫立马冲了过来。 “走!” 星痕强行敛下眼底里的痛苦和仇恨,一把抓住楚桑宁的手腕,拽着她猛地冲向旁边一条通风管道入口。 后方厚重的大门被暴力撞击,能量枪上膛的声音密集响起。 两人在狭窄的管道中亡命奔逃。 能量束呼啸着擦过身体,在金属壁上炸开焦黑的孔洞。 楚桑宁咬着牙,精神力凝出一个护盾,挡在两人身后。 奈何能量束的攻击太霸道,她精神力在急速消耗,脸色白了不少。 她想也不想,立马从空间收纳器里拿出一管营养液,正准备喝下时,面前突然伸来一只手,把那管营养液抢走,摔了个稀巴烂。 星痕转头怒目而视,“你还敢喝这鬼东西?” “我……”楚桑宁一时之间哑口无言,最后气短地回了一句,“我用来应急的,以后肯定是不会喝的。” 听她这么说,星痕转头看向她,见她脸色苍白,才留意到两人身后的精神力护盾。 他眼神微闪,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你的精神力消耗太大了,别逞强。” 说完,他一把拽过楚桑宁,自己护在了她身后。 能量束不断轰在护盾上,护盾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就在她消散那刻,星痕闷哼一声,一道灼热的能量束擦过他的左臂外侧,鲜血立刻涌出。 前方拐角处,脚步声逼近。 又是几个清道夫堵死了前路。 “这边。” 星痕猛地扑向侧壁上一块不起眼的锈蚀挡板,用尽全力一拳砸下去。 哐当一声脆响。 挡板向内弹开,露出后面黑乎乎,仅容一人通过的维修竖井。 “跳。” 星痕不由分说,直接把楚桑宁推了进去,自己也紧跟着翻滚而入。 挡板在他们头顶“当啷”一声撞回原位,将清道夫的怒吼和能量束隔绝在外。 竖井内漆黑一片,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心跳在黑暗中狂跳。 星痕靠在冰冷的管壁上,手臂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却毫无知觉,只死死盯着脚下粘稠的黑暗,眼神空洞,又燃烧着一种毁灭性的怒焰。 “你妈妈最后想说什么?”楚桑宁的声音在狭窄空间里格外清晰。 星痕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把他剖开,不就知道了?” 那冰冷的杀意,几乎能冻裂空气。 楚桑宁将所剩不多的精神力如网般散开,仔细探查着四周。 一丝极不协调的能量波动被她捕捉到。 “这里有东西。” 她按住管壁上一块接缝。 星痕猛地起身,用力掰开那块伪装成管壁的挡板。 后面是一个小型服务器机柜,指示灯闪烁着微弱的绿光,仿佛鬼火。 “妈的。” 星痕低骂一声,呼吸急促,带着血腥味的手掌狠狠按上感应区。 嗡! 屏幕瞬间亮起刺眼的白光,随即稳定,显示出清晰的文档界面。 文档标题是林晚最后的研究日志和加密数据。 楚桑宁快速扫视着滚动的文字,心脏越跳越快。 “星耀在核心实验室冲突中,心脏遭受高频空间震荡,损毁超过70%,无法自主维持。” “紧急生存方案评估:唯一匹配源林晚博士。” “手术记录核心:强制移植林晚博士心脏,生物活性因子维持接驳。” “术后异常记录:主体星耀宣称获得部分林晚生前的感知记忆残留,初步判定为‘源心’残余神经信号共鸣。” “主体对空间异能能量及特定精神波段感知灵敏度异常提升,远超仪器探测极限。” “最高警告:核心装置‘源心’致命缺陷,需持续供应特殊调配的生物活性素维持其工作状态,Kappa-7频率可以干扰源心。” …… 看着那一条条研究日志和加密数据,星痕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嚎叫。 “他们挖了我妈的心脏给那个老畜生续命!” 他双眼瞬间变得血红。 砰! 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服务器金属外壳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坑。 骨节上皮肉全部被砸碎,鲜血淋漓。 他彻底失控了。 皮肤下青筋如毒蛇般扭动,狂暴的能量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倾泻而出,在狭窄空间内形成恐怖的低压风暴! “星痕。” 楚桑宁惊骇,瞬间扑了上去。 她顾不上他周身暴走的能量撕扯带来的剧痛,双手死死扣住他狂乱的肩膀,将自己的精神力狠狠灌注过去! “醒过来。” 第77章 以前我很讨厌你 她声嘶力竭地在他耳边大吼,“你妈妈留下证据,不是让你死在这儿发疯,Kappa-7频率可以干扰星耀,如果我猜得没错,这频率肯定是你妈妈留下的后手。 有了这个后手,你必须亲自把那个用你妈心脏续命的畜生送进地狱,才算报仇。” 星痕狂暴挣扎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血红的双眼死死盯住楚桑宁,里面的情绪剧烈翻涌挣扎。 在楚桑宁源源不断涌入的精神力抚慰下,他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只剩下无边的恨意。 他反手死死抓住楚桑宁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捏碎她的骨头。 “我要杀了他,杀了星耀。” 滋啦啦! 头顶传来刺耳的金属切割声。 “上面在破管。”楚桑宁脸色煞白。 星痕眼中最后一丝波动消失,只剩下冰冷。 他猛地转身,完好的右手对着面前的空地使出空间黑洞漩涡。 一个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黑洞慢慢成型。 “走,这黑洞能把我们送出去,只不过位置比较随机。” 楚桑宁没有犹豫,抬脚走进黑洞。 星痕紧随其后,两人的身影在黑洞的吞噬下渐渐模糊。 黑洞内部是一片漆黑,仿佛置身于无尽的虚空之中。 楚桑宁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拉扯着她的身体,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光芒突然亮起,刺破了周围的黑暗。 紧接着,那股拉扯力量消失了。 他们出来了。 楚桑宁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废弃的船坞中。 “星痕……” 她转头唤了声,才发现星痕已然昏迷,肩臂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半边身子。 更糟的是,他脸色苍白,明显是异能消耗过大。 看来刚才他逞能使用了空间异能。 楚桑宁吃力地将星痕拖到暗处。 空间里只剩一小瓶消毒喷雾和营养液。 想起刚才星痕砸碎营养液的样子,她是断然不敢给星痕喝了。 如此,只剩下消毒喷雾,面对这重伤,杯水车薪。 她拔掉消毒喷雾盖子,对着星痕的伤口直接喷洒,但伤口太大了,这点喷雾完全没用。 必须缝合。 需要针和线。 突然,她想起来之前在古代时,放了一包针线进空间里,以备不时之需。 楚桑宁连忙打开空间收纳器,翻找起来。 幸好,那包针线还在。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针线,跪在星痕身边,再次消毒伤口边缘进行缝合。 “忍着点……” 她深吸一口气,将针头狠狠刺入皮肉边缘。 “呃。” 星痕在昏迷中痛苦地抽搐,冷汗瞬间浸湿了额角。 每一针穿过皮肉,都伴随着低沉的呻吟。 楚桑宁咬紧牙关,摒除所有杂念,专注于手上粗糙却生死攸关的缝合工作。 当最后一个线结被打紧,她几乎虚脱,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可是,星痕眉头死死锁着,整个人的气息非常紊乱狂暴。 如果不控制住的话,只怕他会被仇恨的火焰给烧成了个杀人机器。 最后,她也不管星痕会不会生气,从空间里拿出营养液,喝了两管下去,把之前消耗的异能全部补满。 她一把握住星痕的右手,富足又温和的精神力涌入,像一层薄毯,轻柔地笼罩住星痕,尽力抚平能量的躁动。 精神力不断消耗,楚桑宁直接把营养液当成了水喝。 目光落在星痕失血惨白的脸上,看着他即使在昏迷中也依旧紧锁的眉头,楚桑宁的心底深处仿佛打开了某种缺口。 她低声地倾诉起来,声音嘶哑却清晰。 “星痕,你知道吗?在那边,那个古代世界,日子是真苦啊,天天饥一顿饱一顿,啃树皮嚼草根,动不动就有人饿死在路边。” 她的目光透过眼前的黑暗,仿佛看到了遥远的过去,“但有阿慈,有书漫,有致儿和远儿,还有囡囡。他们信我,依靠我,累是累的要死,可我这心里觉得踏实。 那边虽然落后的可怜,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有那些人在,反而感觉不那么冰冷。” 她收回目光,看着星痕苍白的脸色,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嘲讽。 “这儿科技是牛逼,天上有飞车,脚下有悬浮道,可这些东西都冷冰冰的,人也冷冰冰的,到处都是算计,骗人,害人。” “可看到你,看到你妈妈留下的那些东西,我又觉得,这仇非报不可,你一个人背着这么沉这么黑的东西。” “以前我很讨厌你,觉得你这个就是个杀人如麻的疯子,现在知道这些真相后,我才明白你的不容易。” 她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你不能倒下,我要你带我去捅穿星耀,捅烂他那颗靠你妈的心活命的黑心,把你妈妈最后留给你的东西拿回来,所以给我撑住了,听见没有?” 或许是精神力的持续安抚,又或者是这生死关头的誓言。 星痕紧锁的头,极其缓慢地松开了一丝缝隙,急促的呼吸也似乎稍微平缓了一点。 他甚至几乎不可察觉地动了动手指,轻轻触碰到了楚桑宁攥着他的手。 那一刻的微动,在楚桑宁心中投下了一颗巨石。 她还来不及感受这份惊喜。 咻——砰! 一道蓝色的能量束激射而来,精准无比地打在楚桑宁身前半米的地面上,灼烧出一个冒着青烟的小坑! “谁?” 楚桑宁惊得魂飞魄散,瞬间弹身而起,用身体死死护住昏迷的星痕,精神力如同受惊的刺猬般瞬间扩张到极限。 高处一个巨大的废弃维修平台上,一个身影抱臂而立。 是黑玫瑰! 她唇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手中那把短小的脉冲步枪枪口,还袅袅散着淡蓝的余烟。 刚才那一枪,明显是她发出的。 “警觉性不错。” 黑玫瑰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赞许,从高处清晰传来。 她轻盈地跃下平台,停在几步开外,目光锐利地扫过星痕的伤势和楚桑宁戒备的状态。 “我还有另外个身份,是‘夜枭’的人。” 夜枭? 那个被全联盟定义为反联盟的黑暗组织? 第78章 星痕的孤傲 “夜枭?” 楚桑宁的精神力将星痕保护得更加严实,她一脸戒备地看向黑玫瑰。 这个名字在星际并非善类,常与反抗军,地下情报甚至极端行动挂钩。 她怎么会和林晚博士扯上关系? 又为何此刻现身? “对,夜枭。” 黑玫瑰似乎看穿了她的戒备,没有靠近,只是向前走了两步,停在几米开外。 她看了一眼星痕手臂上缝合的简陋伤口,“林晚博士是我们最初的引路人和资助人之一,她利用星家的资源和地位,暗中支持我们调查星家的非法实验和异能掠夺计划,夜枭的建立,很大一部分源于她的理念,为的是打破大家族对异能和资源的垄断,揭露真相。”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星痕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我们一直在暗中调查星家,试图找到林晚博士失踪的真相,以及她留下的关键证据。 直到不久前,我们破译了她留在加密数据库里的最后一条信息,才找到了星痕,并建立了那个地下基地。 基地里的设备情报,都是夜枭多年积累的成果,为的就是协助他,完成林晚博士未竟之事,摧毁星耀和星家的核心实验室,终结异能掠夺计划。” 楚桑宁的心脏剧烈跳动。 林晚博士,那个在怀表照片里温婉的女人,竟然在暗中做着如此危险的事情? 她看着黑玫瑰。 对方眼神坦荡,没有闪烁。 但楚桑宁心里的戒备并未减轻半分。 “协助?”楚桑宁嘲讽地笑了声,指着昏迷不醒,伤痕累累的星痕反问道:“这就是你们协助的结果?让他差点死在实验室里?” 黑玫瑰的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愧色,但很快被冷硬取代。 “计划出现了意外,我们低估了星耀的警惕性和实验室的自毁系统等级。 星痕他太急切了,在发现克隆体溶液舱后,情绪失控触发了隐藏警报,导致清道夫提前锁定了核心数据区。 我们的人在外围试图接应,但被星家的增援部队缠住了。” 她看向星痕,语气很是无奈,“他强行使用空间异能撕裂通道带你们出来,消耗太大,加上旧伤……” 就在这时,星痕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眉头死死锁紧,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缝合的伤口边缘,一丝不正常的蓝紫色正悄然蔓延。 那能量束里,果然有毒。 这是星家惯用的伎俩。 “他中毒了。” 楚桑宁心头一紧,立刻俯身查看。 伤口边缘的皮肤开始发黑,毒素正在侵蚀组织。 黑玫瑰眼神一凛,不再多言,迅速从空间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银色金属盒,取出一支注射器递给楚桑宁。 “强效广谱解毒血清,针对星家实验室常用的神经毒素。” 楚桑宁没有丝毫犹豫,接住注射器迅速地给星痕注入。 冰凉的液体注入血管,星痕紧锁的眉头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丝。 紧接着,黑玫瑰又递过来一管喷雾。 “纳米级细胞修复喷雾,喷在伤口上,能快速止血,抑制感染,促进愈合。” 楚桑宁依言照做。 很快,星痕手臂上的伤口在快速愈合。 这效果,比她空间里那些基础药品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做完这些,楚桑宁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看向黑玫瑰,“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星家现在肯定在全星域通缉我们。” 黑玫瑰收起医疗盒,目光冷冽,“那是肯定的,不过论隐匿术,没人都比得过星痕,但前提是,他必须活下来,并且能控制住自己情绪。 复仇的火焰可以毁灭敌人,也可能先焚毁自己,林晚博士留下这些,不是让他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楚桑宁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星痕滚烫的额头。 她能感受到他体内那股翻腾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暴戾能量。 那是刻骨的仇恨与丧母之痛交织成的毁灭风暴。 黑玫瑰说得对,如果不能驾驭这股力量,星痕很可能在见到星耀之前,就先被自己的心魔吞噬。 恰在此时,星痕的眼睫剧烈颤动了几下,缓缓掀开了一条缝隙。 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最初是茫然的混沌,随即被巨大的痛苦占据,紧接着,便是浓稠的化不开的恨意。 “星家……” 他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像在泣血。 他猛地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楚桑宁用力按住。 “别动,伤口刚处理。” 星痕的目光聚焦在楚桑宁脸上,又缓缓移向一旁的黑玫瑰,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们迟到了。” 话语里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和失望。 黑玫瑰没有辩解,只是平静地回视他,“我们尽力了,其他人还在外面制造混乱,来混淆星家的追踪,所以你们现在暂时安全。” 星痕死死地盯着黑玫瑰,胸膛剧烈起伏,许久后,他眼中的疯狂血色才一点点褪去,重新被一种冰冷到极致的恨意所取代。 “我要杀了他。” 黑玫瑰冷静开口,直刺核心。 “星痕,从你们拿到的资料来看,Kappa-7频率才是关键,但是Kappa-7不是普通的电磁波,它是一种需要极其庞大且精纯的精神能量才能激发的精神谐波。 频率必须精确到量子级别,振幅需要瞬间达到临界阈值,才能穿透星耀身上那些最顶级的生物能量护盾和物理屏障,精准干扰并破坏‘源心’的稳定结构。”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楚桑宁,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个星痕不愿承认,却又无法回避的残酷事实。 “这种级别的精神谐波,只有拥有SSS级精神力,并且对精神能量拥有超凡控制力的异能者,才有可能激发出来。” “星痕,你的精神力虽然强大,但驳杂混乱,别说精准激发Kappa-7,你强行凝聚精神力只会让谐波场瞬间崩溃,甚至可能先反噬你自己。” 黑玫瑰的话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星痕眼中那点强撑的孤傲。 是的,这才是他之前为什么一直想剥夺了楚桑宁异能的原因。 第79章 我需要你 他掠夺拥有了多种强大异能,但他的精神力本源却因为幼年残酷的改造实验和后续掠夺的驳杂能量,始终无法达到真正SSS级的纯净与稳定。 Kappa-7,这把复仇的终极钥匙,偏偏需要最顶级的精神引擎才能启动。 他恨。 恨星耀挖走了母亲的心。 恨星家将他变成这幅模样。 更恨此刻的自己。 空有滔天恨意和力量,却连为母亲亲手复仇的最后一步都无法独立完成。 这份滔天的恨意与无力感在他胸中翻搅,几乎要将他再次撕裂。 他猛地闭上眼,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仿佛在进行一场极其痛苦的内心挣扎。 再睁眼时,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向楚桑宁时,却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哀求。 “她说的没错,楚桑宁,只有你才有可能激发Kappa-7频率。” 末了,他声音突然顿住,薄唇抿紧,缓缓从喉咙里硬挤出几个字来。 “我需要你。” 这四个字,像重锤砸在楚桑宁心上。 她见过他杀人如麻的疯狂,感受过他掠夺异能时的冷酷,甚至被他掐住脖子威胁过。 她恨过他,怕过他,也刚刚开始理解他背负的血海深仇。 但从未想过,他会向她发出这样的恳求。 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黑玫瑰看着楚桑宁眼中的挣扎,忽然从随身携带的微型投影仪中调出了一段影像。 画面剧烈抖动,充斥着刺耳的警报和绝望的哭喊。 那是多年前,垃圾星上一个破败的聚居点。 穿着星家制式战斗服的人冷酷的开火,能量束轻易撕裂脆弱的人体。 楚桑宁的瞳孔骤然缩紧。 这垃圾星很熟悉,正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 而且在混乱奔逃的人群中,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被能量束击中,无力地倒下。 是她母亲! 紧接着,画面切换,一些身上闪烁着微弱异能光芒的人被强行拖走,套上沉重的枷锁,塞进冰冷的运输舰。 旁白冰冷地陈述着,“星家清扫行动,目标:掠夺低级区域已经觉醒异能的人类。” “这就是星家。”黑玫瑰的声音冰冷刺骨,“你以为他们只对林晚博士下手?你以为星痕是唯一的受害者?垃圾星上被抓走的人,全部成了榨取异能的原料。 星耀那颗‘源心’的每一次跳动,都浸透着这样的血,其中也包括你母亲的血。” 楚桑宁的身体微微颤抖,一股混杂着巨大悲痛和滔天怒火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星家! 原来她母亲的死,垃圾星上无数人的苦难,都是星家造成的。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再看黑玫瑰,而是低下头,迎向星痕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好。” 星痕眸光瞬间亮了起来,他望向楚桑宁的眸光居然不自觉地软了不少。 一旁黑玫瑰见两人之间的信任感开始建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兴趣来。 这还是她认识星痕来,第一次见他用这么软的眼神看人。 有趣。 三人在这处废弃船坞中休整了半天,一直等到星痕手臂上伤口修复到七分时,他使用影控术,带着几人,趁着天色还未大亮,躲避开了星家的搜索,回到地下基地。 回到地下基地,星痕的伤势得到了更好的治疗,情绪也慢慢恢复稳定。 然而,一个现实问题摆在了面前。 食物! 星痕拒绝营养液。 可是星际里除了营养液,几乎没有其他途径获取日常能量。 看着星痕日渐消瘦的样子,楚桑宁叹了口气。 怎么感觉又有种回到古代开始为食物发愁的感觉? 她又开始去空间收纳器里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 可惜,什么吃的都没找到。 回到星际之前,她把里面能吃的东西,都留了下来。 之前在龙腾军校生态舱里收集的种子,她留了一些下来。 “要是把学校生态舱借过来就好了。”楚桑宁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我就能种点新鲜的蔬菜瓜果。” 躺在一旁的星痕闻言,突然坐了起来。 多日未进食,他脸颊瘦削不少,下颚线显得更加凌厉,眉眼里的冷冽之气也更浓了几分。 他看着楚桑宁问道:“你刚说什么?是生态舱?” “对。” “需要什么型号的?” “型号没要求,但必须是要时间异能者对它赋予时间加速的强化,比如像我们学校自然系的生态舱,里面时间流速是外面30倍。” 星痕起身,沉默不语地离开。 当天晚上,等他再次出现在基地时,立马去找楚桑宁,说要带她去看个东西。 楚桑宁跟着他来到基地唯一的一片开阔地带。 只见一台比龙腾军校小三分之一的生态舱,安安静静躺在那里,外表有点旧,看上去有点岁月了。 看到生态舱,楚桑宁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星痕,不确定地问道:“你白天离开就是去弄这东西了?” “嗯。”星痕点点头,脸色不自然地红了下,“之前吃了你弄的翡翠冻,味道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星际吃到?” 听到他这么说,楚桑宁也慢慢回味过来。 她揶揄地看了眼星痕饿得有点瘦削的脸,也不戳破他,一口应承下来。 “给我半天的时间。” 楚桑宁立马奔向生态舱。 她仔仔细细查看了下,生态舱旧是旧了点,但功能齐全,运转正常。 当下,她立马启动生态舱,从空间里拿出还没用完的种子,以及在古代野菜时,收集的野菜种子。 把这些种子分区域全部种了下去。 在生态舱的加速下,种下去的种子很快发芽生叶,快速生长。 野菜生长周期比较短,它是最先成熟的。 楚桑宁采下野菜,全部榨成汁,这次她没有添加营养液进去了,按照之前的办法,在生态舱时间加速的作用下,很快做好了翡翠冻。 等她把翡翠冻从里面端出来时,发现生态舱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 一是大家从来没见过生态舱,也没见过农作物的生长,纷纷觉得好奇;二是见楚桑宁在生态舱里忙东忙西,也不知道是在忙什么。 见她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绿色的东西,晶莹剔透,很是好看,纷纷围了过来。 “桑宁,这是什么?是新发明的凝胶体炸弹?” “闻着很清香,就像闻到……闻到春天的味道?” 第80章 美食反攻 看着大家对她手中的翡翠冻议论纷纷,又是闻又是看。 又说是炸弹,有人说是半固态防御装置…… 到后面大家说的东西越来越奇怪,把楚桑宁整得哭笑不得。 她笑着大声说道:“你们都猜错了,这不是武器,也不是防御装备,而是食物。” “食物?吃的?” 黑玫瑰第一个凑上前,她伸手想碰触那晶莹剔透的翡翠冻,却被星痕一把拦住。 “这是我的。”星痕的声音冷得像冰,手臂上的伤口还未痊愈,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霸道。 他单手接过托盘,另一只手将楚桑宁拉到自己身后,眼神警惕地扫视着众人。 楚桑宁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基地成员们失望的表情,她轻咳一声,“其实材料还有很多,我可以再做。” “不行。”星痕打断她,“这是给我做的。” 黑玫瑰挑起眉毛,“哟,我们冷酷无情的星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护食了?” 她故意拖长声调,“该不会是……” 星痕一个眼刀甩过去,黑玫瑰识趣地闭上嘴,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楚桑宁看着星痕固执的样子,突然想起在古代时张静远护食的模样。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好吧,这次是你的专属食物,不过……”她压低声音,“下次我可以偷偷多做些分给大家。” 星痕眯起眼睛,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但最终只是轻哼一声,端着翡翠冻转身离开。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星痕离开,有胆大的悄悄跟上去。 见星痕把那些翡翠冻全部吃完了,而且还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一个个心想这东西能比营养液都还好喝? 等星痕吃饱离开后,里面胆子最大的那个人,来到空空如也托盘那里,见里面还剩点残渣,他一点也不嫌弃,捡起来往嘴里送。 一瞬间,冰冷滑润,咸香酸甜的味道直冲脑门。 这味道太美妙了! 他忍不住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了春天的气息中。 等他睁开眼,发现其他几个跟过来的成员正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期待。 他咽了口唾沫,把嘴里的味道细细描述了一遍,众人听得直流口水。 “我也想尝尝。” 有人忍不住开口,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可唯一的残渣被吃了,最后几人看向托盘。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大家纷纷伸出手指,去舔舐托盘上残留的翡翠冻汁液。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以让他们陶醉其中。 楚桑宁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看来,只要生而为人,就没人能拒绝得了美食。 等营养液真相曝光,大家都不喝营养液后,也能从容地接受自然美食。 第二天清晨,楚桑宁早早起床,溜进生态舱查看作物生长情况。 野菜已经又长出一茬,她满意地点点头,准备采摘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在做什么?” 星痕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晨光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让他冷峻的轮廓看起来没那么锋利。 楚桑宁晃了晃手中的野菜:“准备给大家做早餐,生态舱里的作物长得很快,足够所有人吃了。” 星痕皱起眉头,似乎想反对,但最终只是走进来帮她一起采摘。 他的动作笨拙却认真,让楚桑宁想起张宁致第一次帮忙时的样子。 “其实……”楚桑宁一边整理野菜一边说,“我在古代学到很多用星际垃圾制作美食的方法,星际里很多我们人类嫌弃的东西,都能做成美味。” 星痕停下动作,“比如?" “比如废弃能量块的外壳,经过处理后可以提取出类似面粉的物质;过期的营养液沉淀物发酵后能当调味料……” 楚桑宁越说越兴奋,“还有,你知道腐化兽吗?它的胃囊特别臭,但是胃囊里的东西可是能变成绝顶美食的……” 她把她第一次去古代时,如何用腐化兽胃囊击退敌人,又如何把胃囊做成牛粪饼,讲给了星痕听。 “本来我收集那些胃囊是为了去对付我的死对头,没想到去了古代后,反倒救了我一命。” 楚桑宁说得激动,顺嘴把这个藏在她内心深处的秘密说了出来。 星痕闻言,眉尾动了动,不动声色问道:“死对头?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死对头不是我吗?” “……” 大窘的楚桑宁,红着脸呵呵笑了两声,立马起身去另外一边摘菜。 过了一会儿,生态舱里响起星痕的声音。 “听起来很荒谬,不过可以试试,我也想吃你刚才说的牛粪饼。” 听星痕这么说,楚桑宁的尴尬立马缓解不少。 她转身看向星痕,眼眸晶亮地说道:“改天,邻星上好像有腐化兽,到时我们现猎一头,当场烤给你吃。” “好。” 星痕简简单单应了声后,埋头和地里的作物对峙起来,不过他常年紧绷的嘴角,开始为不可见地往上翘了翘。 当天的晚餐时间,基地成员们惊讶地发现,餐厅里飘来从来没有闻过的香气。 楚桑宁和星痕一起端出几大盘热气腾腾的菜肴走来。 基地的餐厅,常年没人使用,形同虚设。 这一次,餐厅里面终于聚满了人。 大家纷纷伸长脖子往餐桌上看。 楚桑宁开始给大家一一介绍。 “用废弃能量块外壳制作的面饼,外皮酥脆,内里绵软。” “这个就是大家之前见过的翡翠冻,用野菜榨汁,然后加入凝固剂,最后变成这样,我加些调味料,咸香酸爽,大家等会都试试,非常可口。” “这个是用岩椰树果肉做的椰奶布丁,口感细腻,甜而不腻。” …… 楚桑宁介绍完,早被满屋子香气勾得众人,哪里还等得了。 昨天舔光星痕吃完盘子的几人,回去后和其他人形容了翡翠冻的美味,大家全部都被勾得哈气了。 今天再次看到翡翠冻,要不是见楚桑宁还没发话,只怕大家都生扑过去。 大家纷纷动手尝试,每一种菜肴都让他们赞不绝口。 第81章 Kappa-7的训练 黑玫瑰尝了一口面饼,眼睛一亮,“这东西居然是用废弃能量块做的?真是不可思议,味道居然这么好。” 星痕也尝了一口翡翠冻,看向楚桑宁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赏,“不错,比昨天还要哈赤。” 楚桑宁笑着回应了众人的称赞。 餐厅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热烈,大家纷纷交谈起来,分享着各自对菜肴的评价和制作方法的好奇。 星痕看着餐厅里欢声笑语的人们,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他忽然意识到,这样的生活,这样的人群,或许就是他一直以来所追求的。 不再是孤军奋战,不再是冷酷无情,而是和大家一起,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 他好像有点理解楚桑宁为什么舍不得古代那边的人了。 这难道就是那种‘家’的感觉? 晚餐结束后,大家纷纷散去,楚桑宁和星痕一起收拾着餐厅。 “谢谢你。”星痕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真挚。 楚桑宁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谢什么?” 星痕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什么也没说,扭头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楚桑宁突然发现他好像没以前那么寂寥,有了点人的样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楚桑宁和星痕带领着基地的成员们,利用星际里的各种废弃物,制作出了各种各样的美食。 她背着众人,带着星痕偷偷去了邻星,做了牛粪饼给星痕吃,算是兑现之前的承诺。 基地的餐厅,也逐渐成为了基地里最受欢迎的地方。 而Kappa-7的训练,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接下来的日子,楚桑宁白天在生态舱种植作物,研究更多星际垃圾变美食的方法,晚上则和星痕一起训练Kappa-7频率的激发。 "集中精神,"星痕站在训练室中央指导道,“想象你的精神力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而不是大锤。" 楚桑宁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努力控制着体内澎湃的精神力。 SSS级的精神力在她体内流转,却总是差那么一点精准度。 "又失败了。”她沮丧地看着测试仪器上显示的数据。 星痕走到她身边,出乎意料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休息一下,过度疲劳反而会影响控制力。" 楚桑宁惊讶于他的体贴,点点头。 两人来到基地的小厨房,楚桑宁准备了一些简单的点心。 "你知道吗,"她一边揉面一边说,"在古代时,我经常用做饭来放松心情,食物的制作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冥想。" 星痕安静地听着,目光柔和。 当楚桑宁将烤好的点心递给他时,他们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两人都像触电般迅速收回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 星痕接过点心,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你的手艺,确实很好。” 楚桑宁微微一笑,算是应承下了星痕的夸奖。 两人静静地坐在厨房的角落,品尝着点心,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时光。 过了一会儿,星痕突然开口,“Kappa-7的训练,你有什么想法吗?” 楚桑宁闻言,收敛起笑容,认真思索起来:“我觉得,我们需要更多的实战练习,来磨合我们的精神力控制。” 星痕点点头,赞同她的想法,“确实,实战是最好的磨刀石,我们得找个机会,去外面历练一下。” 楚桑宁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好啊,我一直都想去外面看看,星际里肯定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星痕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那就这么说定了,等这次训练结束,我们就出发。” 第二天,星痕和基地里的人表明他会带楚桑宁离开几天。 顿时,迎来众人的痛哭流涕。 他们哭的是接下来几天都没有美食吃了,反而一点都不担心两人的安危。 星痕无奈地笑了笑,向大家保证一定会带回更多美食,才让众人安静下来。 出发前,星痕递给楚桑宁一个胸针。 “这是基地研发的外貌干扰器,能遮掩住自己真实面貌,避开星家的搜查。” 楚桑宁接过胸针,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胸针设计得十分精巧,上面镶嵌着一颗微小的能量石,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她将其别在衣服上,瞬间感觉到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动,将自己的气息完美隐藏起来。 星痕看着楚桑宁戴好胸针,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开着小型飞行器去往了星际深处。 第一站,废弃矿星。 锈红色的沙暴在远处形成接天连地的漩涡,楚桑宁的防护面罩上不断传来沙粒撞击的细响。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星痕身后,靴子陷进带着金属碎片的砂砾里。 "再往前三公里就是辐射风暴区。"星痕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传来,"在那里训练Kappa-7,干扰最小。" 楚桑宁擦了擦面罩内侧凝结的水雾,"你确定这种鬼地方能练出精准控制?" 她话音刚落,脚踝突然被砂砾中窜出的机械蛇缠住。 那是矿星遗留的自动防卫系统。 锈蚀的金属关节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星痕头都没回,右手向后一挥。 紫黑色的能量刃精准斩断蛇头,残骸在落地前就被Kappa-7频率分解成金属粉末。 "看清楚了?"他终于转身,面罩后的眼睛在辐射云折射下泛着暗紫色,"SSS级的精神力不是用来蛮干的。" 楚桑宁蹲下查看还在抽搐的机械蛇残肢,突然抓起一把砂砾扬向星痕。 在对方本能闪避的瞬间,她指尖迸发出细丝般的金光,将砂砾全部定格在空中,排列成精确的等边三角形。 "这样?"她挑眉。 星痕面罩下的嘴角微微抽动。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三角形瞬间重组为立体星舰模型,每个炮口都闪着寒光:"以你实力,应该是这样。" 楚桑宁微微泄气了下,“看来你以前没少偷偷练过。” “是的,之前我知道这个频率很重要,所以一直在找机会练习。”星痕坦然承认,目光再次投向远处的风暴区,“走吧,趁着风暴还没到来之前,我们开始训练。” 第82章 同频率 紫色闪电在铅灰色云层中翻滚,楚桑宁的头发因为静电全部竖起来。 她盘腿坐在一块悬浮的合金板上,努力控制Kappa-7频率形成防护罩。 能量流却像脱缰的野马,在她周围炸开一朵朵不稳定的金色烟花。 “你的精神力在恐惧。”星痕突然出现在她背后,双手覆上她颤抖的手腕,“辐射风暴会放大情绪波动。” 楚桑宁咬紧牙关,“我只是...不习惯被雷劈。” 一道闪电正劈在她刚成型的防护罩上,震得她耳膜生疼。 星痕的手很凉,带着某种镇定剂般的效果。 他引导她的手指画出更复杂的轨迹,“想象你在做翡翠冻,而不是对抗风暴。”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楚桑宁的金色能量开始与星痕的紫黑色频率交织,像DNA双螺旋般缠绕上升。 闪电劈在交织的能量场上,竟被折射成彩虹色的光雨洒落。 “同步率89%。”星痕的呼吸第一次出现波动,“继续。” 楚桑宁突然明白了他的意图。 她闭上眼睛,不再抗拒辐射的刺痛,反而将意识沉入星痕的精神图景。 那里没有星空,只有无数精密运转的齿轮组,每个齿尖都闪着寒光。 当她再次睁眼时,整片风暴区安静如真空。 所有闪电都被定格在空中,像被琥珀封印的发光蜈蚣。 “这……”楚桑宁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声音微微颤抖,“你是怎么做到的?” 星痕收回手,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疲惫,“Kappa-7频率不仅可以防御,还能控制,你的精神图景太过混乱,需要引导。” 楚桑宁站起身,望着远处静止的风暴,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震撼。 “我从未想过,精神力可以这样使用。” 星痕淡淡一笑,“这只是开始,你的潜力,远不止于此。” 两人并肩而立,周围是静止的闪电和彩虹色的光雨,构成一幅奇异而美丽的画面。 “谢谢你,星痕。”楚桑宁认真地说道,“是你让我看到了精神力的另一种可能。” 星痕微微侧头,笑了笑,很是得意。 接下来的日子里,楚桑宁在星痕的指导下,对Kappa-7频率的掌握越来越熟练。 但效果越来越不尽人意。 楚桑宁紧闭双眼,眉心微蹙,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的精神力如同最精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入星痕的精神立场中。 在她的精神力引导下,同步率艰难而稳定地攀升。 96%。 97.2%。 98.5%。 98.7% …… 几乎就在数字触碰到99%时,异变陡生。 星痕的精神力场像一锅被猛烈搅动的滚油,骤然沸腾起来。 一股融合了冰冷、炽热、尖锐与浑浊的复杂能量浪潮,突然脱离了楚桑宁的掌控,像决堤的洪水一般逆向涌来冲击。 “呃。” 楚桑宁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晃。 她紧咬下唇,迅速断开了精神力连接,但那股冲击的余波依旧让她眼前一黑,胸口气血翻涌,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坐在她对面的星痕猛地睁开眼,那双淡色冷眸里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挫败。 他急促地喘息了几下,才缓缓平复体内依旧激荡的力量,指节捏得发白。 第九十九次了,每一次都止步于此,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又坚不可摧的墙横亘在他面前。 楚桑宁深吸了几口气,擦去额角的汗。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精神力的巨大消耗让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看着沉默不语的星痕,没有责备,只有冷静的分析。 “不行,”她的声音带着思索后的笃定,“我们的配合没有问题,引导和梳理的技巧已经打磨到极致了。问题不在我们本身。” 她从光脑中调出训练数据,指尖点向其中几处异常波动的峰值点。 “你看这里,每次接近99%临界点,你精神本源深处总会毫无征兆地爆发,这爆发并非自然紊乱,它更像是一种……”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星痕,“应激反应,就像是你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激活了保护,阻止你达到那种完全的融合状态。” 星痕眉头紧锁,“应激反应?保护?” “对。”楚桑宁肯定道,“就像身体免疫系统对入侵的反应,我觉得你体内好像有个物质枷锁般,在阻止我们的精神力融合。” “去找廖主任。”楚桑宁果断决定,“她是联邦顶尖的神经能量学专家,对人体和精神力的研究远在我们之上,如果这瓶颈的根源真是物质层面的枷锁,她一定能看出来,让她直接给你做个全面检测。” 当下,她立马跟廖主任联系,然后带着星痕来到龙腾军校。 龙腾军校,医学系,廖主任个人实验室。 当楚桑宁和星痕到达时,廖主任正眉头紧锁地盯着显示着密密麻麻数据的屏幕。 她听到动静,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小楚?这么急找我,有什么……?” 最后一个‘事’字,在看到星痕那种脸时,硬生生卡在喉咙间。 看着廖主任如此失神的样子,楚桑宁半开玩笑地打趣,“老师,怎么了?他就是我和您提起的星痕,难道你之前见过他?” 廖主任没理她,眼神定定地看着星痕,问道:“你母亲是不是姓林?” “您认识我母亲?”星痕先是反问了一句,然后回答了廖主任的问题,“我母亲确实姓林。” 廖主任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向星痕,“我认识你母亲,而且,我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楚桑宁和星痕都微微愣了下。 但廖主任并没有细说,转头问楚桑宁这次来的目的。 楚桑宁快速说明了他们在训练中遇到的瓶颈,以及她关于“物质层面枷锁”的推测,并请求廖主任为星痕进行一次深度的身体和精神力场扫描。 廖主任听完,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她点点头,“这个现象确实反常,好,星痕,你跟我来。” 几人来到另外个房间,里面躺着一台银色茧壳的精密医疗舱。 星痕躺了进去。 无数细小的探针和扫描光束轻柔地覆盖了他的身体。 廖主任坐在主控台前,双手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操作,全息光屏上数据如瀑布流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廖主任的眉头越皱越紧。 第83章 精神枷锁 “这……这不可能。” 廖主任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她猛地抬头看向楚桑宁,又看向医疗舱内闭目躺着的星痕,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震惊,有愤怒,还有深深的悲悯。 “廖主任?您发现了什么?”楚桑宁急切地问道。 廖主任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指着光屏上那组在临界点骤然亮起的异常结构。 “小楚,你的推测完全正确,星痕体内确实被植入了一种极其阴险的锁。” 她的声音低沉而愤怒,“这是一种极其罕见,且高度隐秘的神经能量抑制机制,我们私下里管它叫精神枷锁。” “精神枷锁?” 楚桑宁虽然早早有了这个猜测,但依然倒吸一口冷气。 “对。”廖主任语气沉重,指着图谱。 “它的作用机制并非直接削弱精神力,而是像一把无形的锁,牢牢锁住了精神潜能的边界。”“当精神力试图突破时,它就会被强行激活,释放出强大的抑制能量场,阻止突破的发生。”“它的设计初衷,是为了防止那些天赋过于强大却无法自控的人精神力暴走,成为毁灭性的灾难,一种为了安全而扼杀天才的残忍手段。” 她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讽刺。 廖主任顿了顿,眼中的复杂情绪翻涌,“但更让我震惊的是,这种枷锁明明几十年前就销声匿迹了,它是‘黎明计划’的绝密资料。” 她走到办公桌后,打开一个全息相框。 画面亮起,是两张年轻女子并肩而笑的照片,背景是充满活力的校园。 其中一位笑容温婉,眉眼间与星痕有几分惊人的神似。 “左边这位,是我。”廖主任的指尖有些颤抖地点了点另一个女孩,看向已经从医疗舱起身走来的星痕,“右边这个,就是你妈妈,林晚。” 星痕的身体微微一震,他凝视着廖主任,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廖主任的声音带着无尽惋惜。 “我们是从联邦第一学院的挚友,她是天生的生物精神力天才,我是神经药理方向的,我们一起学习,一起泡实验室,一起畅想着用科学改变世界。” “那时候的晚晚,就像清晨最纯净的第一缕阳光,明亮温暖,对什么都很有自己的见解。” “后来,她嫁给了星家,逐渐疏远了我们这些老友。” “最初的几年,我们还保持联系,她告诉我她主持了‘黎明计划’,说那是她毕生的梦想,想要探索人类精神潜能的真正边界,让更多人安全地掌握自己的力量。” 廖主任的声音哽咽了下,她吸了吸鼻子,强压下翻涌的情绪。 “但后来,消息越来越少,她的语气也从兴奋变得勉强,充满了疲惫,然后,毫无征兆地,黎明计划被星家全面叫停并接管,理由是什么不可控风险。” “再不久之后,我就收到了她因实验室意外事故不幸身亡的官方通报。” “我不信,我死都不信。” 廖主任一拳重重砸在桌面上,杯中的水剧烈摇晃。 她通红的眼睛转向星痕,里面燃烧着悲愤的火焰。 “现在,这‘精神枷锁’,竟然出现在她唯一儿子的身体里。” 廖主任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他们怕,星痕,他们怕你继承你妈妈那超越常人的天赋,怕你觉醒的力量脱离他们的掌控,所以他们要提前扼杀你的可能性,把你变成一个安全的……容器!” 星痕身体绷得如同弓弦。 照片上母亲那明媚的笑容,与廖主任的控诉交织在一起,如同冰火两重天。 一股冰冷彻骨的恨意,夹杂着从未有过的滔天怒火,如同熔岩般在他心底翻腾。 现在离母亲死亡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星痕强压下心底的怒火,尽量让自己语调显得平静,“廖姨,我可以复印一份这张照片吗?” “我直接发给你。” 很快,星痕光脑上收到了廖主任发送过来的照片。 他看着屏幕里母亲那张笑魇如花的脸,心底里的仇恨和愤怒像野草般疯长,几乎要将他理智的最后一丝防线吞噬。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恢复平静。 “廖姨,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廖主任看着他,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有担忧,有心疼,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她知道,这个年轻的男人,已经做出了决定,一个可能会改变他一生的决定。 楚桑宁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她突然意识到,眼前的星痕,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杀人掠夺的恶魔了。 他背负的,是母亲未竟的梦想,是自己被束缚的命运,还有那份深埋心底,对真相的渴望。 “廖主任,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楚桑宁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廖主任看了看星痕,又看了看楚桑宁,缓缓开口。 “首先,我们需要找到解除这个精神枷锁的方法。但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它是‘黎明计划’的绝密资料,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星痕抿了抿唇,“廖姨,您曾是这个计划的一员,您对这枷锁有多少了解?” 廖主任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 “这种枷锁的设计非常复杂,它融合了生物科技、神经科学和能量学的顶尖技术,要解除它,我们可能需要一些特殊的材料和设备,而这些,都不是轻易能得到的,不过,晚晚当时留了个后手。” 本来眼神黯淡下来的星痕,立马抬眸看向廖主任。 廖主任手指在光屏上飞速操作,调出了一份残破文件。 上面依稀可见是一个设计图。 “晚晚主持黎明计划时,为了防止研究被滥用,她私下设计并制作了一个原型装置,她叫它‘精神调节器’。” 屏幕上的设计图斑驳不全,核心部分像是一个融合了脑波感应的复杂仪器。 “这个调节器林晚在设计时,就预设了一个后门,可以暂时压制住精神枷锁,也可能解除它。” 听到这里,星痕和楚桑宁眼中同时爆发出希望的光芒。 “您的意思是找到这个‘精神调节器’,用它发出的特定信号,就能暂时压制甚至解除星痕体内的‘精神枷锁’,为我们创造一个突破100%同步的宝贵机会?” 第84章 星云藤 “理论上是这样。”廖主任看着星痕说道:“那是你妈妈的心血,也是她未雨绸缪留下的钥匙,而且,也只有它能做到这一点,因为它具有唯一性。” 廖主任的语调瞬间一转,“但是……” 这声‘但是’如同冰水浇在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上。 “它被林晚秘密转移并藏匿起来了。”廖主任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力的挫败感,“以我对林晚的了解,它有很大可能被藏在摇篮星站里,那里现在好像被星家监管着,派了重兵把守,连半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摇篮星站。” 楚桑宁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还有第二个麻烦。”廖主任继续泼冷水,“林晚设计的这个调节器非常精密,内部使用的生物活性组件需要特殊的能量激活,这东西毕竟存在了快三十年,核心的生物能量矩阵很可能陷入休眠状态,要唤醒它,需要一种特殊的激活液,星云藤的藤汁。” “这种植物极其稀有,只生长在一种极端环境中,幻纱星云死亡区域的行星碎片带上。” 廖主任打开星图,随着虚拟星图展开,一片瑰丽的星云被标注出来。 “那地方美得如梦似幻,也危险得像地狱,空间结构极不稳定,所以你们的任务非常困难,几乎是在拿命去博,你们真的确定要去吗?” 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低沉的嗡鸣声。 星痕的目光从母亲的照片上缓缓移开,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眼底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必须去。” 楚桑宁上前一步,声音清亮,“廖主任,坐标给我,摇篮星站和幻纱星云的位置,我们去把东西带回来。” 暗蓝色的宇宙帷幕下,星痕他们的飞行器“隼影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幻纱星云边缘。 舰桥舷窗外,绚丽色彩的巨大星云气带,仿佛天神打翻的调色盘,美得令人窒息。 星痕看着眼前的景色,偏头朝楚桑宁看了一眼,“准备好了吗?” “好了,进去吧。” 楚桑宁深吸一口气,握着座椅的扶手不由抓紧了几分。 “隼影号”如同闯入巨兽巢穴的幼鸟,在狂暴的辐射流和引力湍流中艰难穿行。 船体不断颠簸,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楚桑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进入L-77扇形区,侦测到强伽马射线暴,护盾过载风险,侦测到高能生物信号反应,等级:高危。” 舰载AI冰冷的警报声接连响起,让气氛更加凝重。 “高危生物信号?”楚桑宁眉头紧锁,“星云藤附近有守护兽?” “意料之中。”星痕的声音冷静中带着一丝凝重,“这种天材地宝,怎么可能没有东西守着?廖主任没提,大概是资料缺失或者认为我们能应付,你来控制船,给我创造机会。” 星痕起身,把驾驶位置让出来。 楚桑宁乖乖地坐了过去。 “小心!” 楚桑宁双手紧握操纵杆。 很快,前方,一片由星兽残骸堆积的古山赫然在目,四周荒芜一片。 几株散发着幽幽淡蓝色光芒的奇异藤蔓,顽强地攀附在一块巨大的头骨上。 那是星云藤! 然而,在藤蔓周围,几道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暗影正在缓缓蠕动。 看体型,是辐射晶蝎! “目标确认,星云藤守护兽:辐射晶蝎,数量三只。”楚桑宁的声音带着紧张,“它们似乎处于半休眠状态,但一旦靠近……” “我去!” 星痕的声音斩钉截铁。 他早已穿戴好作战服,头盔面罩反射着窗外危险的光影,“你稳住船,给我创造机会,它们的能量攻击交给我。” 话音未落,舰尾紧急气密舱门轰然开启。 星痕操控着单人作业舱,如同离弦之箭,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死亡骨山。 星痕刚一靠近藤蔓区域,那三只原本蛰伏的辐射晶蝎瞬间被激活。 它们如同被惊醒的恶鬼,六只闪烁着幽光的复眼齐刷刷锁定了入侵者。 其中一只体型最大的晶蝎发出一声无声的嘶鸣,尾部那颗幽蓝晶体骤然亮起。 嗤! 一道凝练的深蓝色辐射光束,瞬间撕裂空间,直射星痕而去。 楚桑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星痕眼神一厉,操控作业舱做出一个极限的Z字机动。 辐射光束擦着舱体边缘射过,将后方一块巨大的金属残骸瞬间熔穿出一个焦黑的大洞。 “好险!” 楚桑宁刚松一口气,另外两只晶蝎也发动了攻击。 它们没有发射光束,而是如同鬼魅般在快速爬行,从左右两侧包抄而来,意图用物理攻击将作业舱撕碎。 星痕的作业舱闪转腾挪,躲避着晶蝎首领不断射来的致命光束,同时,他操控作业舱配备的小型激光炮,精准地点射着逼近的晶蝎关节。 砰! 砰! 两道高能激光精准命中一只晶蝎的右前肢关节。 晶蝎动作明显一滞。 但另一只晶蝎已经趁机绕到侧面,巨大的铡刀螯肢狠狠钳向作业舱的腰部。 星痕反应快如闪电,作业舱猛地一个侧旋翻滚。 螯肢擦着舱体划过,带起一串刺眼的火花。 同时,星痕操控机械臂,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晶蝎的头部。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 晶蝎被砸得一个趔趄,但厚重的甲壳让它并未受到致命伤,反而被彻底激怒。 星痕知道不能再拖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作业舱猛地加速,不再闪避,直冲星云藤所在的位置。 他将激光炮功率调到最大,对着那只被他打伤关节的晶蝎疯狂扫射。 炽热的光束如同暴雨般倾泻在晶蝎身上,打得它甲壳碎裂,幽蓝的体液飞溅。 晶蝎首领见状,尾部晶体再次亮起,一道更粗更强的辐射光束直射星痕,而另一只晶蝎也挥舞着螯肢扑了上来。 千钧一发之际,星痕操控作业舱猛地一个急停变向。 轰! 辐射光束擦着前方射过,正好命中了扑上来的那只晶蝎。 “嘶!!!” 被同伴误伤的晶蝎发出凄厉的空间尖啸,身体被洞穿一个大洞,幽蓝的体液四溅,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星痕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如同炮弹般冲向星云藤。 机械臂闪电般探出,如同鹰爪般狠狠抓下。 嗤啦! 一大片缠绕着藤蔓的头骨被硬生生撕扯下来,连同上面几株完整的星云藤一起,被机械臂牢牢锁住。 “得手了!” 星痕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兴奋和搏杀后的喘息。 “快回来,那头最大的晶蝎要狂暴了,狂暴后的晶蝎实力会暴涨三倍,你不是对手!” 第85章 胸针掉了 楚桑宁的声音急促无比。 星痕毫不犹豫,把作业舱的性能拉到极致,在宇宙帷幕上划出一道残影。 “隼影号”的气密舱门早已开启。 在最后一秒,星痕的作业舱如同炮弹般射入舱内。 “全速脱离,最大功率。” 楚桑宁没有丝毫犹豫,将引擎推力杆推到底。 “隼影号”如同受惊的箭鱼,朝着幻纱星云外围疯狂逃窜。 身后,无声的惨白光芒瞬间吞噬了他们刚刚所在的区域。 劫后余生的两人在剧烈颠簸的船舱内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庆幸和一丝后怕。 星痕小心地将那块带着星云藤的头骨放下,淡蓝色的光芒在舱内幽幽闪烁。 “成功了。” 