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零，我带百亿物资下乡追夫》 第1章 重生觉醒空间 “真是便宜这贱人了，本来还想让她一辈子给我当奴才，没想到杜家这么快就要完了。” “可不是嘛，我爸好不容易搞来的消息，杜家富贵，家里头的金银财宝还有古董珍藏数不胜数，与其便宜了那些来抄家的人，还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收入囊中。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偷偷出国，去过富贵日子。” “哼，杜家的存折和密码我都弄到手了，你先把这笔钱弄到国外去，剩下的东西我们再想办法带走。明天等我电话，我一打给你，你就让人来抄家。” “那这个死丫头呢？你把她绑起来做什么？” “她？我当然是要绝了她的后路啊，明天抄家的人过来，我就揭穿她的身份，说她才是真的大小姐，我不过是一个保姆的女儿，到时候她就只能跟着下乡去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想了个法子，那就是让人把这死丫头糟蹋了。” “毕竟她这张脸这么好看，万一谁动了歪心思，把她娶走，岂不是叫她逃过一劫？” 两道阴沉冷漠的声音如同毒舌一般，萦绕在杜明锦的耳边。 杜明锦手腕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告诉她，不是在做梦。 她竟然真的重生了！ 重回到她真实身份被揭穿的前一夜！ 上辈子，她被二小姐杜芳若叫进房间，吃了一碗剩下的燕窝后，直到次日才清醒过来。 然而，一觉醒来，她已经被糟蹋了，浑身都是青紫的痕迹。 抄家清算的人一脚踹开房门，她跟几个帮工，就这样赤条条地暴露在人前。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杜芳若说，她才是杜家的大小姐，而杜芳若才是保姆王姨的亲生女儿—— 因为当时生产是在同一日，两人被抱错了，后来王姨认出了杜芳若身上的胎记，却害怕认回女儿后，会被杜家赶出去，或者杜家会两个孩子都要走，所以一直不敢说出真相。 杜明锦在被糟蹋的噩梦中还没有清醒过来，就看着杜家被抄家，下放，跟随杜家来到了农场改造—— 杜老爷和杜夫人从来没有吃过苦，而且因为资本家的身份被处处针对。 几人日子过的很艰难。 杜夫人很快病重逝世。 杜家大哥在抄家的时候被打断腿脚，郁郁而终。 更惨的是，杜明锦还怀上了不知道是谁的孽种。 她数次想要弄死腹中的野种，却都不成，最后因为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一尸两命—— 她知道，她若是死了，杜老爷肯定也是活不下去了—— 既然老天爷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杜明锦发誓，她要改变一家人的悲惨命运！ 杜明锦面上装作不醒，却偷偷用簪子不断磨砺着绳子。 她的手腕很快鲜血淋漓。 杜芳若和她的未婚夫宋仲书商议好后，打算离开房间去将上辈子那帮畜牲叫进来，糟蹋杜明锦，并未发现杜明锦的异样。 门被关上后，杜明锦手上的绳子终于一松。 她挣开了！ 然而，就在她挣开绳子的瞬间，她手腕上一直戴着的手镯沾了血，竟然缓缓地从她的手腕上飞升而出，最后，凝结成了一团浓雾。 手镯的光闪了闪，又重新归于平静。 只是杜明锦正情绪紧张地环顾四周准备逃跑，并未注意到手镯的异样。 就在她想趁着这会儿没人，从门快速离开的时候，门外脚步声逼近。 是上辈子的那几个帮工！ 杜明锦暗道一声糟了。 以她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逃脱这几个帮工的手。 难道要重复上一世的噩梦了吗？ 不、她好不容易才重活一世，如果跟上一世一样，那她的重生有什么意义？ 一定有什么办法能让她逃离这里！ 就在杜明锦心切时，一道光突然在自己眼前闪过。 “欢迎宿主解锁世外桃源空间，请宿主进入空间进行身份验证。” 一道奶萌奶萌的娃娃音突然在杜明锦的脑海中响起。 杜明锦一怔，旋即警惕地按照这道声音的指引，走进了那团浓雾之中。 “滴，宿主身份认证成功，此桃源空间之后只为宿主一人开启。” 桃源空间？ 算了，不管怎么样，现在能让她暂时躲避起来，不受那些帮工糟蹋是最好的。 虽说她在空间内，但依旧能感受到外面的情况。 那些帮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没人之后就离开了。 杜明锦顾不得查看这个空间的用处，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记得，杜父杜母今天都去寺庙里头吃斋烧香了，不在家中，等明天他们回家，那帮抄家的人便来了！ 