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风棉袄三岁半,包送渣爹断子绝孙!》 第1章 娶继室?搬空,都搬空! “这小娃怎么还在睡哟?快起来吧,再不闹,你爹就要娶后娘进门咯!” “听兵部尚书家飘来蒲公英说,你后娘是庶出,面慈心黑着呢!” “你才三岁半,怎么斗得过她,惨的嘞!” 祠堂上摆着的盆景疯狂身体,催促道。 可怜的小绵绵蜷缩在角落里,终于被它们吵醒。 她惨白着一张小脸,扯出一抹笑,声音软软的。 “谢谢你们呀!” 重生回侯府的三天里,她发现自己竟能听懂植物们的话。 屋外,锣鼓喧天。 是侯府要迎继室进门。 绵绵攥紧小拳头,稚嫩的脸上满是厌恶。 娘亲刚死不到七天,爹爹就迫不及待扶正外室。 昨夜,祖母将她叫到房内,哄着她交出娘亲偷偷留给她的嫁妆,说是要给新夫人添妆。 绵绵自是不愿。 祖母便以不孝为名,请了家法,狠狠打了她十棍。 甚至将浑身伤的她扔进祠堂反省。 这时,盆景摇了摇叶子。 “我有止痛的功效哦,来,嚼一嚼我就不疼了。” 绵绵受不住诱惑,嗷呜一口嚼下一片嫩芽。 漂亮的眸子瞬间瞪大。 “真的不疼了哎!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帮绵绵出去呀?” 小叶子晃了晃,给她出主意。 “门外长了一株藤蔓,让它拉开那个门栓呀!” 绵绵拖着身体来到门边,声音软到人心坎儿去。 “小藤藤你最厉害啦,你帮我打开门栓好不好? 等绵绵出去了,把你挪到温暖的室内!” 门边冻僵的藤蔓晃了晃,小心翼翼地伸出细长的藤蔓。 “咔哒!” 柴房的门栓被拉开。 绵绵大喜,跑出去抱着粗壮的藤蔓亲了又亲。 寒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得绵绵又清醒了几分。 她探头往前院看去。 那里的丫鬟仆从行色匆匆,手上拿着全是红色的绸缎,满脸喜悦。 和祠堂的清冷格格不入。 仿佛整个侯府,只有她被众人忘了。 只是绵绵也不觉得难过。 前世她就想明白了,这个家里,只有她和已去世的娘亲是外人。 那时,继母刚进门三天,就让绵绵去摘莲蓬,寓意多子多福。 绵绵刚走进池塘,就被淤泥黏得一滑,摔进了池塘。 还没腿高的小人儿,在冰冷的池塘里扑腾着。 来往的下人,听见她的哭喊声,却无一人理会。 没多久,瘦小的绵绵便浮在水面上,没了生息。 死后,不知为何,她的魂魄被困在继母身边。 看着她的尸体发胀腐臭,才被捞起来。 堂堂侯府嫡女,一张破席卷了便扔到乱葬岗去。 从那天起,众人的日子越发好过起来。 爹爹把绵绵娘亲留给她的祖传玉佩,送给了继妹。 继妹划破手掌,似是滴血认主,从玉佩里拿出了很多灵药。 在京城瘟疫时,拿出几株灵药,便救了皇子们。 陛下大喜,将她封为公主。 可绵绵分明瞧见,那玉佩里有许多能救百姓的药草。 爹爹则是靠着娘亲的嫁妆打点,从此平步青云。 继母生了个儿子,靠着冤枉她的舅舅们通敌卖国,亲手将他们车裂而死,获取功名,位列九卿。 绵绵目睹这一切的发生,却只能无能狂怒,什么也改变不了。 那二十年的惨剧,如今仍历历在目。 绵绵倔强地抹掉眼角的泪,咬紧牙关,坚定地看向东院。 和前世一样,新夫人的嫁妆都放在东院。 等着宾客们前来时打开展示,以表夫家对新妇的重视。 她偷偷溜了进去,院子里摆了整整一百箱笼。 可绵绵知道,其中有八十箱笼,都是她娘亲的嫁妆! 她忍了三日,就是在等这个时机。 好将所有嫁妆一网打尽! 绵绵眼里翻腾着恨意,翻箱倒柜,终于将祖传玉佩找了出来。 她学着前世继妹那样,咬破手指,将鲜血抹在玉佩上。 下一瞬,手中的玉佩消失。 而绵绵的脑海中,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绵绵瞪大了眼睛,却发现里面竟没有继妹前世拿出来的灵药,只有一个灵泉! 为什么继妹有药,她只有满脑子的水? 呜呜呜! 绵绵给自己打气,又学着继妹那样,把小手放在箱子上。 “嗖!” 箱子里的珠宝从眼前消失,进了空间! 原来这个空间还可以储存物品! 绵绵眼前一亮,这里碰碰,那里摸摸。 小短腿倒腾了小半天,原本堆满宝物的箱笼变得空荡荡的! “哼!看你们拿什么招摇过市!” 空间也好,嫁妆也罢,这一世,都是她的了! 做完这一切,小绵绵赶紧溜回祠堂。 又让藤蔓将门栓关上,心满意足的躺了回去。 侯府正堂。 武安侯宋景阳笑面迎客,有些不安地低声问身旁的老夫人。 “嫁妆都清点好了吧?” “当然,那贱人的嫁妆全抬出来了,保证让你的新夫人风光进门, 如此一来,谁都不会再想起那硬梆梆的武将之女!” “娘知道当年委屈你娶了那林氏,亏待了你的心上人,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弥补她。” 母亲办事,他放心。 宋景阳满意点头,朝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便摊开长长的卷轴,高声读起嫁妆单子。 “金器两百斤!翡翠五十件!彩缎三百匹!瓷器一百件!良田三百亩!” “白银十万两……” “东珠二十斛……” 顷刻间,满堂哗然。 这份额,都要赶上亲王娶妃了啊! “兵部尚书想来更爱重庶女,这样大方!” “怕是侯府添了许多。” “这侯府和尚书府联姻,可谓是天作之合啊!” 在一片热闹声中,宋景阳走到宾客云集的正厅中央,叫人将箱笼都抬了进来。 下人们正奇怪箱笼轻得出奇,却见侯爷春风满面,谁也不敢说什么。 宾客们哗然。 这么多箱笼呢! 宋景阳在一声声喧哗中扬起唇角,亲自打开箱笼。 空的! 他心头一跳,连忙再打开一个箱子。 还是空的! 宾客中,不乏有政见不合的,看热闹的。 “侯爷!说好的金器两百斤呢?” “哈哈哈,该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吧?” “侯爷,做戏骗咱们就算了,可别把自己也给骗了啊!你是侯爷,又不是戏子!” 宋景阳脸色铁青。 母亲不是说一切都准备妥当吗? 东西呢?! 第2章 你在等什么?我在等大招 宋老夫人听着宾客们嘲讽声,又被儿子冷眼盯着,又急又怒,向来雍容的姿态差点就维持不住。 她憋着气,诧异道:“难道又是绵绵那孩子,被将军府的下人撺掇,不满新妇进门,这才又偷了……” 她的声音不算高,却又恰好能让宾客们听清楚。 伺候在侧的丫鬟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难怪奴婢看见小小姐在东院鬼鬼祟祟的!” 丫鬟像是吓坏了,连忙下跪谢罪。 “奴婢,奴婢只是实话实说,侯爷恕罪!老夫人恕罪!” 宋老夫人扫过宾客们的目光,低声训斥丫鬟。 “莫要胡说,绵绵是自家人,就算是真拿了那一百台嫁妆,那也不是偷。” 说罢,她垂眸,掩饰眼底的怨毒恨意。 林氏那贱人,死了都不安生! 生前碍着儿子纳妾生男丁,把那丫头片子护得跟什么似的! 如今死了,还留了娘家的吓人照顾那死丫头! 在这大喜日子,让侯府难堪! 不过…… 林氏挂帅出征后,他们分明借故将其都打杀了,怎么还会有人帮那死丫头? 莫不是,林府还留了后手! 宋景阳也跟着叹了口气。 “绵绵向来顽劣,都怪儿子平日公事繁忙,这才疏忽了对绵绵的管教,待夫人入门,侯府也好有个新主母,这孩子才有人照顾。” “她啊,年纪小,恐怕是不懂这个中缘由,罢了,你们几个,把小小姐请来,我有话要问。” 众人这才想起来,今日侯府娶新妇,侯府嫡女却没有出现。 绵绵被人带过来时,身上已经换了身衣服。 上好的红色绸缎,领子上还缝了白色的毛领,衬得小脸格外好看。 宋景阳生得俊美儒雅,绵绵的娘亲,镇国将军府嫡女,更是貌美飒爽。 绵绵小小年纪,便继承了父母完美的长相。 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看着像是小仙童一般可爱。 “侯府把她养得这么好,竟还串通外人偷家里的东西!” “真是养了头白眼狼!” “不如送去尼姑庵,什么时候学好了规矩再接回京城,免得给侯府丢脸。” 小绵绵只当没听见,大大方方地行礼。 “绵绵见过祖母,见过父亲,诸位安好。” 宋景阳不着痕迹地蹙眉。 林氏死前,常出入军营,教不了绵绵。 林氏死后,他更是听苏明媚的,将绵绵扔在了偏僻院里,不许人过问。 别说教她礼仪了,连个奶嬷嬷也没给请。 她怎的变得如此识礼数了? 宋老夫人见状不好,压着烦躁,温声哄着绵绵。 “祖母问你话,你要如实作答,你是不是放什么人进府偷东西了?” 绵绵无辜地抬眸,疑惑地摇了摇头:“绵绵没有……” 随即又撇开眼,一副害怕宋老夫人的模样。 宋景阳蹲在绵绵面前,温声道:“爹爹从小教育你,好孩子不能撒谎,若你好好承认是你放外人进来偷东西,爹爹不会怪你的。” 绵绵无辜地眨着眼,似是意动了。 宋老夫人连忙附和:“对啊绵绵,你别怕,有祖母在呢!” 谁知绵绵却难过地垂眸,“祖母,绵绵没有做坏事,呜呜呜,祖母别打绵绵了,绵绵疼!” 她抬手擦泪,袖口滑落,露出被打到留疤的小臂。 宋景阳心头一紧,眸色中闪过一抹狠厉。 “绵绵,爹爹是不是跟你说过,女子要守礼节,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手腕?今日如此放纵,明日是不是就要失了贞洁?” 宋老夫人自责道:“你别怪孩子,要怪,就怪我这个当祖母的没好好管教,让这孩子学了她娘。” “老夫人,这怪不得您,毕竟林家小姐自小长在军营那些男人堆里,绵绵小姐还小呢,可以慢慢纠正!” 一旁的奶嬷嬷跟着安慰她。 宾客们顿时窃窃私语。 “林家小姐每日在军营跟男人打交道,莫不会早就……” “所以连这么小的孩子都学了那勾栏作风……” “住口!” 绵绵没想到,他们竟敢诋毁她娘亲! 她垂在身侧的手气得发抖,瘦弱的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陛下说林家满门忠烈,我娘亲是巾帼英雄!你们怎能诋毁保家卫国的英雄!” 众人皆是一愣。 她怎么还搬出陛下来了? 宋景阳看着宾客的神色,强压怒火,温声哄她。 “绵绵乖,爹爹知道你委屈,不想要新娘亲,你是个乖孩子,定是被人怂恿才会犯错。今日叔伯们都在,他们都知道你没了娘亲,心里难受才会做错事说错话,不会怪你。” “你悄悄告诉爹,你叫人将嫁妆都藏哪了?只要还回去,我们都会当没这回事,相信爹爹好不好?” 绵绵奶声奶气地辩驳:“我没有!我没有联合外人,娘亲也没有做坏事!你们冤枉人,绵绵要去告官!” 宾客们不乏有武安侯府的旁支,瞧着武安侯也不甚喜欢这个女儿,便跟着起哄。 “小小年纪如此心思歹毒,有狼子野心,不如送去郊外庄子上,知错了再接回来。” “林府早已满门死绝,你还不懂事,真是养不熟的小畜生。” 林府已经倒了。 没了武安侯这个爹的宠爱,绵绵什么也不是。 众人心知肚明。 身为父亲的宋景阳却背着手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林氏那些嫁妆,无论如何他都要拿回来。 若这丫头片子还能安分守己,他还会给她一口饭吃。 但这宋家嫡女的头衔,绝不能给林氏的女儿! 有人瞧着宋景阳阴沉的面色,试探道。 “侯爷,都说棍棒出孝子,我们都知侯爷心疼这孩子,但玉不琢不成器,我看得上家法,才能让这孩子懂事认错!” “陈兄这话说得不错,侯爷,这管教孩子可不能太心慈!” 小绵绵抬眸一一扫过眼前的人,脸色惨白,紧紧盯着他们。 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是。 就因为她娘亲早逝,她就该被继母害死? 就因为林府满门忠烈,就该被渣爹趴着吸血? 她只想要一个公道,却没想到,这满院宾客都凑不齐一个有良心的人! “绵绵,为夫再最后问你一次,知错了没有?” “我没错!” 宋景阳露出失望的神色,一副被逼无奈,不忍心的样子。 “既然你仍旧执迷不悟,就别怪为父狠心了,来人,上家法!” 绵绵被两个丫鬟按着肩膀,跪在宾客面前。 瘦小的身子直挺挺地跪在那里,瘦小羸弱。 很快,宋家家法的棍子取上来。 宋景阳掂了掂,唇边噙着一抹冷笑,猛地挥起棍子! 绵绵闭上眼。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唱和。 “圣旨到!” 宋景阳动作一顿。 绵绵抬眸,挺得笔直的肩膀终于松缓了下去。 她等的圣旨。 终于到了。 第3章 爹爹在说什么?绵绵听不懂 宾客们好奇地踮着脚,往外望去。 “难不成是陛下得知侯府与尚书府联姻,特意宣旨祝贺?” “宋家祖辈是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满门忠烈,陛下自是看重的。” “恭喜侯爷,恭喜老夫人!” 宋老夫人一听,连忙整理衣衫。 可他们都忘了,侯府早已没落。 若非林氏女下嫁,新帝登基后,宋家三代未有军功,便会削爵降俸! 绵绵心中冷笑。 可怜她的娘亲和舅舅们,在北地浴血奋战,马革裹尸,只为守护身后这片家园。 如今,却还要被夫家如此诋毁。 他们甚至试图踩着镇国将军府的军功,拿着她外祖母给娘亲攒的嫁妆,风光度日! 不过,一会她倒是想看看,他们能不能还笑得出来。 众人赶到前院,纷纷下跪。 看见宣旨的是福公公,陛下跟前的红人,宋景阳得意的下巴都抬起来了,若是有尾巴,恐怕都要甩上天去! 福公公扫视一圈。 只见众人身后,红衣小团子孤零零地跪在正厅,不由暗自叹气。 看来这武安侯府,气数已尽了啊! 他打开圣旨。 宋景阳难掩脸上喜色,正打算跪下,却听…… “武安侯府,宋氏绵绵接旨!” “臣宋景阳接……什么?” 宋景阳的膝盖跪了一半,震惊地抬头。 福公公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目光径直落在小绵绵身上。 绵绵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副虚弱的模样。 来到福公公面前,正想跪下,福公公又道:“绵绵小姐,陛下仁心,怜惜小小姐身体不好,可免跪。”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陛下竟许她免跪接旨! 大周开朝以来,也就百年前,镇国公大败燕北后,伤了根本,先帝允其免跪。 这宋家小女,莫不是因镇国公,而得到了圣上怜悯? 那他们方才岂非…… 一时间,众人都吓得噤声。 “臣女宋绵绵接旨。” 小绵绵规规矩矩地跪下。 福公公暗自点头,又瞥向宋景阳。 “武安侯为何不跪?” 宋景阳看了眼绵绵,脸上火辣辣的,回过神来,慌忙跪下。 福公公冷哼一声,这才开口。 “上诏,宋氏绵绵,聪慧纯良,其母林氏,满门忠烈,为国捐躯,朕深感痛心。” “昔闻其父夫妻情深,泪落沾襟,朕深为动容,宋氏蒙其外祖林氏庇佑,应念其母林氏满族之大义。今,令宋氏景阳,为林氏砚秋守孝三年,其间罢去俗务,专心抚育幼女!” “宋氏绵绵,孝行可嘉,朕特赐黄金百两,良田百亩,以彰其孝。” “林氏一门仅留此孙,特封宋氏绵绵为静安郡主,赐镇国将军府为其府邸,待及笄,可携其母嫁妆,迁至郡主府!” 一道道旨意,如惊雷般在宋府众人头上炸开。 宋景阳更是耳朵嗡嗡响。 为妻守孝,简直闻所未闻! 而且三年间皆不可再担朝职,那他岂不是三年都要原地踏步,无法晋升? 那他娶兵部尚书的庶女做甚?! “宋氏绵绵谢主隆恩!” 绵绵站起来接过圣旨。 福公公甚至和蔼地将她扶起来,温声道:“小郡主可要记得,届时入宫谢恩。” “谢公公提醒。” 小绵绵学着前世看到的那些动作,有些生疏地行礼。 宋老夫人终于回过神来,不可置信道:“公公,这,府上……” 福公公扫视满院的红绸,神色肃穆。 “林将军乃巾帼英雄,咱家记得,昨日才刚过头七,陛下的意思是,林氏忠烈,这满院红绸,恐不合适。” “可这三书六礼已经过了啊!苏家老夫人那边……” 宋老夫人胸口疼得厉害。 “既然是为全孝心,这喜事办不办也无所谓,老人家瞧见孙女找到好人家也就行了,侯爷觉得呢?还是说,你们认为,陛下敬重林氏忠烈,有何不妥?” 宋景阳后背发凉,连忙叩首。 “臣不敢!臣,谨遵圣旨!” 福公公满意地颔首。 离开前,他低声说了句:“侯爷,咱家劝您一句,陛下最恨忘恩负义之人,新妇入门,还是别走正门了。” 继室进门,却走不了正门,这是多大的耻辱! 不过,宋景阳不敢辩驳,连忙颔首:“谢公公提点!” 将福公公送出门,宋景阳双手收在袖子里,攥得发白。 “侯爷,那我们就先走了吧!” 方才热闹的侯府,顷刻间便安静了。 寒风萧瑟,竟有种荒凉的感觉。 宋景阳回头,便瞧见绵绵脱下外袍,翻过来露出里面白色的一面,重新给自己披上。 一抹白色,站在满堂红幔之中,红中一点白,十分刺眼。 他反应过来,脸色铁青,指着绵绵,似要发怒,“是你!” “你何时去找的陛下?” 也不知是不是宋景阳的错觉,他竟觉得,女儿是故意的。 故意等满门宾客,来看他的笑话! 绵绵眨了眨圆润的大眼睛,不明所以,“您在说什么?绵绵不懂。” “不过爹爹,娘亲新丧未过,绵绵还是穿素白些吧,爹爹新婚大喜,恕绵绵不能穿喜庆的颜色了。” “哦,对了,爹爹是不是,也得脱了这身红衣?” 小绵绵扬起一抹笑容,嘴边的小梨涡甜到人的心坎儿去。 仿佛在说。 瞧瞧,你敢不换吗? 宋景阳深吸一口气,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来人!把这红绸换下来,还有,替本侯,更衣!” …… 兵部尚书府。 收到消息的苏兴怀气得砸了手里的茶盏。 “陛下的这记耳光,打得可真响亮啊!” 苏明媚更是恨得牙痒。 这林砚秋,死了也不安生! “爹!若是真的让女儿从小门进去,还要给那女人守孝,女儿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苏兴怀扶额,想要抚平额角暴起的青筋。 “你给我消停点!你要记住,你嫁过去不是去作威作福的,交代你的事给我办好了!待事成,你要怎么闹就怎么闹,现在,立马给我上轿!” 热闹了半日,闹得全城皆知。 苏家庶女就这么一个小轿子,慌忙从小门被抬进了侯府。 这做派,仿佛在告诉旁人。 苏明媚上不得台面,堂堂主母,连妾室都不如。 院子里。 小绵绵悠闲的看了会雪,兴致来了,还堆了几个雪人。 自从娘亲去世,她的小院子,就像是被整个侯府遗忘了。 堂堂侯府嫡女,没有侍女,没有护卫,就连一个洒水丫鬟也没有。 既然没有,那她就自己争! 小绵绵看了下时辰,厨房应该做好宴会的食物还没清场。 她换上素白的衣服,悄悄往厨房方向而去。 经过前院时,传来嘈杂的声音。 她眸色一沉。 是新妇进门了,看着满院的白幔,在闹事呢! 绵绵收回视线,溜到了厨房。 管事正在外面嘱咐下人们收拾残局,如今厨房里正好没人。 “婚宴取消了,赶紧收拾东西,准备两桌侯府自己吃就行!” 厨房里摆满了婚宴的材料,灶台上已经做了好几种菜式。 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看得人食指大动! 还想吃两桌? 门儿都没有! 小绵绵迅速将灶台的美食收进空间。 厨房里有一筐收一筐,有一摞收一摞! 拜拜您嘞! 随后绵绵迅速离开现场,回到自己的小院子。 空间能静置时间,方才放进去的燕窝羹是怎样的,拿出来就是怎样。 小绵绵吃饱喝足后,心满意足地爬上床去。 她还得养精蓄锐,明天晚上,她有大事要做呢! 第4章 给爹爹一个大大的惊喜! 此时,前院正闹得不可开交。 “什么?厨房也失窃了?” 宋景阳捏着额头,气得不轻。 苏明媚只能强装大度,温声哄着他。 “算了,今日简单吃点吧,大好日子,夫君莫要生气!” 宋景阳轻抚苏明媚的手:“还是媚儿体恤为夫。” 比那个只知道舞刀弄枪的女人懂事多了! 不过,新婚夜,侯府满门,也只能吃那桌冷掉的婚房菜。 夜里。 婚房叫了两回热水。 盼着有大胖孙子的宋老夫人满意地点头,又叮嘱管事。 “让下人的嘴管严实了,莫要传出去!” 而此时,小绵绵窝在被窝里,抱着一个小药盅,研磨着里面的草汁。 “小草小草,明天就靠你啦!我要给爹爹一个新婚大礼!” 翌日。 天光微亮,绵绵便抱着盆栽偷偷溜到东院。 新妇敬茶,满侯府的奴仆都到前院去了。 正给了绵绵机会。 东院的喜字已经被取下,换上了素白的纱帐。 任谁瞧了,都不像是娶新妇的院子。 可当绵绵推开房门,里面却是满屋大红! 她磨了磨牙,将盆栽放在床头处。 又用纱帐挡住,轻轻摸了摸还没打开的花苞。 “小花花,今晚就靠你啦!给我那爹爹和继母一个难忘的惊喜!” 紧接着,她又溜到门外,仰着头问门外的大树。 “大树爷爷,昨晚这房中可有动静?” 大树晃了晃凋零的枝叶,有些羞于开口。 “啧啧啧,动静可大了!小孩子家家的,记得别瞎看,会长针眼的!” 小绵绵听罢,安心地点头。 前世,他们总说继妹是福星。 是她给继母带来好孕的好福气,才会让继母刚过门就生下儿子。 是她克死生母,还要克生父无子。 克父无子是吧? 她可不能白担了这个罪名! 绵绵偷笑着跑到东院的小厨房。 里面的灶台正煮着一锅补汤。 厨房里没人,都被叫去新妇面前立规矩了。 绵绵哼哧哼哧地搬来小凳子,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 一滴,两滴。 绵绵嘿嘿一笑,将小瓶子放了回去。 消灭一切痕迹,迅速溜走。 她的小院子里,已经移植了几种植物。 其中就包括一株墙角的药草。 据它自己说,它能让男子不育! 不过嘛,绵绵为了确保爹爹会断子绝孙,不仅下了药,还贴心地准备了第二个法子。 前院。 宋老夫人高兴地喝下新妇敬的茶,又给新妇套了个翠玉镯子。 “多谢老夫人。” 苏明媚温顺地垂下头。 “傻孩子,要叫母亲了,日后你就是我们宋家媳,要好好给我宋家开枝散叶才是!” 苏明媚顿时羞红了脸。 宋景阳看着温顺的女子,不自觉挺直了腰背。 他今晚可得再展示他男子的雄风! 往日林砚秋一脚就能将他踹飞,简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哪儿像媚儿这般,温香软玉,让人流连! “青儿,来拜见祖母。” 苏明媚温声让女儿上前。 她是二嫁,亡夫叶城是江南巡抚。 当初苏兴怀瞧不上武安侯府两代无军功,眼瞧着就要败落了。 他便将女儿嫁给更有前程的门生。 没想到,刚嫁过去没多久,叶城便在一次救灾中身故。 更没想到,仅仅新婚几日,苏明媚便怀了叶城的孩子。 回京后,宋景阳再见少年白月光,依旧明艳动人,心里就泛起涟漪。 但宋景阳当初求娶林家嫡女,立下誓言绝不纳妾。 想起林家舞刀动枪的几个哥哥,宋景阳就怂了。 直到林家三个哥哥战死沙场,林砚秋再次披甲上阵。 眼看着林砚秋已死,林家满门死绝,宋景阳便迫不及待要娶她进门。 苏兴怀也不知为何,竟还真同意了。 甚至帮忙想了个理由。 说是苏老夫人病重,不忍苏明媚年轻守寡。 为完老人心愿,林氏刚过头七,立马将苏明媚嫁入侯府。 亡夫之女叶青儿,自然也成了侯府继女。 叶青儿继承了母亲的明艳,小小年纪便生得格外好看。 举手投足间,皆是与年龄不符的贵女姿态。 宋老夫人甚是满意。 “青儿也才三岁吧?听说在外颇有盛名,是个能给人带来好运的小福星呢!瞧瞧,这都是当娘的教得好!” “媚儿啊,你日后就是侯府主母了,可要好好管教绵绵那丫头,这敬茶日,她却不来拜见母亲,半点规矩都没有!” “母亲,绵绵还小,日后儿媳会好好教她,何为规矩。” 苏明媚嘴上这么说着,垂眸时,眼底却闪过杀意。 侯府嫡女,只能是她的女儿! 夜间。 东院屋内。 “景阳哥!” 苏明媚甜腻的声音勾得宋景阳浑身火热。 “今日媚儿让人送来的补汤,真是让为夫浑身都是力气,来,媚儿,抬高点!” 宋景阳温声哄着她,引得苏明媚娇笑不止。 门外的老树笑得树枝都晃动了起来。 可不是浑身力气么? 你闺女可是忙活了好几日,才给你调配的好东西! 宋景阳提枪上阵,突然觉得不对劲。 不是,兄弟怎么好像突然没了力气? “景阳哥?” 苏明媚双手似无骨,轻柔地抚上他的脖子。 宋景阳觉得自己又行了! 想来是昨夜新婚累着了,多喝点补汤才行! 他埋头苦干,虽然有些吃力,但还是可以的。 双手扶着床头的栏杆,低着头浑身是汗。 就在此时,纱幔散落。 一旁的花盆里,拳头大的花苞逐渐绽放。 大花伸长了枝干,猛地上前,一口将宋景阳的脑袋死死咬住! 宋景阳正努力着,突然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将他的头吃进去了! 兄弟霎时间又不成了! 宋景阳惊恐地跳起来。 大花被他带着连根拔起! 苏明媚睁开眼,便看见宋景阳的脑袋被一朵颜色诡异的食人花吞了进去! “啊!救命啊!景阳哥被花吃了!” 宋景阳受不住刺激,一头撅了过去。 大晚上的,侯府上下鸡飞狗跳。 谁也没留意,那朵花去了哪儿。 屋里。 大夫来了又走了。 只说夫妻二人受了惊吓,开了些安神的药。 苏明媚抽抽噎噎地撒娇:“景阳哥,这房间恐怕不太好,不如,我们换个院子吧?” 这院子是林砚秋住过的,苏明媚早就想搬了。 这下正好,昨夜那花实在太奇怪了,赶紧搬到别的院子去吧! 宋景阳胡乱地点着头同意了,又急忙让人再去请大夫。 因为他发现,他好像被昨晚那朵花,吓萎了!! 第5章 你父亲确实不像样 得知渣爹又请了大夫,绵绵笑着将大花重新移了花盆。 她给大花浇了空间里的泉水,蔫巴的大花便重新支棱了起来。 “看来这空间泉水有特殊能力,可以让植物们起死回生?” “不止不止,我觉得比以前更精力充沛了呢!” 大花摇晃着花瓣,甚是鲜活。 逗得绵绵咯咯咯笑了起来。 她坐在床边,捧着小脸想。 明日苏明媚就要回门,她得想个办法,拖住渣爹,不让他陪同,更要让苏明媚短期内回不来! 如此一来,等渣爹发现自己不孕不育。 苏明媚却怀上了孩子。 他们还能如前世一般,鹣鲽情深么? 东院。 大夫正在给宋景阳号脉。 “侯爷是何时发现,那样的?” 他谨慎着斟酌,半个痿字也不敢提。 宋景阳一脸郁色,“昨夜才发现,不过想来是这两日事情多,累着了,不打紧,你看着开药吧。” 大夫惊得都愣了片刻。 都亏虚成这样了,像是不育之症,还不打紧? 不敢戳破侯爷岌岌可危的尊严,他道:“是,是这样,那老夫给侯爷开些补肾,益阳气的药。” 等药熬好了,由丫鬟端到嘴边,宋景阳才松了口气。 可刚要喝,就见绵绵迈开小短腿跑进屋。 “爹爹!” 宋景阳手一抖,差点把汤给洒了! “绵绵?你怎么来了?” 他强忍着怒火,拿出手帕擦手。 绵绵丝毫没有在意,哒哒哒地跑过去坐下。 “爹爹,福公公说绵绵要去向陛下谢恩,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宋景阳差点忘了,女儿被封为郡主,是得进宫谢恩的。 可被加封的,又不是他! 他强压着不耐烦,吩咐道:“春梅,去让夫人准备一下,随本侯进宫谢恩。” “是。” 绵绵却一脸无辜地问道:“爹爹,陛下是给绵绵的恩赐,为何要带继母进宫谢恩呀?是她也被封赏了嘛?” 自然不是! 宋景阳微微蹙眉,刚要发作,却想到这是前妻用命换来的恩典,他却带着新欢去谢恩,确实不妥。 他憋着气,一时间更是心闷得快要爆炸。 绵绵欣赏着他挣扎的脸色,指了指屏风,“爹爹,您快换件衣裳吧,可不能让陛下久等!” 等人去了屏风后,绵绵趴回桌子旁,滴了两滴药汁进碗里。 等渣爹换好外衣,绵绵贴心地将汤碗递过去。 “爹爹快喝汤吧,这可是继母亲自给您熬的补汤呢!” 绝对大补! 补到断子绝孙! 看着她有些讨好的动作,宋景阳心中不满才消了些。 喝了汤药,一滴不剩。 门外,苏明媚进屋,恰巧听见绵绵口中那句“继母”。 她压抑怒火,劝自己,一会就要进宫了,往后有的是荣华富贵。 于是她换上得体的笑容,推开门走进去。 “夫君,可是要进宫了?” 宋景阳擦拭着嘴,不甚在意道:“啊对,我带着绵绵去就成。” 苏明媚脚步一顿,温柔的面色几乎绷不住。 “那夫君叫人请我来,是……” 宋景阳回了她一个不咸不淡的表情。 苏明媚不甘心,上前几步,亲切地拉过绵绵的手。 “这就是绵绵吧?母亲过门两日,还没见过你,长得可真像你娘!” 一边说着她不孝没规矩,一边又提醒宋景阳,这是他又惧又恨的女人生的。 果然,宋景阳脸色沉了下去。 苏明媚心底暗笑,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串珍珠璎珞。 璎珞十分精巧,用的是东湖珍珠,前面还吊着红翡。 “来,进宫这般素雅可不妥,这是陛下所赐的东湖贡珠,就当是母亲给你的见面礼了。” 说罢,她便将这项链挂到绵绵脖子上。 精巧的项链,与绵绵素雅的衣着格格不入。 绵绵却羞涩地笑着:“多谢继母,绵绵很喜欢!” 苏明媚脸上的笑容一僵。 没等她发作,绵绵便催促父亲离开。 “夫人为何要把贡珠送给她丫头?可太便宜她了!” 等父女二人离开,陪在苏明媚身边的嬷嬷立马沉不住气了。 “您有了小小姐,再生一个嫡子,正室的位子就稳了!讨好一个母死父不爱的丫头做甚?” “你以为,那丫头还能活几天?” 苏明媚冷笑一声。 等宋绵绵一死,自己作为主母,就能顺理成章的管着将军府。 父亲让她找那些信件,易如反掌! …… 武安侯府的马车在主街行驶,绵绵百无聊赖地掀开窗帘。 她伸出小手,感受外面吹来的风。 寒风吹过,侯府的落叶恰巧飘到绵绵手中。 “小娃娃不得了啦!你那继母要对你下手了!” 这是大树爷爷给她送来的消息。 绵绵合拢手心,垂眸低笑。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进了宫门,两人被领到了主殿外。 福公公守在门外,脸色不虞。 “侯爷,怎的今日才来?” 福公公直白得让宋景阳心慌。 “是绵绵不好,忘了提醒爹爹啦!” 小绵绵突然开口,让宋景阳更是闷得胸口生疼。 福公公笑道:“侯爷贵人事忙,陛下也在忙,小郡主随老奴来偏殿先休息一下,侯爷请在殿外稍等吧。” 小绵绵高兴地随着福公公进了偏殿,徒留老父亲在门外吹着寒风。 可绵绵没想到,走进偏殿,却见到了皇帝。 他坐在塌上,神色喜怒不明。 绵绵错愕地看向福公公。 感情,这是在骗她爹呢? 戚承轩端坐在主位上,眉宇间尽显威严。 如鹰般的视线袭来,让绵绵不自觉抖了一下。 戚承轩看了眼她胸前的东珠项链,微微蹙眉。 绵绵察觉到皇帝的不满,连忙跪下。 “陛下恕罪,这是临出门时,苏娘亲说给绵绵的见面礼,长者赐不可辞,绵绵不敢不收,这才会不合时宜地打扮起来。” 戚承轩盯着她许久,久到绵绵以为,自己猜错圣意。 “你这丫头,是在告诉朕,新妇明知你新丧,还让你戴红来见朕,更是在说,你父亲连前来谢恩都忘了是吗?” 绵绵微微抬眸,见他脸上满是笑意,并未动怒。 她当即露出羞涩的笑容,一阵后怕地拍了拍胸脯。 “陛下圣明,绵绵没办法瞒得过您!” 外祖父曾说,陛下为人最重孝义,更不是拘泥规矩之人。 只是高位坐久了,谁见着他都不敢多喘一口气,生怕触怒圣颜。 唯独三舅舅生性不羁,在陛下面前直言不讳,深得陛下宠信。 绵绵知道自己在天子面前耍心计,就是班门弄斧。 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恰巧耍小聪明一般的模样,倒是十分娇憨,令天子欢喜。 更重要的是,如今林府新丧,天子对她,还有那份怜悯之心。 “你父亲,确实不像样。” 戚承轩叹气,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坐榻。 绵绵露出可爱的小梨涡,小碎步跑过去。 她乖巧地坐在陛下脚边的脚踏上,仰着小脑袋,满脸认真。 “昨日多亏了陛下的圣旨,绵绵才免遭一顿打呢!” 她又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香包,小心翼翼,又满心期盼地递给他。 “这是绵绵悄悄做的药囊,医书上说可以醒脑提神,这是绵绵给陛下的谢礼。” 看着小团子眼下青黑,戚承轩心中了然。 这药囊,怕是绵绵熬了一夜辛苦给他做的。 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有这么可爱的女儿,宋景阳那混账,竟还要请家法! 他面色深沉,当即喊来福公公。 第6章 小老头?那可是太子! 殿外。 宋景阳站在四面透风的连廊,连个火盆都没有。 为了见皇上,宋景阳并未穿得很厚实,双腿都冻僵了。 这丫头,明知道他在外面站着,也不晓得求人让他进去! 这么想着,心中对绵绵的不满便愈发的深。 不知道过了多久,福公公从偏殿出来。 宋景阳心中一喜,脸上却不敢显露。 “福公公。” 福公公忽略其冻得牙齿打颤,双手发紫的样子。 冷哼一声,朗声道:“奉陛下口谕,武安侯治家无方,有负朕之托,令朕无颜面对林氏一门。” “今责令武安侯禁足林府祠堂七日,替林氏砚秋抄写佛经,静思己过!” 宋景阳一个没站稳,差点从楼梯摔了下去。 禁足,抄经? 这什么责罚内宅妇人的手段,传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搁? 宋绵绵! 你到底跟陛下说了什么!! 宋景阳恨得咬牙切齿。 他收敛眼底翻涌的恨意,连忙叩谢陛下圣恩。 “臣,定谨记陛下教诲!” 他僵硬地站起来,试探地问道:“福公公,不知绵绵她?” “陛下留静安郡主在宫中用膳,武安侯跪安吧,今日起,搬至林氏祠堂清修,从明日起算七日,可明白?” 福公公仿佛刚想起来一般,随便就将其打发了。 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赶走什么讨人厌烦的苍蝇。 宋景阳强压心中怒火,又谢过福公公,这才转身离开。 他踉跄了几步,差点就从台阶上滚下去! 背影甚是狼狈。 天空飘落雪花,打湿了衣襟。 偌大的宫墙里,只有宋景阳一人,从御书房一路走出宫门。 瞧着倒是有几分凄凉。 陛下应是故意惩罚他,竟让武安侯府的马车在宫门外等候! 宋景阳就这么在雪地里,生生走了大半个时辰! 人还没到家,便冻得猛打喷嚏。 武安侯府乱作一团,急忙又去给侯爷请大夫。 “绵绵也真是的,入宫谢恩,怎的还让陛下罚侯爷呢?这可是她的亲生父亲啊!” 宋老夫人心里难受,忍不住就在苏明媚面前抱怨。 苏明媚嘴上说着绵绵还小,可老夫人越厌弃绵绵,她就越高兴。 而此时,绵绵正在御书房偏殿,吃着御厨做的梅花酥。 两世为人,绵绵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她嗷呜一口,嗷呜又一口。 下巴尖尖的小脸吃得鼓鼓的,可爱极了。 戚承轩则是在御书房与大臣们商议国事。 太子戚玉衡前来请安,听说父皇还在忙碌,便自己走到偏殿去候着。 刚抬脚跨入偏殿大门,便听见宫女在嬉笑。 戚玉衡不由得蹙眉。 御书房乃军机重地,父皇向来要求甚高。 若是被父皇知晓,宫女们在偏殿嬉闹,少不了责罚。 “咳咳。” 戚玉衡轻咳两声,故意提醒里面的人,这才走进去。 只见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坐在椅子上,两腮鼓鼓的,呆愣愣地看着他。 “噗。” 向来不苟言笑的太子殿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哪儿来的小团子,好傻啊! 绵绵也在打量着进来的人。 瞧着十岁上下,身穿杏黄色蟒袍。 虽还年幼,但五官上与皇帝十分相似,只是那双凤眸,让他的眉眼少了些气势。 小绵绵认得他。 是太子戚玉衡。 前世继妹便是用空间灵药,让皇帝给她指婚,成为太子妃。 太子向来严以律己,从不沉迷女色。 二人之间一直相敬如宾。 后来太子登基,继妹顺理成章成了皇后,母仪天下! 绵绵心底一沉,可不能再让他们成婚! 现在的小绵绵才三岁半,不应该认识太子。 小绵绵歪着脑袋,口齿不清地问道。 “你鼠穗呀?” 一旁的宫女心底一慌。 差点忘了,太子殿下每日都会给皇帝请安。 风雨不改。 宫女们连忙行礼:“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金安。” 戚玉衡稍颔首,便瞧见小团子瞪大圆溜溜的杏眸。 “太子?” 她动作笨拙地从高椅上爬下去,生疏却端正地给他行礼。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殿下金安!” 戚玉衡抬脚走上前,却见她悄悄地舔了舔嘴角的细屑,娇憨可爱。 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轻咳两声,戚玉衡老成地问道:“这位可是父皇亲封的静安郡主?” “对,绵绵就是呀~” 绵绵憨憨地笑着抬头看他。 “你叫绵绵,可是小名?大名是什么?” 戚玉衡将人扶起来,不甚习惯唤别人小名,便问起她的大名。 “谢谢太子,绵绵还没有大名哦~” 绵绵站起来,羞涩地谢恩,乖巧地回答他。 前世绵绵到死,都没得到父亲给她起一个名字。 戚玉衡听罢,心中对宋景阳愈发不喜。 大周勋贵子弟,向来周岁宴就会给孩子取正式的大名,用以上族谱。 戚玉衡是太子,母妃是正宫皇后。 从出生起便承载着父母的期盼。 满月时,父皇便早早给他赐名,上皇室玉牒。 就连他的小妹,云莲公主,也在周岁宴上,赐名上玉牒。 可如今绵绵都三岁半了,身为侯府唯一的嫡女,竟没有取名上族谱。 可见武安侯对她根本不重视。 小小年纪,没了娘,爹也不疼爱她,如今府上还娶了个后母。 生活一定很艰难吧? 难怪这般瘦弱。 这让出生就顺风顺水的太子殿下心生怜惜。 等戚承轩处理完国务,再走到偏殿时,便看见惊奇的一幕。 向来克己慎行的太子,今日竟陪着小团子坐在地毯上。 哄她吃梅花酥?! 真是少见。 果然,绵绵这么可爱的小团子,就连他小老头那样的大儿子,也会无法抵御。 “在说什么如此高兴?” 两个孩子齐刷刷转头,戚玉衡扶着绵绵站起来。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圣安。” 绵绵笑着迎上去,小腿倒腾得极快。 “陛下忙完了吗?绵绵在和太子哥哥说着赶集的趣事呢!” “哦?这么有趣的事,给朕好好说说!” 戚承轩直接将绵绵抱起来,笑得眉眼弯弯。 不知道的,还以为绵绵才是亲生的。 用过午膳后,戚玉衡本要回去上午课。 却被父皇喊住。 “想必你也知晓,绵绵在府中过得不太好,朕今日早上刚责罚了武安侯,你替朕送她回府,好好敲打敲打这侯府中人,莫要怠慢了小郡主。” “儿臣遵命!” 于是,当今太子殿下便当起了小绵绵的护卫,一路护送其回侯府。 甚至亲自送她进府。 得知太子来了,顾不上生病的宋景阳,侯府上下忙不迭前来迎接。 第7章 谁也抢不走 宋老夫人走在最前,却见身穿杏黄色蟒袍的少年抱着绵绵走进来。 她脚步一顿,差点在太子面前失仪。 她儿子还躺在里面,这死丫头,竟是当朝太子抱着回来的! 众人见状,皆是心惊。 眼看着就要跪迎太子,太子竟还抱着绵绵。 这不是让老夫人跪她吗? 东宫管事太监李公公见众人不贵,便掐着嗓子斥责。 “放肆,见了太子如何不跪?”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老夫人忙带着侯府上下跪下行礼。 “恭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金安。” 戚玉衡扫视一圈,并未发现绵绵生父的身影。 他神色未变,朗声道:“免礼,本宫奉陛下之命,亲送静安郡主回府。” 宋老夫人攥紧了手帕,好不容易才稳住脸上慈祥的神色。 “有劳太子送绵绵回府,臣妇感激不尽!” 苏明媚看见太子抱着绵绵,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绵绵视线逐一扫过众人,最终停在叶青儿身上。 前世继妹曾与继母说过,她是穿越来的,所以才会发现玉佩滴血认主的秘密。 绵绵不知道穿越是何意。 但她却发现,叶青儿藏在袖中攥得发白的双手。 绵绵恍然大悟。 她小小年纪,便已经惦记着太子妃之位? 可真能想啊…… 绵绵趴在戚玉衡肩膀上,低声道:“太子哥哥,绵绵好困……” 晌午时间,孩童多半都要歇个觉。 苏明媚找准时机,忙道:“臣妇……” “你的院子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戚玉衡完全忽略眼前一群人,抱着绵绵就往后院走。 宋老夫人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她急忙朝着身边的嬷嬷挤眉弄眼。 嬷嬷迅速反应过来,上前给戚玉衡带路。 “太子殿下,劳驾这边请。” 戚玉衡刚想抬脚,绵绵却疑惑地歪着小脑袋看她。 “嬷嬷,绵绵的小院子不是在那边吗?” “绵绵小姐,夫人专门给您换了更大的院子呢!” 这位嬷嬷姓陈,是当年老夫人的陪嫁丫鬟。 她在侯府多年,可以说就连刚过门的新夫人,都比不上的存在。 老夫人一个眼神,她便什么都知道。 绵绵故作惊讶,甜甜一笑,朝着苏明媚致谢。 “谢谢苏娘亲!” 苏明媚笑容僵在脸上,却不得不继续笑面迎人。 “这是身为母亲该做的。” 陈嬷嬷带着他们二人前往西院,停在第一个小院子前面。 院门是用上好的楠木雕成的牌匾。 汀眠苑。 本是娘亲生前替她准备的院子。 前世,娘亲死后,她被扔到偏僻的小院里自生自灭。 而娘亲给她准备的院子,则是给了继妹。 推开院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 蜿蜒而行,旁边有一个小池塘。 初雪过后,池塘只剩下孤零零的几株快枯死的莲蓬。 积雪已经清干净,想来即将让继妹搬进来。 如今,苏明媚刚进府,还没来得及让继妹住进去。 今世,她终于拿回这院子了! “呀,这是娘亲生前给绵绵准备的院子!” 绵绵双眸亮晶晶的,喜不胜收。 戚玉衡垂眸道:“武英将军给你准备的院子,为何新妇入门后,才让你搬进来?你之前住哪儿?” 武英将军是绵绵娘亲的封号。 陈嬷嬷顿时警铃大作,急忙打断他们的对话。 “太子殿下,这边请!” “放肆,本宫和静安郡主说话,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李训,掌嘴!” 戚玉衡一声令下,李公公立马让人抓住陈嬷嬷。 “太子殿下饶命啊!” 跟在后面的老夫人来晚一步,便瞧见太子迎面走来。 院子里传来掌嘴的声音。 这死丫头,又作什么妖? 宋老夫人心下一惊,连忙福身致歉。 “太子殿下恕罪,陈嬷嬷是臣妇身边的老人了,请殿下……” “侯府老人也如此没规矩,从明日起,侯府众人跟着武安侯一起禁足,在府里好好反省吧!” 戚玉衡打断宋老夫人的话,带着绵绵离开。 侯府众人一脸震惊。 什么叫一起禁足? 李训从院子里走出来,贴心地提醒。 “今日圣上斥责武安侯治家无方,罚其搬至镇国将军府祠堂,替武英将军抄经守孝。” 刚走了两步,李训又提醒。 “对了,今日日落前,定要搬至镇国将军府,陛下会派人检查。” 宋老夫人一口气没提上来,这回是真的厥过去了。 戚玉衡在绵绵的指挥下,越走越偏僻,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最终,她停在一处破落的院子里。 “就是这里啦~” 戚玉衡看着墙上剥落的砖块,神色阴沉得可怕。 “李训,带人替静安郡主收拾东西,今天就搬!” “是!” 李训连忙带人帮忙搬东西。 走进院子,这初雪埋了一脚,鞋子都湿透了。 成人如此,静安郡主那么小,岂不是蹚雪出门? “李公公,记得帮绵绵拿走盆栽哦~” 绵绵奶声奶气地说道。 “你还会种盆栽?” 戚玉衡来了兴致。 “嗯啊!它们都是绵绵的好朋友!” 看着小团子高兴的模样,戚玉衡心里有些不太好受。 整个侯府没人把她当小姐,她只能与盆栽为伴。 苏明媚带着侯府下人赶来时,便看见太子的脸十分难看。 她让下人赶紧帮忙,自己又上前给太子请罪。 结果刚上前屈膝,戚玉衡便不由分说抬脚离开。 连个正眼都没给她。 苏明媚敢怒不敢言,死死盯住戚玉衡怀里的小团子。 绵绵突然转头,朝着她甜甜一笑。 苏明媚脸上扭曲的神情没来得及收回,霎时间僵住了。 “苏娘亲,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绵绵关切地问道。 戚玉衡回头,眸色渐深。 这些后宅妇人的手段,戚玉衡在宫里见多了。 “本宫记得,武安侯夫人是兵部尚书府的?” 苏明媚急忙跪下应是。 “父皇常说,尚书大人为官不错,不曾想,倒是忽略了对家人的关心了。” 说罢,戚玉衡便转身离开。 太子的话如平地惊雷,苏明媚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一旁的大丫鬟连忙将她搀扶起来。 “夫人放心,老爷深得陛下重用,太子总不会因为这一件小事,斥责老爷的。” 苏明媚喉咙吞咽一下,似是在安慰自己。 “你说得不错,我爹手握兵部大权,陛下最近还给我爹安排了重要差事呢!” 想到这里,她又挺直了腰背。 叶青儿神色未变,视线追随着远离的太子。 一群蠢货! 连一个宋绵绵都解决不了! 她垂下眼眸,一副落寞的模样。 苏明媚这才注意到,女儿恐怕是不开心了。 她示意春梅让其他人离开,这才安抚女儿。 “青儿放心,娘说那院子给你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第8 章 倒了八辈子大霉 叶青儿适时露出欣喜的神情,又迅速遮掩了过去。 “娘,青儿没关系的,姐姐喜欢就给姐姐吧,不能让太子怪罪我们侯府。” 眼看女儿如此乖巧,苏明媚心里暖暖的。 “青儿放心,这太子又不是侯府的人,等太子走了,娘就让人将那死丫头的东西扔出去!他是太子又如何,总不能每日都来给她撑腰!” 话说得有些大逆不道,可就她们母女,这话私下说两句又有何惧? 叶青儿心里暗笑她愚蠢,脸上却感激地看着苏明媚。 令她们没想到的是,太子刚离开没多久,圣上身边的福公公便又来武安侯府。 “传圣上口谕,武安侯治家无方,武安侯即日起,移居镇国将军府宗祠,静修十日,为武英将军抄经守孝,其余人禁足侯府,好生反省,何为上慈下孝!” “福公公,景阳他身体……” 宋老夫人满心想着儿子,却被福公公一个眼神制止。 “陛下得知侯爷病了,已经赐了太医为其诊症,来人,帮侯爷收拾东西!” 福公公根本没有给他们反应时间。 身后跟着的众人直接闯入东院。 经过太医诊治,并无大碍,禁军便直接将武安侯抬出门! 苏明媚太阳穴突突直跳,忙下跪求饶。 “福公公,明日是臣妇三朝回门,这丈夫携妻回门乃是老祖宗的规矩,求陛下开恩呐!” “陛下说了,侯夫人可自行回门,稍后,咱家也会去尚书府一趟。” 福公公瞥了她一眼,心中暗自叹息。 这家人恐怕还没看明白情形。 这镇国将军府满门忠烈。 这一辈,一门四将。 武英将军更是大周第一个女将军。 只留一孤女,他们竟还如此苛待。 看来他那日告诫的话,他们权当耳旁风了。 言尽于此。 福公公这次没有多言,只是确认绵绵还住在汀绵苑便离开了。 他走后,老夫人便卧床不起。 大夫开了药,苏明媚故作孝顺,便亲自守在一旁。 待她醒来,问及宋景阳,苏明媚便拈着帕子,掩面低泣。 “儿媳想派人去将军府,可侯府被禁军守着,出不去。” “造孽啊!” 宋老夫人捶着胸口,疼得厉害。 叶青儿带着丫鬟进来,看见她醒了,关切地上前。 “祖母您醒啦?青儿来伺候祖母服药了。” 宋老夫人握着她的手,越看她越顺眼。 “还是青儿孝顺,绵绵那丫头呢?” “姐姐许是忙着收拾汀眠苑,让青儿伺候祖母用药吧!” 叶青儿不着痕迹给绵绵上眼药。 “哼!害得我侯府被圣上斥责,她还想住汀眠苑?她父亲都要清修,她作为女儿怎能如此舒坦?” 宋老夫人越想越生气。 “陈嬷嬷,你让人把她的东西拿去烧了!让她去祠堂给她父亲跪经,她父亲不回来,她就一直跪着!” 陈嬷嬷嘴巴还肿着,一听老夫人要罚绵绵,心里舒坦得不行。 “是,老奴这就去!” 叶青儿心里头畅快,脸上还是那副乖巧的模样。 “祖母别生气了,来,青儿伺候祖母用药,祖母可要快点好起来才行!” “青儿乖,我看啊,那院子应该给你才是!” 他们三言两语间,又将院子给了叶青儿。 殊不知,院外的大树晃了晃,又掉了为数不多的树叶下来。 恰巧飘进了隔壁的汀眠苑。 “嗯?又要罚我?居然连太子都不怕,这些人可真是大胆!” 绵绵赶紧裹上外袍,抱着太子给的汤婆子,遛出了院子。 陈嬷嬷来势汹汹,却扑了个空。 而绵绵则是在植物们的指挥下,避开了所有奴仆,来到了前门。 前门,门卫已经散去,只有禁军还在守着。 绵绵一溜烟跑出去,抱住禁军的腿。 禁军吓了一跳,垂眸望去,竟是静安郡主! “末将参见郡主,郡主这是怎么了?” “绵绵认得你,是那个带绵绵进宫求陛下做主的叔叔!” 那日她抱着林氏几人的牌位,跪在宫门前求见皇帝,就是这禁军带她进宫的。 绵绵立马瘪着小嘴,泪眼婆娑地仰着头看他。 “禁军叔叔救命呀!祖母要罚绵绵跪祠堂,呜呜呜!绵绵不要跪,好冷好冷的!” 绵绵的泪珠啪嗒啪嗒地落下,看得人胸口堵得慌。 禁军也是习武之人,对镇国将军满门甚是敬重。 把心一横,将绵绵抱起来。 “你们继续守着,我带郡主进宫求陛下做主!” 说罢,禁军牵过自己的马,带着绵绵疾驰而去! 没想到,人还没到宫门,迎面便遇到太子的车驾。 “殿下,是禁军带着静安郡主朝皇宫方向而去。” 戚玉衡抬手掀开车帘,便看见身穿玄甲的禁军骑着高头大马疾驰。 绵绵小小的一只窝在禁军胸前,眼睛红彤彤的,像小兔子一般,可怜极了。 戚玉衡抬脚走出去,禁军急忙勒紧缰绳,带着绵绵下马。 “臣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哥哥!” 绵绵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 “呜呜呜!太子哥哥能不能让祖母不要罚绵绵跪祠堂?祠堂好冷的,绵绵好害怕!” “跪什么祠堂?你是堂堂静安郡主,谁敢罚你?” 戚玉衡还是头一回这般恼怒。 父皇的口谕才刚到,福公公尚且还未回宫。 这些人便又一次责罚绵绵,将皇家颜面放在何处? “都是绵绵不好,害得父亲禁足抄经,祖母罚绵绵为父亲祈福是应该的,但能不能不跪祠堂?绵绵膝盖的伤还没好……” 绵绵故意把声音放得很低,可偏生四周很安静,连跪在两旁的百姓也都听见了。 “胡说!武安侯被罚,是因为其治家无方,与你何干?他们经常罚你跪祠堂?” 戚玉衡恼怒道。 “娘亲头七那日,绵绵不愿让娘亲的嫁妆抬出来给苏娘亲,祖母说绵绵不孝,罚绵绵跪了一夜。” 四周的百姓听罢,一片哗然! “敢情那日所说的礼单,都是武英将军的嫁妆?” “天啊,亡妻还未头七,便急着抬她的嫁妆去迎新妇,这武安侯是疯了吗?” “谁家嫁到武安侯府,可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咯!” 同样生气的,还有太子殿下。 他抱着绵绵上了马车,厉声道:“李训!去武安侯府!” 侯府内,陈嬷嬷还在四处寻找绵绵。 门外却传来尖锐的声音。 “太子殿下驾到!” “什么?太子怎么又来了!” 陈嬷嬷迎面遇到戚玉衡,还没来得及下跪。 戚玉衡眸色一凝。 “来人!这老奴不敬本太子,拖出去杖毙!” 第9章 贴心的小绵绵 陈嬷嬷双腿一软,猛地跪瘫在地。 身后两名禁军上前,将她架了起来。 陈嬷嬷这才尖叫起来。 “不!太子殿下饶命啊!老奴,老奴是武安侯府的奴才啊!” 李训上前,一巴掌扇了过去。 “放肆!不敬太子乃是满门抄斩之罪,你的意思是,想让武安侯府满门抄斩?” 陈嬷嬷大脑嗡地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她不过是奉命行事,怎么就不敬太子了? 余光看见太子怀里的小团子,突然灵光一闪。 是这死丫头! 太子是替她出的头! “绵绵小姐饶命啊!老奴错了,小姐饶命啊!” “太吵了。” 戚玉衡只说了三个字,禁军便直接堵住她的嘴,将人拖了下去。 奴仆们慌张地跑进宋老夫人房中。 “老夫人,太子去而复返,把陈嬷嬷拖下去杖毙了!” “什么?!” 叶青儿心头一跳。 这太子这么闲吗? 他们还在震惊之时,戚玉衡便已经来到宋老夫人的院子。 迫不得已,众人搀扶着老夫人出门见驾。 戚玉衡年纪不大,却是皇帝戚承轩早已认定的太子。 倾尽戚承轩所能,教导的太子。 他稚嫩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威严,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之气。 “本太子晌午方走,你们便迫不及待责罚静安郡主,还要她搬出汀眠苑,怎么,你们武安侯府是不满本太子的决定?” 宋老夫人头皮发麻,暗叫不好。 这陈嬷嬷是怎么做事的? 竟还让这死丫头跑出去乱说话! “太子息怒,臣妇只是让陈嬷嬷问一下绵绵院里缺什么,许是那奴才自作主张,臣妇御下不力,请太子责罚!” 陈嬷嬷已是必死之局。 她的家人还在府上,宋老夫人谅她也不敢反驳。 “如此甚好,那么静安郡主住在汀眠苑,想来老夫人也没有异议了?” “本就是打算让绵绵住的,自然如此!” “父皇让你们上慈下孝,本太子想,你们也应该知晓,何为上慈了,是吧?” 戚玉衡垂眸,神色冷然。 “臣妇谨遵陛下,太子教诲!” 宋老夫人将头贴紧地面,只求太子快将此事揭过去。 戚玉衡也没让她们起来,抱着绵绵就离开了。 直到太子出了院子走远,宋老夫人这才低声怒斥。 “还不快扶我起来?” 叶青儿主动去扶她,眼神却落在戚玉衡离开的方向。 武安侯再厉害,也不过是臣属。 太子一个十岁小屁孩,一句话便能让这满侯府的人跪地求饶。 权力,可真是好东西。 她心中有了盘算,收回视线后,神色又变回那个乖巧的继女。 戚玉衡把绵绵带回汀眠苑,看着满院清冷,忍不住担忧。 “他们就没给你配丫鬟侍卫?” 绵绵摇了摇头,圆溜溜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 “太子哥哥你等一下哦~” 只见她撅着小屁股,在一个箱笼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随后她拿出一个小茶炉,一脸惊喜的模样。 “你瞧,在这呢!” 绵绵将茶炉放在茶桌上,自己手脚并用爬上去。 动作熟练地拿出碎炭,准备自己点燃它。 戚玉衡连忙上前拦住她。 “李训。” “是。” 李训接过小茶炉,替他们二人烧茶水。 “谢谢李公公。” 绵绵朝着他甜甜一笑,又乖巧地说道:“太子哥哥,其实绵绵自己可以哒!” 瞧瞧,这么可爱,这么懂事的孩子。 武安侯府何故这般折磨她? “对了,我发现你似乎一直喊苏氏为苏娘亲,这是为何?” 绵绵还小,身边没个真心照顾的人,自是没人提点她这些规矩。 戚玉衡担心,若被旁人听了去,恐要落人口实。 绵绵微微垂眸,瞧着似是有些难过。 “绵绵听说,新娘亲过门,需奉茶见过新娘亲,才能改口,苏娘亲未曾正式召见绵绵,绵绵还未敬茶,而且……她们总说我克父克母,我,我不敢乱喊娘亲。” 戚玉衡惊诧不已。 这苏明媚过门两日,竟连嫡女都不见。 想来要给绵绵搬到汀眠苑这个主意,也是临时编造的谎言! 他心疼地握着她的手,手中动作一顿。 “你的手……” 明明是武安侯府的嫡出小姐,年仅三岁的手上竟全是伤痕! 绵绵害怕地将手缩了回去,藏在身后。 她羞愧地低下头。 “娘亲出征后,绵绵就住在那个小院子里,那些事都是绵绵自己做哒~绵绵的手不好看……” 她小声说着,眼眶忍不住泛红。 娘亲去世前,她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可她还记得,娘亲和舅舅们待她很好。 李训听着心里难受极了。 就算在宫里,也不会让宫女三岁就干活。 这武安侯,真是太过分了。 就算重男轻女,就算不喜正妻。 何故如此折磨亲生女儿? “来人,把东西取来。” 戚玉衡突然开口,绵绵下意识往外看。 只见一名太监拿着一个盒子走进来。 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放着两根糖葫芦! 绵绵一愣,抬眸看向他。 “晌午送你回来时,见你瞧着糖葫芦的摊贩出神,回宫后,便让御膳房试着做了,尝尝看。” 戚玉衡如玉般的手拈着竹签,将糖葫芦送到她嘴边,温声哄着她。 绵绵这下是真的忍不住,泪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怎的哭了?” 戚玉衡慌了神,连忙放下糖葫芦。 绵绵却只是不停地摇头。 前世活了二十年,可她真正为人的时候,只有区区三年半。 她看着宋景阳给继妹买糖葫芦,看着他们一家和睦温馨。 可她呢? 她和外祖一家,却连香烛纸钱都没人烧! 想到这里,绵绵掐着手掌,强迫自己停下。 宋绵绵,你的眼泪,要用在该用的地方。 “绵绵想起,爹爹一个人在外祖祠堂里跪着,绵绵想去伺候爹爹用药。” 他那绝嗣的药,得连续吃七天。 万不能断了药,前功尽弃! 见她竟还关心那狠心的父亲,在场众人无不感慨。 这孩子可真是太窝心了! 戚玉衡见状,便下令让李训留两名宫女,陪着绵绵到镇国公府暂住七日。 得知绵绵被太子送去镇国公府,武安侯府众人顿时觉得大快人心。 “太子毕竟是储君,那丫头不懂礼数,恐怕又得罪了太子殿下。” 苏明媚故作担忧。 宋老夫人心里头畅快,便叮嘱苏明媚。 “你明日回门,替景阳向亲家解释一番,到时候让景阳带绵绵去尚书府道歉,也好让亲家在太子那里美言几句,莫要因为那丫头,让太子对景阳的印象不好。” “母亲放心,儿媳知道怎么做的。” 苏明媚垂下眼眸,掩饰着眼底的兴奋之色。 陛下许她回门,到时候她便可借看望丈夫继女为由,进去镇国公府! 父亲知道,一定会很高兴! 第10章 胡怼怼一剑封喉 苏明媚美美地睡了一觉。 翌日。 她让人收拾了东西,便打算回门。 刚走到门口,禁军“唰”地一下,佩剑出鞘,将苏明媚拦下。 苏明媚差点尖叫出声,好不容易忍了下来,掐住手,强忍着怒火。 “几位这是何意?今日是本夫人回门之日,陛下开恩,允本夫人出门。” 禁军却丝毫不惧。 “福公公交代了,夫人一人回门即可。” 苏明媚终是维持不住脸面,失声尖叫:“什么?!” 禁军当她没听清,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夫人一人回门即可,侯府其余人仍需禁足,待反省后方能出门。” 他说第二回时,像是故意一般,声如洪钟,让过往的百姓听了个真切。 “听说武英将军头七未过,侯府就逼着拿死人嫁妆来迎娶苏家庶女,惹怒了陛下,这才罚满门禁足!” “不是吧?我听说是侯府不敬太子,差点就要满门抄斩,是小郡主求太子才改成禁足!” “三朝回门是对新妇重视,陛下让苏家庶女自己回门,怕不是对两家人不满吧?” “活该!武英将军满门忠烈,宋景阳这负心汉,罚他守孝三年已是最轻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并未忌惮侯府,反倒越说越起劲。 苏明媚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强压着怒火。 “总不能让本夫人走着回去吧?” 话音刚落,一辆破旧的马车停在侯府门口。 “侯夫人,陛下开恩,给您准备了马车,请吧。” 禁军后退一步,仅让她一人同行。 马车破旧不堪,拉车的马更是瘦骨嶙峋的老马。 让她堂堂侯府夫人,尚书府的女儿,就坐这么辆破马车! “这破马车,连破落户都不坐吧?” “那也比咱们老百姓强啊!” “侯府夫人沦落至此,还要跟咱们百姓比?哈哈哈!”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苏明媚只觉得耻辱至极。 她迅速走上去,几乎压制不住脸上的怒意。 “快走!” 到了尚书府。 本应有人在门外迎她,可当她下马车时,却见尚书府大门紧闭。 丝毫没有归宁宴的热闹场景。 强烈的屈辱感席卷而来,苏明媚却只能死死压住。 敲响娘家大门,开门的却是角门。 管事陈伯走出来,低声道:“三小姐,请从这边走。” “你这是何意?即便我是庶出,也不至于走角门吧?” 更何况,如今她可是正经的侯府夫人! 见她不复往日的温婉,陈伯只是愣了片刻,忙解释。 “回侯夫人,陛下昨日命福公公前来训斥了老爷,让府上众人这几日没事就别到处走,老爷上朝前,命人把大门锁上了。” 苏明媚神色一僵。 竟然连尚书府也被禁足了? 她闭眼深呼吸,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小银票。 “陈伯莫怪,这几日我实在是身心疲惫。” 陈伯高高兴兴地将银票收进袖子,神色自若:“三小姐言重了。” 进了府,嫡母与几位婶娘都在正堂等着她。 她向来温顺,嫡母和婶娘待她还算温和。 可今日明明是归宁宴,众人的脸色却难看得很。 “明媚见过母亲,几位婶娘。” 苏明媚刚想解释自己一人前来,嫡母杜蓉便打断她的话。 “媚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明媚忍着怒火,以手帕掩面,一副伤心的模样。 将绵绵描述成恶毒继女,挑拨离间,甚至还得罪太子的恶童。 尚书府众人也算是被禁足,这两日没出门,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听完她说的话,几位婶娘直皱眉。 “将军府就这么教孩子的?” “从前总听说镇国将军时常不听兵部调令,如今看来,这将军府出身的嫡女,也是如此蛮横无理。” “可怜青儿跟这种白眼狼住在同一屋檐下。” 嫡母杜蓉听了也有些不高兴。 “你父亲最近在替陛下忙新马政一事,你可要看紧那丫头,不可因太子一事牵连你父亲。” “母亲放心,媚儿晓得。” 一旁的几位婶娘交换视线,立马捧高对方。 “大嫂莫担心,陛下向来倚重大伯,不会因这种小事牵连大伯的!” “是啊,这朝中还有谁比大伯更熟悉新马政?” 杜蓉听着不自觉挺直了腰背。 可她们的背挺直了,宫里苏兴怀的背快要塌了。 早朝时,明明上一刻,户部尚书还在禀报新马政一事。 一眨眼,皇帝却突然扔出一本折子。 “啪”地一下,从台阶上摔下来,直接砸在苏兴怀脚边。 苏兴怀心头一跳,急忙下跪。 “苏卿家,打开看看吧。” “是,陛下!” 苏兴怀打开奏折。 是御史大夫胡三省的折子。 内容是斥责苏家治家不严,纵容女儿罔顾人伦。 武英将军尸骨未寒,便强迫静安郡主拿出其母嫁妆,迎娶苏家女。 认为苏家打着孝敬老夫人的名义,强抢武英将军的嫁妆。 不敬英烈,欺凌孤女。 此等种种,连治家都无能之辈,不配当兵部尚书。 胡三省向来有胡怼怼之称。 要么不上折子,一旦上折子,就会一剑封喉。 上回出剑,还是去年他回乡探亲,遇到知府之子欺压百姓。 那位知府,如今直降成九品芝麻官,都不知道在哪儿哭着呢! 苏兴怀一个头两个大,完全没想到自己哪里得罪他,竟盯上自己了! “胡卿家直言你治家无方,罔顾人伦,欺凌英烈遗孤,你怎么看?” 戚承轩虽是反问他,语气却十分笃定。 苏兴怀明白,陛下这是打算责罚他。 但这些罪名说白了,只是名声上不太光彩,算不上什么大错。 陛下倚重他,因而还不想重罚他。 苏兴怀连忙叩首,言辞诚恳。 “陛下,臣为全家母之遗愿,未有考虑周全,才会出现此等误会,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他这梯子递了出去,戚承轩便顺着梯子下来。 “既然你已知罪,便回去好生教导,至于新马政一事,就交由兵部侍郎吧。” “陛下!” 苏兴怀猛地抬头,惊叫一声。 兵部侍郎秦元大喜,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喜悦,上前一步。 “臣秦元,定不负陛下所托!” 第11章 小郡主真是有孝心 退朝时。 向来众星拱月的苏兴怀,此时身边竟无一人敢作陪。 唯独胡三省走到他身边,冷哼一声,这才离开。 苏兴怀紧咬牙关,挺直腰背,强装镇定地走出宫门。 御书房。 太子戚玉衡与太傅胡明思正候在下方。 “老师可有想到什么名字适合静安郡主?” 戚承轩坐在上位,将奏折打开。 昨日太子送小绵绵回府,这才知晓,武安侯竟没有给绵绵起大名。 堂堂静安郡主,怎能连大名都没有,甚至没上族谱! 是以,戚承轩便让自己的恩师,胡明思胡太傅,想几个适合的名字。 他要亲自给绵绵赐名! “回陛下,臣与太子殿下商量一番后,想了几个名字,请陛下过目。” 胡明思作揖道。 戚承轩扫过奏折上的名字,最终停在“昭缨”之上。 昭为光明,缨有请缨之意。 正适合林家这种英勇之家的孩子。 “好,昭缨好啊!” 戚承轩满意地点头,大手一挥,亲自在圣旨上写下宋昭缨之名。 这个好消息,太子打算亲自到将军府宣旨。 而将军府中,绵绵却已经从植物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昭缨。” 绵绵跪在祠堂里,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外祖父,娘亲,绵绵有名字了,是陛下赐的,昭缨,你们放心,属于将军府的东西,绵绵会一一拿回来!” 她逐一扫过眼前的牌位,最终落在三位舅舅的牌位上。 北境一战格外惨烈,冰天雪地烧成了焦土,许多人连尸首都没能找到。 包括她的三位舅舅和娘亲。 可谁也没想到,她的三位舅舅,在那尸山血海里,活了下来。 整整用了十五年的时间,才从北境回到京城。 可那时,天下太平,远离战场的世间,早已无人记得那场恶战。 她的舅舅们被烧得面目全非,求助无门。 好不容易确定了身份,荣誉加身。 却被权倾朝野的苏兴怀,以通敌叛国之名,用她的舅舅,给苏明媚的儿子当踏脚石! 绵绵拿起红布,将三位舅舅的牌位遮了起来。 她得想个法子,在北地寻回舅舅。 决不能让舅舅们再吃十五年的苦! 做完这一切,绵绵转身离去。 来到宋景阳的小院,禁军们对她格外纵容。 她轻松来到小厨房,宫女彩月正在熬药。 绵绵乖巧地来到她身边,甜甜地喊了句:“彩月姐姐~” “小郡主怎的来厨房了?可是饿了?” 彩月被她这一声彩月姐姐喊得晕头转向,笑眯眯地问道。 “绵绵不饿哒~绵绵帮彩月姐姐照顾爹爹!” 绵绵从旁取过药碗,递给彩月。 “小郡主真是有孝心!” 彩月夸赞着,拿起药煲倒药汤。 趁着彩月转身去拿东西时,绵绵迅速滴入绝嗣的药。 她乖巧地跟在彩月身后,屁颠颠的模样,融化了众人的心。 很快,静安郡主孝顺之名,便从将军府传了出去。 绵绵这边进展顺利,苏家那边却是阴云密布。 苏兴怀被夺了新马政的差事,满腔怒火无处可发。 刚进门,苏明媚像往常一样,打算去父亲面前献殷勤。 苏兴怀迎面遇上这个女儿,一巴掌便扇了过去! “啪!” 响亮的声音,苏明媚直接被扇倒在地,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白嫩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废物!连一个黄口小儿都拿捏不住!” 苏兴怀破口大骂,恨不得又上去多踩她两脚。 “老爷,到底发生何事了?” 女眷们从未见过苏兴怀发这么大的脾气。 “发生什么事?今日早朝,胡三省那老小子弹劾我治家无方!陛下夺了我新马政的权,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在这上面?” 苏兴怀越说越生气,一脚踹了过去! 苏明媚愣了片刻,诧异地抬头。 “爹,您是说,陛下为了绵绵那丫头……” “是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嫁过去三日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苏兴怀冷哼道。 苏夫人杜蓉只觉奇怪。 “老爷,圣上为何对那丫头如此袒护?竟为了她,夺了您的权!” “北境一战,林家一门四将权全死绝了,那林家三儿子曾经是圣上的伴读,人刚死,圣上这心里还有愧疚,你倒好,刚嫁过去就折磨他的外甥!” 苏兴怀若早知这女儿这般沉不住气,就不会让她嫁过去了! “爹,这怪不得女儿啊,是宋老夫人磋磨的那孩子,女儿什么都没做啊!” 苏明媚一边哭诉,一边打量他的反应。 见他有所松动,这才装模作样道:“女儿还打算,晚些时候借故去探望宋景阳和绵绵,进将军府替爹办事,您瞧,这,女儿这脸还怎么出去见人?” 听见她时刻记挂着自己的差事,苏兴怀的火气稍降。 他深吸一口气,又换上一副慈父的模样。 “媚儿啊,不是爹说你,这侯府落魄,就是因为这侯府上下都拎不清形势,你可要记住,如今圣上对那丫头有愧疚之心,你多关心她,从旁入手,可明白?” “爹放心,女儿明白。” 苏明媚低眉顺眼,却故意露出红肿的侧脸。 “可打疼你了?” “没有,是女儿不是,惹恼了父亲。” 她始终保持着低姿态,苏兴怀心里这才高兴了些。 “就说老夫病了,媚儿伺疾,先不回侯府了。” 这么个理由,也算是全了苏家的面子。 叶青儿得知她不回侯府,神色愈发阴沉。 果然是个没用的东西。 她捧着药,抬脚走进宋老夫人的房间。 宋老夫人心中郁结,又担心儿子,身体一下子就更差了。 看向叶青儿乖顺的模样,这才好受了些。 “还是多亏了青儿照顾祖母。” “青儿替父亲照顾祖母是应该的。” 她微微侧头,露出红肿的眼睛。 “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快跟祖母说,祖母替你教训他们!” 叶青儿为难地摇了摇头。 “不怪他们,青儿不是亲生的,不入宋家族谱,他们瞧不起青儿,青儿能理解。” “胡说!你娘嫁入宋家,就是我宋家的人,哪个不长眼的嚼舌根!” 儿子都跟她说了,明面上青儿是继女,但这是她儿子的骨肉! “这样,你若愿意,祖母给你做主,改姓宋,待你父亲解了禁足,便给你举办归宗宴!你日后就是我侯府的嫡长女!” 她宋家的孩子,怎能跟旁人姓? 叶青儿顺从地低笑:“一切都听祖母的。” 只有嫡长女,才配得上她的身份。 那小丫头,若是能安分守己,等她掌握了侯府,自然会给她一口饭吃。 第12章 好可怜,要升天咯~ 侯府相安无事过了几日,苏明媚的脸也好了,便灰溜溜地回了侯府。 绵绵在将军府住了几日,上回被宋老夫人请家法打的伤也好得差不多。 这日,她在将军府晃荡着,墙头那支腊梅伸了过来。 “小娃儿,你何时走呀?” “小藤草说爹爹还需吃一天的药,那后日再走。” 绵绵站在院墙下,仰头看它。 这腊梅性子贪玩,知道的消息也多。 绵绵在将军府这段时间,通过它知道不少外面的消息。 包括宋老夫人打算让继妹认祖归宗,当她的嫡姐。 真可笑。 腊梅晃了晃,嘤嘤地哭着。 “你要走了,院里的娃娃也要走了,日后没人陪我玩!” “你院里的娃娃要去哪儿呀?” “她要升天咯!” 升天? “你是说,她要死了吗?” 绵绵一阵心惊。 前两日她问过彩月,将军府旁边,是长公主府。 腊梅说的,应当就是前世在她死后,没多久也去世的长公主之女。 集万千宠爱的承恩侯世子。 腊梅晃了晃,有些难过:“那人天天给她下药,能不死嘛~她可是个好娃娃,真可怜!” “下药?谁?” 她这话,是说小郡主是被人害死的? “她爹呀!我跟你说,他跟你爹一样,都不是个好东西!哼!” 承恩侯杀女? 皇帝和太子每日都在公主,不可能每日都护着她。 但长公主就不一样了。 她有皇室身份,又住在宫外。 若自己成了小郡主的救命恩人…… 不行,她得去阻止! 绵绵拿出手帕,扔了出去。 腊梅勾着她的手帕,往长公主府藏。 “小娃娃你快来呀~后门更近!” 绵绵撒腿就跑。 她来到后门,仰着头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着禁军。 “哥哥,我娘亲给我的手帕飘到墙那边去了,我可以去捡回来吗?” 禁军有些为难。 “小郡主,院墙那边是长公主府,最近可能不太适合过去。” “可,可是那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哥哥,我会乖乖的,捡了就回来好不好?” 绵绵眼里氤氲着雾气,可怜兮兮的模样,瞧着让人心疼。 禁军心软了,便带着她到公主府后门。 敲门等了好一会儿,院里的丫鬟匆匆而来。 “禁军?请问有何事?” 丫鬟只拉开一条门缝,警惕地问道。 “是这样的,静安郡主近日在将军府给武安侯伺疾,武英将军留给她的遗物帕子, 不小心落在公主府后院,可否让小郡主进去捡一下?” 对方是公主府的人,禁军多少有些客气。 还没等丫鬟拒绝,绵绵拽着禁军的软甲,可怜地看着丫鬟。 “姐姐~” 她软软地开口。 “那是娘亲留给绵绵的帕子,绵绵很乖的,捡了马上就出来,可以吗?” 丫鬟看着她,瘦瘦小小的一只,顿时有些心软。 “奴婢带小郡主去吧,但小郡主要快点哦!” “多谢姐姐!” 绵绵握着丫鬟的手,小小软软的,还带着些暖意。 那小梨涡简直甜到人心里去。 丫鬟紧蹙的眉头不自觉松开了些。 她带着绵绵往腊梅的方向去,路上偶尔见到一两个仆从。 每个人脸上都是紧张得不行,行色匆匆,连大喘气都不敢。 后院的梅园里,大家都认识绵绵,对着她晃着枝条。 “小娃娃你来啦!快去,那坏蛋又给小女娃下药咯!” “药渣就埋在我下面,小娃娃快来呀!” 其中一株梅花晃得特别厉害。 丫鬟奇怪地扫视一圈。 “今日这风也不大呀,怎的梅花都在动?” “哇,姐姐,这梅花好香呀~” 绵绵深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丫鬟的手,跑到那株梅花下。 “姐姐,这长的白花好漂亮,我能拿回去给娘亲吗?” 说罢,她便直接开始挖。 丫鬟吓了一跳,急忙上前。 “小郡主,这很脏的!” “咦?姐姐,这是什么呀?” 小绵绵疑惑地指着埋在土里的药渣,好奇地问道。 丫鬟定睛一看,顿时眉头一跳。 这怎么,那么像药渣? 丫鬟急忙将土掩回去,抓起绵绵的手,慌张地往后退。 “姐姐,你别怕,那应该是药渣,但为什么会埋在树下呀?” 绵绵天真地看着丫鬟,直接说出那是什么东西。 丫鬟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蹲下握着绵绵的肩膀,低声道:“小郡主,你能不能帮奴婢一个忙?” “好呀!” 绵绵笑着点头。 丫鬟带着她,一路避开人群,来到了一处院子前。 她带着绵绵藏起来,直到看见一个年长些的丫鬟,这才带着绵绵出去。 “云青姐姐!” “笑颜?你在这里做什么?这孩子是谁?我不是说了,公主现在……” “云青姐姐,我有事要禀报!” 笑颜打断云青的话,紧张地示意云青走到旁边了。 云青是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这一看就知道不对劲。 她走上前,四下无人,这才问道:“到底怎么了?” 笑颜将方才的事复述一遍,绵绵适时在旁边举起自己的帕子。 “是真的噢,绵绵来捡这个的~” 云青一看,小孩手上都是泥土,确实挖过什么东西。 “公主和侯爷在陪着小郡主,此事关系重大,待我……” 云青说话间,院墙砖缝里的小草便尖叫起来。 “天呐!那小娃娃再喝就真的要死啦!” 绵绵顾不上那么多,甩开笑颜的手,一溜烟冲了进去。 “小郡主!” 笑颜吓坏了,急忙追上去。 可绵绵没想到,院子里竟然还守了几个护卫。 她刚跑进去,护卫伸出长臂,直接将她捞了起来! “哪儿来的小孩?” 绵绵听着屋内传出盆栽的尖叫声,她也只好发出尖叫。 “救命啊!” 独属小女孩尖细的嗓音,将屋内的人吓了一跳。 长公主眼睛都哭肿了,一看这声音,喂药的动作一顿。 “怎么回事?” 承恩侯一看,不知怎的,心里有些不安。 拿过药碗道:“我来喂吧,公主先去处理一下外面的事。” 长公主刚站起来,便又听见尖叫声。 “药里有毒!” “什么?” 长公主猛地转头,便瞧见承恩侯眼里一闪而过的慌张。 她心头一跳,手一挥,将药碗扫落! “砰!” 药碗在地上砸了个四分五裂。 第13章 皇室秘事,赶紧闭嘴吧! “什么?药里有毒?” 承恩侯猛地站起来,脸上满是震惊。 长公主不着痕迹地蹙眉,厉声道:“云青!” 云青连忙带着绵绵走进去。 “奴婢见过公主,侯爷,方才尖叫的,是静安郡主。” 绵绵此时倒没有像方才那般,又是尖叫又是挣扎。 她动作娴熟,举止大方,端正地下跪行礼。 “绵绵见过长公主,长公主金安,方才绵绵多有得罪,请长公主见谅!” 这些天,绵绵有空就会跟宫女学习行礼。 如今这礼仪,即便是宫里的管教嬷嬷来看,都挑不出一丝错处。 长公主见状,便也没有责怪她方才硬闯的无理举动。 她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团子,眸色微沉。 “你方才说,药里有毒,为何要这么说?” 方才她直接砸了眼前的药碗,纯粹是宁可信其无。 但这药每日都是她亲自看着人煎,亲手喂给女儿的。 若这药中藏毒,那么下毒之人,必定是她的亲信。 “回长公主,绵绵的手帕不小心被吹到公主府的梅园,看见梅树下有刨过的痕迹,便发现有人将药渣埋在梅树下。” 说到这里,绵绵故意停顿片刻。 眼看着承恩侯没有半点惊慌,绵绵心中有些不安。 “娘亲曾说,只有做了坏事才不会想让别人知晓,绵绵听说小郡主病重,便想到药里肯定有问题,情急之下才喊出有毒,请长公主责罚。” 话音落下,整个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从承恩侯神色不变开始,绵绵便猜测,他做事很干净。 她没有任何证据。 她只能赌。 赌长公主足够重视小郡主。 片刻后,长公主坐到床榻旁,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儿,厉声下令。 “云青,去宫里请姚院判过来!” 姚青姚院判,是太医院对毒理最了解的太医。 绵绵记得,前世京城瘟疫,是这位姚院判从灵药中找到方子,才救了皇子们一命。 可这功劳,最终还是被她的继妹抢了去。 最终姚院判为救百姓,试药身亡。 能为百姓付出生命之人,定是一个大好人。 姚青很快就从宫里赶来。 笑颜从梅园将药渣取来,姚青检查得很认真。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姚院判的宣告。 绵绵视线落在承恩侯身上。 只见他坐在床边,亲自照顾小郡主。 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 若不是植物不会撒谎,绵绵都要怀疑,他真的是个好父亲。 过了整整一刻钟,姚青脸色大变,连忙跪地叩首。 “禀公主,这药中有甘草粉,与原本药性相克,只需每日服下,便能让小郡主身体逐渐虚弱,最终药石无灵!” 小儿夭折本来就很常见,小郡主本就是早产,身体不好。 这药汤小郡主每日都要喝,身体逐渐虚弱,谁也不会想到是被下毒了! 长公主强压着怒意,胸口剧烈起伏着。 “岂有此理!云青,把库房账本取来,本公主倒要看看,是谁曾去库房取甘草!” “是!” 云青匆匆离去。 取回账本时,脸色却十分难看。 “你这神色是何意?” 长公主眉头紧蹙,厉声质问。 “公主,这账本中,最近只有笑颜,曾奉命去取过甘草。” 云青将账本递给长公主。 笑颜瞪大双眸,猛地跪下。 “公主明鉴!奴婢冤枉啊!” 这下绵绵也懵了。 腊梅说了,下毒之人是承恩侯。 这怎么变成笑颜这个小丫鬟了? “奴婢是奉太夫人之命,太夫人说口中寡淡,需取甘草泡水,奴婢也不知道,为何,为何会出现在小郡主的药里。” 这时,承恩侯的神色才出现变化。 “你说我娘?怎么可能,我娘最疼萱儿了,而且我娘哪里懂这些药理?公主,您可要相信我娘啊!” 还没等长公主说话,门外却有人匆忙闯入。 “侯爷不好啦!太夫人,太夫人自尽了!” “什么?!” 承恩侯顾不上长公主,慌张往外跑去,嘴里还喊着“娘”,声音凄厉。 事情转变太快,绵绵也懵了。 如今虽是冬日,但公主府极尽奢华,自有人照顾盆景。 窗台上,生机盎然的盆景忍不住叹气。 “唉,这小娃娃的奶奶也太惨了,居然被她儿子栽赃嫁祸!” “对呀对呀,不就是长公主无法再生育嘛,居然想到利用自家娘亲给亲生女儿下毒,让长公主提出和离,这男人真狠心!” 绵绵这才想起来,前世小郡主去世后,长公主与承恩侯确实和离了。 而且后来这承恩侯还与兵部尚书关系密切。 只是没过多久,承恩侯便因得罪太子,被削爵斩首了。 具体原因,武安侯府众人也不知晓。 因而绵绵也对此毫不知情。 如今看来,恐怕是后来查清此事。 但驸马弑母杀子有损皇家颜面,皇帝便找了个由头给他降罪罢了。 绵绵才刚因母族入了皇帝的眼,定不能由她的手,揭露这阴暗的皇室秘事。 想到这里,她便决定对此事闭口不言。 屋内,长公主一直没有说话,绵绵便乖巧地站在一旁。 姚青安静地写了方子,目不斜视地将方子交给长公主。 “公主放心,小郡主停药及时,只要按照臣这个方子重新调理身子,过几个月,毒素排清后,便无大碍了。” “有劳姚院判了,至于老夫人那边,有劳姚院判走一趟,替本公主好好瞧一下,是否真的自尽。” 长公主示意云青接过方子,又道:“其他的,本公主会亲自入宫向陛下禀告。” 姚青连忙拱手。 “臣明白!” 这种皇家秘事,知道得越多,越容易出事。 姚青当然明白。 等姚青离开后,长公主这才走到笑颜面前。 笑颜欲哭无泪,只是将脑袋压得更低。 “禀告长公主,绵绵可以为笑颜姐姐做证,她真的是无辜的!” 绵绵的声音软软的,却十分果决。 长公主转头看她,周身气势凌人。 “才刚做了几日郡主,便想替这丫鬟做主了?” 绵绵瑟缩了一下,小拳头紧紧攥着,眼神坚定地抬眸看向长公主。 “绵绵自幼丧母,幸得陛下感念,外祖一家为国捐躯,封为静安郡主,希望绵绵能承袭家风。” 她艰难地说出一大段话,又深吸一口气,恭敬地跪下。 “绵绵不敢有违皇训,即便这事会惹长公主不快,绵绵也要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第14章 一家三口?绵绵贴心惊喜 都说长公主为人果敢,是为女中豪杰。 绵绵相信,她并不是心胸狭隘之辈。 果然,在她为小丫鬟仗义执言后,长公主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不愧是武英将军之女!小小年纪便能不畏强权,好!你且起来,好好跟本公主说说,为何觉得笑颜是无辜的?” 长公主豪爽地将她扶起来,眉宇间满是欣赏之意。 “回禀公主,当时梅园里,只有绵绵和笑颜姐姐,如果她是埋药渣或是知晓这甘草用途,有心毒害小郡主。” “她定会阻止绵绵挖出药渣,更不会主动让绵绵进来,与她一起向云青姐姐说出药渣一事。” “所以绵绵认为,笑颜姐姐只是被利用,她也许有失职所在,但若非她带绵绵进来,小郡主被下毒一事也不会被揭发!” 绵绵说话条理清晰,即便面对长公主厉声质问,因年幼而害怕,却没有半点退缩。 长公主听罢,神色赞赏地点头。 “你说的不错,她主动把你带来,光从这一点看,便能确定,她不知道甘草是下毒之事。” 笑颜连忙磕头。 “谢长公主明察,谢郡主替奴婢证明!” “不过。” 长公主话头一转,神色格外严厉。 “甘草是你拿的,便是失职,罚奉一月,替小郡主抄经三日,以儆效尤,你可服?” “奴婢认罚!多谢静安郡主!多谢……” 笑颜忍不住落泪。 但凡长公主呵斥一声她便闭嘴,她定然要受刑。 甚至很可能会被逐出公主府。 公主府的奴婢都是宫女,被主子逐出府邸,便只有入浣衣局。 在那种地方,冬天可是能要人命的! 小绵绵羞涩一笑。 “绵绵只是说实话而已。” 长公主看她这不卑不亢的姿态,越看越喜欢。 绵绵告辞后,长公主亲自给女儿喂药。 云青守在一旁,便听见长公主突然开口。 “云青,我记得前几日皇兄连发几道旨意,是说武安侯府苛待嫡女,可就是静安郡主?” “是,说是宋老夫人杖责了静安郡主,陛下以治家不严为由,责令武安侯在将军府跪经。” “后来武安侯偶感风寒,静安郡主为尽孝,亲自到将军府伺疾,将军府后院刚好与梅园只有一墙之隔,这几日风大,应当是小郡主在后院玩耍,手帕被吹到梅园来了。” 将军府就在公主府旁边。 身为长公主的贴身大宫女,云青当然掌握附近的所有事。 如此,才能应对所有突发情况。 “宋家这一辈,全是废物。” 长公主冷哼一声,眸色温柔地给女儿擦拭唇边的药汁。 “这丫头对笑颜有恩,这玉佩你拿着,带笑颜到侯府去,就说静安郡主对本公主有恩,本公主将贴身宫女赐给静安郡主。” 说罢,她将腰间的玉佩取下,递给云青。 “日后谁不敬郡主,便是不敬本公主,让笑颜直接扇他,有什么事,本公主兜着!” 长公主自幼习武,她身边的宫女多少都有点武功底子。 那巴掌扇下去,肿个十天半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是,奴婢这就去!” 云青接过玉佩,便退出房间。 刚转身,便看见承恩侯红着眼眶走来。 云青神色暗了下去,恭敬地行礼。 “侯爷。” 随后便离开了。 有些事情,即便是贴身大宫女也不方便知晓。 绵绵谢过禁军后,便从后门进入将军府。 没走两步,墙头那株腊梅又晃了。 “小娃娃,你府上来人袅!好凶的小孩,一来就踢了门口的小黄狗一脚!” 连经过的狗都不放过,一定是她的继妹! 她悄悄溜到林府祠堂,攀着窗户往里看。 果不其然,是苏明媚带着叶青儿来接宋景阳回府。 “爹爹您瘦了!” 叶青儿担忧地看着宋景阳,连忙将手里的披风递给他。 “爹爹,这是青儿给您缝制的披风,您试试暖不暖和?” 宋景阳看着这个明面上的继女,满脸都是慈爱。 “青儿有心了。” 苏明媚关切地替他披上。 娇小的人儿几乎半个人都靠在他怀里,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宋景阳鼻尖。 那么多日一个人待在祠堂,瞬间被苏明媚撩拨起来。 “夫君辛苦了,今日府里给夫君准备了膳食,我们快些回去,媚儿瞧着都心疼了。” 说着,她便握着宋景阳的手,放在自己胸前。 绵绵在窗外看得牙痒痒。 这两人是不是疯了? 当着她娘亲的牌位卿卿我我! 哼!既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绵绵弯着腰,偷偷摸摸地来到一间空房子里。 “啾啾,快来快来,养你们这么久,终于到了上场的时候了!” 她从床底下摸出一个盒子,对着角落“啾啾啾”地喊着。 紧接着,角落里传来唧唧的声音。 几个黑影爬进绵绵手上的盒子。 绵绵关上小盒子,抱着盒子就往外跑。 在腊梅的指挥下,绵绵绕过众人,从角落溜到马车旁。 “嘿嘿,记得到了人声鼎沸的地方再出来哦!” 她将小盒子打开,几个小黑影便溜进马车里。 做完这一切,绵绵才回到自己房间。 “小郡主,我们要走了。” 宫女彩月前来寻她,便瞧见小郡主乖巧地坐在窗边看书。 小郡主可真乖! “彩月姐姐~” 绵绵乖巧地将书收起来,朝着彩月甜甜一笑。 来到院前。 苏明媚在一旁搀扶着宋景阳,而叶青儿则是跟在宋景阳的另一边。 三人有说有笑,俨然一家三口,十分和谐。 门外停了两辆马车。 一辆是皇帝赐给绵绵的,规制按照郡主的份额。 不过分奢华,却也低调舒适。 而另一辆,则是太子斥责后,给苏明媚回门准备的破马车。 两辆马车停放在将军府门前,着实令人发笑。 苏明媚心中有怨气,脸上挂着笑意道:“小郡主……” 话还没说完,绵绵便朝着他们行礼,随后直接上了自己的马车。 小郡主的马车,可不是他们能坐的! “哼!不孝女!” 宋景阳冷哼一声,却不敢大声说出来,生怕被秋月听了去。 “爹别气了,我们的马车虽然破旧了些,但娘亲亲自布置了,很舒服的。” 叶青儿温声说道。 “还是媚儿和青儿有我的心。” 宋景阳心中舒服了些,便抬脚上了马车。 绵绵坐在自己的马车里,听着他们的话,不由得低笑。 是啊,亲自布置的。 第15章 哎呀侯爷,不好意思,没看见~ 彩月将绵绵的行囊搬上马车,武安侯府的马车率先从她面前经过。 寒风吹起车帘,武安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反观她们小郡主,小小一个坐在马车里,乖巧地看着她。 “彩月姐姐,爹爹已经走了,我们也快些赶上他们吧!” 绵绵小心翼翼地笑着,露出可爱的小梨涡。 彩月心疼坏了。 即便武安侯不疼爱小郡主,小郡主也要竭尽所能追上父亲。 回宫后,她一定要禀告陛下! 这武安侯可真不是一个好父亲! 小郡主的马车缓缓跟上武安侯府的马车,绵绵连忙掀开帘子,探出头去。 嘿嘿,差点要赶不上好戏了呢! 两辆马车缓缓行驶在主街上。 镇国将军是一品将军,府邸与长公主一样,靠近皇城的主道。 闹中带静。 而武安侯是承袭的爵位,位同二品军侯,距离将军府隔了一条街。 马车只需一刻钟。 小老鼠呀小老鼠,你们可要抓紧时间呐! 就在这时,前面的马车突然异状! “啊!老鼠!” 苏明媚的尖叫声响起。 绵绵紧张地掀开车帘,满脸担忧。 “爹爹怎么啦?您没事吧?” 只见苏明媚和叶青儿惊恐地从马车里摔了出去,狼狈地趴在车夫脚边。 还没等二人爬起来,宋景阳也跟着摔了出来。 竟就这么砸在他的新婚夫人身上! “咔嚓!” 似是骨头折断的声音。 宋景阳嗷地一声尖叫,瞬间脸色煞白! 哦豁! 原来是她爹爹的腿骨折啦? 绵绵脸上还是一副担忧的模样,心里早已乐开花。 看来她重生后,她爹爹的运气变得不太好了嘛~ 老鼠从马车里溜了出来,将附近的百姓也吓了一跳。 “哎哟!哪儿来这么大的老鼠!” 惊慌之下,竟打翻了一旁的脂粉摊子。 脂粉扬起,香气萦绕。 拉车的骏马顿时打了个喷嚏,加上四周环境嘈杂,骏马顿时焦躁不安地跺脚。 苏明媚看着脸侧不停跺脚的骏马,尖叫着试图推开身上的宋景阳。 “快起来!要被踩死了!” 宋景阳腿疼得厉害,慌张地往外爬。 也不知道是谁,慌乱中猛地踩着他的手,疼得他龇牙咧嘴。 “手手手,我的手!” 电光石火间,一道身影从酒楼的二楼跃下。 他身姿颀长,动作轻盈地落在前面的马车上。 月白色的衣袍往旁边一扬,动作潇洒自如! 就在众人以为,这公子要救地上的一家三口时。 他竟跳到马背上,勒紧缰绳,瞬间控制住惊慌失措的马匹! “吁!莫怕莫怕!” 他温声哄着马匹,让它缓缓安静了下来。 “公子好身手!” 一旁的书生连忙鼓掌。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百姓纷纷鼓掌,赞扬这公子的善举。 谁也没想起来,地上狼狈的宋家三口人。 绵绵强忍着笑意,一脸惊慌地迎上去。 “爹爹您没事吧?” 她关切地上前,试图将宋景阳搀扶起来。 宋景阳浑身灰尘,抬头看着一脸关切的女儿。 而跟在她身后的,是两名身穿玄甲的禁军。 禁军明明就跟在绵绵的马车旁,却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地上挣扎,还差点被马踩死了! 他强忍着怒火,撑着身体站起来。 “绵绵乖,爹没事!” “噗嗤!” “这就是宋家那个要替妻守孝的侯爷?” “那这女的,就是他那新妇吧?” “就是了,这辆有老鼠的马车,还是陛下斥责他们,给他们备下的呢!” 围观的百姓捂嘴笑着,话语间全是对宋家三人的嘲讽。 一股羞耻感从脚冲到头顶,苏明媚顾不上疼痛,捂着脸一头扎进马车里。 什么老鼠,什么脏物,都不及她的脸面重要! 叶青儿死死攥着双拳,只能故作柔弱地红了眼眶。 围观的百姓始终是善良的。 看着这么小的孩子摔成这样,顿时闭上嘴,讪讪离去。 叶青儿抬头,看着骑在自家骏马背上的公子。 来人不过二十岁左右,面容俊朗,风姿卓绝。 她倒是认出来了。 这人就是那个上书参她外祖父的御史,胡三省的亲弟弟,胡笃行。 年纪轻轻,便深得陛下信任,今年刚升任大理寺少卿。 前段时间兵部尚书嫁女,他还代表胡家前来祝贺。 外祖父还说,胡家一门三子。 思明,三省,笃行。 每一个拎出来都是要拉拢的对象。 叶青儿记得,他与亲爹叶城有点交情。 想来他是看在亲爹的份上,才会出手相救。 她微微躬身,刚好露出通红的眼睛。 “多谢胡大人救命之恩!” 一举一动,谦逊有礼,挑不出一丝错处。 颤抖的身体,带着哭腔的声音,显得她格外可怜。 胡笃行的视线只是从她身上一扫而过,心底冷笑。 矫揉做作。 他看着搀扶父亲的小团子,眸色闪过一丝担忧。 绵绵察觉到他的视线,抬眸望去,眨巴眼睛。 他为什么要看着自己? 绵绵朝着他露出一抹笑意,漂亮的小杏眸弯成小月牙。 “谢谢哥哥~” 软软糯糯的声音,满是欣喜。 胡笃行翻身下马,动作随意地拍了拍衣摆。 就在叶青儿以为,他是要来搀扶自己时。 胡笃行竟直接从她身侧走了过去! “你没事吧?” 他声音温和地问道。 “绵绵没事噢~可是我爹爹可能就不太好,好像受伤了!” 绵绵有些担忧地看向自家爹爹。 胡笃行看着脸色煞白宋景阳,心底的无名火便涌上来。 他礼貌地搀扶着宋景阳的胳膊:“侯爷,下官扶你上马车吧。” “有劳胡大人。” 宋景阳微微颔首,强撑着身体,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上马车时,也不知胡笃行是有意还是无心。 竟不小心,一肘子砸在宋景阳骨折的腿上! “嗷!” 宋景阳嚎了一声,整个人跪在车辕上。 好巧不巧,竟刚好朝着绵绵跪了下去! 老子跪女儿。 简直是倒反天罡! 偏生胡笃行满脸歉意。 “哎呀,对不起侯爷,下官没瞧见,实在不好意思。” 宋景阳只好咬碎牙往肚子吞,笑着道:“没事,没事。” 站在旁边的绵绵眨了眨眼睛。 她为什么觉得,这位胡大人,好像是故意的? 第16章 嫡长女?那是我的东西! 但前世绵绵对这位胡大人没什么印象,心想约莫是自己看错了。 她按压下心中的幸灾乐祸,礼貌地朝着他拱手,随后便回到自己的马车去了。 叶青儿打量着胡笃行的神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怎么,对宋绵绵那般关心? “青儿,来扶娘一把!” 身后传来苏明媚的声音,叶青儿掩饰心底的烦躁,上前将搀扶娘亲。 自己一个三岁半的孩子,她居然让自己搀扶她? 真是笑死人。 胡笃行就是这个时候回神看她们母女,只瞥了一眼,毫不掩饰眼底的嫌弃。 “侯爷,下官告辞!” 也没管这母女二人的狼狈,胡笃行直接抬脚回到酒楼去,继续享用他的美食。 马车逃也似的回到侯府,车夫连忙下去找人来抬侯爷。 得知儿子回来,侯府也终于解禁。 宋老夫人刚从祠堂跪经出来,便看见儿子被人抬着从前面过去了。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叶青儿跟在后面,眼眶泛红。 “祖母,陛下赐的马车有老鼠,我们,不小心摔在地上,爹爹差点被马踩到了,都是青儿不好,没想到那马车这么脏,呜呜呜……” 看着他们三人浑身脏污,由禁军护送进府的绵绵却身穿锦缎,十分干净。 宋老夫人顿时明白过来。 这死丫头,竟让亲生父亲坐那种破马车,而自己坐好的! “青儿乖,这不是你的错。” 宋老夫人安慰着叶青儿,又体面地向禁军致谢。 “有劳诸位送我儿回来。” 她看向绵绵,压下心中不满,温声道:“绵绵乖,这些天辛苦你了,快回去洗漱吧,你爹爹受伤了,祖母得去照看着。” 言外之意,在屋里待着,别到处走碍眼! “谢祖母。” 绝嗣的药已经足够了,绵绵也懒得去当乖女儿。 微微屈膝行礼后,她便直接回了自己的汀眠苑。 院子里冷冷清清,这几日偶有下雪,院子里的积雪也没人扫。 幸好她的盆栽都带走了,不然没人照顾,都得死在这屋里。 禁军替她将东西搬进去,却见她屋里连个炭盆都没有。 “小郡主,您这,没有人伺候着吗?” 秋月摸了下桌子。 都积灰了! 这武安侯府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现在就回宫告御状! 而此时的东院。 叶青儿看着满侯府围着那个废物侯爷,心底嗤笑着。 她垂眸站在一旁,惹来苏明媚侧目。 “怎么了?过去啊!” 苏明媚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低声提醒她。 在老夫人面前,可得好好表现! “娘,青儿担心姐姐那边,屋内冰冷,无人照料,若是被禁军和那宫女传回宫中,陛下会不会,又要斥责我们了?万一给妹妹赐了宫女嬷嬷,那不是被外人笑话我侯府无人?” 叶青儿微微垂首,神色间满是对侯府的关心。 她说话声音不高不低,恰巧被宋夫人和宋景阳听了去。 “娘,青儿说得对,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宋景阳握着娘亲的手腕,低声咬牙切齿道。 “我儿放心,有娘在!” 宋老夫人拍了拍儿子的手,差点忘了这事。 她回头指了个老嬷嬷。 “你带几个人,现在赶紧拿点生活用品过去,拿银丝炭,莫要让那宫女有话传回宫里!” “是,老夫人。” 这老嬷嬷姓李,是侯府的管教嬷嬷。 有她在,出不了差错。 宋老夫人赞赏地看向叶青儿,看着她年幼的脸上满是温顺,想起先前提及改名一事。 “儿啊,此前娘和媚儿商量过,青儿孝顺温善,既然媚儿带着她嫁到咱们家,就是咱们宋家人,也应该改名上族谱了,娘瞧着她性情沉稳,堪当我侯府嫡长女,你意下如何?” 算起来怀孕的时间,苏明媚怀的时间比林砚秋更早。 只是林砚秋早产,才会导致绵绵比青儿早半个月出生。 如果不是被逼娶了林砚秋,青儿才是他的嫡长女。 想到这里,宋景阳便同意了。 “最近府上总是霉事不断,如此不如办个宴席,冲冲喜?” 苏明媚提议道。 她身边的春梅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夫人,奴婢曾听乡下老人说,喜事被打断为不吉,怕不是因为那日……” “莫要胡言!” 苏明媚低声呵斥她。 宋老夫人本就不喜林砚秋,绵绵去求圣旨一事,更是踩到她的底线。 “我看她说得对,自从那日被打断婚宴,家里东西被偷,圣上斥责你,就连亲家那边也受到牵连,如今还因那马车受了伤,我看绵绵丫头就是来讨债的!” 宋老夫人低声埋怨着绵绵,当即将喜宴一事拍板。 喜宴就定在三日后,交给叶青儿的亲母苏明媚来办。 绵绵捧着小脑袋,得知改名宴一事,心底冷笑。 亲生女儿还喊着小名呢,倒上赶着让别人的女儿改名上族谱。 绵绵不稀罕宋家嫡长女这个身份。 但这本就是她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 她瞥了眼在她屋里烤火的老嬷嬷,捧着小花盆就往外走。 老嬷嬷一骨碌从软榻上起来,急忙追上绵绵。 “绵绵小姐要去哪儿?让老奴帮你吧!” 老夫人可说了,在改名宴办完之前,绝不能让这丫头跑出去! 绵绵仰着小脑袋,无辜地看着她。 “可是嬷嬷,绵绵想上茅房~” “你上茅房抱着花做甚?” 李嬷嬷蹙着眉道。 “它香香的,茅房有点不好闻~” 难不成你觉得茅房是香的? 绵绵说得理所当然。 李嬷嬷噎了一下,松开她。 “老奴陪你去吧。” 话里说着老奴,语气却嚣张得不行。 与昨日秋月在的时候,判若两人。 绵绵点了点头,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走。 “哎哟!我肚子好疼,要窜稀了!” 绵绵跑得飞快,砰地关上茅房门。 她拉起袖子,对着小胳膊吹气。 “噗噗噗!” 那声音,确实像窜得不行了。 李嬷嬷远远的便听见那声音,嫌弃地停下脚步。 “哎哟,我的肚子!呀!嬷嬷,绵绵忘了拿草纸!” “噗噗噗!” 李嬷嬷听着那声音,感觉空气中全是味道。 她捏着鼻子,厉声道:“你等会!” “真麻烦!等过了改名宴,谁还管你!”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往回走。 附近的小草晃着叶子道:“小娃娃,她走了,你赶紧的!” 绵绵这才急忙从里面出来,关好门,踮着脚赶紧离开。 嘿嘿,这草纸留着你自己用~ 改名宴是吧,这么多银子办喜酒是吧? 第17章 爹爹,绵绵给你请大夫咯~ 侯府正门聚满了人,都在忙着布置改名宴。 绵绵在植物们的指挥下,绕开所有人来到库房。 侯府前些日子丢了百抬嫁妆,又因得罪陛下,花了不少银子巴结其他勋贵。 府中一下子辞退了好几名侍卫。 人手不足,大部分人都被调到前院帮忙,导致这库房有了轮值空档,此时正无人看守。 她来到库房前,看着那复杂的铜锁,皱着小脸。 “小花花,你有法子吗?” 只见她手里的小花从盆景小竹子上下来,伸长了枝条,从铜锁锁眼处伸进去。 “咔哒!” “再复杂的锁,对我来说都是没用哒~” 小花晃了晃鲜艳的小花朵,嘿嘿一笑。 “哇!你好棒!” 绵绵一边夸赞小花,一边走进库房。 武安侯府祖上曾出过有本事的将军,皇室的赏赐多不胜数。 即便这几十年已然式微,库房还算富有。 绵绵随手打开一个箱子。 先帝所赐的东海夜明珠,南海血珊瑚,千年人参…… 这么多名贵的药材和珠宝,他们居然还贪娘亲的嫁妆? 真可恶! “想举行改名宴是吧?你们就拿私房钱结账吧!” 绵绵将小手放在箱子上,一个接着一个,将所有箱子都收进空间! 看着空荡荡,只剩下一个个箱子印的库房,绵绵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为免被怀疑,绵绵来到侯府后门,打算做成有人从后门进来的假象。 因着改名宴,苏明媚让下人们将侯府的积雪都清扫了。 正好给了“盗贼们”一个机会,半点脚印也没留下。 侯府后门就在主街后方,附近都是勋贵的住所。 小绵绵趴在门缝往外看,外面没人。 她将盆景放到门缝处。 “小花花,该你啦!” 小盆景将门锁打开,绵绵悄然打开门,探出头。 后巷空无一人。 嘿嘿! 绵绵与李嬷嬷错开时间,回到汀眠苑后,她便急忙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 麻溜地找了个盆子,将衣服扔进去,顺手挖了点泥巴也放进去。 干净的水盆里,顿时便搅成黄色。 她一个三岁半的小孩,没人管,没人照顾,这不是很正常嘛~ 做完这一切,她捧着花盆就走到后门去。 后门有棵树,每日都在无聊地看着后巷有谁走过去。 勋贵们的府里,多少都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就像隔壁院子的永安伯,他得了脚气病。 担心被人知道丢人,也不敢请太医,府医看不好,便请了大夫,从后门进。 每日这个时候,济世堂的许大夫都会从后巷经过。 “来了来了!” 大树晃了晃枝条,绵绵这才哒哒哒地走出来。 “咦?门怎么开了?” 绵绵疑惑地说着,许大夫刚好带着徒弟经过,下意识看向她。 四目相对之后,绵绵惊喜地说道:“爷爷!您是大夫吗?” “我不是!” 许大夫下意识反驳。 “骗人!我都看见你药箱了,跟太医爷爷是一样哒!” 绵绵走上前,一手抱着花盆,一手拽着大夫的药箱。 “你,小小姐,你能不能当没见过老夫?” 许大夫见她不肯松手,哭笑不得地问道。 “那您能不能,帮我爹爹看病?我,我用凌霄花跟您换好不好呀?” 小绵绵踮着脚,努力将凌霄花递到他面前。 这是绵绵前几日,从将军府移植的凌霄花。 她发现用空间泉水浇灌时,这不耐寒的花,竟在冬天也开始生长了! 许大夫一开始没留意,听见她说凌霄花,这才惊讶地看着她手里的花盆。 “这,这大冬天的,怎么还会有凌霄花?” 许大夫大吃一惊。 凌霄花不耐寒,冬季是不可能存活的。 可这株花却神奇地活了下来,而且还开花了! “这是绵绵种哒~” “好好好,小绵绵乖,你是要给爹爹请大夫对吧?来,我跟你进去找爹爹,你到时候可要把这株凌霄花给我了哦!” 许大夫对草药痴迷成性,永安伯就是用一株珍稀药材,方能请他偷偷从后门进府。 冬日能开花的凌霄花,自然能引起许大夫的兴趣。 绵绵故作不舍,大眼睛里氤氲着雾气,重重地点头。 “只要我爹爹没事,都给您!” 许大夫见状,顿时心生不忍。 “乖孩子,好吧,老夫一定会治好你爹爹!” 不忍归不忍,这凌霄花他还是要的。 绵绵破涕为笑,哒哒地在前面跑着。 “快来,我爹爹摔伤了,在屋里出不来呢!” “这孩子可真孝顺。” 师徒二人跟着绵绵来到东院,迎面遇上从院里出来的叶青儿。 “你,你是何人?姐姐,你怎么能带陌生人进府?” 许大夫向来都是被人推崇的存在,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嫌弃。 但毕竟是自己跟着小团子进来,他便礼貌地解释:“老夫是济世堂的许仁大夫,这位小小姐请老夫来给她的父亲诊治。” 叶青儿有些惊讶。 她在京城两年,自然知道许仁是谁。 宋绵绵居然请动了许仁? 她定了定心神,举止优雅地给许仁行礼。 “青儿见过许大夫,多谢许大夫特意前来替父亲诊治,这边请。” 一举一动皆挑不出一丝毛病,自然得仿佛是她请来的大夫。 她才是这个家的嫡长女。 许仁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团子,两人分明年纪相仿,相貌却完全不同。 他突然想起,前些日子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笑话。 顿时明白,眼前这位就是跟随母亲改嫁的继女。 一个刚到侯府的继女,竟在外人面前指责当朝郡主,侯府嫡女。 可想而知,平日侯府里,根本没人将绵绵当一回事。 难怪给爹爹请大夫,还要用自己种的草药。 许仁一时间对这小团子起了怜悯之心。 “乖绵绵,带路吧。” “好噢~” 绵绵哒哒跑进去,俏皮地回眸:“许爷爷快来呀,这边这边!” 小团子俏皮可爱,这才是三四岁小团子应有的样子嘛! 许仁笑得满脸慈祥,径直从叶青儿身边走了过去。 叶青儿微微蹙眉,有些不满地看了眼许仁。 这所谓的许神医,也太没礼貌了吧? 绵绵带着许仁走进房里,看着坐在软榻上的宋景阳,软软地喊了句:“爹爹~” 宋景阳看见她突然出现,不由得蹙眉。 她怎么出来了? 娘不是说关起来了吗? 下意识就应了句:“你怎么来了?” 呵,怎么来了? 我把大夫带来给你看断子绝孙呐~ 第18章 爹爹还要生弟弟呢! 绵绵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软软地说道:“绵绵给爹爹请大夫呀~” 许仁亲眼所见,小团子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 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父亲受伤,女儿来探望是孝举。 哪有父亲这般说自己的女儿? 他脚步一顿,想看看这不称职的父亲到底能说出什么话。 跟在后面的叶青儿看着这一幕,心里暗叫不好。 这时她也顾不上礼仪,急忙跑上前,大声喊道:“许神医这边请!我爹爹腿受伤了,劳烦您给他看看!” 许神医? 济世堂的许仁? 宋景阳顿时反应过来,脸色一变,温声道:“这天气冷,你身子骨弱,可不能到处跑,免得着凉了,绵绵是给爹爹请了大夫是吧?快请他进来吧!” 绵绵这才展露笑颜。 “许爷爷,劳烦您了!” 许仁见状,脸色这才好了些。 这才对嘛,哪有父亲那般轻视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抬脚走进房内,朝着宋景阳微微鞠躬。 “草民许仁,见过侯爷。” “许大夫免礼,有劳许大夫跑这一趟了。” 宋景阳脸色温和地致谢。 彬彬有礼,丝毫不像市井传闻那般让人不齿。 绵绵心里冷笑。 当初娘亲和外祖父,恐怕就是被他这模样给骗了! 叶青儿亲自给许仁推来椅子,她人小力气也小,就这么点距离,便累得气喘吁吁。 “许大夫有请。” “有劳。” 许仁微微颔首,坐下给宋景阳看诊。 宋景阳看着叶青儿举止有礼,心中对这个女儿更满意了。 相反绵绵,方才那蹦蹦跳跳的模样,哪里有半点他侯府嫡女的气度? 果然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宋景阳别过脸,丝毫不想看见绵绵。 许仁号着脉,并未留意他的神情变化。 只是片刻后,许仁微微蹙眉,又道:“劳烦另一只手。” 宋景阳又将另一只手递过去。 看着许仁蹙眉不语,宋景阳心里突然沉了下去。 差点忘了,他前段时间被吓了吓,兄弟有些不太好。 这许神医,应当是诊出来了? “你们几个先出去吧。” 他急忙开口,支开女儿和丫鬟。 许仁看着他这反应,稍稍回过神来。 “对,你们都出去吧。” 毕竟关乎男人的尊严。 许仁连自己的徒弟都支出去了。 绵绵乖巧地候在门外,手里还捧着那盆花。 叶青儿有些狐疑,但以她的人设,自然不能强留在里面。 “青儿告退,爹,青儿就守在门外,有事可以喊青儿。” 女儿这般体贴,宋景阳心里自然满意。 “好,青儿乖。”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绵绵若是觉得冷就先回去吧,爹爹没事的。” “绵绵没事。” 小绵绵倔强地站在门外,一副担忧爹爹的模样。 等许仁的徒弟将门关上后,宋景阳才开口。 “许大夫,实不相瞒,我这病也看了十几日,可有法子?” 他昨晚自己试过,不太好。 不过他觉得应该是因为腿受伤了,那么疼,自然不太行。 “侯爷这病,发现多久了?” 许仁问道。 “就这段时间,许是忙得太累了,就不太好。” 宋景阳自然不会说,自己是被那朵花给吓着了。 多丢人啊! “侯爷,恕我直言,你这病,只能治一半。” 许仁蹙着眉头,斟酌了半晌才开口。 这些勋贵把爵位看得比命还重要。 如果他没记错,武安侯府,除了一个出去参军的庶子,也就剩下这位武安侯。 在大周,从未有过庶子承爵的先例。 武安侯膝下没有嫡子,这爵位,恐怕是没了。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开口。 早知道不答应这小团子了。 宋景阳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一半,是何意?” “只能让侯爷能行房事,但这不育之症,恕老夫无能为力。” “什么?” 宋景阳猛地站起来,右脚一阵钻心的痛,一下子整个人就往前扑去! 许仁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揍自己,连忙弹起来往后退! 于是宋景阳就这么往前倒,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啃屎! “爹爹您没事吧?” 绵绵担忧地推开门。 宋景阳刚好爬起来,就这么跪在绵绵面前。 绵绵:?? 嗯?又跪我? 许仁的徒弟扭过头来,便看见武安侯狼狈地四肢跪在地上。 并且是对着女儿下跪。 啊这? 小徒弟一脸茫然。 这武安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女儿的事吗? “侯爷没事吧?” 许仁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搀扶他。 宋景阳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脸面,他死死拽着许仁的衣袖,压着声音,咬牙切齿地问道:“不育是什么意思?” 绵绵不知何时跑到他身边,突然捂着小嘴,满脸惊恐。 尖叫出声:“爹爹不育了?” 她的声音很大,院子里候着的丫鬟们也全都听见了。 丫鬟们脸色大变,急忙跪下。 听见主人的秘密,该不会被灭口吧! “滚出去!” 宋景阳终于是维持不住慈父的假面具,朝着绵绵怒吼一声。 绵绵顿时眼眶泛红,扑通一声跪下。 “许爷爷求求您你!救救我爹爹吧!他还没给绵绵生弟弟呢!” 她哭得撕心裂肺,声音越喊越大。 而另一边,李嬷嬷发现绵绵不见了,慌张地前去寻宋老夫人。 与此同时,侯府也已经发现库房的东西被盗。 宋老夫人立马发动所有人寻找,寻来东院时,便听见绵绵的哭喊声。 那死丫头,居然跑到东院来了? “老夫人,该不会是那丫头又联合林府的……偷了咱们库房吧?” 李嬷嬷连忙将绵绵推了出来。 “快,都跟我过去!” 宋老夫人心里那个恨啊! 一行人跟着宋老夫人闯入东院,便听见绵绵尖叫着哭喊。 “宋府要断子绝孙了啊!” 宋老夫人脚下一绊,一头栽了下去! “老夫人!” 身后的众人大惊失色,急忙去搀扶老夫人。 “快,快去看看,她在喊什么断子绝孙?” 宋老夫人脸色煞白,急忙推着李嬷嬷进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跟着一起白了脸。 完了,他们都听见主人的秘密! 第19章 为绵绵破例? 苏明媚跟在身后,攥着帕子的指尖掐得泛白。 她厉声道:“李嬷嬷,把这里所有人都扣下!春梅,看紧了,没有我的准允,谁都不许离开!” 说罢,她急忙上前搀扶着宋老夫人。 “母亲,儿媳与您一起进去看看!” 宋老夫人站稳了身体,掐着苏明媚的胳膊,好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迅速调整神情,摆出当家主母的姿态,扫视着眼前的众人。 “听好了,绵绵小姐刚经历了丧母之痛,神思不全,说了些胡话,谁出去乱嚼舌根,毁了小姐的名声,别怪我讲情面!” “是,老夫人!” 众人连忙跪下应是。 “且出去等着,李嬷嬷,看紧了,这次若再搞砸,你知道有什么下场!” 宋老夫人冷声道。 李嬷嬷全家都在侯府,顿时脸色煞白。 “老奴明白!” 等她们两人走进去时,绵绵正乖巧地坐在一旁,等着许仁解释。 “娘,媚儿,你们怎么来了?” 宋景阳神色自若地看向二人,温声道。 宋老夫人和苏明媚看着他这般模样,不由得怀疑。 方才是听错了? “方才……” 宋老夫人斟酌着问道。 “方才是绵绵关心则乱,听岔了,对吧,许大夫。” 许仁神色不虞地站在一旁,摸着胡子没有应话。 男人要面子他当然知道,但让他撒谎,他也做不到。 这治病得开方。 万一日后这人出了什么问题,还赖上他说的病与药方不一致。 他许神医之名,可就毁在这人身上了! 苏明媚神色狐疑地在许仁和绵绵身上来,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绵绵,李嬷嬷到处在找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绵绵想去给爹爹请大夫,肚子疼,等了好久都没见李嬷嬷,就自己回汀眠苑换衣裳了。” 绵绵乖巧地应道。 “那你可还见到什么人?可有到后门去?” 侯府就两个出口。 今日几乎所有人都在前院布置,盗贼定是从后面走的。 苏明媚故意提及后门,便是要引宋老夫人说侯府失窃一事。 每次侯府办喜事就失窃,怕不是真如宋景阳说的那般。 这死丫头联合了林府的旧人,故意挑这个时间来搬空侯府! 绵绵心中冷笑,脸上一副懵懂的模样。 “绵绵听见后门有声音,就去后门看看,然后就看见许爷爷啦!许爷爷人可好啦~答应绵绵只要这盆花花,他就给爹爹看病!” 绵绵将花盆举起来,笑得天真烂漫。 宋老夫人眯了眯眼眸,随即用帕子捂着脸,掩下眼底的厌恶。 “你这孩子,怎的,怎的又放人进府偷东西?” 苏明媚连忙将人搀扶住,微微垂眸,露出惹人怜惜的侧脸。 “母亲,绵绵还小,恐又被人哄骗,眼下最要紧的,是报官追回失物!” 整个库房都被搬空,这偌大的侯府,日后用银子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总不能,靠着她娘家的体己钱度日吧? 宋景阳这才知道,自家库房竟是被人搬空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让他顿时血气上涌。 “噗!” 他骤然吐出一口鲜血,一头栽了下去! “哎!你怎的说晕就晕?” 许仁吓了一跳,急忙拿出针包给他扎针。 他堂堂许仁神医之名,让人倒在他面前。 传出去陈邝那老家伙不得笑掉大牙? 宋景阳刚闭上眼睛,便被许仁扎了几针,幽幽醒来。 “许大夫,我儿没事吧?” 宋老夫人也顾不上库房的东西,忙不迭上前问道。 “暂时没事了,侯爷最近可是服用了大补之物?侯爷这是血气上涌,虚不受补,加上方才太激动,才会吐血晕厥,日后莫要再乱用药了,这可是要命的事!” 许仁摇了摇头。 这人可真是的,身体掏空成这般,还吃那些大补之物做甚? 始作俑者绵绵立马捂着小嘴,惊讶地看向苏明媚。 “苏娘亲的那些药……” 话到了嘴边,绵绵连忙捂住小嘴,害怕地别开脸。 宋景阳瞬间想起,前些日子,她每天都让人送补汤! 而且他突如其来的问题,似乎也是从喝了补汤开始! 宋景阳猛地抓住她的手,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苏明媚。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他拽得十分用力,掐得苏明媚手臂一阵钻心的痛。 “夫君!” 她吃疼地喊了一声。 “你别听孩子胡说,我哪儿懂什么药,那都是济世堂给的补身子的药!” 许仁微微蹙眉,他医馆的人怎么会胡乱开药? “老夫给侯爷开个药方,调理一下内息,那些药就莫要再吃了,每个人的身体情况不同,补药也不能随便吃。” 许仁从药箱中取出纸笔,停顿片刻,又道。 “回去后,老夫也会跟医馆的大夫确认,自会给侯爷一个说法,至于另外那个问题,侯爷放心,老夫自会保守秘密。” “大夫,另外还有什么问题?” 宋老夫人关切地问道。 “娘,就是吃了那些药身体不适,这种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劳烦娘管束一下府里的下人。” 他不育一事,决不能传出去! 谁也不行! 宋景阳看向许仁。 许仁在京城多年,见多了勋贵府上的秘辛,相信他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有劳许大夫了,媚儿,送许大夫出去吧。” 他松开苏明媚的手。 “好。” 苏明媚稳了稳心神,走到门边。 “许大夫请。” 绵绵捧着花盆迎上前,踮着脚递给他。 “许爷爷,谢谢您给爹爹看病,这是诊金!” 苏明媚心里不满。 若不是她找什么许仁来看病,宋景阳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落她的面子! “绵绵,一盆杂草又如何能当诊金?许大夫抱歉,孩子小不知道您出诊要五十两,我……” 她话还没说完,便看见许仁不高兴地瞪了自己一眼。 “宋夫人,不懂莫要胡说,这可是冬日开花的凌霄花,千金难求的奇花!绵绵至孝,才会忍痛割爱,求老夫来给她父亲看病。” 说罢,许仁瞬间变脸,神色温和地接过绵绵手里的花盆。 “你若得空,便来济世堂寻老夫,跟老夫好好说说,你是如何种的这凌霄花,可好?作为报酬,若你想学医,老夫便教你。” 众人听闻,满脸愕然。 许仁可是药王谷谷主的师兄,天下间不知多少人想拜他为师。 可他早在五年前,便扬言不会再收徒! 这是要,为了绵绵破例了?! 第20章 绵绵是个好孩子 绵绵的眼眸中骤然一亮,像是缀满了星辰,满脸期待。 “真的可以吗?” “当然,老夫从不骗人。” 绵绵顿时欢呼雀跃,欣喜道:“谢谢许爷爷!” 许仁看着笑得纯粹的小团子,心中欢喜。 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便将凌霄花拿走。 临走前,他又回头看向宋老夫人。 “对了,老夫人,许某从别的府邸出来,刚好路过侯府后门,可以证明,当时绵绵到后院之前,后门早已打开,若你们报官后,需要人做证,老夫可以替绵绵做证。” 他就差直接把那句“你们别冤枉孩子”的话说出来了。 宋老夫人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和气。 她攥紧帕子,温声道:“许大夫说笑了,我们怎会怀疑自家孩子呢?” “那就好。” 许仁这才抱着花盆离开侯府。 绵绵乖巧地朝着宋景阳等人行礼。 “既然爹爹看过病,那绵绵就先回汀眠苑了,绵绵弄脏了衣服,还没洗呢~” 宋老夫人瞬间噎住,想起李嬷嬷说的话,脸色变了又变。 粗俗! 恶心! 等绵绵离开,叶青儿隐晦地说道:“爹,女儿听说药王谷中,医术最高明的,不是这位许仁,而是他的师弟叶济世。” 药王谷每一任谷主都名为“济世”,有悬壶济世之意。 能成为谷主,自然是所有门生中,医术最高明的。 宋景阳眸色微闪,赞赏地看向叶青儿。 “儿啊,到底发生了何事?” 宋老夫人心里有些担忧,又问道。 “娘,想办法去请叶谷主来一趟吧,实在不行,我亲自也要去一趟。” 听见宋景阳这么说,宋老夫人还有哪里不懂的。 儿子恐怕真的不行了! “你放心,即便是用尽一切法子,娘也要请他来一趟!” 这可关乎武安侯的爵位啊! “祖母,爹,别担心,女儿有法子,叶谷主是叶家族人,女儿出生时,他还亲自下山前来祝贺呢!去年他六十大寿,女儿曾受邀前去祝寿,他还夸女儿聪慧。” 叶青儿有信心,若是连宋绵绵这样的人也能入许仁的眼。 她一个本科毕业的大学生,怎会输给她? 届时,叶济世定会收她为徒! 宋景阳一听是叶城的亲戚,心中有些别扭。 但想到他人都死了,还给自己养了女儿。 如今还能靠这层关系,让叶济世收自己女儿为徒,也没什么不好。 “青儿有心了。” 说罢,他瞥了母亲一眼。 宋老夫人了然。 她慈爱地牵过叶青儿的手,轻轻拍了拍。 “青儿真是个乖孩子,我们武安侯府有你,是我们的福气,你放心,明日你的改名宴绝不会受到影响,你就是我们武安侯府的嫡长女,往后武安侯府便是你们娘俩的依靠!” 叶青儿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这都是孙儿应该做的,谢祖母,谢爹爹。” 瞧着她宠辱不惊,进退有度的模样,宋景阳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他的女儿! 苏明媚送完许仁回来,宋老夫人已经出去处置那些下人。 房内只有叶青儿在陪着宋景阳。 苏明媚拿过药方,神色温柔。 “夫君放心,我会亲自看着煎药的。” “辛苦你了。” 宋景阳脸上依旧是从前的模样,只是那笑意,却不及眼底。 终归是对她有了隔阂。 苏明媚眼眶微红,露出脆弱的神色。 “这是身为妻子该做之事,何来辛苦,青儿,你好生照顾你爹爹。” 说罢,她才失落地走出门。 宋景阳看着她纤细的身影,心中多有不忍。 “爹,您是怪娘亲吗?” 叶青儿有些难过地看着他。 宋景阳叹了口气,摸了摸叶青儿的脑袋。 “是爹的错,青儿替爹多哄哄你娘。” “爹放心,女儿明白的。” 叶青儿乖巧地应下。 而此时,绵绵回到汀眠苑,她那盆脏衣服已经被拿走了。 她扑到床上,盘算着日子。 按大树爷爷说的,给她赐名的圣旨应当是时候下来了。 长公主这两日应当要进宫,向皇帝禀报承恩侯一事。 届时定会提及她的事。 应当能赶上吧? 绵绵正在胡思乱想,窗外的大树晃了晃树叶。 “小娃娃,李嬷嬷把你的衣服扔了!” 绵绵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辛苦她了,还要来确认我是不是真弄脏了衣服!” 如果不是她嫌脏,她还真想弄点真的给李嬷嬷呢! 侯府的绵绵正高兴着,皇宫御书房里却是一片阴霾。 “皇姐可要朕帮忙查?” 戚承轩神色难看地问道。 “陛下,臣会自己查清此事,但臣想请陛下一道旨意。” 戚凝骤然下跪叩首。 “皇姐莫要多礼!茜儿是朕的外甥女,朕不会放过害她之人!” 戚承轩急忙上前,将长姐扶起来。 “陛下,臣曾获先帝赐青鸣宝剑,意为还朝堂清明,臣希望陛下给臣一道旨意,若臣找出真凶,便允臣用青鸣宝剑斩了那人,替茜儿报仇!” 戚凝眸色微沉,神色坚定地说道。 “若那人是……皇姐可要亲手斩了他?” “是!陛下,若不是静安郡主意外得知此事,不顾礼仪闯入公主府,臣,也许就亲手送茜儿上路了!无论如何,臣也不会放过真凶,若真凶是茜儿的亲生父亲,那他就更该死!” 戚家人向来恩怨分明,睚眦必报。 他孟俊才若敢对她戚凝的女儿下手,便要做好满门抄斩的准备! 听她提起绵绵,戚承轩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绵绵这孩子,可真像她的舅舅,正直,敢言,是个好孩子!对了,皇姐,前些日子,衡儿与胡太傅给绵绵想了个大名,叫昭缨,你觉得如何?” “昭缨?这名字不错,忠义昭于天下,请缨担天下之责,很适合这个孩子。” 戚凝神色稍缓,又突然一僵。 “陛下的意思是,绵绵这孩子还没上族谱?” “唉,是啊,这宋家,若不是祖上荫封,真担不起武安侯这个爵位。” 提起宋景阳,戚承轩便觉得晦气。 戚凝想起这两日的传闻,脸色又沉了下去。 “陛下,赐名的圣旨让臣带去吧,刚好,臣待会儿正打算给绵绵送个宫女过去。” 万安长公主亲自宣旨,这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这也是警告宋家,长公主府就隔一条街。 她可是随时能到武安侯府,给小绵绵撑腰! “那感情好啊!有劳皇姐了!” 戚承轩高兴地将圣旨给了戚凝。 殿外,戚玉衡脚步一顿。 父皇不是说,只要他写好新的文章,过了太傅的眼,便让他亲自去宣旨吗? 父皇骗人! 第21章 大造化啊! 福公公见太子突然停下,便低声问了句:“殿下?” 戚玉衡回过神,连忙收拾心情,又恢复稳重的模样。 他走进殿内,朝着两人作揖。 “儿臣参见父皇,见过姑母。” 戚凝看着这个侄子,不由得感慨。 小小年纪便已然稳重自持,真称得上一句芝兰玉树。 “衡儿,听说你去暗卫营了?” 戚承轩问道。 “是,儿臣去暗卫营,是想替绵绵挑选几个暗卫。” 戚玉衡并未打算隐瞒。 戚凝倒是有些惊讶。 平日里,这个侄子老成得不像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责任心很强,但也没见他对哪个皇弟皇妹特别上心。 他竟亲自前去,为绵绵挑选暗卫? 只是暗卫营的暗卫都是千挑万选的死士,那是给皇室成员所准备的。 也不知皇帝愿不愿意,为一个孩子破例。 就在戚凝想着如何劝服自家弟弟时,便听见戚承轩点头道:“可挑好了?” “选了几名,只是儿臣打算,让绵绵自己决定留下哪个。” 戚玉衡如实回答。 “那好,你带着暗卫,与你姑母一起,去一趟武安侯府吧。” 话音刚落,戚玉衡眸色一亮,按耐住心中喜悦,神色未变。 “儿臣遵旨!” 翌日,武安侯府继女改名上族谱,宴请京中好友前来观礼。 前些日子娶继室一事,让武安侯府和兵部尚书成了京城众人的笑柄。 这回改名宴,自然要做得好看一些。 宋景阳受了伤,为了脸面,也要拄着拐杖站在大门迎接宾客。 宋老夫人叮嘱李嬷嬷。 “这一回,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绵绵那丫头出来!” “老夫人放心,老奴今日只给她喝水,保证她不会再出意外!” 李嬷嬷拿出钥匙,笑着说道。 她今日大清早醒来,便直接将绵绵锁在汀眠苑里。 “行了,你赶紧去后院盯着她。” 宋老夫人脸色好看了些,催促她离开。 为了今日的改名宴,她可是拿出自己的小金库。 专门去请了京城最好的武师,今日负责整个武安侯府的安全。 这可是花了大价钱,可心疼死她了! 也不知京兆尹到底何时,才能寻回库房里的东西和嫁妆! 就在宋老夫人心疼自己的银子时,绵绵正在给自己梳头。 她手短,只能根据前世的记忆,给自己梳了两个小揪揪。 “我头发好少啊……” 看着铜镜中模糊的身影,小绵绵忍不住叹气。 娘亲离开京城后,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吃不好,睡不好,这头发又少又黄。 重生后,她喝的是灵泉水,吃的是婚宴的美食。 好不容易把小脸蛋养肥了一点,可这头发,还是那么少! 桌子旁的盆景晃了晃枝条。 “小娃娃,你可以种几盆侧柏叶,何首乌什么的,据说能生发乌发!” “噢,你可以问问老树,它知道得更多!” 盆景们争先恐后地献计,只求她能摸摸自己。 绵绵每盆都摸两下,唇边露出甜甜的小梨涡。 “谢谢你们啦~等我出去了,去找许爷爷问问!” 说罢,绵绵捧着小脑袋,晃着脚等待圣旨到。 屋外,李嬷嬷将耳朵贴到窗户上,只隐约听见她说等她出去。 李嬷嬷嗤笑一声,摸着钥匙重新坐到门口的椅子上。 接近年末,正是京中走动之时。 因此,今日不少勋贵官员都来了。 虽说前些日子武安侯府闹了笑话。 但毕竟人家爵位还在,如今还是兵部尚书的女婿。 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恭喜侯爷喜得爱女啊!” “苏大人,听说新马政落实,陛下交给苏大人了?” 说是来参加宴席,但不少人都是围着苏兴怀,打探新马政一事。 “得蒙陛下信任,还是让本官在一旁辅佐。” 苏兴怀轻拢衣领,话语间甚是谦逊,语气倒带着些高傲。 众人忙跟着附和称赞。 宋景阳腿疼得厉害,却还是强撑着身体站在一旁陪笑。 如果不是腿受伤了,本来他也能在兵部谋个差事的! 苏兴怀把女儿嫁给他,本就只是为了将军府里的东西。 但既然已经成了亲家,能利用的,还是要用尽的。 他神色温和地低声道:“莫要急,过些日子就是新年,新马政落实也要等年后开朝,届时,我会替你寻个差事。” “仰仗岳父,替小婿费神了。” 宋景阳心里高兴,不慌不忙地告谢。 用过午膳,便是宋氏族老主持仪典。 众人移步宋家祠堂,叶青儿上前,恭敬地跪在牌位面前。 小小年纪却能做到宠辱不惊,举止让人挑不出错处。 众人不禁感叹。 不愧是兵部尚书的外孙女!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尖锐刺耳的声音。 “圣旨到!” 宋景阳吓得一激灵,差点没站稳栽了下去! 怎么又有圣旨! 宋家如今对圣旨已经有了阴影! 还没等他们移步,万安长公主已经大步流星地来到宋家祠堂。 众人一看,这到底是多重要的圣旨,竟要长公主和太子一起前来宣旨! “静安郡主,宋氏绵绵,接旨!” 宋景阳恨不得将拐杖捏碎! 这死丫头,又搞什么名堂? 戚玉衡扫视众人,眸色微沉。 “武安侯,这赐名礼怎的不见侯府嫡长女?” 明明只是个小孩,宋景阳却被他这一句问得满额冷汗。 他是故意用“嫡长女”这个称呼的吧? 宋景阳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回太子,绵绵前些日子侍疾劳累,臣心疼,便允她这几日好生休养。” 随后他回头吩咐道:“快去把小小姐请来接旨。” 片刻后,李嬷嬷带着绵绵赶来。 “臣女宋绵绵接旨。” 小绵绵恭敬地跪下。 “上诏,静安郡主宋氏绵绵,为武安侯嫡长女,蕙质兰心,至纯至孝。” “然,至今尚未赐名上族谱,朕深感痛心,特赐名昭缨,望其承袭镇国将军府之风,彰显忠义,胸怀天下之气度!钦此!” 圣旨落,众宾客屏息不敢喘气。 得蒙圣恩,亲赐大名。 普天之下,除了皇子公主,还没有人有这等待遇! 这宋家绵绵今后恐是有大造化之人啊! 叶青儿跪在后面,一排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这本是她的改名宴啊!!! 第22章 真正的主角 绵绵接过圣旨,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圣旨,赶上了! 宋家的嫡长女之名。 即便是她不想要的东西,撕烂了也不会给叶青儿! 宾客们也十分有眼力见,忙上前恭喜。 “恭喜侯爷,郡主能得陛下赐名,那是何等荣光!” “恭喜恭喜啊!” 宋景阳憋着一口气,也只能笑面迎人。 苏明媚父女更是一口老血往肚子里吞。 苏家人特意前来,是为了外孙女改名宴。 如今宋绵绵反而成了主角! 戚凝见多了这些人的嘴脸,心中冷笑,上前拉过绵绵。 “昭缨啊,本公主来参加你的上族谱仪典,可好?” “得蒙长公主和太子殿下观礼,是宋家的荣幸!” 宋景阳忙不迭恭维道。 “那就开始吧。” 戚玉衡提醒道。 于是,苏明媚辛辛苦苦给女儿准备的仪典,全变成绵绵的了。 观礼完毕,苏兴怀带着一腔怨气离开。 宋景阳和苏明媚却还要笑着招待戚凝和戚玉衡。 “今日本公主与太子前来,除了宣旨和观礼,本宫还给绵绵带了礼物。” 戚凝放下茶盏,瞥了身边的云青一眼。 云青微微躬身退了出去。 再进来时,便带着笑颜和几名玄衣人走进来。 “笑颜姐姐!” 绵绵高兴地迎上前。 苏明媚等人眉头一跳,看着绵绵语气亲昵,不由得狐疑。 这丫头,是何时攀上的长公主? “绵绵救了本公主的女儿,这是本公主的贴身宫女笑颜,日后便是绵绵的贴身侍女了。” 戚凝一边说,一边注意武安侯府几人的反应。 几人神色各异,倒也没有太大反应。 直到戚凝再开口。 “本宫将先帝赐的玉佩,赐给了笑颜,日后,谁敢对静安郡主不敬,笑颜可持玉佩,替本公主责罚不敬郡主之人!笑颜,永宁郡主的救命恩人,日后就是你的主子了,可明白?” “奴婢遵命!” 苏明媚等人终究是没控制好情绪,后槽牙都要磨烂了! “绵绵谢过长公主!” 绵绵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连忙谢过戚凝。 有长公主的人贴身跟着,日后这武安侯府里,谁还敢欺辱她? 绵绵小心翼翼,又带着些期待地看着戚玉衡与戚凝二人。 “长公主和太子哥哥要来绵绵的汀眠苑坐会儿吗?绵绵想送礼物给你们作为答谢!” “当然。” 两人欣然答应。 在这全过程中,宋景阳一家四口明明就在旁边,却没人当他们在这里一般。 眼看着长公主和太子要到后院去,宋老夫人连忙让人安排。 “长公主,太子殿下,这边请。” “侯爷不是还要忙继女改名一事?你们忙着去吧,有绵绵陪同本公主与太子即可。” 戚凝完全没理会宋景阳的意思,说完便直接牵过绵绵的小手。 “走吧!” 绵绵乖巧地点了点头,带着长公主与太子离开。 只剩下宋景阳一家四口后,宋老夫人终是忍不住。 “绵绵到底是何时攀上的长公主?” “孙女前两日去济世堂取药时,听说长公主的女儿病重,承恩侯的母亲甚至一病不起,听说人已经不行了,将军府就在长公主府旁,姐姐会不会是那时帮了长公主什么忙?” 叶青儿,现在应该要喊宋青沅了。 她打量着宋景阳的神色,试探地说道。 “她一个小孩,能帮什么忙?瞎猫碰着死耗子罢了!” 宋老夫人冷哼一声。 “青儿,药王谷那边,你可有把握请到老谷主下山?” 宋景阳沉默了许久,看向宋青沅。 “为了武安侯府,女儿会尽力的。” “既然长公主的女儿病重,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我们就请药王谷谷主下山,届时,长公主也要承我们的情!” 宋景阳心中算盘打得啪啪响。 宋青沅垂眸低笑着,乖巧懂事的样子,令宋景阳和宋老夫人十分满意。 “青儿放心,在爹心里,武安侯府的嫡长女,只会是你!” 宋景阳安抚道。 回了自己的院子,苏明媚安抚女儿:“待日后你弟弟出生,承袭了爵位,谁还会在意她一个孤女?” 宋青沅有些烦躁,房内无人,她才压低声音,将宋景阳最近那方面出了问题的事,告诉苏明媚。 “什么?!那不行,得赶紧请叶济世下山才行!” 苏明媚吓了一跳,急忙说道。 “娘,女儿担心,届时,那宋绵绵会不会又闹出点什么?” “本来娘也不想动她,如今……” 苏明媚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过两日是福诞,女眷们都会上山祈福。 人一多,可不就容易走丢么? 碍着她的儿子,就别怪她狠心了! 而此时,绵绵将戚家姑侄二人带回汀眠苑。 她将自己的八宝箱掏出来,从里面选了两个香囊。 “这两个香囊,是绵绵用自己种的药草做的,绵绵手笨,香囊做得简陋……” 她有些踌躇,戚凝便直接拿过香囊。 “这不是做得挺好嘛!” 戚凝闻了闻,沁人心脾的香气,似乎脑袋都清明了不少。 “重要的是心思。” 戚玉衡郑重地将香囊系在腰间。 做工粗糙的香囊在绣工精致的衣袍上挂着,倒是有些格格不入。 但戚玉衡满意极了。 “绵绵过来,这几名都是皇室暗卫,本宫已向父皇禀明,这几名暗卫之中,你可自己选两名,作为你的死士,日后他们会护你周全。” 说罢,戚玉衡将一个刻有“暗”字的牌子递给她。 这下可就连绵绵也愣住了。 怎么连暗卫都给她准备好了? “绵绵谢陛下恩典,不过护卫之事绵绵不是很懂,都听太子哥哥的!” 绵绵乖巧地说道。 “绵绵。” 戚玉衡神色严肃地看着她。 绵绵顿时挺直了腰背,喉咙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赐暗卫给你,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危,他们是死士,终生都会护卫你,忠于你一人。” “你现在还小,兴许还不知道护卫的重要性,在你没有危险的时候,他们是你的底气,在你有危险的时候,他们便是你生的希望。” “所以,你的护卫,必须由你自己来挑选,日后如何调教,也是你自己的选择,可明白?” 前世,绵绵短暂的人生中,几乎都是作为魂魄的形式存在。 没有人教过她,更没有人在乎过她的安危。 她愣怔地看着戚玉衡,睫毛微颤着,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第23章 生个白胖的大孙子 戚玉衡说的这些,绵绵一时间还有些懵懂。 片刻后,绵绵才重重地点头。 “太子哥哥的教诲,绵绵铭记于心!” 戚玉衡听罢,肃穆的神色这才松了下来。 他眸色温和地看着她,对她谆谆教诲。 “来,你希望什么样的人当你的护卫?” “绵绵是女孩,若是有女子会更方便些,轻功和暗器也更适合些?” 绵绵斟酌片刻后,便按照前世叶青儿身为太子妃的暗卫模式来选。 戚玉衡与戚凝暗自点头。 “不错,与我想的一样,这几人皆是如此。” 绵绵上前,根据自己第一眼看见的眼缘选了两人。 一男一女。 “你们愿意当我的暗卫吗?” 绵绵仰着头,真诚地看着两人。 两人立马下跪。 “誓死追随主子!” 绵绵下意识看向戚玉衡。 戚玉衡给她递去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可以相信自己的选择。 绵绵这才深呼吸道:“免礼。” “谢主子!” 两人站起来后,绵绵又问他们的名字。 “暗卫营所有人一开始都只有编号,名字看主子喜欢。” 戚凝跟她解释道。 “就叫,忍冬,莪术,如何?” 绵绵想起前世听说过的药草名,以此给两人起名。 “谢主子赐名!” 随后,两人便遵循暗卫营守则,直接隐没在暗处里。 绵绵有些好奇地东张西望,半点也没发现他们的踪迹。 “好厉害!” 前世她只飘在空中,见过继妹的暗卫几回,这回是自己亲身体验了。 “若是被你发现,那他们可就要回去重新训练了。” 戚凝揉了揉她的脑袋。 没曾想,就这两下,绵绵的小揪揪就散了。 看着绵绵的鸡窝头,戚凝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 她力气,这么大吗? 绵绵顿时羞涩地捂着小脑袋,憋红了脸。 “绵绵手笨,没扎好发髻,对不起……” 她这回是真的觉得羞愧难当。 贵女们都极注重仪容。 自己却三番五次的,在长公主和太子面前失仪。 一两回他们会怜惜自己,可次数多了,难免会觉得她上不得台面。 听了她的话,饶是雷厉风行的长公主心里也不成滋味。 “绵绵是年纪小,何错之有?” 笑颜忙上前捡起绵绵的发带,眉眼温和。 “今后就让笑颜来帮小姐梳妆吧,我们小姐这般可爱,定是这京城最好看的小姑娘!” “笑颜有一双巧手,日后就交给她吧!” 戚凝也顺着她的话头哄着绵绵。 姑侄二人又陪绵绵多说了会儿话,戚凝还惦记着女儿,两人便没有久留。 虽说两人并未向侯府要求什么,但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宋老夫人就给汀眠苑送人来了。 按照嫡长女的规制,三名丫鬟,一名小厮,一名侍卫。 毕竟如今绵绵已经是有大名的嫡长女,若只有笑颜一人跟着,定会被人看了笑话。 他们再不情不愿,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笑颜打量着送来的下人,朝着李嬷嬷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大小姐的四时衣裳,妆盒,一应份例,怎的没见一起送来?” 李嬷嬷脸上神色一僵,没敢直接说没准备。 她赔笑道:“笑颜姑娘见笑了,皆因前些日子府上遭窃,报了京兆尹,至今还未找回,实在没有多余的银子准备。” 想拿例银? 找京兆尹去啊! “原是如此。” 眼看着笑颜似是信了她的说辞,李嬷嬷便想着告退。 绵绵适时开口。 “李嬷嬷不必这么麻烦呀~绵绵前几日听苏娘亲说,侯府的服饰朱钗都是账房每月对账,届时从月例扣,现在拿不出月例,那我们直接记账不就可以啦?” 李嬷嬷顿时噎住。 “大小姐说的是,奴婢这就陪大小姐出去采买,届时让账房对账扣月银,剩下再给我们小姐送来吧!” 笑颜可不管她什么反应,替绵绵披上外袍,拿上汤婆子便往外走。 李嬷嬷吓坏了,急忙追上去。 “哎!笑颜姑娘……” 老夫人可说了,不能给这死丫头花银子啊! “李嬷嬷请留步,大小姐是郡主,有陛下赐的马车,不必你们跟着伺候了。” 笑颜直接堵住李嬷嬷的嘴,点了侍卫和小厮,便带着人离开。 绵绵坐上马车,心情颇好。 “笑颜姐姐,我们要去哪儿买呀?” “京中勋贵都是在锦绣坊买成衣和布匹,珍宝阁买朱钗翠环,想来武安侯府也一样。” 担心绵绵怕花银子,又问道:“小姐现在年纪虽小,但如今是郡主的位份,日后参加的宫宴可不少,得准备一些适合的,平日里还是以小姐舒适的为主,可好?” “好,听笑颜姐姐的!” 绵绵乖巧地应着。 这边马车正晃晃悠悠前往锦绣坊,那边李嬷嬷急忙去跟宋老夫人禀报。 宋老夫人当场气笑了。 “皇上给她赐了那么多黄金,她不拿出来就算了,还指望侯府给她例银?” “老夫人,这可如何是好?” “让她去吧,不能在外面丢人,明年的月例都给她扣起来,若那宫女来问,就说侯府所有人都削减用度!” 宋老夫人心底冷笑。 随后她又抬眸,神色不愉。 “让你找的那些人,怎的这么久消息?” “老夫人明鉴,老奴是真的找过了,要么说是死了,要么当时就没回老家,是真的没找着啊!” 李嬷嬷连忙跪下。 林府从前不喜用下人,给那丫头留下的人,早就被宋家找由头给打杀了。 后来她又根据已经离开的下人们户籍,找人一个个去查问。 不像是有人能帮那丫头,短时间内搬空那么多东西啊! “行了,交给京兆尹去查吧,眼下最重要的是请药王谷的叶谷主下山,可有回信了?” 如今宋老夫人连银子都没空想了。 赶紧治好儿子的病,替宋家生个白胖的大孙子,才是顶顶重要的事! “药王谷在云中,来回也要半个月,老奴已经叮嘱了,一定要用最快速度,定误不了,不过……” 说到这里,李嬷嬷停顿片刻。 “不过陛下让公子守孝三年,这可如何是好?” 这守着孝呢,怀上了可就是抗旨不遵啊! 第24章 说的就是你们 “若真怀上了,就让苏氏到郊外去养胎,若是儿子,就说是远房亲戚的孩子,记在苏氏下面养着!” 大不了,到时候多给儿子纳几个小妾。 只有子嗣兴旺,才有望承袭爵位啊! 到时候请了神医下山,也得让神医给苏氏瞧瞧,是不是真的易孕才行! 李嬷嬷瞧见老夫人神色不愉,又怕她责怪自己办事不力。 忙不迭转移话题。 “老夫人,您说公子这怎么突然就,那样了呢?会不会是被那丫头给克的?” 宋老夫人本就不喜林砚秋,听她这么说,当时就觉得有理。 “我看那丫头就是天生克我们宋家,你瞧她才三岁,外祖家就死绝了!怕不就是被她克死的!难怪去年让我儿养了外室,蛋都没瞧见,肯定是这死丫头克子嗣!” 