楚桑宁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隼影号”刚刚冲出幻纱星云最危险的辐射带,进入相对平稳的星域边缘,一道刺目的红色扫描光束射出,牢牢锁定了飞船。 “联邦深空巡查哨卡,请立即停船接受检查。” 一道指令立马传送过来。 虚拟光屏上,出现了三艘军用飞船。 看到飞船上那个大大的鹰隼家族标志,楚桑宁脸色一变,暗骂了一句。 “该死,是星家的流动哨卡。” 这里根本不是常规航道,星家的哨卡却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他们很可能一直在追踪星痕的信号! “别慌。” 星痕的声音异常冷静,他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我们的身份识别码是伪造的,暂时安全。” “隼影号”缓缓减速,按照指令停靠在指定区域。 一艘巡逻舰脱离编队,靠了过来,对接舱门开启。 两名身穿联邦制式黑色战斗服的士兵走了进来,手持多功能扫描仪。 领头的士官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船舱,“例行检查,所有人员出示身份识别码,接受生物特征扫描。” 星痕率先上前,递上自己的身份芯片。 士兵将芯片插入扫描仪,屏幕上快速滚动着信息。 “星耀矿业集团,第三勘探队,高级工程师,李振,身份验证通过。” 士兵面无表情地念道,扫描仪在星痕身上扫过,没有异常。 轮到楚桑宁。 她也递上自己的伪造芯片。 “星耀后勤部,运输舰‘远星号’,二级技术员,王莉,身份验证通过。” 士兵念道,同时将扫描仪对准了楚桑宁。 就在扫描仪的红光即将扫过楚桑宁胸口的瞬间,“隼影号”船体猛地一震。 似乎是外部一块高速飞过的小陨石碎片擦中了船体。 楚桑宁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下。 啪嗒! 她胸口上的胸针,突然松脱了卡扣,掉在金属地板上,滚到一旁,卡在底座缝隙里。 楚桑宁的心沉到了谷底,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 扫描仪的红光毫无阻碍地扫过了她的身体。 “嘀—!” 刺耳的警报声猛地从士兵手中的扫描仪上炸响。 屏幕上代表楚桑宁生物特征的图像瞬间扭曲,一个巨大的红色惊叹号疯狂闪烁。 “警报,生物特征严重不符,伪装干扰,发现高危目标,确认身份:楚桑宁,SSS级精神力者,通缉等级:最高。” 几乎在警报声响起的同一瞬间,三道粗大的能量光束毫无征兆地从外面三艘巡逻舰的主炮口射出,狠狠地轰击在“隼影号”的护盾上。 护盾能量读数瞬间暴跌至临界点,船体剧烈震荡,灯光疯狂闪烁。 “动手!” 星痕的怒吼如同惊雷。 在士兵拔枪的瞬间,他如同鬼魅般欺身而上,右手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扼住士兵的脖颈,猛地一拧。 骨骼碎裂。 楚桑宁也立马回过神来,精神力犹如实质地射向另外个士兵。 那名士兵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头颅,手中的扫描仪脱手飞出,撞击在金属舱壁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他双眼翻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软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快速解决掉,星痕一把拽住楚桑宁的手,冲向驾驶舱。 “走!” “隼影号”的引擎发出歇斯底里的轰鸣,如同受伤的野兽般猛地向前窜出。 但为时已晚。 三艘军用巡逻舰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散开,呈品字形包抄而来。 密集的激光炮火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同时,数十枚高速追踪导弹拖着幽蓝的尾焰,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封锁了“隼影号”所有的逃生路线。 星痕将楚桑宁推进驾驶座,自己扑向武器控制台,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坐稳了,我们杀出去。” 楚桑宁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略精神力过度消耗带来的阵阵眩晕。 刚才那全力一击抽空了她的意识海,眼前金星乱冒,喉咙里涌上一股血腥味。 她的后背重重撞上椅背,痛感让她瞬间清醒。 她双手本能地抓住操纵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舷窗外,三艘巡逻舰的炮口如同毒蛇之眼,再次凝聚起刺目的能量光芒。 追踪导弹的幽蓝尾焰划破黑暗,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眼看就要将“隼影号”彻底吞噬。 星痕看着窗外,眼中寒芒暴涨,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来吧。” 话音未落,他猛地拍下火力全开键。 舰载激光炮阵列骤然咆哮,炽白光束如同暴雨般泼洒而出,精准地拦截了数枚逼近的导弹。 爆炸的火团在虚空中接连绽放,冲击波震得船体嘎吱作响。 同时,楚桑宁操控引擎做出一个近乎自杀的急转,“隼影号”如同醉汉般斜掠而出,险之又险地擦过一道主炮光束。 护盾能量读数疯狂跳动,跌至18%的临界线,刺耳的过载警告几乎撕裂耳膜。 楚桑宁的心脏狂跳如鼓,肾上腺素让她的指尖冰凉。 "隼影号"在密集的火力网中剧烈震颤,警报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护盾还剩12%。”星痕的声音在爆炸声中显得格外冷静,“准备空间跳跃。” 楚桑宁猛地转头,“在这种能量干扰下跳跃?我们会被撕成碎片。” 第86章 巨大的沙漏 星痕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速移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相信我。” 就在三艘巡逻舰即将完成合围的瞬间,星痕猛地按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 "隼影号"的引擎发出刺耳的尖啸,船体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变形。 楚桑宁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 她死死咬住嘴唇,强忍着剧烈的眩晕感。 不知过了多久,飞船终于停止了颤抖。 楚桑宁睁开眼,发现他们漂浮在一片陌生的星域中。 这里没有恒星的光芒,只有远处几颗暗淡的行星轮廓。 “我们……这是在哪?”楚桑宁的声音有些发颤。 星痕检查着飞船的损伤情况,眉头紧锁,“不清楚,跳跃时被星际乱流干扰,我们被带到了未知区域。” 飞船的状况不容乐观。 护盾系统完全崩溃,引擎受损严重,通讯设备也失去了信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生命维持系统还在勉强运转。 楚桑宁的目光落在导航屏幕上,那里一片空白。 “连星图都没有记录这片区域。” 星痕突然站起身,“等等,探测器显示前方有异常能量读数。” 楚桑宁调出扫描数据,瞳孔猛地收缩。 在前方约0.3光秒处,漂浮着一个巨大的金属结构体,形状如同一个巨大的沙漏,两端是圆形的平台,中间由细长的金属柱连接。 “那是什么?”楚桑宁喃喃道。 星痕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不知道,但探测器显示那里有稳定的重力场和大气环境。我们得过去看看,飞船撑不了多久了。” 随着"隼影号"缓缓靠近,那个神秘结构的全貌逐渐清晰。 它通体呈暗银色,表面布满了复杂的纹路,在星光下泛着幽冷的光芒。 最令人震惊的是,它的设计风格与星际联邦的任何已知文明都截然不同。 “这……不像是人造物。”楚桑宁的声音带着敬畏。 星痕说:“去看看。” 两人乘坐逃生舱来到那个神秘结构前。 近距离观察下,那些纹路竟然是某种未知的文字,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整个表面。 “看那里。”楚桑宁指向沙漏结构中部的一个圆形入口,“那像是气闸门。” 当他们靠近时,入口处的纹路突然亮起蓝色的光芒,一个机械化的声音响起,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但奇怪的是,楚桑宁的精神力似乎能模糊地感知到其中的含义。 “它……好像在欢迎我们?”楚桑宁不确定地说。 星痕全身绷紧,一脸戒备,“小心点,跟在我后面。” 顺着入口进去,前方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墙壁上的纹路随着他们的移动而亮起,空气出乎意料地清新,重力也恰到好处。 走廊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半透明的球体,内部有无数光点在流动,如同星空般璀璨。 楚桑宁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当她靠近球体时,那些光点突然加速流动,形成了一个漩涡。她的空间收纳器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投射出一串他们从未见过的符号。 自上次从古代回来后,她的空间收纳器再无动静,现如今它再次有了异样,楚桑宁心里莫名多了一份期待感。 她潜意识里希望空间收纳器的倒计时能再次启动。 星痕快步上前,他本能地感觉到这绝非简单的能量现象,更像是一交互,一种激活。 “小心。” 他低喝一声,试图提醒楚桑宁。 就在空间收纳器投射出的那串未知符号没入球体的刹那,整个空间骤然变化。 所有刻印着复杂纹路的地方,都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亮起幽蓝色的光芒,光线如同活水般沿着纹路汇聚到了中央的悬浮球体。 嗡。 一阵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嗡鸣声从球体内部传来,震得空气都微微颤抖。 紧接着,球体中射出一道光芒,将楚桑宁笼罩其中。 她的意识瞬间被拉入一个奇异的空间,眼前浮现出无数画面。 星际龙腾军校、古代仓吉郡…… 两个世界画面来回交替闪回。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检测到SSS级精神力携带者,符合传承条件,时空锚点已激活,倒计时系统重新启动。” 楚桑宁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仍站在球体前,但空间收纳器中的倒计时数字已经重新出现,显示为30。 “发生了什么?”星痕拧着眉头问道。 楚桑宁深吸一口气,有点惊喜地说道:“空间收纳器的倒计时重新启动了。” 星痕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是说……你可以回那个什么鬼地方了?” 楚桑宁点点头,又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就是时间不对,以前在星际这边的倒计时是5天,现在重新启动后,变成了30天。”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空间收纳器投射出的虚拟数字。 与之前仓促的5天相比,30天显得漫长而宽裕,却也带来了更深的不安。 这变化意味着什么? 是这个神秘的“时空枢纽”修复了某些损伤,还是设定了新的规则? 星痕盯着那数字,眉头锁得更紧,他下颌的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30天?这鬼地方搞的鬼?” 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过那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悬浮球体,又环顾整个被奇异纹路覆盖的空间,仿佛想从这些冰冷的金属和流动的光线中找出答案。 “它到底是什么?它怎么知道仓吉郡?还有你那个空间收纳器,它凭什么能激活?” 他的问题像连珠炮,每一个都敲在楚桑宁同样紧绷的心弦上。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因精神力消耗和连续变故带来的疲惫与混乱,“我不知道,它提到传承条件,时空锚点,你说在古代那边,会不会已经生成号了时空锚点?” “不知道。”星痕颇为烦躁地丢下这句话,开始来回踱步。 他情绪微微激动地说道:“谁知道这30天里会发生什么,我们刚摆脱星家的狗,飞船半死不活地飘在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现在又冒出个能操控时空的玩意儿……”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未知的警惕和不信任。 “还有那个什么‘传承’?它想传承什么给你?楚桑宁,SSS级精神力不是万能的护身符,这地方太邪门了,我们不能待在这里。” 第87章 回到垃圾星 “但我们能去哪里?”楚桑宁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她指向四周,“‘隼影号’几乎报废,外面是未知星域,还有星家的舰队可能正在搜寻我们,这里……至少提供了暂时的庇护,还有我们急需的重力和空气。” 她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那流动着星光的球体,“而且,它似乎……选择了我,逃避可能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可能错过了解真相的机会。” 她内心深处,对那个古代世界,终究存着一份难以割舍的联系和探寻的渴望,这份渴望被30天的倒计时悄然放大。 星痕猛地停下脚步,略微吃惊地看着楚桑宁,失声问道:“你打算躲在这里?” 楚桑宁看着星痕,眼神愈发坚定了。 她摇摇头,缓声说道:“不是躲,而是留,‘隼影号’的引擎在冒火花,护盾彻底完了,通讯静默,外面是深空,是星家布下的天罗地网,我们硬闯出去,生还的几率有多大?” “就算侥幸逃脱,拖着半残的飞船,又能支撑多久?这里,至少提供了我们活下去的基本条件,至于危险……” 楚桑宁的目光扫过四周流动的蓝光,最后定格在星痕紧绷的脸上,“我们一路走来,哪一步不是在危险中搏命?与其在绝望的深空漂流等死,不如在这里赌一把,赌我们能解开这个谜,赌这‘30天’是机会,而不是陷阱。” 星痕的眉头紧锁,目光在楚桑宁和悬浮球体之间来回游移。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克制,“你疯了?把命赌在这个来路不明的鬼东西上?” 楚桑宁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步走向球体。 她的指尖轻轻触碰球体表面,感受着那股奇异的能量波动。 突然,球体投射出一幅全息星图,其中两个节点被特别标记,正是楚桑宁经常去的地方 垃圾星坐标和龙腾军校的坐标。 “看,”楚桑宁指着星图,“它在给我们指路,是不是我们可以通过空间传送到这两个地方?” 星痕眯起眼睛,看着星图上的标记。 他的表情逐渐从抗拒转为思索,最后化作一声冷哼,“试试不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星痕重重按在了代表垃圾星坐标的光点上。 几乎是同时,整个空间发出低沉的嗡鸣,墙壁上的幽蓝纹路光芒大盛,如同奔涌的河流般汇聚向中央球体。 那半透明的球体内部,原本缓缓流动的星光粒子骤然加速,疯狂旋转,形成一个耀眼夺目的漩涡。 “抓紧!” 星痕低吼一声,猛地扣住楚桑宁的手腕。 楚桑宁只觉一股无形的巨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眼前的一切瞬间扭曲、拉伸、碎裂,化作一片眩目到令人窒息的光之洪流。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那挤压的力量骤然消失。 砰! 砰! 两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响起。 楚桑宁感觉自己像是被狠狠掼在地上,她眼前发黑,金星乱冒,疼得龇牙咧嘴。 一只强健的手臂猛地从旁边伸来,将她从泥泞中拽起。 “还活着吗?” 星痕的声音嘶哑紧绷,他自己也颇为狼狈,作战服上沾满了黑灰色的污迹,眼神却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视着四周。 楚桑宁借着他的力道勉强站稳,眨了眨眼,视野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堆积如山的金属垃圾形成的扭曲山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化不开的某种有机质腐败的恶臭,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污浊的毒气。 天空是永恒压抑的铅灰色,厚重的辐射云层低垂,遮蔽了恒星的光芒。 这里,正是她小时候生活过的垃圾星。 她回来了。 “见鬼。” 星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紧绷。 他正单膝跪地,一只手死死按住左肩,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迹,“传送冲击时,撕裂了之前的伤口。” 楚桑宁立刻转身,顾不上自己头晕目眩,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星痕。 凑近查看,她才发现他的状况比想象中更糟。 他的嘴唇因失血泛着不正常的灰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作战服肩部被血浸透了一大片。 楚桑宁立马果断地开口道:“先找地方处理伤口。” 星痕转眸瞥见一处地方时,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等等,你看那边。” 顺着他的目光,楚桑宁看到不远处一座锈迹斑斑,废弃的瞭望塔。 塔身上狰狞的鹰隼标志,格外显眼。 下面是一行小字。 星家第七废料处理站。 “什么时候垃圾星多了这么个东西?” 楚桑宁瞳孔骤缩,在她儿时的记忆中,垃圾星在还没被星家人屠杀之前,压根没这玩意。 应该是在那次屠杀后建的。 建这个处理站做什么用,楚桑宁不用想都知道。 这段时间她和星痕一起探知了很多星家秘密,这废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星痕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讽刺吗?我们逃了半天,结果被传送到仇人的后院。” 楚桑宁没有接话。 她的注意力被瞭望塔旁边一座低矮建筑吸引了,那是一座简陋的医疗站。 “有医疗站。”她压低声音,“你的伤不能拖,我怀疑你的血液似乎被星家标记了,只要你一流血,星家的追兵要不了多久便会出现,所以现在首要得赶紧止血。” 星痕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点了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地接近医疗站,越来越靠近医疗站时,楚桑宁的心跳越来越快。 她总觉得这个地方莫名地熟悉,熟悉到令她毛骨悚然。 突然,她看到门框上有个非常眼熟的凹痕,和她小时候在自己门框上撞出来的几乎一模一样。 她前进的脚步滞了一下。 “怎么了?”星痕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 楚桑宁的喉咙发紧,“这是我......曾经的家。” 星痕的眉头皱得更紧,却没有多问。 楚桑宁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金属门。 第88章 紫晶项链 门轴发出刺耳的声响。 楚桑宁踏入医疗站,扑面而来的是消毒水和金属锈蚀的气味。 应急灯惨绿的光线下,她看见原本的家已被改造成冰冷的医疗站点,墙壁被粗暴凿开又用金属板修补,地上散落着印有星家徽记的医疗箱。 “别动!” 星痕按住流血的肩膀抢先进入,能量枪指向黑暗处。 等发现里面没什么文献后,他收起能量枪,靠在门框上,脸色苍白,作战服被血浸透。 楚桑宁迅速关上门,目光扫过房间,突然停在墙角几块松动的地砖上。 那是她小时候藏宝贝的地方。 一个生锈的铁皮盒边缘露了出来。 “先处理伤口。”她压下思绪,从空间里拿出医疗箱。 之前经历过无药而用,所以这次行动开始前,楚桑宁在地下基地里,早早把自己空间里的物质补得满满当当。 尤其是医疗箱。 谁让她身边有个从不把自己性命当一回事的人? 星痕靠在金属台边,咬紧牙关。 楚桑宁用匕首划开他肩部衣物,露出狰狞的伤口。 消毒喷雾的气味弥漫开来,星痕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包扎时,楚桑宁注意到星痕的血珠悬浮成诡异轨迹。 星家的追踪标记? 她心头一紧,迅速清理血迹。 暂时止血后,楚桑宁走向墙角,撬开松动的地砖。 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出现在眼前。 她打开铁盒,发现里面不是她小时候放进去的东西,而是一叠泛黄的纸张和一条项链。 项链坠子是泪滴形的紫晶,内部仿佛有星河流动。 楚桑宁呼吸停滞。 这是母亲曾经佩戴的项链。 她之前返回母亲当年死去的地方,找了很多次都没找到母亲的遗物。 现在,母亲的项链为什么会藏在这里? 楚桑宁的手指微微颤抖,轻轻拾起那条紫晶项链。 “这是我母亲的……” 她低声喃喃,指尖触碰到紫晶的瞬间,一股微弱的电流感传来,像是某种精神共鸣。 星痕捂着肩膀,皱眉走近,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纸张上。 “这些是什么?” 楚桑宁展开泛黄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实验数据、星家内部代号,以及一个被划掉的名字。 楚明澜。 “楚明澜?”星痕眉头微皱,“这是你母亲的真名?” 楚桑宁点点头,“是的,这还不明显吗?我从小随我母亲姓。” 星痕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随即冷笑一声,“呵,有意思。” “什么意思?” “楚明澜,星际联邦科学院的首席研究员,也是‘精神共鸣理论’的奠基人。”星痕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曾经是星际最顶尖的科学家,后来据说在一次实验中失踪了。” 楚桑宁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不可能。”她攥紧纸张,声音发紧,“我母亲只是个普通的星际流浪者,她不可能和科学院有关系。”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她的项链会出现在星家的医疗站?”星痕冷冷道,“而且,这项链里藏着的,是精神印记。” 楚桑宁低头看向项链,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刚想把精神力注入到项链里去,突然,医疗站外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整座建筑剧烈震颤。 星痕看向窗外,眼神一厉,“星家人,真是跟鬣狗一样,闻着味来了。” 楚桑宁迅速将紫晶项链塞进空间收纳器,抓住他的手臂,“走!” “来不及了。”星痕冷笑,眼中闪过一抹疯狂,“既然他们找死,那就陪他们玩玩。” 话音未落,医疗站的金属大门被轰然炸开! 三名全副武装的星家精英战士冲了进来,能量枪锁定两人。 “目标确认,活捉楚桑宁,击杀星痕。” 星痕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呵,就凭你们?” 下一秒,他猛地冲了出去。 星痕的身影快如鬼魅,能量枪的光束擦着他的残影而过。 他单手扣住一名战士的喉咙,狠狠砸向地面。 “砰!” 金属地板凹陷,那名战士当场昏死过去。 另外两名战士迅速调整战术,一人瞄准楚桑宁,另一人朝星痕疯狂射击。 楚桑宁身形一闪,精神力爆发,瞬间干扰了瞄准她的战士的视觉。 “啊——” 战士惨叫一声,能量枪脱手。 楚桑宁趁机冲上前,捡起能量枪,立马射出。 又解决掉一个。 旁边,星痕被一记能量弹击中胸口,闷哼一声,却丝毫不退,反而狞笑着扑向最后一名战士。他根本不管伤势,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死!” 星痕怒吼,一拳轰碎战士的头盔,鲜血飞溅。 但就在这时,医疗站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多。 楚桑宁咬咬牙,“他们的增援到了,我们得撤了。” 星痕喘着粗气,胸口被能量弹灼烧得焦黑,鲜血顺着嘴角溢出。 “呵……走不了了,你说过他们能通过我的血液找到我,就算我逃到星际边缘,一样也能被他们找到。” 他抬头,眼神疯狂而冰冷,“既然如此,那就杀穿他们。” 楚桑宁咬牙,一把拽住他,看着他被血浸透了的胸口。 “你疯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反正我早该死了。”星痕冷笑,“但星家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话音未落,他猛地挣脱楚桑宁,冲向门口。 “星痕。” 楚桑宁眼睁睁看着他冲进枪林弹雨,心一横,精神力全力爆发。 一股无形的精神冲击波扩散,瞬间震晕了冲进来的几名战士,也把星痕保护在其中。 但更多的敌人还在逼近,天边有几十个黑点在迅速靠近。 那是巡逻舰,搭载了能量高速炮。 一个呼吸间,那些黑点变大,黑黝黝炮口正在蓄积能量光芒,对准了她这边。 她一把拽住星痕,拖着他往医疗站后门冲去,“这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手腕上的空间收纳器突然传来异样。 是从那条项链上发出来的。 还不能她反应过来,一股强烈的空间扭曲感席卷而来。 两眼一黑,等再睁眼时,眼前是一片熟悉的古朴景色。 他们又回到了古代! 第89章 不管我了? 还是那个城隍庙,不远处是三棵槐花树,就连阳光透过树叶,落下的斑驳光影都没怎么变。 所有一切都和她离开之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看着这些熟悉的景色,楚桑宁心底莫名地开心起来。 她肩头突然一沉,星痕不知何时已经晕过去,整个身子压了过来。 她立马伸手架住他,才勉强不让他摔倒在地上。 可是,身量修长,人高马大的星痕,重量几乎将她压垮。 使出吃奶的劲,才将星痕拖进一旁的树荫下。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地上,给这阴冷的城隍庙前带来一丝暖意。 楚桑宁喘着粗气,擦去额头的汗水,目光再次落在星痕那张失血过多的脸上。 她心中五味杂陈,既庆幸他们再次回到了这个看似安全的地方,又担忧星痕的伤势。 幸好空间收纳器里的医疗包够用。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像之前一样,用空间盒取出来。 医疗包里很多药物超这个时代太多,楚桑宁怕拿过来后,对这个世界影响太大,最后她用空间盒取了几种最基础的药物。 纱布,酒精,消炎药…… 楚桑宁小心翼翼地为星痕处理伤口,处理好伤口后,便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等他醒过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星痕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迷离地看了看四周,随即聚焦在楚桑宁的脸上。 “我们回来了?”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楚桑宁点点头,“是的,空间收纳器里的倒计时没变,还是30,我估计我们这次能回来,应该和我母亲的那条项链有关。” 星痕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楚桑宁连忙按住他的肩膀,“别动,你的伤口刚包扎好。” 他皱了皱眉,目光再次落在楚桑宁手中的那条紫晶项链上,“那条项链……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桑宁轻轻摩挲着项链的坠子,眼神复杂,“我也不知道。” 但冥冥之中,她总感觉有一个无形的丝线,把很多巧合都串联到了一起。 比如,为什么只有她的空间收纳器才有倒计时? 为什么紫色项链到她手中后,便能把他们带回古代? …… 还有很多种种。 想弄明白,还差个契机。 她在等这个契机。 星痕张张失去血色的嘴,想要说什么,突然听到动静,立马转眸看去不远处的土墙,冷喝一声,“谁在哪里?” 楚桑宁全身也条件性反射,立马凝起精神力,朝那处探过去。 精神力刚探过去,在看清是何人时,楚桑宁立马收了回来。 是魏书漫。 魏书漫见自己被发现,也不躲藏,从土墙后走出来。 她目光在楚桑宁和星痕身上来回游走,最后看向楚桑宁,目光柔和里带着点怜惜。 “怎么才一会儿不见,你瞧着疲惫多了。” 楚桑宁心虚地笑了下。 连着跟星痕打遍了半个星际,还跑了大半个星云,能不累吗? “哈,我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有点困。” 魏书漫挽着她的手臂,看都不看星痕一眼,要带她回去休息,“走吧,我们回家,大家都在家等你。” 再次听到‘家’这个字,楚桑宁顿觉鼻头微酸。 说实话,她很想大家。 就这样被魏书漫牵着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不管我了?” 楚桑宁脚步顿下,这才想起来落下什么。 她把手臂从魏书漫手里抽出来,转头看向已经站起来的星痕,有点小心地朝魏书漫说道:“书漫,他之前太混账了,用妖术迷惑了你,害你吃了那么多苦。 不过,他现在已经悔改,还救过我很多次,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你看能不能管管?” 看着楚桑宁那略带祈求的眼神,魏书漫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似乎还在犹豫是否要原谅星痕之前的所作所为。 但随即,她的目光落在星痕那失血过多的苍白脸上,以及他肩头包扎的伤口,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悯。 “罢了,之前的事我既往不咎。”魏书漫轻叹一声,走向星痕,“但你若再敢对桑宁不利,我绝不会放过你。” 星痕冷笑一声,似乎对魏书漫的警告不以为意。 但他也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地看着楚桑宁。 楚桑宁见状,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连忙对魏书漫说道:“书漫,我们先回去吧。” 魏书漫点了点头,三人一同朝着府邸走去。 星痕伤势有点重,失血过多,再加上楚桑宁不敢用各种修复液,强凝剂,所以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走路都走不稳。 最后,是楚桑宁扶着他走,他大半重量都压在她肩头上。 一路上,楚桑宁都在思考着那条紫晶项链的秘密,以及他们为何会突然回到古代。 看着两人搀扶的背影,魏书漫目光若有所思,落在楚桑宁搀扶着星痕腰的手上。 星痕抿着唇,一言不发,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遭,但那份拒人千里的冰冷感似乎淡化了一些? 至少在楚桑宁身边时,他紧绷的身体线条会微妙地放松些许。 “到了!” 刚推开院门,正巧和从厨房里出来的刘慈碰了个照面。 她看着楚桑宁,又看向星痕,见星痕肩头被血浸透,惊呼一声。 “怎么了?才离开一会儿,他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楚桑宁儒儒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阿慈,搭把手,把他扶进去休息。” 魏书漫从两人身后走出来,把星痕从楚桑宁肩头上扒下来。 安顿好星痕,魏书漫也给检查了下,伤势虽重却无性命之忧。 楚桑宁梳洗完毕,换了干净衣服,走进小院的花厅。 刘慈和魏书漫已经摆好了简单的饭菜和茶水在等她。 夜幕降临,烛光跳跃。 楚桑宁坐下后,便立马发觉气氛不对。 刘慈和魏书漫都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 刘慈的目光充满了单纯的好奇和关切,而魏书漫则显然藏了更多心思,她手里捧着茶杯,指节微微用力,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桑宁。”最终还是刘慈心直口快,“你和星公子好像不太一样了?以前总觉着他冷得很,生人勿近的样子,怎么才离开会后,你们两能走这么近了?你扶着他,他也不推开你了。” 第90章 发家致富 魏书漫轻轻放下茶杯,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直视着楚桑宁。 “桑宁,不是阿慈一个人觉得,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憋在心里,没敢问。” 她吸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就在城隍庙那里,我看见你和他手牵手站在那里。” 此言一出,花厅里顿时寂静无声。 刘慈震惊地捂住了嘴,看看魏书漫,又看看微微愣了下的楚桑宁。 “什么?牵手?桑宁和星公子?” 这简直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楚桑宁感觉心跳骤然加速。 原来上一次穿越时,魏书漫悄悄跟在他们后面,所以才看见了她牵着星痕的手。 她知道以魏书漫的聪慧和细心,必须要给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行。 楚桑宁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她抬起头,迎上魏书漫和刘慈的目光,眼神变得异常清澈和坦荡。 “书漫,你没看错。”楚桑宁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还有很多事情都是超乎你们所想象的。” 魏书漫和刘慈都紧张地看着她。 “有些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们,不是想刻意隐瞒,而是……”楚桑宁苦笑了一下,“太过离奇,怕你们无法相信,但既然你看到了,也感觉到了不同,我不想再骗你们。” 她停顿了一下,组织着语言,决定透露最关键也相对容易理解的部分。 “我不是这里的人,我的家乡非常非常遥远,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那里的世界,拥有的知识和我们这里截然不同,我有一天突然穿越到了这里,然后遇见了你们。” “天外之人?”魏书漫失声道,她聪慧过人,立刻抓住了关键,“所以你那些奇怪的药方、工具,还有你做事的方式?” “是的。”楚桑宁点头,肯定了魏书漫的猜测,“那并非什么仙法巫术,只是我家乡的一些寻常知识和工具罢了。” 魏书漫看向星痕的房间,“那他呢?也是你口中那个世界的人?” “没错,他以前是我的死对头,在我第二次穿越过来时,被我不小心也带了过来,再我第三次穿越回去时,为了带他回去,所以才牵着他的手,否则他回不去。” 讲到这里,也解释了两人开始的疑惑。 刘慈听得半懂不懂,但她听明白了最关键的一点。 “桑宁,你是说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神仙?那你会离开我们吗?“ 楚桑宁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握住刘慈的手。 “不是神仙,但确实有离开的办法。” 她话锋一转,看向两人,语气变得坚定而热切,“但在那之前,我想带着你们发家致富,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如此我才能安心回去。” “发家致富?”魏书漫眼睛亮了,“桑宁,你想做什么?” 楚桑宁笑了,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放心,我都想好了,第一步,就从最基础的开始,造一个能让我们,也能让整个嘉林郡变得更干净、更体面的东西。” 整个嘉林郡的疫情都得到了有效控制,随着疫情消散,大家肯定都开始注意个人卫生。 所以这个时候推出肥皂来,一定要大受欢迎。 “好,要怎么做。”魏书漫第一个响应。 “我也要学。” 刘慈也立马跟上。 见两人这么热烈地响应,楚桑宁心里暖暖的。 好像无论她提出要做什么,两人永远都是站在她身边,第一个举双手赞成的。 这就是朋友给的底气? 真好! 几天后,府邸的后院空地上,多了个临时改造的工作间。 里面摆了一口大锅。 此时,大口里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里面翻滚着草木灰过滤的水,用星兽皮熬制好的油脂,以及刘慈做的春花汁液。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花香的奇异味道。 魏书漫伸长脖子往锅里看,一脸好奇。 “桑宁,这真的能做出你说的那种肥皂?和澡豆一样?” “比澡豆洗得更干净,气味更好,而且成本要低得多。” 楚桑宁自信地用特制的长柄木勺搅动着,小心地控制着火候和配比,“你看,现在它需要皂化反应……呃,就是让油和碱水发生奇妙的变化,变得粘稠起来。” 刘慈则负责按照楚桑宁的指导,小心翼翼地研磨一些干燥的花瓣和草药粉末,准备后续加入成型。 “桑宁妹子懂得真多。这想法真厉害。” “这都是我从古籍上找到的。” 之前在星际时,她让AI查了很多古法资料,找到完成的古法不多,肥皂是其中一个。 她看一眼,见方法简单,便记了下来,印在脑子里。 很快,带着微香的手工肥皂做了出来。 颜色粉粉的,看着就让人欢喜。 刘慈迫不及待地打水试用,丰富的泡沫让污垢很容易就被清洗掉,洗完皮肤清爽滋润,残留着淡淡香气。 “天哪,太好用了。”刘慈惊喜地喊出声,“比皂角和胰子强百倍。” 魏书漫也试了试,爱不释手,“桑宁,这东西拿到外面去,一定会抢疯了,尤其是大户人家和城里的夫人们。” 楚桑宁微微一笑,颇有成就感,“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先做一些样品出来,然后想办法卖出去。” “可是,桑宁,我们没有店铺,也没有本钱。”刘慈有些担忧地说道。 楚桑宁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我有办法,我们可以先在家里做一些,然后拿到集市上去卖,等赚到了钱,再租个店铺也不迟。” 魏书漫点头赞同,“好主意,桑宁,你总是有这么多奇思妙想。” 说干就干,三人分工合作,楚桑宁负责制作肥皂,刘慈和魏书漫则负责制模和包装。 几天后,第一批手工肥皂制作完成,被精心包装后,三人带着它们来到了集市。 此时的嘉林郡,慢慢恢复了生气,集市上的人比以往多了不少。 楚桑宁三人摆好摊位,开始向来往的行人推销他们的肥皂。 “看一看,瞧一瞧,新出的手工肥皂,洗得干净,用得放心。”刘慈大声吆喝着。 第91章 全卖光了 很快,就有人被吸引过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的肥皂。 “这肥皂怎么用?”一个妇人问道。 楚桑宁拿起一块肥皂,演示起来,“您看,就这样沾点水,在手上搓出泡沫,然后再洗就可以了,洗完后,皮肤会变得清爽滋润。” 妇人半信半疑地接过肥皂,试了起来。 不一会儿,她就惊喜地喊道,“哎呀,这肥皂真好用,洗得真干净,还香喷喷的。” 她这一嗓子,效果比任何吆喝都强,周围几个探头探脑的妇人立刻围了上来。 “真的假的?让我也试试。” “给我也沾点水试试看。” 刘慈赶忙打来一盆清水,魏书漫则手脚麻利地切下几小块肥皂分发给众人试用。 一时间,小小的摊位前水花四溅,泡沫翻飞。惊叹声此起彼伏。 “哎哟,这油污一下子就没了。” “这香味好闻,不冲鼻子,闻着舒坦。” “洗完手一点都不发涩,滑溜溜的。” 楚桑宁立马抓住机会,高声说道:“婶子们,这是我们家秘方做的‘凝香皂’,不光洗手洗脸,沐浴洗衣裳都使得,洗得干净还留香,一块能用好久呢。” “多少钱一块?”最先试用的妇人捏着手里那块粉色肥皂,爱不释手地问。 “十文钱一块。” 楚桑宁报出早已商定好的价格。 这价格比澡豆便宜,比普通皂角贵些,但效果天差地别。 “给我来一块。” “我也要一块。” “给我拿两块。” 人群一下子拥挤起来。 刘慈负责收钱,魏书漫负责递肥皂,楚桑宁则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大声解释用法和好处。 铜钱叮叮当当落入刘慈手边的布口袋里,沉甸甸的分量让三个姑娘眼底都闪着兴奋的光。 一个穿着体面的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也被吸引过来,他拿起一块肥皂仔细看了看成色,又凑近闻了闻,点点头。 “这倒是新奇,比府里用的香胰子味道清雅些,小姑娘,这皂,你们每日都来卖吗?能否多供些货?” 楚桑宁心中一动,这是来大客户了。 她连忙道:“这位爷,我们目前只在集市上售卖,数量有限,若府上有需要,我们可以每日预留一些,或是您留下地址,我们做好了直接送去府上,您看如何?” 管事沉吟片刻,觉得这法子可行,“也好,我是城西张府的管事,姓张,你们每日能供多少?先送二十块到府上角门,找张管事便是,要这种粉色的,香些。” “没问题,张管事。” 楚桑宁连忙应下,记在心里。 魏书漫也机灵地递上一块用干净油纸包好的肥皂,“张管事您先带一块回去给夫人小姐们试试,包管满意。” 张管事接过,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有了这个大单,三人干劲更足了。 带来的几十块肥皂,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得干干净净,最后几块甚至是被几个人抢着买走的。 收摊时,刘慈紧紧抱着装满铜钱的口袋,激动得小脸通红。 “桑宁,书漫,你们看到了吗?全卖光了,全卖光了呀。” 她掂量着钱袋,笑得合不拢嘴,“我从来没一次拿过这么多钱。” 魏书漫虽然也兴奋,但更多是盘算。 “桑宁,这生意可行,成本我大概算过,刨去材料,一块净赚至少六文,今天这几十块就赚了不少,那张府还要二十块,只是,家里剩下的油脂和草木灰水恐怕不够了。” 楚桑宁一边收拾着木盆和工具,一边心里早已有了盘算。 “材料的事我想办法,今天我们赚了钱,先去买些好肉好菜,给大家改善伙食,剩下的钱,一部分买材料,一部分攒起来。” 她看着两个伙伴亮晶晶的眼睛,笑道:“看来,我们的‘凝香皂坊’算是开张了!” 三人说说笑笑,脚步轻快地往家走。 楚桑宁摸了摸怀里那块特意留出来的粉色肥皂,心里颇有成就感。 这第一步,总算是稳稳当当地迈出去了。 星痕那家伙,不知道醒了没? 推开熟悉的院门,暮色四合,小院里已点起了灯火。 是白天她们拜托李师爷请的一个老妪来照顾孩子们点的。 那老妪从厨房出来,见几人回来,满脸喜色,手里提成沉甸甸的袋子,便知她们今日生意兴隆。 她忙不迭地迎上前来,布满皱纹的脸上堆满笑容,“哎哟,姑娘们可算回来了,看这袋子鼓囊囊的,定是卖光了肥皂吧?孩子们都盼着呢,饿得直叫唤,老身刚熬了锅热粥。” 楚桑宁将钱袋递给魏书漫保管,一边快步往屋里走,一边应道:“多谢婆婆照看,孩子们还好吧?麻烦您把粥端来,再切些肉菜,我们今日加餐。” 老妪连声应好,转身去厨房。 她走到厢房门口,轻轻叩了叩门,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进”。 推门进去,只见星痕已经坐起身,靠坐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烛光下却显得异常清醒锐利。 他身上披着干净的里衣,肩头包扎的布条换过了,渗出的血迹很淡。 “感觉怎么样?” 楚桑宁走到床边,自然地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还好,没有发热。 星痕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她沾着皂角清香的手指,声音有些沙哑,“死不了,外面很热闹?” 他显然听到了她们刚才进门时的动静。 楚桑宁唇角微扬,带着几分小小的得意,“嗯,热闹得很,我们的肥皂,全卖光了,一块不剩,还接了个大订单。” 她简单地把集市上的盛况和后续计划说了一下。 末了,从怀里掏出那块特意留下的粉色凝香皂,递到他面前,“喏,这就是我们的赚钱宝贝,你闻闻,加了花汁的,比你那身血腥味好闻多了。” 烛光下,那块粉色的皂体显得温润可爱。 星痕垂眸看着那块小小的东西,又抬眼看了看楚桑宁眼中的亮光,那光芒似乎比烛火更亮。 这明亮的眸子,他之前从来没见过。 第92章 我们不属于这里 他沉默了几息,没有接,只是极其轻微地牵动了一下嘴角,“还不赖。” 楚桑宁把那块皂放在他床头的矮几上。 “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有的是力气活儿让你干,比如……帮忙熬猪油?我们可不养闲人的。” 她故意调侃了一句,没等他回应,便转身朝外走去,脚步轻快。 “准备吃饭了。” 星痕看了香皂一眼,又抬眸盯着楚桑宁离去的背影。 他深邃的眼眸中,悄然泛起一丝难以捕捉的涟漪。 屋外,老妪手脚麻利地将热腾腾的米粥和一碟切好的酱肉,几样时令小菜端上了堂屋的方桌。孩子们早就围坐在桌边,眼巴巴地等着,小鼻子一耸一耸地嗅着肉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看到楚桑宁她们进来,张宁致立刻扑过来抱住她的腿。 “娘亲,好香呀,可以吃饭了吗?” “可以了,小馋猫们。”楚桑宁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招呼大家,“快坐下吃吧,婆婆,辛苦您了,也一起吃。” 张静远也把头凑到楚桑宁手下,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楚桑宁。 楚桑宁也揉了几下,弯腰抱起他,走到桌边,“吃饭,今天有肉吃哦。” “哇,太好了!” 两个孩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欢呼雀跃的。 “哎,好,好。” 老妪应着,脸上的褶子里都盛满了笑意。 她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又看看魏书漫小心收好的钱袋,由衷叹道,“姑娘们真是能干,这才几天功夫,就琢磨出这么好的营生,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么好用又香的皂哩!” “婆婆过奖了。”魏书漫给老妪夹了块肉,“多亏您帮我们照看家里,我们才能安心出去。” “就是就是,”刘慈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附和,“婆婆您多吃点,今天赚了钱,桑宁说了,管够。” 暖黄的烛光将每个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交织在墙壁上,显得格外温馨。 楚桑宁也端起碗,喝了一口热粥,胃里暖洋洋的,疲惫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她一边吃,一边在心里盘算着。 之前的油脂是用她空间里星兽肉皮熬制的,里面还剩很多,足够用很久。 草木灰水要重新过滤一大桶,春花汁液也快用完了,得让刘慈再去摘一些新鲜的花瓣。 还有张府那二十块订单,得尽快做出来送过去,这可是第一个稳定的大客户,口碑很重要。 “书漫,”她咽下口中的食物,看向魏书漫,“明天我们分头行动?你去集市上收花,我和刘慈在家准备材料,再熬一批碱水?” 魏书漫点头,“好,还好现在天气暖和了,桃花都开了,要不都不知道去哪里弄花了。” 饭后,老妪抢着收拾碗筷,刘慈和魏书漫帮忙。 楚桑宁则轻轻推开星痕的房门,想看看他吃了没有。 星痕依旧靠坐在床头,矮几上那碗特意给他留的粥和一小碟酱肉,几乎没动。 他垂着眼,似乎在闭目养神,又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烛火跳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楚桑宁走近,低声道:“怎么不吃点?不合胃口?” 星痕缓缓抬眼,烛光在他深沉的眸子里跳跃,映不出什么情绪。 “不饿。” 楚桑宁朝他还受伤的右手看了眼,才反应过来。 她在他床边的小凳上坐下,轻拿起那碗粥,入手微温。 “不饿也得多少吃点,伤才好得快。” 她舀起一小勺,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唇边,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星痕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僵持了几息,他最终还是微微低下头,就着她的手,极其缓慢地含住了那勺粥。 温热的米粥滑入喉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咸淡和绵软,驱散了一丝萦绕在胸腹间的空冷。 他咀嚼得很慢,像是在仔细品味,又像是在适应这种被人照顾的陌生感觉。 一碗粥,被楚桑宁一勺一勺,耐心地喂完了大半。 楚桑宁满意地站起身,端起碗碟,转身离开。 “好好休息,明天还得早起干活呢。” 而靠在床上的星痕,在她转身那一刹那,一直半掩着的冷眸,直直地打量着她的背影。 来到这个时代后,她身上的气息明显和星际不同了。 星际里,她身上总是有种似有若无的疏离和冷淡。 而现在,她眼里有光,会笑,会为一块小小的肥皂生意雀跃。 这强烈的反差让他心底没由来地涌起一股烦躁。 “楚桑宁。”他开口,声音比刚才冷硬了数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楚桑宁脚步一顿,转过身,见他脸色紧绷,以为他伤口疼。 “怎么了?伤口疼了?” “回去。”星痕盯着她,冷冷地说道:“我现在要回去杀了星耀,灭了整个星家。” 楚桑宁脸上表情一滞,眉头微蹙。 “恐怕我们暂时回不去,空间收纳器的倒计时又没了,紫晶项链也没有反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 星痕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压抑的怒气,肩头的伤口似乎也因此牵动,让他闷哼一声,脸色更白了几分,但眼神却愈发冷厉, “我们不属于这里,你要明白这点。” 楚桑宁的心猛地一沉,之前因为肥皂大受欢迎带来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她看着星痕,口气生冷地说道:“不需要你提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没事做就不要乱想,好好养伤,赶紧干活。” 说完,她扭头离开,头也不回。 星痕见楚桑宁似乎大有沉沦在这个时代的想法,整个人的气息紊乱不少。 他可没功夫陪她瞎闹,必须尽快找到回星际的办法。 慢慢的,他压下心头的躁动,一个清晰的计划逐渐在心底成型。 屋外,楚桑宁靠在紧闭的房门上,夜晚凉风穿过,渐渐让她心头的烦闷去了些。 可星痕的那句‘我们不属于这里’,像一把淬了寒冰的匕首,一下子戳破了这些天的泡沫。 是啊,她终究是要离开的。 离开前,让她的家人过上好日子,是她唯一能帮助她们的。 所以,现在首先要做的是赚钱。 第93章 船到桥头自然直 等赚了钱,安稳下来,她把那些赚钱的营生全部交给刘慈和魏书漫,成为她们安身立命之本。 如此,她才能放心离开。 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楚桑宁抬步回到堂屋。 堂屋传来的欢笑声和囡囡咿咿呀呀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她深吸一口气,牵起嘴角,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烦躁,走了进去。 暖黄的灯光和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孩子们吃饱了正围着魏书漫听她讲故事,刘慈则小心翼翼地数着钱袋里的铜板,老妪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 “桑宁,你算算,刨去今天的开销,净赚这么多呢。” 刘慈献宝似地把钱袋递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楚桑宁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压手的感觉,让她纷乱的心绪稍微安定了一点。 她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尽量显得轻快,“嗯,做得很好,书漫,明天我们得尽快把张府的二十块做出来。”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魏书漫点头应下,目光在楚桑宁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了她笑容下的一丝勉强,但并未多问。 夜色渐深,小院终于安静下来。 孩子们和老妪都已睡下,刘慈也累得沾床就着。 魏书漫在灯下仔细核对着今日的收支,楚桑宁则坐在一旁,她的目光落在摇曳的烛火上,心思却早已飘远。 星痕的话像魔咒一样在脑海里盘旋。 他说得没错,他们不属于这里,可回去的路在哪里? 空间里的那枚紫晶项链依旧安静,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的迹象。 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她。 这时,一旁的魏书漫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笔,“怎么?有心事?你都叹了十二次气了,要不要说给我听,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看着魏书漫一脸认真的表情,楚桑宁心想多个人出意见也是好的。 她便把她和星痕的困局简单地告诉了魏书漫。 魏书漫问道:“必须要那个什么倒计时出来,才能回去吗?” “好像是吧。”楚桑宁也不是很确定,“不晓得和这条紫晶项链有关系没。” 她从空间拿出紫晶项链递给魏书漫。 魏书漫接过一看,总觉得那个紫晶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桑宁,这紫晶有点古怪,我暂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我直觉告诉我,它应该很有用。” “真的?”楚桑宁立马来了兴趣。 “比珍珠都真。”魏书漫笑道:“别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万事万物都有它的因果。” “好,那我就不瞎想了。”楚桑宁心情大好,起身离开,“我先去睡了,明天有的忙。” 隔天,三人天不亮就起床做肥皂。 楚桑宁边熬制油脂,边对刘慈细细交代,“我现在用的是从星际里带过来的星兽肉皮,它们出油不多,等我空间里的星兽肉皮用完后,你可以去买些猪板油回来,自己熬。 记住,要选厚实洁白的板油,小火慢熬,熬出来的油要澄澈,放凉了雪白细腻的,熬油剩下的油渣别扔,炒青菜最香了。” 刘慈看着锅里已经被炸干净剩的星兽油渣,问道:“那这些油渣是不是也很香?” “不能吃。”楚桑宁把油渣捞出,倒进泔水桶里,“这是星兽肉,不是普通的肉,你们吃了身体会受不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草木灰水也是一样,用灶膛里烧透了的草木灰,加水搅拌后静置一夜,取上层清液,过滤得越干净越好。 至于花汁,就用我们之前的方法,新鲜花瓣捣碎了浸出汁子来,或者用蒸煮的法子收集花露也行,味道虽淡些,但更清雅。 这些法子我都记在纸上了,到时候你照着做就行,万变不离其宗,比珍珠都真。” 刘慈听得连连点头,把要点在心里默念了几遍。 “桑宁你放心,我都记下了。等以后你空间里的……呃,那个什么星兽肉皮用完了,我保管把猪油熬得又白又香,不比你的差。” 厨房里很快弥漫开油脂融化的独特香气,混合着草木灰水淡淡的碱味。 “今天得把这批碱水备足,”楚桑宁一边小心地看着锅里的火候,一边盘算,“张府那二十块是急单,加上我们自己要补的货,量可不小,碱水得够用,花汁也得备足,书漫收花回来,我们立刻就开始萃取。” 油脂在锅中翻滚,发出细密的“滋滋”声,浓郁的香气越发厚重。 楚桑宁用长柄木勺缓缓搅动着锅底,确保受热均匀,避免焦糊。 一旁的刘慈正小心翼翼地将静置了一夜的草木灰水,通过多层细麻布,缓慢地过滤到一个干净的大陶瓮里。 灰褐色的水液经过层层过滤,变得清澈了许多,只残留着淡淡的灰白色。 “碱水差不多了,”楚桑宁瞥了一眼陶瓮的液面,估量着分量,“今天这些油脂量,配这瓮碱水应该刚好,等书漫回来,我们就能开始混合了。” 她话音刚落,院外便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 魏书漫挎着一个大竹篮走了进来,篮子里满满当当盛着各色新鲜花瓣,粉嫩的桃花、洁白的杏花居多,还夹杂着几枝不知名的淡紫色小花。 “花收来了。”魏书漫放下篮子,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运气好,遇上几户人家刚摘了准备做花糕,我全给包圆了,还按你说的,多付了几文,让他们明天再送一批来。” 她拍了拍手,凑到锅边嗅了嗅,“真香,这油熬得透亮。” 楚桑宁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得正好,阿慈,碱水过滤好了吗?” “好了好了。”刘慈赶紧将最后一点碱水倒入陶瓮,又用力拧了拧麻布,挤出残余的水分,“都在这儿了。” “好,把花瓣处理一下,取汁子要快,不然蔫了香气就跑了。”楚桑宁指挥道,“书漫,你来捣花瓣,刘慈,把蒸锅准备好,我们分两路,一部分花瓣捣汁,一部分蒸花露,今天量大,两种法子都用上,省时间。” 三人立马分头行动。 