她只有一晚的时间扭转命运，逆转乾坤！她要快！ 杜明锦从空间出来，强迫自己冷静了下，迅速想好对策。 她不能让杜芳若发现自己醒了，否则的话，那便是功亏一篑了。 所以，她特地绕过了杜芳若的房间，偷偷上了二楼，直奔走廊尽头，杜清宴的房间。 杜清宴此时已经熟睡了，敲门的话动静太大了。 所以杜明锦是从隔壁的客房阳台，直接翻过去，从杜清宴那边的阳台进了他的房间。 杜清宴此时正在床上熟睡，杜明锦坐到床边，叫醒了他。 “大少爷。我是明锦，你快醒醒，我有急事跟你说。” 杜明锦摇晃了杜清宴。 杜清宴半夜惊醒，看到床边蓦然放大的一张脸，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杜明锦在他尖叫开口之前，迅速捂住了他的口鼻。 “大少爷，我有很重要很重要，关乎杜家身家性命的事情要跟你说，你现在清醒了吗？你不要发出任何动静来，清醒的话，你就点点头。” 杜清宴此时已经彻底惊醒了，听了杜明锦的话，睡意也没有了，点了点头。 杜明锦这才松开他。 “明锦，什么急事？”杜清宴将床头的一盏小台灯拉了一下，房间里头有了朦胧的光亮。 杜明锦看着现在健康如常，风度翩翩的杜清宴，忍不住有些眼眶微红。 她这个大哥，也是极好的。 上辈子，因为她怀孕，为了不让她身体亏损，经常攒着口粮给她吃。 可惜，他们一家人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了。 这辈子，她定要好好珍惜，保全好家人。 “少爷，接下来我说的事情可能会颠覆你的认知，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事关重大，我长话短说。” 第2章 她先抄一遍家 杜明锦上前一步，双眸认真而清澈地注视着杜清宴，道：“今天晚上，二小姐叫我去房间给我吃了一碗燕窝，然后我就人事不知了，她将我绑了起来，弄到了杂物房，然后我听到了她跟宋家少爷商量。” “她说，我才是你的亲妹妹，她是王姨的女儿，王姨跟姆妈同一天生产，她起了贪念，想让她自己的女儿过好日子，所以调换了两个孩子。” “她打算明天揭穿这个事实，因为她跟宋家少爷已经得到消息，我们杜家即将要被清算，他们已经偷偷转移了家里一部分的资产，准备逃到国外，她和宋家少爷打算亲自去检举家里，戴罪立功，换取出国的机会。” “你仔细看看镜子，我跟你长得是不是更像？我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事，请你务必要相信我，等到明天的话，一切就来不及了。” 杜明锦摁住了杜清宴的肩头，让他看着梳妆台上的镜子。 镜子之中，她与杜清宴有着一模一样的双眸，一样高挺的鼻梁，一样的脸型。 反而是杜芳若，长得跟杜清宴一点都不像。 家里许多客人都曾开过玩笑，说杜明锦这个佣人的女儿更像杜家的孩子，所以杜芳若很厌恶杜明锦，将她调到了后厨去倒泔水。 杜清宴不是傻子，听了杜明锦的话，他已经迅速联想到杜芳若最近的诡异。 频繁出入沈家。 打探出国留学的事。 各种借口要走了很多钱。 就连工作多年的王妈两口子也在昨天提出了要回老家退休，拿走了一笔钱。 “宋仲书早从宋家得到了消息，他不告诉你们，让你们提早做准备，就是为了侵吞杜家的资产，我现在有个办法，兴许可以拖一两日——” 杜明锦已经想好了对策，但是也只能冒险试一试。 “你说。” 杜清宴看向杜明锦，沉声道。 “第一，你先将老爷和太太叫回来，暗地商议对策，但是明面上先稳住杜芳若，她和宋仲书贪得无厌，你们可以假意说——” 杜明锦将自己的计划全部拖出。 杜清宴同意了这个计划。 他当即给杜父和杜母所在的寺庙打了电话，两父子各在一处，神色凝重地商议好了对策。 等杜清宴回头一看，杜明锦已经不在房间里头了。 杜明锦再三叮嘱他，让他一定要稳住杜芳若，不要让她发现端倪。 她现在应该待在杂物房里头，不能出现在杜芳若跟前。 当然，杜明锦不会乖乖去杂物房，她听见杜父和杜母回来的车声后，知道他们肯定会拖住杜芳若了，先一步进入了杜家的地下室中。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计策能不能生效，为了以防万一，她今天晚上要连夜搬空杜家。 如果如同上辈子那样，明天就要被抄家的话，那她自己先得抄一遍。 杜明锦上辈子虽然在杜家工作了十八年，但是从来没有去过地下室。 恐怕就连杜芳若都没有来过。 还是上辈子下放之后，杜父才跟她说过的。 地下室的入口很隐秘，就藏在后院的水井里头。 杜明锦从水井下去，转动了年久失修的门锁，用杜父上辈子给她的密码打开了地下室。 一阵经年的灰尘味道扑面而来。 杜明锦将手电筒戴在了头上，被惊呆了。 她知道杜家有钱，但是想不到这么有钱。 