不行,不能让这死丫头继续留在侯府! 主仆二人正惦记着这事,殊不知,还有人与她们不谋而合。 腊月二十三,小年,也是大周传统福诞的日子。 一大早侯府便忙上忙下,收拾东西打算送女眷上山祈福。 绵绵也准备了东西,打算上山给娘亲点长生灯。 也好给三位舅舅祈福,保佑其平安。 按照习俗,需要由家中主母带着女眷上山。 绵绵揣着汤婆子,与笑颜和两个侍女走向宋老夫人的院子。 结果人还没到,便瞧见李嬷嬷送大夫出来。 “李嬷嬷,祖母这是怎么了?” 绵绵关切地问道。 “老夫人偶感风寒,今日怕是不方便上山了。” 李嬷嬷忧心道。 偶感风寒? 这么巧? 绵绵按下心中疑惑,抬脚就往里走。 “祖母病了?可用药了?” 刚走进院子,便瞧见苏明媚带着宋青沅从里面出来。 “绵绵见过苏娘亲,妹妹也在啊?” 绵绵微微屈膝,动作揪不出一丝错处。 苏明媚温声道:“祖母生病了,今日为娘带你们二人上山吧。” “那绵绵先去给祖母请安吧。” 苏明媚侧身挡住绵绵的去路,垂眸温和地看着她。 “时辰有些晚了,回来再说吧,免得误了上山的时辰。” 绵绵心里觉得有些古怪。 可这几日没听见有植物来报信,难道是她多心了? 绵绵看向房门紧闭的屋子,关切地问道:“听说看着盆栽会让人舒服些,百合姐姐,去把我房里的那盆菖蒲取来吧。” “是。” 新丫鬟百合应声离去。 “现在天气严寒,侯府近来削减用度,祖母房里都没有盆景了,没想到,姐姐那里还有,多亏了姐姐,才能让祖母病中还能见着盆景。” 宋青沅嘴上说着多亏了她,在旁人听来,却是绵绵一个晚辈,反而比长辈用度更奢侈。 绵绵笑而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眼看着二小姐尴尬,下人们连忙低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先走吧。” 苏明媚见状,连忙带人离开。 武安侯府卖了不少东西来补贴用度,但始终留了最大的马车,用来充当门面。 参加福诞的人,多是京中官员勋贵家中女眷。 这次出行,她们便是坐这辆马车。 护国寺在京城郊外,路途有些远。 绵绵也没心思跟她们掰扯,便安静地坐着看书。 一行三人相安无事地到达护国寺。 事实上,她们出门的时间并不算晚。 来到护国寺时,也只有几辆马车。 僧人们在门外迎候,瞧见武安侯府的马车,便迎了上来。 “施主,朝会还未开始,请随小僧到后殿稍作休息吧。” “有劳。” 本就是来吃斋祈福的,侍女们都不能跟着。 三人便跟着僧人来到后殿。 此时,里面已经坐着三四家女眷。 大家都是认得的,打了声招呼便各自坐了回去。 苏明媚带着两人坐到最里面,那里也有一户人家。 绵绵认得,此人是苏明媚的闺中好友。 一个落魄勋贵,汉承伯的夫人,刘敏珍。 汉承伯本就不是高品爵位,正巧这一代便是第三代承爵。 若在这一代汉承伯死前,家中子弟尚未有军功,许就要降爵了。 可惜,目前这位陈夫人刘敏珍只育有一子一女。 儿子今年五岁,体弱多病,眼瞅着无法习武,家中正着急让她再生儿子。 巧了不是。 虽然后来刘敏珍没有再生儿子,但为了爵位,攀附兵部尚书,正想着给汉承伯找些机会立功。 绵绵垂眸,听着她们低声恭维着苏明媚,心中冷笑。 这些勋贵不想着如何建功立业,都想着走旁门左道,巴结兵部尚书。 可笑至极。 前世靠着叶青儿所谓的好运,攀着苏家升官发财。 不知谋害了多少无辜百姓。 她得想办法透露给陛下,好好整治这些人! “这是绵绵吧?怎的不说话呀?” 刘敏珍语气亲切地问道。 “这孩子怕生,绵绵,这是为娘的好友,别害怕,你就跟着青儿叫刘姨。” 苏明媚脸上一副和善的后母模样,话里话外,却都是在说绵绵上不得台面。 “刘姨。” 绵绵大大方方地低声唤了一句。 又解释:“因着殿里还有其他人,昭缨担心会影响旁人休息,便没有插嘴,请刘姨见谅。” 此言一出,苏明媚和刘敏珍脸上笑容一僵。 她这不就说她们聒噪,吵着旁人了? 其余几户人的女眷,都朝着绵绵递来赞赏的眼神。 如此一来,苏明媚和刘敏珍也不好再聊天。 殿内安静了片刻,殿外其他人也逐渐到了。 朝会开始,众人都会在正殿跪经。 这一跪就要一个时辰,孩子们向来是跪不住的。 以往都是跪着听住持诵经,结束后,孩子们都会到后山的往生殿。 替家中已逝长辈点长生灯。 大殿里,跪了近百名女眷。 苏明媚当着所有人的面,叮嘱绵绵:“绵绵,你第一次参加福诞,莫要贪玩乱跑,要跟紧妹妹,可明白?”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旁边十数人听见。 如此关切,不知道的,还以为绵绵才是亲生的。 “苏娘亲放心,昭缨不会乱跑的。” 苏明媚心中不满,却还是撑着笑意。 趁着绵绵离开,她不着痕迹地给女儿递去眼神。 往生殿后方有个陡坡,往日人迹罕见。 正适合给她找个长眠地! 第25章 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娘放心,青儿会跟紧姐姐的。” 宋青沅特意将“姐姐”二字加重。 待宋青沅离开,附近的几人笑着攀附苏明媚。 “宋夫人好福气,两个女儿都这般乖巧。” “只是静安郡主,怎的唤宋夫人做苏娘亲?” 有人提起这事,苏明媚便露出一丝落寞的神色。 “绵绵的亲生娘亲刚去世,她不愿喊我娘亲也是能理解的。” 众人听罢,也不知真的替她难过,还是为了攀附兵部尚书,纷纷出言安慰她。 跪经的法师从后殿出来。 众人这才重新跪好,跟着法师一起念经。 苏明媚低垂着头,掩去眼底的算计。 而另一边,孩子们跟着僧人进入往生殿。 往生殿内,点着数不清的白蜡烛。 “需要点长生灯的小施主,请随贫僧来。” 孩子们按照僧人的指引,各自点灯。 绵绵恭敬地跪下,心中默念。 娘亲,请保佑绵绵能找回舅舅们。 绵绵不知跪了多久,敲木鱼的声音,僧人们念经的声音,仿佛洗去她心中的浮躁。 直到所有人都离去,绵绵还跪在那里。 带领孩子们的僧人有些感慨。 这是他在护国寺以来,见过最虔诚的孩子了。 宋青沅看着她跪着祈祷的背影,心底冷笑。 多祈祷两句吧,刚好给自己也求个投胎的好机会。 她装作等了又等,终是等到没耐心的样子。 僧人见状,便决定先领她离开。 前面即将到休息的院子,宋青沅捂着肚子有些难受道:“法师,我肚子不舒服,可以帮我拿点热水来吗?我在院子里等你。” 僧人见她难受,便连忙应下。 等他离开,宋青沅这才直起身,走进院子。 汉承伯的女儿陈思玉走上前,关切地问道:“你姐姐怎的那么久?” “她许是害怕,想让佛祖多庇护吧,没关系,多久我都会等她的。” 宋青沅微微垂眸,尽显体贴。 “她那般责怪你,你还待她那般好!” 陈思玉模棱两可地说着。 一些年纪大一些的,自然听出她们的意思。 众人皆是神色各异。 其中一个孩子有些不屑地扭过头去,抬脚走出院子。 最烦跟这些人打交道! 绵绵跪了许久,直到腿发麻,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她抬起头时,除了敲木鱼念经的僧人,大殿内便再无旁人。 据说往生殿的经文是不能断的,绵绵也不会打断。 她微微鞠躬,便退了出去。 昨日山上刚下过一场大雪,僧人们为今日的福诞清扫出通往各处的路。 绵绵看着地上不太清晰的脚印,有些为难。 偌大的后山,竟空无一人。 有些麻烦,这么多条路,她也不知道该往哪走。 难不成苏明媚母女,就这么打算让她在山上迷路? 但诵经的僧人不可能一直跪在那里,她只要待在往生殿里,始终会有人来替换的啊。 她们总不会觉得她那么蠢,还会在后山到处乱跑吧? 她们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这时,一道身影从小路走来。 是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袍的女孩,瞧着五六岁的模样。 她看见绵绵时,露出一抹欣喜之色。 “你好呀!你就是静安郡主?我叫秦素素,兵部侍郎秦元是我爹,你大名叫什么呀?” 秦素素性子有些自来熟,大大方方地上前跟绵绵打招呼。 “你好,我叫宋昭缨,小名绵绵,武英将军林砚秋是我娘。” 绵绵见她没恶意,便也礼貌地回应她。 只是绵绵摸不准对方的意图,便也没有多热切。 秦素素也没在意,拉过她的手,朝着她竖起大拇指。 “你今日在后殿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你可真厉害,敢对你继母那般说话!” “我只是说事实罢了。” “我早就烦透她们说话了,老是阴阳怪气的,要是真关心你,你头一回来,就不应该把你扔在殿内!” 说话间,秦素素牵着她往另一边走去。 “而且她还说什么你害怕,想要佛祖庇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呢!呱唧呱唧的,嘴真碎!” 秦素素也不知道为何,就觉得绵绵合她眼缘,不自觉便跟她多说了几句。 绵绵听着她的话,心中盘算着,她们母女到底要做什么。 明明各怀心思,却意外的和谐。 刚走没多远,便听见树林里有人喊话。 “有人吗?能帮帮我吗?” “是谁在那里啊?” 秦素素有些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却见路边一棵树旁,一名老妇靠在那里,捂着腿求救。 见了她们二人,老妇脸色一喜。 “两位小姐,我是这附近村子的人,过来听法师讲经,不想路滑扭伤了腿,那边那位小姐,能不能帮我去喊人来帮忙?” 秦素素是个热心肠,连忙应下。 “那你等等,绵绵,我们走!” 老妇忙道:“小姐别走啊!我,我一个人害怕,不如这位小小姐在这里陪我说会儿话?正殿离这里不远,小姐快去快回?” 绵绵心中有了猜想,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神情。 “好呀~素素姐姐,你快去喊人来吧,绵绵在这里陪老婆婆!” 秦素素被她那句“素素姐姐”给甜到了,乐呵呵地笑着找不着北。 “好呀好呀,那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噢!” 秦素素捏着绵绵的小手,认真地叮嘱她。 “好噢~” 绵绵乖巧地点了点头,露出可爱的小梨涡。 秦素素拎着小裙子,转身往正殿跑去。 看着秦素素走远的背影,绵绵这才收回视线。 “老婆婆,你家在哪里呀?” 她歪着小脑袋,眉眼弯弯地笑着看向老妇。 “就在那边。” 说罢,老妇撑着树站起来,跛着脚走向她。 “小小姐心善,能否陪老妇回去?” “好呀~” 绵绵点了点头,蹦蹦跳跳地走在老妇前面。 “是那边吗?” “对。” 老妇跟在她身后,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走吧,往前走,那就是你的归宿了。 绵绵背对着她,眼底冷得惊人。 如果她没记错,前面就是陡坡。 前世曾有人在福诞时,不小心摔了下去,生生断送了性命。 而且那个人好像是哪个官员的女儿,对方因这件事深受打击,很快就辞官离京。 苏兴怀还因此高兴了一番,说那姓秦的再也不能碍着他。 等等。 绵绵脚步一顿,眼眸微眯。 姓秦的,能碍着兵部尚书的人。 难道是,兵部侍郎秦元? 第26章 很冷,心里却又很热 一阵寒意从脚底蹿上来,绵绵浑身恶寒。 秦素素看不惯叶青儿,秦元碍着苏兴怀的路。 所以前世秦素素摔下悬崖,很可能不是意外。 而这一世,苏明媚要将这一招,用在她身上! 绵绵顿时被气笑了。 她这个继母,可真是越发恶毒啊! “小小姐?” 老妇见她停了下来,心中有些不耐烦,便催促她。 “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们走吧?” 绵绵点了点头,放缓了脚步。 “老婆婆请带路吧!” 老妇笑着回应她,走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 两人逐渐靠近陡坡,藏在暗处的暗卫越发觉得不对劲。 就在忍冬打算现身时,老妇突然伸手,试图将绵绵推下陡坡! 暗处的莪术立马抬起袖箭。 “嗖!” 一道寒光闪过,箭簇精准射中老妇的胳膊! “啊!” 变故来得太快,老妇没来得及闪躲,吃疼地抱着手臂发出惨叫。 忍冬飞身上前,一把将绵绵捞起来,带着她迅速远离陡坡! 老妇一阵心惊,连忙一个侧滚,打算从陡坡旁逃走! 只可惜,她的速度比不上皇家暗卫。 莪术飞身上前,取下腰间的九节鞭。 手腕用了巧劲,九节鞭迅速卷上老妇的脖子! “呃!” 老妇用手握着九节鞭试图拆开,莪术便已经出现在她身后,反手将她摁在地上! “哎哟!” 察觉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老妇眸色一变。 “杀人啦,救命……” 莪术直接将她的头按在地上。 老妇张嘴便吃了一嘴的雪混泥,还磕到嘴唇,疼得她眼冒金星。 莪术抬头,只见忍冬抱着小郡主从树上下来,毫发无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抓着老妇的头发,将人的头从地里拔出来。 “说!谁派你来刺杀郡主?!” 老妇满嘴泥,呸呸了两下,张嘴就喊饶命。 “饶命啊!我就是一个妇人,别杀我!” “身手如此矫健,还装什么老妇?刺杀郡主可是大罪,坦白从宽,快说!” 莪术厉声呵斥道。 “什么郡主?我不知道啊,我就是想骗点银子花,大人饶命啊!” 老妇矢口否认自己是杀人,莪术正打算用刑,忍冬却阻止他。 “莪术,将人交给大理寺吧。” 他们是暗卫,只负责保护主子。 此人来路不明,其中的弯弯绕绕谁也说不准。 还是交给专门负责的人来调查吧。 莪术随手抓了把草,直接塞进老妇嘴里,堵得她下巴都要脱臼了。 “主子没事吧?” 他问道。 绵绵窝在忍冬怀里,乖巧地摇了摇头。 “多亏了忍冬姐姐和莪术哥哥,绵绵没事哦~” “主子,为了安全,属下认为,应该尽快下山。” 莪术提议道。 “嗯,都听你们的。” 小团子瘦瘦小小的一只,乖得不像话。 即便是忍冬和莪术这样的暗卫,也忍不住感慨。 这样乖的崽崽,怎会有人舍得这般伤害她? 而另一边,秦素素带着人回来时,却四处都不见老妇和绵绵的身影。 “绵绵?绵绵呢?” 秦素素顿时脸色煞白。 大脑闪过无数种可能,吓得抓住娘亲的手。 “娘亲!绵绵会不会被那个老巫婆拐走了?!” 秦夫人莫欣蕊心中不安,忙安抚女儿。 “你先别急,我们四处找找!” 随后她又回头看向僧人。 “劳烦小师父去通知一下武安侯夫人,再找些人来帮忙找找静安郡主。” 几名僧人脸色有些担忧,立马让其中一人回去找人帮忙。 其他人则是与莫欣蕊母女一起,四处寻找绵绵。 “绵绵你在哪儿?你别吓我呀!” 秦素素吓坏了,泪水氤氲在眼眶中不敢落下。 莫欣蕊有些心疼女儿,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哄孩子的时候。 “静安郡主!” 她高声喊着“静安郡主”四个字,若是歹徒随机带走孩子,希望他们听见绵绵是郡主,而对绵绵有所忌惮。 忍冬两人带着绵绵走了没多久,隐约听见有人在喊,顿时停下脚步。 “绵绵!” 小女孩独有的,尖锐的声音穿过树林传来。 “是素素姐姐!” 绵绵高兴地说道。 “素素姐姐!” 她高声应着,对面的僧人隐约听见声音便停了下来。 “素素姐姐,我在这儿!” 绵绵又喊了一句。 这下连秦素素也听见了。 她迫不及待地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把莫欣蕊吓了一跳。 “素素你慢点!” 几人穿过树林,终于看见两个身穿玄衣的人站在那里。 神色阴冷的男子手里抓住一个妇人,清冷的女子则是抱着绵绵。 莫欣蕊急忙快步上前,一把揪住女儿的衣领,将女儿挡在身后。 “你们是何人?快放下静安郡主!” 绵绵猜测她是秦素素的娘亲,连忙摆手。 “婶婶误会了,他们是陛下赐给绵绵的暗卫,是保护绵绵的!忍冬姐姐,劳烦把我放下去吧!” 忍冬顺从地上前几步,将主子稳稳放下。 见对方确实没有恶意,莫欣蕊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素素见状,立马挣脱母亲的手,迈开腿冲上去。 “你没事吧?” “绵绵没事呀~” 秦素素这才一把抱住绵绵,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女孩崩溃大哭的声音在绵绵耳边炸开,将绵绵吓了一跳。 随后,绵绵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莫欣蕊。 “静安郡主好,我是素素的母亲,她回来没看见你吓坏了,请郡主恕罪。” 莫欣蕊温声解释。 绵绵抬起手,踌躇片刻,还是轻轻拍打着秦素素的背。 “素素姐姐,绵绵真的没事呀~” 她声音软软的,轻声安抚着秦素素。 “窝,嗝!窝,对不起!嗝!窝不应该让泥自己留下的,嗝!” 秦素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莫欣蕊终是没忍住,上前将女儿提溜到自己身边。 “外面太冷了,你要哭也得让郡主先回去吧?” 秦素素连忙抹掉自己的泪水,牵过绵绵的手。 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对,绵绵吓坏了吧,我们快回去!” 绵绵低头看着她握住自己的手,有些愣神。 很紧,明明很冷,却捂得她的心热热的。 她们,明明只是刚见面啊。 而此时,正殿里,听僧人说绵绵不见了。 苏明媚一口气没上来,捂着头便倒了下去。 “宋夫人!” 正殿里,跪经的女眷们顿时乱作一团。 第27章 不是谋财,而是害命 太医家中女眷连忙上前,取出药瓶放在她鼻尖下晃了晃。 苏明媚一下子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她装作被救醒的样子,幽幽醒来,疑惑地看向众人。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抓住刘珍敏的手。 “阿敏,绵绵呢?她是不是出事了?” “你先别急,大家还在找呢!” “是啊,宋夫人莫急,许是孩子心善,陪那老人回村里了呢!” “是啊,我们已经派人下山报官了,寺里也派人去找,相信很快有消息的!” 众人纷纷出言安慰她。 苏明媚拈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掩下眼底的笑意。 她声音带着些伤心,夹杂着一丝愧疚,却不会过分夸张。 “今日出门时,母亲偶感风寒倒下了,出门前还叮嘱我,要好生看着两个孩子,你们说,这,我该如何面对宋家的列祖列宗!” 说罢,她伤心地捂着脸,低声抽噎着。 众人都是有孩子的妇人,若是家里孩子丢了,想想都觉得后怕。 “诸位请移步后殿等候,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去寻找的,实在是抱歉。” “阿弥陀佛!” 僧人们捏着佛珠,低声念经为绵绵祈福。 众人惦记着自家孩子,便劝说苏明媚一起到后殿等消息。 苏明媚像是无奈地点了点头,跟着众人走出殿外。 不曾想,绵绵一行人便与她们迎面碰上! “看,那是不是静安郡主?” 苏明媚抽噎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抬头。 却见秦家的孩子双眼通红,牵着绵绵往这边走来。 身后还跟着两个身穿玄衣,一看就知道身手不凡的人。 其中那男子还押着个嘴里塞满泥的老妇人。 苏明媚顿时心头一跳。 计划失败了? 这两个人又是谁? 难不成就是老婆子说的那些,林家留下来的人? 心中念头百转千回,苏明媚忙做出担忧的模样,快步迎上去。 “绵绵,他们说你不见了,你这是跑哪儿去了?担心死为娘了!” 绵绵害怕地躲在秦素素身后,紧紧揪着她的衣服。 “素素姐姐……”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低声道。 秦素素顿时责任心爆棚,挡在绵绵身前,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 “绵绵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 苏明媚胸口一堵,笑道:“这是秦家小小姐吧?我是绵绵的娘亲,她……” 话还没说完,秦素素便皱起秀气的眉头。 “绵绵的娘亲是武英将军,已经牺牲了,不是你!” “素素!” 莫欣蕊连忙呵斥女儿,歉意地看向苏明媚。 “宋夫人,孩子方才也吓着了,请勿见怪,这天也冷,先让孩子们进屋吧?” 苏明媚是继室,众人皆知。 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提起,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众人连忙给她递台阶。 “是啊宋夫人,先进去吧!” 苏明媚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藏在袖子里的手就差将帕子撕烂了! 一行人进了后殿,僧人们忙给众人分姜茶。 老妇人被莪术押在墙角,忍冬则是护在绵绵身后。 冰冷的神色,身穿玄衣,像极了煞神。 苏明媚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绵绵给一个解释。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女儿一眼,宋青沅却别开脸。 这个时候,过于积极反而显得太刻意。 半个时辰后。 守在山脚的官兵得到消息,终于赶到山上。 “大人这边请。” 绵绵听见声音,抬眸望去,却与一道焦急的目光对上。 大理寺卿胡笃行? 胡笃行快步上前,上下打量着绵绵,见她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即他才恢复成沉稳的模样,朝着众人拱手。 “大理寺少卿胡笃行,见过诸位夫人小姐。” 众人颔首算是回礼。 胡笃行看着角落押着的妇人,看向绵绵。 “郡主可否向本官说说,方才发生何事了?” 绵绵乖巧地点了点头,将方才发生的事复述一遍。 苏明媚适时惊诧地捂着胸口,似是一阵后怕的模样。 “怎会有如此歹毒的人?绵绵别怕,娘在这里,日后出门你要跟紧娘,知道吗?” 绵绵像是有些害怕,点了点头,低声应道:“绵绵知道了,谢谢苏娘亲。” 她的声音很小,恰巧能让胡笃行等人听见。 显而易见,绵绵对苏明媚并不亲近。 甚至不愿喊她一声“娘”。 这让外人看来,苏明媚的态度倒是有点过于亲昵了。 想到近来京中传言,胡笃行心中有些猜疑。 他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书吏,低声道:“把几人分开问问,郡主本官亲自来问。” “是,大人。” 书吏侧过身,示意苏明媚、秦素素和莫欣蕊等人跟他们走。 “稍后待本官理清过程,便会让诸位下山,在此之前,希望诸位配合大理寺,先行记录相关信息。” 胡笃行态度还算不错,众人自然没有意见。 他将绵绵带到一旁,低声问道:“郡主方才可是有所顾忌,没有说完整?” 绵绵惊讶地抬头,随即又害怕地垂眸,声若蚊蝇。 “方才那老婆婆推我下山时,声音很小地说,去死吧……我好害怕,所以才,呜呜呜,对不起,我不该撒谎的!” 身后的书吏诧异地看向那妇人。 这么说来,这不是谋财,而是有计划的害命? 这么小的孩子能得罪什么人? 无非就是这孩子碍着某些人的道了。 胡笃行眯起双眸,心中已有猜测。 他又问道:“郡主为何到现在都喊宋夫人为苏娘亲?” 他这个问题倒是没有故意压低声音。 一直竖着耳朵听的女眷们顿时来了兴致。 “昭缨听说新娘亲进门,是需要敬茶给见面礼改口的,可苏娘亲未曾召见,昭缨不敢擅自改口。” 每次说起继母,绵绵都会疏离地用大名自称。 明眼人都听出来了,绵绵与宋夫人根本不亲近。 其中一名女眷有些惊讶道:“可方才宋夫人说,是郡主思念亡母,不愿改口啊!” 胡笃行眉头微蹙,眼眸中多了几分审视。 看来这苏明媚有问题啊! “来人,把宋夫人和这妇人请到大理寺去!” “是!” 书吏连忙从莪术手中接过妇人,将人押了出去。 胡笃行上任不久,却早已有判官之称。 在场有些女眷也是听家中官人提起,顿时一片哗然。 判官都将人带回大理寺了,想必这事与苏明媚脱不了干系! 第28章 别招惹他们! 苏明媚被大理寺的人带走时,宋青沅也懵了。 那妇人是通过兵部尚书的门客,从江湖门派中买凶的。 甚至连落单都是宋绵绵自己跪经跪久了,才会导致只剩下她一人。 他们准备的人都没用上。 这再怎么算,也不应该算到苏明媚头上啊! 苏明媚当然知道,这事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任何证据。 但她还是要装出震惊的样子。 “敢问胡大人,为何要扣押本夫人?” 她是侯夫人,同时也是尚书之女。 没有确凿的证据,大理寺可不能随便抓人。 “夫人误会了,事关郡主的性命,本官只是例行询问,请吧。” 大理寺官兵将宋府马车围了起来,确实并未将其扣押。 苏明媚脸色不太好看,理了理衣服。 “绵绵是本夫人的继女,自然也希望能查个水落石出。” 绵绵站在秦素素身边,看着苏明媚走上马车,并未有过多的担心或是害怕。 她心中了然。 前世秦素素的死被当成意外,显然兵部尚书将事情做得很干净。 苏明媚和宋青沅都知道,这事查不到她们头上,才会如此嚣张。 绵绵故意引到胡笃行的那句话,也不过是让众人知道,苏明媚并没有表面上对她那般好。 大理寺查不出东西也没关系。 今日种下的种种,在日后水落石出之时,都会成为射向她们的利箭。 出了这样的事,福诞也无法继续了。 僧人们告知偏殿的奴仆们,众人匆匆赶来。 笑颜更是吓得心都跳出来了,上前确认绵绵没事,这才一阵后怕。 “笑颜姐姐放心吧,绵绵没事呢!” 看着绵绵故作坚强的模样,笑颜心中难过极了。 苏明媚竟如此恶毒,简直没将皇室放在眼里! 绵绵跟着秦家的马车下山,离开时,她推开车窗往外看了眼。 胡笃行骑在马背上,视线紧紧追随着秦家马车。 绵绵不禁觉得奇怪。 难道从前胡笃行和娘亲或是舅舅是相熟的? 只可惜,她与娘亲的母女情分太浅,没来得及认识她身边的其他朋友。 更无缘亲眼看见母亲驰骋沙场的英姿。 绵绵有些落寞地垂眸,心情有些不太好。 秦素素坐在一旁见状,便拉过她的手,神色激动。 “绵绵,方才救你的两人好厉害呀!他们是皇室暗卫吗?叫什么名字呀?” “是忍冬姐姐和莪术哥哥,陛下见绵绵身边没有护卫,便将暗卫赐给绵绵。” 前世她短暂的人生中,并不知道何为朋友。 秦素素对她充满了善意,绵绵也愿意和她交好。 秦素素一听,当即更激动了。 “绵绵,能不能让他们教我习武啊?娘亲都说女孩子不能舞刀动枪,可我想像武英将军那般,保家卫国!” 说起武英将军,秦素素的眼里像是缀满了星辰般,亮闪闪的。 “我也想像娘亲那样。” 想起娘亲,绵绵心里闷闷的,忍不住鼻头发酸。 莫欣蕊嗔怪地瞪了女儿一眼。 “绵绵别听她的,她老是睡到日上三竿,送她去武馆,扎了半刻钟马步就喊着累,我这才不让她浪费银子学的!” 她一边说一边朝着女儿使眼色。 秦素素这才发现,自己老是提起武英将军,无疑是一直挖着绵绵的伤心事。 她急忙道:“娘!别在我新朋友面前说我坏话呀!” “绵绵,我可不是那样的人哦!要不这样吧,忍冬姐姐教我们,我们一起学好不好?这样我们遇到危险时,就能保护自己啦!” 这话倒是说到绵绵心坎上了。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过这事还得看人忍冬姐姐愿不愿意。” 即便是如此,秦素素也按耐不住兴奋。 一路上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马车内片刻也未曾安静。 莫欣蕊有点怕女儿太吵了,却见绵绵一直坐在那里,认真地听着。 她有些瘦小,但眉眼长得极好。 眼睛亮亮地看着秦素素,乖得不像话。 莫欣蕊叹气。 这怎么不是自己的女儿呢? 武安侯府。 老夫人病了,家中没有女眷,莫欣蕊也不好进去。 她将人送到宋府门前,看着人进去,这才带着秦素素离开。 绵绵先去老夫人院里。 迎面遇到李嬷嬷,便瞧见她满脸震惊,跟见鬼似的。 绵绵心底冷笑。 可不就是见鬼了么。 明明是被推下悬崖死了的人,竟安然无恙地站在她面前。 “李嬷嬷,绵绵来探望祖母,祖母还好吗?” 绵绵笑眯眯地抬头看她。 李嬷嬷敛了敛神色,笑道:“绵绵小姐可真有孝心,老夫人用药刚睡下,不好打扰。” 她又看向绵绵身后,状做疑惑地问道:“夫人和青儿小姐呢?” “不知道,大理寺的胡大人好像有事找苏娘亲。” 绵绵一脸无辜。 李嬷嬷脸上笑容一僵。 “是,是嘛,老奴先去给老夫人熬药。” 李嬷嬷逃也似的离开了。 “小姐,依奴婢看,那李嬷嬷恐怕也是一伙的!” 笑颜看着李嬷嬷逃跑的背影,不由得蹙眉。 “嗯。” 绵绵应了一句,又道:“笑颜姐姐,我们回去吧,待晚些时候祖母醒了,再把盆景拿回来吧,天太冷了,祖母恐怕也没心思打理,免得碍她的眼~” 笑颜看着小主子的样子,心中更难过了。 瞧瞧,她们主子明明那般关心她们! 宋家人没有心! 绵绵可不知道笑颜是怎么想的,她只是留着盆栽,好听一下她们主仆会说什么话而已! 翌日。 苏明媚买凶杀静安郡主一事,迅速传遍整个京城。 临近年关,官员不必上朝,正是众人走动关系之时。 大家见面就开始聊苏明媚买凶一事,甚至不少好事者,将此事关联到兵部尚书身上。 半天不到,此事愈演愈烈,苏兴怀只好亲自前去大理寺。 大理寺卿亲自接见,这才将苏明媚和宋青沅接了出来。 “李大人,下次如果没有证据,就不要轻易将女眷带回大理寺,免得不知道实情的旁人胡言。” 苏兴怀冷声道。 “苏大人,此事遵循流程,只是外人以讹传讹罢了,待查清后,大理寺会张贴公文,澄清此事,请苏大人放心。” “有劳。” 苏兴怀带着女儿和外孙女离开大理寺,一路上三人一阵沉默。 宋青沅累了一夜,身体早就熬不住了。 苏明媚给女儿披上衣服,将人靠在自己怀里,脸色不太好。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招惹胡家,你偏不听。” 苏兴怀突然开口。 “爹,女儿可没去招惹胡家,就是不知那胡笃行为何,偏生要揪着女儿不放。” “你当然不知道,我找人查过了,就连上次,胡三省给我使绊子,也是因为林砚秋。” 苏兴怀冷哼道。 第29章 别人的孩子,你叩什么恩? 林砚秋,林砚秋! 又是这个女人! 为什么她死了都不安生! 回府后,她得想个法子给那死丫头禁足! 她没回出门都要出事! 苏明媚压着烦躁,耐心地问道。 “爹的意思是?” “原来从前胡笃行曾被林砚秋所救,林砚秋大婚当日,胡笃行因醉酒失仪,被胡老太傅责罚禁足,原是那日他哭喊着林砚秋的闺名。” 这还有谁不明白的。 胡笃行爱慕林砚秋。 但林砚秋已经是武安侯夫人。 若当时此事传出去,两人可就说不清了。 在场的人都是世家公子,被老太傅叮嘱过,自然不敢随便乱传。 林砚秋人虽死了,但胡家三公子的命是她救的。 为报恩,胡三省便在御前针对苏兴怀。 胡笃行更是对苏明媚和宋家恨之入骨,才会将苏明媚带回去审问。 一旁的宋青沅听得心中恼火。 这胡笃行原是个恋爱脑? 堂堂大理寺少卿,竟为一个死人的女儿得罪苏家和宋家! “你放心,为父已经让御史上书弹劾胡笃行,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即便还没开朝,陛下也会重视的。” 苏兴怀心底冷笑。 想让他栽跟头,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御书房。 戚承轩脸色沉沉地看着下面跪着的人,把桌上的奏折拍得啪啪响。 “朕将你调到大理寺,是看中你大公无私,你才上任多久,就被人弹劾你公报私仇!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戚承轩并非只看一面之词的皇帝。 他当然知道胡笃行仰慕武英将军。 但他不相信,胡笃行会因为这个原因,便公报私仇,将苏明媚母女带入大理寺审问。 “回陛下,此事臣确实有私心,但臣也是有依据的!” 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苏明媚带走,是他的私心。 他要所有人都知道,苏明媚对绵绵并不好。 但他带走苏明媚是完全合乎律法。 只能说,他没有给苏家和宋家面子罢了。 “你依据何为?” 胡笃行将绵绵描述的话,与苏明媚人前人后两个样的信息进行整合,跟皇帝复述一遍。 “岂有此理!竟如此嚣张!” 戚承轩恼怒地拍了下桌子。 “这些人竟还敢上书,这些年可真是越发长进了!” “陛下,兵部尚书是左相的人,他手下竟有能让大理寺查不出来源的杀手,臣对此十分担忧啊!” 胡笃行叩首道。 “你应该说,为何他们要动用这样的人,来对付绵绵一个孩子。” 戚承轩冷笑道。 “陛下,依臣看,苏明媚分明就是觉得郡主碍了她女儿的位置,否则怎会想着抢在郡主之前上族谱?” 胡笃行有些恼火,越说越不顾礼仪。 “这率先上族谱的便是嫡长女,等她生了儿子,她儿子就成了嫡长子,日后这侯府,哪里还有绵绵的位置?” “陛下,不如让郡主分府吧!” 胡笃行重重地点头,向陛下提议。 “父亲还活着,绵绵尚未及笄,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会对绵绵声誉有所影响,朕知道你恼火,朕又何尝不是?” 林家一门四将骤然牺牲,右相手中的势力骤减。 这何尝不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皇帝陛下这些年为了维持朝堂安稳,世间清平,可谓是殚精竭虑。 生怕一个过错,便断送了大周的大好河山! “那绵绵……” “后宅之事,朕不好亲自下旨掺和,朕让皇后下道懿旨,夺了苏明媚和宋老夫人的管家权,从宫中调派嬷嬷到宋府。” 绵绵这孩子他也甚是喜欢,可不能让她白白受委屈。 胡笃行大喜,连忙又叩首。 “臣叩谢陛下圣恩!” “呵,别人的孩子,你叩谢什么圣恩?” 戚承轩无奈调侃这个年轻的少卿。 “陛下说的是,臣告退!” 胡笃行乐呵呵地笑着,恨不得立马飞出宫,告诉绵绵这个好消息。 “你等等!年后就是万朝会,杀手的事你可得看紧了!” 戚承轩捏着额头,无奈地斥责他。 “臣知罪,臣定竭尽全力调查此事!” “走吧走吧!” 戚承轩笑着把人赶走。 待胡笃行离开,戚承轩便让福公公到皇后宫里,让她帮着下道懿旨。 皇后言静正巧在东宫,听见福公公的话,不由得惊讶。 “陛下何时还关心臣子后宅之事了?” 戚玉衡练字的手一抖。 “福公公,绵绵可有受伤?” “回太子,多亏了暗卫,郡主并未受伤,由礼部侍郎秦元的父亲送回府上了。” “母后。” 戚玉衡抬头,却见母后脸上满是好奇,顿时噎住。 “行了,林府满门忠烈,静安郡主可不是他们谁都能欺负的。” 言静看向身边的大宫女:“到掖庭局去,把荀嬷嬷调到武安侯府,待宋府上下知道,何为上慈下孝后,再让荀嬷嬷回来。” 荀嬷嬷是皇宫里最会管教宫女的老嬷嬷了,宫女们见了她都会双腿打颤。 皇后娘娘把荀嬷嬷调到武安侯府,这下宋府上下可要吃大苦头了! 大宫女得令退下。 “谢母后。” 戚玉衡衷心地说道。 言静看着儿子笑道:“这是你父皇下令的,本宫只是协助,谢本宫做甚?” “倒是你和你父皇,对静安郡主如此在意,让本宫也对这个孩子有些好奇了。” “母后,绵绵是个好孩子,林府满门忠烈,她在府中孤立无援,儿臣待她如亲妹妹,希望她能平安顺遂,也能慰藉林府几位将军的在天之灵。” 戚玉衡稚嫩的脸上满是真诚,没有一丝拉拢朝臣,或是讨好父皇的意思。 言静这才满意地摸着儿子的脑袋。 “你能这般想,母后很是欣慰,上位者仁慈,是百姓之福,但不能过于仁善,可明白?” “儿臣明白,多谢母后教诲。” 这厢母子二人相谈甚欢,那头绵绵在秦府做客,却看见鸡飞狗跳。 “兄长救命啊!娘要揍我!” 秦素素拽着绵绵在后院狂奔,这会上假山,那会又跑到东院。 她速度太快,绵绵根本追不上。 一个踉跄,差点就扑了个狗啃屎! 少年听见声响,吓得急忙上前,一把揪住绵绵的衣领。 “嗝!” 绵绵被勒住脖子,差点喘不上气! “哎哟,你没事吧?素素,别跑了!” 少年急忙将绵绵放下,把脱缰野马一般的秦素素喊回来。 第30章 生不出儿子还怪你? “兄长快救我!” 秦素素往回跑,死死抱着少年的腰。 “是你要带着绵绵习武,我给你请武夫子,你倒好,半个时辰把人给气跑了!” 莫欣蕊从后面追上来,明明没有要揍她,她却上蹿下跳。 “娘,妹妹可不是一般人能教的。” 少年哭笑不得。 娘怎么老是不信邪,非得信妹妹的谎话? 一家三口吵吵嚷嚷,片刻后,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绵绵。 “静安郡主请见谅,我是素素的兄长秦彦,素素实在太闹腾了。” 绵绵摇了摇头,软软地说道:“素素姐姐很好。” 她很羡慕,能和兄长母亲这般撒娇。 只有被偏爱的孩子,才能如此折腾,而不被厌恶。 秦素素上前牵过绵绵的手,骄傲地仰着头。 “还是我们绵绵好!” “行了,进来用些糕点,晚些时候送绵绵回府,下回我再也不给你请武夫子了!” “娘,您上回也是这么说的。” 秦素素耸了耸肩,笑嘻嘻地说道。 莫欣蕊没好气地瞪了女儿一眼,上前关切地牵过绵绵的手。 “来,绵绵跟姨姨过来,姨姨做的梅花酥还不错,你尝尝!” “嗯!好~” 绵绵笑着跟在莫欣蕊身后,乖得不像话。 午后,正打算送绵绵回府,家里却来了帖子。 “户部侍郎的夫人要来?” 这下可得好生准备。 莫欣蕊看向绵绵,若是把人留在府上,回去太晚,恐怕苏明媚又要对绵绵不满了。 绵绵看出她的为难,笑得眉眼弯弯。 “姨姨没关系的,绵绵可以自己回去。” “那不行!” 莫欣蕊可不放心。 秦彦见状,便提议道:“娘,不如我和妹妹送绵绵妹妹回去吧?” 儿子今年虽然只有十二岁,但在国子监上学,性子比女儿沉稳。 莫欣蕊稍作思考后,便同意了。 “你要照顾好绵绵妹妹。” “娘放心吧,儿子明白。” 秦素素没心没肺地牵过绵绵的手,领着她往门外走。 “绵绵走,我们还可以先去膳银楼买些糕点再回去!嘿嘿~今天刚发了例银,我有钱!可以请客!” “等绵绵有例银,也给素素姐姐买!” 绵绵羞涩地笑着,唇边的小梨涡似乎都藏着甜。 “好呀好呀!武安侯府何时发例银呀?年后有万朝会,到时候京城可热闹了!我们一起出来玩呀!” 秦素素走在前面,丝毫没有留意绵绵的失落。 “我不知道呀。” 她的声音很小,秦彦却听见了。 “武安侯府一直没给你发过月例银子吗?可是侍女拿着了?” 孩子年纪小,一般例银都是发到房中,由母亲管着。 绵绵的亲生母亲去世,继母为显慈爱,一般会把例银给继女房中的大丫鬟。 绵绵摇了摇头。 “笑颜姐姐去找过苏娘亲,说是府中被盗,京兆尹府尚未寻回,让大家先省点。” 兄妹二人才想起来,武安侯府被偷了两回来着。 “哎,我们可以去公示栏看看呀,说不准有什么消息呢!” 秦素素跟在兄长身边,耳濡目染,也知道官府如果悬赏犯人之类的,会在京中公示栏张贴公告。 她顿时来了兴致,便提议绕道公示栏。 马车转道公示栏,秦彦正打算下去看看,却发现公示栏外围满了人。 “护国寺山上有山匪?” “这简直是目无王法啊!” “所以大理寺请武安侯夫人回去,只是为了捉拿那些山匪吗?” “昨日不还说武安侯夫人买凶杀继女?感情这瞎传啊?” 百姓提起武安侯夫人,秦家兄妹便下意识看向绵绵。 只见绵绵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像是没听明白。 秦彦已经开始上学,多少能听懂。 想起昨日母亲所说的那些,顿时明白,这是大理寺没查到证据,以此安抚尚书府和武安侯府。 “绵绵别难过,有时候这些公告是为了让百姓安心。” 秦彦说得有些隐晦。 绵绵垂下眼眸,声音有些闷地嗯了一声。 秦素素皱着小脸,见不得绵绵不高兴。 她突发奇想,认真地看向绵绵。 “绵绵,你继母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感情那什么府中拮据,根本就是骗人的! 就是不想给绵绵花银子! 绵绵眼眶泛红,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秦素素可心疼坏了,一拍胸脯:“他们对你不好,那你也别要他们了,你来当我的妹妹吧!我有哥哥,有爹娘,他们都特别好,对吧,哥哥?” 秦彦看着绵绵毛茸茸的小脑袋,也有些不忍心。 “待我回去问问爹娘,若是可以,绵绵,你可愿意当秦家的义女?虽然我爹现在还只是礼部侍郎,有点高攀你,但我……” 他话还没说完,绵绵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们。 “真的可以吗?” 随后,她又低下头,闷闷地说道:“可他们说我克夫克子,才会让宋家没有儿子,我怕。” “他们胡说八道!我家有儿子呀,我哥哥就是儿子!那我不也出生了?自己生不出儿子还怪你!” 秦素素脱口而出,把秦彦吓了一跳。 “妹妹,别这么说话!” 这当着别人的面,说别人爹爹生不出儿子,多粗俗啊! 绵绵眨了眨眼睛。 素素姐姐说得可真准,她爹爹这辈子确实生不出儿子了~ “哈哈哈,绵绵你别介意,我这嘴,向来比脑子还快!” 秦素素有些尴尬地哈哈笑道。 这么一闹,三人自然是没有了去买糕点的心思。 马车直接从告示栏调头,前往武安侯府。 绵绵刚下马车,便得知府上来了宣旨的宫人。 对方身着女官服,绵绵前世见过。 这女官服,是尚宫局专门负责传达皇后指令的司言,正六品的女官。 绵绵有些奇怪。 皇后的人怎么出宫了,还特意来了武安侯府? “皇后懿旨,武安侯府李氏淑芬,苏氏明媚接旨!” 苏明媚刚从老夫人屋里出来,便听见又有旨意到,差点直接一头栽在地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武安侯府安静了这么多年,这几日三天两头就来旨意! 宋老夫人李淑芬捂着胸口坐起来:“让我接皇后懿旨?” 不知为何,她心中剧烈不安起来。 第31章 家住海边管得好宽 在李嬷嬷的搀扶下,宋老夫人颤抖着双腿来到前院。 “钦奉中宫皇后懿旨,宋府李氏淑芬,为宋家主母,当治内规整,护佑子女,其儿媳苏氏明媚,应辅佐主母,巩固宗室!” “然在其护佑之下,宋氏嫡女险招谋害,宋氏昭缨乃忠臣之后,乃陛下亲封之郡主,宋府未能护其左右,皆因治家不严,隐患潜伏而不察!” “今依后宫规制,褫夺李氏管家之权,收回印信,交由掖庭局荀嬷嬷暂代,望李氏,苏氏能悟治家之道,万勿辜负圣恩!” “钦此!” 宋老夫人只觉得头昏目眩。 虽说皇后有管治天下后宅之权,但放眼整个大周,谁家后宅会被皇后夺了主母的权? 皇后这么做,简直是将他们宋府女眷的脸踩在地上啊! 今后谁还敢娶他们宋家女眷? “李氏,苏氏,接旨吧。” 女官冷眼看着眼前的两人。 她们估计还不知道,这懿旨最可怕的,可不是脸面那么简单。 荀嬷嬷是什么人,有她在管治,宋府上下别想有一刻放松。 接过皇后懿旨,女官便离开了宋府。 荀嬷嬷看着还没回过神的宋老夫人,绷着一张脸,神色丝毫没有变化。 “老夫人,请将印信与钥匙交给老奴吧。” 宋老夫人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眼前的人是皇后派来的,她也不敢不从。 “李嬷嬷,去把印信和库房钥匙交给荀嬷嬷。” 刚变卖东西换来的银子还没焐热,这就要交出去! 所谓执掌中馈,公家的库房,每个人的用度,自然都要交给荀嬷嬷来调配。 若想提高用度,那便只有动用自己的私库了。 这也相当于将武安侯府明面上的账本,都摆在皇帝面前,看了个精光。 宋老夫人也不知自己该庆幸还是该哭。 幸而武安侯府的库房被偷了,其他见不得人的,都在他们自己的私库里。 否则,就不仅仅是这么点罪名了。 荀嬷嬷管家,自是最为严格。 她转头看向绵绵,身后还跟着两个其他府邸的孩子。 “郡主,这两位是?” “荀嬷嬷好,这是礼部侍郎秦大人的千金和公子。” 绵绵乖巧地应答。 秦素素和秦彦朝着荀嬷嬷微微躬身,也算是对这位嬷嬷行礼了。 看着两人举止得体,荀嬷嬷心里有数。 “郡主可是要招待两位客人?老奴这就让厨房准备茶点。” “嬷嬷刚接管侯府定然很多事情要忙,绵绵就住在汀眠苑,让绵绵房里准备即可。” 荀嬷嬷将来要掌管侯府一段时间,绵绵自然要卖这个人情给她的。 荀嬷嬷见她谈吐得体,还十分乖巧,心中暗自记下这份人情。 “老奴谢郡主体恤,那老奴先行退下了。” 说罢,荀嬷嬷就带着两个宫女,打算前去正式接管侯府。 绵绵带着秦素素和秦彦回了汀眠苑,远远便瞧见百合捧着盆栽,从老夫人的院子出来。 “百合姐姐,让我来吧。” 绵绵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盆栽。 秦素素看着绿意盎然的草,不由得好奇。 “绵绵,这是什么呀?” 这寒冬腊月的,竟有这般生机勃勃的盆栽。 “这叫菖蒲,是我种的。” 绵绵轻轻碰了碰菖蒲的叶片,那叶子便高兴地晃了晃。 “小娃娃你终于带我走啦!我跟你说,你的祖母心肠好歹毒!竟然与你的继母联合,打算找人弄死你!” “只是好可惜,你继母家中早已做好准备,说什么左相让他们养了个杀手组织,好厉害的!” 绵绵脚步一顿,心里有些慌乱。 原来早在这个时候,兵部尚书已经养了杀手? 此事涉及左相,难怪大理寺会出那样的公告。 陛下即便对她多有偏爱,也不及朝堂安定来得更重要。 前世的秦素素之死,想来也涉及这些争斗吧。 绵绵心中暗自叹气。 这朝堂之事,她可什么都不懂。 见她突然走走停停,神思不宁的样子,秦素素有些无措地看向兄长。 秦彦关切地问道:“绵绵可是累了?不如今日我们先回去,正好,我们回去问问我娘的意见,改日再登门拜访!” 担心绵绵会有负担,秦彦便主动说他要回去。 “好。” 秦彦想得周到,绵绵便顺着话头应下。 晚膳时,荀嬷嬷按照侯府份例准备了膳食。 荀嬷嬷的到来,似乎并未对侯府造成影响。 直到晚膳结束后,荀嬷嬷却管起了苏明媚睡哪里的问题。 “荀嬷嬷,这是本夫人的院子。” 苏明媚太阳穴突突直跳。 谁家新入门的夫人会单独自己住? 所谓新婚,最甜蜜的就是头那几个月。 侯府又没有姨娘,新婚夫妻分房睡,简直闻所未闻! “夫人,如果老奴没有记错,侯爷如今正在戴孝,不能同房。” 荀嬷嬷丝毫没有退让,甚至开始指挥侍女,将侯爷房中,一应女子物品都搬走。 “你!同房睡又不是要……荀嬷嬷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 苏明媚羞恼地红了耳根。 即便现在宋景阳不行,她多勾.引一番,说不准就成了呢? 一直分房睡,万一到时候治好了病,他对自己过了热切的时候,那她何时才能怀上嫡子? 可偏生荀嬷嬷软硬不吃,只让人抬走东西。 “既然需要守孝,还是分房睡比较合适,免得落人口实,说不清楚,老奴都是为了宋家名声着想。” 宋景阳可不想听着一个老奴才,在那里谈论他的房事。 他脸色有些不好看,低声道:“就依嬷嬷的吧。” 反正现在他也用不了。 何必苦了自己? 宋景阳都这么说了,苏明媚再坚持也没有用。 本来她自己就有院子,便让人将东西都搬了过去。 经过汀眠苑时,看着里面烛光未灭,心中更是怨愤。 这死丫头,命可真硬啊! 谁会想到,那日太子带来的人,竟然是赐给这死丫头的暗卫! 不行,过两日年一过完,她得亲自去一趟江南,把叶济世带回来! 无论如何,她要把这侯夫人的位置坐稳了! 侯府有了荀嬷嬷坐镇,绵绵的护卫与丫鬟也有所添置。 直到除夕夜早晨,荀嬷嬷寻来几套衣裳,送到侯府的各人手中。 “什么?今年武安侯府也能进宫参加宫宴了?” 宋景阳顿时喜出望外。 第32章 沾了绵绵的光 除夕宫宴,除了皇室宗亲外,只有一品京官才能有幸参加。 武安侯府空有虚衔,早已没有领朝职多年。 直到后来,宋景阳娶了武英将军。 以武英将军丈夫的名义,他才得了进宫参加宫宴的机会。 原以为今年林砚秋死了,他就没这个机会。 没想到,陛下不仅让他去。 还让武安侯府的家眷都参加,甚至还给女眷准备了规制的衣裳! “这应当是今年我们与兵部尚书府联姻,才得此殊荣吧。” 宋老夫人满意地看向苏明媚。 往日,那林砚秋都不知道向陛下求个恩典。 闹得所有人都知道,武安侯府是因着娶了她,才得了一个进宫觐见陛下的机会! 真是半点都不知道照顾丈夫的脸面! 苏明媚听着,谦逊地低下头,没有说话,默默揽过这个功劳。 只可惜,荀嬷嬷可不会让她如愿。 “老夫人哪里话,按照祖制,就连兵部尚书,也只能带夫人和嫡出子女,又怎会带上一个出嫁庶女及其夫家?” 宋府众人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 “老夫人掌家多年,怎会连这事都不知道?看来老奴还得重新给老夫人说说,何为祖制。” 宋老夫人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却敢怒不敢言。 一个奴才,竟仗着皇后的旨意,对她蹬鼻子上脸! 看着宋家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荀嬷嬷无视,并继续解释。 “按照祖制,郡主本属皇室宗亲,静安郡主虽非皇室血脉,却也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只是郡主年幼,陛下担心郡主会不自在,才会命人准备好,让宋府进宫陪同郡主出席宫宴。” 荀嬷嬷就差直接说他们是沾了绵绵的光,才能有机会进宫,面见圣颜。 宋景阳脸上顿时笑意全无。 这些人,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他到底有多无能! 绵绵连忙朝着皇宫方向行礼。 “绵绵叩谢陛下圣恩!” 荀嬷嬷见状,严肃古板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温情。 这孩子,可真不错。 随后,她又板着脸看向宋府其他人。 “陛下圣恩,替宋府准备规制衣裳,宋府就不知如何谢恩吗?” 宋家众人顿时脸色煞白。 荀嬷嬷是奴才不错。 但她是皇后的奴才,可随时进宫向皇后告状! 几人连忙跟着绵绵叩谢圣恩。 宋青沅看着宋家几人,被一个奴才玩弄于股掌之中,暗自敛了眼神。 再高的虚衔,也不及一个有实权的人手里的奴才。 看来她真的得亲自去一趟江南,好让叶济世救下长公主的女儿才行! 傍晚。 宋府众人换上衣服,准备进宫赴宴。 绵绵还在孝期,自然不可能穿红色。 她身穿月牙白锦缎,方便孩子行动,袖口做成收紧的灯笼袖,袖口处有浅粉桃花点缀,让她看起来不至于那般素白。 笑颜给她挽了个双丫髻,只用点翠蝴蝶簪点缀,清雅却又不失灵动。 同样的,陛下并未对宋府其他人有所偏颇。 宋府其他女眷的衣裳也各有特点,瞧着还真有几分一家人的意味。 马车行驶到宫门前,众人便要下马车,与其他人一起走进去。 荀嬷嬷看着四周的勋贵们,低声又叮嘱几人。 “若是不清楚礼制,可少说话,但切记莫要沉了脸。” 荀嬷嬷也真是将他们当成宫里的新人一般,手把手教学。 应该坐哪里,应该按什么顺序坐,一字一句地教着。 宋老夫人也就刚入门时,跟着老侯爷曾入宫两回。 后来老侯爷被撤了朝职,也没有武官之职,她就再也没有进过宫了。 来到宫门前,她才开始感到紧张。 勋贵们看见武安侯府时,纷纷露出惊诧的神色。 但进宫的都是领了朝职的勋贵,与武安侯这种纯靠荫封的人,算是两路人。 是以,他们只是点了点头,并未上前交谈。 其他人皆是相互打着招呼,有说有笑地相伴进宫。 武安侯府夹在其中,倒是成了异类。 直到兵部尚书到,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婿见过岳丈。” 苏兴怀打量着宋景阳,穿上规制的朝服,倒也有几分儒雅的意味。 他又看向一旁乖巧的绵绵,心中暗自盘算。 这丫头竟得陛下如此重视。 看来,待开年后,给武安侯谋个职位,有绵绵这个丫头在,说不定日后还能成为左相的助力。 “走吧,进宫。” 宋景阳脚上有伤,走得慢,他们这行人也就落在其他人后方。 待走进大殿时,其他人也差不多到齐了。 苏兴怀扫视一圈,出现的人与往年差不多。 唯独长公主往年的位置上,今年换成了三王爷。 “长公主今年不来?” 苏兴怀低声问坐在一旁的礼部尚书。 宋青沅脚步一顿,连忙侧耳去听。 礼部尚书压低声音回答:“好像是郡主病重,长公主忧心也跟着病倒了。” 苏兴怀这才了然,随后给礼部尚书引荐宋景阳。 大殿上,成了众人交谈攀附的名利场。 绵绵年纪小,没有母亲的庇护,其他人自然也不会主动与她交谈。 她就这样,孤零零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与大殿的喧嚣格格不入。 突然,她的衣袖被人拽了一下。 绵绵回头望去,便瞧见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女孩,猫着身凑到她身边。 女孩衣着华丽,额前点缀着莲花钿,衬得她唇红齿白,甚是好看。 “你就是昭缨?” 她用气声,好奇地问道。 绵绵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这个花钿好眼熟。 对方见她没反应,又用气声道:“我是戚芸玥,太子是我的哥哥~” 绵绵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眼前的人,正是皇后的亲生女儿,太子的胞妹,云莲公主! 前世那个骄纵无礼,与叶青儿狼狈为奸的公主,现在竟是这般可爱的女孩儿? “昭缨见过公……” 话还没说完,戚芸玥便拽着她的手,猫着腰往外走。 “来,我带你出去玩儿!” “公主,宴会即将开始,这样不妥!” 绵绵心底一沉。 第一次参加宫宴便缺席,旁人只会觉得她仗着陛下喜爱,目中无人。 第33章 这是娘亲守护的天下 戚芸玥不顾绵绵反对,带着她从大殿角落溜了出去。 宋青沅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得琢磨起那个孩子是谁。 “外祖母,额头有莲花钿的小女孩是谁啊?” 苏夫人杜蓉偶有跟着兵部尚书参加宫宴,对宫廷里的人比较熟。 “莲花钿?应该是皇后所生的云莲公主,怎么了?” 公主? 宋绵绵什么时候还认识公主了? 宋青沅记得,苏兴怀说过皇后很疼这个小女儿。 皇后是右相的女儿,暂时还是苏家的敌人,她绝不能让宋绵绵再多找一个靠山了! 她压低声音,将此事告诉杜蓉。 “外祖母,宋绵绵跟着公主出殿外了。” 杜蓉顿时眯起眸子,指着侧门。 “你去看看,如果等下回来时,宫宴已经开始,你就从那边小门进来,可明白?” 宫宴上,若有人临时需要解手或换衣,都会从侧边小门进出,避免影响其他人。 “青儿明白。” 宋青沅微微躬身,躲开其他人的视线溜了出去。 戚芸玥自小长在宫中,她喜欢四处溜达,就连太子都没她熟悉宫里的小路。 她带着绵绵避开众人,从假山后方爬走。 宋青沅出去时,早已看不见两人的踪影。 绵绵看着戚芸玥在假山后上蹿下跳,看得心惊肉跳。 “公主,您这样太危险了!” 这小孩,怎的这般调皮? 和太子简直是两模两样啊! “嘘!我带你看点有趣的!” 也不明白戚芸玥为何一定要拽着她走,但太子和皇帝对绵绵很好,她自然不会放下小公主自己离开。 她紧跟着小公主,竟与她来到一处僻静的角楼前。 “这里上去,能看见整个京城噢~” 小公主咧嘴笑着,回头看她时,眼里像是缀满了星辰。 就像是藏了什么宝贝,急切地想要跟旁人分享。 绵绵被她愉悦的心情感染了,拎着小裙子往上爬了几步。 两个小孩站在同一个台阶上,绵绵比小公主矮了小半个头。 “绵绵陪你嗷~” 她伸出手,真诚地看着小公主。 小公主眼睛顿时更亮了。 “真的?!太好啦!” 小公主牵过绵绵的手,扭头就跑。 “你慢点呀~我腿太短啦~” 绵绵说话声音软软的,像是小猫在挠人似的。 戚芸玥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连声音都跟着软了下来。 “那,那本公主就等等你叭!” 她傲娇地微微抬着头,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 “谢谢公主~” 绵绵也不恼,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 两小只爬到角楼上,墙角处放了个小梯子。 想必小公主时常过来。 戚芸玥率先上去:“来,妹妹我拉你上来!” 妹妹? 绵绵眨了眨眼睛,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好噢~” 小梯子不高,但宽度刚好够两个小豆丁站着。 寒风袭来,冷得绵绵打了个冷颤。 再睁眼,瞳孔猛地骤缩! 角落下方,是灯火通明的皇城。 御道穿过各个宫殿,直穿皇城正门。 再远些,便是规整的主街,街道将整个京城分成整齐的一块块。 今天是除夕,没有宵禁。 每家每户都点起了灯笼,主街上很热闹,灯火像是将整座京城点燃。 她仿佛已经置身其中,听见了人潮涌动的喧哗。 原来,这就是她娘亲穷尽一生,都想去守护的天下呀! “晚些时候天子登城门,城内就会点燃焰火,这里看就更漂亮了!” 小公主看着她的反应,心中更是高兴。 有人能明白她呢! “谢谢公主,这景色真的太美了!” 绵绵扭头看向小公主,眼里氤氲着雾气,声音中也带着些哽咽。 “你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呀?!” 戚芸玥有些慌了神。 这要是被哥哥知道了,又要斥责她仗势欺人了呀! 绵绵摇了摇头,哽咽着声音:“我没有哭,我是开心呀~只是可惜我娘亲没有机会看见了。” 戚芸玥看着她身上素白的衣裳,这才想起来。 绵绵的娘亲才刚去世没多久,爹爹就另娶了。 她一定很难过,很想她的娘亲吧? 小公主头一回有些愧疚。 “我,那你别哭,我下回还带你来看,你多替你娘亲看看好不好?” “可我是宫外的人呀~” 戚芸玥不想她再哭了,小脸皱在一起,终于想到一个法子。 “有了!我去求父皇,让你当我的伴读,许你可无召进宫来陪我好不好?那你以后都能看见啦!” 绵绵愣了一下。 这小公主,似乎与前世很不一样啊! 她这么一迟疑,小公主这急性子就又急了。 她跺着脚,着急地说道:“你不想当我的伴读吗?” 绵绵一个没站稳,整个人便往后倒了下去! “呀!绵绵!” 藏在暗处的忍冬飞身而出,将小主子捞进怀里。 绵绵窝在忍冬怀里,胸口扑通扑通直跳。 好险,她差点摔下去了! “谢谢忍冬姐姐。” 她声音闷闷的,似是有点吓到了。 “绵绵你没事吧?” 戚芸玥紧张地问道。 还没等绵绵回答,一道略带斥责的声音传来。 “芸儿!你又闯祸了?” 戚芸玥像是耗子见着猫,吓得整个人绷紧。 “哥哥!” 忍冬将绵绵放下,替她整理衣服和发髻。 绵绵抬眸望去,便见太子戚玉衡身穿明黄色的蟒服,从楼梯处走上来。 他今日穿的是太子朝服,比起往日多了几分清冷与严肃。 绵绵连忙朝着他行礼。 “昭缨见过太子殿下,太子金安。” “绵绵,这里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 太子温和地看着她,上下打量她。 “没受伤吧?” 绵绵摇了摇头:“谢太子哥哥关心,绵绵没事,公主只是带绵绵来看夜景,只是绵绵不小心没站稳而已。” 听见她维护自己,戚芸玥感激地看向绵绵。 “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带着绵绵过来了呀?” 戚芸玥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是不是忘了,你身边跟着暗卫?” 戚玉衡总是拿这个妹妹没办法。 戚芸玥这才笑呵呵地挠了挠头。 “对哦,我都忘了~” 感情她刚才带着绵绵钻各种洞,绕过巡逻的禁军,其实都只是自欺欺人。 绵绵看着这个有些傻乎乎的小公主,不由得好奇。 前世到底发生了何事,才会导致小公主变成后来那般跋扈? 第34章 丧心病狂至此! 戚玉衡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一手牵起一个妹妹。 “时间差不多了,回去吧。” “哥哥,我来牵妹妹!” 戚芸玥挣脱开哥哥的手,跑到绵绵的另一边,牵起她的手。 “这样,一人一边保护妹妹!” 两人一左一右,护在绵绵两侧,从角楼往下走。 戚玉衡看着妹妹小心翼翼的模样,脸上露出笑意。 “绵绵别介意,芸儿从前在宫里没有同龄女孩陪她玩,听我说起你,所以才会好奇心起,拉你出来玩,她没有恶意的,若你愿意,日后可多进宫来陪陪她。” “绵绵愿意的,谢太子哥哥出来寻绵绵。” 戚芸玥在一旁竖着耳朵听,顿时有些不高兴。 “绵绵,你喊哥哥做太子哥哥,怎么喊我做公主呀?” 这多生疏! 绵绵眨了眨眼睛,笑着露出嘴角的小梨涡。 “芸儿姐姐?” “哎~这就对嘛!” 戚芸玥终于高兴了。 三小只朝着主殿走去,却见宫人们有些步履匆匆,神色惊慌。 “发生何事了?” 戚玉衡厉声问道。 宫人们连忙上前:“奴婢见过太子,见过公主,前面三皇子落水了!” “三哥落水了?” “走,我们去看看!” 戚玉衡带着两人上前,靠近了才看见,禁军落水将一个小孩抱上来。 孩子身穿浅紫色衣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规制。 戚玉衡想起,三弟戚程宇最喜欢穿紫色。 难道真的是三弟? 他快步走上前,往日沉稳的神色中多了几分担忧。 “参见太子!” 众人发现他,连忙下跪。 “到底发生何事了?三皇子为何会落水?太医呢?” 他冷声道。 “回太子,奴才听见有人喊落水,带着禁军过来时,便已经看见三皇子落水,岸上只有一个孩子!” 率先发现三皇子落水的太监忙解释。 “回太子,已经去请太医了,可,可三皇子……” 三皇子的宫女脸色煞白,看着似乎没了气的三皇子,连自己怎么死都已经想好了。 戚玉衡抬眸望去,便看见武安侯府的宋青沅站在一旁。 是她? “回太子,臣女有办法救三皇子!” 宋青沅不慌不忙地行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她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哪里懂什么救人。 谁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只是这位置有些偏僻,太医赶过来也需要时间。 戚玉衡蹙着眉,眼看着三弟脸色变得乌青,明显呛水窒息了。 再不救,恐怕人就要没了。 “你可有把握?” 他打量着眼前的人,神色中多了几分审视。 宋青沅忙垂下头,按压下心中的狂喜。 “臣女愿尽力一试!” 她若实打实地成为三皇子的救命恩人,日后可就要高绵绵一个头了! “太子殿下,不如还是等太医……” 三皇子的宫女吓坏了,顾不上礼仪,急忙开口。 戚玉衡抬手,制止住她的话头。 “宋青沅,你尽管救,要什么本宫让人给你!本宫只有一个要求,救活三皇子!” 戚玉衡神色沉稳,小小年纪便已展现出太子应有的气度。 “是!” 宋青沅前世在学校可是学过急救的,这些落水呛水的救人法子,她可了然于胸! 她走上前跪在地上,手探在三皇子颈侧。 还有心跳,但很微弱。 她顿时心中大喜。 忙打开三皇子的嘴,不顾脏污将口中的异物排出。 “劳烦将三皇子侧卧,把下方的手臂伸直压在头下,让头部向下倾斜。” “配合她!” 太子都这么说了,禁军只好听从命令。 将三皇子侧卧后,宋青沅在其身后轻轻拍打着其后背。 片刻后,三皇子呛出水,咳嗽起来! “咳咳咳!” “醒了醒了!三皇子醒了!” 众人顿时喜出望外。 戚玉衡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快,把三皇子送到殿内,让太医赶紧过去!” 戚玉衡又派人去通知皇上和贵妃,这才有空去管宋青沅。 只见她身上的衣服早已脏污,却还是宠辱不惊地站在一旁。 不争不抢,看起来还颇有几分世家贵女的模样。 一旁的宫人们见过,不由得有些钦佩。 这么小的孩子,竟有此等本事。 唯独戚玉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太镇定了。 眼看着皇子落水,差点命都没了。 宫女们都吓坏了,就连戚玉衡自己,也有过一丝慌张。 而她却半点惊慌的情绪都没有。 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真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你是武安侯府的?” 戚玉衡问道。 “回太子殿下,臣女宋青沅。” “本宫问你,此处离正殿有一段距离,你为何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方才三皇子落水前,你又看见了什么?” 宋青沅故意担忧地看了绵绵一眼,随即才开口。 “臣女姐姐不见了,家里人担心,又怕被其他人知道,姐姐在宫宴前到处跑,便让臣女出来寻找。” “途径这院子,便听见有人喊救命,臣女走过来就发现有人落水,但臣女不会水,便只能大喊救命了。” 她所说的话似乎毫无破绽。 戚玉衡眉眼变得温和,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真是多亏了你,来人,带宋二小姐去换身衣裳吧。” 宋青沅微微屈膝,跟着宫女离开。 绵绵看着继妹离开的背影,神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宋青沅不会丧心病狂至此,将三皇子推进水里吧? 戚承轩过来时,三皇子因惊慌过度陷入高热晕厥,太医正在忙前忙后。 荀贵妃焦急地等在殿外,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许久后,太医从殿内出来。 “回陛下,老臣已经替三皇子施针,这夜里要守着点,待三皇子醒来再喂一次药就好了。” 太医有些后怕。 “说起来真是多亏了一开始替三皇子排出呛水的人,不然三皇子可就危险了!” “好,辛苦了。” 戚承轩微微颔首。 荀贵妃拈着帕子擦了擦眼角。 “陛下……” 荀贵妃想说些什么,戚承轩却抬手制止了她。 他抬脚走进屏风后,看着睡下的三儿子,眼眸里带着些不明意味的神色。 “今晚你让人好生守着老三。” “是,臣妾明白。” 荀贵妃就这么一个儿子,要真没了,她这辈子可就没指望了啊! 除夕宫宴和登城门都还需要走仪式,确定三皇子没事,戚承轩便匆匆回到正殿。 只是谁也不知道,皇帝陛下脸色沉沉的,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35章 不要小看了皇帝 宫宴即将开始,皇帝贵妃和太子都不见踪影。 皇后言静独自主持宫宴,谁都知道,今晚肯定出事了。 就在苏明媚担忧,女儿怎么还没回来时。 宫女带着换了身衣服的宋青沅,从小门进来。 “青儿,你去哪儿?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宋青沅看向四周,大家都在假装无事发生。 她压低声音道:“三皇子落水,女儿意外经过救了三皇子。” “那他没事吧?” 可别死了,到时候怪到武安侯府来了! 宋青沅刚想开口,门外太监便高声喊着皇上驾到。 皇帝来了,也就说明三皇子活下来了。 荀贵妃没跟着回来,只是宋绵绵却跟在太子身边。 皇帝到高位落座,众人起身行礼恭贺陛下。 令宋青沅没想到的是,绵绵竟然跟着公主,落座在太子下方。 整个宴席重新热闹起来,只是宴席上,皇帝一直没提宋青沅救三皇子一事。 直到快结束时,一名宫女来到武安侯府的位置上。 “陛下请武安侯府两位小姐留宿宫中,稍后宴会结束,请二小姐留下。” 听说陛下要留宋青沅,苏明媚便猜是三皇子的事。 她谢过宫女后,又叮嘱女儿要好生利用这次的机会。 宋绵绵帮了长公主又如何? 现在她的女儿可是实打实地救了当朝皇子! 待陛下登城门,一众勋贵大臣跟在皇城城墙之下。 苏兴怀这才趁众人不在意,来到女儿身边询问,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与苏明媚母女所想的不同,苏兴怀在朝为官多年。 历经两任皇帝,他想得自然更多。 “陛下方才没提这事,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三皇子生死未卜,要么是他对此事有所怀疑。” 说罢,他的视线落在外孙女身上。 这个外孙女自小聪慧过人,但他也看得出来,外孙女的心思很深。 宋青沅被他看得后背发凉。 她做得那般隐秘,怎会有人发现? “青儿向来聪慧,只是孩子嘛,毕竟会因这事感到惊慌,你别怕,这事毕竟涉及皇嗣,陛下谨慎些也是正常的。” 说罢,他挪开视线,看向跟在太子身边的宋绵绵。 “宋绵绵不也留宿宫中?你要记得,与她互相照应着。” 苏兴怀不愧是老狐狸,宋青沅立马反应过来。 她的破绽便在于事后太镇定了! 如今她不是二十岁的大学生,而是一个明面上,只有三岁的孩童! “青儿明白。” 她微微屈膝,也算是明白,能在后宫活下来,成功登基的皇帝不好糊弄。 宫宴结束后尚未到子时,众人回府后,会与其他家人一同守岁。 只是今夜的皇宫,恐怕没人有这个心思守岁了。 三皇子落水昏迷,若真死在年夜,恐怕会落得个来年不利的晦名。 戚承轩把戚玉衡召来,询问当时发生的事。 戚玉衡只将当时的情形复述,并未多加自己的怀疑。 直到戚承轩问他:“你觉不觉得,此事很奇怪?” “回父皇,三弟今年七岁,即便贪玩躲开宫女,如果没有别的事,不至于会失足落水。” “禁军看过了,说落水点是在廊桥上,有滑倒的痕迹。” 廊桥有到膝盖高的栏杆,不小心滑倒,确实有落水的危险。 戚玉衡垂眸,终究还是说出,觉得宋青沅很奇怪。 戚承轩沉默着没有说话,盯得戚玉衡有些后背发凉。 良久,戚承轩才露出一抹欣慰的神色。 “好,不愧是朕的儿子。” 随后,他又恢复了平日的严肃。 “荀家在朝中向来中立,近来左相有拉拢之意,都被荀老给挡了回去,这就是为何,朕会怀疑宋青沅的动机,可明白?” 当朝太子是右相外孙,若太子登基,左相必定会受到打压。 如果说皇帝的子嗣当中,有谁能与太子匹敌,那便只有七岁的三皇子。 荀老是吏部尚书,虽是纯臣,却门生众多。 一边是前朝拉拢荀老,一边是后宫三皇子出事,苏家外孙成了救命恩人。 身为皇帝,戚承轩不得不多想。 而戚玉衡是太子,他自然希望,儿子想事情的时候,多想想朝堂的种种。 听了父皇的话,戚玉衡心中顿时了然。 “是儿臣没想更深的含义,谢父皇教诲!” 见儿子想明白,戚承轩这才满意地点头。 太子还小,他也还年轻,他还有时间慢慢教儿子。 “把人给朕喊进来吧,朕,亲自审问。” 偏殿,绵绵坐在戚芸玥身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继妹。 继妹那套奇怪的救人方式,应当与她穿越有关。 前世她明知道空间灵药能救百姓,可她为了凸显灵药珍贵,只给皇室提供了少量灵药。 像她这种,为权势见死不救的人。 若说她为了权势,推三皇子下水,也不无可能。 “谢谢你救了我三哥!” 戚芸玥方才也被吓到了,如今缓了下来,才对着宋青沅道谢。 “臣女只是路过恰巧遇上了,任谁遇上了也会出手相助的。” 宋青沅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后怕神情,小脸煞白。 “臣女当时也有点吓到了,一心只想着救人,如今才反应过来。” 也就在宫女来召宋青沅时,三皇子也醒了。 “母妃……” 戚程宇看见母妃,呜呜地就哭了出来。 “乖,没事了,太医说能醒就没事!” 荀贵妃看见儿子醒来,连忙擦拭着泪水,侧身让开。 “你父皇来了。” “宇儿感觉身体如何?” 戚承轩温声问道。 “好多了,谢父皇关心。” 戚程宇抽抽噎噎地回答。 他虽受了惊吓,但瞧着状态还算可以。 戚承轩便询问了情况,这才知道,戚程宇是早上偷懒被荀贵妃斥责。 晚上故意躲开宫女,打算不参加宫宴。 结果惊慌之下,失足落水了。 宋青沅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说的路过是真的路过。 只是她此人衣着华贵,还能在后宫行走自如,一想便知身份不简单。 她假装有人过来,才会吓得三皇子慌不择路,失足落水。 四周无人,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是她做的。 果然,三皇子这番解释后,皇帝当即赞扬了宋青沅。 “今晚你们都累了,你就安心和绵绵住在宫里,待明日,朕再让人送你们回府吧。” 皇帝都这么说了,宋青沅也只能跟着宫女离开。 坐步辇离开时,宋青沅盯着前方绵绵坐的步辇,攥紧了拳头。 她明明救了三皇子,为何只得了几句不轻不重的夸赞? 第36章 小娃娃,你继妹跑啦! 等其他人离开后,戚承轩才来管教儿子。 戚承轩知道三儿子有些小脾气,但这次差点因为闹脾气没命,当下教育了几句。 “等你身体好了,禁足一月,罚抄孝经。” “儿臣领罚。” 戚程宇也吓坏了,发誓以后再也不敢这么做。 荀贵妃气结,却见儿子差点没了,只能跟皇帝请罪。 “你今晚也受了惊吓,好生休息吧,至于答谢苏家女的事,朕会亲自下旨的。” 言外之意,便是让荀家别管这件事。 荀贵妃明白这事涉及朝堂,便善解人意地应下了。 与此同时,武安侯府满怀激动。 “青儿得了陛下的眼,还救了三皇子,武安侯府要翻身了啊!” 宋老夫人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祖宗保佑。 苏明媚低眉浅笑着,一副不抢功的模样,更是刚宋景阳舒心。 “我就说,青儿就是我们宋家的小福星,都是媚儿的功劳。” 他轻轻拍了拍苏明媚的手,觉得眼前的人,怎么看怎么合他的心意。 苏明媚微微靠在他胸前,藏在身后的手暗中撩拨着他。 “我们都是一家人,自然要相互帮衬着。” 她抬眸看向宋景阳,眸子里像是有水波流转。 “我爹说,三皇子外祖是吏部尚书,待开朝后,新马政实施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有了这层关系,给夫君安排职位就更方便了!” 宋景阳有些心猿意马,喉咙滚动着,按下她的手。 他如今是有心无力,自然不想她这般。 “真是辛苦岳丈了。” 苏明媚心里窝火,脸上神色依旧。 这么下去,她何时才能怀上嫡子? 翌日。 皇室需前往宗祠敬告祖先,绵绵和宋青沅直接被人送回武安侯府。 府门外,宋家众人翘首以盼。 没想到,却只有禁军将两人送回。 送走禁军后,苏明媚将女儿拉到一边。 “陛下和荀贵妃那边,可有旨意?” 宋青沅脸色不太好,摇了摇头。 宋景阳母子也伸长脖子去看,见她摇头,两人都有些失望。 “许是因着今日还要祭祖,待过两日吧!” 苏明媚见宋家母子脸色不对,立马打圆场。 宋景阳这才露出笑意。 “是啊,不急,来,青儿,绵绵,到祠堂敬告先祖吧。” 这时,宋景阳才想起被自己冷落在旁的女儿。 昨天岳丈跟他提过,如今陛下太子和长公主都对她青睐有加。 她一个孤女,干脆把她拉拢到身边来,对自己也有好处。 宋景阳虽厌恶这个女儿,但为了爵位,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面对渣爹突如其来的关切,绵绵不禁有些狐疑。 接连几日,宋景阳和苏明媚对她的关心,明显比之前多了许多。 就连笑颜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姐,要不等开年了,去牙行那里买几个自己的奴婢?虽说有暗卫,但始终这院里有外人,心里不踏实!” 笑颜担心,如果她恰好不在,小姐又被人暗算了怎么办? 府上豺狼虎豹就算了,自己的院子,还是要自己人才安心。 绵绵在照顾着手里的盆栽,听了她的话,手上动作一顿。 事实上,这府上到处都是她的眼线。 “笑颜姐姐说的是,到时候用自己的银子买几个吧。” 笑颜始终是宫女,她也确实养几个自己人才行。 手里的盆栽也跟着晃。 “她说得对,小娃娃你一家子都是坏人,得防着!” 绵绵笑着点了点盆栽。 “笑颜姐姐,劳烦你让百合跑一趟,送个帖子到济世堂,看什么时候方便,上门拜访许爷爷。” 年前人家帮了自己,总归要去拜访。 正准备着带上两盆药草,便听见门外的大树晃着新长的嫩芽。 “小娃娃不好啦!你继妹要跑啦!” 跑? 跑哪儿去? “莪术哥哥在吗?” 绵绵朝着窗外轻声喊了一下。 片刻后,身穿玄衣的莪术便在她窗前闪现。 “主子有何吩咐?” “莪术哥哥能帮绵绵去看看继妹那边吗?我待会儿要出门,有些担心。” 莪术一听,立马飞身离开。 不多时,莪术带了个消息回来。 继母和继妹要一起离开京城,去处还不知道,但莪术让忍冬去查了。 绵绵在脑海中回忆了许久,她清楚地记得,前世继母可不曾离开京城啊! 看来是自己重生后,让事情发生了变化。 日后她得再谨慎些才行。 绵绵让人抱上两盆药草,自己出门去了。 临近万朝会,又是年节,街道上很是热闹。 马车走了许久,才来到济世堂。 得知绵绵要来,许仁早就让人准备了糕点。 小徒弟在门外候着,看见她便笑眯眯地将人引进屋里。 “郡主好,草民许谦,师父可等你许久了呢!” “许谦哥哥好,这些天家里事情多嘛,这不,带了两盆药草来赔罪呀~” 绵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许仁听见声音,便从屋里出来迎她。 “方才有病患耽搁了,小绵绵,老夫可算等到你了!” 看见绵绵身后侍女捧着的药草,更是双眼发亮。 “老天爷,双株?你这到底是怎么种的!” 许仁直接掠过绵绵,宝贝地捧起药草,像是要将药草吞进去一般。 “许爷爷,您是挂念药草吧?瞧着可不像是想绵绵的样子~” 小绵绵别过脸,小小的撒了个娇。 许仁连忙将药草放回去,微微蹲下给绵绵道歉。 “唉,老头子就是个药痴,小绵绵就原谅许爷爷吧?” “那就要看,许爷爷有没有照顾好凌霄花咯~” “有!当然有,不过我养着它好像没你养的时候那般好,来,小绵绵过来瞧瞧!” 许仁让小徒弟去拿花盆,自己则是牵着绵绵到屋里去。 里面烧着炭火,暖烘烘的,却不会太热。 桌上摆了一些糕点,不算精致,但瞧着像是药草做的。 “这是茯苓糕,能健脾益气,你尝尝!” “济世堂自己做的?” 外面卖的若是这副模样,可不好卖好价钱。 “对,济世堂在京郊有片药田,我们自己也会做些药草糕点,不精致,但味道还不错。” “药田?我能去看看吗?” 绵绵顿时来了兴致。 她满空间的土地,正愁着没有药草可以种呢! 第37章 她急了 “你想去?当然可以啊!” 小团子简直是天选种药圣体,若她能去药田,最好还能住上几天,那就最好不过啦! 许仁乐呵呵地笑着,仿佛看到满院长势极好的药草! “许爷爷?” 绵绵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奇怪,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哈哈哈,绵绵啊,什么时候有空跟许爷爷去住上几日呀?” 许仁笑得像只大尾巴狼,绵绵却也乖乖入套。 “好噢~今天就可以呀!” 继母不在京城,又有荀嬷嬷在府上看着,她不担心渣爹还能跟继母做点什么。 说不准她还能带点珍稀药草回来呢! 笑颜听罢,低声问道:“那奴婢回府替小姐收拾些衣物?” “有劳笑颜姐姐啦~” 笑颜刚离开,莪术就从墙外翻进来。 许仁吓了一跳,却见绵绵神情镇定,便明白是自己人。 莪术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与绵绵听见的声音说道:“主子,他们要去江南方向找人,据说是想给宋侯爷找大夫。” “去江南找大夫?” 这世上能人异士颇多,可千万不能让人把渣爹的病治好了呀! 许仁本没有偷听的习惯,但瞧着绵绵神情不太对。 “怎么了?” “许爷爷,江南有很厉害的大夫吗?” 绵绵问道。 谁知许仁神色变得有些古怪,摸了摸鼻子。 “有是有的,药王谷就在江南的云中城。” 药王谷? 难不成就是药王谷的老谷主? “药王谷有很厉害的人?我听说继妹要去找人给爹爹看病呢~是不是找到了,我爹爹就能生弟弟了呀?” 绵绵脸上带着些希冀地问道。 “怎么说呢,药王谷的谷主擅奇难杂症,医术嘛,还不错,但老夫认为,你父亲的病不是那么好治。” 提及谷主,许仁神情有些古怪。 绵绵神色中带着些探究,许仁觉得有些丢人,又轻咳了两声。 “叶谷主是我师弟,我钻研药理,他痴迷医理,所以在治病上,他倒是略胜我一筹,不过这可不是老夫医术不精啊!在药理上,他可不及老夫!” 许仁忙找补的样子,倒是有几分老小孩的意味。 绵绵捂着嘴偷笑,跟着他点头。 “术业有专攻!” “对!你说得太对了!哎,你的继妹怎会认识我师弟?前些日子长公主想请我师弟下山,但我师弟已经被人请下山,去向不明。” 许仁忙转移话题。 “下山了?” 绵绵终于明白过来。 对于渣爹生不生儿子,宋青沅也不会这般着急。 宫宴那晚,她救了三皇子。 满怀期望能得到些什么。 没想到前几日,陛下只给她赐了百两黄金,锦缎数十匹。 荀家更是只派人来带了些礼物表示感谢。 想必是听说长公主也在找也谷主,宋青沅便急了。 “许爷爷,连您也救不了长公主的女儿吗?” 她揭露下毒一事,确实是为了自己。 但小郡主还那么小,她也希望,小郡主能活下来。 “她中毒的时间太长了,我现在只能用药帮她拖延时间,如果要解毒,还得用药王谷的传门针法,药门十三针。” 事关人命,许仁也不敢托大。 “这针法极其难学,差一丝一毫都有可能把人治死,当今天下,恐怕也只有我师弟能救她。” “那希望她们能及时找到叶谷主吧。” 对于叶谷主能不能给渣爹解毒,绵绵也不在乎。 大不了这次解毒了,她再给渣爹下毒好了。 救人更重要。 绵绵也不再想这事,跟着许仁前往郊外药田。 他们坐的是绵绵的马车,空间大,还很稳。 许仁便取来医书给她看。 “可看得懂?” “一点点。” 前世她的魂魄被困住了,倒是识了字。 不多,但也够用。 许仁惊讶她小小年纪竟识字,便好奇地坐在一旁陪着她看。 说是医书,这书里记录的,更多的是一些奇难杂症。 绵绵看到不懂的地方便问他,两人一问一答,许仁直呼天赋异禀。 “小绵绵,你不如拜老夫为师吧?老夫可从未见过如此聪慧的孩子!” 许仁神色激动,恨不得立马将她收徒,将毕生所学都教给她! 绵绵这才从书里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她吗? “可,可我什么都不懂呀!” “胡说!先不说你种药的本领,就方才,你提出的问题,都是医案中极其重要的一环,当初老夫学医时都没你这般天赋!” 许仁有些急。 万一他师弟下山见着了,抢他徒弟怎么办? 绵绵眼睛亮亮的,心中有些激动。 “师父!” “哎!” 许仁顺口就应了下来,随即从自己药箱里开始掏东西。 “为师没什么好东西能给你的,这是止血散,多大的伤口,撒上去立马就能止血!” 一旁的小徒弟见着了,眼睛都瞪大了。 师父啊!那可是千金难求的止血散,您说不是好东西? 叶谷主若是听见了,估计得吐血。 “小五啊,你待会儿到了庄子,让人去挑个好日子举行拜师礼,然后让你那几个师兄姐全给老夫到金陵来,老夫要收绵绵做关门弟子!” 小五是许仁的第五个徒弟,是他十一年前在地里捡回家的孤儿,名叫许五。 许五一听,自己终于有小师妹,连忙应下。 “是!师父放心,徒儿一定让师兄姐全回来!” “小师妹你好呀,我叫许五,是你的五师兄,我前面还有两个师兄两个师姐!” 太好了,他终于不是最小的那个! “五师兄好~” 绵绵脆生生地喊道。 “哎!” 有师妹就是好啊! 许五笑得眉眼弯弯。 到了药田时,庄子守门的小老头见着他,顿时笑了。 “小五,怎的笑成这模样?” “刘叔!我要有小师妹啦!” 许五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少年,正是调皮的时候。 他也没管身后的师父,撒丫子狂奔,一边跑一边喊着“我有师妹啦”。 “你别在意,这孩子就是这样,皮得很。” 许仁带着绵绵走进庄子,给她介绍药田的情况。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手里捧着那盆双株草药,带着绵绵走到药田去。 一个小老头弯腰在打理药圃,便听见许仁高声喊道:“老齐,瞧瞧,老夫的种药天才小徒弟来了!” 第38章 怎么像是喜脉? 绵绵有些不好意思,盯着地上的药圃出神。 “这小娃娃身上有股味道!” “香香的,好喜欢呀~” 许是天气冷,不少药草没什么精神。 但绵绵来了,它们突然就支棱起来,期盼地看向绵绵。 叫老齐的小老头手中动作一顿,扶着老腰站起来。 “喊什么喊,吵着我的药草跟你没完!” 老齐回头,目光死死盯着许仁手里的双株。 “你,你这,哪儿来的?” 他突然腿不疼腰不酸,快步绕到小道上,朝着许仁走去。 许仁挺直腰,双手捧着盆栽。 “这是老夫的徒弟种的,你快把手里的快死的珍稀药草拿出来,让我徒弟给你救活!” “我呸!那些都是老子的命,可不能给你祸害咯!” “嘿你这老头,嘴巴如此粗俗!瞧瞧,你能让它生出双株吗?你能让它冬日开花吗?但我徒弟呢!” 许仁轻轻拍了拍一旁的绵绵,比自己种出来的还要骄傲。 老齐颧骨很高,眯起眼睛盯着绵绵时,眉眼都带了几分凶狠。 绵绵朝着他露出一抹笑:“齐爷爷~” 她嘴角的小梨涡甜甜的,跟吃了蜜糖一般。 老齐有些不自在地站直身体,双手背在身后。 “哼,你莫不是在骗我,这小娃娃还没我的药草高,怕不是只会挖泥巴!” 绵绵瘪了瘪嘴,有些委屈。 “绵绵不只是会挖泥巴。” 许仁见小徒弟受委屈,当即恼了。 “嘿你这人,敢不敢打赌,若是绵绵救活了你那几株快死的药草,你就将毕生所学教给她!” “谁怕谁?” 老齐冷声哼哼,视线却悄悄地看向小绵绵。 这小团子还没他腿高,不会哭吧? 绵绵低着头,悄悄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闷。 “我不要。” 老齐这下懵了。 怎么还真的哭了? “我可没欺负你啊!” 小绵绵扭过头去,不愿看他。 小小的人儿背影都带着些倔强。 “反正我不要学,我跟着我师父学就好了!” “你师父种药可没我厉害!” “娘亲说,头可断血可流,尊严不可失,绵绵不跟瞧不起绵绵的人学习!” 老齐神色一僵,羞愧之感油然而生。 “你,我没瞧不起你。” 他微微蹲下,视线与绵绵齐平。 瞧着她眼眶红彤彤的,顿时有些别扭,声音都轻了不少。 “老头子脾气不太好,你就,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绵绵悄咪咪地看了他一眼,垂下头,顶着毛茸茸的小脑袋。 “那你不能再欺负我噢~” “嗐,我就是跟你师父斗嘴呢!” 绵绵仰着头看他,眼里带着些期盼。 “那你还教我吗?” 一击中的,老齐松了一口气,连忙往前走。 “教!来,老头子屋里有些珍稀药草,旁人都不给碰的!” 绵绵快步走上前,拉住他的手。 “齐爷爷您别走太快,绵绵跟不上呀~” “嗐,你这小娃娃!” 老齐嘴上抱怨着,脚步却不自觉地放轻了。 身后的许仁和其他人纷纷面面相觑。 老齐这臭嘴,就这么答应了? “堂主,您这小徒弟不得了呀!” “对啊,何时见过老齐对旁人这般和颜悦色?” 许仁顿时与有荣焉。 老齐对他徒弟投降,四舍五入就是对他投降了。 绵绵跟着老齐进了屋,里面种着不少珍稀药草。 但许是最近阳光不太好,有些蔫巴巴的。 老齐逐一向她介绍,却也没打算让她下手。 这些都是他的心血,平日里谁也不能碰。 “等我一下,我给它们浇点水,你别碰啊!” 老齐叮嘱了两句,转身便离开。 绵绵蹲下来,低声问道:“你们好呀~” 药草们顿时支棱起来,叽叽咕咕地朝着她挥着叶子。 “你们要快高长大,等过几日就暖和啦~” 老齐提着水桶进来时,便瞧见绵绵蹲在那里,不知在低声嘀咕着什么。 他刚靠近,便听见小团子软软糯糯地说着“快高长大”之类的话。 “小娃娃,这种草药可不是你说两句话就种……怎么回事?” 老齐脚步一顿,随即激动地冲上前。 “它们,它们怎么好像支棱起来了?” “对呀~它们的情况好多了!” 绵绵点了点头。 “你怎么做到的?” “我就跟它们说话呀~” 老齐满脸震惊。 说说话就长好了,那他辛辛苦苦种的算什么? “主要还是齐爷爷养得好呀~绵绵还只是门外汉呢!齐爷爷能教教绵绵吗?” 小绵绵软软地说着话,哄得老齐眉开眼笑。 原来这就是许老子说的天赋异禀啊! 接下来绵绵就在药田的庄子住下了,每天就跟着老齐种药草。 这里挖挖,那里埋埋。 老齐感叹她的天赋,恨不得将毕生所学都教给她。 “老齐,这是我徒弟!” 许仁傲娇地将小徒弟带回屋内,一边喂药膳,一边教她看医案。 老齐后悔得捶胸口。 这么好的娃娃,怎么就成了许老子的徒弟呢? 这时,许五从城内回来。 “师父,拜师宴已经准备好,等师兄姐回信就行了!” “什么?还没正式拜师啊?” 老齐连忙将小绵绵从椅子上提溜下来。 “绵绵,你先别拜他,药王谷的叶谷主准备来京城了,他若是见了你,定会收你为徒!” 许仁顿时脑壳疼,连忙将小徒弟抢回来。 “这是我徒弟!” “你医理比不上老叶,别耽误人家小娃娃!” 两个老小子突然就抢了起来,夹在中间的绵绵哭笑不得。 “哈欠!” 京郊五十里外,叶济世打了个喷嚏。 “师父可是不舒服?” 徒弟王雪晴连忙关切地问道。 “不碍事,就是鼻子有些痒。” 叶济世嘀咕了两句。 是谁在说我? 门外,苏明媚牵着女儿走进来。 宋青沅乖巧地问道:“叶叔伯可是昨夜有些着凉了?” “青儿乖,叔伯没事。” 叶济世温和地看着她,又看向苏明媚。 “宋夫人可好些了?可要雪晴替你号个脉?” “那就有劳王姑娘了,许是赶路的缘故,这两日人特容易疲惫。” 苏明媚有些疲倦地坐下。 王雪晴上前替她号脉,片刻后,有些不太确定地又换了另一只手。 “师父,要不您来瞧瞧?” 她怎么瞧着,有点像是喜脉? 第39章 长公主得欠我们人情 苏明媚一听,顿时有些慌神。 这是怎么了? 王雪晴年纪虽然不大,但怎么说也是叶济世的徒弟。 怎的把个脉还要师父来看看? 叶济世替苏明媚号脉,片刻后,神色缓和了下来。 “恭喜宋夫人,这是有喜了,只是时间太短,雪晴经验尚浅,一时间不敢确认。” 苏明媚当即喜出望外。 “当真?” “自然,约莫月余,想来最近宋夫人总是觉得累,除了奔波,还因怀孕,稍后老夫写个方子,调理一下就好了。” 叶济世收回手,神色自若地写下药方。 在他看来,叶城已经离世三年,总不能让这般年轻的女子一直守着。 看在叶青儿的份上,他也要帮个忙才是。 接过药方,宋青沅感激地看向叶济世。 “谢叔伯!” 随后,她又一副好学的模样,细问叶济世关于药方的问题。 叶济世倒是来了兴致。 “没想到,青儿这么小就识字了?可是对医理有兴趣?” 她微微垂眸,带着些羞涩的神情。 “叔伯过奖,青儿担心母亲身体,想学一些好照顾她,不知叔伯可否指点一二?” 叶济世作为药王谷传人,有人喜欢医术,他心甚慰。 这路上,宋青沅有空就会向叶济世讨教。 叶济世也对其知无不言。 苏明媚按捺着心中的狂喜,仿佛看到好日子快要来了。 京城。 绵绵从郊外回京,并没有直接回武安侯府。 而是带着温补的药材,跟着许仁前往长公主府。 此时的长公主府,一片沉闷之气,空气中都似乎弥漫着一股药味。 墙头的花见了她连忙晃着枝丫。 “小娃娃你终于来了,最近这宅子太吓人了!” “是呀是呀,杀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绵绵眼眸颤了颤,只觉后背生寒。 她不掺和进来是对的。 做多错多,万一被怀疑上,她恐怕难以解释。 走进小郡主的寝殿,药味便更浓了。 所有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绵绵?你怎的和许大夫一起来了?” 戚凝不经意地抬眸,便瞧见许仁身后跟着的小团子。 她蹙着的眉头不自觉松开,声音也没有之前那么凶狠。 “绵绵见过长公主,绵绵拜了许大夫为师,这些天绵绵住在京郊药田,随师父学种药草。” “拜师?” 戚凝惊讶地看向许仁。 “回长公主,绵绵在药理上很有天赋,老夫爱才心切,便想收她为徒。” 许仁放下手中药箱,从里面取出三包药。 “这是新药,吃上今日再看看情况,老夫得了信,师弟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了。” 一连两个惊喜,戚凝心中激动,站起来时一阵眩晕,差点倒了下去! “公主!” 云青连忙上前搀扶。 “公主恐是忧思郁结,稍后老夫替公主针灸一番。” “有劳许大夫了。” 绵绵跟着上前,看着床榻上小脸消瘦的孩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小娃娃你来啦~” 小郡主床榻旁的窗台上放着盆景,上回就是它发出尖叫提醒绵绵。 绵绵看着其他人都在忙,便低声问它:“最近发生何事了?之前姚院判不是说,小郡主无大碍吗?” “后来有人又给小娃娃下药咯!长公主可生气啦,杀了好多人呢!” 盆景晃了晃叶子,像是在害怕。 绵绵这才明白。 难怪梅花说杀了一批又一批。 感情承恩侯这是顶风作案啊! 戚凝做了针灸,回来便看见绵绵坐在床边陪着女儿。 “绵绵,等茜儿醒了,你可愿意做茜儿的伴读?” 她很喜欢绵绵这个孩子,若是绵绵能与女儿成为好友,那该多好。 绵绵脸色一喜,随即有些为难地低下头。 “回长公主,绵绵自是愿意的,只是除夕宫宴时,云莲公主提过让绵绵当她的伴读,绵绵不敢自己做主。” “云莲?这丫头,居然抢在姑姑前头了?” 戚凝嘴上说着斥责的话,脸上却满是笑意。 看来得知叶济世要来京城,长公主的心情好了不少。 许仁此次前来,只是为了确定小郡主的情况。 如今情况还算稳定,他放下药就带着绵绵离开。 回到武安侯府,从马车上下来时,笑颜手里还捧着一个盆栽。 “绵绵,这株药草能不能活就靠你了!” 许仁语重心长地说道。 “师父放心,绵绵一定会尽力而为!” 这株药草,据说是为小郡主后续休养所用。 但这药草对天气要求极高,且只能新鲜入药。 之前许仁一直没跟长公主提,就是怕没养活。 空欢喜一场。 进入侯府,迎接绵绵的,只有荀嬷嬷。 “老奴见过郡主。” 从荀嬷嬷口中得知,她不在的这些日子,老夫人到护国寺小住去了。 而她的那位父亲,则是三天两头地往兵部尚书府跑。 即将重新开朝,他自然担心自己的朝职问题。 即便瘸着腿也要到处跑。 她这个亲生女儿去了哪儿,何时归家,反倒是无人在意。 荀嬷嬷看着她神色有些落寞,倒是有些不忍心。 “郡主,这几日,太子殿下与云莲公主,以及礼部侍郎府秦二姑娘,都曾来过武安侯府找郡主,得知郡主到郊外药田庄子暂住,便也就回去了。” 荀嬷嬷告诉她这些话,便是想告诉她,还是有人记挂着她的。 绵绵露出一抹笑意,从药箱里取出一个香囊。 “谢谢荀嬷嬷,这些天我不在,府里劳烦荀嬷嬷照看了,这是我在师父那里试做的香囊,能提神醒脑,针线粗糙,嬷嬷可别嫌弃呀!” “老奴写过郡主所赐!郡主可真是好手艺!” 荀嬷嬷接过香囊,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尖,很好闻。 接下来的日子,绵绵都窝在汀眠苑里,捣鼓那盆药草。 两日后,启印开朝。 也不知苏兴怀捣鼓了什么,她那瘸着腿的父亲还真领了个朝职。 宋老夫人得知此事,从护国寺下来,嘴里嘀咕着祖宗保佑。 绵绵盯着渣爹的腿,忍不住嘟囔。 拄着拐杖还要去折腾,不怕真成了瘸子,断了青云路吗? 显然,宋景阳现在的心思都在朝职上,半点没在意绵绵做了什么,去了哪里。 开朝翌日。 宋青沅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郊外。 “进城后,不要让别人接触叶谷主,直接到侯府去。” 苏明媚叮嘱车夫,进城不要停留。 他们得让长公主来求,得让所有人知道,叶谷主是因为他们才下山的。 只有这样,才能让长公主欠他们人情。 殊不知,济世堂早已带着长公主,亲自侯在城门。 第40章 功劳?我抢了 还有十几天就是万国朝会,此时城门来来往往,难以辨认哪辆车是武安侯府的马车。 前两日,许仁告诉她,叶济世一路上被苏明媚母女护送。 就连济世堂的人,都未能与叶济世接触。 戚凝在后宫多年,这点小伎俩,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想拿她长公主府的人情,也要看她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云青,让守城门的禁军留意,查到武安侯府的马车就立马让人拦下来,一切后果,本公主亲自向陛下交代!” “是!” 云青立马下马车,向所有禁军下令。 排队轮到武安侯府马车时,苏明媚刚给了过所,禁军便打量着马车内。 “武安侯府宋夫人?” 禁军问道。 苏明媚顿时觉得奇怪,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禁军立马将他们的马车围起来,把四周的人吓了一跳。 云青从禁军外围走进来,朝着苏明媚微微颔首。 “叶谷主,长公主有请。” 马车内,叶济世愣了一下,掀开车帘。 “长公主?” 云青瞧着他颇有仙风道骨的模样,便猜他就是叶济世。 她恭敬地福身行礼。 “奴婢云青,是长公主府的大宫女,长公主半月前曾托许仁许神医寻叶谷主,只是阴差阳错,济世堂众人也未能联系到叶谷主,在城门拦截实属无奈,请叶谷主见谅。” “济世堂找过老夫?” 叶济世顿时觉得不对劲,下意识看向苏明媚。 这路上的食宿安排,皆由苏明媚负责。 若连济世堂都找不到他,那便只能是苏明媚故意为之。 但这是为何? 苏明媚掐着掌心,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原来长公主也在找叶谷主?叶谷主是我们家青儿的叔伯,年后我们前去拜见,我家侯爷病了,为免耽误朝职,便亲自接叶谷主入京。” 她故意言明叶谷主是她们请下山,又解释:“我们路上有些着急,许是恰巧与公主府的人错过了?” 云青也没搭理她,看向叶济世。 “叶谷主,城门人多口杂,不如先到公主府吧?马车已经备好了。” 叶济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便看见不远处有一辆马车等着,许仁就站在马车旁朝他招手。 师兄亲自过来,他自然不能不去见。 而且,这苏明媚似乎也有点问题。 叶济世走南闯北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他立马点头,带着王雪晴下马车。 宋青沅心里一紧,连忙出声阻挠。 “叔伯,不如坐我们的马车去吧,到时候也方便我们接叔伯回侯府。” 若是让长公主接走叶济世,那谁还记得,是他们请叶济世下山的? 她不是白忙活了嘛! “不必了,我毕竟是叶家人,住侯府不方便,济世堂在京城不至于容不下老夫。” 叶济世的态度显然冷淡了几分。 看着叶济世离开,宋青沅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到底是谁泄露了行踪?” 苏明媚坐回马车内,低声咒骂了一句。 “娘,我们还是得在公主府门外候着,人是我们请下山的,这功劳可不能被埋没了去!” 宋青沅压着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话。 苏明媚先是一愣,随即让人跟上公主府的马车。 路上,她有些奇怪地打量着女儿。 怎的觉得,女儿比她还要迫切? 长公主的人情也没那么重要吧? 此时,武安侯府内,宋景阳和宋老夫人正在翘首以盼。 绵绵早已通过大树得知,长公主城门拦截,把叶济世接走了。 “笑颜姐姐,我们也是时候出门了。” 既然她们想拿长公主的人情,也别怪她来抢功了。 她亲自抱着那株药草,朝着门外走去。 “这马车怎的走这么久?” 宋景阳今日特意为了接见叶济世,还特意休沐在家。 他的腿最近疼得厉害,站久了就更疼了。 “要不你先进去等着,娘让人到前面去等着,若见着马车,娘喊你可好?” 宋老夫人心疼儿子,便劝说着让他先坐着。 “不了,来回跑更疼。” 宋景阳担心叶济世觉得他不重视,还不如继续等着。 荀嬷嬷见了,心想要不给他搬个凳子过来。 却见绵绵从后院走来,手里还捧着一盆花。 “郡主这是要出门?” 荀嬷嬷迎上前。 “我去找师父。” 绵绵脆生生地回答道。 宋景阳回头,见了女儿捧着花有些不太高兴。 脸上却还是摆着慈父的模样。 “绵绵怎的还自己亲自抱着花盆?小心莫要伤着了手,百合,还不快点帮小姐拿着?” “不用了,师父说这盆栽很重要,绵绵要亲自护着,爹爹,祖母,绵绵先出门了。” 看着绵绵上了马车,宋老夫人脸上慈祥的笑容立马变了脸。 她低声嘀咕道:“一盆烂花还当宝贝了,还拜师呢,连个像样的拜师礼都没有!” “娘别气了,我瞧着青儿聪慧,这路上说不准叶谷主已经收青儿当徒弟了呢!” 有亲戚的情分在,到时候叶济世住在侯府。 他们在拱拱火,宋景阳相信,叶济世一定会收宋青沅为徒! 到时候他的青儿就是谷主的关门弟子,说不准日后药王谷都是他女儿的了! 宋家母子还在做着白日梦,苏明媚母女便已经被拦在长公主府门外了。 “我们也是关心小郡主的情况。” 苏明媚讪笑着说道。 戚凝下了马车站在台阶上,回头瞥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关心小郡主?本公主的女儿病重的消息也传了一个多月,怎的没见你们来问一句?” 苏明媚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就连叶济世和王雪晴都朝着她看来,眼里带着些打量的意味。 宋青沅微微屈膝,满脸歉意。 “回长公主,近来爹爹生了病,青儿与娘亲忧心忡忡,这才会亲自去请叔伯下山,请公主见谅。” 明着给公主道歉,实则是告诉众人。 是他们请叶济世下的山。 叶济世微微蹙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但他心系病患,便也没多想。 “公主,我们还是先去看病人吧。” 一行人走进公主府,苏明媚母女下意识跟上前。 “唰!” 公主府护卫猛地抽出佩刀,毫不客气地将两人拦在门外。 “本夫人可是侯府夫人!” 苏明媚脸色难看,低声警告对方。 公主府的侍卫依旧不为所动,甚至上前一步,将她们二人逼退。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前,绵绵从马车上走下来。 苏明媚心底冷笑。 她不会以为,捧着盆烂花,侍卫就会被她贿赂,让她进去吧? 第41章 这是我徒弟! “苏娘亲,妹妹。” 绵绵微微颔首,态度有些生疏。 转头看向门口的侍卫时,反而露出甜甜的笑容。 “侍卫哥哥~绵绵来找师父呀~” 就在苏明媚以为,绵绵也会被赶走时。 侍卫却收起手里的刀,和颜悦色地侧身。 “小郡主请。” “谢谢侍卫哥哥!” 绵绵捧着盆栽往里走,连个眼神都没给苏明媚母女。 “她说找师父?她哪儿来的师父?” 苏明媚心中有些狐疑,看着小团子一蹦一蹦离开的身影眯起眸子。 “娘,此前许仁说,如果宋绵绵愿意,即可拜他为师,她会不会真的是拜许仁为师了?” 宋青沅心中恼火,这下就更烦躁了。 这宋绵绵,运气怎能这般好,什么好事都被她占尽了! 苏明媚听了宋青沅的话,心中难免有些着急。 “青儿,我们可得在此等着,一定要把叶济世接到侯府去,争取机会让他松口收你为徒!” “是,青儿明白。” 宋青沅压着心中不满,也只能候在门外。 长公主府内。 叶济世给林茜切脉,众人候在一旁。 片刻后,叶济世才收回手,点了点头。 “师兄说得不错,这毒其实拔除得差不多,孩子一直不醒,是后来下药所导致,药门十三针确实能救,只不过……” 他顿了片刻,视线落在许仁身边的孩子身上。 “这花,是你种的?” “这是我徒弟绵绵,这花是老齐拜托她给小郡主种的,瞧瞧,前两天这花还要死不活的,到我徒弟手上就活过来了!连老齐都说她是种药神童!” 许仁挺着腰,一副“这是我徒弟,别想抢”的表情。 叶济世也深觉惊奇,蹲下反复盯着那盆花。 “小丫头,现在这个天气,你是如何种的?” 绵绵眨了眨眼睛,继续拿对付老齐那套话术。 “绵绵每天都跟它说话呀~抱着它睡觉,大概是它心情好了,就长得好啦~” 叶济世懵了。 这要是说说话就能种好药草,那药王谷还需要四处出游捣鼓药材吗? 不愧是老齐所言,天生的种药神童啊! 可惜了,怎么就拜老许为师了呢? 看着叶济世一脸可惜的神情,许仁顿时警惕地将小徒弟拖到身后去。 “哎,你又在捣鼓什么坏主意?” “嗐,师兄说什么呢?师弟是这样的人吗?” 师兄弟二人加起来都快一百二十岁了,凑到一块儿还是喜欢斗嘴。 戚凝见状,只好上前轻咳两声。 “叶谷主,方才你的意思是何意?” “哦,本来我是担心这药方中,有一味药必须新鲜花入药,但这味药对气候要求极高,即便从南方运回,路上也可能活不了。” 说罢,他看绵绵。 “若是施针时缺了这味药,即便施针强行逆转气血让小郡主醒来,也活不过一个月,幸亏有小绵绵,提前种好了这花,今日我们就能熬药下针!” 戚凝惊讶地看向小绵绵。 没想到,小绵绵又救了她女儿,这都已经是第二回了! “我就说,绵绵简直就是我们家茜儿的小福星!” 绵绵低下头,羞涩地笑了。 叶济世看着绵绵就觉得高兴。 试问谁不喜欢有天赋又乖巧的孩子呢? “雪晴,你带着绵绵处理了药材,煎好药我们就开始施针。” “是,师父,小绵绵,跟我来吧!” 王雪晴接过盆栽,牵过她的手,神色温和。 “好~” 绵绵乖巧地点了点头,跟着王雪晴离开。 一下午,绵绵就跟在王雪晴身边,学习处理药材,跟方煎药。 王雪晴越看越惊讶。 这小孩,过目不忘啊! “绵绵何时跟着许师伯学医的呀?” “才刚拜师几日,雪晴姐姐,您可要参加绵绵的拜师礼?” 绵绵一脸希冀地看着她。 “还没正式拜师?” 那可太好了! 王雪晴当下大喜,趁着回去给师父汇报进度时,在师父耳边低声告诉师父这个好消息! “当真?” “对,师父,徒儿觉得小绵绵简直是天赋异禀,您可要抢来给徒儿当小师妹呀!” 王雪晴双眼亮晶晶的,恨不得现在就拉着绵绵举行拜师礼! 反正师父和师伯斗了大半辈子,像这样有天赋的小师妹,说什么都要抢到师父门下来! 王雪晴笑眯眯的,看得许仁心里有点慌。 他怎么觉得,这师徒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呢? 施针时,众人都退了出去,只有王雪晴留在身边当帮手。 绵绵有些遗憾。 她还想见识一下,药门十三针到底何等神奇。 没曾想,叶济世突然把她喊住。 “小绵绵要不要来学一下药门十三针?” 绵绵下意识看向自己师父。 药门十三针有多难,许仁自是清楚。 为了不让药门十三针失传,药王谷铁律。 无论是谁门下的徒弟,都可跟随谷主学习药门十三针。 整个药王谷这么多徒弟,当年也就叶济世一人学会,继承了药王谷谷主之位。 绵绵种药方面确实是天赋异禀,那万一在医理上也同样有天赋呢? 他当即大喜,连忙应下。 “绵绵快,这个机会可不常有!你可要好好看着学!” 绵绵眼睛一亮,忙点头:“是,师父,徒儿一定会好好学习!” 这是难得的机会,绵绵搬着小凳子坐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叶济世。 何时喂药,喂多少次施针,落针多深,何时拔针。 绵绵都将其记在心里。 施针时间很长,叶济世累得满额大汗。 等待拔针之时,叶济世坐在一旁缓气,随口问了绵绵几个问题。 没想到,绵绵竟能对答如流! 叶济世当即狂喜,也顾不上师兄弟情谊。 “绵绵,你可愿意拜老夫为师?老夫愿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教,包括药门十三针!” 绵绵顿时有些为难。 “绵绵多谢叶谷主厚爱,绵绵虽还未正式拜师,但师父待绵绵极好,恕绵绵愧对叶谷主厚爱!” “但……” “师父!” 看着小团子为难的模样,王雪晴连忙打断自家师父的话。 “不如晚些时候再与师伯商议?莫要让绵绵为难。” “对对对,是为师的错,绵绵别有负担,这事老夫与你师父商议!” 叶济世说什么也不愿放弃这个有天赋的孩子,只能厚着脸皮去找师兄抢人了! 第42章 你躲人家房里了? 施针一直持续到深夜,林茜的房门才打开。 叶济世吐出一口气,从房里走出来,脸色白得惊人。 “叶谷主,情况如何?” 戚凝急忙上前,担忧地问道。 “方才小郡主醒过一回,但身体太虚弱,又睡了回去,今晚让人好生看着,明日再施一回针,若能醒来,拔毒就能完成了。” 叶济世擦了下额头的冷汗。 戚凝听罢,提着的一口气也松了一些。 “有劳叶谷主了,我已经命人准备好膳食和休息的房间,请移步膳厅吧!” 她又看向绵绵。 “绵绵,我已经命人到武安侯府说,你这两日会留在长公主府,你就放心留在我这里休息吧!” “谢长公主。” 绵绵微微躬身行礼。 叶济世有些惊讶地回头。 “绵绵是武安侯府的?” “我是武安侯府嫡女,青儿是我的继妹。” 绵绵解释道。 从苏明媚隐藏他的行踪而言,这人性子定然不是表面那般和顺。 想到高门大户的那些事,叶济世不禁有些忧心。 膳桌上,叶济世看着小团子犯着困,还在努力地吃着东西。 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可爱极了。 “绵绵啊。” “绵绵在!” 小团子一激灵醒来,强撑着眼皮应了一声。 叶济世失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无论你跟谁学医,也总归有个安身立命的本领,可万不能浪费了这身天赋,可明白?” 大过年的,孩子夜深没有归家,府上却没人在意。 显然,她在侯府并不受重视。 如今继母刚过门就怀孕,继妹更是改姓宋,上族谱。 这小团子在侯府的处境,恐怕只会更艰难。 只有自己立起来,日后即便没有侯府庇护,她才能在这世上有安身之处。 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绵绵心里暖暖的。 “绵绵明白,谢谷主关心!” 小孩子本就容易累,绵绵垫了肚子便回去歇息。 许仁目送笑颜带着小徒弟离开,这才回头瞪了师弟一眼。 “你这家伙,又在捣鼓什么?” 叶济世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茶盏。 “师兄,你可知,绵绵的继母怀孕了?” 许仁也不是什么愣头青,自然明白继母怀孕,对绵绵意味着什么。 “你在京城时间更长,绵绵继母待她如何?” “呵,一屋子奸诈小人,年前她还涉及买凶杀绵绵的案子。” 许仁冷笑。 “买凶?!” 叶济世心底一沉,更坚定了收绵绵为徒的做法。 “师兄,绵绵天赋极佳,我想收她为徒,教她药门十三针。” “她是我徒弟!你要教药门十三针就教,师门又没要求需收她为徒才能教。” 许仁别过脸去,说什么也不会把徒弟让出去。 “那就让她拜我们二人为师吧,你教她药理,我教她救人,医毒双绝,飞针保命,如此,她方能保护好自己。” “你,这是何意?” 他们年轻时曾走遍大江南北,没有一些看家本领,又怎能活到现在? 药能救人,自然也能杀人。 许仁药理很强,下毒更是一绝。 而叶济世更是有一手飞针的本领,他的毫牛针能百步杀人于无形。 只是,绵绵才这么小,怎的还要教飞针和毒? “绵绵天赋极佳,才三岁半的年纪,便救了长公主的女儿,又拜入药王谷门下,日后难免会遭人妒忌。” 叶济世垂眸。 “可她外祖家已经没人了,父族又不重视她,若她不学些本领,如何能保护自己?光一个本领还不够,最好能武装到牙齿上!” 听了师弟的话,许仁难得不跟师弟较劲。 “好,只要是为了我的好徒儿,就按你的来办!” 坐在一旁的王雪晴直呼稀奇。 这两个小老头,从山上到山下,连吃个饭谁先坐下都能争一番。 居然能为了小绵绵,如此和谐? 果然,宗门天才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许仁沉默了半晌,又道:“不过,我替那侯爷诊脉,他那身体,是如何让苏明媚怀上孩子的?” 许仁有些疑惑。 “你这话说的,又不是躲在人家房中,人家如何怀的与你何干?” 叶济世有些嫌弃地看向师兄。 “不是,宋景阳那不行啊!而且还不育!我瞧着,至少也有月余了,可他们不是才新婚月余?” 一桌子的医师,顿时陷入沉思。 “这样吧,此事毕竟是人家的事,还是得保密,我答应她替宋景阳治病,届时,我再仔细诊断一番。” 叶济世心中有所怀疑,但他是医者,旁人府上的事,他可管不了那么多。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叶济世便前去继续给林茜施针。 戚凝守了女儿一整夜,看见他来,连忙起身让开。 幸而药方起效了,林茜的脉象愈发平稳。 “长公主放心,多亏了绵绵那棵药草,小郡主用药及时,身体足以支撑今日最后一次拔毒!” 戚凝顿时喜出望外。 “有劳叶谷主了!也辛苦绵绵了!” 当她退出房门时,便看见戚玉衡与戚芸玥从外面走来。 “姑母!” 两人朝着戚凝行礼。 “父皇得知叶谷主入京,特让侄儿前来,可有什么需要侄儿帮忙的?” 戚凝将昨天的事告诉他们二人,戚芸玥高兴地鼓掌。 “不愧是绵绵,真厉害!” “姑母可要好生感谢绵绵啊!” “这是自然,待绵绵拜师礼时,本宫定要去给绵绵撑场子!” 戚玉衡有些诧异,他一段时日没有出宫,绵绵怎的就要拜师了? 一旁的许仁这才开口。 “老夫与师弟一致认为绵绵是学医奇才,打算收绵绵为关门弟子,绵绵如今就在里面,随师弟学习药门十三针。” 双师父? 戚凝大为震撼。 药王谷最厉害的两位医者,竟同时收绵绵为关门弟子?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啊! 戚玉衡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也跟着高兴。 “绵绵很聪明,本宫相信绵绵。” 待叶济世完成最后拔毒的步骤,林茜也终于醒了过来。 长公主鲜少落泪,却也因此激动地哭了出来。 “娘的乖宝!你终于醒了!” 众人给母女二人留出空间,便都退了出去。 叶济世写了药方,正叮嘱云青,日后该如何照顾小郡主。 守门的侍卫走了进来。 “叶谷主,武安侯在门外求见。” 叶济世挑眉。 他才入京两日,他就这么着急要见他? 难道是苏明媚告诉对方怀孕的事,他对此有所怀疑? 叶济世与许仁对视一眼,便决定到武安侯府一趟。 第43章 世上哪有两全其美 “想来是宋夫人说的那件事,老夫这就走一趟,劳烦师兄在长公主府守着了。” 叶济世看向许仁,两人无需多言,便明白对方想做什么。 绵绵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连忙上前紧紧跟着叶济世,仰着小脑袋一脸关切。 “谷主爷爷是要给爹爹看病吗?绵绵跟您一起回去可以吗?” 叶济世看着这孩子纯孝,心中不忍,便将她带上。 罢了,日后有药王谷护着,这武安侯府想欺负她也得先掂量掂量。 宋景阳在门外焦急等候,看见绵绵时,不自觉便蹙眉。 她怎么会跟着出来? “想必这位就是叶谷主吧?在下宋景阳,久仰大名!绵绵可是给谷主添麻烦了?” 宋景阳脸色温和,温柔地看着女儿问道。 “侯爷言重了,绵绵很好,还帮了老夫大忙。” 叶济世有些不悦地蹙眉。 宋景阳微微扬眉。 “是嘛?看来是爹爹误会了,谷主这边请。” 他伸手去牵绵绵,动作生疏,神色依旧慈爱。 绵绵也不戳穿他,乖巧地跟着上了马车。 一行人回到武安侯府。 看见绵绵与叶济世一起进来,宋老夫人和苏家母女神色如出一辙。 见了她跟见鬼一样。 几人立马变脸,撑着笑脸迎上去。 一阵寒暄过后,摒去左右,只留下自家人在旁。 叶济世诊脉时,神色愈发严肃。 众人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他。 “侯爷这一个月以来,都吃过些什么特殊的东西?” 叶济世谨慎地问道。 “特殊?没有啊,除了参加一些宴席,就是在家里。” 绵绵在旁撑着小脑袋,有些犯困,心里却紧张得不行。 叶谷主这般厉害,难不成发现她下毒了? “不,你最近不是喝了些药吗?” 宋老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狐疑地看向苏明媚。 “娘这是何意?我腹中怀着的是宋家的嫡子,又怎会害自家夫君?” 苏明媚神色带着些哀怨,一副难过被冤枉的模样。 往日宋景阳见了她这模样,定会心疼。 只是这次有些不一样。 他很清楚,自己最近只碰了她一次,后来她在娘家住了一段时间。 他觉得自己不至于被一朵花吓到了,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叶谷主不妨直言。” “侯爷出现这种情况多久了?” 叶济世斟酌着道。 “新婚后,那段时间除了府中膳食,只有喝过一些药。” “夫君?!” 苏明媚下意识惊呼。 怎么连他也怀疑自己? 却见他神色沉沉,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观侯爷脉象,侯爷这是中毒了,而且时间不短,至少有月余。” “中毒?” 宋老夫人猛地站起来,忙问道:“可有办法解毒?对子嗣有害吗?” 事关宋家爵位,她也顾不上什么礼仪。 叶济世神色却有些为难。 “恕老夫直言,解毒是肯定可以的,但这药,恐会对子嗣有碍。” 绵绵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谷主此话何解?” 宋景阳神色有些难看地问道。 中毒就解毒啊,解毒了为何还会子嗣有碍? “若想治好这个问题,有几味药十分珍贵难寻,而且用药时间极长,至少要两年不间断用药。” 叶济世只差说一句“有钱都买不到药”,击碎了宋家母子的希望。 宋老夫人双眼一翻,倒头就栽了下去。 李嬷嬷不在,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 绵绵恰时露出惊慌之色,蹲在一旁晃着老夫人。 “祖母,祖母您没事吧?” 她用了十足的力气,晃得人刚睁眼又晕了过去。 “呜呜呜,爹爹,祖母一动不动是不是死了?” 宋景阳脑子乱成麻,女儿的叫声在耳边环绕,吵得他脑壳生疼。 他强忍着怒火,扯出一抹极为难看的笑容。 “有劳叶谷主写药方,想办法找那几味药,至于银钱,侯府会想办法。” “好吧。” 叶济世无奈,只能提笔写下药方。 “这几日老夫会替侯爷施针拔毒,至于药草之事,老夫也会托济世堂帮忙找,尽人事听天命吧。” “有劳谷主,这些日子不如谷主住在府上?” “也好。” 叶济世微微颔首。 他想收绵绵为徒,留在侯府也好照顾绵绵一二。 “青儿,替为父带叶谷主到客舍吧。” 宋青沅倒是不在乎,她这个便宜爹是否会断子绝孙。 她站起来,微微躬身道:“请叔伯随青儿前去歇息吧。” 叶济世瞥了绵绵一眼,却见她还乖乖地蹲在老夫人身边。 “绵绵,随谷主爷爷来,替你祖母疗伤。” “那绵绵先去遣人来抬走祖母!” 绵绵迅速退了出去。 看着叶济世和宋青沅离开,绵绵这才闪身回到屋外。 从窗户缝隙悄悄往里看。 宋景阳也真是大孝子,老娘亲还躺在地上,他却一眼未看。 “夫君,难道你也认为是我……啊!” 苏明媚话还没说完,宋景阳便怒而暴起,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她脸上扇出一个巴掌印,唇角都流出血,可见宋景阳用了多大的力气。 “你这肚子里的,到底是谁的孩子?” 他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问道。 “你胡说什么?除了你还能是谁的?宋景阳,你是不是疯了?!” 苏明媚羞恼地怒斥道。 “叶济世说我中毒月余,最近我与你就那一夜,你便恰巧怀了月余,而且这些天,唯一有可能出问题的,就是你给我的药!你莫不是同人苟且,拿我当傻子?” 宋景阳越说越觉得在理,心中更是恼火,抬脚便狠狠地踹了过去。 “宋景阳!我怀的是你宋家嫡子,若你真的日后都生不了,这就是你唯一的儿子!” 苏明媚忙捂着肚子,生怕被踹上一脚。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宋景阳便顿了脚。 万一真的那么巧呢? 这可是他唯一的嫡子了啊! 见他有所动摇,苏明媚立马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景阳哥,媚儿好疼啊!” 瞧着她示弱,宋景阳蹙着眉,将人扶起来。 “是我今日想多了,你且好生歇息,你怀孕之事还不能传出去,可明白?” “媚儿明白的。” 苏明媚捂着脸,轻轻靠在宋景阳怀里。 只是这一次,两人各怀心思,再也没有此前的浓情蜜意。 瞧着他们之间的虚情假意,绵绵心中冷笑。 还想自欺欺人? 看来她得下一剂猛药才行! 第44章 各怀鬼胎 找人把宋老夫人抬走,绵绵这才跟着人离开。 来到宋老夫人的院子,院子里,老夫人床前窗边的玉兰树已经开始长出花苞。 看着李嬷嬷忙前忙后,绵绵便走到玉兰树下。 “你好呀~腊月时你冬眠,终于醒啦?” 玉兰树晃了晃,带来淡淡的花香。 “你好香呀~等你开花一定更好闻吧?” “那当然,老夫人最喜欢我的花,落花时,她时常要用来做香囊的!” 玉兰树骄傲地回答道。 “这样啊?那你真厉害!” 说罢,绵绵便悄然给它浇上空间泉水。 “日后劳烦你若听见了什么,记得告诉我哦~我有空就来给你浇水可好?” 玉兰树晃了晃叶子,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宋老夫人房里鲜少放盆景,但着玉兰树靠得很近,说不定能听到不少好事! 绵绵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提着小裙子就往里走。 叶济世给老夫人施针,老夫人很快就醒了。 此时正求着叶济世,一定要帮帮他们宋家。 宋青沅在一旁垂眸,乖巧的模样让人瞧见都有些心疼。 绵绵快步上前,关切地问道:“祖母可好些了?” 想起儿子很可能会绝后,这下看见绵绵,宋老夫人就更恼火了。 若不是林砚秋生不出儿子,又不许她儿子纳妾。 何至于成婚四年,也只有绵绵这个丫头! “多亏了叶谷主。” 宋老夫人温声笑道。 “叔伯一手针法神乎其技,青儿也觉得甚是厉害。” 宋青沅适时开口,乖巧地看向宋老夫人。 “祖母,这些天青儿在叔伯的教导下,也获益匪浅呢!” “是嘛?叶谷主,这些天青儿这孩子没扰着您吧?” 叶济世收着银针,客气地回答:“老夫人言重了,青儿很聪慧,老夫不过是随口提点几句罢了。” “叔伯医术高明,能得您提点,青儿已是万幸。” 宋老夫人等了片刻,见他不愿松口,便直接挑明。 “叶谷主,老身瞧着您与青儿有缘,又是青儿的叔伯,您看青儿是否有此机缘,能拜入您门下?” 宋青沅露出期盼的神情,却见叶济世动作一顿,不着痕迹地微微侧身。 她心底一沉,摆出一副温顺的模样。 “祖母,青儿愚笨,哪有这个福分。”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叶济世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宋青沅毕竟是叶城的血脉,长辈们的那些恩怨,与孩子何干? 他温声道:“青儿是个聪慧的孩子,只可惜与我有缘无分。” “近来城外药田的老师父瞧见一个天赋极高的孩子,昨日我与师兄已经商量好了,一起她为关门弟子,日后就不再收其他徒弟了。” 在场的三人皆是一惊。 绵绵惊讶的是,他们竟打算一起收她为徒。 而宋老夫人和宋青沅惊讶的是,她们竟晚了一步! 宋青沅死死压下心中的愤怒,脸上装出一副羡慕的模样。 “能让叔伯和许大夫一起收为关门弟子,其人定有过人之处,可真好!” 叶济世刚想说,这人就是绵绵。 却见宋老夫人脸色闪过一丝不悦,他便将话咽了回去。 “确实是个很善良,很有天赋的孩子。” “好了,老夫人多休息,老夫先回客舍了,劳烦绵绵带路。” 他站起来,背上药箱径直往外走。 做戏做全套,即便宋青沅多不高兴,也要笑着迎上去带路。 晚膳,苏明媚借口不舒服没有出现。 荀嬷嬷准备了宴席接待客人,另外让人准备膳食送到她院子里。 经过一下午缓和,宋景阳也冷静下来。 他看了眼荀嬷嬷,荀嬷嬷便退了出去。 主人家用膳,即便她奉命掌管侯府,她也是下人,总不能碍着主人家用膳。 膳厅里,只剩下自家人,宋景阳便拜托叶济世将此事隐瞒。 “侯爷,若是要隐瞒,那几味药恐怕就更不好找了。” 本就是珍贵的药材,四处搜罗都不一定找得到。 “关于令夫人怀孕,侯爷的病情,老夫与济世堂自会守口如瓶,只是那些药,若是有心人要查,总会查得出来的。” 宋景阳胸口剧烈起伏着,片刻后,强撑着笑意道:“找还是要找的,有劳叶谷主了。” 这顿晚饭气氛很是诡异,只有绵绵一个人吃得格外香。 毕竟渣爹继母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第二天一早,苏明媚见了红,急忙把叶济世喊了过去。 叶济世看着她以面纱遮脸,哪里还不懂。 这是被宋景阳打了。 他开了个药方,叮嘱道:“要切记保持心境舒畅,莫要再摔倒了。” “有劳叶谷主。” 苏明媚转过头去,神色有些难堪。 “这些安胎药喝上几日,若见红未有好转,我再调改药方。” 将叶济世送走,苏明媚便让春梅拿她的银子去外面取药。 “记得小心些,不要让旁人瞧见你!” 她怀孕的事,自然不能让外人知道。 春梅偷偷摸摸地去买药,回来时也只敢在小厨房煎药,生怕被荀嬷嬷知道。 如此过了两日,胎儿终于稳了些。 荀嬷嬷经过院子,总是闻到药味,便差人前去询问。 苏明媚本就心虚,这一问就更害怕了,便只好先停了药。 叶济世每日都会带着绵绵出去,宋青沅逐渐察觉不对劲。 “娘,叔伯口中说的天赋极高的孩子,不会就是宋绵绵吧?” “她?怎么可能?” 最近刺激太多,只一句话都能让苏明媚觉得头晕目眩。 看着她煞白的脸色,宋青沅连忙上前搀扶。 “娘您要不出去住吧?叔伯开的药您不吃也不是办法啊!” 宋青沅心中恼火,忙活了这么些天,半点好处没捞上。 苏明媚腹中胎儿可不能再出事! “我与你爹最近闹僵了,他怀疑这孩子不是他的,若我搬出去,可就得分居近十月!” 她脸色惨白,说什么也不愿搬出去。 宋青沅垂下眼睑,掩饰着眼底的狠厉。 “娘,如果他再也生不出孩子,您觉得,他还会在意这些吗?” 苏明媚心头一跳。 “你意思是……” “就算叶济世真的找到那些药,那也得府里有银子,您说对吧?” 武安侯府已经遭窃两回了,也不欠这一回。 第45章 一切努力都替他人作嫁衣 女儿的提议有些过于惊世骇俗,一时间她也拿不准主意。 “娘,他今日敢怀疑你外面有人打你,明日就敢让你拿掉这个孩子!今日他能对你和颜悦色,不过是因为他还需要兵部尚书的扶持!” 宋青沅的话彻底点醒了她。 当初他能为了爵位,抛弃他们多年的情谊娶林砚秋。 如今他也能为了爵位,放弃她。 只有将东西都攥在手里才安全。 “你说得对,但东西不可能真的给外人,侯府还得过日子。” 母女二人密谋着,却不知,窗台上的盆景早已将这些都听了过去。 翌日。 苏明媚以上山吃斋祈福的名义,自己离开了侯府。 今日同时也是绵绵的拜师宴。 因着是拜双师傅,为表重视,拜师宴设在了竹亭水榭。 京城即将迎来万国朝会,不少人慕名而来。 拜师宴还没开始,竹亭水榭便挤满了人。 “听说今日是药王谷两大神医,收同一个关门弟子!” “不知谁如此幸运,能得二位神医亲收为徒!” “定然是英姿卓绝,万里挑一之人!” “快看,两位神医来了!” 许仁和叶济世从水榭里走出来,仙风道骨的模样,确实很像世外高人。 谁会想到,方才他们二人还在屋里吵架,就为了抢谁是大师父,谁是二师父。 而绵绵则是作为最小的徒弟,跟在一众徒弟身后。 她今日身穿一身水蓝色襦裙,领口袖边滚了一圈细白绒毛边。 笑颜给她梳了两个小揪揪,同样以水蓝色毛绒球作为点缀。 走动时,毛绒随风而动,衬得她格外可爱。 没有过多的装饰,却更显孩童灵动纯真。 出众的容貌,让她在人群中也十分显眼。 “怎么还有小孩?” “这小娃娃瞧着还没我腿高,是混进去了吗?” “她好可爱,你们中原人都长这般?” 有外邦人善意地笑道。 直到拜师礼开始时,小团子站在蒲团前,众人才反应过来。 今日拜师之人,竟是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团子! “二位师父喝茶!” 绵绵跪在蒲团上,举着托盘,上面放着两杯茶。 这是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 不以先后论师父,一个是叶师父,一个是许师父。 两人也很有默契,在外面还要保持药王谷的神秘,对视一眼,各自拿起自己的茶盏。 “绵绵,今日收你为关门弟子,希望你能跟着为师好好学,将来习得药门十三针!” 叶济世从旁取出一个木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针包。 针包以锦缎为外层包裹,上面用金线绣成繁复的图案。 “这是药门金针,为师希望你能好好使用它。”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药门金针,据闻是药王谷传人才会拥有的特制金针。 传闻此针兼具柔韧性与刚性,能让医者充分感受其使用时的力度与手感,能更好地施展药门十三针。 也就是说,叶谷主已经将此幼童,作为继承人来培养了! 许仁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算这叶老头对绵绵上心! “来,绵绵,这是为师珍藏多年的金鼎药炉。” 一旁的徒弟将装有药炉的箱子抬上来,此药炉外表上并没有什么特殊,却在炼药时能帮上大忙。 如今他送给绵绵,也是表明了,要将她作为传人来培养。 药王谷两大神医都将其作为自己的传人,此女日后定有大造化! 围观的勋贵纷纷看向宋景阳,眼里满是羡慕。 瞧瞧,人家正妻死了,三岁半的女儿竟能有如此境遇。 而且刚娶了新妇,还是兵部尚书的掌上明珠。 难怪去年还被陛下敕令禁足,今年刚开年,便谋上了职位,为新马政效力。 却不知,宋景阳一家脸上笑意盈盈,暗自早已咬碎了牙。 他们与宋绵绵只是表面上的和谐,就差撕破脸反目成仇了! 本来应该收宋青沅为徒才是,竟被这死丫头抢先了去! 宋青沅更是一口老血吐出来。 她千辛万苦出城去寻叶济世,除了想拉拢长公主,还想让叶济世收她为徒。 如今倒好,把人找来京城,倒便宜了宋绵绵! 她一个现代本科生,哪里比不上这个头还没自己高的小丫头了? 就在众人喧闹之时,水榭外传来一声高呼。 “太子殿下,万安长公主,云莲公主到!” 众人再次哗然。 竟连当今太子和最有权势的长公主都来了? 绵绵站起来,便看见戚玉衡三人从九曲桥上走来。 众人连忙上前恭迎。 “免礼,今日本宫与太子和云莲公主前来,是特意来祝贺昭缨拜师的。” 戚凝笑着说道。 戚芸玥更是直接上前,亲昵地将绵绵扶起来。 “绵绵,恭喜你拜师呀!” “谢谢芸儿姐姐。” 戚玉衡并没有像妹妹那般调皮,而是亲自将一个锦盒交给绵绵。 “绵绵,恭喜你,我们也不知道送什么适合,这是宫中藏书,希望你能学以致用。” “哥哥又在胡说,芸儿分明看见你在藏书阁找了几天,才找到这些医学著典!” 戚芸玥直接拆了自家哥哥的台,有些嫌弃地拽着绵绵的手臂。 “绵绵你瞧我哥哥多讨厌,哪儿有人送礼物是送书的?我就不一样了,这是我最喜欢的玉佩!” 宫女连忙将锦盒奉上,里面放着一个翡翠玉佩。 雕工精细,下方还吊着青色流苏,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是我周岁时,皇奶奶送我的,高僧开光能保平安,我现在送给你,希望你能平平安安,谁欺负你,就是欺负我!你可别嫌弃哦~” 太后送的周岁礼便是御赐。 小公主更是扬言,二人一体。 众人愕然。 这宋家嫡女,日后在这京城可谓是横着走了啊! 二人的礼物都很有心思,绵绵心里暖暖的,眼里都泛着泪花。 “不嫌弃,绵绵都很喜欢!” 她的亲生父亲都未曾为她这般着想。 太子与公主与她非亲非故,自己更未帮过他们半分。 这种情分,对她是真的打心眼里喜欢的。 众人都等着看长公主会送什么不得了的礼物,不曾想,长公主取出来的,却是一道圣旨! 宋青沅真的想吐血了。 这圣旨是批发的吗?三天两头就颁圣旨! 第46章 穿越与重生 “宋氏昭缨接旨!” “臣女宋昭缨接旨!” 绵绵恭敬地跪下接旨。 “上诏,宋氏昭缨天资聪慧,秉性仁惠,蒙得药王谷慧眼识珠,收为弟子,潜心研习岐黄之术。” “今上念其志在医道,心怀仁术,特封其为公主伴读,许其入太学,即日起,可自由出入皇宫,无需通传!” “特赐京郊岐山皇庄,其一应宫女太监,皆为宋氏昭缨之用,望宋氏昭缨不负神医教诲,不负朕之期许,潜心向学,他日若能以医术济人济世,实乃大周之福!钦此!” 圣旨落下,轰动全场。 在赐皇庄一事之上,就连自由出入皇宫一事都变得那么平常。 就连太子都没有此等殊荣,可见陛下对这武安侯之女有多么重视! 绵绵也懵了。 她前几天还说着要买丫鬟,怎么突然给她赐一个皇庄来了? 嘶,那她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地买药苗,种药草了? “臣女宋昭缨,谢主隆恩!” 绵绵接过圣旨,小脸上满是受宠若惊之色。 戚凝满脸欣赏之色,将自己的礼物也送了给她。 “陛下送了皇庄,听说你很有中药材的天赋,我想你大约会用来种药材,这里有一万两,你可用来采买购置。” “若有难处,尽管跟我说,你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你需要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在长公主的承诺面前,一万两似乎也变得不足以为人道。 “师父说,救人乃医者本分,更何况,药草是师父的,绵绵也只是帮忙种药草而已。” 绵绵将功劳全推给自己师父,让许仁和叶济世二人更加欢喜。 不骄不躁,小小年纪便能如此沉稳,谁会不喜欢? “你也功不可没,对了,今日你拜师这么大的日子,你父亲呢?” 戚凝嘴里问她父亲在哪,视线便已经落在宋景阳身上。 众人纷纷让开,笑着恭喜他。 “恭喜侯爷,令千金前途无量啊!” 戚凝远远地看着他,脸上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侯爷只得这一亲生女儿,前些日子侯爷生病,三岁半的孩子就在床前侍疾,想必她的拜师礼,侯爷应该准备得很隆重吧?” 宋景阳掐着掌心,脸上不慌不忙地笑道:“长公主说笑了,绵绵是个孝顺的孩子,只可惜侯府遭窃,京兆尹至今还没有消息。” “也不知侯爷得罪了何人,竟两次遭窃,实在闻所未闻。” 戚凝此言,在场众人皆是了然。 这明摆着就是在说武安侯人品不行。 否则,这京城中贵人这么多,一个落魄侯爷,府上还不如京城皇商富有。 窃贼谁也不偷,就偷你这府上,还连偷两回。 宋景阳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胸口堵着气,脸上只能笑着上前,给女儿送礼物。 “绵绵,这是爹爹与你娘亲的定情玉佩,你祖母亲上护国寺,求高僧祈福,就为了祝贺你拜得恩师,此玉佩带在身上,就如爹爹与你娘亲护在你身边一般,希望你一生平安顺遂。” 他这般说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多深情。 绵绵乖巧地接过锦盒,仰着小脸,衷心地感谢他。 “谢谢爹爹,绵绵会带在身上,就像爹爹和娘亲一起陪着绵绵,还有祖母,我们一家四口永远在一起,对吧,爹爹?” 她重点强调那句“一家四口”。 宋青沅在旁听得脸都笑僵了。 她怎么觉得,宋绵绵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三岁半的小孩,真的会有这种心思吗? 想到这里,宋青沅不自觉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小团子。 前世她看小说,除了有穿越女,还有一种角色,是重生而来复仇的。 难不成,这个宋绵绵是重生者? 绵绵朝着她露出一抹笑,嘴角的小梨涡很是可爱,还有种傻乎乎的意味。 拜师宴过后,绵绵跟着太子回宫,向陛下谢恩。 马车上,戚芸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绵绵也没有嫌她吵,时而回应她,顿时让她更加起劲。 马车停在台阶下,一行人下马车时,却见皇后言静,就站在马车旁。 “母后?” “远远就听见你的声音,半天没停。” 言静嘴上说着斥责的话,语气却十分宠溺。 戚芸玥嘿嘿笑着,牵着绵绵的手上前。 “母后,这就是我跟您说的绵绵!” 绵绵恭敬地行礼,举止虽有些稚嫩,却让人挑不出错处。 言静满意颔首,语气也多了几分亲近。 “你就是昭缨吧,本宫时常听陛下和太子提起你,就连芸儿也时常说你如何可爱,今日本宫总算见着了。” “谢皇后娘娘夸奖,昭缨愧不敢当。” “听说你今日拜师,本宫也没什么能赏你的,日后你就是芸儿的伴读,本宫就赐你一套文房四宝,夏荷,去把那套贡品湖州砚台取来。” 绵绵这一进宫,又收了礼,深觉自己院子里的库房都要放不下了。 谢恩过后,皇后对这个乖巧安静的孩子很是喜欢,便留她在宫中用晚膳。 “太好啦,绵绵你来我宫里,我给你看看我新得的小玩意儿!” 戚芸玥拽着绵绵就往自己宫里走,戚玉衡不放心,便只好跟了上去。 看着自家妹妹左掏掏,右掏掏,上蹿下跳的模样,戚玉衡有些无奈。 却见比妹妹还小的绵绵安静地候在那里,戚玉衡倒是有些心疼。 自家妹妹是当今公主,父皇母后待她极好,有人护着,她自有放肆的资本。 可绵绵没有。 “绵绵,你父亲和母亲之间,真的有定情玉佩吗?” 他问道。 绵绵有些惊讶,没想到太子会率先问出这句话。 她微微垂眸,神色间带着些沮丧,丧气地摇了摇头。 头顶的毛绒球也随之晃了晃,似是这小绒毛也跟着耷拉了下去。 戚玉衡微不可察地蹙眉。 随后他温声问道:“你今日受封,全城瞩目,虽有我们护着你,可毕竟不能每日都在一起,府中无人护佑,你可有想过如何自保?” 绵绵有些愣神,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 今日如此高调,谁都知道,武安侯府里有好东西。 然而府中谁都不重视她,如果出现像上次那样的暗杀,说不准两个暗卫也无法保护她与那些御赐之物。 “太子哥哥的意思是,绵绵要自己雇一队护卫?” “不仅如此,我听闻许神医乃医毒双绝,若真有万一,只剩下你一人时,你得有自保,或者拖延时间让人来救你的机会。” 戚玉衡看着她,并未完全将她当成一个三岁稚童。 “你要知道,人性的丑陋,是你无法想象的,即便是至亲。” 第47章 这是,安胎药?! 绵绵仰着头看他,他在教自己该如何自保。 此刻,绵绵心中泛着暖意。 小脸上露出笑意,眉眼弯弯,眸子似是闪着光。 她声音软软的,与往日的话有些不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像是害怕失去一般,很轻。 “谢谢太子哥哥~” 戚玉衡轻轻揉了揉她的小揪揪,声音温柔。 “若是有难处,求助他人并不丢人。” 他看穿了她心里的不安。 “什么难处?绵绵,谁为难你了?” 戚芸玥一蹦跳到绵绵身边,手里还拿着一个木制小匣子。 “没呢,芸儿姐姐,这是什么东西呀?” 绵绵垂眸看着她手里的东西,不禁有些好奇。 “这是榫卯木盒,是造办署送来的新玩意儿!” 戚芸玥三下五除二就拆了手里的木匣子。 里面连一颗木塞子都没有,只是利用木头凹凸位,将其镶嵌在一起。 绵绵顿时来了兴致。 戚芸玥一脸神气:“绵绵你看,我可以将其变成一个不一样的形状哦!你试试?” 绵绵学着她方才的模样,又将其变换出新的形状。 “哇!绵绵你太厉害了,我钻研了十几日才琢磨出一种!” 戚芸玥一阵欢呼。 戚玉衡也才发现,这些木条,在绵绵手里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她随手放下去,形状都是契合的。 “绵绵,你是不是记住了所有木条的形状?” 他问道。 绵绵有些愣,随后点了点头。 她前世就是如此,见过的人或事,无需刻意去记便能过目不忘。 戚芸玥还在欢呼着,戚玉衡却看着绵绵若有所思。 用过晚膳后,太子亲自送她回武安侯府。 时间有些晚了,武安侯府门外早已挂上灯笼,关上大门。 今日是她拜师的大日子,她的亲生父亲,却连个门都没给她留。 整个武安侯府,连一个等她的人都没有。 绵绵心中毫无波动,朝着太子福身行礼。 “谢谢太子哥哥送我回来!” “你今日也累了,早点歇息吧。” 戚玉衡捏了捏她的小揪揪,神色温和。 目送她回府后,戚玉衡眸色才沉了下去。 身后的李训见他久久没有动作,便上前躬身道:“太子,回宫吧?” “李训,向荀嬷嬷问问,最近武安侯府可有什么别的动静。” 上次三弟落水没查出异样,但正月还没过完,苏明媚便两次离京。 他总觉得心中不安。 “是,老奴遵命。” 李公公领命离去。 再次回来时,便得知前几日叶济世到府上诊治后。 宋老夫人气晕厥了,苏明媚第二天就称病不见人,紧接着就独自出城上山祈福去了。 戚玉衡轻敲着膝盖,眸色微冷。 “李训,派人去盯着武安侯府,再派人出城,看看苏明媚到底在做什么。” 监视臣子府邸,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李训刚想劝两句,戚玉衡一个眼神过去,他便咽了回去。 “此事本宫会自己向父皇禀报。” 李训冒出一身冷汗,忙躬身请罪。 而绵绵回到汀眠苑,洗漱过后便歇下了。 夜深人静,院子外的大树突然尖叫起来。 “小娃娃,他们来了!” 绵绵惊醒,眼里却没多少睡意。 终于来了。 前两日,苏明媚院子的盆景告诉绵绵。 她们母女打算找人偷了侯府的库房,好让宋景阳没银子买昂贵的药材,无法治病。 如此,即便他心中再有怀疑,他也只能把苏明媚腹中胎儿当成亲生的。 真是好计谋。 只可惜,绵绵不会如他们的意。 院外很快就传来打斗声,紧接着,侯府上空亮起了信号焰火的光。 绵绵装作被吵醒,披着衣服往外走。 忍冬从暗处出来,挡在她身前。 “主子,有盗贼进了侯府库房,禁军正在跟他们缠斗。” “忍冬姐姐,那些银子很重要,我们赶紧去帮忙吧?” 绵绵一副紧张的模样,拽着忍冬和莪术往外跑去。 禁军原本只是在监视侯府,人并不多。 苏明媚倒是准备了数十名山匪,本是用来搬东西的,这下成了数十人对战几名禁军。 