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给他当牛马,晚上他跪着求我亲》 第1章 什么时候露脸 “今晚视频,穿粉色那套。” “什么时候露脸,我想看你。” 伊水收到网恋对象发来的信息时,正在会议室里挨骂,而给她发信息的这个人,正坐在长方形会议桌的主位。 他穿着贴合身材的昂贵西装,坐姿挺拔如松,有着一张俊美却神色冰冷的面孔,黑色短发干净利落,眉如锐剑,分为沉黑的眼眸澄亮。 “苍总,我这就让她卷铺盖走人,连送个报表都能出错,还当什么助理?”市场总监一拍桌,从桌前站起,嗓子沙哑。 就是这个男人骂了伊水半个小时。 站在市场总监身后低头不说话的是销售部经理,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把锅全甩给了伊水。 没背景,还在实习期的新人,用来顶罪最合适了。 苍郁青长腿交叠,随意搭在桌沿的修长手指轻敲,低眸凝视着单手捏着的手机,下颚线紧绷。 送错的报表,甩锅的属下,不足以触怒他,真正让他不满的是,发出的微信没有得到回复。 他抬起眼皮,脸色阴郁,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右手紧握着没有松开。 黑眸冷淡地扫过市场总监和销售部经理,最后落在伊水的身上。 流畅的瓜子脸,五官精致大气,莹润的大眼睛,纤长睫毛微卷翘。 光泽滑顺的长长卷卷黑发,身材纤细高挑,皮肤是天生的白,合身的浅蓝色西装裙套装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 呆板,本分,无趣,眼睛里有某种固执。 “不打算说两句?” 会议室内气氛凝重,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伊水一直没说话,她能见到苍郁青的时候不多,今天算特殊情况,几乎眼睛是粘在他身上的。 “您不会辞退我的对吗?” 没人料到她一个小实习生,竟然敢当众反问总裁。 苍郁青睨她一眼,弧度完美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明不白的讽笑。 被人当替罪羊,还指望他能看在两人是旧相识的面子上对她网开一面。 蠢货。 这两个字不是苍郁青亲口说的,而是伊水从他那双深邃黑眸里看出来的。 坏菜,他不会真的睁眼瞎,拿她开刀吧。 “苍总,我的意思是……” 您睿智无双,明察秋毫,肯定不会冤枉人。 伊水的话被皮椅擦过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打断,苍郁青迈开长腿从椅子上站起,单手捏了捏晴明穴,另一只手抄在西裤兜里,身姿挺拔颀长,挡住水晶吊灯投下大半炫彩白光。 他阖着眼,黑鸦长睫在他的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薄唇似动,慵懒随意的话传到众人的耳朵里。 “她的去留,你们随意。” 伊水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咬着牙齿嘎吱作响,苍郁青你大爷的,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门一开一合,会议室里呼气松懈的声音一时间错杂凌乱。 “很不幸,你没通过试用期,下午去人事部办离职吧。” 销售部经理率先开口,苍总既然说了随意,那就是把决定伊水去留的权力下放给他们了,今天的事总得有人负责。 “凭什么,报表的数据有问题,你该找相关的人负责,我只是一个实习助理。”伊水双手紧攥,手心微凉的汗水浸湿指腹,她强迫自己冷静,心中却忐忑不安。 她不能被辞退,好不容易才得到实习助理的工作,虽然不是心心念念的设计部,但是能进光界集团,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销售部经理压低眼眉瞧她,嘲讽的意味从微眯的眼角泄出,“是啊,你都说了,你只是一个实习助理。”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口水差点喷到伊水的脸上。 他觉得犯不着跟一个小实习生争论,转身就要离开。 “这个人我要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伊水望向门外,对视上一双极美的桃花眼。 云间一清唳,原是有鹤来。 “秦总监,您不是在巴黎出差吗?”销售部经理笑脸相迎。 “提前回来了。”秦让白走进会议室,眼睛一直注视着伊水,最后站到她面前。 他个子很高,伊水平视到他的胸前,绸缎宝蓝色西装,繁复暗纹,搭配一枚欧洲中世纪的古董钻石胸针。 视线上移,米棕色及耳卷发,铅灰色眼眸澄亮,含笑又温柔,“伊水,还记得我吗?” “秦总监。”伊水点点头。 她记得苍郁青,也自然记得他。 “今天的事就是一场误会,怎么还惊动了秦总监,劳烦您亲自跑一趟。”销售部经理变了嘴脸。 “哦,误会?”秦让白弯下腰凑近了些,温柔地看着伊水,“眼睛红红的,被欺负了,你想怎么出这口气?” 伊水摇摇头。 她不想惹事,日后还要在光界集团继续工作。 秦让白瞥一眼销售部经理,声音清冷:“道歉。” “是我糊涂了,以为是你搞错了报表,现在看来肯定是咱们部门其他人粗心大意,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们。” “伊水,你可别往心里去,这事都怪我。” 销售部经理夹起尾巴,从凶狠恶毒的狼变成了一条哈巴狗。 他只怪自己蠢,不知道伊水这小姑娘跟秦总监认识,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拿秦总监的人当替罪羊。 伊水是被秦让白锢着手腕带出会议室的,力道不重,却也无法挣脱。 “为什么来光界?” 等走到没人的走廊拐角,秦让白才松了手,站在她身旁,盘问她。 伊水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俯瞰整个临江市,深棕色的眼眸说话不说话都含着星光,固执是她眼神里一贯的底色。 “因为梦想。” 光界集团是国内最顶尖的集团,名下国际品牌无数,只有在这里,她的绘画天赋才会实现最大的价值。 秦让白眼前一黑,四年了,这小姑娘怎么对苍郁青还是念念不忘,追人都追到集团来了,她忘了之前是怎么被苍郁青冷嘲热讽当众羞辱的? “得了吧,你的这个梦想不切实际,这辈子都不会实现,趁早收手,不然吃亏的是你自己。“ 伊水一头雾水,大眼睛眨巴两下,刚要问秦让白所说何意,他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诶,催什么,两男六女?行,我知道,这就来。” “还是老地方,夜色见。” 夜色,临江市最豪华的夜店会所。 秦让白的私生活,多年如一日,从十八岁开始就没干净过,加之四分之一德国血统, 风流花心,多情浮夸,给人一种每根头发丝都有一个女人的即视感。 “伊水,你的事我们改天再说,我先走了,约了朋友。” “该下班了,你也早点回家。” 秦让白看一眼腕表上的时间,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快步离开。 天真的小姑娘,真以为接近苍郁青,就能得到所谓的爱情。 这个男人的心,早就死了,死在遇见她之前。 第2章 别咬着自己 下班? 伊水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回复某个人的微信,她赶紧拿出手机,手指快速地敲击屏幕。 “好啊。” 回复完,她收起手机,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到集团外的广场。 一道黑色流光车影飞速驶出,透过茶棕色车窗,隐约看清里面坐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 奔驰迈巴赫s800,车牌号4444444,国内仅次一辆,除了苍郁青还能有谁有如此大的排场。 知道他急,倒不知道他这么急 伊水红唇微勾,单手点唇中,抹去口红,想到昨天刚收到的快递。 一套粉色的情趣内衣,布料少得可怜,蕾丝蝴蝶结和红樱桃刺绣做点缀,无比清纯且性感。 晚八点,公寓。 浴室门打开,温热的水蒸气缭绕,伊水裹着松松垮垮的浴巾赤足踩在木地板上,不紧不慢往浴室走。 卸妆后的脸蛋无与伦比的美,极致的清纯,腿长腰细,胸前更是得天独厚,皮肤吹弹可破,蝴蝶背直角肩沙漏腰,身材完美到惊人。 卧室的床头上摆着一束滴答露水的茉莉花,铜制落地灯投下昏黄的光圈。 视频一接通,屏幕里是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 女人侧躺在床上,姿势慵懒,纤细白皙的手臂撑着柔软的床,单手拖着下巴,光滑的脖颈到不堪一握的细腰,再到两条交叠着的长腿,粉踝玉足,脚趾圆润可爱。 唯独没有露脸。 苍郁青西装革履,面容清冷俊美,高大挺拔的身躯陷在棕色沙发里,背后是一幅价值连城的名画,莫奈的睡莲。 他今天似乎有些不高兴。 伊水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声音甜酥,“今天从哪一步开始?” 她轻抬起下巴,迷蒙着双眸瞥见玻璃花瓶映照出男人的侧脸,眼角猩红,领带胡乱扯开,衬衣敞开,八块腹肌,线条分明。 不知过了多久,她收紧的肩胛骨松开,额头上的汗水被周身的热气蒸干,脸颊上的水痕混着泪珠和汗水。 反复无常,阴晴不定。 他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我要看看。”伊水翻过身,指向他的手腕处,手机屏幕最底端。 “我让人给你买块新的。” 他以为她要腕表,那块价值千万的百达翡丽。 “我要看你的下面。”伊水边用毛巾擦拭被汗水浸湿的长发,边提出要求。 她从来没见过,每次视频都是她光着身子,而苍郁青则是最多漏出上半身。 “什么时候露脸我就满足你。” “……” 伊水感到无语,都说好了网恋关系,不露脸,他怎么又提。 “那算了,我不看了。” 伊水擦干头发,伸手把毛巾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翻身,坐跪,俯腰,一连串不经意的动作,她收回手对视上屏幕前男人渐红的眼眸。 不是吧,又来? 已经两个小时了,他能不能快点解决。 “把东西取出来,你自己来。”苍郁青声音低哑。 伊水瞪圆眼睛,脸颊烫得几乎能煮熟鸡蛋,十根手指倏然蜷缩。 让她自己来……她怎么会,这种事从来都是他主导。 “不会?” 伊水“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可怜。 “那还是我来吧。”苍郁青说着,长臂一伸,又要去拿放在一边的控制器。 “等等,”伊水赶紧制止他,片刻改了主意,“我自己来。” 再让他控制,她的腰,臀,大腿,明天一早都会废掉。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苍郁青发给她的那些片也不是白看的。 苍郁青丢下控制器,轻应一声,健硕的手臂自然垂在身前,双手都在镜头之外,只能看到青筋凸起的粗壮手腕。 伊水正对着他,细腰垫在枕头上,镜头之外,粉唇咬得比涂了口红还要红。 嘴里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哼哼唧唧,越是如此,最是磨人。 “宝贝,别咬着自己。” 伊水牙齿一松,耳根滴血,手上的动作跟着一僵,浑身打了个冷颤。 苍郁青叫她宝贝,这还是头一回。 毕竟,他们之间的网恋关系只是一场意外,或者说,是伊水的处心积虑。 但她进光界集团,跟苍郁青没有半点关系。 光明正大的前途和偷情的男人,她都要。 苍郁青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比墙上的画美,莫奈的睡莲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伊水喘息刚平缓,耳边传来一道手机铃声,她望向屏幕。 苍郁青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眉头一动,迟迟没有接通,电话中断,紧接着就是秦让白打进来的电话。 “春亭回来了,现在跟我在一起,她想请你过来见一面。” 第3章 我来找人 “知道了。”苍郁青声音淡淡的。 “你状态不对,像是……我草,你搞金屋藏娇这一套,瞒着我玩女人,还是不是哥们。” 屏幕外的伊水边换睡衣,边竖起耳朵来听着,不愧是秦让白,只听声音就听出来了。 春亭? 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儿听到过,一时想不起来。 苍郁青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随着腰带上的纯金卡扣“咔哒”一声合上,单手自下而上扣上衬衣纽扣,语气慵懒:“地址发我。” “这就对了嘛,你不接电话,春亭以为你还在记恨她,差点哭了。”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也该……” 秦让白还想继续说下去,他怕苍郁青见到喻春亭会情绪失控,毕竟当年的事,春亭做的太过分。 “挂了。”苍郁青瞥一眼视频里的女人,语气不耐。 她听得倒是入迷,这么爱听八卦,怎么不自己亲口问他。 伊水从床上爬过来,凑到手机前,漂亮的手指已经伸了过来,屏幕前的男人眉眼压低,脸色一沉,“说的不是你。” “哦,”伊水应了一声,手却没缩回去,“我知道,但是我得休息了,你不是已经……” 她轻咳两声,没继续往下说,纤细的脖颈和高耸的胸前都染上了一片浅浅的红,从头到脚粉粉嫩嫩,像诱人的水蜜桃。 苍郁青喉结滚动几番,沉声:“好,你先休息,我去夜色见个朋友,很快就回来。” 伊水想起昨天她兴致好,情到深处,随口答应了可以视频睡觉的事情。 开着视频,一起入睡,她脑子抽了才会答应他这样的要求。 她睡觉爱乱动,稍有不慎就会露脸,苍郁青这个混蛋,这是挖坑等着她跳呢。 “嗯。”伊水漫不经心地应声,几乎是同时按下视频挂断键。 另一头,全黑的屏幕映照着男人冷沉的俊脸,他薄唇微动,似乎还有话要说,凝视着屏幕望眼欲穿。 随意搭在腿上的手,骨节清晰的五指微微蜷缩。 很好,好得很。 刚才还说爱他,娇滴滴地叫他老公,现在大半夜他说要去夜色,她连问都不问一句。 片刻,苍郁青就把自己哄好了,浓眉舒展,一把拽起旁边的高定西装外套搭在肩头。 她年纪小,估计还不知道夜色是什么地方,不能怪她。 黑色流光奔驰跑车疾驰在宽阔无人的马路上,他单手扶着方向盘,脑海里全是刚才视频中女人的裸体,越是感觉孤独,越是想看清她的脸。 他百分百肯定,她跟他完全契合,无论肉体还是精神。 夜色,顶级vic包间。 巨大的水晶吊灯悬在空中,舞池中几个男男女女贴身热舞。 “苍总好。” “苍总好。” 他走进来,众人都停下动作,恭敬地跟他问好。 苍郁青不作回应,迈着长腿径直走向最里面皮质沙发,单手抄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拎着西装外套。 秦让白跟喻春亭挨着坐,有说有笑,旁边还有许久未露面的影帝宋泊简。 几人都是十几年的朋友,从初中就一起玩了。 “日理万机的大忙人终于来了,都等你半天了。”宋泊简笑着打趣他,起身弯腰将一杯红酒推到他面前。 “春亭,我说什么来着,他不会不来的,这不,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上就赶过来了。”秦让白笑得颇有深意,朝着苍郁青挑了挑眉。 喻春亭会错意,误以为打电话的时候苍郁青已经睡下了,连忙说,“郁青,不好意思,是我打扰你休息了,我回国的事没有提前说……想给大家一个惊喜的。” 她声音软糯,有种有气无力的易碎感。 和她这个人一样,容易激发人的保护欲,长直黑发搭在胸前,朴素白色长裙,身材纤细,脸蛋称不上惊艳却有种独特的舒心美。 从头到脚没有半点首饰,脸上淡淡的妆感,似出水芙蓉。 “惊喜吗,我倒觉得是惊吓。”苍郁青轻晃手中的高脚杯,目光宁愿停留在红酒上,也不落在她的脸上,语气更是冷得让人哆嗦。 喻春亭脸色倏白,站直的动作戛然而止,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桌上的酒杯。 她想要顺势给他敬酒赔礼道歉的,现在看来,他也不会喝她敬的酒了,何必自讨没趣。 秦让白起身揽上喻春亭的肩,拽着她坐下,笑着打圆场:“诶,你别吓着春亭,哪儿有一见面就跟老朋友开玩笑的。” “我是在开玩笑吗?”苍郁青抬起眼皮,漆黑眼眸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对视上秦让白的目光,顺手将酒杯重重放到水晶桌面上。 秦让白缄默,气氛一时凝重,宋泊简低垂着头,抿一口酒,眼底蒙上一层复杂的情绪。 喻春亭深呼一口气,漂亮的双眸浸在湿润的眼眶里,咬了咬唇,声音哽咽:“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怪我收了伯父的钱,弃你于不顾,出国深造,这么多年了无音信,忽然回来,你一时接受不了没关系的,我能理解,真的,你就算现在打我骂我,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算了,都过去的事了,谁都有苦衷。”秦让白又多嘴,被苍郁青冷冷地瞪了一眼。 宋泊简站起来,伸手按住喻春亭微颤的肩,柔声安慰道:“春亭,你先坐下,当年的事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喻春亭摇着头,成串的泪珠从脸颊滚落下来,“是我,是我一个人的错,我自私卑鄙,想着拿了伯父给的钱就能离开家,离开那个让我痛不欲生的地狱,我以为画画是我的全部,我想开画展,想成为画家,可是当我实现这些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错了……” 她看向坐在旁边面不改色的苍郁青,用手抹去脸颊上的泪痕,坚毅地咬咬唇,“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更不幻想你现在还爱我,我只希望不要因为当年的事,影响我们几个人的情谊。” 说这番话,她呼吸喘息得厉害,像是克制压抑着内心剧烈的情感。 秦让白从喻春亭给他发来航班信息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心里还有苍郁青。 而苍郁青,自然心里也有喻春亭,不然他这么多年,怎么会一个新女友都没有,又屡屡拒绝家里安排的相亲。 所以今晚,秦让白务必要让这两个人见面。 “小姐,这里是会员区,请您出示证件,不然我叫保安了。” 门口端着新鲜果盘的服务生忽然抬高声音,惊扰了包间内的众人。 “不好意思,我……我来找人的。” 伊水脸红透了,嘴巴吧嗒几下,醉醺醺地靠着墙,手里紧抱着一瓶洋酒。 第4章 送她回家 “请你马上离开。”服务生态度生硬,伸手就要推她,伸出去的手停在半道,手腕被人用力钳住。 “苍……苍总。”服务生吓得不轻,连忙收回手。 紧随其后出来的秦让白递给服务生一个眼神,叫他端着果盘赶紧滚,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触老板的霉头。 伊水半阖着眼,身体勉强撑住贴着墙,又举起洋酒,张开嘴,手里一空,酒被人夺去。 她皱着眉头睁开眼睛,扫视站在身旁的一圈人。 苍郁青、秦让白……还有一个不认识的漂亮女人,最后目光落在宋泊简的脸上。 她眼睛一亮,踉跄着走过去眼看就要扑到宋泊简身上了,宋泊简一个侧身,她面朝地摔下去。 脸颊贴到的并非冰冷的硬地面,而是坚硬温暖的臂肘。 她双手紧拽着苍郁青腰侧的衬衣,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站直,两人之间只隔着单薄的衣服布料。 秦让白吞吞口水,脑袋飞速运转,坏事,这小姑奶奶怎么一天得罪苍郁青两次。 苍郁青拧着眉头,大手攥住她纤细的手腕,欲要把她推开,目光下落到她修长的手指,动作顿住。 双手骨节纤细,薄薄皮肤包裹下几道淡青的筋痕,尾指处有一颗小巧的痣。 这手…… 喻春亭秀眉微蹙,快步走过去扶住醉酒的小姑娘,刻意让她与苍郁青拉开距离。 “姑娘,你还好吗,我叫车送你回家去吧。” 伊水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蝴蝶黄姜花香水味,仰头冲她甜甜一笑:“我是来找人的,找我男朋友……” 秦让白一愣,脱口而出:“伊水,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我怎么不知道?” 伊水醉得厉害,她抬起眼皮看向秦让白,目光最后停留在苍郁青的脸上,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他真的帅也是真的凶,几个小时前在视频里脸色还没有这么差。 现在竟然跟她摆臭脸,不想承认他是男朋友。 “你们认识?”喻春亭扶着她的胳膊,看向并排站的三个高大男人。 其中一人点头,一人摇头,还有一人没有回应。 秦让白快步走上前,从喻春亭手中将伊水接过来,解释道:“她是集团的实习生,跟我私下也是朋友,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喝这么多……” 他转念一想,看向苍郁青:“我知道了,这小姑娘是为白天发生的事难受呢,肯定是被你吓着了,还好有我在,不然她险些工作都要没了。” 苍郁青凝眸落在伊水涨红的脸蛋上,饶有趣味:“是吗?” 伊水浑身酒气,摇摇头,嘴里嘟囔:“他们不让我进来,一定要买酒,好贵,要一个月的工资,舍不得扔。” 她忽然睁开眼,像耍酒疯似的,伸手指着苍郁青,“都怪你,你赔我的酒。” 秦让白眼疾手快按下她的手臂,心想小姑奶奶你可消停点吧,还嫌总裁不够厌恶你吗。 伊水被摁住不能动弹,委屈巴巴地撅起嘴,圆溜溜地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苍郁青。 苍郁青深邃黑眸中闪过一抹疑惑,她这个眼神和表情,好像他欠她什么。 财务没给她们这些实习生发工资? 宋泊简看一眼手机提示信息,熟练地戴上口罩和鸭舌帽,压低声音说:“有狗仔混进来了,我先走一步。” 他前脚刚走,秦让白的手机也响了。 “喂,什么!敢动我的人,他娘的不想活了?” 秦让白挂断电话,又把伊水交给喻春亭,跟两人告辞。 “部门有个蠢货今晚跟人谈设计惹上了点麻烦,我去处理一下。” 他脸色变得严肃,难得一见,转身快步走远。 喻春亭架着伊水,担忧地看她一眼,她醉得很厉害,怕是给叫车也没法回家。 “也不知道她家住哪儿,这么晚了……” “春江路25号。”苍郁青脱口而出。 喻春亭有些惊讶,他一个总裁,怎么会知道一个小实习生家住哪儿。 “各部门实习生的档案都要拿给我过目,她也不例外。” 这话不如说是解释给他自己听的,到了喻春亭耳朵里更像是澄清。 她心中一喜,面上没什么表露,果真如秦让白所说苍郁青没有真正放下她。 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他对她的爱早已刻进骨子里,不是用时间就能抹去的。 秦让白走到会所门口才想起来没有告诉他们,伊水的住处,他去而复返,正巧听到刚才那番话。 默默站在远处,望着苍郁青打横抱起醉酒的伊水,脸上有几分嫌弃和不耐,动作确是极温柔,好似怀中是什么神圣之物。 秦让白眉头紧皱,深思片刻,眼底是一抹不可置信。 三人中,他与苍郁青认识的最早,两家是世交,打他记事起,两人就是好兄弟了,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他今天的举动有些异常。 就比如说,宋泊简把手搭在喻春亭肩膀上,换做从前,苍郁青一准儿翻脸。 宋泊简暗恋喻春亭,在念书的时候就不是秘密了。 他方才毫无反应,坐在旁边无动于衷,是完全的漠视。 再比如,刚刚,伊水扑到他的身上动手动脚,他是下意识侧身接住她的,并非是伊水冒失。 秦让白混迹情场多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现在面对这三人,也有些搞不懂了。 刚才见苍郁青听到伊水的声音,头也不回地走出包间,他只当作是苍郁青心结难解,故意躲着喻春亭,到外面找事干。 现在看来,是他想简单了。 地下停车场。 会所服务生将黑色流光奔驰车开过去,苍郁青从他手中拿过车钥匙,单手拉开车门,将醉晕过去的伊水放到车后排。 他俯下身,再直起腰,肌肉紧致的腰侧一紧。 伊水的脑袋靠着窗,勉强能坐直,身体一下失去了热源,她紧抓着苍郁青的衬衣不撒手。 手上黏腻的酒渍,抹到他的白衬衣上,浅黄色一片,十分难闻。 苍郁青黑着脸,一点点掰开她的五指,周身的温度降到最低,终于解脱,长臂一伸用力将车门关上。 喻春亭拎着包,站在车旁,眼看苍郁青绕到另一侧驾驶位准备开车离开,她一个箭步走上前。 “郁青,我也在春江路租了房子,可以顺道送我回去吗,我坐在后排就好,还能照顾伊小姐。” 她从未坐过苍郁青的车,之前两人还是高中生,苍家为了锻炼苍郁青故意把他丢进公立学校,租住在学校附近,鱼龙混杂,他只有一辆单车,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与大多数人一样,日子过的普通而平凡的高中生。 苍郁青单手放在方向盘上,比夜色黑的眼眸透过前镜看到后排醉地七歪八倒的伊水,他眉头一挑。 “上车。”毫无情绪的命令口吻。 第5章 给你男友打电话 喻春亭赶紧拉开车门,拎着包上了车。 她紧挨着伊水坐下,又稍稍往旁边挪动了一点,手臂从伊水的背后穿过去,手揽住她的胳膊,让伊水的脑袋靠在她的身上。 苍郁青余光撇见她这一系列动作,眼底多了一抹异样,转瞬而逝又恢复了寻常的冷脸。 她还是这样,对任何人都善良,唯独面对他,心狠。 一道黑色流光疾驰而去,昏黄的南瓜形路灯下,空无一人的宽敞柏油路上,是那么的耀眼夺目。 正如他这个人,就算是最不堪的那几年,仍然是业内新秀,商业奇才。 媒体报道,说他是临江市的财神爷,腊月二十九该供奉他才对。 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十年的时间,他的身价翻了几十倍,保守估计,他名下的资产,光是不动产就有几千亿。 高调的跑车停在马路边,旁边是一栋小洋楼,别致独特,奢华复古。 喻春亭依依不舍,她真该租的远一点,最起码应该比车上那个叫伊水的小女孩住的远。 “郁青,要不先送伊水回去吧,我还有事想单独跟你聊聊。” “我这些年看似风光,其实一个人在法国过得并不好。” 她边说边哽咽,伊水被她吵到,翻了个身,换了个脸颊贴着车窗继续睡。 苍郁青深邃黑眸扫过喻春亭,最后定落在伊水的脸上,几道红压痕布在她白皙小巧的脸颊上,惹人注目。 “管我屁事。”他冷不丁开口,眼神没有半点偏移。 喻春亭瞳孔一震,眸中的星光炸裂成碎片,随后化作眼底的一层失落。 她难以接受,更希望自己是幻听。 苍郁青怎么会对她说这种话,以前无论她做了什么,他再气急也是对她轻声细语,绝不会说一个脏字更不会如此冷漠。 十年,他变了很多,从他朝着她走过来的那一刻,她就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远到他的脸上总是蒙着一层薄雾,让她看不清。 “你还是记恨我。” 喻春亭凝视着他优越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完美弧度的薄唇,她微微蜷缩起捏着手包的手指。 有恨就有爱,她如此安抚自己。 伊水似乎是感觉到男人生气了,还有一束寒气逼人的目光注视着她,她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也只是一瞬,沉重的眼皮再一次合上。 还真是苍郁青这个混蛋,他怎么又生气了,应该不是因为她的原因…… 伊水想拽他的胳膊,刚伸出去的手被喻春亭半路拦截,耳边是女人温柔的声音:“伊小姐,不如今晚住我家吧,我正好可以照顾你。” 喻春亭并不介意把醉酒的小姑娘带回家,她要的是苍郁青也跟着上楼,她有好多话要单独跟他说。 伊水舔舔唇角的酒渣,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谁都不会拒绝一个声音温柔,身上有蝴蝶姜黄花淡香味的女人,她此刻让伊水有种对母性的依赖。 “不必。”苍郁青态度果断。 他的目光盯在伊水湿润的饱满唇角,脸上并非是生气的表情,而是一种无奈。 她从前脑子就不灵光,现在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叫她上楼,她就跟人回家,也在意料之中。 也就是遇到他,如果是在夜色遇到别人呢,那些去夜色的公子哥都是什么心思,会放过一个自投罗网的小羊羔? 她不被玩死,都算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保佑。 “可伊小姐都说了……”喻春亭就算再急切,脸上也维持着得体的笑,好像她所有的建议都真的是处于善心,为了旁边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好。 “她说了不算,我是她的上司,有责任送她回家。“苍郁青看向喻春亭,眼底如古井无波。 话说到这份上,喻春亭碍于面子,纵使百般不舍,还是下了车。 车子又往前开了几公里,最后停在一栋老旧住宅前。 同样是春江路,南北相差极大,伊水住的地方也快要拆迁了,迟迟未动工。 这地方租金便宜,确实很适合刚毕业的实习生。 留在这住的基本上都是老年人,附近没什么娱乐设施,很少有年轻人踏足,倒是好在没什么安全隐患。 如此看,她脑子也不算太笨。 伊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楼的,这栋楼没有电梯,她又住在六楼。 她浑身软塌塌的,靠在坚硬挺直的后背上,双手勾着温热修长的脖颈,指腹有意无意的剐蹭过凸起滚动的喉结。 忽然手腕一紧,被外力攥住,她不安地扭动身体,远山如黛的柳叶眉微微蹙起。 “别乱动。”低哑的声音像是在克制压抑什么,透着几分寒气。 伊水不敢再动,抿了抿唇,轻轻趴在他的后背上。 苍郁青松了一口气,在她贴紧过来的瞬间,他的下颚线紧绷,黑眸中翻涌着难以捉摸的幽深眸色。 她轻得如同羽毛,他几乎感受不到重量,倒是背后时不时晃动的柔软和温热,让他眉头直突突。 他松了手,刚上几个台阶,背后的女孩又开始不安分,双手在他的身上胡乱摸索,嘴里还嘟囔着醉话。 “你是来跟我睡觉的吗?” “我不能答应,你会看到我睡觉的样子。” “可是你好帅啊,我好喜欢,我也想看看你睡觉是什么样子……” 苍郁青一进门就把她扔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脸色发青,深蓝色领带松松垮垮挂在修长的脖子上。 衬衣领口处的金属纽扣崩开,露出健硕的腹肌和清晰的人鱼线,笔挺的西装裤大腿处皱皱巴巴,腰带的纯金卡扣半开半合。 他好心把她背上六楼,这个疯女人,趁着醉酒对他动手动脚,将他从头到脚摸了个遍。 “电话给我。” 苍郁青伸手去拿她上衣口袋里的手机,伊水挡住他,两只手捂住口袋,死也不松手。 不行,她的手机谁也不能碰,这里面有很重要的人。 “松手,给你男朋友打电话,让他来照顾你。”苍郁青脸色沉郁,盯着陷在沙发里的女人。 第6章 冲我来的 伊水脸色醉红,微撅着唇,两只手捂着装手机的衣服口袋,嘴里嘟囔着:“不要,他去找别的女人了,不会来照顾我的。” 苍郁青浓眉微蹙,凝视着她,声音低沉:“分手了?” 伊水低头摇摇头,“不……” 她抬起头看清男人俊美熟悉的脸,酒劲上来,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将脸颊贴在他健硕的臂膀内侧蹭了蹭。 “舍不得。” 声音又轻又小,苍郁青听的却十分清晰,脸黑了一个度。 他抬手推了推她的脑袋,动作很轻,嘴里话却生硬冰冷:“真够蠢的,你图他什么?” 伊水撅了撅嘴,浸泡在水里的亮晶晶眸子盯在苍郁青的脸上转动几下,喃喃道:“帅。” 苍郁青不自觉地咬了一下后槽牙,走上前一步,单手托起枕在手臂上的骨形完美的脑袋,弯下腰与她平视。 “跟我比呢? 伊水吞了吞口水,在屏幕里才能见到的俊容,忽然放大数倍凑在眼前,她感觉到一股炙热的不属于她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他高挺直翘的鼻梁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子了,纤长密直的鸦黑睫毛挡不住狭长眼眸里蛊惑人心的星河眸光。 清透明亮的黑眸,微红的薄唇,无暇白玉般的皮肤,滚动的喉结上有一颗细小的红痣。 她看得入迷,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触到他脸颊的一瞬,掐在她下巴上的大手忽然松开,她一个踉跄头朝地摔在柔软的地毯上。 她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似乎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声低笑,再看苍郁青的脸,依旧是冷峻沉郁的,大概是她幻听了。 “看来已经醒酒了,都想红杏出墙了。” 伊水仰着脑袋看他,莹润的双眸中的诧异是懵懂又纯真,两颊红晕未褪,扯扯嘴角,有几分委屈的意思。 哪儿有出墙,墙不是还在这里吗? “去睡吧。” 他的话比醒酒药还要厉害,伊水赤脚跑进卧室,连拖鞋都没穿,像是躲什么似的。 苍郁青瞳孔更黑,她这么着急走,是把他当流氓防了吗? 他要真是流氓,在楼梯上就把她就地正法了,还用等到这会儿。 他看一眼紧闭的卧室门,拽起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单手抄在西裤口袋,转身正要迈着长腿走出去。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钥匙插进锁眼里转动的声音,转过身便看到伊水站在卧室门口背对着他。 她这是……在锁门? 伊水手扭头看他,红通通的双眸里充满了警觉,眼珠晶莹剔透在眼眶里提溜转,蓬松微卷的长发凌乱毛绒,像是林中受惊的小兽。 不能让苍郁青看见她的卧室,她会暴露的,干脆把卧室锁起来。 介于苍郁青抢她手机的前科,她把钥匙也顺手扔了,总算放心了。 苍郁青注意到她一系列反常举动,凝视着她的眼眸颜色更深了,仿佛能看穿她的心底。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高大挺拔,肩宽腰细,腿长几乎接近伊水的胸口,强大的压迫气息扑面而来。 伊水退无可退,后背贴着墙挪动脚下的小碎步,眼眶酸痛,酒精支配身体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仅存的理智,就是不要让苍郁青进卧室。 忽然脚边踢到什么坚硬的东西,耳边传来一声巨响,放在墙根刚装裱好的油画被她碰翻,一人高的实木画框倾倒而来,速度之快,躲无可躲。 她双腿像是灌了铅,双手紧抱着头,五官扭曲,心掉落到了绝望之谷。 手臂一紧,一道强势的拉力将她拽了过去,身体撞上坚硬宽阔的胸膛,耳廓贴着剧烈跳动的心脏,那不是属于她的。 耳边随之而来的撞裂巨响,将她的理智瞬间拉回。 苍郁青单手揽她入怀,另一只手护在她的脑后,太阳穴上一层薄薄细汗,眉头紧皱,盯着掉落在地上的油画。 四四方方雪白的遮布垂落到地上,实木画框撞击到他的肩骨,框体明显变形。 伊水猛一把将他推开,扑向地上的油画,紧张兮兮地检查油画有没有受损,抱在手里看得专注。 这是她要参展的画作,明天画展主办方就会上门来取。 她蹲坐在地上,转过头,一个埋怨的眼神落到苍郁青处变不惊的脸上。 “看什么,画没了再画,脑袋没了找谁要去?” 伊水咬咬唇,把画上的尘土轻拍掉,还好有画框保护里面的画,不然以苍郁青的力气,油画肯定破了。 她如今也醒酒了,双手抱着画,从地上站起来,仰头跟他道谢。 “谢谢您送我回来,我已经到家了……” 两人之间有一米的距离,浅白的月光正好落在脚边,像是无法跨越的银河横在中间。 她保持疏远的态度,无论是口中的话还是撇向门口的眼神,都是准备送客的意思。 静谧的夜晚,轻浅稀薄的白月光透过生锈的防盗窗洒进来,狭窄逼仄的客厅里,气氛安静得怪异。 墙上的老旧钟表恰到好处发出哒哒的报时声。 零点了。 集团总裁跟公司最底层的实习生这个时间还呆在一起,怎么想都不合适。 苍郁青幽深黑眸落在她的脸上,没有说话,他好像看到她脸上写着四个大字。 忘恩负义。 呵,她确实一贯如此,四年里,她这一点倒是未曾改变。 伊水不知是不是方才蹲在地上太久了,猛地一站起来有些眼花缭乱。 他的嘴角上扬抽动了一下? 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她环顾四周,周围并没有苍郁青熟悉的东西,她从不在客厅跟他视频。 忽然拿着画的手手腕一紧,画从她的手心掉落,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苍郁青钳住她的手腕,不费吹灰之力将她拉到身前,眸光中划过一抹艳色,低头凑近她微红的脸颊,感受着她凌乱慌张的温热喘息。 “你今晚去夜色,是冲我来的吧。” 此话一出,伊水被掐住的手五指骤缩,后背绷紧,瘦薄的肩胛骨将衣服撑出一道凸痕。 她尽力让自己的眼神淡定,屏住的呼吸却早已将她被拆穿的内心出卖。 他是怎么发现的? 第7章 什么事非得提裤子 伊水心一横,挣开他的束缚和禁锢,打算跟他撕破脸,大不了他辞退她。 她还没来及坦白,低沉磁性的声音在空荡中耳畔响起。 “你根本没有男朋友,所谓的男友,不过是你偷窥我的借口。” 苍郁青空落的手停顿片刻,缓缓从半空中收回,骨节分明的大手抄在板正的西裤口袋里。 伊水亮眸闪过一抹诧异,紧攥的手掌迟钝片刻松开,默默在心里呼出一口气。 “你误会了,我有男朋友,只是他今晚接了个电话提上裤子直奔夜色,我不放心才跟过去的。“ “谁知道进去那里的门槛那么高,非得花几千块买酒才能进。” “今晚给苍总和秦总监添麻烦了,我很抱歉。” 她垂下眼眸,长睫如蝴蝶的翅膀抖动,滴哩咕噜说了一通,好不容易把谎话圆起来。 “提裤子?“苍郁青脸色郁沉,一字一字问她,“什么事非得脱裤子。” 明知故问。 伊水不信一个二十八的老男人,会听不懂这话的言外之意,他反问她,不觉得多管闲事吗。 “集团员工的私生活,苍总您也要管吗?” 她目光毫不避讳地对视上头顶那双晦暗不明的黑眸,漆黑的瞳孔里酝酿着波涛汹涌的海浪。 “这年头为情自杀或者抑郁的人不少,员工的私生活确实该列入年度考核里。” 苍郁青语气淡淡,像是在聊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事,只是他的眸子好像黏在她的脸上了,目光让人说摸不透,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生气。 伊水撇撇嘴,万恶的资本家,他随口的一句话能让集团的员工们自上而下提心吊胆好几个月,什么私生活考核纳入年度考核,他就是太闲了,想着为难大家。 “总裁,您是不是该回去了,等下天亮我男朋友也该回来了,您在这我怕解释不清。” 苍郁青黑脸,盯着她的眼神掺杂着愤懑和不满,浑身里外透着一股骇人的寒气。 房子里没有空调,正值酷暑七月,伊水却觉得浑身冷飕飕的,窗户紧闭,冷源是面前迟迟打发不走的男人。 “你恐怕早就解释不清了吧。” 伊水不懂他这话何意,他眸子从她脸上移动下落到某处,她顺着他深究的目光看过去,是掉落在地上的油画。 蓝绿色调的颜料在画布上堆积层叠,翻涌的海浪如丝绸,灰褐色静默渔村,笔触粗旷。 夕阳熔金下,一个年轻男人孤影独立,深色西装,剪裁精致,肩线挺拔如刀削,他的背影,每一笔都细腻入微。 画上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那年她还差一个月满十八岁,站在木麻黄树下,盯着这个从外地来的年轻英俊男人看得入迷,被路过的秦让白抓了个正着。 伊水张了张唇,想要辩解,却被男人冷厉的话打断。 “你挺有本事啊,画笔下描绘我,床上睡别的男人。” “你男朋友不生气吗?” 他把伊水锁卧室门的异常举动,归因于那卧室是她跟其他男人的私人空间,或是色情,或是凌乱。 总之没眼看。 她没必要锁门,因为他完全没有进去一探究竟的心思,甚至说,觉得这栋老旧居民楼早点拆了好。 伊水凝视着他神色不悦的俊容,一时忘了回答他的话。 “也对,他去夜色找女人,你俩都三心二意,自然谁都不介意谁。” 苍郁青自言自语,见她没反应,甚至脸色还是清冷淡漠,他心里极为不爽。 她就这么心甘情愿跟一个人渣在一起? 什么男人,会深夜抛下自己的女友,去夜色那种地方鬼混。 何况他还让她住在这种破烂地方,能对她有多好? “这是我跟他的事,只能说,我们的恋爱关系比较开放。” “苍总,您怎么能侮辱我的男朋友呢?” 伊水眼底一抹痕迹极轻的笑,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油画,小心翼翼放到角落的柜子旁。 伸手捡起地上垂落的雪白丝绸遮布,弯下腰,背对着身后的男人,双手将遮布重新盖在油画上。 捏着布的手刚触碰到画框边缘棱角,一道力气缠住她的细腰,将她用力往后一拽,她手中的遮布再次滑落到地上,而她整个人被带到柔软的沙发上,被困住,陷进入。 “苍郁青你疯了!放开我!” 重逢后,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之前不是苍总就是总裁。 “原来你还记得我叫什么。”逼仄的沙发空隙里,低哑压迫的声音撞击她的耳蜗。 她头顶几寸处是男人坚硬宽敞的胸膛,健硕的胸肌将昂贵的衬衣撑得很紧,随着起伏剧烈的喘息,好像要将薄薄的布料撕裂。 她的双手高举,骨薄的手背贴在硬邦邦的白灰墙上,纤细的手腕交叠在一起,被一只大手紧攥着,两条长腿陷入沙发里,更是被压着动弹不得。 “那就更不用盖布了,正好让你那个人渣男朋友知道你跟他一样,心里装着别人。“ “我没有……你放开我。“伊水挣扎晃动身体,使尽浑身力气对他来说也不过小猫撒娇一样。 “你的男朋友现在正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深进浅出,你就不想报复他?” “你求我,或许我会愿意帮你。” 苍郁青像个虔诚的信徒,忽然俯下身,微凉的薄唇贴近她的耳廓,炙热的呼吸洒在她敏感的耳后,那处粉白的耳后肌肤上有一颗细小的痣。 妩媚,灵动,漂亮。 伊水倒吸一口冷气,肩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并非是因为耳边男人冒昧的话,而是因为腰间游走的大手。 凉薄细长的指尖跟他的话一样无礼,从腰际一点点触及肋骨,她浑身哆嗦得厉害,她的腰比耳后还要敏感。 她闭紧双眸,咬着下唇,心沉到了谷底。 果然,这个男人没有心。 他明明说过,就算两人网恋,没有什么感情,他也不会在现实中去跟别的女人亲亲我我。 他主动承诺的话,看似真诚,没想到,就是随口一说。 第8章 你们画画的 伊水感觉到他温热的掌心静止在她的腰侧,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她重新睁开眼,对视上灼灼黑眸,眼角的浓烈猩红像是被人用指腹抹了一下,晕开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狠厉。 “你好像很期待。“ 苍郁青冷不丁将手松开,抬起长腿离开,腰背挺直,身上的高级定制西装一个褶皱都没有,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他侧立在沙发前面,高大身躯宽肩窄腰挡着窗外大半的光,她完全在他的影子里。 伊水揉了揉手腕,手腕上两圈红痕,她用手肘撑着沙发,好不容易坐起来,余光撇见男人看她的眼神。 艳色流转没入眼底没了痕迹,恢复一贯冷漠的眼神,还多了一抹不满。 他用眼神告诉她,他对她的身体一点都不感兴趣,更没有一点非分之想。 “你们画画的,都这么不把感情当回事吗?” 苍郁青转身时,莫名一句话,再没有多看她一眼,长腿迈向门口,背影决绝,消失在黑暗的楼梯间。 怎么指责她还要连累别人,一概而论,不觉得很蠢吗? 伊水全当他是发神经,他脑子本来就跟正常人不一样,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不算什么。 她嘶疼一声,看着手腕上两圈深深地红痕,想起什么,耳垂渐红。 “力道重吗?如果我来,只会比你的玩具更重。” 漆黑隐晦的夜,他的话温柔蛊惑,带着某种深层引诱或者说是邀约,像羽毛轻扫过她不安的心尖。 伊水阖眼,再睁开眼睛,窗外已大亮,墙板隔音很差,楼下传来邻居几个老人碰头闲聊的声音。 “昨晚你们听到楼道里有怪声了吗?” “好像是我家楼上那户,哦哟,小姑娘喝的醉醺醺的,我从门眼里看见,一个男的背她上楼,天亮才走。” “我孙子说昨晚停在楼下的那辆豪车好贵的,要几千万。” “我就说嘛,这些漂亮的小姑娘家,心思都不正的,上赶着给有钱人当二奶三奶的。” “关怀”她的声音,一直到她穿戴整齐,走下楼出现在楼底,才戛然而止。 几个老头老太太搬着马扎坐在楼下,扇着蒲扇,毫不避讳盯着她打量,那眼神好似将她身上的职场西装套装裙扒下来。 她穿整套的西装,上衣是贴身的白衬衣,下身是膝盖以上的浅蓝色包臀裙,精致小巧的脸上架着无框眼镜,修长颈脖上挂着黑色员工名牌。 用闺蜜栗姿的话说,她穿工作制服,就像cosplay,单薄的布料勾勒出她前凸后翘的完美曲线,亚洲女人少有身材比例如此好的。 她该去当模特或者演员,而不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摆弄一地的颜料。 伊水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嘴角两个好看的梨涡。 “叔叔阿姨,昨晚我表哥送我回来,没吵到你们吧,真是不好意思。”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老旧居民楼,一点八卦信息就传得飞快,她要是不说什么,等下班的时候,就得有一群人围在这里等着一睹她的“二奶风姿”。 “啊,是表哥呢。” “怪不得长得那么帅,伊水你一家人都长得好得很呢。” “伊小姐,你这位表哥今年多大了,结婚了吗,在哪里高就呀,我有个侄女,刚从国外留学回来……” 伊水连忙打断,“我表哥他有难言之隐,没法找对象。” 几个老太太对视一眼,不再吭声,震惊,惋惜,多体面的一个男人,比电影上的明星还帅,年纪轻轻怎么就“难言之隐”了。 伊水拎着手包,快步往小区外去。 她租的房子虽然老旧,附近却有不少共享电动车,来回上班很方便。 她戴上头盔,扎起顺滑微卷的黑长发,半扎马尾,灰色防晒口罩防晒衣,全副武装,只漏着一双漂亮的眼睛。 大而有神的双眸,浓密睫毛微翘,清纯性感,眼尾泠泠妩然,眼周精致骨感,配上无框眼镜,清冷无欲到了极致。 一路上,至少有三个男人开车驶过她身旁,又折返回来摇下车窗跟她要联系方式,她已经习惯了,当作没听到,绿灯亮起,第一个骑车冲过十字路口。 取下头盔,单手拎着,胸前斜挎着手绘的帆布包,急匆匆跑进集团大厦,滴的一声,打卡机发出“已签到”的声音。 好险,7点59分,还差一分钟就要迟到扣钱了。 实习生每个月的工资本来就没多少,昨晚又一掷千金色买了瓶假洋酒,酒也不知道扔哪儿去了,再迟到被扣钱,下个月真的要吃土了。 她呼出一口气,转身去乘电梯,销售部在集团大楼的十三楼。 电梯里除了她,还有两个同龄的实习生,胸前也挂着名牌,不知是哪个部门的。 “你听说了吗,总裁的那个神秘初恋情人一大早就到公司来了,是总裁办的人亲自请上楼的。” “没想到玛丽苏甜剧就在我身边,昔日恋人,破镜重圆,再配上总裁的那张完美到极致的脸,我还追什么剧磕什么工业糖精,现成的cp就在我眼前。” “你瞧见人了?“ “远远看见了一个背影,哇,比女明星还要有气质,纤瘦,文艺,柔美,站在那就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我听人说,还是个青年女画家,在国外很有名的,跟咱们总裁真是般配。” 滴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两人并排着走出去,伊水最后从电梯里出来,脸色有些发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苍郁青的初恋,高中时期的女友,秦让白倒是不小心说漏嘴过。 苍郁青为了这个女人做了很多不合身份的事情,逃课鬼混,打架斗殴,差点进局子,还有几次进医院,险些没命。 据说,最后是苍家反对两人在一起,将两人强行拆散。 “莉莉姐,这是李总监让我交给你的文件。” “多谢。” 不远处的交谈声,瞬间将伊水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睁大眼睛看过去,是总裁办的安莉,而且四周的环境与销售部截然不同。 静悄悄的近乎恐怖,没有脚步声,不像销售部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第9章 什么来头 空间被几面顶天立地的哑光灰钢利落地切割,整面墙的落地窗,放置冰冷低矮的白色大理石方几,几把线条硬朗的深灰色单人沙发围拢四周。 显眼的是最里面的房间,四面是玻璃幕墙,铅灰色的光照在墙上,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而不能从外面看清里面。 那是总裁办公室,旁边是会议室。 伊水这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楼层,光顾着听那两个实习生八卦了,一时忘了按下电梯按钮。 “你是谁?” 乔莉莉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轻抬下巴,不善的眼神自上而下打量她,语气中规中矩。 伊水后退一步,反被她伸手抓住胳膊,乔莉莉另一只手拽住她胸前的姓名牌。 “销售部实习生,伊水,”乔莉莉红唇轻启,眼底浮现一抹愤怒,“原来你就是那个送错报表被秦总监袒护的实习生,我当是什么大美女呢,也不过如此。” 伊水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总裁办的莉莉姐和销售部刘经理是地下恋人关系,虽没公开,却是人尽皆知。 昨天会议室里,拿她当替罪羊的正是这个刘经理。 “莉莉姐,我走错楼层了,不,不好意思。“伊水担心她会揪着一点小错误公报私仇。 她转身快速去按电梯,却被乔莉莉抢先一步,电梯按钮被染着红指甲戴着钻戒的手挡住。 “你很有能耐啊,让集团两个位高权重的男人袒护你,你究竟什么来头?“ 乔莉莉言语讥讽,长睫下落在伊水脸上的眼神极为不爽。 她最反感集团里的关系户,最敬佩的就是出身不好靠自身努力取得成功的人,比如喻小姐。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伊水甩开她的手,看到被挡住的电梯按钮,知道乔莉莉不会那么容易放她走。 乔莉莉拿着文件夹,双手环抱在胸前,趾高气扬的姿态。 “昨天会议结束,我听说是秦总监保下你,不然像你这样能力低下的实习生今天怎么还能站在这里。“ “你们部门的刘经理也因为报表的事被取消了年终奖,是总裁昨晚亲自下的命令。“ 伊水眸光一闪,神色惊讶,这第二件事她确实不知道。 她思虑之时,手腕一疼,没忍住喊出声,吃痛的一声叫声在安静空旷的三十三层格外清晰。 “你知不知道,我们准备年底结婚的。“ 乔莉莉眼神凶狠,紧攥着她纤细的手腕,修剪成尖型的长指甲掐进她手腕内侧细嫩的皮肤里。 伊水手肘往后缩,肩头用力,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如果换做平常,她完全能甩开她的手,但是今天一早她的手腕就受伤了,拜那个混蛋男人所赐。 红肿的手腕稍微一用力挣扎就疼得厉害,十根手指连心,揪心的疼,她只能靠手臂和肩膀的力气去挣扎。 乔莉莉这个女人,力气也大得惊人,能成为总助,不是光漂亮和聪明就够的,还得会散打会搏击会各种运动项目。 “你在做什么?” 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几米外传来,却十分清晰。 苍郁青西装笔挺,单手抄在西裤口袋,眼神淡漠,清冷的目光扫过伊水的脸,快速落到乔莉莉身上。 乔莉莉立刻松了手,眼神些许慌张,抱着文件,快步走到他面前。 “总裁,这是研发部刚才送来的文件,我正要拿给您看。” “碰到有个实习生工作时间在集团里乱逛,我说了她两句。” 苍郁青冷静黑眸越过面前的乔莉莉,落到伊水红肿的手腕上,漆黑眼底不着痕迹地汹涌着波涛。 伊水正低着头,抬起纤细骨感的手臂,轻吹红痕加深的手腕,樱桃大小的粉唇一张一合,时而疼得皱眉,时而又轻咬着下唇。 她站得远,听不到这边两人在说什么。 “只是说了两句?”苍郁青脸色阴沉,声音陡然沉了下去。 “老板,我真的只是说了她两句…..谁知道她突然要跟我动手,我才拽住她的。”乔莉莉又不傻,她早就注意到伊水手腕上的两道红痕,那是在她动手之前就有的。 “狗咬她她都不知道还手,你说她对你动手?”苍郁青深眸一缩,似回想起什么。 乔莉莉脸色刷的一下变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老板这话的意思是她还不如一条狗吗,所以伊水会对她动手。 伊水抬头望过去,疑惑地表情,怎么苍郁青和乔莉莉不去办公室聊工作,一直站在那做什么。 乔莉莉的脑袋都快低到地上,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最终咬着唇,眼眶里充盈着泪水,踩着高跟鞋,匆匆离开。 “伊小姐?”忽然身后传来好听的女声。 伊水转身看到喻春亭,她盯着这张脸,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喻春亭笑脸相迎,走过去温柔地问:“你不记得我了,昨晚可是我和郁青一起把你从夜色带出来的,你当时醉酒醉得厉害,怎么叫也叫不醒。” “你是?”伊水对她完全没印象,只是这张脸有几分眼熟。 喻春亭丝毫不介意,脸上笑容恰到好处的礼貌和亲切,声音温和悦耳:“我叫喻春亭,听你们秦总监说,你也是临江大学油画系毕业的学生。” “您是喻学姐?” 伊水睁圆眼睛,没想到一直在老师口中存在的传说级学姐有一天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要知道,临江大学油画系上百名学生都以她为榜样,人人都想成为她。 高考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考入油画系,大三联合培养到旧金山艺术大学,大四参与设计顶级奢侈品牌,获奖无数,毕业后更是获得美国永居,成为职业艺术家。 个人画展遍布世界各地,是业内最有名的青年女画家。 喻春亭浅笑一下,没有回应她的话。 目光从她的头顶看过去,与迈着长腿走过来的男人对视,担忧的口吻:“郁青,你那有没有急救药箱,伊小姐的手腕好像受伤了,还在流血呢。” 伊水没有回头,眸色一愣,双眼从聚焦到无神,浓密纤细的卷翘睫毛胡乱地抖动,像是林中受惊飞起的蝴蝶的双翅。 郁青? 难道说眼前的喻学姐就是大家口中苍总的神秘初恋女友。 第10章 跟我进来 如此亲密的称呼,也只有她跟他晚上视频,他才会哄诱她这样喊他。 苍郁青走到伊水身后,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她,她将手腕藏在袖子里,蕾丝花边的袖口纵横交错的缝隙处是淡红色的。 她似乎很在意在喻春亭面前的仪容。 “跟我进来。”一如上司对下属发号施令,声音低沉,平淡。 伊水转身跟上他的脚步,喻春亭也抬起脚跟上去,没走两步,走在前面的男人忽然转过身,目光地落在后面女人的脸上,语气平稳无波。 “你,可以走了。” 他看向的人是喻春亭,自然这话也不会是跟伊水说的。 喻春亭自然垂落在腿侧的双手不自觉攥起,她嘴角抽搐一下,艰难地维持脸上的笑容。 “我的耳环应该是刚才丢在你的办公室里了,我回来取一下。” 伊水莫名心里堵的慌,两人做什么事情需要摘耳环,除了昔日情人旧情复燃,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她想不到第二个可能性。 苍郁青在这方面的需求有多大,她不是不知道,哪怕他出差连着四十八个小时没合眼,跟她打通视频,也要缠着她最少两个小时才算完,还是不算上前戏连哄带骗的时间。 乔莉莉拎着大包小包的药回来,正好听到喻春亭说的话,她立刻走过去,“伊水,这是我给你买的药,刚才不好意思,是我没搞清楚状况误会你了。” 她就手里拎的药店袋子递给伊水,又看向旁边的喻春亭,态度恭敬:“喻小姐,我帮您找耳环,请您先到休息室等一下。” 她抬头看向自家老板,得到苍郁青的首肯,才快步走向办公室。 喻春亭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抓上苍郁青的手臂,指尖还未触碰到他的衬衣,耳边传来男人带着警告意味的话:“喻小姐,我再重申一次,我有女朋友了。” 伊水呼吸一停,脑袋里一片雪茫茫的白,眼神诧异地看着苍郁青,余光落到两人未触及到的手上。 她的心好像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攥紧了。 喻春亭脸上的笑容僵硬,尴尬地用手撩了一下耳后的长发,不以为然地说:“郁青,我知道你还恨我,但是你这个玩笑开大了吧,怎么能说这种话,你可是集团总裁,被员工们听到了不好。” 她余光撇一眼站在旁边的伊水,眼底一抹意味不明的鄙夷和嫌弃。 这些小实习生最会八卦了,一天天心思都放在谁喜欢谁不喜欢谁上。 方才她在外面就被两个实习生追着问,又不能明着赶她们走,只能装作耐心笑着回答,烦得很。 她早问过宋泊简和秦让白,这两人再三跟她保证,苍郁青绝对没有女朋友,甚至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 苍家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女朋友,都被他一一回绝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还不是因为他心里装着爱而不可得的人,这个人就是她喻春亭。 见苍郁青不说话,喻春亭又说:“既然是你的女朋友,也该跟大家见见面,不如约在这个周末,你带她来夜色。” 苍郁青忽略她的话,脸色冷峻,看向伊水,声音低沉:“跟上来。” 伊水跟上他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乔莉莉还在找,她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喻小姐的耳环,见老板进来,赶紧在一旁站好。 喻春亭并未离开,苍郁青不愿意带女朋友见他们,那就是不存在,她追上两人的脚步,也跟到办公室外。 乔莉莉站在门口,伸手拦住她,不是阻挡,而是好声好气地劝说:“喻小姐,别进去了,这次苍总真的生气了。” 喻春亭没有预约就跑过来找苍总,她亲自把她带上来,已经是做得够多了。 “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头?”喻春亭眼神变得跟刚才不一样,杀气十足,声音压低,显得生硬又冷漠。 “您说的是伊水,她……我也不知道。”乔莉莉摇摇头,忽然想起一事,又说:“不过,她的学历不够进咱们集团,专业也不对口,是秦总监亲自去跟人事部说的,让她留下来。” “你们苍总呢,他没说什么?”喻春亭眼神变得极其锐利,刨根问底的口吻。 乔莉莉:“没有,苍总自始至终什么话也没说。” 喻春亭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抹深思,她面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容,笑不达眼底。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耳环我已经找到了,是丢在洗手间里了,刚才麻烦你了。” “喻小姐慢走。“ 乔莉莉恭敬地目送她离开,眸中笑意瞬间收起,真把她们做总助的当傻子,想从她这里套话门都没有。 苍总是没说什么,但是默许,不也是一种表态吗。 纵容秦总监徇私,把一个没背景没学历没能力的女人硬塞到销售部当助理,意思还不够清楚吗? 总裁办公室。 伊水站在大理石办公桌前,她低着头,桌面擦得一尘不染,反光映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的俊脸。 他双腿交叠,微微后靠,脊背并未松懈,保持着冷硬的直线,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勾勒出宽阔平直的肩膀和劲瘦的腰线。 白衬衫扣到最上一颗,一丝不苟,透着禁欲的冷感,随意搭在桌沿上的手,骨节分明,白玉修长,一下一下地轻敲着冰冷的桌面。 袖口价值不菲的钻石腕表,泛着耀眼的光,与他矜贵清冷的气质极为相配。 苍郁青一抬手,手指指向旁边的沙发,“涂上药就回去,我不希望公司的员工在工作时间到处瞎逛,偷窥男人。” “我没有瞎逛,更没有偷窥你。”伊水义正严辞。 苍郁青合上文件,抬起眼皮睨她一眼,眉头微挑。 “我真的是忘记按电梯按钮了,她们在电梯里说你的初……” 你和喻小姐的恋爱往事。 她的话戛然而止,意识到说出口,眼前这个自大男人肯定又会抓住她的小辫子不放手。 “说什么?”苍郁青站起来,迈着长腿绕过办公桌,桌面的高度抵在他的膝盖处,宽肩挡住身后墙上的灯,他的影子落在地上。 第11章 她叫小茉莉 伊水站在他的影子里,视线变暗,抬头就是苍郁青那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 就是这张脸,蛊惑从前的她做了很多害人害己的事。 在渔村尾随来投资的团队,只为看他一眼,深更半夜趴在窗户上,只为看他做什么,知道终有分别一日,提前给他写了情书,被村里调皮的小孩拿到广播站大声诵读。 她丢尽脸面,妈妈也被气晕过去好几次,打她骂她不自爱。 那是从前的她,不是现在。 “没什么,苍总,我该回去了。” 伊水后退一步,伸手碰到他呼吸起伏的胸肌,用力一推,从他的身下落荒而逃。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苍郁青幽深黑眸落在她的身后,单手按在桌沿,手臂内侧青筋凸起,眼底涌动的波澜压抑克制着心底的情绪。 他拿起随意放在一旁的手机,点开置顶的联系人。 “晚七点,视频。” 一贯命令的口吻,他们的关系里,他不必与她商量,但她也要他答应了三个奇怪的条件。 秦让白与伊水擦肩而过,看到她红着脸,耳垂更是红得厉害,耷拉着脑袋快步走向电梯口。 他叫她,她好像完全没听见。 伊水慌乱地按下电梯按钮,偏偏正是电梯最忙的时候,各部门交接手上的工作,电梯屏幕上显示红色数字,变动地格外缓慢。 办公室里传来秦让白和苍郁青的谈话声。 门没关,像是有人刻意要让她听到。 “刚才出去的是伊水?” “怎么,你这是想清楚了,人家追你追到这来,考虑给个机会?” “没有的事。”苍郁青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很好辨听。 秦让白笑声传出来,“我倒是想追一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成了我请你当伴郎。” “你随意。”凉薄到极致。 滴—— 电梯门打开,伊水拎着药袋快步走进去,之后的话,她并未听到。 秦让白一副没意思的样子,将手里的文件放到他面前,耸了耸肩,慵懒地坐到沙发上。 “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真是无情,对谁都一样,你这样可是讨不到老婆的。” 苍郁青签字的手忽然一顿,钢笔笔尖碰到纸张上,洇开一摊墨水。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女人穿得单薄,躺在床上,浑身水润粉白,莹润骨感的膝盖抵在他的视线两侧。 不知道为什么,秦让白的话,让他想起了那个只在晚上出现的风情万种的女人。 她似乎白天很忙……不知在忙些什么,基本上不会回复他的信息,好像她才是那个掌管多家上市公司的大老板。 他想关心她一下,每次问到一些个人话题,她总是有办法搪塞敷衍过去,好像不想让他掺合到她的现实生活里。 对于这个女人,他只知道,性别和一个微信账号,他甚至连她的电话号码也没有,更没有备注。 置顶的微信头像是一朵茉莉花,昵称备注是小茉莉,原名叫性感母蟑螂。 不知什么时候,秦让白出现在他身后,贴近他,饶有趣味地问:“这位性感母蟑螂是谁呀?“ 苍郁青眉头直跳,瞬间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冷冽的目光扫落到秦让白身上,周身温度降到最低。 “得了,我不问了,你这眼神好像我忌惮你什么宝贝似的,看得我浑身汗毛颤栗。“ 秦让白赶紧躲闪开,重新坐回深棕皮质单人沙发上。 这个性感母蟑螂,何许人也,究竟敢不回苍郁青的信息,他那张俊脸上直冒绿光,面前的文件停留在第一页,翻都不翻。 不知道他发了几条信息,总之对面的“性感母蟑螂”一条都没回。 “这不会就是那晚跟你在一起的女人吧,你藏得也太深了,说实话,你俩进行到哪一步了?” “这位能入你家老爷子的眼吗?之前他可是…….” 他可是拿钱让喻春亭滚蛋的。 这是苍郁青的心结,秦让白没有继续说下去。 为这事,苍郁青出车祸差点死了,等再醒来已经是三个月后,喻春亭早就在美国办理入学手续了。 而他也在苍家的安排下,去了英国。 这六千二百九十公里,他一次都没有跨越过,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我不认识她。”苍郁青语气冷淡。 秦让白惊掉下巴,忽然想起之前他喝多了在苍郁青的手机上下载了个什么交友软件。 这女人不是就是这个软件上的吧。 那能靠谱吗,都是玩玩而已。 苍郁青倒是看起来认真了,铁树难得开花,连备注昵称都给人家改成了小茉莉。 “爱见app上的人?”秦让白反问,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语重心长说:“不是兄弟没告诉你,你道行浅,玩不过网上这些女人的,别用心,随便聊聊就好了。” “她不一样。”苍郁青语气不容反驳,看着迟迟没有动静的手机,心里揣揣不安,眉头紧皱,修长手指敲着桌面的速度加快。 “何以见得?”秦让白扶了扶银框眼镜,料事如神似地说:“让我猜猜,她是不是没告诉你真实名字,甚至连个人信息都不跟你交换。“ 苍郁青抬眸,漆黑的瞳孔微缩,敲着桌面的手指停顿。 秦让白得意地递给他一个眼神,鼻息都带着不以为意的笑意,看来被他说中了。 “人家连个人信息都不告诉你,你还觉得她跟你是认真的?“ “她不过就是图你的钱而已,不回你的信息也只是欲擒故纵。“ 苍郁青面不改色,单手拿着手机,拇指划动屏幕,那个女人留给他的微信账号,连银行卡都没有绑定。 如果真是图他的钱,就好了,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她想要多少,他可以乘以百倍千倍的给她。 