楚桑宁看着两个同伴忙碌的身影,锅里的油脂在她手中木勺的搅动下,渐渐变得澄澈金黄。 她心中那份因星痕的话而起的沉重,似乎也被这带着烟火气的忙碌暂时驱散了些许。 肥皂要一块块做出来,日子也要一天天过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先把这安身立命的基础夯实。 至于回去的路…… 管它了,书漫说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慢慢等! 第94章 名声 楚桑宁收敛心神,专注地看着国中。 她将捣好的花瓣汁和蒸好的花露分别倒入两个大陶罐里,动作娴熟而精准。 “书漫,帮我把那锅油脂端过来。” 魏书漫应了一声,将那锅已经融化的油脂端到楚桑宁面前。 油脂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表面泛着细微的波纹。 楚桑宁将碱水缓缓倒入油脂中,一边倒一边用木勺快速搅拌。 她的手腕灵活地转动着,木勺在锅中划出一个个完美的圆弧。 “要一直这样搅拌吗?”刘慈好奇地凑过来。 “嗯,直到它变得很黏稠,就像……”酸奶。 想到她们可能还没见过酸奶,楚桑宁把说到一半的话停了下来。 她盯着锅中,随着碱水的加入,原本清澈的油脂开始变得粘稠,并渐渐呈现出乳白色。 楚桑宁心中一喜,知道最关键的一步即将完成。 她加快搅拌的速度,确保每一滴碱水都能均匀地与油脂融合。 不一会儿,锅中的混合物已经变得像稠厚的酸奶,木勺划过时留下清晰的痕迹。 “成了!” 她忍不住轻呼出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也顾不上擦。 刘慈和魏书漫也凑过来,三颗脑袋几乎要碰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锅中神奇的转变。 “真不敢相信,”魏书漫惊叹道,“油脂和碱水居然能变成这样,桑宁,你从哪学来的这种技艺?” 楚桑宁手上的动作不停,嘴角却微微上扬。 “我也都是从书上看的,可惜,到我那个时代时,很多传承都消失了,要不我可以教你们更多好用的东西。” 提到那些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传承,她眼神暗了暗,但很快又恢复了明亮。 “来,帮我把这些倒入模具里。” 三人合力将乳白色的皂液倒入事先准备好的竹篾模具中。 模具是楚桑宁亲手设计的,有圆形的,方形的,甚至花瓣形状,精致得让人爱不释手。 “张府的小姐们一定会喜欢这些形状。” 刘慈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花瓣模具,生怕洒出一滴珍贵的皂液。 楚桑宁点点头,“这就是我们的优势,市面上的肥皂都是粗糙的大块,而我们做的既好看又好用,自然能卖出好价钱。” 等所有模具都填满后,几人将它们搬到院子里阴凉通风的地方。 暖春的阳光还不算毒辣,但足够让肥皂在一天内凝固成型。 看着院子里整齐排列的模具,楚桑宁终于松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桑宁,你脸色不太好。”细心的刘慈递来一杯水,“是不是太累了?” 楚桑宁接过水,一口气喝完,“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昨晚,因为星痕的那句‘我们不属于这个时代’,害她整晚失眠。 楚桑宁放下水杯,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远方。 星痕一心想要回到星际,而她…… 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回去。 她的视线回到院子里忙碌的刘慈和魏书漫身上。 在这里,她有同伴,有事业,还有两个很爱她的孩子。 她舍不得她们。 如果找不到回去星际的办法,她非常愿意在这个时代住一辈子。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紧。 “桑宁,午饭准备好了。” 魏书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老妪做好了饭,她见三人忙,也照顾好三个孩子吃了饭。 楚桑宁三人心中感动,商量了下,打算在老妪工钱上多加个一成。 仨人围坐在简陋的木桌旁。 “张府的订单后天就要交付了,我们下午得抓紧时间把剩下的做完,还有要拿去集市上售卖的,起码还要做七八十块才够用。” 楚桑宁夹了一筷子青菜,飞快地扒拉着。 “放心吧,花瓣汁已经备好了,下午就能用。”魏书漫笑着回应。 刘慈扒了一口饭,突然问道:“桑宁,你说我们的肥皂能一直这么好卖吗?” 楚桑宁筷子一顿,随即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只要保持品质和创新,就不愁销路,我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要加入不同的香型和药材,做成系列产品。” 她说这话时,眼睛闪闪发亮。 赚钱的方法有很多,肥皂只是开始,她还有更多想法等待实现。 午饭后,三人稍作休息就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楚桑宁一边搅拌着新一锅的油脂,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除了张府的订单,她还需要考虑扩大生产的问题。 现在全靠她们三人手工制作,产量有限,如果能弄成流水线作业,那一天做七八十块都不成问题。 三天后,楚桑宁和魏书漫带着做好的香皂来到张府。 朱漆大门厚重威严,门房验看过魏书漫递上的帖子,很快便引着她们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处精致的花厅。 花厅里已坐着几位衣饰华美的年轻女子,正低声谈笑。 居中那位穿着鹅黄云锦襦裙,眉眼明艳的少女,正是张府嫡出的三小姐张玉瑶。 她一眼便看到了楚桑宁提篮里露出的竹篾模具边缘,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楚姑娘来了。”张玉瑶起身相迎,语气带着几分雀跃,“可把我们盼坏了,这几日净想着那凝香皂呢。” 楚桑宁含笑行礼,将提篮放在备好的方几上,轻轻掀开盖布。 二十块形态各异的香皂整齐地码放在柔软的棉布上。 有圆润如珠的,有方正如玉的,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几块花瓣形状的,边缘纤薄精巧,连花蕊的细微纹路都清晰可见。 淡淡的粉,莹润的白,清浅的紫,花香混合着皂基特有的洁净气息,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 几位小姐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纷纷围拢过来。 “竟真是花瓣模样,这得如何做出来?” “这粉色好生娇嫩,是桃花香?” “这紫色的香气清幽,莫非是紫藤?” 张玉瑶小心翼翼地拈起一块粉色的桃花瓣皂,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和扑鼻的甜香让她爱不释手。 她仔细端详着皂体,又凑近深深嗅了一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楚姑娘好巧的心思,好巧的手艺,这模样,这香气,都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第95章 大受欢迎 另一位穿着水绿裙衫的小姐也拿起一块方形的白色皂,轻轻摩挲着光滑细腻的表面。 “质地也极好,看着就干净清爽,这香味也雅致,是杏花吧?” “小姐们慧眼,”楚桑宁适时开口,声音温和清晰,“粉色是桃花,白色的是杏花,紫色的是采了几种春日小野花混合而成,香气更清冽些,用的是上好的油脂,揉搓起泡丰富细腻,洁净力强又不伤肌肤。” 张玉瑶闻言,立刻吩咐丫鬟打水来,当场便要试试。 温水注入银盆,她将凝香皂沾湿,在掌心轻轻揉搓,细腻丰盈的泡沫瞬间涌出,带着浓郁的桃花芬芳。 她仔细地洗净双手,再用干布巾擦干,只觉双手柔滑细腻,指间留香,不由得笑容更盛。 “果然好用,比那寻常的胰子皂角不知好了多少倍,姐妹们快都试试。” 其他几位小姐也纷纷效仿,一时花厅里水声潺潺,花香皂香交融,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楚桑宁看着她们满意的神情,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张玉瑶示意丫鬟捧上一个沉甸甸的锦袋,“楚姑娘,这是剩下的尾款,你点点,这皂,我们姐妹几个都极喜欢,日后府上女眷的用度,怕是要劳烦姑娘多多费心了。” “小姐们喜欢就好,”楚桑宁接过钱袋,喜笑颜开,“能为府上效力是我的福分,日后若有新的香型或式样,定当先送来请小姐们品鉴。” “那敢情好。”张玉瑶笑着应下。 楚桑宁和魏书漫带着货款和后续的口头订单,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花厅。 跨出张府那扇厚重的大门,午后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楚桑宁顿觉全身舒坦。 生意开了个好头,赚钱的路子算是铺稳了第一步。 接下来几日,楚桑宁她们兵分两路。 魏书漫和刘慈在家里做香皂。 因为存心要把两人教会,所以才让魏书漫和刘慈揽下做香皂的重头工作。 楚桑宁则带着做好的凝香皂去集市上售卖。 售卖时,还顺道收购鲜花。 连张府嫡小姐张玉瑶都喜欢用凝香皂这个消息,不知道何时在整个嘉林郡里传遍开了。 张玉瑶可是嘉林郡有名的才女,只要时她用过的东西,都会被嘉林郡闺阁女子们争相效仿。 集市上人头攒动,正是最热闹的时辰。 楚桑宁寻了个靠近胭脂水粉摊子的好位置,利索地在地上铺开一块干净的粗布,将带来的凝香皂一一摆好。 那些精巧的圆皂,方皂和花瓣皂,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凝香皂,张府三小姐都爱用的上等香皂嘞,洗得干净又留香,花样儿还好看。” 楚桑宁清了清嗓子,声音清亮地吆喝起来,特意把‘张府三小姐’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这一嗓子如同在油锅里滴了水,瞬间炸开了锅。 原本只是好奇驻足的行人,尤其是那些穿着体面的妇人小姐们,眼睛唰地亮了,纷纷围拢过来。 “当真是张玉瑶小姐用的那种?”一位穿着绸衫的年轻媳妇挤到前头,急切地问。 “千真万确。”楚桑宁笑吟吟地拿起一块粉色的桃花瓣皂递到她面前,“您闻闻这味儿,看看这形状,和张府定制的是一模一样,张小姐用了都说好,还特意又订了下一批呢。” 那媳妇凑近深深一嗅,脸上顿时露出惊喜,“哎呀,这桃花香可真地道,比我家香粉铺子买的头油还好闻,给我来两块,不,三块,家里姐妹多,得一人分一个。” “好嘞。”楚桑宁手脚麻利地包好皂,收下铜钱。 旁边一位带着丫鬟的小姐,指着那淡紫色的花瓣皂问:“这紫色的也是凝香皂?什么香气的?” “小姐好眼力,”楚桑宁忙拿起那块皂,“这是用几种春日小野花蒸的汁子做的,香气清冽雅致,叫幽谷兰心,最适合小姐这样气质出尘的人用了,张小姐也格外喜欢这一款,说香气不俗。” 那小姐被夸得抿嘴一笑,又细细看了看皂的质地,满意地点点头,“那给我包两块紫的,一块白的杏花皂。” “我也要,给我来块圆的。” “方皂也给我来两块。” “那花瓣的还有没有?给我留一个。” 摊子前顿时被围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的询问和购买声此起彼伏。 楚桑宁忙得脚不沾地,收钱、取货、介绍,脸上却笑得像朵花。 她眼观六路,还不忘对旁边几个明显是替主家来采买的婆子说:“婶子们别急,都有,张府小姐用的东西,错不了,回去跟主家说,用了保管满意,比那粗笨的胰子强百倍!” 不到半个时辰,带来的三四十块凝香皂竟被抢购一空。 后面没买到的客人满脸失望,连连追问下次什么时候来。 “各位放心。”楚桑宁抹了把额上的汗,声音依旧清脆,“明日,还是这个时辰,我准来,今日没买到的,明日给您留着,若是府上用量大,像张府那样提前订下也成,保管给您做得漂漂亮亮。” 安抚好客人,楚桑宁小心地收好沉甸甸的钱袋,又跟旁边相熟的胭脂摊主打了声招呼,请对方帮忙照看点位置。 她挎起空了大半的竹篮,开始在集市里穿梭。 收购鲜花才是她此行另一个要紧事。 “大娘,您这杏花新鲜,怎么卖?” “老伯,您家园子里的桃花开得真好,我全要了,按老价钱,再多给您加两文。” “嫂子,明天还有这样好的花不?有多少我收多少。” 她一边精挑细选着花瓣饱满、颜色鲜亮的花朵,一边跟花农们熟稔地打着交道,讨价还价却又出手大方。 竹篮很快又变得满满当当。 楚桑宁心满意足地掂了掂篮子,盘算着扩大生产。 有时独富裕,不如众富裕! 瘟疫刚过,除了那些家底厚实的几乎没受什么影响外,平民百姓的日子就艰难多了。 集市上虽恢复了人烟,却难掩萧条。 许多摊位空着,摆出来的货物也多是些旧物或廉价吃食。 往来行人大多面带菜色,步履匆匆,粗布衣裳上补丁叠着补丁。 楚桑宁挎着沉甸甸的花篮,目光扫过那些为生计发愁的面孔。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第96章 初衷 是莫宁村的王寡妇,正对着一个收皮货的贩子苦苦哀求,“您再看看,这皮子虽小,硝得可好了,孩子病了,就指着这点钱抓药……” 那贩子却一脸不耐地摆手,“去去去,这点零碎货,值当什么?别耽误我生意。” 楚桑宁快步走了过去。“王婶。” 王寡妇回头,见是她,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是桑宁啊。” “小虎生病了?” 楚桑宁心头一紧,目光落在王寡妇枯瘦的手指紧攥着的那小块毛皮上。 那皮子硝得确实柔软,是上好的手艺,只是太小了,寻常皮货贩子看不上也难怪。 王寡妇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发颤,“是,前儿个淋了雨,半夜就烧起来了,咳得厉害,药钱贵,家里实在……” 她说不下去,只把那块小小的皮子往前递了递,像是捧着救命的稻草。 楚桑宁看着王寡妇憔悴的脸和那双满是祈求的眼睛,又想起自己家中那两个活泼的孩子。 瘟疫刚过,家家都难,一点小病就能拖垮一个家。 她放柔了声音,拿起那张硝制得柔软的小块毛皮看了看,“王婶,您别急,这皮子挺好的,打算卖多少?” 王寡妇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又有些迟疑,“五十文?” 楚桑宁点点头,直接数了五十文钱递给她:“我正好需要,这皮子我要了。” 王寡妇捏着钱,眼眶瞬间红了,嘴唇哆嗦着,“桑宁……这,这怎么好意思……” “您别客气,”楚桑宁温和地说,“硝制得确实好,对了王婶,我正需要人手帮忙摘花,您手脚麻利,若是得空,明日一早来我家可好?工钱按市价算,把小虎也带上,我之前不是让小虎给我帮工吗?这个是长期有效的。” 王寡妇愣住了,随即用力点头,声音哽咽。 “有空,有空,我一定去,桑宁,谢谢你,真是谢谢你。” 看着王寡妇攥紧铜钱离去的背影,楚桑宁心中那个模糊的念头愈发清晰。 光靠她们三人埋头苦干,又能帮到多少人? 肥皂生意眼见着红火起来,需要的鲜花和油脂只会越来越多。 必须把人手补上来。 或许,该把步子迈得更大些了。 让这份小小的营生,像藤蔓一样延伸出去,多牵起几双手,多点亮几盏生活的灯。 这念头让她心头滚烫,脚下的步子也变得更加轻快而坚定。 回到家,楚桑宁把她偶遇王寡妇,然后还请王寡妇明天来家中帮忙的事,告诉了刘慈和魏书漫。 两人听闻后,纷纷赞同。 “还有小虎,让王寡妇也把小虎带过来,那孩子也很苦,但很懂事,手脚也勤快。”楚桑宁补充道。 刘慈立刻点头,放下手中刚清洗过的皂模,“应该的,那孩子看着就让人心疼,只是……” 她略有些迟疑地看了看院子里堆放的皂材和工具,“我们这地方本来就小,一下子添两个人,怕是更转不开身了。” 魏书漫正利落地将凝固好的皂块从模具里脱出来,闻言抬头笑了笑,温声道:“地方挤挤总是有的,人勤快才是根本。 王婶干活一向麻利,有小虎在旁边搭把手递个东西,说不定比我们三个闷头干还快些。 桑宁不是说了么,要扩大生产,光靠我们仨哪够?这头一步,迈出去就好。” 楚桑宁赞同地点头,目光扫过这间魏明远借给她的府邸,“地方确实是个问题,眼下先这么凑合着,等赚够钱,我们寻个宽敞点的空院子租下来,专门做肥皂。” 想到这里,她觉得有空时,亲自登门谢谢魏郡守。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角落里存放油脂的大陶罐旁,揭开盖子查看存量。 “明日王婶来了,书漫,你带着她先熟悉一下鲜花处理,阿慈,你教她油脂的熬炼和过滤,这些都是基础,得尽快上手。 小虎嘛,他还病着,我等下去给他抓点药,等他病好了,再教他。” 刘慈应了声好,又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桑宁,你方才说去抓药?我陪你一起去吧,药铺掌柜的娘子前些日子还打听过咱们的皂,正好顺道问问她要不要。” “行。”楚桑宁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咱们的皂现在名声打出去了,像药铺、杂货铺这些地方,都可以试着问问他们愿不愿意代卖,或者直接批发给他们,省得我们天天跑集市,能腾出更多工夫做皂。” 她说着,利落地解下腰间的围裙,拍了拍身上的皂粉。 “事不宜迟,阿慈,我们这就去药铺,书漫,家里就辛苦你了。” “去吧去吧,路上当心点。” 魏书漫笑着摆摆手,又低头专注地给脱模的香皂修整边缘。 楚桑宁和刘慈快步出了门。 两人在集市上逛了一圈,那些铺子一听说她们要合作,个个都很高兴的配合。 如此,以后楚桑宁她们不用去集市叫卖了。 只管把做好的凝香皂按时按量送到个个商铺即可。 谈妥了后,楚桑宁和刘慈带着抓好的药回来。 几人又开始埋头做凝香皂。 第二天天还未亮,院门外传来几声轻叩,王寡妇带着王小虎来了。 楚桑宁立马开门,“快进来,外头露重,孩子还病着,怎的这般早就到了?” 王寡妇拉着小虎迈过门槛,低声解释:“在家也是干熬着,心里记挂着楚妹子给的活计,就想着早点来,看看能不能搭把手,小虎他,他说自己能行。”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感激和一丝生怕被嫌弃的不安。 小虎努力吸了吸堵塞的鼻子,抬起病恹恹的小脸,哑着嗓子小声保证:“楚婶婶,我能干活,不偷懒。” 那副强打精神的模样,看得楚桑宁心头一酸。 “你都这样了,先把病养好。” 说罢,她拿过昨天抓的药,递给王寡妇,“王婶,这是给小虎抓的药,先让他吃药把病养好再说,这几日,就让小虎照看我家几个娃。” 看着眼前的药包,王寡妇眼眶顿时红彤彤的。 她感激地看着楚桑宁,嘴角微微抽动,最后双膝跪地,对着楚桑宁狠狠磕了一个头,“桑宁妹子,谢谢你,你就是我们家的观音菩萨。” “起来,起来。”楚桑宁立马伸手把王寡妇扶了起来,“之前在莫宁村,小虎就帮了我很多,是个顶顶勤快的好孩子,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身子骨养结实了,力气足了,才好帮我做更多事不是?” 第97章 生意虽小 她说着,轻轻摸了摸小虎发烫的额头,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小虎乖,听婶婶话,先去屋里歇着,药马上煎好。” 她又对王寡妇道:“王婶,您别见外,就当自家一样,眼下小虎要紧,您先顾着他,等他喝了药安稳些,您再过来搭把手不迟。” 王寡妇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用力点头,“哎,哎,桑宁妹子,我嘴笨,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楚桑宁拍拍她的手背。 王寡妇这才擦了擦泪,拿起药去厨房给王小虎煎药。 等到天色大亮,魏书漫和刘慈醒了后,楚桑宁把王寡妇交给魏书漫带。 安排完这些,她拎着几块精心包装后的凝香皂来到魏府。 楚桑宁整了整衣襟,深吸一口气,抬手轻叩魏府那扇熟悉的朱漆大门。 看清来人是她,门房神色立刻缓和下来,熟稔地招了声招呼。 “是楚神医啊,快请进,老爷刚下衙回来,正在书房呢。” “有劳了。”楚桑宁含笑点头,随着门房穿过庭院。 春日阳光正好,洒在魏府修葺整齐的花木上,与前些日子瘟疫笼罩时的萧索截然不同。 她熟门熟路地走向书房,在门外停下,轻轻叩门。 “进来。”里面传来魏郡守沉稳的声音。 楚桑宁推门而入,只见魏明远正站在书案后,提笔写着什么,案头堆着几卷公文。 见她进来,他搁下笔,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桑宁来了?快坐。” 他目光扫过楚桑宁手中那几块凝香皂,眼中了然,“看来,你那凝香皂的生意是红火起来了?” 这段时间楚桑宁在嘉林郡售卖凝香皂的动静不小,魏郡守知晓理所应当。 并且对她们把那处私人宅邸变成了肥皂作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楚桑宁心里对魏郡守是感激的。 “托郡守大人的福。”她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将皂块轻轻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若非大人仗义,借我安身立命的宅院,又允我在此制皂,桑宁哪有今日?这些是特意挑选的上品,请大人和夫人试试,聊表谢意。” 魏明远走过来,拿起一块方皂,拆开棉纸一角,凑近闻了闻,一股清冽淡雅的兰香萦绕鼻尖。“嗯,香气不俗,质地也细腻。”他点头赞许,又看向楚桑宁,“这心意我领了。不过,我看你这阵势,怕不只是来送皂的吧?” 他语气带着长辈般的调侃和几分不易察觉的欣赏。 楚桑宁脸上微热,坦诚道:“大人明鉴,皂是卖得不错,只是人手和场地越发捉襟见肘了,如今又新添了帮手,家里实在转不开。 桑宁想租一处更宽敞的院子,专做制皂的作坊,也好多雇些人手,让更多像王婶那样日子艰难的乡亲,能多个营生贴补家用。”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魏明远,目光清澈而坚定,“这生意虽小,但若真能做起来,或许也能为嘉林郡的民生恢复尽一点点绵薄之力。” “哈哈。”魏明远捋着长须,昂头大笑,“你这想法倒是和你朋友的不谋而合。” “朋友?”楚桑宁疑惑了一声,“是谁?” 魏郡守口中的朋友,肯定不是魏书漫和刘慈。 “是我。” 一道微冷熟悉的声音,从门廊外传来。 紧接着,门口光影暗了下,有人走了进来。 楚桑宁转头看过去,恰好和来人对视。 看到那双深邃又泛着冷意的眸子,楚桑宁惊呼了一声,“星痕?你怎么在这里?” 星痕轻轻瞥了她一眼,口气淡淡地说道:“我是来给魏郡守进言献策的,主要关于卫生医疗方面的。” 魏明远赞赏地看了星痕一眼,“没错,这次星公子给的很多观点都非常新颖,尤其是疫情后 的防护措施,比如推广清洁卫生习惯,建立药草储备库等,都非常切合实际。 桑宁啊,你这凝香皂,恰好符合星公子强调的防病于未然想法,若能将你的肥皂推广开来,让百姓养成勤洗手的习惯,对预防疫病再起大有裨益。” 楚桑宁心头微震,目光不由得再次转向星痕。 这厮倒是把她早早谋划好的布局,给硬生生提前了。 她压下心头的惊讶与疑惑,转向星痕,语气真诚中带着一丝探究。 “星公子高见,桑宁此前只想着多做些肥皂,让乡亲们多个生计,也能让用得起的人家讲究些体面干净,倒未曾深想这清洁习惯与防疫的关联。 听公子与郡守大人所言,这肥皂若能普及,竟还有此等大用?” 星痕的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情绪。 他看向魏明远,缓声说道:“魏大人,楚姑娘的凝香皂质地功效皆属上乘,若能大量生产,确为减少疫病传播的良物,她所需场地与人力,乃是推行此策的基础。” “好,好,好。” 连道三声好,魏明远捋须的手势都透着一股畅快,他目光灼灼地扫过楚桑宁和星痕。 “星公子所言极是,桑宁啊,你这凝香皂,如今看来不单是门好营生,更是利民防疫的良器,推广清洁之事,本官早有此意,苦于无具体抓手,你这肥皂,正是天赐的契机。” 他踱了两步,停在书案前,食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 “场地与人手,确是当务之急,这样,本官即刻着人去查问,看城中有没有大的空置院落,租金上定会予你便利,至于人手……” 他看向楚桑宁,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期许,“你方才所言,让更多生计艰难的乡亲有份工做,此心可嘉。 你尽管放手去招揽,尤其是那些家中有病弱,生计无着的妇孺,能帮一个是一个。 待你作坊稳定,产出增多,本官便可在全郡内晓谕百姓勤用皂清洁,并尝试将你的凝香皂列为官仓常备之物,于赈济或防疫时发放,你看如何?” 楚桑宁心头猛地一跳,如擂鼓般震响。 郡守大人这承诺的分量,远超她所望。 这意味着她的肥皂不再仅仅是市井间流通的货物,其前景瞬间豁然开朗。 第98章 小小的肥皂 她强压下翻涌的激动,深深一福。 “桑宁代所有将因此得一口安稳饭的乡亲,谢过大人,大人深谋远虑,此举必能惠及万民,桑宁定当竭尽全力,做出更多好皂,不负大人所托。”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一旁的星痕。 他依旧沉默地立在光影交界处,身姿挺拔,侧脸线条冷峻,方才那番进言仿佛与他无关。 只是在楚桑宁望过去的刹那,他浓密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深邃的眸底似有极淡的微光掠过,快得如同错觉,随即又恢复如常。 两人从郡守府出来后,一前一后,沉默不语地回到了住的宅邸。 一关上门,楚桑宁拉着星痕来到自己房间。 “说吧,你什么意思?” 她可不信星痕是为了嘉林郡的老百姓好。 星痕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字面意思,你在这里逗留太久,完成目标的进度太慢,既然肥皂能成为防疫的关键一环,推动它尽快规模化生产,自然能加速你积累声望和财富的进程,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 楚桑宁紧盯着他,试图从他波澜不惊的表情里找出蛛丝马迹。 她向前逼近一步,“我的目标我自己会达成,用不着你插手,星痕,别告诉我你突然关心起嘉林郡的百姓了?还是说,你这么做,另有所图?” 星痕终于转过头,重新迎上她审视的目光。 他深邃的眼眸里像结着一层薄冰,清晰地映出她略带戒备的身影。 他嘴角似乎极轻微地牵动了一下,像是嘲讽,又像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图什么?”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图你早日功德圆满,我们各归其位,楚桑宁,你在这里经营人生,乐在其中,但我不想,我有我自己的事情去做。 我提醒过你,我们终究不属于这个世界,迟早是要回去的,但看着你沉迷于扮演救世主,一点点经营你那点肥皂生意,试图扎根于此,我不过是推你一把,让你看清现实,也看清时间。” “沉迷?扮演?” 楚桑宁的声音因为极力的克制而微微发颤,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 “我在用我能做到的方式,给那些挣扎求生的人一个机会。” “我在莫宁村亲眼看着乡亲们被疫病夺走性命,在嘉林郡看着满城萧索,我做肥皂,最初只是想活下去,后来是想让身边的人活下去。” “再后来,是想让更多像王婶小虎那样的人有口饭吃,这在你眼里,就叫沉迷?就叫扮演?”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连日来的操劳疲惫,此刻全化作了尖锐的质问,刺向眼前这个质疑她的人。 星痕的眸光凝滞了一瞬,他微微侧过头,下颌线绷得更紧,脸上的神情显得更加莫测。 “活下去?” 他重复着这三个字,语气里的嘲讽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控诉。 “楚桑宁,你比谁都清楚,在这里活下去意味着什么。” “你以为经营几个肥皂作坊,收留几个流民,就能真正扎根了?就能改变什么?” 他忽然抬手,朝上一指。 “这个世界有它既定的轨迹,有它的天道轮回,我们只是误入其中的异客。” “你投入的感情越多,牵扯越深,当离开的时刻到来,就越痛苦,越难以割舍。”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那深邃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映出她苍白而倔强的面容。 “我只是在提醒你,不要被眼前的温情和所谓的事业蒙蔽了双眼,你真正的归途,不在这里。” “尽早完成你该做的,然后和我离开,这才是对所有人,包括你自己,最好的选择。”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楚桑宁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因为星痕说的是事实。 “我错了吗?”她喃喃自语。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棂,望向院子里那间临时充当作坊的厢房。 透过窗缝,能看见魏书漫和刘慈忙碌的身影,还有王寡妇跟着两人身后,认真学习的背影。 楚桑宁的眼神渐渐坚定下来。 肥皂作坊的根基,她必须尽快扎得更深更稳。 这不仅是她的生计,更是许多像王寡妇和小虎这样的人,在乱世中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 她提步朝着厨房走去,加入了制作肥皂的忙碌中。 星痕站在房间里,看着楚桑宁忙碌的身影,深邃冷眸里闪过一丝无可奈何。 魏郡守的承诺很快兑现。 一处宽敞规整,带有多间厢房和后院的闲置院落,以极低的租金批给了楚桑宁。 楚桑宁立马搬了过去。 紧接着,她发出消息,说凝香皂作坊招工,主要招收妇孺老弱,工钱日结。 消息一经传出,家里失去顶梁柱的孤儿寡母,纷纷涌来。 楚桑宁亲自把关,优先录用最困难的家庭。 将清洗油脂,熬煮碱液,搅拌皂液,切块晾晒,包装打样等工序一一分解,手把手教给新来的帮工。 新作坊日夜运转,烟火气十足。 大灶上的铁锅成排,油脂与碱液在锅中翻腾融合,散发出特有的皂化气息。 晾晒场里,一块块切割整齐,泛着温润光泽的凝香皂铺满了竹席,在阳光下静静熟化。 妇人们一边熟练地包裹着成品,一边低声交谈,脸上有了久违的安稳和忙碌带来的充实。 “娘,这个月的工钱,够给小妹抓药,剩下的还能买点糙米了。” 一个刚领了工钱的少年,红着眼眶,对身边同样在作坊做工的老母亲说。 老妇人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着铜板,用力点了点头,浑浊的眼里闪着泪花,“托楚姑娘的福,托郡守大人的福啊。” 楚桑宁穿梭其间,指点着关键环节,协调着物料进出。 看着一张张因有了生计而重新焕发神采的脸庞,她心底那股因星痕质问而产生的茫然,渐渐被一种更坚实的笃定所取代。 她所做的一切,或许微小,但绝非徒劳。 这小小的肥皂,正实实在在地改变着许多人的命运。 第99章 制糖? 更令楚桑宁欣慰的是,郡府很快贴出告示,大力倡导百姓勤洗手,重清洁,并将凝香皂作为预防疫病的重要手段加以宣传。 凝香皂在嘉林郡的名声愈发响亮,不再是富贵人家的专享,也飞入了寻常百姓家。 嘉林郡的街巷,经历了瘟疫的摧残后,正一点点恢复生机。 一日,作坊里格外忙碌。 郡府采买司的几名吏员奉魏明远之命前来,一是查看作坊规模与产出,二是商讨首批官仓采购事宜。 楚桑宁亲自陪同,细致讲解每一道工序。 吏员们看着井然有序的场地,用料讲究的油脂与花草香料,频频点头,颇为认可。 “楚姑娘。”为首的吏员翻看着手中的采购文书,很是客气地说道:“郡守大人有令,为备不时之需,官仓需常备凝香皂以作防疫赈济之用。 这第一批的数量不小,且要求一月内分两批交付,不知姑娘这作坊能否按期供应?” 楚桑宁心中飞快盘算着目前的原料储备、人手和产能。 这订单是机遇也是挑战。 她脸上绽开从容的笑意,“大人放心,桑宁定当竭尽全力,按期按质完成官仓所需,只是……” 她略作停顿,显出几分恰到好处的为难。 “姑娘有何难处,但说无妨。”吏员问道。 “实不相瞒,”楚桑宁坦诚道,“如今作坊规模虽已扩大,但官仓所需数量巨大,若要确保如期交付,还需再添置几口大灶。 同时油脂和香料等原料的采购也需同步跟上,这采买周转的银钱,眼下便有些吃紧。” 吏员们相视一眼,为首的沉吟片刻,道:“姑娘所言在理,郡守大人临行前亦有交代,若姑娘在周转上有困难,可凭此文书,先预支三成货款,以便姑娘采买物料,确保官皂供应无虞。”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份盖有郡守府印鉴的文书递了过来。 楚桑宁心头一热,郑重接过文书。 这不仅是雪中送炭,更是魏郡守对她莫大的信任与支持。 “多谢大人体恤,桑宁代作坊所有工人,谢过郡守大人恩典!” 她深深一礼。 送走吏员,楚桑宁立刻着手安排。 预支的货款解了燃眉之急,她亲自带人去市集采买上好的油脂和几口急需的大铁锅,又叮嘱负责熬煮碱液的老师傅务必盯紧火候,保证品质如一。 作坊内更是一派热火朝天,工人们听闻是给官仓做皂,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手上动作又快又稳。 就在楚桑宁忙着清点新到的原料时,魏书漫脚步匆匆地寻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忧色。 “桑宁。” 她将楚桑宁拉到一旁僻静处,低声道,“方才我和阿慈去给漱玉坊送货,听那掌柜的闲聊,说这几日市面上似乎冒出了些仿咱们的皂,也打着什么‘香皂’的名头,价钱却便宜不少,只是气味刺鼻,用起来也粗糙得很。” 楚桑宁闻言,眉头微蹙。 凝香皂的名声鹊起,引来模仿者并不意外。 “可知是哪家在仿制?” 魏书漫摇摇头,“那掌柜的也说不清,只说是在集市角落或走街串巷的货郎担子上见过,桑宁,这会不会影响咱们的生意?尤其是那些贪图便宜的。” 楚桑宁略一思索,拍了拍魏书漫的手背,安抚道:“莫慌,咱们的凝香皂,用料讲究,工艺成熟,香气纯正,洗感温和,更有郡守大人的认可,这些不是随便弄点东西就能仿出来的。 那些便宜货色,或许能骗得了一时,但用过一次的人,自然知道好坏。 我们要做的,就是稳住自己的品质,让凝香皂这块招牌,成为真正好皂的代名词,你让刘慈多留意着市面上的动静便是。” 魏书漫见楚桑宁如此镇定,心中的忧虑也散了大半,用力点头:“嗯,我明白,你放心,我和阿慈会盯着的。” 处理完这些事务,日头已西斜。 楚桑宁回到自己处理账目和调配香料的小房间,刚坐下喝了口水,就见星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依旧是那副沉默冷峻的模样,仿佛与这作坊里蒸腾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楚桑宁放下水杯,抬眼看他。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两人虽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几乎形同陌路。 此刻他突然找来,必有缘由。 星痕并未进屋,只是站在门槛外,目光落在她略显疲惫却依旧明亮的脸上,片刻后,才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波澜。 “官仓的订单,接了?” 楚桑宁微微颔首,“接了,预支的货款也拿到了,正在加紧备料。” “嗯。” 星痕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忙碌的晾晒场,最终回到楚桑宁脸上,语气比平日少了几分冷硬,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复杂。 “这作坊运转得还算顺畅,你做得不错,还算有点经商天分,做完官仓订单,赚的钱达到你的目标没?” 听他这样问,楚桑宁知道他这是暗地告诉她,赚够钱,该考虑怎么回星际了。 见他对回星际的事如此执着,楚桑宁不像之前那般抗拒。 她垂下双眼,看着眼前的账本,手指敲着桌面,在心中默默算了一遍利润。 “官仓订单的利润不多,赚的钱刚好够给工人发工钱,想要多赚,必须弄点别的新花样出来。” 说罢,她抬头看向星痕,真诚地发出邀请。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你肯定知道的比我多,有了你的帮助,我这赚钱之路肯定如虎添翼。” 星家之前就是通过古法制糖发家致富,之前她们拿到了古法制糖的半张方子。 虽然星家把古法制糖变成了邪恶制糖,但底蕴在那里,星痕肯定知道怎么制糖。 星痕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轻而易举读懂了她眼中的野心勃勃。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制糖?” “嗯。” 楚桑宁身体微微前倾,指尖在账本上无意识地划着,“星家祖传的本事,你肯定懂,那半张方子在我们手里,虽然不全,但你肯定知道怎么补全它,对吧?” 第100章 就被这残酷的现实堵死了 她目光紧紧锁着他,试图从那冰封般的面容上寻找到一丝松动。 “肥皂的利润要支撑我们回去所需终究慢了些,糖不同,这东西金贵,利润空间大得多。” 星痕沉默着,房间里只剩下楚桑宁略带急促的呼吸声。 他重新转回头看她,那眼神复杂难辨。 楚桑宁的提议,无疑戳中了他最核心的目的. 尽早回到星际。 他嘴角往上牵了下,发出一丝极淡的笑声。 这次不再是嘲讽,更像是一种认命的无奈。 “你倒是会打算盘。”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褒是贬,“利用我的身份,利用星家的东西,来达成你在这里的目标?” “是我们的目标,星痕。”楚桑宁纠正道,“你提醒我的,我都记着,肥皂是立足,是救人,是眼前的路,但糖,是加速器,是实现我们最终离开的捷径。 我需要你的知识,这不是利用,是合作,你我同舟共济,才能更快抵达彼岸,不是吗?” 她直视着他,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我也想安顿好这边,然后了无牵挂地回去。” 最后那句话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星痕周身的冰层。 他浓密的眼睫垂下,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暗流。 再抬眼时,那层薄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泄露出一点近乎疲惫的妥协。 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那半张方子在哪?” 楚桑宁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成了! 她强压下几乎要溢出的激动,飞快地从空间拿出半张泛黄的纸张。 “在这里。” 她将方子递过去。 星痕的目光落在方子上,看了一会儿后,走到桌边,拿起毛笔,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这个方子已经被星家改动,变成了提炼异能的方子,缺失了很多关键步骤,想要制糖,我们只能慢慢试。” 他蘸了蘸墨,在缺失处边缘空白勾勒出几个简洁的符号和流程简图。 “要制出可食用的好糖,需从这里开始。” 他指向其中一个符号,“原料的预处理,去杂质,熬煮的火候阶梯,每一步都不能错,否则出来的不是糖,是焦糊或者无法结晶的糖稀。” 楚桑宁屏息凝神,目光紧随着他的笔尖移动,努力理解那些陌生的符号和术语。 “原料除了甘蔗或甜菜,还需要什么?” “石灰。”星痕头也不抬,笔下不停,“用于澄清汁液,去除非糖分,用量是关键,少了杂质多,多了破坏风味。 还有活性炭,用于脱色,这一步在星际是基础,但在这里……”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现实的考量,“寻找合适的替代物,或者找到天然可用的木炭,需要反复试验。” 他放下笔,将补注了几处关键点的半张方子推到楚桑宁面前。 “纸上谈兵无用,当务之急,是找到品质上乘的制糖原料,甘蔗最佳,甜菜次之,然后,搭建一个能精确控温的小型熬煮灶。” 楚桑宁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眼中熠熠发光,神采奕然。 “好,原料我来想办法,我马上让人在后院僻静处垒一个小灶台,专供我们试验用,不会影响肥皂作坊的运作。” “我这就去找魏书漫,她懂得多,应该知道哪里的原料多。” 她转身欲走,又停住,回头看向星痕,语气带着一种并肩作战的郑重。 “星痕,谢谢你。” 星痕没有回应她的感谢,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 楚桑宁刚迈出几步,星痕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等等。” 她立刻回头。 星痕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没有看她。 “嘉林郡刚经历饥荒,土地荒芜,流民初定,哪里有人种甘蔗和甜菜?邻近郡县若有,也早被大商贾或权贵掌控,价格绝非你我目前能承受。” 楚桑宁脸上的急切瞬间凝固,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 是啊,她只想着解决工艺,却忘了最根本的原料。 肥皂作坊能立足,靠的是油脂,碱液这些相对比较容易获取的东西。 糖,那是金贵物,根基在土地上,而土地,如今是嘉林郡最稀缺的。 她缓缓走回桌边,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那半张方子,指节微微发白。 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残酷的现实掐灭了大半。 “那……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不甘。 星痕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他转回头,目光落在楚桑宁写满失落的脸上。 “甘蔗甜菜是上选,但并非唯一能出糖之物,可以用粮食试一试,比如麦子。” 楚桑宁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冀,但随即又被忧虑覆盖。 “麦子?自己吃尚且要精打细算,如何能大量用来制糖?成本太高了。” “不是直接熬。”星痕打断她,指尖在桌上轻轻一点,“用麦芽,麦芽糖化淀粉,取其糖液,熬煮浓缩,可得饴糖。 此法虽不及蔗糖纯净,产量也有限,但原料相对易得。” 楚桑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麦芽糖! 她怎么没想到。 虽不如蔗糖金贵,但在这乱世,也是难得的甜味来源。 她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这个可行,只要有方向就好,原料的问题解决了第一步,提纯和结晶的难关,我们一起攻克,星痕,你……” 她抬头想再说什么,却发现星痕不知何时已悄然转身,只留下一个冷峻而沉默的背影。 但这一次,楚桑宁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却不再有之前的沮丧或怨怼,反而充满了破开迷雾后的坚定与干劲。 然而,这份干劲很快又碰上了新的壁垒。 当楚桑宁找到魏书漫,告诉她想用麦子做麦芽糖时,魏书漫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桑宁,不是我不帮你找,也不是作坊挤不出一点麦子,”魏书漫拉着楚桑宁的手,压低声音,“你也知道,嘉林郡刚缓过气来,粮食,尤其是麦子,金贵得很,郡府粮仓和各家各户,恨不得一粒麦子掰成两半吃,哪有多余的用来发麦芽熬糖?” 楚桑宁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魏书漫的话像冰水,浇灭了她刚刚升起的希望。 麦芽糖的路,在原料这一关,就被这残酷的现实堵死了。 她眉头紧锁,下意识地缩到空间收纳器里。 上次回到星际后,她把空间收纳器里塞了个满满当当。 第101章 独一无二的新糖 突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岩椰树的果实。 在她发现岩椰树果实能吃后,她回到星际,特意去把掉落在路面上的岩椰树果实全部收集起来。 此时的空间里,起码塞了成千上万个这种粉色圆形果实。 “岩椰果里面的汁水非常甜,那不晓得用它来制糖可以不?” 这个想法一出,楚桑宁顿时激动起来。 她立马拔腿去追星痕。 在连接前后院的那道回廊下,她追上了星痕。 “星痕!”她气喘吁吁地拦住他,眼睛亮得惊人,“麦子也不行,但我想到一个东西,它应该可以。” 说罢,她从空间里拿出粉色的岩椰果实,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飞快地比划着。 “里面的汁液甜得发腻,肯定含有高浓度的糖分,我的空间里,当时收了很多很多,足够我们用,你看能不能用这东西来制糖?” 星痕看着她手中的岩椰果,稍稍惊讶了下。 “你在星际还收集这种没人要的垃圾?” “这不是垃圾,只是星际里的人没发现它的价值。” 楚桑宁开始给星痕认真科普她是如何发现岩椰果实的妙用。 星痕听完她的讲述,眼里的兴趣浓了几分。 “可以试试。” 他接过楚桑宁手中那枚沉甸甸的粉色果实,敲了敲坚硬的表壳。 然后,悄然调用异能,指尖稍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果壳应声裂开一道缝隙,一股甜腻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星痕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这甜度,确实远超寻常所见。 他凑近裂缝,仔细嗅闻,又观察着里面澄澈透明的粘稠汁液。 “甜度极高,汁液澄澈,杂质似乎不多,但有股淡淡的椰腥味,不知熬煮后是否会残留怪味,还有你确定这里面的汁液,人吃了无害?毕竟,在星际,它从未被当作食物。” 楚桑宁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放心,我试过了,无毒无害,虽然有点腥味,但吃起来没问题,而且甜得纯粹,熬煮时,或许能挥发掉一部分气味?要不试试?不试怎么知道?横竖原料是现成的,浪费了也不心疼。” 星痕看着她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终究是点了头。 “走吧,先试试。” “好。” 很快,后院僻静角落里新垒的小灶台旁,就弥漫开了那股浓郁的甜香。 石臼里,几枚裂开的岩椰果被捣得稀烂,澄澈的汁液被小心地过滤到一只干净的小陶锅里。 星痕挽起袖子,亲自掌控着火候,楚桑宁则屏息凝神地守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锅里渐渐升温的汁液。 随着温度升高,汁液开始翻腾起细密的气泡,那股奇异的香气在高温下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复杂。 甜腥中隐约透出一丝类似焦糖的醇厚。 汁液的颜色也由透明逐渐转为浅粉色,质地明显变得粘稠。 “差不多了,再熬就要糊了。”星痕果断撤去柴火,只留一点余温。 他拿起一只备好的木片,伸进锅中搅了搅,提起时,粘稠的糖浆拉出了长长的、晶莹剔透的丝线。 楚桑宁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成了?能结晶吗?” 星痕没有立刻回答,他小心地将熬好的糖浆倒入一个抹了薄薄一层油脂的浅口陶盘中,以便冷却成型。 浅粉色的糖浆在盘中缓缓流动。 星痕缓声说道:“能否结晶,要看它冷却后的状态,若是能凝结成块或析出糖砂,便是成了第一步。” 两人就这样守在微温的灶台边,谁也没有离开。 时间一点点流逝,盘中的糖浆渐渐失去了流动的光泽,表面开始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的硬壳。 楚桑宁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那层硬壳的边缘。 是硬的。 她惊喜地看向星痕,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凝固了,你看,它真的凝固了。” 星痕没理会她,用小竹刀在糖块边缘轻轻敲下一小块,放入口中。 他细细品着,眉头却缓缓皱了起来。 “怎么了?”楚桑宁心头一紧,连忙追问,“味道不对?” 星痕没有立刻回答,他仔细感受着舌尖的滋味。 片刻后,才缓缓道:“甜度确实惊人,远超饴糖,甚至比寻常蔗糖更甚,香气虽浓,只是……” 他顿了顿,将口中那点糖咽下,眼神变得有些凝重。 “这糖的质地很奇特,它凝固得很快,也很硬,但入口后,融化得却比预想的慢许多,而且……”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融化时,有种微妙的凉意,不似寻常糖的温润。” 他拿起那块浅粉色的糖块,对着西斜的阳光仔细端详。 光线穿透糖块,内部似乎隐隐流动着几丝看不见的浅金色丝状纹路。 “凉意?” 楚桑宁也好奇地掰了一小块放入口中。 极致的甜瞬间在舌尖炸开,紧接着,一股奇异的,又和薄荷凉感截然不同的冰凉感,随着糖块的缓慢融化。 这凉意驱散了甜腻带来的黏着感,反而让人觉得口舌生津,异常舒爽。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好奇怪,又甜又凉,这是怎么回事?” 星痕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探究。 “估计是岩椰树的特性,才让糖带了些凉意。” 楚桑宁立马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岩椰树当属被联邦在全星际广泛种植,一是美观,二是它本身会释放凉意,让空间变得不那么炎热,没想到它的果实里也带着凉意,而且这凉意在熬糖时,还能保留下来,太神奇了。” 楚桑宁又细细品味了一下口中那奇特的凉意。 “这凉意非但不是瑕疵,简直是意外之喜,等到天气炎热时,这种自带凉意的糖,怕是比普通蔗糖更受欢迎,也更独特。” 这价值绝非寻常饴糖或蔗糖可比。 如果她只做高端客户,专门卖给那些有钱人,岂不是能赚源源不断的钱了? 想到这里,她脸色因为兴奋而泛起微微粉红色,和盘子里的岩椰糖一样。 “我们这是歪打正着,做出了一种独一无二的新糖?岩椰糖?” 第102章 我已经知道卖给谁了 星痕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初步看,结晶这一步是成了,但这凉意是否稳定,熬煮工艺能否再优化,提高纯度和产量都还要多试几次。” “我明白。” 后面,两人围着那个小灶台,又试了很多次。 工艺在不断优化和改进,提取的纯度和产量也改善不少。 至于两人最关心的凉意,在经过无数次试验后,终于掌握了诀窍。 火候把控非常重要。 星痕的屏息凝神,目光紧紧地盯着锅中糖浆。 在它冒出第九个泡时,他低喝一声。 “就是现在。” 楚桑宁眼疾手快,立刻将灶膛里燃烧的柴火抽出大半,只留几块炭火维持着微弱的余温。 锅中的糖浆翻腾的气泡瞬间平息,转为一种黏稠而缓慢的涌动。 颜色由浅粉色慢慢变成蜜桃色。 迅速将糖浆倒入早已备好的浅口石槽中。 等到自然冷却,星痕用小刀轻轻撬起边缘一小块,放入口中。 极致的甜味瞬间绽放,但紧随其后的冰凉感不再是突兀的刺激,而是如同山涧清泉,丝丝缕缕地渗透开来,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甜腻,带来一种令人神清气爽的舒泰感。 糖块在口中融化的均匀柔滑,再无之前的滞涩感。 “成了。”星痕眼中也终于掠过一丝赞许的亮光,他看向楚桑宁,“凉意被完美地锁在糖分结晶之中。” 楚桑宁激动地攥紧了拳头,脸上因兴奋而染着红晕。 “太好了,发财了。” 听到后面三个字,星痕破天荒地笑了声。 “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么贪财的一面。” 楚桑宁白了他一眼,“谁天天嚷着要回星际的?我不多赚点钱,怎么去想回星际的办法?” 痕的笑意还挂在唇边,眼中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转身,走向窗边,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调。 “岩椰果你空间里究竟有多少?熬糖需要大量原料,若数量不足,难以支撑后续量产。” 楚桑宁脸上的得意之色未减,“放心,上次回去,我可是把全星际的岩椰果都扫荡了,堆得像小山一样,少说也有几万个,足够我们用了。” “几万个……” 星痕低声重复,似乎在心中快速计算着可能的产量与损耗比例。 “那还等什么?把糖制起来吧,楚老板。” 末了,他补充道:“这岩椰糖产量虽比不得甘蔗,但胜在原料独特,成品更是独一无二,我们售卖时,需饥饿营销。” 楚桑宁打心底同意星痕的说法,“放心,我已经知道卖给谁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语速快而笃定。 “嘉林郡刚缓过气,寻常百姓饭都吃不饱,哪有余钱买糖?但那些高门大户、富商巨贾可不一样。他们讲究排场,追求稀罕物,尤其这独一无二的岩椰糖,自带凉意,夏日里更是解暑佳品,定能让他们趋之若鹜。” 她脑中迅速闪过几张面孔。 “郡守府的小公子嗜甜如命,周记绸缎庄的东家最爱附庸风雅,还有那位从京城回来省亲的御史夫人,头一批糖,就专供他们几家。” 星痕微微颔首,对她的判断表示认可。 “物以稀为贵,首批不必多,但品相必须是最好的,包装也要足够雅致,方能显出身份。”“最好能把岩椰汁水过滤,确保每一块都晶莹无杂质,凉意均匀。” 楚桑宁立刻接话,干劲十足,“把后院西厢房腾出来,砌几个小灶,工具得备齐,然后找几个嘴严手巧的妇人,书漫那里应该有人选。” 说干就干。 接下来的几日,后院那处僻静的角落彻底热闹起来。 魏书漫果然帮了大忙,不仅找来了两个曾经在大户人家帮过厨,手脚麻利又懂规矩的妇人,还寻摸来一批大小合适的厚壁陶瓮和细密的纱滤布。 楚桑宁和星痕几乎泡在了西厢房。 星痕负责把控最核心的熬煮环节。 他反复调试着柴火的量,甚至亲自动手,用异能微调灶膛内的温度分布,力求每一次熬煮都达到他口中‘第九泡’的完美状态。 楚桑宁则带着两个妇人处理前期工序。 清洗、敲裂坚硬的岩椰果壳、捣碎果肉,一遍遍耐心地过滤掉细小的纤维杂质。 空气里弥漫着甜腻中沁着凉意的奇异香气,混合着柴火的烟气和汗水的气息。 “东家,这果子可真稀奇,熬出来的糖粉粉嫩嫩的,闻着还凉丝丝的。”一个妇人边滤着汁液边感叹。 “是啊,”楚桑宁笑着应和,手上动作不停,“这可是独一份的好东西,大家手上都精细些,杂质滤得越干净,糖块越剔透,卖相才好。” 她拿起一块初步冷却的糖块,对着光看,蜜桃色的晶体在阳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内部那几不可察的浅金色纹路仿佛在缓缓流动。 “星痕,你看这块,纹路似乎比之前的更匀称了?” 星痕闻言,放下手中的长柄木勺走过来,接过糖块仔细端详片刻。 “嗯,过滤得更彻底,火候也稳了些,杂质少了,结晶自然更纯粹,那丝凉意也更凝练。” 他眼中难得流露出些许满意。 楚桑宁看在眼里,心头更是火热。 第一批精心制作的几十块晶莹剔透、凉意内蕴的岩椰糖,如同粉色的宝石,被小心翼翼地用油纸包好,再装入绘着雅致兰草纹样的木盒中。 楚桑宁亲自带着其中几盒,叩开了郡守府别院的门。 当她看着那位以挑剔闻名的郡守小公子,将一小块岩椰糖放入口中。 先是因那极致的甜而眯起了眼,随即又因那奇异的清凉感而惊讶地睁开,脸上瞬间被惊喜和满足填满时。 她知道,成了。 消息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在嘉林郡最顶层的那个小圈子里悄然荡开。 周记的东家派人来问。 御史夫人遣了贴身嬷嬷来询。 那小小的,带着凉意的粉色糖块,在权贵们的茶话和宴饮间,成了身份和品味的象征,千金难求。 楚桑宁严格遵循着星痕的饥饿营销,每次只放出少量,价格却一日高过一日。 卖糖对楚桑宁来说,简直是一本万利。 第103章 奶糖 原料都是从空间收纳器里白嫖的,几乎一分没花。 岩椰糖的成本主要是人工开支。 所以,岩椰糖的利润很可观。 漏液,众人都睡着了,唯有楚桑宁房间里燃着豆油灯。 明明灭灭灯光下,她算着手中的账本。 岩椰糖才卖了短短几天,便带来了一百多两银子的纯利润。 看到这个数字时,楚桑宁激动得差点从板凳上跳起来。 “还不错,看来要不了多久,你就能赚够万两,到时是不是该考虑回去了?” 一道冷不丁的声音,从房间角落里响起。 紧接着,房间角落里的暗影蠕动了下,星痕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来到桌边,拿起账本看了两眼,“估算下来,一个岩椰果差不多能制五块岩椰糖,一块糖的纯利润是一两银子。” 他顿了顿,抬眼再次看向楚桑宁,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你空间里,有几万个岩椰果。” 楚桑宁的心猛地一沉。 按照星痕这样算,全部制成糖卖掉,这些岩椰果最后能换来差不多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够了吗? 足够魏书漫和刘慈她们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吗? 星痕似乎看穿了她的计算,他微微倾身,烛火在他深邃的眼窝处投下摇曳的阴影。 “十万两够了吗?” 星痕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将楚桑宁从赚钱的狂热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我……”她声音微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和挣扎,“我还没想那么远。” 星痕的视线并未移开,反而向前逼近了一步,那无形的压力更重了。 “楚桑宁,定个数吧,赚够了数,我们一起离开,如何?” 在他的迫视下,楚桑宁伸出一根手指头,“一百万?赚够一百万?” 一百万,肯定能让魏书漫和刘慈带着孩子们生活得很好。 看着楚桑宁伸出的一根手指头,星痕偏过头,嗤笑了声。 他薄唇开合,每个字都清晰得像冰锥落地,“好,一百万,我同意了。” “同……意了?” 楚桑宁的声音有点飘,带着点不敢置信的颤音。 她以为他会嘲讽她,甚至可能像之前那样直接泼冷水,唯独没料到会是如此干脆的应承。 星痕将她的无措尽收眼底。 “怎么,楚老板的雄心壮志,被自己开出的价码吓退了?” “我……”楚桑宁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光靠卖糖,最多能赚十万,剩下的九十万我就不知道怎么赚了,你有没有好的点子?” 星痕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淡淡地看着楚桑宁。 “光靠卖糖自然不够,”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依旧,却少了几分之前的迫人,多了几分谋划的冷静。 “岩椰糖确是奇货可居,但终究是吃食,量价皆有极限,十万已经是嘉林郡的有钱人能消化的极限了,如果要赚百万,需另辟蹊径。” 楚桑宁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追问,“什么蹊径?” “第一,深加工。”星痕抬起眼,烛光在他深邃的眼底跳动,“我们星家之前做了一种奶糖,成本和普通糖相比会贵一点,但是利润能翻三倍。” “岩椰糖本身已是奇物,若将其与牛乳一同熬煮,制成奶糖,寻常奶糖甜腻,而我们的岩椰奶糖,甜中自带清凉,口感更柔韧,在炎热之地更是解暑佳品,价值可再翻数倍,成为更稀奇的货品。”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岩椰果肉捣碎过滤后,剩下的纤维渣滓,加入少量面粉,油脂,烘烤后可制成一种薄脆酥香的饼干,这个东西不用我细说,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了。” “饼干。” 楚桑宁立马抢答,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奶糖! 饼干! 这绝对是市面上从未有过的东西。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两样东西被哄抢的画面了。 “第二,特许经营。” 星痕的声音继续传来,“岩椰果只你有,熬糖秘法只你我掌握,等这些东西热销后,可以找各地有实力的大商贾合作,收一定的特许之费,一个郡的富人有数,那十个郡,二十个郡呢?” “特许……” 楚桑宁喃喃重复,这个词对她而言有些陌生,但其中的含义却如醍醐灌顶。 这简直是躺着收钱的法子! 分散风险,坐享其成。 星痕看着她眼中骤然亮起的光芒,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冷峻。 “百万,不是个小数目,但按照我刚才说的办法来执行,应该不需要多久。” 楚桑宁渐渐回过神来,她好奇地看着星痕,夸道:“我怎么没瞧出你还挺有能耐的?” “你要比你的敌人还要更了解他自己。”星痕眸光瞬间暗了不少,“我刚告诉你的方法都是以前星家实践过的,也正是靠这些方法,星家逐渐壮大。” “原来如此。” 楚桑宁立马顺杆儿上,“那这奶糖和饼干怎么做?你能不能教教我?” “……” 星痕罕见地翻了个白眼,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不会,自己研究吧,那两样东西简单。” “小气鬼。” 她楚桑宁就不信了,没有星痕的帮忙,还捣鼓不出奶糖和饼干来? 说干就干。 牛乳虽说是个稀罕物,但只要钱给足,到底也能弄来。 从一家富户手中买来牛乳后,楚桑宁开始做星痕口中的奶糖。 把岩椰糖和牛乳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后,开始小心翼翼加热混合。 起初还算顺利,混合液咕嘟咕嘟冒着小泡,散发出一种奇异的甜香,既有乳脂的醇厚,又裹着岩椰的清冽。 可当她想把糖浆熬到浓稠时,问题来了。 火候稍大,锅底就糊了,一股焦苦味瞬间盖过了所有香气。 火候太小,糖浆又稀得像水,根本无法凝结。 看着又一次失败的黏糊糊的褐色不明物体,楚桑宁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 熄了火,盯着锅里失败的成品发呆。 她猛地想起以前看过的食品工艺,好像需要糖浆冷却时快速搅拌,让空气进入才能形成那种柔韧的口感? 第104章 价格几何 灵感来了,谁也拦不住。 楚桑宁立马又熬了一锅乳糖。 这次,她摒弃了之前一味追求大火浓缩的做法,改为文火慢熬,同时手持长柄木勺,一刻不停地顺着一个方向搅拌。 搅拌得手臂酸麻,额角冒汗,也不敢停下。 当糖浆变得浓稠,颜色呈现出诱人的粉乳交融时,她立刻将锅从火上移开,受手上搅拌的动作一刻都没停下来过。 糖浆渐渐变得粘稠,最后竟真的拉扯出柔韧的丝来。 “成了。” 楚桑宁低呼一声,揪下一小块放入口中。 浓郁的奶香瞬间包裹味蕾,紧随其后的便是岩椰那独特的清甜凉意,口感柔韧弹牙,果然比单纯的岩椰糖更添一层醇厚与趣味。 她看着盆中那团粉色奶糖团,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瞧吧,没有星痕的帮助,她也能做出奶糖来。 接下来,她开始做岩椰薄脆饼干。 这个和奶糖相比,比较简单,和平时烙大饼的做法差不多,只是在摊饼时,尽量摊得薄点,然后用微火耐心烘烤至两面金黄即可。 当第一片带着淡淡岩椰清香的薄饼出锅时,楚桑宁立马咬了一口。 入口是油脂的酥香,混合着岩椰独特的微甜凉意和果肉的天然纤维感,层次分明,越嚼越香。 她看着桌上初步成功的两样东西,长长舒了口气,连日忙碌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疲惫如潮水般涌上,但眼底的兴奋却亮得惊人。 她小心翼翼地将奶糖切成规整的小块,又把酥脆的薄饼整齐码放好。 第二天清晨,当星痕如往常一样踏入西厢房,一小碟粉色方块和一盘金黄油亮的薄片被推到了他面前。 “喏,”楚桑宁下巴微扬,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尝尝?‘简单’的东西,被我研究出来了。” 星痕的目光在奶糖和薄饼上停顿了一瞬,那抹惯常的冷峻似乎被什么东西撬动了一下。 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拈起一块粉嫩的奶糖,没有立刻送入口中,而是对着光仔细端详着。 “火候过了些,”他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熬煮时搅拌不够均匀,导致局部焦化,影响了凉意的纯粹感。” 他指尖微微用力,糖块被拉得更长,韧劲十足,“不过,韧性倒是达标了。” 楚桑宁脸上的得意还没来得及褪去,就被这精准的挑刺噎了一下,她不服气地指着薄饼。 “那这个呢?” 星痕放下奶糖,又拈起一片薄饼。 那薄饼金黄酥脆,边缘微微卷翘,散发着混合油脂与岩椰的独特焦香。 他屈指轻弹,发出清脆的咔声。 “火候控制尚可,酥脆度不错。” 他咬下一小口,细细咀嚼,酥脆的薄片在齿间碎裂,发出细密的声响。 “但果肉纤维处理得还是不够细腻,颗粒感略重,影响了入口即化的口感,另外,油脂比例偏高,多吃易腻。” 他放下剩下的半片,抬眼看向楚桑宁,那眼神仿佛在说:看,我说了简单,但也没那么简单。 楚桑宁被他的点评弄得有些气馁。 她抓起一块奶糖塞进嘴里,用力嚼着那韧劲十足的糖块,含糊不清地说:“哼,挑剔,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第一次嘛,下次肯定更好,至少证明思路是对的。” 星痕看着她鼓着腮帮子,不服气的模样,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梢。 他没再继续泼冷水,反而话锋一转,“奶糖的甜腻感,或许可以用少许盐粒来调和,激发出更丰富的层次,至于薄饼的油脂,换一种更清爽的油试试。” 他顿了顿,补充道,“比如山茶油。” 楚桑宁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睛倏地亮了。 “盐粒?山茶油?”她飞快地在脑子里盘算着可行性,“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星痕,你……” 她刚想夸他两句,却见对方已经转过身离去。 有了星痕给出的建议,楚桑宁又捋起袖子开始改良精进工艺。 第一步成了,后面只会越来越好。 奶糖和饼干,一定能成为她撬动那九十万两的双利器。 接下来几天,楚桑宁把自己埋在厨房里,专心做奶糖和饼干。 后面,她经过几十次改良比例和工艺后,奶糖和饼干终于获得了星痕的认可。 “不错,可以拿出去售卖的,既然是走高端路线,包装一定要多花点心思。” 对星痕提出的建议,楚桑宁也很认可。 她立刻着手寻找合适的包装材料。 上好的松木散发着天然清香,被能工巧匠打磨得光滑温润,内里则衬以柔软的素色细绢,每一块奶糖和每一片薄脆饼干都被独立包裹,再小心翼翼地放入盒中。 盒盖上,她亲自设计了简洁雅致的徽记。 枚半开的岩椰果,旁边环绕着象征凉意的水波纹。 这徽记不仅美观,更将成为品质与稀缺的象征。 第一批精心包装的岩椰奶糖和椰蓉薄脆饼干问世了。 楚桑宁没有像之前卖岩椰糖那样广撒网,而是精心挑选了几位在嘉林郡贵妇圈中颇有影响力的夫人,以新品尝鲜的名义,送去了包装精美的试吃礼盒。 效果立竿见影,瞬间征服了这些见多识广的贵妇们的味蕾。 奶糖入口即化又不失韧劲,在唇齿间缠绵的乳香与清凉,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而那薄脆饼干,咔滋一声碎裂开来的瞬间,浓郁的油脂焦香混合着岩椰的清甜凉意,瞬间充盈口腔,让人一片接一片停不下来,丝毫不显油腻,只余满口回香。 “妙极,这滋味当真新奇又美妙。”郡守夫人拈着一块薄脆,脸上满是赞叹。 “可不是,这奶糖更是绝了,甜而不腻,凉而不冰,夏日里用些,连心头都跟着清爽了。”另一位富商夫人附和着,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小块奶糖放入口中,闭目细品。 试吃带来的口碑如同燎原之火,迅速传遍嘉林郡的富贵圈。 权贵们纷纷打听这新奇的岩椰奶糖与椰蓉薄脆何时正式发售,价格几何。 第105章 多谢星老师 楚桑宁稳稳地拿捏着节奏。 她放出风声,这两样新品的原料更为珍稀,工艺更为繁复,产量远低于岩椰糖,首批正式发售,仅限二十套礼盒。 每套礼盒包含十块独立包装的岩椰奶糖和二十片椰蓉薄脆。 定价五十两! 消息一出,哗然四起。 五十两,足够普通人家数年的开销。 然而,这令人咋舌的价格,在那些权贵眼中,非但不是阻碍,反而成了身份与地位的最佳证明。 发售当日,楚桑宁她们的小作坊天不亮就被各色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管家和小厮们都眼巴巴地等着开门。 门一开,他们争相涌入。 二十套礼盒,顷刻间被抢购一空。 没买到的,只能扼腕叹息,眼巴巴地等着下一批放货的消息。 楚桑宁看着账本上的整整一千两雪花银,唇角慢慢扬起一抹充满野心的笑意。 撬动那九十万两的征程,已然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肥皂作坊那边的生意也很红火。 扣去成本和工人的工钱,每日净利润为五十两。 肥皂是日常消耗品,需求量稳定增长 。楚桑宁盘算着,光是这两项的进账,便如同两条日夜不息的溪流,源源不断地汇向那百万之数的汪洋。 她指尖划过账本上新增的数目,眼底的光芒越发炽热。 离那个目标,似乎又近了一步。 星痕不知何时斜倚在门框上,冷眼瞧着楚桑宁对着账本兀自出神。 “一千两就满足了?”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作坊里忙碌的声响,“别忘了,你的目标是一百万。” 楚桑宁猛地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眸子,那点小小的得意瞬间被更大的野心覆盖。 “当然没忘。” 她合上账本,站起身,“这才只是开始,奶糖和饼干的销路已经打开,下一批货的订单已经排到了下个月,肥皂这边也稳步推进,但光靠嘉林一郡,还是太慢了。” “知道就好。”星痕踱步进来,目光扫过堆放的肥皂成品,“特许经营的法子,用在肥皂上或许更合适,这东西门槛低,易模仿,但若以桑记的名头,加上独特的配方和统一的标识,让各地商贩交钱挂你的牌子售卖,利润虽薄,胜在量大面广,积少成多。” 楚桑宁眼睛一亮,“你是说,把肥皂也做成特许?让更多人帮我们卖?” “正是。”星痕颔首,“奶糖和饼干走的是奇货可居的高端路,肥皂则要铺开摊子,做百姓日用,双管齐下,才能达成你的目标。” 他走到桌边,拿起一块新制的奶糖,指尖微捻,“奶糖的产量还能提吗?岩椰果肉的供应是瓶颈。” “这是个大问题。”楚桑宁走到窗边,目光带着一点思量。 片刻后,她若有所思地说道:“岩椰果的数量有限,用一点就少一点,所以我打算把岩椰一系列产品全部限量。 然后用其他糖来代替岩椰糖做奶糖,如此价格可以定的低一点,也不用担心原料的问题了。” 星痕颇为赞赏地点点头,“不错,思路终于打开了,到时可以把奶糖和肥皂一起找人代理售卖。” 楚桑宁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 “这特许经营的章程细则,还有如何甄选合作商贾,星老师你经验丰富,是不是该……” 一声老师,似乎让星痕脸上冷毅的表情松动了一分。 他把手中的奶糖放回碟子,哼了一声。 “真笨,这都要我教你,改天我把章程写给你。” 说罢,他转身离去。 楚桑宁直接冲着他的背影,喜滋滋地喊了一句,“多谢星老师。” 某人的脚步是否趔趄了下。 果然,没过两日,一份文书便被星痕丢在了楚桑宁的书案上。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淡淡说了句:“自己看。” 楚桑宁迫不及待地展开。 这章程写得极细,条分缕析,从特许商人的资格审核,到缴纳押金的数额与退还条件,再到桑记统一供应的原料等等,都罗列得一清二楚。 甚至连桑记字号标识的使用规范,店铺门头的统一制式要求,都附带了草图说明。 “哇……” 楚桑宁越看眼睛越亮,忍不住抬头看向抱臂靠在窗边的星痕,“星老师,你这写得也太周全了吧,简直滴水不漏。” 星痕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她兴奋的脸上,语气平淡无波。 “特许经营,核心在于管控,牌子给你用,但规矩得由你定死,否则,挂你牌子的人砸了招牌,损失的是桑记的根基。” 他顿了顿,补充道:“首批试点,不宜贪多,选三到五家比较有口碑的,先在周边几个大镇铺开,做熟了,再图扩张。” 楚桑宁连连点头,如获至宝般捧着那份章程,抬头冲着星痕笑了笑。 “这章程写得这么好,我要怎么感谢你比较好?要不请你吃顿我亲手做的饭?我做的饭菜可好吃了。” 星痕瞥了她一眼,没接话,只是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 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那惯常的冷峻似乎被镀上了一层极淡的暖意。 楚桑宁见状,抿嘴一笑,带着银两出门去买菜了。 午后的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重新恢复生机后的嘉林郡,意外地比以前更有烟火气。 贫瘠许久后的土地,像是为了报复性发育,在开春后,各种野菜和作物都冒了出来,长势也特别好。 也正是如此,百姓的日子终于慢慢好过起来。 东市上的商贩也多了起来,买的品种也很繁多。 楚桑宁脚步轻快地穿过喧闹的街巷,熟门熟路地拐进东市,目光在一排排摊贩间逡巡。 “桑宁姑娘来啦,今早刚捞上来的青鱼,鲜活着呢!”鱼档的老板热情地招呼。 “王伯,给我挑条不大不小的,要活蹦乱跳的。”楚桑宁笑着应道,目光又转向旁边的菜摊,“张婶,这嫩芹怎么卖?” “哎哟,桑宁姑娘好眼力,这是今早才从地里摘的,水灵着呢,三文钱一把,您是老主顾,给您算两文半!” 卖菜的妇人手脚麻利地拣出最水嫩的一把递过来。 楚桑宁一边挑拣着时蔬,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晚上的菜式。 第106章 开饭了 星痕那家伙虽然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嘴巴却意外地不算太刁,上次做的清蒸鱼他就多夹了两筷子。 想到这儿,她嘴角又忍不住弯了弯。 特许经营章程的难题被他轻描淡写地解决了,还写得那么详尽周全,这份情,总得好好表示一下。 清蒸鱼、蒜蓉嫩芹、再加个他上次似乎也颇喜欢的笋干炖肉。 嗯,就这样。 付了钱,接过用草绳捆好的青鱼和蔬菜,又买了几样孩子们爱吃的菜。 她拎着东西往回走,心思却不由自主地又飘回了那份章程上。 星痕说得对,核心在于管控。 首批试点选谁呢? 她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几个商贾字号。 李记布庄的老掌柜为人忠厚,在临水镇口碑极好,或许是个合适的人选? 还有西河集的陈记杂货,虽说铺面不大,但陈家小子头脑活络,做事也踏实…… 特许经营一旦铺开,就像撒出去的种子,必须保证每一颗都能长成符合桑记标准的大树,否则一颗烂果子就能坏了整片林子。 肥皂和奶糖的销路一旦通过特许打开,那涓涓细流就能汇聚成河,离那九十万的目标便又近了一大步。 她掂了掂手中的食材,信心更添了几分。 万事开头难,但最难的开头,在星痕的帮助下,已经闯过来了。 接下来,只会越来越好。 想到这里,她加快了脚步,脸上带着不自知的、笑意,甚至不自觉地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回到家,楚桑宁一头钻进了厨房。 “阿婆,今晚我来做饭。” 老妪笑呵呵地应了声,然后自觉给楚桑宁打下手。 灶膛里柴火噼啪作响,暖黄的火光映着楚桑宁专注的侧脸。 她利落地挽起袖子,接过阿婆递来的活蹦乱跳的青鱼,熟练地去鳞剖腹,清洗干净后打上花刀,抹上细盐和姜片腌渍去腥。 那边,阿婆已将嫩芹择洗干净,水灵灵的翠绿堆在粗陶盆里。 “阿婆,劳您把笋干再泡发些,炖肉用。” 楚桑宁说着,手上不停,将洗净的米倒入锅中,添水盖上盖。 灶间的烟火气渐渐升腾,混合着食材本身的清香。 她脑中却像有另一只风车在转。 临水镇的李老掌柜口碑是没得说,可布庄生意与日用杂货终究隔行,不知他是否愿意尝试这肥皂营生? 西河集的陈家小子倒是年轻敢闯,可那点小铺面,能撑得起“桑记”这块牌子的门脸和周转吗? “桑宁丫头,今儿瞧着格外有精神头。” 阿婆在一旁慢悠悠地泡着笋干,浑浊的老眼带着笑意瞥过来。 楚桑宁回过神,嘴角不自觉又扬了起来,手下刀工翻飞,嫩芹被切成均匀的寸段。 “嗯,是桩好事,作坊那边有眉目了,兴许能多找些人帮咱们卖货,路子能宽不少。” 她含糊地解释着,没提那宏大的目标,但眼里的光比灶火还亮。 “好事,好事啊!”阿婆乐呵呵地点头,“路子宽了,日子就好过了,你忙你的,这火我看着。” 她说着,往灶膛里添了根柴。 腌好的青鱼被楚桑宁仔细摆进蒸盘,铺上姜丝葱段,淋上少许清酱和油。 盖上锅盖时,她心里那盘算也渐渐清晰了几分。 明日,得亲自去临水镇和西河集走一趟,眼见为实。 李老掌柜的为人,陈小子的铺面,都得亲眼看看才放心。 这特许经营的头一炮,绝不能哑了。 蒸锅上汽了,白雾弥漫开,带着鱼鲜特有的清甜。 楚桑宁深吸一口气,挽起袖子,开始爆炒嫩芹。 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映得楚桑宁的脸庞忽明忽暗。 她手腕一抖,翠绿的芹菜均匀地落在盘子里,碧色喜人。 笋干炖肉的肉香气也开始从另一口锅里丝丝缕缕地飘出来,混合着蒸鱼的鲜甜,小小的厨房里暖意融融。 阿婆默默将切好的笋干递到炖锅边,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欣赏。 楚桑宁接过笋干,她将笋干均匀地撒进咕嘟冒泡的炖锅里。 “阿婆,这笋干泡发得刚好,炖烂了定是酥香入味。” 楚桑宁盖上锅盖,转头对阿婆笑道,语气轻快。 “可不是嘛,年头足的好笋干,经得住炖。” 阿婆应和着,往灶膛里添了根柴。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火光跳跃着,映得楚桑宁的脸颊染上一层暖金色。 她揭开锅盖,一股白雾裹挟着肉香和笋干的清甜扑面而来,汤汁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笋片在里头沉沉浮浮,已染上酱色的油亮。 楚桑宁用长勺轻轻搅动,笑着说:“阿婆说得对,这火候再炖上半时辰,定能入口即化,连骨头都酥了。” 话音未落,厨房外传来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声音,嚷着“好香啊,肚子饿了”。 楚桑宁连忙盖好锅盖,那炖肉的香气已丝丝缕缕地钻进鼻孔,勾得人肚里咕咕直叫。 她转身洗净手,扬声应道:“小馋猫们别急,鱼马上就好,笋干炖肉还得再等等火候才足呢。” 阿婆在一旁笑眯眯地听着,也扬声嘱咐。 “都先去洗洗手,别在灶房门口挤着,当心热气扑着。” 楚桑宁麻利地将蒸好的青鱼起锅,淋上滚热的葱油,刺啦一声,激发出诱人的鲜香。 她一边将鱼端上桌,一边对阿婆说:“阿婆,这笋干确实好,炖得越久滋味越厚,等会儿您也多吃两块。” 阿婆看着那盘油亮的鱼和锅里咕嘟的肉,浑浊的眼睛里笑意更深了,连声道:“好,好,都听桑宁丫头的。” 锅里的汤汁愈发浓稠醇厚,笋干的清香已完全融入了肉脂的丰腴之中,楚桑宁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这才熄了灶膛里的明火,让余温慢慢煨着。 后面又做了孩子们爱吃的几个菜。 她和阿婆一起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了出去,准备去喊星痕过来吃饭。 楚桑宁刚转身,星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似乎是被这满屋的香气引来的,目光扫过桌上热气腾腾的清蒸鱼、油亮的蒜蓉嫩芹,最后落在笋干炖肉上。 “开饭了。”楚桑宁招呼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第107章 果酒 星痕没说话,径直走到桌边坐下。孩 子们早已围着桌子坐好,眼巴巴地看着饭菜,被阿婆叮嘱着要等大人先动筷。 楚桑宁盛了饭,又特意给星痕碗里夹了一块炖得软烂的肉和几片吸饱了汤汁的笋干。 星痕拿起筷子,先尝了一口笋干。 那笋干果然如阿婆所言,经足了炖煮,入口酥软却又不失韧劲,浓郁的肉香里包裹着山野的清甜,在舌尖层层化开,滋味醇厚绵长。 他不动声色地又夹了一片,细嚼慢咽,那沉静如深潭的眸子里,似乎也映入了灶火的微光,柔和了少许。 “还不错。” 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惯常的冷硬。 楚桑宁终于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魏书漫和刘慈这段时间见星痕帮楚桑宁做岩椰糖,还有奶糖和饼干,帮了不少忙,是以两人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不少。 刘慈抱着囡囡,夹了一小块鱼肉喂给囡囡吃。 小家伙长牙了,第一次吃到鲜香的鱼肉,圆圆的大眼睛瞪得比葡萄都大。 小嘴吧嗒吧嗒地咂摸着,两只小手还兴奋地在刘慈胳膊上拍打,发出含混不清的“啊、啊”声,显然对这新奇的美味满意极了。 刘慈被她逗得直笑,又仔细剔了根鱼刺,喂她一小口。 楚桑宁看着囡囡那贪吃的可爱模样,也忍不住莞尔。 魏书漫也夹了块鱼肉,边吃边对楚桑宁道:“桑宁,你这鱼蒸得真嫩,火候刚刚好。” “喜欢就多吃点。”楚桑宁笑着应道,也给张宁致和张静远各夹了一块鱼肉,“致儿,远儿,你们也多吃点,这两个菜都是你们爱吃的。” 她又夹了些香干回锅肉和鱼香茄子给两个孩子。 “谢谢娘亲。” 两个小家伙从碗里抬起头,冲着楚桑宁甜甜一笑,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满足。 张宁致还特意用小勺子舀起一块油亮的香干,努力伸长小胳膊想放进楚桑宁碗里,“娘亲,你也吃。” “好,今晚我们都敞开了吃。” 楚桑宁笑呵呵地应了声。 饭菜的暖香,将小小的堂屋包裹得严严实实。 孩子们饭量小,早早吃饱去一边玩了。 老妪吃好把囡囡抱走,让刘慈能专心吃饭。 饭桌上就剩楚桑宁,魏书漫,刘慈和星痕四人。 刘慈见大家难得聚齐,突然起身回房间里抱了一坛酒出来。 “今天我看大家心情都不错,要不喝点?这是我用岩椰果壳和桑葚新酿的,前些日子刚开封,酸甜口的,正好解腻。” 她拍开泥封,一股清冽中带着微酸的果香便逸散出来。 楚桑宁好奇地探头看了看,只见坛中酒液呈现出清透的浅紫色,映着烛火,煞是好看。 “岩椰果壳和桑葚?这倒是新鲜。”魏书漫也来了兴致,笑着递过几个粗陶碗,“我来尝尝阿慈的手艺。” 刘慈小心地给每人碗中都斟了浅浅一层。 那浅紫的酒液在碗中轻轻晃荡,果香愈发明显。 楚桑宁端起碗,先嗅了嗅,那酸甜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香,确实让人口舌生津。 她抿了一小口。 初入口是桑葚特有的清甜,紧接着岩椰特有的清凉蔓延开来,最后才是一股温润的酒意滑下喉咙。 并不辛辣,反而很柔和。 “好喝。”楚桑宁眼睛一亮,“这酸甜味真开胃,一点也不涩口。” 魏书漫也点头称赞:“阿慈,你这酒酿得真不错,酸甜适口,岩椰的清香和桑葚的甜润都出来了,后劲儿也温和。” 星痕看着碗中色泽清亮的酒,又抬眼看了看桌上香气四溢的菜肴,尤其是那盘油亮的笋干炖肉。 他沉默片刻,终于也端起了碗,动作依旧带着惯常的疏离,却比平时少了几分僵硬。 他浅浅啜饮了一口。 酸甜的果味在舌尖化开,冲淡了饭菜的油腻。 那温和的酒意也恰到好处地熨帖着肠胃。 刘慈见大家都喜欢,脸上也露出满足的笑容,又给众人添了一些。 “喜欢就多喝点,这酒后劲不大,但也不可贪杯。” 小小的堂屋里,灯火摇曳,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连星痕那冷硬的轮廓,似乎也被这暖意和微醺的酒香柔和了几分。 吃饭的时候,楚桑宁把自己对特许经营的想法,告诉了众人。 魏书漫又抿了一口酒,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开口道:“特许经营那章程,星痕写得真是滴水不漏,连我这种门外汉看了都觉得条理清晰,可操作性强,明日你去临水镇和西河集,打算先去哪家?” 楚桑宁放下酒碗,眼中映着烛光,思路清晰。 “先去临水镇的李记布庄。李老掌柜在镇上德高望重,布庄生意虽与杂货不同,但他经营多年,人脉和信誉是顶好的。 若能说动他牵头,后面的事会顺畅许多。” 她说着,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星痕,见他虽沉默地吃着菜,但显然在听。 刘慈抱着酒坛,适时地为魏书漫和楚桑宁添了些酒,也插话道:“是得挑稳当人,陈家小子那边,虽说机灵,但铺面小也是实情,桑宁你去看时,得仔细掂量掂量他家的底子够不够撑起咱们的牌子。” 她说着,又笑着看向星痕,“星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星痕正夹起一筷嫩芹,闻言动作微滞,抬眼看向楚桑宁。 那惯常冷峻的眉宇间似乎被酒气和暖意浸润得柔和了些许,但声音依旧平稳。 “章程已定,核心是管控,人选首重信誉与执行,铺面大小可商榷,但需确保其有按章行事之力,明日,眼见为实。” 他难得说了这么长一句,虽还是言简意赅,却正中要害。 楚桑宁心中那点忐忑瞬间被抚平了大半。 “嗯,我明白。”她端起酒碗,真诚地看向星痕,“星老师,明天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星痕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短暂的沉默让桌上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好。” 他终于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却也没有拒绝。 楚桑宁悬着的心悄然落地,嘴角不自觉又扬了起来。 “那就说定了。”她语气轻快,立马给星痕倒了一碗酒,“来,喝酒,阿慈说了,这酒不醉人。” 几人因为日子慢慢好了起来,心情都很好,酒不知不觉喝了不少。 说是不醉人的,结果楚桑宁当晚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睡觉的。 第108章 宿醉 第二天,太阳都日上三竿,她才悠然转醒。 头疼! 宿醉的后遗症。 她按压着太阳穴,从床上爬起来,眼睛都没完全睁开,耳边传来星痕幽幽的声音。 “你这样还能去临水镇和西河集吗?” 楚桑宁被这冷不丁的声音惊得一个激灵,混沌的脑子像瞬间清醒了大半,只是那钝痛感更清晰了。 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眯着眼,循声望去。 星痕不知何时已站在她房间门口,逆着光,身影挺拔如松,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只是嘴角似乎比平日绷得紧了些。 “能,当然能。”楚桑宁下意识地挺直脊背,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不过你等我下,就一下。” 话音未落,她已掀开薄被,来到桌边,抓起凉水壶就往嘴里灌。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混沌的大脑慢慢恢复清明。 昨晚那酸甜的果酒入口温顺,后劲竟这般绵长缠人,真是误事。 也不知道喝醉后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飞快地开始梳洗。 冷水扑在脸上,激得她彻底清醒过来,只是太阳穴依旧突突地跳。 她胡乱地用布巾擦干脸,手指将长发拢起,草草挽了个髻,插上木簪固定。 镜子里的人脸色还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楚桑宁对着镜面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星痕不知何时离开,已经不再房中。 灶房飘来熟悉的米粥香气,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酸味。 楚桑宁快步走出去,正看见老妪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水从灶房出来。 “桑宁丫头醒啦?快,把这个喝了。” 阿婆把碗塞到她手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了然和关切,“解酒的酸笋汤,加了姜丝,喝下去发发汗,头疼就好些。” 楚桑宁心头一暖,也顾不上烫,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温热酸辣的汤汁滑入腹中,果然驱散了些许寒意和不适,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多谢阿婆。”她感激道。 “谢啥,你们年轻人高兴,多喝几杯也难免。”阿婆摆摆手,又压低声音,“星公子天不亮就起了,在院子里等你半晌了。” 楚桑宁闻言,捧着碗的手一顿,偷偷抬眼朝院子里瞄去。 星痕果然负手立在院中的老槐树下,晨光勾勒着他颀长孤峭的背影,仿佛一尊沉默的石像。 他似乎并未催促,但那无声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压力。 她赶紧几口将剩下的酸汤喝完,碗往阿婆手里一塞,“我好了阿婆,这就去。” 说着便急急朝星痕走去。 “星老师,久等了。” 楚桑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精神饱满,走到星痕近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我收拾好了,这就出发?” 星痕缓缓转过身,日光落在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淡漠神情。 他目光在楚桑宁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楚桑宁感觉自己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被审视了一遍。 “嗯。” 他应了一声,声音平淡无奇,听不出喜怒。 随即迈开步子,径直朝院门走去。 楚桑宁连忙跟上,心里那点残存的酒意和宿醉的不适,在他那无声的气场下,彻底消散无踪,只剩下对今日行程的专注和一丝因迟到而产生的紧迫感。 两人一前一后,身影很快消失在转廊拐角处。 走到大门处,楚桑宁发现有辆马车停在外面。 她刚要好奇地打量,便见星痕抬腿上了马车,直接走了进去。 隔了好一会儿,从里面飘出星痕悠悠的声音。 “上来,难道你想走路去临水镇和西河集吗?” 楚桑宁指着马车,“所以,这辆马车是……?” “我雇的,镇上王记车行的,快上来,时辰不早了。” 星痕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楚桑宁闻言,心里。 她连忙应声,提起裙摆,轻巧地踩着车辕登上马车。 车厢内铺着干净的草席,带着淡淡干草香。 她寻了个角落坐下。 车夫轻叱一声,开始驾车。 从马车动的那刻开始,星痕便阖目养神。 见他如此,楚桑宁也乐得自在,倚在窗框上,看着窗外的景色,思绪却飘回昨夜那坛酸甜果酒。 那果酒滋味不错,带着岩椰特有的冰凉感,入口柔和,特别适合女孩子喝。 而且阿慈用的还是岩椰壳,量也不多。 似乎也可以把岩椰果酒的生意做起来。 要不要和星痕探讨下? 她偷偷打量星痕,见他闭目养神,便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宿醉的余晕,却听见星痕忽而开口,声音低沉如旧。 “那酒若想量产,岩椰壳的选材与桑葚的配比,需再试几次。” 楚桑宁心头一跳,没想到他竟与自己想到了一处。 她坐直了些,看向星痕,“你也觉得可行?”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阿慈用的岩椰壳是晒干的老壳,敲碎了泡的,桑葚是今年新采的,甜度刚好,我也在想,这酒清爽解腻,尤其天热时喝肯定更受欢迎,若能做起来,又是一条路子。” 星痕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车厢内壁的纹路上,并未看她。 “嗯。”他应了一声,算是肯定了她的想法,“但酿造周期、储存、定价,皆需考量,特许经营未稳,不宜分心过甚。” 他精准地指出了关键。 楚桑宁发热的头脑如同被浇了一瓢冷水,瞬间清醒了不少。 是啊,岩椰糖、奶糖、饼干,再加上这果酒,还有即将铺开的特许经营…… 摊子确实铺得有些大了。 她需要专注,需要先把眼前最重要的一步走稳。 “你说得对,”楚桑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对果酒前景的憧憬,重新将思绪拉回今日的正事,“先把特许经营的头开好,希望接下来一切一切顺利。” 她不再说话,目光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风光,若有所思。 车厢内恢复了安静,星痕再次阖上双目,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谈从未发生。 临水镇离嘉林郡比较近,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 很快,抵达临水镇后,两人直接找到了李记布庄。 第109章 合作 布庄门面颇大,青石板台阶被打磨得光滑,两扇厚重的木门敞开着,隐约可见里面码放整齐的各色布匹。 楚桑宁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襟,迈步踏上台阶。 星痕落后半步,步履沉稳,无声地跟在她身侧,那清冷的存在感却莫名让她心定了几分。 柜台后,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正低头拨弄着算盘,这人便是李老掌柜。 听见脚步声,李老掌柜抬起头,脸上带着生意人惯有的温和笑容。 “二位客官,想看点什么布?小店新到了几批苏杭的绸缎,色泽鲜亮,手感极好……” 他话语微顿,目光在楚桑宁和星痕身上略一打量,尤其是星痕那疏离冷峻的气质,让他眼中多了几分审视。 “李老掌柜,”楚桑宁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晚辈楚桑宁,冒昧打扰了,这位是星痕,我们并非来选购布料,而是有一桩合作事宜,想与老掌柜您细细商议。” “哦?合作?” 李老掌柜放下手中的算盘珠,抚了抚花白的胡须,眼中精光一闪,并未立刻表现出热情或拒绝,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桑宁和星痕依言落座。 随后楚桑宁把自己的来意告诉了李老掌柜。 “听起来倒像是将我这布庄,变成你们在临水镇的一个分号?”李老掌柜放下茶杯,语气不疾不徐。 “老掌柜此言差矣。” 一直沉默的星痕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 “并非分号,而是独立经营,自负盈亏,您仍是李记布庄的东家,只是经营范围,多了一项独家的生意。” 星痕的话言简意赅,却精准地划清了界限,点明了核心。 李老掌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看向楚桑宁。 “楚姑娘,你方才提到的货品,除了那岩椰糖,还有奶糖和饼干?老夫想先见识见识实物,不知方便否?” “自然方便。” 楚桑宁心中一喜,连忙从布包中取出几个小巧的油纸包,里面分别装着几块岩椰糖,奶糖和饼干样品。 “老掌柜请过目,也请品鉴一二。” 李老掌柜拿起一块岩椰糖,先是仔细端详其色泽和形状,又凑近闻了闻那独特的清甜香气,然后才放入口中。 接着,他又依次品尝了奶糖和饼干。 他的表情从最初的谨慎评估,到后来的微微颔首,眼中渐渐流露出满意之色。 “楚姑娘,星先生。”李老掌柜缓缓开口,语气比刚才郑重了许多,“实话说,这段时间我也听说了嘉林郡兴起奶糖这种新奇吃食,很是受达官贵人喜欢,据说价值千金。 我还想着到底是什么新奇,今日总算是见到了,很高兴你们来找我合作,不过,这独家经销,关系重大,牵扯到我这布庄未来的经营方向。 老夫需要些时间,仔细思量一番,并与家中子侄商议商议。二位可否宽限几日?三日后,无论成与不成,老夫都给你们一个确切的答复。” 这个结果在楚桑宁意料之中,毕竟这不是买匹布的小事。 她压下心中的急切,连忙应道:“老掌柜思虑周全,这是应该的,如此重要的合作,自然要慎重,那晚辈三日后,再来聆听老掌柜的指教?” “好,就这么说定了。”李老掌柜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和缓的笑意,“三日后,老夫在此恭候二位。” 楚桑宁和星痕起身告辞。 走出李记布庄那厚重的门槛,楚桑宁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结果未定,但至少迈出了第一步,而且李老掌柜的态度显然是认真对待的,这已经比预想中好了不少。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星痕,似乎想让星痕点评下自己刚才的表现。 星痕只淡淡说了句:“西河集。” 便抬步朝着镇子另一个方向走去,那里是陈家小子小杂货铺所在的地方。 去了西河集,陈记杂货铺的态度和李记布庄差不多,也是三日后给答复。 等楚桑宁和星痕回到家时,天色已经黑了。 老妪刚做好饭,刘慈和魏书漫也正好从作坊收工回来。 几人直接在大门处来了个照面。 楚桑宁心情颇好地和两人打招呼。 而刘慈和魏书漫见两人并肩从马车上出来,纷纷对视眼后,彼此眼中都掠过一丝心照不宣的笑意。 刘慈更是促狭地冲魏书漫挤了挤眼,嘴角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见两人如此,楚桑宁心头隐隐有种昨晚醉酒后,是不是做了什么丢人事的感觉。 她立马走过去,抓住刘慈,低声问道:“阿慈,昨晚喝醉后,我都做了什么事?” “没什么,没什么。”刘慈隐者嘴角的笑意,连连摆手,拉着魏书漫迈进大门,“吃饭吧,要不都凉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楚桑宁站在门口,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刘慈那促狭意味的笑声。 昨晚那坛果酒的后劲儿果然缠人,不光头痛,连记忆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 只隐约记得星痕那清冷的侧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自己似乎说了许多话,具体是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拼凑不起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点慌乱,抬步迈进门槛。 院中已点起了几盏昏黄的灯笼,将老槐树的枝桠投下摇曳的碎影。 堂屋里,木桌已摆得满满当当,刘慈和魏书漫早已落座,正低声交谈着什么,见楚桑宁进来,两人默契地噤了声,只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刘慈拿起筷子,夹了片腌萝卜,故作随意地问:“桑宁,今日和星公子跑了一整天,可还顺利?” “嗯,李记和陈家铺子都答应三日后给答复,总归是开了个头。” 楚桑宁挨着魏书漫坐下,老妪已将一碗热腾腾的粟米粥推到她面前。 “快吃吧,丫头,瞧你这脸色,定是累着了。” 老妪絮叨着,又舀了一勺酸笋汤添进楚桑宁碗里,“宿醉最伤脾胃,多喝点热的养养。” 楚桑宁道了谢,低头小口啜饮着粥,温热的米粒熨帖着空荡的胃,却熨不平心底的毛刺。 她忍不住又偷眼看向刘慈。 刘慈正低头扒饭,嘴角却绷不住似的微微上扬,肩膀还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楚桑宁搁下碗,忍不住再次压低声音追问:“阿慈,昨晚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第110章 有点眉目 刘慈抬起脸,眼中笑意更深,却仍摇头。 “真没什么,就是……”她拖长了调子,故意卖关子似的顿了顿,朝星痕方向看了一眼。 星痕正夹起一箸青菜,动作没有丝毫停滞,仿佛全然未闻。 刘慈这才凑近楚桑宁耳边,用气声飞快道:“就是你抱着酒坛子,非说星公子是个大尾巴狼,不安好心,老是P什么A你,你还说要拿岩椰糖把他黏化了,让他变成你的人。” 楚桑宁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从耳根一路红到脖颈。 她猛地抬头看向星痕,他却依旧垂着眼,慢条斯理地咀嚼着,脸上平静无波,仿若没听到刘慈的话。 魏书漫低下头,强忍的闷笑声。 楚桑宁恨不得把头埋进粥碗里,开始懊悔昨晚不该贪杯的。 丢人丢大了! 星痕该不会误会她对他有意思吧? 一顿饭吃下来,楚桑宁是吃得索然无味。 回到自己房间后,楚桑宁思忖着是不是要找星痕把这个说清楚? 她拿定主意,开门准备去找星痕,意外看见院子槐花树下那道修长的身影。 是星痕。 他背对着她,立在槐树投下的阴影里,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楚桑宁立在原地,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时,槐树阴影下那道颀长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 星痕缓缓转过身,月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 他并未开口,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 无形的审视感再次笼罩了楚桑宁。 完蛋,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星……星老师。”楚桑宁的声音有些发紧,努力想挤出一个轻松些的笑容,却只觉嘴角僵硬,“我其实……” 话到了嘴边,却像被堵在了喉咙里。 星痕挪开目光,突然开口。 “我来找你只是想借你的紫晶项链看看,这段时间我研究了不少这个时代的书,对回去星际,好像有点眉目了。” 听到星痕不是来兴师问罪,楚桑宁不知觉地松了口气。 此刻,就算是让她拿出一百两银子,她都不眨眼的。 她立马从空间拿出紫晶项链,递给星痕,“有什么眉目?我之前听书漫说这紫晶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星痕接过紫晶项链,借着月光,细细查看,神情专注。 片刻后,星痕终于抬起了眼,“我在古籍中找到一些零星的记载,这紫晶似乎能受到人的情绪影响,我记得我们从星际突然过来之前,正在被星家人围攻,我们陷入困境中,那个时候的你,应该比较……” 他停顿几秒,似乎在斟酌用词。 最后缓缓吐出两个字来。 “恐惧。” 经星痕这么一提,楚桑宁脑海里立马浮现从星际过来前的最后画面。 星家舰队的能量炮如同暴雨般倾泻,将她和星痕所有退路封死。 那个时候的她,确实陷入巨大恐惧中。 可光只有这点就能激活紫晶项链,让他们能穿越时空? 楚桑宁对此持怀疑态度。 “确实,那个时候我很恐惧。”楚桑宁微微拧结着眉头,面有所思,“如果我的情绪是能打开这个紫晶项链的钥匙,那我高兴或者难过时,它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觉得它的触发条件并不是单一的。” 月光透过槐树的枝叶,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星痕沉默片刻,似乎在消化她的质疑。 “你说得对,触发条件可能并非单一,情绪是引信,或许还需要其他东西。” 他举起紫晶,让它正对着月光,那光芒似乎更凝聚了些,“比如特定的能量场,或者持有者本身的精神力? 你我来自星际,精神力本就与这时代的人不同,至于坐标,也许并非随机,我们被送到这里,可能是因为你和这个时代的强烈关联有关,魏书漫说它眼熟,这或许是个线索。” 楚桑宁的心跳漏了一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 “你的意思是,想要回去,我们需要再次制造出类似当时那种极致的恐惧感?” 这个念头让她本能地感到抗拒。 谁愿意主动去体验那种濒临毁灭的感觉? 星痕将目光从紫晶上移开,重新看向楚桑宁。 “并不是非恐惧不可,只有你情绪有巨大波动都行,比如极致的愉悦,或者极致的悲痛,都行。” 他顿了顿,月光下的眼眸深不见底,“你可以试试其他的情绪。” “愉悦?悲痛?” 楚桑宁下意识地重复,眉头却蹙得更紧。 极致的悲痛? 她一点也不想尝试。 至于愉悦…… 她试着回想最近让她最高兴的事。 岩椰糖大受欢迎。 奶糖风靡嘉林郡。 特许经营迈出第一步。 一丝微弱的暖意掠过心头,确实值得高兴,但这股情绪离极致似乎还差得远。 她抬眼看向星痕,月光下他神情专注,依旧在研究那枚紫晶。 楚桑宁的目光掠过他侧脸,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又浮现出刘慈说的话。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极度羞窘和懊恼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脸颊瞬间滚烫,心跳也毫无预兆地开始擂鼓。 她几乎想立刻挖个洞钻进去。 突然,星痕手中的紫晶项链,竟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极其短暂,如同暗夜中一颗稍纵即逝的萤火,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楚桑宁猛地一怔,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星痕的动作也瞬间凝固。 他倏地抬眸,目光灼热地看向楚桑宁,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深沉的探究。 “你刚才在想什么?” 楚桑宁的呼吸骤然一窒,脸颊上未褪尽的滚烫瞬间烧得更旺,一路蔓延至耳尖。 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星痕的目光,垂着头,盯着地面上的槐树影子。 “没什么。” 声音出口,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她强迫自己稳住声线,脸上努力挤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就是想到今日李老掌柜和陈家小子都答应考虑合作,觉得事情进展还算顺利,心里挺高兴的。” 这话半真半假。 高兴是有的,但远不足以让紫晶产生反应。 她清晰地知道,刚才那瞬间的强烈悸动,完全是因为她的窘迫。 什么大尾巴狼,什么PUA,还什么让他变成她的人…… 每一个字都让她恨不得原地消失。 偏偏这巨大的羞耻感,竟鬼使神差地引动了紫晶。 星痕的视线并未移开,依旧锁在她脸上,那目光沉静得仿佛能穿透她拙劣的伪装,直抵内心。 他指腹缓缓摩挲着紫晶,“高兴?才那一瞬的波动,与高兴,似乎并不完全契合,要不然这紫晶很早就有反应了。” 第111章 看着我的眼睛 楚桑宁的心猛地一沉,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完了,他根本不信! 星痕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不过,这也印证了我的部分猜测,强烈的情绪,无论何种,确实能引动它,方才的波动虽短暂,但证明方向是对的。” 楚桑宁暗暗松了口气,连忙顺着他的话头接道:“对,对,这说明情绪是关键,只是要达到足以开启通道的‘极致’,恐怕没那么容易。” 星痕接过话头,“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引导?比如,回忆一些真正能让你感到极度快乐的事?” 楚桑宁微微一怔。 引导情绪? 这听起来有点奇怪,但似乎又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实验方法。 可是她刚才已经把所有能让她高兴的事情,都想了一遍,紫晶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星痕。 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 如果是关于他的,她反倒能想到好几种情绪来。 比如小时候差点被他掐死时的恐惧。 比如她第一次做饭给他吃是,被他夸奖的高兴。 还比如昨晚喝醉后,对他说的那些胡说,带来的窘迫。 …… 很多让她印象深刻的情绪,似乎都和他有关。 这念头一起,她心头混沌的情绪,竟奇异地被一种悸动所覆盖。 像是有只小鹿,在她心口轻轻撞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星痕指间那枚紫晶,倏地又亮了一下。 这一次的光芒,比刚才的要清晰许多,足够让两人都看得分明。 楚桑宁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星痕。 星痕的目光,这次牢牢锁着她的双眸,低声问道:“这次,又是什么?” 楚桑宁紧闭着唇,不说话。 等了会儿,见楚桑宁没有回答他的意识,星痕暗暗叹了口气。 “你不想说没关系,刚好我有办法知道。” 楚桑宁开始不安起来,“什么办法?” “看着我的眼睛。” 在楚桑宁看向他双眸时,他直接发动了‘读心术’这个异能。 一股难以抗拒的引力瞬间攫住了楚桑宁的视线,让她无法移开分毫。 星痕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骤然化作了两潭幽邃的漩涡,将她整个心神都吸了进去。 楚桑宁只觉得头脑“嗡”的一声,仿佛有无数细微的电流窜过神经末梢,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席卷而。 不是疼痛,像是在安抚,带着一股让她灵魂深处都颤抖的愉悦感。 星痕手里的那枚紫晶项链,再次闪烁起来。 很快,星痕收回异能,看向楚桑宁的视线多了点幽邃的意味。 楚桑宁猛地回神,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你居然掠夺了读心术?” 星痕微微点头,“它是我掠夺的第一个异能,刚掠夺,然后便遇见了你,甚至差点掐死了你。” 楚桑宁的脸颊瞬间褪去了血色,变得苍白,指尖都在微微发凉。 他看到了! 他一定看到了她那些乱七八糟,和他的情绪! “你……”她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微颤,“你看到了什么?” 星痕看着她发窘的样子,唇角微勾,直言不讳,“我,我在你脑子里看到的都是我。” 一瞬间,楚桑宁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她冲着星痕龇牙咧嘴,“你个大尾巴狼,居然作弊,卑鄙无耻。” 话音刚落,她自己被刚才的话,惊得噎了一下。 她居然又骂他是大尾巴狼了。 还指控他卑鄙无耻。 月光下,星痕那双深潭般的眸子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非但没有被骂得恼怒,反而带着点了然? 这表情让楚桑宁的羞愤瞬间冲顶,几乎要炸开。 她猛地跺了一下脚,“看什么看!把项链还我。” 她几乎是扑过去,想一把夺回那惹祸的紫晶项链。 星痕却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项链的瞬间,手腕极其灵巧地一翻,藏于身后。 “急什么?‘大尾巴狼’的账还没算清,就想跑?” 楚桑宁的手抓了个空,身体因前倾的惯性微微晃了一下,更显狼狈。 她站稳了,脸颊烫得能烙饼,连脖子根都火烧火燎的。 “谁……谁要跑了,快还我,那是我的东西。” 槐树的影子在两人之间摇曳,院角的灯笼光昏黄而暧昧,将星痕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 星痕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楚桑宁。” 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 楚桑宁的心猛地一悬。 她慢慢冷静下来,垂着头,等着星痕后面的话,像做错事的孩子般。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见星痕有任何动静。 她抬头看去,却意外撞进一双深邃的眸子里。 这时,耳边传来星痕低沉的声音。 “我很开心,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这样在意过我的一举一动。” 星痕的声音很轻,月光落在他眼底,竟似揉碎了一池寒潭的坚冰,漾开细碎的光。 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像是要压下某种过于陌生的情绪,才继续道:“没有人会因为我而脸红心跳,会骂我‘大尾巴狼’。” 楚桑宁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那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她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血液似乎凝固了一瞬。 他是在说什么? 楚桑宁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开心? 他说开心? “你……”楚桑宁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疯了吗?胡说什么?谁……谁在意你了。” 星痕并未立刻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月光流淌在他深邃的眼眸里,将那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染得更深了些。 楚桑宁被他看得脸色更窘,只想赶快逃离。 “把项链还给我。” “研究尚未结束。”星痕从背后拿出紫晶项链,动作自然地将它收起来,“暂时放我这里,更方便些。” 楚桑宁愤愤咬牙切齿,“方便什么?方便你随时窥探我的……我的情绪波动吗?” 星痕的目光落在她因气恼而格外明亮的双眸上,唇角笑意大了几分。 第112章 现在就还我 “你说是就是吧。” “不行,那是我的东西,你没有权利扣留。” 楚桑宁再次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他身前,仰着头,固执地伸出手,“现在就还我。”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近到楚桑宁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混合着夜晚微凉的空气,丝丝缕缕地钻入鼻尖。 槐花的暗香在四周浮动,灯笼的光晕在他们交错的衣摆上晃动。 星痕垂眸看着她伸到眼前的手,白皙的掌心微微蜷着,有点柔软,又带着点倔强。 他没有动,只是视线缓缓上移,重新锁住她的眼睛。 “楚桑宁。”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几乎像贴着耳廓响起,“你在害怕什么?” 楚桑宁的心猛地一悸,像是被戳中了某个隐秘的角落。 她害怕什么? 害怕他继续用那种洞察一切的眼神看她? 害怕他再发动读心术? 还是害怕自己那些无法控制,因他而起的强烈情绪? 她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伸出的手僵在那里,指尖微微发颤。 反驳的话堵在喉咙里,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句。 月色下,他挺拔的身影笼罩着她,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让她无所遁形。 就在两人僵持时,一道惊讶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桑宁,星公子,你们俩凑这么近做什么?” 是起夜的刘慈。 刘慈揉着惺忪的睡眼,提着一盏小油灯站在廊下,疑惑地看着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 楚桑宁立马后退一大步,拉开与星痕的距离,脸颊上的红晕带着点慌乱。 “没什么,我们在……在研究星座。” 她胡乱地往天上指了下,随便编了个理由。 星痕神色倒是平静得多,他朝刘慈略一点头,声音是一贯的低沉平稳,“刘姑娘起夜?” “是啊,”刘慈打了个哈欠,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我说怎么听见外头有动静,原来是你们俩研究得这么投入啊?” 她把“研究”两个字咬得有些重,显然并不太相信楚桑宁那过于急促的解释。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靠得那么近,气氛又那么古怪,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楚桑宁被刘慈瞧得浑身不自在。 “我困了,先回去睡了。”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自己的房间,抛下星痕和刘慈两人。 