绵绵说什么也不愿回去,忍冬便干脆将她放到树上。 “主子抱紧了,千万别离开!” 绵绵重重地点头:“忍冬姐姐加油!” 忍冬与莪术转身便加入战斗。 黑夜混战之中,谁也没有留意到,绵绵袖子里探出一束藤蔓。 这是绵绵在空间种下的粗藤,藤蔓一头缠着大树,一头缠着绵绵的腰,将她送到库房屋顶上。 绵绵将空间里准备的石头,与库房的箱子里的东西进行对换。 她偷笑着拽了拽藤蔓,藤蔓便立马将她带回树上。 山匪看见形势不对,连忙撤退。 只可惜,巡城营早已将整座侯府围困。 他们成了瓮中之鳖。 宋景阳得知有山匪来盗窃,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匆忙前往库房。 此时,巡城营士兵正将库房的东西,一箱一箱往外抬。 “这是侯府的财物,你们这是做甚?” 宋景阳额头突突直跳,这可是侯府变卖商铺和田地,才重新充盈起来的库房啊! “回侯爷,这是盗窃案,这些都是脏物,需带回刑部逐一查核,确定没问题后,便会归还侯府,请侯爷放心!” 巡城营统领岳岐抱拳道。 没等宋景阳说话,岳岐便招呼众人加快速度。 就在一众箱笼之中,放在上面的几包药就变得格外惹眼。 禁军几人对视一眼,立马看向荀嬷嬷。 “荀嬷嬷,劳烦把府医喊来!” 宋景阳看向那几包突兀的药,心头猛地一跳。 库房里怎会有包好的药? “这是本侯治疗腿疾的药!” 他拄着拐上前,试图将药包取走。 不曾想,禁军率先抢过药包。 “我等奉了太子之命,请侯爷见谅。” 太子? 难道是绵绵那丫头? 宋景阳猛地看向四周,却不见绵绵的踪影。 府医跟着荀嬷嬷前来,禁军直接打开药包。 “劳烦府医辨认一下,这药包是什么药材,稍后我等会禀告太子殿下。” 府医点头哈腰地走上前,只看了两眼,顿时脸色煞白。 “是何药?” 禁军呵斥道。 府医眼一闭,猛地跪下。 “回官爷,这是安胎药!” 安胎药三个字,犹如冷水滴入油锅,瞬间炸开。 整个京城皆知,陛下命武安侯替已逝武英将军守孝三年。 而如今,刚娶新妇的武安侯府中,却有安胎药! 武安侯这是抗旨不遵啊! 第48章 戴绿帽还是欺君? 宋景阳眯起双眸,神色中带着些怒意。 “怎么可能?本侯腿伤未愈,每日都要服药,侯府上下皆知,莫不是谁换了本侯的药?” “来人,给本侯彻查!” 苏明媚不在府上,先前苏明媚服药的药渣早已处理掉。 宋景阳自然是有恃无恐。 荀嬷嬷想起,前些日子苏明媚院子里传出的药味。 “岳统领,若要彻查,便去查一下宋夫人的院子吧,府中上下皆由老奴掌管,除了夫人的院子,老奴并未进入。” 言外之意,她们不敢让荀嬷嬷知道怀孕的事,药渣很可能就埋在院子里。 几日的时间,药渣肯定还未腐坏。 宋景阳神色自若,只厉声道:“放肆,本侯夫人的院子,怎可让外男去搜?” 而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宋青沅已经往回跑了。 等巡城营前往苏明媚的院子时,只找到院中有几处曾经被翻的泥土。 岳岐看向院中的侍女,她们声称开春新种的花草,泥土需翻新才好生长。 听起来没有丝毫破绽。 宋景阳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岳统领,正常人也不会将不值钱的药放在库房里,恐怕这是那些贼匪栽赃本侯,请岳统领彻查,莫要冤枉了人。” 绵绵窝在忍冬怀里,就在树上看着这一幕。 窗台的盆景叽叽喳喳地告状。 “这小娃娃可真坏,还把药渣藏起来了!” “你们赶紧搜身啊,一搜一个准!” 绵绵眨了眨眼睛,看着穿得厚实的一众侍女。 她还以为,夜晚天冷,感情她们把药渣藏身上呢? “忍冬姐姐,她们是不是很冷呀?比我穿得还要多呢!” 此话一出,忍冬也察觉不对劲了。 虽说春夜寒冷,但她们这是不是穿得太厚了些? 难不成,是把药渣藏身上了? 莪术与其对视一眼,随后便飞身落地,将此事告诉院外的宫女。 这宫女就是荀嬷嬷从宫里带出来的,自然认得这身衣服。 “奴婢这就去禀告嬷嬷!” 荀嬷嬷得知此事,神色中更是多了几分凝重。 在她的管辖之下,竟出了这么个纰漏! 她绝不允许! “来人,对院中所有女眷搜身!” 荀嬷嬷一声令下,守在外面的四名宫女立马走进来。 “放肆!你们……” 宋景阳心中慌乱,话都还没说完,荀嬷嬷便朝着他躬身。 “禀侯爷,老奴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替侯爷管治侯府,如今院里出了这些事,老奴定要查个明白,好向皇后娘娘交代!来人,搜身!” 荀嬷嬷向来雷厉风行,跟着她的宫女更是一个比一个利索。 很快,苏明媚院中四名侍女身上,皆被搜出藏有药渣! 府医辨认后,脸色更是白了几分。 “回官爷,全是安胎药!” 他已经想象得到,待事情完了,他也完了。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宋景阳身上。 宋景阳反应还算快,他脸色大变,看向苏明媚侍女的神色更是难看。 “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本侯正奉旨守孝,夫人缘何要服安胎药?” 在妻子红杏出墙与欺君罔上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前者丢人,后者却是丢命啊! 宋青沅脸色难看,紧咬着牙关猛地跪下。 “爹爹,娘亲定不会这么做,这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啊!” 侍女们皆是脸色煞白地跪下,颤抖着身体不敢说话。 “来人,将侍女全部押回去,通报刑部候审!” 事关欺君之罪,岳岐不敢有一丝松懈。 随后,他回头看向宋景阳。 “侯爷,侯府上下皆需要单独关押在府上,待下官禀告陛下后,再行定夺,请吧!” 岳岐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直接让人将其带走。 绵绵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被关押又如何,她的消息来源,从来都不需要出门。 翌日。 武安侯府半夜遭贼,全府上下被软禁一事传遍了整个京城。 早朝上,苏兴怀直接称病在家。 胡三省连夜写了奏折,即便苏兴怀不在朝,他也将举告的折子送了上去。 “好一个欺君罔上!岂有此理,刑部!昨夜之事可查实了?” 戚承轩恼火地将折子合起来,看向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将折子呈上,往外走一步。 “回禀陛下,臣昨夜收到消息,连夜审讯,据武安侯夫人侍女所言,她们是受武安侯夫人之命,不可让外人知道其用药,至于武安侯是否欺君罔上,侍女声称一概不知!” “至于那些贼匪,则是听说武安侯府守卫松懈,又听说年节时陛下给武安侯赐了黄金,才打起盗窃的主意,只是臣起脏物时发现,抬出的箱笼中,放着的皆是石头!” “石头?你的意思是,武安侯早已知晓此事,让人调换了?” 戚承轩眸色微沉。 “臣向武安侯求证,其听说黄金变石头,当即昏了过去,向来是不知情的,臣已经命人再次审问贼匪,尚未有定论!” 刑部尚书擦了擦汗。 一晚上出了这么多事,可忙死他了! “武安侯夫人在何处?” 皇帝陛下刚发问,殿外便传来太监的喊声。 “太子殿下求见!” 太子如今十岁,尚未临朝。 戚承轩有些奇怪,太子怎的会突然在早朝上求见? “宣!” 戚玉衡身穿杏黄色蟒袍,年仅十岁,走在百官之间,却没有半点惊惶之色。 他不慌不忙地朝着皇帝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圣安!” “平身,太子早朝求见,可是有事启奏?” “启禀父皇,儿臣昨夜送静安郡主回府,得知叶谷主替武安侯诊治当日,宋老夫人当场昏厥,武安侯夫人称病不见人。” “紧接着,武安侯夫人离府上山,儿臣深觉其中有异,便命人蹲守侯府,又命人出城寻找武安侯夫人,因昨夜回宫太晚,未及时向父皇禀告,请父皇降罪!” 戚承轩有些惊讶。 没想到,儿子竟如此敏锐。 他赞赏地颔首。 “太子敏锐,方才察觉此事,功过相抵,朕不责罚于你。” 戚玉衡又道:“父皇,武安侯夫人此刻就在殿外,父皇可要召见?” 百官皆是一惊。 谁也没想到,太子动作竟如此之快! 左相麾下的御史急忙出列。 “陛下!此事关乎勋贵颜面,又是后宅之事,臣觉得,不如让刑部、大理寺与御史台,三司会审,理清个中缘由,再行禀告陛下!” 第49章 买一送一,武安侯好福气 戚承轩视线落在他身上,不接话也不反对。 看得御史心里发慌。 胡怼怼胡三省再次出列。 “严大人莫不是觉得三司会审很简单?动不动就三司会审?” 严御史一噎。 “臣以为,此事很简单,只需确认武安侯夫人是否有孕,她自己定然知道孩子他爹是谁,根本用不着审问!” 说白了,胡三省就是要让武安侯丢人。 只要苏明媚有脑子,宁愿承认不贞,也不会承认欺君之罪。 苏明媚被禁军带回时,早已从慌张变得镇定。 进入大殿时,看见父亲不在列,更是心都死了。 他们都打算放弃她。 她攥紧双手,跪在大殿之上。 还隐约能看见她脸上的巴掌印,红肿未消。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有鄙夷,有可怜,更有讥讽。 “苏明媚,你是要自己招供,还是要太医来给你号脉?” 戚承轩冷着脸问道。 苏明媚把心一横,跪地叩首。 他们不是要放弃她吗? 那就一起啊! “回陛下,臣妇早在嫁给武安侯之前就怀有身孕,父亲嫌弃孩子父亲出身低,与武安侯商议,若他娶了臣妇,将孩子视为己出,便给其安排朝职!” 负责新马政的一众官员心头一跳,连忙低下头。 “谁知他刚上任就嫌弃臣妇,要臣妇将孩子拿掉,臣妇不从,他便拳打脚踢,还将臣妇送出城去!陛下,孩子是无辜的啊!求陛下替臣妇做主!” 她声音悲戚,将一切说成了都是苏兴怀与宋景阳的问题。 胡三省冷哼一声,又问道:“既如此,宋夫人说说,这孩子爹到底是谁?” “尚书府里的一个小厮,已经被我爹处理掉了。” 苏明媚说得理直气壮。 一个卖身到府里做工的小厮,攀上了尚书府的庶出小姐。 无亲属报案,被打杀了也无人知晓。 无凭无据,空口说话,陛下更不会为了这些去处置主导新马政的官员。 戚承轩沉了脸,来自帝王的威压,让朝堂上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左相,朕将新马政交予你,你倒是做得好啊。” 左相范文斌出列拱手道:“臣惶恐,苏大人与武安侯在新马政一事上尽心尽力,臣的奏折上早已列明其功劳!” “此时正在新马政最重要的时期,此等后宅阴私,只因与欺君之罪相关,才会闹到朝堂上,臣以为,应以社稷为重,责令其为新马政效劳,功过相抵!” 说白了,现在是骑虎难下。 新马政关乎大周未来十年兵马布局,不可能为了一个后宅妇人葬送。 左相一党立马附议。 戚承轩沉默了许久,神色中多了几分笑意。 “左相所言极是,如此,新马政一事,想来左相也很有自信,朕就等着好消息了。” 范文斌心中有些不安,便听见戚承轩开口。 “户部,朕看着批复银两的奏折就不必再批了,相信左相也有了解决的法子。” 户部尚书一听,顿时大喜。 陛下亲口说省下一大笔钱,太好了! “臣遵旨!” 范文斌吃了哑巴亏,下朝后便直奔兵部尚书府。 “老爷,左相来了!” 大门小厮匆匆进府,身后的左相连通报都没等,直接跟着闯进来。 “下官,参见……啊!” 范文斌没等他行礼,上前一脚就踹了过去! 一旁的杜蓉急忙上前去搀扶苏兴怀,忍不住抱怨:“老爷!左相这是做甚?” “做甚?你问问你的好闺女!” 范文斌脸色铁青,想起到手的鸭子飞了,咬牙上前又踹了两脚。 “新马政那三百两黄金的窟窿你自己去填!” “左相息怒,下官会想办法的!” 苏兴怀捂着胸口站起来,恭送范文斌离开。 “备马车,去武安侯府。” 杜蓉只好攥着帕子去安排。 此事判为后宅私事,禁军也就撤离了侯府。 只是全京城都知道,武安侯为了求官职,甘愿给别人养孩子。 得了官职后,又反悔对夫人拳打脚踢。 当初所谓的因老夫人病重,迎娶新妇的美名皆成了笑话。 苏兴怀去侯府的路上,还能隐约听见市井百姓的嘲笑。 “苏家还说自己是什么高门大户,小厮与大小姐私通,真是伤风败俗!” “武安侯为了官职,还能娶妻赠儿,可真是赚大发了!” 苏兴怀听着这些个传闻,一路黑着脸前往武安侯府。 武安侯府。 太监将苏明媚送回府,宋景阳给了些碎银,便得知她都说了些什么。 想着太监离开时,看着他的眼神里还带了些同情,他胸口就疼得厉害。 “好一个强娶,苏明媚,你可真行。” 宋景阳冷笑着看她,眼里冒火,恨不得上前撕碎了她! 苏明媚抬眸,眼里再也没有从前的温顺服从。 “宋景阳,我告诉你,这孩子就是你宋家最后的子嗣,只可惜,日后整个京城都只会认为他是小厮的孩子!” 宋老夫人再也维持不住当家主母的气度,将手中茶盏扔了出去。 “嘭”的一声。 精美的茶盏便四分五裂,一如现在的武安侯府。 “作孽啊!我宋家怎会娶了你这般蛇蝎心肠的女子!” 侯府的钱银都给偷没了,日后他们还如何找药治病啊? “有本事你现在就打死我,反正你宋家也要断子绝孙!打啊!” 苏明媚大笑着,娇媚的脸上满是癫狂之色。 她又看向宋老夫人,嗤笑道:“不是你要我生孙子吗?我保住了你们的项上人头,你应该感激我!你放心,陛下念孩子无辜,不追究了,还让我好好生下这个孩子,到时候我让他喊你当祖母!这就是宋家唯一的嫡子!” 宋老夫人捂着胸口,疼得她脑袋嗡嗡响。 她苦苦支撑的宋家门楣,没了,都没了! 宋景阳死死盯着她,心中有道声音告诉他。 这个孩子,绝不能留! 日后在京城,谁看见这个孩子,就在提醒他,这是小厮的私生子! 如此他武安侯的面子往哪儿搁? 他宁愿过继也不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宋景阳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媚儿这是什么话?这些都只是为了保住爵位的权宜之计,为夫当然相信,这是为夫的孩子!” 他上前将人搀扶起来,眼里的爱意让人一阵恍惚。 窗外,绵绵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看来,只要还有利益,她爹无论如何也不会与苏明媚撕破脸。 第50章 虎视眈眈 一直沉默的宋青沅适时上前,可爱的小脸煞白。 “祖母,娘亲一个人背上骂名已经很惨了,求祖母看在青儿也是宋家子嗣的份上,饶了娘亲吧!” 宋老夫人脑袋嗡嗡,看向这个孩子。 她继承了苏明媚的相貌,小小年纪便姿色不凡。 且天资聪颖,养个十年,议亲时,说不定还能帮侯府再上一层楼。 宋老夫人的眼里满是算计,随后露出笑意。 “祖母的好青儿,可惜你明明是宋家子嗣,却要顶着个叶家的名头!” “青儿如今也是姓宋的,我们一家人互相扶持,定能熬过这段日子,青儿相信,外祖父也是这么想的!” 再怎么说,苏明媚也是苏兴怀的女儿。 打狗也要看主人,如今侯府还得仰仗着苏兴怀。 “看在青儿的份上,祖母不气,只是这孩子,即便生下来,也不能留在侯府,这也是为了你们两个着想,媚儿,你可明白?” 她瞥向苏明媚,胸口剧烈起伏着,竭力去掩饰心中的怨恨。 “媚儿明白。” 苏明媚垂眸,眼底的那丝怨毒逐渐藏了起来。 他们都明白,那些年少的情分已荡然无存。 “老爷,兵部尚书苏大人来了。” 门外响起仆从的声音,一家四口这才收拾了心情,前去花厅招待苏兴怀。 “小婿见过岳丈。” 宋景阳毕恭毕敬地拱手。 “今日到底发生何事?我今日告病,左相下朝就来告知我,新马政的银两批复出事了!” 苏兴怀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被左相踹了一脚。 即便他现在胸口还疼得厉害。 宋景阳将大约的事告诉他,当然,省去了他们之间那些争吵,扇巴掌之类的事。 “媚儿,你怎能这么说?这可是关乎新马政的!” 苏兴怀心中不满。 她若是直接将红杏出墙的罪名认了下来,不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苏明媚低着头,心里一片冰凉。 从前她有用时,是他的掌上明珠,府中待遇堪比嫡姐。 如今她不愿承担这种罪名,倒是成了她的错了。 身为父亲,他满眼只有他的权力。 半点不在乎一个女子,蒙上不忠的罪名会面对什么。 “媚儿也只是吓坏了,岳丈,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赶紧想法子填上银子。” 宋景阳叹了口气,一副好丈夫,好女婿的模样。 “只可惜,侯府库房都被偷空了,小婿是半点忙都帮不上啊!” “听说那些赃物都成了石头?” 苏兴怀打量着宋景阳。 他莫不是早已识穿他们父女的计谋,提前换了里面的东西? “是啊,刑部与京兆尹来了两回,说是已经在的审问那些贼匪了。” 宋景阳抬眸,打量着苏兴怀的神情。 “那就只好交给他们了,对了,静安郡主那边的库房,可还在?”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盯上绵绵的东西了。 “当初林砚秋单独给绵绵准备了院子,里面就有小库房,她身边有两个暗卫,想来是没问题,只是那丫头像她娘,都是自私自利的主。” 宋景阳不是没有打过绵绵的主意。 但这死丫头就跟她娘一样,养不熟的白眼狼! “孩子嘛,多哄哄,青儿不是跟她差不多大?刚好,万国朝会热闹,多带她出去玩。” 苏兴怀看向宋青沅笑道。 “青儿明白。” 刚好,宋青沅也想看看,这宋绵绵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紧接着,杜蓉便以关心女儿为由,摒去左右,只留下苏明媚。 看着众人出来,绵绵担心自己会暴露。 幸而她早已在花厅摆放了盆景,便溜回汀眠苑去了。 “你父亲让我问你,让你找的东西可找着了?” 杜蓉本就不喜庶女,只是平日还要在苏兴怀面前装大度。 这次苏明媚出事,她心中难免有些埋怨。 什么与小厮私通,这传了出去,同样会影响苏家其他未出阁的姑娘,可不就更气人了! “将军府虽然已经没下人,但还有禁军看守,女儿哪儿有时间去找?” 苏明媚随口应了两句。 “那林砚秋的遗物呢?宋绵绵那里可有找过?他们会不会给那丫头留了后手?” 提起这个,苏明媚倒是有些想法。 “先前侯府两次遭窃,我看宋老夫人好像都在怀疑宋绵绵,会不会是将军府真的有留人给她?” “这样,你让青儿多跟她往来,她现在才不到四岁的年纪,对亲生娘本就没多少记忆,你多关心关心她,把她当亲女儿那般哄着,她不就什么都听你的了吗?” 杜蓉有些无语。 这庶女平日在府里不是很会哄老爷? 这怎么嫁人了就不愿做戏了? “女儿明白。” “还有,青儿是叶城亲生的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宋景阳知道,现在你们闹了矛盾,你肚子这个他心里一定会有疙瘩。” “你让青儿多周旋一番,到时候再要一个,稳固你在侯府的地位,等生了小世子,以你爹在兵部的地位,何愁孩子不会步步高升?” 宋景阳生不出儿子,可她能生啊! 为了宋家的爵位,他是断不可能对外承认自己不能生的。 即便日后他想暗地里过继孩子,也得借她的肚子! 苏明媚一下子想通了,顿时心境开朗起来。 “母亲说的是,到时候苏家的外甥就是武安侯,有了军功便能扶摇直上,届时苏家在军中也有了倚仗!” 看着她想明白,杜蓉也就放心了。 二人离开花厅后,原本死气沉沉的花厅顿时热闹起来。 “好歹毒的计谋,快告诉小娃娃!” 盆景叽叽喳喳地传递消息,汀眠苑里的绵绵听了,手上动作一顿。 “苏兴怀到底要找什么?” 绵绵回想着,前世似乎也没看见继母在将军府找些什么东西。 她重生回来,到底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只是她爹这个傻子,倒是喜欢替别人养孩子。 “真期待他知道真相的表情。” 绵绵笑着给盆景裁剪出一个漂亮的形状,高兴地举起来。 “好花花,我们去拜访袁府吧~” 兵部尚书的位置,也是时候换人来坐了。 第51章 安插“细作” 笑颜早上已经送了拜帖,绵绵的马车刚到秦府门口,秦素素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绵绵!我好想你呀,你怎么才来!” 她迫不及待上前,小脑袋探了探马车里面,顿时有些小失望。 “素素姐姐在找忍冬姐姐吗?” 绵绵捂着嘴偷笑。 “嘿嘿,可惜了,忍冬姐姐不会来教我~” 秦素素牵着绵绵的小手进府,嘴里絮絮叨叨。 “兄长已经回国子监上学了,娘这几日也跟着爹四处走动,我自己在家,你再不来,我可就要发霉了!” “姨姨不在府上?” 绵绵不禁有些奇怪。 如今正是新马政关键时期,秦侍郎带着夫人去何处走动? 秦素素看了眼四周,神秘兮兮地靠在她耳边嘀咕。 “好像是爹爹出了点什么事,他们不告诉我,但他们每天愁眉苦脸的,还当我不知道!” 说罢,秦素素有些泄气。 “都怪我年纪小帮不上忙,就连兄长都知道,偏生不告诉我!” “素素姐姐别难过了,你瞧,我给你带了新种的花花,放在书房里可以提神醒脑噢~” 笑颜捧着盆景上前,绿油油细长的叶片之间,长着几朵小小的紫色花朵。 被人修剪成了兔子脑袋的模样,甚是可爱。 “好可爱啊!绵绵,我可以给爹爹吗?他最近太忙了,放他书房正好!” 秦素素靠近嗅了嗅,淡淡的香气,确实沁人心脾。 “当然可以!它喜阳,耐干旱,很好打理的!” 这本就是她送盆栽过来的目的。 秦元是靠实绩爬上这个位置的,府中一应陈设不如侯府奢华。 寒冬腊月时,就更不会在室内摆放需要专人照料的盆景。 上回绵绵来过秦府就发现。 只好自己准备好打理的盆景,借口送过来了。 秦素素孝顺,听说能提神醒脑,想都不用想就会送到父亲书房。 绵绵掩饰下心底的情绪,跟着秦素素到花厅去玩耍。 没过多久,秦元夫妻便回来了。 听说绵绵来了,秦元这个一家之主自然需要过来见郡主一面。 “爹,娘亲,快来看,这是绵绵送的药草,有提神醒脑的作用噢~我们放在爹爹书房好不好?” 她扑上前抱着秦元的大腿,满脸希冀。 秦元脸上有些疲惫,却也不想扫了女儿的兴致。 他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脑袋,温声道:“好,但郡主给你送了礼物,你也要回礼哦!” “不用不用,这是给素素姐姐的谢礼!” 绵绵忙不迭地摇头。 随后有些失落地低着头。 “我,我很喜欢素素姐姐,从前都没人陪我玩,不用那么见外的……” 她声音说得很小,却刚好让秦家夫妻听见。 莫欣蕊有些心疼,上前牵着绵绵的手,微微弯腰看着她的眼睛。 “好,那绵绵也别见外,今天中午留在姨姨这里用午膳可好?” “好呀~谢谢姨姨!” 绵绵笑着回答。 见过孩子后,秦元便匆匆回书房忙去了。 秦素素见父亲又去忙,只好让人将盆栽送到书房,自己不高兴地坐在花厅角落发呆。 莫欣蕊有些无奈,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女儿。 “姨姨,是兵部出事了吗?” 绵绵关切地问道。 莫欣蕊惊讶地看向绵绵,温声问道:“绵绵为何这么问?” “今天苏爷爷来侯府,我看爹爹和苏爷爷好像吵起来了,爹爹好像很不开心,我害怕就跑出来了。” 她像是真的很害怕,垂着头,就连小揪揪看起来也蔫巴巴的。 莫欣蕊想起回来路上听到的传闻,便也知道他们争吵的是什么原因。 绵绵紧张地看向四周,用小手括在嘴边,莫欣蕊下意识将耳朵靠过去。 便听见绵绵用气声道:“姨姨,如果你们也需要钱钱,绵绵可以帮忙!” “也?” 莫欣蕊诧异地看向绵绵,瞬间明白过来。 今日朝堂上,陛下驳回了左相要银子的折子。 紧接着,苏兴怀就去找武安侯,因银子的事发生了争吵。 这明摆着,就是左相利用新马政贪污嘛! 莫欣蕊神色一下子变得凝重,她摒去左右,神色肃穆地看向绵绵。 “绵绵,爹爹向你要银子的事,可有告诉过旁人?” 绵绵一脸懵懂地摇了摇头。 莫欣蕊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又道:“绵绵,那是陛下赏赐给你的,就是你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无论是谁,用何种理由向你要银子,你都不要轻易给别人,可明白?” 绵绵心里不免有些触动。 她明明可以顺应自己的意思,拿上银子去给兵部尚书填窟窿,借此攀上兵部尚书。 可见莫欣蕊是真心待自己的。 难怪过年后,再也没有听秦素素提起,让父母收她为义女的事。 恐怕是秦府惹上麻烦了,不愿将她牵扯进来。 “可绵绵想帮姨姨。” 再次说出这句话时,心中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绵绵的心意我们都知道,但绵绵还小,只需要无忧无虑,健健康康的长大,姨姨就已经很开心了!” 莫欣蕊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看着她有些稀疏发黄的发质。 想来也知道,武安侯待她实属算不上好。 她忍不住叹气。 同为人母,若武英将军知晓,该有多难怪。 午膳时,秦元再忙,也从书房出来陪女儿用膳。 席间,秦元提起绵绵送的盆景确实气味怡人。 绵绵便顺势提出,日后时常给秦府送盆景。 用过午膳,秦素素打算陪绵绵出去溜达。 没想到,宋景阳竟然亲自前来接绵绵回府。 想起绵绵说爹爹找她要银子,莫欣蕊当即警惕起来。 “劳烦侯爷亲自前来,应是我等亲自送郡主回府才是。” “绵绵是本侯的女儿,本侯来接也是应该的。” 宋景阳摆出客套的笑容,朝着绵绵伸出手。 “来,绵绵,我们回家。” 绵绵露出惊喜的表情,高兴地伸出手。 “好!” 看着马车逐渐远去,莫欣蕊心底越来越沉。 “夫人这是怎么了?” 秦元关切地问道。 莫欣蕊拉着丈夫回到书房,将方才的事告诉他。 秦元当即大惊。 “这,难怪硬给我套了个罪名,要我退出新马政!” 原是他碍了他们的路! “夫君,看来我们四处走动也无济于事,此事与左相有关,谁敢去招惹他们?” 莫欣蕊忧心忡忡,更是担心儿子在国子监的情况。 “不,有人肯定不愿左相势力继续壮大的。” “不,夫君这样做太危险了!” 第52章 寻后路 “夫人,新马政事关大周未来十年的兵力布局,万不能变成左相的敛财手段!”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秦元投考科举,可不是为了明哲保身的! “可,可……” 莫欣蕊眼眶泛红,别过脸去,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若他出了什么事,她和孩子们该怎么办? 可她知道,报效大周是丈夫的愿景。 她又怎么忍心阻挠他? “夫人放心,彦儿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不会有事的,倒是你和素素,为夫想着,要不把你们送回岳父那里,待新马政一切尘埃落定,再做决定?” “不可!” 莫欣蕊想都没有想便拒绝了。 “我们是一家人,无论如何也要一起去面对的!” 夫妻二人相互依偎着,没有留意到窗台旁的盆栽正晃着枝叶。 绵绵坐在马车里,听着传来的消息,心底暗叹。 但凡他们心思多一些,大可利用她,求得长公主或是太子的庇护。 可他们没有。 他们真心待她,可她与他们之间相处,却处处用了手段。 宋景阳看着她,神色中闪过一抹不耐烦。 他露出笑脸,关切地放下窗帘。 “春日的风还是很凉的,可别感染了风寒。” “谢谢爹爹。” 绵绵坐正了身体,抱紧怀里的汤婆子,神色乖巧。 “绵绵跟秦元很熟?” “秦元是谁?” 绵绵歪着头,满脸无辜。 宋景阳心思百转千回,脸上挂着笑意,从旁取出一个小木盒。 “方才过来的路上,担心你午膳没吃饱,给你带了些糕点,是你最爱的梅花酥。” 绵绵心中冷笑,掩下眼底的冷然。 再次抬头时,脸上满是笑意。 “谢谢爹爹,绵绵可喜欢了!不过绵绵方才吃得很饱,可以留着下午用吃呢~” 她接过盒子,将其珍惜地抱进怀里。 宋景阳看着她小心翼翼,很是珍重的模样,心底有些不屑。 小孩就是小孩,真好哄。 “过两日是你娘亲生辰,爹爹已经跟兵部告假,届时陪你回将军府祭拜。” “爹爹还记得呀?爹爹真好!” 她惊喜地抬起头看他。 若非她重来一世,还真会被这慈父的模样给骗了去。 但愿两日后,他还有那个心思算计她吧。 回到汀眠苑,笑颜看着她手里多出来的盒子,不由得奇怪。 “小姐,这盒子哪儿来的?” 方才上马车时,也没瞧见她手里拿着盒子啊。 “烂了的糕点,笑颜姐姐劳烦帮我处理掉吧,把盒子拿回来就行。” 绵绵随手将盒子递给笑颜,抬脚走到自己的房间。 什么她最爱吃的梅花酥,他何时关心过自己喜欢吃什么。 只不过是腊月时,盛行做梅花酥,府中没银子,便只做了梅花酥。 从前娘亲活着,她年纪尚幼,吃不得这些东西。 后来她连饱饭都吃不上,何谈吃糕点? 前世当游魂野鬼,她倒是羡慕宋青沅能吃那些精致的食物。 今生吃了,倒觉得不过如此。 重活一世,她早已看破了宋景阳虚伪的嘴脸,更不期待什么父慈子孝。 笑颜扔了那些梅花酥,带着盒子回来时,便看见她坐在桌子上,不知捣鼓着什么。 “小姐可要歇息?” 她将盒子放在桌子上,关切地问道。 “我还不困,笑颜姐姐,你看汀眠苑后方可够位置开辟小药园?” 绵绵摊开宣纸,抬头看着她。 “就这屋子后面吗?当然是可以的,小姐是想在后面搭个棚子种药草?” “万国朝会定有许多来自不同地方的新鲜东西,我想着,若是能有机会获得一些特殊药材,总不能放到皇庄那么远的地方去。” 这件事绵绵已经盘算很久了。 “许多药草种在花盆里很难生长,那就干脆在府中开辟个小药园,方便我打理!” “这自然可以,下午奴婢就去给小姐找工匠清理后院!” 绵绵摇了摇头,“我们下午去牙行,这就交给百合姐姐吧~” 苏明媚安置在她身边的眼线,不用白不用! 绵绵睡了两刻钟,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带着笑颜就又出门了。 宋景阳来找她时,只有百合带着另外几个侍女在后院捣鼓。 “小姐呢?” 宋景阳蹙着眉问道。 “小姐和笑颜出门了。” 百合浑身泥巴,无奈地回答。 “不是让你们跟紧她吗?你在这里挖什么泥?” “小姐说要在后院开辟个小药园,不让奴婢们跟着。” 宋景阳有些恼火,安排这么多人进来,竟没一个能派上用场! “一群废物,连个孩子都哄不好!你去找几个工匠,本侯派你们来是跟着她的,不是真的来伺候她!” “可,可是侯爷,荀嬷嬷不给银子啊……” 百合神色有些尴尬。 他难道不知道,府中银钱紧缺吗? 众人心中腹诽,脸上还是那副恭顺的神情。 “汀眠苑的吃穿用度还是用侯府的?” 宋景阳这才恍然大悟。 敢情汀眠苑这般富有,竟还是用侯府银钱? “荀嬷嬷说,本就没分家,正常吃穿用度还是要用府上公账,笑颜从不把银子过其他人的手。” 言外之意,如果要请工匠,就得宋景阳给钱。 只是现在宋景阳的钱袋比奴仆的钱袋还干净,上哪儿去找银子? “行了,你们赶紧弄完吧!” 他尴尬地离开汀眠苑,背影多少有些狼狈。 其他奴仆有些担忧。 “百合姐,侯府现在真那么穷吗?会不会把我们重新发卖呀?” 他们都是卖身进侯府的死契奴仆,也算是侯府的财产。 日子过不去,发卖府中死契奴仆换银钱的府邸,从前也不是没有。 “我们知道侯府这么多秘密,该不会把我们卖到乡下去吧?” 同样是当奴仆的,侯府的日子可比外面的日子好过多了。 百合脸色难看地低下头。 宋绵绵是个孩子好对付,但笑颜这个宫女可不是好惹的。 若她真的没了用处,恐怕会被一杯毒酒弄成哑巴,直接送到窑子去。 她得为自己寻个后路才行。 绵绵得知这些消息时,人已经到了京城最大的牙行。 得知静安郡主来了,牙行掌柜亲自来接待。 “郡主这边请,雅间里早已准备……” “不必了,我们郡主自己亲自挑选,带路吧。” 笑颜抬手直接将人挡了回去。 掌柜愣了一下。 主人亲自来买奴仆已是少见,她竟还要自己亲自去选? 第53章 你是谁? 看她们不像开玩笑,掌柜只好讨好地笑道:“那些地方鱼蛇混杂,小的怕污了郡主的眼!” “带路吧。” 笑颜冷着一张脸,瞧着有些不好说话。 掌柜不敢怠慢,侧身让出一条道:“好嘞,郡主这边请!” 牙行在京城最偏僻的地方,而京城也是奴仆需求最大的地方。 他们干脆地盘下了附近几间民宅,不仅打通了院墙,还在中间搭了些棚子。 低贱的奴隶被关在棚子里,一些相貌比较好的,则是住在屋里。 正如掌柜所说,不少人只是派手下的人来挑选奴仆。 鱼蛇混杂,什么人都有。 但像绵绵这种,主人家亲自到院子里选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郡主是想挑选什么样的?小的这里有不少相貌不错的丫鬟,卖身的,做长工的都有!” 走了一圈,绵绵完全没有搭理掌柜的意思。 站在一扇院门前,她指着门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掌柜脸色一变,神色尴尬地笑道:“这,这不太适合郡主进去。” 笑颜是宫女,四五岁的时候就被家人卖进宫里。 对于牙行的一些规矩也是懂的。 她弯腰靠近绵绵耳边,低声道:“郡主,有些牙行会有一些不见得光的奴仆,专给勋贵和富商。” 不见得光的奴仆? 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前世绵绵大部分时间都在武安侯府,那个时候,他们都说继妹是锦鲤,侯府上下一片和谐。 自然不需要这些。 “进去看看。” 郡主要进去,他们自然不敢不从。 掌柜从身上掏出钥匙,推开了那扇院门。 一墙之隔,这边的气氛就压抑得多了。 关在这宅子里的人,皆是身着粗布衣,却是一言不发,像傀儡一般坐在那里,任人挑选。 绵绵的视线逐一扫过他们,最终落在一个人身上。 男子约莫三十岁,身形高壮,留着络腮胡,瞧着很能打的样子。 可他身上浑身是伤,脖子上,腿上,皆是铐着镣铐。 绵绵抬头看向掌柜,眼神中带着些审视。 掌柜讪笑着解释:“这边都是些哑奴,家里缺钱,养不起他们,就卖到我们这。” 哑奴,无论是先天不能说话,还是后天原因造成的。 不识字,不能言语,主人家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也就无法出去乱说。 京城中的勋贵富商,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秘密。 养忠心的家生子,还不如直接养哑奴来得快捷方便。 难怪不想让她进来。 只是绵绵觉得,眼前这男子有些眼熟。 她到底在哪里见过? 男子似有所感,抬头看向绵绵这边时,那双冷漠的眼眸猛地一颤。 他有些激动地跪直了身体,镣铐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守在一旁的人拿起鞭子就抽了过去。 “干什么呢!坐回去!” 男子显然愣了一下,随后才坐了回去。 只是他一双眼睛还是盯着绵绵,视线越发热切。 绵绵留了个心眼,脸上露出一丝索然无味。 “笑颜姐姐,我累了。” “郡主可要回府?” “我想去吃东西。” 她伸出手,像是闹脾气的小孩模样。 笑颜将她抱进怀里,带着她离开了牙行。 掌柜毕恭毕敬地将绵绵送走,直到马车离开,他才露出狐疑的神色。 “掌柜的,那静安郡主到底是什么意思?逛了一圈,又不买奴。” 小厮上前,奇怪地问道。 “让他们都谨慎点,静安郡主最近在京城风头正盛,不要闹出什么事。” 掌柜神色冷然,低声叮嘱了两句。 万国朝会临近,可是要做大买卖的时候! 马车里。 “小姐,方才发生何事了?” 笑颜虽然跟着绵绵的时日不长,但她也知道,绵绵不是无缘无故闹脾气的小孩。 “方才那个被打的哑奴,我总觉得好像见过。” “见过?” 笑颜有些奇怪。 小姐以前被关在后院,后来她就一直跟在小姐身边,怎会见过一个关在院子里的哑奴? 绵绵自认记忆力很强,她如果见过这个人一定有印象。 唯一的可能,是这个人现在的形象,与她见过时差距很大。 而且显然,那个哑奴也认识她。 “找个茶楼雅间休息一下。” 她这么说,笑颜便让车夫到云来茶楼去。 进了茶楼雅间,绵绵便取出暗卫的鹰笛。 忍冬从窗外翻进来。 “主子。” “忍冬姐姐带我去一趟长公主府,笑颜姐姐,这里就交给你了,务必做到我还在这里的假象!” 笑颜心中一惊,连忙点头。 “小姐放心。” 云来茶楼的雅间很大,窗边还有个软榻。 笑颜将屏风拉开,把软榻上的软枕全数放下。 隔着屏风,就像有个人躺在软榻上一般。 忍冬轻功极好,带着绵绵也能轻松越过院墙,悄无声息地进入长公主府。 “呀!” 云青捧着药走进小郡主的院子,拐弯就看见一道黑影,把她吓了一跳。 忍冬一手扶住,低声道:“暗卫营,忍冬。” 云青是长公主的贴身大宫女,自然知道暗卫营。 她定睛一看,发现忍冬怀里还抱着绵绵,这才松了一口气。 “奴婢见过郡主,可是发生何事了?” “抱歉云青姐姐,我有些事想求长公主帮忙,失礼了!” 绵绵知道自己这么进来有些没礼貌,但为了不泄露行踪,她只给你这么做。 “在的,太子也在里面,等奴婢通传一声。” “多谢云青姐姐。” 得知绵绵由暗卫抱着潜入长公主府,戚凝和戚玉衡都有些惊讶。 等她走进屋子时,戚玉衡便担忧地问道:“发生何事了?” 绵绵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他们,戚凝当即蹙眉。 “临近万国朝会,届时什么人都有,他们恐怕是想赚笔大的,绵绵可还记得那人有何特征?我派人假扮外邦来客,去把人买回来。” “有纸笔吗?” 绵绵不知道怎么形容,但那双眼睛,她倒是印象深刻。 文房四宝迅速被送上来,绵绵没有学过画画,但她记忆力很好。 她将印象中的那双眼睛画了出来,精准地抓住了其神韵。 如猎鹰般潜伏。 这根本不是一个被家人卖到牙行的哑巴,该有的眼神! 第54章 难怪如此眼熟! 戚凝接过画纸,立马吩咐人前去。 把人买回来需要些时间,绵绵就在长公主府上等着。 戚玉衡本就是来探望表妹林茜,刚好绵绵来了,戚凝就将两人一同带到林茜的房里。 宫女正在伺候她喝药,看见有人进来,林茜有些疲惫地抬头。 “娘,太子表哥。” 林茜歪着脑袋,这才发现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她扯出一抹笑,虚弱地说道:“娘,这就是绵绵吗?” “对,之前一直说要带她来见你,一直没有机会。” 林茜今年五岁,因着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向来受人宠爱,性子也跟长公主极像。 她一看见可爱的小绵绵,心里头就欢喜。 “你好可爱呀~” 绵绵羞涩地颔首笑道:“郡主觉得身体好些了吗?” “多亏了你的药,最近都能坐起来了!我听芸儿说陛下将你指给她当伴读了?” “是,陛下厚爱,我……” “好可惜,芸儿那皮猴子抢在我前头了,若不是我病了,定要进宫去求皇舅舅!” 林茜打断了绵绵的话,伸手去牵她的手,笑眯眯地看着她。 “绵绵,芸儿要是欺负你,你告诉茜儿姐姐,我帮你教训她!” “茜儿,不要胡言!” 戚凝嘴上说着让她别闹,神色全然是宠溺之意。 “我习武,芸儿可打不过我~” 林茜捂嘴偷笑道。 “习武?看来茜儿姐姐与素素姐姐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素素姐姐是谁?” “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小姐,上次我差点被推下悬崖,还是她带人来救我呢!” 说起秦家,绵绵垂着脑袋,看起来有些难过。 戚玉衡心思细腻,一眼就看出有问题。 他温声问道:“绵绵可是有难处?” 绵绵摇了摇头,眼眶却逐渐泛红。 “怎么了?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 戚玉衡没有逼她,只是温声引导着她主动说出来。 “秦府好像出了点事,绵绵帮不上忙。” 这倒是让戚凝有些奇怪。 “秦府是秦府,那不是你的责任。” “绵绵羡慕秦府的热闹,年前素素姐姐还说,想让我当秦家的义女,这样绵绵也是有哥哥姐姐疼的人了,不过最近秦府出了事。” 绵绵没有将事情说全,但戚玉衡和戚凝也明白。 戚承轩本就怀疑左相在利用新马政,秦元向来中立,估计是被苏兴怀踢出新马政了。 年前秦元曾接手新马政,右相还夸过他有不少好点子。 没想到,经过左相运作,年后落实新马政过程中,苏兴怀又将权夺了回去。 想必秦元在兵部日子很不好过。 他明明可以借绵绵的势,攀上太子和长公主,又或是攀上宋景阳。 可他却没这么做。 看来这秦元人品还算不错,没有借此利用绵绵。 “绵绵别难过了,秦侍郎是个有能力的人,说不定等他解决好了,也会愿意收你为义女呢!” 戚凝揉了揉绵绵的小脑袋,心里也有了些盘算。 若苏兴怀还要继续执迷不悟,若秦元能立起来,替代他成为兵部尚书,对朝廷也是有利的。 作为皇室成员,她自然希望,朝堂上能多一些真正为百姓做事的纯臣。 加之宋景阳对绵绵不好,他是左相一党。 若秦元能立起来,真心收绵绵为义女,定会与宋景阳抗衡。 如此对绵绵也好。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出去的人也回来了。 林茜需要多休息,他们便离开了林茜的房间,到偏厅去见那哑奴。 哑奴身上全是伤,绵绵走进去时,他又一次激动地挣扎着爬起来。 戚玉衡立马挡在绵绵身前。 “你认识静安郡主?” 哑奴动作一顿,像是没听明白谁是静安郡主。 但他打量着眼前的人,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跪着就开始哐哐磕头。 “你知道本宫是太子?” 戚玉衡问道。 哑奴惊喜地跪直了身体,忙点头应是。 “可识字?” 戚玉衡又问道。 哑奴泄气地摇了摇头。 “他们敢卖哑奴,十有八九是不识字,且无法说话,只是他居然知道,穿杏黄色蟒袍的是太子,看着不像一般的偏远农家汉子。” 戚凝牵着绵绵走上前,温声道:“绵绵要的可就是他?” 绵绵盯着哑奴看了许久,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认识我?” 哑奴激动地点头,试图上前,却被身边的侍卫拦了下来。 戚凝眼疾手快地挡在绵绵身前,哑奴这才失望地垂眸。 “我总觉得我见过你。” 绵绵又道。 “你的眼睛,我好像见过。” 戚玉衡记得绵绵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她不过三岁半的年纪。 记忆力再好,也总得从记事开始算起。 怎么也要两岁以后了。 那时候武英将军还活着,但孩子这么小,武英将军也不可能带着她到处跑。 “你是将军府的人?还是说,你认识将军府的人?” 哑奴猛地瞪大双眸,拼命地磕头,啊啊啊地叫着。 许是太着急却说不出话,高壮的汉子忍不住哭了出来。 呜呜的声音很是可怜,听着人心里发闷。 “你先别急,武英将军牺牲后,其女被陛下封为静安郡主,你现在是在长公主府,很安全,你慢慢表达。” 戚玉衡的本意是劝他安静一些。 不曾想,哑奴突然整个人愣在原地,络腮胡的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 “你不知道武英将军牺牲了?” 戚玉衡诧异地问道。 哑奴呜呜呜地哭着,像是迷途的小兽,难过极了。 绵绵心中有些猜测,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北境军退下来的伤兵?” 哑奴捂着胸口,无声地哭泣着,点了点头。 “听说北境军中若有伤兵退下来无去处,便会到将军府当护卫,所以你之前是在将军府当护卫?” 哑奴又点了点头。 绵绵恍然大悟。 难怪她觉得很眼熟,想必是在府中见过他当护卫。 但年纪实在太小了,她又不常到将军府,实在记不住。 “可是那人不是说,哑奴都是被家人卖到牙行的吗?将军府退下来的伤兵都是孤儿啊!” 绵绵很清楚,将军府收留的都是无处可去的孤儿。 也因为如此,他们对将军府很是忠心。 将军府的护卫,怎么会被毒哑卖到牙行去了? 第55章 侯爷这么急做什么? 哑奴不停地摇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看来那牙行有问题。” 戚玉衡蹙着眉,看向哑奴:“那牙行里可还有其他将军府的人?” 哑奴又摇了摇头。 “这样,先让巡城营去查探,随便就发现一个来源不正常的哑奴,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戚凝把云青喊进来,让她拿着自己的令牌,前去调派巡城营。 绵绵是偷偷出来的,自然不能久待。 把哑奴留下,拜托长公主代为照看,莪术便带着绵绵赶了回去。 茶楼里,笑颜一直没得到绵绵的消息,正焦躁不安地等着。 此时,门外传来声响。 “绵绵,是爹爹!” 宋景阳怎么来了? 笑颜蹙着眉,靠到门边低声道:“侯爷,小姐困乏正在歇息,有什么等晚些时候回府再说吧。” “绵绵是侯府小姐,就算困乏也应该回府休息,快开门!” 宋景阳不依不饶,厉声呵斥。 笑颜不知他为何一定要她开门,但这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小姐年纪尚幼,困乏了歇息一下也是正常,侯爷切莫喧闹把小姐吵醒了。” 门外,一道身影靠近宋景阳。 “侯爷,已经确认了,方才小姐去了牙行。” 宋景阳顿感不妙。 他立马开始哐哐敲门,声音也逐渐变大。 “笑颜,你不要仗着是长公主的人,就随意欺辱本侯的女儿!快把女儿还给本侯!” 他这般喊着,很快就引起云来茶楼其他人的注意。 雅间内,更是有几个勋贵听见动静走出来。 “侯爷这是怎么了?” 武安侯府最近闹了不少笑话,此时众人也来了兴致。 “后日就是绵绵娘亲的生辰,我原打算带绵绵去买点祭品,谁知刚回府,长公主的侍女就把我女儿带走了,如今不知为何,硬是不让我见人!” 宋景阳摆出一副担忧的模样。 勋贵们一听,是长公主把人带走了,顿时噤声不敢多言。 笑颜听得心中恼火,拉开门闪身走了出去。 “奴婢见过侯爷,小姐真的歇下了,请侯爷不要再纠缠!” “放肆!你究竟是何居心,竟阻挠本侯见女儿?” 一个小小的宫女,竟敢这般跟他说话! 笑颜从腰间取出玉佩,神色凌然地扫视眼前的众人。 “奴婢奉长公主之命,护卫静安郡主左右,如今静安郡主困乏在此歇息,并无不妥,侯爷若继续蛮横无理,休怪奴婢动手!” 一旁的人连忙劝说:“侯爷算了吧,小孩容易困很正常,现在天色尚早,就让郡主先歇息吧!” “是啊,侯爷,回去等吧!” 宋景阳看着笑颜宁愿搬出长公主也不愿让他进去,越发觉得有问题。 想起她曾经去过牙行,宋景阳不安的心便愈发沉重。 他把心一横,往旁边递了个眼神。 跟在一旁的宋家护卫便上前,一把扣住笑颜。 “绵绵别怕,爹爹来救你!” 宋景阳嘴上喊着要救女儿,便想着往里冲。 笑颜眸色一凝,厉声道:“既如此,侯爷别怪奴婢动手!” 只见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宫女,突然一个反手,转身抬脚踹开扣住她的侍卫。 紧接着,笑颜抓住宋景阳的衣领,手腕用力,将宋景阳往后一扯! 笑颜的力气不算大,但宋景阳羸弱,腿伤未愈,竟就这么被她甩飞出去! “哎哟!” 围观的众人生怕被波及,连忙躲开。 宋景阳没站稳,直接从楼梯滚了下去! “侯爷!” 侍卫惊呼,下方一道身影闪过。 其人飞身上前,一把提溜着宋景阳的衣领。 “呃!” 宋景阳被勒住脖子,差点喘不上气。 还没站稳,那人又一个飞身带着他回到方才的房门前。 他没了拐杖根本站不稳,那人竟直接松手,他脚一崴。 “咔嚓!” “啊!” 侍卫急忙去搀扶他。 “侯爷没事吧?” 宋景阳只觉得腿上一阵钻心的痛,满额冷汗。 “你!” 他定睛一看,将他提溜回来的人,竟然是胡笃行! 胡笃行一身白衣,并未穿朝服。 他看着宋景阳在侍卫的搀扶下,脸色煞白,不由得惊讶。 “哎呀,侯爷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 宋景阳咬牙切齿道。 “没事就好,侯爷腿上的伤还没好,可要小心,别落了残疾!” 胡笃行明明说着关切的话,可说出来特别刺耳。 宋景阳甚至怀疑,胡笃行就是故意的。 但他们之间无冤无仇,他想不通胡笃行有什么理由针对自己。 只能将气归咎到意外身上。 “不过侯爷这是发生何事了?怎的还打起来了?” 胡笃行笑眯眯地问话,身体却不着痕迹地挡在房门前。 “回胡少卿,侯府最近多事,静安郡主接连几日都没休息好,奴婢便劝说郡主出门散心。” 说着,笑颜便难过地拈着帕子擦了擦眼角。 “可没走多久,郡主便觉得又饿又累,刚进雅间便累得睡着了,奴婢心疼郡主,不想让人打扰,可偏生侯爷要硬闯,奴婢只好奉长公主之命,谁不敬郡主,便将人打回去了!” 谁都知道,最近侯府又是失窃又是红杏出墙。 京城众人茶余饭后都在聊这个。 听她提起,大家落在宋景阳身上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挪移。 宋景阳脸色有些难看,面目狰狞地瞪着笑颜。 “若只是睡着了,为何不让本侯进去?我可是她的亲生父亲!” “那侯爷为何偏要进去?” 胡笃行笑着反问。 宋景阳灵光一闪,厉声道:“我怀疑我女儿失踪了!” 笑颜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我们吵了这么久,里面都没有动静,莫不是里面根本没有人?” 若是静安郡主失踪,可不是一件小事。 胡笃行瞥了身后的宫女一眼。 只见笑颜不慌不忙地冷笑:“侯爷胡说什么?奴婢亲自伺候小姐歇下的。” 她扫视众人,声音冷然。 “奴婢是奉长公主之命伺候小姐,小姐身边还有陛下恩赐的暗卫,侯爷此言,是觉得长公主和陛下特赐的人将小姐掳劫?”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他们是奴才,却是皇上和长公主的奴才。 宋景阳这么着急,反倒令人觉得奇怪。 第56章 父女情深?我呸! 此时,屋内传来动静。 笑颜连忙靠近门边。 “小姐可是醒了?” “笑颜姐姐,何事这般吵?” 屋内传来小孩软糯的声音,听起来迷迷糊糊的,确实像是刚被吵醒的样子。 笑颜瞪了宋景阳一眼,带着些责备的意味。 “侯爷把小姐吵醒了,这下可高兴了?” 她微微躬身:“各位失陪。” 随即,她便拉开门走了进去。 看见屏风后坐着一个人影,笑颜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快步上前,将方才门外宋景阳发疯的事告诉绵绵。 “幸好胡少卿及时出现,不然奴婢一个人说不定就被宋景阳得手了!” 她替绵绵整理了衣服,嘴里还抱怨道:“也不知道他这是做甚,偏要闯进来。” 绵绵抬头看向忍冬。 “他会不会是知道我去过牙行?” 忍冬脸色不太好看,低声道:“主子可要将这个消息告诉长公主?” 绵绵点了点头。 “去吧,如此也方便他们查探消息。” 忍冬立马飞身离开。 笑颜这才担忧地问道:“小姐方才去长公主府,可是知道了些什么?” “那个牙行好像有点问题,长公主派巡城营去查了。” 主仆收拾了一番,绵绵在自己脸上用力地揉搓着,把笑颜吓了一跳。 绵绵的皮肤本就长得很白,加上小孩皮肤稚嫩,瞬间被搓出红印。 “小姐这是做甚?” “这样像不像刚睡醒的印子?” 她仰着小脑袋看向笑颜,眼里多了几分狡黠之意。 笑颜憋着笑点了点头。 “不愧是小姐!” 主仆二人拉开房门走出去,绵绵揉了揉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爹爹?您怎么在这儿?” 她歪着脑袋,声音中还带着些没睡醒的沙哑。 “侯爷,看来郡主确实只是睡得沉,您不必担心了。” 胡笃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宋景阳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他强撑着神色,笑道:“累了怎的不回府上休息?睡在外面不像话。” 绵绵有些难过地低下头。 “绵绵想来买娘亲最喜欢吃的茯苓糕。” 胡笃行眸色沉了沉,不悦地看向宋景阳。 “爹爹不是说了陪你买吗?怎的自己出府了?” “绵绵见爹爹和苏娘亲在花厅,不敢打扰,便让笑颜姐姐带我出来了。” 她仰着头,扯出一抹笑意。 可她的神情有些难过,就连唇边的小梨涡看起来都没那么甜了。 “没关系哒,以前都是绵绵和娘亲出来买哒~” 围观的众人纷纷挑眉,看向宋景阳眼里的神色都多了几分不屑。 人活着的时候你都没陪人家来买,现在人死了,你倒是心血来潮。 方才还陪着新欢,如今又来强迫女儿陪他演那出深情的戏码。 胡笃行脸上差点维持不住神情。 他上前一步,将孩子挡在身后。 “侯爷要买茯苓糕是吧?那下官替您接郡主回府吧。” 说罢,他转身朝着小团子伸出手。 “郡主,下官可有这个荣幸,送您回侯府?” 绵绵本就不想跟渣爹装什么父女情深,连忙点头。 “好噢,谢谢少卿大人!” “郡主若不嫌弃,可叫下官阿行叔叔。” 胡笃行牵起小团子的手,带着她离开。 围观的众人见状,顿时索然无味地散开了。 宋景阳算是看明白。 胡笃行肯定对他有意见,故意针对他! 回去的路上,绵绵有些好奇地盯着胡笃行。 胡笃行眉眼温柔地看着她,声音放得很轻。 “郡主怎的这般看着下官?” “阿行叔叔,您与我娘亲或者舅舅,可是旧友?” 除了和娘亲或舅舅相识,绵绵想不出任何,他会无缘无故帮助自己的理由。 胡笃行神色顿了顿,旋即笑了。 “郡主跟你娘亲可真像,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绵绵一脸茫然。 这话说的,多少有些太亲密了。 “下官从前就很崇拜武英将军,她不幸牺牲,下官只是想着能尽己所能,帮助她的遗孤。” “郡主可是觉得困扰?” 他问道。 绵绵摇了摇头。 “我只是担心,叔叔这么做会得罪我爹爹。” 得知胡笃行是自己这边的人,绵绵说话便直白了许多。 想起方才的情形,胡笃行心底微沉。 “郡主方才可是出去了?” 胡笃行擅武,虽算不上高手,但他也能察觉方才屋内的动静不对。 “我去找长公主求助了,只是没想到,爹爹会悄悄跟着我。” 绵绵低下头,看起来有些难过。 胡笃行斟酌片刻,关切地问道:“若郡主信得过下官,可以告诉下官发生何事吗?” “阿行叔叔在巡城营认识人吗?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长公主派他们去牙行查了。” 巡城营? 看来是牙行那边有些问题。 宋景阳要强闯,恐怕也与牙行有关! “下官刚好认识巡城营统领,稍后送郡主回府后,恰好前去了解一下情况。” “真的吗?谢谢阿行叔叔!” 绵绵甜甜地笑着看他,眼里满是崇拜。 胡笃行顿时有种被人依赖的感觉,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当天夜里,牙行就被巡城营给围住,逐一排查。 接下来的两日,宋景阳明显忙了许多。 绵绵起床就问大树,知道他出门了,便立马翻身下床,投奔师父去了。 待宋景阳回来,便得知绵绵去了济世堂。 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迫切,便打算晚些时候去接她回府。 没想到,傍晚他亲自去接人。 济世堂的跑堂却说,他们出城到药田去了,今日不回来。 城门即将关闭,他若出去找宋绵绵,第二天就来不及回来忙兵部的事。 他的腿还疼得厉害,只好顺便在济世堂换药,以显得自己没那么迫切。 翌日,绵绵回城后,并没有回侯府,而是跟着叶济世直接去了长公主府。 叶济世替哑奴号脉时,绵绵就在旁焦急地候着。 许久,叶济世神色凝重地收起手。 “来,师父教你号脉。” 见他还有心思教学,绵绵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学着叶济世方才的样子,将手搭在哑奴的手腕上。 “你感受一下这个脉象,这是中毒的脉象。” 绵绵手上动作一顿,转念一想。 叶济世教她号脉,也就说明,这毒能解! “师父是要教绵绵如何解这毒?” 第57章 好狠心的宋家! “可记住了?” 绵绵点了点头,将手收回来。 叶济世取出针包,仔细地教导她,该在哪个位置下针,如何下针。 绵绵认真地学着,看得哑奴一愣一愣的。 小小姐年仅三岁半,竟已经成为药王谷谷主的徒弟了! 不愧是国公的外孙女! “嘶!” 叶济世一针下去,疼得哑奴倒吸一口凉气。 “试试发音。” “啊?” 哑奴下意识反问。 随即整个人愣住了。 他这是…… “这,啊!” “别着急,这只是一个刺激穴位,这说明你的嗓子没有彻底被毁。” 叶济世说着,将银针取出。 一股血腥味涌上心头,他便看见叶济世将木盆放到他面前。 “噗!” 他忍不住吐出一口发黑的鲜血! “这,嗯!” 哑奴有些着急,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一两个音。 但吐出乌血后,他便觉得自己胸口似乎舒服多了。 “这是毒素,你接下来,每天早上起来就去试着练习发音,但半个时辰就好了,可明白?” 叶济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 “嗯!” 哑奴激动地点着头,看向绵绵时,神色中更是多了几分热切。 “卖!宋,卖!” 他现在只能发出一些重音,其他音节很难再发出来。 可绵绵却听明白了。 “是宋家人把你卖了?” “嗯!杀,卖!” “他们想杀了你,但最后却只是卖了你?” “嗯!” 哑奴激动地点头,满腔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急得他抓耳挠腮。 绵绵看出他是担心自己,便解释道:“你别急,我知道宋家不是好人,他们还伤不到我!” 哑奴这才松了一口气。 叶济世听着他们说的话,连忙从药箱里取出一个荷包。 “绵绵,这是师兄让我给你带的。” “许师父给我的?这是什么呀?” 绵绵好奇地打开,里面放着几包类似药粉的东西。 “这是毒药粉,他专门帮你调配的,若遇到危险,迎风撒出去,可以替你争取逃跑时间,那个小葫芦瓶里面的是解药。” “真的?谢谢许师父!” 绵绵高兴地将荷包系在腰带上,满足地拍了拍荷包。 安全感满满! 看着绵绵高兴,叶济世又有些吃醋了。 “你何时有空跟我学飞针?我保证你什么都不用撒,一针毙命!” 毒粉总会有用完的时候,但她若学会了穴位,一针就能走天下。 “好,谢谢叶师父!绵绵一定好好学!” 绵绵拉着叶济世的手撒娇道。 哑奴惊讶地打量着两人,不明白怎么还有两个师父。 绵绵见他好奇,便解释道:“我现在跟着药王谷的两位神医学习医术,叔叔,你可知廖嬷嬷在哪儿?” 廖嬷嬷是将军府四个孩子的奶嬷嬷,当初林砚秋怀孕,廖嬷嬷特意到侯府照顾她。 后来绵绵出生,廖嬷嬷也留在了侯府。 但林砚秋死后,侯府便说廖嬷嬷年纪大了,回老家颐养天年去了。 可如今将军府的人被毒哑卖到牙行去,说不准廖嬷嬷也并非回老家去了。 哑奴脸色一僵,有些难过地低下头。 绵绵喉咙一紧,良久后,才说出一句话。 “死了?” “嗯……” 哑奴别过脸,很艰难地说出一句话。 “大,多,死!” 大多数都死了。 绵绵喉咙发紧,不由得红了眼眶。 将军府的人都不是傻子,宋府能动得了他们,定是以绵绵这个遗孤为诱饵。 “是我害了他们。” 他们明明可以拿着银钱回老家,但因为相信林家,留在了京城。 却因为宋家的私心,丢了性命! 哑奴看着她内疚的模样,急忙摇头摆手。 “没事的,叔叔你先留在公主府休养,等你养好伤,我们就回将军府去!现在陛下已经把将军府赐给我了,待我及笄,便可搬离侯府,住到将军府去!” 绵绵握着他的手,眼里满是坚定。 哑奴大喜,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下了。 “纪!” 他指着自己道。 “你姓纪?” “嗯!” 绵绵倒是记起来了。 “您是纪叔叔!” 留在将军府中的,有一名护卫姓纪。 从前是大舅舅骠骑营里的十夫长,是靠着军功从小士兵爬上去的。 后来年纪大了,又受了伤,不识字,留在军营中也没有什么建树。 离开骠骑营后,便在将军府当起了护卫。 虽说不能再上战场,但他身材魁梧,当护卫光是站在那里都能唬住人。 看来是想把他卖去当打手,所以把人留下来了。 一个身材壮硕,浑身血气,不会说话,不识字的打手。 最适合一些危险,又隐秘的地方。 比如,一些暗场子。 然而将军府的护卫里,像纪叔这样四肢健全的人,事实上并不多。 所以大部分都直接杀了。 像廖嬷嬷这种,忠心,年纪又大的,更不会留下来。 绵绵心里堵得厉害。 见她沉默,纪叔有些着急,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啊啊地喊着。 绵绵回过神来,朝着他扯出一抹笑。 “没事的,我们想办法把大家都救回来!” 等活着的人都救出来了,她得问清楚,看看宋家意欲何为。 苏家要找的东西,又是否与宋家有关。 叶济世看着一大一小,心里也有些触动。 “绵绵,若是需要帮忙尽管说。” “谢谢师父!” 她何其幸运,这一世能有两位师父教导她。 还能救回当初将军府的叔叔。 叶济世刚写完药方,门外笑颜通传。 “小姐,胡少卿来了,长公主让您过去。” 绵绵下意识看向师父。 叶济世笑道:“去吧,有雪晴师姐陪师父。” 绵绵感激地抱了抱师父,连忙往外走。 “好,我现在就去!” 避免影响林茜休息,戚凝便在前院的正堂里接待胡笃行。 看见绵绵匆匆赶来,胡笃行忙迎上去。 “阿行叔叔,可是牙行那边查出点什么了?” 胡笃行紧张地上下打量她,见她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幸亏你没事!” “我一直跟师父在一起,当然没事了,发生何事了呀?” 绵绵疑惑地看向长公主。 他们神色怎的这般奇怪? “绵绵,那个牙行,背后之人是左相。” 戚凝神色凝重地说道。 第58章 他来了,他来了! 绵绵震惊地呆愣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 堂堂一个丞相,竟然在京城开牙行? 重点是,将军府的人竟被卖到了这牙行里。 左相与将军府,到底有何关系? “前两日你爹硬闯茶楼的房间,并不是真的担心你,而是他得知你曾经去过牙行,他担心你去牙行的目的!” 胡笃行见她真的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戚凝朝着绵绵招手,她便乖巧地走到戚凝面前。 “绵绵,他们已经排查过了,府上的这位,是宋家的一个联络人送去的,与他一起送去牙行的,还有三个,三个都是年轻女子,不过都已经被卖了。” 说到这里,戚凝没有说下去。 她怕说出来的话,污了孩子的耳。 可她不说,绵绵却知道。 前世继母对付那些做错事的侍女,都是毒哑了,直接卖到窑子去。 那三人,恐怕也是遭受如此命运了。 她紧咬着唇,眼泪却早已控制不住地落下。 戚凝有些心酸地将她抱进怀里,轻柔地抚着她的脊背。 “据他们交代,牙行里确实有些人来路不正,我们已经将案子移交刑部。” 胡笃行看着她难过,便想着给她转移思绪。 “不过刑部中有左相的人,他一定会想办法阻挠,那位中毒的哑奴,如今情况怎样了?” “纪叔的毒不深,方才已经能发出一些单音。” 绵绵把她猜测的,以及纪叔说的,全然告诉戚凝和胡笃行。 只是在过程中,她省略了苏家想找东西的事。 她不知道苏家到底想找什么,但在确定此事不会令将军府落入危险之前,她不敢告诉戚凝。 “你爹恐怕会怀疑牙行的事与你有关,纪叔绝不能被他发现。” 胡笃行神色严峻,整个人都带着些戾气。 “他在公主府很安全,放心吧。” 戚凝冷笑一声。 “他范文斌再嚣张,也不敢动对本公主做点什么。” 长公主是陛下最信任,也最在意的姐姐。 范文斌若对长公主出手,便是公开与陛下对抗。 为了一个牙行,还不至于如此。 “那她们……” 绵绵有些着急。 被卖掉的三个侍女,该如何是好? “据交代,原本对接的人是想杀了他们,后来是觉得她们有用,便留了下来,那三人在入京之前,便已经卖给二道贩子,想找回来,恐怕需要一些时间。” 这个案子需要刑部接手,涉及除京城外的其他地方,便需要发奏报给各州府协查。 如此往来,那三人即便不死,恐怕也会遭受非人对待。 胡笃行看着绵绵难过的模样,有些欲言又止。 他转念一想,便道:“长公主,今日是武英将军生辰,郡主恐怕要去将军府,不如由下官送郡主回去吧!” 戚凝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怎知武英将军今日生辰?” “前两日在云来茶楼,侯爷说过两日要陪郡主准备武英将军生辰礼,是吧,郡主?” 胡笃行神色自若地说道。 绵绵抹掉眼泪,微微颔首。 “纪叔就劳烦长公主了,若我不去将军府,爹爹恐怕要怀疑。” 今日她来公主府,可以说是陪师父来给小郡主看病。 但师父都离开了,她还待在公主府不去祭拜娘亲就太奇怪了。 “好,记得让笑颜一直跟着你。” 戚凝亲自将她送出门,忍不住叮嘱道。 “嗯,谢谢长公主!” 绵绵点了点头,眼圈红红的,惹人怜爱。 上了马车后,逐渐走远,胡笃行这才开口。 “郡主,下官曾在京外任职,也认得一些人,不如下官帮你打听她们三人的行踪?” “可以吗?” 绵绵惊喜地抬头。 可转念一想,官员打探被卖掉窑子的哑奴行踪,恐怕不妥。 而且此事已经转交刑部,他一个大理寺的官,如何去管? “当然可以!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胡笃行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谢谢阿行叔叔!” 绵绵由衷地感激他。 到了将军府门外,胡笃行送绵绵下马车。 看着她进门时,胡笃行的脚步却不自觉地跟上。 绵绵奇怪地回头。 却见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下官仰慕国公爷与四位将军已久,今日是武英将军生辰,可否让下官也进去给他们上一炷香?” 绵绵眨了眨眼睛,便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 有人还记挂着外祖父一家的功绩,绵绵自然求之不得。 胡笃行顿时喜出望外,快步跟上绵绵的步伐。 外祖父原本是世袭的镇国公,但后来出了一门四将军的殊荣。 三个舅舅也没有分家,陛下恩典,便干脆把国公府改成了将军府。 并且将隔壁空着的宅子并入国公府,大家也更习惯称之为将军府。 祠堂还在原本国公府的祠堂里,只是由于将军府已经没有下人,四周便显得有些荒凉。 绵绵想起苏家一直盯着将军府,而宋家也不知道是否与之有关,走向祠堂的路上,心情多少有些沉重。 胡笃行见她神色不愉,便主动与她说话。 “以前将军府的下人都被处置了,宋家就没有提起安排人进来?” 绵绵回过神来,迟疑片刻后,摇了摇头。 “娘亲和舅舅离世太突然,陛下当时也担心府里出事,便安排了禁军守在将军府门外,一守就守到现在。” 许是担心动作太过,会被陛下怀疑。 本来将军府的人就不多,宋家在明面上说给银钱让他们自去,暗地里借口处置了这些人。 陛下日理万机,怎么会留意自去的奴仆到底去了哪里。 但他们想安排人进来,却是不容易。 她得想个法子,在陛下撤走禁军之前,培植一些自己人,安排到将军府来。 否则等出事后,大树传递消息过来可就晚了! 两人各怀心思,路上也就没有再说话。 靠近祠堂时,一旁的古树却突然嗷嗷地叫起来。 “他来了,他来了!” 绵绵:??? 她狐疑地抬头,看着突然发疯的古树挑眉。 这是在做甚? “小娃娃就是你身边这人,他上回翻墙进来,趴在祠堂门口哭了一整夜!” 第59章 连他也在欺瞒? 趴在门口哭? 绵绵震惊地看向胡笃行。 他身姿颀长,举手投足间皆是温润公子的气息。 这样的人,实在看不出,会与将军府的哪个人交情至深。 “我知道,我知道!他喜欢小娃娃的娘!” 一枝从昌国公府伸过来的树杈晃了晃,贼兮兮地笑道。 绵绵再次震惊。 什么东西? 胡笃行喜欢娘亲? “郡主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胡笃行见她突然停下,便疑惑地回头看她。 绵绵僵硬地摇了摇头,快步追上去。 “我,嗯,阿行叔叔可是来过将军府?” 方才只顾着想宋家的事情,她现在才发现,方才她是跟在胡笃行身后的,他似乎知道祠堂在哪里。 胡笃行神色未变,微笑着说道:“怎么会呢?” “那阿行叔叔是怎么得知,祠堂在这边?” 胡笃行脚步一顿,很快反应过来。 “一般祠堂都在这个位置,若我没记错,将军府前身是国公府,祠堂应该没搬动过吧?” 他神色自若,并未有半点惊慌。 “是嘛~” 绵绵故作轻松地走在他前面,笑得天真烂漫。 “阿行叔叔真厉害,这都猜对了!” 胡笃行看着孩子蹦蹦跳跳的背影,暗自松了一口气。 “小娃娃别信他,他都来过三回了,喝醉了就过来哭!” 大树在一旁叫喊着。 “就是就是,方才他跟在你后面还松了一口呢!” 得知胡笃行在骗自己,绵绵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他就算真的喜欢娘亲,娘亲的棺椁还没送回京城,他来这里哭什么? 推开祠堂门,绵绵从笑颜手中取过食盒,亲自摆放祭桌。 她跪在林家祖先的牌位前,双眼紧闭,垂着头低声念着往生经。 胡笃行站在她身后半寸,整个祠堂安静得只听见蜡烛燃烧,和她低声念经的声音。 他侧耳去听,却听见了往生经。 这么小的孩子,是如何背得出来? 直到绵绵停下站起来后,胡笃行这才上前给林家众人上香。 他看着林砚秋的牌位许久,眼里多了一些绵绵看不懂的情绪。 片刻后,他看着盖着红布的几个牌位,问道:“郡主,那几个牌位怎么盖上了?” “我听说舅舅还没找到尸体,就给他们盖上红布了。” 绵绵很清楚,三位舅舅尚在人世。 她总觉得,把牌位放着很不吉利。 但撤下来难免会被人说不孝,她便折中想了这个法子。 胡笃行只当孩子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便只是点了点头。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笑颜走进来。 “小姐,侯爷来了。” 他怎么来了? 胡笃行有些不太高兴。 这假惺惺的男人! 而将军府大门前,宋景阳被禁军拦在了门外。 他僵着一张脸,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今日是本侯的亡妻生辰,本侯前来祭拜也不行吗?” 禁军半步没退。 “陛下之命,除郡主外,一律人等不得擅入!请侯爷在此稍候!” “本侯的女儿已经在里面了!我们约好了一起来祭拜!” 宋景阳甚至怀疑,是宋绵绵这死丫头让人把他拦在外面! 将军府门外人来人往,不少人已经停下来看他的笑话。 “郡主已经到了有一阵了,既然侯爷说是约好,这时辰怎的对不上?” 禁军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仿佛在取笑他,连女儿都不会听他的话。 