秦让白说得口干舌燥,随手拿了个杯子,转身就要去茶水间接水。 “站住,把杯子放回去。“语气命令。 他回头看一眼苍郁青,又低头看一眼手中的杯子,杯身天蓝色,浅黄色横线格纹,杯把上有一个陶塑尼克狐尼克。 情侣杯? 苍郁青看着他的脸色黑着,他赶紧将杯子放回去,小心翼翼地摆正,开玩笑似地说:“不好意思,动了你家性感母蟑螂送给你的定情信物。“ 说完,他笑着走向门口,身后传来低沉不悦的声音。 “她叫小茉莉,不叫你说的那个东西。“ 第12章 时间可以商量 苍郁青腕表上的指针指到七点,反扣在桌面上的手机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三十三楼整层的气氛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落日浅黄的光线从巨大的落地窗斜射进来,在他高挺的鼻梁,清晰的下颌线,微抿的薄唇上投下阴影。 侧脸的线条如刀削斧凿,冷硬,完美,也毫无温度。 走廊里传来极小的声音。 “诶,把文件给我吧,先放到我这,总裁脸色很差,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是,莉莉姐。” 乔莉莉跟在苍总身边也有三年了,苍郁青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该怎么做。 忽然,办公室里的男人站起来,手肘上搭着西装外套,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迈着长腿从里面走出来。 “总裁,我让小李去开车。” 小李是负责给苍郁青开车的司机,属于苍家的人,并非是集团的员工。 他随时待命。 “不必。”苍郁青从她身边经过,径直走向电梯口,修长的手指按下电梯按钮,静默站着。 优越的五官和身材比例,身材颀长,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夕阳的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古希腊的雕像。 他没忍住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大手紧攥着手机,手背上薄皮青筋凸起一根又一根,像是青色卷曲的小蛇。 “时间可以商量。”口吻柔和了很多。 如果她就这么不回复了,那他将永远失去她。 想到秦让白下午说的话,他的眼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怒意,他确实认真了,愚蠢地对一个素未谋面的网恋女人付出真心。 得不到回复的信息,化作针,一根根刺进他的心里。 这个点,公司里大半的员工都下班了,只剩下销售部的灯还亮着。 他阴差阳错走到十三楼,整层楼明亮,安静,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安静的能听到呼吸声,每个工位上都摞着厚厚的材料,有的电脑前没有人却还在运行程序。 他看到角落里有一片衣角,白色修身天丝衬衣,浅蓝色的包臀裙,杏色高跟鞋,微卷的黑色长发像海藻似的披在后背上,垂到胸前。 伊水趴在桌子上,不知睡了多久,嘴角沾着口水。 随意丢在文件堆里的手机屏幕亮起,弹出几条信息,叠在一起。 她翻了个身,继续睡。 苍郁青站在她身旁,撇一眼亮起屏幕的手机。 她倒是比他还要忙,这个点了,什么人会不停地给她发信息。 一准是她瞎眼看上的人渣男友。 幽深黑眸注视着她的侧脸,脸颊压得微微变形,几缕碎发散落额前,呼吸轻浅。 交叠在脸颊下的两条长胳膊,骨感白皙,手腕处的红肿好像更严重了,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她连涂药的时间都没有,一到工位就被无数个“前辈”叫着帮忙,整栋楼三十三层,跑上跑下,记不清多少遍。 经常等不到电梯,就算有电梯也得先让给公司里的“前辈”,她只能爬楼梯送文件,累得两条腿直打哆嗦。 其他人都陆陆续续下班了,她的工作还没有停下,经理留了很多文件和资料,好心让她学习。 这些文件和资料涉及公司生意上的机密,不能带回家,只能留在工位上看,她想着看完就下班的,没想到先睡着了。 他盯着她手上的红肿看了几秒,深邃眼眸里看不出情绪,只是那惯常清冷的眼神似乎凝滞得更深了。 扫一眼四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极其缓慢地拎起旁边装药的牛皮纸袋,动作轻得几乎无声。 纸袋里有一管崭新的药膏,他拿出药膏,拧开小小的药膏盖,指尖挤出一小团半透明的,带着淡淡清凉药香的透明膏体。 微微俯下身,动作缓慢,投下的影子将趴在桌子上睡得沉的伊水完全笼罩着。 他伸出手,托起她的手,沾着药膏的那只手的指尖轻缓温柔地点落在红肿的边缘。 透明的膏体一覆在她的手腕上,伊水不安地呢喃两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嘴角的口水流到衬衣领口处,顺着尖细的下巴和骨感笔直的锁骨没入更深的沟里。 苍郁青弯着腰,视线正当落在她的胸口处,宽阔的肩膀线条骤然僵硬,呼吸在一瞬间变得缓慢深长。 他迅速将视线偏移到窗边,幽深的黑眸在深夜中恢复平静。 再转过身面对着她,脸色比吞了滚烫的热铁还难看,俊美的脸上恢复了往日那副冷峻的,缺乏表情的模样。 下颌线绷紧,薄唇紧抿。 他丢掉手里的药膏,转身走向电梯口。 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动静,伊水惊醒,睡眼惺忪抬起头,揉着湿润的眼睛,看到一个模糊高大的深黑色背影,虚晃,朦胧,不真实。 她想再看清楚些,刚起身,忽然耳边响起电话铃声,夹杂着急切的振动声,将她的目光勾了回来,她翻开桌上的文件堆,拿起手机,快速接通。 “经理,我在公司。” “大兴银行的合同,好,我这就给您送过去。” 她看一眼墙上的时间,七点半了,怪不得周围工位上一个人也没有,刚才那个人影是她的幻觉吗? 她拎起帆布包,伸手去拿桌子上的合同。 动作一顿,星星般亮的眸光落在手腕处,一圈晶莹剔透的药膏均匀的覆盖在红肿处,在白灯光下泛着薄薄一层清亮的光泽。 她来不及细想,抓起厚厚的一沓合同,关了销售部楼层的灯和空调,快步下楼。 公司后面的小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不远处停着一辆线条流畅通体漆黑的车,没有光,看不清。 骨节分明,指节修长的手随意搭在降下一半的车窗边沿,腕间低调奢华的钻石表盘折射着微弱冷光,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烟,是黑暗中唯一的红光。 幽暗光线下,一张造物主精心雕刻的侧脸,惊心动魄的俊美,眉骨高而清晰,在眼窝处投下深邃的阴影,高挺的鼻梁从眉心延伸,几乎禁欲的性感薄唇。 夜风灌入车内,卷起他额间一丝不苟的碎发。 第13章 苍总救我 苍郁青陷在驾驶座宽大柔软的真皮包裹里,身体微微后靠,姿态是刻意的松弛,脊背绷着一股无形的张力。 昂贵的定制西装外套随意搭在副驾上,身上仅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深灰色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冷白而结实的脖颈,喉结线条清晰可见。 盯着前方的目光是难以捉摸的 ,掐着手机的白玉五指关节泛红。 熟悉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女人单薄的身影像是被风随意吹起的一片叶子。 他坐在车内,不动声色地注视,目光没有怜惜和担忧,更多的是平静的审视。 一如上位者的姿态,倨傲冷淡。 风吹乱她的长发,几缕被汗水打湿的发丝黏在她的脸颊上,惊艳的小巧脸蛋,唇角干净冻得微微发红。 身上窄裙紧紧包裹着翘臀线条,薄薄的丝袜在寒风中形同虚设,挺括的衬衫领口被风吹开,勾勒出伶仃的锁骨。 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瘦。 她脚下那双杏色细高跟,随着匆匆脚步,敲击着坚硬的柏油路,清脆急促的“哒、哒、哒”声传到他的耳朵里。 他将目光偏向一侧,阖上眼,渐远仓促的脚步声扰得他无法静心。 四周的夜风变得炙热起来,他随意地将领带扯了扯,夹着香烟的手凑近唇边,极其缓慢地吸了一口,下颚线随之收紧,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淡青色的烟雾,带着醇厚而略微辛辣的独特气息,从完美弧度的唇齿间丝丝缕缕逸散开,混入微凉的风中。 指尖轻弹,落在地上一小截灰白色烟灰,另一只手紧攥着的手机,屏幕长久亮着,安静的让人心烦意乱。 他的手随意搭上方向盘,正准备发动车子离开。 无意间抬起眼皮,幽深阴沉的眸子落到前方玻璃上,手指轻敲两下,脸色有些异样。 方才消失在路口的女人再次出现,松软微卷的黑色长发披在单薄的后背上,在昏暗中都十分白皙的肩头不安地颤动,怀里紧抱着帆布包,踩着高跟鞋退后,再退后。 苍郁青眼睑微缩,狭长的凤眸注视着她的后退的身影,攥着方向盘的手指不经意间发紧。 不远处的伊水背对着他,脸色惨白,大而圆的眼珠在眼眶里乱动,睫毛忽闪忽闪挥动的格外剧烈。 天使过于漂亮的脸蛋受惊后的表情不会让恶魔产生愧疚和保护欲,反而是会加剧恶魔对天使的占有欲和征服欲。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漆黑的夜晚,四周无人,安静地连鸟鸣声都听不到。 “嘿嘿……”一声不怀好意的低笑,吊儿郎当的年轻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约莫十七八岁,隐在黑暗中的面容模糊,一双浑浊而贪婪的眼睛却死死地盯在她的身上。 “伊小姐,听说你傍上金主了,我特地在这等你,你说我要是绑了你,你的金主会愿意拿多少钱赎你?” “一百万?不,我觉得你值一千万,或者更多。” 男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不说话时斯文儒雅,一张嘴就露出禽兽流氓的真实面目。 伊水认得他,是楼下孙阿姨的孙子。 “你怎么敢。”她直视男人的脸,眼神锐利,口吻咄咄逼人,尾音仔细听却能听到颤抖的气息。 说不害怕,是假的。 但她心里清楚,越是表现的害怕,面前的男人就会越得寸进尺。 “我先拿了赎金,再强奸你,到时候你的金主也不要你了,没人给你撑腰,你一个被强奸的女人,敢去警察局报案吗?” “不怕遭人唾弃,不怕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吗。” 伊水被他步步紧逼,后退几步,鞋跟卡进地砖缝隙,身体猛地一晃。 “你做梦,”伊水退无可退,眼神凶狠地瞪着他,“你敢动我,我的金主会杀了你。” 他不是说她有金主吗,那就当她有吧,这种半大小子漠视法律,不把警察放在眼里,却最怕道上的黑恶势力。 “杀人?哈哈哈。”男人猖狂地笑起来,仿佛听到了笑话,这女人怕不是脑残电视剧看多了,什么年代了还有金主会为了红颜杀人,又不是三国。 对于有钱男人来说,她们不过就是玩物,如同一件设计独特的衣服,一道口味鲜香的菜,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得了吧,你这话骗骗小孩就算了,吓唬谁呢。”男人语气不屑,眼神更是轻蔑,“你是主动跟我走,还是我动手?” 他承认几个月前看到她的第一眼,确实慌了一下神,他想追求她,用光明正大的方式拥有她。 可是这个女人,眼见高得很,对他爱答不理,从不正眼相看,屡次三番漠视他的示好。 他已经没有耐心了,更重要的是,他现在需要钱,在兄弟们面前充当大款,十几张信用卡每一张都欠着上万甚至十几万,加在一起是一笔不小的钱。 他根本不敢跟家里人说。 “别碰我!”伊水惊叫一声,躲闪男人伸过来的咸猪手,奈何鞋跟还卡在地砖缝隙里,她身体一晃,没站稳摔在地上。 男人瞅准时机,抓住她的手腕,弯下腰,拔她的鞋跟,试了好几都没有拔出来。 手刚碰到她的脚踝,要将她的鞋子脱下来,头顶传来一道低沉平和的声音。 “需要帮忙吗?” 两人齐刷刷看过去,伊水睁圆眼睛,没想到是苍郁青,他这个点竟然还在集团。 声源处,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逆光而来,英俊的脸庞在阴影中不甚清晰,剪影挺拔如松,肩线平直宽阔。剪裁精良的深色衬衣勾勒出他肩宽腰细的身材。 并非刻意彰显,只是站在那里,周遭的空气便仿佛被抽成真空,气压降到最低。 走近后,黑眸似蒙了一层冰,久久盯在地上狼狈不堪地女人身上。 “苍总,救我。”伊水一改白天在公司对他的陌生态度,双手环住他的小腿,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向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水汪汪的大眼睛,因受惊过度而惨白的小脸,浓密睫毛沾着破碎的晶莹泪珠,在月光下忽明忽暗,柔若无骨的双手传递着温热,像是要融化他的心。 苍郁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深眸凝视着她的眼睛,比夜还黑。 “松手。”声音无情又冷漠。 第14章 也喜欢动手 她趴在地上,衣服裙摆上沾了不少脏兮兮的泥土,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伊水怯怯松手,又拽住他的裤腿一角,指着躲到一旁的男人。 “这人是人贩子,他要绑架我,苍总您救救我,带我走好不好。“她几乎哀求的口吻。 苍郁青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旦他离开,漆黑一团的马路上,她会被孙阿姨的孙子如何对待,她不敢想象,后背一阵冷意。 苍郁青黑眸一缩,瞳孔里出现了另一张脸,也是伊水,只是比她现在的脸更稚嫩,肤色是在海边晒出的小麦色,脸颊没肉,显得一双明亮漂亮的眼睛更大更圆。 “那个小姑娘好像喜欢你,要不要考虑带回去?”秦让白开玩笑似的话回荡在他耳边。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他拒绝了,并且不知不觉无意识地将这句话记了四年。 气氛凝重,安静了片刻。 “伊水你心够狠啊,咱俩还没分手呢,你就跟人说我是人贩子?”一旁的男人直呼她的名字,嚷着走过来,忍不住瞥眼去瞧苍郁青。 浑身气场强大,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他看出两人关系并不怎么样,才壮胆走上前。 她叫他苍总,看来是光界公司的领导。 “他胡说,”伊水冲着苍郁青摇头,眼里噙着泪花,“我真的不认得他。” 她确实没跟孙阿姨的孙子说过话,从来只是在楼下遇到,匆匆走过去。 这个男人肯定是听孙阿姨说起过她的名字。 “不认得,他叫你名字?”苍郁青脸色一沉。 他想到昨晚她抱着整瓶洋酒出现在夜色的样子,喝得醉醺醺,为了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失魂落魄,她还真是有脸。 伊水解释不通,张了张嘴,拽着他裤角的双手被冷漠地掰开,她的另一只手臂被自称是她男友的男人掐着。 “苍郁青!” 她在他背后喊了一声,几乎是撕心裂肺。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眼尾淡漠,黑眸扫过她的脸,与她的眼睛对视。 好像是指责和埋怨。 她有什么身份怪他,他又凭什么要出手相救。 自个招惹了不三不四的人,交了不该交的男朋友,她活该。 伊水张了张嘴,想要道出心底的秘密,她望着他的侧脸,眼神从责怪变成委屈又慢慢平静下来。 不能说,说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会丢掉工作,会丢掉唯一跟他的交际。 她没办法忽视自己的心,她以为自己早就把他忘了,直到来光界面试,再次相遇。 她的心瞬间被攥住,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她身体内的血液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迅速流淌,心脏源源不断地迸发着力量,心跳如鼓声。 那是心动的感觉,她四年前在渔村海岸边,看到被记者采访的他,也是在这种感觉。 感情这种事,真的对一个人认真了,就好像刻进骨髓里,不会被时间磨平,只会藏匿着生长,无声无息。 一滴泪从她的脸颊滚落,砸在裙摆上,像是断了线的串珠,在漆黑的夜里,是她脸上唯一的一点反光。 她不吭声的举动,在不远处男人的眼里算是默认。 不分手了? 不求他带她走了? 呵,变得真够快的。 他迈开长腿,折返回车里,明明是要发动车子离开的,却注视着车前的两个人,眼睛未曾从伊水身上偏离半分。 她只要再多说一句,他就会下车带她离开。 比如当着他的面跟那个男人分手,让他觉得她还不算蠢到无药可救。 伊水抹去眼角的泪水,心如死灰般开口:“刚才那个就是我的金主,你也看到了,他不管我,你绑架我不仅拿不到钱,还会因此进监狱。” “放屁,老子先奸了你,再想法子从你身上搞钱。”男人扯住她的手臂,蛮横粗暴,几乎是拖拽着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伊水用力挣扎,再怎么力气也不如一个成年男人,她无可奈何,咬上抓在她胳膊上的手。 男人痛叫一声,瞬间撒了手。 “臭婊子,你敢咬我!” 辱骂声在她身后响起,伊水一瘸一拐地往旁边的便利店跑去,脚上只穿着一只高跟鞋,干脆将鞋子都扔了,光着脚踩在冰凉坚硬的地砖上,时不时踩到尖锐的石子划伤脚底板细嫩的肌肤。 男人追上她,用力抓住她的手臂,扬起手将要朝着她的脸颊扇过去,举到半空中的手还未落下,先痛叫起来。 伊水紧闭着双眸,没有感觉到脸颊上有疼痛袭来,缓缓睁开眼,看到举到半空的巴掌被一只大手钳住,似乎已经脱臼了。 目光偏移向上,看到的是再熟悉不过的脸,只是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为何眼角红红。 “滚。” 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怒意却比愤怒更让人害怕。 他的另一只手甚至都没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来,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那目光中的分量,已足以让人如坠冰窟。 “对……对不起,我…….我这就滚!”男人疼得浑身发抖,眼里是无法掩饰的恐惧。 什么人力气大到能徒手把人的手腕折断,肯定是练家子,他又不傻,怎么会用鸡蛋去碰石头。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再不敢看伊水一眼,踉跄着撞翻了旁边的垃圾桶,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不敢停留一秒,狼狈不堪地消失在黑暗中。 伊水站在灯火通明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口,店里的收银员正在专注理货,玻璃隔音很好,她完全没意识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赤着脚,个子不算矮,但在苍郁青面前,还不及他的胸口。 她只能仰着头看他,无论如何,他也回来救了她。 “你……” “想清楚了吗?“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伊水与他对视,眸色变得疑惑,想什么,她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目前法律对家暴的惩罚力度不尽人意,你最好考虑清楚,是不是要跟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男人继续在一起。” 苍郁青冷淡目光扫在她的脸上,语气像是随口一说,漫不经心。 “哦,”伊水应了一声,眨了眨眼,弯腰捡起地上的帆布包,经过他身边又说:“总裁,您真的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但我确实该考虑一下要不要跟有暴力倾向的人在一起。” 她走了几步,转身,眼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苍郁青脸色一冷,眉心直跳,手臂肌肉线条绷紧得厉害,手腕处青筋暴起,延展到手心内侧。 这话的意思是,她的男朋友另有其人,脾气够差,也喜欢跟人动手? 第15章 相聚在夜色 苍郁青开上车,经过伊水身边,她单手拎着一只高跟鞋,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脚踩在地上,脚踝肤白如瓷,脚趾莹润饱满。 “上车。” 男人命令的口吻隔着半降的车窗落到她的耳朵里。 伊水充耳不闻,弯下腰,穿好另一只高跟鞋,看都没看他一眼,迈开步子快步往夜色去。 经理着急要合同,让她九点之前交过去。 黑色豪车在她身旁驶动,简直就像个定位器,她往哪儿走,车就往哪儿开。 “不想迟到就上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再度冷冷开口,甚至带了点威胁的意思。 伊水惊愕地看向车内的男人,矜贵清隽,五官深邃,两手抓握着方向盘,目视车前,漆黑的眼底几分暗沉。 她低头看一眼抱在怀里的帆布包,合同一角漏在外面,加黑加粗的标题醒目。 她打开车门,快速上车,“麻烦总裁送我去夜色。” 苍郁青眸色一顿,缓缓将视线移到她的脸上,眉心皱起。 没说什么,戴着钻石腕表的手打转方向盘,空旷的马路边,流光溢彩的车影疾驶向夜色。” 苍郁青的车刚驶进夜色,站在门口的服务生赶紧小跑上来,恭敬地站在车边。 车门打开,下来的却是一个年轻女人,服务生脸色一惊,一瞬间,又恢复了毕恭毕敬的姿态。 这辆显眼的车,都知道是苍总的。 他很少来夜色,更是从未带女人来过。 里面为他专门留了一个VIP包厢,常客是秦总监和宋影帝。 这两位倒是经常带女人过来,最近身边又有了新人,这不,今晚就在里面玩呢。 伊水从车上下来,抬脚直奔夜色里,还没等服务生说什么,她已经跑进去了。 苍郁青把钥匙丢给一旁的服务生,迈开长腿,轻而易举地追上她。 伊水手腕一紧,随即被人用力一拽,身体朝向转了个圈,迎面撞上坚硬的胸膛,她揉了揉额头,眼神疑惑地望向他。 “跟在我身边。”苍郁青冷声道。 抓着她的手腕,大手缓慢地上移,变成拽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往二楼的包厢走。 伊水一脸不情愿,支支吾吾:“孙经理说他在……” “你是蠢货吗?”苍郁青关了电梯门,目光落在她怀中抱着的文件上,什么跟大兴银行的合同,这份合同是前几年签署的,早就是一堆废纸了。 她的顶头上司现在要这份合同,不过是骗她过来的借口,拿她当人情,送给合作商。 伊水又挨骂,咬咬唇角,解释道:“我送完文件就马上走,又不会留下陪他们喝酒。“ 销售部一个部门有七八个经理,每个经理手下带着一批人,互为竞争关系,拼业绩就是拼精力和酒量。 越是能花时间的,越是能喝酒的,在销售部越是吃香。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孙经理今晚在夜色干什么,不过是寻欢作乐,哄合作商高兴。 电梯门滴的一声打开,伊水手里一空,从头顶穿过来的大手拿走文件,丝毫没有犹豫。 “孙经理说这是公司的机密合同……” “我不能看?” 他当然能看,但是她答应了孙经理要给他送合同过去的,那边肯定还在等着用合同。 伊水没吭声,默默收回锐利的目光,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不用你去送,我看过后,明天亲自给他。”苍郁青单手攥着文件走在前面,纸张被他修长的手指攥出褶皱。 伊水望着他的背后,眼前出现不可理喻四个字,他还真是一点没变,跟从前一样倨傲。 “总裁,您还有其他事吗。”伊水小跑着跟上去,小心翼翼问,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她感觉苍郁青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有。”苍郁青薄唇微动,吐出一个字。 深邃黑眸落在她的身上,衬衣领口的纽扣不翼而飞,露出白皙诱人锁骨,胸前鼓鼓囊囊将衬衣撑出层层褶皱,她这个样子,一旦落单,能不能走出夜色都是个问题。 伊水站在原地,长睫毛轻颤,微微侧首,专注的神色,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什么事要交代她做,他倒是说呀。 秦让白亲自去取了一瓶好酒,回到包厢,正巧看到站在门外的一男一女。 苍郁青他自然是熟悉的,只是站在一旁,背对着他视线的女孩,这背影,怎么看都像是伊水。 他俩怎么会在一起? “伊水?”他试探着喊。 伊水转过身,秦让白已经来到她面前,太过近距离的相处让她浑身不舒服,下意识后退一步,偏偏后背撞上苍郁青的手臂,他的手顺势钳住她的手腕。 一高一矮,举止亲密。 伊水的长发发丝还粘黏在他的西装胸前,墨色几缕长发与纯白的衬衣形成显眼的对比,竟有几分暧昧靡靡之意。 “你俩这是……” 秦让白单手拿着一瓶红酒,笑得玩味,目光从苍郁青冷俊的脸上下落到伊水涨红的脸颊上。 “秦总监你别误会,我是来给孙经理送合同的。”伊水双手摆摆,解释道。 “哦,”秦让白意味深长地应一声,看一眼苍郁青紧攥着她手腕的手,大手圈住一小截白皙纤骨,“既然碰上了,就进来坐坐吧,正好一块喝点。” 他邀请伊水进包厢,伊水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是设计部总监,伊水是集团实习生,她当时应聘的岗位就是绘画设计师助理,应该在他手下做事的。 可惜没竞争过其他候选人,只能服从调剂。 销售部助理是个难做的差事,不少人做个几天实习生就跑了,到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留下。 秦让白笑着推开包厢的门,里面坐着两个人,戴着鸭舌帽,穿着一身名牌黑色运动装的宋泊简,还有一身白裙,长发飘飘,端坐在一旁,清清雅雅的喻春亭。 她是昏暗包厢里唯一的亮色,回眸的一瞬,脸上带着一抹惊喜之色。 潋滟的目光落在苍郁青的脸上,明明他最后一个进来,却是她最先看到的人。 她站起来,“郁青。” 千言万语化作一个亲昵的称呼,声音温软甜糯。 宋泊简放在手里的酒杯,也跟着她站起来,平淡目光落到伊水身上,这不是那个喝多了趴到苍郁青身上的小姑娘。 他敛目,垂下眼睫,眼底一抹浓重的思虑。 第16章 替你解围 “宋,宋泊简!?”伊水惊呼一声,捂住嘴巴。 她过于高兴,拽住苍郁青的胳膊,晃着他的胳膊,激动不已,一脸崇拜惊喜的表情。 “真的是影帝宋泊简。” 竟然见到活人了,她上周刚追完宋泊简的一部大热剧,演技无可挑剔,再配上他那张帅脸,简直是所有少女的梦中情人。 跟他一起搭档演cp的女明星,好像叫苏泠,是个新人,超美超飒,不是科班出身,但演技碾压无数女明星,气质出众,两人配一脸,圈粉无数。 “嗯。”苍郁青表情无甚变化,轻应一声,目光落到她的手上 ,手腕处的红肿已经消了,呈现淡红色,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应该是不疼,手劲不小。 秦让白低头一笑,将手里的红酒放在桌子上,冲着宋泊简说:“她还是你的迷妹呢,不加个联系方式?” 伊水的美不亚于娱乐圈的任何一个女明星,甚至说,更甚,素雅精致的小脸,一颦一笑灵动的像不涉凡尘的精灵。 惊艳,是看到她的所有人眼神里都会写着的两个字。 宋泊简昨晚就知道,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是个天生的美人。 能看出脸上的稚嫩刚褪去,约莫二十岁左右,已经是惊艳世人的程度,等她再长开些,说是足以祸国殃民的红颜都不为过。 他无心加什么小粉丝的微信,何况他不是像秦让白这种用下半身思考问题,毫无没眼力见的人。 人家小姑娘跟苍郁青一起来的,他跟人家加微信算怎么回事,光明正大地挖墙脚吗? 再看苍郁青那张脸,冷得吓死人,他准备回绝,没想到伊水先开口了。 “不不,不用加微信,能亲眼看到我已经很知足了。” “你倒是容易满足。”苍郁青迈开长腿,从两人中间走过去,大有隔开两人的意思。 秦让白嘴角一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走过去的背影,还说没心思,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长方形的真皮沙发很大,围了整面墙,左右各一个同款的单人沙发。 侧面墙壁是一整块落地窗,灯光不如月光亮,大理石桌上放着一排未开的酒瓶,高高低低,五颜六色,各国语言都有,是伊水看不懂的字。 一坐下,秦让白和宋泊简两个人就跟喻春亭聊了起来,说芝加哥个人画展,说纽约杂志封面,再说到西雅图的风土人情,侃侃而谈。 伊水没去过美国,她插不上嘴,一下一下用小勺搅动酒杯里的冰块,冰块碰到水晶杯杯壁,发出叮当的轻微响声。 苍郁青坐在单人沙发上,双腿交叠,西裤垂坠感很足,单手拿着合同,另一只手捏着酒杯。 黑眸不经意落在对面女人低垂的脑袋上,长睫遮挡着她的神色,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伊水有点想问宋泊简要签名的意思,却又不敢开口,三个人坐在她旁边有说有笑。 “伊小姐,你没去过美国吗?我记得临大每年都有交换生的名额。” 喻春亭忽然问伊水,她温柔地笑着,轻晃着手中的红酒杯。 “没有。”伊水摇摇头。 每年公费的名额就几个,她的成绩到不了前几名,倒是能自费去做交换生,但是自费一周就要两万,一个交换周期是半个学期,这笔费用不小,她家负担不起。 “那太可惜了,我下个月在芝加哥有个人画展,你如果想来的话,我可以帮你订来回的机票。“ 喻春亭脸上维持着体面的笑容,话里话外透着一股高傲和得意。 她是临大油画系最出色的学生,百年难遇,像伊水这种平平无奇的女孩,能去看一眼她的画展,已经是奢望了,更别提像她一样举办个人画展。 伊水唇角嚅动,她像油画系其他的学生一样,都对喻春亭有崇拜之心,如果能去看她的画展自然是好的。 还没等她说什么,喻春亭再度开口,语气抱歉。 “不好意思啊,伊小姐,我忘记了下个月的画展是有门槛的,请的都是国内外的名人,怕是不能邀请你了,下次吧,下次一定。“ 喻春亭炫耀般地轻抬一下下巴,轻抿一口红酒。 伊水心里莫名失望了一下,垂下眼眸,再一抬头看到苍郁青,正正对视上他的眼睛。 苍郁青放下手中的文件,冲她勾了勾手,“过来倒酒。” 交谈甚欢的三个人忽然安静下来,特别是被两个热情男人簇拥着的喻春亭,她望着苍郁青,又看向对面的伊水。 “我来吧,伊小姐她也不知道你爱喝什么,更不清楚哪瓶酒叫什么名字。” 她起身,拿起桌上的一瓶红酒,正要抬腿走出去,手腕被一只大手攥住。 宋泊简眼神平平,脸色有几分不悦,“你坐下,倒酒这种事用不着你做。” 伊水闻声,赶紧走过来,接过喻春亭手里的红酒。 “我来我来。” 宋影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当然得附和了。 她拿着酒走到苍郁青面前,他抬头看她,将空酒杯递给她,伊水弯下腰给他倒酒。 坐在一旁的两个男人同时偏开视线,这个角度,也太香艳了,非礼勿视。 伊水倒完酒,还未起身,手臂被一只大手攥住,身体猛地往前一倾,红酒瓶从手中脱落滚落到地上,空落的手按在男人的大腿上。 强壮有力的肌肉感,让她呼吸一滞,两人挨得近,近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替你解围,不谢谢我吗?” 苍郁青凑近她的耳边,低声笑着。 伊水漂亮的眸子一闪,张了张嘴,后腰又被他顺手一带,几乎要贴在他的身前了。 “哐当”一声,安静地包厢里,不知是谁失手打碎了一个玻璃酒杯。 “春亭,你的手流血了!” 身后不远处是宋泊简担忧的声音。 单人沙发上的两个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贴在一起的,体型差带给人的视觉冲击很强。 细而平坦的腰间扣着男人的大手,他的手心是温热的,手指修长白皙,指间有微茧,是长期握钢笔留下的痕迹。 麻麻酥酥的触感从她的腰后沿着脊骨延伸到后脑,每一根头发都带着电流,她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她低头,看到圈在小臂上的大手,力道很轻,却像个手铐一样,挣脱不开。 第17章 玩玩而已 服务生拎着急救药箱匆匆进来,正准备蹲在地上给喻春亭的手上药,手中的棉签被身旁伸过来的一只大手拿走。 宋泊简弯下腰,俯身到喻春亭面前,捏着沾着碘酒的棉签,一下一下动作温柔地给她的手指上药。 纤细的手指被碎玻璃划破,鲜红的血一滴一滴往下流。 她好像一点都不疼,摊着手,任由宋泊简给她上药。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旁边两米外的单人沙发,亲眼看见苍郁青揽着怀中的女孩,眼里是深情的笑意。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怀中的女孩挣脱开,惊慌失措地疏远他,脸颊上一团红晕。 装,真能伪装的。 欲擒故纵,倒是玩的很熟练嘛,看来平时也没少靠这一招拿下有钱公子哥。 她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让苍郁青被这种处心积虑的女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她脸上好像结了一层冰,轻咬着下唇,眼底藏着来势汹汹的怒意。 “春亭,弄疼你了吗?” 宋泊简的话顺间将她的思绪拉回,她眼底的凶狠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和平和。 “我没事,谢谢你。” 她迅速收回手,在宋泊简的手触碰到她的手指之前。 秦让白摆手让一旁的服务生拎着急救药箱出去,他刚才看过了,喻春亭手上的伤口并不深,服务生来得再慢些,伤口都要愈合了。 “你的手是用来画画的,要小心些。”宋泊简收回落空的手,似习以为常,眼底没有丝毫波澜,默默地将手抄进西裤口袋里。 他丢掉手中的棉签,这才注意到一旁气氛不太对的两个人。 或者说,是一种成年男女之间独有的荷尔蒙交换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游走,昏暗灯光下,没人开口说话,只是双目对视,就足够暧昧。 怪不得春亭失手打碎了酒杯…… 他看伊水的这种眼神,她在熟悉不过了,那曾经是独属于她的爱意和缠绵。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宋泊简戴着深灰色鸭舌帽,又穿着一身黑的休闲运动装,刀削般的下颚线反射着头顶昏暗的白光,忽然一开口吓了伊水一跳。 她心被揪起来,长睫慌乱地颤动,双眸尽是不安的光影。 他怎么会问到这个问题! 伊水屏住呼吸,像是被按在了暂停键,整个人愣在原地,看向宋泊简,他的眼神中是笃定和审视。 秦让白晃着手中的酒杯,发出低沉地笑声,“苍郁青他有女朋友,不是伊水,你还不知道吧。” 宋泊简和喻春亭同时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秦让白,他边倒酒边笑着说:“是网恋,咱们苍总竟然也会跟人网恋。” 他二人皱着眉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表情。 怀疑,诧异,质疑。 网恋不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吗,他苍郁青竟然会跟人网恋,这怎么听都像是在扯谎。 秦让白跟伊水的交情可没有跟喻春亭的交情深,他犯不着为了伊水在喻春亭和宋泊简面前说谎。 坐在一旁的苍郁青,并未吭声,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抿一口红酒,隐在昏暗中,侧脸轮廓更加深邃,手腕的钻石腕表带着一抹淡淡的冷光。 喻春亭抿了抿唇,越过宋泊简,径直走到苍郁青面前,开口前瞥一眼伊水,又迅速收回目光。 “郁青,你真的有网恋女友?” 她跟自己的内心打赌,这绝对不是苍郁青能做出来的事情。 如果他真的恋爱了,她宁可相信是跟哪家千金小姐或者再不济就是旁边这个不择手段勾引上司的女人。 苍郁青抬起眼皮,扫她一眼,默不作声,只是抬手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微信看了一眼。 他这个动作,比他开口说还要让喻春亭感到绝望。 他已经开始漠视她了吗,她想要以朋友的身份关心他一下,他都不情愿打理她。 十点三十分。 苍郁青还是没有等到回复的信息,对面的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不知道自己点开聊天框多少次,只是一次次的失落,让他的瞳孔更黑更深。 “你们切记,小嫂子叫小茉莉,咱们苍总专门给人家起的备注昵称。” 秦让白喝得正起兴,完全没注意到喻春亭的脸有多难看,看起来比她刚才划伤了手还要痛苦。 手指上的疼算得了什么,真正让她喘不过气来的是阵阵心疼。 她离开他,他就这么轻视自己的感情了吗,跟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搞网恋,他不觉得很掉身价吗? “这是真的?”宋泊简不再留意角落里的伊水,目光全落在喻春亭的背后,化作一滩心疼的春水,温柔地几乎能把人融化。 他想要苍郁青亲口承认有女朋友。 “嗯。”单声低沉富有磁性,语速不紧不慢。 包厢内的气氛变得奇怪,伊水双手自然垂下,右手紧攥着自己的手机,缓慢移动的手指摸索着手机侧边,将手机的声音调成静音。 她没注意苍郁青给她发了多少信息,刚才从苍郁青瞳孔中的反射看到他的手机屏幕,泛着一片绿光。 坏事,她忙得忘了回信息。 依稀记得,他好像发来信息约她七点视频,他完全可以不打招呼一个视频电话拨过来,但是他没这么做。 也幸好他没这么做,刚才两人一直呆在一起,他只要拨一个电话,她这个网恋骗子,就会被当场拆穿。 “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秦让白忽然站起来,走到苍郁青面前,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还端着酒杯。 “他只是玩玩而已,连人家多大叫什么都不知道。” “说不定对面是个长相丑陋的女人,哈哈哈。” 秦让白莫名被伊水瞪了一眼,只是他低头笑着,完全没有注意到。 他才丑呢,他全家都丑,丑十八代。 伊水的心莫名难受起来,她想说,这不是玩玩,不管苍郁青怎么想她,反正她没有要跟他玩玩的意思,她很认真,也很珍惜这段见不得人的意外恋爱。 “她不是。”苍郁青面容依旧淡漠,眼底一片暗色翻滚,抬眼看向的是对面的伊水。 年龄应该跟她差不多大,长得也应该像她这样。 这仅仅是他的直觉。 但小茉莉跟她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伊水死板无趣,而他的小茉莉温柔乖巧,时而又会像小野猫,被他不小心弄疼了会用锋利的爪子回击,就算是生气,也可爱极了。 “哦?何以见得,你不是没见过人家吗?”秦让白来了兴致,他实在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苍郁青魂不守舍。 这可是一个禁欲二十几年的男人,定力非一般人,能入他眼的更不会是一般女人。 “她喜欢迪士尼,尤其是疯狂动物城,年龄应该在二十岁左右。” “你禽兽啊,这么小你也下得去手。” 秦让白打断他的话,咽了咽口水。 第18章 来不及了 他玩得花,也不会碰这么小的,没想到苍郁青平常一副光风霁月,清冷禁欲的模样,竟比他还没道德底线。 苍郁青扫他一眼,继续说:“她每晚都要喝热牛奶才能入睡,工作压力应该很大。“ 这句断言,依据并不单一,还有她常常失联,一天至少有八个小时联系不上。 当然,这个事他不会拿出来说,显得他有些可怜。 “可能是刚入职场。“秦让白一语道破。 伊水呼吸都不敢大声了,卷着胸前的一缕长发,低头装作不在意。 低沉悦耳的声音又起,钻进她的耳朵里。 “她喜欢吃垃圾食品,不爱吃正餐,经常胃不舒服,枕边常备胃药。“ “护肤偏好用法国的牌子,衣服和包喜欢东南亚和日韩的风格。“ “她周日早上习惯去江边跑步,一个月两三次,其余时间睡不醒,拜托我叫她,起床气不小。“ “平日在生活中应该很热心,家里没有养狗和猫,却有喂养流浪猫狗的行为。“ …… 如果不是秦让白打断他的话,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男人还能冷着脸,一本正经地继续说下去。 他不像是在跟别人解释澄清,更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漆黑的眼眸柔情似水,嘴角地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这样的她很好。”苍郁青恢复了冷淡眸色,声音又沉了几分。 听起来平淡无波,其中却掺杂着威胁和炫耀的意思,他视若珍宝的人,不容他人说半句不好听的。 喻春亭能感受到这其中的情愫,知道他绝不是像秦让白说的那样,玩玩而已。 他认真了,他这个人一旦认真,就不会改变心意。 “你是我的女朋友,你的事我管一辈子。“ “到法定年龄,我带你去领证,看他们谁敢惦记光界集团继承人的太太。“ 苍郁青说这番话的时候,被校外一群小混混打破了相,嘴角直流血,却还是温柔地安慰她,告诉她别怕,只是流血其实一点不疼。 怎么会不疼,他在医院里昏迷了一周,大大小小的手术做了七八次。 他的专一和深情没变,只是换到了另一个女人身上。 秦让白一瞬间的惊讶,接着恢复了不着调的做派。 就算他之前认真了又如何,现在喻春亭回来了,他曾经拼了命都要保护的女人,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相隔数年,再次见到,他的心里会没感觉? 他是两人感情的见证者,他跟宋泊简打了赌,赌注是一辆全球仅有五十辆的限量款保时捷。 他赌定,两人会旧情复燃,重归于好。 不是苍郁青犯贱,更不是喻春亭的手段多高明,是这两人曾经的感情有多深。 他们为了对方,连命都可以不要。 所谓拿钱出国,春亭也是有苦衷的,误会解开说开就好了,偏偏苍郁青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或者说,他的态度是漠视,完全拿她当陌生人,连朋友的情谊都没有。 宋泊简看向喻春亭,他担心她会想不开,正要想个理由带她离开包厢。 “别光打听郁青一个人的感情生活啊,大家一起聊。“喻春亭回眸一笑,脸上半点悲伤难过都没有。 宋泊简皱起眉头,他的眼神隐藏在鸭舌帽沿下,敛着光,看不清楚。 “我没什么好说的,公司不让谈。“ 问到私生活,他一直都是这句话,从十八岁加入经纪公司到现在。 秦让白正准备侃侃而谈,他倒是有不少事要说,喻春亭先一步打断他的话,摆了摆手道:“你就不用说了,不然我们今晚谁都不用睡了,你的事说一晚上都说不完。” 最终将目光落到伊水身上,她坐在沙发上,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两手放到身前,紧攥着手机。 “伊小姐,我记得你说你有男朋友,他也是光界的?” 伊水从未想过苍郁青只凭视频电话,就能知道这么多关于她的信息。 他有这个洞察力,不去当警察可惜了。 忽然听到喻春亭的话,她心不在焉下意识点头,等一瞬间反应过来,又赶紧摇了摇头。 喻春亭嗤笑,回头看向秦让白,开玩笑的口吻:“你们光界什么时候不许办公室恋爱了,我不过就是随口一问,瞧把她吓的。” 秦让白笑着回应她,轻轻摇头。 禁爱令,从未有过的。 角落里的苍郁青,看着一直黑屏的手机,莫名胸口有些烦躁,倒了杯酒。 杯中高浓度的香槟一饮而尽,手一伸将桌子上的合同拿起来,倏然起身,准备离开。 “跟上来。” 他看都没看身后的伊水,他叫着跟上的人也只能是她。 整个包厢里,只有伊水是他带来的,又是他的实习生。 伊水跟上去,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苍郁青要她跟着,只是要看合同的话,为何要她在场。 难道是做给喻春亭看? 她瞳孔骤缩,敢情他把她当工具人了,带上她就是为了让喻春亭吃醋。 毕竟网恋女友是没法带出来的,只存在于手机里,想让初恋女友吃醋,随手抓来一个漂亮的小实习生,合情合理。 她跟在苍郁青身后一米开外,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忽然屏幕上弹出一条信息,静音却比震动来得更猛烈,撞击上她的眼球。 “半个小时后,我会给你打视频,只是想确认你的安危。”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都是得到了她的回复再打视频的,这次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伊水慌忙将手机关机,塞进帆布包里,半个小时后的视频电话必须得接通。 否则苍郁青肯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她,她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可是,根本来不及回家。 第19章 你身边有别人 “站在那做什么,上车,送你回去。” 苍郁青站在前面不远处,五官线条冷峻清隽,下颚线条完美,眼皮褶皱很浅,双眸狭长。 衬衣袖不知什么时候挽上去的,露出一截略白的手腕,微微凸起的青筋从宽大的掌心延伸到袖口深处。 伊水攥紧帆布包,犹犹豫豫,片刻才开口:“我约了人,今晚不回家,就不麻烦您送我了。” 她声音小小的,尾音发颤,好像他是吃人的老虎。 这个点还要见面,能是什么正经约会。 苍郁青黑着脸,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拽到车边,拉开车门,不由分说地把人塞进副驾驶。 车门猛地关上,伊水微张着唇,话卡在嗓子眼里。 “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就不怕你的黄毛男友在楼下等着你吗?” 苍郁青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神冷冽,落在她的微微泛白的唇上。 他觉得嗓子痒痒的,一直痒到胸腔中部偏左心脏的位置。 黄毛男友? 伊水看着他下颚线紧绷的侧脸,微微一愣,想到刚才孙阿姨的孙子就是染了一头黄毛。 她扯了扯嘴角,头顶飞过一行乌鸦。 “他就是个孩子,一时鬼迷心窍,是附近高中的学生,孙阿姨跟我提起过。” “十七八的男人脑子里想什么,我比你清楚。“他的声音不容置喙。 伊水看向他,“那你呢,十八岁的你在想什么?“ 苍郁青脸色一沉,片刻没有说话。 他沉默着,漆黑的眸子平静无波。 伊水不清楚苍郁青曾经遇到过什么事情,关于十七八岁的他,就连秦让白也闭口不谈。 似乎那是一段应该被忘记的故事。 伊水垂下眼眸,她想到的是她的十八岁,她当了十八年的乖乖女,在遇到他后,变成了村里人人唾弃的叛逆不孝女。 用闺蜜栗姿的话说,这个男人是她的劫,情劫。 “没什么。“ 安静的车内,平淡富有磁性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 伊水抬眸对视上他的眼睛,不知是不是他的眸子太深太黑,她找不到一点异样的情绪。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点留恋。 车前一道高瘦的白色身影闯入她的视线,秦让白神色严肃,脚下生风,拦在他们的车前。 隔着半降的车窗,急切道:"伯母打你电话打不通,伯父突发心脏病进医院,在华仁医院,你快过去吧。" 伊水闻言,眉头蹙起,没等苍郁青开口说话,她先紧帆布包推开车门下车。 苍郁青黑眸沉沉,目光追及,落在她匆匆下车的背影上。 “嗯。"他轻应一声。 父亲突发心脏病,他这态度,显然不对,但是秦让白已经习惯了,他们父子从十年前就闹僵了,几乎是要断绝父子关系的程度。 如果不是事发突然,苍伯母也不会急到给秦让白打电话。 “你送她回去,车停到路边。" 秦让白眉心一皱,望着飞速驶离的车,万万没想到他在这种情况下心里还能想着伊水。 他对伊水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秦让白摇摇头,心想苍郁青整日清冷矜贵,光风霁月,现在看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手机里一个,身边还要有一个。 “走吧,我送你。” 秦让白开着一辆黑色奔驰车,倒跟他平日高调的做派截然不同,大概四五十万,要知道他全身上下的穿搭加起来要上百万。 一双桃花眼极具蛊惑,身材高瘦,胸前衬衣领敞开,一片白皙肌肤上有一枚显眼的红痣。 伊水没有拒绝,她想着苍郁青去医院,一定会忙到没法抽身再顾及其他。 她默默给手机开机。 秦让白自顾自跟她搭话,也不管她有没有在听。 “我从夜色出来的时候,宋泊简非要带春亭去医院,绿豆粒大小的伤口,给他紧张地不得了。” “你跟苍郁青走得早,没瞧见,这小子多殷勤。” “哦,对了,你今晚怎么会来夜色给孙若飞送合同?” “销售部就我一个人还在公司,没别人了。”伊水放在手机,回答他的话。 “屁,我看他就是心思不正,想靠你的美色拉拢合作商,”秦让白鼓了鼓腮帮子,愤愤道:“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他,敢算计我的人。” “秦总监,我真的没事,苍总说合同他明天会亲自拿给孙经理。” 伊水赶紧打消他的念头,她不想秦让白给她出头,她最近在公司里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 一个月后,让不让她转正,还是孙经理和销售部总监说了算。 “他?”秦让白眸光一敛,收起眼里的不满,垂下眼眸一抹深思。 伊水点点头,苍郁青是这么说的,亲口说的。 秦让白嘴角扯动,顿了顿,开口道:“伊水,你值得更好的。” 伊水长睫颤动两下,攥着帆布包的手指一紧。 “我当你是朋友,不想害你,他不适合你,从前如此,现在也是。” “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互相喜欢了近十年,他的心早就被两人之间的回忆填满了,再容不下其他人。” “你就算跟他在一起,也不会得到他的一点温柔,他只会拿你当发泄欲望的工具。” “甚至说,还不如现在上下级的关系,你在他面前还有最起码的尊严。” 伊水眼尾泛红,手心里一层细汗,勉强让自己看起来镇静些。 一道急促的视频电话声打断了秦让白絮絮叨叨的话,他的每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插进伊水的心里。 “抱歉,提前给你打来电话。” 伊水误触到手机屏幕,将视频电话转为了语音电话,熟悉低沉的声音还是让她吓了一跳。 手机从她冒汗的手心里滑落到脚边,她赶紧弯腰把手机捡起来,看一眼秦让白,他似乎没在意。 “我……我身体不太舒服,等过会儿给你回电话。” “……”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声音变得格外冷。 “你身边有别人?” 第20章 我猜的 敏锐的像是林中的猎豹,声音是平淡的冷,毫无音调的起伏,寒气逼人。 秦让白余光撇一眼伊水,沉默没有说话。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打电话过来的这个人是伊水的神秘男友。 好像也是光界的人。 伊水:“是我的领导,今晚工作到很晚,他送给我回家。” “帮我跟他说一声谢谢。”男人声音清冷,丝毫听不出谢意。 秦让白扯了扯嘴角,嘟囔一句:“哪儿是谢意,我觉得像是杀意。” 他自怨自哀地摇摇头,果然他人长得太帅,就是会让身边女性朋友的男友很没有安全感。 这世上有多少男人把他当作潜在情敌,已经数不清了,不差伊水这一个。 “你别出声!”伊水急急用手捂住手机,眼神不安地看向秦让白。 秦让白声音很小,但她不确定有没有被苍郁青听到。 他的洞察力,她刚才已经见识过了。 等了几秒,电话里迟迟没有声音,像是没有听到。 伊水紧攥着手机,怯怯地看一眼秦让白,眼神哀求他不要开口说话。 秦让白无声地点了点头。 伊水小声又说:“你先忙,我这边没什么事,先挂了。” 没等对面的男人应声,她先一步挂断电话,松了一口气。 秦让白觉得对面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准确说有些像苍郁青。 “这人谁?”他问。 “我男友。“伊水回答。 “怎么听起来有点像……“秦让白的话被伊水出声打断,声音坚决“是,我心里还想着他,所以找了一个跟他声音很像的男友,这有什么问题吗,秦总监。” 伊水像是被人拆穿了心事,低下头,咬着唇,长睫颤抖。 她实在是可怜得让人心疼,深爱着一个绝无可能的人。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手心和后背早就湿透了,汗津津的,眼底不安的神色几乎要涌出来。 秦让白愧疚地口吻:“伊大美女,是我不好不该问这个,你别往心里去。” 伊水本着见好就收的原则,点了点头,她也怕秦让白继续追问。 现在他们都知道她的神秘男友也在光界集团工作,万一追问起来,她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另一边,医院手术病房外,雪白一片,男人背光站着,短发干净利落,身型高大挺拔。 上衣换了一件高领黑色薄毛衣,深灰色西裤垂坠感十足,锃亮的手工定制皮鞋泛着光。 修长的指间掐着一根烟,一点红,似星似火,手指微动,白色烟灰散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不远处,护士医生站了一排,院长亲自主刀为苍董事长做手术,手术成功还好,若是不好,他们这一排人都得失业。 “要不要去给苍总倒杯水?“ “他都站在那儿两个小时了,一动不动,像个冰雕。“ “你敢你去,我是不敢。” …… 并没有真的敢靠近苍郁青,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逼人的寒气,手机被随意扔到一旁,漆黑冰硬的手机屏幕映着更黑的深邃眼眸,更硬的侧脸线条。 有着丹凤眼的清冷,又有着桃花眼的蛊惑。 烟一支接着一支,落了一地灰白色的烟灰。 加班,领导,亲自送回家,这几个字眼回荡在他的耳边,浮现在他的眼前。 这就是她一整天不回复信息的理由吗? 她一整天都跟领导呆在一起,他们是什么关系,又一起做了什么,他想到这些,胸腔就闷得慌。 医院高层的玻璃擦得几乎是透明的,俯瞰着半座城。 他冷着脸,眼神从手机屏幕挪到玻璃窗上,眸底翻涌着压抑的怒意。 不知不觉攥起的拳头,手臂上青筋撑起毛衣纹理,蔓延到手臂上侧,手指关节泛红,宽肩绷紧,几乎绷到极限。 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穿着灰色唐装的老伯从旁边的电梯里走出来,气质儒雅,面容慈祥。 “少爷。” 他走到苍郁青面前,态度恭敬。 苍郁青转过身,冲着他微微颔首,面上没什么表情变化。 “夫人已经安顿好了,佣人也给她吃了药。“ 苍郁青的母亲方蕴婉得知丈夫需要做手术,情况危急,情绪一激动昏了过去,她本来就有高血压。 “麻烦李伯了。”苍郁青语气谦和。 李伯在苍家工作了三十多年,从苍董事长南下打拼,就跟在身边,如今年纪大了,成为苍家的管家,之前也是生意场上的老手。 苍郁青对他的态度,不像是对一般佣人,更像是对家中的叔叔伯伯,给足了他面子和尊重。 “少爷说得哪里的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李伯扶了扶脸上的眼镜,看向手术室。 这时,手术室门口的灯由红转绿,紧接着门被推开。 穿着绿色无菌手术操作服的院长,戴着白色口罩,取下口罩,脸颊两侧被绳子压出几道红痕。 手术整整持续了四个半小时。 苍郁青不紧不慢走上前,绷着脸,问道:“什么情况?” 院长嘴角扯动一下,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抬手抹去额头上的一片虚汗。 “手术很顺利,董事长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心脏搭桥,说危险也危险,说不危险也不危险,关键看的是医院的医疗器械先进程度和医生的手术水平。 这两点,华仁医院无疑都是全国最好的。 “李伯,医院的事情麻烦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苍郁青转身离开。 管家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能挽留他。 他怕董事长术后醒来,这父子俩见面又争吵起来,对董事长身体恢复极为不好。 若是一生气再晕过去,岂非华佗在世也难医。 苍郁青攥紧手机,还没下楼,便忍不住打过去了电话。 镜头里是隆起的一段被子,看不到里面人的脸,镜头前有一小截细嫩光滑的手臂,穿得是浅杏色的棉麻睡裙,短袖口是一圈柔软的荷叶边。 他清冷的目光从镜头一角处的床头柜以及上面摆放的茉莉花一扫而过,眼尾的神色柔和了不少。 “准备睡了吗?” 他轻声问,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她已经一整天没有搭理他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上一个视频挂断的时间是零零点零二分。 现在腕表上的时间已经是快凌晨一点了。 困意十足地声音从被子里传来,被子隔绝了大半的声音,要仔细听才能听清她说的什么。 苍郁青不急不躁,耐下心把手机放在耳侧,柔软悦耳的声音撞击着他的骨膜,沙沙哑哑的声线里暧昧甚浓。 “要睡了,一直在等你的电话,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在处理事情?” 镜头里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的被子忽然一顿,轻柔地声音再度从被子里传出来。 “我猜的。” 第21章 你骗了我,是不是该接受惩罚? 伊水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总算松了一口气,看来苍董事长应该是脱离生命危险了。 老人家心脏不好,怪不得苍郁青会跟喻春亭分手,他总不会为了心爱的女人跟自己病重的父亲闹矛盾。 苍董事长年纪越来越大,身体更不如从前。 这也是苍郁青为何不愿意跟喻春亭复合的原因吧,他陷入两难的困境,左右无法全都顾及。 “嗯,很聪明。”苍郁青哪怕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的被子,声音依旧温柔。 伊水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揉了揉困意浓浓的眼睛。 镜头前的一晃而过的纤细手腕,让苍郁青眉头一皱。 “你的手怎么了?”担忧地询问声。 伊水慌忙将手缩进被子里,解释道:“不小心磕碰到桌角了,已经不疼了。” “我让人给你送药过去。” 他们说好了不见面,但是互相留了一个地址。 “不用的,明天一早就好了。”伊水声音柔柔,略带着睡意,听得镜头前的人心里十分痒。 “听话。”苍郁青哄着她,并非命令和指责的口吻,而是宠溺。 伊水愣了一下,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倒流了,大概是白天的他太过于冷厉,她极不适应这一句柔情四溢的话。 都不像他了。 “等等。”伊水打断他,心一横,坦白道:“我给你的地址是临江大学的宿舍楼,现在这个点,外送员进不去的。” 那日,她躺在床上全身泛红,隔着屏幕,苍郁青半哄半骗,要了她的地址,她经不住他的招数,随口将毕业前的收件地址说了出来。 也还好,苍郁青并没有当场拆穿她,他应该是不知道那个地址是学校。 屏幕前的男人片刻没说话,脸色冷了下来,伊水不敢看他的眼睛,柔声细语地问:“生气了吗?” 苍郁青目光盯着她的被子,深黑色的眸子像是能看穿她的心事。 “你是临江大学毕业的?” 他忽然问,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丁点的情绪。 她那句话的重点,好像不在这,重点不应该是她撒谎骗了他吗。 “嗯,”伊水轻应一声,又补充说道:“我毕业很多年了。” 她最后一句话将屏幕前的男人思绪拉回现实,他方才眼前浮现的分明是伊水的脸,他记得伊水也是临江大学毕业的。 公司里的前台都比她学历高,也就是看在秦让白的面子上,他才让她留下的。 苍郁青收回目光,注意力再次落到屏幕前女人盖着的浅蓝色桔梗花被子上。 毕业很多年了吗? 她这张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跟他撒谎。 眼底的暗色又深了,他面上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些失落。 “你早些休息,明天还要工作呢。” 丝丝缕缕的声音荡进他的耳朵里,她又在下逐客令。 “你骗了我,是不是该接受惩罚?”他的坏心思涌上心头,连带着之前的醋意一起,又想着捉弄她。 在她面前,他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内心,他有些小癖好,遇到她才被发掘出来。 “拍一段视频给我,好吗?” “用上周我送你的新玩具,那个我还没见过。” 伊水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些话说的一本正经的,没有语调变化的口吻像是在谈公务。 脸色一点变化没有,狭长的眼眸看不出半分期待或是欢喜。 好像就算她拒绝他,他也无所谓。 这种事,伊水不会拒绝他,这是他答应跟她的网恋的要求之一。 她要在线上,满足他的欲望,解决他成年男性的需求。 说实话,她有些后悔,没想到一个二十八岁的男人,这方面的需求会那么……旺盛。 不是都说,男人过了二十五就是六十五,看来有待考据。 “好。”伊水挂断电话,翻身起床,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黑色盒子,盒面是爱心满印,粉白红三色。 打开盒子,里面是毛茸茸地铺层,中间放着一个让人脸红的东西。 她拿起一旁的卡片,卡片的正面是品牌标,一串看不懂的日文,反面是一行中文标注。 客户定制款,1:1仿真,铂金硅胶,医疗认证,配置生物反馈系统。 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咬上下唇,卡片从她的指间滑落,掉到柔软的地毯上。 …… 眼瞅着天亮了。 墙上的钟表细长的指针指向三和五,床上的声音终于渐小,她脸上的泪水混着汗珠,顺着尖细的下巴淌到异常红的纤纤颈脖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困意袭来,地上床上都来不及收拾,光着身子贴着潮湿的床单睡得很沉。 手机文件是自动上传的,天亮才传送完毕。 只一秒,视频下的提示文字,就从已发送变成了已接收。 第22章 你管她干什么 秦让白临时要出差,特地走之前来跟苍郁青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 推开总裁办公室厚重的实木双开门,一股冷冽的、顶级雪松木的气息扑面而来。 身形高大的男人倚着宽大的真皮椅背,昂贵的黑色衬衫领口被随意扯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冷硬的锁骨。 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黑色短发,此刻有几缕垂落在饱满紧蹙的额前。 浓密的睫毛半掩着,眼睑下沉淀着淡淡的鸦青色阴影,一只手扶在额上,手肘撑着办公桌面。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力道有些重,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你不会一整晚都没合眼吧?”秦让白走到他面前,随手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 “嗯。”苍郁青抬起眼皮,睨他一眼,抬手将电脑关上。 秦让白在他的电脑熄屏的一瞬间起身,凑到电脑前,什么画面也没看到,只听到女人嗯哼的声音,听得人心里酥酥痒痒。 “不是吧,你也看片?” “你不是嫌这些东西拍的粗制滥造吗,能入你眼的片什么样,也给我看看。” 秦让白开玩笑的口吻,对视上一对冷厉的黑眸,他嘴角的笑意戛然而止。 “我开玩笑的,不给看就算了,你自己留着。” 他尴尬地笑笑,重新坐回椅子上。 “没什么事就滚蛋。”苍郁青用手指按压一下晴明穴,他心里郁闷,看了她发来的视频,他不仅没有满足感,反而空虚感更重了。 他要见她,要将她从屏幕后拽出来,狠狠地欺负她,让她知道骗他是要付出代价的。 “大清早,这么大的火气做什么,我昨晚打听到一个秘密,你感不感兴趣?” 秦让白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搭在椅子把手上,另一只手拨弄着他办公桌上的金属摆件。 “不想知道。”苍郁青声音冷冷,随手拿起一旁的文件。 “关于伊水的…….你也不想知道?”秦让白冲着他挑了挑眉。 苍郁青攥着文件的手指一紧,皱眉道:“她的事情,不用跟我说。” “昨晚我送她回家,听到她跟男朋友打电话,手机里男人的声音跟你的声音像极了,我听到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你。” “伊水她对你恋恋不忘,爱而不得,竟然找了个替身,声音跟你很像的男人。” “你说她的这个男朋友是不是也够可怜的。” 秦让白自顾自地说着,撩了撩额前的飘逸碎发。 “滚出去。”苍郁青神色凝重,声音冷硬。 秦让白吸了一口冷气,默默起身,他不过就是过来找他闲聊几句,收拾收拾准备去出差,怎得还惹他生气了。 “你不会真看上伊水了吧。”他试探着问。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看上她。”苍郁青面不改色,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支签字笔,笔尖刷刷划过纸张,签上字合上文件夹。 “哦,我想也是,你现在心里装着的该是茉莉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奔现?”秦让白耸耸肩。 苍郁青没说话,抬眼冷睨他一眼。 秦让白接着说:“你不会不知道网恋要奔现的吧,哪儿有人一直谈网恋的,一般两个人感情稳定了就可以线下见面了,你不打算跟她见面吗?” “没想好。”苍郁青语气平淡。 他的目光落在刚才签署的合同上,他竟然将签名写错了位置,大概是因为一宿没睡,太困了。 “哦,没想好啊,那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了。”秦让白匆匆离开办公室。 苍郁青在他离开后,眼底染上一层浅浅的阴郁,看向全黑的电脑屏幕。 没想好的人不是他,他提过几次,是她不同意,总是有新的借口拒绝他。 他又怕真的惹她生气,两人像昨天那样失联,他会疯掉。 他的生活中,不能没有她。 她像是一株罂粟花,沾上就有瘾,想戒掉是不可能的。 他甚至觉得,如果能一直维持这样的关系,也不错,只要她愿意,他可以成为她一辈子的靠山,满足她在生活上的任何要求。 秦让白从办公室出来,回到设计部,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白裙,黑发长直,身材纤瘦。 喻春亭双手端着一盒纸杯蛋糕,笑着分给设计部的员工,“我做了很多,还是初学者,请大家帮着品鉴一下,美女帅哥们也可以放心吃,原料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低卡产品,不会长胖的。” 一群员工围在她身边有说有笑。 “喻小姐真是秀外慧中,不仅油画画的好,连烘焙也做得这么好。” “真的很好吃诶,喻小姐真是谦虚了,你这怎么也不像是初学者的手艺。” “谁要是有幸能成为喻小姐的男朋友,真是有福气呢。” 众人看到秦让白走过来,纷纷拿着小蛋糕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埋头工作。 上班时间,被总监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像什么样子。 喻春亭捧着蛋糕盒子,捏起里面剩下的唯一一个,递到秦让白嘴边,温柔地说:“尝尝。” 秦让白伸手拿过来,放到一旁的纸巾上,并没有吃。 “下次这种事情别找我了,你是没看到他的脸色有多差,我啊差点就惹祸上身了。” 喻春亭一大早就跑过来找他,非让他去打听一下苍郁青对伊水和网恋对象的态度。 秦让白并不想掺合此事的,但是喻春亭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他不帮忙显得不讲义气。 “好啦,我知道你跟他关系最好,他怎么也不会真的冲你发火。”喻春亭细声细语安慰他。 秦让白无奈,她说的倒也不假。 打听苍郁青的内心想法,除了他,没人能做到,就算是宋泊简,也不行。 “你放心吧,我都帮你问过了。“ “伊水,他没兴趣,至于那个网恋女友,玩玩而已,连见面的想法都没有。“ 秦让白一本正经说。 喻春亭脸上难以掩饰欢喜,抓住他的胳膊,感激地说:“改天请你吃饭。“ 忽然旁边不远处传来一道女声。 “伊水,这份文件是孙经理让你拿过来的吗,你最好再跟他核实一下,这不是我要的那一份。“ 伊水不知何时出现在设计部的,她手里抱着厚厚的一堆文件,摞起来都快挡住她的视线了。 每一份文件上面都贴着一个便签,交给某某部门某某人。 “不好意思啊,我刚才不小心把文件弄散了,这就回去核实,马上给你送过来。“ 伊水连连道歉,抱着文件匆匆离开设计部。 她转身的一瞬间,与不远处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她穿着一身黑白两色的制服套裙,黑色发圈扎起一个高马尾,干练又得体,五官精致地像个洋娃娃,身材火辣,在人堆里极为出众舍。 灵动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着未干的泪光,眼尾泛红,樱桃小嘴抹着一点淡淡的口红,唇角微微泛白,手臂外侧和裙子前面都沾着灰尘。 看来是在楼梯间摔倒了。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刚才两人的谈话。 秦让白有些担心她的状态,想要追上去一问究竟,刚走上去一步,手臂被一只骨感的手抓住。 “你管她干什么。“喻春亭声音很小,仅他们两个人听到。 第23章 下水道里的老鼠 秦让白眉头一蹙,他不明白,喻春亭怎么从国外回来,就像变了个一个人。 她从前不是这个这样的。 可以一周不吃饭,也要送生病的流浪猫去看医生。 下雨天会把唯一的伞送给拾荒老人。 她对伊水怎么这么大的敌意,从前善良的她不会这样对待任何人。 “我都说了,伊水跟苍郁青没有任何关系,她是曾经喜欢过苍郁青,但也已经是过去式了,人家现在有男朋友,就在集团里。” “你不要再用这种打量的眼神去看她了。” 秦让白跟喻春亭也是第一天认识了,相识十几年,她一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他一清二楚。 “我…….”喻春亭松开他的手,想要解释,“我对她怎么会有敌意,她不过就是郁青身边的一个小实习生。” 她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心里都没有底气。 秦让白低眸看她一眼,语气平淡道:“最好真是你说的这样,伊水也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她有任何麻烦。” 他说完,快步向楼梯间走去。 一直追到销售部,总算看到了瘦小又熟悉的一道倩影,耷拉着脑袋,脚下一片散落的 文件,趾高气扬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大声吆喝。 “你们在干什么!”秦让白急冲冲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身后,随后冷眼看向孙经理。 伊水一惊,愣着看他。 孙经理收起严厉凶狠的嘴脸,冲着秦让白赔笑,“秦总监,您怎么有空过来了,我这就去叫王总监过来招待您。” “我不是来找他的,”秦让白冷声冷语,“我是来找你的。” 孙经理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他管教自己的下属,挨着他一个设计部总监什么事了。 “我去给您倒杯水。”他态度恭敬。 “不必,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我把我的人放在你的手下做事,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让你从光界消失。” 秦让白威胁人的时候一点都没有轻浮风流的模样,活脱脱一个手腕极为厉害的上司形象。 谁都想不到,被训斥的孙经理,上周刚跟他一起喝过酒泡过吧,一副好兄弟的做派。 玩归玩,敢为难他的人,那就是在打他的脸。 集团从上到下,谁不知道伊水是他破格招进集团的,碍于各部门门槛不同,只能暂时放在销售部当一个小实习生。 他看过伊水的毕业设计,知道她早晚会崭露头角,靠自己也能进设计部。 但是如果像现在这样,天天被姓孙的指使,跑上跑下送文件合同,她什么时候能拿下第一个项目,展示自己的能力? “是是是,秦总监您说的在理。”孙经理能混到现在这个位置,靠的不光是学历背景和个人能力,还靠出色的情商和眼力见。 他立马表态:“您放心,从明天起我就带她上手项目,最近跟市政府刚好有个合作,正好让她学习一下。” 伊水又惊又喜,连连跟孙经理点头:“谢谢经理。” 她能完成一个项目,就可以顺利度过实习期,留在光界,转正的时候就能提出申请调去设计部。 她离她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秦让白轻应一声,料他也不敢忽悠自己,一本正经地说:“已经是中午了,销售部再忙也没有不让助理吃午饭的道理,人我先带走了,剩下的文件就劳烦孙经理您亲自去送了。” 孙经理点头哈腰,目送两人离开。 他二人刚走,孙经理一个锐利的眼神看向旁边的员工,员工赶紧从工位上站起来,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干脆利落地说:“经理,我去送,您歇着。” 孙经理语气平淡地“嗯”了一声,端起一旁放着的咖啡,一饮而尽。 在销售部,谁不是吃尽苦头留下来的,一个个比猴还精,怎么就她伊水跟别人不一样? 在他手底下干活,光凭着背景可是不够的,以为有人给撑腰,就能不听他的差遣,她做梦。 昨晚她就不听指挥,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他在包厢里陪着王总等到后半夜,她愣是没露面,手机有关了。 他出钱叫了五个女侍应,才把王总的怒火平息。 今天一早,要她昨晚送的合同出现在他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便签条,写着什么,叫他去人事部领辞退赔偿。 狗屁便签,肯定是伊水写来威胁他的。 公司餐厅。 伊水坐在秦让白对面,拿着筷子搅着碗里的拌面,心事重重地样子。 秦让白敲了敲桌子,“想什么呢,怕姓孙的报复你,他没那么大的本事,只要我在集团一天,你,就是我的人。 桀骜不驯在他脸上表现地淋淋尽致。 他拿伊水当朋友,说伊水是他认定的妹妹都不为过。 她眼里有股固执和倔强,他很是欣赏。 如果不是公司有规定,他真想把伊水调到设计部,以她的能力,肯定会有一番作为。 “谢谢你啊,秦总监。”伊水张着小口吃面,嘴角还有些痛。 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感觉,实在是太疼了,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摔碎了,先是麻木,而后才是剧烈的痛感。 还好当时楼梯间里有人,那人将她扶了起来,匆匆走了,不然她肯定会破相。 “真不用去看医生吗?”秦让白光是看着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有多疼,担忧的口吻。 “不用的,”伊水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下午还有活,走不开。” 没等秦让白再说话,她赶紧说:“秦总监,我知道您好心,但是真的不要再为我担心了,我没事的。” 她现在脑子里装得不是孙经理为难她的事,更不是在楼梯上摔倒的事,而是偶然听到的谈话。 秦让白那会儿跟喻春亭说的话,她一字不差都听到了。 无论是现实中的她,还是网上的她,对苍郁青而已都是一样的,他并不喜欢她,而她的爱意就好像下水道里的老鼠。 只能藏在阴暗之处,一旦被光照到,就会遭人冷眼,被人唾弃。 第24章 防狼喷雾 伊水下午回到销售部,正巧看到人事部的人将孙经理请走,随后又来了几个人将孙经理工位上的东西搬走,连一盆绿植都没放过。 “出什么事了?”她随口问旁边的同事。 同事神秘兮兮地凑近她身边说,“听说是孙经理滥用职权,从项目里抽走部分利润,让渡给合作商。” 如此一来,他的业绩自然就比别人好看很多,在公司里拿到手的奖金只会更多。 伊水惊讶,微张着唇。 “这又不是秘密,咱们部门很多经理都这么干,为了争业绩第一,不择手段,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被辞退了。” 同事耸耸肩,漫不经心地翻阅手中的资料。 另一个同事坐在椅子上,身体向后倾斜,用手中的文件挡住嘴,小声说:“他运气不好呗,别人都没事,就他有事。” 好奇心很重的女同事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伊水的胳膊,问道:“会不会是秦总监替你出头了,他中午不是来给你伸张正义了吗,他跟总裁关系那么好,人事部应该会卖给他一个面子吧。” 伊水脸色凝重,没等她说话,另一个同事先提她开口了。 “怎么可能,秦总监只是个总监,哪儿来的权利辞退孙经理,我猜应该是总裁的意思。“ “肯定是总裁的意思,这还用猜。“又有一个同事接过话来,语气坚决。 伊水心不在焉地坐到工位上,翻开厚厚的一沓资料书,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上,却一个字也没看进脑子里。 是苍郁青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她不用再忍受孙经理的责难了,这是好事。 “伊水,跟市政府合作的项目,放到你桌子上了,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由你全程跟进。“ 销售部的一个女经理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端着一杯咖啡,向她递了一个十分信任的眼神。 伊水微微一愣,目光赶紧找寻桌子上的文件,果然在一堆纸里看到了一份刚打印出来的项目书。 她不敢相信,这么重要的合作,竟然让她当负责人。 “有什么问题吗?“女经理见她低着头没说话,随后问道。 “没什么问题,陈经理。“伊水拿着合同,站起来,态度恭敬地跟女领导讲话。 “坐下就行,以后由我带你,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女经理态度和善,冲着她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办公室。 一个同事拉着椅子凑到她面前。 “天呐,伊水,竟然是陈经理亲自带你,她都好多年没有带过实习生了,她脾气出了名的好,而且从来不卡实习生的转正,这下你肯定能留下来了。” “跟市政的合作,我惦记了好久,没想到被你得手了,我好嫉妒你啊。” 同事开玩笑的话,让伊水有些受宠若惊,她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也许是刁难她的孙经理被辞退,她的运气都变好了。 没了转正的压力,伊水还是不敢放松,她马不停蹄地查看新合同,仔仔细细看了三遍。 这个项目有难度,除了光界,还有好几家公司也在市政合作的考虑范围内。 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拿下这单生意。 一晃到了下班时间,照例是几个同事陆陆续续离开,有要去健身房的,还有去跟朋友约会的,也有着急回家给孩子做饭的。 伊水查阅资料,一不留神,就在公司待到了晚上八点。 楼下门卫下班前例行检查每层楼的水电,拿着手电筒照到伊水身上,热心道:“姑娘,快些回去吧,外面刮起风来,眼看就要下雨了。” 伊水扭头看一眼窗外,夜色甚浓,仔细一瞧,的确是乌云密布,树枝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玻璃窗隔音效果很好,她并未察觉。 “大叔,我这就下班,谢谢您提醒我。” 伊水关上电脑,抓起桌子上的帆布包,将钥匙等随身物品装进包里,自从被孙阿姨的孙子威胁过,她就一直把防狼喷雾装在包里。 上次是她运气好,碰到苍郁青,如果再有下次呢,她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她习惯性下班走小路,抄近路回家只需要走半个小时,如果走大路,要一个多小时。 等来到小路的时候,她就后悔了,路灯不知怎么回事,全部坏了,一盏都没有亮。 一眼望过去,黑漆漆一片,比夜空还要黑,天上最起码还有稀疏的星星和一轮暗沉微光的弯月。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着脚下的路。 平整寂静的石砖路上,高跟鞋“咯噔咯噔”的声音十分清晰,她的心跳比脚下的声音更快。 剧烈的心跳声压着急匆匆的脚步声,像是追逐,谁也不让谁,争先恐后地往她耳朵里钻。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她不敢回头,更不敢停下脚步。 她忽然被碎石绊了一下,踉跄着站稳脚步,亮着手电筒灯的手机从手心里飞出去。 弯下腰去捡地上的手机,脚步停顿的一瞬,清晰地听到男人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真的有人跟在她身后! 当伊水印证内心的猜测时,脑海里飞速闪过最近跟她搭话过的男人的脸,有邻居赵叔家的儿子,还有公司里新来的年轻保安,以及食堂刘师傅的徒弟。 这些人都只跟她打了个照面,甚至连话都没说,不至于跟踪她吧。 她被之前发生的事吓怕了,赶紧捡起手机,颤抖着手指,拿不稳,好不容易握住。 伊水感觉身后的男人也跟着她的脚步停下来了,她立刻加快脚下的步伐。 怎料身后的男人又紧跟了上来,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更清晰了。 她快走两步,心一横,手伸进帆布包里,掏出防狼喷雾,猛地转身就要冲着身后的男人喷。 仰着头,对视上熟悉的黑眸,她按着防狼喷雾的手指一松。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领口竖起,内搭是一件紧身黑色短袖,胸前肌肉线条轮廓清晰,下颚线锋利,眼神冷冽,鼻梁高而挺拔,昏暗环境下他的五官更加立体。 第25章 是因为我 “苍……苍总。” 伊水瞪圆眼睛,眼神诧异,连忙将防狼喷雾放回包里。 “嗯。”苍郁青轻应一声,睨眼看她。 伊水眨了眨眼睛,她确信刚才跟在她身后的人就是苍郁青,这条小路上一眼望过去,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看到我很惊讶?”苍郁青依旧冷冰冰的样子,深黑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语气低沉。 伊水点点头,抬头对视上他锐利的眼神,又赶紧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苍总这么晚还在公司附近。” 按理说,集团的大老板不应该像她这种实习生一样加班到这个时间。 “随便走走。”苍郁青语气平淡,视线从她的脸上挪开,盯向远处,目光不似寻常冰冷,添了一抹寒气。 伊水抬头看看天,漆黑夜幕难以掩饰乌云密布,暴雨前的风夹杂着尘土的味道,冷冷地吹着树梢摇晃作响。 快要下雨了,他出来走走,这也太奇怪了。 如果她没记错,苍董事长出院后在家休养身体,苍郁青难得这段时间住在清水湾,离集团很远,开车都要四十多分钟。 “那苍总您早些回去,看这天就要下雨了。”伊水攥着帆布包的手一紧,她垂下眼眸,不去看他。 他又约了她今晚十一点视频。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他这会儿忽然出现在她身边,让她十分不安。 她心里总是怕,怕他某天会突然看出她的破绽,认出她的就是他的“小茉莉”。 到那时,他一定会亲手掐死她的,他怎么能让忍受一个小实习生胆大包天的欺骗。 她骗他,也不是头一回了。 四年前就骗过他,为了能留他在渔村多住几日,谎称村长还没有给文件签字,实际上那份签字的文件一直在她的衣柜里藏着。 村长去邻村开会要好几天才能回来,临走前,将签字的文件交给了伊水,让伊水第二天一早拿给苍郁青。 彼时,苍郁青住在伊水家的民宿里,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 她拖了三天,第三天的傍晚村长就回来,看到苍郁青一行人还在渔村,十分惊讶。 伊水的小心思被当众拆穿,苍郁青生了好大的气,他当着她的面,将文件撕了。 如果不是秦让白在一旁说好话,村长赔礼道歉,渔村和苍郁青之间的合作就因为伊水的一己私欲就此告终了。 伊水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苍郁青有多生气,好像因为被迫耽搁在渔村,他错过了很重要的人。 这人是谁,伊水并不知道。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苍郁青已经从她身边走过去了,风衣下摆带起一阵微风,卷起地上破碎的残叶。 她扭头望着他的背影,失落的眼神从聚焦到一点,变得渐渐扩散开,最后眼前是一道被抹开的黑影,越来越远,变成一道竖直的线条。 眨眼的瞬间,远处没了人影,空旷寂静的小路上再次只剩下她一个人。 “人去哪儿了?“ 伊水自言自语,攥紧帆布包快步朝远处走去。 天空落下稀疏的小雨点,她抬手抹去脸上的雨珠,四处张望。 苍郁青刚才没有带伞,手里也没有拿着车钥匙,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四处的店铺都关了门,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雨越下越大,变成黄豆粒大小,砸在她的额头上,手臂上,冰凉中夹杂着微弱的痛感。 瓢泼大雨来势汹汹,她将帆布包举过头顶,挡住模糊了视线的雨水。 忽然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正是下午被辞退的孙经理。 他怒目瞪着她,单手拎着一个白酒瓶,另一只手握着一个类似于铁棍的东西。 伊水心里一怕,扭头往回跑,惊慌失措,迎面撞上一个坚硬宽阔的胸膛。 就要摔倒了,手臂被一道力气拽住,那是一只男人的大手。 随后是天旋地转,被拽到一旁的昏暗巷子里。 深黑色的大衣从天儿降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轻薄而暖和。 鼻尖瞬间被冷冽的雪松气息霸占,还有淡淡的薄荷味,不同于周围黏腻潮湿,让人神清气爽。 “嘘,别出声。“耳边传来熟悉又安心的声音,低低的。 伊水老老实实不动,呼吸都屏住了,她眼前漆黑一片,但也知道面前的人是谁。 他不是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巷子狭窄,墙的一侧堆满了柴火,被雨水打湿,悬挂在上面的水珠泛着浅白的亮光。 两人紧挨着,胸前隔着薄薄的布料。 伊水偏着头,不敢转动脖子发出一丁点声音,耳朵紧贴在他的黑色紧身短袖上,感受着血液喷涨,她的耳垂又热又烫。 从脸颊到手臂,全身上下都泛红,周围太黑了,看不清而已。 昨晚他送给她的新玩具,她还记忆犹新。 孙经理的脚步声经过巷口,短暂停留后,他朝着远处走去。 伊水的心提到嗓子眼,她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得罪了孙经理,她任劳任怨完成他交代的每一项工作,从来不会说一个不字。 忽然她瞳孔一震,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秦让白让苍郁青把孙经理辞掉的?为了她好。 想清楚,她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这哪儿是为了她好,分明是要她的命。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风衣下摆,十指蜷缩,新染的指甲被雨水打湿,樱桃红的颜色蹭到衣服上。 “怕什么,他过了今晚就不会出现在临江了。”紧挨着她耳边的话,语气沉沉,不容置喙。 伊水微微一愣,迅速将盖在身上的风衣取下来,抱在手里。 “孙经理要走了吗?” 她仰头看着沉默不语的男人,他漆黑的眸子仿佛会说话,告诉她,是的。 “可是……”她嘴边的话还没说出来。 面前的男人开口了,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乔莉莉会跟他一起离开,她被调到分公司了。“ 原来是这样。 伊水松了一口气,垂下眼眸,眼底是一抹愧疚和难过。 她重新抬起头,望着苍郁青的眼睛,真诚地问:“他被辞退,是因为我吗?秦总监今天下午的时候……” 当着销售部所有人的面,护着她,说孙经理如果再敢为难她,就让孙经理滚蛋。 第26章 扔垃圾桶里 果不其然,等她再回到销售部的时候,连孙经理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人事部已经派人来清理他的工位了。 苍郁青嘴角一勾,像是听到了什么玩笑话。 “你怎么会这么想,是因为秦让白平时对你太好了?” 伊水眨了眨眼睛,抿唇,脸颊微微泛红,随后摇摇头。 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苍郁青长腿一迈,从她身边走过去,径直走出巷子。 伊水追出去,站在他身后喊道:“你的衣服!” 苍郁青头也不回,边走边说:“淋了雨,不要了。” 伊水低头看看手里的风衣,轻薄的面料被雨水打湿,并不明显,她小心翼翼把衣服翻过去,心想送去干洗店清洗一下,过几天还给苍郁青。 不远处又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别想着拿去洗了还给我,找个垃圾桶扔掉。” 伊水沉下呼吸,抱着宽大柔软的风衣,衣服上似乎还有余温,温暖地包裹着她两只手。 雨渐渐小了,变成轻飘飘的毛毛雨,被风一吹,落到身上没什么感觉。 不远处隐秘的路边,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汽车,男人半靠在座椅上,阖眼养神,褶皱很浅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放在大腿上。 听到渐远的高跟鞋声,他重新睁开眼,黑眸比夜色还要深。 透过浅棕色的玻璃窗,一道纤细倩影,弱不禁风,冻得双臂瑟瑟发抖,怀里紧抱着一件男人的深黑色风衣。 女人加快脚步走远,细鞋跟踩在水坑里,带起地上的水花,飞溅到她的裙摆上。 她感觉到脚踝上的冰凉,并没有弯下腰去擦拭,而是将手里的风衣又折了折,折成四四方方的形状,抱在怀里,毫不夸张,是在用单薄冰凉的身体为风衣挡雨。 坐在车里的男人眸中暗色更深,浓眉微微蹙起,只一瞬,打转方向盘,开着车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临下班是要准备回清水湾的,却阴差阳错开车来到公司后面的小路上。 他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直到集团大楼的灯光一盏一盏熄灭,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他这才明白时为何。 中午的时候,他经过餐厅,遇到秦让白,这家伙一个人面前放着两份饭,其中一份只吃了一点,几乎没怎么碰。 他走过去,余光撇见不远处伊水匆匆离开的背影。 从秦让白口中得知,她没吃几口饭,着急忙慌就要回去,说什么还要继续干活。 至于她手臂上的几道划痕,破了皮,周围的皮肤红得明显,是在楼梯间摔的。 秦让白确实跟他告状了,说伊水受伤都是拜顶头上司所赐,让他一定要好好整治一下销售部的风气。 苍郁青并未表态,甚至连脸上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 辞退孙若飞,那是因为他确实工作方面存在问题,留这样的人在公司,就是个隐患。 他自作孽,吃里扒外,阴奉阳违,不该再继续呆在光界。 跟旁人并无直接关系,旁的人也不该受此牵连。 苍郁青坐在车里,捏了捏晴明穴,他如此想着,便觉得自己是单纯地担心员工的安危。 如果他对伊水真有不同的感情,那也是愤怒和怨恨。 当年如果不是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自作主张藏起合同,他也不会错过跟喻春亭见面,他们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四年前,喻春亭就回来过一次了,这件事只有苍郁青知道,她只是来见他的。 他留在渔村,手机没有信号,喻春亭联系不上他,便去了苍家,被苍董事长亲自请进书房。 家里的佣人说,喻小姐走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 她再一次被人拿钱践踏尊严,还是同一个人,与三年前一样,苍家人让她拿钱滚蛋,离开临江市,去国外与苍郁青一刀两断。 这些事,都是苍郁青后来听说的,他当时心都碎了,不吃不喝三天,在卧室里关着门,空酒瓶东倒西歪堆了一地。 至少在喻春亭离开后的三年里,他都没有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 如今,她又回来了,苍郁青原本以为他至少会心里有所触动,然而并没有。 这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变了,他也变了。 人在改变,时间从不停止,没有谁会站在原地等着谁回心转意。 毕竟是苍家先伤害了她,她若是现在有求于他,他会帮她,但她想要他心,是绝无可能的。 伊水回到家,雨也刚好停了。 她浑身淋透了,衬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显得她更加瘦小,她换了拖鞋,把风衣和帆布包一起放到玄关的桌子上。 浴室里水蒸气弥漫,磨砂水晶玻璃上倒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水流声持续了很久。 推开浴室的门,映入眼帘的先是白皙莹润的双脚,脚面白皙如玉,脚趾趾甲修剪的干净圆润。 修长笔直的两条玉腿,胸前紧紧围着一条雪白的浴巾,膝盖以上,浴巾被高耸的胸脯撑得皱皱巴巴。 两条胳膊纤细,光滑的肩头是云粉蒸般的颜色。 长发半湿,凌乱散落在胸前。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传来。 她边用毛巾擦头发,边走过去,拿起手机,滑开屏幕的手停在半空中。 视频电话的另一头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雍容华贵,温柔优雅。 同色系的浅棕色披肩和长裙,脖子上戴着一串翡翠珠子的项链,乌黑的头发盘起来,眼角皱纹很浅,眼底淡淡的忧伤。 “你是?” “您是?” 两人同时开口,伊水仔细一看手机,这个手机不是她的。 她立刻意识到,刚才是从风衣里摸到的手机,而不是帆布包。 这手机是苍郁青的! 她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另一只手丢了毛巾,双手握住冰凉的手机。 连个手机壳都没有,像块板砖,通体纯黑,金属感十足,跟苍郁青浑身上下的高冷矜贵的气质完美契合。 看到这个手机,她眼前就浮现出苍郁青那张冰冷透着寒气的俊脸。 第27章 改天来家里 方蕴婉看到视频电话里的漂亮小姑娘,目光落到她光裸的肩膀上的,眉头皱起,疑惑又惊讶。 那个混小子的手机怎么在一个陌生女孩手里,还是深更半夜,现在的时间都快十一点钟了。 她仔细一瞧伊水,觉得这小姑娘面相极好,白瓷般的肤色,灵动的大眼睛,天真无邪。 一瞬间黯淡无光的眼神忽然有了光,惊讶变成惊喜。 “哎呀,怪我,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打扰到你们了,没什么事的,你不用跟他讲。” 方蕴婉边笑着边跟伊水说。 眼神落在她的脸上,不是对陌生女人的打量,更像是对未来儿媳的端详。 脸上尽是满意和喜悦。 怪不得那小子,成日待在外头,不是在公司,就是自己一个人住,原来是在外面有女朋友了。 这么水灵的小姑娘,怎么能瞧上自家那个混小子,她想不明白。 那小子长得是不错,那张脸从小就在一众孩子里鹤立鸡群,可是脾气也是独一份的差劲,跟他爹一样,面瘫脸,瞧着冷冰冰的。 伊水连忙解释道:“不是的,阿姨,您误会了,我没跟苍郁青在一起。” 方蕴婉知道小姑娘家脸薄,她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跟未来的儿媳妇见面,也觉得大半夜打扰到她,有些过意不去。 “好,是阿姨误会了,你别往心里去,就当阿姨没打来电话。” 伊水张了张嘴,又觉得直接将电话挂断,十分不礼貌,她总得说点什么。 她害羞地脸红,两只手紧攥着手机,背后出了一身的虚汗。 “你叫什么名字呀?” 方蕴婉实在是太好奇了,她舍不得挂电话,这通电话挂了,那小子肯定不会把人带回去给她看的,他天天躲着家里都来不及。 伊水脱口而出:“伊水。” “哪两个字?”方蕴婉又问。 伊水想到自己的名字,眼底一抹失神,纤细长睫垂下遮挡着眼神里的光。 她的名字是爸爸起的,但她却从未见过爸爸。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方蕴婉点点头,默默记在心里。 视频里,伊水光着身子,围着雪白的浴巾,头发湿漉漉地滴水,肩膀上还挂着几滴水珠,身后是热气弥漫的浴室。 她以这个形象,拿着苍郁青的手机,接通了方蕴婉的视频电话,任谁都会多想。 方蕴婉也不着急在电话里找儿子,忘了打电话来是要说什么,这会儿心思都放在了伊水身上。 她巴不得立刻将这个小姑娘找来,越看越喜欢。 “阿姨见到你太高兴了,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郁青的妈妈,你叫我方阿姨就行。” “你喜欢吃什么呀,西餐还是法餐,改天来家里玩,我让家里的佣人提前给你备下。” “对了,爱马仕喜不喜欢呀,阿姨这几天让人在法国订了一只新款包包,刚好送给你呢,年轻的小姑娘拎在手里,很好看的。” 伊水惊慌失措,赶紧摆手,声音急促道:“阿姨,您真的误会了,我不是苍总的女朋友,怎么能到您家里去。” “不来家里吗……”方蕴婉眼神里充满失落,肯定是那个臭小子跟人家小姑娘说了什么,他自个不愿意回家,也不让小姑娘到家里来。 她神情落寞,自言自语:“哎,家里冷冷清清,许久没有客人来了。“ 伊水想到苍董事长这几日在医院里做了手术,方阿姨心里肯定很难受,她又说了那些不咸不淡的话,跟苍郁青撇清关系,好像让方阿姨更不高兴了。 “改日,改日我一定去看望您和苍董事长。” 听到她这样说,方蕴婉眼中的阴霾一扫而光,面露喜悦,赶紧说:“好啊,一定要来,那小子不带你来,你就自己来,我现在就把地址发过去。” 下一秒,苍郁青的手机上就弹出了一条短信。 “清水湾1号。” 简短明了,实在是好记的,她不用刻意记下来,扫一眼就记在心里了。 伊水看向玄关处桌子上的深黑色风衣,略有思索。 正好可以把衣服还给苍郁青,她拿在手里或者扔掉,都不合适,就算是丢,也得让他自己扔了。 毕竟风衣是他的,她也不是他家的佣人,干嘛要听他的指使。 “伊水,你身后那幅画是自己画的吗?画得真好。” 方蕴婉看到墙边放着一幅画,颜料半干,只画了一半,蔚蓝的天,鲜绿的海,金黄的夕阳,俊美的少年侧影。 伊水扭头看那幅画,与前几日交给画展的那幅是用一个系列,名为海边少年。 之前那幅画,送去画展展览,被人买走了。 策展人说买家要求不透露身份,所以伊水也不知道是谁买走了她的画。 这还是她毕业后,卖出去的第一幅画,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每个人的审美不一样,茫茫人海中,能碰到一个欣赏她的画作并且愿意出钱买下不知名年轻画家的画作的人,太难了。 那幅画卖出去后,她的心里就空落落的,总觉得家里变得空荡冷清了,便着手再画一幅差不多的油画。 这几天太忙了,一直没有找到时间完成画作,连遮布也没盖上,随意地竖立在墙边。 “是,方阿姨,只是还没画完。”她收回目光,应声。 “画完卖给阿姨好不好,这幅画,阿姨很喜欢,价格你随便出。” 她就算要价上亿,方蕴婉也会答应,醉翁之意不在酒。 “阿姨您要是喜欢,我画完送给你,只是我随手画的,不值钱。” 她确实没想过给画定高价,已经被买走的那幅画,她定价是随便填,写了三百元。 这笔钱到没到账,她也没在意。 方蕴婉还想继续跟伊水聊天,佣人却走过来提醒她:“夫人,您该上楼休息了。” 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姑娘,越看越喜欢。 伊水如果真跟那个混小子没什么关系,她倒想着要认伊水做干女儿。 她没有女儿,年轻的时候就想再生一个,可惜身体情况不允许。 “知道了。”方蕴婉抬头跟佣人说话,语气平淡,说完依依不舍地看向手机,“那就先聊到这里,改日一定记得来家里玩。” “方阿姨再见,您早些休息。”电话另一头的女声清脆悦耳。 “嗯。”方蕴婉浅浅笑着,答应她的话,随后将电话挂断。 佣人又说:“刚才少爷来过了,您在花房,他没进来,被管家叫去老爷卧房里了,好像是要说沈小姐的事情。” 方蕴婉攥着手机的手指一紧,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不安地说:“坏了,这父子俩肯定又要吵起来。” 沈小姐,市长家的千金,苍董事长认定的儿媳妇。 第28章 答应 方蕴婉急忙上楼,身后跟着佣人,佣人安慰她说:“夫人,您放心,这次少爷没跟老爷吵起来,我让人在外面看着呢。” 她留在书房外的人,确实说没听到吵架的动静,没有动静就是相安无事。 都怕苍总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苍董事长吵架,苍董事长刚做了心脏手术,哪儿经得住。 “真的?”方蕴婉还是不放心。 她怎么就不信呢,这父子俩每次都是一见面就吵起来,闹得不欢而散,现在父子俩又要说沈小姐,可自家儿子外头还有个小女友,他怎么能答应? “真的,夫人。”佣人点点头,紧跟着她的脚步,生怕她有什么闪失,“听人回来说,少爷像变了个人似的,对老爷很是客气。” 方蕴婉脚下步子一停,深思了一下,说:“或许是这孩子前几日在手术室外想清楚了,这么多年,他们父子俩哪儿像是父子,说是仇人都不为过。” “是啊,夫人,如果少爷真想明白了,不再跟老爷置气了,您也能放心了。”佣人笑着说。 他们做佣人的不知道几年前发生过什么,一夜之间,老爷和少爷就变成了仇敌,从前虽然关系也谈不上父慈子孝,但至少不会争锋相对。 只知道跟一个女人有关,远远瞧过一眼,一个瘦弱的背影,看起来命很苦的样子。 有传闻说,是少爷在外面谈的女朋友,苍家继承人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他人生的每一步都是被长辈规划好的,包括隐姓埋名去读中学,只是一种历练。 却没想到这场历练,是福也是祸。 在外面过了七年的苦日子,吃尽苦头,苦没能把少爷如何,一个女人却有如此大的能耐,竟让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陷入了无解的仇恨之中。 “如果真是这样,倒是好了。”方蕴婉欣慰地点点头。 书房的门敞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两条长腿,垂坠感十足的西裤笔挺,一丝褶皱都没有,男人身材颀长,白衬衣深灰色马甲西装,手臂上搭着深黑色的西装外套。 他面色冷着,眼下有淡淡的鸦青色,已经有几日没休息好了。 “郁青,你父亲他说的事,不要往心里去,他大病一场,生怕见不到你娶妻生子,才会…….” 方蕴婉干脆不提沈家,话点到,苍郁青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苍董事长属意沈市长的千金做儿媳,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从未跟儿子提过,他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现下便是最好的时机,是苍家和市长家结亲的好时机。 两家这几年来往格外密切,外界媒体记者早有相关的报道。 只是从未见过苍郁青与沈怡媛的同框,外界的风声再大也掀不起浪花来。 “我已经答应了。”苍郁青脸色清冷,矜贵的气质不减分毫。 他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方蕴婉疑惑不解,没想到儿子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那刚才接电话的小姑娘是? “郁青,你手机呢?” 方蕴婉见他要走,出声提醒他。 苍郁青从西装口袋里摸出手机,就是他平时用的那部手机,外观看起来一模一样。 方蕴婉皱起眉头,探头一看,手机屏幕黑着,像是没电关机了。 “怎么了?”苍郁青语气平淡。 “没什么,刚才给你打电话,以为你还没回家,电话没打通。”方蕴婉摸上太阳穴,困得不行。 “您去休息吧,我刚才没有听到电话铃声,跟父亲在书房,手机静音。”苍郁青一本正经,脸色如常。 方蕴婉点点头,叫着佣人下了楼。 走到楼梯下,顿足,转身看向二楼的位置,旋转楼梯自下而上视线无阻。 男人径直走上三楼卧房,一手拎着崭新的西服外套,另一只大手握住手机,修长的手指轻敲两下手机背后。 “夫人,少爷为何骗您?”佣人站在她身后,小声问道。 方蕴婉沉默片刻,秀眉紧锁,看向身后的佣人,叮嘱:“刚才电话的事,不许跟老爷说,更不许跟少爷提起。” “好的。”佣人应声。 方蕴婉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垂下眼眸,眼底是浓浓的担忧之色。 她竟不知道自己儿子何时有的两部一模一样的手机,今晚的事情,真的是一场误会吗?那个接通电话的小女孩还声称手里有苍郁青的风衣外套,他的东西可是从来不许旁人碰的,就连家里的佣人都不能碰。 房间自己打扫,衣服自己洗,他从中学到现在,一直如此。 这样的生活习惯,是常年养成的,又有很严重的洁癖,怎么会把风衣外套留在一个小姑娘手里。 若是他没有别的心思,她不信。 可是他却一口答应了沈家的事情,他是真的想娶沈怡媛吗,跟市长家开这种玩笑,可不是小事。 别的商人也就算了,任由他做什么都不要紧,市长可不是一般人,那是政客,听市长身边的秘书说,很快又要调去省里任职,势力不容小视。 “你明天让小李到家里来一趟,就说我有事找他。” 小李,是负责给苍郁青开车的司机。 “好的,夫人。”佣人恭敬应声。 方蕴婉想着小李在公司与苍郁青走得近,他负责开车,肯定知道很多事。 “夫人是要打听电话的女人吗,要不要请秦少爷来,他跟少爷的关系最要好。”佣人又说。 “让白?他啊,才不会跟我说实话,他跟郁青一条心,从前喻春亭的事情,他就帮着郁青,那么多年,我愣是没察觉。” 方蕴婉笑着说,并没有指责的意思。 佣人不再说什么,扶着她进了卧室。 三楼卧室。 苍郁青坐在单人沙发里,高大的身体深陷其中,肩宽腰细,长腿交叠。 一只手捏上晴明穴,半阖着眼眸,昏黄的落地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五官立体深邃,清冷淡漠。 修长的手指伸进西裤口袋里摸出一张崭新的电话卡,插进手机里,是他在回家的路上,让司机去买的。 还有这部手机,也是新买来的。 原来那部手机,这会儿应该被连带衣服一起扔进垃圾桶里了。 手指滑动屏幕,停留在微信界面,又轻敲几下。 等了片刻,他蹙着眉头熄了屏,垂在大腿一侧的大手紧攥着手机。 第29章 手机落在你家 伊水看了一宿的文件,刚到公司就联系市政的人,约着洽谈合作的事情。 奈何市政那边的人忙得不得了,说是要等晚上九点之后才有时间,也只给她半个小时。 她昨晚就看到一条好友申请,还是一个新注册的微信号,原始灰色头像,一串数字和字母乱拼的ID名字。 只是迟迟没同意。 到了中午,终于有了个休息间隙,她端起桌子上的空杯子,去茶水间接水。 大老远就听到两个小姑娘高高低低的闲聊声。 “你看到了吗,苍总竟然破天荒中午才来公司,我来公司三年,从来没遇到过,苍总都是七点之前就到公司的健身房准时锻炼,风雨无阻。” “你说苍总是不是谈恋爱了,除了这点,别的原因我真想不到。” 伊水下意识停下脚步,不敢走过去。 苍郁青网恋的事情,被公司里的员工发现了? 应该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吧…… 又听到站在茶水间的小姑娘说,“诶,我有个远房亲戚在苍总家做事,她说市长家的千金今早去苍家了,看望苍董事长,你说苍总是不是跟沈小姐又点什么事?” “这还用说,不然沈小姐为什么去看望董事长,肯定是两人好事将近。” “我早就听人说过,市长家和苍家有联姻的打算呢。” “我记得,当初董事长把喻小姐和苍总拆散,就是因为喻小姐出身不好,其实也是人之常情,苍家这种顶级豪门,怎么可能娶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儿,要娶也是娶像沈小姐这种出身显赫的。” 伊水攥着杯子的手指一紧,她从来没有想过嫁给苍郁青,这是真的。 他们之间的网恋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总有分开的一天。 只是她没有想过,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么让人措不及防。 沈小姐,市长的独生女沈怡媛,之前上过杂志,她见过。 听说留学海外的时候还作为名媛代表,参加过英国王室举办的舞会,当真是极好的一个千金小姐。 “伊水,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端着咖啡从茶水间走出来的小姑娘好心问她。 “我没事,可能是天太热,有些中暑了。”伊水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可是公司的空调开的很足,我还有些冷呢,你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要请假去医院看看?“ “谢谢你啊,但是不用的,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伊水转身要走,她手里端着空杯子,人还没到茶水间就要往回走。 两个小姑娘在她身后。 “你觉得沈小姐跟咱们苍总配吗,虽说两人颜值都很高,但总觉得站在一起少了点什么。“ “我看你是玛丽苏甜剧看多了,被那种刻意营造的暧昧氛围给迷惑了,人家两个人哪里不配了?“ 伊水咬着唇,低着头往销售部走,临要分开,身后的小姑娘忽然叫住她。 “诶,伊水,你觉得呢?“ 她听了一路,该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了。 “苍总跟沈小姐在一起很相配,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伊水一字一句说,声音清晰干脆。 另一个小姑娘笑起来,打趣说:“我就说嘛,没有人会不喜欢沈小姐的,她那么美,那么优秀,跟咱们总裁简直是天作之合。” 伊水轻应一声,转身走向工位,忽然余光撇见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愣住,看着身旁的镜子,眼睛一眨不眨。 镜子里,苍郁青站在不远处,俊容清冷,眼神郁沉,静若雪松,腰背挺得很直。 合身的深灰色西装马甲,质感十足的白色衬衣,健硕有力的手臂上围隐约能看到金属皮带袖扣的压痕。 单手抄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大手自然垂在大腿一侧,五指微微蜷缩,随意卷起的雪白衣袖,手腕内侧和手背上的青筋隐隐喷涨。 双目对视,他的黑眸沉沉,视线牢牢锁着她,像是要将她心底看透。 只一瞬间,伊水快速低头,从镜子前离开,脚步有些凌乱。 她回到工位上,放下手里的空杯子,拿起一根发圈随手将长发扎起来,又马上低头翻看桌子上的文件。 过了几秒,她缓缓抬起头,一点点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镜子上,呼吸一滞。 镜子里的男人,浑然时间静止,站在那一动不动,眼神阴冷寒气。 他的目光分明是落在她的身上的,偏偏与她对视的时候,又毫无波澜。 黑色的眸子里映照着她的样子,小小的,成为他眼里唯一的亮色。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粉色的丝质绑带上衣,下身是一条裤型笔直的蓝色牛仔裤,双腿又长又直。 上衣的下摆塞在裤子里,细腰不堪一握,像柔软春日柳条,有十足的韧劲,又摇曳多姿。 伊水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下一瞬,瞪圆了大眼睛,身体下意识往后倾,后背贴在椅背上。 她双手撑着桌面,慌张站起来。 面若寒冰的男人,迈着长腿,穿过其他人的工位,径直走到她面前。 蜷缩起的修长白皙手指,指关节敲击了一下她的桌面。 “我的手机是不是在你家?” 此话一出,整个销售部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没听不到。 所有同事的脑子都嗡了一声,震惊掉下巴,瞳孔皱缩,一瞬间竖起耳朵。 什么大瓜? 总裁的手机放在伊水的家里了,那这俩人昨晚是呆在一起的。 怪不得总裁今天那么晚才到公司,不会是昨晚跟伊水纵欲无度…… 天呐,办公室恋情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还是小实习生跟大总裁,他们竟然没发现,不该啊。 倒是没人敢回头看伊水,他们是不敢去看苍郁青。 他冷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寒气,气场逼人,整个销售部的气压都降到了最低。 头顶的中央空调供冷气,似乎更足了。 伊水扶着桌沿的手一紧,指甲划过桌面发出清晰的摩擦声,她呼吸紊乱,连忙说:“我上班走得着急,忘记给您带到公司了,明天我一定拿来,还有您的衣服,我也送去干洗店了,说是几天后才能取回来。” 苍郁青沉默,沉沉目光流转在她的脸上,轻应了一声。 “好。” 周围的同事跟伊水挨得很近,甚至有的人的椅背就贴着她的椅背,她能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的异动,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心里暗涛汹涌。 还有衣服…… 简直不敢想,昨晚的战况有多激烈,才需要一大早把衣服送去干洗店。 第30章 心意的礼物 苍郁青转身走,目光扫过销售部的其他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伊水目送他离开,眼眶酸涩,也许他很快就会跟她分手了。 或许他是想到要跟她分手,才发现手机不见的。 她强迫自己不要难过,不要表现出一点伤心的样子,刚坐下,周围的同事便围了上来,销售部里哗拉一片椅子滚轮划过大理石地砖的声音。 “你跟总裁是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也不跟我们说,拿我们当外人了。” “是秦总监介绍你跟总裁在一起的吗,怪不得秦总监护着你呢,原来是总裁的意思。” “伊水,你成为了总裁夫人,可不许忘了我们销售部的同事,我要加点年终奖,不过分吧。” …… 一群人七嘴八舌,伊水不等他们说完,压根插不上话。 好歹是安静下来了,她语气平淡地说:“你们误会了,没有的事,我跟总裁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昨晚是因为下雨,在公司外面偶遇,总裁把她的衣服借给我挡雨了,我回到家才发现风衣外套里有个手机。” 她原封不动地将事情简单的阐述了一遍,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就像是在说一件工作上的事情。 同事们明显失落了,都摆了摆手,拖着椅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哎,还以为伊水命好,被总裁看上了呢,原来是咱们多想了。” “本来就是猜的嘛,一场误会啦。” 两个同事凑近嘀咕了两句,没再继续往下说。 销售部又重新恢复原样,翻纸张,敲键盘,打电话,喝咖啡的声音交叠在一起,什么都听不真切,却是一团噪音。 伊水坐在工位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翻阅摊开在桌子上的合同。 她无心看合同,却又不能干坐着什么也不做,会被经理训斥的。 她的脑子里一直是茶水间的画面,那两个女同事的谈话,一字一句像是刻在她的脑海里了,挥之不去。 她的心好痛,鼻腔也很酸,眼眶深处藏匿着泪水,不停地打转转,直到把眼睑染成红色,眼泪一滴也没有流下来。 鼻尖红通通的,眼白变成了浅红色,深棕色的瞳孔湿润,视线一片朦胧。 “伊水。”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的眼泪吧嗒一下落在合同纸上,洇出一片水渍。 她抬起头,看到秦让白朝着这边走来。 一身华丽的宝蓝色西装,敞开几颗扣子,漏出小麦色的胸肌,微卷的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胸前别着一个古董蔷薇花胸针。 她慌忙抬手擦去脸颊上的一滴泪痕,站起来,迎着他。 “秦总监。” “叫什么秦总监,跟我这么客气,以后叫我让白哥哥。”秦让白故意俯下身,凑近她,嬉皮笑脸。 这做派像极了中学门口调戏小姑娘的小混混。 他一贯这样,伊水都习以为常了。 “让白哥哥。”她乖巧地答应下来。 秦让白笑出声,放在背后的手拿到身前,摊开手掌,手心里有一个漂亮的盒子。 “这是?”伊水不明白。 “送你的,我去法国出差,特地给你买的,看看喜欢吗?”秦让白直接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腕,将东西塞在她的手里,不容她拒绝。 “这……”伊水犹犹豫豫。 她不打开盒子,也知道里面的东西很贵重。 “不值钱的,干嘛不好意思,我随手买的,就是一个小礼物。”秦让白勾唇一笑,温润蛊惑。 伊水点点头,这才将手里的盒子打开。 “贝欧127!” 她惊喜地喊出声,惊扰到旁边的同事,赶紧捂住嘴巴。 她有一整套这个牌子的珍藏级刮刀,就差127型号,这个型号很难买的,就算是在国外买也要排很久的队。 “秦……让白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秦让白故意卖个关子,笑眼如画。 伊水沉浸在喜悦里,低头看着刮刀,宝贝得不得了。 她没有打算追问的意思,一味地向他表示感谢:“我改天请你吃饭吧,就当是我表达感谢。” 秦让白不缺钱,给他钱,他也不会收。 “好呀,时间和地方你来定。” 秦让白清浅的笑着,面如冠玉,一双桃花眼,蛊惑人的魂魄,深情浪漫。 伊水是绝对不会误会他对她有想法的,秦让白这个人,看路边的狗都是这种眼神,深情注视,像是热恋的情人。 别看秦让白天天护着她,公司里没有一个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谁都知道秦总监是多么风流倜傥的一个美男子,他曾说过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有自己的使命,而他的使命就是就是照顾漂亮女人,特别是伊水这种难得一见的大美女。 足够风流,足够花心,他就算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钻戒给伊水,旁人也不会惊讶一点。 他的感情每分每秒都在更新,他的心每一个细胞都深爱着一个漂亮女人,这些女人遍布全世界各个角落。 秦让白勾着唇角,从销售部大摇大摆走出去,晃着晃着就来到集团的三十三楼。 门口总裁办的助理起身跟他问好,“秦总监。” 他应了一声,敷衍地敲了一下门,直接推门走进办公室。 “哟,忙着呢。” 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看向坐在办公桌前,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男人,一身精英打扮,剑眉星目,帅得像是电影明星。 苍郁青头都没抬起来,余光瞥他一眼,继续翻看资料。 “东西我送过去了,伊水真的很开心,不过我有个疑问,你怎么知道她想要什么?” 秦让白在巴黎,想着要给伊水带个礼物,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询问谁好,他随口问苍郁青,没想到苍郁青还真告诉他可以送的礼物,具体到品牌和型号。 第31章 没有开玩笑 “我去过她家。”苍郁青抬起眼皮,瞥他一眼,声音低沉平淡。 “我去,你真去过啊,公司里有人说你昨晚在伊水家过夜的,这事不会是真的吧。” 秦让白腾的一下站起来,眼睛瞪得很大。 “昨晚我在清水湾。”苍郁青放在手中的笔,看向他,嘴角崩平。 他没有否认去过伊水家,只是说昨晚不在。 秦让白走上前,突然变得严肃,问道:“那沈家那位怎么办,喻春亭你可以不管,她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是沈家不会放任你跟他们开玩笑的。” 他不觉得苍郁青会真的想要娶沈怡媛,沈怡媛确实称得上是临江第一名媛,但她绝对不是苍郁青喜欢的类型。 他这么多年的审美就没变过,气质温柔挂。 沈怡媛可不是什么温柔女人,记者的镜头里,她的视线从来都是四十五度角上扬,傲慢的不得了,身为市长千金,还是独生女,她确实有傲慢的资本。 据说在国外的时候,被一个富家公子调戏了两句,那富家公子的手都被她掰断了,这事还上了新闻。 她啊,苍郁青绝对不会喜欢。 “我没跟沈家开玩笑。”男人坐在办公桌前,两手自然交叉放在胸前,气定神闲。 秦让白皱了皱眉头,疑惑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沈怡媛结婚?” 苍郁青沉默不语。 秦让白片刻没说话,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冷,撂下一句话:“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终于恼羞成怒,摔门而去。 所有人都想跟沈家联姻,唯独苍郁青,秦让白觉得最无可能,可是偏偏最后要跟沈怡媛结婚的人却是苍郁青。 他真是疯了。 秦让白想不明白,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去清水湾一趟,回来就要跟沈怡媛结婚了。 如果他在意苍董事长,会因为父亲的话妥协,为家族利益而结婚,那他曾经就不会为了喻春亭跟家里一刀两断。 他从来都不是这种人。 门口新来的总裁助理,看到秦让白气冲冲摔门走出来,提前站起来想要跟他问好,也不敢说话了。 门没关严,她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苍总真的要跟沈市长的千金结婚了。 这可是个惊天大瓜。 秦让白离开后,苍郁青拿起桌面上的文件,文件下面竟是一部手机。 手机屏幕显示的是微信聊天框。 全屏的绿映照在他的脸上,对方回复的上一条还是“您好,哪位?” 他回复了自己的名字,对方就没有再说话了。 “手机丢了,这是我的新号码。” “我想见你,就这几天。“ “线下。“ …… 就这样的话,伊水哪儿敢回复,她只能装作没看见,反正他身边又不缺她一个聊天的女人。 喻小姐,沈小姐,他去找谁见面都好。 总之,伊水绝对没法答应这个要求。 苍郁青拿着手机,一直等到下班,都没有一条新信息弹出来,他眼底的寒气越来越重,眉间像是有一座巨大的冰山。 伊水不愿意再想感情上的事情,她只想着赶紧把市政的合作拿下,转正成为光界的正式员工。 一年后,她就可以申请调去设计部门。 又是下班后,只有销售部的灯亮着,伊水拎着帆布包,边打电话边往外走,脚下步伐很快。 “郑秘书您好,是我,我是伊水,咱们约好了八点见面的。“ “对,是蓝海大酒店,我这就过去。“ 她急匆匆走出销售部,乘电梯下楼,压根没有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高大男人。 苍郁青黑着脸,注视她离开。 缓缓拿起手机,沉声:“我开车去接你。” 手机另一头的女声,微微一顿,反问道:“你不是没有时间吗,怎么又有时间了?” “不来就算了,随你。”苍郁青声音低沉清晰。 “跟未来的丈夫吃饭,怎么会没有时间呢,我一定准时到,还是蓝海大酒店,不见不散。“ 声音中夹杂着冷笑,甚至有种嘲讽的意味。 沈怡媛倒要看看这个男人究竟要耍什么花招,家里让他娶她,他就娶,两人从未见过,在他眼里,婚姻就是换取利益的筹码吗,简直是不可理喻。 如果不是她爹逼她一定要去跟苍郁青见面,她根本就不会主动约他。 她也是要趁这个机会,跟苍郁青说清楚,她有男朋友,十分恩爱,让他打消娶她的念头。 对于苍郁青的过去,她让人查过的,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爱得死去活来,能为了那个女人去死,这样的男人,她才不要呢。 就算再有钱再帅又如何,她沈怡媛身边也不缺帅哥,更不缺钱。 蓝海大酒店。 明亮的水晶吊灯,大厅里充斥着浓郁的香气,玫瑰花香混合着昂贵红酒的醇香,低柔的钢琴声似有似无。 漂亮的年轻女人穿着一身职业制服,推门进来,长发飘逸,神清焦急,张望着大厅内的客人,看到预约的位置上已经有一个人。 “郑秘书,你好,我是光界集团的伊水。” 她走过去,弯腰伸手,跟坐在桌前的男人自我介绍,脸上是标准的微笑。 郑秘书微微蹙眉,目光短暂地从她身上一扫而过,不紧不慢地起身,礼貌地跟她握手。 “你好,伊助理。” 伊水伸手示意郑秘书先落座,她随后坐下,将遮挡在一侧脸颊上的发丝别到耳后,给人一种年轻干练的感觉。 “我知道您肯定很疑惑,这么大的项目,为何是我一个这样一个年轻的小助理跟您商谈,请您不要误会,并不是光界不重视这次合作,而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我们老板也是想年轻人一个机会。” 伊水三言两语就打消了郑秘书的担心。 他担心光界没有要合作的诚意,才会让一个小助理过来跟他见面,怎么着不得是总监级别的人。 “既然是伊助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那一定要好好表现啊。” 郑秘书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 伊水笑着点头,从帆布包里把厚厚的一沓文件资料拿出来,她不着急跟郑秘书签合同,她要做的是说服,说服郑秘书相信这项工作跟光界合作是做好的选择。 第32章 你的女员工 “苍总,你不是诚心跟我吃饭的吧。”沈怡媛用手托着下巴,上身前倾,凑近对面的男人,冲他挑了挑眉。 坐在对面的男人,一身熨烫妥帖的手工定制深黑色西装,长腿交叠,半倚在椅背上,浑身散发着疏离冷清的气质。 很多人朝他看过来,眼里都是羡慕和赞叹。 四周的目光并没有引起他的半分反应,他的视线纹丝不动地落在一个女人的背影上。 不远处的伊水,背对着他,身后没长眼睛,自然看不到他的目光。 她倒是能感觉到有一束目光盯着她,她只当作是什么花痴流氓,全然没有扭头去看的意思。 得体的微笑,出色的业务能力,耐心又礼貌。 对面的郑秘书目不转睛,听着她说话,频频笑着点头,两人相谈甚欢。 苍郁青漆黑冷冽的目光没有收回来,看都没有看沈怡媛一眼,薄唇起启:“耽误沈小姐的时间了。” 沈怡媛气得牙痒痒,翻了白眼,什么玩意,天底下怎么会有脾气这么差的男人。 跟她吃饭,全程冷着一张脸,好像她沈家欠了他家多少钱似的。 她哪儿受过这种委屈,咬咬牙,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耽误,我时间多得很,跟您吃饭,也能让我爸爸少找我麻烦几天。” 她一天不跟苍郁青约会吃饭,她那个日理万机的亲爹,就会见缝插针,一天给她打十几个电话,他也不嫌烦。 她听电话听的,这段时间都要耳鸣了,再不约苍郁青见面,她就得先去看耳科医生了。 苍郁青没有回应她的话,眉头皱了一下。 沈怡媛意识到他在看别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个只看背影就知道是个大美女的年轻女人。 看穿着打扮好像是个小职员,坐在这个女人对面的男人,她认识,她爸爸的秘书,姓郑。 他们桌上只摆着两杯咖啡,文件资料倒是堆了不少,看样子是在洽谈合作。 她在家听爸爸提起过,最近市政有个大项目,多家公司都虎视眈眈,正犯愁该选哪家公司合作 “苍总,她是您的竞争对手还是您的员工啊,我猜是竞争对手,不然您大晚上的监视她做什么。” 沈怡媛皮笑肉不笑,看向对面不苟言笑的男人。 “员工。”苍郁青目光短暂地扫她一眼,语气平平。 “哦?竟然是员工。”沈怡媛嘴巴张大成一个0型,眼珠一转,饶有趣味地说:”想不到鼎鼎大名的苍总还有这样的癖好,连自家员工都监视。 “我没有。”苍郁青冷声否认。 “干嘛这么快辩解,我不过是你跟你开个玩笑而已,遇见熟人了,要不要一起去打个招呼,你好像很关心她呢。”沈怡媛下巴微微抬起,琢磨地眼神看向苍郁青。 她大概能猜到他忽然答应跟她吃饭,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真正的目的,是那边坐着的年轻女人,而不是眼下的这顿饭。 哪儿有公司总裁会用他那种眼神盯着自家员工的,三分审视,三分紧张,还有三分偏护。 “喂,别用那种眼神盯着市政官员,郑秘书不是那种人。” 沈怡媛告诫他,她还真怕这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他之前就有为初恋女友跟街头混混大打出手的前科,那样子哪儿像是个豪门继承人。 “你认识他?”苍郁青冷厉地目光缓缓落到她的脸上。 “当然了,他是我爸爸的秘书,人很好的,有妻子有一双儿女,他跟她的老婆是模范夫妻,恩爱几十年。” 沈怡媛话音一顿,红唇扬起好看的弧度,冲着他说:“放心吧,他才不会对你的女人,哦不,女员工做什么。” 女员工二字,咬得格外清楚。 真的只是员工吗,她才不信呢,苍郁青看那个女人的眼神,分明是极为亲昵的,甚至说偏爱宠溺都不为过。 黑压压的眸底晦暗不明,叫人琢磨不透,微蹙的眉宇早就将他的心思出卖。 一副吃醋又紧张的表情。 她今晚也不算白来,说不定能看一场好戏呢。 苍郁青脸色终于没那么冷了,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沉静的眼神盯着伊水的背影,忽然眉头一皱,眼底再度染上一层寒气,比之刚才,有过之无不及。 沈怡媛余光撇见他的神色,立刻扭头去看不远处那桌男女。 郑秘书不知为何站起来了,侧站着,微微弯下腰,看不清脸上的神态,对面的女人匆忙站起身,纤纤玉手抚上他的胳膊。 两人挨得很近,似乎在说什么,听不清。 沈怡媛倒吸一口冷气,她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好美的一个女人。 脸上妆容淡得几乎看不见,巴掌大的小脸,五官比外国人还要立体,柳叶细眉,高挺的小翘鼻,粉唇莹润,皮肤一点瑕疵都没有,像是个等比例放大的瓷娃娃。 她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这个女人身上的香气,淡淡的石榴花香从她蓬松顺滑的长发发尾散发出来。 她脸色瞬间严肃,有些担心,郑秘书再怎么好的一个人,也是男人啊,只要是男人就逃不过顶级美色的诱惑。 