地下室做得超级大，起码有一千多平方。 里头堆满了林林总总的老箱子。 她打开一箱，里头是金条。 打开两箱，里头还是金条。 打开三箱，里头还是金条。 密密麻麻的小黄鱼，折射着电筒的光，几乎要闪瞎了杜明锦的眼。 可是这么多东西，她要怎么在短时间内带走？ 杜明锦咬着下唇，正着急的时候，耳边传来空间里那道软萌的声线。 “宿主可以开启空间功能哦。” 也不知道还有别的啥功能…… 趁着现在空闲，没有别的事，杜明锦再一次进入了空间。 “叮——欢迎宿主进入桃源空间，是否开启空间任务？” 杜明锦想了下，还是点头道，“开启。” “好的，请宿主阅读任务内容，任务完成之后，会有相应的奖励供宿主选取噢。” 在一片云雾缭绕的空间之中，杜明锦头顶飘来了一团云朵，云朵上面，就是她要做的任务。 “请宿主完成如下任务——为桃源空间投放三种粮食种子，打造农场。” 粮食种子？ 杜明锦在杜家做了十八年佣人，对杜家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想要种子，她还得去一趟杂物房。 好在杂物房离这里不远，只要她动作快点，很快就能回来。 杜明锦没有浪费时间，立刻离开空间，前往杂物房拿种子。 她拿到了红薯块，土豆块，还有玉米种子，投放到空间中被开垦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土地上面。 这种子刚撒进去，那土地里就像是会复制一般，明明撒的是一颗种子，但是土地上面迅速就分行分列地种满了一小块田。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次投放种子任务，请宿主用空间灵泉为良田浇水，等待种子发芽。” 第二个任务又飘了出来。 一键浇水，那可太方便了。 杜明锦按下了空间弹出的大水滴按钮。 果然，她按下去后，那良田上面就自动浇起水来。 这水浇下去后，那良田里头的种子竟然瞬间就发芽了。 “等待种子成熟需要三日，三日之后请宿主如约进入桃园空间采摘果实。” “恭喜宿主完成两项任务，发放如下奖励。” 接下来，杜明锦的眼前弹出了两朵云，每一朵上面都是对应的奖励。 第一，获取桃源空间的无限储存柜，无论装进去多少东西都不会满。 第二，获取桃园空间的随时随地藏匿功能，一共可以使用十次，每次可以停留半个小时。 看着第二条的任务奖励，杜明锦后知后觉，看来上次她是误打误撞进去的空间，才躲过一劫。 不过无限储存柜…… 杜明锦嘴角扬起一抹笑，真是要什么来什么，老天爷都在帮她！ 杜明锦连忙回到密室，将密室里的东西全都收入储存柜中。 幸好储存柜也有一键收纳功能，要不然光是她这个细胳膊细腿的，她根本就搬不动这么多东西。 整整一百箱的金条之后，便是各种元宝，珠翠首饰，黄金首饰，宝石首饰，玉石等各种材质的古董。 也有一百多箱。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银元，各种古代的纸币，外汇也有不少。 收完了钱，首饰这些大头，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也有不少。 古典孤本的书籍，药典。 这些都是无价之宝。 各种珍贵的药材，药酒。 各种字画珍藏。 只有杜明锦想不到的，就没有这个密室里头没有的。 这是杜家世世代代，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给子孙保命的东西。 清空密室之后，哪怕全部用的一键收纳，杜明锦也累出了一身的汗。 等她从密室的水井里头爬出来，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了。 第3章 引她上钩 这边，回到杜父杜母驱车回家的时候。 汽车的声音很大，杜芳若也被惊醒了。 她刚睁开眼，房间的灯就亮了。 “爸，妈？你们怎么回来了？” 杜芳若虽然早就知道杜父和杜母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不过她向来心机深沉，还不到最后一刻，她都得做戏做全套。 “芳若，你出来，我们有很要紧的事情跟你说。” 杜父一脸严肃。 杜芳若跟着杜父来到了一楼的书房。 杜母，还有杜清宴也在。 所有人都一脸严肃。 杜芳若心里头咯噔了一下。 “爸妈，大哥，什么事？”杜芳若强自镇定地开口道。 “我刚刚得到一些好友的消息，我们家已经上了清算名单里，恐怕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我们要尽快做打算。” 杜父叹了一口气，故意说道。 杜芳若当即有些慌张地瞪大了双眸。 她自然不是担心杜家。 而是有些慌张自己的计划被打乱了。 杜父，是如何知道消息的？ “不，不会吧？