身后,路过的勋贵百姓纷纷肆无忌惮地嘲讽他。 “武英将军刚死就新娶,难怪郡主自己回来祭拜!” “就是,若真是约好了,郡主都进去了,他怎会方到!” “我看啊,他就是惦记陛下给郡主的赏赐!” “听说武安侯府都被偷光了,该不会整个侯府就靠郡主养活吧?” 宋景阳恶狠狠地转头望去,众人顿时噤声。 唯独昌国公府的庶子站在人群中,嚣张地朝着他龇牙。 “比不上侯爷聪明啊,前几年靠着武英将军养,现在还能靠新丈人和女儿养!” “楚耀!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宋景阳眯着眼睛,怒斥道。 “怎么?侯爷敢做不敢当?可惜我昌国公府不够聪明,我大哥苦哈哈地考科举,都比不上侯爷娶了个新妇,直接傍上兵部尚书!” 楚耀本就是纨绔,与大哥楚卿珏关系极好。 大哥不擅武,不想躺着袭爵,便从文去考科举。 去年三甲及第,本是京城勋贵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进入兵部后,当了个兵部员外郎,本做得好好的。 没想到,宋景阳这个废物,娶了兵部尚书的庶女。 一朝飞升,直接空降兵部,抢了他大哥的差事。 这口气,昌国公府咽得下,他楚耀可咽不下去! 上级用人唯亲,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楚耀摆到明面上来,倒是明着打苏兴怀和宋景阳的脸。 “若是你大哥做得好,谁都抢不了他的差事,本侯在兵部做的事,新马政上书奏折中,列得清清楚楚,若你不服,大可去找陛下陈情!” 宋景阳冷笑一声,脸上带着些嘲讽的意味。 “哦,差点忘了,楚二公子并无官职,没资格上奏陛下!” “你!” 楚耀憋红了脸,话哽在喉咙,不上不下。 笑颜从门内走出来,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 “笑颜姑娘。” 禁军朝着她抱拳。 笑颜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随即侧身。 “侯爷,郡主有请。” 有了笑颜的话,禁军也不再阻拦宋景阳。 楚耀见状,顿时明白过来。 宋景阳这是要女儿同意,方能进将军府。 他顿时支棱起来。 “哟,郡主有请,侯爷还不快点进去?” 宋景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耳根都羞得通红。 他这辈子所有的羞辱,都来自于林砚秋。 如今她死了,就连她的女儿也是这般羞辱他! 想着兵部亏空的三百两黄金,他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吞。 他跟着笑颜走进将军府,嘲讽的声音随着大门关上而隔绝在外。 他微微侧头,眼里满是阴霾。 终有一日,他要将这些屈辱,全数还回去! 来到祠堂前,宋景阳隐约看见里面还站着个人,不由得眯起双眸。 胡笃行? 他怎么也在这里? 第60章 虚情假意遭打脸 绵绵回头望去,微微福身行礼。 “绵绵见过爹爹。” 宋景阳收起神情,噙着笑意走进去。 “绵绵怎的不等爹爹就自己过来了?” “时辰不早,绵绵没瞧见爹爹在门外,就自己先进来了。” 绵绵侧身让开,示意他上香。 “爹给你娘亲带了她最爱的茯苓糕。” 宋景阳取出食盒,打开放在祭桌上。 胡笃行看着两盒茯苓糕,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除了这个,他就没别的了? 胡笃行神色变化太快,宋景阳看向他时,他便早已换了表情。 “胡少卿怎么也来了?” “刚好遇上郡主,得知今日是武英将军生辰,便来祭拜一二,聊表心意。” 说罢,胡笃行便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香囊。 “郡主,这是下官在护国寺求来的往生牌,可否一并放在祭桌上?” 绵绵有些惊讶,连忙点头。 “当然可以,谢谢阿行叔叔!” 看着胡笃行取出往生牌,毕恭毕敬地放在祭桌上,绵绵不由得惊讶。 他是专门替娘亲,到护国寺请来的吗? 倒是比她那个装模作样的父亲更上心。 宋景阳眯起眼眸,深吸一口气,别过脸去看绵绵。 “爹爹在云来茶楼准备了斋饭,一起过去用膳吧?” 胡笃行笑道:“这祭拜向来要准备一些给逝者享用才是,侯爷怎的不让人送来将军府?” 宋景阳神色一僵。 他最烦就是来将军府,让人送过来,他恐怕只会食不下咽! “将军府已经好一段日子没人打扫,本侯怎会让女儿在这种地方用膳?” 胡笃行故作惊讶,语气中带着些责备。 “侯爷怎能说将军府是这种地方呢?这可是武英将军长大的府邸呀!” 绵绵脸色有些苍白,垂眸道:“爹爹去吃吧,绵绵留在将军府陪娘亲。” 宋景阳蹙眉瞥了胡笃行一眼,总觉得他这说话阴阳怪气的。 “绵绵,爹爹是为了你好,若你不愿意,爹爹就让人送过来好了。” 他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让绵绵心生厌恶。 她刚想拒绝,门外又传来动静。 “小姐,秦素素小姐来了。” “素素姐姐?” 这下,就连绵绵也大吃一惊。 “我去看看!” 绵绵朝着胡笃行扯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便朝着门外走去。 宋景阳有些恼火。 他过来了这丫头只派侍女来接他,一个外人她倒是亲自去接! 胡笃行看着他笑道:“侯爷身为郡主的父亲,不去接待客人吗?” “胡少卿也是客人,本侯自是要留在此处接待的。” “但下官是郡主的客人。” 言外之意,还轮不到你来接待。 宋景阳总算看出来了。 胡笃行对他充满了敌意。 此前弄伤他,恐怕是故意为之! 可他曾几何时得罪过这位年轻的少卿? 还没等宋景阳想明白,胡笃行便已经抬脚走了出去。 将军府门外。 莫欣蕊带着秦素素前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厮。 “莫姨姨,素素姐姐!” 绵绵惊讶地看着她们二人,显然是没想到她们怎么来了。 “绵绵!听说今日是武英将军的生辰,娘亲说担心你没有准备斋菜,特意定了几道斋菜过来陪你!” 秦素素上前牵过绵绵的手,笑盈盈地看着她。 莫欣蕊打量着绵绵的神色,见她眼眶有些红,情绪不太好。 以为她是想念母亲,莫欣蕊顿时有些心疼。 “绵绵,姨姨准备的不多,你可别嫌弃呀!” 绵绵看着身后捧着食盒的小厮,身旁还跟着几个侍女,想来是过来打扫的。 她心里暖暖的,鼻尖不由得犯酸。 “怎么会呢!绵绵不知道要准备这些,都疏忽了,多亏姨姨准备了斋菜!” 看热闹还没散去的百姓一听,顿时又热闹起来。 “敢情这侯爷没准备啊?” “郡主年幼不知道习俗倒是正常,侯爷身为父亲,怎的也忽略了?” “还不如一个外人上心呢!” 胡笃行从府内走出来,看见莫欣蕊还有些惊讶。 “秦夫人?” “胡少卿怎么也在这里?” 莫欣蕊认出这位年轻的少卿大人,也有些惊讶。 “本官偶遇郡主,见郡主独自一人前来祭拜武英将军,本官向来钦佩将军为人,便厚着脸皮,陪同郡主前来了!” 胡笃行这话一出,便是坐实了宋景阳在撒谎。 “看来楚二公子说得不错,武安侯就是盯上了陛下赐给郡主的黄金啊!” 楚耀看热闹不嫌事大,连忙嚷嚷起来:“郡主可要小心你爹这个负心汉啊!” 宋景阳刚走出来便听见这句话,脚下一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屎! “楚耀!” 他怒斥道。 “哎哟,侯爷你怎么还摔倒了?难不成是将军府英灵在上,看不过眼,给你扇了一巴掌?” 楚耀欠揍地大声喊道。 “噗嗤!” 不知道是谁忍不住笑了出来,顿时围观的人大笑起来。 宋景阳也是厚脸皮,他站直了身体,拍了拍衣摆,瞥了莫欣蕊一眼。 “不必劳烦这位夫人了,本侯早在云来茶楼准备了斋饭,这就跟绵绵过去,她祖母还在那里等着,一家人团聚呢!” 言外之意,你一个外人就不要插手了。 莫欣蕊深知,自己如今并没有借口可以插手此事。 但按习俗,应该是在府中,与先人一并享用斋饭才是。 武安侯这么做,说不上不合规制,却也有些不甚重视武英将军的意思了。 在场的众人也都没了声音。 人家已经准备了斋饭,至于在何处设席,他们都是外人,确实没有立场干涉。 “怎的如此热闹?” 人群外围传来声音,众人“唰”地让开一条道。 竟是长公主与太子! “陛下得知今日是武英将军生辰,郡主要来祭拜武英将军,特命御膳房准备斋饭。” 戚玉衡与戚凝从众人身边走过,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捧着食盒走上前。 楚耀一眼就认出来,惊呼道:“这是皇室规制的斋饭?” 戚玉衡目不斜视,走到绵绵身边温声道:“父皇说林家上下皆是英烈,自当以最高规制,不能寒了英烈遗孤的心。” 说罢,他抬眸看向宋景阳。 “侯爷,你觉得呢?” 第61章 质疑 宋景阳知道皇帝怜惜自己这个女儿,可他没想到,皇帝日理万机,竟还记得这件事? 他恭敬地颔首:“殿下说的是,下官往日鲜少处理此等事情,疏忽了。” “绵绵对不起,你原谅爹爹可好?” 宋景阳眸色温和地看着女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真心爱护女儿的好父亲。 绵绵乖巧地点了点头,朝着太子与长公主福身作揖。 “绵绵谢陛下赏赐!” 一行人进入将军府,楚耀看着胡笃行自然而然地跟在郡主身后,不由得咋舌。 这胡少卿,还真不怕被人嚼舌根嚼到陛下那里去? 戚凝等人先到林家祠堂,给英烈上香。 看着三个牌位被红布盖住,几人同样对此发出疑问。 得知小团子觉得没找到尸体,仍对舅舅活着抱有希望,不由得心酸。 宋景阳对此嗤之以鼻。 在那种境地,他们三个怎么可能还活着。 恐怕是连尸身都凑不齐了。 用斋饭时,戚凝瞥了宋景阳一眼。 “武安侯不是说宋老夫人在云来茶楼?总不好把老夫人晾在那里,这里有本公主和太子陪着绵绵就行,你去陪老夫人吧。” 长公主这么说,就是明摆着要赶他走。 有太子和长公主在,宋景阳根本无从下手。 他维持着慈父的嘴脸,揉了揉绵绵的小脑袋,便顺从长公主的意思退了出去。 看着绵绵有些凌乱的头发,戚玉衡没忍住,上手替她整理。 想了想,他竟取出帕子,在绵绵头顶上擦了擦。 仿佛方才宋景阳摸她的脑袋,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绵绵乖巧地低着头,在他放下手时,才软软地应了一声。 “谢谢太子哥哥~” 没有膈应人的宋景阳,这顿斋饭众人吃得很愉快。 莫欣蕊手艺不错,虽比不上御膳房,却有一股属于家的味道。 只是这一顿饭下来,秦素素一直对着娘亲挤眉弄眼。 莫欣蕊有些无奈地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女儿。 “娘,您踢我做甚?” 秦素素鼓着腮问道。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母女二人身上,闹得莫欣蕊有些哭笑不得。 “姨姨是有什么事要跟绵绵说吗?” 绵绵一向聪明,自是看出母女二人的反应不太对劲。 秦素素见母亲吞吞吐吐,便决定自己动手。 “绵绵,之前说过我想当你的义姐,你现在还愿意吗?” “素素!” 太子和长公主还在呢! “娘,太子和长公主在正好,有他们做见证人,宋家那坏蛋肯定不敢反对,这样我们也能名正言顺地帮绵绵啦!” 秦素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她年纪小,但也不是蠢。 像方才那样,他们想护着绵绵,却没有正经的身份。 她知道,爹娘很喜欢绵绵,只是碍于家里权势不高。 但有太子和长公主在就不一样了! “素素!” 莫欣蕊生怕太子和长公主觉得他们攀附权贵,惹得二人不快。 急忙拽着女儿赔罪。 “小女口无遮拦,请公主和太子殿下恕罪!” 戚玉衡看向绵绵。 “绵绵,你是怎么想的?” “我很喜欢姨姨一家,但我怕……爹爹会不高兴。” 绵绵很羡慕秦家的氛围。 只是她知道,现在秦家有困境。 她都听盆景说了。 秦家不愿同流合污,已经被兵部尚书边缘化。 她此前在戚凝面前铺垫那么多,就是等这一刻! 戚凝看着小孩难过地低着头,明明很喜欢秦府,却碍于那狠心的亲生父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戚玉衡更是难得仗势欺人一把。 “绵绵,你尽管遵循自己的内心,你若愿意,有本宫和皇姑姑在,武安侯不敢反对的!” 戚凝打量着进退有度的莫欣蕊,想起陛下偶有提起兵部侍郎秦元,有心替太子拉拢。 “太子说的是,本公主与太子皆可当你们认亲的见证人。” “真的可以吗?” 绵绵惊喜地抬头,又看向莫欣蕊。 “姨姨,您,您愿意收绵绵为义女吗?” 她声音中带着些小心翼翼,眼里满是希冀。 莫欣蕊心疼这个孩子,自然是愿意的。 她担心的,是以太子为见证人。 在朝堂上,秦家会不会被归到右相阵营,被陛下摒弃。 戚凝看出她的疑虑,笑道:“你放心,本公主与太子只是心疼绵绵,与朝堂无关。” 莫欣蕊心惊,连忙下跪叩首。 “臣妇谢长公主与太子!” “既如此,你们秦家好生准备,届时本公主自会出席,替你们做这个见证人。” 收郡主为义女不是街边捡乞丐,认亲宴是少不得的。 绵绵连忙摇头摆手。 “不用准备不用准备!” 秦家是清官,没什么银子。 若为了她大排筵席,她会过意不去的。 “认亲宴是肯定要准备的,还需敬告祖宗,我们把亲友请来见证可好?” 莫欣蕊牵过绵绵的手,温声问道。 绵绵眼里亮晶晶地,一下子扑到莫欣蕊怀里。 “义母!” “哎!” 莫欣蕊摸着她的小脑袋,柔声应了句。 秦素素更是惊喜地跳下凳子,哒哒地跑到绵绵身边。 “妹妹!” 绵绵抬起小脑袋,脆生生地喊道:“姐姐!” “嘿嘿~太好啦,绵绵是我的妹妹啦!你放心,我家有儿子,绝对不会怪你克父无子哒!” 秦素素一高兴,顺口就把那日孩子们的话说了出来。 莫欣蕊吓得一激灵。 “素素,莫要胡言!” 女儿这个嘴哟,她怕不是得给她上个锁? “什么克父无子?” 这种话说出来,对一个孩子而言是多恶毒的话。 秦素素瞧着一个挺乖的孩子,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秦素素顿时察觉自己说错话,害怕地看向母亲。 “不是姐姐的错!” 绵绵把那日为何要收她为义女的事复述了一遍,在场的几人皆是气愤。 胡笃行更是失态地一拍桌子。 “宋家自己做的孽,竟还怪到孩子头上,真是荒唐!” “绵绵,你千万别听他们胡言!” 戚玉衡对宋家的厌恶又提升了一个层次,对于新马政一事越发怀疑。 这种人,真的能处理好新马政一事吗? 用过斋饭后,莫欣蕊便带着秦素素离开,回府准备认亲宴一事。 戚玉衡与戚凝更是要忙万朝会一事,便也一同离开了。 只是绵绵看着赖在将军府的胡少卿,多少有些疑惑。 他到底想做什么? 第62章 龌蹉小人 看着胡笃行一直欲言又止,绵绵也不急。 她干脆跪坐在祠堂里,给林家先祖念经。 胡笃行跟在她身后,视线一直落在林砚秋三个字上。 他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满腔的爱意,却再也无法宣之于口。 想到这里,胡笃行深吸一口气。 他不能再因谨慎而后悔了! “郡主,请恕下官无礼,宋家这般对待将军府的人,恐怕就是想让郡主孤立无援!” 绵绵错愕地回头看他。 这位胡少卿疯了吗? 只见他破罐子破摔,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宋家从前待您这般狠,如今又为何突然对您这么好,下官担心,他是为了陛下赐给您的那些金银珠宝!” 绵绵顿时起了疑心。 难道他一直陪着自己,掩饰的那些,就是为了要银子? 绵绵心中狐疑,脸上却是不显。 她懵懂地看着胡笃行,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胡笃行把心一横,直言道:“郡主,皇商之中,有一户是专门做银号的,他们资产雄厚,既能存银子,又能替人寻买卖,近百年来,赋税稳居皇商榜首!郡主要不要把陛下的赏赐放进去,让他们替郡主寻点买卖?” 绵绵一下子懵了。 把皇帝的赏赐放银号,还是头一回听说。 “其实京中不乏一些勋贵也是这么做的,他们不方便养门客,又不能坐吃山空,也不知道如何营生,就会将一些赏赐的银钱放进去,让他们去做营生,拿红利过日子!” 说罢,胡笃行有些懊恼。 他跟一个三岁半的孩子说什么拿红利,她哪里懂啊! 但她若不将银钱拿出去,恐怕被宋家人吞了都不知道啊! 绵绵愣怔着,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她还以为胡笃行像宋家人那般,没想到,他是真的想尽法子帮自己。 “郡主,下官听说,万朝会那户皇商的东家来了京城,郡主要不要见见他们?下官可帮忙引荐!” “可是阿行叔叔,我不懂这些呀~” 绵绵无辜地看着他。 他确定要让一个孩子去找皇商聊这些? 先不说宋家会不会阻止,这么大笔银子,皇商哪里敢听着一个孩子的话就收了? 胡笃行顿时了然。 是他太心急了。 即便绵绵再聪慧,即便她有郡主这个身份,她还只是一个三岁半的孩子。 这一大笔钱,若是把左相逼急了,一个商户如何能与权倾朝野的左相抗衡? 他斟酌片刻,谨慎地问道:“若郡主信不过下官,不如让长公主出面?实在不行,秦大人应该也会愿意帮忙的!” “等认亲宴后,我问问义父义母意见吧!” 绵绵认真地点了点头。 听见她这么说,胡笃行顿时大喜。 “好,郡主若需要下官尽管开口!” 看着胡笃行比自己还要高兴,绵绵顿时更奇怪了。 “阿行叔叔为何要这么帮我呀?” 胡笃行噎了一下。 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逾矩,但他也不可能说自己爱慕武英将军啊! “其实,武英将军曾经救过下官,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只可惜武英将军早逝,下官便想尽绵薄之力,相助郡主!” 他也没有撒谎。 武英将军确实曾经救过他。 绵绵豁然顿悟。 所以大树们没有胡乱猜测。 胡笃行是真的喜欢她娘亲,不过是娘亲曾经救了他,他便喜欢上娘亲了。 “阿行叔叔,您真是个好人!” 绵绵由衷感激。 胡笃行有些心虚。 武英将军已然嫁人,他却还是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产生爱慕之心。 他这样的龌龊小人,怎配得上郡主一句好人? 胡笃行将绵绵送回侯府,转身便去寻皇商。 他得好好给郡主挑选一下,那些稳赚不赔得营生生意! 绵绵刚回府,迎面便遇上了苏明媚。 苏明媚一改往日态度,温和地说道:“绵绵回来啦?怎的没跟你爹和祖母回来?” 跟在她身旁的宋青沅被她不着痕迹地碰了碰。 宋青沅便主动上前牵过绵绵的小手。 “姐姐,今日是你亲生娘亲生辰,我娘和我一起做了些斋饭,不如我们今晚在家用膳吧?” 绵绵暗自挑眉。 她们又耍什么花招? 没等绵绵拒绝,苏明媚便走到她面前,眉眼间满是温柔。 “绵绵,以前你父亲总说你性子倔强,母亲怕太早要你改口会让你不高兴,没想到反而让你受委屈了。” “母亲已经想好了,日后啊,你就喊我母亲,到时候你娘和国公爷的棺椁送回京城,母亲替你操办这些葬仪,可好?” 绵绵顿时明白。 看来苏明媚这是对宋景阳死心,打算从她这里下手了。 她怯生生地看着苏明媚,声若蚊蝇:“真的吗?” “当然,到时候母亲陪你回将军府,绝不会像今日这般。” 来了,她真正的目的。 “今日你也别怪你父亲,男人嘛,哪里懂这些规制习俗,日后有母亲替你照看着,别怕!” 她一边给宋景阳上眼药,一边牵着绵绵的手往汀眠苑走去。 “过几日就是春猎,按照规制,你也是要跟随皇室前去的,届时各国使臣也在,总不能失了礼仪,来,母亲替你看看到时候要穿什么衣服!” “姐姐,青儿曾经跟随外祖父踏青,春天野外有很多虫子,我们一起做艾草荷包好不好呀?” 宋青沅跟在她身边,温声说着话。 三人说说笑笑地往汀眠苑走,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们是母女三人。 只是苏明媚在汀眠苑坐了一下午,也未曾提起将军府的事情。 绵绵耐心耗尽,打了个哈欠。 苏明媚立马体贴地笑道:“瞧瞧,青儿与你志趣相投,一聊就不知时日,想必你今日也累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是青儿的不是了。” 绵绵笑着摇了摇头。 笑颜将两人送出门后,匆匆回来。 “小姐,您说她们到底想做什么呀?” 绵绵看着窗外摇曳的树枝,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但总归不是好事。 苏明媚和宋青沅离开汀眠苑后,顿时变了脸色。 “呵,还真把自己当宋家嫡小姐了!” 第63章 先斩后奏,藏起来 宋青沅看向四周,只有春梅跟在身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娘,回去再说。” 如今侯府除了死契的奴仆,其他早已解雇。 但荀嬷嬷还在,可不能随便说话被人听了去。 苏明媚微微颔首,带着女儿回到自己的院子。 “娘,外祖父让您找的那个东西,真的还在将军府吗?” 宋青沅不明白,凭借左相的权势,收买几个禁军去搜将军府是什么难事吗? 为何要用到这般迂回的法子。 “好像是很重要的信件,除了自己人,谁都不信,就连我都不能看那里面的是什么。” 对苏兴怀而言,苏明媚只是工具。 至于其中细节,她无须知晓。 苏明媚早已习惯,但宋青沅不是。 她可不想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 “娘,您可有想过,苏家的信件,为何会在将军府?” “这,兴许是兵部的一些信件?” 她哪儿知道这些。 “林家向来与苏家没有瓜葛,莫不是什么通敌叛国的信件吧?” 宋青沅想起前世小说里常写的,反派诬陷掌权将军通敌叛国之类的情节。 有一部剧特别火爆的改编剧,男主一家就是这么被陷害的。 苏家所作所为,很像反派。 “那不可能,林家与苏家无仇无怨,为何要陷害他们?而且现在林家都死绝了,真要陷害他们,更不需要把信寻回。” 苏明媚觉得,她爹应该没那么好心,会去保护死人的名声。 宋青沅挑眉。 不是陷害的信件,莫不是证明苏家有罪的信件? 淡淡的清香袭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转头望去,只见屋内不知何时摆放了两盆花,开得正艳。 “怎么会有花?” 侯府连园丁都解雇了,竟还能种出这般艳丽的盆景? “汀眠苑送来的,每个屋子都送了两盆,说是花香能提神。” 春梅解释道。 “她倒是富有。” 苏明媚冷笑,轻轻拨弄着花瓣。 更浓郁的花香袭来,确实很好闻。 “小孩好哄,青儿,你挑件不用的簪子项链之类的,待会儿晚膳给她回礼。” “娘,想讨好她,还是得投其所好。” 宋青沅看向春梅。 “去后院看看,之前采买的花苗应该还没清理,挑两棵好的给她送去,就说是我精心挑选的稀有花材。” 她不是喜欢种吗? 就让她种个够。 于小孩而言,送金银珠宝,倒不如送她喜欢的小玩具。 苏明媚了然,夸赞道:“还是青儿聪明。” 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莫过于生了个这般聪慧的女儿。 “哈忒!坏人!” 盆里的花朵啐了一口,恼火地将消息传给窗外的大树。 消息很快传回汀眠苑,绵绵正蹲在后院整理药苗。 听见信件的事,绵绵手中动作一顿。 前世虽没听说信件一事,但十五年后,继母的儿子,就是从将军府找出证据,陷害舅舅们通敌叛国。 只是绵绵记得,那些信,是后来才塞进将军府的。 当时她还跟着继母,亲眼看着她将伪造的旧信塞进去。 若那些伪造的信件早已在将军府,他们又何必再弄一回? 她得找个借口,回一趟将军府,把所有信都拿走才行! 接下来几日里,绵绵看着宋家人虚为委蛇,父慈子孝了几日,便接到了前去参加春猎的旨意。 送旨的正是长公主戚凝。 “多谢长公主特意走这一趟!” 宋景阳笑道。 “只是顺便罢了,此次前来,是特意接绵绵去参加认亲宴的。” 戚凝没看他一眼,上前牵过绵绵的手。 “认亲宴?” 宋景阳讶异地问道。 “你不知道吗?今晚是绵绵认秦家夫妻为义父义母的宴席,你怎么当父亲的,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戚凝蹙眉斥责道。 “哪个秦家?” 宋景阳顿时额头突突直跳。 “还能是哪个,自是兵部侍郎秦元夫妻,行了,既然你不关心绵绵,本公主带着绵绵去就行。” 说罢,长公主便直接抱起绵绵往外走去。 “怎么回事?这事怎么没人通知我?” 苏明媚也顾不上礼仪,上前一把拽过宋景阳。 秦家与苏家不和,她的继女怎么能去当秦家的义女? “秦家送请帖应该是走内宅,你怎么能问我?” 不对,现在当家权是在荀嬷嬷那里! 宋景阳回过神来,猛地看向荀嬷嬷。 “嬷嬷,即便现在是你当权,也不能将请帖的事瞒着我们吧?” 荀嬷嬷不慌不忙道:“帖子是给侯爷与夫人的,老奴作为奴仆,怎会打开去看?所有帖子都放在侯爷的案桌上,侯爷没看吗?” 宋景阳快步回到书房,找了一番没找到,顿觉哪里不对劲。 宋青沅扫视着屋子,以她的角度,便看见太师椅后方的柜子下,似乎有什么一闪一闪的。 “爹,下面好像有东西!” 顾不上形象,宋景阳跪下伸手进去摸。 拿出来才发现,这是一个烫金的请帖。 的的确确是秦府的认亲宴! 怎么会这么巧,就这样掉到柜子下呢? 宋景阳抬眸看向荀嬷嬷,对方就这么站在那里,神色自若。 “现在怎么办?长公主亲去参加,想反悔也没有机会啊!” 苏明媚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宋景阳双眼紧闭,深吸一口气。 “换衣服。” 女儿认义父义母,长公主当见证人,他这个亲生父亲不去像什么话? 马车里,戚凝轻轻揉了揉绵绵的小脑袋。 “你是如何藏起那请帖的?” “忍冬姐姐轻功极好,进书房如过无人之境~嘿嘿!” 绵绵捂着嘴偷笑。 “太子今天陪陛下接见使臣,让我给你这个当赔礼。” 戚凝从一旁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块玉。 “这是暖玉,春猎在郊外,夜里很冷,你记得把暖玉揣怀里。” “谢谢太子哥哥!我一定会好好带着的!” 绵绵珍惜地摸着暖玉,眼里满是笑意。 片刻后,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长公主,您可知道,京中有个银号,存银钱进去后,可帮人找收红利的营生?” “有,京中不少勋贵都在里面存了银钱,怎么,你感兴趣?” 戚凝有些意外,这小团子,怎么还知道这些? “我听人说过,如果我自己想放进去,要经过爹爹同意吗?” “这自然是需要有个能帮你签存条的人,不然银号不敢收。” 戚凝有些惊讶。 难道武安侯不愿意让她存进去? 第64章 不够位置?坐满鬼吗? “你放心,若你需要,我可以帮你签,若他敢质问,你大可说这是我让你这么做的,谅他也不敢来找我算账!” 戚凝没有多问什么。 毕竟宋景阳这个父亲,做的离谱事多了去了。 等他们到了秦府,秦素素与哥哥秦彦早已在门外等候。 “绵绵!” 秦素素一看见她就高兴,看见长公主时,又急忙跟着哥哥行礼。 戚凝也不生气,笑道:“今天主要是绵绵,我只是来当个见证人,你们记得她就行!” 进入秦府时,莫欣蕊正在张罗认亲宴,秦元也在招待亲友。 看见长公主,众人皆是一惊。 认亲宴没有办得很隆重,但为表示对绵绵的重视,秦家专门邀请了朝中关系好的官员。 还专门把京外的秦家族长请来京中,专门主持这次的认亲宴。 但他们都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会亲来参加。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戚凝身上,一时间,竟也没人留意后面跟着来的宋景阳一行人。 遭遇冷落,宋家众人却只能继续保持微笑。 突然,众人转头望去,纷纷热情地迎上来。 宋景阳挺了挺脊背。 毕竟他还是静安郡主的亲生父亲,如今新马政他还是主要负责的官员! 不曾想,一群人越过他,朝着后面的人笑。 “李公公怎么来了?” “咱家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祝贺秦大人与静安郡主认亲宴。” 李公公示意人将贺礼拿进来。 连续抬了几个箱子,看得众人面面相觑。 “这里面还有陛下,皇后娘娘,云莲公主的贺礼!” 李公公将贺礼单子双手奉上。 “一部分是给秦大人,一部分是静安郡主的,希望秦大人与夫人,能将小郡主视如己出。” 一句“视如己出”,就像巴掌,啪啪打在宋景阳的脸上。 亲生父亲还在,为何要义父母当成亲生的? 那还不是因为亲生父亲不靠谱? 宋景阳脸上火辣辣的疼。 早知道绵绵这丫头这般能得陛下欢心,当初他就不会这么狠了! 现在就算再生气,在众人面前,他还是要保持笑脸。 认亲宴没有太隆重,但秦家是真的重视绵绵。 明明只是义女,却还是让她到祠堂里上香,敬告祖先。 而此时宫内,戚芸玥正缠着太子哥哥带她出宫。 “你不必闹了,今日宫宴是为了接见使臣,又岂会让你我离开?” 戚玉衡表面上还维持着端正的坐姿,责备妹妹时,脸上还继续保持着身为太子的仪态。 戚芸玥瘪着嘴,泄气地扭过头。 “你是当朝公主,若父皇知道你为了去参加认亲宴,在使臣面前甩脸色,你接下来可得关禁闭了。” 戚玉衡提醒妹妹。 想起佛堂幽深,戚芸玥当即吓得端正了坐姿。 看着妹妹情绪不高,戚玉衡这才笑道:“告诉你个好消息,父皇答应我,春猎带上绵绵。” “真的?” “皇兄何时骗过你?” “谢谢皇兄!” 戚芸玥当即高兴了,便乖乖听话,摆着公主的姿态,好生端坐着。 “听闻大周太子骑射一绝,不知明日春猎,是否有幸得见?” 突兀的声音响起,众人转头望去,便瞧见吐鲁的使臣站起来,拱手躬身。 戚玉衡神色自若道:“只是一些虚名罢了,春猎三日,本宫自会参加围猎。” “那我等就拭目以待了!” 使臣抬手举起酒碗,仰头豪爽地一饮而尽。 宫宴过后,戚承轩召见几位众臣。 “爱卿对吐鲁使臣的话,有何见解?” “陛下,吐鲁与燕北毗邻,此次北境大战,大周险胜,却一连牺牲了四名大将,此时吐鲁使臣特意提起太子骑射,臣以为,吐鲁是在试探我朝的武力!” 昌国公神色凝重。 他与镇国公皆是靠军功袭爵,虽年轻时受了伤从战场上退了下来,但在这方面,他的话还是很有威信的。 胡明思认同地点头。 “陛下,太子虽年幼,但也是代表着大周皇室,太子向来谦逊,不曾宣扬骑射绝佳之类的谣言。” 胡思明历经两朝太子恩师,一直都是秉承着谦逊的原则。 无论是戚承轩,还是现在的太子戚玉衡,他从不会让外人传太子多厉害。 登高易跌。 朝内外不知多少人想太子跌下来,只有真正做了实事,百姓主动传颂,才是真正的民望。 那些个虚名,只会让太子出现一丁点错误时,被人揪着猛踩。 “吐鲁使臣故意在宫宴上宣扬,恐是为了抬高太子,好让太子在众使臣面前失了威信!” 戚承轩沉吟片刻,厉声道:“明日让岳岐亲自带人守着太子,务必要保证太子的安危!” “父皇不可!岳岐是禁军统领,他的首要职责是保护父皇的安危!” 戚玉衡第一个反对。 “是啊陛下,太子说的是,臣以为,不如多派几名暗卫!” 昌国公连忙劝说道。 “陛下,臣觉得昌国公所言甚是,若他们真的要动什么手脚,暗处有人才能更好地保证太子的安全!” 这次朝贡,附属国与其他小国显然多了些别的心思。 戚承轩脸色不太好,又与朝臣商议了一些别的事宜。 直到月上梢头,群臣才离开御书房。 戚玉衡看着父皇忧心忡忡,忙劝慰道:“父皇别担心,儿臣这些年未曾放松训练,足以自保!” “衡儿,你是朕悉心教导的太子,也是大周的根基,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任何事,保住你的性命方是上策,可明白?” 戚承轩当年是经历了厮杀,兄弟相残才登上的皇位。 他不喜欢儿子也经历这些,但他更清楚,权力,皇位,到底会有多诱人。 这些东西,足以改变人心。 翌日。 春猎出行,所有参加的勋贵与朝臣都会集中城门。 皇家猎场的路不算太平,林茜身体不好,戚凝便留在京城守着女儿。 不过昨天戚凝已经拜托秦家夫妇,一家四口陪同绵绵前去春猎。 笑颜替她收拾好东西,搬上马车时,宋景阳刚想跟着上去,却被笑颜拦下。 “抱歉侯爷,马车位置不够了,请侯爷坐侯府马车吧。” 宋景阳看着空荡荡,只有宋绵绵一个小团子坐着的马车,额头直跳。 这叫不够位置? 第65章 我想要太子哥哥安全回来 笑颜继续微笑着,身体却半步不退。 “爹爹,不如还是坐侯府马车吧,不然时间赶不上了。” 身后,宋青沅温声劝说。 宋景阳只好憋着气,坐到后面侯府的马车上。 殊不知,绵绵的马车离开侯府后,竟拐弯到另一条路上去。 “这是去哪儿?” 车夫脸色变了变,低声道:“侯爷,这好像是昨天去秦府的路……” 宋景阳顿时气笑。 敢情她说马车不够位置,是为了留着给秦家人坐? 真是倒反天罡,到底谁才是她的亲生父亲? “爹,这是青儿专门去买的春茶,是最嫩的一茬,试一下?” 宋青沅给他倒了一杯茶,茶炉上还温着茶水,刚好入口。 “还是青儿乖。” 宋景阳缓了下脸色,接过宋青沅递来的茶。 对苏明媚的脸色看起来也好了一些。 从京城到猎宫,马车需要走上小半日。 到达猎宫时,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众人洗漱过后,便要参加猎宫斋饭宴席。 春猎意在仪典,开始前是吃斋饭,结束的宴席才会有肉菜。 万朝会的春猎,会更注重仪式。 能来参加的,除了皇室,也就只有皇帝重用的大臣与勋贵。 绵绵本不应出现在这里,还是太子与公主向陛下进言,才得了这个机会。 武安侯也只是作为生父,才会被安排在一起。 席间,他们一行人坐在武将行列。 绵绵坐在正中,莫欣蕊作为长公主提议的陪同,带着秦素素坐在一旁。 其余人只能算是她的陪同,坐在身后。 在一众魁梧将领之中,她小小的一团,直接凹了下去,显得格外明显。 不少使臣都在打听绵绵到底是谁。 宴席结束后,春猎仪典正式开始。 绵绵换上了红色劲装,外面穿着玄色鹿皮软甲,让她软萌的外表多了几分英气。 “绵绵,你这身可真好看!” 秦素素穿着深蓝色劲装,拉过她的手往自己的小马跑去。 “快来看看我的小马!” “妹妹小心点,绵绵还不够高骑马呢!” 秦彦被妹妹吓坏了,急忙上前试图将妹妹拦下来。 万一妹妹心血来潮,要带绵绵骑马可怎么办! “哥哥你可真笨,我自己骑马都颠颠的,怎会带着绵绵骑这般危险?” 秦素素瞪了哥哥一眼,打趣道。 莫欣蕊牵着马过来,笑道:“绵绵可要跟着义母骑马?” “笑颜姐姐答应了会带我骑马!” 绵绵还是头一回参加春猎,到处都是新鲜的事物。 刚巧,笑颜从前跟着长公主来过皇宫猎场,便可带着她去寻一些小猎物。 看着秦家与绵绵关系密切,宋景阳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攀岳父苏兴怀去了。 苏兴怀带着他,见了几个与左相关系好的勋贵朝臣。 突然,一名护卫上前来。 “大人,使臣那边在打探静安郡主的身份。” 宋景阳蹙眉。 “打探她做甚?” “北境大战,大周没了四大将领,其他国家自然是虎视眈眈的。” 苏兴怀眯起双眸看向宋绵绵。 “作为林府留下的唯一血脉,这个孩子,注定是引人瞩目的。” 若哄不到身边来,只能毁掉。 秦元察觉他的视线,便不着痕迹地挡在绵绵身后。 他噙着笑意,朝苏兴怀微微颔首。 “呵,区区一个兵部侍郎,攀着黄口小儿才来的春猎,还想与本官斗!” 苏兴怀脸上带着笑意,话语间却全然是嘲讽的意味。 宋景阳垂在身侧的手一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也是攀着绵绵那丫头才来的? 苏兴怀这边收到消息,皇帝那边自然也得到消息。 昌国公跟在皇帝身侧,神色有些难看。 “陛下,不如让人去保护静安郡主?” 戚承轩话还没说出口,便看见自家女儿骑着马前去找绵绵。 “芸儿很喜欢绵绵,也罢,让暗卫守着她们二人吧。” 即便有人想对绵绵下手,有公主在旁,多少都会有些顾忌。 毕竟杀一个孤女,与杀一个公主,是两个不同的意思了。 春猎首日,仪典过后,大家只会在猎场外围凑凑热闹。 重头戏在第二天的竞赛。 绵绵在笑颜的带领下,与戚芸玥和秦家一行人溜达了一圈。 她头一回骑马,大腿早已硌得淤青。 笑颜给她抹药膏,疼得她龇牙咧嘴。 “笑颜姐姐,骑马都会这样吗?” “一开始都会,时间长了就磨出茧子,也不会这么疼了。” 笑颜笑道。 绵绵苦,绵绵叹气。 因着今日这一遭,夜里,绵绵从空间中掏了不少伤药揣着。 翌日。 绵绵是背着小包袱出门的。 “绵绵,你这是做甚?” 还是头一回见人狩猎时不背箭筒,背包袱的。 笑颜有些忍俊不禁地解释:“小姐昨日被马鞍磨得难受,今天一早,便将所有带来的伤药都背起来了。” 戚玉衡来寻她,便听见笑颜的解释。 他难得打趣道:“那大家受伤了,可都要拜托绵绵了呀!” 绵绵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又忙道:“我还是希望大家别受伤!” 戚玉衡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叮嘱道:“今日狩猎会比昨天更激烈,你要跟紧秦大人。” 绵绵乖巧地点头。 “哥哥,你今日可要给芸儿猎只小狐狸哦!” 戚芸玥蹦蹦跶跶地跑来。 “好,绵绵可有想要的猎物?” 戚玉衡问道。 “我想要太子哥哥安全回来!” 绵绵对狩猎没有什么兴趣,但她听大树说了,皇帝大臣们都有些忧心太子安危。 戚玉衡一愣,随即露出笑意。 “好,太子哥哥会安全回来的。” 戚芸玥听罢,连忙跟着改口。 “我,我也是,哥你要安全回来,小狐狸我可以不要!” 众人被戚芸玥的孩子气逗笑了。 一行人离开猎宫,太子便被禁军护送离开了。 虽说是狩猎,但太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禁军副统领亲自带着十人小队,跟着太子进入山林。 “绵绵,我们继续在外围走走?” 戚芸玥提议道。 绵绵看着疾驰离去的太子,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好!” 她拜托了大树帮忙看着,如果有什么消息,相信她也会知道的。 戚芸玥和秦素素贪玩,但绵绵的身体不允许。 没过半个时辰,绵绵昨日硌疼的大腿已经受不住了。 “芸儿姐姐,素素姐姐,你们去玩吧,我在这里歇会!” 两个女孩儿早就玩疯了,立马点头。 “那我们去前面给你带猎物回来!” 秦素素扬言,她今日一定要猎到兔子。 戚芸玥自然不甘落后。 两人迅速骑马离开。 绵绵与笑颜坐在小山坡上,暗卫隐在树上护卫她。 清风徐来,倒是有几分惬意。 在笑颜眼里,四周是一片寂静。 可在绵绵耳朵里,却到处都是声音。 突然,一声古怪的尖叫吓得绵绵一激灵。 “啊!小娃娃快去救人!” 第66章 谁才是真正的猎物 绵绵猛地站起来,把笑颜吓了一跳。 可现在绵绵已经顾不上会不会让笑颜怀疑,她抬头看着大树,眼里满是疑惑。 “有人要杀太子!” 大树尖叫着说道。 另一棵树又喊道:“不不不,不是这个太子,是另一个太子!” 这下轮到绵绵懵了。 “笑颜姐姐,这次春猎,有其他国家的太子吗?” 笑颜茫然地点头。 “这是自然!” 绵绵顿悟。 这些人是想挑起两国纷争啊! “他们在密谋,小娃娃快去阻止他们!” 绵绵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大树可真是高估了她的能力。 她保护自己都够呛,更别说阻止一场阴谋。 “笑颜姐姐,我想去找太子哥哥。” 她没有阻止的能力,但她相信,太子有。 笑颜垂眸看着她,神情恳切。 “好,我们走!” 笑颜将她抱上马,朝着丛林深处走去。 绵绵跟着大树指引,让笑颜带着她走。 没走多久,便迎面遇上了太子的护卫。 护卫认出绵绵,驱马上前告诉戚玉衡。 “绵绵,你怎么来了?” “太子哥哥,我来找你呀~” 护卫让开一条道,笑颜驱马上前。 戚玉衡将弓箭交给护卫,把绵绵从笑颜的马背上抱过到自己面前。 为了保证太子的自由,护卫都会自觉散开。 维持着能保护太子,却又不会打扰他的距离。 绵绵看向四周,压低声音道:“太子哥哥,我听见一个消息,但我也不敢确保真实性。” 戚玉衡垂眸看她,只见她小脸皱在一起,很纠结的模样。 他抬手轻揉她的头发,声音温和。 “先说来听听。” 绵绵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听着大树的催促声,深吸一口气。 “有人要对付邻国太子,想挑起两国纷争!” 戚玉衡手中动作一僵,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前世她没有参加春猎,也没听说过有哪国太子遭刺杀。 但谁也不能保证,她的重生,不会带来改变。 身后的戚玉衡一直没有说话,绵绵顿时心里没底。 这是自然,谁会相信一个小屁孩没头没尾的话。 戚玉衡沉默片刻后,抬手示意身后的护卫上前。 “太子。” 护卫驱马上前。 “吐鲁和南齐的太子在何处?” 太子突然问及他国太子,护卫只觉得奇怪,但还是回答:“回太子,方才南齐的队伍从右边经过,吐鲁的队伍未曾见过。” 绵绵眼睛一亮,抬头看向戚玉衡。 他相信自己是吗?! 戚玉衡低下头,靠近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听见的声音开口。 “绵绵可有听说,是哪个国家的太子?” 原来太子方才沉默的这些时间,是在排查人员名单。 绵绵瞥了眼大树,很快收回视线。 “我也不知道,但好像是那个太子偷偷跑了。” 偷跑落单出事? 戚玉衡暗自琢磨,眉头更是皱得更厉害了。 此前探子回来的情报上说,吐鲁皇室内夺嫡愈发严峻。 然而太子顽劣,却深得吐鲁王喜爱。 想起吐鲁使臣在大殿上说的那些话,戚玉衡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这是打算除掉太子,嫁祸给大周,一举两得! “快,派人去寻吐鲁太子!” 戚玉衡勒紧缰绳,立马往回赶。 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护卫立马将戚玉衡围起来。 却见来人正是吐鲁使臣队伍,然而队伍中,却不见太子的踪影。 “是大周太子!” 他们朝着戚玉衡疾驰而来,满脸慌张。 “大周太子,我们太子不见了,请迅速派人去找!” 绵绵攥紧了拳头,下意识抬头看向大树,眼睛眨呀眨。 大树晃了晃。 “在那边,那小娃娃跑那里去了,快去,有人在追寻他的踪迹!” 绵绵一听,心里更急了。 她要怎么说,才能让人去那边找? “你们立马带吐鲁使臣到主帐禀告陛下,你们几个,跟本宫去找人!” 戚玉衡当机立断,打算兵分两路去找。 吐鲁使臣却拦住他的去路。 “大周太子这是何意?我们太子不见了,您不应该马上去禀告大周陛下吗?” 戚玉衡眸色冷然,厉声道:“使臣有时间在这里拦着本宫去找,倒不如立马跟着禁军回去禀告陛下,说明贵国太子丢失的情况!” “你身为大周太子……” 绵绵心里着急,看着他一直嘴里叭叭的嚷嚷,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你在这拦着说话的时间,说不定我们已经找到贵国太子了!” 戚玉衡挑眉,眸色不由得温和了下来。 “贵使一直拦着本宫去寻人,莫不是贵国太子失踪,与贵使有关?” 吐鲁使臣心头一跳,厉声呵斥:“大周太子何出此言!” “暗卫听令!” 戚玉衡没打算跟他们周旋。 一声令下,藏在暗处的暗卫迅速出现。 突如其来出现十数人,把吐鲁使臣吓了一跳,马匹都不由得跺了几脚。 “笑颜,立马与禁军去禀告陛下,暗卫与其余禁军随本宫进山林寻找吐鲁太子,谁敢阻拦,杀无赦!” 戚玉衡高声下令,神色间气势凌人,丝毫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 吐鲁使臣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如此有魄力,一时间有些后悔。 没等他们反应的时间,戚玉衡脚下夹紧马腹。 “驾!” 戚玉衡带着暗卫与禁军迅速离开。 “太子哥哥,不如我们到那边去找找看吧?” 绵绵缩着身体,尽可能减少自己对戚玉衡骑马的阻碍,指着大树说的方向道。 身后的禁军有些无奈。 太子带着她也就算了,她怎么还乱指挥? 不曾想,戚玉衡不假思索地听从小团子指挥,转头就朝着她指的方向而去! 禁军眼皮直跳,却也只能紧随太子。 而此时的密林里。 吐鲁太子巴尔怒正为自己藏起来,没人找得到他而高兴。 当马蹄声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时,巴尔怒这才窃喜地从草丛中探出头来。 “啧,天天管着我,烦死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杂草,正了正头顶绚丽的羽毛帽,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哼,看我猎到雄鹰,证明给你们看,我巴尔怒才不是废物!” 他扭头朝着山坡的方向而去,丝毫没有留意,密林中,他早已成为别人的猎物! 第67章 你怕不是个傻子? 林间。 吐鲁使臣早已安排好的杀手,拿着大周禁军的弓箭,对准巴尔怒的后背。 突然,后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杀手警惕地回眸,便看见一条藤蔓蜿蜒而下,对准了他的脖子。 杀手懵了一下。 这是什么? 藤蔓僵在原地尖叫:“我被发现啦!” “抽他!快抽他!” 大树瞎指挥。 “啪!” 藤蔓一下抽在杀手脸上。 杀手一个没站稳,直接从树上摔了下去! “啪”的一声,巴尔怒顿时警惕地回头。 “谁?” 其余杀手心中暗叫不好,立马藏起来。 趴在地上的杀手半点不敢动,生怕被巴尔怒发现,前功尽弃。 巴尔怒虽然贪玩,但他也不是傻子。 顿时觉得哪里不对劲,立马藏到树后。 双方等了片刻,马蹄声逐渐靠近。 杀手站在树上,远远便看见寻来的大周禁军。 “巴洛图这个废物!” 杀手低声咒骂了一句,顾不上被巴尔怒发现,急忙撤退。 若是被大周禁军抓住,他们可就暴露了! 反正巴尔怒这个废物,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巴洛图打算杀他。 大树看着他们要逃,连忙尖叫。 “小娃娃,杀手要跑路啦!” 绵绵抬头望去,完全没看见有动静。 杀手可不能就这么跑了! “太子哥哥快看,那边好像有什么在动?” 绵绵高声尖叫着。 杀手迅速停下动作,心里慌得不行。 谁的眼睛这么厉害,这都能看见? 戚玉衡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片寂静。 突然,草丛微微晃动,似是有人在那里爬行。 戚玉衡愣了一下。 明知道他们过来了还动,吐鲁使臣派的是什么傻子? “你们几个过去看看,小心些!” 戚玉衡低声道。 “是!” 禁军几人抽出佩刀,骑着马靠近。 趴在地上的杀手快要疯了。 见鬼了,这些草为什么会自己动啊! “谁在那里,快起来,否则我们就攻击了!” 禁军厉声警告。 杀手一咬牙,猛地起身,朝着禁军射击!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被抓住! 看见那些人作杀手打扮,禁军当即追上去! “快追!” 其余人则是迅速围拢。 “保护太子!” 戚玉衡扫视一圈,终于在一棵树后发现了绚丽的羽毛帽子。 这人是生怕杀手找不到他? “巴尔怒!我是大周太子,有人要杀你,你快藏好别乱跑!” 巴尔怒一听,吓得急忙将羽毛帽子摘下来,死死抱在怀里。 绵绵嘴角抽搐,心想这吐鲁太子怕不是个傻子? 几名杀手一边逃跑,一边朝着禁军射击。 回头便看见一道强光闪过,刺得眼睛生疼。 是巴尔怒软甲上的银甲反光! “他在那里!” 他们现在这个方向与距离,刚好能射杀巴尔怒。 杀手迅速拉弓搭箭,对准了巴尔怒。 大树尖叫着放下藤蔓,试图挡住杀手视线。 绵绵听见大树的话,连忙提醒:“太子哥哥,他们要射杀巴尔怒!” 戚玉衡取下马鞍旁的弓,抽出箭,朝着巴尔怒头顶射了过去! “咚!” 箭矢击中巴尔怒头顶上方,入木三分。 “天神保佑!” 巴尔怒吓得一屁股坐下,身体死死贴住树干。 杀手迅速失去视野。 “不见了!” “快跑!” 前方,禁军副统领燕子书带着人追来。 “在那里!” 燕子书看见禁军追着几个杀手打扮的人,立马带着人上前拦截。 “太子在那边!” 他立马安排人去保护太子,自己则是带另一批人去追杀手。 上百名禁军将戚玉衡围起来,杀手们眼看着就要落网,绵绵这才松了一口气。 “巴尔怒,安全了出来吧!” 戚玉衡朝着树后喊道。 禁军迅速朝着大树围拢,巴尔怒吓得举起双手。 禁军看着像傻大个一般的吐鲁太子,强忍着嫌弃的神情,恭敬地侧身微微躬身。 “巴尔怒殿下,这边请。” 巴尔怒反应过来,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随后将羽毛帽子戴上,整理了衣衫,这才从树后站出来。 只见禁军围拢的中央,清俊的小少年骑在马背上,身前坐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两人正垂眸看着他,见他安然无恙,小女孩明显肩膀一松。 巴尔怒是马背上长大的少年,十三四岁便长得十分高壮。 他仰首挺胸地走上前,朝着戚玉衡两人抬手抱拳。 “巴尔怒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戚玉衡收敛了冷意,恢复那副温和的神色。 “巴尔怒殿下缘何会一个人在这里?” 巴尔怒身体一僵,有些尴尬。 他可不能说自己是不想被人当废物,故意逃开护卫视线。 “本宫发现猎鹰的踪迹,骑着马就追了过去,可能是跑太快了,护卫没追上本宫的速度!” 嗯,他可是王子中的第一勇士,没追上他很正常! 巴尔怒头脑比较简单,但四肢却是最发达的。 一众王子之中,谁的骑射都比不过他。 这才会格外受吐鲁王的喜欢。 吐鲁有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未来君王,于戚玉衡而言,是值得高兴的。 他并未多言,只是让人牵来马匹,先护送巴尔怒回营帐。 禁军将戚玉衡和巴尔怒的马围在中间,护送他们离开。 迎面便遇到了吐鲁使臣的队伍。 “太子殿下!” 为首的使臣巴洛图欣喜地迎上前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恕臣无能,差点害殿下陷入险境!” “这不怪你,是本宫的马太快了!” 巴尔怒连忙摆手,眼神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看去。 戚玉衡和绵绵没有察觉,他这才如释重负。 成功救下巴尔怒,树林的植物们高兴地欢呼着。 绵绵朝着它们露出感激的笑容,打算等没人注意时,再来给它们浇灌灵泉水。 出了树林,其他使臣队伍也已经在营地附近集中。 禁军在四周警戒,全然没了早上刚开始的热闹。 看见绵绵坐在太子的马上回来,秦素素等人急忙上前。 “绵绵你没事吧?” “听说有刺客,没找到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秦元和莫欣蕊朝着太子行礼。 “多谢太子殿下!” 绵绵正准备下马,腿上的疼痛让她直皱眉。 “嘶!” 她的声音很小,只有戚玉衡听见了。 他关切地低声问道:“受伤了?” 绵绵有些不好意思,摇了摇头,声若蚊蝇:“骑马,腿疼。” 戚玉衡有些错愕,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是我疏忽了,你刚骑马,还不会泄力。” 说罢,他便小心地抱起绵绵,正打算抱她下马,宋景阳却匆匆前来。 第68章 不关心,所以不在乎 “绵绵,你快吓死爹爹了,可是受伤了?快下来,爹爹带你去找太医,莫要缠着太子殿下!” 宋景阳伸出双手,试图将绵绵从太子手里接过去。 他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只是话语间多少有些让人不舒服。 什么叫缠着太子? 戚芸玥向来跋扈,当即叉腰不高兴地瞪着宋景阳。 “绵绵可是救……” “芸儿。” 戚玉衡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随后将绵绵交到笑颜怀里。 “快带绵绵去处理伤口吧,芸儿,你跟秦夫人一起去吧。” 他看了莫欣蕊一眼,聪明如她,顿时明白太子的意思。 “臣妇遵命。” 说罢,莫欣蕊便带着几个孩子一同离开。 全程没有人理会宋景阳,他也并未多在意。 对方毕竟是太子,他总不能对着太子黑脸。 只是忧心忡忡地跟在笑颜身后,全然是慈父的做派。 绵绵趴在笑颜肩头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戚玉衡。 方才情急之下,她的一些所作所为,在戚玉衡看来定是很奇怪。 他会不会告诉别人? 绵绵有些懊恼。 却见戚玉衡翻身下马,有所察觉地回头看她。 绵绵没来得及收回眼神,就这么直愣愣地,担忧地看着戚玉衡。 只见芝兰玉树的小少年朝着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温声道:“好生休养,不必担心。” 绵绵愣了一下。 他这是,会替她保守秘密的意思吗? 戚玉衡何其聪明,自然看出绵绵有些奇怪。 但他知道,绵绵没有恶意。 谁没有些小秘密呢? 若她不想说,就凭她救了巴尔怒这一举动,便足以让戚玉衡替她隐瞒。 身为未来的帝王,戚玉衡很清楚,有些事情,不必过分清楚。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脚走向皇帐。 接下来,大周还有一场没有硝烟的硬仗。 而另一边,宋景阳跟着绵绵一行人来到一处营帐前。 莫欣蕊将他拦在了营帐外。 “秦夫人这是何意?” 宋景阳挑眉。 “侯爷放心,我会照顾好绵绵的。” “秦夫人,虽然你是绵绵的义母,但我是绵绵的亲生父亲,她方才遇到那么危险的情形,于情于理,她都需要我这个亲生父亲!” 宋景阳强调“亲生”二字。 但他越是这么强调,就越显得他心虚。 莫欣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侯爷自然是绵绵的亲生父亲,但是绵绵毕竟是女孩,她的伤,我想侯爷不方便看。” 宋景阳并不在意绵绵,嘴上说得再好,事实上心里都不会真正替她着想。 因而他也忽略了,绵绵的伤不是被杀手上伤到的。 而是骑马腿上磨的。 这也证明了,宋景阳昨天晚上到现在,完全没有关心过绵绵。 他越是这么强调,在莫欣蕊看来就越可笑。 说罢,莫欣蕊也没管他什么反应,转身走进营帐系上绳索。 笑颜替她脱下裤子,疼得绵绵不停地吸气。 这才发现,她稚嫩的皮肤早已被马鞍磨破了皮。 裤子沾了血,这才会让她疼得更厉害。 “呀!绵绵怎么伤成这样了?” 戚芸玥和秦素素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 绵绵本就长得白,青紫间带着些破皮,更是显得触目惊心。 “绵绵不会泄力,太子的马鞍与绵绵身高不匹配,方才一定是急着救人,忘了这件事。” 莫欣蕊不是深居在后宅的妇人,擅骑马,自然知道骑马不懂得泄力有多容易受伤。 说起救人,戚芸玥这才嘟着嘴。 “方才哥哥真是的,为何不让我说出来堵住武安侯的嘴?让他随意诋毁我们绵绵!” 明明绵绵是为了救人受伤,她是大功臣。 宋景阳竟然把她说成是缠着太子哥哥,不懂事的孩子! 这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绵绵妨碍两国邦交呢! “就是,武安侯也太坏了!” 看着两个孩子嘟嘟囔囔地咒骂武安侯,抱怨太子。 莫欣蕊无奈地叹气。 “太子这么做,是为了绵绵的安危。” 正在涂药的绵绵疑惑抬头。 “这是何意?” 戚芸玥也有些迷茫。 “方才笑颜回来禀告,虽有人看见了,但也可以说是贴身丫鬟跟着禁军回来,可公主方才若是告诉旁人,绵绵帮着去救人,难免会让有心之人将此事记在绵绵头上。” 莫欣蕊没有点明,却让两个孩子更迷茫了。 戚芸玥不像太子那般聪慧,更不像太子那般了解局势。 莫欣蕊只好解释道:“巴尔怒是吐鲁太子,若他在大周出事,势必导致吐鲁与燕北联手,出手之人,无论是谁,此次失败定会让对方恼火。” “太子是宁愿绵绵被人认为贪玩缠着他不放,也不想让人觉得,绵绵救了巴尔怒。” 戚芸玥即便年幼,也知道其中有多危险,顿时脸色煞白。 “我,绵绵对不起!” 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届时把巴尔怒获救的功劳算到绵绵头上,幕后之人定会杀了绵绵泄愤! 她差点害了绵绵! “这不怪芸儿姐姐。” 绵绵惨白着小脸摇了摇头。 要怪就怪宋景阳。 若他不故意说那些话,旁人的注意力都会在太子身上。 毕竟谁都不会认为,年仅三岁半,连骑马都不会的绵绵能做些什么。 笑颜给她抹了药,裤子是穿不上了,只好给她盖上被子,让她躺在床上休息。 戚芸玥和秦素素在营帐里陪她,两人都是性格活泼之人,一直在绵绵耳边吱吱喳喳地说着话。 这边营帐如此和谐,而皇帐那边,却是压抑得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吐鲁使臣巴洛图眼神凝重地看着戚玉衡,冷声道:“大周太子这是何意?我又怎会害我国太子?” “那吐鲁使臣如何解释,当初为何一直阻挠本宫去寻贵国太子?” “可笑,我那是惊慌失措,我还想问你们呢!我国太子在大周遭遇刺客,是你们该给我国一个交代!” 巴洛图认为,即便没成功杀了巴尔怒,杀手也不会被抓住的。 毕竟他们的轻功十分了得。 看着巴洛图胸有成竹,倒打一耙的做派。 一直没开口的戚承轩冷不丁道:“是吗?那就让人把杀手请上来,我们来审审看看杀手到底是谁的人。” 第69章 你会信我吗? 巴洛图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欣喜的神情。 “你们抓住刺客了?那实在太好了!” 他的神情过于殷切,以至于戚承轩父子都没看出来,他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不曾想,进来的不是押着刺客的禁军。 而是脸色难看的禁军副统领燕子书。 他一进来就跪下叩首。 “陛下,刺客,自尽了!” “什么?” 戚承轩蹙眉,下意识瞥向巴洛图。 只见他露出错愕的神情,似乎对此毫不知情。 “是臣无能,请陛下责罚!” 燕子书作为禁军副统领,刺客在他手下自尽,他自是要负责的。 不过戚承轩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责罚自己人。 “你先起来,说说到底发生何事了?” 戚承轩收回视线,看向燕子书。 “回陛下,臣奉命前去驰援太子,到达时,刺客正准备射杀巴尔怒太子,臣等将刺客包围后,将其活捉,但回来的路上,刺客不知何时咬破了口中的毒药包,服毒自尽了!” 刚活捉时,刺客发现无法逃脱后,并未自尽。 他们便放松了警惕。 没想到,刺客在回营帐的路上自尽了。 更麻烦的是,刺客手里拿着的弓箭,是禁军统一制式,身上也带着禁军的令牌。 谁都知道这是故意栽赃,但死无对证才是最麻烦的。 他没有直接在巴洛图面前说出这些细节,巴洛图却主动提出要去看刺客的尸体。 戚玉衡自然知道杀手拿着的是禁军的弓箭,巴洛图十有八九就是幕后黑手。 决不能让他去看尸体! “贵使说得对,既然刺杀是在我大周境内发生,朕定会查清楚,给贵使一个交代。” 戚承轩不等巴洛图反应,直接下令。 “来人,带吐鲁使臣去休息!” 巴洛图本就是最有嫌疑的人,既然大周皇帝说会给他一个交代,他自然不好表现得太迫切要见杀手。 他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抬手道:“那就有劳大周陛下给我等一个期限,否则吐鲁太子可不敢再继续在大周境内逗留!” “三日内。” “好,那我们就等大周陛下的好消息了!” 巴洛图退出皇帐,视线落在皇帐旁的营帐中。 营帐外禁军重兵看守,里面待着的,正是巴尔怒。 等巴洛图离开后,燕子书连忙告诉戚承轩方才发生的事。 “看来就是巴洛图想替大王子谋皇位了。” “父皇,巴洛图敢将刺客尸体留给我们,恐怕是认定我们无法找到证据,这可如何是好?” 戚玉衡有些担忧。 幕后凶手就是要其本人,他们上哪儿去给凶手找一个交代? “朕要了三日为期,就是想看看,巴洛图有什么后招。” 一旁的胡思明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连我们都知道巴洛图的目的,吐鲁王不可能猜不出来,只要巴尔怒没死,他回国告诉吐鲁王事情经过,吐鲁王定也会怀疑巴洛图。” 燕子书顿时了然。 “太傅的意思是,巴洛图不会让巴尔怒活着回吐鲁?” “自然,只有死人,才能让巴洛图自由发挥。” 届时,吐鲁王陷入失去儿子的痛苦,再由巴洛图煽风点火,说是大周疏忽。 那么这口锅,就会扔到大周头上。 “这几日暗中盯紧点,燕子书,你派人四处审问,装作很着急的样子。” 戚承轩下令。 “是,臣明白!” 明面上,禁军在排查凶手。 暗地里,由胡思明带人查吐鲁使臣众人。 白天出了这事,戚承轩让人回京调派近卫营前来。 其他人则是迁到不远处的猎宫,在此暂住三日。 傍晚。 绵绵没有出来用膳,莫欣蕊贴心地带上膳食和秦素素去陪绵绵。 宋景阳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献殷勤的机会,直接上前道:“让本侯来吧,秦夫人还是好生陪着令公子与令爱。” 戚玉衡坐在高位上,看见这一幕,便主动上前,提出由他去。 “绵绵跟着本宫受了伤,于情于理,本宫都应该去探望她。” 戚芸玥急忙跟上。 “皇兄,我与你同去!素素,我们也一起吧!” 这么一来,反而让成了浩浩荡荡一群人同去。 殿内地龙烧得正旺,绵绵不盖被子也不觉得冷。 听见太子一行人来了,她这才连忙盖上被子。 看见宋景阳一起进来,绵绵心里不高兴,脸上却还是表现出欣喜之色。 “伤好些了吗?” 戚玉衡担忧地问道。 “师父给的药效果很好,已经不流血了,谢太子哥哥关心!” 绵绵仰着小脑袋,脸色有些白,但情绪看起来没有怎么受影响。 戚玉衡这才放心。 笑颜给她在床榻上放了小桌子,方便她坐在床上用膳。 地龙烧得旺,孩子们和莫欣蕊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但宋景阳本就是怕热的体质,没坐多久额上就布满汗珠。 “侯爷可是热了?不如回去吧,我们陪着绵绵就好。” 戚玉衡神色自若道。 “确实是热,但臣作为绵绵的父亲,陪着女儿苦了点也没什么。” 宋景阳慈爱地看着绵绵,又关切地问她今日有没有受惊。 在其他人面前,绵绵也只是乖巧地点头。 因着有宋景阳在这里,大家都有些不自在。 一时间,寝殿内只有绵绵吃东西的声音,安静得有些诡异。 宋景阳知道他们不喜欢自己,倒也乐得自在,伪作慈父姿态。 绵绵不经意地抬眸看向戚玉衡,想起山下营帐外那些杂草说的话,有些不知道如何转述。 戚玉衡向来善察人心,绵绵这些小眼神,在他这里早已无所遁形。 他猜测绵绵是有话与他说,便看向其他人。 “你们若有事就先走吧,绵绵也累了,好让她早些歇息。” 众人明白太子这是有话要交代绵绵,以为是白天的事要叮嘱她,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绵绵好奇地打量着戚玉衡,却见他眸色温和地看着自己。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绵绵哑然。 这人,真的太聪明了。 她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唇。 虽然她活了两世,但前世那二十年,她从未跟别人说过话。 在语言表达上,她跟小孩其实没什么区别。 戚玉衡也没有催促她,只是耐心地等候。 绵绵沉默了许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戚玉衡。 “太子哥哥,如果我说,我知道巴洛图要杀巴尔怒的证据在哪里,但我不能说消息从何而来,您会相信我吗?” 第70章 你是故意的吧? 戚玉衡有些错愕,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你放心,你若是不想说,也不必强迫自己,不过你说的消息,我定会去查实,希望你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介意!” 绵绵欣喜地应道。 她把从植物那里得来的消息,全数告诉戚玉衡。 详细的内容她没敢多说,生怕戚玉衡听出不对劲。 但仅仅是这些,便足以让戚玉衡大吃一惊。 她这些消息,详细到,仿佛就睡在巴洛图床底下一般。 “我想,我要好好消化一番……” 戚玉衡得好好想想,这些消息他要如何不那么突兀地安排下去。 绵绵乖巧地点了点头。 能听懂植物说话什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失心疯。 如果不是此事涉及两国邦交,而且戚玉衡对她有恩,她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戚玉衡陪她用完膳,这才退出去,让笑颜伺候她歇息。 院子里只剩下他与李训二人。 戚玉衡拿出鹰哨吹响,暗卫从隐秘的角落跳了出来。 “让莪术和忍冬来见本宫。” 他低声道。 “是!” 暗卫闪身离开。 等戚玉衡回到自己的住处时,莪术和忍冬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这些天,可有发现谁与郡主暗中见面?” 戚玉衡开门见山地问道。 莪术和忍冬二人对视一眼,茫然地摇了摇头。 郡主一个小孩子,能有谁能暗中与她见面? 戚玉衡倒是更奇怪了。 那她这些消息,是谁告诉她的? “你二人可曾听见过她与谁提起,有人要暗杀邻国太子这些消息吗?” 二人更是茫然。 “好,回去保护郡主吧。” 戚玉衡垂眸,让两人离开。 就在二人打开门的瞬间,他又叮嘱道:“我问你们这些的事,若郡主问起,不必隐瞒。” “是,属下遵命!” 莪术和忍冬不明白太子的用意,但还是照样服从命令。 而这些,植物也通通向绵绵汇报了。 绵绵摸着床边的盆栽,感慨太子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前世怎么就便宜了继妹那种恶毒的人? 翌日。 绵绵起来后看了看自己的腿,伤口已经愈合,但着实不再适合骑马。 她给自己包扎好,这才下床走出门。 “绵绵!” 她没走两步,苏明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绵绵疑惑地看着她,便见她带着宋青沅,一脸担忧地走过来。 “我才听说你受伤了,特意和青儿来看看你,怎的下床了?” “在房间闷太久,出来走走。” 绵绵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二人,思索着她们的意图。 “你现在也不好骑马,猎宫后山有个花园风景极好,我们一家人去看看可好?” 苏明媚说着,宋景阳便从院外走了进来。 看见她时,宋景阳眼神闪了闪,但还是温声附和。 “是啊,我们一家人去看看吧。” 说罢,宋景阳走到苏明媚身边,伸手轻轻搂住她的肩。 光这么看着,还真像一家四口。 只是他们各自心里明白,这些都只是假象。 宋青沅牵着她,跟着两人身后,缓缓往后山走去。 路上,因着绵绵受伤,行动不便走得很慢。 苏明媚关切地弯下腰问她:“绵绵,要不母亲抱你吧?” 绵绵腿上确实疼,不要白不要。 “好~”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任由苏明媚抱起自己。 她今天一早就问过盆景里的小花,从她的住处走到后山花园,九曲十八弯,距离可不远。 光是走也能累死人。 更别说抱着一个孩子。 果不其然,走着走着,苏明媚的双手就开始发抖。 “母亲怎么了?” 绵绵眨了眨眼睛,懵懂地问道。 苏明媚太阳穴直跳。 这死丫头怕不是故意这么问。 “没事,母亲就是少锻炼,有些累了。” 绵绵立马垂下眼眸,一副可惜却只能顺从的模样。 “要不算了吧?别累着母亲了。” 宋景阳微微蹙眉。 突然觉得苏明媚有些碍眼。 不就抱着孩子走一段路吗? 以前林砚秋在的时候,宫宴一直抱着孩子都没事。 若不是他腿不方便,他就自己抱着了。 苏明媚想着那三百两黄金,一咬牙,攥紧了手。 “没事,绵绵还小,母亲不累。” 呵。 还真能忍。 等他们走到后山花园,苏明媚看着不远处的凉亭,脚步都不禁加快了许多。 快快快,得赶紧放下这死丫头! 绵绵安稳地坐到凉亭处,苏明媚双手已经僵住,连放下都很艰难。 “不如绵绵帮母亲做个针灸吧?会舒服很多的。” 说着,绵绵就已经从怀里取出针包。 “好啊!” 她这般主动,苏明媚当然是高兴的。 没想到,当她看见绵绵摊开针包,取出比她手掌还要长的金针时,她顿时头皮发麻。 “这,这没必要用这么长的吧?” 苏明媚的声音都在颤抖。 绵绵无辜地眨着眼睛看她。 “可是,师父是这么教的呀~” 怎么,你要质疑药王谷? 苏明媚顿时噤声。 难得绵绵愿意主动示好,宋景阳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叶神医教的定然没有错,媚儿你就忍忍吧。” 苏明媚剜了他一眼。 不是你扎针你当然无所谓! 宋景阳侧身挡住外面的视线,示意苏明媚坐下。 苏明媚只好坐下,将双臂放在桌子上。 宋青沅给她挽起袖子,随后迅速站到一旁。 她有些晕针! 绵绵垂下头,心中暗笑。 都是你们自找的。 她寻了个穴位,毫不犹豫落针。 “啊!” 突如其来的疼痛,吓得苏明媚尖叫出来。 “别乱动,小心废了双手!” 此言一出,苏明媚死咬着唇,半分不敢再动。 昨天出了刺杀巴尔怒的事,所有人都不敢随便离开猎宫。 无聊之际,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来后山花园走走。 听见尖叫声,众人下意识望了过来。 宋景阳讪笑着,低声道:“别大喊大叫,你是想所有人都来看你露出的双臂吗?” 苏明媚明面上还是他的正妻,若是被人看了去,他的脸往哪儿搁? 苏明媚脸色难看,只能死死咬住唇。 等绵绵取针后,她早已疼出一身冷汗,下唇都被她咬破了。 “娘,怎么样了?” 苏明媚动了动手臂,发现真的没事了,不由得惊讶。 