面对一个美到让人窒息的年轻女人,他会没有别的心思吗? 就算郑秘书没有坏心思,那这个女人呢,为了得到市政的项目,她那么年轻,应该是没有经验和资历的,除了美貌,她有什么优势可言? 人都是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做事的,会少很多麻烦。 耳边“啪“的清脆响声,她转头看到桌上放着的酒杯摔在地上,一地碎玻璃掺杂在红酒里, 服务生连忙上前打扫,蹲在地上收拾。 “失手”打碎酒杯的男人,浑身寒气很重,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沾着红酒,一点碎玻璃扎进他的指腹里,反射着头顶水晶灯的白光。 沈怡媛屏住呼吸,睫毛眨动个不停,这架势,她从未见过。 那酒杯,怎么是摔碎的,分明是这个男人用手捏碎的。 她反应过来,迅速扭头去找寻女人和郑秘书的身影,目光追上去,只看到这两人上了二楼的楼梯。 二楼......是酒店客房。 她的心咯噔一下,吞了吞口水,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对面坐着的苍郁青。 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嘴角扯动两下,低着头缓缓开口:“要不,您亲自上去捉奸?” 这会儿跟上去,楼上也就刚到脱衣服的环节,还来得及。 第33章 药房外送 就在这个时候,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一声微信信息提示音。 黑了许久的屏幕忽然亮起,窄窄的长方形半透明弹窗在屏幕正中间显示。 苍郁青坐在位置上,瞥一眼屏幕上的信息,身形未动,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英俊的面容沉静,眼底却是波澜凌乱。 “不是说好的不见面吗,如果你非要见面,我们只能分手。” 直到屏幕再次熄灭,他都没有伸手将手机拿过来。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看向对面的沈怡媛,声音平淡:“捉奸?” 沈怡媛抬起头,疑惑地问:“难道不是吗,苍总喜欢刚才那个女人,或是暗恋或是在追求,亦或是地下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苍郁青垂眸落下目光,鸦黑色长睫遮挡住大半的眼色,手指轻敲两下桌边,让人更看不透。 “都不是,我只是担心新来的员工能力不足,影响光界和市政的合作。” 他声音不急不缓,语气更是平淡寻常,听不出一点恼羞成怒。 沈怡媛疑惑地看着他,她搞不懂这个男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分明是想要追上去的……多大的火气,把酒杯都捏碎了。 还有那条微信,他分明都要伸出去手去拿手机了,硬是忍住了,蜷缩地指尖都在颤抖。 人不追了,微信也不回了,他倒是有定力。 “她给你发信息了?”沈怡媛好奇。 苍郁青漆黑的瞳孔一顿,表情严肃地说:“不是她。” 小茉莉怎么会伊水,那样温柔听话的乖女孩,哪一点是伊水能比得上的。 伊水口口声声说,喜欢着他,却又找了一个跟他声音相似的男朋友,这会儿又跟市政的郑秘书上了二楼客房。 晚上九点,一口饭都没吃,背着男朋友跟一个市政官员搞在一起,她有这么饥渴难耐吗? 为了一单生意吗,可笑至极。 拿下市政的合作,对光界来说,不过是囊中取物,就算她什么也不做,市政也会派人把合同亲自送到她手里让她签字,这简直是最好谈的合作。 她搞成这个样子,完全是咎由自取。 她就算在楼上被老男人玩死,他也不会上楼去帮她收尸。 沈怡媛错愕地眨了眨眼睛,她刚才分明看到那条信息上有“分手”两字,其余的字没看清,这两个字却像是故意钻进她的眼睛里的,绝对不会看错。 “混蛋。” 她脱口而出,嘴边的尾音戛然而止,男人冷厉的直视目光吓到她了,她赶紧捂住嘴,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他不能对她动手吧……没听说过他丫的打过女人。 不会的,不会的,她是市长千金,他不敢对她动手,沈怡媛自我安慰,缓缓将捂住嘴的手松开。 很快,男人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看向楼梯的位置,浓眉倏然压上狭长的眼眸。 沈怡媛再次回头,惊讶的表情。 她看见那个跟郑秘书上楼的女人又下来了,身上穿着还是刚才那套制服,头发也没有半点凌乱。 她长呼一口气,就是嘛,孙秘书肯定不是那种人。 “他们上楼可能是签合同了,在大厅签合同也许不太合适。” 人多眼杂,而且桌子上还有咖啡杯,万一弄洒了洇湿重要的合同,就麻烦了。 苍郁青没有回应她的话,站起身,拎起一旁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肘上,另一只手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准备离开。 “喂,你就这么走啊,你喜欢那个女人,都在这里看那么久了,不顺路把她送回家吗?” 沈怡媛喊住他,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 苍郁青充耳不闻,她又在他身后,小声嘀咕:“我知道了,你是怕你现在的女朋友发现你移情别恋,所以才……” 所以才在这里偷偷摸摸看喜欢的女人。 沈怡媛感觉到头顶一束寒气逼人的目光,她一抬头,被男人浑身散发的强大气势震慑,瞬间闭嘴。 她觉得自己忽然就想明白了,为什么苍郁青答应跟沈家联姻,他要用联姻逼走自己现在谈的女朋友,好换下一任。 这种手段,她见得多了。 之前留学的时候,外头那些公子哥玩的比国内的有钱人还要花,为了跟女友分手,什么理由都能找到。 什么得了绝症,没两天了,不想耽误女朋友。 还有说自己家里破产了,要回去进厂打螺丝帮家里还债。 苍郁青不理会她的话,径直往外走,一个外送员提着药房的封口袋进来,嘴里喊着:“哪位是伊小姐,您的外送到了。” 伊小姐,她的姓氏太特别,整个酒店大厅除了伊水没有第二个姓伊的女人。 “谢谢你,这是给你的小费,实在是着急用,才麻烦您跑一趟的。” 熟悉悦耳的女声,婉转甜美,在他身后响起。 他脊背挺得很直,下颚线紧绷着,顿足在酒店旋转门旁边。 “伊小姐,您太客气了,您指名要的那种店里卖光了,我给您挑了另外两种放在袋子里,您都试试,看哪种更好用些。” 试试那种更好用? 苍郁青脸色黑得吓人,手臂上条条青筋隔着贴身的衬衣隐隐约约凸起,呼吸变得沉重,像压抑克制到了极点。 他不该去管一个女员工的私生活,她再不检点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身后跟着的沈怡媛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也能感觉到他的异样,外送员和那个女人的谈话,她也听到了。 她怀疑那个封口袋里,装的是避孕套…….十有八九。 她低头思虑,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爸爸,郑秘书这样做,早晚会被爸爸知道的。 等她想清楚回过神来,眼前哪儿还有苍郁青的身影,她赶紧转身去找寻,一眨眼,看到他走上了二楼楼梯。 沈怡媛想都没想,拎着手包,小跑着跟上去。 郑秘书好歹是她爸爸的人,要是真跟苍郁青动起手来,她得在旁边拉架劝说不是。 第34章 只是止痛药 二楼一间客房。 伊水前脚拿着药店的袋子走进来,后脚跟上来一个人,她还没来得及回头,手臂被身后的人抓住。 “你们在做什么?” 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她后背一僵,缓缓转过身。 苍郁青一双漆黑的眸子盯在她的脸上,立体优越的五官蒙上一层淡淡的寒雾,十足冷厉,仿佛要将她看穿。 “苍,苍总,您怎么在这?“ 伊水反问他,挣扎了两下没能甩开他的手,只好作罢。 “我在问你话,回答我,你们在做什么?”苍郁青身体前倾,凑近她,伊水下意识往后退步,跟他保持距离。 拽着她手臂的大手一拉,不费吹灰之力又将她拉到他的面前。 “我在跟郑秘书谈合作。”伊水处变不惊。 苍郁青扫了一眼客房内,目光落在床上,郑秘书半躺在床上,身上的西装外套都脱了。 “谈合作需要谈到床上去吗,谁教的你这招,你的前老师孙经理?” 他挑了一下眉头,一字一句像是包裹着冰块从他的薄唇之间吐出来,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她的脸,眼底翻涌的波澜将她无数次吞没。 他真该早点把姓孙的辞掉,让他带实习生,他都带成什么东西了。 心思不用在正道上,不想着怎么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光想着金钱美色。 姓孙的是要把光界的销售部搞成妓院吗? 半躺在床上的孙秘书,盖着被子,嘴唇微微泛白,额头上冒着一层细密的虚汗,他捂着肚子想要坐起来下床,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好像是来个男人,在跟伊助理争吵? 一定是误会了。 伊水甩开他的手,秀眉紧蹙,咬了咬牙说:“无耻。“ 胸腔内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失望的苦水涌上来,充斥上她的眼眶。 “我无耻?我要真的无耻,就一走了之了。“苍郁青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好心上楼救她,她就是这个态度对他。 行,很好,算他多管闲事。 躺在床上的郑秘书忽然痛苦地喊了一声,哎哟,哎哟,忍着极大的痛苦。 伊水觉得苍郁青不可理喻,干脆不管他,拿着药店的封口袋,接了一杯水,快步走到郑秘书身边。 她撕开袋子,拿出两盒药,掰下几颗胶囊药丸,递到郑秘书手里。 “您先吃药。“ 她声音哑哑的,带着哭腔,眼睛红红的,像是受了委屈。 郑秘书担忧地看着她,接过她递上来的水杯,吃下药,终于好受了些。 他无论如何也要撑着床坐起来,没等坐稳,又要下床。 伊水跟在他身后,劝道:“郑秘书,您还是上床休息吧,不用管乱七八糟的事情。“ 郑秘书摇摇头,走到苍郁青面前,态度谦和:“苍总,久仰大名。“ 苍郁青看到他捂着肚子,脸色发白,蜷缩的手指忽然松开,眉宇间的戾气少了几分。 “郑秘书。“他声音低沉平静,不似刚才跟伊水说话时的情绪激动。 “苍总,你误会了,我跟伊助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她是个能力很出色的年轻人,是我年纪大了,突发急症,身上又没有带药,劳烦她送我上楼休息,她还主动帮我买了药。“ 苍郁青眉心一跳,看向伊水,只见她低着头,丝毫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伊水扯了扯嘴角,搀扶上郑秘书,柔声细语说:“我扶您去休息吧,我走的时候会帮您关上门,我已经给您的司机打过电话了,明天一早他会来酒店接您。” 郑秘书感谢她,欣慰地笑了笑,“不用的,就几步路,我自己能到床上去,伊助理你还是跟苍总好好聊聊吧,别让他误会你。” 伊水还没转正,是个实习助理,郑秘书记得这事,不希望苍总对她有不好的印象。 听说这位苍总,前几天刚炒了一个部门经理,他对这个经理有印象,是个很圆滑的人,谈合作总是想着用钱和女人解决问题。 这个节骨眼上,要是让苍总误会伊水,也是这种人,那还了得。 伊水没应声,倒是松开了他的胳膊,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帆布包,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正巧跟闻声赶来的沈怡媛撞上,沈怡媛定睛一瞧,认出她是那个女员工。 “郁青哥哥~” 她立马换了副嘴脸,撩了一下长发,扭着细腰,快步从她身边走过去。 她看到那个女员工果真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她更来劲了,声音妩媚妖娆:“哥哥,你怎么来这里了,咱们定的房间不是在旁边吗?” 伊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僵硬了,心疼得厉害。 怪不得他误会她呢,原来他自个就在外面干这种事情,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女人,她从未见过这人出现在苍郁青身边过。 看到苍郁青走出来,伊水跟他对视了一眼,轻哼一声,踩着高跟鞋快步下楼。 沈怡媛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她喜欢搞恶作剧,简直是个戏精。 苍郁青看着伊水离开的背影,悄然攥起手,他收回目光,落到旁边沈怡媛的身上,瞬间变得冷漠,眼神结了冰。 “你什么意思?” 声音沉沉,富有磁性,极具震慑力。 沈怡媛双手环抱在胸前,染着指甲的修长手指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没好气地说:“苍总,您明明喜欢别的女人,却拿我的婚姻当儿戏,不就是要让你的女人吃醋吗,我如你所愿不好吗?” 她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苍郁青心里的女人就是刚才跟郑秘书在一起的小助理。 瞧他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眼神就没离开那个女人半刻,看到两人上楼开房,他嘴上说着不管,不在意,还不是跟上来了。 其实,她只要亮明身份,那个女人就一定会吃醋伤心,可是她才不要这么做呢,她偏要选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假装是来跟苍郁青开房睡觉的女人。 表面看似是让那个女人吃醋,实际上是在恶心苍郁青。 混蛋男人,敢拿她的婚姻当棋子,他就该付出代价。 伊水走出酒店,眼神坚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既然他要结婚,要跟别的女人上床,那他就是不信守承诺,他们之间的网恋,也该终止了。 第35章 酒馆 伊水刚走出酒店,苍郁青的手机上就弹出一条微信信息。 “半个小时没回复了,我就当你答应了。” “什么?” 苍郁青眉宇间的折痕更深了,他握着手机下楼,分神回信息,再抬头哪儿还有伊水的身影。 大厅里人很多,人头攒动,灯光闪烁,钢琴声正弹到情绪高昂的一段,扰得他耳鸣眼晕。 “我没同意。” 他最后在屏幕上敲下这几个字,把手机装进西裤口袋里,从服务生手中接过车钥匙,打开车门,长腿一迈,上了车。 春江路25号。 一脚油门就到了。 他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开了一辆极为低调的车,估摸三四十万,还不如他手腕上的一块表值钱。 秦让白为此还调侃他两句,说大早上看见他开这辆车上班,还以为光界要破产了。 不过又说,让他放心,就算破产,他秦让白也会对他不离不弃的,这倒是不假。 秦让白压根看不上几万块的工资,他的设计稿,随便一副都价值几百万。 他不差钱,就算苍郁青变得一穷二白,他照样会跟着他工作。 苍郁青没有解释,隔着半降下来的车窗,给了他一个淡漠疏离的眼神,像往常一样的冰块脸。 苍郁青开着车,下意识把车停到路边,忽然想起换了车,一脚踩下去,车停到了楼下。 他坐在车内,旁边的深棕色车窗半降,一只大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放在身前,立体五官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深邃冷峻。 手机扔在一旁,屏幕上弹出几条微信信息。 “你送我的东西我会还给你。“ “我已经说了分手了,就不会再说第二遍。” “我们只是网恋,好聚好散的道理你不懂吗,反正你也要结婚了。“ 信息迅速重叠在一起,他用余光撇见最后一句话,修长的手指轻敲了两下方向盘。 望着前面一条破旧的石砖小路,脸庞覆了一层白茫茫的寒霜。紧蹙的眉头没有一秒钟是展开的。 结婚? 她怎么知道他要结婚的事情,这事就连媒体都没有报道,只有集团里那群爱好八卦的人在私下讨论。 小茉莉是光界集团的人? 他不怒反笑,薄唇微微勾起,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大概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集团上下,有胆子跟他网恋的女人,就那么一个。 她在他面前,哪儿有半点员工的样子,不过,他也不像老板,两人彼此彼此吧。 他没有回复信息,沉沉地目光扫了一眼手机上的电量显示,还有足够的电,他可以在这里等她一晚上。 骗他,只要吃点苦头的。 此时,伊水正在路边的小酒馆里,坐在吧台前,双腿弯起踩在高脚凳上,后背挺得很直,贴身的制服呈现出完美的身材曲线,吸引了一众目光。 “女士,这是你的蓝色大海。” 一款蓝色为主色的酒,方形杯子中间放着一块正圆的冰块,冰块透明,液体自上而下呈现不同深度的蓝,真的很像大海。 “这酒的浓度不低啊,美女好酒量,一个人来的?” 她刚拿起酒杯,还没送到嘴边,左手边就凑过来了一个年轻男人,从头到脚的假名牌,顺手将自己的车钥匙放在桌子上,有意无意的彰显豪车标志。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租来的,放钥匙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磕坏了要赔。 “美女,第一次来这里吧,我跟这家酒馆的老板很熟的,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下?” 没等她开口,右手边又来了一个男人,男人年纪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西装,西装是名牌,但款式很老了,装模作样伪装成上层精英人士。 如果伊水是十八岁的小姑娘,真的会被这两人骗的。 伊水端起吧台上的酒杯,转身就走,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没想到两个男人忒不要脸,被拒绝了也要跟上去,这样的大美女,难得一见,他们可不愿意轻易放弃。 说不定,美女是在跟他们欲情故纵呢,他们都装成这样了,怎么着也得要个联系方式再走吧。 伊水坐到靠窗的桌前,一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浓浓夜色发呆。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纷纷落座,不打招呼就坐到她的身边。 “小美女,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看你这个样子是遇到难事了?” 这不是废话吗,没遇到事,她会穿着一身工作制服大半夜在酒馆里喝酒,帆布包里的工作名牌露出一个角,摆明了是刚下班没有回家就来喝酒了。 伊水瞥了他一眼,冷言冷语:“请你们换个位置。” 她不愿意跟这俩人坐在一起,酒馆里的空位那么多,好几个桌子上一个人都没有,他们便要跟她挤在一起,还说没有别的意思? “哟,还是个高冷美女,哥哥我最喜欢高冷美女了,SM懂吗?哥哥是个M,看你这样子,当S最合适了。” 年轻男人色眯眯地看着她,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这身材,这颜值,简直是圈子里从未有过的尤物。 “诶诶诶,你懂不懂先来后到,怎么就先约上了。” 另一个男人不高兴了,嚷着叫他把嘴闭上,这女人是他先看上的,况且他跟这家店的老板是好哥们,自然进来的美女他可以先搭讪。 他笑着冲伊水说话:“美女,我是4i,只要你愿意,我给你当狗都行。” 伊水瞳孔放大数倍,这两人说的都是她听不懂的话。 但是“当狗”这俩字,她知道什么意思,现在谈恋爱都玩的这么花了吗? 她只跟苍郁青谈过恋爱,他很正常,甚至说有些古板,打视频都不给她看下半身,只露着上身,最多看到腹肌上凸起的条条青筋。 偶尔能看的再往下一点,那也是苍郁青不小心为之的,一晃眼就不见了。 她心里甚至有点失落,谈了一场网恋,便宜好像都被苍郁青占去了,他什么都要看,她鬼迷心窍,什么都答应他。 到头来,他要去跟别的女人结婚,还跟人在外面上床。 怪不得这段时间,他总说要见面的话,原来是想要开房,她不答应,他干脆就去找别的女人。 第36章 追逐 “小美女,怎么也不跟哥哥们说话,选谁你倒是说一声。” 坐在她旁边的男人,急不可耐,摩拳擦掌眼看就要对她动手动脚了。 “滚开。” 伊水冲他们吼了一声,她嗓子细,说话柔柔的很好听,哪怕是吼人也不凶,像是软绵绵的拳头打过去,丝毫没有震慑力。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淫笑两声。 “好妹妹,你既然不选,那就是两个都要的意思。” 伊水站起来,转身要走,手臂被旁边的男人一把拽住,男人的咸猪手放在她的胳膊上,抓着也不老实,手指刮蹭她的衣袖。 “放开我,不然我报警告你们猥亵。” 另一个男人伸出手趁她不注意,抢过她的包,掏出里面的手机,得意地说:“你报警啊,报一个看看。” 伊水抬脚去夺手机,用力甩开旁边的男人,奈何的个子比这两个流氓矮不少,力气也抵不过两个男人。 啪的一声,帆布包和手机都摔在地上。 酒馆老板闻声赶来,看到女人蹲在地上捡东西,两个男人站在一旁,不怀好意。 “打烊了打烊了,都赶紧走。” 他跟其中一个男人是朋友,那人自然清楚,现在这个点不是打烊的时间,小酒馆哪天不是开门到凌晨。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明白对方的想法。 他们想玩这个女人,也不能在他的酒馆里玩,出了事把警察惹过来,他这个小酒馆还开不开门做生意了。 要玩女人,有本事就把这个女人拖去外面的巷子里,那儿没监控,更没有人会听见动静。 伊水抓起地上散落的东西,一并塞进包里,拎着包起身就要走。 她往外走,身后的两个男人紧跟着,酒馆老板随后将门关上,外面再发生什么,可就跟他的小酒馆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这两个男人都是惯犯了,几乎天天都在小酒馆里约女人,被他们诱骗上床的女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伊水识破了他们的伪装,一看就看出这两人根本不是正经人,完全是街头小混混。 她们干助理的,特别是在光界这种顶级集团里工作,眼睛尖得很。 伊水加快脚下的步子,她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这个点,楼下应该有人在打牌喝茶。 她不信,身后的两个男人敢在大庭广众之对她做什么。 身后的两个男人,根本没打算一路尾随她回家,万一她家里有人呢,他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走到一处昏暗的地方,四下已经没有监控。 伊水听到身后忽然加快的男人脚步声,她跑起来,抓紧手里的包,越跑越快。 “站住,别跑。” “哥哥们带你玩好玩的去,跑什么啊。” 身后的两个男人淫荡的笑声逼近,慌乱的脚步声都压不住他们的淫声秽语。 “哥哥裤裆里有个好玩的,保准你喜欢的不得了。” “别跑啊,看哥哥抓住你,怎么惩罚你。“ 他们没有用尽力气去追她,似乎很享受让女人恐慌逃窜的感觉。 伊水不停地回头张望,边跑边喊:“救命啊,有流氓。“ 四周都是商铺,关了门,一个人也没有。 路灯昏暗,要明不明的感觉,她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只是一味地向前跑,跑到哪儿算哪儿。 就在身后男人追上她,伸手几乎碰到她的飘逸的长发的瞬间,她撞进了一个坚硬温暖的怀里。 紧追着她的两个流氓吓得跌坐在地上,踉跄着跑起来,转身就跑,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高大威猛男人,隐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身材更加健硕宽大。 揽在女人腰间上的大手,宽厚有力,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能一拳将他们打死。 伊水埋头在他的胸前,闻到熟悉的雪松气息,双手紧攥着男人的西装外套,就连面料的手感,柔软挺括,都让她感觉到安心。 她的肩膀不停地颤抖,鼻息间有轻微的抽噎声,极力压制着内心的害怕。 她包里的东西都被那些人摔在了地上,合同也破了,郑秘书刚跟她签的合同,这才还得再麻烦郑秘书重新签字。 郑秘书那么忙,对她已经够宽容的了,她又这么不小心,给人家添麻烦。 再补一个签字,说的轻巧,约时间吃饭,再解释一遍原因,很麻烦的。 也许是因为感受到她的不安,抱紧她的手又紧了一下。 她缓缓抬起头,湿漉眼眸对视上那双幽深的黑眸,没有她想象的冷厉和怒气,是冰川悄然消融后的担忧。 “伤到哪儿了?” 眼前的男人低头看着她,注视着她的眼睛,大手抚上她的脸颊,微凉的指腹擦拭她脸上的汗水。 她眼眶里充盈着泪水,脸颊红扑扑的,是跑得很快后留下的红晕,紧抓着他的西装外套,看起来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她眼神里刚有了几分动容,忽然想起什么,将面前的男人推开,语气平淡地说:“谢谢苍总。” 苍郁青简直要被气疯了,她叫他什么?这里不是公司,算是他们第一次线下见面。 她在微信上可不是这么叫他的。 “你叫我什么?” 他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到自己身前,两人上半身紧贴着,伊水的心脏忽然跳得很快。 “苍,苍总。” 她不是一直这么称呼他吗,他今晚是怎么了? “要不要我现在给你打个视频,让你回忆一下,应该叫我什么。” 男人黑眸沉静,目光轻扫过她的帆布包,证据就在她的包里。 伊水脸色一白,瞬间挣开他的手,退后一步,心里又羞又恼。 他们打视频的时候,她对他的称呼,简直羞愧的让她无法再说出口第二遍,毕竟禁忌的称呼最能让人丧失理智。 其实她接受了,就证明没有那么反感,甚至说,也有点这方面的癖好。 但是他怎么能堂而皇之的把这事说出口,而且他好像已经知道她就是“小茉莉”。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伊水偏了偏头,不去看他,双手紧攥着身前的帆布包。 第37章 他在找谁 “听不懂?” 苍郁青讥笑一声,嘴角上扬弧度,拿起手机。 伊水的心悬到嗓子眼了,攥着帆布包的手又紧了紧,后背出了好多汗。 等了几秒,迟迟没有微信视频提示音传来。 伊水瞳孔一缩,眼珠转动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缓缓吐出一口气。 “苍总,都跟您说了,我不懂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可以回家了吗?” 苍郁青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微信聊天框,他确实拨过去了视频电话,对面却没有人接通。 不仅没有接通,甚至,伊水放在帆布包里的手机,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难道真的不是她? 伊水瞥他一眼,挺直腰背,从他身边走过去,步伐不紧不慢,看不出一点心慌。 她倒是该谢谢那两个流氓,把她的手机摔碎了。 她捡起手机的时候,只看到屏幕碎了,现在看来,估计是不能用了。 不然苍郁青的那一通微信视频电话,她的手机早该响了。 她走上楼,拿出钥匙开门,钥匙刚插入锁眼,忽然听到一阵男人的脚步声。 楼道漆黑一片,她看清来人的脸,松了一口气,又瞬间警惕起来。 还好不是别的,但却是苍郁青。 他已经知道她不是他要找的网恋对象了,怎么还不走,跟上楼来做什么。 这大半夜的…… “你干什么?”伊水拔出钥匙,塞进包里,贴着墙壁退后两步。 苍郁青步伐沉稳上楼,眼尾微红,眼神冷厉,高大的身躯落下的影子一点点逼近她,将她完全覆盖住。 贴近她的身边,俯身在她耳旁,声音低哑:“干你。” 伊水睁圆眼睛,长睫毛卷翘起一个弧度,清澈透亮的眼眸直视着他,仿佛受了惊吓。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她脱口而出的话,不仅没有逼退眼前的男人,反而加剧了他眼眸里强势的侵占欲。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谁?” 苍郁青反问她,单手按在墙壁上,将她小小的身体圈在身下。 “我……我听人说的,你有个从来没见过面的网恋女友,对,是秦让白告诉我的。” 伊水仰着头,长睫毛止不住地颤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她从来不跟苍郁青多说话,以前去总裁办交文件,也只是递给总助。 说得越多,就越容易被他发现。 一旦被苍郁青知道她就是小茉莉,他可以恼羞成怒,一拳打死她,欺骗他的感情,但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伊水心里委屈,湿漉漉地眸子一眨不眨看着他,试图唤醒他内心的半点怜悯。 反正他都要结婚了,她已经主动跟他提了分手,他就放过她吧。 非要找出一个分手的网恋前女友做什么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这段不为人知的恋爱恶里,他又没有吃亏,一直是她被占便宜。 他送给她的那些东西,她都有好好收起来,明天就让快递打包,全部还给他。 只是有些麻烦,不能用家庭住址,她得先把东西都搬去旁边的大学,用学校的地址寄还给苍郁青。 苍郁青眉头一蹙,深黑眼眸凝视着她的小脸,所以这就是她总是躲着他的原因? 知道他有一个网恋对象,所以跟他保持距离。 他是不是应该夸她是个有分寸的好女孩? “把手机拿出来。”他声音冷冷的,并非是命令的口吻。 伊水摇摇头,抓紧手里的帆布包,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把手机给他的。 她不确定手机能不能开机,万一可以呢,那岂不是就能看到她的微信小号,茉莉头像。 还有那些聊天记录,她还没来及删除。 人赃并获,任她怎么狡辩也没有用。 “苍总,我只是集团的员工,你好像没有权利查我的手机。” 伊水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轻抿着唇,真的很害怕他会硬抢,她哪儿是他的对手。 “不给也可以,请我进去。” 苍郁青松开手,身体站直,单手抄在西裤口袋里,面庞硬朗严肃。 伊水看看旁边的门,把他请进去,会发生什么,她就很难控制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深更半夜。 上次他就是这个时候跟她待在一起,那完全是因为她喝多了,才会让他进到家里。 在伊水眼里,他就是一条搁浅的大鲨鱼,而她的房间,就是海洋。 让他进去,他会更无法无天。 关起门来,谁又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伊水犹犹豫豫,奈何男人冷厉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强大的压迫力从头顶袭来,笼罩着她的全身。 她从包里摸出钥匙,正准备开门,忽然听到楼梯上传来一道声音。 “是伊小姐和她表哥?” 伊水手里的钥匙啪的一下掉落在地上,她被吓了一跳,看向从楼下上来的婆婆。 是楼下孙阿姨。 孙阿姨拄着拐杖,拎着一个什么东西,走近了一看,才看清是一些草药包。 “孙阿姨,您这么晚了还没睡?” 伊水上前扶她一下,等她站稳,才松开手。 苍郁青高大挺拔,站在一旁,脸上没什么表情,好歹态度谦和,彬彬有礼, “您好。” 孙阿姨欣慰地看一眼眼前样貌出色,高个挺拔的年轻男人,眼底浮上一抹惋惜。 “来,孩子,这是给你的,我在楼下听见动静,就知道是你来了。” “如果只是伊小姐回家,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她耳朵背,听不清两人的谈话,却也知道不是伊水一个人回家,那肯定另一个人就是她的表哥,那个“不太行”的表哥。 自从知道伊小姐的表哥有那方面的困扰,她就去抓药的时候,帮着也抓了一副药,中药大夫说,这药管用,肯定药到病除,精力旺盛。 苍郁青低眸看一眼药包,眼神几分疑惑,又看向一旁的伊水。 伊水忽然想起之前她说过的话,瞳孔放大数倍,连忙去接手那些药包。 “谢谢孙阿姨,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这买药的钱,我明天一早给您。” 孙阿姨摆摆手,她哪儿能要伊水的钱,这孩子住在这里,平时没少帮她。 就说前不久,她那个该死的孙子,来家里把她的存折抢走,她气晕过去,还好伊水听到声音下楼,帮她打了急救电话。 医生说,幸亏送到医院及时,不然她会死掉的。 她心里感激伊水,想着能帮帮她的表哥,也算是回报她的救命之恩了。 第38章 什么关系 “我年纪大了,觉少,不急着睡,专门等你回来的。” “这里头是右归丸,金匮肾气丸,还有一些中草药,肉苁蓉,淫羊藿,这些草药放到水里喝或者是煲汤都可以的,我特地没让大夫掺合到一起,晓得你们年轻人分不清什么药材。” 孙阿姨指着伊水手里的三大包药,耐心叮嘱,又看向一旁的苍郁青,紧接着说:“孩子,滋养补肾不能急于一时,你一定要按时吃药,每天都吃,估摸着,两三个月就能有效果。” “你还年轻,不愁找不到老婆,工作那么好,又长得好,等你病好了,婆婆我给你介绍几个好姑娘。” 苍郁青脸发青,在昏暗的楼梯道里看得出来,忽然攥住伊水的手腕,大手完全圈住她的手腕,修长的手指还有余留。 他沉声道:“不麻烦您了,我这个病得特定的人治才能治好。” 孙阿姨一脸疑惑,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他太没礼貌,声音冷冰冰的。 “孙阿姨,我表哥他这个人不太会说话,我替他谢谢您,这药我肯定亲自监督他按时服用,您就放心吧。” 伊水脸上笑着,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孙阿姨诶诶应了两声,拄着拐杖下楼。 楼下传来关门声响,同一时间,伊水的腰间被一道力气锢住,天旋地转,仰头对视上蛊惑人心的黑眸,他嘴角微微上扬,几分邪魅。 男人强壮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腰际,大手覆在她敏感纤细的后腰上,酥酥麻麻的电流感从脊柱传递到她的脑后。 “我是你表哥?” 他低头问她,利落坚硬的短发擦过她的脸颊,有些痒,她不得不偏头。 伊水推了推他的胸膛,发现根本推不动,他站在她面前,就像是被焊住了似的,纹丝不动。 “告诉我,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执拗的像个孩子,偏要得到她的答复,大手在她的腰后用力一捏,不至于真的弄疼她,却能让她浑身一哆嗦。 伊水垂眸,很小声地说:“老板和员工。” 苍郁青伸手钳住她尖细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与他目光交接。 他瞳孔的颜色更深,大拇指摸索过她饱满的唇峰,很好看的唇珠,不大不小,点睛之笔。 伊水紧闭着双唇,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的成年男性的荷尔蒙,抚摸过她脸颊的大手掌心微热,五指透着冰凉的寒气。 “只是老板和员工?”苍郁青凝视着她的脸,漆黑的眼眸里并非是威胁和恐吓,更像是哀求和期望。 他希望眼前这张樱唇,能说出让他满意的话。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下巴,忽然手指蹭到唇边,像是诱导,像是哄骗。 “只…….”伊水张了张嘴,却不料下一秒唇又被堵住了。 铺天盖地的吻从天而降,强势极了,轻咬着她的下唇,舌尖被吞没,唇间津液相融。 伊水抵着他胸膛的手忽然垂下,下巴被一只大手完全掐住,她被迫仰着头承受住来势汹汹的热吻。 几乎双脚离地,只能踮起脚尖站住,偏偏揽在她腰后的大手一用力,她前倾身体,完全贴上他的胸膛。 男人闭着眼,她的眼睛睁得很大,表情错愕,整张脸变得红润,耳边清晰地听到砰砰的心跳声。 强烈的心跳并不属于她,她的心脏是骤停的,浑身没有力气,像是被人一下子吸干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上衣领口被浸湿,脖子上沾满了汗水,不是光她一个人的。 强吻着她的男人,几乎吻遍了她的整张脸,掐在下巴上的手指力气慢慢变小,指关节却越来越红。 利落的黑色短发发质很硬,有汗珠顺着头发滴落在她的脸上,又从她光滑的脸颊上滑落。 像是清晨薄雾下娇艳花瓣上滴落的露珠,晶莹剔透,饱满圆润,在上衣领口处洇成一片。 他不知为何,脸上出了很多汗,她只能感觉到脸颊被蹭的湿漉漉的,有些黏腻,却并不难闻。 他身上冷冽的雪松气息更浓了,不像是某一种香水的味道,更像是他身体自带的,或者常年累月住在有着雪松清香的卧房里。 伊水并不讨厌这种味道,相反觉得他身上的清香很助眠,被吻得浑身无力,她软塌塌地趴在男人的胸膛上。 “老板和员工会像我们这样吗?” 苍郁青双手捧着她的脸,黑眸注视着她漂亮的眼睛。 伊水整张脸写着意乱情迷四个字,眼睛湿润,双唇都被亲肿了,脸颊绯红,耳垂更是红得要滴血。 她合上眼睛,摇摇头,像是要睡着了。 听说过有人晕血,有人晕碳,头一回见有人晕吻。 她真的是第一次跟男人亲嘴,还是被强吻,浑身自上而下像是被电流窜过,酥酥麻麻的,胸腔还很痒。 她没有推开他,便是最好的回应。 苍郁青薄唇微勾,打横将她抱起,门上插着的钥匙没有拨下来,径直走进房间。 客厅里有一盏落地灯,昏黄,是定时的,也是房间里唯一的光亮。 飘窗被雪白的窗帘遮挡住,透风不透光,窗帘下摆是蕾丝花边,布料很轻,被微风轻而易举地吹动起来。 两人陷在单人沙发里,一条领带被扔在地上,紧接着是外套上衣……. “去卧室,在这会着凉。” 男人声音低哑,克制隐忍到了极致。 伊水紧攥着他的白衬衣,小手通红,半眯着眼睛摇头,样子可爱极了。 他心一软,俯身吻上她,单手解开西裤腰带,金属卡扣拉开的声音清脆有质感。 她的身体像是有种魔力,深深地吸着他,他高大的身体在单人沙发上舒展不开,很是难受,但是他一点都不想换地方。 抱着她走几步就能到卧室,但他珍惜眼下的每一秒,他不想分神,他无比专注,眼尾的红又昭示着他早已疯狂到了极致。 第39章 告你私闯民宅 啊—— 清晨,卧室里一声女人的尖叫。 伊水双手拽着雪白的被子挡住胸前,赤脚站在地毯上,从头到脚都泛着红,睫毛一点亮晶晶的水珠。 裸露在外的肌肤,光滑水润,除了微微泛红,没有其他的痕迹。 显然已经有人给她洗过澡了。 她根本不需要感受身上有什么感觉,睁开眼看到身边躺着的男人。 记忆回笼,昨晚发生的荒谬事涌入她的脑海。 怎么会跟苍郁青上床,她简直是疯了。 好在她这几天没有跟苍郁青打过视频电话,她的床单和被罩全部换掉了。 桌边的茉莉花枯萎还没来得及换新的,只留下一个空花瓶。 苍郁青是什么时候把她抱进卧室里的,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好像累昏之前,看到窗外天边泛白。 床上的男人被她的尖叫声吵醒,闭着眼睛,蹙了一下眉头,额前几缕黑色碎发轻微动了两下。 “不睡吗?” 苍郁青从床上坐起来,顺手拿过枕头靠在脖子后面,将额前碎发往后捋了捋,露出饱满方正的额头。 深邃的黑眸之间是高挺笔直的鼻梁,薄唇比昨天肿了些,更红,像是涂了淡淡的口红。 他侧眸看向她,随口问出的话,毫无内心的波动,就好像这里是他的卧室。 伊水哪里还睡得着,她现在脑子清醒的很,四肢酸疼,一点伤痕都没有留下,却感觉像是被大车碾压过一样。 “你!赶紧从我家离开。” 她用手指着他,紧抿着唇,单手攥紧胸前的被子,露出流畅性感的肩颈线条。 肌肤比雪白的被子还要白,像是染上淡淡粉黛的晴天云。 苍郁青深深的眸光落在她的锁骨处,这处的红更明显,像是铺天盖地的吻痕叠在一起。 他昨晚没想弄疼她的,明明他的服务意识已经很好了,可她比他想象的还要娇气些,轻轻一碰身上就会留下痕迹。 她哭得梨花带雨,咬伤他的肩膀,他没办法,只好双手撑着床,到现在双臂都是麻木的。 她倒好,醒来就翻脸不认人了,要他滚出去。 真是没心肝的女人。 “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苍郁青看着她笑,并非是冷笑或者是讥笑,而是带着淡淡的玩味。 他会想起昨晚的画面,他确信伊水就是小茉莉。 只是还没有证据。 伊水脸色瞬间涨红,咬着下唇变了色,攥着被角的手一抖,险些走光。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 她记得清楚,慌忙辩解。 昨晚他是要走的,是她缠着他,非要抱着他的胳膊睡觉,强壮有力的胳膊抱起来比床上任何一个毛绒玩偶都要舒服。 温热的体温带给人的安全感不是物理层面的棉花和布料能相提并论的。 柔软感的羽毛轻扫过她的心,尽管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水,内心却是从未有过的餍足。 她想跟他发生点什么,也想了很久了,不是吗? 从四年前,她的这个想法就被他一眼看穿。 那时她莽撞,青涩,心思都写在脸上,而他二十四岁,身上却有着超过同龄人的成熟稳重。 从英国留学回来,身上好像还带着伦敦雨雾天气的潮湿,让他的脸庞看起来更清冷矜贵。 他如同有看穿人内心的本事,一眼就知道伊水心里想什么。 这小姑娘别看未成年,心思怕是早就成年了。 他对未成年不感兴趣,跟一个渔村萍水相逢的女孩更没什么好聊的,果断对她的爱意下了判决书。 他甚至不需要刻意躲着,更不需要拒绝,她迎难而上,自会被重重困难逼退。 苍郁青随手拿过衬衣,套在身上,胸前敞开两颗纽扣,露出线条清晰的健硕胸肌,边看着她,边卷起袖口。 伊水察觉到他的眼色不对,拽着被子就要往外跑,哪儿里来得及,腰间覆上一只大手,被用力一带,整个人向后退去,跌落在他的腿上。 苍郁青坐在床边,单手揽着她,手臂强有力,没怎么用力,她就挣脱不开。 他的另一只手握着腰带,腰带折叠成好几层,金属卡扣在他的掌心里。 伊水脸红得仿佛滴血,感觉到屁股被什么东西硌着,不敢动弹一点。 大清早的,他哪儿来的兴致……还是说,他压根昨晚就没尽兴。 伊水忽然想到昨晚她筋疲力尽,被他抱到浴室里,后来他好像又单独在浴室里待了一会儿。 “你放开我,我要告你私闯民宅。” 伊水急了,不惜威胁他,她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经不起他一大早折腾。 两人的体力本就悬殊,她怎么能比得过苍郁青这种天生精力旺盛的人,他三百六十五天,早上起床健身一小时,雷打不动,像是钢铁做的。 苍郁青轻笑一声,似是被她逗笑了,揽在她腰间的手一紧,问道:“不应该是告我强奸吗?” 伊水一愣,昨晚她心甘情愿跟他发生关系的,完全是被当时暧昧的氛围給冲昏了头脑,怎么算得上是强奸。 双目对视,她看出苍郁青是在故意调侃她,她生气地推了他一把,手掌碰到他的胸膛,他故意往后仰,低头笑着配合她。 “好痛,你这算故意伤害,得负责。” 他眉眼弯弯,难得一见地温柔宠溺。 伊水的手伸出去还没收回,就被他用手攥住,温热的手掌完全包裹着她微凉的五根手指,暖意一下子涌上心头。 “松手!” “不松,”苍郁青紧紧抱着她,低头凑近她的耳边,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她浑身一哆嗦。 “告诉我,你就是小茉莉。” 伊水瞳孔骤然收缩,缓了缓情绪,冷静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是小茉莉,我可以发誓。” 她当然不是小茉莉,她是……性感母蟑螂。 他给她起的这个称谓,她又没同意,就算发誓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信吗,我可以用海女的名义发誓,如果我是小茉莉,就……”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的俊容倏然冷了下来,像是有一阵雨前乌云从他眼底刮过去。 “闭嘴。”苍郁青将她的话打断。 他很清楚她要说什么,海女是她所在的渔村的守护神,每家都供奉着海女的神像,她拿海女起誓,绝非小事。 他忽然松了手,起身站起来,走向丢在沙发上的深色西裤。 西裤被凌乱地扔着,面料极好,版型更是量身定制,一个褶皱都没有,穿在他的身上仍然挺括。 第40章 安全期 等他走到客厅,伊水追上去,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忽然停下脚步,以为她改了主意。 “苍总,昨晚的事,可不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伊水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穿,拖着被子从卧室里走出来,急急地追上他。 苍郁青侧身站着,看她一眼,眼底风雨欲来。 “随便。” 两个字像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生硬又冰冷。 伊水松了一口气,又拽了拽身前的被子,身上泛着的红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似雪的白。 微湿的黑发散在胸前,几缕碎发贴在她的线条流畅的脸颊两侧。 苍郁青阖了阖眼睛,眼底的暴风雨在来临前止住,乌云密布在漆黑的瞳孔里。 他拎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没有穿在身上,迈开长腿往外走。 身后又传来女人沙哑的声音。 “等等,玄关的衣架上有你的风衣外套,已经干洗过了,还有手机,我也放到衣服口袋里了。” “你走得时候顺便带走吧。” 她不仅要把他的人赶出去,就连他的东西都不能在她的家里。 苍郁青眸色更暗了,不似刚才的生气,更多的是失落。 他爱着一个不曾见过面的人,魔怔到把伊水认成是那个人,她们明明不一样。 而且伊水昨晚的表现……分明是从未跟男人深入交流过。 小茉莉说过,她谈过很多男人,也跟很多男人睡过,找他就是为了解决欲望,不需要感情。 伊水怎么会是她…… “我会给你一笔钱,当作补偿。” 苍郁青临走前,沉声说。 伊水下意识要拒绝,重新抬头看向门口的位置,哪儿还有男人的身影。 补偿? 是“错”把她认成别人的补偿,还是在跟沈怡媛结婚前把她睡了,不能负责的补偿? 这两种,她哪个都不需要。 她把桌上放着的草药默默收起来,苍郁青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抽空还给孙阿姨吧。 无意间看到被随意丢在地上的湿巾,忽然眼睛睁大,想起了什么,她赶紧抱着被子跑回卧室。 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避孕套或者空的避孕盒。 昨晚他没有……没有一次做了避孕措施,他是疯了吗? 伊水根本不想怀上苍家的私生子,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闲言碎语里。 她有些恼火,赶忙穿上衣服,也来不及收拾房间里的一片狼藉,快步走下楼,到药店前。 小区的药店是孙阿姨的小女儿开的,好巧不巧,快到中午了,孙阿姨在店里帮着看店。 还没进店,就听到店里的谈话声,是孙阿姨和她的女儿。 “妈,你昨晚真看见楼上伊小姐和她表哥在楼梯上接吻了?” “我是老了,还没到两眼昏花的地步,这能有假?” “这俩人是亲戚,搞到一起,家里人也不管管吗?” “怎么管,我都跟你说过了,现在的年轻人乱得很,表兄妹又如何,亲兄妹都有在一块的呢。” 伊水站在药店外,手上维持着推门地动作,听到药房里的谈话声,转身要走,身后的门却敞开了。 “伊小姐?”孙阿姨的女儿走出来,笑着跟她打招呼,“你身体不舒服吗,需要什么药,我给你拿。” 伊水转过身,看着她,嘴角扯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只是路过。” 她走远,孙阿姨从药房里出来,瞧着像是要回家做饭了。 “那不是伊小姐吗,她这个点怎么在家,没去上班啊。” 以往工作日,伊水都是七点钟从家离开,到晚上九点之后才回来,身为她的邻居,孙阿姨自然是清楚的。 “昨晚做了那种事情,哪儿还有精力上班,她表哥不是很有钱吗,以后肯定会养着她啊。“ “说不准她早上来店里,是要买避孕药的,只不过又改了主意。” 孙阿姨惊愕,她以为表兄妹亲嘴就够离谱的了,怎么还想着生孩子啊,生下来的孩子能是健康的小孩吗? 这俩人也忒不负责任了。 “你可别学她,不要脸,我明儿让你郭姨给你介绍个靠谱的男朋友,收收你的心思,找个好男人嫁了。” “妈,瞧你说的。” 孙阿姨的女儿浓妆艳抹,睫毛像一把刷子,一眨眼,睫毛就能触碰到眼睑,红唇饱满,身材苗条,以前是个护士。 她心气高,看不上一般的男人,却只是听孙阿姨讲起伊小姐的表哥,还没见过人,就喜欢上了。 年轻,多金,帅气,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完美男人。 她心里惦记,才怂恿妈妈借着送草药的理由去跟人家接触一下。 至于,传闻说这个表哥“不行”,她是不信的,糊弄人的借口罢了。 越是这种好男人,越是要主动出击。 她没想到的是,骨科竟在眼前。 伊小姐确实漂亮,比电视上的电影明星还要身材样貌出众,可她不要脸也是真的,连自己的表哥都不放过。 这样的女人,说是天天在公司加班,实际上在哪儿谁知道呢,勾引过多少男人舍,怕是她自己都数不清了。 她快步追上去,抓住伊水的胳膊,笑着说:“伊小姐,我听说你是学画画的,我对画画很感兴趣,最近在自学,你有没有时间帮我指点一二?” 还没等伊水说什么,她又说:“大家都是邻居,你肯定不会拒绝我的,就今晚,你来我家,我给你看看我画的画。” “孙小姐,今晚没时间,我还有工作要做。” 她上午没有去公司,已经算旷工了,下午再不去,总监该生气了。 还有让郑秘书补签文件,还得去修一下手机。 她有好多事情要做,没有时间帮她看画作。 “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就几分钟,你晚上出去前来我家一趟就好,反正就在楼下。” “而且我妈昨晚还给你送去了草药,你要拒绝我,是不是瞧不上我们这些街坊邻居?” 伊水摇摇头,她从没有这么想过,人不分三六九等。 “我没有,只是这几天我的工作太多了,不如改天吧,改天有时间我会找你的。” 孙小姐不依不饶,非要她今晚就去家里做客,说尽好话。 伊水不答应,抓在她胳膊上的手就不松开,她没办法,只好点点头。 “行,我晚上去帮你看一眼画作,但是我没法教你,晚些时间我还要出去谈合作。” 孙小姐高兴的说:“谢谢你,伊小姐,那我们就说好了,晚上七点不见不散。” 伊水无奈地应了一声,转身上楼。 跟孙小姐约定晚上七点,她只能跟郑秘书再约到晚上八点的时间在酒店见。 郑秘书刚好也有时间。 伊水回到家,到浴室里又把自己洗了一遍,从里到外,洗得干干净净的。 算着日子,这几天是安全期,她清洗得很干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第41章 闹掰 晚上七点,伊水从楼上下来,包里带着一份新合同。 楼下孙阿姨家房门半掩,她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声,只好拉开门走进去。 “孙小姐,你的画在哪儿呢?”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她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中。 “人呢?” 伊水朝着书房看过去,书房的门紧闭,卧室的门倒是开着,一眼看过去,是窗外月光,窗帘被风吹动,没有人影。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正准备联系孙阿姨,忽然身后传来关门声,她转过身去,看到一个人影。 不是孙小姐,更不是孙阿姨,而是孙阿姨的孙子,之前在公司后面小路上尾随过她的人。 伊水握住手机,脸色发白,下意识往后倒退两步,跟站在门口的男人对视上,不好怀疑的笑映照在她的瞳孔里。 “你……孙小姐呢,如果她不在,我先走了。” 男人上前一步,伸开手臂,拦住她的去路,不怀好意地淫笑:“小姨说,你今晚会来,我以为她骗我玩呢,没想到你还真送上门来了。” 伊水眼睛睁大,心一下子悬起来,皱着眉头看向拦住他去路的男人。 她想不明白,自己哪儿得罪这家人了。 “你如果敢对我做什么,我一定会报警让警察抓你的。” 她威胁的话并没有起作用,男人冷笑起来,用力抓住她的手臂,说道:“进局子吗,我上周刚去喝过茶,你猜我犯的什么事?” 伊水沉默不语,他才十七八岁,他能干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打架斗殴。 “贩毒。” 男人一字一顿,舌头在嘴里舔了一圈,邪恶地眼神盯着她的脸。 伊水一惊,她没想到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过,当嫖娼给我放出来了,老子上面有人,有本事你就报警抓我啊,看看我会不会蹲监狱。” 男人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提到警察,眼神轻蔑。 那群饭桶,怎么敢得罪领导,他的大伯是区长,管着整个区呢。 他在这块地方就是太子爷,只要闹出人命,随他干什么坏事,没人会管。 伊水挣扎了两下,他的力气比她想象的还要大,抓着她胳膊的手更紧了。 “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 男人并非是要强奸她,更想得到钱。 他赌债累累,再不还就要被家里人知道了,他爹那个老没用的东西,一定会用棍子打死他。 他怎么就不是大伯的儿子呢,亲兄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爹就是个干工地的包工头,怎么能跟区长比。 伊水眸子平静无波,脸色清冷,问道:“你想要什么,直说。” “钱,给我钱。” 男人眼睛一亮,目光打量在她的身上,她全身上下一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她是没什么钱的,有钱的是她那个表哥。 哦,不对,应该说是金主。 小姨已经告诉他了,这女人不老实,不用对她客气,就是一个贱人,连表哥都勾引的贱人。 特别是伊水这种脸,清纯中透着妩媚,双眸有着杏仁眼的清澈明亮,又有着桃花眼的含情脉脉,无时无刻不是水润的。 看得人心里痒痒,无论男女。 “给我一千万,打电话给你的表哥,就说你被绑架了,让他把钱送到城南的垃圾场去,那里有一辆白色面包车。” 他还有同伙,两人一个威胁伊水,一个等着收钱。 幼稚至极。 她如果真给苍郁青打去电话,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 伊水态度一改,背在身后的手忽然松开,手机屏幕亮着,一条短信显示发送。 她又不是吓大的,就算这个男人上面有人又如何,警察来了难道会视若无睹吗,就算做做样子,警察也会把他带走。 她等下还要去见郑秘书,没空跟他纠缠。 “你敢报警!” 男人急了,一个箭步冲到茶几前,拿起果盘里的水果刀。 明晃晃的刀子,一下子挥到伊水面前,银光刺目,刀刃锋利。 伊水转身跑,拉了好几下门,发现门已经被从里面锁住了。 男人像是疯了似的,拿着水果刀追上她,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拖在地上,拉到书房里。 伊水疼得眼前模糊,双手捂上头发,声音沙哑哽咽:“救命啊,救命啊。“ 这栋楼并不隔音,但是她的的声音太小了,门窗又严丝合缝,就算有声音传出去,也听不清是喊什么。 孙阿姨家人多,经常吵闹喧哗,邻居也有习惯了。 “闭嘴。“男人怒叱一声,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捆麻绳,将她捆绑在书桌腿上。 他蹲在地上,用匕首抵住她纤细脖颈,浅白的月光照在她的精致侧脸上,脸白得吓人。 “现在知道害怕了?“ “别他爹的把老子当小孩看,老子杀过人的。“ 他凶狠地瞪着伊水,语气恐吓。 “你杀过人?“ 伊水倒吸一口冷气,她倒是听人说过,从未当真,他如果真的杀过人,怎么可能还有现在的生活。 “杀人而已了,开张精神病证明法外就医,有什么难的。“ 男人张狂,语气不屑,大不了他再重来一遍,杀个人对他来说就是被关进医院几天,好吃好喝的,什么惩罚也没有。 他一手拿着刀子,另一只手夺走伊水的手机,点开通讯录,疑惑地皱了皱眉。 哪儿有什么表哥的备注。 他将手机拿到她面前,逼迫她打电话。 “给他打电话,要一千万,必须是现金。“ 伊水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但她早上刚跟苍郁青闹掰了,怎么能被绑了给他打求救电话。 他会救她才怪。 “换个人行吗?我有个朋友,他是公司总监,也很有钱的,肯定会把赎金给你。“ 伊水真的怕他会杀人,听他刚才的那番话,不像是骗人的。 “总监?“ “你特爹的耍老子呢,一个破总监上哪儿搞一千万。“ 男人变了脸,手里握住的刀子更往前抵了抵,锋利的刀刃划过她的脖子,留下一道很浅的伤痕。 短短几秒渗出血,血迹顺着白皙的脖子流到领口处。 疼痛感是后知后觉的,等伊水感觉到疼,一低头,雪白的衬衣领口已经被鲜血洇湿透。 尖钻地疼,让她的脖子动不了一点,呼吸都变得缓慢了。 她的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汗珠顺着脸颊滑到脖颈上,渗入血痕里,沙得更痛了,几乎要晕过去。 眼前模糊一片,白茫茫中匕首沾着血红,是她的血。 “真的,我没有骗你,他跟我是朋友,一定会救我的。“ “我跟……我表哥已经闹掰了,就算给他打电话,他也不会接的。“ 第42章 血流不止 “闹掰了?”男人疑惑,眼珠一转,抓住她的手腕,逼迫道:“少他爹的废话,给他打电话。“ 管她是真的闹掰还是假的闹掰,俩人都睡了,她男人能见死不救? “疼……你松手,我给他打电话。“伊水声音颤抖着。 男人松开手,把手机丢到她身边,“别给老子耍花招。” 伊水伸出手,手腕一圈红,五根修长的手指泛着死白,她手疼得发抖,好不容易摸到地上的手机。 划开手机屏幕,她的手机坏掉后重修过,通讯录里的电话都被删除了。 她一下一下地敲下屏幕上的数字,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 电话铃声持续了半分钟,一旁拿着匕首的男人没了耐心,蹲到地上,一把将手机抢过去,骂道:“真特爹的倒霉,竟然不接电话。” 伊水仰着头看他,艰难地发出声音:“他很忙,不接电话也正常,而且我说过,我们闹掰了,你从他那儿得不到一分钱。” 男人扔掉手机,抓上她的头发,怒目道:“看来是老天爷要你死,谁也帮不了你了。” 伊水一惊,挣扎着摇头,“不,你一分钱都没拿到,为什么还要杀了我?” 他只想要钱,犯不着要她的命。 “放你出去报警吗,如果被人知道是我绑架了你,我爹会打死我的。” 男人眼神浑浊,脸庞青涩幼稚,手臂上的纹身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你刚才是骗我的?” 伊水忽然意识到,他刚才那些话都是假的,什么贩毒,什么杀过人,不过是他编造的谎言。 “呵呵,反正你今天是别想活着走出去。”男人擦了擦匕首,眼神凶狠地看着她,直接将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 “你放了我,我保证不会说出去,就当我们没有见过。”伊水赶紧表态。 他不就是怕事情败露吗,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不说不就行了。 男人抵在她脖子上的匕首颤抖了一下,要他真的杀人,他心里也是害怕的。 “我不信你的话,我姨妈说了,你不是一个好女人,死有余辜。” 孙小姐? 伊水皱了皱眉,她从未得罪过孙小姐,为什么会被扣上这样的帽子。 “不,不是这样的,我发誓,我一定不会说出去,不会让人知道你绑架了我。” “之前,你在公司后面的小路上骚扰我的事情,我不是也没有告诉别人吗?难道这样还不足以让你相信我?“ 男人手中的匕首离开她的脖子几毫米,忽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里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哪位?“ 伊水从来没有用这个手机号给他打过电话,今天是头一次。 离开脖子的匕首再次抵上,伊水无奈地抿了抿唇,她是真的没想到苍郁青会接电话。 他这样的大老板,亲自接陌生来电? 男人眼神警觉,小声说:“告诉他,你被人绑架了,需要钱,让他把钱送到城南垃圾场去。“ “喂。“电话那头男人没有着急挂断电话,再次出声,这次声音更沉了。 “是我。“伊水开口。 声音戛然而止,苍郁青片刻没有说话,像是在等她先开口。 回心转意了? 有意思。 打算跟他坦白一切? 他应该是生气还是高兴,要不要让司机把她带到公司里,算了,还是他亲自去见她。 苍郁青心里想到这里,又听伊水说:“你能不能给我点钱,我被人绑架了,需要一千万。“ 没等他开口,伊水担心他拒绝,赶紧说:“就当作是昨晚……一千万买一晚的高兴,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她不清楚苍郁青有多少钱,但她知道,这几个月的网恋,他送她的礼物没有一件低于十万块的,随手买给她的一个包都要上百万,还是定制款。 她自然不会用他给的东西,都放起来了,崭新的,完好的。 这会儿快递员应该已经打包好了这些东西,明天就会送到苍郁青的别墅里。 电话那头的男人怕是要气疯了,她打电话给他求救,拿昨晚的事情换他交赎金,在她眼里,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究竟是在贬低她自己还是在暗戳戳地骂他? “把电话给你旁边的人。”苍郁青语气清冷,听不出丝毫的慌乱。 伊水照做。 她不知道苍郁青说了什么,孙阿姨的孙子脸色发白,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 看向伊水的眼神,像是受到了惊吓,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他眼神闪躲,快速走到窗边,这里是五楼,太高了,他没办法跳下去逃走。 伊水看着他诡异的举止,疑惑不解,被绑架的人好像是她吧,为什么他的脸色那么白,惶恐不已。 苍郁青在电话里究竟跟他说什么了? 男人把伊水的手机关机,指尖颤抖着,浑身哆嗦,像是触电了,另一只手攥着匕首,一点力气也没有,匕首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顾不上去捡,扭头就跑,打开门,冲了出去。 电话里的男人竟然是光界集团的总裁,苍家的掌权人,他只知道是个有钱人,却没想到会碰上这位阎王爷。 他大伯是区长,听大伯提起过,关于苍郁青的事情。 这个男人表面是富商,实际上却是黑白两道通吃,他的产业遍布全球,甚至跟美国和中东的恐怖分子都有联络。 他绑了苍郁青的女人,简直是死到临头了,谁都保不住他的。 其实电话里,苍郁青压根就没有威胁他,只是语气平淡的说出自己的名字,让他过去拿钱。 他就算又十个胆子,也不敢拿阎王爷的钱啊。 跑,除了跑,他没有别的办法。 伊水被绑在桌边,双手双脚无法动弹,摊开手去够地上的手机,无论如何用力也碰不到。 她脖子上的血痕还在流血,鲜红的血流得很慢,一点点顺着脖子洇透胸前的布料,乍一看十分血腥。 她天生就血小板稀少,有一点伤口血就止不住。 正常人的伤口会自动愈合,她不行。 她就算是手指上破个口子,如果不管不顾,也会失血过多而亡,这只是时间问题。 第43章 清水湾 人跑了,只留下她一个人。 她被绑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又被桌子扯住,身后的书桌是实木的,又沉又大,甭管她怎么挣扎,纹丝不动。 “救命……” 她一开口,发出虚弱的声音,软绵绵的,透着无力感。 窗户关严,一点风都吹不进来。 她的声音传不到外面去,没人会发现她。 加上,不知道苍郁青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她不敢笃定,会有人来救她。 她用力挣着身上的麻绳,麻绳捆在她的身上,三圈又三圈,衣服布料被磨破,粗糙的绳子贴着她细嫩的皮肤,稍微动一下,就像是刀子划在身上,痛得要命。 脖子上还在流血,她能感觉到有液体顺着脖子流到胸前,麻绳也被鲜血沾染。 “好疼……谁能救救我……” 她无力地趴在地上,浑身沾着血,雪白的肌肤像是隆冬雪地,身上的斑斑血迹像是从梅花树上落下的红梅花瓣。 她眼睛睁不开,嘴唇渐渐从粉嫩的红变成病态的白,她感觉到呼吸都变得缓慢了,身上的血液好像下一秒就要流干。 “苍郁青……” 她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喊出一个名字,大脑宕机,毫无意识。 一片白茫茫,听到破门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朝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男人的脸是模糊的,看不清,身材比例惊人,双腿又长又直,肩宽腰细。 臂膀有力,穿过她后背的大手掌心宽厚,手指修长,微微凉意。 她眯了眯眼睛,伸出手,五指伸开,还没有碰到他的脸庞,就被一只柔软的大手裹住了。 男人的掌心有一点汗水。 手背温热感袭来,让她的知觉更弱了,疲惫无力地闭上眼睛。 翌日。 微凉的风吹进宽敞华丽的卧室里,整个房间的颜色基调是白灰两色,柔软昂贵的地毯铺满。 伊水翻了个身,周身感觉到陌生,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从模糊变得清晰。 一点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窗帘挡住了大半,不至于太昏暗,又不至于刺眼。 她双手撑着床,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脖子上隐隐约约的痛意袭来,她抬起手捂上脖子,碎片化的记忆袭来。 