刘慈看着楚桑宁紧闭的房门,又看看神色难辨的星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了然和几分促狭。 她怕三个孩子踢被子,不敢多停留,提着油灯,也回了自己房间。 星痕站在原地,从背后拿出紫晶项链来。 此时的紫晶项链已经恢复如初。 他盯着项链,低声呢喃了一句。 “有趣。” 眼神变得深邃,仿佛在那瞬间,他又窥见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收起紫晶项链离去。 而楚桑宁,在房间里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她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星痕那句:我很开心,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这样在意过我的一举一动。 她不知道星痕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自己哪些情绪。 算了,管他看到什么,她别去刻意在意他就好。 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多多赚钱。 想到赚钱,楚桑宁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 她翻了个身,目光落在窗外皎洁的月光上,心中开始盘算起接下来的计划。 三日后找李老掌柜和陈家小子好好谈谈合作的事,争取把特许经营的事宜尽快落实。 还有奶糖和岩椰糖的生产,也得盯紧了,不能出任何差错。 想着想着,她的眼皮开始打架,困意渐渐袭来。 还不到三日,李老掌柜和陈家小子亲自找上门来,同意和楚桑宁合作。 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楚桑宁有些意外之喜。 她连忙将两人迎进屋内,奉上茶水。 李老掌柜率先开口,脸上带着几分歉意,“楚姑娘,之前是我们多有顾虑,还望你不要见怪。” 楚桑宁连忙摆手,“哪里哪里,李老掌柜能来考虑合作,我已经很高兴了。” 陈家小子也跟着附和,“是啊,楚姑娘,你的糖味道那么好,我们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呢。” 楚桑宁心中暗自窃喜,面上却不动声色,“那两位的意思是?” 李老掌柜和陈家小子对视一眼,齐声说道:“我们愿意和你合作,共同开发奶糖和岩椰糖的市场。” 楚桑宁闻言,心中大石落地,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太好了,那我们这就商量一下具体的合作事宜吧。” 接下来的时间,三人围坐在桌旁,商讨着合作的具体细节。 从产品定价到销售渠道,从利润分配到风险承担,每一个细节都经过反复的讨论和协商。 最终,三人达成了一致意见,签订了合作协议。 楚桑宁看着手中的协议,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和喜悦。 送走了李老掌柜和陈家小子,楚桑宁回到屋内,开始着手准备生产事宜。 从原料采购到生产加工,从包装设计到运输配送,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 经过几天的忙碌,第一批奶糖和岩椰糖终于生产出来,分别送到李家和陈家去。 很快,奶糖和岩椰糖从嘉林郡开始扬名到周边。 这两样新鲜甜嘴小零食成了达官贵人争相求购的新宠。 楚桑宁的名字也随着这两样小零食的传播,逐渐在嘉林郡及周边地区打响了知名度。 李家和陈家也因为能售卖奶糖和岩椰糖,生意火爆,每日登门求购的顾客,差点把门槛都踩烂了。 除了奶糖和岩椰糖外,也带动了店铺里自己的生意。 两位掌柜看着账本上的收益,笑得都合不拢嘴。 他们都很庆幸能和楚桑宁合作。 其他城镇和郡城的掌柜们,眼红得不得了。 当知道楚桑宁还在继续招合作店铺后,一个个纷纷上门求合作。 楚桑宁严格按照当初星痕制定的考核规则,对这点店铺进行严选。 最后,她又选了十家店铺。 这些店铺都比较有实力。 很快,奶糖和岩椰糖便如风暴般席卷了整个北方大陆。 从繁华的郡城,到偏远的小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第113章 渊源 此时的楚桑宁,坐在书桌前,翻着账本,看着源源不断来的银子,笑得比花儿还要灿烂。 “嗯,不错,才过去半个月,已经赚了这么多。” 星痕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楚桑宁抬头,正对上星痕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面似乎藏着笑意,让她心头莫名一颤。 她抿了抿唇,佯装镇定,“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在经营。” 星痕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没有接话,只是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欣赏她故作镇定的模样。 楚桑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转移话题道:“对了,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星痕这才收回视线,拿出紫晶项链,垂下,在楚桑宁眼前晃了几下。 “刚才魏书漫告诉了我这个紫晶的来历。” 楚桑宁的目光瞬间被那枚闪烁的紫晶项链吸引,脸色微微一变,“这个紫晶,到底有什么来历?” 星痕缓缓将项链收起,眼神中带着几分深意,“这个紫晶,应该和你有点渊源。” 楚桑宁闻言,眉头紧锁。 “渊源?什么渊源?” 她追问道,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星痕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楚桑宁见状,心中的不安更甚,她站起身,走到星痕身旁,再次追问。 “星痕,你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这个紫晶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星痕转过身,目光深邃地看着楚桑宁,缓缓开口,“这紫晶曾是‘灵犀族’的圣物核心碎片。” 楚桑宁的心骤然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灵犀族?” 这个名字对她而言遥远而陌生,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熟悉感。 星痕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她的疑惑,落在她眼底深处。 “一个天赋异禀,天生便能感知他人情绪,甚至与万物生灵产生微弱共鸣的古老族群,他们的力量根源,便是一种特殊的晶石,称之为‘心源紫晶’。”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项链坠子,“你佩戴它时,精神波动和它产生的强烈共鸣,它感应到了你体内稀薄的灵犀血脉,所以会出现异样,等达到一定阈值,就能激发它的时空能力。” 楚桑宁的呼吸停滞了。 血脉?她从未听母亲提起过这些。 可星痕的话,却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她记忆深处某些模糊的碎片。 幼时偶尔能模糊感知到身边人强烈的喜怒,也特别能共情他人…… “灵犀族,心源紫晶。” 她喃喃重复着这几个陌生的字眼,“血脉?你的意思是我身体里流着那种能感知别人情绪的血?” 星痕点头,“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你能觉醒SSS级精神力异能,估计和这血脉有关。” 楚桑宁只觉得一股奇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并非恐惧,反而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明悟。 “原来如此。” 她喃喃道,眼底的光芒由震惊慢慢转为好奇和隐约的兴奋,“怪不得……” 幼时那些模糊感知到的强烈情绪,对他人心绪过分的敏感,甚至对这紫晶莫名的亲近…… 这些情绪碎片,一下子被串联起来。 她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这倒真是意外之喜。” 星痕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将她眼底的喜悦与好奇尽收眼底。 “感知他人情绪的能力,是你血脉深处沉睡的本能,这枚心源紫晶碎片,便是唤醒并引导这份天赋的关键,也是你精神力异能远超常人觉醒的根源。”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这份力量,并非不可驾驭,它对你的吸引,你对它的归属感,皆源于血脉,而这份源于血脉的本能感知,以及紫晶的能量,都可以通过专门的训练来掌控。” 楚桑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辰。 “训练?我能学会控制它?” “不错。”星痕颔首,声音沉稳而笃定,“需要特定的方法,引导你的精神力与紫晶能量建立更深的连接,通过训练,假以时日,当你对它完全掌控时,自由往来古代和星际,并非完全不可能之事。” 自由往来两个世界。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立马在楚桑宁心中引起了地震。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望向那枚紫晶的目光。 仿佛有一扇通往无限可能的大门,在她面前缓缓开启。 她郑重其事地看向星痕,问道:“要怎么训练?” 星痕缓声开口,“控制情绪,特别是能让紫晶项链产生反应的那种情绪。” 听到星痕的话,楚桑宁露出为难的神色。 “我自己都未必清楚它什么时候会突然强烈到引动紫晶。” 星痕看着她苦恼的模样,并未意外。 “所以需要引导和练习。” 他走近一步,月光下,那枚紫晶项链再次出现在他指间,并未悬垂,只是被他虚握在掌心。 “第一步,是觉知,你需要先清晰地看到它。” 他掌心微抬,那紫晶离楚桑宁更近了些。 “闭上眼睛,不要抗拒它,也不要刻意去想什么强烈的情绪,放松,将你的精神力,想象成最细微的触须,轻轻地去触碰紫晶。” 楚桑宁依言闭上眼,四周的声音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夜风的轻吟。 她尝试着集中精神,将精神力缓缓探出。 起初,眼前一片黑暗,只有紫晶散发出的微弱光感。 她耐心地用精神力去感知,渐渐地,那紫色光晕似乎有了形态,像一层薄纱,又像平静水面上细微的涟漪。 她小心翼翼地,将精神力化作一缕极细的丝线,极其缓慢地靠近那片涟漪。 就在精神力丝线即将触及的瞬间,那涟漪中心似乎轻轻波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的酥麻感顺着那缕精神丝线,极其清晰地传递回楚桑宁的脑海。 她低低惊呼一声,猛地睁开眼,脸颊微微发热。 “我好像碰到它了。” 星痕的眼中掠过一丝赞许,但语气依旧沉稳,“很好,记住这种牵引感,这就是紫晶能量对你精神力的天然呼应,是你血脉的证明,现在,试着主动牵引它。” 第114章 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们了? 他将紫晶虚握的手掌微微张开,让那光晕更清晰地展露在楚桑宁眼前。 “再次闭上眼,尝试用你的精神力去引导它。” 楚桑宁深吸一口气,再次沉浸其中。 这一次,有了之前的经验,她更快地捕捉到了那片紫色的能量涟漪。 她小心翼翼地凝聚意念,不再是试探性的触碰,而是带着一种极其轻柔的邀请。 很微弱,但她感觉到了。 那片涟漪在她的意念牵引下,极其缓慢地旋转了一下,如同被微风吹拂的湖面。 随着这丝旋转,紫晶散发的光芒似乎明亮了一丝丝,一股比刚才更清晰、更温润的能量感,如同涓涓细流,顺着她的精神力丝线,缓缓流入她的意识深处。 那感觉很奇妙,温润微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抚与共鸣,让她因为激动而紧绷的神经奇异地放松下来,精神却更加清明专注。 “我好像做到了?” 她睁开眼,眼底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望向星痕,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它在回应我,那股清凉的感觉……” 星痕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月光映照着他深邃的轮廓。 “这便是初步建立连接,记住此刻的感觉,这是掌控的第一步,接下来,你需要反复练习,让这种连接变得如呼吸般自然。 当你能在任何心绪下都轻易感知并牵引这份能量时,才算成功。” 楚桑宁用力点头,“我多练习练习,争取达到你说的那种能力,能自由往来两个世界。” 星痕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模样,轻轻颔首,将紫晶项链递给她。 “月华正好,能量澄澈,是个开始的好时机。” 楚桑宁接过项链,立刻收敛心神,重新闭上双眼。 她依循星痕的指引,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掌心上方那枚悬浮的紫晶上。 每一次意念的轻抚,都让那光晕的流转更加灵动一分。 她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掌控感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月光下,她闭目凝神,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嘴角却无意识地扬起一丝专注而满足的弧度。那枚紫晶项链在她掌心上方,随着她意念的牵引,开始散发出更加柔和的紫色光晕。 光晕如同有了生命般,随着她的呼吸节奏,明暗流转。 往后白天,楚桑宁忙着赚钱,等到晚上,月亮升起后,她便拿出紫晶项链,开始训练。 随着授权商铺生意红火起来,账本上的银钱数目越来越多。 眼看着快到百万之数,楚桑宁并没有多开心。 她和星痕的约定快到了。 要回到星际吗? 心底深处,对回星际这个事,她是有点抵抗的。 她舍不得孩子们,也舍不得书漫和阿慈。 在这边,她能感受到家的温暖和亲人的陪伴,而星际那边,她只是个孤儿,孑然一身。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紫晶项链的训练给她带来了意外之喜。 在一次更深沉的冥想中,当她引导精神力与紫晶能量达到前所未有的和谐共振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分外感觉熟悉。 隔着一层屏障,隐隐约约浮现出星舰冰冷的金属舱壁轮廓。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那熟悉的景象带,让楚桑宁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猛地睁开眼,立马去找星痕。 月光如水银泻地,才出房门,就碰到星痕出现在院子里。 “星痕。”楚桑宁几步并作一步冲到他面前,也顾不得平日的矜持,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 她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就在刚才,我牵引着紫晶的能量时,看到了星际的场景,非常真实,这是不是表示以后可以自由往来两个世界了?” 星痕眉峰皱了下,开口问道:“星际画面出现了多久?” 楚桑宁回忆那电光火石间的景象,“是瞬间出现的,像海市蜃楼,不,比那个更真实,触手可及却又隔着什么,屏障很薄,几乎透明,泛着淡淡的紫色光晕。” 她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下意识地抚上挂在胸口的项链。 “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就好像我只要再加把劲,就能穿透那层屏障,真的踏进去一样。” 星痕的目光顺着她的动作,落在她胸前那的紫晶项链上。 它此刻的光芒似乎比平日更温润。 “看来你与心源紫晶的共鸣,已经触及了时空的门扉。” 他抬起眼,重新看向她,深邃的眸子里映着月光。 “要不了多久,我们可以回星际了,你该做好准备了。” 楚桑宁的心猛地一沉。 “回星际?” 她低声重复,舌尖尝到一丝苦涩。 账本上日益增长的银两数目,书漫关切的眼神,阿慈软糯的呼唤,以及几个孩子围着她叽叽喳喳的热闹场景。 这些,都是她在这个世界亲手编织的羁绊,是她在星际作为孤儿时从未品尝过的温暖。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就像星痕说的,她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楚桑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我这边事情安排好,然后我们再为回星际做准备。” 接下来,楚桑宁开始把她手上的事都分给了魏书漫和刘慈。 肥皂这块让刘慈负责,奶糖和岩椰糖以及饼干,交给魏书漫负责。 她坚信有这几样,和账面上躺着的那么多钱,她们两个带着几个孩子,在这乱世一定能生活得很好。 魏书漫和刘慈也感受到她这几日的异样。 “桑宁,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们了?” 魏书漫捧着楚桑宁递过来的账本,忧心忡忡。 楚桑宁递账本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她喉咙有些发紧,勉强牵起一个安抚的弧度。 “书漫,我和星痕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如果我们不走,我怕我们的存在会扰乱规则,会破坏这个世界的平衡,所以,我们必须要离开了。” “那你们找到回去的办法了吗?”魏书漫问道。 “嗯。”楚桑宁拿出紫晶项链,“这还要谢谢你,帮我们认出了这个紫晶项链。” 第115章 离别 魏书漫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有不舍,也有释然。 “桑宁,虽然我很舍不得你,但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你能找到回去的办法,我真的很为你高兴。” 楚桑宁紧紧握住魏书漫的手,眼眶微红,“书漫,谢谢你,这段时间,有你们在身边,我真的很幸福,我会永远记住这段时光的。”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闪烁着泪光。 “桑宁,你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魏书漫哽咽着说道。 楚桑宁点头,“这个事情你先别告诉阿慈和孩子们,等我回到星际后,我想办法看能不能联系上你们。” “好。” 魏书漫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那声‘好’轻得几乎要被夜风吹散,却重重地砸在楚桑宁心上。 她甚至不敢再看魏书漫泛红的眼眶,生怕自己强撑的平静瞬间瓦解。 就在这时,刘慈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书漫,桑宁。” 刘慈急匆匆地跑进来,手里还捏着刚核对完的肥皂出货单,在看到魏书漫脸上来不及擦干的泪水时,她脸上笑容瞬间僵住了。 “桑宁。”刘慈的声音发紧,几步冲到楚桑宁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书漫为什么哭了?你……你是不是要走了?” 楚桑宁深吸一口气,忍着胳膊上的痛,缓声说道:“阿慈,我确实要离开了。” 刘慈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去,“为什么?在这里不好吗?我们不是一家人吗?孩子们怎么办?铺子怎么办?你走了,我们……” 她说不下去了,巨大的失落和无助让她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阿慈。” 魏书漫强忍着泪意,上前一步安抚情绪激动的刘慈。 楚桑宁心里也不好受。 她走到两人身边,双臂伸开,把两人揽住,哽声道:“我又没说我不回来?星痕说了,只要我够努力,就能自由往来两个世界,等我能把紫晶项链运用自如,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们的。” 听到楚桑宁这么说,刘慈和魏书漫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等着几人情绪稳定了,楚桑宁继续说道:“我这个事,你们千万不能让孩子们知道,阿慈,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两个孩子们就拜托给你,如果孩子们问起,你就说我出远门去谈合作了。” “好。” 刘慈摸着泪,应了下来。 当晚,楚桑宁亲自下厨,给大家做了一大桌子可口美味的饭菜。 楚桑宁将最后一道热气腾腾的鱼羹端上桌,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她强迫自己挤出笑容,声音尽量轻快。 “都尝尝,今天特意做了你们爱吃的。” 刘慈眼眶还微红,却已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张静远碗里。 “多吃点,你娘亲忙活半天呢。” 静远乖巧地应了一声,埋头扒饭。 楚桑宁目光扫过围坐的每一个人。 魏书漫低垂着眼帘,细嚼慢咽。 刘慈抱着囡囡,时不时给旁边的张宁致夹菜。 张宁致似乎感受到什么,吃饭时偷偷抬眼瞄着楚桑宁,清澈的大眼睛里藏着一丝懵懂的疑惑。饭桌上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却也笼罩着一层无声的离愁。 楚桑宁只觉得胸口发堵,喉头也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几乎尝不出饭菜的滋味。 一顿饭吃完,楚桑宁什么东西都没带,拿着紫晶项链去找星痕。 星痕已经换回星际里常穿的黑色作战服,静静站在房间里等她。 看到楚桑宁出现,情绪低落,整个人怏怏的,他并未立刻开口,只是用那双沉静如渊的眸子深深看着她。 沉默的时间有些长,终于,星痕向前迈了一步。 他伸出手,指向她胸前的项链。 “通道的开启,需要稳定的精神力。”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果你的情绪已经平复好了,等到月华将满时,便是开启通道的最佳时间。” 楚桑宁她抬眼望向窗外,一轮圆月正悄然攀上中天,清辉如薄纱般倾泻而入,将房间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边。 “月华快满了。”他低声道,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现在开始。” 楚桑宁点点头,强迫自己摒弃所有杂念,闭上眼,将全部心神沉入紫晶项链。 那熟悉的紫色光晕在意识中缓缓浮现,如同夜色里唯一的光源。 她依循星痕的指引,将精神力化作最细的丝线,轻柔地探入光晕中心。 起初,一切如常,温润的能量顺着丝线回馈,安抚着她的神经。 但就在她尝试加深牵引时,一丝尖锐的刺痛毫无征兆地窜上脑海。 是离别的不舍在作祟。 楚桑宁呼吸一滞,额角渗出冷汗,那片紫色涟漪剧烈波动起来,几乎要溃散。 “稳住。”星痕的声音如同磐石,一下稳住了她的心神,“专注能量本身,剥离杂念。” 楚桑宁咬紧下唇,将精神力重新凝聚。 刺痛逐渐褪去,涟漪恢复平稳,甚至比之前更加明亮。 随着她意念的专注,那层薄薄的紫色屏障再次浮现于意识深处。 星际舰舱冰冷的金属轮廓若隐若现,几乎触手可及。 “就是现在。” 星痕低喝一声,抬手虚按在她肩后。 一股磅礴却温和的力量涌入,与她的精神力丝线交织。 楚桑宁只觉得意识被无限拉长,眼前的屏障剧烈震颤,泛起水波般的纹路。 月光与紫光交融,在房间内卷起无声的漩涡,空气仿佛凝固了,只余下能量流转的嗡鸣。 她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屏障另一端传来,身体轻飘飘的,像一片坠入深海的叶。 最后一眼望向窗外,满月正悬于天心,清辉如瀑。 楚桑宁攥紧项链,任由那股力量将她彻底吞没。 等到再次睁开眼时,耳边传来能量高速炮的轰鸣声。 “瞄准目标,活捉楚桑宁,杀死星痕。” 铅灰色的天空里,巡逻舰的影子越来越近,黑黝黝炮口中蓄积的能量高速炮越来越亮。 楚桑宁脸色发白,血液倒流。 再次回到星际这种生死局面了! 要怎么破解? 第116章 硬仗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她身边的星痕动了。 星痕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向前掠去,动作快得只留下模糊的残影。 他并未直接冲向巡逻舰,而是猛地单膝跪地,右手掌心重重拍在地面上。 刹那间,楚桑宁感觉胸前的紫晶项链骤然变得滚烫,一股磅礴的能量被抽离,疯狂涌入他的掌心。 紧接着,一道刺目的紫色光柱从他掌心下冲天而起,撕裂铅灰色的天幕,精准无比地撞向能量高速炮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高能光束在即将喷吐而出的前一刻,被那道带着毁灭气息的紫色光柱狠狠灌入炮口。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云霄,巡逻舰从内部炸开,四分五裂,碎成粉齑。 楚桑宁被这惊天动地的景象震得大脑一片空白,强烈的冲击波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住飞溅的碎屑,眼睛却死死盯着前方。 在爆炸火光映衬下,星痕的身影显得无比高大。 他缓缓站直身体,周身还萦绕着未散尽的紫色能量余波。 他微微侧过头,“走。” 星痕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已如鬼魅般穿过飞溅的碎屑。 楚桑宁咬紧牙关,拼尽全力跟上。 “滴!” 刺耳的警报声从四面八方骤然响起。 猩红色的警示灯在远处更高的塔台上疯狂闪烁,像无数只充满恶意的眼睛瞬间锁定他们。 楚桑宁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蔓延。 “锁定,发现目标。” “能量炮充能中,准备二次打击。” “地面小队,拦截,重复,拦截。” 楚桑宁感觉到几道带着死亡气息的能量束,正在扫描定位她和星痕的位置。 就在她呼吸几乎停滞的瞬间,前方的星痕猛地一个急停转身。 楚桑宁猝不及防,差点撞上他坚实的后背。 她惊愕抬头,只见星痕那双深邃的眼眸亮得惊人,锐利如刀锋。 他没有说话,只是闪电般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那力道极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一种令人心悸的沉稳力量。 “这边。” 话音未落,他已拽着她猛地发力,向旁边一条被爆炸掀翻的巨大金属管道形成的狭窄缝隙冲去。 楚桑宁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几乎是跌撞着扑向那条扭曲的金属管道里。 “蹲下,别动。” 星痕的声音压得极低,他自己紧贴着管道裂口的内侧边缘,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视着缝隙外混乱的战场。 楚桑宁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她蜷缩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金属壁上,精神力开始悄然蔓延开,覆盖整个区域。 一队,两队,三队…… 粗略扫了一遍,楚桑宁发现这次星家居然总共派个十个小队过来。 天上的巡逻舰被星痕击毁得只剩下最后一个。 “四个小队正面压迫,三个小队迂回左翼,两个小队包抄右翼,最后一个……是狙击小组,占据制高点。” 星痕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楚桑宁的耳廓响起。 见楚桑宁惊讶的目光看来,他淡淡地解释了一句,“我现在的精神力能和你共感,所以你刚才看到的画面,我也能看到。” “共感?”楚桑宁困惑地蹙眉,“我怎么不知道这个?” 星痕目光看向她胸前的紫晶项链,脸色不自然地晃了下。 “等我们逃出去,我再和你解释。” 说罢,他转眸扫了眼外面,继续说道:“十秒后,左翼第三个小队会进入我的攻击盲区死角,你跟我冲出去,目标是那个方向十五米外的半塌陷建筑掩体,记住,只管跑,别回头,别停。” 楚桑宁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用力地点头。 十! 九! 八 …… 五…… 星痕的左手无声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三! 二! “走。” 星痕如同一道撕裂夜幕的黑色闪电,猛地从管道裂口处暴起冲出。 楚桑宁也立马凝起精神力护盾,牢牢地将两人包裹住。 “发现目标,开火。” 敌人几乎在两人现身的刹那便发现了他们,密集的能量束如同泼雨般倾泻而至。 密集的能量束如同泼雨般倾泻而至,在楚桑宁精神力护盾上炸开刺眼的蓝白色光斑。 护盾剧烈震颤,每一次撞击都让楚桑宁脑海嗡鸣,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 星痕的速度快得惊人,拖拽着她几乎是在弹雨中滑行。 “左前方。”星痕低吼,声音穿透了爆炸的轰鸣。 楚桑宁几乎是被他甩了出去,踉跄着扑向一处被炸的半塌的合金墙体。 与此同时,星痕猛地拧身,右手凌空一划,一道凝练的紫色弧光如同实质的弯刀,精准地劈向侧翼包抄过来的一个小队。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响起,冲在最前的两人直接倒地。 更多的火力瞬间集中到星痕身上。 他身形晃动,险之又险地避开几道致命光束,但肩甲处还是被擦中,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作战服发出轻微的烧灼气味。 楚桑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精神力护盾瞬间扩张,试图将星痕也囊括进来。 然而护盾范围扩大的瞬间,强度骤降,一道原本被弹开的光束狠狠撞在护盾边缘,护盾光芒剧烈闪烁,几乎溃散。 “集中。” 星痕借着空隙,低吼了声。 楚桑宁立刻收缩护盾,强忍着精神力透支带来的眩晕感,只堪堪覆盖住两人身体的核心区域。 星痕借着楚桑宁护盾争取到的瞬间喘息。 头顶的阴影骤然压下。 仅存的那艘巡逻舰调整了角度,巨大的炮口正对着他们藏身的半塌掩体,炮口深处,毁灭性的光芒正在疯狂汇聚。 楚桑宁咬紧牙关,将全部精神力压缩凝聚,护盾瞬间凝实如一面微光流转的屏障,紧紧包裹住两人。 炮口的光芒已炽烈到刺眼。 星痕瞳孔骤然收缩,右手闪电般探向楚桑宁胸前。 紫晶项链被他牢牢抓住。 他掌心按在紫晶上,紧接着一道凝练的紫色能量,射向巡逻舰。 第117章 甜意 能量束和紫光在半空中短兵相接。 “轰——” 震耳欲聋的爆响裹挟着滚烫气浪席卷而来,悬浮在半空的巡逻舰直接被冲击波击落。 楚桑宁的护盾剧烈震荡,蓝白色光斑炸裂,脑海仿佛被重锤猛击,视野短暂发黑,喉头涌起腥甜。 星痕一把拽住她手腕,从空间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入楚桑宁口中。 很快,一丝带着凉意的甜,在舌尖划开。 楚桑宁惊喜地睁开眼,看向星痕。 “岩椰糖?” “嗯。”星痕简略地解释了下,“怕你一直惦记那边,所以我带了不少那边的东西过来,岩椰糖只是其中一种。” 楚桑宁舌尖的甜意尚未化开,那丝熟悉的凉意让心头涌起一点暖意。 消耗掉的精神力,恢复不少。 “别分神,护盾维持住。” 星痕见她脸色好了点,低声叮嘱了句。 楚桑宁猛地回神,精神力再次高度凝聚。 她这才看清星痕的状况比预想的更糟。 他肩甲处的焦黑痕迹在扩大,作战服破损的边缘渗出暗色的液体,显然刚才的擦伤远不止表面。 他呼吸的节奏也比平时沉重急促,每一次急促的吸气都牵动着他紧锁的眉头。 “你受伤了。”楚桑宁的心瞬间揪紧。 “小伤。”星痕眉头都没皱下,目光死死地锁着前方,“巡逻舰解决了,但地面小队还在合围,左翼第三小队被爆炸波及,阵型乱了,是突破口。” 他语速极快,手指微不可察地指向一个方向,“那里,趁现在,跟我冲过去,目标是那堆大型能量转换器的废墟后面,那里结构复杂,能暂时阻挡他们的视线和火力线,记住,跟紧我,护盾只覆盖我们两个,范围越小越坚固。” “明白。” 此时的楚桑宁已经完全成了星痕的辅助。 “走。” 星痕低喝一声,再次化作一道疾冲的黑影,楚桑宁咬紧牙关,精神力护盾紧紧收缩包裹住两人,紧随其后。 “右前方,注意能量陷阱残留。” 星痕急促的提醒在楚桑宁脑中炸响,几乎同时,她通过精神力共感也捕捉到了前方地面上一片不稳定的能量波动区域。 她猛地调整护盾角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片地带。 两人几乎是擦着那片死亡区域冲进了能量转换器巨大的废墟堆中。 金属残骸暂时阻隔了大部分追兵的视线和火力。 星痕背靠着金属板,剧烈地喘息着,脸色在废墟阴影中显得更加苍白。 他抬手快速在作战服破损的肩部按了几下,似乎启动了某种应急处理,暗色的液体渗出速度减缓了些,但那焦黑的伤口依旧触目惊心。 楚桑宁也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大口喘气,精神力透支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 “你……” 她看着星痕强忍痛苦的脸,刚开口想问他伤势如何,星痕却猛地抬手制止了她。 他侧耳倾听,深邃的眼眸中寒光一闪,声音压得极低。 “来不及休整了,他们调用了重型拆解机械,正朝这边过来,走,我们把他们杀光,只有杀光,我们才能脱险!” 看着星痕眼里突然迸发出来的杀意,楚桑宁第一次没有感到害怕。 星家人对他们两人如此赶尽杀绝,为了活下去,他们也只有这条路选择了。 “好,我陪你。” 楚桑宁的精神力护盾再次凝实,将两人紧紧包裹 星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中似乎有复杂的情绪在翻涌,但很快就化作坚定与冷酷。 “杀出一条血路。” 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远处的重型拆解机械发出轰隆的声响,正一步步逼近。 星痕深吸一口气,身形如同鬼魅般暴起,直冲向最近的一个敌人小队。 短刃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所过之处,敌人纷纷倒下。 楚桑宁紧跟其后,精神力护盾在关键时刻抵挡下致命的攻击,同时她也不忘释放精神力干扰敌人的判断。 战斗异常惨烈,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但两人配合默契,背靠背的信任让他们无惧任何敌人。 星痕的短刃每一次挥出都带走一条生命,而楚桑宁的精神力护盾也如同铜墙铁壁般守护着他们。 终于,在重型拆解机械即将到达的瞬间,他们成功突破了敌人的包围圈。 突然,一个令他们意想不到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星云澈! 楚桑宁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被他的异能强度给惊呆了。 之前的星云澈是个S级异能者,而现在的他,竟然已经晋升为了SSS级异能者! 短短的时间内,星云澈的实力猛地提高了两个等级,而且还是S级的。 这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 看来,星家秘密研究的异能剥夺和异能提升,最终的研究成果都在星云澈身上体现了。 星云澈缓缓抬起手,掌心凝聚起一团黑色的能量球。 “楚桑宁,星痕,好久不见。” 楚桑宁警惕地盯着星云澈,精神力护盾再次凝实,做好了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星痕则将楚桑宁护在身后,目光如刀,直视着星云澈,冷笑了一声。 “星云澈,你之前说我是怪物,结果没想到,你自己反倒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如今的星云澈,不知道是不是吸收异能太过庞杂,整个面相都变了不少。 面容扭曲,双眼赤红,身上散发出的异能气息也变得异常诡异。 他手中的黑色能量球不断膨胀,仿佛随时都会爆炸开来。 星云澈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楚桑宁,星痕,你们没想到吧,我会变得这么强。” 楚桑宁心中一沉,她能够感受到星云澈体内那股庞大的异能正在蠢蠢欲动。 这股力量,即便是她也感到心悸。 星痕则是一脸淡然,他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刃,目光如炬,直视着星云澈,“那又如何?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星云澈哈哈大笑,“去死吧,我看你还能嘴硬不。” 说着,他手中的黑色能量球猛然向两人砸去。 第118章 魔鬼星 楚桑宁精神力护盾瞬间开启,将两人牢牢保护在内。 黑色能量球撞击在护盾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护盾表面蓝白色光芒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楚桑宁咬紧牙关,拼尽全力维持着护盾的稳定。 星痕则趁机身形暴起,短刃如同银色闪电般挥向星云澈。 星云澈冷哼一声,身形一侧,轻松躲过了星痕的攻击。 他双手快速结印,一道道黑色的能量束从四面八方朝着两人袭来。 楚桑宁和星痕背靠背站立,共同抵挡着星云澈的攻击。 每一次攻击都足以致命,但两人却凭借着过人的实力和默契的配合,一次次化险为夷。 星云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即便是晋升为了SSS级异能者,竟然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拿下楚桑宁和星痕。 他怒吼一声,体内的异能仿佛沸腾了一般,黑色能量球再次凝聚,比之前的更加庞大,更加恐怖。 “楚桑宁,星痕,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星云澈怒吼着,将手中的黑色能量球朝着两人狠狠砸去。 黑色能量球撕裂空气,带着毁灭性的威压轰然砸下。 精神力护盾剧烈扭曲,狂暴的能量波如同怒潮般扩散开来。 楚桑宁的护盾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一声脆响,边缘崩碎开来。 一道能量束擦过她的左臂。 她闷哼一声,精神力几乎溃散,视野中的星痕身影晃动,将她搂在怀中。 两人借力翻滚,躲到不远处的金属残骸后。 楚桑宁蜷缩在星痕怀中,急促喘息。 精神力感知中,星云澈正一步步逼近,那SSS级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压顶而来。 星痕的声音贴着耳廓响起,带着血腥味的灼热气息。 “还能坚持下去吗?他的能量有间歇,左肋下方,半秒空档,如果可以,把护盾凝聚到要害处。” “好。” 楚桑宁强行凝聚残存的精神力,护盾缩成一面微光流转的圆盘,护住两人心口。 星痕的短刃无声出鞘,刃尖泛起幽紫寒芒。 就在星云澈抬手的刹那,星痕如同猎豹般暴起,短刃直刺其左肋。 星云澈猝不及防,仓促侧身,刃锋划破他的衣服,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他怒吼着反手一掌拍出,黑色能量如潮水般涌向星痕。 楚桑宁的护盾及时扩张,硬生生挡下这一击,但反噬之力让她喷出一口鲜血,精神力彻底枯竭。 星痕趁机身子一扭,搂着楚桑宁的腰,闪到星云澈身后。 一道糅杂了不同颜色的能量球,从星痕掌心快速凝起,轰向星云澈背后心窝。 星云澈的狞笑凝固在脸上,猛地回身,瞳孔因惊骇而骤然收缩。 那团糅杂着紫、金、银三色的能量球,已近在咫尺。 “轰——” 那团异色能量球在触及他背心的瞬间,竟如活物般钻入。 紧接着,刺目的异芒从星云澈的七窍迸射而出。 他整个人像一只气球,猛地膨胀了一瞬,爆炸开来。 星云澈发出一声凄厉惨嚎,整个人狠狠被掀飞,撞进一堆垃圾中,全身皮肉都被炸翻,没有一处好的。 星痕也在能量球脱手的瞬间,脸色煞白如纸,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那凝聚异色能量球显然耗损巨大,甚至反噬己身。 他搂着楚桑宁的手臂微微颤抖。 楚桑宁被震得气血翻腾,也很清楚星痕刚才发出的那一击有多恐怖。 他强行把无数异能糅合了! 不同的异能在他体内彼此撕咬吞噬,也从内容引爆了他。 烟尘弥漫中,星云澈的身影在废墟堆里剧烈地抽搐着,他周身游走的黑色能量,变得黯淡不少,整个人的异能实力瞬间从SSS级,跌落到了B级。 此刻的星云澈,就算能重新站起来,也不是对手了。 星痕将楚桑宁靠着一处墙壁站好,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握着短刃朝星云澈走去。 扑哧一声。 还能挣扎几下的星云澈,终于没了动静。 星痕重新走回来,直接弯腰把楚桑宁抱起,走向不远处一架废弃许久的飞行器。 楚桑宁视线开始模糊,但依然觉得那架飞行器眼熟。 耳边突然传来星痕的声音。 “这飞行器是我以前暂时住的地方,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就在这飞行器下面,有空时,我就去垃圾场捡材料修它,能飞。” 听到能飞,楚桑宁心头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她两眼一黑,彻底昏迷过去。 很快,一架老旧破烂的飞行器驶离了垃圾星,前往F1235垃圾星。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星家的增援部队终于赶到现场。 星云澈那具几乎不成人形的尸体被发现了。 这个消息在星家引爆了一颗炸弹。 前所未有的震怒化作了冰冷的死命令。 不惜一切代价,必须让杀死星痕。 楚桑宁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之前在黑市告诉他们星家蓝标营养液有问题的老疤。 星痕正和老疤聊着什么,瞥见她醒来,立马走过来查看。 “感觉如何?” 他口气难得地比之前软了点。 楚桑宁揉了揉还微微有点刺痛的太阳穴,刚张开嘴,一颗岩椰糖被塞入她口中。 “吃点糖,应该会舒服点。” 一旁传来老疤打趣的声音,“哟,魔鬼星居然还知道关心人了。” 楚桑宁含着糖,舌尖的凉意和甜味确实驱散了头疼。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好多了,谢谢。” 星痕没说话,只是又仔细看了她一眼,确认她眼神清明,才转向老疤,耳尖隐隐带着点红晕。 “疤叔,情况?” 老疤脸上的调侃也收敛了,他指了指窗外垃圾星特有的灰蒙蒙天空,压低声音。 “你们闹的动静太大了,死的可是星云澈的死,星家嫡系继承人,还是SSS级的,星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顿了一下,神色凝重,“对你们两的悬赏已经传遍了所有星域,包括赏金猎人,金额高得吓人,而且,他们派出了猎犬。” 听到“猎犬”两个字,星痕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锋,周身的气息瞬间冰冷下来。 楚桑宁也心头一紧,含着糖的嘴巴都忘了动。 她虽然不清楚猎犬具体指什么,但从星痕的反应和老疤的语气就能知道,那绝对是极其难缠的追兵。 第119章 星尘 “几队?” 星痕面色冷了冷,眼底掠过一道明晃晃的杀意。 “至少两队,可能更多。”老疤语速很快,“他们的追踪能力是顶级的,尤其擅长在混乱星域和垃圾带里找人,你们在垃圾星暴露过行踪,这里不能久留,我这儿也不安全了,最多再给你们半小时休整时间。” 星痕沉默地点点头,目光扫过楚桑宁苍白的脸。 半小时,太短了。 但他更清楚猎犬的可怕。 还有他体内的精神枷锁。 就算不用猎犬,星家也能通过这个精神枷锁找到他,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你的飞行器……”老疤看向外面那架破破烂烂的飞行器,“修修补补还能用,但速度和隐匿性恐怕……” “我知道。”星痕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疤叔,有星尘吗?” 老疤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肉痛的表情。 “你小子,就知道惦记我的好东西,有倒是有,但存货不多,那可是保命跑路用的。” “按最高市价三倍。”星痕毫不犹豫。 “啧,行吧行吧,算我倒霉,摊上你们这两个大麻烦。” 老疤嘟囔着,转身去翻找他那堆杂乱的物资。 吃了点糖,头痛缓解不少的楚桑宁看向星痕,眼神带着点担忧。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下被异能反噬的痛,还是用了别的手段。 现在的星痕看起来很正常,像没受过伤般。 星痕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对上她担忧的眼神。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又往她手心里放了两颗岩椰糖。 “抓紧时间恢复。”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让楚桑宁纷乱的心神强行镇定下来。 她依言,又吃了一颗糖。 时间,现在是最奢侈的东西。 她要赶紧恢复过来。 老疤很快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子回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管封装在特殊容器里的银色粉末。 星尘! 一种极其昂贵的短时推进剂和信号干扰材料,能在短时间内赋予老旧引擎超常的爆发力,并制造能量伪装。 “省着点用,就这么多。” 老疤把盒子塞给星痕。 星痕接过盒子,看都没看就收进作空间收纳器。 “谢了,疤叔,钱……” “行了行了,先记着,等你们有命活下来再说。”老疤不耐烦地挥手,“赶紧走,动静小点。” 星痕不再废话,带着楚桑宁,悄悄地离开老疤的临时据点,奔向那架破旧的飞行器。 “走,我们去摇篮星站,先把我体内那该死的精神枷锁消除掉。” “星痕,我想找个地方先休息下。” 楚桑宁不想星痕一直这么战下去,故意找了这个借口。 星痕看了她苍白的脸色,握着方向盘的手,往右转了下,“好,整个星际,也只有幻纱星云比较安全里,那里能量紊乱,会干扰星家猎犬的判断力。” “走,出发去幻纱星云。” 星痕拿出一管星尘,注入引擎的喷射口。 嗡! 破旧的飞行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仿佛一头垂死的巨兽被强行注入兴奋剂。 “空间跳跃。” 飞行器像一颗被巨力抽射的弹丸,一头扎进了无边无际的星际。 不知进行了多少次空间跳跃,他们飞船终于抵达幻纱星云。 破旧飞行器在降落那一刻,彻底熄火瘫痪了。 星痕和楚桑宁穿戴好作战服从里面走出来。 之前斩杀的晶蝎巨大尸体,还躺在原地,被沙暴卷起的沙砾覆盖了厚厚一层。 两人来到之前训练Kappa-7频率的地方。 直到此刻,楚桑宁才有松了口气。 她突然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后,转身看向坐地上,靠墙休息的星痕。 “星痕,你之前说会告诉我你为什么能使用紫晶项链的能量。”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心头。 星痕坐地上,半垂着头,突然,一声压抑的闷咳从她喉咙里震出。 咳声沉闷,带着一种撕裂的浊音,抵在唇边的指缝间,渗出几点暗红的血丝。 楚桑宁心头一紧,立刻上前半步。 “星痕。”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急迫。 几息之后,那阵剧烈的咳喘才被他强行压下。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只余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如初,甚至带着一丝嘲弄。 “死不了。” 他抬手,轻描淡写地抹去嘴角的血迹。 “对不起,楚桑宁,紫晶项链它里面封存的精神印记,被我掠夺了。” 楚桑宁脸色唰地一下变白。 那精神印记是她母亲留下的! 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说,是她母亲留给她保命的东西。 而这个保命的东西,被星痕招呼都不打下,就给抢走了。 如果换做其他人,肯定会生气,但楚桑宁知道,在面对比他们两人多好几倍的敌人,这是能唯一救他们的机会。 可是,她还是有点不开心。 她看着星痕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看着他指缝间残留的暗红血痕,那句质问在舌尖滚了几滚,终究没能冲出口。 是啊,当时那种绝境,不这么做,他们可能都活不到现在站在这里。 星痕似乎察觉到了她翻涌的情绪。 他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半垂的眼睫颤了颤,目光落在自己沾着血迹的手上,又缓缓抬起,看向楚桑宁。 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嘲弄褪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像是疲惫,又像是一丝极淡的歉意。 “真的对不起,这些当作补偿,你看够不够?” 他从空间收纳器里,拿出一个半米高的木箱。 看到木箱上的繁杂花纹,楚桑宁眼前一亮。 是古代的木箱。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自己打开看看?” 楚桑宁闭住呼吸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木箱的盖子。 箱盖开启的瞬间,一股香甜钻入鼻尖。 她立马定睛看过去,入目都是非常熟悉的东西。 岩椰糖,饼干,奶糖,还有刘慈亲手酿的桑葚酒…… 里面东西很多,几乎都是楚桑宁在古代吃穿用的东西。 第120章 悸动 看到这些东西,楚桑宁脸色动容了几分。 她怔怔地望着箱子里的东西,指尖无意识地捻起一颗岩椰糖。 前一秒还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惊心动魄,与眼前这箱充满生活气息的东西形成巨大的反差,让她一时失语。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又酸又胀。 她想两个孩子,想书漫,想阿慈,想囡囡了。 可是,紫晶项链开启的时空通道,她还只掌握了单线程了。 等安定下来,她一定要找到开通时空通道双线程的办法。 看着眼前的东西,她心里终于好受了点。 拿起一块岩椰糖,放入嘴中,“看在这些东西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做完这些,见星痕没有回应,她转头看去,才发现他已经昏迷过去。 她几乎是扑到星痕身边,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搭上他的颈侧。 脉搏微弱,但仍在跳动。 她小心翼翼地释放出一缕微弱的精神力,探入他体内。 这一探,让她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 他体内的情况比想象中更糟! 那些强行糅合了紫、金、银三色的狂暴能量,把他体内冲撞得不堪入目。 然而他还故意强撑着带她去黑市避难,又开飞船带她来到幻纱星云。 她都不知道这一路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她迅速从自己的空间收纳器里翻找。 得益于之前星痕总是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她空间里放了很多应急药品。 几支高浓缩的细胞修复液和强效镇痛剂被翻了出来。 她撬开星痕紧咬的牙关,小心翼翼地将修复液和镇痛剂混合后滴入他口中。 接着,她从空间里拿出一管精神刺激剂。 这东西副作用很大。 可是如今她精神力只恢复了一两成。 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毫不犹豫地将那管精神刺激剂注入自己颈侧。 瞬间,一股尖锐的刺痛直冲大脑,精神力被强行挤出不少来。 她立马把精神力凝聚成最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入星痕体内。 她的目标不是修复,而是疏导。 她像在布满地雷的战场上排雷,引导着那些最暴烈的能量流,避开重要的脏器,将它们暂时驱赶到不那么致命的区域。 哪怕只是让它们互相消耗、减弱一点破坏力也好。 每引导一丝狂暴能量,都像是在她自己的神经上划一刀。 反噬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喉头腥甜,但她死死咬住下唇,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 汗水从她额角滑落,滴在星痕冰冷的手背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星痕体内最致命的几股能量流终于被暂时圈禁。 楚桑宁最后一丝精神力也彻底耗尽,精神刺激剂的副作用排山倒海般袭来,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几乎栽倒在星痕身上。 她强撑着没有倒下,摸索着又拿出一颗岩椰糖塞进自己嘴里。 熟悉的冰凉和一丝微弱的甜意在舌尖化开,勉强压住了翻腾的气血和剧烈的头痛。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视线模糊地扫过昏迷的星痕。 他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丝。 “暂时死不了了。” 楚桑宁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厉害。 她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瘫坐在星痕身边,靠着墙壁,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星痕终于醒了过来,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 他刚睁开眼,突然感觉肩头一沉,一具软绵的身体倒入他怀中。 看着躺在他怀中的楚桑宁,虽然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星痕暗暗松了口气。 他低垂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那张总是带着几分倔强的面容,此刻毫无血色,额发被冷汗浸透,黏在光洁的皮肤上,下唇残留着几个清晰的齿印。 显然是她强忍剧痛时自己咬破的。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翻江倒海的狂暴能量被暂时压制住。 这残破的身体能这么快恢复一丝行动力,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一时之间,星痕只感觉喉咙深处似乎堵着什么。 他极其缓慢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她。 掠过她唇上那几个渗血的齿印,胸口某个地方像被细密的针扎了一下,泛起一阵陌生的涩意。 她为他做的,远比他想象的多。 那份沉甸甸的分量,压得他向来冷硬的心口有些滞涩的闷痛。 星痕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将那陌生的情绪强压下去。 现在不是沉湎这些的时候。 他坐在原地,任由楚桑宁躺在他怀中。 楚桑宁这一觉仿佛睡了好久,也睡得很不错。 毕竟她做了个大美梦。 梦中,她终于掌握了能开启时空双通道的办法,能自由往来两个世界。 她还把书漫和阿慈带来星际参观。 这个梦她做得好久好久,久到都不愿意醒来。 要不是肚子太饿,她都不愿意醒过来。 楚桑宁眼睫轻颤了几下,意识从深沉的梦境里抽离出来。 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坚实而温热的触感,鼻尖萦绕着一股极淡的清冽气息。 那是属于星痕的气息。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以一个极其依赖的姿势蜷缩在星痕怀里,脸颊甚至贴着他的作战服前襟。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僵住,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 她几乎是弹射般坐直身体,动作快得差点闪到酸痛的腰背。 “醒了?” 星痕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低沉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楚桑宁胡乱地点点头,不敢看他,只顾着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领,借此掩饰尴尬。“我睡了多久?”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些。 “不算长。”星痕的目光在她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落在远处幻纱星云那瑰丽而混乱的彩色光带上,“恒星光线偏移了大约十五度。” 