这死丫头,真不是故意弄她的? 第71章 乖乖踏入陷阱 她掩下心中的怀疑,笑道:“绵绵可真厉害,还真的不疼了。” “姐姐可真是天赋异禀,才学了没多久,仅凭一针就能缓解手臂疼痛!” 宋青沅夸赞道。 绵绵只是乖巧地微笑着,并没有告诉告诉他们,其实用普通长度的针就足够了。 而且不会疼。 她就是故意的。 凭什么她的娘亲舅舅们丢了性命,苏明媚却能独享其成? 既然你们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她不客气。 不过是一根针的痛,比起她娘亲舅舅们受的罪,差远了! 再次抬眸时,绵绵已经敛下眼底的恨意,再次变回那个乖巧的孩子。 一早来散步的人不少,其他几个凉亭坐了不少人。 大家都是来用茶点的。 唯独他们这个凉亭,安静如鸡,面面相觑不知道要说什么。 听着附近传来的欢声笑语,绵绵只觉得可笑。 看吧。 假的就是假的。 他们只想着赶在秦家之前来带走绵绵,却不记得要给她准备早膳。 宋景阳自然也察觉到这一点,他立马将责任推到苏明媚身上。 “媚儿,不是说要给绵绵带早点?东西呢?” 苏明媚脸色一僵。 只好娇嗔地赔笑道:“还不是你,早上突然告诉我绵绵受了伤,瞧瞧,我顾着担心绵绵,忘了拿早膳了。” 随后,她看向春梅。 “春梅,快回去把准备好的膳食拿来。” 春梅愣了一下。 早膳他们不都匆匆吃完了? 但她很快便从善如流:“是,奴婢这就去!” “不必了,昨日秦夫人已经说了,会给小姐准备早膳。” 笑颜突然开口道。 “你这孩子,怎能麻烦外人呢?春梅快去吧。” 宋景阳一口一个外人,听得绵绵直发笑。 “义母也是绵绵的半个母亲呀,怎么会是外人呢?” 宋景阳笑容僵住,只好跟着说是。 “毕竟秦夫人有两个亲生孩子要照顾,这会儿肯定是在忙着照顾自己的孩子,才会疏忽了你,春梅快去快回吧,别饿着小姐了。” 绵绵没有再说话,宋景阳和苏明媚交换视线,后者牵过绵绵的手。 “母亲特意为你准备的,我们就吃一点,好不好?” “好呀~” 绵绵应道。 “侯府的财物虽然还没找回来,但即便再难,你与青儿是侯府的小姐,我们怎么样也不会亏待了你们两个孩子的。” “是啊绵绵,爹爹如今也在兵部就职,现在可能会艰难些,等爹爹发了俸禄就会好一些了。” 宋景阳终于将话题往银钱上扯了。 “你那些俸禄,也不够侯府支出,我想啊,还是得扩张府上那些铺子才行。” 苏明媚一脸愁苦。 “扩张铺子不也得花银子?” 宋景阳为难地摇了摇头。 宋青沅难过地低下头。 “可惜之前陛下赐给青儿的黄金被贼人偷了,不然还能用那些帮助侯府渡过难关。” “青儿说的哪里话,那些是陛下赐给你的,侯府的支出怎能用孩子的银子呢?” “爹爹我们是一家人呀,一家人就该互相扶持的!” 一家三口,你一言我一语,就差直接说让绵绵把银子拿出来了。 可绵绵却一副“你们在说什么,我没听明白”的样子,懵懂地看着他们。 宋景阳气结。 “绵绵,爹爹想着,现在侯府支出困难,无法养那么多侍卫,你院子库房放着的赏赐,恐怕无法调配人手去看守了。” 他为难地叹了口气。 绵绵瞥了眼不远处走来的莫欣蕊,一脸慌张地问道:“啊?可是我只有两个暗卫,那可怎么办呀?” “唉,之前那些贼人,恐怕就是知道陛下给你赏了许多珍品,才会想着来盗窃的,只是没想到,原来侯府库房是分开的。” “那,那他们会不会再来偷呀?长公主说了,那些是绵绵日后的倚仗,那万一被偷了怎么办?” 绵绵着急地问道。 “这样吧,现在府上的铺子生意很不错,正是扩张的好时候,不如用你那些银子来扩张铺子,日后那些铺子就是你的倚仗,也不怕被人来偷了,你觉得如何?” 苏明媚提议道。 绵绵纠结了片刻,泄气道:“可我不会做生意呀。” 眼看着有戏,宋景阳立马乘胜追击。 “没关系的,家里会帮你啊!” “是啊绵绵,回去我们就帮你张罗铺子,到时候你只需要交银子就行!” “那好的呀!” 绵绵乖乖踏入陷阱。 一家三口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嘴角的弧度再也压抑不住。 看着他们三人高兴的模样,莫欣蕊和笑颜眉头皱得更紧了。 从前对绵绵不闻不问,现在能有这么好心,要替她张罗铺子? 怕不是要拿银子去填兵部的窟窿吧! 莫欣蕊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绵绵,原来你在这里啊。” “义母!” 绵绵像是才发现她,高兴地喊道。 宋景阳几人吓了一跳,急忙回头望去。 她什么时候来的? 该不会听见了什么吧? “秦夫人。”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莫欣蕊。 莫欣蕊微笑着走上前,打开食盒,似乎没听见他们方才说的话。 “昨日说好了要和绵绵一起用早膳,一早没看见你,原来是和侯爷一起来花园赏花了,可是用过早膳了?” “还没呢~” 绵绵摇了摇头,肚子适时“咕”地叫了一声。 她顿时羞红了脸。 莫欣蕊怜爱地摸着她的小脑袋,顺口道:“我只准备了我们几个的,不如我让人再去拿一些过来给侯爷?” “不必了,我们已经用过了,给绵绵准备的也在路上。” 莫欣蕊心中更不喜了。 自己吃饱喝足,却没给女儿准备吃的就直接带着人走,什么乱七八糟的父亲! “是嘛,但绵绵饿了就先吃我准备的吧。” 莫欣蕊打开食盒,里面准备的都是很精致的点心和粥。 秦素素从外面绕了一圈,这才发现他们,匆匆跑来。 “绵绵原来你在这里呀!” 秦元和秦彦就跟在她身后,手里还拿着两个食盒。 一看就是一家四口专门来找绵绵用早膳的。 宋景阳心底一沉。 秦家对绵绵这么好,到底有何居心? 第72章 到底谁是谁亲生? “秦大人好雅兴,一大早就带着一家人来找我女儿。” 宋景阳微笑着看他,语气中多少有些阴阳怪气的意思。 还没等秦元应话,绵绵倒是先开口。 “我们昨天约好的呢~” 看着绵绵不给面子,苏明媚笑眯眯地转移话题。 “绵绵和素素感情真好,来,素素快坐下吧,你们三个女孩年纪相仿,日后可是要互相扶持的!” 秦素素心想,谁要跟你们互相扶持,翻了个白眼,坐到绵绵另一边去,就不挨着宋青沅。 “哥哥快坐这儿!” 凉亭的小桌子不大,两家人是肯定坐不下的。 “爹爹不是已经用完早膳了?不如和母亲,妹妹先去赏花吧,绵绵和义父义母用膳就行。” 绵绵看着他,一脸无辜。 她说的话倒是挑不出错处,只是亲疏之间早已挑明。 秦素素一听,更是高兴了。 “宋叔叔,你们先去赏花吧,我们陪着绵绵就好了,对吧!” “嗯,爹爹没关系的,以前我也是一个人,现在有素素姐姐她们陪着我就好!” 宋景阳气结。 这丫头说的什么话? 为了三百两黄金,他脸上维持着笑容。 “你这孩子,往日是爹爹忽略了你,等爹爹忙完新马政,定好生补偿你。” 苏明媚体贴地拍了拍绵绵的手,又看向莫欣蕊。 “这孩子就麻烦秦夫人了。” 一副他们才是亲生的姿态。 莫欣蕊也懒得跟她纠缠,只是微笑着送他们离开。 “来,绵绵饿坏了吧,赶紧吃口热粥。” 她将燕菜粥的盖子打开,熬得绵软的米粥散发着香气。 绵绵的肚子又“咕”地一声响了。 “饿坏我们绵绵了,真的是。” 莫欣蕊对宋家人又多了几分埋怨,说话时难免控制不住。 秦元瞥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当着绵绵说这些话。 等绵绵吃得差不多了,秦元才不经意地提起。 “绵绵,前两日偶然听胡少卿提起,你想将银子存到银号去?” “嗯!阿行叔叔说有户皇商可以帮人挣银子,义父,这是真的吗?” 绵绵眨了眨眼睛,期盼地看着他。 “当然,汇通银号是皇商,就连我们也有存在里面。” “那,那义父可以帮绵绵签字吗?这样绵绵就不用麻烦爹爹张罗铺子了!” 绵绵期待地看着他,满心满眼的都是信任。 看着这般乖巧的小团子,秦元的心都要化了。 这么可爱的孩子,宋景阳这个瞎子,怎么舍得这般算计亲生女儿? “好,回京义父就替你走一趟,到时候签好存条,他们就会安排人上门搬运。” 转念一想,他又担心宋景阳着急,会哄骗绵绵。 “你可清点过一共有多少?银号那边存条要写清楚银钱和货物的数量。” “绵绵有清单呢!还有些在将军府,那些也能一起存进去吗?” 绵绵已经计划好了,把侯府的那些银钱也拿一些出来,放进去将军府库房里。 两者混着,让人看不出到底哪些是将军府原有的,哪些是绵绵自己手上有的。 “当然可以,有清单的话回京立马就能办。” 免得夜长梦多,回去立马就签好单子。 即便宋景阳再快,做做样子找店铺也要时间。 怎么快也快不过签个字的速度。 笑颜一听,连忙表示清单她一直揣在身上。 上回和长公主说完后,笑颜就陪着绵绵将库房整理清楚,清单一直放在身上。 没想到,这就派上用场了! 幸亏有秦大人,否则小姐就要被宋景阳这个畜生给骗了! “谢谢义父~” 绵绵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嘴角的小梨涡甜得让人更心酸。 “真乖!” 他揉了揉绵绵的脑袋。 “爹,我也很乖的,到时候我可以帮忙抬箱子!” 秦素素急忙把脑袋放到秦元手边。 秦元无法,哭笑不得地揉了一把。 “你也乖!彦儿也乖!” 想着雨露均沾,秦元也给儿子揉了一把。 秦彦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很想告诉他爹,他这个年纪,其实不用哄了。 绵绵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他们关系融洽,气氛比方才好了不少。 这时,远处十数人簇拥着一道身影朝着花园走来。 绵绵下意识望去,便看见来人正是巴尔怒。 “他怎么来了?” 秦元不由得皱眉。 这个时候,巴尔怒不应该好生待在房中,避免再出什么意外才是吗? “大约是在房里闷了吧。” 绵绵倒是很理解他。 当初为了好玩,在异国他乡躲开自己的护卫,他又怎么会乖乖在屋子里待三天? 所有人都知道巴尔怒出了什么事,这时看见他,恨不得立马原地跳开,生怕惹上事。 巴尔怒一看就看见凉亭里的人,眉宇间的愁苦顿时散开,快步朝着她走来。 “小恩人!” 他人还没靠近,便扯着嗓子嚷嚷。 绵绵一噎,差点把茶水喷了出来。 他是故意的吗? 秦元微微蹙眉,站起身朝着他作揖,故意扯着嗓子。 “巴尔怒殿下言重了,我们绵绵只是和太子游玩时,恰巧遇上此事,还是多亏了禁军弟兄们的英勇!” 巴尔怒动作一顿,像是才想起来,拍了拍额头。 “嗐,本宫就是这样,别在意!” 他抬脚走进凉亭,让其他人退下。 “太子,巴洛图大人吩咐我等要保护太子!” 明明太子说了让他们退下,可他们却开口闭口就是巴洛图。 不知道的,还以为巴洛图才是太子。 巴尔怒皱着眉,不高兴地喊道:“我是太子还是他是太子?本宫让你们退下没听见?” 其他人对视一眼,往外退了几步。 虽然不是很远,但好歹不是贴身站着了。 不远处,宋景阳看见巴尔怒走过去,立马凑上前。 巴尔怒这才理了理衣服,龇牙看着绵绵,压低声音道:“小恩人,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 绵绵受宠若惊般摇了摇头。 秦元有些无奈。 “巴尔怒殿下,若是为了绵绵好,日后请不要再提恩人二字了。” 巴尔怒挠了挠头,憨憨地笑道:“您说得是,绵绵父亲,本宫该怎么称呼您?” 他这话没有压着声音,宋景阳刚靠近,便听见“绵绵父亲”四个字,顿时脸黑如锅底。 第73章 大周之幸! 秦元瞥了宋景阳一眼,故意不解释。 “在下姓秦。” “秦大人,秦夫人。” 巴尔怒从善如流。 “我瞧着你们猎场有不少飞禽,不如一起去猎鹰吧?” 昨天他在猎宫待了一个下午,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 绵绵暗自挑眉。 这人是怎么回事,是他被刺杀哎,怎么他自己最悠闲? 与此同时,跟着他的那些人丝毫没有拦着他的意思。 秦元见状,更是不敢陪同。 “绵绵受了伤,我们就不去了。” 巴尔怒叹气,一屁股坐下。 “真没意思。” “赏花也挺好的呀,春天正是赏花的好时光,殿下可要喝茶?” 绵绵打开茶壶盖子,茶叶的清香飘散开来。 “好香,来一杯吧!” 巴尔怒点了点头。 秦元见他没打算走,便给自己的贴身侍卫递去眼神。 侍卫退了出去,快步跑向陛下所在的宫殿,将此事禀告陛下。 “他还要出去玩?” 戚承轩真想不明白,巴尔怒是真的糊涂还是假装的。 他身边带出来的侍卫,恐怕全是巴洛图的人。 这个时候出去,岂不是找死? 戚玉衡听了秦元侍卫的话,紧蹙的眉头顿时松开。 “父皇,巴尔怒若是要出去,对我们而言反而是好事。” “噢?此话怎讲?” 其他官员也纷纷看向太子。 “巴洛图的人没有拦他,说不定是想再趁机杀了他,我们派人暗中跟着,便可捉现行!” 绵绵给他的消息,是说巴尔怒的母族主张亲大周,而巴洛图支持的大王子则是主张亲燕北。 而且两方人马简直是水火不容。 巴洛图是不会让巴尔怒活着回去的。 与其在猎宫浪费三天时间,不如主动出击。 戚承轩不知道这其中巧妙,但他想给自己儿子一个机会。 “就听太子的,让燕子书亲自去带队。” “陛下,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 昌国公担忧,若巴尔怒真出什么意外,两国邦交可就真的完了呀! “父皇,不如让儿臣亲自陪同?儿臣保证,一定会保护巴尔怒的安危!” 戚玉衡深知,若真的能解决巴洛图,对大周百利而无一害。 他愿意以身为饵。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 这下大臣们更不同意了。 原本只是吐鲁内部之事,怎能搭上他们大周太子的安危? 戚承轩打量着儿子,十岁的年纪,神色间却是超乎这个年纪的稳重与坚决。 见父皇不肯点头,戚玉衡又道:“父皇,儿臣是大周太子,本就该肩负大周的未来!” “儿臣与巴尔怒接触过,他心思单纯,若吐鲁真的由他来继承皇位,于大周而言绝对是好事,有他和儿臣当诱饵,巴洛图说不定真的会动手,这可是一举两得的机会!” “好,不愧是我大周的太子!把燕子书喊来,亲自贴身保护太子安危!” 戚承轩满意地点头,应允了太子的要求。 绵绵得到这个消息时,心中更是震撼。 看着绵绵呆愣的模样,巴尔怒忍不住上手捏她的小脸。 “傻乎乎的。” 绵绵顿感无语。 果然如戚玉衡所言。 吐鲁若是有这样的太子,对大周可谓是幸事。 “巴尔怒殿下可是无聊?” 绵绵揉了揉自己的脸颊,问道。 “是啊,你们又不肯陪我去猎鹰!” 巴尔怒叹气。 其实他也想自己去,但侍卫紧跟着他,没意思。 “那不如我陪殿下去猎鹰吧?我还没试过猎鹰呢!” 绵绵乖巧地笑道。 “真的吗?!太好了!” 巴尔怒高兴地站起来,没等秦家人反应过来,扛起绵绵就往外走。 “你放心,有我在,一定给你猎一只最凶猛的鹰!” 秦元吓了一跳,急忙追上去。 “巴尔怒殿下不可!” “为什么?” 巴尔怒蹙眉。 绵绵都同意了,这个当爹的怎么还阻止? 秦元看向自家夫人,莫欣蕊了然,立马找借口。 “绵绵不会骑马,昨天就是骑马受了伤!” “那没事,绵绵,本太子给你当马骑!” 说罢,巴尔怒直接把绵绵架在肩膀上。 巴尔怒年纪不大,但长得十分高壮。 绵绵小小的一只,骑在他脖子上倒是刚刚好。 “哎哟!”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绵绵吓了一跳,急忙抱着他的头。 “哈哈哈,你这小孩,胆子怎的这般小?抓稳了,肯定摔不着你!” 巴尔怒哈哈大笑,抓着绵绵的小手就往外走。 “你看,你现在是最高的!” 堂堂一国太子,竟然给小孩当马骑。 后山花园众人脸色大变。 秦元瞥了眼吐鲁使臣,这些侍卫竟半点没有阻止的意思,顿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太子刚被刺杀,现在又要出去玩,他们不管。 太子要给别国小孩当马骑,他们还是不管。 这是哪门子的侍卫? 如此,就更不应该让绵绵跟着他出去玩了! 就在秦元追了几步时,禁军的人匆匆而来。 看见巴尔怒给绵绵当马骑,禁军也是一愣。 紧接着便朝着秦元走去。 “秦大人,太子殿下想让巴尔怒去猎场当诱饵。” 这可不能阻挠。 秦元大吃一惊。 那绵绵岂不是危险? “秦大人放心,副统领会亲自护送,郡主不会有危险的。” “有劳了。” 秦元微微颔首,只是叮嘱绵绵要注意安全,便再无阻拦。 莫欣蕊关切地走上去。 “真让绵绵跟着去?” 秦元示意她不要多言:“是太子的意思,把素素和彦儿带回去吧,不要让他们去闹绵绵。” 听见是太子的意思,莫欣蕊也不好多言。 “好!” 而不远处,宋青沅一直盯着他们,只大约看见唇语有“太子”二字。 宋景阳见状,想上去展现亲生父亲的关心,却被宋青沅拽住了衣袖。 她把自己得知的事告诉宋景阳,宋景阳心头一跳,决定去找苏兴怀一趟。 “真的是太子的意思?” 苏兴怀一惊。 “是,而且方才小婿也看见了,太子的护卫从陛下宫里出来了。” 太子这是打算,用自己当诱饵? 苏兴怀老谋深算,很快就猜到个中缘由。 “岳父,这可怎么办?万一太子真的出事了,会不会牵扯上宋家?” 宋景阳担心,到时候绵绵那丫头也扯上关系,宋家可就危险了啊! “太子这是打算狩猎巴洛图。” 宋景阳目光短浅,只担心会不会牵扯宋家。 苏兴怀想的可没这么单纯。 这个功劳,可不能让燕子书拿了去! “快去找于柏,让他带人出去,以保护绵绵为由,保护太子!” 宋景阳脸色一僵。 他怎么还想着于柏? 第74章 你就当我是小马骑啊~ “怎么?有何问题?” 苏兴怀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探究之色。 “没有,我这就去。” 宋景阳敛了敛神色,缓缓退了出去。 “怎么样?” 苏明媚快步迎上去。 她都听女儿说了,可千万不能让宋绵绵那死丫头牵扯他们! “岳父让于柏跟着太子去护卫。” 宋景阳脸色不太好地说道。 “为什么要让于柏去?” 苏明媚一愣。 于柏是她嫡姐的丈夫。 原本裕恩侯嫡子,年纪轻轻任职禁军副统领,深受皇帝重用。 后来因为一次意外,被贬为禁军都虞候。 也因此,苏兴怀希望苏明媚嫁给叶城,在军方能助他一臂之力。 只是没想到,叶城死了,苏明媚成了带着孩子改嫁的寡妇。 逼于无奈,苏兴怀才会提携宋景阳这个废物。 现在有机会让于柏立功,苏兴怀怎会放过? 想到这里,苏明媚脸上露出一抹嗤笑。 “他还是只想着嫡姐。” 自从于柏被贬,裕恩侯几乎要放弃这个儿子。 嫡姐苏清漪每次跟着侯夫人去宴席时,也总会低人一等。 苏明媚别提多畅快了。 没想到,苏兴怀一有机会就想着提他上去。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 现在他也只能靠着苏兴怀提携,便只得听从他的安排。 苏明媚带着女儿回到房间,宋青沅这才有时间问清楚。 她从江南回来时,苏清漪早已出嫁,她们之间并不熟悉。 “我跟你姨母从小就不对付,就因她是嫡,我是庶,什么事都要压我一头,明明我不比她差!” 说起嫡姐,苏明媚那张明艳的脸上,不由自主地变得狰狞起来。 宋青沅回到京城时,于柏已经被贬,苏清漪很少回府,两人自然碰不上。 听了苏明媚的话,她对这个朝代的嫡庶之分又多了些认知。 但也仅此而已。 “娘,现在的副统领深受陛下信任,于柏不会因为一次邀功就会重新被启用,但我们想办法填补了窟窿,却是实打实地帮了外祖父,不必担心。” “青儿说的是,绵绵那丫头也不知走了什么运,竟如此得太子欢心,你可要把握机会,攀上了太子,我们可就不必再担心什么嫡姐了!” 苏明媚可不认为,宋绵绵那丫头能比得上她的女儿! 而此时,巴尔怒已经架着绵绵来到猎宫前院。 迎面便遇上了戚玉衡。 戚玉衡愣了一下,眼睛兀然瞪大。 骑在巴尔怒头上的,是绵绵? “太子哥哥~” 绵绵骑在巴尔怒脖子上,脆生生地喊道。 “咳咳。” 还真的是绵绵。 戚玉衡稳了稳心神,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见鬼的表情。 “巴尔怒殿下,这是要带绵绵去哪儿?” “我在猎宫实在太无聊,打算带小绵绵出去猎鹰!大周太子这是要去哪儿?有兴趣一起吗?” 巴尔怒乐呵呵的,谁能想象,这人昨天刚被人刺杀? “我就是四处走走。” 戚玉衡也没有主动说一起去,只是温和地笑着,很闲的样子。 听了他的话,巴尔怒发出邀请。 “那一起啊!人多热闹,我让你看看我猎鹰的本事!” 戚玉衡有些为难,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盛情难却,那就一起吧,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绵绵暗自腹诽。 原来,太子只是表面看起来温文尔雅。 果然,能当太子的人,又怎会像表面上那么无害。 巴尔怒当即兴奋地挥舞着绵绵的双手,语气里都是喜悦。 “太好了,我们一起去吧!” 一行人在禁军的护卫下,从猎宫出发。 因为绵绵腿上有伤不好骑马,巴尔怒竟打算将她架在脖子上,自己骑马! 戚玉衡有些哭笑不得。 “这样太危险了,不如绵绵留在猎宫,本宫陪你去吧。” 此行必有危险,戚玉衡也不想让绵绵一起去。 “没事,我骑马很厉害的,绵绵你就当我是你的小马!” 说罢,巴尔怒脚下用力,在马背上借力,飞身上马,稳稳落在马鞍上! 戚玉衡挑眉。 原来巴尔怒武功这么高! 难怪巴洛图需要趁着他在大周,遣走所有人,再行刺杀他。 “绵绵害怕吗?” 戚玉衡抬头看着她。 巴尔怒本就长得高,骑在马背上,绵绵再骑到他脖子上。 高于八尺。 可绵绵却抱着巴尔怒的头,乖巧地摇了摇头。 她前世当了二十年鬼魂,早已适应了这个高度。 “绵绵不怕~巴尔怒殿下不会把绵绵摔下去的对吧?” “当然不会!你抓稳了!” 巴尔怒夹紧马腹,“驾”的一声,扬长而去。 戚玉衡瞥了身边的燕子书一眼,低声叮嘱:“让人跟紧了,一旦出事,立马带着郡主离开。” “是!” 燕子书立马安排下去。 戚玉衡刚骑马离去,身后于柏却带着一小队人马迎上来。 “于柏?你来做什么?” 燕子书让人跟上太子,蹙着眉看他。 “副统领,武安侯不放心郡主,岳父便拜托下官前来,有下官在,副统领也好专心保护太子与吐鲁太子,对吧?” 于柏抬手抱拳道。 看着太子逐渐远去的身影,燕子书点了点头。 “记得,务必保护郡主安全,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如果你不想连都虞候都做不成的话。” 说到最后,燕子书忍不住叮嘱他。 于柏神色自然地应下。 “副统领放心吧!” 燕子书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骑马追上太子。 于柏看着他身上那套统领盔甲,心中多少有些恼火。 这明明是他的盔甲,如今却只能看着别人穿。 而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听令于人。 深吸一口气,于柏带着自己人追上去。 猎宫最不缺的便是植物,大树好奇地八卦着,便将这些消息传到绵绵耳中。 这几日,绵绵在猎宫可听到了不少别人府邸里的秘密。 “小娃娃,那后面跟着的是你继母的姐夫哎!” 姐夫? 绵绵想起前世那个被害的苏家嫡女,依稀记得,那好像是裕恩侯府的嫡次子。 苏清漪死后,他很快就另娶他人。 不过他最后好像脱离左相,追随右相去了。 所以他现在追上来,是打算抢功?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75章 我直觉很准的~ 很快,于柏带着人追了上来。 燕子书将此事禀告太子,后者只是点了点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巴尔怒是个人来疯,他不喜欢巴洛图的人跟着,却很喜欢大周的人跟着。 “本太子给你们展示一下,何为猎鹰!” 他将食指与拇指放在唇边,吹了个很长的口哨。 那声音,与鹰的长鸣十分相似。 远处传来鸣叫,猎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俯冲而来! 绵绵吓了一跳。 该不会是冲着她来的吧! 巴尔怒翻身,一手扶着绵绵,一手取下马背上的弓。 从疾驰的马背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地上! 众人大吃一惊,便看见他取下背上的箭筒。 “小绵绵抓稳咯!” 绵绵急忙扒着他额头。 只见他迅速拉弓搭箭,对准了俯冲的猎鹰。 猎鹰距离越来越近,速度惊人。 绵绵屏住呼吸,生怕猎鹰把她当成猎物叼走。 “嗖!” 箭矢飞了出去。 精准擦过猎鹰的翅膀! 猎鹰失去平衡,一头栽了下来! “哦吼!” 巴尔怒欢呼。 绵绵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果然,能当太子的就不是废物! 吐鲁侍卫上前,将猎鹰捆起来。 这时他们才看见,猎鹰只是受伤了。 “小绵绵,等本太子给你驯只鹰给你玩!” 巴尔怒大手一挥,便让人带着猎鹰回猎宫,他则是跑去追马。 绵绵有些无奈。 他方才那么神气地从马背上下来,却没有好看一点的方式,把马找回来? 戚玉衡一直跟在他身边,看着他这琢磨不透的行事方式,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决定。 巴尔怒骑马的速度确实很快,他的侍卫有意无意的,逐渐追不上他。 “殿下太危险了,慢点!” 燕子书护在戚玉衡身侧,两人对视一眼,便加快了速度。 而其他禁军,在燕子书的示意下,也逐渐减缓了速度,装作追不上的样子。 吐鲁侍卫看不出问题所在,于柏可都看出来了。 禁军是故意这么做的。 想起宋景阳所言,于柏心底一沉。 他跟上去容易破坏太子的计划,可不跟上去,他哪里还有立功的机会? 就在他纠结的片刻,巴尔怒与戚玉衡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树林之中。 “都虞侯,这可怎么办?” 手下的人都懵了。 于柏皱着眉,看向其他禁军,又往吐鲁侍卫望去。 他扯过缰绳,悄摸跟上吐鲁侍卫。 “这边跟上。” 如果巴洛图真的要刺杀巴尔怒和戚玉衡,那么这些侍卫一定是去做准备。 巴尔怒带着绵绵穿越树林,绵绵死死抱着他的头。 “殿下,你把其他人都甩开了!” “就是要这样啊!他们跟着多没意思!” 没有巴洛图的人跟着,巴尔怒别提多高兴了。 高壮的少年骑马疾驰,在阳光下恣意潇洒。 他是爱自由的灵魂,可偏生活在了帝王家。 “可是你不怕再一次出事吗?” 绵绵看向一旁的大树,想从它们那里得到些消息。 “啊?你是说刺杀吗?上次不是没事嘛?放心,我经常被刺杀,每次都大难不死!” 巴尔怒似乎已经习惯了,哈哈大笑着,带着她穿越森林。 绵绵哑然。 所以他作为吐鲁太子,是因为每次都活下来了,才会成为太子的吗? 她看向大树,扬声道:“你不怕杀手藏在树林里吗?” 大树听罢,顿时晃着树枝。 “小娃娃放心,我们帮你看着!” 绵绵暗自松了一口气。 “殿下,你能不能等等太子哥哥?” 戚玉衡距离她有些远,她担心吐鲁使臣把他也当成目标,这样太危险了。 “好啊~小绵绵,你为什么叫大周太子哥哥,叫我殿下?” 巴尔怒不解地问道。 “因为太子哥哥对我很好呀~可是殿下我们昨天才见过一面,我们不熟。” 巴尔怒顿时不干了,他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我都给你当小马骑了,怎么还不熟?” “殿下为何一定要当我哥哥?” 他这人什么毛病,怎么还抢着当别人的哥哥? “不知道。” 巴尔怒诚实地笑道。 “可能是因为你救了我?” 绵绵一愣。 “救你的是太子哥哥呀~” “可我总觉得,昨天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所以今天有你陪着我,我就觉得我不会死!” 巴尔怒嘿嘿一笑,傻憨憨的样子。 “我跟你说,我向来直觉很准的!” 绵绵哑然。 确实挺准的。 只是绵绵不明白。 为何她重生后,巴洛图会刺杀巴尔怒。 难道就因为她这一世来参加春猎了吗? 巴尔怒若是死在大周春猎,两国定会发动战争。 前世可没有这一出。 她一个小孩,到底是何种原因,才会导致两国关系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戚玉衡追了上来,恰巧听见巴尔怒那句直觉很准。 “若殿下直觉真的很准,不妨猜猜,刺杀你的到底是谁?” “哈哈哈,不用猜,就是巴洛图啊~” 巴尔怒憨憨地笑道。 “不怕你笑话,巴洛图支持我大哥,不知道刺杀我多少次了,父皇忌惮他手里的兵权,一直不敢处理他。” 说罢,巴尔怒将绵绵从他肩膀上抱下来。 “这次他护送我来大周,父皇还专门警告他,务必保证我安全回国,但他还是对我出手了,我其实还挺奇怪的。” 绵绵心头一跳。 果然,这一世两国之间出现了变故。 只是不知到底是何原因,才会导致巴洛图宁可得罪吐鲁王,也要让巴尔怒死在大周! 绵绵有些担忧地看向戚玉衡。 “殿下,恕我直言,巴洛图是不是支持燕北?” 戚玉衡问道。 巴尔怒有些错愕,随后尴尬地点了点头。 毕竟现在吐鲁臣服在大周麾下,但他们的大将军却更亲近燕北。 在大周太子面前说这话,多少有些怪异。 “既如此,殿下可有除掉巴洛图的心?” “那是自然!” 巴尔怒怎么说也是太子,怎会容忍有人一直想取自己性命? “那么,我们联手吧。” 戚玉衡驱马上前,神色温和地将绵绵抱了过来。 他压低声音道:“这里附近埋伏了禁军。” 两人低声快速交谈了一番,巴尔怒张狂地大笑。 “小绵绵放心,我这就给你猎一只活着的小老虎回来给你玩!” 随后,他拽着缰绳,驱马疾驰离去!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76章 跑哪儿去了? 绵绵被戚玉衡抱在怀里,她眨了眨眼睛。 总不能让她骑在太子头上吧? 当然,身为大周太子,戚玉衡再疼绵绵,也不会让她骑在自己头上。 这是原则问题。 他把绵绵侧着放在身前,一手护着她,另一只手抓着缰绳。 “抓稳了,我们慢慢走。” 戚玉衡温声道。 绵绵握着他的胳膊,保证自己不会被甩下去。 “太子哥哥,绵绵实在想不通,吐鲁王叮嘱要保护巴尔怒,他们为何还要杀他?” 这也是戚玉衡想不通的地方。 巴洛图是负责护送太子的官员,若太子死在大周,他也一定会受牵连。 难道他真的如此伟大,宁愿牺牲自己,也要迫切地杀死巴尔怒吗? 他可不这么认为。 “也许只有逼他出手抓现行了,才会知道个中缘由。” 戚玉衡也没打算跟绵绵详细说这些事,带着她缓缓前行。 春天的猎场是最美的,与皇宫里精细打理的群花不同。 猎场里的花有一种野性美。 于他们而言,这是猎场,于动物而言,这些是它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绵绵经过时,那些花草都会主动跟她打招呼。 绵绵认出了一些药草,眼睛都瞪直了。 戚玉衡看着她瞪圆的双眸,不由得笑着停下来。 “是看到什么喜欢的花吗?” 绵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看到野生药草了。” 戚玉衡有些诧异。 他记得绵绵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他没想到,就这么经过,她就认出来了。 “一眼就认出来了?” “嗯,那是蛇莓,能散瘀止痛!” 绵绵指着经过的那些草丛,在别人看来都是杂草,在她眼里,却如数家珍。 看着小团子眼里闪着光,戚玉衡突然停了下来。 他翻身下马,将她抱了下来。 “可要采摘?” 绵绵一愣,惊讶道:“可以吗?” “当然,而且我们这样,他们就更相信,我们是来游玩的。” 戚玉衡从腰间取下匕首,递给她。 “用这个能采摘吗?” 绵绵看着匕首上镶嵌的宝石,呆愣地点了点头。 这宝石匕首,恐怕价值不菲。 用来挖土什么的,也是够了。 “小心些,很锋利的。” 戚玉衡叮嘱了几句,便亲自陪同她去挖野草。 藏在暗处的杀手都懵了。 “他们这是在挖野草吗?” “那要动手吗?” “不确定,再看看!” 绵绵蹲在草丛里,低声悄咪咪地问道:“小花小花,这附近有杀手吗?” 片刻后,小花蹭了蹭她的手。 “有噢,大树爷爷说有六个人藏在树上!” 六个人,那他们这里应该问题不大。 “方才骑马离开的人还安全吗?” 小花又道:“安全,但附近藏了十几个人噢!” 绵绵叹气。 他们到底从吐鲁带了多少杀手过来? 等等。 这会不会,不是从吐鲁带过来的杀手? 太子那么聪明,应该能猜到的吧? 她转头看向戚玉衡,却见他正在警惕地看向四周。 “小花花,那些穿着玄色软甲的人,藏了多少呀?” 她回头低声问道。 “那好多好多~” 绵绵顿时了然。 太子这回是真的打算全部包抄。 绵绵蹲在那里,一边挖一边低语。 戚玉衡距离她不算远,但也只能听见她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难不成是在跟花聊天? 戚玉衡哑然,被自己这种想法逗笑了。 小孩嘛,对一切事物感到好奇也很正常。 他似乎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个十岁孩童。 绵绵挖了几棵草,远处两名禁军疾驰而来。 她立马跑回戚玉衡身边。 燕子书回头,认出了二人,便主动迎了上去。 “发生何事了?” “副统领,盯着巴洛图的几个兄弟死了!” “什么?” 燕子书立马回头去找太子。 “死了?” 戚玉衡眸色一沉,立马将绵绵抱上马。 “让所有藏在暗处的人出来,保护巴尔怒!” 他翻身上马,朝着巴尔怒离开的方向寻去。 燕子书吹响笛子,所有藏在暗处的禁军骤然暴起。 看见突然出现的禁军,杀手吓得又往暗处藏了藏。 他们居然被包围了! 禁军留了一小部分人,其他人迅速朝着燕子书的方向聚拢。 巴尔怒还在寻老虎,便听见远处传来笛声。 紧接着,便看见一群人朝着他这边围拢而来! “巴尔怒殿下,我等奉太子之命来保护您!” 禁军来到巴尔怒面前,“唰啦”一下,所有人都挡在了巴尔怒面前。 “哎,我还没给小绵绵找到小老虎呢!” 巴尔怒有些生气。 这些杀手,早不来晚不来,怎么不等他找到老虎再来呢? 禁军有些无语,轻咳两声。 “巴尔怒殿下,请随我等与太子殿下汇合。” “行叭。” 毕竟活命更重要。 眼看着巴尔怒要与燕子书一行人汇合,藏在暗处的杀手出去也不是,藏着也不是。 突然,他们藏着的大树晃了晃。 “谁在那里!” 顷刻间,禁军发现了他们。 “糟糕!” “唰啦!” 杀手迅速抽出佩刀,从另一个方向逃跑! “快追!” 禁军留下一部分人保护巴尔怒,其他人追着杀手而去! “小绵绵!” 巴尔怒远远望去便看见了绵绵,朝着她挥了挥手。 两方人马靠近,巴尔怒摊开双手。 “抱歉,没抓到小老虎。” 绵绵有些无奈。 这个时候就不要在意老虎啦! “杀手为何突然暴露了?” 燕子书让禁军将三人围在中间,神色警惕。 “不知道,突然大树晃了晃,杀手就被发现了,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 巴尔怒挠了挠头。 说好的他当诱饵呢? “巴洛图杀了盯着他的禁军跑了。” 戚玉衡脸色沉沉。 “跑了?他为什么要跑?” 巴尔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都还没死,又没有证据指向巴洛图找的杀手,跑什么? 戚玉衡看向四周,问道:“之前跟着你的那些护卫,是巴洛图的什么人?” “都是巴洛图的亲卫,就是因为他的亲卫负责保护我,父王才会更放心。” 最危险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最安全的。 只要巴洛图还不想跟吐鲁王翻脸,他的亲卫就要保证太子的安全。 等等。 “他该不会,想谋反吧?” 话说到嘴边,巴尔怒自己都懵了。 第77章 这么凑巧? “开玩笑呢,我大皇兄还在皇宫里,巴洛图来大周之前,已经暂时将兵权交给我舅父,他拿什么谋逆?”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巴尔怒自己也慌了。 他的父皇母后都在皇宫里,他人还在大周。 一旦吐鲁真的出现暴乱,他可就成了大周质子了啊! 事关吐鲁皇权更迭,戚玉衡不敢私自做主。 “先回猎宫,父皇那边定然已经派人去追巴洛图,我们先回去!” 在他们赶回猎宫路上,一个满身鲜血的禁军倒在地上,正艰难地往他们这边靠拢。 “快去救人!” 许是看见有人过来,那受伤的禁军松了一口气,竟直接晕了过去! 绵绵心下一惊,从怀里取出针包。 “太子哥哥快点过去!” 戚玉衡护着绵绵,加快了速度来到那名禁军面前。 “脱了他的盔甲!” 燕子书二话不说,跟着绵绵的指使将伤者的盔甲脱下。 戚玉衡翻身下马,带着绵绵从马背上下来,直接送到燕子书面前。 绵绵动作利索地在伤者身上落下几针,迅速帮他止血。 “他身上的刀伤是弯刀造成的!” 燕子书抬头看向巴尔怒。 弯刀,是吐鲁人常用的兵器。 巴尔怒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只是杀他,那是吐鲁人自己的事。 但现在巴洛图杀了大周禁军,这就是在挑衅大周皇帝了! 绵绵将一个小瓷瓶放在禁军鼻子下方,那人很快就咳嗽着醒了过来。 “发生何事了?” 燕子书连忙问道。 那伤者悠然醒来,睁眼看见戚玉衡,连忙喘着粗气道:“殿下,快,都虞侯,在追巴洛图!” “于柏?” 原来于柏在发现巴尔怒的护卫远离猎场时,便悄悄跟了上去。 在猎场外围,竟发现巴洛图前来与之汇合。 于柏立马派人回来汇报,没想到,回来时,他被巴洛图的人发现了,差点死在了路上。 这里距离猎宫不远,戚玉衡垂眸看向绵绵。 “绵绵,可有办法保住他性命,让他带人去追?” 绵绵正在捣鼓方才寻来的草药,不必他说,她已经将草药敷在禁军的伤口上。 戚玉衡取出自己的手帕,绵绵顺手接过,动作不太熟练地替伤者绑住。 “现在开始,半个时辰内,他的伤口都不会再流血,但如果半个时辰不让他回来,他很可能会流血而亡!” 戚玉衡看向燕子书:“燕子书,你现在带人过去,半个时辰内,务必将巴洛图捉拿归来!” “是!” 燕子书抱拳,将人带上马,迅速带着一队人马离开。 绵绵等人回到猎宫时,猎宫已经大门紧闭,禁军在城楼上警戒。 “太子殿下回来了!” 瞭望塔的哨兵大喊一声,猎宫大门轰然打开,将太子迎了进去。 戚承轩等人集中在正殿,其他人早已被勒令待在房中。 戚玉衡带着绵绵进去时,身为父亲的宋景阳吓了一跳,快步迎上去。 “绵绵你受伤了?你姨父呢?他不是去保护你的吗?” 苏兴怀适时替他致歉。 “殿下恕罪,武安侯只是太担心女儿的安危,只是,不知于柏在何处?” 戚玉衡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 虽说他们另有所图,但这次,还真是多亏了他们的别有用心。 “这是禁军的血,我们没有受伤,于都虞侯在护送的路上,发现巴尔怒殿下的护卫悄然离开队伍,他便跟了上去。” 苏兴怀一听,顿时大吃一惊。 “可是遇上了巴洛图?” “是,他派人回来汇报,差点被杀,多亏了绵绵医术高明,替那禁军止了血,现在他已经带着燕子书去追巴洛图。” 听了戚玉衡的话,戚承轩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看向绵绵时,脸色一暖。 “绵绵可真是我们大周的小福星,没受伤就好,吓坏了吧?快回去梳洗吧!” 绵绵却摇了摇头。 “回陛下,那禁军伤得很重,绵绵学艺不深,只能替他暂时封住穴位,若半个时辰不给他解开,恐有性命之虞,绵绵想在这里等着!” 在场的人无不感慨。 年纪轻轻,才跟着叶济世学了十几天,便已经能做到施针封穴。 这可不是一般的天赋啊! 戚承轩满意地点头。 “好,不愧是武英将军的女儿!来人,取热水来,替郡主净手!” 陛下又一次提起武英将军,宋景阳脸色一僵,连忙又换上与有荣焉的神情。 而另一边,于柏也确实有实力,巴洛图被他拖着,竟还真没跑远。 燕子书带着人寻来,远远便看见巴洛图在亲卫的护卫下,朝着河边跑去。 那里早已等着一艘船。 燕子书一早踩在马背上,借力飞身上前,将腰间匕首甩了出去! “铛!” 匕首被亲卫击落,划伤了巴洛图的马。 “咴!” 马匹吃疼地嘶鸣着,差点将巴洛图甩了下去! 巴洛图身形矫健,竟生生把住了马鞍,没有摔下马。 可就是这一变故,让燕子书追上了他! 巴洛图虽是经验丰富的将军,却也年事已高,在燕子书的攻势下,很快就落了下风! “嘭!” 燕子书一脚踹过去,将巴洛图踢下马。 在巴洛图反应过来之前,燕子书的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停在河边的船见状,忙不迭地撑船离开。 “把船拦下!” 燕子书下令,禁军便追了上去。 只可惜,他们距离太远,河边已经没有别的船只,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艘船离开。 “你们几个,去附近问问,看那艘船到底是谁家的!” 燕子书将巴洛图绑起来,叮嘱几人留下,便带着巴洛图返回猎宫。 于柏连忙上前:“副统领,不如由下官带人查那艘船的情况吧?” 燕子书瞥了他一眼。 这次多亏了他。 没做多想,燕子书便点了点头。 “好,交给你了。” 猎宫。 “陛下,燕副统领带着巴洛图回来了!” 太监匆匆进入正殿,此时正殿里已经聚满了大臣。 看见燕子书将人抓回来,巴尔怒冲上去,一脚踹在巴洛图身上。 “你混蛋!快说,你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巴洛图的视线扫过眼前的众人,在某个方向稍作停留,随后猛地瞪大双眸,鲜血从他唇边流出。 “不好,他服毒了!” 第78章 明哲保身? 绵绵刚取出金针,听见声音,举着针就跑过去。 “快让开!” 众人吓了一跳,急忙散开。 只见小团子从众人腿边蹿了过去,径直来到巴洛图面前。 她毫不犹豫地落针,动作利索,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很快,巴洛图就停止了吐血,眼看着就缓过气来了。 绵绵搭上巴洛图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神里满是不解。 “绵绵,怎么样了?” 戚承轩走上来问道。 “陛下,他好像服毒有一段时间了。” 这毒素很深,并不是刚才服毒的。 戚承轩听罢,转头看向燕子书。 “回陛下,这一路我们都是绑着他的手脚,并未让他有机会服毒!” 随后,他又想起来什么。 “不过他方才是准备到河边乘船离开,那艘船发现我们追来就开船跑了,现在都虞侯正在追那艘船。” “陛下,巴洛图会不会是要去那艘船上取解药?” 苏兴怀一听,是女婿去追船,连忙上前一步,猜测道。 船上取解药,说明巴洛图也不是这次策划的主使。 那艘船上,很可能就有更多的线索! 苏兴怀的话不无道理,这也就能解释,为何巴洛图会提前服毒。 不是他要英勇就义,是他不得不服。 戚承轩问道:“绵绵,现在可有办法解毒?” “回陛下,臣女经验尚浅,只能封住他的穴道十二个时辰,过了十二个时辰,他还是会毒发身亡,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迅速带他回京找臣女的师父!” 绵绵即便再天赋异禀,也并非神仙。 才短短时日,她能认清穴位,精准下针已经很厉害了。 “好,来人,立刻班师回朝!还有,让太医过来!” 戚承轩立马下令。 出了这样的事,回京是必要的。 若太医有办法解毒,这猎宫也没有适合的草药,还是得回京。 所有人迅速动起来,燕子书吩咐亲信留下等于柏,他则是带着其他人整装待发。 太医匆匆而来,对巴洛图的毒毫无办法,却知道这毒的来源。 “回禀陛下,若臣没有记错,这毒,是燕北特有的寒冰散,服下后,会让人如坠冰窟,一个时辰后若不服下特制解药,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太医擦了擦汗,喉咙紧张地上下吞咽。 大周与燕北才刚打了场恶战,现在燕北的毒却出现在大周猎场上。 太医都要怀疑,自己再这么说下去,皇帝会不会恼怒地将他拖出去斩了。 “好啊,燕北的毒拿到我大周用了。” 戚承轩冷笑着,声音中带着些杀意。 “既然都虞侯在追那艘船,那么这件事,就交给苏卿家来查,如何?” 他瞥向苏兴怀,见后者顺从地接下这个任务,他眼里便多了些审视的意味。 随后,戚承轩便看向左相范文斌。 这两人之间并没有过多的眼神交集,镇定得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 燕子书收拾好一切时,于柏还没有带人回来。 他去禀告了陛下,得到启程的命令,便将留下的禁军分了两批人。 一批人前去支援于柏,另一批人留守猎宫。 一旦于柏回来,连同于柏带人回京复命。 趁着这个时间,绵绵回自己寝殿洗漱一番。 等她梳洗过后,一行人已经在猎宫门外准备离开。 绵绵上马车时,福公公突然走了过来。 “郡主,陛下有请。” 众人的视线纷纷朝着她望了过去。 陛下这是允许她同乘了? “谢谢福公公。” 绵绵跟秦家一行人告别,便跟着福公公来到陛下的车驾旁。 圣驾附近站满了禁军,就连福公公也不能直接过去。 马车里传来陛下准允的声音,禁军这才侧身让绵绵进去。 她上马车时,这才发现马车里除了有皇上,太子和巴尔怒也在。 绵绵敛了敛心神,走了进去。 马车吱呀吱呀地往前走,中间小桌子上,香炉的烟缓缓升起,散发着淡淡的沉香香气。 圣驾比她的马车大很多,也更稳当。 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 绵绵只好安静地端坐着。 等到车队都开始出发,四周传来马车咯吱咯吱的声音,戚承轩才开口。 “绵绵,劳烦你替巴尔怒殿下包扎一下伤口。” 绵绵惊讶地看向巴尔怒,却见他龇牙笑着看自己。 这副模样,绵绵比他更像伤者。 戚玉衡从角落取出药箱,放在桌子上,温声道:“别怕,特意让你帮他包扎,是担心会引起恐慌。” 原来,方才就在大家收拾行囊时,伺候巴尔怒的太监竟然突然刺杀巴尔怒。 幸而巴尔怒武功不错,而太监并不会武功,这才让他活了下来。 听见戚玉衡说太监刺杀巴尔怒,绵绵脸色顿时煞白。 这就说明了,他们先前猜测是对的。 大周有人与吐鲁勾结。 更甚者,说不定这些人与燕北也是有关系的。 想起娘亲和舅舅们,绵绵脸色又白了几分。 戚玉衡不知道她会怀疑燕北一战,便以为她是被吓到了。 “别担心,圣驾护卫的禁军全是燕子书的亲信,没事的。” 绵绵扯出笑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巴尔怒殿下伤在何处?” 巴尔怒拉起袖子,手臂上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此时已经有些渗血。 绵绵先是给他施针,止住伤口出血的情况,随后才重新包扎伤口。 看着她动作不算太熟练,却很利索,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戚承轩神色缓和了一些,打趣道:“绵绵对着伤口可就胆大多了。” “回陛下,绵绵是知道现在很安全,所以才不害怕的。” 绵绵的脸色还有些白,但说话语气已经带着些俏皮,显然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戚承轩暗自点头,跟她聊起狩猎时发生的趣事。 毕竟是将军的女儿,她可以不会武,却不能太胆小。 绵绵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一些,不去在意燕北的事。 前世跟在继母身边二十年,她多少也学会何为明哲保身。 林府是北境守将,所谓功高盖主,一切与燕北有关的异样,都不能由她一个林府的幼童说出来。 回到京城,巴洛图需要立马送到济世堂解毒。 绵绵算了一下时间,现在许师父应该在京外的药田。 戚承轩便下令,由燕子书亲自护送,将她和巴洛图送到许仁的庄园上。 第79章 夫妻同心?同床异梦? 此时,许仁正在庄园打理药草。 下人匆匆来报,说有一行人朝着庄园而来,领头的似乎是禁军。 “禁军?” 想起绵绵最近跟着皇帝去春猎了,当即心慌。 “难道是绵绵出事了?” 许仁心底一沉,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出门去。 马车来到庄园前,燕子书朝着许仁抬手一拜。 绵绵从马车上下来,迈开腿就往前跑。 “师父!” 许仁连忙抱着小徒弟,担忧地上下打量她。 “出什么事了?怎么提前回京,还过来这里了?” “师父,寒冰散的毒您能解吗?” 绵绵开门见山地问道。 “当然能,谁中了寒冰散?寒冰散一个时辰不服解药就完蛋了!” 见师徒二人在门口就开始说话,燕子书急忙上前打断。 “许神医,郡主,不如进去再说吧!” “好,这边请。” 许仁带着他们到庄园的后院去,让后院的所有人离开后,才问道:“到底发生何事了?” 绵绵大概说了巴洛图中毒一事,令许仁大吃一惊。 “你替他封住穴位了?” 如果他没记错,他应该还没教啊,难道是师弟? “绵绵自己看书学的,就是不知道正不正确。” 绵绵牵着师父的手走到床榻旁,此时巴洛图已经被人搬到床上去。 许仁给巴洛图号脉,片刻后,更是震惊地看向绵绵。 天才之上,果然还有更天才的存在。 他自认自己聪明绝顶,天赋非凡。 可在自己这个小徒弟面前,自己都还只是个小意思。 之前他送给小徒弟不少医书,一开始她识字还不算多,还需要时常来问他。 如今她都能看书来扎针了! 许仁暗自下决定,要把自己毕生所学都写下来。 若他不幸死了,说不准绵绵还能看书学会他的本领! 想想都觉得激动! “师父?” 绵绵看着师父越来越激动的神色,疑惑地挠了挠头。 “你做得很好,多亏了你,给他争取了活下来的时间!” 许仁揉了揉小徒弟的脑袋,衷心地夸赞道。 拔毒需要时间,绵绵便与禁军在庄园住下了。 宋景阳在侯府等了又等,只等来绵绵留在庄园的消息。 “怎么办,兵部那边应该很快就要查账了。” 手下担忧地问道。 宋景阳看着手里牙行送来的账册,脸色阴沉。 “苏大人那边怎么说?” 牙行背后本就是左相的亲信在管着,后来宋景阳到苏兴怀手下,左相便将牙行交给了没事干的宋景阳手里。 在他手里本来管得好好的,偏生前段时间绵绵那死丫头去了牙行,紧接着牙行就出事了。 他们只来得及转移一部分银钱,约莫就是四百两黄金。 若是将这部分黄金填进去兵部,他可就彻底失去左相的信任了! “你先去找几个铺子,让人守着城门,一旦宋绵绵回京,立马将她接过去看铺子,然后派人通知我。” “是,属下这就去办!” 手下的人退了出去,并没有发现,宋青沅就在外面偷听。 宋青沅回到苏明媚的院子时,低声问道:“娘,万一绵绵那边的银子出了意外,我们还有其他法子填那些银子吗?” 苏明媚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那就要看你外祖父那边有没有办法了。” 现在侯府哪里有银子,她手上更没有这么多。 宋青沅暗自挑眉。 她方才分明听见,那人跟宋景阳说起牙行账本的事,足足有四百两黄金。 这么多银子,苏明媚看起来却完全不知道。 所以,无论是苏兴怀还是宋景阳,都并未将苏明媚当成自己人。 这一认知,让宋青沅心中不由得烦躁起来。 “走,我们回尚书府一趟。” 苏明媚担心,若届时真拿不出银子,万一左相责怪下来,自己也要受牵连,便打算回尚书府打探一下情况。 不曾想,她的马车刚到尚书府,嫡姐苏清漪的马车便迎面而来。 听见车夫通报马车停下来避让,苏明媚蹙眉道:“侯府的马车,缘何要避让区区一个都虞侯夫人的马车?” 车夫脸色有些尴尬。 “夫人,是,是尚书府的嬷嬷让奴才停下的。” “什么?” 苏明媚掀开车帘,便看见尚书府的嬷嬷正点头哈腰地迎苏清漪下马车。 自从于柏被贬,苏清漪便好久都没回府。 即便回府,因着苏兴怀宠爱苏明媚,两人对上时,也变成苏明媚占上风。 再者苏明媚成了侯府夫人,理应比苏清漪地位更高。 见着这情形,苏明媚便恼火地掀开车帘走出去。 “本夫人还当是谁,竟然拦下侯府的马车,原来是嫡姐呀。” 她用帕子掩唇,神色高傲地走到苏清漪身前。 苏清漪瞥了她一眼,微微躬身。 “宋夫人。” 看着她对自己弯腰,苏明媚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她嗯了一声,只瞥了嬷嬷一眼,便扭头进门。 “嬷嬷可是嫡母跟前的人,怎的如此不懂规矩,让侯府的马车避让,幸亏是自家人,否则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我苏家不懂得管教下人。” 嬷嬷也习惯了她的趾高气扬,丝毫没有在意,微笑着将大小姐迎进府里。 苏明媚刚进正堂,便看见苏兴怀竟然在家。 “爹?” 他不是要去查刺杀的事情吗? 现在还不到下值时间,她还以为至少要等上半个时辰。 “你怎么来了?” 苏兴怀瞥了她一眼,她这才知道,原来他是特意告假在家。 他这是特意等苏清漪? 苏明媚心中有所不满,却只能往肚子里咽。 看着苏清漪不慌不忙地从外面走进来,苏兴怀却高兴地站起身迎接,与方才对她的态度截然不同。 “阿栢可回府了?” 他问道。 “多谢父亲关心,夫君已经回府了,得知夫君担忧,女儿特意回府告知父亲。” 苏清漪温声回答道。 苏明媚和宋青沅这才知道,原来是于柏追船回京,难怪苏兴怀特意告假回家等着。 “情况如何了?” 苏兴怀问道。 苏清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眼身边的苏明媚母女。 示意他,有外人在。 第80章 苏兴怀,这就是你要的? 苏兴怀了然,立马吩咐道:“把茶点拿到书房去。” 说罢,他便带着苏清漪前往书房,直接忽视了苏明媚母女。 杜蓉温声道:“他们有正事要谈,媚儿和青儿别介意,你几位伯娘都在花厅,我们过去用点茶吧?” “媚儿此次回府是想与父亲谈点正事,既如此,媚儿就在这里等一下父亲吧。” 听了她的话,杜蓉差点就笑了。 还谈正事,她能有什么正事。 心中腹诽,表面上杜蓉还是温和地笑着说是,随后转身便离开了。 正堂里只剩下苏明媚母女和她的丫鬟,连杯茶水都没人来送。 苏明媚差点撕烂了手中的帕子。 “不过是一个都虞侯,还以为一次立功就能被陛下复用?可笑!” 她嘴里说着嘲讽的话,脸上妒忌的神色早已掩盖不住。 宋青沅心底越发地沉重。 即便消息是她给苏兴怀的,在苏兴怀眼里,也比不过一个都虞侯夫人。 说到底,她给苏兴怀的东西,还是太少了,不足以提起他的重视。 书房里。 “阿柏可带了什么消息回来?” 苏兴怀问道。 “父亲,阿柏让女儿来问您,你和吐鲁可有联系?” 苏清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这是什么话,当然没有了!” 苏兴怀心头一跳,他怎么会与吐鲁有联系? “夫君追到船上,发现对方是我大周的人,对方说是苏家的人,夫君担心是真的,故意让对方伤了自己,把人放了。” 苏清漪的话让他心头一跳。 如果是他派去的人,他又怎会推于柏出去沾这个烫手山芋? 难道是左相派出去的人? “这事阿柏怎么跟陛下说的?” 苏兴怀担忧地问道。 “因着没有其他人,夫君留了个心眼,只说对方人不少,似是早有预备。” 苏清漪嘴上是这么说,却一直在打量苏兴怀的神情。 父女二人相互试探,没多久,苏清漪就以于柏受伤为由,回府了。 苏兴怀刚从书房出来,苏明媚刚想去找他,却被管事陈伯告知,他又出门了。 “爹不知道我在等他吗?” 苏明媚蹙眉道。 “老爷似是有点急,若三小姐有别的事,不如先回去,待老爷回来,老奴再告知老爷。” 宋青沅深知不可能在这里继续等着,可苏明媚说什么也不愿意。 她在外面替他奔走,想办法去哄那个死丫头。 回了府,他还只是记挂着嫡姐。 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殊不知,在她咽不下这口气时,绵绵已经悄悄换马车,从城外回来了。 她身边能信得过的人不多,借了济世堂的人去通知莫欣蕊。 等她到了将军府时,莫欣蕊也已经在将军府门外候着了。 “义母,素素姐姐!” 绵绵高兴地迎上去,秦素素连忙拽着她上下打量。 “你没事啊?吓死我了!” “我当然没事了,怎么啦?” 绵绵最近可忙了,除了学习拔毒,还要哄两个师父,还要帮忙种药。 她已经很久没有问城里的情况了。 “我听爹爹说,兵部在查这件事时被追杀,伤了好几个人!” 秦素素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些惊恐。 绵绵一听,诧异地看向莫欣蕊。 她还以为,帮巴洛图的人是苏兴怀,他要查这事是为了包庇。 没想到,竟不是苏兴怀! 莫欣蕊以为她被吓到了,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脑袋,牵起绵绵的手。 “别怕,有忍冬他们在,没事的。” 绵绵点了点头,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方才你来信时,你义父刚下值,我已经让他去汇通银号,根据你给的单子列号了,我们把将军府整理完毕就可以一起送过去。” 莫欣蕊温声道。 “有劳义父了。” “傻孩子。” 莫欣蕊揉了揉绵绵的脑袋,心里有些发酸。 自家夫君顺着宋景阳查新马政一案,竟真的发现他们挪用了新马政的银子。 显然,宋景阳最近突然对绵绵这么关切,就是冲着绵绵的银子来的。 若她知晓,该有多难过。 绵绵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进了将军府后,他们就到了厢房,打算清点祖父和母亲留下来的遗物。 至于舅舅们的东西,绵绵并没有打算去碰。 她希望,舅舅们回来时,他们的东西跟以前没有变化。 她想让舅舅们知道,她一直在等他们回家。 这些年,将军府赏赐无数,但将军府接济的人实在太多。 绵绵自己过来清点时便发现了,表面风光的将军府,甚至不如武安侯府富有。 当年母亲林砚秋出嫁十里红妆,还是因为当年外祖母娘家经商有道,特意给女儿出嫁攒着的。 绵绵从武安侯府那里,抠了许多不具备特殊性的东西,用来填满将军府的库房。 但外祖父和娘亲的遗物,她还没来得及清点。 笑颜捧着两盆开了花的药草,将其放在房间里。 绵绵这才解释道:“义母,这个花能让房间空气闻起来舒服一些,房间就劳烦义母了,绵绵去书房收拾!” “好,放心吧。” 说是收拾房间,其实就是将一些挂着的字画,博古架上的摆设清点起来。 但书房就不一样了。 绵绵让笑颜在外面守着,自己在书房里摸索。 兵部尚书要找的东西,定然与兵权之类的相关。 绵绵一进书房,便埋头在书架上翻找。 书房里的架子很高,绵绵下意识先翻下方的柜子。 巧的是,她没找两个柜子,便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木匣子。 匣子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上面还有几道划痕。 她连忙捧着盒子跑到盆栽旁,递过去:“小花快来帮帮我!” 小花伸长枝叶,钻到锁里,抠了片刻便将铜锁打开。 绵绵打开盒子便看见里面放着一些书信,最底下那封信,已经被渗透的血渍沾染了一片鲜红。 书信上方放了一张纸,绵绵指尖颤抖着,将纸打开。 “吾兄见字如面,此盒为收缴燕北无戎将军之物,子期恐无命回京,望兄长能将此盒交予右相,还我北境军一个公道,子期绝笔!” 这是哪位将军的遗物? 手里的盒子如烫手的火盆,让她止不住的颤抖着。 心中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这就是苏兴怀要找的东西! 第81章 以后我来保护你呀~ 绵绵连忙拆开里面的信,却发现,这里面都是一些带着密语的信件。 她完全看不懂里面的内容。 但她越看心底越沉。 这信里的文字,与前世继母儿子用来污蔑她舅舅通敌叛国的信上一模一样! 这些,是敌军与大周某个人的来往书信! 可是这位叫子期的将军,将这个盒子交给她外祖父,为何外祖父没将信件交上去? 苏兴怀要找这些信件,他必定就是与敌军联系的那个人。 得知子期将收缴的东西交给她外祖父了,所以他让苏明媚来找这个东西! 这些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入苏兴怀手中! 想到这里,绵绵立马将盒子收进空间。 她重重地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书信上应该是燕北的文字,既然苏兴怀能用这些文字与对方书信,这些文字应该不难学。 很可能在大周就有人认识燕北文字,她得想个办法,学习这些字,了解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北境战士们的公道,她也一定会取回来! 绵绵收拾了心情,又在书房翻找一番,没有发现其他可能是苏兴怀想找的东西。 其中发现了两个暗格,但里面只放了一些贵重物品,其他便再也没有了。 她拉开房门时,莫欣蕊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将军府摆设并不奢华,因而莫欣蕊清点时也没花费多少时间。 而后一行人又对库房进行了清点。 莫欣蕊作为当家主母,便劝她不要全都放进汇通银号。 绵绵在她的帮助下,挑了一些不方便流通,又价值高的摆件。 原本清单就已经很详细,半个时辰不到,她们便已经整理好了。 几人赶在汇通银号关门之前,带着清单来到银号。 分号掌柜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子,看见她来时,神色格外高兴。 “民妇参见郡主,郡主能来汇通银号,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 绵绵眨了眨眼睛,有些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过分热情,必有妖。 女子见状,连忙解释:“民妇葛二娘,是北境清北关人,清北关百姓深受北境军恩惠,郡主是武英将军之女,能得郡主青睐,是我们的荣幸!” 绵绵这才明白,脸上不由得露出笑意。 她从前只听说过外祖家功勋卓绝,如今还是第一次直面北地百姓。 娘亲真厉害! 葛二娘根据他们提供的清单进行登记,列了单子后,又摘抄了一份。 “通常存单都是各存一份,郡主可识字?” 她将两份一起放在绵绵面前,温声细语地问道。 “认得一些。” 其实清单上的字绵绵都认得,为免显得太奇怪,她专门挑了一些生僻字,询问莫欣蕊。 “绵绵识字可真多!” 莫欣蕊夫妻二人不由得感慨。 又瞥了一旁坐着的,明明年纪比绵绵大,却只会阿巴阿巴的女儿。 秦素素顿时如坐针毡,嘿嘿一笑想着糊弄过去。 “回去后还是得给你找夫子,这次你说什么都不会幸免!” 秦元脸色凝重地做出决定。 堂堂兵部侍郎的女儿是个文盲,说出去都丢了秦家的脸面。 “呜呜呜,绵绵,你是怎么做到三岁半就识得这么多字的?” 秦素素抱住绵绵的手臂,哭唧唧地问道。 “我看过基本都认得。” 绵绵微微垂眸,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 “你这孩子都不知道像谁,总是喜欢上蹿下跳。” 莫欣蕊无奈地叹气。 “素素姐姐很好!” 绵绵认真地看着他们。 重活一世,绵绵很羡慕秦素素。 人生在世不过百年,敢爱敢恨,活得恣意潇洒,是多少人的梦寐以求。 若是娘亲还活着,她想,她也希望自己如此活着。 秦素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着绵绵的手臂。 “我决定了,我一定要好好习武,绵绵,以后我来保护你呀!” “嗯!” 绵绵重重地点头。 看着两个孩子关系好,莫欣蕊欣慰地将二人抱进怀里。 “现在你们只需要好好长大,别的不要多想,还有我们呢!” 秦元签下存单,微笑着应是。 葛二娘看着他们,不禁想起京城中的传言。 她原本想着,这秦家会不会是贪图静安郡主的银子。 如今看来,他们关系是真的好。 而且这存单注明,秦家只是作为监管,拥有这些东西的人,仍然是宋昭缨。 至于武安侯作为亲生父亲为何没来,她想,定然如京中传言,武安侯根本不爱这个女儿。 希望这秦家能一直对郡主好吧。 葛二娘叹了口气。 “掌柜的,这里附近有书局吗?” 绵绵突然问道。 “书局?过两条街就有,但是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关门了。” 葛二娘识字,但也不是喜欢读书的人。 她也只是听说罢了。 将他们一行人送出门,葛二娘也命人关门了。 送绵绵回府时,秦素素疑惑地问道:“绵绵是想去买书吗?” “今日回将军府,突然很想知道,北境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就想去书局找找看,有没有一些游记。” 绵绵垂下头,眼里带着些落寞。 她想,书里应该会记载燕北的文字。 同样的,书里也许能看见,娘亲浴血奋战的那个地方。 她想看看,那是一个怎样的光景。 许是猜到她所想,秦元心里有些沉重。 他温声道:“若是关于北地的记载,也许宫里的藏书阁会更齐全。” 绵绵恍然大悟。 她都忘了,她现在可以随意出入皇宫,藏书阁更是对她开放。 “但我有点担心,这段时间进宫,会不会给陛下带来麻烦?” “你是公主的伴读,不如就递牌子求见公主,与公主到藏书阁看书?” 话说到嘴边,秦元自己都想笑了。 让云莲公主到藏书阁去,恐怕公主自己都懵了。 绵绵却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回到武安侯府已经快到晚膳时间,绵绵便留秦家一家三口在侯府用膳。 宋景阳听说大小姐回府,急忙出来迎候。 没想到抬脚刚走出门,便看见莫欣蕊和秦素素牵着绵绵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秦元。 他顿时有种不祥预感。 第82章 啪叽砸死你! 他理了理衣领,挂上笑容迎上前。 “绵绵,什么时候回城的,怎么不告诉爹爹,好让爹爹去接你啊。” 又露出一副慈父的模样,微笑着看向秦元。 “有劳秦大人送本侯的女儿回来了。” 秦元微微颔首,朝着他行礼。 “这是身为绵绵义父应该做的。” 他特意说“义父”二字,引得宋景阳脸色更差了。 他笑笑没有接话,绵绵却笑着说道:“爹爹别担心,有义母和素素姐姐陪绵绵呢!” 宋景阳一噎,神色不变,上前牵过绵绵的手。 “这么晚回来,饿坏了吧,去哪儿玩了?” 他温声问着,像极了关心女儿的好父亲。 绵绵仰着小脑袋,脆生生道:“去汇通银号啦~” 宋景阳差点脚下一滑,扯出生硬的表情。 “汇通,银号?去那里做甚?” 别告诉他去签存单了! “去存钱钱啦~” 绵绵高兴地喊道。 “什么?!” 宋景阳怒目圆瞪,惊叫出声。 “爹爹怎么啦?” 小团子歪着头看他,满脸疑惑。 宋景阳直接被气笑。 还问他怎么了,这死丫头怕不是故意的吧? 他瞥了眼秦元,强忍着怒火将绵绵往一旁拽了过去。 “疼!” 笑颜和秦元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上前,将他拦下。 “侯爷这是做甚?把孩子弄疼了!” “秦大人,这是本侯的女儿!” 宋景阳低声警告他。 “那就请侯爷做父亲该做的事,松开孩子的手!” 秦元厉声道。 “本侯还没问秦大人,没经过本侯的同意,私自带她去银号是何意?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大人认绵绵当女儿是为了那些银钱!” “侯爷多虑了,我等只是作为长辈陪同,谁听了都不会往那个方向想的。” 秦元微笑道。 眼看着他们油盐不进,宋景阳直接下令。 “今日府中有事,就不便留秦大人用膳了,来人,送客!” 秦元蹙眉上前,却被小厮拦了下来。 “秦大人,请!” 秦素素仰着头,视线在几人之间来回,拽着母亲的手都在颤抖。 她总觉得,宋景阳要打绵绵! 莫欣蕊看出女儿害怕,便忍不住搬出长公主。 “侯爷,此事长公主也同意了,不知侯爷有何意见?” “送客!” 宋景阳松开绵绵的手,再一次厉声道。 “我不走!” 秦素素冲上前将绵绵挡在身后,奶凶奶凶地瞪着宋景阳。 身后的绵绵轻轻握住她的手。 “素素姐姐谢谢你呀~” 小绵绵声音软软的,心里也跟着软得一塌糊涂。 她的亲生父亲虽然不喜欢她,但她何其幸运,能遇到秦家这么好的人。 “既然爹爹没空招待义父义母,笑颜姐姐,我们回汀眠苑招待吧~” 笑颜顿时大喜。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准备!” 汀眠苑没有吃食准备,但侯府厨房肯定有。 从小姐的份例中扣,她可以直接拿走! 宋景阳瞬间冷静下来。 他还指望拿这死丫头的银子填窟窿,更不能让秦家和她单独待在一起。 “父亲在家,哪有女儿待客的道理,绵绵乖,先去梳洗一下再出来用膳吧。” 说罢,宋景阳便让人将秦家三人带往正堂,而他自己则是陪同绵绵回后院去。 主人家不同意,客人自然没有强跟着去后院的道理。 秦素素猛地抬头看向娘亲,心里慌得不行。 “没事哒,素素姐姐别担心!” 绵绵晃了晃秦素素的手臂,声音软软的。 既然她这么说,其他人也不好再拦着。 宋景阳带着绵绵回到汀眠苑,他深吸一口气,露出慈父的笑容。 “绵绵,爹爹不是说了吗?会替你选铺子经营,你怎的去麻烦外人了?” 绵绵无辜地抬头看他。 “可是义父义母不是外人呀~” 宋景阳气结,就连嘴角的肌肉都在抽搐着。 “你母亲和青儿一整天都在外面为你奔走,你如何对得住她们?” “那怎么办?明日汇通银号就会来按照清单搬走。” 绵绵一脸惊慌。 “去退了!” 宋景阳不假思索地回答。 “好!” 绵绵回答得太轻松,宋景阳反而有些狐疑了。 “你存了多少进去?” “全部呀~他们说越多越好,我就全放进去了,安全!” “全……你去跟他们说,你想留一些傍身,退三百两黄金出来!” 宋景阳斟酌片刻,便决定只保住需要的银子就算了。 没想到,绵绵这丫头却摇了摇头。 “绵绵不需要银子傍身呀,爹爹,撒谎是不对的哦!” “不是让你撒谎,只是这样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爹爹,陛下也知道此事,若是撒谎,岂不是欺君?” 绵绵说得过于理直气壮,以至于宋景阳竟没想到该如何反驳。 “所以还是算了吧,毕竟欺君可是要斩首的,搞不好得满门抄斩,爹爹,绵绵只能对不起母亲和妹妹了。” 她仰着头,眉眼弯弯地笑着,似是在讽刺他拙劣的表演。 说罢,也没等他反应,绵绵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梳洗。 宋景阳看着紧闭的房门,神色阴郁得可怕。 “啪叽!” 一个什么东西砸在他头上,他下意识抬手去摸,却摸到一手黏腻的东西。 “呕!” 黏腻的触感让他想起那日吞了他脑袋的大花,顿时胃部翻涌。 “啪叽!” 又一个果子砸在他头上。 宋景阳抬头,却见不远处有一棵不知道什么树,结出小颗果子。 