好像是有人闯入孙阿姨的家,把她救走了。 那人是谁,她没看清,无论如何回想,也想不起是怎样的一张脸。 只是觉得很熟悉。 轻轻的,卧室门被人推开,进来一个年轻的女孩,长裤长袖,质感很好,梳着一个丸子头,额头鬓角有毛茸茸的碎发,很是可爱。 “你醒了?” 女孩端着一碗药,白瓷碗里放着一个同色的勺子,走到床边,像是要给她喂药。 伊水伸手接过药碗,没有立刻喝药,问道:“这是哪儿?” 女孩好奇地看她,眨着大眼睛,说:“这里是清水湾。” 清水湾? 伊水瞪大眼睛,攥着碗的手指一紧,整个清水湾别墅区都是光界集团的产业,昨晚救她的人是苍郁青? “他人呢?”伊水急切地问。 女孩:“秦少爷出差去了,今天一早就走了,你安心在这里住,夫人交代过,让我照顾好你。” “秦让白?”伊水一头雾水。 “是啊,昨晚是秦少爷带你回来的,只是他家里没人,你又是个病人,他不放心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就把你带到清水湾了。” “秦少爷跟我们家少爷关系很少,从小一起长大的,夫人对待他像对待亲儿子,你是秦少爷的朋友,夫人说她会好好照料你的。” 伊水又问:“你家少爷是谁?“ “我家少爷姓苍,是光界集团的总裁,听秦少爷说你是光界的员工,肯定见过我家少爷吧。“ 女孩笑笑。 伊水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她口中的少爷是苍郁青。 昨晚救她的人是秦让白,临时出差去了,所以把她丢在了苍家。 而且还是跟苍郁青父母住在一个屋檐下,这坚决不行! 她把药碗还给站在床边的女孩,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脚踩上拖鞋,双腿无力,一眨眼摔在地上。 好在地毯够软,只是一点疼。 “你要去哪儿啊,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帮你去拿。“女孩扶她起来,坐到床上。 “我要离开这里。“伊水态度坚决。 女孩摇摇头,“这怎么能行呢,秦少爷临走前让我们照顾好你,你还没有完全恢复,怎么能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伊水打断她的话。 “赵杏儿。“女孩老老实实回答。 “那好,杏儿,秦让白问你,你就说是我执意要走,你们拦不住。“ 伊水不想见到苍郁青,更不想见到苍家的长辈,秦让白莫名其妙把她带到这里,真的让她头疼。 一想到在这里会碰到苍郁青,她心里就堵得慌,不知道为什么烦闷地很。 “我们能拦得住。”赵杏儿一脸真诚。 这栋别墅里有七八个佣人,怎么会拦不住一个病人呢。 伊水犯了难,没想到这小女孩如此坚决。 “不能说……我是偷偷离开的吗?”她试探着问。 “杏儿从不撒谎。” 赵杏儿眼睛又圆又大,长得也水灵,眼睛不眨盯着她,好似生怕她一眨眼的功夫跑了。 伊水无奈,靠在床上,接过她再次递上来的药碗,苦涩难闻的中药味呛进鼻子里,她还没喝只是闻了一下就要吐出来了。 碗里的药黑漆漆,掺杂着深褐色,还有一些深绿色的难融化的粉末飘在上面,半粘稠状。 她轻轻晃动手腕,碗里的药沾到碗边一圈,她再也忍不住,歪头朝着一旁干呕起来。 赵杏儿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菠萝味的水果糖,放到她的手心里。 “你先喝了,吃块糖就不苦了,我以前喝中药的时候,我妈教给我的法子。” “对了,我妈是这家里的管家,我不在的时候,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找她。” “你不在这里住?”伊水看了一眼手里的糖,仰头问她。 “不是的,我当然住在这里,我是在苍家出生的,怎么会不住在这里,只是我平时要去上学,今天是周六,我没去学校。” 赵杏儿跟她说了很多,说夫人心善,对谁都好,老爷虽然总是绷着脸,但从不苛责家里的佣人,慷慨大方,给她们开的工资比其他家的佣人高很多。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妈妈怀着她的时候才没有被苍家人赶出去,夫人老爷都是大善人,让她跟她妈妈能留在这里生活。 换句话说,她并不是苍家的佣人,她是管家的女儿,所以只有周末才在这里,平常都在学校里。 夫人托关系,让她进了最好的高中,国际学校,每年的学费都是苍家给她出钱。 她虽然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但是一定很多,是她妈妈负担不起的一笔巨额学费。 夫人还说,等她高中毕业,就送她去美国读书,学校任她选择。 如果她愿意,她以后可以去光界集团上班,夫人会为她打点好一切。 赵杏儿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脸上都是高兴,还有期待和感激。 第44章 只是老板和员工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一个中年女人推门进来,长相与赵杏儿有几分相似,上衣下衣是一整套蜀绣真丝,乌黑微卷短发,圆脸显年轻。 “杏儿,怎么耽搁这么久,不是跟你说了,送下药就出来,还有活要你做呢。“ “一天天就知道偷懒。“ 赵杏儿开口喊她:“妈,我知道了。“ 她转身就要走,中年女人又说:“等等,你带伊小姐去见夫人吧,后花园的花儿我早就浇过水了,等着你去浇水,都枯死了。“ 赵杏儿点点头。 伊水从床上下来,身体还有些虚弱,好在杏儿及时扶住她的胳膊。 她看向管家,问道:“夫人要见我?“ 中年女人眼神打量她,脸上维持着恭敬的笑容。 “是,伊小姐,夫人在后花园,想请你过去一同赏花。“ “今早少爷让人从埃及空运来了很多茉莉花,种在后花园里了。“ “夫人想着伊小姐也会喜欢,对你的病情恢复有帮助,让我来请你过去。” 赵杏儿眼睛亮闪闪的附和:“真的,我早上见到那些茉莉花了,太漂亮了。” “好吧,麻烦你带路。” 伊水浅浅一笑,已经住在清水湾,早晚是要见到苍夫人的。 她有些害怕,手心里出了好些汗。 听公司里的人说,喻小姐当年就是被苍夫人和苍董事长赶走的,苍总的爸妈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明明是无所谓的事情,可是她心里担心苍夫人会不喜欢她。 “你怎么了?” 赵杏儿走在前面,回头看到她脸色发白,吓了一跳。 “没什么,还有多久才到后花园?”伊水随口问。 清水湾比她想象的还要大,从别墅里出来,到后花园的路很远,跟着杏儿走了十几分钟,还没到。 “快了,就在前面。” 杏儿用手指了指,前面有一个拱形门,拱门上雕刻着繁花,石阶小路上种了许多紫藤萝花,爬满两侧的栏杆。 远远看过去,高大的树干密密麻麻,深绿色的叶子铺天盖地。 点缀着稀稀落落的红色,像是品种罕见的红玫瑰。 “夫人最喜欢玫瑰,这个玫瑰园是董事长年轻的时候为讨夫人欢心修建的,再往前才是茉莉花。” 赵杏儿带着她往里面走,边解释边点头跟旁边路过的佣人问好。 伊水还没看到茉莉花,先闻到了茉莉花香,很浓很浓的花香,充斥在空气中的每一处。 整座花园都浸泡在这浓稠的香气里,香气几乎凝成了冷露,无声地沁入深处。 眼前层层叠叠的白花,像被漂洗过一般,铺展至庭院的尽头。 方蕴婉站在花海中,暖和而轻薄的披肩垂到腰间,薄绸杏色长裙的边角悄然扫过湿润的草叶,丝绸上绣着的暗纹在日光下浮动。 她转过身,看到伊水。 伊水一愣,与她对视的女人就是苍郁青的母亲,美得让人窒息。 上次见面,还是在视频电话里,她太紧张了,甚至没看清董事长夫人的样子。 方家的大小姐,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是被外祖母抚养长大的,方家人口众多,叔叔伯伯一大堆,争权夺利中,她是最后的赢家。 她将方家大半的财产都捐了出去,建福利院,做慈善项目,还孤身一人去过南非帮助难民。 她该是一个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女人。 恰恰相反,她的脸庞是毫无棱角的,皮肤白皙,眼睛温柔,眼波流转像是缓慢流淌在山间的清澈泉水,整个人像是被渡了一层金光。 眼角没有皱纹,气质出众。 “感觉好些了吗?” 声音飘到伊水的耳朵里,温柔动听。 伊水思绪飘的很远,看着她,点了点头。 “到这边坐。”方蕴婉跟她招了招手。 伊水走过去,坐到石桌旁,桌上放着两杯茶水,茶香扑面而来。 佣人相继离开,花园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伊小姐,我们不是第一次见了,不要紧张。” 方蕴婉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伊水回过神来,赶紧伸手接过茶杯,“谢谢董事长夫人。” 她态度谦和客气,方蕴婉摇摇头,亲切地看着她,说:“叫我方阿姨吧。” 伊水张了张嘴,她想要拒绝。 “你跟让白是朋友,又住到家里了,不要像在公司里一样喊我董事长夫人,太生分了,我不喜欢。” 方蕴婉笑着跟她说,并没有指责的意思,眼神都是宠溺。 她还挺喜欢这个小丫头的。 昨晚让白把人带来,看到伊水身上的血,她吓了一跳,赶紧让佣人打电话叫家庭医生。 明明是让白这孩子把人送来的,院外停的却是苍郁青的车。 方蕴婉发觉事情不对劲,让身边的佣人去查,一查就查到了,苍总昨晚开车去了伊小姐家。 当时已经很晚了,秦总监是后来才到的,随警察一起。 “是,方阿姨。” 伊水呼出一口气,抿了一口手里茶。 “伊小姐喜欢这些茉莉花?”方蕴婉眼神颇有深意,扫过成片的茉莉,目光最后落在伊水身上。 知子莫若母,那个臭小子什么时候知道买花来讨她欢喜了,这花虽然种在清水湾,却不是送给她的。 至于送给谁的,当然是面前的这个小姑娘。 这小子跟他爹一个样,明明长了一张嘴,却不会花言巧语,追小姑娘的方式都一个样,无趣的很。 “我妈妈在村子里也种了一些茉莉,只是没有您这里的这些漂亮。” “哦?那就是品种不一样,有人费心准备的,竟买错了。” 方蕴婉低头一笑。 伊水有些疑惑,这些茉莉花是……为她准备的? “是秦总监吗?” 伊水问出口,她想不到第二个人,之前秦让白还送过她昂贵的油画刮刀。 男人的脚步声传来,皮鞋踩在石子路上的声音,步伐有些快。 方蕴婉抬头,看到苍郁青面色严肃,冷着一张脸,快步走过来,好似生怕她这个当妈的欺负了他的女人。 她看向伊水,小声说:“送你花的人来了。” 伊水手边的茶杯啪的一下摔落到地上,茶水湿了她的鞋,她慌忙站起来,说道:“夫人,您误会了,我跟苍总之间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只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她不明白,为什么董事长夫人会觉得这些茉莉花是苍郁青为她准备的。 她双手不自然地攥起来,手指蜷缩,牙齿咬着下唇。 好不容易才进光界,她不想丢掉工作,在董事长夫人眼里,喻春亭都配不上苍郁青,何况她呢。 而且苍郁青马上就要结婚了,跟市长千金。 第45章 坏透了的女人 苍郁青脸色阴沉,目光从她脸上一扫而过,面上没有表情变化,语气冷冷:“我还以为有人会自作多情。” “这些茉莉花并非我喜欢的,我又怎么会自作多情,苍总严重了。” 伊水态度恭敬,不急不缓地跟他说话。 她越是这样毕恭毕敬,苍郁青越是生气。 怎么跟手机里的人判如两人。 她是在耍他玩吗? 用一个假身份跟他网恋,骗他的感情,说分手就分手,简直就是一个坏透了的女人。 虽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小茉莉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不然她总是躲着他干嘛。 还有她卧室里的花瓶如何解释,一模一样,也太凑巧了。 方蕴婉在一旁,悄悄观察这两人,她也说不准是怎么回事,像是闹别扭了。 这小子,怎么不懂得低低头,认个错。 这点可不像他爹。 想当年,她不高兴了,他爹可是二话不说一个滑跪,急着道歉哄她高兴,偏偏又嘴笨,总是弄巧成拙。 “我忽然想起来,厨房里还炖着参汤,我去看看。” 方蕴婉手中拿着折扇,摇着扇子走出花园。 走到拱门处,停下脚步,看向一旁的管家。 “吩咐人,都不许进去打扰少爷和伊小姐。” 管家探头往里面看,担忧道:“这不好吧夫人,万一那位伊小姐对少爷做什么……” “就你家少爷金贵,人家伊小姐是个姑娘,就算有什么事,也是女孩子吃亏,你担心什么。” 方蕴婉话语里指责管家,管家恭敬地低下头,应声说:“是,夫人。” 管家看着夫人走远,皱着眉头看向花园深处的一片茉莉花海。 她攥着双手,犹豫不决。 少爷何等尊贵的身份,又是苍家长孙,要是真被来历不明的女人傍上了,她岂能坐视不管。 “杏儿!” 她喊了一声,赵杏儿急忙从别墅里出来,手里抱着刚给少爷烫熨好的衣服。 “妈,什么事啊。” 管家脸上怒意正盛,看一眼自个不争气的女儿,这样愚蠢的孩子怎么就是她的女儿呢,让她心烦。 “什么事?你还好意思问我。” “我叫你去给伊小姐送药,是让你跟她闲聊的,我是不是说了叫你打听她的出身来历,你都打听去哪儿了?” 赵杏儿叹了一口气,说道:“妈,干嘛打听这些,伊小姐是客人,咱们问人家的隐私,是不是太冒昧了。” “客人怎么了,你没长眼啊,看不到少爷跟她关系不清不楚,连夫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管家恼火,伸出手掐了一下赵杏儿的胳膊,赵杏儿哎呀一声吃痛喊叫。 “妈妈妈,我知道错了,快松手,疼死我了。” 管家这才松了手,赵杏儿撸起袖子,手臂上一块青痕,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少爷跟谁在一起,关您什么事……您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嫁进苍家不成。” 赵杏儿小声嘀咕一句。 “你这个死丫头,敢编排你亲妈,胆子忒大,看我不打死你。”管家捡起地上的树枝,就要往她身上打。 赵杏儿在前面跑,管家在后面追。 “妈妈妈,我不说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您别追了,我真跑不动了,衣服还没送到少爷房里呢。” 赵杏儿惦记着手里的活还没干完,她不信她妈还能真打死她,就她一个女儿,打死了谁给她养老送终。 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啪的一声,树枝被扔到墙边。 “真听我的?” 管家眼珠一转,又有了别的计划。 赵杏儿站住,扭过头,说:“当然,只要不伤害伊小姐,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管家哼一声,指着她的脑袋,斥责道:“胳膊肘往外拐,你就跟人家认识一天,拢共没几个小时,心思就向着她了。” “你可别忘了,当初姓喻的是怎么利用你的,你从小长在苍家,心思单纯,哪儿能算计过外面那些心机女人。” 喻春亭最开始认识的人是赵杏儿,年纪悬殊,却成了好朋友,俩人总呆在一起,很自然,喻春亭就认识了苍郁青。 她在一开始就知道,住在学校旁边出租屋里的俊俏少年,是苍家的独子,名副其实的豪门继承人。 除了她,学校里没有人知道,整天穿着一身校服,浑身上下一个名牌也没有的男高中生,身价几千亿。 管家一直觉得,喻春亭接近赵杏儿,就是为了苍郁青而来的。 可是她没证据,口说无凭,跟少爷提过几次,少爷压根不信,反而还说,喻春亭是个好女孩,让她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否则就给家里换一位管家。 赵杏儿捂住耳朵,嘟囔道:“好了好了,别说了,伊小姐跟喻春亭不一样,我敢发誓。” 她手从耳朵上放下,做了一个四根手指并拢的姿势举在半空中。 她觉得妈妈实在是疑心重,总是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觉得少爷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好的。 “呸呸呸,把手放下来,什么发誓不发誓的。” 管家皱着眉头,但凡她这个女儿有她的一半头脑,那个叫喻春亭的女儿哪儿能知道少爷的真实身份。 她心里,少爷如同亲儿子一般,虽然这样说不恭敬,像是她不要脸,攀附苍家。 实际上,她没有半点这种心思。 只要为少爷和夫人好,让她上刀山下火海都行,少爷是她一手带大的,夫人更是对她恩重如山。 她这辈子都会为苍家做事,让她离开苍家,她宁愿去死。 赵杏儿抱着熨烫好的衣服,一溜烟跑了,边跑边说:“我去送衣服了,伊小姐的事改天再问,不着急。” 她压根就没打算问,伊小姐是什么出身,这重要吗,夫人让她留在家里养病,还带她到公园赏花,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夫人喜欢的人,她就喜欢,夫人不喜欢的人,她就不喜欢。 当年喻春亭的事,是她不好,对不起少爷。 她也没想到那个女人一肚子坏心思,差点把少爷害死。 第46章 她是客人,你又是什么 管家一直在拱门边站着,等得有些焦急,终于看到伊水从花园里走出来。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拦在她面前。 伊水看向她,问道:“阿姨,您有什么事吗?‘ 管家一愣,她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会喊她一声阿姨,轻轻咳嗽两声,说:“听说伊小姐是光界的员工,既然是公司里的人,应该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 伊水明白她的意思,直截了当说:“您放心,我不会因为情情爱爱丢掉工作的,这份工作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管家皱起眉头,没想到伊水会说这样的话。 这小姑娘莫不是傻的,如果成为了苍家的少奶奶,整个光界都是她的,还愁没有工作? 伊水顿了顿声音,又说:“您不会懂,一个女孩从偏远的渔村来到临江市,得到梦寐以求的工作,是多么难的事情。” 管家支支吾吾:“可是……” 伊水的眼睛里有一种固执和倔强,让她一下子慌了神,千言万语说不出口。 她身上强大的气质,一点都不像从渔村里出来,不输临江市的千金小姐。 “而且,我早就被你们家少爷羞辱拒绝过了,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曾经我或许不懂什么是颜面,但现在不一样了。” 伊水一字一句,说得真诚。 管家想要继续追问,她已经走远了。 另一边。 苍郁青手里握着电话,脸是黑的,电话的那一头是一个陌生男人。 “苍先生,伊小姐上周确实从我们店里买过一个花瓶,白陶瓷,有茉莉花纹。” “请问是花瓶有什么问题吗?” “您放心,我们这里包退换的。” 他没想到,伊水卧室里放着的花瓶,竟然是上周刚买的,并非之前就有。 所以,真的只是巧合。 他蜷缩的手指指关节微微泛红,白皙的皮肤衬托下格外明显。 “不需要。”苍郁青声音低沉。 他将手机收起来,单手抄在西裤口袋里,走到外面,正好看到准备离开的管家。 管家跟他问好:“少爷。” 眼神躲闪,像是错了什么亏心事。 苍郁青用手捏上晴明穴,唇角绷平,问道:“你跟她说什么了?‘ 管家扯了扯嘴角,走上前,理直气壮地说:“我没跟伊小姐说什么,只是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既然是客人,就做好客人该做的事情。“ “赵妈,你今年有五十了吧。“ 苍郁青忽然岔开话题,管家一头雾水,如实说:“诶,我跟夫人同龄,今年也五十二,生我家杏儿生的晚……“ “也该退休了。” 苍郁青声音冷冰冰,打断了她的话。 管家浑身一抖,周身感觉到一股冷气,像是十几个空调同时对着她吹风。 “少爷,我……去年是到了退休年龄的,是我自己愿意留在苍家继续干活的,夫人也同意了。” 苍郁青嘴角上扬,笑得淡漠,随口说:“所以啊,她是客人,你又是什么人?” 管家倒吸一口冷气,惊愕地看向自家少爷。 从前就算因为喻小姐,少爷跟夫人老爷闹得关系不好,唯独还跟她还说几句话。 什么时候说过这种伤人心的话…… 伊小姐是客人,显然她连客人都不算,就是个佣人。 苍家花钱雇佣的管家,凭什么插手雇主家的事情,就因为她工作的时间长,就忘记自己该在什么位子上了? 一个本该退休的管家,五十多岁,完全是看在情意上才让她留下的。 难不成会是因为她足够优秀能胜任管家这个职位? 国外有专门为有钱人培养佣人的学校,这里面出来的哪个人不比她更适合当苍家的管家? 管家没吭声,自认理亏,也知道再跟少爷争执,她就真该带着女儿回乡下老家了。 苍郁青黑眸沉沉,目光轻扫过她,说:“不要为难她,也不用刻意对她很好。” “是,少爷。”管家态度恭敬。 “定期会有医生到家里给她检查身体,等她身体完全好了,自然会离开。” “你整日照顾在我母亲身边,少让她操心家里的琐事,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苍郁青语气凉薄,脸上没有一点情绪变化,依旧是冷着一张无比英俊的脸。 管家疑惑,看到自家少爷的眼神,又明白了他说的意思。 哪儿有人把自己的婚姻大事称为“家里的琐事”的? 他要娶谁,对苍家来说,多重要啊,夫人不给操心,换做别人来办,也不能放心啊。 “是,您跟沈小姐的婚事,我吩咐下面的人把事情办妥,不叫夫人再费心。” 管家会错了意。 苍郁青眉心一拧,沉声纠正:“我说的是伊水。” 管家诶了一声,还是有些疑惑,苍郁青干脆把话挑明:“母亲似乎很中意她。” 就连他亲口说要跟沈怡媛结婚,母亲都没有把人请到面前过,态度是漠不关心的,就好像完全没有这桩事。 偏偏对伊水,母亲让赵杏儿照顾她,亲自盯着厨房煎药,还把她带到花园聊天,有说有笑。 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哄得他母亲对她另眼相看。 她有前科,几年前就费劲心机勾引过他,他早就给她扣上了一顶摘不下来的“心思不单纯”的帽子。 十七岁就敢给他下药,二十二岁敢做什么,他想不到,只知道没有她不敢的。 突然,焦急的电话铃声响起。 苍郁青接通电话,电话那头是秦让白,慌慌张张,说话颠三倒四组织不清意思。 “出事了,你快来夜色。” “大白天的…..” 苍郁青语气不耐,除了有狗仔跟着宋泊简,就是他秦让白被难缠的女人找上门了。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能出什么事。 “是春亭,她家里人知道她回国,跟着她来夜色了,打起来了。” 喻春亭早就跟父母断绝关系了,她在国外这几年活得好好的,回国也没有跟家里联系,住在宋泊简一栋空闲的独栋别墅里。 她家里人找到她,绝不会是要跟她叙情,看她混得好,狮子大张口,还不知道要多少钱呢。 苍郁青沉默片刻,没有表态。 秦让白催促:“你赶紧来,我一个人搞不定,喻家来了好些人,把记者都叫过来了,说什么也要让春亭身败名裂。” 她是近几年才出名的年轻画家,正是当红,这个时候,出这种事,不亚于是毁了她的一辈子。 第47章 不许碰她 “我知道了。”苍郁青挂断电话,忽然看到连廊里一个纤瘦的身影一闪而过。 穿着白色的棉麻睡裙,散着乌黑长发,脖子上还绑着雪白的纱布。 他漆黑的眼眸暗色无声翻涌,片刻,又拿起手机。 “喻春亭人在夜色,遇到点麻烦。” “你就在附近的片场吧,去瞧瞧。” 夜色酒吧。 秦让白在酒吧门口安抚记者,说什么也不让这群记者进去。 “大家都回去吧,今晚没什么新闻可以报道。“ “秦总监,咱们也是旧相识了,您别难为我们这些打工的,主编让来拍照,我们也没办法。“ “听说是喻春亭在里面,她这几年在油画界的名气可不小。“ 记者是不会放弃的,摄像头扛着,话筒拿着,跃跃欲试要往里面冲。 里面大厅里围着一群人,几乎所有客人都看向同一个方向。 “赔钱货!装什么千金小姐!” 喻大强的声音震耳欲聋。 常年搓麻将而指节粗大变形的手,带着赌桌上输红眼的戾气,毫无征兆地扬起,狠狠扇向喻春亭的右脸。 “啪——!” 脆响炸裂,喻春亭的头猛地向右甩去,精心挽起的发髻彻底散开,乌黑的发丝黏在嘴角。 她的右脸瞬间肿起,印着清晰可见的五根指痕。 火辣辣的剧痛伴随着口腔内壁被牙齿磕破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她踉跄着扶住墙边的酒柜,昂贵的洋酒叮当滚落。 就在身体失衡,视野晃动模糊的瞬间,她余光看到二楼隐秘的入口处出现了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苍郁青颀长冷峻的身影正走进来,他身边跟着的宋泊简,一身黑色运动服,头上戴着鸭舌帽,黑色口罩遮挡着半张脸,只露着一双眼睛,目光温和关切。 很好,观众到齐了。 “自个倒是吃香的喝辣的了,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回国就躲着家里人,老子白养你这些年。” 喻大强喘着粗气,指着她的脸破口大骂。 “你养我?“ 喻春亭捂着右脸,本就清秀可怜的面庞,挨了一巴掌,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你哪里养过我,我十岁你就让我去外面捡酒瓶,十二岁就去饭店后厨洗盘子,十四岁去给有钱人洗衣服……你没有养过我一天。“ 在她的记忆里,喻大强根本不是父亲,而是仇人,跟她和她的母亲不停地要钱,如果没有钱给他拿去赌博,他就会对她们拳打脚踢。 小时候的她,没有一天不是鼻青脸肿的,常年骨瘦如柴。 “丧门星,克父克兄的扫把星,老天爷怎么不收了你!” 奶奶冲上前,嘴里更是如同淬毒,枯树枝般的手指带着又长又脏的指甲,狠狠掐向喻春亭裸露的小臂。 “让你发达,让你不帮衬你哥,挨千刀的,赔钱东西。” 说话间,她的指甲深陷皮肉,掐出一个个迅速渗血的紫黑色月牙印。 喻春亭痛得吸气,皮肤瞬间红肿起来。 她的身体在面对这群人的撕扯下微微转向,正对着二楼入口的方向。 “一百万,给我一百万,今天不给老子弄死你!” 哥哥喻满仓的耐心已经没了,不想跟她再纠缠下去,他上网查过了,他这个妹妹一幅画就卖几十万,值钱的很,问她要一百万还是要少了。 他嘴里喷着酒气,一脚踹到喻春亭的身上,贪婪的目光锁死喻春亭腕上的玉镯子和手里拿着的限量版奢饰品手袋。 他猛地抬脚,坚硬的皮鞋头带着风声,狠狠踹向喻春亭毫无防备的左侧肋骨,快准狠。 “呃啊——”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压抑不住的痛呼。 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从肋骨处炸开,瞬间抽空了肺里的空气。 喻春亭再也支撑不住,蜷缩着单薄的身体重重摔向冰冷坚硬的地板。 手袋脱手飞出,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摔倒的瞬间,她痛苦蜷缩着身体,微微扬起的惨白的脸,完全暴露在二楼苍郁青和宋泊简的视线之下。 “藏钱?我看你是骨头贱!” 嫂子王金凤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尖叫着扑到倒地的喻春亭身上。 膝盖带着全身重量狠狠顶在喻春亭的胃部。 粗糙肮脏的手一把死死揪住喻春亭散落的长发,用尽吃奶的力气向后撕扯,头皮传来仿佛要被剥离的剧痛。 另一只手的长指甲疯狂地在她手臂上抠挖、撕扯,留下道道渗血的、纵横交错的红痕。 “拿出来!钱呢?首饰呢?你这个黑了心肝的臭婊子。” 王金凤的唾沫混合着劣质口红,喷溅在喻春亭满是泪痕的脸上。 撕心裂肺的痛楚从头发、手臂、胃部、肋骨同时袭来。 喻春亭在窒息般的压迫和剧痛中艰难地喘息,眼神却在散乱发丝的遮掩下异常清醒。 她看到保安正奋力拨开混乱的人群,也看到二楼入口处,宋泊简脸色剧变,猛地推开挡路的人,不顾一切地冲下楼梯。 苍郁青紧随其后,脸色一贯的冷峻。 无论如何,他来了就好,好戏还在后面。 就在王金凤又一次揪着她的头发要把她的头往地上狠狠撞去的瞬间,一个瘦小颤抖的身影在推搡中猛地扑倒在喻春亭身边。 是母亲李梅。 她枯槁的脸上是浑浊的泪水和真实的恐惧,枯瘦如柴的手,掌心带着湿冷的汗,一把拽住喻春亭的胳膊。 躲着众人的视线,把一个被汗水浸得半软的小纸团,用力塞给她。 她的嘴唇无声地剧烈哆嗦,浑浊的眼睛里是绝望的哀求,随即被混乱的人流狠狠撞开。 她没法保护自己的女儿,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她的懦弱无声地伤害着喻春亭,沉默和纵容本来就是助纣为虐。 “放开她!” 一声带着撕裂般痛楚和愤怒的吼声炸响。 宋泊简冲破保安和人群的阻碍,疾步走来,温润如玉的脸上此刻是前所未有的狰狞,眼睛赤红。 他像一头发狂的狮子,一把抓住王金凤的后衣领,用尽全身力气将她从喻春亭身上狠狠拽开。 毫不畏惧地挡在蜷缩在地的喻春亭身前,用身体隔开还想扑上来的喻大强和喻满仓,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滚!都给我滚开,不许你们碰她。” 跟随宋泊简而来的几个保镖,终于控制住了局面,死死架住喻大强和喻满仓。 宋泊简转过身,脸上写满了心痛和焦急,毫不犹豫地弯腰,伸出颤抖的手,将地上瑟瑟发抖的喻春亭抱起来。 “别怕,我来了,我送你去医院!”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手指眼看就要触碰到她冰凉的手臂。 然而就在宋泊简的手即将碰到她的前一秒,喻春亭仿佛没看见他,更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她的目光越过宋泊简的肩膀,死死锁在脸色冷峻,周身散发着骇人寒气的苍郁青身上。 盛满痛楚和泪水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充满极致的依赖和求救。 “郁青……” 破碎的,微弱的喊声,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也让宋泊简浑身一颤。 她心里的人还是苍郁青…… 喻春亭完全无视了近在咫尺的男人,哪怕宋泊简已经向她伸出援手。 她的眼里只有站在不远处的苍郁青,像一个受尽委屈终于见到唯一依靠的孩子。 不会没有用的,她从前只要一个委屈的眼神,苍郁青就能为她跟那些小混混大打出手。 他一定会朝着她走过来的,把她紧紧抱住。 然而这一切都是幻想,时间静止的片刻,苍郁青只是站在一旁,单手抄在口袋里,甚至从服务生的托盘里取走了一杯红酒。 他抿了一口红酒,脸色冷峻,扫过地上的喻春亭,眼神陌生又冷漠。 他来善后,只是因为夜色是光界的产业。 事情闹大了,对集团不好。 第48章 有警察保护你 喻春亭不甘心地收回目光,望向宋泊简,伸出手抓上他的胳膊。 “他们……..要绑架我……卖给暴发户。”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绝望。 “纸条……我妈……偷偷给的……救救我。”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牵扯到肋骨的伤,痛得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 宋泊简低头看着怀中如同破碎琉璃般的人儿,又展开那张被血染得字迹模糊、却依旧能辨认出“绑架”,“嫁人”字眼的纸条。 暴戾和心痛在他眼底疯狂翻涌,他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声音低沉颤抖:“别说话……有我在……没人能动你一根头发!” 围观的人群里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 “他好像是宋泊简,真的是宋影帝!” 经纪人从人群里冲了出来,上前拽住宋泊简的胳膊,低声劝道:“你的前途不想要了吗,你知不知道,今晚如果你带着她从夜色走出去,明天的头版头条就是你的热搜。” “我不管。”宋泊简语气坚决。 经纪人又说;“新戏马上就要开播了,你别忘了你签过合同的,在此期间如果有绯闻爆出,你就是违约,天价的违约金公司不会帮你的,你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雪藏。” 宋泊简年纪已经不小了,出道十年,大大小小的角色演过无数个,在圈内称得上是影帝,但是也有致命的缺点。 他的粉丝普遍都是女友粉,他过于洁身自好,从来没有传出过绯闻。 宋泊简想到几个亿的违约金,犹豫了,这笔钱对他来说不是小数目。 “好。”宋泊简站起身来,在经纪人的保护下,朝着二楼走去。 尽管还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可他并未回应。 喻春亭还在地上,她艰难地靠在墙边,看向宋泊简的背影,眼底一抹自嘲。 还说喜欢她呢,还不是为了名声离开了。 他眼里最重要的还是前途和事业,在娱乐圈打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地位,怎么会为了她放弃。 喻大强被保镖松开,他一个箭步走到喻春亭面前,凶狠极了,扬起手,朝着她的侧脸扇过去。 巴掌没有落在她的脸上,他的胳膊被一只大手用力地掐住。 苍郁青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拦住他,语气平淡地说:“滚。” 喻春亭眼睛一亮,仰头看着他,嘴角有了浅浅的笑意,她就知道,苍郁青不会坐视不管的,他们曾经那么相爱。 “郁青,带我走好不好……” 她声音沙哑,抬起的手抓住男人的西装外套,哀求地眼神看着他。 苍郁青沉默不语,倒是被他抓着手臂的喻大强变了脸。 喻大强记得这个男人,好像是从前总是护着他女儿的男同学,这个男人还跟他动过手。 “是你!” “臭小子,就是你怂恿她跟我们断绝关系的吧,你安的什么心,我管教女儿,关你什么事。” 苍郁青冷厉的眼眸对视上他,充满寒气的目光十分锋利。 喻大强眼珠一转,有些怂了,他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身份和来头,看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 “跟我无关。” “只是……不能在夜色。” 原来是夜色的老板。 喻大强不知道夜色的背后是光界集团,只以为苍郁青是酒吧的老板,一个酒吧小老板,他才不害怕呢。 “你小子原来干上这种勾当了,我从前就看出你不是个好东西,怎么,想把我闺女拐到这里当小姐啊。” “让她当小姐也行,除非你给我一百万,我就同意了。” 喻大强狮子大开口,他根本不管喻春亭的死活,他只想要钱,甭管是谁的钱,有人愿意给他钱,他才离开这里。 “郁青,郁青,不能给他钱,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满足的,他跟你要钱,有第一次就有无数次。” 喻春亭出声阻止,哭得梨花带雨。 苍郁青勾唇一笑,似乎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喻大强正要发火,身后冲进来一群人,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人高马大,身材魁梧,训练有素。 苍郁青看向夜色酒吧的经理,不耐地说:“我不希望今晚的事情再有第二次。” 酒吧里瞬间充斥哭喊咆哮的声音,喻家人全部被保镖拖了出去。 终于周围恢复了平静。 喻春亭瘫坐在地上,单薄的身体,瘦弱的肩膀,隔着衣服都能看到她的肩胛骨,一头长发凌乱不堪。 “你能不能陪陪我,我不敢回家,他们知道我住在哪儿,一定还会找上门的。” 她害怕极了,丢了手里的纸条,眼底却没有一丝的慌乱,害怕仅仅是表现在脸上的。 今晚这场戏,本来就是她跟喻家人商量好的,为的就是逼苍郁青救她。 苍郁青眼神看向酒吧门口,他刚才就注意到人群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伊水跟了过来,在他的意料之中。 她心里果然还是惦记他的,就像四年前在渔村一样,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让人不耐烦,却也让人感觉到习惯。 他忽然弯下腰,当着所有人的面,抱起喻春亭,大步流星地走向酒吧大门。 伊水脸色发白,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藏在客人堆里,看到这一幕,她内心的酸涩涌上来,双手不自然地蜷缩起来。 酒吧大门敞开,夜风灌入,吹得她遍体生寒。 她缓缓地松开蜷缩成拳头的手,抚摸上脖子,纱布微微湿润,落下手,低头看着掌心上是一抹刺目的血。 那血,冰冷得如同她此刻的心。 大门外,苍郁青刚走出去,就把喻春亭放下了,秦让白刚好在外面。 喻春亭不甘心,更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态度变化多端,无力的抓上他的衣袖。 “郁青…….” 她希望他能带她回家,随便哪个别墅都好,只要是他名下的。 苍郁青默默掰开她的手,转身朝着站在不远处的秦让白走过去,两人站定在一起,说了什么。 秦让白来到喻春亭身边,说:“你放心吧,我已经报警了,警察会二十四小时保护你,有警察在,他们不敢绑架你。” 第49章 等着瞧吧 “他人呢?”喻春亭根本不在意他说什么,目光追随着苍郁青,看到他离开的背影,她抬脚就要跟上去。 秦让白拦在她的面前,像是提前被什么人授意好了似的,劝道:“他回家了,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喻春亭瞥见苍郁青走向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站在不远处,她一眼就认出是谁了。 不就是之前一直被苍郁青带在身边的小助理伊水吗? 伊水跟苍郁青之前有过一段故事,发生在小渔村,这事秦让白和宋泊简都提起过,匆匆一句带过,没有细说。 大概就是伊水追求苍郁青,被苍郁青拒绝了。 骗骗别人罢了,骗不过她,她自认为是最了解苍郁青的女人。 如果苍郁青真的要拒绝谁,这个人根本不会再有出现在他眼前的机会。 “是有别的事情,还是有别的人?” 喻春亭一个冷厉的眼神看向秦让白,秦让白哑口无言,沉默片刻,解释说:“就算是有别的女人,也不该你管,沈小姐还没说什么呢。” 是啊,苍郁青要娶的女人是市长千金沈怡媛,就算他跟伊水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也该市长千金出面讨要一个说话,而不是她喻春亭,对苍郁青而言,一个过去式。 喻春亭自嘲地笑了笑,抹去眼底的泪痕,高傲地扬起下巴,像是断了尾巴的孔雀。 “等着瞧吧,沈小姐才不会嫁进苍家呢。” 秦让白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喻春亭为什么会如此笃定,她清秀面容露出一抹算计的笑,更是让秦让白愣了一下。 他觉得喻春亭从国外回来后,就变了样子,变得陌生。 秦让白跟苍郁青是从小玩到大的关系,情同手足,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 他很清楚,现在的喻春亭已经不是苍郁青喜欢的样子了,他们两人绝无可能,倒是宋泊简,对喻春亭还是痴心不改。 “我先送你回去,你脸上的伤需要处理一下,留下疤痕就麻烦了。” 秦让白带着喻春亭离开夜色酒吧,马路边上停着一辆黑色房车,车窗边靠着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 宋泊简的目光久久盯着喻春亭和秦让白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他才从车上下来。 女经纪人跟在他身后,脸色很不好看。 “回去吧,人都走了。”她出声提醒。 宋泊简下车并非是看喻春亭的,而是另外几个人。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后,喻满仓正蘸着唾沫,贪婪地清点着一叠厚厚红色钞票,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叫咱们来演这么一会儿,就得了这么多钱,那个小贱蹄子这些年还真是没在外面少挣,出手真特爹的阔绰。” “孩子他爹,你说她搞这么一出戏干嘛啊,还让咱们真动手打她,我下手的时候,真怕给她打死了。” 旁边是喻春亭的嫂子李金凤。 “你管她干嘛呢,这死丫头从小就有心眼子,知道怎么傍大款,咱们有钱花就行了呗。” “说的也是。” 这些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宋泊简的脸上。 宋泊简攥起拳头,一拳打在墙上,双目通红,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心和嫉妒。 凭什么,他再怎么努力,春亭眼里永远看不到他,他现在也很有钱,有几个亿的存款,完全可以让她过上想要的生活。 可是她费尽心机,讨好和想要得到的男人就一个,那就是苍郁青。 苍郁青哪里比他好,论长相,不相上下,论才华,各有所长。 唯独……就是出身,他父母只是普通的工人,而苍郁青是豪门公子。 他凭借自己的努力,也有了身份和地位,被所有人称为影帝,他的名气不比苍郁青的名气小,反而有过之无不及。 许久,宋泊简的情绪才平复下来,他想着,只要等,就一定能等到喻春亭回心转意的一天。 她终究跟苍郁青是门不当户不对的,恋爱可以,结婚绝对没有可能。 苍郁青骨子里是个知道权衡利弊的商人,这是他的基因,祖祖辈辈都是这样,才有了今天的身份和地位。 他不需要跟商人联姻,苍家给他安排的路线就是由商转政,可观的权力可以稳固苍家几百年的豪门地位。 “只要他结婚,春亭就会看到我的心意,知道我才是那个对她始终如一的男人。”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身后的经纪人听。 经纪人沉默不语,她紧抿着唇,想得都是这棵摇钱树千万别因为女人失去理智搞事情。 他能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苍家有一半的功劳。 从他出道的那天,圈内人就知道,他宋泊简背后的金主是苍郁青,这位惹不起的大佬。 “去春江路。” 宋泊简上了车,却没有要附近剧组的意思。 春江路他也有房子,只是不常住,现在住在那栋别墅里的人是喻春亭。 经纪人自然知道房子里住的人是谁,声音不悦地说:“你别忘了咱们跟制片人签过合同的,你在三年内,不能有任何绯闻,必须跟荧幕情侣绑定出席商业活动,实现利润最大化。” 宋泊简咬咬牙,看向经纪人,问道:“利润最大化?我在他们眼里就是商品吗!” 经纪人没有点头更没有摇头,只是看着宋泊简,眼神颇有深意,她希望他能懂,他本来就是商品,一件包装好,并且有用的商品。 如果包装不好,又没有用,他就会被丢弃,换句话说,就是雪藏。 他这个年纪的男明星,大多都转型当实力派演员了,只有他还是偶像派演员,粉丝大多是些低龄的女友粉,靠颜值火出圈,一火就是十年,也够可以的了。 他如果爆出绯闻,哪怕不是真的,就是假的,对他造成的影响也不容小觑,那群狂热粉丝会立刻粉转黑,才不管绯闻是真的还是假的,铺天盖地的辱骂,唾沫星子能把他淹死。 “回剧组。” 经纪人发话了,前排司机二话没说开动车子。 宋泊简气得不得了舍,眼眶猩红,一拳打碎了桌子上的红酒杯,他连最起码的人身自由也没有了吗? 第50章 照片 翌日,大清早。 苍家的会客厅里,昂贵的大理石地面干净的能照出人的脸。 长方形餐桌上摆着中西两种早餐,饭香诱人,摆着一套金属餐具,刀叉放在盘子两侧。 苍董事长坐在桌前,唇色泛白,眼下一片青色,身上穿着简约的深灰色睡衣。 忽然,门被人推开,一个中年男人快步走进来,步伐快却不乱,身上有种属于政客的独特气质。 “您不能进去,我们老爷还在用早饭。” 女佣阻拦,没有任何用,人家也是带着秘书和管家来的。 周围的空气凝滞得十分异常,空气中弥漫着顶级雪茄的余烬,准确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压抑感让人无法呼吸。 “砰!” 一声沉闷的重响,打破了死寂。 一份还散发着油墨气息的晨报被狠狠摔在餐桌上。 头版巨大的彩色照片极具冲击力。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抱着喻春亭走出夜色酒吧。 喻春亭蜷缩在男人的怀里,脆弱得如同濒死的蝶。 标题是粗黑体的触目惊心:《某位豪门阔少夜场英雄救美,知名女画家喻春亭遭至亲当众凌虐》 媒体不敢直接写苍郁青的名字,连照片也选了一张模糊不清的,把喻春亭的脸拍的倒是十分清楚。 别人或许认不出,亲爹怎么会不认识自己的儿子。 “苍董,您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 沈崇山的声音不高,却像裹着冰碴子的寒风,刮过整个空间。 他保养得宜的脸上没有惯常的圆融笑意,只剩下一种被冒犯的、属于上位者的冰冷威压。 他抬手,指尖重重敲在那份报纸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就是你苍家要娶我女儿的诚意?” “这就是你说的,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改好了,已经不跟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纠缠了?” 他猛地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直刺向闻声从二楼走下来的苍郁青。 苍郁青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下颌线绷得极紧。 他沉默着,没有立刻回应沈崇山的质问,只是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坐在餐桌前的父亲。 苍和清靠坐在餐椅上,看起来有些疲惫,手术后,他的身体不仅没有恢复到从前,反而更不好了。 他有种预感,他的病不是心脏病,而是什么绝症。 尽管医生没有这么说,他自己心里有数。 昂贵的羊绒薄毯盖在腿上,掩不住面上突如其来的疑惑。 沈崇山看着大名鼎鼎的光界集团董事长,心中一惊,从前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个不服老的,年过五十,意气风发。 如今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灰败,眼窝深陷,曾经锐利如刀的眼神如今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 突发心脏病的后遗症似乎比他表现出来的更严重。 此刻,他被沈崇山这雷霆万钧的质问和摔报纸的巨响惊动,浑浊的目光聚焦在报纸上那张刺目的照片上,瞳孔猛地一缩,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削的肩膀痛苦地耸动着。 “爸!” 苍郁青心中一紧,立刻上前一步,下意识地想靠近。 “我没事!” 苍和清猛地抬手阻止了他靠近,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他努力压下咳嗽,胸膛起伏着,灰败的脸色因为这一阵急咳泛起一丝病态的潮红。 浑浊的目光艰难地从报纸上移开,看向盛怒的沈崇山,努力挺直了些脊背,试图维持住威严。 “崇山兄…咳咳…这件事…郁青他…” 苍和清的声音带着力不从心的喘息,每一个字都吐得艰难,“年轻人…难免冲动…被媒体捕风捉影…夸大其词…” “捕风捉影?夸大其词?” 沈崇山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苍和清试图的缓和,他指着报纸上喻春亭那张凄惨的脸。 “这照片是假的?这血是假的?你儿子当众抱着那个画画的女人冲出酒吧,这也是假的?现在全城都在议论我沈崇山的女儿,要和这样一个身败名裂、家庭关系如此不堪的女人,争一个男人?你让我沈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爸…” 苍郁青看着父亲因为激动和病痛而更加灰败的脸色,心脏一紧,他不能让父亲再受任何刺激。 怎么昨晚的记者就那么会抓拍,只拍了这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报道的不是喻春亭的原生家庭,而是他苍郁青私生活混乱。 如果不是有人授意,那群记者没这个胆子。 “沈伯父。” 苍郁青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他上前一步,挡在了父亲和沈崇山之间,目光迎上对方冰冷的视线。 “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与喻小姐不过是多年同学,想必您是知道的。” “同学?” 沈崇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上下打量着苍郁青,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失望。 “你是在跟我说,你和你的初恋情人在酒吧约会是在搞同学聚会?我告诉你苍郁青,我沈崇山的女儿,不是非你苍家不可!更不会嫁给你这样朝三暮四的男人。”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沙发上脸色惨白、努力维持镇定的苍和清,语气斩钉截铁,带着最终宣判的意味。 “苍董,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最后通知你一声。联姻的事,就此作罢,我们沈家,高攀不起你家。” 说完,他看也不看苍家父子,转身拂袖而去,沉重的雕花木门在他身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水晶吊灯都微微晃动。 巨大的关门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死寂的会客厅里。 “噗——!” 一直强撑着的苍和清,在沈崇山身影消失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再也压制不住喉头翻涌的腥甜,一口暗红的鲜血狂喷而出,溅洒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爸!” 苍郁青目眦欲裂,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父亲摇摇欲坠的身体。 苍和清的身体软得像一摊泥,重量完全压在了儿子身上,他急促地喘息着,眼神涣散,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灰败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来人!快叫医生!” 第51章 以她的名字命名 伊水听到楼下有动静,站在窗边,往下看,是医生带着两个护士,急匆匆被佣人请进来。 医生脸色严肃,微微皱着眉头,跟在他身后两个护士,更是绷着脸,好似没有感情的机器。 赵杏儿推开卧室的门,走进来帮她收拾行李,顺便把医生开的药给她。 伊水问她:“谁病了?” 赵杏儿眼底一抹难过和悲伤,“是董事长,看到今早的报纸,气晕过去了。” “今早的报纸?写了什么?” 伊水没有看新闻的习惯,更没有看到今早到晨报。 “您没看见关于少爷的新闻吗,报纸上刊登了少爷和…..一个女人的照片,董事长很生气。” 赵杏儿以为伊水不认识喻春亭,便没有说名字,而是说一个女人。 伊水立刻明白,大概是昨晚在夜色酒吧的事情,那群记者不是喻家人带去的吗,怎么只报道苍郁青的事? “你是说喻小姐吧。” 赵杏儿一惊,没想到伊水认识喻春亭,她赶忙解释道:“伊小姐你不要误会,我家少爷跟喻春亭什么事情也没有,从前是有过一些瓜葛,那是因为喻春亭算计了少爷。” 伊水不想听她说什么,她是苍家的佣人,自然是向着苍郁青说话。 苍郁青和喻春亭的事情,她听秦让白说过,一对被长辈拆散的苦命鸳鸯,在外人看来,实在是可怜。 不管别人怎么说,苍郁青昨晚确实把喻春亭从夜色酒吧抱了出来,她亲眼看见的,不会有假。 她的心彻底绝望。 “董事长被气晕,也不单单是因为喻春亭,还有沈家,一大早沈市长就来退婚了……” “退婚?”伊水震惊。 怎么会这样,这婚事不是刚说定,这才几日,就要退婚了。 “沈市长就一个女儿,因为这事很是生气,觉得少爷不是靠谱的女婿。” 赵杏儿有些失落,她见过沈怡媛,知道市长千金是个很好的女人,性格温柔,对夫人态度也很客气。 “那是他活该。”伊水冷声冷语。 “伊......”赵杏儿刚要替自家少爷解释,忽然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看来是不疼了,都会讽刺人了。” 苍郁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进卧室的,他脚下没声音,吓了伊水一跳。 赵杏儿识趣地出去,昨晚少爷一直没回房间,至于在哪个卧室睡下的,她心知肚明。 房间里只有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和行李箱拉链开合的单调声响。 伊水背对着他收拾行李,没搭理他的话。 动作安静,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拿起一件叠好的薄衫,放进行李箱,又伸手去够搭在椅背上的裙子。 苍郁青居高临下地站着,单手抄在西裤口袋里,没阻止她,也没帮她。 视线不受控制地追随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眼底暗色翻涌不止。 她的手指上的皮肤有点破了,泛红,那是昨晚他的杰作。 她的指甲一早修剪过,也是他亲自帮她剪的,她还在熟睡中,他光裸的后背,麦色肌肤上一道道指甲划痕,细长渗血。 她下手一点都不清,疼了就抓他,丝毫不手软。 苍郁青不知道女人是不是都像她一样,穿上内衣就翻脸不认人了,他们现在都关系算什么? 他是她随便找来的鸭吗? 他连药都没有抹,手臂和后背上还留着她留下的痕迹,昨晚的一幕幕香艳的场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好像中了毒。 一种新型毒品,以她的名字命名。 伊水瞪了他一眼,微微俯身时,颈后那道被阳光过分关照的旧痕,在他眼底再次鲜明地灼烧起来。一股混杂着烦躁、不甘和某种更深沉东西的情绪,猛地顶到喉咙口。 他还有脸进来,不怕她一拳头打在他的脸上吗? 她边收拾行李,边挪动位置,她往前一步,身后站着的男人也往前一步,两人之间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咳,”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出口,却比自己预想的更加生硬,像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直直砸向那片沉默的空气,“你脖子上的伤,全好了?” 他刻意加重了“全好了”三个字,像是要说服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伊水拉上行李箱最后一段拉链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那“嗤啦——”一声,在空旷的卧室里显得异常尖锐,刺激着苍郁青的大脑神经。 她直起身,没有看他,只是轻轻应了一声,短促得几乎听不见:“嗯。” 然后,她拉起行李箱的拉杆,轮子在地板上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朝着门口的方向。 苍郁青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几步上前,在她伸手去拧门把手的前一秒,手臂越过去,一把拉开了沉重的门。 动作带着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躁。 伊水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没有道谢,也没有看他,只是沉默地拉着箱子,侧身从他身旁走了出去。 空气里残留着她身上极淡的、带着晨露气息的馨香,拂过他的鼻尖,转瞬即逝。 从二楼下来,客厅里没有人,所有人都在关心晕倒的董事长。 清水湾打不到车,伊水前一天就告诉司机小李,今天她要回家,拜托他开车送她离开。 小李答应的好好的,这会儿却不见踪影。 她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紧跟来男人走到她身边,高大的影子从天而降,把她完全笼罩在阴凉处。 头顶的日光刺目,一瞬间没了,她仰起头,对视上苍郁青的眼神。 “小李呢?” 不用问,人不见了,肯定是苍郁青从中作梗。 他昨晚在夜色酒吧外面找到她,像是疯了似的,拽住她的胳膊,问她究竟为什么跟过来。 她说是喻春亭发短信让她过来的,说是有要紧的事,她没有撒谎,但是苍郁青不信。 她不承认是跟着他过来的,他气疯了,把她抱起来扔到车上,在酒吧外的空地,黑色低调的豪车晃动许久。 他的车牌太醒目了,没有巡逻的保安敢上前,谁来了都是悄悄瞥一眼,红着脸跑开。 第52章 我不是随便听的 “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苍郁青手里拿着车钥匙。 “就一个司机吗?”伊水反问。 苍郁青轻应了一声,伊水抿了抿唇,嘟囔道:“一家子人呢,就雇一个司机,你怎么想的?” “我知道了。”苍郁青拉上她的手腕,拿过她手中的行李箱。 伊水一愣,他知道什么了? 她不过就是随口嘟囔一句,觉得这么大的豪门,家里就一个司机,有点让人不可思议。 他不会真的要多找几个司机吧。 “我随便说的。” 伊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往心里去。 “我不是随便听的。”苍郁青一脸认真。 她说什么,他都会照做,他离不开她,自从两人发生过关系,他晚上就开始睡不着。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失眠过,更没有碰过女人…… 她是第一个,无论她是不是小茉莉,他都没法放手。 苍郁青沉默地拉开黑色轿车的副驾驶门,伊水迟疑了半秒,还是弯腰坐了进去。 他绕到驾驶座,发动引擎。 车身低吼一声,平稳地滑出车位,汇入清晨略显稀疏的车流。 车厢内像被抽成了真空。 只有空调送风口细微的风声,以及轮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噪音。 苍郁青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目视前方,下颌线条绷得像一块冷硬的岩石。 城市的轮廓在车窗外飞速倒退,高楼,广告牌,匆匆的行人,蔚蓝的天空,一切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伊水安静地坐在副驾,侧脸对着窗外,侧脸线条柔美却疏冷。 阳光偶尔穿过车窗,掠过她颈侧,那道疤痕便在他眼角的余光里一闪而过,像一根无形的针,反复扎刺着他。 他怎么能放心把她送回去…… 这次是他及时赶到,那下次呢,她一个人住在破旧小区里,危险随时会发生。 那附近的路灯,他观察过,一周有六天是没电的,还有一天亮起也是昏暗不明。 他眼底的深沉越来越明显,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深思。 不知开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二十分钟。 正前方是一个空旷的高架桥路段,视野开阔,没有车辆。 苍郁青毫无征兆踩下刹车。 “吱——嘎!” 刺耳的摩擦声撕裂了车内的死寂。 巨大的惯性将两人狠狠掼向前方。 伊水的身体猛地前倾,安全带瞬间绷紧,骤然勒进她锁骨下方那片刚刚愈合的、带着浅粉色新肉的肌肤上。 一阵尖锐的痛楚袭来,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手指下意识地捂住了痛处。 “你在干什么?” 她终于扭头看向苍郁青,对视上他漆黑的眼眸,声音戛然而止,他的眼角微微发红,脸是冷的,面无表情,又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他…….这是怎么了? 苍郁青自己也被安全带勒得胸口发闷。 他强撑着最后的冷静,压抑了一早乃至更久的情绪,轰然爆发。 单手解开安全带,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猛地转过身,不再看路。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伊水从未见过的狂澜。 有无法掌控的焦灼,有被逼到绝境的狼狈,更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占有欲。 他盯着她因疼痛而蹙起的眉心和捂住锁骨的手指,大手握成拳,狠狠砸向方向盘中央。 “砰!” 沉闷的巨响在封闭车厢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 铝制的方向盘构件冰冷坚硬,撞击的瞬间,剧痛沿着指骨窜上小臂,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痛楚似乎反而给了他一种病态的释放。 “你疯了?” 伊水失声喊出来,声音带着痛楚的颤抖和惊惧。 苍郁青急促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重新锁住她,眼神像困兽,也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你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从滚烫的砂纸上磨过,带着粗粝的痛感。 “要钱,要珠宝……”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 “要星星,要月亮……都行!”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车厢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 他死死盯着伊水苍白的脸,看着她眼中尚未褪去的惊痛,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嘴唇。 那最后几个字,终于被他碾碎了,从未有过的脆弱,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来,破碎不堪。 “别……离开我。” 话音落下,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这最后一句话,是他发给小茉莉的最后一条微信,随后的微信就发不出了,他被拉黑了,拉黑的彻底。 伊水瞳孔震碎,抓着安全带的手指一紧,他还是没有相信,她不是他要找的网恋女友吗? “您放心,我不会辞职的。” 她在装糊涂。 苍郁青皱起眉头,深眸凝视着她,似乎要将她看穿。 “我说的不是这个。” 伊水不吭声,微微低下头,卷翘的长睫在眼底投下一片暗影,她紧张地要命,脸上维持着寻常着的情绪。 她就算承认了,又能换来什么? 他的冷嘲热讽吗,像四年前一样,轻飘飘几句话践踏她的尊严,蔑视她的感情。 “是你说的喜欢我?直接说,想要多少钱,我的时间很宝贵。” “不要钱?那你的野心确实不小,换个有钱人喜欢吧,说不定会碰上一个眼瞎的。” 这两句话是苍郁青当着她的面说的,已经够难听了。 她不敢想象,苍郁青和秦让白单独呆在一起的时候,还会把她说的多么低贱。 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渔村女,胆子很大,手段却不高明,所谓的喜欢,只是喜欢他的钱。 其实……他不知道,在不知道他是苍家继承人的时候,她就喜欢他了。 那是在七八年前,她在放学的路上捡了一只流浪猫,知道妈妈不喜欢,想着送给好心人养,刚好碰到了苍郁青。 她抱着猫,走到他面前,大着胆子问他,哥哥要不要这只猫,她说了好多,说手里的猫不咬人,已经打过疫苗了。 苍郁青冷漠地拒绝了她。 她只好把猫放在地上的盒子里,此后的每一天,盒子里都会有猫粮,最贵的那种。 大概持续了半个月,终于让她抓到偷偷喂猫的人了,她躲在树后,看到了苍郁青,他明明拒绝了她,说对猫过敏,讨厌猫。 等到她某天过来的时候,猫不见了。 只有一张纸条贴在盒子上。 “猫,我带走了。” 落款是一个苍字,张扬狂傲。 连个电话都没有留下,她上哪儿找猫,她气得直跺脚。 此后两人便从未相遇,直到渔村拆迁。 第53章 见面 城市的霓虹透过“云顶”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如镜的深色大理石桌面上投下斑斓的碎影。 苍郁青坐在预订好的临窗卡座里,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时间是晚上七点一刻,距离约定的七点半还有十五分钟。 他面前的骨瓷水杯里,柠檬片沉在底部,随着他无意识摩挲杯沿的动作微微晃动。 窗外是车水马龙的流光溢彩,窗内是流淌着轻柔爵士乐的静谧空间,而他的心,却像被投入了一颗巨石。 期待,紧张。 不,更多是一种近乎冷酷的笃定,以及一丝被压抑在冷静表象下的愉悦。 “小茉莉……” 他在心底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一个曾让他心动、倾诉、依赖,最终又决绝离去的女人。 然而,今晚就要见面了。 小茉莉曾向他许下过一个承诺,她会陪他过28岁的生日。 无论何时,只要他提出,她都会满足他一个心愿。 这个承诺,像一个悬而未决的谜题,一直萦绕在苍郁青心头。 他没忘,被拉黑了也有办法让她兑现承诺。 直到上周,他寄出了一个快递。 署名苍郁青,收件地址是临江大学,电话号码是小茉莉的手机号。 这是他唯一能联络到她的方法,他不确定她能不能收到快递,是不是在拉黑他之后把电话号码也注销了。 包裹里是一个深蓝色的丝绒小方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枚设计简洁却价值不菲的铂金戒指。 盒子里没有卡片,只有一张折叠得异常整齐的纸条。纸条上只有两个力透纸背的字: 兑现承诺。 我要见你。 这是他抛出的赌注,是他索要的心愿。 