这消息，准确吗？”杜芳若暗暗攥紧了衣摆，声音颤抖道。 杜清宴将她这些细微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准确。如果我们家被清算，我们就得下放去农场，听说是下放去黑省，那边天气恶劣极端，芳若，你能吃这种苦头吗？” 杜父故意叹了一口气，看向了杜芳若。 她才不会跟着他们去吃苦头呢。 她会跟着宋仲书出国，拿着杜家的资产，在外面吃香喝辣。 不过，杜芳若是个谨慎的人，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她也半分不露马脚，只假模假样道：“还有没有办法周旋走动一下？” 杜母接过了话茬，道：“听说我们家是被举报的，肯定走动不了的，不过，现在还有点时间，我和你爸商量了，你肯定是吃不了这些苦头的，先将你给安顿好。” “你跟宋家有婚约，宋家现在已经从政了，估计不会受牵连的，我打算明天一早，就让你跟宋仲书去领证，先将你摘出去。” “家里这么多钱，这么多东西，肯定也是带不走的，我先用嫁妆的名义寄存到你那里，你要好好保管，日后等风头过了，你哥回来，还要靠你翻身才是。” “就是时间很仓促，还有很多外地的账，还有寄存在其他地方的很多珠宝黄金一时半刻的拿不到手。” 杜父叹气道。 “那些东西就算了，现在最大的一笔钱就是商行那里的存折和不少外汇，那可是整整一百万，这笔钱无论如何都先要交给芳若保管，你得抓紧时间去办，除了你亲自去，不管哪个人去，都拿不到这笔钱的。” 杜母当即补充道。 一百万？ 一百万现金？ 杜芳若被这笔钱砸得目瞪口呆。 她以为她这段时间偷偷摸摸的转移了杜家不少的钱了。 已经有五成了！ 但是她想不到，杜家居然还藏着一百万的现金！ 那可是一百万啊！ 拿了这一百万出国，她要过什么好日子不成啊？ 听杜母说这笔钱必须要杜父亲自去拿才能拿的到，杜芳若当即就急了。 如果明天一早宋仲书按照计划来抄家，那这笔钱就拿不到了！ “这个安排很妥当，那我先给仲书打个电话，让他明天一早，就过来商议婚事，我们先领证。” 杜芳若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微颤了。 “打吧，明天务必要先将你的婚事定下来了。”杜父颔首。 杜芳若拿过了书房的电话，拔给了宋仲书。 宋仲书刚刚接起电话，杜芳若就假意咳嗽了三声。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代表她这边有人，需要她先开口，免得宋仲书乱说话。 “仲书，是我，芳若。” 杜芳若开口。 “芳若，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宋仲书那头装模作样地回答。 他知晓，肯定是计划有误了，要不然杜芳若不会半夜打电话给他。 “我爸刚才跟我说，我们家恐怕要被清算了，已经上了名单了，我爸不忍心我跟着下放受苦，所以打算明天一早将我和你的婚事定下来，让我们明天领证结婚，然后将家里的一百万现金作为嫁妆，先放到我那里保管，以便家里日后回来可以翻身。” 一百万。 那可是一百万！ 宋仲书也被这笔钱砸了个晕头转向。 “电话给我吧。”杜父看向了杜芳若。 “我让我爸爸亲自跟你说。”杜芳若将电话给了杜父。 “仲书，是我，明天你跟芳若的婚事要马上定下来，不过虽然事发突然，也很仓促，但是芳若是我们家的掌上明珠，也不能委屈了芳若，该有的聘礼，聘金，你明天也要安排妥当，带过来，否则，我不介意临时换个女婿。” 杜父冷声道。 宋仲书那头连声应是，这才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宋仲书看向宋父，道：“爸，杜家居然还有一百万的现金！我们和杜芳若弄出来那一点，不过是毛毛雨！他不知道从哪儿收了消息，打算将婚事落实下来，再将一百万交给杜芳若保管，为了这笔钱，我们的行动要稍后一点！” 一百万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宋父道：“本来不想娶她的，以免我们的仕途受到牵连，但是那可是一百万，我跟那边说一声，等我信号再过去抄家，先将婚事定下来，拿到这笔钱再说。” “你若是不喜欢，出国的路上，大可将她扔到海里喂鱼，这杜家的家产，就全部都是我们的了。” 宋父阴测测道。 “杜城那个老匹夫，刚才还让我们准备好聘礼聘金，要拿出诚意来，否则他心里不舒服，可能不会乖乖将一百万奉上。” 宋仲书又开口道。 “左右倒右手而已，那就拿出诚意，反正早晚都是我们的。” 宋父冷哼道。 这边，杜芳若被杜母拉着连夜去准备嫁妆，就连杜芳若存的私房钱也被拿出来，杜母说要统一安排。 杜芳若沉浸在一百万的巨额嫁妆中，晕头转向，喜不自胜。 而杜明锦和杜清宴的去向，她都忽略了。 