楚桑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变幻莫测的星云像一张巨大的,流动的彩色纱幔,将这片区域包裹起来,隔绝了外界冰冷的窥探。 第121章 路 楚桑宁清了清嗓子,不远处的飞行器,试图转移话题。 “那飞行器……?” “报废了。”星 痕言简意赅,撑着墙壁缓缓站起身,“老疤的东西,能撑到这里已是极限。” 楚桑宁也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 “接下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里。” 星痕没立刻回答,目光扫过被风沙半掩的晶蝎尸体,又投向星云深处那扭曲流转的光带。 “这里暂时安全,你需要彻底恢复精神力,而我……”他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下去,“需要时间压制体内那些东西。” 他转过头,看向楚桑宁,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锐利。 “摇篮星站是必须去的地方,精神枷锁不除,永远是个致命弱点。但在这之前,我们得先解决一个更紧迫的问题。” 楚桑宁心头一紧,“什么问题?” 星痕抬手指向星云外围,那两颗在轨道上缓缓运行的灰色星体。 “看到那两颗伴星了吗?它们中间有一条非常稳定的能量带,像一条看不见的‘路’。” 楚桑宁顺着他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了两颗不起眼的灰色星球。 “那是……天然形成的空间通道?可就算稳定,这种天然通道也充满未知风险,更何况在幻纱星云里……” “不是通道本身。”星痕打断她,锐利的目光锁定那两颗伴星之间的暗流,眉头紧锁,“是有不该有的东西。” “刚才飞船强行降落时,我的精神感知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反馈,很隐蔽,但不属于星云的自然扰动。” 楚桑宁的心猛地一沉。 隐蔽的能量反馈? “你是说……” “有东西钉在那里了。”星痕的声音冷得像冰,“像一颗钉子,位置选得很刁钻,正好利用了那天然能量带的稳定特性作为灯塔和放大器,像一个锚点。” “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这个东西,星家的猎犬虽然暂时被星云阻挡,找不到我们确切的位置,但他们显然知道我们最终会往哪个方向逃,这条能量带,是离开幻纱星云相对安全的最短路径之一。” 楚桑宁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后脑。 他们刚获得片刻喘息,以为暂时安全,没想到危机早已如影随形。 敌人甚至提前一步,在这片星云中钉下了一颗致命的钉子。 “那东西是什么?探测器?还是……” 她不敢想下去。 星痕的眼神沉郁,“不清楚,也许是携带信号锚定的微型侦察舰。” 不管是什么样的,都意味着他们的行踪并未完全脱离敌人的掌控。 一旦他们试图利用那条能量带离开,锚点便会立马标记他们的位置。 星痕转向楚桑宁,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在去摇篮星站之前,我们得先去拔钉子,把它清理掉,或者至少让它暂时失效,否则,我们离开幻纱星云的那一刻,就是自投罗网。” 楚桑宁望着远处那两颗灰色伴星,手掌不由攥紧。 时间,再次变得奢侈而致命。 “拔钉子?怎么拔?我们现在的状态……” 星痕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阖眼,似乎在集中所剩无几的精神力去感知那片危险区域。 片刻后,他才睁开眼,眼底的锐利被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取代。 “不需要知道它具体是什么,这种级别的锚点装置,核心原理无非是能量汇聚与空间坐标锁定,破坏它的能量核心,或者干扰它的空间定位矩阵,就能让它失效。” 他扶着墙壁站起来,缓缓走向飞船残骸旁散落的工具箱。 “老疤的破烂里,或许还有点能用的东西。” 他蹲下身,开始在翻倒的工具和零件堆里翻找。 楚桑宁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心头沉甸甸的。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也走了过去。 “需要我做什么?” 星痕从一堆扭曲的金属下抽出一个布满刮痕的金属匣子,打开,里面是几块大小不一的能量晶体,以及一些用途不明的连接件和缠绕的能量导线。 “幻纱星云的能量场是双刃剑,干扰追踪,也干扰我们,常规探测手段在这里效果大打折扣。”他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晶体掂量了一下,“必须要的靠近,用物理手段干扰或引爆,距离不能超过五百米。” 五百米! 楚桑宁瞳孔微缩。 近距离靠近一个功能不明的高能装置五百米,这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 “怎么靠近?飞船已经……”她看向那堆扭曲的残骸。 星痕从匣子底部翻出两个巴掌大的金属翼片,上面布满了细小的推进口。 “这是单人反冲推进器,老疤走私时用来短距机动规避扫描的,能量可能只够单程,用它飞过去。” 楚桑宁看着他手中的金属翼片,“引爆的装置呢?” 星痕从空间收纳器里取出两支之前楚桑宁给他的高浓缩细胞修复液,看也没看就倒掉里面的药液,只留下空管。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将匣子里几块体积最小的能量晶体剥离出来,塞进空管中,又用能量导线将其紧密缠绕,最后接入一个微型起爆器。 “简易炸弹,威力不大,但足够破坏精密装置的核心结构。” “引爆范围很小,必须在目标附近手动触发,所以必须在三秒内撤离。” 三秒! 楚桑宁感觉喉咙发紧。 五百米的接近距离,三秒的逃生时间,加上两个重伤员和简陋的单人推进器…… 每一个条件都苛刻得令人绝望。 星痕的目光紧紧锁住她,“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去引爆它。” “不行!” 楚桑宁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拔高,“你体内那些能量随时可能再暴走,我去,我精神力恢复了一些,对能量感知更敏锐,操控推进器也更灵活。 我需要你保持清醒,万一……万一我失败了,或者触发了警报,你需要做下一步的应变。” 星痕看着她,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像是要穿透她的灵魂。 第122章 引爆 楚桑宁毫不退缩地迎视着,尽管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远处星云光带无声流转,瑰丽的光影在他们脸上明明灭灭。 良久,星痕极其缓慢地呼出一口气,那气息带着沉重的压力。 他没有再争辩,只是将手中的简易炸弹和单人反冲推进器放在了楚桑宁的手上。 他的指尖冰冷,触碰到她掌心时,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微颤。 “好。” 他最终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低沉沙哑。 随后,他转身,在工具箱里继续翻找,拿出一个类似护腕的装置,上面镶嵌着一块浑浊的黑色晶石。 “戴上这个,能屏蔽星云深处的混沌晶尘,聊胜于无。” 楚桑宁默默接过护腕戴上。 顿时,一股微凉的能量感包裹住她。 “记住,”星痕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接近目标后,用你的精神力去看,找到它能量汇聚最密集的那个点,那就是核心。 炸弹必须贴上去引爆,引爆后,什么都不要管,立刻全功率折返。 幻纱星云的能量流会帮你掩盖一部分爆炸余波,但星家的猎犬反应会很快。” 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你没能回来,我会引爆飞船残骸里剩余的能量核心,制造更大的混乱,然后从另一个方向冲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 楚桑宁握紧了手中的简易炸弹和推进器,她没有回头,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等我回来。” 下一秒,楚桑宁启动了推进器。 反冲推进器瞬间爆发出幽蓝色的尾焰,推动着她纤细的身影,射向那片被星云光晕笼罩的锚点。 星痕站在原地,目光死死追随着那个迅速变小的光点,直到它彻底融入那片混乱的光影。 他背在身后的手,不知何时已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眼底翻涌着明晃晃的担忧。 此刻,楚桑宁进入那片锚点所在区域后,混沌星尘泛着瑰丽的色彩,立马涌向她。 护腕上的黑色晶石微微发烫,勉强在她周身撑开一小片区域,将那些混沌晶尘隔绝在外。 视线所及全是扭曲又融合的彩色光带。 它们粘稠沉重,让推进器的能量消耗变大不少。 就连她释放出的精神力,也消耗加速。 她紧咬着牙,死死锁定两颗灰色伴星之间的方向,精神力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艰难地探索。 突然,她感知到了一个比较稳定的能量点。 找到了! 楚桑宁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猛地压下推进器操纵杆,幽蓝尾焰骤然明亮了一瞬,推动着她穿透变得更加密稠的星云屏障。 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两颗巨大的灰色星体如同沉默的巨人,悬停在视野两侧。 它们之间,是一条肉眼几乎无法察觉,却能被精神力清晰看见的能量带如同无形的桥梁。 而在桥梁中段,一个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不规则棱角的装置,正如同寄生藤蔓般吸附其上。 它没有明显的光源,只有核心处透出一点暗红色微光。 就是它! 星痕口中的“钉子”。 距离,已不足三百米。 楚桑宁没有丝毫犹豫,关闭了推进器的主引擎,借助惯性悄无声息地滑向目标。 她的精神力牢牢锁定了那红点。 如果她猜测没错,这红点应该就是能量核心。 她将简易炸弹从空间中取出。 推进器剩余的能量指示灯开始闪烁。 距离不够近。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 冰冷的装置在视野中急速放大,那暗红的核心如同魔鬼的心脏,在无声跳动。 五十米。 楚桑宁深吸一口气,全身肌肉绷紧,精神力高度凝聚,锁定那核心,手指按在了起爆器的触发钮上。 在起爆器启动那一瞬间,她立马全功率发动推进器,折身朝着另外个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时间仿佛被压缩又拉长。 1秒。 2秒。 3秒。 炸弹引爆。 漆黑装置核心的暗红微光骤然膨胀。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一股无声的能量冲击波,以光速向四周凶猛扩散,瞬间撕裂了周围粘稠的星云物质。 楚桑宁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推了一把。 护腕上的黑色晶石发出刺耳的嗡鸣,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她咬紧牙关,任由那股冲击波裹挟着自己,像一颗被弹弓射出的石子,朝着预定的方向加速翻滚疾驰。 手腕上的黑色晶石表面开始出现裂纹,保护她的那层屏障瞬间变得稀薄。 混沌晶尘像无数冰冷的针尖,疯狂挤压着最后的防御,试图刺穿她的皮肤,侵入她的精神。 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强迫自己集中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将仅存的精神力全部灌注到护腕上。 不能碎! 绝对不能在这里碎掉! 她不知道自己被推出去多远,只知道推进器的幽蓝尾焰早已熄灭,彻底失去了动力。 身体完全被星云的能量乱流冲撞着,像一颗无助的石子,在大海里翻腾。 就在那层薄弱的屏障即将彻底崩溃时,一股力量猛地攫住了她。 带着一种熟悉而内敛的冰冷质感。 它精准地缠绕上她的腰身,猛地将她从失控的翻滚中拉出。 是星痕的! 楚桑宁紧绷的神经骤然松了下来。 她任由那股力量牵引着自己,在星云中穿行。 很快,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快速放大。 星痕就站在一块巨大星岩上,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一只手臂向前伸出,五指紧握成拳,显然正倾尽全力维持着那股牵引她的力量。 楚桑宁被那股力量轻柔地放在星岩表面。 她站稳后第一时间看向星痕。 只见他身体猛地一晃,手臂颓然垂下,单膝跪地,一只手死死撑住地面,另一只手则紧紧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压抑不住地从喉咙深处涌出,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刺目的鲜红。 “星痕!” 楚桑宁惊呼,顾不上自己,踉跄着扑到他身边,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咳咳……没事……” 星痕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试图直起身,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第123章 烤 楚桑宁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极其不稳定的精神波动。 她心中揪紧,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自己精神力探过去,试图帮他梳理体内紊乱狂暴的能量流。 “别!” 星痕猛地一震,声音嘶哑地喝止她,“你刚耗尽精神力引爆锚点,再乱来,识海会崩溃。”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投向远处爆炸发生的方位。 那片区域的星云光带剧烈地扭曲,幻纱星云狂暴的本能正在迅速抹平这场人为的扰动。 “锚点……炸掉了?” 他问,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炸掉了。”楚桑宁视线也追随着那片区域,“核心被摧毁,空间坐标锁定应该失效了,爆炸被星云吞得很快,动静比预想的小。” 星痕紧绷的下颌线似乎微微松动了些许,“好。” 他撑着膝盖,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身体仍有些不稳,但脊背却挺得笔直。 “星云的混乱会帮我们争取一点时间,但不会太久,猎犬的鼻子很灵,锚点消失的异常能量信号,足以让他们把搜索圈缩小到这里,我们得走,立刻。” “可是,没有飞行器,我们要怎么走?” 楚桑宁话音刚落,一个黑点正在快速靠近过来。 看到那个黑点时,楚桑宁暗道不好。 星家猎犬这么快就找到他们了? 而星痕反倒一点不紧张。 他看着黑点,染血的唇角慢慢扬了起来。 “有人来接我们了。” 很快,黑点靠近,是一架小型轻便飞行器。 飞行器悬停在两人上空,舱门打开,探出一个头来。 是黑玫瑰。 “瞧瞧你们俩,怎么每次都把自己折腾得这么惨?快上来吧。” 看到黑玫瑰那一刻,楚桑宁真觉得她像刘慈口中的那个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感激得恨不能喊她姐姐。 一旁星痕看着她感激地看着黑玫瑰表情,顿时感觉心里有点涩涩的。 他忍不住开口道:“是我喊的黑玫瑰,我们秘密基地有个特殊的求救信号,无论你在哪里,都能收到发出的信号。” 听到星痕这么说,楚桑宁回眸看向他,眼里的感激立马变成责备。 “有这么厉害的东西,你为啥不早点用?” 还逃到幻纱星云这鬼地方来? 星痕自然读懂了她的眼神,开口解释道:“这求救信号只能使用一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楚桑宁苍白却执拗的脸,又落在黑玫瑰那带着促狭笑意的脸上,“一旦启用,就意味着彻底暴露了我们最后的撤离通道,不到绝境……” “不到绝境,他这死脑筋是绝不会按的。”黑玫瑰没好气地打断他,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赶紧上来,再磨蹭下去,星家猎犬可就真追上来了。” 可星痕体力已经完全透支,连站都站不稳。 楚桑宁自己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啧,真是两个不省心的。” 黑玫瑰嘀咕着,动作却利落无比地从舱门跃下。 她直接一只手扶着星痕,另一只手搂着楚桑宁,上了飞行器。 舱门迅速合拢,驶离幻纱星云。 这个飞行器体型小,所以飞行速度极快,很快抵达秘密基地。 一落地,星痕和楚桑宁都被送进医疗舱治疗。 医疗舱内柔和却冰冷的蓝光笼罩着两人。 黑玫瑰站在两个医疗舱之间,双手抱胸,眉头拧得死紧,视线在两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来回扫视。 她先是狠狠瞪了一眼昏迷中的星痕,又转向强撑着的楚桑宁,最终无奈地长叹一声。 “啧,真是两个不省心的。幻纱星云那鬼地方是你们能随便乱闯的吗?嫌命长?” “小桑宁,你精神力透支,再晚一点,神仙都难救。” “至于星痕,他体内那股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次没被引爆,算命大了。” 楚桑宁听着黑玫瑰的唠叨,她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 她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喉咙干涩,眼皮也终于支撑不住,沉甸甸地合上。 接下来几天,楚桑宁和星痕都被黑玫瑰要求好好修养。 等到两人身体完全恢复后,星痕找到楚桑宁。 他从空间拿出之前在幻纱星云收集的星云藤。 “楚桑宁,你知道怎么把这东西弄成汁吗?我刚找人试了好多种办法,它外面表皮太坚硬了,用重力锤都砸不破。” 看着星痕手中的星云藤,楚桑宁想起廖主任的话。 星云藤汁是激活调节器里生物活性组件的关键材料。 她拿过星云藤,在手中翻看。 这表皮有点熟悉,和藤藤树树根表皮差不多。 想起刘慈教她用水煮藤藤树的树根,就能轻而易举祛除毒性,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个点子来。 “要不用火烤试试。” 星痕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底掠过一丝不赞同。 “火烤?高温不会破坏它的内部结构吗?这种材料的活性很关键。” 楚桑宁解释道:“不是直接烧,而是用火让表皮的结构变得脆化,但又不至于伤到里面的纤维和汁液,我们只需要找到合适的火焰强度和时间。” 听了楚桑宁的解释,星痕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试试?” “走。” 两人快步走向基地的实验室,那里有个调温式离子喷枪。 “先调到最低强度试试。” 几秒钟过去,黝黑的藤蔓毫无反应。 “强度不够。”楚桑宁判断道,“提升百分之五。” 火焰的蓝色加深了一分,核心处透出微白。 “看!”楚桑宁低呼一声。 只见那原本光滑坚硬的表皮上,极其细微的纹路开始浮现。 紧接着,轻轻的噼啪声响起。 星痕眼底闪过一丝亮光,“有效,表皮在软化。” 楚桑宁全神贯注,精神力悄然探出,细致地感知着藤蔓内部,“保持这个强度,再坚持几秒。” 五秒过去。 “就是现在,撤火。” 幽蓝火焰瞬间消失。 两人看向那截被火烤过的星云藤。 黝黑的表皮不再光滑如镜,而是布满了细密龟裂的纹路。 透过那些裂纹,似乎能隐约窥见里面流淌着星光的墨绿色纤维组织。 第124章 摇篮星站 星痕递上微型提取工具,楚桑宁探入裂纹撬开脆化的表皮,露出墨绿的内部组织。 刺入纤维,粘稠的墨绿色汁液渗出,带着微弱幽光。 楚桑宁看着工具尖端的液体,“这就是星云藤汁。” 星痕用真空收集皿接住汁液,活性完美。 他看向楚桑宁,“你怎么想到用火烤的?” 楚桑宁刚想回答,实验室的通讯器响起黑玫瑰的声音。 “喂,里面的两位大科学家,不管你们弄没弄完那宝贝汁液,都立刻给我停下,有紧急情况,立刻到指挥室来,快。” 两人立马收好星云藤汁。 “走!” 飞快赶到指挥室,黑玫瑰看着眼前的光屏,头也不回地说道:“星家刚向全星际发布一则通告,他们招收招收精英猎犬,专门针对幻纱星云锚点破坏事件展开全面追捕。 通告中明确悬赏通缉星痕,提供有效线索者奖百万星币,捕获目标者更可直接晋升为家族核心成员。 看到了吧?星家这次是铁了心要挖出你们,通告刚发布不到十分钟,我的情报网就显示已有三支猎犬小队朝这个方向集结。” 楚桑宁的呼吸一滞,心脏猛地收紧。 她下意识地看向星痕,只见他原本苍白的脸上浮起一层寒霜,眼底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果然,他们急了,锚点被毁打乱了他们的布局,这是机会。” “机会?”楚桑宁皱眉,“如果我们行踪暴露,基地的防御能撑多久?” 星痕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被动躲藏只会耗尽资源,现在星云藤汁在手,正好去摇篮星站找调节器。” 他转向黑玫瑰,“黑玫瑰,摇篮星站的坐标还在吗?” 黑玫瑰快速调出全息星图,指尖在光屏上划过一道轨迹。 最终定格在一个黯淡的星球上。 星球周围环绕着几圈破碎的星环残骸,像墓碑般昭示着此地的荒凉。 “看这里。” 黑玫瑰的指尖轻点那个星球坐标,“摇篮星站便在这里,上次探测显示,它的主星环结构在持续崩塌,现在过去,得小心点那些高速飞行的碎块。” 星痕的手指在虚空中划过,调出几组数据。 “防御系统果然还在运行,能量屏障衰减到百分之二十以下,内部多处结构破损,存在重力紊乱区预警,这鬼地方比预想的还要破烂。” 楚桑宁紧盯着那废弃基地的影像,面露担忧。 “我们进去后,防御系统本身会不会就是最大的威胁?那些自动炮塔的识别信号还能修改吗?” 星痕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修改识别码是第一步,但时间太久,系统可能已经退化或者被星家动了手脚,存在风险。” 说完,他顿了下,眼底划过一道决绝,“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这是最快获取调节器的途径,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防御系统的漏洞,就是我们的入口。”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向星图,将摇篮星站的坐标放大。 “黑玫瑰,我需要摇篮星站防御系统的架构图,特别是它的核心能源回路和炮塔控制节点,越详细越好。” “啧,就知道你要这个。” 黑玫瑰撇撇嘴,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操作,调出几个加密数据包,“喏,这是我能搞到的最新内部结构扫描图,还有三年前最后一次外部探测记录的防御节点分布。 不过警告你,这些老古董系统随时可能自毁,别指望它们按图纸运行。” 星痕迅速接收数据,开始低头分析。 十几分钟后,他脸色不太好地抬起头,说道:“十七秒内,我们必须突破外围防御,抵达三号气密舱的维修入口。” 他转向黑玫瑰,“黑玫瑰,我需要你准备两样东西,一个微型量子破解仪,伪装成能量管道碎片;还有,一架隐形穿梭艇,要能扛得住星环碎块的撞击,速度必须够快,能在十七秒内完成从启动、加速到精准对接的全过程。” “啧,要求还真不少。” 黑玫瑰嘴上抱怨,手上动作却快如闪电,迅速调出基地库存清单。 “隐形艇没问题,刚改装好的影梭号,短距爆发力足够,外壳也加固过,至于量子破解仪,这个‘蜂鸟’三型,体积够小,伪装成管道碎片不难,但你要的十七秒极限操作,对驾驶员的压力太大了。” 星痕毫不犹豫地开口,“我来驾驶。” 楚桑宁立刻反对,“不行,你的身体和精神力都还没完全恢复。” 楚桑宁的话音未落,星痕的左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肋下。 那里,之前被楚桑宁强行禁锢的狂暴能量,在强行调动异能时,如同被无形的针狠狠刺穿。 他闷哼一声,额角的冷汗瞬间密布,脸色更是白了几分。 “没有时间了。” 他咬着牙,冷声说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暂时死不了,但摇篮星站里的调节器,关系到我们能不能彻底摆脱星家猎犬无休止的追捕,这是唯一的机会。” 楚桑宁看着他那强撑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猛地伸手抓住星痕的手腕,一股柔和的精神力立刻探了过去。 精神力反馈回来的景象让她心惊。 星痕的精神力核心如同布满裂纹的琉璃,内部能量乱流激荡,稍有不慎就会崩溃。 “这叫清楚?你的精神力核心都快裂了!” 楚桑宁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愤怒,“强行驾驶影梭,在那种重力紊乱的环境里做极限机动,你会死的,星痕,还没拿到调节器你就先把自己耗死了。” 黑玫瑰在一旁抱着手臂,毫不客气地插话。 “小桑宁说得没错,你这破身体现在就是个漏风的筛子,现在去摇篮星站,不是找死是什么?换人,我来开影梭,我的技术不比你差。” 星痕猛地抬眼看向黑玫瑰,眼神复杂,有感激,但更多的是拒绝。 “不行,黑玫瑰,你的任务是确保基地在我们离开后的隐蔽和安全,同时监控星家猎犬的动向,及时给我们预警。” 他转向楚桑宁,眼神深处带着一丝恳求,“桑宁,我需要你在我身边,你的精神力感知能帮我规避一些能量陷阱,相信我,我能撑到拿到调节器的那一刻。” 第125章 前往下个目的地 就在这时,指挥室的主控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有人正在靠近秘密基地所在的区域。 是星家猎犬第三精英小队。 他们竟然直接绕过了外围的干扰层,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秘密基地的坐标直扑而来。 “该死,他们怎么这么快!” 黑玫瑰脸色剧变,手指在控制台上疯狂操作,调出实时扫描图像。 只见一艘流线型的黑色高速突击舰,狰狞的炮口已经开始凝聚幽光。 黑玫瑰头也不回地说道:“没时间争论了,你们赶紧离开,这边我能应付过来。” 星痕拉起楚桑宁的手,“好,黑玫瑰,基地交给你了。” 两人不再多言,转身冲向机库方向。 黑玫瑰转头看了眼两人离去的背影,摇摇头,“两个疯子,千万要活着回来。” 说罢,她立刻转身,手指如飞地在主控台上操作,立马启动基地最高等级的伪装防御系统。 此伪装防御系统一开,目前市面上最高端的探测器,都无法发现。 此时,影梭号悄然驶离了秘密基地,朝着摇篮星站所在星球而去。 经过三次空间跳跃后,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 楚桑宁坐在副驾驶位,目光紧紧看着舷窗外。 在那个被巨大残骸环带包裹的星球外,摇篮星站就隐藏在那些高速飞旋的碎石之中。 “坐稳。” 星痕双手稳稳握住操控杆,往前推送。 影梭号猛地一震,开始切入那圈混乱的星环残骸区。 无数大小不一的岩石碎块如同暴雨般迎面扑来。 飞船灵巧地规避着,每一次短距喷射加速都牵动着星痕的神经。 他肋下那股被强行压制的狂暴能量,随着他精神力的高度集中和身体的剧烈负荷,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反复穿刺。 闷哼声被他死死压在喉咙里,只有紧抿的唇线和骤然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的痛苦。 楚桑宁的精神力早已悄然铺开,像一张无形的感知网,时刻注意着前方复杂能量场和隐藏的引力陷阱。 “左前方三十度,有能量湍流。” 星痕几乎在她开口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操控杆向左猛推,影梭号擦着那片能量乱流边缘掠过。 剧烈的过载让两人身体猛地一沉。楚 桑宁能清晰地看到星痕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撑得住吗?” 她忍不住问,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担忧。 “继续。” 星痕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影梭号不断躲避着能量乱流,终于靠近了摇篮星站。 摇篮星站那庞大的轮廓终于占据了整个舷窗视野。 它外表锈迹斑斑,布满撞击坑,像一具远古巨兽的残骸。 星痕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脑中尖锐的刺痛,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输入一串指令。 “准备对接,十七秒倒计时开始。” 他低吼一声,影梭号尾部的主引擎骤然熄灭,紧接着爆发出细密的蓝色光焰。 飞船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那隐藏最下方的维修舱门冲去。 同时,一个伪装成扭曲金属碎片的蜂鸟量子破解仪,被悄无声息地弹射而出,吸附在摇篮星站的舱门上。 楚桑宁屏住呼吸,精神力高度凝聚,感知着舱门防御系统的能量反应。 很快,蜂鸟破解仪瞬间激活,无形的数据洪流如尖锥般刺向舱门古老的控制核心。 舱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仅容影梭号勉强进入的通道。 成功了! 楚桑宁心头一松。 然而,就在影梭号船头堪堪探入通道的刹那,异变陡生。 摇篮星站内部深处,沉寂了不知多久的防御阵列骤然亮起猩红的光点。 数道粗大的能量光束毫无征兆地从黑暗通道的深处激射而出,带着毁灭性的气息,直扑刚刚侵入的影梭号。 星痕瞳孔骤缩,身体比思维更快反应,操控杆向右猛压到底,同时脚下一踩,整艘船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向上翻滚。 巨大的过载力将两人死死按在座椅上,楚桑宁眼前发黑,肺部空气被挤压殆尽。 她咬紧牙关,精神力如同最纤细的触手,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包括星痕的身体状况。 “撑住!” 楚桑宁的精神力清晰地“看”到星痕精神核心,裂纹比之前多了不少。 她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悸,精神力网铺得更开。 “维修舱门就在前面。” 她话音刚落,第二波能量束再次袭来。 猩红光芒瞬间填满舷窗。 星痕牙关紧咬,操控杆向左猛拉,影梭号如受伤的游鱼般侧旋翻滚,险险擦过光束边缘。 楚桑宁低喝,“左转十五度,避开引力陷阱。” 星痕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却毫不犹豫执行指令。 飞船在能量束雨中穿梭,终于逼近那敞开的维修舱门。 舱门内部幽深如巨兽之喉,楚桑宁的精神力网骤然收紧,“就是现在,全速冲进去。” 影梭号猛地加速,船身擦着门框挤入通道,金属摩擦声刺耳尖啸。 黑暗瞬间吞没舷窗,仅剩仪表盘的微光映亮两人紧绷的脸。 “安全了?” 楚桑宁的声音带着紧绷后的微颤,目光扫过星痕惨白如纸的脸。 他额角的冷汗在冷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唇线抿得死紧,左手死死按在肋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暂时安全。” 星痕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透着压抑的痛苦。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咽下涌上喉间的腥甜,右手在控制面板上操作着。 “舱门已关闭,外部扫描启动,维修通道内初步扫描显示结构不稳定,有局部塌陷风险。” 话音未落,飞船猛地一震,一声金属撕裂声从船体下方传来。 星痕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疲惫,“结构损毁比预想的更严重。” 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重力场也有异常波动,桑宁,你的精神力能探多远?我们需要尽快找到通往内部的主通道。” 楚桑宁闭上眼,精神力如同无形的涟漪向黑暗深处蔓延。 她能感知到通道的扭曲和断裂,感受到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个相对开阔的节点,但更深处则被混乱的能量乱流和厚重的金属屏障阻隔。 忽然,她眉头紧蹙。 “前面三百米左右,右侧有个岔口,有很强的能量波动,不稳定,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发了?” 第126章 能量系统反击 突然,楚桑宁的声音变得尖锐。 “不好,是防御系统的反击,能量读数在飙升。” “该死。” 星痕低咒一声,右手紧握操纵杆。 几乎同时,通道两侧原本沉寂的壁板突然翻开,露出黑洞洞的炮口。 幽蓝的能量光芒在炮口深处迅速凝聚,目标直指闯入者。 星痕左手死死按住肋下,快速推动操控杆。 影梭号猛地向左倾斜,几乎是贴着通道边缘滑过。 右侧的能量护盾硬生生扛住了第一轮能量束。 楚桑宁的精神力网牢牢锁定着那些炮塔。 “星痕,它们的充能间隙是0.7秒,下一个射击点在……” “看到了!” 星痕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在炮口光芒黯淡下去的瞬间,他猛地向前推动操控杆,影梭号如同离弦之箭,在炮塔第二轮充能完成前的刹那,从两个炮塔的交叉火力缝隙中险之又险地穿了过去。 飞船暂时冲出了炮塔的覆盖范围,但警报红光并未熄灭,通道深处依旧传来能量涌动的低吼。 星痕压着胸口的痛感,沉声说道:“暂时甩掉了,但警报触发了,整个区域的防御系统可能都会激活,桑宁,重新定位主通道入口,我们必须更快。” 楚桑宁压下心头的不安,再次集中精神力向通道深处探去。 “前方八百米,左转。” 星痕毫不犹豫,操控杆猛地向左打去。 “右下方能量陷阱,避开。” …… 在楚桑宁精神力的帮助下,两人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左转九十度。” 飞船转过一处转角后,楚桑宁突然激动了下。 “通道尽头,我看到出口了,一个巨大的空间,能量读数非常复杂,但核心能源回路的源头就在那里,调节器一定在那里。”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在精神力的视野中,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球形空间出现在感知里。 那结构的外形,与廖主任资料中描绘的调节器核心组件轮廓惊人地吻合。 然而,那核心组件周围,矗立着几个庞大的炮口。 炮口虽然暂时黯淡,但其上流淌的能量光芒,无不昭示着它们一旦激活将带来的毁灭性力量。 更令人心悸的是,整个空间的地面和穹顶,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能量节点,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防御力场网。 影梭号滑入了这片核心空间。 楚桑宁收回部分精神力,转向星痕,声音因紧张和过度消耗而有些沙哑。 “我们到了,核心组件就在那里,但被重重防御装置保护着,防御力场强度极高。” “核心组件就在中央平台,那些炮塔的感应系统是联动的,一旦触动任何一点,整个防御阵列都会激活。” 星痕的目光死死锁定中间那个巨大环状结构上。 那就是调节器核心组件,他们此行的终极目标,也是摆脱追捕的唯一希望。 他肋下的剧痛随着每一次呼吸都在加剧,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汇聚成珠,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力场有频率波动吗?”星痕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明显的喘息。 “有,但是极其微弱且不规则,”楚桑宁闭着眼,精神力高度集中,“像是被某种强干扰源扭曲了,等等。” 她猛地睁开眼,瞳孔中闪过一丝惊异,“干扰源似乎来自核心组件本身?它内部能量运转很不稳定,正在逸散出一种奇特的能量波谱,就是这种波谱在干扰力场网的稳定频率。” 星痕眼中精光一闪。 不稳定? 干扰? 这或许就是突破口。 他立刻在控制面板上调出廖主任提供的核心组件结构图。 “资料显示,核心组件需要稳定器维持平衡,如果它自身能量逸散,稳定器必然处于超负荷状态,我们要找到稳定器的位置。” 楚桑宁的精神力瞬间聚焦,穿透层层力场干扰,终于锁定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菱形结构。 “找到了,在基座右下方。” “好。”星痕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血气和脑中尖锐的刺痛,“干扰是双向的,它的不稳定干扰了力场网,但力场网的能量回涌也在加剧它的过载,这是个恶性循环,也是我们的机会。” 他快速在脑中计算着,“我们无法直接穿透力场网,但可以利用这个不稳定点制造一个短暂的窗口。” 他指向屏幕上稳定器的位置,“桑宁,我需要你集中所有精神力,在那个稳定器下一次能量峰值过载的瞬间,用最强的精神冲击,强行干扰它0.5秒。 哪怕让它宕机半秒也行,力场网的频率会被进一步扭曲,在它重新校准前,应该会出现一个短暂的缺口。” 楚桑宁脸色一白,“集中所有精神力冲击?星痕,那意味着我无法再维持飞船的隐蔽和精神力感知网,而且干扰稳定器风险极大,万一引发核心组件连锁崩溃……” “没有别的选择了。” 星痕打断她,眼神决绝。 他身体因剧痛而微微颤抖,但目光却死死锁定了核心组件。 楚桑宁看着他脸色苍白如纸,心脏被揪得生疼。 他是在赌命! 赌他自己的操控,赌她的干扰,赌那转瞬即逝的半秒! 她咬紧下唇,“好!” 楚桑宁闭上双眼,将全部的精神力量精准地指向核心组件基座右下方的菱形结构。 “我准备好了,告诉我时机。” 星痕的视线死死锁定在全息投影上核心组件能量读数的细微波动上。 “三...二...一,就是现在。” 楚桑宁的识海瞬间沸腾。 所有凝聚的精神力,精准地刺向那个菱形稳定器。 嗡! 核心组件基座处骤然爆出一团能量火花。 稳定器表面的能量纹路剧烈闪烁,瞬间黯淡下去。 “成了。” 楚桑宁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强烈的精神反噬让她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就在稳定器宕机的瞬间,嗡鸣声陡然拔高。 笼罩着核心组件的庞大防御力场网,苏醒了。 猩红色的光芒疯狂闪烁,无数能量节点明灭不定,整个力场网的结构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一个仅容影梭号勉强通过的缺口,一闪而现。 “缺口,冲。” 第127章 启动成功 操控杆被推至极限,影梭号尾部仅剩的引擎喷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焰,整艘飞船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朝着那转瞬即逝的裂口猛冲过去。 0.5秒! 仅仅半秒! 那道裂口便在力场网的自我修复下收拢弥合。 最后,飞船终于在最后一刻,通过裂口。 飞船尾翼受损严重,失去了飞行能力。 在滑行了数十米才堪堪停下,引擎彻底熄火。 驾驶舱内,星痕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在控制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肋下的剧痛吞噬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失去意识。 楚桑宁艰难地撑起身体,精神力透支带来的剧痛让她头痛欲裂,但她第一时间扑向星痕。 “星痕!你怎么样?” 星痕勉强睁开眼,手指颤抖地指向舷窗外的巨大环状核心组件。 “调节器……” 他咬紧牙关,试图撑起身体,但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脱力,冷汗浸透了额发,脸色灰败得吓人。 他又指向控制面板上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里面有微型维修机器人,桑宁,你去……” 楚桑宁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影梭号已经损毁,无法移动,他们必须有人离开飞船,手动操作那个基座下的控制台。 而星痕现在的状况,连动一下都困难重重。 “不行,外面重力场异常,结构不稳,还有防御系统残余威胁,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危险。”楚桑宁断然拒绝。 “没时间争论……”星痕猛地吸了口气,强提精神,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警报随时会升级,再触发防御,我们都得死,调节器是唯一生路。” 楚桑宁看着星痕那几乎失去血色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她很清楚,他说的是事实。 摇篮星站深处的防御阵列虽然暂时被甩开,但警报一旦升级,或者这里的动静被捕捉,毁灭性的打击随时可能降临。 每一秒的拖延,都在将他们推向深渊。 “该死。” 楚桑宁低咒一声,不再犹豫。 她迅速从暗格里取出一个机器人,正当她准备出舱时,星痕再度开口。 “等下,我们保持精神共感,这样我还能辅助你下。” “好。” 楚桑宁立马从空间里拿出精神修复液,她和星痕一人一管。 喝下精神修复液后,消耗的精神力恢复了不少。 她释放出精神力,慢慢地和星痕探出的精神力触手接上。 紧接着,她脑海里的画面一转,变成了星痕的视角。 然后,意念一动,又切回自己的视角。 楚桑宁放心不少。 她打开舱门,跳下去之前,回头看了星痕一眼,不放心地交代道:“保护好自己,有危险我们必须马上撤离。” 星痕朝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来。 楚桑宁头也不回地跳出舱门。 双脚刚落地,重力场异常带来的轻微失衡感让她晃了一下。 她立刻稳住身形,放出蜘蛛机器人。 “前方安全,结构暂时稳定,但能量残留很高,小心脚下传导板。” 星痕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同时也传来蜘蛛机器人探测的画面。 楚桑宁立刻集中精神,将星痕的辅助信息与自己外放的精神感知融合。 每一次落脚都需万般谨慎。 她能清晰感知到星痕的精神触角在微微颤抖,维持共感对他此刻的身体和精神都是巨大的负担。 “距离目标还有五十米。” 楚桑宁精神高度凝聚,小心翼翼地绕过一堆残骸。 她终于看到了目标。 核心组件巨大的环形结构基座下方,一个镶嵌在菱形控制台的能量防护罩。 防护罩的光芒正不规则地明灭闪烁。 她深吸一口气,将微型维修机器人稳稳地吸附在控制台防护罩边缘的接口上。 “准备接入,干扰防护罩频率。” 星痕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我同步破解内部锁,桑宁,准备好,一旦防护罩削弱,立刻注入星云藤汁。” 他声音带上一丝痛苦喘息。 显然维持精神共感和破解操作,剧烈消耗着他重伤的身体。 楚桑宁心头一紧,但手上动作毫不停滞。 微型机器人发出细微的嗡鸣,探针精准刺入防护罩能量接口。 防护罩原本明灭不定的光芒开始剧烈地频闪。 “干扰频率注入成功。”星痕嘶哑的声音陡然拔高,“就是现在,桑宁。” 防护罩的光芒在剧烈的闪烁中陡然黯淡下去,变得半透明,仿佛一层即将碎裂的琉璃。 楚桑宁早已将装有星云藤汁的特制注射器握在手中,手腕一振,尖锐的针尖对准防护罩最薄弱处狠狠刺入。 绿色的粘稠液体瞬间注入菱形控制台的核心接口。 沉寂的核心组件,随着星云藤汁在里面流转,慢慢苏醒过来。 巨大的环形结构表面,那些原本黯淡的复杂能量纹路骤然亮起,亮起深邃幽蓝的光芒。 环形结构开始缓缓转动,速度逐渐加快,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声。 整个球形空间都被这幽蓝的光芒点亮。 穹顶和地面那些原本只是隐约可见的能量节点,此刻也如同呼应般亮起,构成了一张缓缓流动的能量脉络图。 “核心组件启动成功,星站里的防御系统已经取消攻击模式,换成了守护模式,星痕,我们现在脱离危险了。” 楚桑宁通过精神共感,第一时间将感知到的信息传递给星痕,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激动。 驾驶舱内,星痕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和楚桑宁的共感,也啪地一下断开。 楚桑宁得到不星痕的回应,又发现两个共感消失,她立马冲出去。 这次,她一路畅通无阻,安全返回飞船。 见星痕只是昏迷过去,她稍稍松了口气。 可星痕体内的情况一点不容乐观。 她想起廖主任的话,说核心组件里的生物能量矩阵,除了能消除星核体内的精神枷锁外,还能重构他的精神核心。 想到这里,她二话不说,背起星痕,走向核心组件。 第128章 星语者的后裔 楚桑宁在环形基座下方找到了一个设计精巧的凹槽。 形状恰好与人体背部轮廓吻合,周围密布着细微的能量接口和传感触点。 这正是廖主任资料中提到的生物能量矩阵接入点。 她费力地将星痕从背上放下,让他平稳地仰躺进那个凹槽。 楚桑宁迅速检查凹槽周围的接口,确认没有损坏。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控制面板上复杂的符文和指示灯,最终看向一个掌心大小的圆形感应区域。 “廖主任说需要核心组件操作权限和精神引导,希望这有用。” 楚桑宁将自己的手掌稳稳地按在了那个感应区域上,同时闭上双眼,将所剩无几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出,缓缓缠绕上核心组件那庞大而温和的能量流。 嗡。 整个环形结构似乎发出了一声更清晰的共鸣。 幽蓝的光芒骤然明亮了几分,凹槽周围的接口和传感触点次第亮起柔和的白色光点。 楚桑宁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庞大,温和却又带着某种生命律动的能量流,正顺着她的精神力引导,开始流入星痕躺着的凹槽。 星痕的身体猛地一震。 白色的光点如同活物般蔓延,迅速覆盖了星痕的全身,在他皮肤下勾勒出复杂的网络。 “坚持住,星痕,这是它在扫描你的精神核心……” 楚桑宁能看到,在精神感知的层面,那幽蓝的能量正化作无数纤细的触须,深入星痕的精神世界深处。 在那里,黑色荆棘正盘踞在核心位置,散发着令人心悸毁灭气息。 那就是植入他体内的精神枷锁。 生物能量矩阵的能量触须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避开星痕自身脆弱的精神脉络,缠向那团漆黑的荆棘。 黑色荆棘剧烈地挣扎扭动,试图将那些幽蓝的触须绞碎。 每一次对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星痕的精神核心上。 他身体不断痉挛,皮肤下的白色能量明灭不定,如同随时会崩断的琴弦。 楚桑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一直用精神力感知着星痕体内。 她不敢有丝毫分神,将全部精神力都凝聚在引导那股庞大的生物能量上,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能量的稳定输出。 “坚持住,剥离它。” 她无声地呐喊,精神力死死牵引着能量触须的核心。 幽蓝的能量触须骤然爆发出更强烈的光芒,精准地刺入黑色荆棘的每一个连接节点。 那是星痕精神脉络与枷锁最脆弱的交汇点。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瞬间淹没了星痕,他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喉咙里发出一声濒死野兽般的嘶吼,随即又重重摔回凹槽。 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中,异变陡生。 那盘踞核心的黑色荆棘,在无数光针的精准刺击下,发出了无声的哀鸣。 它们开始从根部寸寸瓦解消融。 粘稠如墨汁般的能量物质被强行剥离,抽吸出来,顺着幽蓝的触须逆流而上,被核心组件庞大而温和的能量流迅速分解净化。 星痕原本的精神脉络显露出来。 虽然黯淡虚弱,却透出一丝纯净的金色光芒。 随着最后一段粗黑色荆棘被彻底绞碎净化,那一直啃噬着他灵魂的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纯粹的清明。 凹槽内,星痕紧绷的身体缓缓松弛下来,急促的呼吸逐渐变得悠长而平稳。 覆盖他全身的白色能量网络光芒稳定下来,不再闪烁,开始缓慢流动,修复星痕的身体和精神核心。 楚桑宁轻轻舒了一口气,几乎虚脱。 警示红光突然炸亮,刺耳的警报声嗡鸣。 整个环形空间开始剧烈震动,穹顶的能量节点疯狂闪烁。 楚桑宁的心猛地一沉,刚刚松懈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限。 “怎么回事?” 她看向控制面板。 上面代表星站整体防御状态的符文,正从温和的守护蓝光,变成了猩红。 “检测到未授权核心访问,最高威胁等级启动,清除协议启动。” 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回荡在巨大的空间里,每一个音节都像重锤砸在楚桑宁心头。 清除协议。 廖主任资料里最可怕的警告。 摇篮星站深埋的自毁机制之一,一旦触发,会无差别抹杀核心区域内所有未授权生命体。 她明明按照步骤操作了,权限也通过了,为什么会这样? “星痕,醒醒。” 楚桑宁扑到凹槽边,用力摇晃星痕的肩膀。 凹槽内的修复白光仍在稳定流转,但星痕依旧双目紧闭,只是眉头因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和震动而痛苦地蹙起。 他的精神核心还在重构的脆弱阶段,根本无法承受任何冲击。 核心组件巨大的环形结构猛地加速旋转,红色光芒暴涨。 突然,一道猩红的光束几乎是擦着她的后背扫过,击中不远处的地面,坚硬的合金瞬间熔融汽化,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焦黑坑洞。 “不行,必须离开这里。” 楚桑宁当机立断。 清除协议一旦启动,整个核心区都会被彻底净化,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她立马弯腰,正准备去抱星痕,又一束射线横扫而来。 这次瞄准的是星痕。 楚桑宁瞳孔骤缩,绝望地想要用身体去挡,却发现根本来不及。 突然,她颈间的紫晶吊坠,骤然爆发出紫色光芒。 这光芒并非能量冲击,而像一层光膜,瞬间将楚桑宁和星痕笼罩在内。 那射线撞在紫色光膜上,竟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一圈圈剧烈的涟漪。 楚桑宁惊呆了,下意识地握住发烫的吊坠。 几乎同时,刚才一直回荡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核心组件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重新恢复蓝色。 紧接着,一道柔和女声响起。 “检测到最高权限紫晶守护激活,清除协议中止,威胁等级重新评估归零,最高守护协议激活。” “欢迎回家,摇篮星站最高权限者,星语者的后裔!” 星语者? 楚桑宁呆愣在原地。 她母亲竟然是星语者? 摇篮星站的最高权限者? 第129章 精神核心重构 摇篮星站柔和的女声继续传来。 “最高权限者,检测到核心组件正在进行精神核心重构程序,目标星痕,生命体征稳定,精神核心重构进度:37%,是否继续?” “继续。” 楚桑宁毫不犹豫地回应。 现在最重要的是星痕,任何中断都可能前功尽弃。 至于她母亲的真实身份,只能暂时压下。 “指令确认,精神核心重构程序继续执行,最高权限者,您的精神引导对重构过程具有优化作用,请保持手掌接触授权区域,稳定精神连接。” 楚桑宁依言,手掌重新紧贴在那个圆形的感应区域上。 指尖传来微弱的能量脉动,与她的精神力产生着奇异的共鸣。 她闭上眼,努力将杂念排空,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出,再次尝试融入核心组件那庞大而温和的能量流中。 这一次的感觉截然不同。 不再有之前的滞涩,她的精神力甫一接触,就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无比顺畅地被接纳引导。 一股更加庞大精纯,且充满生机的能量,顺着她的精神力桥梁,源源不断地注入凹槽。 星痕体内流转的白色能量,瞬间光芒大盛,亮度提升了一倍不止,流动的速度也骤然加快,修复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提升。 星痕的身体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一声极轻的叹息从他唇间逸出。 紧蹙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灰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血色。 虽然依旧苍白,但那份濒死的死气已被蓬勃的生命力所取代。 楚桑宁能清晰地感知到,星痕原本濒临崩溃的精神世界,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稳定下来,并开始缓慢地自我修复重构。 那股精神枷锁,彻底烟消云散。 就在楚桑宁的心稍稍放下,专注于引导这股能量时,星站核心的女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温和的询问。 “最高权限者,检测到您精神波动存在异常高值,伴有强烈认知冲突,摇篮星站存储有‘星语者’楚明澜的全部离线日志及加密档案,是否现在访问?” “访问……” 这两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真相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她渴望知道母亲为何留下这枚紫晶吊坠,为何从未提及这一切。 然而,现在不行! 星痕的安危高于一切。 “拒绝访问,优先完成精神核心重构程序。” 凹槽内,星痕身上的白色能量流转不息,修复着他的身体与核心。 进度条在不断攀升。 42%。 49%。 55%。 …… 然而,就在进度突破60%的刹那,异变再生。 星痕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白色能量瞬间变得紊乱,甚至隐隐透出一丝不祥的暗红色。 “警告,检测到目标精神核心出现剧烈排异反应,能量矩阵输出过载,重构程序稳定性急剧下降,当重构进程逆转!” 摇篮星站柔和的女声第一次带上了急促的警报音调。 楚桑宁的心脏几乎停跳。 她精神力立马朝星核体内探去。 清原本被清除的黑色荆棘地方,竟然再次萌生出无数细小的黑色丝线。 这些丝线疯狂地汲取着生物能量矩阵输入的生命能量,反过来侵蚀新生又脆弱的精神脉络。 “最高权限者,目标体内检测到未知高维精神污染残留,该残留具有极强的伪装性和再生性,正在污染并逆转重构进程,常规生物能量矩阵无法彻底清除。 建议立即启动‘星语共鸣’协议,以最高权限者的精神核心为锚点,引导星站深层净化力场进行定向冲刷,但此操作将对您的精神核心造成巨大负荷和未知风险。” 楚桑宁没有丝毫犹豫,“启动,立刻启动。” “指令确认,‘星语共鸣’协议启动,深层净化力场加载中,最高权限者,请最大程度开放您的精神感知,接纳并引导星站之力。” 瞬间,楚桑宁感到一股远比之前庞大冰冷,却又带着浩瀚星辰般威严的力量,狠狠贯入她的精神世界。 这股力量冰冷刺骨,几乎要将她的意识冻结,却又蕴含着非常纯粹的净化之力。 楚桑宁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眼前阵阵发黑。 她的精神核心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冲刷和撕扯。 但她咬紧牙关,将这股净化之力,导向星痕精神世界中。 净化洪流所过之处,那些新生的黑色丝线,迅速消融瓦解。 星痕体内暴走的能量被强行压制,逆转的进度条终于再次缓慢地开始向上爬升。 60%。 62%。 65%。 …… 楚桑宁承受着双重的巨大压力,身体摇摇欲坠。 她感到自己的精神核心仿佛在哀鸣,濒临破碎的边缘。 就在她眼前发黑,意识即将涣散的刹那,凹槽中,星痕紧蹙的眉头动了一下,紧接着那双深邃的双眸缓缓睁开。 “桑宁,住手,接下来还我来了。” 看到星痕醒过来,楚桑宁大喜,但手心依旧死死地按在圆形感应区域上,精神力源源不断地输入。 “没事,我还撑得住。” 她话音刚落,按在感应器上的手腕被星痕抓住。 嘶哑的声音传来,但已经没有之前的虚弱感。 “放心,我现在恢复不少,可以自己引导修复能量了。” 星痕的掌心传来一种奇异的稳定感,带着刚刚复苏的温热。 他指尖微微用力,一股精纯而内敛的精神力便从他体内涌出,顺着楚桑宁即将枯竭的精神丝线,精准地接入了那浩瀚而冰冷的能量洪流。 环形基座发出一声低沉而和谐的共鸣。 那股冰冷刺骨的净化之力仿佛找到了更强大的载体,瞬间改变了流向,涌入星痕重新构筑的精神核心。 楚桑宁的精神核心骤然一轻。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身体晃了晃才勉强站稳,按在感应区域上的手也松开了。 过度消耗的精神力让她眼前发黑,金星乱冒,耳中嗡嗡作响,只能大口喘息着,试图平复体内翻江倒海般的眩晕感。 但她来不及多顾虑自己,立马看向星痕。 他依旧紧闭着双眼,但周身气息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稳定下来。 第130章 核心日志 疯狂滋生的黑色丝线,在星痕的那股精纯精神力与净化洪流的双重绞杀下,迅速消融。 