问题是,这果子又不是在他头顶,是如何砸在他头上的? 想起绵绵有暗卫保护,宋景阳顿时怀疑,是不是暗卫摘了果子砸他头上。 头发脏了,他只好回去梳洗。 绵绵出来时,大树高兴地晃着枝丫。 “小娃娃,我帮你赶走坏蛋了噢!” 绵绵挑眉,这才知道,原来宋景阳瞪着她的房门,被大树用果子砸了。 看着地上很是干爽,绵绵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砸得可真准! 渣爹怕不是以为有鬼在砸他后脑勺呢! 绵绵心情颇好,回到正堂时,秦元三人紧张地迎上来。 “没事吧?你爹呢?” “爹爹让我把银子退回来,然后不小心弄脏了头,去洗头啦~” 绵绵摊手。 可不关她的事哦! “他让你退银子?你可答应了?” 秦元皱眉道。 “爹爹让我退三百两黄金,让我骗人说要用来傍身,可娘亲说好孩子不能撒谎,所以我拒绝了。” “拒绝得好!这人怎么回事,还教孩子撒谎!” 莫欣蕊小声嘀咕着。 秦元却心头一跳。 为什么要专门只退三百两黄金? 第83章 今晚这一出又是什么? “绵绵,你爹有说为何要退三百两黄金吗?” 秦元问道。 “没有噢~” 绵绵摇了摇头,丝毫没有在意这件事。 秦元见状,便也没有继续追问。 宋老夫人从院子里出来看见他们,心中有些烦躁,脸上还是维持着应有的体面。 一顿饭下来,除了秦素素和绵绵两个孩子吃得格外高兴,其他人都各怀心思。 把秦家送走时,苏明媚母女才从尚书府回来。 看着秦家离开的马车,苏明媚问道:“那是秦家的马车?” 宋景阳神色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一整天去哪儿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回娘家了有什么问题吗?” 两人也算是彻底闹翻了。 遇上时总没有好脸色。 宋景阳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道:“你一整天都不在,可知道那丫头被秦家哄骗,将银子全送到银号去了?” “什么?她疯了吗?” 苏明媚惊叫。 宋景阳冷哼一声,转身回府。 苏明媚带着宋青沅匆匆进府,跟着宋景阳进了他的院子。 “我还不是为了宋家才回去?你可知道于柏到底发现了什么?” 宋景阳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苏明媚看向四周,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她压低声音道:“于柏发现那艘船,以为与我父亲有关,但此事我父亲毫不知情,他便去找左相,得知原来是左相在协助巴洛图逃跑!” “左相?” 宋景阳猛地心惊。 左相竟然与吐鲁勾结在一起,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他这么做,于他何益?” 宋景阳没想明白。 陛下正愁没找到他的把柄呢! “我爹也不清楚,但有一件事你必须明白,现在于柏知道左相的秘密,他只要愿意投靠左相,定能得左相重用,而你呢?” 苏明媚沉着脸看他。 “一个连窟窿都填不上的废物?我好歹和离还能回尚书府,你可就彻底玩完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就为了挖苦我?” 宋景阳蹙眉道。 “苏清漪是我嫡姐,你应该知道我有多讨厌她,你不想被左相和我爹厌弃,我不想于柏得了左相的眼,说到底,我们是一伙的。” 苏明媚抚上自己的小腹,神色温和了些。 “我说过,这孩子是你的,你信与不信不重要,但你若真无法恢复生育,我就是你保住爵位的唯一办法。” 宋景阳脸色格外难看。 但他很清楚,苏明媚说的都对。 他终究是冷静下来了。 “兵部那边我会想办法,但你要知道,你是宋家媳,宋绵绵也是你的女儿,跟她打好关系,也是你的责任!” 若不是她跑了出去,今日又怎会让秦家乘虚而入? “我知道了。” 苏明媚语气生硬地应了下来。 绵绵洗漱出来便听见,盆栽在那里嗷嗷叫。 “怎么了?” 绵绵上前给它浇了点灵泉水,又碰了碰它的叶子。 盆栽将宋景阳夫妻二人的对话复述一遍,绵绵听得直发笑。 左相自己跟吐鲁联系,苏兴怀不知道。 而苏明媚帮苏兴怀找东西,宋景阳不知道。 会不会苏兴怀要找的这个东西,左相也不知道? 绵绵将盒子从空间取出来,看着里面沾血的书信,不由得陷入沉思。 他们之间各有各的秘密,并非坚不可摧。 若她有办法破译了这些信,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怀揣着心思,绵绵早早就睡下。 夜深时分。 “小娃娃,快起来!” 床边的盆栽努力将枝叶伸到她面前,晃着叶片想将她挠醒。 “嗯?怎么了?” 绵绵揉着眼睛,哑着声音问道。 “你家外面有小偷!” “小偷?” 苏兴怀这么多人能用吗? 抓了一批又一批,现在又来偷东西? “哦?你家外面怎么这么多人?哇,是这样吗?打起来了?” 盆栽伸长了枝叶,恨不得延伸到墙外去看热闹。 听着这些话,绵绵也来了兴致。 她爬起来披上衣服,推开窗探出头去。 忍冬见她半夜醒来,连忙跳到她床边。 “主子这是怎么了?” “忍冬姐姐,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忍冬有些惊讶。 她竟然听见了? 看着忍冬这个神色,绵绵顿时明白。 她伸出双手,笑眯眯道:“忍冬姐姐抱~” 忍冬有些无奈,却也拒绝不了她。 将她抱起来,一个飞身越过墙头,翻到武安侯府外墙。 巧合的是,胡笃行就在墙头下方,刚好与她大眼瞪小眼。 “阿行叔叔?” 胡笃行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你大半夜不睡出来做甚?” “这么吵,我也很难睡呀~” 绵绵指了指打起来的两方人马,无辜地瞪大了眼睛。 “阿行叔叔您不去帮忙吗?” “他们可以的,倒是你,快回去吧,这里大理寺和巡城营能解决。” 胡笃行只想让人赶紧回去。 “阿行叔叔,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巡城营可以说是巡逻发现了小偷,但他呢? 堂堂大理寺少卿,大半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胡笃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晚上胡笃行与同僚宴饮,离席各自归家,却刚好在侯府街道上遇到了秦家马车。 秦元心中不安,时间太晚又不适合入宫禀告太子。 恰巧遇上胡笃行,便将宋景阳之事告诉对方。 于是,大晚上的,胡笃行带着几个大理寺官差守在侯府外。 美其名曰,调查此前的盗窃案。 当然了,胡笃行不会告诉她这么多。 只说是查大理寺的案子。 绵绵恍然大悟。 只是他们也低估了这些小偷的身手,武功不怎么样,逃跑的功夫倒是厉害。 眼看着打不过,几人扔出一包粉末,吓得众人连连后退。 趁着这个时候,他们转身就跑。 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寻不到踪影。 胡笃行不由得蹙眉。 这些人的身手,倒是有几分眼熟。 但他们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京城,而且还被宋景阳雇佣? “郡主,秦大人说,侯爷让你从银号退三百两黄金是吗?” 他突然问道。 绵绵愣怔片刻后点了点头。 怎么他跟秦元都这般在意黄金的数量? 难不成是兵部那边他们有眉目了? “很晚了,郡主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大理寺会继续追查这个事情的,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尽管来大理寺找我。” 胡笃行直接赶人离开。 绵绵点了点头,跟着忍冬回了汀眠苑。 回了房间后,绵绵乖巧地躺回去。 等外面没了动静,她这才爬起来。 “小花花,快帮我问问,阿行叔叔和义父今天有没有见过面!” 她总觉得,今晚这一出跟秦元有关! 第84章 为求心安 没多久,盆栽便将秦元两人碰面的消息告诉她。 “是义父让阿行叔叔来盯着侯府的?” 难怪胡笃行大半夜会蹲在侯府外,看来秦元是真的投靠太子阵营了。 所以他用膳时,还专门确认渣爹到底要她退多少银子。 看来是为了确认,兵部的窟窿到底有多大。 自己人跟自己人一伙,绵绵很安心,拍了拍胸口,躺下继续睡觉。 第二天一早,她在汀眠苑用早膳,笑颜突然进来。 “小姐,百合找您,要见吗?” 百合? 绵绵想起出发到猎场之前,家里的大树来报,说是百合跟她爹密谋着什么。 现在这是要开始动手了? “让她进来吧。” 绵绵放下手里的勺子,擦了擦嘴角道。 百合走进来时,神色有些慌张。 她没有开口,绵绵也同样看着她不说话。 良久,百合深呼吸一口气,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小姐救救奴婢吧!” 绵绵吓了一跳,忙让她起来。 “你这是做甚?我一个孩子能帮你什么?” “小姐,老爷要把奴婢发卖,求求您留下奴婢吧!奴婢日后愿为您当牛做马!” 百合砰砰地磕头,态度真诚。 “百合姐姐,你可能误会了,我不需要当牛做马的人,而且侯府做主的人,也不是我。” 绵绵当然知道百合想说什么,但她不可能信任百合。 百合眼睛四处乱转,突然抬头看她。 “小姐,其实奴婢是老爷派来监视您的,您应该知道,老爷和夫人并不喜欢您,您若留下奴婢,奴婢可以帮您讨好他们!” 这话说的,绵绵差点笑了出来。 她垂眸看着百合,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可是,我并不需要讨好他们呀~” 百合顿时脸色煞白。 小姐虽只是个孩子,但她是郡主,有食邑,有俸禄,甚至还有御赐皇庄。 她根本不需要讨好被偷空的侯府主人。 “小姐,您不必讨好他们,但您不担心他们会对付您吗?” 百合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心中惊慌,故作镇定地抬头盯着她。 绵绵暗自挑眉,这正是她愿意见百合的原因。 她有来消息的办法,但她若想传点假消息过去,倒是困难不少。 “可是我什么都不懂。” 她垂下脑袋,有些蔫巴巴的,就连头顶扎着的小揪揪都有些耷拉了下来。 百合一听,顿时支棱起来。 “小姐放心,只要小姐愿意留下奴婢,奴婢一定会帮小姐的!” 说罢,她又砰砰地磕头,就连额头都磕出血来。 笑颜蹙着眉,并不想小姐听她的胡话。 但见小姐没有再说话,笑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你真的会帮我吗?” 绵绵神色有些可怜,小小的一只窝在椅子上,显得格外瘦弱无能。 “当然,奴婢不想被卖掉下作的窑子去,只要小姐愿意留下奴婢,奴婢定会竭尽所能保护小姐!” 绵绵顿时露出笑容,伸出小手递到她面前。 百合一愣,顶着满头鲜血看她。 “那百合姐姐要好好保护我噢~” 她的声音软软的,嘴角的小梨涡简直甜到人的心坎里。 百合神情恍惚了一瞬,随即感激地擦了擦手,这才敢握住绵绵的双手。 “谢……谢谢小姐!”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也带着些哽咽。 待她反应过来时,早已泪流满面。 绵绵无奈地叹气,拿出自己的帕子,俯身替她擦拭着泪水。 百合没对自己做过不好的事,若她愿意为自己所用,绵绵还是愿意留下她的。 “谢谢,谢谢……” 百合受宠若惊,整个人都僵住不敢乱动。 可泪水却止不住地落下。 她从小就被卖掉侯府,卖身的银子被父母拿去给大哥读书。 后来大哥读书不成,银子花光了,又没银子娶妻。 她在侯府积攒的银子,全都被娘亲拿了回去给大哥娶妻。 他们说,以后等她老了,侯府放她走,大哥的孩子就会给她养老。 可她去年回家却发现,他们早就搬离了村子。 拿着她积攒的积蓄,走了。 没留一句话,一个地址给她。 她以为,她这辈子在侯府当牛做马,已经是最惨的下场了。 没想到,侯府一朝出了问题,她就要被送到那些地方去。 她以为,小姐不会同意留下她。 她已经做好跪求许久的准备。 可她没想到,小姐非但留下她,还不嫌她是下人,给她擦眼泪。 也不知道为什么,忍了许多年的泪水,似是在这一刻决堤。 怎么也止不住了。 绵绵没想到,她一时心软给百合擦眼泪。 反而让她哭得更厉害了。 “你,你这是怎么了?” 绵绵无措地抬头看着笑颜。 这可怎么办哟? “百合,你这样会吓到小姐的。” 笑颜提醒道。 百合连忙抽噎着捂着脸。 “对不起小姐,奴婢,奴婢的娘亲都不曾对奴婢这般好,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绵绵一噎,终究是不忍心地叹了口气,从椅子上跳下去。 “我知道,你以前监视我是迫不得已,若你日后能好好帮我,待我及笄离开侯府,我会还你自由身,让你脱离奴籍,日后,外面广阔天地,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百合惊诧地抬头,却见她站在自己面前。 小小的一个孩子,却如高山。 百合不知又哭了多久,最终肿着眼睛,拿着绵绵给的银子,离开了汀眠苑。 笑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不放心。 “小姐,您真的相信她会帮我们?” 笑颜说的是“我们”。 在她看来,自己和绵绵是一伙的。 “她会不会帮我,我还不知道,但至少,我不想成为推她到魔窟的那双手。” 在她看来,这些人其实跟她没什么区别。 她们都不过是为了生存,而挣扎求存的人。 绵绵又何尝不想像秦素素,林茜那般,在父母的庇护下,快乐地长大。 现在的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三岁孩子。 百合的父母将她卖到侯府,她若不听宋景阳的话办事,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从某种程度来说,府上那些死契的奴仆,是因为她搬空了侯府才会被卖的。 “笑颜姐姐,汀眠苑里的那些死契奴仆,若我爹要卖他们,你就说我用惯了这些人,把银子给我爹,将他们的卖身契改到我名下吧。” 笑颜无奈地叹气。 “小姐,您可真是太善良了。” 善良吗? 也许吧。 她不过是为求心安罢了。 第85章 自愿下嫁还是被逼无奈? 笑颜留下了一些银子,交代汀眠苑的众人,便跟着绵绵进宫去了。 汀眠苑众人拿着手里的银子,不由得面面相觑。 “是因为百合姐姐吗?” 几人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原本还以为,真的会被卖掉。 百合长得好看,若真的被卖去那些地方,下场定然凄凉。 但他们却不一定。 原本已经接受了事实,如今却柳暗花明。 等百合回来时,众人连忙迎了上去。 “百合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呀?” 百合满额的鲜血,眼睛更是红肿得厉害。 她声音沙哑道:“小姐心善,不忍心让我们离开侯府,日后你们好生照顾小姐便是了。” “那,那侯爷那边?” 他们不是还要替侯爷监视小姐吗? “现在你们的卖身契在小姐手里,你们觉得,应该效忠谁?” 百合瞥了他们一眼。 “当然是小姐了!” 若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在主子院里当细作? “你们知道就好,做事去吧。” 百合叮嘱了几句,便回到下人的房间洗脸去了。 宋老夫人院里。 “儿啊,你觉得,百合说的话,可信吗?” 宋景阳看着手里的银子,细细琢磨着。 百合跟他说,她特意到绵绵那里哭诉,是为了求得绵绵的信任。 “百合是府里所有丫鬟最机灵的,她担心被卖到那些地方去,出此下策不奇怪。” “日后再看吧,她日后若给的消息不对,那就弃掉她。” 宋景阳冷笑,将银子收了起来。 她以为把卖身契转到绵绵那里就安全了? 可笑。 他手里握着的,从来都不只是一张卖身契。 “也好,这些年她在侯府也算忠心,若真能获得绵绵这丫头的信任,倒是比苏明媚有用多了。” 宋老夫人现在对苏明媚厌恶至极。 若不是她,这些天她参加那些宴会,又怎会被人那般羞辱? “母亲,现在我还要靠着苏兴怀拿俸禄,不能跟她翻脸。” 宋景阳叮嘱道。 “我明白的,你说她肚子里那个,是不是真的是你的孩子?” 宋老夫人最关心的,还是侯府血脉一事。 “不知道,但无论是与不是,日后那孩子都不能算侯府的亲生子。” 提起这个孩子,宋景阳顿时脸色难看。 若是之前,他还能将苏明媚送到庄子去生孩子,日后认作义子。 就算他真的不能生,日后让苏明媚借腹生子。 如此还能向外保住侯府爵位。 他的脸面也都还在。 现在倒好。 全京城都认为,苏明媚是被迫嫁给他,肚子里还怀着外男的种! 日后就算有亲生儿子,他都只会被人嘲讽! “都怪林砚秋,当年不给你纳妾,你在外面养的那几个也不争气,一个月去一两回,整整三年,也没见一个有动静的!” 提起林砚秋,宋老夫人就满肚子怒火。 宋景阳一噎,神色有些古怪地挪开。 “母亲,这事就别再提了。” “怎么能不提?当初也不知你祖父是怎么想的,竟然和镇国公府契什么娃娃亲,你说若是昌国公结契该多好?” “他那个女儿嫁给翰林院那谁,三年抱两,还都是儿子!都是有军功的人家,昌国公不比镇国公好多了?那林砚秋……” 宋老夫人一说起林砚秋就一肚子火,越说越起劲。 “够了!” 宋景阳厉声呵斥,把宋老夫人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宋景阳想起楚耀那厮,幸亏他没娶昌国公嫡女,不然得被那厮气死! “母亲,在外不要提起娃娃亲的事。” 他低声叮嘱道。 外人都以为,林砚秋是倾心于他,才会下嫁到武安侯府。 若是知晓这是两家口头婚契,他们只会说自己是癞蛤蟆吃天鹅肉。 每每想起,林砚秋像走过程一般待他,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儿子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宋老夫人也逐渐熄了火。 “行了,母亲知道了,兵部那边,你还要去当值吗?” 她连忙转移话题。 “当然要去。” 本就不是正经职务,他得趁着这个时间多做点成绩出来。 三年孝期一过,恢复职务时,他才有晋升的可能。 否则这三年一过,谁知道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快去吧,府上娘给你盯着。” “娘不用去宴席?” 宋景阳疑惑地看向母亲。 开春后,万国朝会正是人情往来最繁忙的时候。 宋老夫人别过脸,胡乱地应着说要在家里盯着。 宋景阳只惦记着兵部那三百两黄金,便没有再追问,离开了侯府。 看着儿子离开,宋老夫人才没好气地放下手里的茶盏。 还宴席呢,现在她连门都不想出! 每去一个宴席,不是在嘲讽她儿子娶大赠小,就是在打听绵绵那个孩子。 她还不如待在家里来得畅快,至少不用给礼! 只是她没休息多久,门外就有人来报。 “老夫人,汇通银号的人来搬东西了!” “汇通银号?现在就来了吗?” 可绵绵那丫头,不是出去了? “老夫人,这搬东西需要有主人家盯着,不如,我们去看看?” 李嬷嬷眼睛一亮,笑容古怪地说道。 两人主仆多年,宋老夫人怎会不知她在想什么。 绵绵那丫头肯定不会所有东西都存进去,他们以盯着清点库房为由,到她院里拿个什么值钱的摆设,正适合! 她就不信,那死丫头还会特意去再查一次库房! 想到这里,宋老夫人顿时来了兴致。 不曾想,人刚到汀眠苑门外,便看见荀嬷嬷跟个柱子似的,杵在那里! “老夫人怎么来了?” 荀嬷嬷温和地问道。 宋老夫人心底一沉。 差点忘了,如今府上还有个碍眼的人! “老身来替孙女盯着库房,这嬷嬷也要管?” “老奴自然是管不着的,只是郡主出门了,交代老奴盯着搬运之事,就不必劳烦老夫人了。” 宋老夫人顿时语塞。 这死丫头,有自家人在,还要专门找外人看着? 果然是林家的种,养不熟的白眼狼! 宋老夫人还想说些什么,却已经被荀嬷嬷让宫女送她离开。 “这死丫头!” 宋老夫人只好低声咒骂着离开。 而此时,被骂的本人刚进了宫,面前站了两个人。 绵绵无奈地挠了挠头。 “那个,不如一起去?” 第86章 你滚出去! “本公主才不要跟他一起去藏书阁!” 戚芸玥气炸了,这巴尔怒粗鲁不堪,她才不要跟他一起去藏书阁! “哈哈哈,你以为本太子很想跟你一起去吗?小绵绵别管她,我陪你去!” 巴尔怒身高腿长,几步跨上前就将绵绵抱了起来。 “走咯~” 他抱着绵绵就往前跑,戚芸玥气得直跺脚。 “莽夫!把绵绵放下!” 身后的宫女吓坏了,急忙低声道:“公主,不可这么骂人!” 陛下和娘娘虽然不喜欢拘着公主,但该有的礼仪公主还是要学的。 若公主骂邻国太子这事,传到陛下或者娘娘耳中,她们宫女也得跟着受罚! 戚芸玥嘴巴张了张,也有些懊恼。 她就是太生气了! “莽……巴尔怒殿下,藏书阁在这边!” 骂人的话到了嘴边,戚芸玥还是咽了回去。 巴尔怒乐呵呵地往回跑,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你把绵绵还给本公主!” 戚芸玥气得咬牙切齿,拎着裙子狂奔,却完全追不上他。 宫女们追在戚芸玥身后,生怕她摔了,一行人胆战心惊。 绵绵见状,连忙道:“巴尔怒殿下,您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绵绵你别怕,有我在,她欺负不了你!” “殿下,芸儿姐姐对我很好的,您还是把我放下吧,她这样会受伤的!” 绵绵有些着急,在他怀里不停地挣扎着。 巴尔怒实在无法,只能停下来,将绵绵放下。 “嗐,你别乱动呀,很危险的!” “芸儿姐姐!” 绵绵刚落地,便朝着戚芸玥跑去。 戚芸玥拉过绵绵的手,朝着巴尔怒做了个鬼脸。 “绵绵,我们不跟野蛮人玩!” 说罢,戚芸玥便带着她往藏书阁去。 宫女们尴尬地朝着巴尔怒谢罪,生怕这人会去皇帝那里告状。 幸而巴尔怒脾气好,他也知道戚芸玥没有恶意,只是笑了笑,跟在两个孩子身后。 “我是大哥,不跟两个孩子计较!” 绵绵看了眼身后的人,压低声音问道:“芸儿姐姐,这么跟巴尔怒殿下一起出现在御花园,还吵起来了呀?” 方才绵绵就是约了公主到御花园见面,没想到,人还没进去,就听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这几日他都住在宫里,天天缠着哥哥陪他玩,我哥那么忙,哪有空陪他闹?我就说了他几回,他行为粗鲁,我都烦死他了!” 戚芸玥自问自己也是洒脱之人,没想到巴尔怒比她还要不讲究!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芸儿姐姐莫生气,只是巴尔怒殿下为何要住在宫里呀?” 绵绵最奇怪的是这个,他怎么说也是使臣,是外男。 住在后宫始终是不方便的。 戚芸玥四处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压低声音告诉她。 “听哥哥说,陪他来的都是巴洛图的人,现在都被关起来了,又担心还有人要刺杀他,所以在吐鲁派新的使臣过来之前,他都住在宫里,由禁军保护!” 绵绵愣了一下。 这巴尔怒不就成质子了? 堂堂一国太子,出使朝贡本是为了彰显其国家的重视。 结果保护太子的人成了刺客,太子只能由他国禁军保护。 说得好听是禁军保护,说得不好听,不就是待遇好一些的质子了? “哈哈哈哈,你们跑得也太慢了吧!” 巴尔怒笑着追上来,肆意的模样,不知道的以为他才是大周太子。 “又不是跑步比赛。” 戚芸玥嘀咕了一句,停在一处宫殿前。 “这就是藏书阁!” 守在门外的禁军认得她,上前拱手:“参见公主。” “这是静安郡主,日后她可随意出入藏书阁,可明白?” 禁军自然收到静安郡主可随意出入的命令,认了她的脸,便连忙低下头。 “是,臣等遵命!” “开门吧。” 守门的二人对视一眼,有些为难地看向巴尔怒。 吐鲁与大周百姓长相上有些区别,禁军一眼就认出来,这位是吐鲁太子。 没有接到命令,他们可不敢放外族人进藏书阁。 “放心,有本公主盯着,到时候本公主会禀告父皇。” 戚芸玥小手一挥,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禁军这才把门打开。 藏书阁分为三层,第一层是历年律法,著名文人墨客等一些常见的书籍。 第二层则是收藏了一些孤本,卷宗。 第三层是关闭的,没有皇帝的命令,谁都不能打开。 绵绵需要找的,无论是医书还是游记,大部分都在一层。 是以,三人都没有打算往上面两层走的意思。 “小绵绵,你要找什么书?” 巴尔怒穿梭在书架之间,抬头看着密密麻麻的书籍,觉得眼睛都花了。 “我想找些北地游记。” “啊?为什么呀?” 巴尔怒好奇地问道。 “昨日我回将军府收拾东西,看见娘亲从北地带回来的东西,突然很好奇,北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绵绵翻找着登记册,希望从中找到一些适合的书籍。 “你以后跟你娘一起去北地不就好了?” 巴尔怒随手取下一本书,随意道。 突然,整个藏书阁陷入寂静,就连翻页的声音都没有了。 他疑惑地抬头,却见戚芸玥对他怒目圆瞪。 “怎,怎么了?” “你故意的吧?谁不知道,前些日子武英将军一门四将牺牲在北地,你还说这话!” 戚芸玥上前夺过他手里的书,恼火地将人往外推。 “你出去!” “不是,绵绵,是武英将军的女儿?可她母亲不是上次那女子吗?” “你能不能别说话!” 戚芸玥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奈何他长得实在太高了,戚芸玥跳起来都捂不住他的嘴。 看着绵绵垂下的脑袋,巴尔怒再没眼力见,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压低声音问道:“那是她继母啊?可,可是武英将军不是才去世不久吗?” 戚芸玥深吸一口气,翻了个白眼。 “你看不出来,绵绵的父亲对她不好?” 巴尔怒语噎。 说实话,真没看出来。 宋景阳很会做戏,若非京城这么多传闻,就连京城里的人也会被他骗了。 “绵绵,那什么,如果你想知道北地是什么样的,我跟你说呀~有一本燕北文豪写的游记,特别好看,我给你找呀!” 巴尔怒深知自己说错话,连忙上前讨好地帮她找。 绵绵惊讶地抬头。 “殿下会燕北的文字?” 第87章 可惜有这样的父亲 “当然,吐鲁与燕北毗邻,作为太子,我当然要学燕北的文字了,而且燕北和吐鲁文字有点像,很好学的。” 说罢,巴尔怒就开始给她翻登记册。 “哎,你能看懂吗?” 绵绵当然是看不懂的,但能收藏在皇宫的藏书阁里,应当会有译本。 绵绵还没说话,巴尔怒又笑道:“没关系,我给你读!” 见他满腔热血,绵绵心想也许有他在,更方便。 她仰着头,甜甜地一笑:“谢谢~” “绵绵你谢他做甚,是他胡言乱语说错话的!” 戚芸玥走过去,有些不太高兴地嘀咕着。 随后她再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在绵绵身边。 有巴尔怒在,找书的速度简直是事半功倍。 不多时,便找到了那本燕北文豪的游记。 “来,坐到这边我给你念书!” 巴尔怒指着窗边的软榻,期盼地看着她。 绵绵点了点头,三人便一起坐到软榻旁。 只是绵绵并非真的来看游记,她将那些信件里的内容全都背了下来,需要针对性地寻找文字。 绵绵探出头,一眼看中信件中最常出现的文字。 “这是什么字呀?” “这是将军的意思,这一段是讲述他来到北地曾经的战场,感慨将军的英勇。” 两人一问一答,听得戚芸玥一脸茫然。 这能听懂书里在写什么吗? 听着听着,戚芸玥便蜷缩在绵绵身边,睡了过去。 到了午膳时间,宫女轻轻敲了敲门,绵绵这才从书里抬起头来。 “公主,郡主,殿下,是时候用午膳了。” 藏书阁没有用膳的地方,他们最近也要到隔壁的紫萝宫用膳。 戚芸玥悠然醒来,揉了揉眼睛。 “好了?” 绵绵见她无聊,不忍心道:“芸儿姐姐,不如下午我自己来吧?” “那不行!” 戚芸玥下意识反驳。 又忙找补:“我得陪着你嘛~” 嗐,要是被母后知道,绵绵入宫来看书,她却只顾着玩耍,一定会被母后责罚的! “那要不,下午你也找你喜欢的书看?” 绵绵提议道。 戚芸玥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用过午膳后,绵绵又一头扎进藏书阁。 为免问的都是信里的内容,目的性太强。 绵绵随手还会指几个,无关紧要的字来问。 这么过了几日,云莲公主每天都去藏书阁的事,终究还是惊动了陛下和皇后。 “这丫头,何时这般好学了?” “回陛下,听说是静安郡主入宫看书,邀请公主也一起到藏书阁看书。” 福公公笑着回答道。 “所以说,一个好的伴读很重要,瞧瞧,在绵绵的陪伴下,芸儿也开始好学了。” 言静给戚承轩倒了杯茶,话语间带着些嗔怪的意味。 之前她想给女儿在世家子女中选个伴读,陛下却说女儿还小,等她大些就好了。 结果倒好,等啊等,女儿都快六岁了,每天跟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若非女儿见了绵绵甚是喜欢,闹着要绵绵当她的伴读,恐怕公主都要成文盲! “那也得女儿喜欢才行,绵绵虽然年纪小,但她聪明,乖巧,惹人喜欢,这才会让芸儿也愿意跟她一起去学。” 戚承轩不由得感慨。 “你说绵绵这么小就这么聪明,怎么就摊上这样的父亲?” 如果不是武安侯,他还真想让绵绵来当太子妃。 聪慧,知进退,纯孝,忠君。 简直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 只可惜,父亲是武安侯。 若是日后成了太子妃,这种国舅爷,可就要给大周丢脸了。 听了陛下的感慨,年少夫妻的皇后又怎会听不出言外之意。 “绵绵还小,日后的事谁说得准?陛下,臣妾承让。” 言静落下一子,棋盘上,黑子大杀四方。 戚承轩瞪大双眸。 他的白子输了。 “哈哈哈哈,不愧是皇后!再来一局!” 言静合起盖子的手一僵。 还来? 每回都输,他却越战越勇。 明知道一定会输,又偏要赢了才愿意罢休。 这就导致,每次都要她假意认输。 “不了,臣妾累了。” 每回都要她欺君,她有几个脑袋掉? “别呀,就一局,这局你别松手,朕一定能赢!” “陛下上一局也这么说。” 言静无奈。 女儿那性子,简直和陛下一模一样! 在戚承轩软磨硬泡之下,言静终究还是没狠下心,陪他又下了一盘棋。 最后自然也是一样的,陛下输了。 “再来!” 陛下撸起袖子,恨不得蹲到椅子上去。 “陛下,臣妾要去准备明日的赏花宴,不如让荀贵妃妹妹陪您吧。” 言静语气温和,手上动作却飞快地收拾棋子。 还没等戚承轩开口,门外宫人来报。 “陛下,长公主殿下求见。” 言静立马回答:“快宣!” 皇帝陛下:…… 跟他下棋有这么难吗? 但他还是顺着皇后的意思。 “宣。” 长公主进来时,便是看见弟弟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己。 “陛下这是?” “没什么,我们在下棋,皇姐怎么来了?” 言静笑眯眯地迎上去。 “明日不是赏花宴嘛,臣此次前来,想向陛下求一道旨意。” 戚凝朝着戚承轩行礼道。 “皇姐想求什么?” 戚承轩挑眉,心中早已猜到她的所求。 “臣已查明,承恩侯林俊才谋害皇嗣林茜,并嫁祸给其母,杀人灭口,请陛下判其抄没家财,林家满门抄斩,求陛下看在臣这些年为国鞠躬尽瘁的份上,给臣的女儿林茜赐国姓,改名为戚茜!” 戚凝恭敬地跪在戚承轩面前,声音悲戚。 “皇姐,茜儿是皇嗣,赐国姓并不难,但茜儿还不知道她父亲做的那些事吧?” 戚承轩上前,将姐姐扶了起来。 林俊才谋害皇嗣,又弑母杀人灭口,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但问题是,他们的本意是保护茜儿。 这些天林茜身体不好,戚凝一直不敢告诉她,是她的亲生父亲要害她性命。 现在要给她改姓,承恩侯满门抄斩,不可能再这么瞒着她了。 “请陛下放心,昨夜,臣已经将此事始末都告诉了茜儿。” “那她……怎么说?” 戚承轩最担心的,莫过于孩子接受不了,还要责怪母亲。 “请陛下放心,茜儿从小在臣的膝下教育成长,知善恶,明是非,她虽然很伤心,但也支持臣的决定。” “那就好,皇姐放心,皇姐所求,朕允了。” “臣,谢主隆恩!” 戚凝又是一拜。 拿到了圣旨,戚凝便带着圣旨离开。 没走多久,便遇上了绵绵的步撵。 “绵绵怎么在宫里?” 戚凝惊讶地问道。 “绵绵见过长公主,我来找芸儿姐姐到藏书阁看书。”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芸儿居然会看书!” 戚凝笑了笑,想起家里的女儿,便道:“绵绵可有时间到我府上去,陪陪茜儿姐姐?” 第88章 生而为人,不配为人 长公主对她很好,绵绵自然不会拒绝。 她点了点头便应下了。 时间有点晚,这个时间她肯定是留在公主府用膳的。 于是便让人回去,告诉侯府晚上不必等了。 得知银子无望,但苏明媚还是想跟绵绵打好关系,打算亲自下厨。 却不曾想,忙活大半日,绵绵竟然不回来。 这口气还没下去,宋景阳身边的小厮也回来说今晚有宴席。 一大桌子美食,只有她们三人尴尬地面对面。 宋老夫人还维持着虚假的和谐,劝说道:“绵绵年纪小就没了娘,你既已嫁到宋家,就好生照顾她,让她多跟你亲近,莫要让她与家里生了分。” “儿媳明白。” 苏明媚乖顺地点头,心中却已明白,宋老夫人对她的态度早已发生变化。 另一方面,绵绵陪同戚凝回到长公主府。 云青匆匆来报。 “公主,小郡主今日一整日都没有用膳。” 戚凝心底一沉。 果然,即便再坚强,得知父亲要毒杀自己,女儿还是会难过。 往日她在府上还好,待她离开公主府,女儿就会放下面具,不再掩饰情绪。 一双温暖的小手握着她的手,戚凝垂眸望去,便落入一双清澈的眸子里。 “长公主,不如让绵绵去和茜儿姐姐谈一下?” 绵绵是真正经历过亲生父亲和奶奶背叛的人,也算是和林茜有共同经历了。 戚凝感激地看着她,神色温和:“谢谢你绵绵。” 绵绵握着她的双手稍稍用力,仰着头看她。 “是绵绵要谢谢长公主才是。” 她对自己的帮助,实在太多了。 云青带着绵绵来到林茜的院子,昏暗的屋内并没有点灯。 绵绵扫视一圈,便只看见床边漆黑的角落里,隐约有个人影。 “茜儿姐姐?” 她软软地问了一句,角落里的人似乎动了一下。 “绵绵?你怎么来了?” 良久,沙哑的声音响起。 显然,她已经许久没有喝水了。 绵绵没有强迫她,而是主动走过去,走进那处光线照不到的角落里。 “长公主很担心你。” 她冷不丁地开口。 林茜蜷缩在角落里,将脑袋埋进双臂之中。 “茜儿姐姐,你听说过虎毒不食子的话吗?” “嗯。” 林茜哑着声音应了一句。 虎毒尚不食子,可她的父亲却毒杀她。 “那你应该没听说过,不是所有人,都能称之为人这句话吧?” “啊?” 林茜惊讶地转头看她。 这是何意? 绵绵坐在稍微亮一些的位置,从林茜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她那双眸子。 像是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曾经我也以为,我爹只是不喜欢我,可我娘去世后,我才知道,我爹是不在乎我,我的死活,在他眼里还不如家里一只鸡来得重要。” 鸡死了,尚能果腹。 她死了,只配晦气二字。 林茜错愕地看着她。 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茜儿姐姐,父亲不爱我们,不是我们的错。” 绵绵牵过她的手,两个孩子在黑暗中相互依靠着,地上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人人都说我聪慧,说我乖巧听话,可似乎没有人知道,其实我也想有娘亲疼,有爹爹护着,我并不想那么听话。” 林茜呼吸一滞。 突然想起,自己从记事以来,乖巧什么的,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 她以为,绵绵本就是这样乖巧的一个孩子。 “绵绵……” “茜儿姐姐,云青姐姐说今晚做了你最爱吃的清炖肥鸭,我们一起去吃好不好?” 她声音软软的,夕阳的光落在铜镜上,照亮了绵绵脸上的笑意。 “好,我们一起去吃!” 林茜深吸一口气,只觉胸口堵着的那口浊气消散了许多。 门外,戚凝焦急地等待着。 直到看见两个孩子手牵手出来,她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林茜看着母亲脸上焦急的神情,终于忍不住扑到母亲怀里。 “娘,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傻孩子!” 戚凝摸着女儿的脑袋,看着一旁的绵绵,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一把将她也搂进怀里。 绵绵没想到她会抱着自己,整个人瞬间愣在原地。 “两个傻孩子!” 用过晚膳后,林茜说什么也不让绵绵离开。 不得已,绵绵就在公主府里睡了一晚。 两个孩子盖着被子嘀嘀咕咕了一晚上,门外守着的笑颜实在没办法。 等了又等,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敲门。 “郡主,小姐,明日还要入宫参加赏花宴。” 屋内二人顿时噤声,在被窝里看着对方,双眼亮晶晶的,捂着嘴偷笑。 “绵绵,那我们就这么说定咯?” “好~” 绵绵伸出小拇指,两人拉钩,随后便沉沉地睡去。 翌日,赏花宴宋景阳以父亲的身份,陪同绵绵一起入宫。 由于绵绵昨晚在公主府休息,他便只好让苏明媚收拾好服饰,大清早就带着去公主府。 戚凝罕见地亲自接见二人。 两人以为时运到了,不曾想,坐在正堂里,公主却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们。 整个正堂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两人更是如坐针毡。 良久,戚凝突然开口:“侯爷,听说你们想给绵绵找铺子,可找好了?” 宋景阳心底一沉。 她怎么会知道? 他斟酌了半晌,这才回答。 “回公主,此前绵绵担心府中没有侍卫不安全,臣便想着给她找个铺子做点买卖,如今绵绵在义父义母的帮助下,将银子存到汇通银号,便也没有再找铺子了。” “侯爷倒是会琢磨。” 戚凝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便再也没有开口。 屋内又一次陷入寂静。 宋景阳没听懂她这句话的意思,心中忐忑,一直到绵绵与林茜携手走来。 两人手牵手,一副感情很好的样子。 而宋青沅则是走在她们二人身后,完全融不进去。 入宫时,林茜主动让绵绵陪她一起坐马车。 长公主的马车有特权,加上这次是林茜病愈后初次露面。 皇帝体恤,已经应允,让长公主的马车直接从侧门入宫。 这也导致绵绵直接跟着长公主入宫,而武安侯府的马车,再一次被拦在宫门遭冷遇。 “青儿,方才你们在林茜那里,到底发生何事了?她怎么完全忽略你?” 宋景阳有些不太高兴。 平日这孩子也挺会哄人的,怎的连个林茜都哄不了? 第89章 傻子,你被骗了 宋青沅听罢,心中腹诽。 林茜可比宋绵绵那小丫头难搞多了。 “女儿也不知道为何,林茜莫名对女儿带有敌意,女儿还没说话,她便让女儿出去待着。” 苏明媚在后宅待的时间长,顿时想到宋绵绵。 “会不会是绵绵说了什么话,让林茜讨厌青儿?否则青儿又没跟她相处过,为何要针对青儿?” 听罢,宋景阳眸色一沉。 他想起,那日娶妻时,那丫头自己将衣服翻过来穿白色。 那些举止,可不像一个三岁半的孩子。 “日后对待绵绵要注意点,可不能再把她当成小孩来对待。” 他低声叮嘱道。 苏明媚不以为意,只是随便应了一句。 宋青沅反而觉得,也许不是宋绵绵说了什么。 而是宋景阳和苏明媚此前对绵绵做的那些事,被林茜知道了。 她没有应话,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 进宫后,戚芸玥和巴尔怒又开始了绵绵争夺战。 而往日还会带着宋景阳的兵部尚书,今日却只顾着带于柏去见其他人。 杜蓉本就不喜欢苏明媚,这回丈夫带着女婿,她自然牵着女儿就走。 能参加赏花宴的人,不是使臣就是有实权的勋贵朝臣。 只有武安侯府,是蹭着绵绵来的赏花宴。 一时间,武安侯府的一家三口,突然成了整个赏花宴最尴尬的存在。 宋青沅看着变了嘴脸的苏兴怀与杜蓉,这就像一个人人都戴着面具的名利场。 唯有利益才是最坚不可摧的关系,从古至今,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 寒暄过后,赏花宴开始。 言静准备得极好,无论是赏花宴的流程,还是准备的繁花。 绵绵认出有好几种名贵的药材,眼睛都亮了。 “绵绵可还记得,这是什么药材?” 身后传来带笑的声音,她转头望去,竟是许仁也进宫了。 “师父!” 她激动地迎上前,又回答了他方才的问题,引得许仁高兴不已。 “不错,看来这几日也没有落下功课!” “师父教诲,绵绵不敢忘。” 戚芸玥和林茜等人跟着上前,朝着许仁行福身行礼。 许仁又给林茜号了脉,叮嘱她要保持心情愉悦,引来戚芸玥侧目。 绵绵看向四周,压低声音道:“师父入宫,可是巴洛图治好了?” “是,人已经送到陛下那里去了,为师得知你进宫参加赏花宴,特意前来见你。” 她一个人入宫,许仁怎能不担心。 知道师父是关心自己,绵绵心里暖暖的。 只是几人没说上几句话,皇帝便派人前来寻许仁。 戚芸玥一听,死活也要跟着一起去。 拗不过她,太监只能带着一串小豆丁,一起前往御书房。 走进去时,绵绵才看到,巴洛图是被抬着进宫的。 他坐在藤椅上,脸色青紫,有气无力地靠着,仿佛下一刻人就要没了。 巴尔怒吓了一跳,他还是头一回见巴洛图这个样子。 看见绵绵几人,戚承轩有些诧异。 “你们怎么跟着过来了?” “父皇您别怪他们,是芸儿想跟着来看看的~” 戚芸玥哒哒跑到父皇身边,撒娇地抱着他。 “胡闹,国家大事,岂是你说想看看就看看的?” 戚承轩嘴上说着她胡闹,却没有赶她走的意思。 反倒是女儿的胡闹,刚好带着巴尔怒过来了。 “巴洛图,神医来了,你可以说了吧?” 戚承轩看向他。 巴洛图艰难地转过头看他:“我,还能活,多久?” “你中毒太深,若非老夫的徒弟给你封住穴道,你恐怕活不到老夫替你解毒的时候,现在你这命能留下来,已然不易。” 许仁没有直言他还有多久能活。 毕竟他交代的事,说不定下一刻就要被皇帝斩首了。 “不过老夫倒是好奇,你真的是自愿服毒的吗?” 这几日禁军偶尔会提起,怀疑他是跟什么人做交易才会服毒。 许仁倒是好奇,谁这么傻,还自愿服毒。 一个不小心,可就真的死了。 巴洛图点了点头。 “服毒对身体有损,你可真是心大。” 许仁嗤笑道。 “他说,及时服解药即可。” 巴洛图蹙眉。 “那你被骗了,此毒即便服解药也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损伤,轻则寿命不长,重则瘫痪,那人没告诉你吧?” 许仁嘿嘿一笑,语气中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巴洛图一听,整个人剧烈地挣扎着,试图坐起来。 许仁被他吓了一跳,急忙将人按了回去。 “哎你别乱动!你这人可真的是,好不容易给你救回来,你可别自己弄死自己!” 这不是砸他招牌嘛? “巴洛图,你如今知道了吧,与虎谋皮,你就要做好被扒皮的准备。” 胡笃行站在一旁,垂眸看着他,眼里满是讽刺的意味。 巴洛图闭上双眸,一副活人微死的状态。 良久,他才哑着声音开口:“你们想怎样?” “这本是你们吐鲁自己的事,但朕怀疑,跟你勾结的,是我大周的朝臣,这就不容得你回去了。” 戚承轩说得很清楚。 本来他可以不插手,放你回吐鲁。 只要你回去,你就有活下去的可能。 但涉及大周朝臣,他可以找个理由,让他死在大周的狱中。 活着回吐鲁,还是死在大周,就在他的一念之差。 “我们之间有交易。” 他喘着粗气回答。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敢说。 “那艘船,是谁的?” 胡笃行问道。 “你们,不是派人去追了?” “你别管,你一个吐鲁使臣,如何认识船家,朝臣的名字你不能说,那就说那艘船,你如何认得?” 于柏回来后,苏兴怀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 胡笃行可不相信,苏兴怀这种唯利是图的人,会突然对一个失去皇帝信任的都虞侯转变态度。 一定是那艘船带回来的消息,被于柏隐瞒了下来。 “我只能说,船家姓陈,船上会挂着黄布作为标记。” 巴洛图深吸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姓陈的船家? 这倒是一个突破口,值得深究。 绵绵在脑海中回忆了片刻,倒还真想起了一个人。 第90章 人真的会一夜之间长大 如果她没有记错,前世林茜死后,长公主因伤心过度,闭门谢客。 承恩侯正是趁着这个时间,正面与苏家交好。 而这期间,承恩侯给苏家引荐了姓陈的船家。 后来长公主与承恩侯和离,长公主给了承恩侯五百两白银,和城东几间铺子作为补偿。 承恩侯也拿着这些银子,在苏兴怀面前得了脸,大力大展船业。 恰巧夏天后,大周广开海贸,陈家船业的地位,瞬间在左相面前水涨船高。 承恩侯也就此将陈家女儿娶回家。 只是后来才得知,陈家女儿就是承恩侯的外室。 承恩侯被抄斩时,左相出力保住了陈家。 陈家弃了女儿和女婿,乘着左相这艘大船成了皇商。 左相不是好人,这陈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来这姓陈的船家,就是承恩侯的外室了! 绵绵下意识扭头看向长公主,却见她丝毫没有反应。 这是没发现承恩侯养外室,还是不知道这外室姓陈,且是个船商? 接下来皇帝要和其他人商议,要如何处置巴洛图,便打算让他们离开。 “报!陛下,北地急报!” 外面传来急促的呼喊声,紧接着,福公公拿着奏报匆匆进来,神色十分严肃。 绵绵一听北地急报,离开的脚步一顿,惊慌地回头望去。 不会是舅舅们出了什么事吧? 巴尔怒更是着急地走了几步,被戚凝拦了下来。 戚承轩抬眸看了他一眼,这才继续低头看奏报。 看清了奏报的内容,他脸色愈发阴沉。 “陛下,可是出什么事了?” 太傅胡明思关切地问道。 戚承轩将奏报递给他,抬脚走向巴洛图。 只见巴洛图虚弱地抬头,突然扯出一道笑容。 “成功了……” 他声音很小,却足以让其他人听见。 “你这是何意?大哥,奏报到底在说什么?” 胡笃行忙问道。 “吐鲁使臣遭刺,幸得鸿飞将军所救,但吐鲁使臣说,吐鲁发生兵变,吐鲁王生死不明。” 戚承轩冷声道。 众人皆是大惊,纷纷转头看向巴洛图。 原来他们是打着这个主意,才敢直接对自家太子动手! 巴尔怒更是头皮发麻,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吐鲁王生死不明,是说,他父王生死不明吗? 他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吓懵了。 戚凝微微蹙眉,想将人带出去。 却见他猛地扑上去,猛地拽着巴洛图的衣领。 动作之快,连她站在一旁也没反应过来。 “我父王对你这么好,你为何要这么做?!” “咳咳咳!” 巴洛图被撞得剧烈咳嗽起来,许仁忙上前替他施针,稳住他的情况。 “你冷静点!” 戚玉衡上前将他拉开。 若巴洛图真的死了,他们就所有线索都断了! “你要我如何冷静?那是我父王!我妹妹,我母后,都在那里,你让我如何冷静!” 巴尔怒甩开戚玉衡的手,朝着他怒吼,几近咆哮的声音,让他瞬间失声。 “哎,你这孩子,净添乱!” 许仁这边还在忙,只能让小徒弟过去。 “绵绵,从为师的药箱里取蜜丸!” “好!” 绵绵从药箱里掏出蜜丸,让巴尔怒服下。 巴尔怒拨开她的手,无声地哭泣着。 绵绵眨了眨眼睛,一咬牙,上前手脚并用地钳制住他,企图强迫他服药。 可巴尔怒的力气那么大,绵绵哪里是他的对手。 戚玉衡刚想上前帮忙,一道身影闪过。 便看见戚芸玥一巴掌扇在巴尔怒脸上,瞬间整个御书房都安静了下来。 见鬼,他们公主扇了吐鲁太子! 巴尔怒也懵了,整个人都没了动作。 “绵绵喂药!” 绵绵眼疾手快,迅速将蜜丸塞进巴尔怒嘴里。 蜜丸入口即化,想吐出来都不行。 “你不是经常说你很厉害吗?拽着个废物的衣领哭就叫厉害?” 戚芸玥翻了个白眼。 “芸儿!” 戚承轩呵斥道。 戚芸玥瘪了瘪嘴,拉着绵绵走开。 巴尔怒也许是觉得丢脸,也许是冷静下来了。 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哑着声音朝着戚承轩拱手:“巴尔怒失礼了,请大周陛下见谅。” “方才是芸儿无礼了,请见谅。” 戚承轩替女儿道歉,又道:“如今吐鲁发生兵变,新的使臣恐一时半会也来不了,巴尔怒殿下可暂时在大周等消息。” “巴尔怒,叩谢大周陛下!” 他恭敬地朝着戚承轩跪下叩首。 在这个时候,大周没有趁虚而入已是不易。 还能保护他这个太子,更是大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绵绵总觉得巴尔怒高壮的身形,像是垮了下去一般。 看着他垂眸站在一旁,绵绵更是愣住了。 原来,真的有人是一夜之间成长的。 他收敛了所有锋芒与肆意。 因为他知道,现在的他,没了父皇母后的庇护,随时会成为阶下囚。 戚芸玥无措地看向自家哥哥,却见戚玉衡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大周朝廷措手不及。 戚承轩让巴尔怒跟着戚芸玥离开,也明言他在大周内待遇不变。 只是巴尔怒很清楚,他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了。 戚凝也曾上过战场,这会也留在御书房一起商议。 林茜便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 回到赏花宴,许仁干脆带着小徒弟去辨认花草。 绵绵蹲在那里,低声跟师父说着话。 其他人没了兴致,便一起跟着他们二人。 不多时,林茜也跟着来了兴趣,问道:“许爷爷,这是什么花?” 许仁向来不拘小节,便过去给她解答。 绵绵蹲在那里,四周无人,她便压低声音问:“小花小花,帮我去问问长公主府的梅花,长公主知不知道侯爷养外室了呀?” 有了植物们的帮助,绵绵收获消息可真是易如反掌。 等着的过程中,绵绵百无聊赖,一盆一盆花地聊天,还真得到不少皇宫里的秘密。 比如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感情甚笃,娘娘不高兴的时候会赶陛下睡贵妃椅。 又比如荀贵妃其实不喜欢皇帝,但为了家族,不得不入宫为妃。 听着叽叽喳喳的声音,绵绵看了眼四周,小声道:“年前宫宴,三皇子落水那日,你们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第91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那有点远,我帮你问问呀~” 皇宫里的消息实在太多,三皇子落水的地方很偏僻,非必要它们也不好专门去问那么远的小伙伴。 但既然绵绵想知道,它们就去问问啦! 绵绵等了又等,还没等到小花小草问来消息,却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牵着宋青沅的手从她面前走过。 这谁? “绵绵,你怎么还在这里,快来,要进殿了!” 戚芸玥和林茜一起来喊她,见她看着别人,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那是左相的孙女范思雅,怎么啦?” 林茜疑惑地问道。 “左相的孙女?” 绵绵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宋青沅会攀上这个女孩,原是为了左相。 只是短短小半日的时间,她是如何攀上这个女孩的? 绵绵有些疑惑,戚芸玥已经迫不及待地牵着她的手带她离开。 进了大殿,宫女带着绵绵到她的位置,却被戚芸玥拽着往前面走。 “绵绵跟本公主一起,你们去带武安侯吧!” 宫女听罢,便随她去了。 绵绵跟着她往前面走,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范思雅身上。 却见范思雅也带着宋青沅,落座左相家眷的位置。 “真奇怪,范思雅怎会跟宋青沅这般要好?” 林茜疑惑地嘀咕。 “茜儿为何这般说?” 戚芸玥往日都在宫里,又是右相的外孙女,范思雅身为左相的孙女,自然很少见面。 “范思雅年龄比我们大一些,在京城素有才女之名,每次宴会总会瞧不起我们这些小孩。” 毕竟十三四岁的贵女已经是要许人的年纪,自然不可能像林茜这些孩子一般,四处玩闹。 更何况,范思雅眼高于顶,更是不屑与她们玩闹。 所以林茜才会奇怪,她怎会牵着宋青沅,与宋青沅这般要好。 戚芸玥正被巴尔怒的事闹得不高兴,难得有个有趣的事,她立马招来宫女。 “你去问问人,范思雅和宋青沅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女在宫里这么多年,自然有自己的小道消息来源。 范思雅是左相的孙女,皇后这边的宫女对其更是多有关注。 不多时,宫女就回来了。 原来方才她们离开赏花宴时,范思雅来葵水了。 一开始没人发现,是宋青沅个子矮,率先发现她弄脏了裙子。 宋青沅跟在范思雅屁股后头,替她挡住了弄脏的地方。 她正是议亲的年纪,京城才女,左相嫡长孙女的名头,京城中哪个显贵还不是她挑着来? 可在大周朝,女子的闺誉高于才名。 若范思雅在外邦使臣,各勋贵官员家眷面前出了这事,她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可以说,宋青沅这个举动,是切切实实地救了范思雅。 “没意思,还以为有什么阴谋呢~” 戚芸玥发现,自从她见识了巴尔怒的事,像这种事就变得平平无奇了。 绵绵低头抿了一口茶。 可她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宋青沅不是一个轻易出手的人。 贸然接近左相的女儿,很容易被左相怀疑。 如果她没有记错,上一世宋青沅并没有接近范思雅。 不过,上一世这个时候,宋家还没资格来参加这次的赏花宴。 她只记得,苏兴怀的长孙娶了左相的孙女,但夫妻二人关系并不密切。 上一世没有宋青沅,范思雅很可能名声毁了。 但苏兴怀为了攀着左相,强迫长孙娶了范思雅。 以苏兴怀的品格,长孙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心不甘情不愿,自然对这个妻子不喜。 难道宋青沅是得知了什么,有把握拿捏住范思雅所以才出手? 宴席在皇帝出现后正式开始。 吐鲁和燕北勾结,众人自然不会主动提起。 宴会一片歌舞升平之象,只是巴尔怒一个人坐在那个位置上。 没有人跟他说话,甚至还有些不太友好的视线落在他身后,显得他格格不入。 “茜儿,你说巴尔怒以后会怎么样?” 戚芸玥天天跟他吵架,突然看见他这个样子,多少有些不适应。 “不知道。” 林茜连自己以后会怎么样都不知道,又怎会知道巴尔怒会怎么样。 戚芸玥叹了口气:“你们说,人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啊?” 因为利益。 绵绵在心里应了一句。 前世谁当了吐鲁王,绵绵不清楚。 但她知道,在她重生之前,左相成功扳倒了右相,太子也顺从地娶了继妹。 如果左相与巴洛图是一伙的,那么前世巴尔怒应该是输了。 又是一个权力之下的牺牲者。 绵绵重重地深呼吸。 “绵绵不舒服?” 戚芸玥关切地问道。 绵绵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巴尔怒殿下好可怜,绵绵有芸儿姐姐和茜儿姐姐作伴,他连用膳都只能一个人。” 戚芸玥皱着小脸。 思索片刻后,她仗义地拍了拍胸脯。 “那有什么,我们一起去找他用膳!” 说罢,她拉着绵绵和林茜大步走到巴尔怒的桌子旁。 巴尔怒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们三人。 “干嘛,不欢迎本公主?” 戚芸玥瞪着他。 “没,没有……” 巴尔怒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但他现在没资格跟她叫嚣。 “唉,你这样,我还挺不习惯的。” 三个小孩坐到他身边,位置一下子就不够了。 “你过去一点,茜儿都要挤出去了!” 戚芸玥又瞪了他一眼。 绵绵想了想,将自己缩了起来。 “这样就够了~” 她仰着小脸,软软地说道。 “哈哈哈,绵绵可真聪明!我们坐一个位置!” 说罢,林茜便将她抱到自己腿上。 三个位置,四个人挤在一起。 虽然显得有些拥挤,却也很热闹。 “陛下,公主坐到巴尔怒殿下那桌去了。” 福公公适时提醒皇帝。 戚承轩望了过去,便看见女儿的位置空荡荡的,再过去几个位置,才看见一群小豆丁挤在巴尔怒的坐席上。 “这孩子。”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戚玉衡身为太子,位置就在帝后之下。 他隐约听见戚承轩的声音,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一眼就看见绵绵缩成一团,挤在林茜怀里。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是绵绵的主意。 皇帝没有让人将他们分开,绵绵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来皇帝也是希望,巴尔怒能回到吐鲁的。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若今日巴尔怒在大周受辱,日后他有机会回到吐鲁,定会与大周结仇。 无论是皇帝还是绵绵,都不想见到这种情形。 斜对面的宋青沅不经意扫了一眼,顿时有些意外。 那丫头在做什么? “那是你继姐?” 耳边传来范思雅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些不满。 宋青沅心头一跳。 第92章 这嘴可真会掰 “嗯,不过继姐不是很喜欢我。” 宋青沅微微垂眸,显得有些落寞。 “小孩就是小孩,她不喜欢你又能怎样,你要记着,只要你有用,谁都会对你好,巴结你的。” 范思雅夹起一块糕点,放在宋青沅面前的小碗里。 “懂吗?” 宋青沅微微颔首,一副受教的表情。 看着她顺从的模样,范思雅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笑意。 只是她也同样没看见,宋青沅眼底一闪而过的嗤笑。 酒过三巡,戚承轩举杯。 “诸位尽兴,朕在此有一事宣布。” 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朕的皇姐万安长公主这些年为大周付出众多,朕特此其女永宁郡主国姓,改名为戚茜!” 在场一些勋贵和大臣也知道承恩侯一案,自然明白皇帝的用意。 这是打算趁着朝廷众臣勋贵,各国使臣都在,特意让他们传出去的。 其他人惊讶之余,只是纷纷恭喜长公主。 用过晚宴后,众人散去。 绵绵跟着林茜经过花园,花草们顿时兴奋地叫喊起来。 “小娃娃,我们问到啦!是那个女娃娃干的!” 绵绵脚步一顿,看向花草们。 它们都一致向着同一个方向倾倒。 绵绵顺着望去,便看见范思雅牵着宋青沅从殿内出来。 真的是她! “她发现那个男娃娃在逃跑,躲在暗处等着那个男娃娃过来,假装有人,把他吓得掉下水里了!” “对对对,大树说她就是故意的!” “她后面看着人落水,清扫地上的脚印才跑出来呢!” “太恶毒啦!” 大树们在后宫见多了那些手段,并未觉得有什么惊讶的。 自然也不会四处去聊这个事。 但新种的花草就不一样了,对它们而言,什么都是新奇的。 自然也是头一回见这么恶毒的人。 绵绵也知道,继妹向来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竟敢对皇嗣下手,她胆子也真是太大了! “绵绵怎么啦?” 林茜见她站在原地不走了,便疑惑地回头看她。 “哎,这些花怎么倒下了?” “是哦,它们这是指向哪里呀?” 众人顺着花草倒下的方向望去,发现竟然是指向宋青沅和范思雅。 苏明媚跟在女儿身后,顿时眼睛一亮。 她缓缓上前,拈着帕子笑道:“今日是赏花宴,莫不是百花选你们二人为花仙吧?” 左相夫人潘若琳温声道:“宋夫人可真会说笑,我们思雅哪里称得上花仙之名。” 一旁的其他夫人反应过来,暗叫不好,被苏明媚抢了先! “潘姐姐这就谦虚了,你们家思雅才情绝艳,说不定还真是百花选思雅当花仙呢!” “听说江南每年花神节都会选花神,我看啊,思雅才是花神呢!” 潘若琳年近五十,这次是专门带着孙女来参加赏花宴,就是为了让她在勋贵面前露脸。 原本还想着这次吐鲁和燕北闹事,取消了不少流程,也只是走个过场。 没想到,准备走了,反倒来了一场意外惊喜。 “那都是大家过誉了,不过思雅一手茶百戏倒是很不错,过几日相府百花宴,诸位可要赏脸!” “当然当然!” 范思雅顺从地跟在祖母身旁,垂眸低笑着,引得诸位夫人瞩目。 绵绵皱着小脸,有些一言难尽。 不得不说,苏明媚这张嘴是真厉害。 这都能让她扯上一通。 虽说苏明媚名声不好,但这张嘴倒是能哄人开心。 潘若琳承了她的情,自然要给她一些好处。 “我看思雅挺喜欢青儿的,不如到时候宋夫人带着青儿也一起来吧。” 说的是问句,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带着些强势。 苏明媚顺着话头应好,顺便就把绵绵带上了。 “绵绵和青儿年龄相仿,届时也可有个伴。” 潘若琳朝着绵绵的方向望去,林茜站在她身边。 她本不想答应,但想到丈夫说这位静安郡主不简单,便也跟着应了。 “绵绵别怕,到时候我也去!” 林茜低声道。 “茜儿姐姐没事的,绵绵可以自己去。” 长公主和左相不和,林茜想去可就不容易了。 她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让长公主为难。 “可……” “没事的,我爹也会去呀~而且笑颜姐姐和忍冬姐姐都在,不会有事的!” 绵绵晃了晃她的手,笑道。 现在她已经不是父亲随便拿捏的存在了。 如果她父亲带着她出门,却让她出了意外。 皇帝可不会轻饶了他。 林茜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宫里有禁军,也不方便带暗卫,莪术和忍冬在宫外等着,掐着点来接她。 出宫门后,莪术已经带着车夫驾车在宫门等着了。 改上自己的马车后,绵绵已经累瘫了。 回到武安侯府,绵绵早已睡着,笑颜抱着她下车。 苏明媚上前本想跟她说说话,却被笑颜一个眼神阻止了。 随后,笑颜微微颔首就算打了招呼,直接带着绵绵回汀眠苑。 这算什么,一个宫女也敢对她趾高气扬! 苏明媚顿时气笑。 宋景阳瞥了她和宋青沅一眼,让她们二人到自己院子里去。 宋老夫人觉得丢人,并没有去赏花宴。 他们回来时,她早已歇下,宋景阳便没有去她院里请安。 三人回到宋景阳院子里,关上门宋景阳便开门见山。 “你们今天这是闹哪出?” 又是花仙,又是与左相孙女同桌。 没看出来苏兴怀脸色都变得难看了吗? 宋青沅只觉得无语。 连她这个便宜娘都知道要自寻出路,他怎么还攀着苏兴怀不懂得变通? 不过也对,她要是他,就会带着绵绵这个拖油瓶装深情。 利用皇帝对林家的愧疚,得到更多的利益。 而不是娶新妇来攀上兵部尚书,从而得皇帝厌恶。 蠢是真的蠢。 但有个好处,这样的人,方便她拿捏。 宋青沅敛下眼底的不屑,解释道:“爹,今日可见到了,外祖父几乎是直接忽略了我们一家。” “这是自然,他本就因为三百两黄金一事对我不满,你们还对左相这般殷勤,不是让他更反感?” “爹,左相和我外祖父,谁的权力更高?” 宋青沅抬眸看着这个便宜爹,脸上的神色丝毫不像一个孩子。 宋景阳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 第93章 利用与算计 良久,宋景阳才回过神来,眉头紧蹙。 “你这是什么话,自然是左……你们开什么玩笑,左相是那么好攀上的吗?” “可是您看,今日我不就攀上了左相的孙女了?” 宋青沅轻笑道。 “她都准备出嫁了,能顶什么事?左相可不会为了一个孙女,给我安排差事,你们可不要碍了我的事!” 在他看来,苏明媚和宋青沅的作用可不在朝堂之上。 “可是爹,您觉得,外祖父在左相心中,能顶什么事?” “左相手下有那么多个能用的人,光是兵部就有三个高官,一旦外祖父出事,他会毫不犹豫抛弃外祖父,到那时,您连正经官职都没有,谁还会管您?而且一个女婿的头衔,还不足以让他选择你。” 宋青沅的话让宋景阳后背发凉。 不是因为她说得对,而是她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是如何能说出这种话的? 看着宋景阳惊恐的神色,宋青沅露出一抹可爱的笑容。 “爹,我可是您的女儿,无论发生何事,我一定会站在您这边!” 这句话顿时让宋景阳的心安稳了下来。 是啊,她再聪明也是他的女儿。 “可是青儿,光是一句夸赞,帮她保住声誉可远远不够。” 宋景阳稳了稳心神,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们得想办法,一个让左相觉得,我们比兵部尚书更有用处的办法。” 宋青沅看着他似乎听进去了,这才笑道:“范思雅喜欢我大表哥,但左相其实并不看好于柏,我跟她说,我可以帮她。” 宋景阳顿时了然。 看来左相也并没有完全将兵部尚书当成自己人,苏兴怀最近看中于柏,可左相并不看好他。 如此也说明他有可以操作的空间。 “既如此,你多跟她往来,从她嘴里多套一些左相的事。” “女儿明白的,爹放心吧。” 宋青沅温顺地点头。 从她今日的接触看来,宋青沅多少也摸到一些范思雅和范文斌的喜好。 他们很像,都更喜欢一些自己能掌控的人。 苏兴怀的心思太多,也聪明,范文斌并不完全信他。 这就好办多了。 而宋景阳这种人,有点想法,却不多。 有点小聪明,却又蠢又胆小。 好掌控。 这就够了。 窗边的花听见了这些话,便将消息传给窗外的大树。 很快就传到了汀眠苑。 “原来范思雅喜欢于柏的儿子?” 绵绵睁开双眸,有些诧异。 所以前世范思雅是被逼嫁给长孙? 这很符合左相的做法。 长孙女的名声已经毁了,既然要用来捆绑手下,那自然选择和苏兴怀关系更密切的长孙,而非外孙。 在利益面前,孙女的幸福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绵绵一个挺身坐起来,从空间中取出木匣子。 她这些天已经译了好几封信,内容大概都是双方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许是因为绵绵对打仗一窍不通,看了也没明白对方收藏这些信的目的。 现在既然知道继妹有想取代苏兴怀,攀上左相的意思,她得好好想想如何利用这些信。 从敌人内部瓦解他们的信任,这是绵绵想到最安全的做法。 她想了想,从里面抽出了那位将军留下的信。 用牛皮纸将这封信封存,放进空间的箱子里。 做完这一切,绵绵这才安心地躺回去。 翌日。 绵绵应付了继母和渣爹的嘘寒问暖,抬脚就出门去找师父。 昨日巴尔怒刚知道吐鲁的意外,她也就没进宫找他。 到了济世堂,她才发现堂里忙了许多。 师姐王雪晴今日坐堂,绵绵在旁边候着。 等她开完方子才问道:“师姐,师父呢?” “最近开春后很多人生病了,师父在后堂闭关弄方子,也许明后天会出来,师伯出城找药草,师父说如果你来了,就跟着我看诊。” 王雪晴朝着跑堂小厮招了招手,让人给绵绵搬凳子。 绵绵明了,便乖巧地坐在凳子上。 叶济世能让王雪晴在京城坐诊,她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绵绵坐了一上午,学了不少东西。 轮到一位妇人时,她一旁跟着的小少年却一直盯着绵绵。 绵绵习惯了被打量,但这么一直被盯着,多少有些不礼貌了。 “你看着我做什么?” 她冷不丁抬头,把小少年吓了一跳。 妇人回头看了儿子一眼,蹙眉道:“玉堂,不可无礼,快跟人道歉!” 小少年耳根绯红,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就是好奇,你坐在这里做什么呀?” “我在记录医案呀~” 绵绵觉得这人真奇怪,没看见她在跟着师姐说的记录医案吗? “可你不是小孩吗?” “玉堂!” 妇人被儿子吓了一跳,急忙道歉:“王医师,小姑娘,不好意思,我儿子太失礼了!” 王雪晴只是笑了笑没有应话。 他们是对绵绵失礼了,原不原谅对方,是绵绵的事。 绵绵摇了摇头,想了想,认真地解释。 “没关系,不过你好奇可以问我,但你不能一直盯着我看,这样会让别人不舒服。” “我知道了,我叫万玉堂,你这么小,竟然知道怎么写字,好厉害啊!” 小少年惊喜地说道。 “我叫宋昭缨,我在跟着师姐学习,今天病人有点多,我们有机会再聊。” 绵绵就差把你碍事三个字说出来了。 万玉堂惊得张大了嘴巴。 她坐在椅子上,腿都沾不到地,竟然是叶济世的徒弟? 王雪晴把方子告诉绵绵,绵绵便将方子抄下来交给跑堂小厮。 妇人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原来小姑娘是叶神医的徒弟?玉堂,你真是失礼!瞧瞧人家多出色,你回去可要好好学习!” “夫人这边请。” 小厮礼貌地示意她离开。 王雪晴又叮嘱了几句,妇人便礼貌地道谢,带着儿子离开。 两人刚走到屏风外,便听见小姑娘就刚才的药方提问。 王雪晴耐心地解答,小姑娘便接着问。 万玉堂惊讶地抬头看向母亲:“娘,她好厉害啊!比大哥还要厉害!” 妇人笑着捏了捏儿子的脸:“让你好好学你不听,你大哥在小姑娘这个年纪都会敲算盘了,你呢?” “哎呀娘,我知道了,回家就跟着爹去看船!” “你就贪玩吧!” 妇人嘴上数落着儿子,脸上却都是宠溺的笑意。 绵绵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