第4章 兄妹一起搜刮市场 杜清宴在杜芳若给宋仲书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书房。 他本来想去找杜明锦的，但路过杂物间的时候，却突然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吵闹声。 “怎么回事儿？” “刚才给咱们锁门的不会就是杜明锦那小贱人吧？” “肯定是！” “可二小姐不是说把她捆在了这里，她绝对跑不掉的吗？” “那现在怎么办？办不成二小姐交代的事情，二小姐不会找咱们算账吧？” 还真是杜芳若把杜明锦绑到了杂物间的？ 原本还对杜明锦说的话有所怀疑的杜清宴这会儿是彻底相信了她说的话。 他黑沉着一张脸，当即便打开了杂物间的门。 几个贼眉鼠眼的帮工正要开荤腔，瞧见进来的竟然是杜清宴，吓得当即捂着了嘴，脸色煞白的往后倒退了一步。 其中一个胆小的甚至还噗通一声直接跪了地。 “大、大少爷？” “二小姐让你们过来做什么的？”杜清宴冷声质问道。 几名帮工支支吾吾，推推搡搡，结结巴巴的，不敢说实话。 杜清宴一脚踹向了其中一人，怒声道：“说。” “就、就是二小姐说，我们哥几个这些年在杜家做帮工年辛苦了，要、要让杜明锦那小贱人好好伺候伺候我们——” “咚——”的一声，那人没说完话，便被杜清宴一脚踹向了墙角。 “她让你们来，你们就真敢来？滚！现在都立马给我滚出去！” “对了，把嘴巴都给我闭严实了，这会儿就立马滚出杜家去！” “若是让我发现，有谁在背后抹黑明锦的名声，我立马以流氓罪把人送进监狱里去！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几人吓得瑟瑟发抖的，忙不迭的应声，鹌鹑似的贴着墙角走了出来。 几人速度收拾行李离开了杜家。 杜清宴盯着几人走远，这才狠狠磨了磨牙，转头又朝堂屋走了过去。 他本来是想找杜芳若兴师问罪的。 但刚跨过门槛，却又突然想到了杜明锦所说的话。 不能！ 他绝对不能就这么沉不住气的去质问杜芳若，打草惊蛇！ 不过杜芳若竟然敢这般恶毒的伤害杜明锦，想来，她也真能干得出检举杜家，卷钱跑路的事儿来！ 当真是个白眼狼！ 他们杜家养了她这么多年，她就是这般回报他们的？ 还有明锦——她若是不是恰好听到了真相，她若不是足够聪明，足够好运气地跑出了杂物间——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啊！ 杜清宴攥紧了拳头，愤愤的瞪了亮着灯光的杜芳若的房间一眼，这才又转身去找杜明锦。 原本他心里头还觉得用一百万来试探杜芳若有些愧疚的，现在，他倒是觉得杜芳若被骗也是活该！ 杜明锦刚从后院跑过来，便看到杜清宴满脸黑沉地朝另一边走去。 她立时蹙起了眉头，轻声问道：“怎么了？是没能争取到时间吗？” 杜清宴：“……” 他猛地驻足转头。 淡淡的月色下，杜明锦一张白皙的鹅蛋脸更显绝美。 她应该是小跑过来的，此刻双腮飘红，精致白皙的锁骨随着胸口的剧烈起伏而微微震动。 她樱桃小口微张着，欲言又止。 这般好颜色，怪不得会让杜芳若嫉妒成毒。 不过幸而她没被人糟蹋。 杜清宴快步走了过来，紧紧抱了她一下，声音微微哽咽着喊了一声：“妹妹。” 这是完全相信她说的了？ 杜明锦当即也激动的喊了一声“大哥。” “大哥，事儿到底怎么样了？”她着急啊！这可关乎到她们全家人的未来啊！杜明锦问的满脸着急的。 杜清宴赶忙拉着她到了一旁的阴影处，低声道：“成了。” “杜芳若已经给宋仲书打过电话，说了明天要结婚的事儿了。” “宋家明天会带着聘礼过来。” “杜家暂时应该是安全的。不过——” “不过我们也得赶紧做准备，争取在上边来抄家清查之前先主动申请下乡去黑市。” “这样咱们家的成分就还是清白的，我们到了黑市也不至于会被人戳着脊梁骨的骂资本家。”杜明锦说出了杜清宴的未尽之言。 又一脸凝重的道：“但黑市那边天寒地冻的，粮食和衣服肯定都贵。不如这样吧，哥，你先去拿了家里的各种粮票，油票，布票等，咱们现在就去买东西吧！” 天黑好办事儿。 天明了怕是容易惊动到杜芳若和宋仲书的。 杜清宴也正有此意，赶忙点头道：“好，那妹妹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拿了票据，咱们这就去百货大厦。” 京市的百货大厦很多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兄妹两人先直奔了粮油店。 杜清宴刚要说话，杜明锦已经大手一挥，把手里拿着的所有粮票和油票票据都放到了店老板跟前的桌子上：“这店里的粮油看着都不错，我们都买了！” “老板您先回去休息吧，我们等天明之前会把这里的东西都搬走的。” 杜明锦财大气粗的。 店老板微微一愣，但看着杜明锦放到桌子上的厚厚一沓子票据，他又立马乐呵呵的答应下来：“好好，不着急，你们要是天明之前搬不完的话，我也可以找人来帮你们搬货的。” “嗯。”