星痕的眉头舒展开来,紧抿的唇线也放松下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控制面板上,那猩红的警报光芒早已褪去,恢复了稳定运转的幽蓝。 67%。 68%。 70%。 …… “核心重构进程恢复稳定,目标精神核心排异反应消除,深层污染残留净化率98.7%。” 楚桑宁靠在冰冷的环形结构壁上,看到进度条的攀升,她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一股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让她只想就此沉沉睡去。 “核心重构进度100%!” 环形基座旋转的速度逐渐放缓,最终归于静止。 凹槽内修复的白光徐徐收敛,隐入星痕的身体。 星痕的眼睫颤动了一下,随即缓缓睁开。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清澈得惊人仿佛蕴藏着初生的星辰。 一丝淡淡的金芒在他瞳孔深处一闪而逝,随即沉淀下去,恢复了平日的深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靠在楚桑宁身上。 她几乎脱力,身体正不受控制地向下滑落,呼吸微弱急促,眼神都有些涣散。 星痕立马翻身而出。 在她彻底滑倒前,稳稳托住了她的肩膀和后背。 楚桑宁在这股暖意和支撑下彻底松懈,身体一软,几乎完全倚靠在他怀里。 她感觉自己的精神核心像是被掏空了,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针刺般的余痛,连动一下手指都无比艰难。 “桑宁。” 星痕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结束了。” 楚桑宁费力地抬眼,对上他关切而坚定的目光。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气音。 巨大的消耗让她连说话的力气都几乎耗尽。 星痕没有催促,只是更稳地扶住她。 就在这时,摇篮星站柔和的女声再次响起,如同最贴心的管家汇报着。 “精神核心重构程序圆满结束,目标星痕,核心状态稳定,生命体征完全恢复,最高权限者楚桑宁精神力消耗过大,建议立即进入深度休眠进行精神修复,摇篮星站医疗舱已启动,是否使用?” “使用。” 星痕立马答应。 “医疗舱开启。” 一旁的舱门悄然花开,露出里面防止的医疗舱。 星痕立马把楚桑宁送入进去,关上舱门。 楚桑宁的各项指标在屏幕上跳动,虽然依旧低迷,但下滑的趋势终于被强行止住。 他站在医疗舱前,看着楚桑宁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一点点,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放松。 约莫半小时,楚桑宁醒了过来。 楚桑宁缓缓睁开眼,低沉而熟悉的声音立刻在耳边响起。 “感觉怎么样?” 她微微侧头,星痕就站在医疗舱旁,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大部分光源,只留下一个轮廓分明的剪影。 他微微俯身,那双深邃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里面盛满了不加掩饰的关切。 “还好。”楚桑宁的声音有些沙哑,“就是累。” “你透支太严重了。”星痕的语气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心疼,“精神核心需要时间修复。” 星痕伸出手,动作极其轻柔地将她扶坐起来。 楚桑宁靠在他坚实的手臂上,借力支撑着自己还有些虚软的身体。 就在这时,摇篮星站那柔和的女声再次响起。 “医疗舱修复程序结束,最高权限者楚桑宁,生命体征已恢复至安全阈值,建议后续十二小时内避免高强度精神活动。” 听到这个消息,两人竟然同时松了口气。 随后,又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恭喜,终于清楚体内精神枷锁,以后星家再也找不到你了。” 楚桑宁真诚地道喜。 星痕低头看向楚桑宁胸前的紫晶项链。 “现在,我们该谈谈了,桑宁,关于星语者,关于你母亲楚明澜,还有这枚吊坠。” 楚桑宁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项链。 摇篮星站的最高权限者? 星语者的后裔?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前方,朗声道:“访问楚明澜的全部离线日志及加密档案。” 柔和女生回应。 “收到,现在为您调取楚明澜的全部离线日志及加密档案。” 环形空间的穹顶骤然亮起,一道柔和的光束垂直投下,构建成一个全息投影界面。 “我叫楚明澜,是摇篮星站首席架构师。” 一道温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母亲的声音。 听到久违的声音,楚桑宁眼眶一下子红了。 紧接着,全息屏画面闪了闪,投影出一个女人的立体影像。 外貌和楚桑宁母亲一模一样。 楚桑宁睁开星痕的手,想走上前去触碰,却在即将触碰到时猛地顿住。 她的手悬在半空,微微颤抖。 那不是母亲,只是一段冰冷的记录,一个预先存储的影像。 可那眉眼,那声音,每一个细节都如此鲜活,仿佛下一刻她就会转过头来,用记忆中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叫她“宁宁”。 泪水毫无征兆地盈满了眼眶,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千言万语,无数个日夜的思念,都哽在胸口。 摇篮星站的系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柔和的女声适时响起。 “档案加载完毕,是否开始播放楚明澜首席架构师的离线日志?播放将包含音视频记录及文字注释。” 楚桑宁用力眨去眼中的水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播放。” “指令确认,开始播放核心日志文件,摇篮星站首席架构师楚明澜的日志终章。” 全息投影中的“楚明澜”微微抬起头,影像似乎变得更加清晰立体。 她的目光不再是无焦距的平视,而是仿佛穿透了时空,精准地落在了楚桑宁的脸上。 那双与楚桑宁极为相似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疲惫,以及浓得化不开的歉意。 “宁宁。”影像精准地唤出了她的名字,“当你看到这段记录,意味着摇篮星站的核心权限已被激活,也意味着你已经长大。” “我知道你心里有无数疑问,关于摇篮星站,关于‘星语者’,关于这枚吊坠……” 第131章 唯一办法 影像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压抑某种翻涌的情绪,“更关于妈妈为何要藏起这一切,为何要让你独自面对那些危险。” ‘危险’二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影像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刀。 “因为摇篮星站的存在,是一把悬在联邦政府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它所蕴含的技术,一旦被某些家族势力掌控或滥用,足以颠覆现有的一切秩序,而‘星语者’不仅仅是连接者,更是守护者和潜在的钥匙。” “可惜,星站出了内鬼,很多绝密资料被窃走,其中包括‘异能掠夺’,我们最后追踪到星家,发现他们已经用‘异能掠夺’,制造了很多异能怪物出来。” “庆幸的是,那些怪物都是半成品,还不构成威胁,但他们的实验并未停止,反而在持续进行,且规模越来越大,他们打算制造具备高度攻击性和群体协同性的生物兵器。” “他们在那些生物兵器里植入了精神枷锁,用来控制他们,我和林晚一起研发出了核心组件,专门用来消除精神枷锁,防止星家用这些生物兵器为祸整个星际。” “后来,星家的人在异能融合上一直失败,他们便把目标放在了星语者上,为了躲避星家的追捕,我不得不带着你隐姓埋名,可惜,我还是不够强大,没能保护好你,我的女儿。” “宁宁,摇篮星站的存在,是平衡,也是威慑,它本不该被启动核心权限,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激活它,就意味着你被推到了风暴的中心。” “星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星语者,尤其是你,我的女儿,一个真正的,未被污染的星语者血脉。” 楚明澜的影像微微抬手,指向楚桑宁胸前的紫晶吊坠。 “这枚吊坠,不仅仅是权限密钥,更是我留给你最后的屏障和指引,它能在关键时刻保护你,也能指引你找到我和林晚用生命换取的最后秘密,那里存放着摧毁星家生物兵器的唯一办法。” “宁宁,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甚至鲜血,妈妈没能陪你走下去,对不起,但请相信,你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强大,保护好自己,我的女儿……” 最后的话语伴随着影像的彻底消散,化作点点星尘。 环形空间内陷入一片死寂。 楚桑宁眼里早已经噙满泪水,她低头看着胸前的紫晶项链,任由泪水滴落到紫晶上。 她眼神慢慢变得锐利而坚定。 母亲没有走完的路,将由她继续走下去。 星家欠下的血债,必须偿还。 一直扶着她的星痕,感受到她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才开口,“星语者后裔?桑宁,你说星语者和灵犀族是不是一个意思?” 星语者?灵犀族? 星痕的话,一下子点醒了楚桑宁。 她敛下悲痛的情绪,转眸看向星痕,“我觉得应该是,只是不同时代的叫法不同,星痕,我母亲和你母亲以前共事过,那她有没有和你提过什么坐标?或者星家的秘密?” 星痕眼神一凝,沉声问道:“你想做什么?去找你母亲口中那个能对付星家的唯一办法?” “没错。”楚桑宁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星家必须灭,可是我母亲说只能通过紫晶引导,才能找到那个办法。” 星痕摇摇头,“我母亲从来不和我说这些东西,从小我和她见面次数有不多,不过,我觉得你母亲刚才说的话,比较值得深究,也许能从中找到办法。” “什么话?” 楚桑宁连忙抓紧追问。 星痕说道:“你母亲说紫晶能在关键时刻保护你,也能指引你找到秘密,如果我们引发出这关键时刻,也许紫晶能给出反应。” 楚桑宁紧盯着星痕。 “引发关键时刻?什么意思?怎么做?” 星痕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紫晶吊坠上。 “我们可以制造一个这样的时刻,一个足以威胁到你,迫使它展现指引本能的时刻。” 楚桑宁低声呢喃,“主动制造危险?” 这个提议让她本能地抗拒。 紫晶是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她既渴望它的指引,又害怕任何可能的损伤。 “不是真正的危险,”星痕继续开口说道:“是模拟,我们只需要一个足够逼真的引子,一个能触动它防御和指引机制的契机,这可能是最直接的方法,与其无头苍蝇般乱撞,不如主动尝试激活它。” 楚桑宁看着星痕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戏谑。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好,但要怎么做?需要我配合什么?” “放松,不要抵抗。” 星痕伸出手,停在紫晶上方几厘米处。 精神力开始从他指尖探出。 这精神力带着他特有的气息,像锋刃一样凌厉,但没有攻击性。 它如同无形的探针,试图刺入紫晶的核心结构,模拟着极具侵略性的精神窥探。 这正是星家惯用的手段之一。 就在星痕的精神力锋刃接触紫晶表面的瞬间,一声嗡鸣从紫晶内部震荡而出。 楚桑宁胸前的吊坠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紫色光华。 这光芒并不扩散,反而凝成一个微型护盾,瞬间将星痕的精神锋刃隔绝在外。 “有反应了!” 楚桑宁低呼,心脏狂跳。 她清晰地感觉到吊坠传来一阵温热,仿佛沉睡的守护者被惊醒。 但这仅仅是开始。 紫晶内部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 金色光纹在紫晶内部疯狂流转,慢慢构成了一幅立体星图。 楚桑宁和星痕都死死盯着这异象,屏住了呼吸。 楚桑宁感到自己与吊坠之间的联系前所未有的紧密,那些闪烁的光纹和星图碎片,仿佛直接烙印在她的精神核心之上,带着一种血脉相连的悸动和指引的召唤。 星痕的声音罕见的颤动,“这不是普通的星图,而是一种被加密过的星际航路图。” 随着他话音落地,那幅立体星图骤然放大分解。 无数细微的光点散开。 一个极其微小的金色光点,在浩瀚的光点海洋中被骤然点亮放大。 “坐标?”楚桑宁失声叫道:“它在标记一个位置,一个具体的空间坐标。” 第132章 坐标 星痕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能锁定吗?这坐标指向哪里?是星域图上的某个已知节点,还是……” 他的话音未落,整个紫晶吊坠的光芒忽然一敛。 疯狂流转的金色光纹如同退潮般消散,那幅立体星图也随之消失不见。 环形空间内恢复了之前的寂静,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楚桑宁和星痕对视一眼。 两人眼中还残留着震惊与狂喜。 隔了良久,楚桑宁才缓缓开口,“那坐标已经自动标记在我脑海里了,星痕,我们一同前往,如何?” “走。” 两人在摇篮星站找到了一艘功能齐全的飞船,驶离了摇篮星站。 楚桑宁坐在副驾驶位上,看着前方微微发呆。 “坐标锁定,航路规划完毕,预计跃迁三次,航行时间约七十二标准时。” 星痕卡口打破了舱内的寂静,他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操作,设定着航程细节。 “星痕,”楚桑宁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母亲和林晚阿姨用生命换取的‘最后秘密’,你觉得,会是什么?一种武器?一个数据库?还是……别的什么?” 星痕沉吟片刻,开口道:“她们联手对抗星家,核心是破解‘精神枷锁’,她们用生命守护的秘密,不太可能仅仅是毁灭性的武器。更可能是一把钥匙,或者一个源头。” “源头?” 楚桑宁若有所思,手指下意识地抚摸着胸前的紫晶吊坠。 “对。”星痕转过头,深邃的眼眸看向楚桑宁,“星家利用‘异能掠夺’制造生物兵器,核心在于‘精神枷锁’的强制植入和控制。 你母亲提到摧毁星家生物兵器的唯一办法,既然是唯一,又需要星语者血脉和紫晶的指引才能找到,我推测,那很可能是一种反制程序,甚至是针对星家这种异能掠夺技术的免疫源。” “免疫源……” 楚桑宁低声重复着这个词。 如果真是这样,毁了星家不在话下。 “这只是我的推测。”星痕补充道:“摇篮星站核心权限的激活,不可能完全瞒过星家的耳目,他们迟早会追来,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找到那里。” “星家不会给我们七十二小时。”楚桑宁看着窗外飞过的流星,“可以用两次跃迁吗?” 见她终于上心了,星痕嘴角微微勾起,看着前方,说道:“我争取,坐稳了。” 尾翼喷射出更强劲的动力。 飞船开始跃迁。 最后,飞船真的只用了两次跃迁,抵达一颗纯黑色星球。 楚桑宁和星痕透过舷窗,凝望着那颗悬浮在虚空中的星球。 绝对的黑色。 那不是寻常夜空的深蓝或墨色,而是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 没有大气层折射出的光晕,没有山川河流的轮廓,甚至连恒星的光芒照射其上,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就是坐标指向的地方?” 楚桑宁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眼前的景象超出了她的想象。 没有预想中的星站残骸,没有能量波动,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 母亲和林晚阿姨用生命守护的秘密,就藏在这片纯黑之下? 星痕快速扫过飞船外部传感器反馈的数据流,眉头紧锁。 “扫描结果显示一片空白,没有重力场异常读数,没有能量辐射,没有生命信号,甚至连基础的电磁波背景噪音都探测不到,它就像一个完美的黑洞,却又不具备黑洞的引力特征,这不合常理。” “有没有可能是屏蔽?”楚桑宁立刻联想到摇篮星站的技术,“类似摇篮星站的光学伪装和信号屏蔽?” “有可能,估计级别高得可怕。” 星痕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速操作,调整着探测器的功率和频率。 飞船在距离黑色星球表面数千米的高度悬停着。 舱内的照明系统似乎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压制,光线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楚桑宁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的紫晶吊坠,微凉的触感传来一丝奇异的心安。 “我们下去?”楚桑宁看向星痕,声音里带着询问。 星痕没有立刻回答。 他再次确认了一遍所有传感器读数,依然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白。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没有选择,走,我们下去,启动下降程序。” 飞船尾部喷吐出幽蓝色的光焰,缓缓调整姿态,船头对准下方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义无反顾地向下沉去。 随着越来越靠近星球表面,极致的黑,让人心里不由升起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飞船的着陆支架传来轻微的震动感。 “我们着陆了。” 船舱内响起星痕的声音。 楚桑宁超舷窗外看去,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飞船的灯光仅仅照亮了前方一点区域。 除了黑,一无所有。 “外部气压稳定,成分无法解析。” 星痕的声音在寂静的舱内响起,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快速操作着控制面板,“启动地形扫描和短波探测,最大功率。” 然而,反馈回来的结果依旧令人心沉。 主屏幕上的地形图模块剧烈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黑屏。 短波探测器的信号强度指示器疯狂跳动后,也归零了。 “连主动扫描都被完全压制或吸收了,”星痕的声音低沉,眉头紧锁,“这层黑暗不只是视觉上的,它像一个巨大的信息黑洞。” 楚桑宁下意识地攥紧了胸前的紫晶吊坠,入手处竟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 她心头一动:“星痕,我的吊坠好像有点反应?” 星痕立刻转头看向她:“什么反应?” “说不清,就是好像比平时温热一点。” “有反应就是线索。”星痕眼中锐光一闪,“试试看,能不能引导它?集中精神,就像在摇篮星站时它被激活那样。” 楚桑宁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努力将心神沉浸进去。 几秒钟过去,吊坠除了那点微温,并无其他变化。 “不行,”楚桑宁睁开眼,有些沮丧,“联系太微弱了。” 第133章 黑色平台 “别急,也许需要更强的刺激,或者……”星痕的目光一沉,“需要出舱亲自和这片区域近距离接触,但必须穿上全封闭式防护服,这未知的空气成分和屏蔽场太过诡异,我们不能冒险。” 两人迅速行动,从飞船装备舱内取出两套最高等级的全环境防护服。 他们互相检查了彼此的生命维持系统读数,确认无误。 星痕走到气密舱门前,手指悬停在红色的外部开启按钮上,最后一次看向楚桑宁。 “跟紧我,不要离开灯光范围,有任何异常立刻返回。” 楚桑宁用力点头。 气密门缓缓滑开。 预想中的狂风并未出现。 舱门打开的瞬间,黑暗无声地蔓延渗透进来,迅速稀释了舱内明亮的光线。 飞船内部的灯光变得更加黯淡。 两人迈步踏出船舱,踩在松软的黑色砂砾上。 星痕和楚桑宁打开了头盔上的强光灯,光柱仅仅延伸出去十几米,就像被无形的墙壁截断,无法照亮更远的地方。 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没有边界的黑暗囚笼。 楚桑宁低头,灯光照亮了脚下。 那黑色的砂砾细小均匀,反射着微弱的光泽。 她蹲下身,谨慎地用手指捻起一小撮。 砂砾冰冷,触感细腻。 “有发现?”星痕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器传来。 “暂时没有异常,很细的黑色砂粒……” 楚桑宁的话音未落,她胸前防护服内的紫晶吊坠突然毫无征兆地亮了一下。 那光芒虽然黯淡,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中,却如同一颗星辰,清晰可见。 “它在指引方向。”星痕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看光晕的指向!” 楚桑宁低头,只见那紫色光芒偏向她的左前方,光晕的边缘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形成一道微弱却笔直的光锥,指向左前方。 “左前方。” 楚桑宁试探性地向那个方向迈出一步。 随着她的移动,胸前的吊坠光芒似乎更凝实了一分,光锥的指向纹丝不动。 星痕立刻跟上,与她保持一步之遥,强光灯的光束也随着她的方向调整。 “这些砂砾……” 楚桑宁边走边低头观察脚下被光芒照亮的一小片区域,“它们好像在吸收光,但又不完全是。” 她注意到,紫晶的光芒落在砂砾上时,那些细小的黑色颗粒并非完全黑暗,反而隐隐透出一种微光。 “别分心。”星痕沉声提醒,“跟着它走,这吊坠的反应比在飞船上强烈多了,看来近距离接触是关键。”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松软的砂砾地上。 黑暗像厚重的幕布包裹着他们,唯有胸前的紫色光锥是唯一的坐标。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半小时。 在这失去空间和时间参照的环境里,感官变得模糊。 突然,楚桑宁胸前的紫晶猛地爆发出比之前明亮数倍的光芒。 就在光芒最盛的刹那,星痕和楚桑宁同时看清了。 前方几步之遥,不再是无穷无尽的黑色砂地,而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平台。 光芒只持续了不到两秒便迅速收敛,重新凝聚成指向平台中心的光锥。 “到了。” 星痕的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楚桑宁低头看向胸前的吊坠,它此刻正稳定地散发着幽光,光锥笔直地指向平台的中心点,不再移动分毫。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伴随着吊坠的温热,在她体内清晰地回荡。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锁定那平台中央,抬脚就要踏上那黑色平台。 星痕却猛地伸手拦住了她。 “等等,有能量波动,非常微弱,就在平台中心点附近,刚才光锥指向的位置,扫描仪之前完全没反应,现在才捕捉到一点残留的痕迹,像是被刻意隐藏的触发器。” 他的话音未落,楚桑宁胸前的紫晶吊坠突然再次嗡鸣起来。 楚桑宁低头看着剧烈震颤的吊坠。 “它在共鸣?” 星痕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着平台中心那片被黑暗吞噬的区域,尽管肉眼什么也看不见。 “不只是共鸣,它在尝试建立连接,桑宁,你集中精神力感受下。” 楚桑宁闭上眼,努力捕捉着那微妙的联系。 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那丝联系变得格外清晰。 她感受到平台中心并非空无一物。 那里存在一个极其微小的能量节点。 此刻,紫晶正试图去链接那个节点。 “对,它在……敲门?”楚桑宁试图找到一个贴切的形容,“用一种只有特定身份才能发出的……” 话还未说完,平台中心的绝对黑暗,毫无征兆地荡漾开一圈涟漪。 紧接着,一点微弱的的银白色光芒,悄然亮起。 它静静地悬浮在平台中心上,像一枚等待开启的古老钥匙孔。 楚桑宁和星痕屏住呼吸。 紫晶吊坠的光锥的尖端,笔直地对着那新生的银白光芒。 一个直击灵魂深处的共鸣,突然在楚桑宁脑海里荡开。 “它回应了!” 楚桑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轻颤。 这就是母亲和林晚阿姨留下的秘密? 她下意识地再次迈步,这一次,星痕没有阻拦。 楚桑宁的靴子踏上了平台冰冷光滑的表面。 就在踏上平台的瞬间,银白光芒骤然暴涨,一下子淹没了楚桑宁的身影。 站在平台外的星痕,被光芒刺得有点睁不开眼。 等光芒弱下,能看清时,已经不见楚桑宁的身影。 “桑宁!” 星痕瞳孔骤然收缩。 银白的光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台中心重新被黑暗笼罩。 “楚桑宁!” 星痕对着通讯器再次唤了声。 没有回应。 通讯频道里只有死寂的沙沙声。 星痕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恐慌蔓延上来。 他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情绪。 不能乱! 桑宁还在里面。 不管有没有危险,他必须要找到她。 他立刻低头查看防护服臂甲上的小队生命体征监测读数。 楚桑宁的信号稳定,没有消失。 这让他心头稍定。 他迅速调整头盔扫描模式,将功率推到最高,对准楚桑宁消失的平台中心点。 之前毫无反应的传感器,此刻竟然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残余。 “空间扭曲节点?还是高维通道入口?” 第134章 真相 星痕飞快地思考着,手指在臂甲控制面板上操作,试图锁定那残余信号的坐标。 信号太微弱,扫描器锁定定位需要时间。 “桑宁,撑住。” 此时的楚桑宁,被那股柔和白光包裹后,眼前一花,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中。 房间很空也很黑,但是她并未感到害怕,反而很安心。 紫晶闪了闪,开始发出紫色光辉。 它们最终汇聚在房间正中央的地面上,形成一个复杂的的紫色星图。 星图的核心,一个光点缓缓升起,悬浮在楚桑宁眼前。 那光点开始拉伸塑形。 光芒流转间,一个女性身影逐渐清晰。 楚桑宁的呼吸瞬间停滞。 那眉眼、那轮廓、那温柔中带着坚毅的气质…… “妈妈?” 楚桑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哽咽,向前踉跄了一步。 光影仿佛听到了呼唤,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温柔地落在了楚桑宁身上,嘴唇微启。 “桑宁,我的孩子,你终于来了。” 她的身影虽由光芒构成,却带着以假乱真的实感。 楚桑宁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想要拥抱那朝思暮想的身影。 然而,双臂却穿过了那片柔和的光,只触碰到一片虚无的微凉。 巨大的失落瞬间攫住了她。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光影,眼中充满了伤感。 “妈妈……” 光影伸出手,做出一个虚抚的动作,仿佛能隔空擦去女儿的泪水。 “别哭,我的孩子,他们把我的大脑取出,和机器结合,组成人脑矩阵,林晚不忍心看我死了都不得安生,她偷偷换出了我的人脑。 但我大脑已经被星家安装了很多定点炸弹芯片,只要有个地方损毁,就会立马爆炸,最后林晚不得把我的大脑放置在这里。 这颗星球也是我和林晚一起发现的,它引力带有吞噬电磁波的特性,且通体黑色,很难被人发现,星家也无法通过芯片定位追踪。” 听到母亲的解释,楚桑宁早已经泪流满面。 光影的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却又蕴含着对女儿深沉的爱意。 “林晚拼死保住了我的意识核心,并用这枚紫晶……”她的目光落在楚桑宁胸前那枚发光的吊坠上,“作为最后的钥匙和信标,果然,它最终回到了你身上。” 听着母亲的遭遇,楚桑宁被巨大的悲愤与心痛笼罩。 “星家,他们怎么能……” 她哽咽着,每一个字都像刀割。 光影轻轻摇头,面容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为了生物兵器,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孩子,别让愤怒吞噬你,我选择留下这段影像,不是为了让你痛苦,而是为了给你力量和指引。” “这颗星球,这片黑暗,是我们最后的堡垒,紫晶是启动我和你林晚阿姨所守护之物的关键。” “星痕那孩子他带你来了,这很好,他值得信任。” “妈妈,我能做什么?我要救你出来!我要……” 楚桑宁急切地上前一步,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明知是虚影,却仍想抓住什么。 光影伸出手,做出一个阻止的动作,温柔却坚决。 “不,桑宁,我的时间……或者说,这段意识核心的存续,已经接近尾声,芯片的侵蚀在消耗最后一点根基,我等的就是你,把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 她虚幻的身影开始变得有些不稳定,光芒微微闪烁。 “这里存储着星家生物兵器计划的全部核心数据,以及他们试图掩盖的摇篮星站毁灭的真相,紫晶是解开这一切的钥匙。” “记住,桑宁,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林晚的意志,我的期盼,还有你血脉里流淌的星语者之力,都会保护你。” 光影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缥缈。 她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一幅被水浸湿的画卷。 “妈妈,不要!” 楚桑宁撕心裂肺地呼喊,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只抓到一片虚无的冰冷。 光影最后深深地看了楚桑宁一眼。 那眼神仿佛要将女儿的模样永远镌刻在灵魂深处。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留下一个无声的口型。 永别了,我的孩子。 随即,那光芒猛地向内坍缩,化作无数细碎的星尘,彻底熄灭,湮灭在的黑暗里。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比之前更加浓重,更加死寂的黑暗。 楚桑宁胸前紫晶的光芒也骤然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只维持着最基本的微光。 “妈……妈……” “桑宁,楚桑宁,回答我,你在哪?” 通讯器里响起星痕的声音,将楚桑宁从崩溃的边缘往回拉拽。 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抬起头。 “星痕……” 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桑宁,你怎么样?发生什么了?你的生命体征读数刚才剧烈波动,我定位到你的信号还在平台上,但空间坐标非常模糊,我马上来找你。” 楚桑宁压下心底的悲痛,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在一个房间里,见到了我母亲留下来最后的意识核心。” 她简短地把她母亲的遭遇告诉了星痕。 通讯器里寂静无声,好似信号断了般。 “喂,星痕,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就在楚桑宁担心星痕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时,一道带着喘息又急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在这里。” 楚桑宁立马转头,循声看去。 不知道何时,星痕来到了她身后。 和之前相比,他头发略显凌乱,胸口剧烈起伏着,深邃双眼里隐隐带着还未消散的焦虑。 那焦虑在看到楚桑宁的那一刻,渐渐沉下去。 他几步跨到她面前,防护服臂甲上的扫描灯急促闪烁着,快速扫过她全身。 见她安然无恙,他微微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他目光却紧紧锁在她脸上,捕捉到她未干的泪痕和通红的眼眶,低声开口,“其他事情等出去再说,我们现在赶快找到你母亲说的那个东西。” 第135章 蚀骨 “嗯。” 楚桑宁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她抬起头,迎上星痕审视的目光,眼中悲伤未褪,却已燃起一簇冰冷的火焰。 “紫晶是钥匙,可是我不知道我母亲说的那个东西在哪里。” 星痕沉默了一瞬,他环顾四周这片死寂的黑暗,除了楚桑宁胸前紫晶的微光,再无他物。 刚才强行闯入的通道已然消失。 楚桑宁摊开手掌,掌心的紫晶吊坠仿佛感应到她的意志。 那原本黯淡的紫色光芒微微亮了下,一道紫色光线从晶石内部投射出来,斜斜地指向房间边缘一处完全隐没在黑暗中的角落。 “它还在指引。” 楚桑宁的目光追随着那道微光。 星痕立刻打灯看过去。 灯光下,平整的墙壁有个岩石凸起。 表面覆盖着一层黑色物质。 若非紫晶光线的精确指引,在强光灯下它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毫不起眼。 他上前一步,蹲下身,扫描仪仔细探查着那处凸起。 “有微弱的能量反应,被伪装得很好,结构不像天然岩石,更像是某种接入点。” 他伸出手,摸了摸那块凸起,“应该是这里,和紫晶上的凹点完美匹配。” “紫晶给你。” 楚桑宁毫不犹豫地将紫晶递给星痕。 星痕接过紫晶,把有点凹陷的那面缓缓按在黑色凸起。 严丝合缝。 就在两者接触的瞬间,那块看似不起眼的黑色凸起突然“嗡”地一声轻鸣,表面覆盖的黑色伪装层如同水银般褪去,露出下方光滑如镜的银色金属表面。 一个与紫晶形状完全契合的凹槽显现出来。 紧接着,一道微弱的紫芒迸发,并沿着墙壁的纹路急速蔓延开去,像激活了某种沉睡的神经网络。 整个房间轻微地一震。 楚桑宁和星痕脚下传来低沉的机械运转声,仿佛有巨大的齿轮在黑暗深处开始转动。 他们面前那面原本光滑无缝的墙壁,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门户。 “通道开启了。” 门内并非黑暗,而是一片银色的柔和光雾。 星痕臂甲上的扫描仪开始运行。 “能量场稳定,结构完整,”他迅速分析着数据,“像是专门为持有紫晶的人开启的安全通道。” 楚桑宁低头看着胸前光芒流转的紫晶,感受到一种源自血脉的安心与召唤。 “是母亲和林晚阿姨留下的路。” 她不再有丝毫犹豫,率先一步踏入了那片柔和的光雾之中。 星痕紧随其后,保持着警惕但并未阻拦。 踏入光雾的瞬间,如同穿过一层温暖的水帘,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他们站在一个宽敞的环形大厅中央。 大厅四壁由光滑如镜的黑色材质构成,穹顶高远,镶嵌着发出柔和白光的晶体,如同宁静的星辰。 大厅的正中央,矗立着一根半人高的水晶柱。 水晶柱顶端,静静悬浮着一个拳头大小,散发着温润蓝光的立方体。 它通体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数据流在缓缓流淌,散发出与紫晶类似的能量气息。 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包裹着楚桑宁,仿佛母亲的怀抱。 紫晶吊坠的光芒变得异常明亮,一道稳定的紫色光束投射而出,精准地连接到了那个蓝色立方体上。 立方体仿佛被唤醒,蓝光微微闪烁,发出轻柔的嗡鸣。 “就是它。” 楚桑宁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地走上前,伸出手。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温润的蓝色立方体时,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如同潮水般,柔和地包裹了她的意识。 没有冲击,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接纳感。 星痕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看着这一幕,紧绷的肩线终于放松下来。 很快,楚桑宁接受完蓝色立方体传输过来的信息流后,足足呆愣了好几秒,才扭头看向一旁的星痕。 “刚它把星家的生物兵器和摇篮星站被毁的真相都告诉了我。” “摇篮星站不是意外事故,星痕,是星家最高决策层,包括你那位大伯星耀在内,亲自下令引爆了预设的湮灭核心。 目的只有一个,彻底抹除摇篮星站保存的原始基因图谱和实验记录,里面基本都和生物兵器有关。” 楚桑宁的胸膛剧烈起伏,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翻涌的恨意。 “而他们最新的生物兵器蚀骨,有个弱点,在被制造出来时,我母亲和林晚阿姨觉得它过于强大,一旦控制不好,会给整个星际带来毁灭性的危险。 所以她们在蚀骨里面植入了一串自毁代码,但因为星耀的源心是你母亲的,那串由你母亲自己编写的代码,产生了自主意识,且已经认贼作父。” “立方体里存放的便是能启动那串自毁代码的指令,就在刚才,指令已经发出,倒计时开始,我们需要在倒计时结束之前,赶到星家。 用我们之前训练过的kappa-7频率,击毁星曜源心,斩断源心对代码的影响力,让自毁程序成功启动。” “走。” 星痕,猛地转身,率先离开。 楚桑宁立马跟上。 两人回到飞船前,在蹬上飞船前,楚桑宁回身深深地看了一眼。 整个星球依旧被黑暗笼罩着,重新恢复了静寂,仿若他们没来过一样。 母亲,林晚阿姨,再见了! 飞船驶离,直接朝着星家所在的主星。 现在星痕体内的精神枷锁已经解除,所以他们完全不用担心星家的人会追踪。 而星家的人也完全不会想到他们两人会直接杀到主星去。 此时的星家,正在举办宴会。 庆祝星家研发出了一种超新型的生物武器。 宴会上,许久不露面的星耀罕见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缓步从宴会厅侧翼的阴影中走出,踏上中央的红毯。 “感谢诸位莅临。” 星耀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今日,我们共同见证星际科技迈入新的纪元,‘蚀骨’将彻底改写星际力量的格局。” 他的话语引发了新一轮热烈的掌声和恭维。 星耀微微颔首,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漠然的冰冷。 他抬起手,示意侍者递上酒杯。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水晶杯柄的刹那,他的动作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瞬。 胸口下的心脏,跳动时似乎滞了下。 第136章 早就成了我的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了酒杯,方才那一丝异样仿佛从未发生。 他举杯,目光投向宴会厅里众人恭维的笑脸,“为了联盟,为了星际的未来,干杯。” 他微微仰头,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的瞬间,就在他准备说出下一句祝酒词时,整个宴会厅的灯毫无预兆地剧烈闪烁起来,灯光忽明忽。 宾客们发出一阵低呼。 “怎么回事?” “能源故障?” “安保,查一下。” 几乎在同一时刻,星耀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 胸腔里的那颗心脏,突然疯狂擂动。 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锥在内部炸裂。 谁在干扰他的源心? 星耀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刀,迅速扫视全场,试图找出干扰的源头。 “家主?我扶您去休息?”身旁的心腹察觉到他瞬间僵硬的身体,压低声音询问。 星耀没有回答。 他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扩散开来。 在扩散到星家外围时,他的感知力突然被一个利锥狠狠刺入。 紧接着,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彻在星家上空。 “星耀,把我母亲的心交出来。” 独属于星痕的冷冽声音,带着滔天的恨意,直直穿入宴会厅。 宴会厅的喧嚣瞬间凝固。 “谁?” “警报,最高级警报。” “保护家主。” 短暂的死寂被混乱打破,安保人员试图激活防护盾,宾客们惊慌失措地推搡着后退。 星耀像是被那声音吓得呆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苍白不少。 他猛地捂住胸口。 那里,他的心脏在疯狂地搏动,每一次收缩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并非纯粹的生理痛楚,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排斥与尖叫。 剧痛之中,愤怒瞬间席卷了星耀。 那该死的女人,死了后也还在折磨他。 他强行稳住身形,脸上肌肉抽搐,那双总是漠然冰冷的眼眸,此刻燃起了骇人的怒火。 “出来,别鬼鬼祟祟的。” 星耀的怒吼在死寂的大厅里回荡。 下一秒,宴会厅穹顶中央的巨型水晶吊灯猛地炸裂。 屋顶被撕开一道裂隙,两道身影被一层紫色光芒包裹着,缓缓降落。 是星痕和楚桑宁。 他们踏着满地的狼藉,一步步走了进来。 星耀的目光扫过星痕,瞳孔骤然放大,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那个他亲手打入精神枷锁,成了试验废品的儿子,是怎么突破了枷锁? 星痕站在最前方,黑色作战服勾勒出紧绷的线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淬了冰的火焰,死死盯在星耀身上。 他手持一把造型奇特的能量手枪,枪口流淌着与紫晶同源的幽紫光芒,枪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如兽吼的蓄能声。 楚桑宁胸前的紫晶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不再是温和的指引,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紫色光流,如同活物般缠绕上星痕手中能量手枪的枪身。 那枪身的嗡鸣瞬间拔高,蓄能的幽紫光芒暴涨,枪口凝聚的能量核心直指星耀的胸膛。 “嗡——!” 能量手枪发直接对准星耀发射。 星耀直接五指成爪,对着一堆宾客隔空抓过去。 一股吸引力立马牢牢地吸住前面几个宾客,飞到星耀面前,替他挡下星痕的攻击。 能量冲击波将挡在星耀面前的几人狠狠掀飞,焦糊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星耀借着这短暂的缓冲,身形如鬼魅般向后急掠,脱离了光束的核心杀伤范围。 但能量余波仍扫中了他的左肩,皮肉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剧痛让他闷哼一声,眼中却不见慌乱,只有更加冰冷的疯狂。 “逆子!” 星耀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的暴怒。 他无视肩头的伤势,右手猛地按向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 那里,那颗属于林晚的心脏,跳动得更加疯狂。 他强行催动源心之力,一股紫黑色能量自他掌心汹涌而出,扭曲着空气,发出低沉的咆哮。 这股力量充斥着吞噬与腐朽的气息。 紫黑色的能量流迅速在他身前凝成一个的暗紫能量盾牌。 盾牌表面,隐约可见痛苦挣扎的人脸虚影。 那是被强行抽取的异能与源心力量混合的产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绝望。 星痕一击未能致命,眼神更加冰冷锐利。 他手腕微调,枪口再次锁死星耀的心脏位置。 “把心,还给我母亲。” 星痕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寒冰的匕首,狠狠扎向星耀。 星耀的脸色在紫晶光芒的压制下显得更加惨白,嘴角却扯出一个狰狞扭曲的弧度。 “她的心?早就成了我的。” 他嘶吼着,双手又是对着周围宾客抓过去。 大厅里幸存的宾客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四散奔逃,桌椅翻倒,杯盘碎裂,一片狼藉。 他抓空了,只能把所有力量汇聚到盾牌上。 暗紫色的能量护盾猛地膨胀,发出尖锐的嗡鸣。 盾面上扭曲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尖啸,浓郁的腐朽气息几乎化为实质,主动迎向星痕枪口喷涌而出的炽烈紫光。 两股力量轰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却爆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刺耳尖啸。 紫晶的纯净光芒与星耀护盾的污秽暗流相互侵蚀。 星痕眼中冰焰更盛,枪口再次爆发出刺目的强光。 楚桑宁胸前的紫晶也仿佛感应到了他的决绝,光芒暴涨,输送的能量更加汹涌澎湃。 咔擦! 星耀的暗紫护盾上,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裂口。 裂口边缘的人脸瞬间痛苦扭曲,发出无声的哀嚎后彻底崩解。 紫晶光束顺着裂口凶猛灌入。 星耀脸上的狰狞瞬间化为惊愕,随即是剧烈的痛苦。 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数步。 他捂着胸口,喉咙里滚出压抑不住的痛呼,眼中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他死死盯着星痕手中那柄与紫晶共鸣的能量枪,又猛地转向楚桑宁胸前那枚光芒万丈的吊坠,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这紫晶……你们找到了‘密钥’?” 第137章 真面目 星耀的声音因为剧痛和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们启动了那个该死的自毁程序?” 星痕冷冷地看着他,“你亲手造的牢笼,困不住一颗要复仇的心,更困不住一个母亲最后留给儿子的力量!”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一切的愤怒,“现在,把我母亲的心,还回来!” 说罢,他朝楚桑宁看了一眼。 楚桑宁心领神会,立马释放出精神力,和星痕的精神力纠缠在一起。 然后,他们按照之前练习过成千上百次的动作,对着星耀心口位置,催动了kappa-7同频。 一股无形的震荡波纹,以两人精神力交融点为圆心,精准地射向星耀的胸口。 这并非物理层面的冲击,而是直接作用于源心的同频共振。 “呃啊——” 星耀的惨叫凄厉地变了调。 他感觉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在kappa-7频率穿透的瞬间,仿佛被无数根烧红的细针同时刺穿。 护盾失去了源心持续供能的刹那,盾面上挣扎扭曲的人脸瞬间定格。 最后寸寸龟裂,轰然崩塌。 护盾崩解产生的冲击波,将他整个人狠狠向后掀飞。 “噗——” 星耀重重撞在宴会厅冰冷的金属立柱上,口中喷出一大口暗红色的血液。 剧痛让他蜷缩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 他死死捂住胸膛,那里,那颗属于林晚的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狂暴频率搏动。 突然,他猛地抬头,看向穹顶的破口,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高速接近。 “呵。”他突然扯出一个扭曲疯狂的笑容,“想拿回她的心?那就看看你够不够资格。”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一道黑影,从刚才星痕和楚桑宁砸出的裂隙里,快速地落下来。 轰地一声。 一具高大,全身漆黑的蒙面人挡在了星耀面前。 星耀从地上站起来,把自己整个身子藏在黑衣人后面,笑的桀桀桀。 “这是我们星家研发出的最新杀器,蚀骨,今天这场宴会就是专门为他开的,也是时候展示他的真面目了。” 说完,他身后一把撤掉了黑衣人脸上蒙的黑布,露出一张让全场倒吸一口气的面孔来。 楚桑宁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也被震惊的倒退一步。 那是一张和星痕一模一样的脸。 蚀骨那张与星痕别无二致的脸上,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 没有眼白的双眼里,只有一片死寂的漆黑,仿佛两个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 它的视线扫过全场,最终锁定在星痕身上。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让宴会厅内的温度骤降。 “看到了吗?我的好儿子。”星耀的声音从蚀骨背后传来。 他抹去嘴角的血迹,脸上是近乎癫狂的笑容,“这就是蚀骨,比你更完美,更强大,更听话,你不是想要你母亲的心吗?先问问它答不答应。” 星耀的话音未落,蚀骨动了。 它的动作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原地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那抹残影瞬间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音爆,目标直指星痕。 楚桑宁瞳孔骤缩,只来得及捕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冰冷腥风。 星痕的反应已是极限,他猛地侧身,能量手枪横格在身前,枪身流转的紫晶光芒瞬间凝聚成一面小型光盾。 “砰!” 蚀骨的拳头裹挟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在光盾上。 紫晶光芒剧烈闪烁,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星痕只觉得心口气血翻涌。 他看向那张熟悉的脸,眼色渐渐凝重起来。 蚀骨一击未果,没有丝毫停顿。 它那双漆黑的眼睛锁定星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杀戮。 它身形一晃,再次化作模糊的残影。 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是防御,而是直接转向,朝着星痕身旁的楚桑宁轰过去。 太突然了。 楚桑宁立马释放出自己全部的精神力,将她和星痕两人包裹住。 胸前的紫晶也爆发出刺目的光晕,在身前形成一道能量屏障。 才刚刚聚起来的屏障,还没撑过一秒,直接被蚀骨一拳轰碎。 那拳头轰碎精神紫晶屏障后,毫不停留,再次轰在了楚桑宁的精神屏障上。 楚桑宁的精神屏障一层一层地快速凝结。 它像一层层水波,化解着突然砸过来的外力。 终于,最后一秒,精神屏障挡住了蚀骨的攻击。 几乎完全消耗掉精神力的楚桑宁,只觉得两眼一黑,可根本不敢松一口气。 她想起母亲的话,转头冲着星痕压低声音说道:“我们现在不是和蚀骨纠缠的时候,必须要先毁掉星耀身体里的源心,自毁程序才能启动。” 毁掉源心,等于毁掉星痕母亲的心。 这个决定还是让星痕来拿比较好。 星痕目光越过蚀骨,看向不远处的星耀。 他眼底里的挣扎和仇恨不断在拉扯。 那是母亲最后的存在,是支撑他活过地狱的唯一念想。 然而,他必须二选一。 星耀似乎看到楚桑宁和星痕的打算,连忙后退,在一群星家护卫的掩护下逃离。 楚桑宁失声地喊道:“不好,星耀要逃了。” “走,杀了他。”星痕下定了决心,直接从空间中拿出一个绿色物品,对着蚀骨砸过去,“这是灵峦藤,落地生根,缠住它碰到的一切东西,能暂时困住这怪物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内,我们必须毁掉星耀体内的源心。” 灵峦藤落在蚀骨脚边,立马长出无数条细如发丝的翠绿藤蔓。 它们以惊人的速度生长,缠绕一切触碰到的东西。 先是蚀骨的双脚和小腿。 它们不仅缠绕,更试图向蚀骨的身体内部钻探,寻找任何可能的缝隙。 蚀骨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迟滞。 它低头看着那些迅速包裹住整个下半身的灵峦藤,。 那双毫无生气的漆黑眼瞳似乎转动了一下,像是在分析这突如其来的阻碍。 它试图抬脚,但藤蔓的韧性远超想象。 每一次抬腿都带起一片片被撕断的藤曼。 藤曼一端口,从断口出又长出更多的藤蔓来。 层层叠叠,越收越紧。 第138章 时间不多了 它放弃了移动,双臂猛地向下,狠狠抓向缠绕在腿上的藤蔓。 藤蔓被硬生生扯断,断裂处喷溅出绿色的汁液,但断裂的藤蔓落地瞬间,立刻又生出新的根须和枝条,以更快的速度再次缠绕上去。 蚀骨陷入了和藤曼的无休止缠斗之中。 星痕在藤蔓缠上蚀骨小腿的刹那,他一把攥住楚桑宁的手腕,去追星耀。 半路上,星痕剥开两个岩椰糖塞入楚桑宁口中。 甜意弥漫了整个口腔,也让楚桑宁耗尽的精神力得到了补充。 她抬眸感激地看了星痕一眼,随即弯眸,浅浅笑了一下。 千言万语,都化在了这一抹笑意里。 星痕的视线掠过楚桑宁唇边那抹浅笑,心头微暖,但这点温度立刻被身后传来的嘶吼声,给浇灭。 “呃——啊” 两人回首,只见被灵峦藤层层包裹的蚀骨,身体不断喷射出紫黑色光来。 那光芒越来越盛。 原本充满生机的翠绿迅速褪成死寂的枯黄。 藤蔓断裂处不再有新的枝条生长,反而像被剧毒侵蚀般快速消融。 “不可能……”楚桑宁失声低呼,脸色瞬间煞白,“灵峦藤被污染了,它在强行吞噬藤蔓的生命力。” 仅仅数息之间,那足以困住SS级异兽半小时的灵峦藤,在蚀骨体内那股诡异暗紫能紫黑色能量的侵蚀下土崩瓦解。 焦黑的藤蔓碎片如雨点般簌簌落下,露出其中蚀骨的身影。 它依旧站立着,那张与星痕一模一样的脸上,死寂的漆黑眼眸锁定了他们逃离的方向,嘴角咧开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吼。” 又一声充满杀戮欲望的咆哮炸响,蚀骨的身影再次化为一道撕裂空气的模糊残影,带着比之前更加狂暴的气息,直扑星痕和楚桑宁的后背。 速度之快,远超之前。 星痕瞳孔骤缩,一把将楚桑宁拉进自己怀中,死死搂着她,“影控术!” 蚀骨重拳狠狠砸了过来。 在即将砸上两人身体时,他们直接凭空消失。 蚀骨的拳头狠狠砸穿了两人留在原地的残影。 下一瞬,星痕和楚桑宁的身影出现在了星家后院。 星痕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强行施展影控术进行长距离的瞬移,对他自身的负荷极大。 他搂着楚桑宁的手臂微微发颤,却丝毫没有放松。 楚桑宁靠在他的胸口上,耳朵里是他剧烈的心跳声。 她微微挣扎下,想离开星痕的怀抱,却发现挣不开,只能抬头看过去。 星痕四处扫视了一眼,死死锁定一个方向。 他能感受到源心的波动。 “他在那边,走!” 星痕松开搂着楚桑宁的手臂,拉住她的手,朝前方跑去。 必须赶在蚀骨找到他们之前,毁掉星耀身体里的源心。 两人循着源心波动,追踪来到个金属大门前。 金属大门紧闭。 楚桑宁释放出的精神力感知回馈回来的画面显示,星耀就藏在这个大门后。 “他在里面,除了他,还有几十个护卫,异能等级都在S级以上。” 星痕面色渐渐变得凝重。 他们只有两个人,要在短时间内打败几十个S级的对手,几乎不可能。 除非…… 他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讽笑。 “S级?恐怕里面掺杂了不少水分。” 本来还满面愁容的楚桑宁,听了星痕的话后,立马豁然开朗。 “对啊,星家最擅长的不就是剥夺异能,然后再用异能提升剂强行给人提升异能吗?也许那些护卫本身实力只有B级,然后被星耀给硬生生提到了S级。” “没错。”星痕握紧手中的能量枪,对准了金属大门,“走,就算有一百个,我也要杀进去。” “好,我和你一起。” 紫色能量束轰向金属大门。 金属大门在紫晶光束的冲击下剧烈扭曲,瞬间爆裂开来。 门后昏暗的空间瞬间被强光照亮,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向门口。 他们身上涌动着驳杂的能量波动,S级的威压立马释放出来,试图震慑闯入者。 然而,这威压落在星痕身上,却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礁石。 他一步踏入门内,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严阵以待的护卫,嘴角那抹讽笑更深了。 “S级?”星痕的声音不大,带着洞悉一切的轻蔑,“气息虚浮,根基溃散,能量场互相倾轧,果然是靠药剂堆起来的沙堡。” 楚桑宁紧随其后,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扫过全场。 这些看似强大的护卫,其能量核心如同被强行吹胀的气球,表面光鲜,内里却布满裂痕。 “左边七个能量场最紊乱,右翼三人协调性差。” 楚桑宁的提示在星痕脑海中响起。 “明白。” 星痕眼中寒芒暴涨,枪口猛地调转,不再有任何迟疑。 紫晶光芒轰向左侧那片能量波动最为混乱的区域。 那些靠药物强行拔高的护卫,还没来得及发出攻击,紫光无情地贯穿,瞬间被秒杀。 星痕身形没有丝毫停顿,在楚桑宁精神力的指引下,如同鬼魅般切入进去。 每一次枪口的亮起,都有人倒地。 楚桑宁则化身为最敏锐的辅助,通过两人的共感,把那些人的弱点同步给星痕。 一时间,昏暗的空间内紫光纵横。 