他笃定,那个只存在于虚拟世界、连真实照片都吝于分享、对线下接触避之唯恐不及的女人,绝不敢赴约。 他想过很多,她也许是他身边熟悉的人,也可能面目丑陋,所以不敢见他。 这两种可能,他都愿意接受。 无论她是谁,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 这枚戒指,既是心愿的象征,更像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在赌她的胆怯,赌她的食言,赌她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退缩回安全的网络面具之后。 他要亲眼见证她的逃避,用这个事实来彻底埋葬那段虚幻的感情,也埋葬自己心底最后一丝不甘的余烬。 如果这次见不到,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再见了。 他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冰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的凉意。 餐厅里衣着光鲜的食客们低声谈笑,侍者无声地穿梭,一切都显得如此真实而有序。 而他,却在等待一个只存在于网络上的女人。 这种感觉荒谬又刺激。 他想象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对方毫无音讯,最终他独自离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那枚戒指,将成为他送给她的最后一个礼物。 七点二十五分。 苍郁青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餐厅入口的方向。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栗姿? 女人穿着奢牌套装,拎着昂贵的手包,精心打理过的卷发垂在肩头,脸上写满了显而易见的慌乱和恐惧。 她不停地探头向里面张望,手指紧张地绞着裙摆,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苍郁青微微蹙眉,起身走过去。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几乎是同时,栗姿的目光也扫了过来。 她的视线与苍郁青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 “表……表哥?” 她迅速看向桌子上的号码,六号,正是伊水跟她交代过的。 苍郁青是伊水的网恋对象! 栗姿的瞳孔瞬间放大,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惨白一片。 她的嘴巴微张,似乎想惊呼出声,却又被硬生生扼在喉咙里。 那表情,活脱脱像是大白天撞见了鬼,而且是那种会把她生吞活剥的恶鬼。 “老……老天爷……” 苍郁青几乎能“听”到她心底那声无声的尖叫。 “真的是表哥,是要害死我啊。” 她不过就是来帮伊水一个忙的,伊水是她的大学室友,她刚从国外回来,两人感情一直很好,这么多年保持着联系。 算得上是好闺蜜。 伊水跟她说,让她帮忙打发一下网恋对象,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小事一桩。 可是,她没想到,要打发的人……会是苍郁青。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就想转身逃跑,逃离这个即将爆炸的修罗场。 闺蜜情谊在“冒充表哥网恋对象”这种荒诞绝伦、足以引发家庭地震的灾难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她要说自己跟表哥谈恋爱,她妈能掐死他。 苍家列祖列宗能从地底下爬出来,苍郁青是什么人啊,苍家长子长孙,她小的时候都不敢跟这个表哥说话。 他从小就像个大人,凶巴巴的。 栗姿下意识扭头跑,她不敢往前半步。 然而,苍郁青已经看到了她。 他有些意外,但还是扬起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位置。 栗姿的身体瞬间僵直,逃跑的念头被钉在了原地。 完了,被发现了! 她再跑,岂不是会被怀疑…… 苍郁青站起身,笑容清浅,朝门口走去。 他高大的身影在柔和的灯光下拉长,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像踩在栗姿狂跳的心尖上。 “栗姿?” 他走到她面前,语气带着询问,“这么巧?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注意到她惨白的脸色和闪烁的眼神,心中掠过一丝疑惑。 这丫头平时风风火火的,今天怎么慌成这样? “啊!表……表哥?” 栗姿的声音拔高了一个调,带着明显的颤抖,她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天哪,太……太巧了吧,我……我约了朋友来吃饭的。” 她的眼神像受惊的兔子,左顾右盼,根本不敢直视苍郁青的眼睛,脸颊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阵潮红,是极度紧张下的生理反应。 苍郁青看着她明显不自然的神态,心中疑惑更甚。 约了朋友?这副样子可不像。 第54章 亲表哥 但他并未深想,只当她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是吗?” 他安抚性的微笑。 在栗姿看来这笑容简直充满了未知的恐怖。 “那正好,我也在等人,你朋友还没到吧?不如先过来坐坐?等你朋友来了再一起?反正位子也够。” 他纯粹是出于对表妹的关心和礼貌,想让她先安定下来。 栗姿只觉得眼前一黑,大脑一片空白。 拒绝? 不行,太刻意了,表哥肯定会追问到底,万一他起疑……岂不是会害了伊水。 她总算明白伊水为什么不亲自过来了,伊水如今在光界集团工作,跟自己的老板谈网恋,这不是作死的节奏吗? 而且她还主动分手了,看样子,表哥不愿意分…… 天呐,简直是太戏剧性了。 答应? 更不行,等于自投罗网! 万一伊水来了……那画面她想都不敢想。 “好…好啊……” 栗姿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绝望。 “谢谢……表哥……”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被苍郁青“领”回了卡座,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僵硬地坐下,双手死死抓着放在膝上的小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桌面,仿佛那里有什么绝世珍宝吸引着她,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门口传来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心里疯狂祈祷。 “千万别被发现,伊水求你了,千万打电话,更别发信息。” 苍郁青重新坐下,让服务生给栗姿倒了杯水。 “喝点水,看你紧张的,遇到什么事了?” 他试图缓解气氛。 他这个表妹常年在挪威,很少回来,这次回来没先回家,反而跟什么朋友在这里约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她解决不了的事。 都是一家人,他身为表哥,身为苍家的长子长孙,有责任帮她处理事情。 只要她开口,他会做一切能做的。 栗姿猛地灌了一大口水,差点呛到,慌忙摆手:“没…没事,就是…就是没想到会碰到表哥你,太…太惊喜了。” 她语无伦次,眼神继续在桌面和门口之间疯狂扫视,像一只等待审判的囚徒。 时间在栗姿度秒如年的煎熬中,滑向七点三十分。 餐厅的门被侍者礼貌地拉开。 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伊水穿着一身素雅的米白色连衣裙,戴着粉色鸭舌帽,白色口罩挡住大半张脸。 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耳朵上戴着一个蓝牙耳机。 她拨打栗姿的电话,片刻也没有回应。 于是,坐到角落的桌前,拿出镜子,通过镜子的反射,看向六号桌。 奇怪,栗姿跟苍郁青相对而坐,为何脸色那么难看? 难道苍郁青发现她不是网恋女友? 伊水担心不已,她知道苍郁青这个人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如果他威胁栗姿,栗姿把她的身份说出去,她不敢相信下一秒,苍郁青会不会冲过来掐死她。 她屡次三番骗他,巧舌如簧,几乎是把他玩弄在股掌之中。 伊水来了。 栗姿攥着手机,屏幕上几个来电显示,心跳已经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现实。 苍郁青手放在桌子上,手指轻敲桌面,沉声问道:“说吧,惹什么麻烦了。” 栗姿重新睁开眼睛,摇摇头:“没,没有惹麻烦啊。” 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惹过麻烦,虽然她是栗家大小姐,是苍董事长的外甥女,但她在外从不仗着身份胡作非为,简直是临江市最低调的大小姐。 “说实话。” 苍郁青声音不大,却极具威慑力。 “表哥……” 栗姿支支吾吾,忽然苍郁青用手指了指她的手机,说:“先接电话。” 栗姿没办法,只好接通伊水的电话,伊水说什么,苍郁青是听不见的,栗姿耳朵上也戴着蓝牙耳机。 “把耳机摘了。”苍郁青命令的口吻。 栗姿动作缓慢,犹犹豫豫,按照他的意思,把耳机摘了下来。 刚摘下耳机,她立刻说:“我跟我表哥在一起呢,六号桌这里,你已经到了吗?” 坐在角落里的伊水,眉头一皱,余光撇向栗姿的位置。 表哥? 苍郁青是她的表哥! “好好好,我马上过去找你,实在不好意思,说好了一起吃饭,瞧我看见一表哥聊起来就把这事忘了。” 栗姿自顾自说,伊水插不上话,还好插不上话。 “好,我在十二号桌。” 栗姿挂断电话,拎着包,起身准备逃走。 苍郁青也站了起来,轻而易举跟上她,笑着说:“我约的朋友刚好有事不能来,你不介意,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栗姿脸色一白,尴尬地说:“当然不介意,是我的大学室友,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表哥你可不要吓到人家。” 她的心悬着,一步一步走向角落的桌边。 伊水背对着她,两人走过去,伊水一抬头,精准对视上苍郁青的眼睛,她手中的水杯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服务生赶紧过来收拾地面,又送上一杯温水。 苍郁青垂眸看她,一眼就认出她的是伊水,打扮成这个样子,她是刚才去抢劫银行了吗? 伊水眼睛睁的大大的,目光扫到栗姿的脸上,栗姿一脸无奈,甚至还有些抱歉。 这个忙,她真帮不了。 换做别人,她三句两句话就跟人分手了,但是现在伊水的网恋对象是她的表哥。 难道她要开口跟自己的表哥说,两人就在这样分手吧,这段关系是畸形的,不健康的,早晚都要被人发现,不如好聚好散。 她甚至不知道,伊水跟她表哥又没有做过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情,就算不见面,也能开视频啊。 如果有,她就更不能承认了。 那不就成了她勾引表哥,这事要被家里的长辈知道,她就得滚出家谱了。 “你们两个……”苍郁青微微皱起眉。 “苍总,是我约的栗姿,我们是大学同学,听说她回国,我特地叫她出来玩。” 伊水率先开口,她取下帽子,解下口罩,露出一张清冷精致的脸。 未施粉黛,却明艳漂亮。 第55章 一只猫 “对,哥,我和伊水是好朋友。” “听伊水说,她现在在光界上班,真巧啊。” 栗姿刻意地冲着苍郁青笑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她撩了一下耳后的头发,坐到伊水旁边,脖子上有类似于吻痕的红色痕迹。 苍郁青眯了眯眼,抬手指上她的脖子,问道:“姑妈前段时间还托我给你留意相亲对象,你有男朋友了也不跟家里说?” 栗姿赶紧把头发拢到身前,遮挡住脖子上的痕迹,解释道:“哪儿有什么男朋友,我这是被蚊子咬的。“ 苍郁青低头一笑,深邃地眼神似乎将她看透,“好,挪威的蚊子还真是厉害,连你都敢咬。“ 栗姿在国内的时候没有交过男朋友,一是因为她家世实在过于显赫,一般的男人不敢靠近她,二是因为她自己眼界很高,谁也看不上。 栗姿尴尬地笑笑,赶紧转移话题。 “诶,表哥,你今天在这是约了朋友吗?“ 她明知故问。 旁边的伊水端起水杯正要喝水,递到嘴边,听到她的话,嘴都没长开。 躲着苍郁青的视线,偷偷看一眼旁边的栗姿。 这丫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转移话题怎么转到她身上了。 苍郁青语气平淡,目光扫过伊水,“是,约了一个朋友,但是,看来我这位朋友爽约了。“ 栗姿一拍桌子,吓了伊水一大跳。 她倒是配合苍郁青,理直气壮地问道:“谁胆子这么大,敢放您的鸽子。“ “我这位朋友,胆子一直很大,连我都敢骗。“苍郁青勾唇一笑,意味深长地眼神看向伊水。 伊水低着头,目光落在水杯上,她能感觉到头皮发麻,一束灼灼目光落在她的头顶,她不敢抬头看。 “表哥这几年脾气……好多了。” 栗姿笑着说,瞥一眼旁边的伊水,显然这话是说给伊水听的。 她最好能想个办法从苍郁青手里逃走,不然有她的苦头。 “倒也没有。” “上个月,有人在项目合同上做手脚,被我发现了,他从今往后再也没办法”动手脚“了。“ 苍郁青否认了栗姿的话,刻意加重最后几个字。 伊水端着水杯的手一哆嗦,差点把水杯打翻,她慌张起身,拿起放在身后的包,急切说:“我去一下卫生间。“ “栗姿,陪伊助理去卫生间。“苍郁青发话了,他都没有抬头看伊水,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栗姿脸上。 栗姿赶紧起身,拉住伊水的胳膊,亲昵地说:“咱们一起。“ 她眼神几乎是哀求,但愿伊水不要拒绝她。 表哥开口说了,她就必须得做,苍家的同辈人中,没人敢忤逆苍郁青,包括她在内。 伊水应了一声,两人走远。 刚穿过走廊,还没到卫生间,伊水就要跑,她指了指旁边的一扇窗户。 “你说,我从这里能钻出去吗?“ “姑奶奶,那是窗户,这里是十七层,你钻出去会摔死的。“ 栗姿无奈地摇摇头。 “那怎么办,我不想回去,你知道的,我跟苍郁青…….你表哥。“ “打住,你如果早说这个人是苍郁青,我绝对不敢来,他是我表哥诶,而且还是苍家未来的家主,我怎么敢招惹他。” “你不知道,在苍家,跟他同辈的子孙,无论是年长些的还是年幼些的,都对他恭恭敬敬,巴不得躲着他点。” “就说我妈妈吧,也就是苍郁青的亲姑姑,出了名的女强人,在苍郁青面前也要给他脸面。” 栗姿几乎是抱着她的胳膊,眼睛盯在她身上,眼神哀求她不要跑。 苍郁青让她来跟着伊水,一同去卫生间,不就是怕她跑了吗? “我呆在这,不行,她之前就怀疑我是跟他网恋的女人。” 伊水解释,脸色发白。 “你本来就是嘛,他早晚会知道的,以我哥的手段,他要找你,肯定能找到的,他迟迟没找到你,你以为是他找不到吗?” “他是在等你,等你主动坦白。” 栗姿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希望她能聪明点,趁着苍郁青现在还没生气,赶紧去坦白。 伊水捂着头,摇摇头。 “不行,不行,你不知道,我们之前还发生过很多事情。” “他早就恨透我了,如果发现我又欺骗他的感情,他会杀了我的。” “总之,他的网恋对象是谁都行,绝对不能是我。” 栗姿疑惑不已,她一个小助理,在公司里应该是不经常见到苍郁青的,怎么会发生过很多事情。 伊水低下头,眼看是瞒不住了,只好坦白说:“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一个男人吗,高考后的暑假,他来到渔村投资,我负责接待他……” “啊,他就是那个混蛋?” 栗姿惊叫一声,惊动了旁边的服务生,她赶紧捂住嘴巴,瞪圆了眼睛。 还在大学的时候,伊水就跟她说过这件事了。 那个男人是真的可恨,恨得让人牙痒痒,她当天中午听了那些事情,都没吃下饭。 什么男人能如此自负自大,在众人面前把一个暗恋他的小女孩的尊严踩在脚下。 还纵容小孩抢走伊水写给他的情书,拿去广播站念。 伊水的妈妈,因为这些事被气晕了,伊水也被她妈妈用鞭子打了,打的后背全是伤,半个月没下床。 原来这个人就是苍郁青。 栗姿忽然觉得这些事情,没那么离谱了,确实像是她这个表哥能做出来的。 “会不会是因为……他有心理阴影?” 栗姿大胆猜测,她虽然不了解苍郁青和伊水之间发生的事情,却十分了解喻春亭和苍郁青之间的过往。 那个女人太有手段了,骗了苍郁青那么多年的感情,差点把他害死,自己倒是跑去国外了,拿了苍董事长那么多钱。 “什么心理阴影?” 伊水皱起眉头,她怎么不知道苍郁青有心理问题,没听秦让白说过。 “你说的你给他写过情书,还经常偷看他,跟在他身后,对他各种示好关心。” “你做的这些事情,喻春亭也做过,她是我表哥的前女友,初恋女友,最后拿了我舅舅的钱,离开我哥滚到国外去了。” 栗姿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表情严肃起来。 她还记得苍郁青醉了三天三夜,整日不去公司,更不去学校,苍家很多长辈都急得不得了,以为他们的天之骄子要成废人了。 忽然某天,他从外面抱回来一只猫,整个人像是被洗过大脑了,好了起来,比从前更专心工作。 就好像……彻底忘记了曾经跟喻春亭在一起的那段记忆。 第56章 送人了 “这些我都知道。” 伊水语气平和,她都听秦让白说过多少遍了,苍郁青之前是多么深爱着喻春亭,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栗姿耸了耸肩,又说:“对了,我哥他能从那段感情里出来,全是因为一只猫,他当时捡了一只猫,谁都不许碰。” 伊水眼睛一亮,“猫?那现在他还养着这只猫吗?” 栗姿摇摇头:“我不清楚,我们不住在一起,后来没听人说过了,你怎么对这只猫这么感兴趣?” “因为那是我的猫……”伊水不紧不慢说,无奈地摇摇头。 妈妈不让养,她没办法才放在外面的,其实早就把那只猫当作是自己的了。 她还给猫起了名字,叫铃铛。 也不知道,铃铛现在是不是还在苍郁青的手里…… 伊水想到自己在外面住,反正也是一个人,说不定能把铃铛找回来。 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精致的餐具在白色桌布上反射微光。 伊水和栗姿回到座位,苍郁青正姿态优雅地切割着牛排,眼神淡漠,仿佛伊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下属。 “抱歉,苍总,久等了。” 伊水坐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苍郁青眼皮都没抬,只是用鼻腔发出一个冷淡的“嗯”。 栗姿偷偷对伊水做了个鬼脸,显然对苍郁青的高冷习以为常。 餐桌上只剩下刀叉轻碰瓷盘的细微声响,气氛有些凝滞。 伊水抿了抿唇,决定打破沉默。 她想起铃铛,记忆还停留在那个雨夜,她和妈妈借住在舅舅家,当时外婆生病住院,就在临江市的医院。 她怕铃铛没有东西吃,煮了几个蛋黄拿过去。 大雨冲刷着地面,她脚下步伐加快,越走越急。 好不容易跑到铃铛在的公园里,却发现猫不见了,只有苍郁青留下的纸条。 “苍总,”伊水试探着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您还记得……有一年冬天,在公园捡到的那只小橘猫吗?毛茸茸的,眼睛特别圆。” 苍郁青切牛排的动作顿了一下,刀尖在盘子上划出轻微刺响。 他抬眼,深邃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伊水,像是在审视她提起这个话题的用意。 那目光让伊水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几乎以为他看穿了她就是那个在网络上和他分手的“匿名者”。 “猫?”苍郁青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旧文件,“嗯,有点印象。养了两天,太闹腾,送人了。” 他重新低下头,专注地对付那块牛排,仿佛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 那副理所当然的冷漠姿态,让伊水心头涌上一丝失落,更多的是气愤。 她默默攥起拳头,低着头,不吭声。 什么人吗,把猫带走了,养了几天又送给别人,他把铃铛当什么了? 栗姿好奇地看了看苍郁青,又看看伊水,总觉得气氛有点微妙。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比表面上还要复杂。 直到吃完饭,三人准备离开,伊水又问:“苍总,您能告诉我,您把猫送去哪儿了吗?” 苍郁青睨她一眼,沉默不语。 “那是我的猫……您知道的。”伊水尽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她真想对着他骂一顿。 “猫……我不知道现在在哪儿。”苍郁青似乎还想了一下,才认真地回答她。 伊水的心瞬间揪起来,难道她永远都找不到铃铛了吗,连它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不过,”苍郁青顿了顿声音,又说:“我可以帮你找一下。” 伊水眼睛一亮,脸上有了笑意,“好。“ 苍郁青勾唇一笑,轻声说:“等找到猫,请你来家里看望。” 伊水想都没想就点头了,望着他走远的身影,忽然意识到这话不对劲。 什么叫请她去家里看? 他不打算把铃铛还给她吗? 这个混蛋!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室内却只亮着一盏暖黄的落地灯。 与餐厅里那个一丝不苟、气场强大的苍总判若两人,此刻的苍郁青穿着舒适的家居服,头发带着一丝沐浴后的湿气,少了几分凌厉。 “喵~” 一声软糯的叫声打破了宁静。 只见一只胖乎乎的橘猫,脖子上戴着昂贵的钻石项链,迈着慵懒的猫步从昂贵的真皮沙发上跳下,蹭到苍郁青脚边,尾巴高高翘起,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腿。 “啧,”苍郁青眉头习惯性地蹙起,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嫌弃,“笨猫,挡路了。” 他作势要绕开,但脚步却钉在原地。 橘猫丝毫不惧他的冷脸,反而用脑袋顶着他的小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大眼睛在灯光下像两颗纯净的琥珀。 苍郁青瞪了它几秒,最终认命般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厨房。 他打开冰箱,拿出一个精致的保鲜盒,里面是切好的、品质上乘的金枪鱼块。 他熟练地取出一块,又拿出一个小小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瓷碗。 “吃吧,”他把鱼肉放进碗里,放在地上,语气依旧硬邦邦,“就知道吃,胖得像猪。” 橘猫才不管他说什么,立刻欢快地扑过去,埋头大吃,尾巴满足地摇晃。 苍郁青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抱臂靠在冰冷的岛台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只吃得忘乎所以的猫,暖黄的灯光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 他看了一会儿,眼神里的嫌弃似乎被某种更深沉的东西取代。 他最终还是蹲了下来,动作有些僵硬,伸出手指,用指节轻轻挠了挠橘猫毛茸茸的下巴。 “蠢死了。”他低声说,声音低沉,却奇异地带着一丝温度。 橘猫舒服得眯起眼,喉咙里的咕噜声更响了,甚至把头往他的手指上蹭了蹭,蹭掉了一点鱼肉的碎屑。 苍郁青的手指顿了顿,看着蹭到自己手上的油腻,眉头又皱了起来:“脏……” 语气是熟悉的嫌弃,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并没有立刻收回,反而顺势在猫咪柔软的头顶又揉了两把,动作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笨拙温柔。 他站起身,抽了张纸巾用力擦手,仿佛要擦掉什么不体面的证据。 目光却再次落在那个吃得心满意足的小身影上,那专注进食的模样,让他莫名想起曾经网线另一端。 那个会跟他絮絮叨叨分享生活琐事,连路边小猫都要拍照给他看的女孩。 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锁屏壁纸赫然是这只橘猫在阳光下打盹的照片,睡得四仰八叉,毫无形象。 “养你都麻烦,还送人?” 他对着空气,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低语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自嘲,目光却掠过手机屏幕,投向窗外无边的夜色深处,像是在寻找某个早已消失的幻影。 他弯腰,拿起那个空了的瓷碗,走向水槽。 水流声哗哗响起,他仔细地冲洗着碗壁,指尖拂过碗沿一处小小的磕碰痕迹,动作是习惯性的轻柔。 第57章 保持距离 巨大的玻璃幕墙外,庞大的钢铁飞鸟在跑道上起起落落。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醇香,伊水穿着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手里紧握着两人的登机牌和行程单,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似专注地观察着停机坪,实则努力忽略身后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 苍郁青正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长腿交叠,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处理着邮件。 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包裹着他挺拔的身形,侧脸线条冷硬。 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从餐厅遇见后,已经过去一周了,苍郁青没有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不知为何,忽然总裁办的人说要她跟总裁一起去出差。 还是因为之前市政的项目,她负责对接的,自然要她陪在苍总身边。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层薄冰,比以往更加微妙。 “苍总,这么巧!” 一个爽朗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伊水回头,只见一位穿着考究休闲装的中年男士大步走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是光界集团的合作伙伴,没想到竟在登机前偶遇。 王总熟稔地拍了拍苍郁青的肩膀,目光在苍郁青和伊水之间扫了个来回,带着生意场上惯有的精明与打趣。 “哎呀,我说苍总怎么亲自飞这一趟,原来是带着佳人同行,公私兼顾,好福气啊!” 他显然将伊水当成了苍郁青的女友。 听说苍家和沈家的联姻告吹了,因为苍郁青身边有别的女人。 上流社会信息传播的很快,同时,苍家封锁信息也封锁的很快,没人知道那个搅乱联姻的女人是谁。 王总一眼便将伊水认作是苍郁青身边的情人,他从前出差可都是一个人。 伊水的心猛地一跳,脸颊瞬间染上尴尬的红晕。 “王总您误会了。” 她几乎是立刻开口,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 “我是苍总的助理,伊水,这次是负责商务行程记录的。”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拉开与苍郁青之间的距离,动作带着明显的“划清界限”的意味。 王总一愣,随即哈哈一笑,打着圆场:“哦?助理?哈哈,抱歉抱歉,看你们站在一起太登对了,是我眼拙了,伊助理年轻有为啊,跟着苍总一起出差,能学到很多东西的。” 伊水勉强挤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王总过奖了。” 整个过程中,苍郁青始终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连头都没抬,指尖依旧在平板上滑动。 只是,王总那句“登对”和伊水迫不及待的撇清,像两根细小的针,精准地刺入他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 他薄唇的线条似乎抿得更紧了些,周身的气压以不易察觉的速度持续降低。 当伊水解释完,他这才缓缓抬起眼皮,深邃的目光掠过伊水带着慌乱和急于澄清的脸庞,最后落在王总身上,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听不出喜怒。 那声“嗯”,像一块冰砸在伊水心上。 她知道,他不高兴了。 非常不高兴。 寒暄几句后,王总识趣地告别,走向自己的登机口。 贵宾室里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沉重粘稠。 登机提示音适时响起。 苍郁青终于放下平板,优雅地站起身。 他理了理袖口,动作从容不迫,然后目光转向伊水,落在了她脚边那个属于他的,看起来异常沉重的黑色登机箱上。 里面装着他的笔记本电脑,重要文件和一些私人用品。 “伊助理,”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拿好行李,准备登机。” 说完,他径直迈开长腿,走向登机口,只留下一个挺拔而疏离的背影。 伊水看着那个箱子,又看看苍郁青头也不回的背影,气愤涌上心头。 她一个人要拿两个行李箱,还要背一个书包。 而他,两手空空。 他是故意的,因为她在王总面前急于撇清关系,他在用这种方式“惩罚”她。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认命地弯腰去拉那个箱子。 入手果然沉得惊人,轮子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像是在替她无声地抗议。 她咬着唇,拖着两个行李箱,跟在他身后,笨拙又费力。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和紧张的会议筹备让伊水疲惫不堪。终于回到下榻的酒店,位于顶层相邻的两个豪华套房。 苍郁青刷开自己房门,丢下一句“明早九点大堂见”便关上了门,厚重的门板隔绝了他的身影和所有可能交流的空间。 伊水回到自己的房间,甩掉高跟鞋,将自己扔进柔软的沙发里,揉着酸痛的肩膀和手臂。 她望着对面紧闭的房门,心里五味杂陈。 这不是她想要的吗,正常的上司和下属关系,她也不用提心吊胆,不用伪装成网恋女友。 可是她总觉得很失落,经常发呆,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连旁边工位上的同事都发现她的不对劲了,还以为她是生病了。 她也确实病了,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 手机突然响起视频通话的请求,是栗姿。 伊水接通,屏幕上立刻出现栗姿放大的、带着兴奋和神秘的脸。 “小水,重大发现,爆炸性消息!” 栗姿压低声音,背景像是在一个非常宽敞明亮的客厅里,装饰奢华而低调。 “怎么了?你在哪儿?”伊水被她夸张的语气弄得有些紧张。 “我在你家高冷总裁的超级大别墅里,他让我帮他喂鱼。” 栗姿转动摄像头,展示着苍郁青家那堪比艺术馆的巨大客厅。 “重点不是鱼,重点是这个!”镜头猛地一转,对准了客厅一角一个昂贵的猫爬架。 一只胖乎乎、橘白相间、脖子上戴着宝石项圈的猫咪,正慵懒地趴在最高层的猫窝里,金色的猫眼半眯着,睥睨着镜头,一副“愚蠢人类,休想打扰本宫”的傲娇模样。 伊水的呼吸瞬间停滞了,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但她一眼就认出这只猫就是她的铃铛,不会错的,铃铛的鼻子上有一道横线,黄白相间,爪子也很特别,有一只爪子是黄色的,另外三只爪子是浅黄色。 第58章 我的猫 铃铛!真的是铃铛! 她找了那么久,以为早已被送走的铃铛。 它看起来被照顾得很好,皮毛油光水滑,体型……嗯,更加圆润了。 “铃铛,是铃铛!” 伊水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激动,眼眶瞬间就红了。 屏幕里的橘猫似乎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名字,耳朵微微动了动,懒洋洋地睁开眼,瞥了一眼镜头。 当它看清屏幕里是伊水的脸时,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混合着惊讶和“哼,你终于出现了”的傲娇情绪。 它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然后在伊水充满期待的目光中,高贵冷艳地、轻蔑地扫了镜头最后一眼。 小屁股一扭,尾巴高高翘起,轻盈地跳下猫爬架,迈着优雅的猫步,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镜头范围之外。 只留下那个空荡荡的猫窝,和空气里仿佛还回荡着它无声的嘲讽:“愚蠢的前主人,现在才想起我?” “哎,它跑了......” 栗姿懊恼的声音传来,“这家伙,在你表哥面前乖得跟什么似的,一对着镜头就这死样子,典型的欺软怕硬,不过水水,它真是你要找的铃铛?它一直在表哥这儿?” “是,绝对是铃铛,我不会看错的。” 伊水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拔高,胸口剧烈起伏。 “他骗我,这个混蛋,他亲口跟我说送人了,结果呢?他把它藏在家里,他凭什么藏我的猫。” 被欺骗的怒火瞬间点燃了伊水所有的疲惫和之前积压的委屈。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苍郁青问清楚。 立刻!马上! 他凭什么私自扣留她的猫?他到底想干什么? “栗姿,先挂了,我得去找他。” 伊水顾不上多说,匆匆挂断视频。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她甚至忘了换下身上皱巴巴的职业套裙,也忘了脚上的酸痛,赤着脚就冲出了自己的房间。 高级酒店厚实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走廊里异常安静,只有她急促的心跳在耳边轰鸣。 她站在对面那扇深色厚重的房门前,盯着冰冷的门板,仿佛要穿透它看清里面那个男人的心思。 深吸一口气,举起手,指关节悬在空中,带着质问的决绝,正准备用力敲下去。 “咔哒。” 门锁轻响。 那扇门,毫无预兆地从里面被拉开了。 一股温热湿润、混合着清新沐浴露和独属于男性强烈荷尔蒙气息的水汽,扑面而来,瞬间将伊水笼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伊水所有愤怒的质问,所有酝酿好的指责,在看清门口景象的瞬间,全部被硬生生堵在了喉咙里,化作一声短促而慌乱的抽气。 苍郁青站在门口。 他显然刚从浴室出来,甚至没来得及擦干身体。 只在腰间松松垮垮地围着一条纯白色的浴巾,堪堪遮住重点部位,露出壁垒分明、线条流畅得如同雕塑般的胸肌和腹肌。 水珠顺着他宽阔结实的肩膀、紧窄有力的腰线滚落,滑过小麦色健康的皮肤,在走廊柔和的灯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 乌黑利落的短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发梢还在不断滴着水。 几颗晶莹的水珠顺着深刻的眉骨滑过高挺的鼻梁,悬在他形状完美的下颌线上,欲落不落。 他一手随意地搭在门把手上,手臂的肌肉线条贲张有力。 另一只手正拿着一条毛巾,似乎准备擦拭头发,动作因门被突然拉开而顿住。 眼神带着一丝被打扰的微愠和刚出浴的慵懒。 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瞬间掠过一丝极快的讶异。 随即被一种更深的、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玩味的幽光所取代。 湿发下的目光锐利而直接,像带着实质的温度,一寸寸扫过伊水因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唇。 她脸颊泛红甚至发烫,这一幕她在屏幕里看过无数次,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他提起过,他的沐浴露是薄荷味的,还给她寄了几瓶。 空气仿佛被点燃,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性张力。 沐浴后的热气和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霸道地侵占着伊水的感官,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脸颊不受控制地迅速升温,一路烧到耳根。 她清晰地看到他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弧度,以及水珠滑过腹肌沟壑的轨迹。 整个人愣在原地,一瞬间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有事?” 苍郁青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令人心悸的沉默。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哑,带着刚出浴的水汽和一丝性感的磁性,像羽毛搔刮在伊水紧绷的神经上。 这声音瞬间将伊水从震撼的呆滞中惊醒。 羞窘、慌乱和被美色冲击后的恼怒交织在一起,她好不容易才找回了一丝力气, 伊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神慌乱地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看他的脸?深邃的黑眸让她心慌。 看他的身体?男性荷尔蒙气息太强,她感觉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了。 最后,她的目光只能死死地钉在他身后的门框上,故作平静。 “我……”伊水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发现干涩得厉害,带着明显的颤抖,“我……的猫!” “你的猫?”苍郁青挑眉,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拭着湿发。 动作随意却充满了力量感,水珠随着他的动作飞溅,有几颗甚至落到了伊水裸露的小臂上,带来一阵微凉的战栗。 “你的猫怎么了?”他的语气平淡,仿佛真的在询问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装傻的态度瞬间点燃了伊水刚刚被美色暂时压下去的怒火。 “铃铛在你家,你把它藏起来了。”伊水猛地抬起头。 愤怒让她暂时忘记了眼前的“美色”冲击,勇气重新汇聚。 第59章 有什么资格 她直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声音因为激动而提高了八度。 “苍郁青,你骗我!你根本没把它送人,栗姿在你家看到它了,你还给它戴上了项圈,你凭什么把它藏起来不告诉我?那是我的猫。” 她的质问像连珠炮一样砸向苍郁青。 走廊的灯光清晰地照亮了她眼中燃烧的怒火和被欺骗的受伤,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苍郁青擦拭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看着她因为愤怒而亮得惊人的眼睛,看着她微微起伏的胸口,目光下移到她赤脚踩在地毯上而微微蜷缩的脚趾。 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毛巾随意地搭在肩上,双手抱臂,倚靠在门框上。这个姿势让他本就优越的身材更加展露无遗,压迫感也更强。 浴巾的边缘随着他的动作似乎又往下滑了一点点,露出更清晰的人鱼线轮廓。 他的目光沉沉地锁住她,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危险:“你怎么证明奥利你的猫?” “当然是我的,奥利,你还给它起了个洋名?” 伊水毫不退缩地迎视他。 “是我先发现它的,它的名字叫铃铛,是我给它取的名字,你只是……只是暂时收留了它,你没有权利一直霸占它,还骗我说送人了。” 她越说越气,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 还奥利,怎么不直接叫奥利奥,什么破名,铃铛是橘猫,本土的。 “霸占?” 苍郁青重复着这个词,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一丝嘲弄。 他向前微微倾身,带着沐浴后的热气和强烈的压迫感逼近伊水。 伊水被他逼得下意识又后退了一步,后背几乎贴上了对面自己的房门,退无可退。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伊水能更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沐浴露混合着纯粹男性荷尔蒙的味道,看到他湿漉漉的睫毛,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额前散落的发丝。 这过近的距离让她心跳如擂鼓,几乎要冲破胸膛。 “伊水,” 苍郁青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情人间的耳语,却带着冰冷的锋芒,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伊水的心上。 “你告诉我,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连一段关系都可以单方面结束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谈权利?谈你的猫?” 他的话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刺中了伊水内心最深的秘密和最痛的软肋。 他果然……他果然一直在怀疑。 他不仅怀疑,他还在用最残酷的方式逼她承认。 伊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所有的愤怒仿佛被抽干,只剩下被看穿的恐慌和一种尖锐的疼痛。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了……或者至少,他几乎确定了。 他扣着铃铛,根本就是在等她自投罗网。 苍郁青看着她瞬间褪去血色的脸和眼中无法掩饰的慌乱,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有冰冷的怒意,有被欺骗的痛楚,还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探究。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带着未干的水汽,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捏住了伊水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直视自己那双深不见底,能吞噬一切的黑眸。 “你的猫在我那里,过得很好。”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阵电流般的战栗,与他话语中的冰冷形成强烈的反差。 “它习惯了那里的生活,习惯了……我。”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像在审判,又像在宣告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不像有的人,好像不会习惯什么,什么都可以丢掉,哪怕是人……”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极其幽深,仿佛在传递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密码。 “或许,奥利要等的主人不该是这样的人。”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伊水脑中炸开。 什么意思?他是在暗示什么? 说她把人弄丢了,他怪她狠心? 关猫什么事,铃铛是铃铛,他是他。 不等伊水从这巨大的信息冲击和混乱中理清头绪,苍郁青已经松开了她的下巴。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伊水心头发颤,包含了太多她此刻无法解读的情绪。 愤怒,失望,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 “夜深了,伊助理。”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和疏离,仿佛刚才那充满张力的对峙和意味深长的话语从未发生。 他后退一步,重新拉开了两人之间令人窒息的距离。 “明天还有重要会议,早点休息。” 说完,他不再看她,毫不犹豫地转身。 “砰!” 厚重的房门在伊水面前被干脆利落地关上,毫不犹豫,干脆利落。 走廊里瞬间恢复了死寂,只剩下伊水一个人,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到柔软的地毯上。 冰冷的地毯触感透过薄薄的丝袜传来,却丝毫无法冷却她脸上滚烫的温度和心中翻江倒海的混乱。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他低沉而危险的话语,眼前是他只围着浴巾、充满致命吸引力和压迫感的身体,还有铃铛那傲娇的一瞥…… 他知道了。 他在用铃铛逼她。 只有她承认她是跟他网恋的人,他才愿意把猫还给她…... 伊水回到房间,看到栗姿发来的信息,很多照片,拍到铃铛的尾巴,眼睛,或者是爪子。 更多的是模糊的,像是栗姿追着铃铛拍的。 有些滑稽,有些搞笑。 “栗子,等我回去,我要偷猫。” “苍郁青这个混蛋,根本没法讲道理。” 第60章 挡酒 翌日,中午。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伊水站在穿衣镜前,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审视镜中的自己。 今天下午有一场至关重要的合作方酒会,作为苍郁青的助理,她必须出席,没得选择。 翻遍行李箱,能勉强符合晚宴规格的,只有这件她为了某次重要同学会咬牙买下的礼服。 一件经典款的吊带丝绒长裙。 墨绿色完美地衬出她细腻白皙的肌肤和玲珑的曲线。 细得恰到好处的肩带沿着圆润的肩头滑落,精致的锁骨一览无余。 丝绒面料带着天生的垂坠感,服帖地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肢,又在臀部以下流畅地散开。 最要命的是后背的设计,一条大胆而优雅的深V开背,从后颈一路流畅地延伸至腰窝上方,露出大片光洁无瑕的背脊。 流畅的蝴蝶骨线条在墨绿的映衬下,如同艺术品般引人遐想。 侧边的开衩不算高,却在她走动时,若隐若现地透出一截纤细匀称的小腿,平添几分欲说还休的风情。 人间尤物,比平日更多了几分妖艳,赤裸裸的蛊惑与性感。 她化了淡妆,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慵懒地垂在颈侧。 褪去职场的干练,像一颗墨玉珍珠,散发着温润内敛却又无法忽视的性感光芒。 伊水抿了抿唇,压下心头那点不自在。 她很少穿这种衣服,总觉得很别扭,还是职场制服更让她有安全感。 忽然,敲门声响起,三下,规律而冷淡。 伊水打开门。 苍郁青站在门外。 显然已经准备妥当,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高定西装,白衬衫一丝不苟,领带是冷硬的深灰,将他本就冷峻的气质衬托得更加凛冽。 他手中拿着一个平板,准备交代行程,随意地扫过来,却在触及伊水的瞬间,骤然凝固。 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瞬间掀起汹涌的暗流。 视线带着实质的温度,从她裸露的肩头,滑过精致的锁骨,扫过那引人犯罪的深V领口,最后定格在那片毫无遮拦,在灯光下泛着细腻光泽的美背上。 眼神锐利冰冷,审视还带着一种极其强烈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不悦。 空气仿佛被抽干,温度骤降。 “你穿这个?” 苍郁青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的眉头紧紧锁着,下颌线绷得如同刀锋。 伊水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像被剥光了审视,脸颊微微发烫。 她挺直背脊,努力维持镇定。 “时间快来不及了,我……我只带了这一件正式的裙子。” 她试图解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正式?” 苍郁青嗤笑一声,目光再次扫过她那片光滑的背脊,眼神里的冰霜更甚。 “你对正式的理解,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回去换掉。” 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疑。 她就算不穿礼服,站在他旁边,也没人敢拦住她。 “我没有其他能穿的。” 伊水的倔劲儿也上来了,她迎视着他冰冷的视线。 “酒会还有不到半小时就开始了,现在去买也来不及,难道苍总希望我穿着牛仔裤和T恤陪您出席,丢您的脸吗?” 她语速加快,带着一丝被逼急了的焦躁。 苍郁青的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嚅动了几下,似乎有话要说。 他盯着她,眼神复杂地翻涌着。 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眼前这份惊心动魄的美所攫住的窒息感。 墨绿色的丝绒包裹着她,像夜色包裹着最诱人的秘密,那份性感并非张扬,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他心底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终,苍郁青什么也没说,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跟上”,便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电梯。 伊水的心沉了沉,松了口气。 她抓起手包,踩着细高跟鞋,快步跟上。 每一步,都能感受到背后那道冰冷刺骨的目光,如芒在背。 酒会设在一家顶级酒店的空中花园宴会厅。 水晶吊灯璀璨夺目,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舒缓的爵士乐流淌在空气中,交谈的声音纷杂,酒杯相碰发出叮的响声。 伊水亦步亦趋地跟在苍郁青身边。 她努力扮演着完美助理的角色,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应对着各方寒暄。 同时,她无法忽视周围那些落在她身上的,带着惊艳和探究的目光, 更无法忽视身边男人那持续散发的,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苍郁青几乎没怎么看她,但他周身弥漫的低气压,让试图靠近她攀谈的人都下意识地退避三舍。 酒过三巡,气氛更加热烈。 与光界有合作的一位高层领导端着酒杯过来,目标明确地找上了苍郁青,笑容满面,言语间却带着不容推拒的敬酒意味。 “苍总,久仰大名,这杯我敬您,预祝我们合作顺利,前途无量。” 对方将酒杯递到苍郁青面前。 苍郁青微微颔首,正要接过,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却更快地伸了过来。 “黄总,苍总胃不太舒服,这杯我来代劳吧。” 伊水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职业微笑,声音清脆悦耳。 她接过那杯澄澈的香槟,在苍郁青略带讶异的注视下,仰头,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丝决绝。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 放下空杯,笑容依旧:“黄总海量,我干了,您随意。” 黄总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好酒量,爽快!苍总,您这助理真是能干又贴心啊。” 他笑着拍了拍苍郁青的肩膀,又去寻别的目标了。 伊水悄悄松了口气,胃里却因那杯急酒而隐隐翻腾。 她没看苍郁青,只是垂眸盯着自己的酒杯。 苍郁青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截优美的天鹅颈上。 刚才她主动挡酒的动作,让他心头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甚至是一点点愉悦,悄然爬上了他冰封的心湖。 是因为在意他吗?担心他的胃? 他看着她低垂的浓密如蝶翼的睫毛,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 就在他以为这是某种示好或和解的信号时,伊水却忽然抬起了头。 她的脸颊因为酒精染上了一层诱人的薄红,眼神却异常清醒,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直直地看向他。 “苍总,” 她的声音不大,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乐,落在他耳中。 “酒我替您挡了,那……铃铛,是不是可以还给我了?” 所暖意和刚刚升起的愉悦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汹涌的怒火和一种被愚弄的冰冷刺痛。 原来如此。 原来她主动挡酒,不是在意他,不是关心他。 是为了奥利。 是为了跟他做交易。 第61章 威胁 苍郁青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底瞬间结满了寒冰。 他看着她那张在酒精作用下显得十分娇艳的脸,此刻写满“谈判”二字,一股暴戾的情绪在胸腔里冲撞。 他捏着酒杯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几乎要将那脆弱的水晶捏碎。 薄唇紧抿,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极其失望,甚至带着一丝痛楚的眼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伊水的心猛地一沉,看样子他是不答应。 苍郁青端着酒杯,转身离开,朝着露台走去。 她心一横,阖上眼睛,张了张嘴,准备说什么。 这时,一个挺着啤酒肚,满面油光,眼神浑浊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凑了过来。 目标明确地锁定了伊水。 正是本地一个颇有名气的富商,跟光界集团常年有来往。 “哎呀,美女,刚才看你喝酒真是豪爽,在下佩服。” 钱老板咧着嘴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目光像黏腻的舌头,肆无忌惮地在伊水裸露的肩背和胸口流连。 “在下钱富,做房地产的,近几年还搞了点金矿,跟你们光界集团常有往来。小姐贵姓?怎么称呼?” 他一边说,一边又自作主张地给伊水倒满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 伊水被他身上浓重的烟酒味和猥琐的目光熏得直皱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钱总您好,我是苍总的助理,姓伊。” 她保持着礼貌的疏离。 “伊小姐,人美名字也美。” 钱富仿佛没看到她的抗拒,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她身上。 “来来来,伊助理,赏个脸,跟我喝一杯,以后在S市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我跟你们光界集团的张董,那可是铁哥们儿。” 他刻意强调了张董,光界集团的股东之一,跟苍董事长年轻时关系很好。 伊水胃里本就因之前的急酒翻腾得厉害,此刻被这油腻的气息一冲,更是阵阵恶心。 她看着递到面前的酒杯,强忍着不适:“钱总,抱歉,我不能再喝了……” “哎,伊助理这就是不给面子了?” 钱富脸色一沉,声音也提高了些,带着不悦。 “一杯酒而已,喝了就是朋友,不喝……” 他嘿嘿笑了两声,眼神更加露骨。 “那就是看不起我老钱,也看不起张董的面子了?” 周围的人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侧目。 伊水骑虎难下,脸色有些发白。 她下意识地看向苍郁青,却见他站在几步之外,正与另一位宾客交谈,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困境,侧脸线条冷硬如冰。 一委屈和孤立无援感涌上心头,她咬了咬牙,心一横,伸手接过了那杯酒。 闭眼,仰头,辛辣的液体再次灌入喉咙,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好,痛快!” 钱富哈哈大笑,满意地看着伊水被呛得眼角泛泪,脸颊更红的模样,只觉得更加诱人。 他一把揽住伊水有些摇晃的肩膀,半扶半抱地带着她往宴会厅外露台的方向走。 “伊助理海量,走走走,外面空气好,醒醒酒,我们再好好聊聊。” 伊水被那杯酒冲得头晕目眩,脚步虚浮,根本无力挣脱钱富有力的钳制。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钱有财那张油腻的笑脸在眼前晃动,让她恶心欲呕。 她试图推开他,手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钱总……我……我想去洗手间……” 她挣扎着,声音带着醉意和惊慌。 “急什么,陪钱哥聊会儿天,一会儿再去!” 钱富的手在她光滑的背上不老实地摩挲着,力气大得惊人,几乎是拖着她往露台深处灯光昏暗的角落走去。 露台上夜风微凉,吹不散伊水心头的恐惧和身体的燥热。 她脚下虚浮,身体晃动,意识开始模糊,但钱富那充满恶意的气息和越来越露骨的意图让她本能地感到危险。 “钱总……请您……放开我……” 她的声音带了哭腔,身体软得像一滩水,只能徒劳地推拒。 “放开?” 钱富将她逼到露台栏杆的阴影里,背对着喧嚣的宴会厅,彻底隔绝了视线。 他肥胖的身体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带着酒气的嘴凑近她的耳朵,声音淫邪而充满威胁。 “小美人儿,装什么清纯?穿成这样不就是想勾引人吗?放心,钱哥疼你,跟了我,以后在光界,我让张董罩着你。不然……” 他狞笑一声,“得罪了我和张董,你一个小助理,还想不想混了?” 那赤裸裸的威胁和身体上的侵犯让伊水瞬间酒醒了大半,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想尖叫救命,喉咙却像被堵住,浑身冰冷,绝望地看着那张令人作呕的脸越来越近…… “哎,别扫兴嘛。” 钱富借着酒劲,更加放肆,竟然一把抓住了伊水的手腕,力道不小,带着强迫的意味。 “就喝一杯,给哥个面子,我跟你们光界集团的张董可是铁哥们,关系好得很,伊助理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小心我跟张董说,你这小助理架子太大哦?” 他语带威胁,伊水得罪不起。 伊水手腕被攥得生疼,酒劲也因为刚才挡的几杯酒开始有些上头,脑子有些发晕,挣扎的力气也弱了几分。 “钱总,请放手,我真的不能喝了。” “不能喝?我看你刚才替苍总挡酒挺能的嘛!怎么,看不起我?” 钱富不依不饶,半拖半拽地就把伊水往相对僻静的阳台方向带。 “走,去那边安静点的地方,哥好好跟你聊聊,放心,聊开心了,以后在张董面前,陈哥替你说好话。” 伊水感觉天旋地转,高跟鞋踉跄,手腕的疼痛和酒精的麻痹让她反抗无力,只能被那肥胖油腻的身体挟持着往阳台走,心中充满了恐慌和无助。 她下意识地想回头寻找苍郁青的身影,视线却模糊一片。 她看到一个像极了苍郁青的背影,男人背对着她,好似完全没有发现她被人带走了。 “救……救救我。” 声音在心里,她喊不出声。 钱富半抱着身体发软的伊水,一只脚迈过玻璃门。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扣住了钱富那只抓着伊水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钱富瞬间惨叫出声:“啊!谁?放手!” 苍郁青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高大的身影强大的压迫力,浑身散发着寒气。 脸色阴沉得可怕,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风雨欲来的架势,死死地盯着钱富那只肮脏的手。 他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将几乎瘫软的伊水从钱富怀里狠狠拽了回来。 第62章 不只是助理 伊水实在是太轻了,被这股力量猛地拉回,撞进一个坚硬宽阔、带着熟悉冷冽气息的怀抱里。 苍郁青看都没看怀中的女人,倒是伊水,仰头盯着他,眼神迷离,脸颊酡红,因为惊吓身体微微颤抖。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锁在疼得龇牙咧嘴、酒醒了大半的钱富身上。 伊水靠在他的怀里,深绿色的丝绒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 脸颊两团诱人的红霞,眼神迷蒙,水汽氤氲。 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抖着,红唇微张,急促地喘息,温热带着酒香的气息喷洒在苍郁青的颈侧。 她浑身发软,几乎完全依靠着他有力的手臂支撑才没有滑倒。 纤细的腰肢在他掌下不盈一握,裸露的背部肌肤紧贴着他昂贵的西装面料,带来一阵阵滚烫的触感。 “你跟我们集团关系很好?” 苍郁青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传来的魔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对着脸色煞白、冷汗直流的钱富说道,每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对方心上。 “从现在开始。” “不、好、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苍郁青扣住钱富的手腕的那只手猛地一甩。 巨大的力量让钱富那肥胖的身体像一个破麻袋一样,踉跄着狠狠撞在了旁边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狼狈地滑坐在地,痛得说不出话,只剩下惊恐的呻吟。 苍郁青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丢弃了一件令人作呕的垃圾。 伊水醉意模糊,只能双手抓着他的衬衣,紧闭双眼,浑身酒气。 苍郁青默默收紧手臂,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带着他体温和冷冽气息的外套,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严严实实地裹住了伊水裸露的肩膀和后背,隔绝了所有窥探的目光。 无数道震惊探究的目光注视下,苍郁青打横抱起醉得不省人事,只在他怀里发出小猫般微弱嘤咛的女人。 