杜明锦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但等到目送店老板离开，她便直接开启空间，按下了一键收纳键，直接把整个店里的米面粮油等东西都收进了空间中。 原本还想说杜明锦做事太冲动的杜清宴刚转过头来，便看到所有的粮油“唰”的下朝杜明锦飞了过去。 下一秒，那些东西凭空消失不见。 杜清宴：“……”见鬼了？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随即目瞪口呆的看向了杜明锦。 杜明锦也没想着要瞒过他，当即便抓了抓脑袋，向他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我无意间得到了个空间，这个空间具有无限存储的功能。我刚才就是把那些米面粮油都收纳进了这个空间里头。” “走吧，哥，咱们再继续买棉服去！”杜明锦抓了杜清宴就走。 杜清宴还有些缓不神来。 他回头望望空无一物的粮油店，再转头瞧瞧一脸从容镇定的杜明锦，还是觉得仿佛在做梦一样。 他使劲掐了自己大腿根一下。 疼痛感清晰的传来，他才恍若回过神来，快走一步，挡到了杜明锦跟前：“你那空间在哪儿呢？我帮你拿着。” 他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颇好。 但里面毕竟装着那么多东西呢，他怕累着妹妹了。 第5章 举报宋家捐房产 杜明锦冲他嘿嘿一笑：“谢谢哥，不过不用。这空间是靠我意念控制的，我感觉不到沉。” 大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会心疼人呢！ 杜明锦心情颇好的率先跑向了最近的服装店。 两人在百货大厦里一顿搜刮，几乎买遍了所有日常生活所需要的东西。 而这边，宋家全家一宿没睡。 等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们便抬着凑齐的聘礼，带着准备好的聘金去了杜家。 “亲家啊！婚事儿定的太急，这已经是咱们家能凑出来的最好的聘礼了！” “亲家你们来瞧瞧，十六箱子的聘礼——” “另外，这是八万八的聘金。亲家你也数一数。”宋父和宋母笑吟吟的，一脸喜庆。 杜父杜母也没细看。 杜母更是接过聘金后就把之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满脸堆笑道：“不用数了。这么急促的时间里，亲家能拿出这么多的聘礼和聘金来，已经足见你们求娶我家芳若的诚意了。” “如此，我也不担心她到了宋家会受欺负。” “这样吧，时间紧迫，咱们两家也就不整那些虚礼了！赶紧让两孩子去领证登记吧？”说话间，杜母便把杜家的户口本拿了出来。 见她这般爽快，宋母当即也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把早就准备好的户口本也拿了出来，交到了宋仲书手里。 宋仲书和杜芳若面面相对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一抹笑来。 “那阿爸，姆妈，我们这就去了。”两人半点疑心都没起的，拿着户口本快步离开了杜家。 宋父和宋母这才欲言又止的又看向了杜家父母。 杜母笑道：“那我们也要赶紧去商行那边拿嫁妆了，亲家，您瞧——” “我们也赶紧回去准备迎接新媳妇进门！”宋父和宋母忙不迭的回应一声，也急急离开杜家，回家去准备宋仲书要出国的行李去了。 前脚他们离开，后脚杜家的人也动了起来。 杜父杜母拿了宋家送过来的聘金和杜芳若拿出来的私房钱，又揣上家里还剩下的现金，马不停蹄的去了商行。 先把商行里的存款都取出来，又换了几个地方，把钱分批次都打到了黑市的几个账户上。 随即，杜母打了一通电话。 “阿辰啊，姐把钱都打到你们几个人的账户里了，你瞧瞧，应该都没有出差错的吧？” 电话那头，杜母的弟弟谢辰早就在黑市的商行等着。 接到电话，他当即就确准了几个账户进账的数额。 见总共竟然有上百万的进账，他人都吓傻了！ “没、没错。不过，姐，你转过来这么多的钱，当真不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真不需要我过去吗？” “不需要你过来。就是我们全家要下乡去了！就去黑市，所以才先把钱都打过去的。阿辰啊，这钱你可得替我保存好了，可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啊！” “我明白。”百万资产啊！ 这若是被人知道了，还不得眼红死啊！ 即便她们全家都自请下乡，怕是都难以逃脱被人举报清算的命运！ 所以他只能守好这个秘密。 