几十个S级护卫防线,迅速土崩瓦解。 清理完后,房间里除了星痕和楚桑宁站着,其他人全部躺倒在地。 唯独没有发现星耀的影子。 “他人呢?” 星痕拧着眉头,开始四处寻找星耀。 楚桑宁的精神力也释放出去。 奇怪,明明刚才有感知到星耀。 怎么进来后,就没在见过星耀的身影? 精神力如细密的蛛网般铺开,却只捕捉到一片死寂的空洞。 房间四壁是冰冷的金属,地面散落着护卫的残骸。 唯独不见星耀的踪迹。 她心头一沉,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星痕,源心的波动消失了,像是被什么屏蔽了。” 星痕扫过房间角落,“不可能凭空蒸发。” 他蹲下身,指腹拂过一处光滑的地板接缝,那里残留着一丝微弱的能量余烬。 “有暗门,星耀这老狐狸留了后路。” 第139章 弱点 他猛地抬枪,紫光轰向地面。 金属表面凹陷,却未破裂。 楚桑宁惊呼,“能量吸收材质。”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蚀骨愤怒的狂吼声。 看样子,蚀骨正在往这边靠近。 时间真的所剩不多了。 星痕咬牙看着地板接缝,低声咒骂一句,“该死。” 楚桑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能量吸收材质,吸收的是能量攻击。 她猛地看向星痕,快速说道:“它的原理是吸收逸散的能量场,用物理破坏,或者用精神力冲击其结构节点。” 星痕立马领会。 他一把握住楚桑宁的手腕,一股沛然雄浑的精神力涌入楚桑宁身体里。 “集中精力!” 楚桑宁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自身残余的精神力与星痕渡来的力量凝聚起来。 她不再试图外放屏障,而是将所有的意念,都化作一柄由精神力构成的尖锥。 她的双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紫芒,死死锁定那地板接缝的能量节点。 “就是现在。”星痕厉喝。 楚桑宁的精神尖锥,在两人精神力量合二为一的巅峰瞬间,势如破竹地刺出。 没有炫目的光芒,没有震耳的爆鸣。 空间仿佛被强行扭曲了一下。 咔擦一声,方才还严丝合缝的地板接缝,出现了一道缝隙。 成功了! 几乎在缝隙出现的同一刹那,星痕手中的能量枪,发出猛烈的一击。 “给我开。” 轰! 地板应声破开一个不规则的洞口,露出了下方幽暗深邃的通道。 而就在洞口被暴力轰开的瞬间,一只巨拳狠狠洞穿外面金属大门。 蚀骨那狰狞的身影,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息,撞破漫天飞溅的金属碎片,冲了进来。 那双死寂的漆黑眼瞳,死死地盯着星痕和楚桑宁两人。 星痕猛地将楚桑宁拉向自己身后,用身体挡住蚀骨的视线。 两人开始用精神力共感交流。 “桑宁,这鬼东西一直穷追不舍,我们必须找到它的弱点,先把它暂时制服住,你看看能不能用精神力标记它的弱点。” 楚桑宁被星痕护在身后,但她清晰地感受到星痕的紧绷。 蚀骨的速度和力量,远超他们之前的预估。 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压根不是蚀骨的对手。 她在精神识海里回复,“好,我负责标记,你负责进攻,记住,只要把蚀骨困住,我们立马收手离开,去追星耀。” “嗯,集中精神,探查它的核心能量节点。” 楚桑宁立刻屏息凝神,璀璨的紫芒自她眼眸深处亮起,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穿透星痕,投向蚀骨。 在她的感知世界里,蚀骨周身覆盖着一层流动的黑紫色能量流,如同最坚固的铠甲,将它的躯干核心严密包裹。 这能量流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吞噬感,仿佛能吸收一切外来的探查力量。 “不行!”楚桑宁的意念带着一丝焦灼,“它体表的能量流在扭曲我的感知,核心区域被完全遮蔽了,像一堵不断蠕动的活体金属墙!” 那层能量不仅防御物理攻击,更具备强大的精神屏蔽效果。 就在这时,蚀骨动了。 身体拉出残影,拳头已经出现在星痕面前。 太快了! 星痕瞳孔骤缩,根本来不及开枪格挡。 千钧一发之际,他几乎是凭着无数次生死搏杀磨砺出的本能,猛地向侧面旋身闪避。 同时,楚桑宁的精神力应激爆发,构筑起一道护盾。 蚀骨的拳头堪堪擦着星痕腰侧轰过。 那恐怖的力量激荡起的余波,就让星痕气血翻腾,喉头一甜。 “我发现了,在左臂关节内侧。” 楚桑宁突然兴奋地在识海里喊了声。 就在蚀骨动起来后,她敏锐地捕捉到蚀骨左臂与躯干连接处,那层流动的暗紫能量流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涡旋点。 那是能量流转时的薄弱节点。 星痕没有丝毫犹豫,借着旋身的后劲,手中的能量枪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扬起。 枪口紫晶光芒压缩到极致,而是凝成一道纤细的紫色能量针,射向蚀骨的左臂关节内侧。 “噗!” 蚀骨那快如鬼魅的身形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停滞。 它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根部,有个小黑点。 黑紫色能量正从小黑点里逃逸出来,如同漏气的管道。 那张与星痕一模一样的脸上,死寂的漆黑眼瞳第一次出现了凝滞。 它缓缓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两人,眼底里的毁灭比之前大了不少。 星痕拉着楚桑宁跑向洞口,“走,它现在行动变得迟缓了,我们赶紧去找星耀。” 两人跳入洞口,并在洞口布下了一层屏障。 楚桑宁立马释放出精神力,开始规划了路线。 “往左边走。” 通道内壁光滑冰冷,仅能容两人并行。 身后,不断传来蚀骨撞在金属墙壁上的轰隆声。 “蚀骨在强行突破入口。” 楚桑宁急促的声音在狭窄通道里响起。 “它还没那么快恢复过来。” 星痕沉吟,脚下速度不由加快,开始跑了起来。 他一边跑,一边捕捉星耀的痕迹。 源心的波动被某种力量完美地屏蔽了,如同沉入深海的石头,找不到半点踪迹了。 “屏蔽太彻底了,连一丝源心波动都捕捉不到。” 楚桑宁的声音带着一丝挫败和焦虑,在急促的奔跑中显得有些破碎。 源心仿佛彻底融入了这片死寂,消失得无影无踪。 突然,星痕猛地刹住脚步,楚桑宁猝不及防撞上他坚实的后背。 他侧身将她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盯住前方通道拐角处的阴影。 那里,空气似乎比别处更粘稠,光线也诡异地扭曲了一下。 “不对。”星痕的声音压得极低,握着能量枪缓缓抬起,枪口指向那片异常的阴影,“有东西残留,不是星耀的能量,是空间扰动的余波。” 楚桑宁立刻屏息凝神,将精神力集中投向那个角落。 果然,在星痕的提示下,她捕捉到一丝还未消散的波动。 空间结构被强行撕开又弥合后留下的细微褶皱。 “是定向空间跳跃的痕迹。”楚桑宁瞬间明悟,“星耀利用源心的力量进行了短距离瞬移,痕迹很新,就在我们进来前不久。” 第140章 阻挡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通道深处,那持续不断的撞击声骤然停止。 死一般的寂静瞬间笼罩下来。 星痕和楚桑宁几乎是同时绷紧了身体。 “屏障破了!”楚桑宁脸色煞白。 星痕瞳孔骤缩,猛地回头望去。 通道的入口处,蚀骨挤了进来,开始朝着他们的方向,在通道里横冲直撞。 它的左臂关节处,小黑点已经修复,但动作有点滞涩。 “它追来了,行动没之前顺畅了。” 楚桑宁的精神力死死锁定着蚀骨。 星痕没有回头,抬起手,能量枪枪口对准两人头顶的通道。 轰隆。 通道顶被炸开了一个不规则的豁口,露出了上方建筑复杂的骨架结构。 这片通道也跟着塌陷,掉落下的金属废墟恰好拦住了蚀骨。 “走上面。” 星痕一把拉住楚桑宁的手臂,奋力跃起,从炸开的破口翻身上了建筑夹层。 冰冷的金属支架和粗大的能量管道构成了一个迷宫般的空间,光线昏暗,只有应急指示灯散发着幽幽绿光。 几乎在他们身影消失在破口的同时,下方传来蚀骨狂暴的撞击声。 咚! 咚! 咚! 金属废墟发出剧烈的震动。 那堵临时屏障显然撑不了太久。 楚桑宁剧烈喘息,跟星痕分享精神力探查回来的结果。 “不行,还是感知不到源心……” 星痕目光如电,迅速扫视四周。 他的视线掠过那些冰冷的管道和支架,最终死死定格在一条粗大的主能量输送管上。 那管道表面正隐隐散发着微弱的能量光晕,如同垂死的脉搏。 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源心需要庞大能量维持运转,也必然会产生能量波动,屏蔽源心,不等于能完全掩盖为它提供能量的源头波动,尤其是这种强行提升的劣质能量。” 他猛地指向那条主能量管,“循着能量管道的源头逆向追踪,能量最紊乱的节点,就是源心最可能的藏身之处,星耀那老东西,一定在核心机房。” 楚桑宁眼中紫芒一闪,瞬间明白了星痕的意图。 她立刻将全部精神力如同细丝般缠绕上那条主能量管,沿着管道内部驳杂混乱的能量流,逆流而上。 无数混乱的能量涌入她的感知,她屏蔽掉所有干扰,探寻源心特有的扭曲脉动。 “找到了。” 楚桑宁猛地睁开眼,指向建筑深处一个被厚重防爆门封锁的通道口。 那门很破旧,没有任何醒目的标志。 “能量的源头,就在那后面,波动很剧烈,也很不稳定。” 星痕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拉起楚桑宁就朝那破旧的防爆门冲去。 通道下方蚀骨的撞击声愈发狂暴,每一次轰击都让整个夹层结构震颤,仿佛随时会崩塌。 “屏障撑不住了。”楚桑宁急促喘息,精神力死死锁定蚀骨的位置,“它撕开了废墟,三十秒内就能追上来。” 两人瞬间逼近防爆门。 门体厚重如铁壁,表面覆盖着一层哑光涂层,没有任何能量反应,却隐隐散发着一股阴冷的隔绝感。 “又是吸收材质,”星痕指腹擦过门缝,那里残留着星耀特有的扭曲能量余烬,“老狐狸加固过。” 他猛地抬枪,紫晶光束轰然射出,但光芒触及门面便如泥牛入海,只激起一圈涟漪般的波纹便消散无踪。 “不行,物理和能量攻击都无效!” 楚桑宁瞳孔紫芒暴涨,精神力如蛛网般覆上门体。 “结构节点在右下角接缝处,”她语速快如子弹,“星耀用源心能量扭曲了金属分子排列,形成自愈回路,必须用精神力瞬间冲击核心。” 星痕低吼一声,“掩护我。” 他掌心再次贴住楚桑宁手腕,雄浑的精神力洪流般涌入。 楚桑宁闷哼一声,额角青筋迸起,将所有力量凝聚成一柄无形尖锥,瞄准那微不可察的能量节点。 “破!”她厉声喝道。 没有爆鸣,只有空间一阵诡异的扭曲,防爆门右下角“咔擦”裂开一道细缝。 星痕能量枪顺势补上一击,紫光炸开裂缝,大门自动从里打开。 很快,楚桑宁终于感受到了源心。 “源心终于能感应了,星耀藏在里面。” 身后传来蚀骨从通道爬上来的声音。 星痕立马拉着楚桑宁闪入进去,关上大门。 门板上传来轰隆的撞击声。 蚀骨被拦在了门外。 星痕和楚桑宁靠在门板上,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星痕猛地将楚桑宁扑倒在地,两人翻滚着躲开一道直直射过来的能量束。 能量束在他们刚刚站立的位置炸开,飞溅的金属碎片扑面而来。 “小心。” 楚桑宁的精神力瞬间捕捉到攻击来源。 星耀的身影在源心能量柱后方闪现。 他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能量手枪,脸上带着一丝扭曲的得意和疯狂的决绝。 “你们真是阴魂不散。” 星耀的声音嘶哑,他毫不犹豫,枪口再次亮起,目标直指两人。 星痕低吼,能量枪瞬间抬起,一道紫光率先射向星耀。 然而,星耀身前骤然亮起一层薄薄的淡金色能量护盾,将紫光无声无息地吞噬化解。 楚桑宁紫瞳死死锁定星耀,寻找他护盾的破绽。 “他的护盾和源心核心有直接联系,能量流转太快,节点在不停移动。” 她用共感向星痕报告着探查结果。 星痕眼神一凛,不再试图远程攻击,身体如同猎豹般猛地前冲,同时将能量枪切换至近战模式,枪口延伸出锐利的紫色光刃。 “缠住他,我去破盾。” 他必须在蚀骨破门而入前解决星耀,摧毁源心。 否则腹背受敌,必死无疑。 楚桑宁心领神会,立刻将精神力凝聚成精神锁链,缠绕向星耀的精神识海,试图干扰他对源心护盾的精准操控。 星耀身形明显一滞,脸上露出一丝痛苦和惊怒,但他有恃无恐地看着逼近的星痕,笑的诡异。 “小杂种,你就不想看看这能量柱里放的是什么吗?” 他按下手边上的按钮,包裹住能量柱的表层屏障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来。 看到里面东西后,星痕整个人直接呆愣在原地。 第141章 黑色匣子 浅绿色的液体里,浸泡着一个人。 那人正是星痕母亲,林晚。 她全身上下都插满了导管,胸口被剖开,原来心脏的地方被植入一个黑色匣子的东西,闪着红光。 星痕的瞳孔瞬间收缩,呼吸停滞,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 母亲那张曾经温柔的面容,如今苍白如纸,在幽绿的液体中漂浮,每一根导管都像毒蛇般缠绕着她脆弱的躯体。 胸口剖开的空洞里,那黑色匣子闪烁着的红光,如同恶魔的独眼。 记忆碎片疯狂翻涌。 童年时母亲轻柔的怀抱,睡前低语的摇篮曲,此刻全被这残酷景象撕得粉碎。 愤怒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浑身肌肉绷紧如拉满的弓弦,指关节因攥拳而咯咯作响。 楚桑宁急促的声音在他识海里炸开,“星痕,别中了他的计,他想让你分神,想让你的精神核心崩溃。” 星耀的得意的笑声中透着疯狂。 “怎么样,小杂种?这可是最完美的能量容器,就跟你一样,是最完美的异能容器,只是可惜,你无法吸收异能,要不然,在我的实验下,你将会成为比蚀骨更厉害的生物兵器。” 星痕喉头滚动,一股腥甜涌上,却被生生咽下,悲愤化作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从胸腔迸出。 “你,该死。” 他猛地踏前一步,能量枪的紫色光刃嗡鸣暴涨,身形速度陡然暴涨,朝着能量柱狠狠撞去。 “不……” 星耀脸上的得意瞬间化为惊恐。 他万万没想到星痕会如此疯狂,要亲手毁掉能量柱,毁掉林晚的身体。 他慌忙抬手,试图操控护盾阻挡,但星痕的速度太快,距离太近,那凝聚了所有悲愤与力量的一击已然落下。 能量柱坚固的外壁,在星痕狂暴的力量下应声碎裂。 裂痕瞬间蔓延开来,浅绿色的营养液从裂口处猛烈喷涌而出。 冰冷的液体劈头盖脸浇在星痕身上,他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在液体中剧烈晃动的母亲身影。 星耀的淡金色护盾剧烈闪烁了几下,瞬间黯淡消散。 楚桑宁在星痕暴起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他的意图。 她心脏几乎停跳,但精神力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本能地做出了应对。 她放弃了所有对星耀的攻击和干扰,所有精神力瞬间收束,在两人身前凝聚成一面厚实的无形屏障。 喷涌的绿色液体和尖锐的碎片撞击在精神力屏障上。 然而,星痕穿过精神屏障,不顾一切地伸向母亲林晚。 就在他即将碰到林晚时,厚重的防爆门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整个门板向内凸起一个恐怖的弧度,一道巨大的裂缝瞬间贯穿了整扇大门。 蚀骨那死寂的黑色身影,如同从地狱挣脱的魔神,从裂隙中硬生生挤了进来。 星耀被巨大的冲击波震得踉跄后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抹去嘴角被震出的血迹,露出狞笑。 “哈哈哈,都来了。”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林晚胸口那闪烁着红光的黑色匣子,“看看你们干的好事,能量核心已经不稳了,你们,还有这个贱人,全都要给我的源心陪葬。” 随着他的嘶吼,那黑色匣子上的红光骤然变得急促。 一股令人心悸的毁灭性能量波动,开始从中疯狂溢出。 整个核心机房剧烈震颤。 冰冷的金属墙壁上,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 楚桑宁急促地说道:“核心要爆炸了。” 星痕伸向母亲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离她只有毫厘之遥。 他血红的瞳孔死死锁定着母亲胸口那枚催命的黑匣。 理智告诉他必须立刻摧毁它,否则所有人都会在瞬间化为飞灰。 可那匣子深嵌在母亲残破的胸膛里,摧毁它,等同于亲手将母亲仅存的躯体彻底毁灭。 “星痕!”楚桑宁的厉喝在他识海炸响,“我知道你舍不得,但如果林晚阿姨还活着,她肯定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如此人不人鬼不鬼,让林晚阿姨去找我妈妈,好不?” 楚桑宁的声音像一道冰冷的电流刺穿他混乱的思绪。 母亲温柔的笑脸与眼前这残酷的躯壳在脑海中激烈碰撞,最终定格在母亲曾对他说过的话。 “痕儿,无论何时,守护该守护的,舍弃该舍弃的……” “妈……” 星痕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碎裂,带着无尽的悲怆和决绝。 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焚烧一切的冰冷火焰。 光刃一转,直指那深嵌在母亲胸膛的黑匣核心。 “安息吧!” 光刃带着他所有的愤怒和不舍,精准地轰向黑匣。 就在光刃尖端即将触碰到黑匣的刹那,一股粘稠如实质的黑色能量骤然从匣体表面浮现,瞬间包裹住了整个核心。 光刃狠狠刺入这层诡异的能量膜,没有爆鸣,没有碎裂,反而如同陷入最粘稠的泥沼。 紫晶能量与黑色能量激烈地互相湮灭。 “不!” 星耀厉声吼叫,他脸上的狞笑彻底被惊骇和疯狂取代。 他猛地扑向控制台,试图启动某种后备指令。 但已经晚了。 那层抵抗光刃的黑色能量膜,在紫晶能量的持续冲击下,终于不堪重负,被彻底溶解。 光刃的尖端,终于穿透了最后的阻隔,命中了黑匣的核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紧接着,黑匣咔嚓一声,碎成了无数的碎渣。 黑匣已经毁掉! 林晚的身体紧接着出现裂纹。 一寸一寸的裂纹,由慢到快不断地在身体表面蔓延。 “妈!” 星痕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却又无能为力。 他呆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尸体一点点崩溃消散。 星耀见状,脚步后撤,转身要逃。 还没迈开一步,星痕的爆喝声在整个房间里炸开,“老东西,我要你为我母亲偿命。” 楚桑宁立马冲到星痕身后,手搭在他的肩头,主动发起kappa-7同频。 “星痕,我们一起杀了他!” 这次,两人几乎毫不保留地释放出自己全部的精神力,发出了能量最强烈的同频。 第142章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无形的精神力直指星耀的胸口。 星耀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骇。 他仓促间抬手,源心残余的能量疯狂涌出,勉强在他面前凝起一道光芒黯淡的金色护盾。 护盾颤了下,一下子破碎开。 星耀嘶吼,嘴角溢出鲜血,强行压榨着源心的最后力量,“你们杀不了我,源心的力量是……”“能量流向左肩。” 楚桑宁的厉喝在星痕识海中炸响。 她的紫瞳光芒大盛,精神力瞬间锁定了星耀左肩胛骨的薄弱节点。 无需言语,星痕心念电转。 他猛地将右手能量枪向前一推,紫色能量矛刺向楚桑宁指示的那个节点。 “什么?” 星耀瞳孔骤缩,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想要变招,却已来不及。 尖锐的破空声几乎要刺穿耳膜。 那凝聚了两人全部意志与力量的深紫矛尖,毫无阻碍地洞穿了左肩胛骨。 星耀如遭雷击,身体剧震,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向后掀飞,重重撞在身后布满裂痕的冰冷金属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呃啊!” 星耀痛苦地蜷缩了一下,挣扎着想要爬起。 然而,星痕的动作比他更快。 他身体早已如同离弦之箭般暴射而出,紧随着能量矛的轨迹。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星耀! 冰冷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星痕的身影在昏暗的应急绿光下拉出一道残影,紫刃对着星耀胸口狠绝地斩下。 “为我母亲偿命!” 星痕的怒吼在震颤的空间里炸开,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泪。 紫刃包裹着kappa-7同频的精神力,撕裂了星耀最后一丝源心防护,没入他的胸膛。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响起。 星耀脸上的惊骇瞬间凝固,瞳孔因剧痛和难以置信而骤然扩散。 他低头,看着那柄贯穿自己心脏的紫色光刃,黑紫色的血液正顺着刃尖疯狂涌出。 “你……呃……” 星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试图说什么,却只有血沫不断涌出。 他眼中的疯狂,终于被恐惧和死寂取代。 星痕手腕猛地又一送,紫刃几乎没入星耀胸膛。 在星耀胸腔内爆发出一圈毁灭性的能量涟漪,瞬间绞碎了他所有的生机。 星耀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头颅无力地垂下。 “轰隆——” 几乎就在星耀断气的同一刹那,他胸口下的源心,突然剧烈波动。 一股毁灭性能量冲击波,如同挣脱囚笼的灭世凶兽,以星耀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 “走。” 楚桑宁的厉喝在星痕脑中炸响,精神力屏障瞬间收缩包裹住两人,同时猛地拽了星痕一把。 星痕几乎是本能地抽刀,星耀的尸体如同破麻袋般被甩飞出去,狠狠砸在布满裂痕的墙壁上。 两人往入口跑去。 而之前一直对他们穷追不舍的蚀骨,在星耀死后,突然像个找不到方向的孩子,呆愣在原地。 见到楚桑宁和星痕两人要逃走,也不追了。 楚桑宁看了蚀骨一眼,“自毁程序已经在蚀骨体内启动,这个地方不安全了,它自毁后,必定产生非常大的能量冲击,我们必须赶紧离开。” 星痕没有丝毫犹豫,反手紧紧攥住楚桑宁的手腕,两人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唯一的入口。 身后,蚀骨呆滞的身影猛地一颤。 它躯体内部,骤然爆发出刺眼欲盲的猩红光芒,如同被点燃的熔炉核心。 原本就布满裂痕的墙壁和天花板再也承受不住这内外交加的冲击。 大块大块的金属板崩塌,如同末日降临。 整个地下空间发出了濒死的呻吟,剧烈的震动让地面如同沸腾的水面般起伏不定,几乎让人无法立足。 “快!” 楚桑宁的声音几乎被淹没。 她的精神力屏障在头顶撑开,勉强挡住砸落的巨大碎块。 星痕牙关紧咬,速度飙升到极致,每一步踏下都踏碎龟裂的地面。 他眼中只有那扇残破的门框,那是唯一的生路。 身后,蚀骨身上的红光越来越盛,仿佛一个即将引爆的恒星,毁灭性的能量波动所过之处,金属扭曲融化,空气都仿佛在燃烧。 就在他们距离大门仅剩几步之遥时,身后那令人心悸的猩红光芒骤然收缩到极致。 随即,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比之前任何一次爆炸都要恐怖百倍。 坚固的金属结构被瞬间汽化,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了整个核心机房,并且朝着唯一的出口通道疯狂灌入。 “抓紧。” 星痕咆哮,在冲击波临身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将楚桑宁拽入怀中。 几乎是同时,毁灭的能量洪流狠狠撞在了他们身上。 “噗。” 巨大的力量让两人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狂暴地掀飞出去,狠狠砸在通道的金属墙壁上。 星痕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喉头一甜,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 怀中的楚桑宁也发出一声闷哼,脸色瞬间煞白,显然也受了不轻的震荡。 身上的光罩闪烁了几下,彻底破碎消失。 但他们终究是冲出了核心机房的范围! 身后,刚才他们待的地方,变成了一个熔炉地狱。 “咳咳……走。” 星痕强忍着剧痛,拉起楚桑宁,两人不敢有丝毫停留,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沿朝着地面亡命狂奔。 星家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小,肯定会惊动联邦政府。 两人找到出口。 “看到光了。” 楚桑宁恢复如常的双眼一亮,指向通道前方一个微小的光点。 那光点并非自然的日光,而是刺眼的白炽。 是探照灯。 联邦军队的探照灯。 星痕的心猛地一沉。 逃出生天,却立刻要面对新的围剿。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此刻别无选择。 两人用尽最后的气力,跌跌撞撞地冲去。 一冲出去,星痕立马被刺目的白光灼痛了双眼。 他下意识地绷紧全身肌肉,能量枪抬起。 “放下武器,原地抱头蹲下。” 听到这声命令,星痕冷笑一声,举起左手,露出握着的东西。 “这是从星耀心脏里取出来的内存,里面放着的都是他给你们联邦政府做的坏事,包括蓝标营养液的真相。” 第143章 喜欢 星痕的左手高高举起,掌心躺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内存卡,沾染着血液。 楚桑宁紧挨着星痕,脸色苍白,但依旧释放出精神力,扫视着全场。 “星痕,正前方三点钟方向,装甲车顶,重型粒子狙击,九点钟方向,掩体后,也有一架。” 装甲车顶的粒子狙击枪口亮起白光。 掩体后的枪口也微微调整,锁定了星痕高举的手臂。 “重复命令,放下武器,原地抱头蹲下。” 扩音器里的声音冰冷强硬。 星痕嘴角扯起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锋,扫过眼前密密麻麻的枪口和装甲。他举着内存卡的手纹丝不动,那枚染血的黑色小片像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你们觉得是数据上传到云网快,还是你们的能量光束快?” 说罢,他嘴角扬起一抹讽笑,“就在刚才,我已经把内存卡里面的东西全部上传到了云网,不信,你们可以自己去云网看。” 扩音器里的声音突然卡住。 装甲车顶的重型粒子狙击枪口,那凝聚的白光微微晃动了一下。 联邦军队的通讯器里,传来汇报的声音。 “指挥官,信息部门报告,云网公共匿名区的确有异常数据流爆发,内容正在被疯狂转发。” 指挥官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抬手,示意所有单位暂停动作。 扩音器沉默了几秒后再次响起。 “你,立刻停止所有数据传输,否则……” “否则?”星痕嗤笑一声。 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疯狂和嘲弄,“杀了我?引爆我手里的东西?还是把这里轰成平地,好掩盖你们犯下的滔天罪行? 晚了!真相已经在云网上炸开了,营养液的秘密即将公布于众,看看是你们的子弹快,还是愤怒的民意快。” 楚桑宁的精神力时刻笼罩着全场。 她紧贴着星痕,苍白的脸上是极度的专注。 “星痕,正前方指挥官位置,情绪剧烈波动,能量读数混乱,但左翼三点钟方向,距离我们一百五十米那辆装甲车后,那个狙击手的精神波动不对,极度冰冷,锁定的是你心脏。” 几乎在楚桑宁示警的同时,星痕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左翼那辆装甲车。 “小心!” 楚桑宁厉喝出声。 指挥官似乎也察觉了异常,急促的呵斥声通过扩音器炸响。 “谁?不准开……” “咻——” 刺耳的尖啸撕裂了夜空。 粒子光束从装甲车的缝隙中爆射而出。 目标,直指星痕的心脏。 楚桑宁刚要在他胸前凝起防护盾,却被星痕推开。 粒子光束一下子从星痕击穿了星痕的胸口,血花四溅。 “星痕!” 楚桑宁哑声嘶吼,她几乎是扑上去用身体挡住他摇摇欲坠的后背,另一只手不顾一切地抓向那粒子光束射来的方向。 紫瞳深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厉芒,精神力不再是屏障,而是化作无形的尖锥,狠狠刺向装甲车后。 车后的狙击手闷哼一声,瞬间瘫软。 星痕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粒子光束在他胸口灼烧出来的洞,还在不断扩大。 他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正不受控制地从破碎的胸腔里涌出,眼前发黑,耳畔是尖锐的嗡鸣,但楚桑宁带着哭腔的呼喊穿透了那片混沌的噪音,异常清晰地扎进他濒临涣散的意识里。 “撑住,星痕你看着我,看着我。”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冰凉的手指颤抖着死死按压住他胸前那个恐怖的创口,试图堵住血液流失。 “桑宁……” 星痕的嘴唇艰难地翕动了一下,齿缝间全是浓重的血腥气,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 他几乎无法抬起手臂,“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活下去,我从出生后,除了我母亲,谁都不喜欢我。” 血沫堵住了他的喉咙,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破碎的喘息。 “只有你……愿意靠近我……相信我……和我一起……” 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视线努力聚焦在楚桑宁脸上,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桑宁,我……喜……”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最后定格在楚桑宁脸上的视线,凝固成一片空洞的死寂。 “星痕。” 楚桑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她紧紧抱住怀中迅速失去温度的身体,将脸埋在他染血的颈窝,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冰冷的绝望如同蚀骨的寒潮,瞬间淹没了她,远比任何攻击都要来得致命。 她紧紧抱着星痕迅速冰冷下去的身体,双臂箍得死紧,仿佛要将自己嵌入他的骨血,阻止那不断流逝的生命力。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离,只剩下她耳中血液奔流的轰鸣和心口撕裂般的剧痛。 星痕最后那句未竟的话语,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她脑海里反复切割。 “我喜……” 喜欢? 喜爱? 还是无法宣之于口的字眼? 巨大的悲伤和无法宣泄的愤怒在她胸腔里猛烈冲撞。 精神力不受控制地在她周身剧烈震荡,黑眸渐渐变成紫色。 她缓缓抬起头,紫瞳深处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死死盯住那辆装甲车,锁定了那个瘫软在车后的狙击手。 “你们……都该死。” 然而,就在她有所动作时,一股微弱的精神波动拂过她的精神。 那波动极其熟悉。 楚桑宁的身体骤然僵住。 Kappa-7的同频,是他们两人精神力高度共鸣、意志相融才能激发的独特频率,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战斗语言。 难道…… 她的紫瞳猛地转向怀中气息全无的星痕,精神力不小心翼翼地探向星痕被洞穿的心脏。 没有心跳。 没有呼吸。 绝望几乎再次将她吞噬,但就在她的精神力撤回时,一缕微弱的频率波动蔓延开来,缠上了她的精神力。 紧接着,一段信息涌入脑中。 是星痕生前分离出来的意识。 接收完那段信息后,楚桑宁才明白星痕突然赴死的真相。 第144章 星际罢工 在得知星痕说有办法起死回生后,她立马掩下心底的狂喜,面上还是露出绝望愤怒的神情,冲着指挥官的方向,高声厉喝。 “他已经死了,你们都满意了吗?如果不满意,来啊,可以杀了我。” 联邦军队看着星痕胸口上骇人的洞口,还有他死气沉沉的脸,再用生命检测仪扫描,确定星痕真的死了。 但他们并没有放楚桑宁。 一对全副武装的士兵走过来,羁押了楚桑宁,连带着星痕的尸体,一起关进了装甲车里。 完成任务的军队,从星家撤离。 等他们回到联邦,和上级汇报时,却发现楚桑宁和星痕的尸体凭空消失了,无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而之前星痕上传到云网的内容,尤其是蓝标营养液的真相。 蓝标营养液是联邦政府免费发放给民众的。 因为它喝下后效果比较好,还是免费的,成了整个星际人首选的营养液。 现在爆出蓝标营养液里添加了异能提升剂,虽然能暂时让人感觉体能充沛,异能也有增长趋势,但这都是假象。 异能提升剂虽然能提升普通人的异能,但效果不会太明显,反倒副作用很大。 最大的副作用是禁锢住异能上限。 例如本来能提升到S级异能的普通人,喝了蓝标营养液后,只能提升到A级。 一下子,全星际的民众都炸了。 整个星际都是根据异能等级程度,来决定你能享受多少资源。 那些家族的子女必定不稀罕免费营养液,再加上家族资源多,所以他们异能都比较高,自然就享受到更多特权。 而普通民众,想把异能等级往上提升一级,都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努力。 偏偏联邦还不想让他们提升,暗中在营养液中添加这种抑制他们异能增长的东西。 真是好恶毒的心思。 “骗子,联邦政府是最大的骗子。” “我的孩子,他本来有机会的,就因为喝了那该死的营养液。” “还我异能,还我未来。” “推翻他们,必须推翻这群吸血鬼。” 一下子,整个星际都罢工了。 交通陷入瘫痪,公共设施遭到冲击,往日秩序井然的街道变成了愤怒宣泄的战场。 维持治安的机械警卫,被投掷用蓝标营养液制成的简易炸弹,联邦的徽章被践踏在脚下。 联邦议会大厦内,紧急召开的最高级别会议一片死寂。 议员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坐在首座上的主席,咳嗽两声,“蓝标营养液的事件,必须要有人负责并承担后果。” 有人出声提议,“这都是星家弄的,星耀已经死了,那个私生子也死,我们直接把整个责任推给星家,反正死无对证。” 另一名议员接着说道:“星家不是还有几个旁支子弟在边缘星系吗?抓他们回来当替罪羊,公开审判,就说蓝标营养液是星耀一手研发的阴谋,我们联邦只是监管不力。” 主席的指尖重重敲击桌面,冷声厉喝。 “愚蠢,民众不是傻子。现在推卸责任,只会火上浇油。” “当务之急是止损,让所有媒体频道强制插播联邦声明,强调营养液副作用被夸大,是星家余孽和叛军联手制造的恐慌。” “至于星痕的尸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派出暗影追踪组,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很快,星际所有媒体信息端口,全天候播放联邦声明。 然后紧随联邦声明之后的,是一则更劲爆的真相。 【联邦从普通人身上抽取异能,用来提升各个大家族的实力。】 这份真相资料,曝光了黎明计划,摇篮星站,里面还包括林晚和楚明澜这些科学家的真正死因。 这份新揭露的真相资料,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入一瓢冷水,瞬间炸裂开来。 如果说蓝标营养液禁锢的是普通人未来的上限,那么黎明计划和摇篮星站的存在,就是赤裸裸地在当下抽筋剥骨。 而联邦议会大厦内,主席的脸色已经不是铁青,而是惨白。 他扶着桌面的手微微颤抖,声音嘶哑地咆哮。 “封锁,立刻动用最高权限,给我全星际封锁这些信息。” “查清楚来源,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信息部长满头大汗,“封锁不住啊,主席传播源头太庞杂了,匿名节点像病毒一样蔓延,而且民众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了。” 他调出监控画面,只见各大行政星的核心城市,愤怒的人群已经不再是冲击公共设施。 他们开始有组织地包围各地的联邦行政中心。 “还我异能,还我血汗。” “吸血鬼,联邦是最大的吸血鬼。” “推翻他们,把属于我们的夺回来。” 口号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汇聚成席卷星海的滔天巨浪。 交通彻底瘫痪,无数悬浮车被遗弃在道路上。 一些原本维持秩序的底层士兵,在得知自己或家人也可能曾是“计划”的受害者后,眼神开始动摇,甚至有人默默放下了武器。 “主席,当务之急是……”一个议员试图开口。 “当务之急是镇压,是平叛。”主席猛地打断他,眼中是困兽般的疯狂,“授权各地驻军最高指挥官,启用致命武力,给我把领头的闹得最凶的,当场击杀,杀一儆百。” “主席,这只会让局面更糟现在需要的是安抚,是解释。” “解释?拿什么解释?”主席冷笑,指着屏幕上的乱象,“看看他们,他们会听解释吗?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片星海真正的主宰。” 外面民众在抗议,里面议员在争吵。 整个星际都乱了套。 而远在星际深处的那个纯黑色星球,一片安静。 楚桑宁把星痕的身体放在平台的最中央。 她俯下身,指尖拂过他苍白冰冷的脸颊,紫瞳深处翻涌着巨大的悲伤与决绝。 星痕,你放心,我一定会救活你。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按照星痕意识碎片中留下的方法来救活他。 一枚不规则的源心碎片出现在她手中。 是她从星痕空间收纳器里找出来的。 第145章 归位 星痕说,把这个源心碎片植入他心脏处,再用精神力替他修补损坏的神经,他便能起死回生。 楚桑宁的指尖微微发颤,紫瞳死死锁定在星痕胸前的可怖创口。 那里,破碎的心脏组织清晰可见,生命的气息早已消散殆尽,只余下一片冰冷的死寂。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悲恸,将全部心神凝聚于一点。 精神力化作丝线,小心翼翼地拨开创口边缘凝固的暗红色血痂,露出里面被狂暴能量灼烧得一片狼藉的腔体。 源心碎片被她的精神力托举着,缓缓悬停在创口正上方。 碎片表面流淌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暖色光晕,像是来自母亲的呼唤。 楚桑宁闭上眼,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力,探入星痕破碎的心脏深处。 第一步,是引导源心碎片归位。 精神力丝线小心翼翼地缠绕上碎片,试图将其送入那空洞的核心。 然而,就在碎片接触创口边缘焦黑组织的刹那,一股无形的排斥力骤然爆发。 “唔。” 楚桑宁闷哼一声,脸色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那排斥并非来自星痕本身,而是来自粒子光束残留的能量。 源心碎片上光晕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熄灭。 楚桑宁咬紧牙关。 她不能退。 退一步,星痕就真的万劫不复。 紫瞳中的厉芒暴涨,她不顾精神力的剧烈消耗,强行将更多的能量压入光丝之中。 紫色光流化作一把把无形的刻刀,狠狠切入粒子光束能量中。 两种能量激烈碰撞。 她怕伤到星痕,所以还分出一部分精神力,保护着星痕的身体。 每一次碰撞都让楚桑宁的精神海如同被重锤敲击,剧痛席卷全身。 她纤细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汗水浸透了她的额发,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星痕毫无生气的胸膛上。 “给我……进去。” 她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低吼,紫瞳中燃烧着疯狂的光芒。 那枚源心碎片,在无数紫色光丝的冲击和包裹下,终于一寸寸地缓缓沉向那心脏空洞。 碎片落进空洞时,楚桑宁的精神力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一股源自星痕血脉的波动,与源心碎片发生了共鸣。 就是现在。 楚桑宁精神一振,将全部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去,推动着源心碎片,与那丝微弱的血脉共鸣彻底融合。 “成了……?” 剧烈的精神消耗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识海仿佛被无数钢针反复穿刺。 她强撑着没有倒下,紫瞳死死锁定在那枚融入的源心碎片上。 只见那枚不规则的碎片表面,暖色光晕骤然明亮起来,淡金色纹路浮现出来,开始游走,如同拥有生命般。 它沿着星痕心脏残存的血管壁和神经束,开始修补生长。 纹路所过之处,粒子光束残留的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被驱散。 焦黑的组织边缘,长出新生的粉嫩肉芽。 在那片被源心碎片净化的区域,一点极其微弱的光,开始缓缓凝聚。 不是源心碎片本身的光芒,而是属于生命的光。 它极其缓慢地搏动着,一下,又一下,间隔长得令人窒息,每一次搏动都仿佛要耗费着巨大的力量。 楚桑宁的呼吸几乎停滞了。 她全部的意志都系在那一点微弱的搏动之上,连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枯竭都被她强行屏蔽。 突然,那微弱的光点猛地一跳。 “呃……” 一声模糊不清的微弱呻吟,从星痕惨白的唇间逸出。 这声音细微到了极致,却像一道惊雷在楚桑宁死寂的世界里炸响。 她浑身剧震,膝盖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手死死撑住身下的平台边缘,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星……痕?” 她屏住呼吸,颤抖着伸出手,探向星痕脖颈处,按在大动脉上。 一丝极其微弱的搏动,透过指尖清晰地传了过来。 咚……咚…… 虽然缓慢,但那确实是心跳。 是星痕的心跳声。 瞬间,泪水溢满了楚桑宁的双眸。 她一直强撑的精神,那根弦终于崩了。 “星痕,以后我不允许你死,知道吗?” 楚桑宁的指尖还按在星痕的脖颈上,那搏动透过皮肤传来,一下,又一下,缓慢得令人心碎,却又无比真实。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敢移开手,生怕这只是幻觉,是精神力枯竭后的臆想。她俯下身,额头抵住星痕冰冷的额角,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他苍白如纸的脸颊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听见了吗?”她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你得活着,必须活着。” 星痕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丝微弱的气流从他唇间逸出,不再是模糊的呻吟,而是一声破碎的低喘。 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似乎在转动。 楚桑宁的精神力早已耗尽,识海空荡剧痛,但她仍强迫自己凝聚起最后一丝意念,小心翼翼地探向他心脏深处。 那枚源心碎片的光芒稳定下来,淡金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蔓延,所过之处,焦黑的神经束被温柔地修复,血肉缓慢地重生。 新生的组织脆弱而粉嫩,搏动的光点却越来越有力。 突然,星痕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楚桑宁屏住呼吸,紫瞳死死锁住他的脸。 下一秒,他的眼睑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露出底下涣散而迷茫的瞳孔。 视线模糊地聚焦,终于落在了她泪痕交错的脸上。 “桑……宁?” 楚桑宁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肿胀。 她流着泪,用力点头,“是我,别说话,保留力气。” 星痕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动了一下,像是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却牵动了胸前的伤口,一阵痉挛让他闷哼出声。 楚桑宁立刻收紧手臂,将他更紧地拥入怀中,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入,压制着残余的痛楚。 源心碎片的光芒随之亮起,金色的纹路加速游走,修补着最后的损伤。 她感受到他破碎的意识碎片在缓慢凝聚。 Kappa-7的同频再次共振。 这段共振里都是星痕要对他说的话。 第146章 双煞 我喜欢你! 楚桑宁的紫瞳瞬间被泪水淹没,她低头,吻落在他冰冷的额角。 “我也喜欢你。” “从今往后,谁也别想再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纯黑色的星球依旧死寂,但平台上,两颗心在破碎与重生中紧紧相贴,等待着风暴的来临。 现在整个联盟都乱成一锅粥。 可是此刻的黑色星球上,只有独属于楚桑宁和星痕的温暖。 “星痕,你为什么不躲?以你的身手,要躲开袭击,不是难事?” 直到现在,楚桑宁对星痕的死,还是想不明白。 她窝在星痕怀里,扭头看了他胸口。 虽然那里已经恢复如初,但是那一幕锥心刺骨的画面,早已刻在了楚桑宁的灵魂深处,挥之不去。 她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攥住了他胸前的衣料。 星痕微微侧头,苍白的脸颊贴着她柔软的发顶,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哑地开口。 “躲开,那粒子束会击中你。” 短短一句话,像一块沉重的冰砸进楚桑宁的心湖。 她猛地抬头,紫瞳中翻涌着巨大的震惊和后怕,直直撞入他深邃的眼眸。 “傻子。” 她的声音哽住了,后面的话被巨大的情绪堵在喉咙里,酸涩得发不出声。 原来他不是不能躲,而是选择了挡在她身前,用自己的胸膛去硬接那致命的攻击。 他计算过,计算过自己承受这一击的代价,也计算过她躲闪的可能路径。 最终的选择,是成为她的盾牌。 星痕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抬起尚显无力的手,指腹轻轻擦过她湿润的眼角,拭去那滚烫的泪痕。 他的动作缓慢而温柔,眼神专注地描摹着她的轮廓,仿佛在确认失而复得的珍宝。 “你的位置,太危险。”他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我不能赌。” 楚桑宁的心被狠狠揪紧,她重新埋首在他颈窝,汲取着他身上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意,声音闷闷的,带着劫后余生的脆弱。 “星痕,你记住,你的命,比我的重要,不许再这样,没有下次了。” 星痕的下颌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那是一个无声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动作。 他没有承诺,也无法承诺。 在那一刻,他的身体早已先于理智做出了选择。 保护她,是刻入骨髓的本能,超越了对自身存亡的考量。 良久后,他突然笑了起来。 “其实我这也算是一种新生,现在我体内的心脏是我母亲的,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没有星痕了,只有幽影。”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里面跳动的是她母亲的心脏。 楚桑宁的紫瞳骤然收缩,这个名字在她心中激起千层浪。 她瞬间明白了星痕话里的分量。 这不是简单的更名,幽影而是身份,乃至生命本质的彻底转变。 那个曾经在联邦阴影下游走的星痕,真的死去了。 如今涅槃重生的,是一个全新的幽影。 她用力握紧了他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 “无论你叫星痕还是幽影,你都是我的星痕,你的过去,你的新生,你的复仇,我都陪你一起。” 星痕回握住她的手,那冰冷的指尖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突然,星痕光脑亮了下。 黑玫瑰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 “星痕,联邦下了红色追缉令,活捉楚桑宁,对你,也要见到你的尸体,之前按在你光脑中的生命检测器停止,现在又重新恢复了,我就知道你的计划成功。” 通讯器里传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在楚桑宁紧绷的神经上。 她握着星痕的手更紧了些,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星痕脸上并无意外,只是眼底的冷意更甚。 “恭喜你的重生,”黑玫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随即转为利落,“我已经把你光脑里的生物信息全部替换了,以后你可以用新身份在联盟里畅通无阻。 幽影的资料已经同步到联邦数据库,星痕这个人,从官方记录上,已经彻底消失了。” “做得很好。”星痕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基地那边暂时交给你负责了,我和桑宁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明白。”黑玫瑰应道,“对了,你之前传给我的蓝标营养液阴谋,我已经传到了网上,现在整个星际都乱成一锅粥,联盟那群肥头猪耳面对暴乱的民众,也束手无策,所以你要做什么,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祝你们好运!” 挂断和黑玫瑰的通过,楚桑宁困惑地看向星痕,问道:“我们现在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做?” 星耀死了,星家也被毁了。 蓝标营养液的阴谋也揭穿了。 星痕看向星际深处,眸光渐渐凝聚,带着一丝决绝。 “推翻整个联盟,让普通人翻身。” 楚桑宁的紫瞳骤然亮起,指尖无意识收拢。 推翻联盟? 他竟是要掀翻这片星空下盘踞千年的庞然大物。 “好。” 她没有丝毫犹豫,步子挪了挪,离他更近,“我陪你,无论去哪里,做什么。” 星痕的嘴角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肢。 不久后,星际突然冒出一对大家族收割双煞。 专门对大家族下手。 那些大家族拼命用资源堆出来的高手,统统败下阵来,异能也被抽离走。 一下子,整个星际都闻风丧胆。 联盟也派出最顶级的异能小队,去围剿那对双煞,也统统有去无回。 联盟损失巨大,再加上各个星球普通民众纷纷起义,那些失去高手坐镇的大家族,全部被民众给推翻。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每天不断有星球沦陷。 主星在支撑了一个月后,随着主席突然暴毙而亡,整个联盟彻底瓦解。 民众自发组织了众议院,成立了新的领导班子。 而在决定由谁执掌这个领导班子时,无人站出,这时有人提议找到那个对双煞。 如果星际最强战力是他们,让他们来执掌新政府,不会无人不服。 可是众人怎么找,都找不到那对神秘双煞的踪迹。 第147章 归家 他们仿佛凭空蒸发,消失在浩瀚星海之中。 无论众议院调动多少资源,派出多少搜索舰队,甚至悬赏天价信用点,都得不到半点有价值的线索。 他们战斗时留下的影像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两道迅疾如电的黑影,收割异能时更是一片刺目的能量乱流,根本无法辨识真容。 星际网络上,关于他们的传说却愈演愈烈。 有人坚信他们是上天派来惩戒权贵的使者,事了拂衣去; 有人猜测他们受了重伤,在某个无人的角落默默陨落; 更有甚者,说他们本就是游离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的幽灵,完成了使命便回归了虚空。 只有极少数人,比如黑玫瑰,看着外界的传言,嗤之以鼻。 人家两口子现在生活得可幸福了! 在一艘外表破旧的小型星舰里,毫无目的地飘荡在星际里。 楚桑宁靠在舷窗边,紫瞳欣赏着星云里灿烂的流星雨。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带着她熟悉的气息。 一只手臂从后面环过来,轻轻落在她的腰间,掌心温热,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楚桑宁没有回头,只是将身体向后靠去,倚进那个坚实温暖的怀抱里。 她微微偏头,脸颊蹭了蹭他的肩膀。 “外面,找我们找疯了。”她轻声说。 “嗯。”星痕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目光也跟着看向那片流星雨。 那双曾经深邃锐利的眼眸里,此刻只剩鲜有的温柔。 “让他们找吧,桑宁,你想不想去另外个地方?” “去哪里?”楚桑宁自然地追问,“这星际还有我没到过的地方?” “我指的不是星际。” “那是……” 说到这里,楚桑宁立马反应过来。 她一把挣开星痕的怀抱,转过身,看向他,眸光晶亮,“你是指回到古代去找我的小姐妹们?” “嗯。”星痕点点头,看着她紫瞳,“你现在对精神力的掌握越来越熟练,我想应该能开启双向通道了。” 楚桑宁双眼瞬间氤氲。 想到终于能见到两个孩子,还有书漫和阿慈,她的心怎么也按捺不住。 “太好了,不过我可不能空手回去,我要去收购点东西。” 星痕说道:“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 “岩椰果,藤藤树根……” 楚桑宁报了好多东西出来,都是星际这边土生土长,没有什么科技含量的食材,以及物品。 到时去了古代,能直接从空间里取出。 星痕都记下这些东西,“好,我现在就让黑玫瑰去采购,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古代?” “等东西备齐了就走!” 楚桑宁的紫瞳里闪烁着迫不及待的光芒。 见星痕眼底有点失落,她才想起来漏了点什么。 她走到正低头和黑玫瑰发送信息的星痕身边,手臂挽住他的胳膊,柔声问道:“星痕,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星痕发送信息的指尖顿住,抬起头。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喜悦,“好。” 见他这样,楚桑宁无语地笑了笑。 接下来,两人都在为会古代做准备。 黑玫瑰按照星痕提供的清单,采购了很多物资。 看着那堆在星际无人要的垃圾,黑玫瑰眉头黑线。 真不知道那两位祖宗在玩什么花样? 物资太多了,楚桑宁空间全部塞满当了,还没放完。 最后,她强制征用了星痕的空间收纳器。 终于准备妥当,楚桑宁开始按照星痕告诉她的办法,开启了双向通道。 很快,眼前的空间波动了下,荡开一片涟漪后,慢慢浮现出和星际完全不同的景象。 是古代的景象。 楚桑宁认出,那是她们在嘉林郡的作坊。 作坊熟悉的景象在空间涟漪中逐渐清晰,带着久违的草木气息和烟火温度,扑面而来。 楚桑宁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归家感瞬间攫住了她。 “就是那里。” 她低呼,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下意识地抓紧了星痕的手。 星痕反手握住她,指节用力,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他的目光也落在那片景象上。 “准备好了?”他沉声问,目光从移回楚桑宁脸上。 楚桑宁深吸一口气,紫瞳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用力点头:“嗯。” 下一刻,两人同时迈步,身影没入那片荡漾的空间波纹之中。 穿越的瞬间,身体像是被无形的水流温柔包裹,又带着轻微的撕扯感。 周围的星光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时空质感。 脚踏实地时,一股混合着泥土植物的味道涌入鼻腔。 楚桑宁踉跄了一下,被星痕稳稳扶住。 他们站在一处宽敞院落的角落,眼前正是记忆中的大作坊。 一排排晾晒的肥皂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几个模糊的人影在不远处忙碌,暂时还未注意到角落里的不速之客。 楚桑宁贪婪地呼吸着这久违的空气,紫瞳恢复成了黑眸,迅速扫过四周。 熟悉的熬煮皂液大锅、晾晒肥皂的竹编、已经从后头飘来的岩椰糖奶香…… 一切都和离开时相差无几,只是显得更加规整,规模似乎也扩大了些。 她的心被巨大的喜悦和一种酸涩的思念填满,指尖都微微发颤。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利落,带着浓浓惊喜的女声从不远处的廊下传来,穿透了作坊里细碎的劳作声响。 “桑宁?是…是你吗?” 楚桑宁猛地循声望去。 廊檐的阴影下,站着一个系着靛蓝围裙的年轻女子,手里还捏着一个未脱模的皂胚,正瞪大眼睛望着她,嘴巴微张,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 是刘慈。 有人听到‘桑宁’两个字,从后头也跑了出来,“桑宁呢?回来了?” 那声音是魏书漫的。 再次听到这些熟悉的声音,楚桑宁眼中溢满了幸福的泪水。 紧接着,是两道稚嫩的童声。 “娘亲!” “娘亲!” 很快,这个小小作坊里,在忙碌中,重新充满了欢声笑语。 楚桑宁和星痕的故事,在古代和星际之间依然在续写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