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酒会现场。 留下身后一片死寂,瘫在地上,面如死灰的钱富,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他那么多年在生意场上混得风生水起,都是因为跟光界集团的张董关系好,现在没了光界这棵大树,他无所依靠,只能一步步走向破产。 外面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下来,风很大。 苍郁青的侧脸,冷硬如雕塑,打横抱着醉酒的女人,眼神嫌弃,手臂却丝毫不敢松懈。 伊水不适地在他怀里蹭了蹭,滚烫的脸颊贴着他冰凉的衬衫领口,发出模糊的呓语,像是在叫一个名字,又像是无意识的呢喃。 苍郁青低头,看着怀中人毫无防备,娇艳欲滴的醉颜,西装下是极度诱人的曲线。 眼神幽暗如深潭,翻涌着未消的怒火和冰冷的占有,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保护欲。 在他眼里,她不仅是助理。 奢华酒店的顶层走廊静得落针可闻,只有苍郁青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回荡。 他打横抱着伊水,像抱着一个易碎又烫手的珍宝。 怀里的女人醉得不省人事,深绿色的丝绒长裙在灯光下流淌着暗沉的光泽,被他宽大的黑色西装外套紧紧裹住,只露出一张酡红娇艳、毫无防备的脸。 浓密的睫毛紧闭着,红唇微张,呼出的气息带着浓郁的酒香和一丝甜腻,断断续续地喷洒在他颈侧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细微的麻痒。 纤细的手臂无意识地环着他的脖子,整个身体软得像一滩水,完全依赖着他手臂的力量才不至于滑落。 苍郁青脸色依旧紧绷,下颌线凌厉如刀削。 “别乱动。” 他脸黑着,斥责一句,她放在他胸前的手像是冰凉小蛇,来回游走。 他步伐加快,刷卡,开门。 他抱着她走进自己的总统套房。 巨大的空间里,只有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昏黄的光线勾勒出昂贵的家具轮廓,空气里弥漫着女性香水的味道。 他径直走向宽大的主卧,动作并不温柔地将她放在那张铺着深灰色埃及棉床单的大床上。 身体接触到柔软床垫的瞬间,伊水似乎被惊醒了一些。 她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费力地睁开一条缝,水汽氤氲的眸子迷蒙地聚焦在床前那个高大的黑影上。 酒精麻痹了神经,削弱了恐惧和防备,只剩下本能的反应。 “苍……苍郁青?” 她含糊不清地嘟囔,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醉后的娇憨,像一只刚睡醒的小猫。 警惕地看向四周,揉了揉眼睛,认出是自己的房间,这才松了一口气。 “嗯。” 苍郁青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深邃难辨。 他正考虑是直接离开,还是给她倒杯水。 伊水突然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身体软得使不上力,只徒劳地扭动了一下,裹在身上的西装外套因此滑落了一角,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和一小片精致的锁骨。 她努力瞪大眼睛,试图看清他,小脸皱成一团,带着一种近乎幼稚的严肃,指着他的方向,口齿不清却异常清晰地说。 “你……你不许……趁人之危!不许……酒后乱性……占我便宜!”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气势,但因为醉酒而显得软糯糯的,毫无威慑力,反而带着一种引人犯罪的诱惑。 “我……我会报警的,告你……职场性骚扰。” 苍郁青:“……” 他几乎要被气笑了。 看着她像只虚张声势的小奶猫,明明连坐都坐不稳,却还挥舞着毫无威胁的小爪子警告他。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床垫上,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冷冽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深邃的眼眸锁住她迷蒙的双眼,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的嘲弄。 “酒后乱性?”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她迟钝的神经上。 “你确定……酒后乱性的人,是我?” 他灼热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缓缓地向下移动。 伊水被他看得莫名心慌,顺着他的视线,迷迷糊糊地低头看向自己。 混沌的大脑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炸开。 第63章 挤一挤 她身上那件性感的深绿色吊带长裙,不知何时,肩带已经完全滑落到了臂弯。 左边一侧的丝绒布料被拉扯得歪斜,几乎要露出半边饱满的弧度。 更要命的是,她自己的双手……她的双手紧紧地、毫无章法地抓在苍郁青那件昂贵挺括的白衬衫上。 原本一丝不苟、扣子严谨地扣到最上一颗的定制衬衫,此刻被她扯得一片狼藉。 领口歪斜,最上面的三颗扣子……竟然全都不翼而飞。 露出了线条分明,紧实性感的喉结和一大片小麦色、壁垒分明的胸膛。 她的手指,甚至还无意识地揪着他微微敞开的衬衫边缘,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 羞耻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酒意硬生生吓退了三分之二。 她猛地松开手,像被烫到一样,身体剧烈地往后缩,慌忙地拉上自己滑落的肩带,手忙脚乱地试图把被扯开的裙领口拢好。 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连耳朵和脖子都染上了一片绯红。 “我……我……” 她语无伦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喝多了,真的喝多了!” 她慌乱地解释着,眼神惊恐又无助,像只受惊的小鹿,完全不敢再看苍郁青那被她“蹂躏”过的胸膛。 苍郁青看着她这副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窘迫模样,眼底深处那点玩味和嘲弄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光芒。 他慢条斯理地直起身,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拂了拂被扯得不成样子的衬衫前襟,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性感和纵容。 仿佛被扯坏的不是一件价值不菲的高定,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衣服。 “看来你酒后不仅乱性,”他淡淡地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伊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还……很有力气。” 他的目光在她慌乱整理衣服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出去!你出去!” 伊水再也受不了了,抓起旁边一个枕头就朝他扔过去,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羞愤。 “快出去,我要睡觉了!” 枕头软绵绵地砸在苍郁青身上,又掉在地上。 他低头看了看枕头,又看了看床上那个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只鸵鸟、只露出一个通红头顶的女人,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枕头,轻轻放回床上,然后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主卧,并顺手带上了门。 “咔哒”一声轻响,门被关上了。 伊水猛地从被子里探出头,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脸颊滚烫,脑子里全是刚才那惊悚的画面。 她竟然……竟然在醉酒后对苍郁青……上下其手?还扯坏了他的衬衫? 她应该没有说什么不能说的话吧…... 天啊!这简直比酒会上被骚扰还要社死一万倍,她以后还怎么在他面前做人?怎么在公司待下去? 混乱让她头痛欲裂,酒精的后劲也再次翻涌上来。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摇摇晃晃地爬起来,锁死了卧室门,又冲进主卧自带的豪华浴室,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人,眼神迷离,双颊酡红,嘴唇红肿,头发凌乱,一副被狠狠“蹂躏”过的样子。 这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算了,不想了,睡觉,睡一觉,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几乎是扑回那张巨大的床上,扯过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蒙得严严实实,试图用黑暗隔绝这混乱又羞耻的一切。 酒精的麻痹和巨大的精神消耗让她很快陷入了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伊水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 “叩叩叩。” 一阵急促却不失礼貌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一个温和的女声:“您好,客房服务,打扰了女士!” 伊水被惊醒,头痛欲裂,挣扎着从被子里钻出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她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被打扰的不悦。 她趿拉着拖鞋,脚步虚浮地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 外面站着一位穿着酒店保洁制服,面容和善的中年阿姨。 伊水疑惑地打开一条门缝:“有事吗?我没叫客房服务。” 保洁阿姨脸上带着歉意。 “不好意思啊女士,打扰您休息了,是这样的,我是负责楼上区域的。楼上的客人……呃,水管爆了,漏水特别严重,水已经渗到您这间房的天花板了,您看!” 她侧身让开一点,示意伊水看走廊上方。 伊水顺着她指的方向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只见她房间门框上方的天花板角落,果然有一片明显的水渍,颜色还在不断加深扩大,甚至有一小滴晶莹的水珠正缓缓凝聚,眼看就要滴落下来。 “真的漏水了。” 伊水睡意瞬间吓跑了一半。 “是啊是啊。”保洁阿姨一脸焦急,“水还在漏,情况挺严重的,为了您的安全和休息,我们建议您今晚暂时换个房间休息,等明天一早工程部抢修好了再回来,您看行吗?” 换房间? 伊水皱紧眉头,她现在头疼欲裂,只想睡觉,根本不想动弹。 “不能修吗?现在?” “修肯定要修的,但需要时间,而且漏水点在上面,水还在持续渗下来,怕影响您休息,也怕电器短路不安全。” 阿姨解释道。 伊水无奈,只能同意。 “好吧,那我换到哪间?” “您稍等,我帮您联系前台安排。” 阿姨拿起对讲机快速沟通了几句。 片刻后,她放下对讲机,脸上带着更深的歉意。 “女士,实在不好意思……今晚酒店……客满了,所有空房都订出去了,一间多余的都没有。” “什么?” 伊水彻底傻眼了。 “一间都没有了?那我怎么办?” “这个……” 保洁阿姨也显得很为难,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 “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您看您是和哪位朋友或者同事一起来的?能不能……暂时去她的房间挤一挤,凑合一晚?我们前台说了,明天一早,只要有任何空房,第一个就给您换,实在是对不起啊,给您添麻烦了。” 保洁阿姨连连鞠躬道歉。 和朋友同事挤一挤?凑合一晚? 伊水脑子里瞬间闪过苍郁青那张冷冰冰的脸和他被她扯开的衬衫……和他挤一晚? 这还不如让她睡在漏水的房间里被水淋死算了。 第64章 睡沙发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沙发什么的也行!” 伊水做着最后的挣扎。 “女士,套房外面是有沙发,但是……这里毕竟是公共区域,而且漏水点就在您房间上方,水可能会蔓延到客厅区域,也不安全啊。” 阿姨一脸真诚地为她着想。 伊水绝望了。 她看着天花板上那片越来越大的水渍,一滴水珠终于不堪重负,“啪嗒”一声滴落在门口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睡在漏水的房间显然不行,睡公共区域沙发更不现实。 酒店客满……放眼整个酒店,她认识且能“挤一挤”的人,只有……隔壁那位。 想到几个小时前自己醉酒后的“壮举”,想到他衬衫上不翼而飞的三颗扣子…… 她简直想原地消失,但现在,她别无选择。 “……好吧。” 伊水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声音干涩,“我……我去问问隔壁的先生。” “好的好的,谢谢您的理解,实在抱歉。” 保洁阿姨如释重负,又连声道歉后才离开。 伊水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感觉像是要去赴刑场。 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试图给自己打气。 没事的,伊水,只是凑合一晚! 他房间那么大,肯定有沙发,你睡沙发,离他远远的,就当他是空气,明天一早就走。 她鼓起勇气,再次拉开房门,拖着沉重的脚步,挪到了对面的房门前。 举起手,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赴死的决心,敲响了房门。 门几乎是立刻就开了。 苍郁青站在门口。 他似乎也还没睡,或者被吵醒了。 身上换了一件深灰色的丝质睡袍,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小片结实的胸膛。 睡袍的带子松松系着,勾勒出劲瘦的腰身。 湿漉漉的黑发不像平时那样一丝不苟,有几缕随意地垂在光洁的额前,少了几分白天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性感。 他手里还端着一杯水,眼神带着被打扰的微冷和一丝探究,看着门口脸色苍白、眼神躲闪的伊水。 “什么事?”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磁性十足。 伊水不敢看他敞开的领口,生怕自己又忍不住做什么举动。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光着的脚趾,声音细如蚊呐。 “我房间漏水了…...” 苍郁青靠在门框边,揉了揉清明穴,声音富有磁性:“那很惨了。” 没有要请她进去的意思。 伊水尴尬地脸红,鼓起勇气对视上他的眼睛。 “前台说实在没房间了,建议我跟你挤……挤一晚。”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几乎要断气,脸颊再次不受控制地发烫。 走廊里一片寂静。 苍郁青端着红酒杯,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眸沉沉地凝视着她。 目光从她泛红的耳尖,滑到她因为窘迫而微微颤抖的肩膀,最后落在她紧张地绞在一起的双手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天花板上的漏水声,还在清晰地“滴答”作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对伊水来说都是煎熬。 她几乎要落荒而逃,决定宁愿去睡水帘洞。 苍郁青终于有了动作。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空间。 那动作随意得仿佛只是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让路,但无声的默许却像一道赦令。 伊水如蒙大赦,也顾不上矜持了,低着头,像只受惊的兔子,飞快地从他身边挤了进去,生怕他下一秒反悔。 苍郁青关上门,隔绝了走廊的光线和那恼人的滴水声。 总统套房巨大的客厅展现在眼前,低调奢华的装饰在柔和的壁灯下散发着沉静的光芒。 空气里依旧是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此刻却让伊水感到无比紧张和局促。 “我睡沙发!” 伊水立刻表明立场,指着客厅里那张宽大舒适的L型真皮沙发,语气斩钉截铁,试图划清界限。 “绝对不打扰你,我保证!” 苍郁青没理她,自顾自地走到开放式厨房的岛台边,将手中的杯子放下。 他背对着她,睡袍的布料随着他的动作勾勒出宽阔的肩背线条。 似乎在思考什么。 伊水僵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偷偷瞄了一眼主卧紧闭的房门,又看看那张看起来还算舒服的沙发,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点。 只要熬过今晚就好…… “去洗澡。” 苍郁青突然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啊?” 伊水一愣。 苍郁青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皱巴,还带着酒气的深绿色礼服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嫌弃。 “一身酒味,难闻。” 他言简意赅。 “客卫有新的浴袍和洗漱用品。” 伊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酒会那身衣服,确实狼狈不堪。她尴尬地揪了揪裙摆。 “哦……好……好的。” 她像得到指令的机器人,立刻朝着他示意的客卫方向挪去。 客卫同样豪华宽敞,一应俱全。 崭新的白色浴袍和全套未拆封的洗漱用品整齐地放在置物架上。 伊水反锁上门,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看着镜子里依旧红晕未消、眼神慌乱的自己,懊恼地捂住了脸。 快速冲了个澡,温热的水流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换上宽大的白色浴袍,系紧腰带,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得半干。 看着镜子里被浴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自己,伊水总算找回了一点安全感。至少,比那件惹祸的礼服安全多了。 第65章 装睡 她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小心翼翼地拉开客卫的门。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阅读灯,光线昏黄而温暖。苍郁青已经不在客厅了。 伊水松了口气,看来他已经回主卧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那张L型沙发前,沙发很宽大,躺一个人绰绰有余。 她蜷缩在沙发最靠外的一角,拉过一个柔软的靠垫抱在怀里,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 身体极度疲惫,但大脑却异常活跃。 酒会上惊险的一幕、苍郁青天神般降临将她带走的画面,醉酒后扒他衣服的社死瞬间、被迫住在一个房间的尴尬…… 各种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旋转。 纷乱的思绪和身体的疲惫感拉扯着她,眼皮越来越重。 就在她意识即将沉入黑暗边缘时,主卧的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了。 苍郁青走了出来。他依旧穿着那身深灰色睡袍,手里拿着一个空水杯,似乎是出来倒水。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身形显得更加高大挺拔,睡袍的领口似乎比刚才更松垮了一些,走动间,隐约可见流畅的胸肌线条。 伊水吓得瞬间屏住了呼吸,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紧紧闭上眼睛装睡,心里祈祷他千万别看这边,倒完水赶紧回去。 苍郁青的脚步停在了开放式厨房的岛台边。 伊水能听到他倒水的声音,水流注入玻璃杯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然后,是脚步声……没有走向主卧,反而……朝着沙发的方向走了过来。 伊水的心跳瞬间飙到了极限,他想干什么? 她抱紧了怀里的靠垫,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 脚步声在她沙发前停下。 伊水能感受到他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笼罩着自己。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刚沐浴后的水汽,霸道地侵入她的感官。 她紧张得睫毛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苍郁青似乎并没有发现她在装睡,或者……根本不在意? 他只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用靠垫挡住大半张脸的女人。 宽大的白色浴袍下,她的身体显得更加纤细柔弱,湿发凌乱地贴在白皙的颈侧,几缕发丝黏在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睡梦中的她,卸下了白天所有的防备和尖刺,看起来脆弱又毫无攻击性。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晦暗不明。 伊水感觉到身上微微一沉。 一条柔软厚实的羊毛薄毯,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冽气息,轻轻地盖在了她身上,甚至细心地掖了掖她颈侧的边缘,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和笨拙。 伊水整个人都懵了。 大脑一片空白,他……他给她盖毯子? 她死死闭着眼睛,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生怕被他发现自己是醒着的。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不符合他身份的举动,比刚才的压迫感更让她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苍郁青盖好毯子,没有再停留。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走向主卧的方向。 主卧的门轻轻关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直到那声门响彻底消失,伊水才敢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一只眼睛。 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身上那条带着他气息的温暖羊毛毯。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毯子柔软的绒毛,上面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一种极其复杂、极其混乱的情绪在她心底翻腾。 惊吓困惑,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还有更多的茫然。 这一夜,注定无眠。 翌日,清晨。 阳光光线透过厚重的遮光窗帘缝隙,在奢华的地毯上投下一片光影。 伊水在柔软得如同云朵的大床上悠悠转醒,宿醉带来的钝痛感立刻袭击了太阳穴,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 酒会上替苍郁青挡酒时的刻意讨好,提出要铃铛时他骤然冰冷的眼神,还有钱总令人作呕的纠缠,手腕被攥紧的疼痛,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最后,是那个带着怒意的男人将她从深渊边缘拽回的。 冰冷又滚烫的怀抱,还有包裹住她的,带着他独特冷冽气息的西装……这一切让她感觉到熟悉和安心。 她猛地坐起身。 环顾四周,这是苍郁青的客房没错,昨晚房间漏水不是她的梦,是真实发生的。 昨晚……是他把她抱上床的?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沙发上睡着的,苍郁青只是出来给她盖了个毛毯,又回去了。 她低头,发现自己还穿着雪白的浴袍,只是外面裹着毛毯,此刻正皱巴巴地搭在床尾。 高跟鞋被脱掉了,整齐地放在床边地毯上。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人呢? 伊水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宿醉让她脚步有些虚浮。 她想去客厅倒杯水,顺便看看苍郁青是否在外面。 经过门口带有电子密码锁的实木门时,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拧门把手,她既然醒了还是赶紧去找酒店换房间吧。 门,纹丝不动。 她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门把手上方亮着一个微弱的红色指示灯。 门被反锁了? 这扇门通常只有在晚上休息时才会从里面锁上,早上会自动解除。 伊水尝试着回忆密码。 苍郁青似乎在两人刚住进来时提过一次,一串数字……是什么来着? 她试探性地按了几个可能的数字组合。 “滴。” 刺耳的警报声伴随着闪烁的红灯响起,提示错误。 她又试了两次,依旧是错误报警。 门锁似乎进入了短暂的锁定状态,彻底打不开了。 “糟了……” 伊水懊恼地低语。 她被反锁在苍语气的酒店房间里了。 没有手机,昨晚的手包应该在她自己的房间里。 更糟糕的是,她的行李箱在对面的房间,所有的换洗衣物都在外面。 她昨晚洗完澡,迫不得已换上浴袍,穿了一晚上,出了一身汗,这会儿身上又黏腻了。 伊水烦躁地在卧室里踱步,目光扫过衣帽间。 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件酒店提供的浴袍。 她拿起一件纯白色的浴袍,又嫌弃地放下。 太厚了。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苍郁青的行李箱里,这么重的箱子都是她一路推着,里面肯定有很多衣服吧。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第66章 缓慢深入 二十分钟后。 主卧连接浴室的门打开,氤氲的水汽弥漫而出。 伊水赤着脚走了出来,身上只穿着一件对她而言过于宽大的男士白衬衫。 她在苍郁青行李箱里发现的,叠得整整齐齐,显然是备用的。 纯棉的顶级面料,触感柔滑微凉,带着一股独属于他的清冽干净的雪松与冷泉混合的气息,如同他本人一样,冷冽又极具侵略性。 衬衫的长度堪堪遮住她挺翘的臀部,下摆随着她的走动在腿根处轻轻晃荡。 领口敞开着两粒纽扣,露出一段纤细优美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甚至能窥见一点点若隐若现的柔软起伏。 袖口挽到了手肘处,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小臂。 湿漉漉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发梢还在滴着水,水珠顺着敞开的领口滑入更深处,在柔滑的衬衫面料上留下深色的水痕。 宽大的衬衫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轮廓,更衬得她身姿单薄,带着一种脆弱又致命的诱惑。 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既然暂时出不去,又洗了澡感觉清爽了些,不如先弄点吃的? 套房里有设施齐全的开放式厨房。 伊水走向厨房区域。 冰箱里食材丰富,显然是酒店为VIP客人准备的。 她拿出鸡蛋、牛奶和吐司面包,准备简单煎个蛋烤个面包。 她打开炉灶,蓝色的火苗跳跃起来。 平底锅预热,倒入少许橄榄油。 油温升高,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伊水专注地单手敲开鸡蛋,蛋液滑入锅中,瞬间凝固,边缘泛起诱人的焦黄。 食物的香气开始弥漫。 忽然,门锁传来“嘀”的一声轻响,门被推开了。 苍郁青拎着一个精致的纸袋走了进来,里面装着还冒着热气的港式早茶点心。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休闲装,少了西装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意,眉宇间的冷峻依旧。 他习惯性地扫视客厅,目光在捕捉到厨房里那个身影的瞬间,彻底凝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他看到金黄的阳光中,一个女人穿着他宽大的白衬衫,赤着脚,站在厨房里。 衬衫下摆下那双笔直修长的腿,白得晃眼。 敞开的领口处露出的精致锁骨和隐约的雪腻,如同上好的羊脂玉。 湿发披散,水珠滚落,在衬衫上晕开暧昧的深痕。 纤细的腰肢在宽大的衬衫下若隐若现。 她微微俯身,专注地看着锅里煎得金黄的鸡蛋,衬衫的领口因为这个动作又下滑了一点点,露出一片更令人血脉贲张的春光。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强烈占有欲的热流从他的脊椎骨直冲头顶。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沸腾起来,昨夜酒会上她穿着深绿色吊带裙性感撩人,浴室门口对峙时她倔强的眼神,替她挡酒时的刻意讨好,醉酒后在他怀中脆弱依赖的模样…… 所有被理智强行按捺的渴望,在这一刻,被眼前这幅穿着他衬衫,散发着纯净又致命诱惑的画面彻底点燃。 包裹着她玲珑身躯的白衬衫,此刻成了最强烈的春药。 “小心。” 一声低喝几乎不受控制地从苍郁青喉间迸出。 伊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激灵,她猛地回头,视线撞进苍郁青那双燃着熊熊火焰,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眸里。 巨大的惊吓让她脚下意识地向后一退,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小滩从水槽溅出的水渍。 “啊——” 伊水短促地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手中的锅铲脱手飞出,锅里煎得滋滋作响的鸡蛋也飞溅出来。 苍郁青瞳孔骤缩!身体的本能快过了一切思考!他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冲过去,长臂一伸,在伊水即将重重摔倒在地的前一秒,精准地、牢牢地将她拦腰捞进了怀里! 巨大的惯性让两人紧紧相贴,旋转了小半圈才稳住身形。 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震耳欲聋,分不清是谁的。 伊水惊魂未定地趴在苍郁青宽阔坚实的胸膛上,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混合着清晨室外带来的微凉空气。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心脏同样狂野的搏动,强劲有力,如同擂鼓。 他手臂的力量箍得她腰肢生疼,热度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几乎要将她灼伤。 她的脸颊紧贴着他温热的颈窝,能感受到他脖颈处皮肤下急速跳动的脉搏。 而苍郁青的感受则更加直接,更加致命。 温香软玉跌入满怀。 柔软的身体毫无缝隙地紧贴着他,白衬衫此刻薄得如同不存在。 她胸前的饱满和弹性正紧紧压在自己的胸膛上,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起伏摩擦。 纤细的腰肢在他臂弯里,不盈一握。 湿漉漉的发梢带着沐浴后的清香,蹭着他的下巴和喉结。 她惊惶抬起的眼眸,水汽氤氲,如同受惊的小鹿,红唇微张,急促地喘息着,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他颈侧最敏感的位置。 这触感,这温度,这气息,这毫无防备的姿态,简直要了他的命。 “唔……” 伊水刚想挣扎,苍郁青忽然低下头,狠狠地带着惩罚和掠夺意味的吻,如同狂风暴雨般不容抗拒地封住了她的唇。 吻的霸道滚烫,充满不容置疑的占有和宣泄。 他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攻城略地,汲取着她的甘甜,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拆吞入腹。 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碎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则强势地扣住她的后脑,不给她丝毫逃脱的空间。 “唔…苍…你……” 伊水的大脑一片空白,缺氧的感觉让她浑身发软,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暴风骤雨般的侵袭。 她能感受到他身体惊人的热度和紧绷,那抵在她小腹处的坚硬滚烫,更是让她羞耻得脚趾都蜷缩起来。 恐惧慌乱,还有一丝隐秘的被唤醒的悸动交织在一起,让她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苍郁青终于松开了她的唇,两人的唇瓣都带着激吻后的红肿和水光。 他微微喘息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深邃的眼眸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欲火。 只是这样,还没完,他不满足,他不高兴。 他的目光灼热地扫过她被吻得红肿的唇,扫过她敞开的领口下剧烈起伏的胸口,扫过她眼中迷蒙的水汽和惊惶。 “你……你放开我,你醉了。” 伊水找回一丝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试图用昨夜的理由唤醒他的理智。 “醉?” 苍郁青低哑地笑了,笑声里充满了危险和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猛地将她打横抱起。 伊水惊呼一声,本能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抱着她,大步流星地走向卧室中央那张柔软的大床。 每一步都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他将她放在柔软的被褥上,高大的身躯随即覆压下来,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完全禁锢在自己的气息和身影之下。 他俯视着她,眼神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带着一种毁灭性的专注和宣告。 “看着我的眼睛。”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情欲的颗粒感,却又异常的清晰冷静,每一个字都像烙印般烫在她的心上。 “我很清醒。” “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再次低头,吻住了她所有的惊惶与挣扎。 这一次,不再是狂风暴雨,而是缓慢而深入。 他的大手抚上她纤细的腰肢,隔着那层薄薄的,属于他的衬衫布料,滚烫的掌心燎原之势,缓缓向上游移。 力道不轻,意图明显,抚上那一片令人疯狂的柔软…… 宽大的白衬衫下摆被轻易撩起,露出更多莹白如玉的肌肤。 窗帘轻飘飘地晃动,阳光照在床上,女人的身躯颤抖着绽放,禁锢着她,吻着她的男人,如同神父般虔诚。 第67章 拿她当情妇吗 房间内弥漫的、尚未散尽的暧昧与酒精气息。 伊水是被一阵尖锐的、仿佛要钻透脑髓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头痛欲裂,像是有人在她颅骨里开凿隧道,耳边一直有轰隆隆的声音。 身体更像是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每一寸骨骼,每一块肌肉都叫嚣着酸软和难以言喻的沉重。 喉咙干得冒烟,火烧火燎。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极致奢华的水晶吊灯轮廓,晃得她眼睛痛。 身下是柔软的被褥,触感丝滑冰凉。 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属于男性的冷冽松木香,还有一种更为浓郁的,令人脸红心跳的,混合着情欲与汗水的特殊气息。 记忆如同破碎的拼图,带着宿醉的钝痛和惊心动魄的片段,猛地撞回脑海。 滚烫的吻让她彻底失去力气,带着惩罚和掠夺的意味,粗暴地封住了她所有微弱的抗议。 还有昂贵西装被撕裂的细微声响,滚烫的肌肤暴露在微凉空气中的战栗。 身上的白衬衣被毫不怜惜地褪去,男人沉重而灼热的身体覆盖下来,带着不容抗拒的绝对力量。 滚烫的唇舌在她裸露的肌肤上烙下滚烫的印记。 身体撕裂般的疼痛与随之而来,无法抗拒的浪潮。 黑暗中压抑的低吼就在她的耳边,她不受控制的呜咽迎合。 汗水交织,肢体纠缠,理智在情欲的漩涡中彻底沉沦。 伊水的呼吸骤然停滞,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猛地侧头。 苍郁青还睡在她身边。 他侧卧着,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还霸道地横亘在她赤裸的腰肢上,沉甸甸的,带着不容忽视的占有意味。 被子滑落到他精壮的腰腹,露出宽阔紧实的后背,肩胛骨的线条利落而充满力量感,蜜色的肌肤上赫然有几道暧昧的抓痕,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疯狂。 他睡颜沉静,少了平日的凌厉与冰冷,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着,竟透出几分难得的,甚至有些脆弱的英俊。 这幅画面带来的冲击力,比宿醉的头痛更让她眩晕。 昨夜他们……真的…… 尖锐的手机铃声再次锲而不舍地响起,打破了这死寂的清晨。 是她的手机。 在床头柜上疯狂震动,闪烁着刺眼的光。 伊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弹开苍郁青的手臂,慌乱地撑起酸软的身体,丝被滑落,露出布满暧昧红痕的雪白肌肤,让她羞愤欲死。 她手忙脚乱地想去够手机,指尖都在颤抖。 “喂?” 她接通电话,声音嘶哑干涩得可怕,带着浓重的睡意和无法掩饰的慌乱。 “伊助理,是我,刘秘书,怎么回事啊?苍总人呢?今天上午十点有和海外资本方那个极其重要的拍卖会,他们都到了,就等苍总了,电话也打不通,苍总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电话那头传来刘秘书焦急万分,连珠炮似的质问。 拍卖会! 伊水瞬间如坠冰窟,她完全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刘秘书,那个……苍总他……” 伊水脑子一片空白,宿醉加上巨大的惊吓让她语无伦次,试图找个合理的解释。 “他……他可能……” 话音未落。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大手猛地伸过来,粗暴地夺走了她耳边的手机。 苍郁青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他半撑起身体,赤裸的上半身肌肉贲张,在晨光中勾勒出强悍性感的线条,眼神却冰冷如寒潭,带着被吵醒的浓重戾气和被打扰的不悦。 他看都没看伊水煞白的脸,直接将手机贴到耳边。 “谁?”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却蕴含着令人胆寒的威压。 电话那头的刘秘书显然被这直接来自总裁的,带着浓浓起床气的声音震慑住了,结结巴巴地重复。 “苍、苍总,是我,小刘!拍卖会……他们都在等您……” “滚!” 苍郁青薄唇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斩钉截铁。 仿佛隔着电话线将人冻结。 “告诉他们,取消,或者让他们等着。” 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命令,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可是苍总,这个拍卖会关系到……” 刘秘书还想争取。 “我说,滚!” 苍郁青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锥刺骨。 “听不懂人话?再打过来,你就滚蛋!” 说完,他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手臂猛地一挥。 “啪嚓——” 无辜的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狠狠地砸在对面的装饰酒柜上。 昂贵的玻璃酒杯应声碎裂,发出刺耳的声响,手机零件和玻璃碎片四散飞溅。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玻璃碎片落在地毯上的细微声响,以及伊水惊恐的抽气声。 苍郁青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宿醉和睡眠不足让他脾气更差。 他掀开被子,带着一身强大的压迫感和毫不掩饰的欲望,翻身就朝伊水压了过来。 灼热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直接探向伊水丝被下滑腻的腰肢,意图再明显不过。 他要继续刚才被打断的睡眠,或者说,继续昨夜未尽。 “你干什么?放开我!” 伊水被他这粗暴的举动和毫不掩饰的欲望彻底激怒了。 昨夜的一切,身体的疼痛,此刻的惊吓,还有他那蛮横无理的态度,所有委屈、愤怒和屈辱如同火山般爆发。 她像一只被彻底激怒的小兽,在他试图吻下来的瞬间,猛地低头,狠狠地一口咬在他结实有力的肩膀上。 拿她当什么了,情妇吗? “嘶。” 苍郁青吃痛,动作猛地顿住。 伊水趁机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裹着丝被滚到床边,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毯上,身体因为愤怒和后怕而微微颤抖。 她眼眶通红,指着苍郁青,声音因为激动和嘶哑而显得尖利无比: “你无耻下流,凭什么扔我手机?凭什么强迫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混合着愤怒和屈辱,在她苍白的脸上滑落。 第68章 会被辞掉吗? “强迫你?” 苍郁青缓缓坐起身,肩膀上的牙印清晰可见,渗出点点血丝。 非但没有减弱他的气势,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野性的危险。 他抬手,指腹随意地抹过渗血的伤口,眼神却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冰冷而锐利地射向伊水,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的弧度。 “伊水,”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情欲未褪的沙哑和一种洞悉一切的残酷。 “昨晚……你不是也很舒服吗?” 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伊水最敏感的神经上。 她身体剧烈一颤,昨夜那些不受控制的沉沦,羞耻的迎合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瞬间面红耳赤。 她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那该死的,无法否认的身体记忆是如此清晰。 “你……你混蛋。” 她只能徒劳地、苍白地咒骂。 “我混蛋?” 苍郁青冷笑一声,猛地掀开被子下床。 全身赤裸,毫无遮掩地站在阳光中,如同古希腊完美的雕像,每一寸肌肉都充满了力量,却又带着致命的性感。 毫不掩饰的男性雄风让伊水瞬间别开眼,脸颊烧得厉害。 他几步就跨到伊水面前,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带着薄茧的大手,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掐住了伊水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 伊水被迫直视他深不见底,翻涌着风暴的眼眸,布满泪痕,写满愤怒和羞耻的脸。 他的指腹用力,几乎要捏碎她的下颌骨,眼神锐利如刀。 “装傻充愣的游戏,该结束了。”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伊水的心脏。 “或者说……我该叫你小茉莉。” 小茉莉? 这个昵称如同一道惊雷,在伊水脑中轰然炸响,这是……这是他们网恋时,他给她起的专属昵称。 伊水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放大,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像被人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停滞了。 苍郁青看着她瞬间褪尽血色的脸和眼中无法掩饰的巨大恐慌,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餍足和掌控一切的快意。 他俯身逼近,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冰凉颤抖的唇上,声音低沉而危险,一字一句,清晰地烙印在伊水濒临崩溃的意识里。 “从第一次睡你,你的邻居来送药的晚上……我就知道,你是谁。”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颤抖。 “你身体哪一处我没见过,你那些细微的反应我再熟悉不过……” 他的拇指用力摩挲着她被他咬破的下唇,带来一阵刺痛和无法言喻的战栗。 “你嘴硬也无法否认事实。” 苍郁青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许久的,被欺骗的滔天怒意,他掐着她下巴的手猛地收紧,迫使她更近地迎向他燃烧着怒焰的眼眸。 “伊水,你听清楚了。” “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我玩够了。” “奥利是我的。” “你,也是我的。” “从你招惹上我的那一刻起……” 他低下头,滚烫的唇几乎要贴上她颤抖的唇瓣,吐出最后一句。 “这辈子,你和你的猫都别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狠狠地吻了上去。 不是缠绵,而是带着惩罚和绝对占有,粗暴地封住了她所有可能的尖叫和反抗。 吻,如同昨夜一般凶猛,却带着更加赤裸的,不容置疑的宣示主权。 伊水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他的话语在疯狂回荡。 “第一次睡你就知道……” “你就是她……” “这辈子都别想逃……” 身体被他牢牢禁锢,唇舌被他蛮横侵占,灵魂仿佛也被他这赤裸的揭露和霸道的宣言彻底击穿俘获。 绝望恐惧,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尘埃落定。 复杂的情绪将她彻底淹没。 “那你……会辞掉我吗?” 伊水呜咽着问出口,她的嘴巴完全被他含着,声音轻微细小。 苍郁青皱起眉头,问道:“你不承认是怕被……辞掉?” 他不明白,这怎么能作为理由。 伊水点了点头,认真地说:“我每个月要租房子两千,要给妈妈寄钱回去,寄两千,还有生活费要三千,电话费要一百五,还有网费,交通费,朋友结婚要随份子…….”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生怕丢了工作。 如果换了别的工作,她负担不起这些开支,不管是为了梦想还是为了生活,她都得留下继续工作。 “光界的员工都是签过合同的,至少五年,你在光界这几个月混吃混喝,辞掉你我还要搭上赔偿金。” 伊水眼睛一亮,这么说,她不会被辞掉。 阳光依旧刺眼,碎裂的手机屏幕和玻璃渣在地毯上反射着冰冷的光。 豪华的套房内,只剩下男人沉重的喘息和女人被堵在喉咙里的破碎呜咽。 傍晚时分,拍卖会的负责人又打来电话,问苍总的行程,说是已经把拍卖会推迟到晚上了。 这意思再明确不过,这是问苍郁青能不能晚上出席, 他不去,拍卖会就办不了。 “去吗?”苍郁青问她的意思,他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喝咖啡。 伊水点了点头。 “刘秘书催了好几次了,光是信息就发了十几条,还是去吧,你如果不去,他们都神经紧绷着,估计以为哪儿得罪你了。” 苍郁青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大步流星走出去,伊水紧随其后,做好一个助理的本分。 璀璨的水晶吊灯将大理石大厅映照得金碧辉煌,空气中浮动着高级香氛和雪茄的气息。 西装革履的社会名流,收藏家,企业家们低声交谈,目光在展示柜中价值连城的拍品间流连。 苍郁青携伊水入场时,几乎吸引了全场目光。 他依旧是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高定西装,气场冷峻迫人,仿佛自带聚光灯。 伊水则换上了一身相对保守但依旧不失优雅的香槟色斜肩缎面长裙,长发挽起,露出优美的天鹅颈,妆容清淡却精致。 主办方的负责人亲自迎上来,热情洋溢地寒暄,言语间充满了对苍郁青“拨冗莅临”的感激。 “苍总,感谢您的出席,给您留了最好的位子,您请。” 第69章 爸爸的画 苍郁青只是淡淡颔首,目光扫过会场,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疏离。 他们被引至视野最佳的前排席位落座。 柔软的丝绒座椅,面前的小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拍品目录和竞拍号牌。 拍卖尚未正式开始,场内气氛松弛。 苍郁青侧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伊水耳中,带着一种近乎施舍的随意。 “今天主要是露个面,给主办方撑场子。看上什么,举牌就是。” 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点了点她面前的1号牌。 “不用请示,随便拍,钱不是问题。”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说“桌上的水随便喝”。 这份突如其来的特权,让伊水微微一怔。 她看向他,深邃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眼神却落在前方虚空,带着惯有的冷漠,仿佛刚才那句价值连城的允诺只是随口一提。 “我不会…...” 她没参加过拍卖会。 “不用会,张嘴就行了,随便喊价。” 反正就算她喊到上亿,他的账户上也不会少一零。 “而且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作为我的女伴,这是你的酬劳。” 他给女伴的酬劳都是拍卖品吗,这些拍卖品最便宜的也要上百万。 苍郁青轻飘飘的几句话,让她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丝。 她低下头,翻开厚重的拍品目录,指尖划过那些闪耀的珠宝、古董和艺术品,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其中一页吸引,再也挪不开。 那是一幅画。 画面构图并不复杂,却充满了极具冲击力的情感张力。 背景是深沉如夜的墨蓝,仿佛能吞噬一切。 画面中央,一株纤细的铃兰被置于一个碎裂的玻璃瓶中。 洁白如雪、铃铛状的花朵低垂着,几片花瓣已然凋零,落在瓶底的裂纹上。 瓶身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清澈的水正从那些缝隙中缓慢渗出,在深蓝的背景上蜿蜒出几道晶莹的轨迹。 光线从侧上方打下来,照亮了花朵的脆弱,水珠的剔透,也放大了那些裂痕的狰狞。 整幅画传递出一种极致美丽与破碎毁灭交织的哀伤,脆弱得令人心碎,却又带着一种在绝境中依旧倔强绽放的生命力。 画作的名字很简单。 《铃兰》。 伊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这幅画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她爸爸的画作。 “苍总,这是我爸爸的画,真的是我爸爸画的。” 伊水在很小的时候,总是看到爸爸在房间里画画,妈妈就训斥她不务正业,有闲功夫不如去下海捕鱼。 谁家儿子,谁家丈夫,今天又捕了多少条大鱼,卖了多少钱。 后来,爸爸出海捕鱼,遇到暴雨,再也没回来。 他的这幅画也消失了。 整理遗物的时候,床头柜里有一个信封,装有好多钱,妈妈说那是爸爸把画卖掉换来的钱。 “嗯,买下来。”苍郁青轻声说,扫了一眼画作,他不感兴趣。 伊水用手描绘着那幅画,看得如此入神,以至于没注意到拍卖会已经正式开始。 前面的珠宝、古董拍品竞价激烈,落槌声此起彼伏,她充耳不闻,目光只牢牢锁在目录上那幅《铃兰》的图片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 终于,拍卖师清朗的声音响起:“接下来,是第18号拍品《铃兰》,出自神秘画家之手,布面油画,尺寸80x100cm。起拍价,100万元。” 灯光聚焦在展示台上那幅真迹。在专业的灯光下,画作的细节和情感冲击力被放大到极致,那破碎的美感震撼全场,引起一阵低低的惊叹。 伊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微微出汗。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苍郁青,他似乎对这幅画没什么兴趣,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线条冷硬。 “150万!这位女士出价150万!” 拍卖师指向一位举牌的贵妇。“155万!”“160万!” 竞价稳步攀升。伊水深吸一口气,在价格叫到“180万”时,她终于鼓起勇气,第一次举起了手中那个沉甸甸的1号牌。 动作有些生涩,但异常坚定。 “1号!苍先生出价185万!” 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到他们这一桌。 苍郁青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淡淡地瞥了一眼台上那幅画,又看了一眼身旁紧张得脊背挺直的伊水,眼神里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恢复了漠然,没有阻止,也没有表示。 “190万!” 一个清冷悦耳、带着独特韵味的女性声音,从二楼一个视野极佳的VIP包厢传来。 伊水循声望去,心脏猛地一沉。 是喻春亭。 好多人认出她,交头接耳。 “是喻老师,她也来拍卖会了。” “听说过段时间,她要在洛杉矶举办私人画展,真厉害,如此年轻就有这么大的成就。” “嘘,我听说喻老师还是苍总的前女友…...” “这话可不敢乱说。” 才华横溢,气质清冷,在艺术界声名鹊起的知名女画家,众人都投去欣赏的目光。 她站在二楼,穿着剪裁独特的月白色长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优美的颈项,姿态慵懒而优雅。 手中端着一杯香槟,目光并未看向竞价台,而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遥遥地、精准地投向了苍郁青的方向。 眼神复杂,有怀念,有审视,更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微妙挑衅。 伊水的心瞬间被酸涩和一种无形的压力填满,她不明白喻春亭怎么会看上她爸爸的画作。 “195万。” 伊水压下心头的翻涌,再次举牌。 她不能放弃,这是她爸爸的画,与任何人无关。 “200万。” 喻春亭的声音依旧清冷平稳,透过扩音器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 她甚至没有举牌,只是对着包厢内的侍者微微颔首示意。 价格瞬间被抬升到一个让伊水感到压力的高度。 200万,对于苍郁青来说或许九牛一毛,但对于伊水而言,这是一个她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她举着牌的手心全是汗,心跳加速,目光紧紧盯着台上那幅《铃兰》。 第70章 有事要忙 “205万!” 伊水咬着牙,再次加价。 “210万。” 喻春亭几乎是紧随其后,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报一个无关紧要的数字。 她的目光终于从苍郁青身上移开,落在了伊水身上。 眼神带着艺术家特有的敏锐和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 仿佛在看一个不自量力,妄图与她争夺的可怜虫。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嗅到了两位女士之间无形的火药味,目光在伊水和二楼包厢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看好戏的意味。 伊水感到一阵难堪和屈辱。 喻春亭的每一次加价,都像是在她心上踩一脚。 她看向苍郁青,眼神里带着一丝求助和倔强。 苍郁青依旧面无表情,仿佛置身事外,只是那薄唇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 就在伊水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举起那沉重的1号牌,喊出“215万”时。 一个穿着拍卖行制服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来到苍郁青身边,恭敬地弯下腰,双手递上了一张对折的,质地精良的素白色卡片。 苍郁青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瞥了一眼工作人员,又看了一眼二楼包厢的方向。 喻春亭正遥遥举杯,对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带着怀念与某种暗示的浅笑。 苍郁青面无表情地接过了那张卡片。 伊水的心猛地一跳。 那张纸条,喻春亭让人送来的纸条,上面写了什么? 她紧张地看着苍郁青,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打开卡片,目光落在上面。 只看了短短两秒,他深邃的眼眸骤然收缩,瞳孔深处仿佛瞬间卷起了一场狂暴的风暴。 那是一种伊水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混合了震惊和暴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的复杂情绪。 他握着卡片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精致的卡片被捏得变形。 上面写了什么? 竟然能让他瞬间失态至此! 伊水来不及思考,更来不及再次举牌。 “210万第一次!” 拍卖师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210万第二次!” 拍卖师的目光扫视全场,手中的小槌已经微微抬起。 “等等!215……” 伊水焦急地想要喊价。 就在她声音刚出口的瞬间,苍郁青倏然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离开坐席,他看都没看台上那幅即将落槌的画,更没看身边惊慌失措的伊水,大手猛地攥住了伊水纤细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伊水痛呼出声。 “啊,苍总,你干什么,我爸爸的画还在台上…...” 苍郁青置若罔闻。 脸色铁青,下颌线绷紧如刀锋,眼神阴鸷得可怕。 他一个字也没说,只是粗暴地将伊水从座位上拽了起来,动作没有丝毫怜惜,甚至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迁怒。 “我的画!” 伊水被他拽得踉跄,高跟鞋差点崴脚,她绝望地回头看向拍卖台,看向那幅在灯光下散发着破碎光芒的《铃兰》。 “210万第三次!” 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和尘埃落定的果断。 “砰——”清脆而响亮的落槌声炸响在伊水耳边,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 槌声落下的瞬间,拍卖师清晰的声音紧随其后。 “成交,恭喜喻春亭女士,以210万拍得神秘画家的作品《铃兰》。” 神秘画家……她爸爸有名字,叫伊白,从来不是什么神秘画家。 全场响起了礼貌性的掌声。 二楼。 喻春亭优雅地颔首致意,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被苍郁青强行拽走的,狼狈不堪的伊水身上,眼神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 她给了苍郁青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一句话。 “我把画让给她,我们能不能和好?” 苍郁青把人拽走了,连她让画的机会都不给。 而伊水彻底僵住了。 她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任由苍郁青粗暴地拖拽着她,穿过那些或惊讶、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注视目光。 “看来苍总是故意把画让给喻老师的,难不成是对前女友念念不忘?” “他旁边的这位漂亮女人是谁,从前没见过。” “管她是谁呢,反正从今天起,也不会在苍总身边见到了。” 伊水扭头看,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将那幅《铃兰》取下,准备送往喻春亭的包厢。 