谢辰心事重重的回了家。 而杜母和杜父这才又跑去把宅子捐献了，换了个新户口本，把杜芳若的名字去掉，添加上了杜明锦的名字，而后，她们又去申请了全家下乡。 大队早就愁去黑市的名额呢！见杜家竟然主动申请下乡，当即便批了下来。 杜家父母当即便直奔了火车站。 而杜明锦准备好下乡要用的所有东西后，又跑了一趟检举部门举报了宋家，这才跟着杜清宴回家，把宋家送过来的聘礼，家里的摆件等一应值钱的东西都放进了空间中。 那架势，她恨不得把家里值钱的地板都撬起来搬走了！ 而后，他们也出发去了火车站。 他们刚离开不久，宋仲书和杜芳若便赶了回来。 两人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红本本。 宋仲书还轻揽着杜芳若的肩膀头，笑的春风满面的道：“好，真是太好了！芳若，等到待会儿咱们就可以拿着你父母给的嫁妆直接出国了！” “我阿爸刚才打过来电话说，他们已经把我们两个人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只等着我们这边钱到手，就能直接出发往码头了！” “嗯。仲书你家里人考虑的很周全。”杜芳若也是满脸笑容的。 她就要成为百万富翁了！ 从此之后远赴国外，和她亲父母一起，过得潇洒又自在的！ 至于杜家这些人，她们就等着被清算后下放到黑市去遭罪吧！ 她是绝对不会可怜她们一分一毫的。 杜芳若和宋仲书说说笑笑的进了杜家的大门。 有下人给两人端上了热茶。 杜芳若依旧没发现丝毫破绽的，捧着个普通茶杯洋洋得意的问道：“我姆妈呢？她们还没回来呢？” 不知道实情的下人恭恭敬敬的回复：“还没回来。” “怎么这么墨迹呢？”杜芳若不悦的撇了撇嘴。 宋仲书同样喝了口茶，笑着道：“毕竟是百万嫁妆呢！她们肯定也肉疼的很。不急，咱们慢慢等。” 反正他拿着大哥大，随时都能够和家里联系。 阿爸说了，他这边钱到手，他才会和查抄部的人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清查杜家的。 宋仲书喝着茶，还优哉游哉的翘起了二郎腿。 半个小时后。 戴着房管局袖章的人却先推开了杜家的大门。 “里面的人都听着，这家主人已经把这处房产和屋子里头的所有东西都上交给国家了！” “给你们所有人两个小时的时间，赶紧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 来人是拿着喇叭喊的。 声音震彻云霄。 宋仲书和杜芳若听得满头雾水的，面面相觑一眼后，杜芳若率先放下茶杯走了出来。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我阿爸他们怎么可能——” 一个捐赠书直接杵到了杜芳若的眼前。 房管局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的道：“这就是捐赠书，杜城夫妇是自愿自主向国家捐献出这处房产以及这里头的所有东西的。” 杜芳若：“……”她人都懵了！ 她死死的瞪着捐赠书下方那遒劲有力的“杜城”两字，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的。 他们怎么会想起来要捐赠房产呢？ 难道是怕被清算了下放去受苦，所以才想要主动上缴不至于受大罪的？ 可他们一直在忙着她出嫁的事情，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起了这种心思的？ 杜芳若难以置信。 第6章 下乡投奔舅舅 宋仲书更是直接冲出来，狠狠扣住了杜芳若的肩膀头，满脸怒容的问道：“怎么回事儿？杜芳若你告诉我，你父母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把这里捐了，是也要离开这里吗？” “他们要去哪里？” “他们现在都还没回来，不会是已经拿钱跑路了吧？他们说给你的百万嫁妆是不是也是假的？” 宋仲书这会儿有些急了。 他使劲晃动着杜芳若，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杜芳若双目失神的望着他，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似的：“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爸妈要做的事情，你怎么会不知道？杜芳若，你莫不是和他们联手一起骗我的吧？” 宋仲书脸色狰狞的质问道。 身后此时陡得又传来一声大喊声。 “少爷！” “少爷大事儿不好了！宋家被抄家了！” “有人举报说宋家藏了外汇，现在上头的人已经过去家里查抄了！老爷和太太这会儿已经失了主张，少爷您赶紧回去瞧瞧吧！” 