洁白的花朵,碎裂的玻璃瓶,在视线中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爸爸...... 不行,她必须得到这幅画,哪怕再从喻春亭手里买回来。 那是他爸爸生前所画,是唯一没有被妈妈撕毁的画作。 是爸爸的心血,一辈子的心血。 而现在,画被无情地夺走了,以一种极其屈辱的方式,在她最渴望得到它的时刻,被苍郁青亲手粉碎。 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她被苍郁青半拖半拽地拉出拍卖大厅,身后是辉煌的灯火和隐约传来的掌声。 走廊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惨白的光,映照出她苍白如纸的脸。 苍郁青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伊水不知道那张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惊天秘密,能让他瞬间失控至此,甚至不惜当众给她如此难堪。 她只知道,爸爸的画,没能属于她。 苍郁青在拍卖会离场后,脸色阴郁得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恐怖低气压。 他粗暴地将她塞进等候的劳斯莱斯里,一路沉默。 车内的空气几乎凝固成冰。 回到酒店,他径直下车,大步流星地走向电梯,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晚宴,” 他在房门即将关上前,才像想起什么似的,丢下一句冰冷的命令,毫无温度的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 “你代表光界出席,我有事去不了。” 电梯门无情地合拢,隔绝了他最后的身影。 有事? 是着急去见喻春亭吗? 那她算什么,是他昨晚说,他们没有分手,她也不是他的情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草率结束。 他要一点时间,给她想要的。 伊水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似乎心知肚明要给什么。 第71章 不要有非分之想 伊水连衣服也没换,如行尸走肉一般出席几个小时后的晚宴。 就是吃吃饭,喝喝酒,大多是一些艺术家还有收藏家,没有商人之间的吹捧,更多的是聊一些普通人听不懂的话题。 伊水无心吃东西,只是从服务生的托盘里拿走一杯橙汁。 她垂下眼眸,久久发呆。 她想起爸爸,为数不多的记忆里,爸爸总是温柔地,干净的,像是一抹白颜料。 别人的爸爸总是弄的一身鱼腥味,身上挂着小鱼小虾,很难闻,但是她的爸爸身上总是有一种香味,淡淡的清香,是薰衣草的味道。 她还记得爸爸坐在画架前,瘦弱的身躯挡不住画板,她透过窗户,能清晰地看到一幅很漂亮的画。 现在想来,就是那幅《铃兰》。 正当她准备走到角落里的时候,几位衣着华贵,妆容精致,眼神里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探究的富太太们,迎面走了过去,将伊水围在了中心。 “哟,这不是伊助理吗?” 为首的是宏宇集团的太太林薇,一身高定亮片裙,晃得人眼花,她晃着手中的红酒杯,笑容甜美,话语却像淬了毒的针。 “苍总怎么没来呀?刚才拍卖会结束就不见人影了,走得那么急……啧啧,连这么重要的晚宴都缺席,留伊助理一个人撑场面,真是辛苦你了呢。” 她刻意加重了“一个人”三个字。 另一位穿着墨绿色丝绒礼服的富太太,赵太太,立刻接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几桌都能听见。 “哎呀,林小姐还不知道吧?苍总可是有更重要的人要见呢。” 她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过伊水的脸。 “我下午的时候在酒店,亲眼看见苍总接了个电话,那脸色……啧啧,接完电话就走了,那叫一个迫不及待哦!” “我还以为接的是伊小姐打来的电话呢。” 她故意停顿,欣赏着伊水瞬间僵硬的表情。 “真的吗?” 旁边一位穿着粉色礼服的富太太立刻夸张地捂住嘴,声音娇嗲。 “能让苍总放下这么重要的场合,连拍卖会都中途离席的……该不会是……”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 谁都知道,喻春亭来拍卖会了,却未出席晚宴,而苍总也恰好不在,很显然,是这两人去约会了。 林薇掩嘴轻笑,眼神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还能有谁?当然是人家喻老师了,除了喻老师,谁有这么大面子?” 她刻意提高了音量。 “人家喻老师,那可是苍总心尖尖上的人,当年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啧啧,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知道多登对呢,喻老师那气质,那才华,才是真正该嫁给苍总的人!” 赵太太立刻附和,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伊水身上简约的香槟色礼服,语气刻薄。 “可不是嘛,有些人啊,穿龙袍也不像太子。麻雀就是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以为仗着几分姿色,当个小助理,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真是笑话,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出身?苍总那样的人物,心里装的从来就只有喻老师,某些人,不过是工作关系,可千万别想多了,失了分寸,丢了饭碗是小,丢人现眼可就难看了。” 她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凌,狠狠扎向伊水的心。 “就是就是,” 粉裙女人嗤笑一声,眼神轻蔑地扫过伊水略显苍白的脸。 “拍卖会上那幅画,喻老师想要,苍总不就立刻拉着某些人走了?连竞拍都不让继续了呢,这态度还不够明显吗?某些人啊,真是没有自知之明,还想跟正主抢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哎呀,你们别说了,” 林薇假惺惺地“劝阻”,眼神却充满恶意地看着伊水。 “伊助理也不容易,替老板挡酒、应酬、说不定晚上还得……呵呵,帮苍总解决私事。苍总心里装着谁,明眼人都看得清。伊助理,你可要拎得清自己的位置哦,助理就是助理,别存些不该有的心思。不然啊,等正主回来了,那可就难堪喽。” 一句句,一字字,准确地刺向伊水最敏感的神经。 几个女人肆无忌惮地谈论着苍郁青对喻春亭的“旧情难忘”,用“白月光”、“心尖尖上的人”、“正主”这样的词汇,将伊水贬低成一个不自量力,痴心妄想,甚至可能试图“插足”的卑微小助理。 伊水端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香槟色的液体在杯中晃荡,如同她此刻翻江倒海的心绪。 屈辱愤怒,委屈难堪…… 无数种情绪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 她的脸颊因为羞愤而滚烫,眼眶酸涩得厉害,却死死咬住下唇,不允许自己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她不能失态。她是光界集团参加晚宴的代表,是苍郁青的助理。 她的一举一动,都关乎公司的颜面。 即使心在滴血,她也必须挺直脊梁,用最完美的职业假笑,去面对这些刻薄的嘴脸。 伊水努力扯出一个弧度完美的微笑,尽管那笑容僵硬得如同面具。她微微颔首,声音保持着一种刻意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谦卑。 “林太太、赵太太、王太太,你们说笑了。苍总临时有紧急事务处理,作为助理,代他出席晚宴、处理社交事宜是我的职责所在。至于苍总的私事,作为下属,我无权过问,也从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喻小姐才华横溢,是位令人尊敬的艺术家。拍卖会上的画作归属,是正常的商业竞价结果。” 她的措辞滴水不漏,姿态放得极低,将所有的攻击都挡在了“工作职责”和“下属身份”之外,甚至违心地恭维了喻春亭。 这番应对,让林薇等人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悻悻然。 赵太太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伊助理倒是伶牙俐齿,这助理当得可真称职。” 就在这时,一个端着托盘的侍者经过,林薇“不小心”地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托盘边缘。一杯盛得满满的红酒,瞬间倾倒,深红色的液体如同污浊的血,泼洒而下,精准地淋在了伊水香槟色礼服的胸口和前襟。 第72章 失而复得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林薇故作惊慌地叫了一声,眼中却满是得逞的恶意。 “瞧我这笨手笨脚的,伊助理,你没事吧?这礼服……啧啧,真可惜了。” 她假惺惺地抽出纸巾,作势要擦,动作却极其敷衍。 冰冷的酒液瞬间浸透了丝绸面料,黏腻地贴在皮肤上,留下大片刺目而狼狈的深红污渍。 周围的窃笑声和看好戏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伊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刺目的红色如同当众扇在她脸上的耳光。 她身体僵硬,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没有当场失态。 她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林薇假惺惺伸过来的手,脸上的职业假笑再也维持不住,眼神冰冷如刀,直直射向林薇。那眼神里的寒意和警告,竟让林薇心头莫名一悸。 “没关系,林太太。” 伊水的声音冷得像冰渣,一字一顿。 “意外而已,失陪一下,我去处理。” 她不再看那些幸灾乐祸的脸,挺直被红酒污秽的脊背,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步伐稳定地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她挺直的脊背在踏入洗手间门的那一刻,终于微微颤抖了一下,身体靠在墙壁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胸前的酒渍,伊水看着镜中自己。 那个脸色苍白、眼圈微红、胸前一片狼藉。 巨大的委屈和疲惫瞬间将她淹没。她一遍遍用冷水拍打着脸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处理掉大部分明显的酒渍后,她补了妆,努力让脸色看起来不那么难看。 重新回到宴会厅,她刻意避开了林薇那群人所在的区域,独自站在角落,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美丽雕像。 她端着新的酒杯,却一口也喝不下去。 目光,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地飘向宴会厅那扇厚重华丽的入口大门。 每一次门被侍者拉开,她的心都会随着那细微的声响而提起,带着一丝渺茫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期待。 期待熟悉的高大身影会出现在门口,期待他能看到她此刻的狼狈,期待他能……为她解围? 哪怕只是作为上司,为被刁难的助理说一句话? 然而,每一次,门后出现的都是陌生的面孔。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晚宴的流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致辞、颁奖、慈善捐赠…… 喧嚣热闹与她格格不入。 她的心随着那一次次落空的期望,一点点沉入冰冷的谷底。 手腕的疼痛,胸口的冰凉,拍卖会上的落槌声,富太太们刻薄的嘲讽,还有那张神秘纸条带来的巨大阴影…… 所有的委屈和不安,在漫长的等待中发酵膨胀,几乎要将她压垮。 他终究没有出现。为了喻春亭,他抛下了必须出席的晚宴,也抛下了她。 伊水觉得时间过得非常慢,短短三个小时,像是过去了三天,她浑身疲惫,精神比身体更累。 宴会终于接近尾声,宾客们开始三三两两地告别离场,伊水最后看了一眼那扇依旧紧闭,毫无动静的大门。 最后一丝微弱的火光,彻底熄灭了。 巨大的失落和心灰意冷席卷了她。 她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麻木地随着人流走出宴会厅。 “伊助理,我安排车送您回酒店吧。” 晚宴负责人跑过来跟她说话。 “不用了,我自己走走。”伊水面前笑了笑,摆手拒绝。 “好吧,伊助理,你注意安全,时候不早了,早些回酒店吧。” 负责人态度恭敬。 深夜的风带着寒意,吹拂着她单薄的礼服和裸露的肌肤。 她裹紧了身上薄薄的披肩,站在路边,看着一辆辆豪车驶离。 城市的霓虹在她失焦的瞳孔里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她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小姐,去哪儿?” 司机问。 “……蓝纳酒店。” 她报出酒店名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 车子汇入城市的车流。 伊水疲惫地将头靠在冰冷的车窗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 拍卖会上爸爸的画,喻春亭志在必得的眼神,苍郁青暴怒离去的背影,林薇等人刻薄的嘴脸,还有那杯泼洒的红酒…… 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反复闪现。 心口的位置空荡荡的,又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闭上眼睛,一滴滚烫的泪水,终于挣脱了强撑的束缚,无声地滑落,隐没在鬓角。 出租车停在灯火辉煌的酒店门口。 伊水付了钱,失魂落魄地走进大堂。 暖黄的灯光,轻柔的音乐,都无法驱散她周身的寒意和心头的阴霾。 她甚至没有注意前台工作人员投来的异样目光,径直走向电梯。 电梯缓缓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镜面映出她苍白憔悴的脸和眼中掩饰不住的疲惫与伤痛。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陌生又可怜。 “叮——” 电梯门打开,顶层专属的走廊安静无声,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几乎是没有的。 她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拿出房卡。 “嘀” 一声轻响,门锁解开。 她推门而入,甚至懒得开大灯,只想把自己扔进黑暗里,隔绝这糟糕透顶的一切。 反手关上门,准备摸索墙壁上的开关时,她的动作,骤然僵住。 借着窗外城市透进来的微弱光芒和玄关处感应地灯的光线,她清晰地看到,在客厅正中央,放着一个东西。 对着落地窗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个被深色丝绒布覆盖的、方方正正的物体。 那轮廓……那大小…… 伊水的心跳,毫无预兆地疯狂加速。 一种荒谬的,难以置信的猜测瞬间攫住了她。 她甚至忘记了开灯,屏住呼吸,踉跄着扑了过去,颤抖的手指猛地掀开了那层丝绒布。 洁白的铃兰低垂,碎裂的玻璃瓶和水珠的轨迹清晰可见,在微光中散发着哀伤而圣洁的光芒。 是爸爸的画。 伊水猛地捂住了嘴,才抑制住那声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惊呼。 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是它,真的是它。 她确定,这幅画就是她记忆里的那幅,是爸爸亲手画的,也是爸爸这辈子唯一的一副成画。 第73章 我不说了 明明是喻春亭拍下的这幅画,怎么会在这里?在她的房间里? 今晚受到的委屈失落在这一刻都被这幅突然出现的画作奇迹般地抚平了。 难道是……苍郁青? 他不去晚宴,是为了……去拿回这幅画? 伊水顾不上细想其中的逻辑,指尖颤抖地,无比珍视地抚摸着画框冰冷的边缘,感受着画布上油彩的细微肌理。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是滚烫的,带着惊喜的泪水。 爸爸.......你看到了吗,我找到你的画了。 “铃兰……” 她看着画中破碎的花瓶和铃兰,喃喃自语。 爸爸不是渔村的人,是外来的,好像是被外公从海里救出来的,醒来后便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后来,跟妈妈日久生情,自然也就在渔村成家了。 日子虽然清贫,但爸爸总是能找到苦中作乐的办法,给她做了很多玩具,用木头,用竹子,还有小鱼干给她当零食。 妈妈总说他是太闲了,闲得没事干,还在渔村种花种草。 伊水猛地站起身,她要去找苍郁青。 现在!立刻! 她要亲口问他,是不是他送来的? 他要说什么? 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甚至忘记了礼服上的污渍和狼狈。 她冲出房门,几步就跨到了对面,苍郁青的套房门前。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过于激动的心跳,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和衣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态。 她伸出手,准备按下门铃。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门铃按钮的瞬间,那扇厚重隔音效果极佳的房门内,清晰地传出了一个她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清冷悦耳,带着独特韵味的女性声音,是喻春亭。 “……郁青,你非要这样吗?就为了这么一幅画?” 喻春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受伤。 “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让人把画还给她了,我不过就是跟她开个玩笑,我真的不知道那幅画是她爸爸画的。” “况且,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画我给她了,两百多万呢,难道就白送给她吗?” 一直没有听到苍郁青的声音,片刻,低沉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十倍,算我从你的手里买的。” 伊水站在门外,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她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指尖悬在冰冷的门铃按钮上方,微微颤抖。 门内,喻春亭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种尖锐的控诉和深藏的痛楚。 “我不需要你的钱,郁青,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忘记你,没有放下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能不能…...” 能不能复合。 “不能。”苍郁青的声音坚决。 “你就当看在宝宝的面子上,她很想你…….” 宝宝? 伊水屏住呼吸,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苍郁青跟喻春亭还有一个孩子? 他们分手的时候,不是都在上大学吗,大四还没毕业,喻春亭就去美国进修了。 伊水没有敲门,静静地站在门外。 她在等,等苍郁青的反应,等他的反驳,等他的解释…… 然而,门内一片死寂。苍郁青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没有反驳,没有解释,没有……否认。 这沉默,比任何话语都更冰冷,更致命。 像一把钝刀狠狠地捅进了伊水的心脏,残忍地搅动。 他们两人还有一个孩子……那就是苍家的孙子,苍董事长病危住院,不会不想看孙子一眼的。 就算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苍家也会承认喻春亭这个儿媳。 伊水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像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丑。 她刚才心里还对苍郁青有感激,还满怀期待。 此刻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他跟他刻骨铭心的前女友,共处一室,聊孩子聊复合。 伊水的手无力地垂下,悬在门铃上的指尖冰凉。 她看着眼前这扇紧闭的门,仿佛看到了自己和苍郁青之间那道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 爸爸的那幅画,画的好像她,在破碎的玻璃瓶里,一束白色的铃兰花。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再一步,仿佛那扇门会灼伤她。 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喻春亭似乎带着哽咽的低语。 已经听不清在说什么了……声音越来越小。 说不定已经抱在一起了。 伊水猛地转身,像逃离一般,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一切声音。 伊水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无力地滑落,瘫坐在地毯上。 她看着茶几上那幅在黑暗中依旧散发着微光的画。 洁白的花朵,碎裂的瓶子,流淌的水痕……此刻都化作了最尖锐的讽刺,刺得她体无完肤。 爸爸.......如果你在就好了。 许久,她靠在墙边,双手抱着脑袋,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在冰冷的房间里低低回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 似乎对面的门开了很久,等到高跟鞋声音消失后,也没有关上。 “咚咚咚” 传来一阵敲门声,沉稳而冷静。 “谁?” 伊水站起来,扶着墙壁,擦去脸颊上的泪痕。 “是我。” 苍郁青低沉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她睁大眼睛,后退一步。 “我睡下了。” 伊水回应,声音哽咽沙哑,很明显是哭过了。 “把门打开,我看一眼就走。”苍郁青声音不急不缓,又敲了两下门。 “我真的睡了,换了衣服,不方便。” 伊水支支吾吾,拽着衣角。 “你不穿衣服的时候我少看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伊水把门打开了,她伸出手捂住他的嘴。 “不许说。” 她简直是强势,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苍郁青低头看她,眼神里没有半点怒意,眼角带着笑意,目光宠溺。 “好,我不说了。” 第74章 胡思乱想什么 苍郁青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将她眼底的戒备尽收眼底。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没说话,直接伸手,将门推开更大的缝隙。 一侧身,拎起放在门边地上的几个硕大的,印着顶级奢侈品Logo的购物袋,不由分说地挤了进来。 “你……” 伊水被他这强势的闯入弄得措手不及,下意识后退一步。 苍郁青反手关上门,隔绝了走廊的光线。 他没有开大灯,只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微光和玄关处一盏小夜灯的光线,将那几个沉甸甸的购物袋,一股脑地放在了客厅中央的茶几上。 袋子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做完这一切,才转过身,目光沉沉地看向站在昏暗处的伊水。 “给你的。”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刚沐浴后的沙哑,听不出太多情绪。 伊水的目光扫过茶几上那几个在微弱光线下依旧散发着昂贵气息的袋子。 无一不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奢侈象征。 她眉头紧紧皱起,抬头看向苍郁青,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丝被冒犯的警惕。 “给我?为什么?” “赔礼。” 苍郁青言简意赅,双手插在家居服的口袋里,姿态随意,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赔礼?” 伊水更困惑了,甚至觉得荒谬。 “谁赔礼?赔什么礼?” “晚宴上,泼你酒的那几个。” 苍郁青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公事。 “林薇,赵太太,还有那个穿粉裙子的。” 伊水愣住了。 没想到苍郁青竟然知道晚宴上发生的事情。 她忽然想到宴会结束后,有个工作人员找上她,问要不要把她送回酒店。 难不成,那人是苍郁青安排的……. “你派人监视我?” 伊水的语气充满了怀疑,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苍郁青。 “是陪同,不是监视,我又不是警察。”苍郁青一本正经。 伊水努了努嘴,不与他争辩这个话题。 他想要买通谁,太容易了。 “这些真的是那些富太太自愿送来的赔礼?” 她特意加重了“自愿”两个字。 这些袋子里的东西,随便一件都价值不菲,那几个眼高于顶的富太太,会“自愿”给她这个她们口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助理”送如此贵重的赔礼? 鬼才信! 苍郁青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向前迈了一步,逼近伊水。 他身上清冽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沐浴露的干净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是不是她们‘自愿’送来的,有什么区别?”他垂眸看着她,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 伊水被他迫人的气势逼得又想后退,脚跟却抵住了沙发边缘,退无可退。 只能倔强地仰起头,迎视着他深不见底的目光,试图从那里面找出答案。 苍郁青微微俯身,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目光锁住她有些慌乱却强装镇定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砸进她耳中。 “重要的是,她们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 伊水下意识地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苍郁青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深而危险,他伸出手,指尖没有触碰她,只是轻轻拂过离她最近的一个爱马仕购物袋光滑的表面,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却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知道了” 他微微停顿,视线从购物袋移回伊水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宣告的强势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不该惹的人……” 伊水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是在说……她? 因为她是……他的助理? 所以惹了她,就等于惹了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席卷了伊水,有被如此强势维护的一丝隐秘悸动,但更多的,是不安。 “所以……” 伊水的声音有些发涩,她努力忽略心底翻腾的情绪,目光扫过那些刺眼的Logo。 “这些昂贵的赔礼,就是你处理问题的方式?用权势压人,逼她们低头,然后……把这些东西丢给我?” 苍郁青的眉头再次拧紧,显然对伊水的反应并不满意。 “不然呢?” 他的语气冷了下来,带着一丝被误解的烦躁。 “让她们继续在你面前耀武扬威?还是你觉得,你被当众泼酒羞辱,是件不需要计较的小事?” 他逼近一步,几乎将她困在自己胸膛和沙发之间,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 “伊水,我说过,我的人,不是谁都能动的,这是她们应付的代价,你只需要收下。” “你的人……” 伊水咀嚼着这三个字,心底那股因为喻春亭那句“宝宝”而生的尖锐刺痛猛地翻涌上来,几乎冲垮了她的理智。 她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英俊却带着不容置喙强势的脸,想起喻春亭房间里那哀恸的哭声,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 她猛地推开他横亘在身前的手臂,力气不大,却带着决绝的意味。 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质问。 “你的人?苍郁青,你到底有几个‘你的人’?!” 她指着茶几上那些昂贵的袋子,指尖都在颤抖。 “用这些东西来讨好女人?那喻春亭呢?她算什么?你和她的孩子又算什么?” “孩子?” 苍郁青被她突然爆发的质问和那个陌生的词汇弄得彻底怔住,深邃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错愕和茫然。 “什么孩子?我和喻春亭哪儿来的孩子。” 就算他有孩子,也是跟她的,除了她,他没碰过第二个女人。 他的反应不似作伪。 瞬间的怔忪和困惑,让伊水满腔的愤怒和委屈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她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真实的疑问,那股支撑着她爆发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只剩下更深的茫然和混乱。 难道……她听错了? 误会了? 苍郁青看着她脆弱和茫然的脸,看到她泛红的眼圈,心头的烦躁被一种更深的疑虑取代。 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里的关键。 喻春亭?孩子?她什么时候去找过他?听到了什么? 他猛地伸手,这次不再克制,一把扣住了伊水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容她挣脱。 俯身逼近,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她躲闪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不容逃避的压迫。 “说清楚。” “你什么时候去找我了?” “听到了什么?” “还有……”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头,直视翻涌着风暴的黑眸。 “你今晚莫名其妙躲在房间里不见我,就是因为这个?就因为你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一个莫名其妙的‘孩子’?” “伊水,”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又带着一种被蒙在鼓里的愠怒。 “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第75章 八宝 伊水被他吼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我看到房间里的画,想要去问问你,在门口听到喻春亭跟你说,宝宝很想你。” 苍郁青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带着自嘲的清明。 “她说的宝宝,叫八宝……” 他一字一顿,声音沉重而清晰,砸在伊水混乱的心上。 “是一条狗。” “什……什么?” 伊水彻底懵了,像个被按了暂停键的木偶,茫然地张着嘴。 “一条金毛巡回猎犬。” 苍郁青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肯定,他烦躁地在原地踱了两步,像是在消化这个荒谬的误会。 “公的,名字就叫‘宝宝’,是很多年前,我在上大学的时候,从流浪动物救助站领养的。” 他停下脚步,转身,目光复杂地看向彻底石化的伊水。 “它现在快十二岁了,老家伙了,一直在洛杉矶。” “前段时间查出有严重的关节炎和心脏问题,可能快不行了。” 苍郁青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伊水,望着窗外璀璨却冰冷的城市灯火,宽阔的肩膀显得有些孤寂。 “喻春亭的成名作,就是画的八宝。” “她一直觉得八宝是我们共同拯救的生命,是她艺术理念的巅峰,是她对那段感情最‘深刻’的祭奠。” 苍郁青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地看向伊水,带着一丝被触及逆鳞的戾气。 “我最讨厌她这套说辞,我跟她绝无可能,就算是八宝在,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大步走回伊水面前,高大的身影再次带来压迫感,但这一次,压迫感中带着一种急于澄清真相的迫切和一种被深深误解的愤怒。 “所以,她说的宝宝,只是一条金毛狗。” “我们之间没有孩子。” “我跟她也从来没有上过床。” “听明白了吗?” 苍郁青几乎是吼出了最后几句话,胸膛剧烈起伏,眼神灼灼地逼视着沙发上那个已经完全呆住,脸上泪痕未干却只剩下震惊和茫然的女人。 伊水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狗? 一条叫“八宝”的金毛? 很多年前收养的? 现在在洛杉矶,快老死了? 她像个傻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因为偷听到几句断章取义的话就陷入疯狂脑补,把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傻子。 她误会了苍郁青,误以为他跟喻春亭之间又个孩子……. 震惊过后是排山倒海的羞耻感和无地自容,她刚才还像个怨妇一样质问他“有几个他的人”,“孩子在哪里” 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 伊水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脸颊滚烫得像是要烧起来,她羞愧地低下头,不敢再看苍郁青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此刻正燃烧着怒火和某种她不敢深究的情绪的眼睛。 苍郁青看着她这副恨不得把自己缩进沙发里的鸵鸟样子,看着她红透的耳根和低垂的,沾着泪珠的睫毛。 胸口的怒火奇异地被一种混合着无奈,疲惫和一丝隐秘的心疼所取代。 这个误会太离谱,太伤人了,但看着她此刻无地自容的可怜模样,他又该死的狠不下心再继续吼她。 他捋了捋微湿的头发,沉重地吐出一口气,勾唇邪媚一笑。 “这是吃醋了?伊助理。” 伊水浑身一哆嗦,仰头看他,手扶着身后的墙壁,往后退了两步。 “我吃什么醋……我只是好奇。” “好奇?”苍郁青一步步逼近她,低头看着她,眼里有笑意,“我的第一次都给你了,你怀疑我跟别人有孩子?” 房间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伊水倒吸一口气,慌张地看着他,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像是要她负责。 “你自己说是就是是吗,我怎么会知道你是不是第一次…….” “而且,你…….怎么也不像。” 她想起来那晚,苍郁青哪儿像是第一次,简直是轻车熟路。 “从前都是自己。” 苍郁青沉声说,脸色黑了一度。 伊水不懂,仰头问他:“自己什么?” 苍郁青盯着她那张写满无辜和困惑的脸,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和挫败感在血管里横冲直撞。 她是真不懂?还是故意撩拨他? 他深吸一口气。 “不重要。” 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三个字,声音低沉沙哑得可怕。 那只扣在她手腕上的大手猛地收紧,同时另一只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猛地扣住了她单薄的肩膀,将她整个人狠狠地压回沙发深处。 “啊!” 伊水猝不及防,后背撞进柔软的皮质沙发,身体陷入柔软的禁锢,而上方是覆压下来的,带着滚烫体温和绝对压迫感的身躯。 他沉重的膝盖强势地顶开她下意识并拢的双腿,坚硬的大腿肌肉隔着薄薄的衣料紧贴着她内侧敏感的肌肤,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酥麻和恐慌。 “重要的是……” 苍郁青俯下身,灼热的呼吸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尽数喷洒在她因惊恐而微微张开的唇瓣上。 他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翻涌着欲念,浓稠得化不开。 视线带着实质的温度,贪婪地,一寸寸地扫过她因急促呼吸而剧烈起伏的胸口,被泪水沾湿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段脆弱优美的锁骨线条。 “看来有必要……” 他的声音低哑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蕴含着令人胆寒的强势。 “让你好好回顾一下那晚的感觉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伊水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她太清楚他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不要!苍郁青你放开我,放开。” 她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双手徒劳地推拒着他坚硬如铁的胸膛,双腿胡乱地踢蹬着,试图挣脱他膝盖的压制。 什么出差啊,他脑子里只有床上的事。 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之前的泪痕,狼狈地糊了一脸。 “听话,我轻点,不会能疼你的。” 苍郁青连哄带骗,原本扣着她手腕的手骤然松开,探向她的背后。 带着滚烫温度的指腹,精准地捕捉到她背后连衣裙拉链冰凉的小小金属头。 没有半分犹豫,甚至带着一丝发泄般的狠戾,他用力向下一扯。 “嘶啦——” 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清晰地响彻在房间里。 背后的束缚骤然松开,一股凉意瞬间侵袭了伊水的脊背。 她惊恐地感觉到胸前的布料失去了支撑,柔软的内衣肩带也随之滑落肩膀。 第76章 帮帮我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伊水睁开眼,翻了个身,身上没有黏腻的感觉,看来已经有人帮她洗过澡了。 床边没有人,还有余温。 一张纸条放在床头上,笔迹苍劲有力。 “我去开会,醒了吃饭,早饭在桌子上。” 今天是有一个会议的,全球性网络会议,在分公司,苍郁青的行程里有写。 伊水掀开被子,踩着拖鞋下床,双腿一软,差点摔在地毯上。 “混蛋。” 她在心里把苍郁青的列祖列宗问候了一遍,她身上疼得要命,特别是两条腿,简直像断掉了。 随手丢在一旁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来,紧接着是电话铃声。 伊水接通电话,电话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伊助理,我是喻春亭,有时间见一面吗?” …... 高档咖啡馆弥漫着咖啡豆烘焙后的焦香和甜腻的点心气味。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大理石桌面投下明亮的光斑。 伊水坐在角落的卡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骨瓷杯壁。 坐在对面的喻春亭,姿态优雅地端起咖啡,小啜一口,放下时杯碟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伊助理,谢谢你肯来。” 喻春亭开口,声音清泠,带着惯有的艺术腔调,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忧郁的微笑。 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短袖羊绒衫,长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看起来温婉无害。 伊水抬眼看着她,没说话,眼神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电话里,喻春亭没有说什么事,只是问她能不能见面。 喻春亭似乎并不在意伊水的沉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目光放远,仿佛陷入了回忆。 “我和郁青……认识很多年,那时候,他还不是现在这样,我俩当时都是穷学生,当然,他是假的,我是真的。” 她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我们很相爱,真的,他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嫁的男人,我想着就算以后过苦日子,也没什么关系,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结婚,生子,办画展,慢慢老去……” 伊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她听着,没有打断。 “可是,” 喻春亭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圈似乎也微微泛红。 “苍董事长……郁青的父亲,他不同意。” “他觉得我配不上郁青,觉得我出身不好,撑不起苍家未来女主人的担子。 “他……他用了很多方法,逼我离开。”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看向伊水,眼神里充满了恳切和脆弱。 “他切断了我所有的展览机会,威胁我,甚至……甚至找人污蔑我抄袭。” “我那时候太年轻,太害怕了……我没有郁青那样的背景和力量去对抗。” ”我只能……选择离开。走得远远的,去了美国。” 伊水看着喻春亭泛红的眼眶,听着她声情并茂的讲述,心里却掀不起太大波澜。 这些话,几分真?几分假? 苍董事长的手段她略有耳闻,但喻春亭此刻的姿态,更像是在博取同情。 “这些年,我在国外,没有一天不想他。” 喻春亭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她抽出一张精致的纸巾,轻轻按了按眼角。 “我知道他恨我,恨我的不告而别,恨我的背叛,自从我回国,他对我的态度像是对陌生人,我很难过,但我理解,那都是因为他还放不下过去,还在恨我。” 她放下纸巾,目光灼灼地看向伊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恳求。 “伊助理,我听说你现在是郁青最信任的助理,我……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伊水微微蹙眉:“帮你?” “帮我……重新回到他面前。” 喻春亭急切地往前倾了倾身体,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不是以合作者的身份,是以一个真心忏悔,想要弥补过错的旧情人的身份,我知道他现在身边……” 她顿了顿,似乎斟酌着用词。 “可能有些流言蜚语,关于你的,但我从来不信那些。” 喻春亭的语气变得异常笃定,甚至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大度。 “像伊助理这么年轻漂亮又聪明的女人,怎么会甘心去做那种见不得光的情人呢?那太委屈你了。” “我虽然只见过你几次,但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我相信你和郁青之间,只是纯粹的工作关系。何况……” 她微微拖长了尾音,目光在伊水身上扫过,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估。 “郁青的品味,我很清楚,他一向喜欢……嗯,更成熟知性的女性,伊小姐你很优秀,但可能,真的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 这番话,表面上是信任和恭维,字里行间却充满刻毒的暗示和不动声色的贬低。 她在提醒伊水注意身份,暗示伊水不够格,甚至直接点出“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彻底否定了伊水存在的威胁性。 伊水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腹感受到杯壁传来的温热,驱不散心底泛起的寒意和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她看着喻春亭那张真诚恳求的脸,只觉得无比虚伪。 “喻小姐,” 伊水放下咖啡杯,声音平静无波,直视着喻春亭的眼睛。 “我想你误会了,首先,我不是苍总最信任的助理,我只是销售部的小助理,可有可无,仅此而已。其次,关于你和苍总的过往,我不了解,也无权置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她顿了顿,语气清晰而坚定。 “我只是一个助理,我的职责是协助苍总处理公司事务,安排行程,整理文件。” “我没有能力,也没有立场,去帮助任何人成为苍太太,苍总的私人感情生活,不是我的工作范畴,我也绝不会插手。” 喻春亭脸上的真诚和脆弱瞬间凝固,像是精美的面具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没料到伊水会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而且拒绝得如此不留情面,甚至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 她撇见伊水脖子上的吻痕,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阴鸷和恼怒,但很快又被强压下去,换上了一副受伤和失望的表情。 “伊小姐……” 她还想再说什么。 “抱歉,喻小姐。” 伊水已经拿起放在旁边的包,站起身。 “我和苍总今晚的飞机回国,还要回去收拾行李,先走了,这两杯咖啡,我已经买单了。” 她微微颔首,转身,脊背挺得笔直,踩着高跟鞋,步伐稳定地朝着咖啡馆的门口走去。 第77章 美国往事 喻春亭独自坐在原地,看着伊水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脸上的伪装终于卸去,取而代之的一种怨毒。 小贱人,装什么,睡都睡了,还在她面前演戏呢。 “走着瞧……” 喻春亭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手指紧紧攥着那张擦过眼泪的纸巾,几乎要把它揉碎。 她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猛地灌了一大口,试图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挫败感。 就在她心烦意乱之时,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上她对面的座位。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画家,喻老师吗?几个月不见,又漂亮了。” 一个男声突兀地响起,流里流气,带着浓重烟味和廉价古龙水混合气味。 喻春亭浑身猛地一僵,手里的咖啡杯差点脱手摔落。 她惊恐地抬起头,男人的脸映入她的瞳孔。 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带着不健康青灰色。 男人穿着皱巴巴的牛仔外套,里面的T恤领口发黑,头发油腻地贴在额头上,咧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目光贪婪猥琐地上下打量着喻春亭。 尤其盯着她身上价值不菲的短袖羊绒衫和放在桌上的名牌手袋。 “宋……宋博涛?” 喻春亭脸色煞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缩去,仿佛看到了什么恶鬼。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找到我的?” “找你?” 宋博涛嗤笑一声,大剌剌地在伊水刚才坐过的位置瘫坐下来,毫不客气地拿起喻春亭面前那块只咬了一小口的昂贵蛋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老子想找你还不容易?喻老师可是名人啊,网上随便一搜,行程、画展、八卦新闻,多的是,听说你最近跟那个姓苍的旧情复燃了?啧啧,攀上高枝儿了嘛。” 他油腻的目光在喻春亭因恐惧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流连。 “你想干什么?” 喻春亭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抖得厉害,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包。 “干什么?” 宋博涛把最后一口蛋糕咽下去,舔了舔手指上的奶油,眼神变得凶狠贪婪。 “你说老子想干什么?大画家,你回国后日子过得挺滋润啊?穿名牌,喝高级咖啡,跟大老板谈恋爱……老子呢?老子快饿死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引得周围几桌客人侧目。 喻春亭吓得一哆嗦,赶紧说:“我……我没有钱,宋涛,我们早就分手了,在美国就分得干干净净了,你别再来找我了。” “分手?” 宋博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凑近喻春亭,压低了声音,一股浓重的口臭扑面而来。 “分手费呢?喻春亭,当年要不是老子帮你,你能入美国籍?现在你发达了,就想一脚把老子踹开?门儿都没有!” 他伸出粗糙肮脏的手,一把抓住了喻春亭放在桌上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放开我,救命……” 喻春亭挣扎着想喊,却被宋博涛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喊啊,你喊,看看有谁会来救你。” 宋博涛狞笑着,另一只手竟然想去摸喻春亭的脸。 “正好让大家都看看,这位装得跟圣女似的大画家,在美国的时候是怎么跟我在廉价汽车旅馆里鬼混的,哦,对了,还有你那些艺术灵感来源……吸两口就嗨得不行的时候,你可不是现在这副清高样儿,要不要老子帮你回忆回忆?” 喻春亭如遭雷击,浑身冰冷,挣扎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那些被她深埋在美国,试图彻底遗忘的肮脏过往,那些吸毒,滥交,和这个烂人纠缠不清的日子……一下子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这些污点一旦被宋博涛当众抖出来,她精心营造的人设,她费尽心机想要挽回的苍郁青……所有的一切都会彻底完蛋。 “不……不要……” 她摇着头,眼泪汹涌而出,声音破碎不堪。 “求你了……博涛……别……” 看着喻春亭崩溃绝望的样子,宋博涛满意地笑了,松开了抓着她手腕的手。 眼神依旧像毒蛇一样黏在她身上。 “怕了?知道怕就好。” 他搓了搓手指,做出一个手势。 “钱。五百万。美金。三天之内,打到这个账户。” 他丢过来一张写着账号的皱巴巴纸条。 “五百万美金?我……我哪有那么多钱!” 喻春亭失声叫道。 “没有?” 宋博涛冷笑。 “找你那位苍总要去啊,他不是很有钱吗?他不是对你旧情难忘吗?告诉他,不给钱,我就去找记者,好好聊聊我们喻大画家在美国的精彩人生,还有……她是怎么为了入美籍,跟那个画廊老头上床的,我想,苍总一定很有兴趣听。” “你混蛋。” 喻春亭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桌上的水杯就想泼过去。 宋博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夺下了水杯,眼神阴狠。 “喻春亭,别给脸不要脸,三天,记住,只有三天,少一分钱,或者敢报警……” 他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阴森森地说。 “我就把你那些精彩的照片和视频,发到网上,发给苍郁青,发给每一个认识你的人,让你彻底身败名裂,滚回美国去当乞丐。” 说完,他狠狠甩开喻春亭的手,像丢开一件垃圾。 他站起身,贪婪地看一眼喻春亭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的脸,以及她那个名牌手袋,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大摇大摆地走了,带着一身令人作呕的气味。 喻春亭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手腕上被宋博涛抓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更疼的是心底那灭顶的恐惧。 她精心策划的一切,她对苍郁青的执念,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和地位……都因为这个恶魔的出现,瞬间摇摇欲坠,濒临崩塌。 她看着桌上那张写着账号的纸条,又想起刚才伊水那副拒绝帮忙的姿态,一股滔天的恨意和不甘猛地涌上心头。 凭什么? 凭什么她喻春亭要承受这些? 凭什么那个小助理可以干干净净地待在苍郁青身边? 不行。 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拿到钱,必须堵住宋博涛的嘴。 也必须……尽快得到苍郁青,只有牢牢抓住苍郁青,她才能彻底跟不堪的过往断绝一切联系。 第78章 非得上你 傍晚,飞机场。 苍郁青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指尖在平板电脑上滑动,处理着邮件。 他周身的气压比休息室的恒温空调还低。 今天伊水的异常他看得一清二楚,刻意保持的距离,回避的眼神,晚餐找借口溜掉,甚至连工作汇报都尽量简洁到只剩公事公办。 怎么,昨晚他的表现,没让她满意? 四个小时都没能喂饱她,那她还真是天赋异禀了。 这会儿,登机时间到了。 她居然拿着经济舱的登机牌,径直往普通通道走。 “伊水。” 苍郁青的声音不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伊水的脚步顿了一下,脊背明显僵硬。 她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步伐,试图混入经济舱登机的人流。 苍郁青的眉头拧成了死结。 他放下平板,霍然起身,长腿几步就跨过休息室的距离,在伊水即将踏入通道前,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不重,却足以让她无法挣脱。 “你跑什么?” 苍郁青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明显的不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他垂眸,盯着她刻意避开的侧脸。 “经济舱?谁允许的?” 手腕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伊水身体一颤。她用力想抽回手,声音干涩。 “苍总,我来的时候就坐的经济舱,不耽误工作,也……省钱。” “省钱?” 苍郁青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光界集团付不起助理一张头等舱的票钱?还是你觉得跟我待在一个空间,让你很难受?” 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周围几个旅客下意识地绕开。 伊水被他逼得后退了小半步,后背抵在冰冷的通道指示牌上,避无可避。 她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冷冽气息,混合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 她被迫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明显怒意的眼眸里。 “说话!” 苍郁青的耐心显然告罄。 今年下午,她莫名其妙的疏远和此刻的抗拒,像一根刺扎在他心上。 他不明白,她一个人在酒店里,又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伊水看着他眼中竟然有一丝受伤,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所有的委屈不安,还有喻春亭那些带着毒刺的信任和提醒,在这一刻混乱地交织在一起。 她突然觉得无比疲惫,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涌了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躲避他的目光,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平静。 “喻小姐找过我。” 苍郁青扣着她手腕的手指猛地一紧,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喻春亭?她找你做什么?” 一丝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 “她说……” 伊水看着他骤变的脸色,心底那点微弱的希冀彻底熄灭。 果然,一提到喻春亭,他的反应就这么大。 “她说她一直深爱着你,当年离开是被董事长逼迫的,她希望我能帮她……重新回到你身边。”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复述着,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 “她说她很爱你。” “所以呢?” 苍郁青的声音冷得像冰渣,眼底的风暴在聚集。 “你就信了?就因为她的几句话,就躲着我?连跟我坐在一起都不愿意?” 他无法理解,喻春亭的几句鬼话,就能让她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说爱他的女人,多了,他管不过来。 “我没有信不信。” 伊水被他咄咄逼人的质问激起了火气,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我只是觉得……觉得你们之间的事情太复杂了,我不想掺和,喻小姐那么爱你,你们又有那么深的过往……我算什么?我只是个助理,我躲开点,有什么不对吗?”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眼圈不受控制地红了。 “躲开点?” 苍郁青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他怒极反笑,笑容冰冷。 不再废话,猛地用力,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挣扎的伊水从经济舱通道口拽了回来,无视周围投来的惊诧目光,径直走向专属的头等舱通道。 “苍郁青,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伊水又惊又怒,徒劳地挣扎着。 她的反抗在苍郁青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头等舱空乘早已恭敬等候。 苍郁青刷开门禁,拉着伊水进入宽敞奢华的机舱。 巨大的舷窗,舒适的座椅,私密的空间。 他反手“咔哒”一声,将舱门反锁。 隔绝了外界的瞬间,机舱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苍郁青猛地转身,将还在挣扎的伊水狠狠按在宽大的床上。 高大沉重的身躯随之压下,一条腿的膝盖强势地顶在她双腿之间的空隙,将她牢牢禁锢在他身下,动弹不得。 “啊!” 伊水被这突如其来的粗暴压制吓得惊叫出声,双手下意识地抵住他坚硬如铁的胸膛,掌心下传来他剧烈的心跳和滚烫的体温。 她惊恐地抬头,撞进苍郁青燃烧着熊熊怒火、却又翻滚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浓烈情绪的眼眸里。 距离太近了,近到她能看清他眼底的每一根血丝,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 “伊水,” 苍郁青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他死死盯着她那双盛满惊惶和倔强的眼睛,一字一句,狠狠砸下。 “你是不是蠢?” 伊水被他吼得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摇头。 “看不出来吗?” 苍郁青的胸膛剧烈起伏,他一只手撑在她头侧,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 “看不出来我喜欢谁?” 喜欢……谁? 伊水的瞳孔猛地放大,抵在他胸膛的手瞬间失去了力气。 苍郁青……在说什么? 喜欢?谁? 他喜欢的人不是喻春亭吗? 他是在说喻春亭,可他为什么要用这种姿势,这种语气,对着她说。 苍郁青看着她那副完全不在状态,懵懂又迷茫的模样,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直冲头顶。 他几乎要被气笑了。 他做了那么多,暗示了那么多次,甚至不惜当众为她出头,她居然一点都感觉不到? “不喜欢你的话,” 苍郁青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暧昧,滚烫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 “我还上你?当我是什么人?我缺女人吗?非得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