宋仲书：“……” 脚步猛地踉跄一下，他难以置信的呐呐道：“怎么会？” “阿爸可是政界的新秀，他上次还说最近这段时间就又能升职的，怎么会突然被抄家？”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一定有误会！” “芳若你先把你家里的情况弄清楚了，我先回我家看看情况去。”宋仲书也不顾得再斥责杜芳若了，冲她嘱咐一句，拔腿便朝外跑去。 而此时杜家四口已经坐上了火车。 杜明锦订的是软卧包厢。 宽敞的包厢中，正好一人一个软铺。 此刻全家人都坐在下方的软铺上。 杜父杜母和杜清宴的目光都眨也不眨的落在杜明锦的身上。 见她身材纤细，手腕上还被磨破了一层皮的。 杜母当即便绷不住的哭了起来。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杜母坐在杜明锦的身边，猛地伸手把人紧紧抱在了怀中，眼含热泪的道，“之前他们好多人都开玩笑说，你像清宴，像老爷，我都没当一回事情。” “我还任由芳若把你调到厨房去干最苦最累的活儿！” “我怎么都没想过，你会是我的女儿！你会是我的亲生女儿啊！” 杜母说着还伸出手来狠狠打了自己两拳，歉疚道：“我怎么就这么傻呢？” “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这么明显的外貌特征，我竟然从来都没怀疑过！” “我从来都没怀疑过啊——”杜母说着又嚎啕大哭的。 她打在自己身上的力度也越发重了。 杜明锦赶忙拉住了她的双手腕，神情也隐隐有些激动的道：“没事儿的，姆妈，你不要愧疚。” “我挺好的。” “我还能毫发无损的和你们在一起，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可我难受，姆妈心里头难受啊——我们愧对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才认回了你，却又要让你陪着我们去黑市受罪。” “姆妈对不起你，我们全家人都对不起你啊——”杜母又抱紧了杜明锦，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杜明锦也被她的情绪感染，眼里微微盈了泪珠。 她也难受。 这么多年，她一直让个冒牌货对她颐指气使的。 不过只要想起上辈子全家的惨状，杜明锦便觉得现在这样的情况很好了。 她抬手替杜母轻轻擦拭了眼泪，笑着安慰她道：“可姆妈，你要这么想，我们一家人现在还是整整齐齐的在一起的，我们都还是健健康康的，而且我们还有钱，我们这次又是主动申请下乡的，身份清白。” “所以我们即便到了黑市，那日子也不会太苦的。” “姆妈，有你和阿爸，哥哥陪着我，我不觉得是遭罪，我反倒觉得那会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 “姆妈，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她已经躲过了被糟蹋。 杜家也已经躲过了被查抄。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向好处发展了。 她们定然会越来越好的。 杜明锦一脸认真的安慰。 那温柔的话语像是春风一般，轻轻的拂过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杜父也忍不住红着眼眶轻点了点头：“对，明锦说的对，我们没被查抄，不是下放，现在还找回了我们的亲生女儿，已经很好了。我们该开心的。” 杜清宴也哽咽着连声附和：“对，我们该开心的。姆妈，以往的事情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了，我们要向未来看。” “以后我们好好对待妹妹，争取把欠她的这些年都补回来。” “就是，就是。”杜父也轻拍了拍杜母的肩膀头。 杜母破涕为笑的，赶忙擦了眼泪道：“我就是太激动了。不过你们说的都对，我们要向前看。那现在大家肚子是不是都快饿了？清宴你赶紧出去订最好的饭菜过来，我们就在火车上吃第一顿团圆饭。” “好。”杜清宴起身就走了出去。 他订了火车上最好的套餐，还买来了很多点心果脯之类的东西。 “之前我就注意过你爱吃厨房做的零嘴，这以后让你吃个够。”杜清宴笑眯眯的。 杜明锦来者不拒的把所有东西收了下来，乖巧甜笑道：“谢谢大哥。” 他是真想把以往的亏欠都补偿给她的。 上辈子如此。 这辈子也是如此。 不过这辈子他不用再拖着两条瘸腿自怨自艾，抑郁成疾了，真好。 杜明锦心中欢喜，吃的不亦乐乎的。 火车行驶了三天三夜。 一直到第四天下午时分，才到达了黑市。 舅舅谢辰已经带着一家人在火车站外等候。 见四人出站，所有人当即便都迎了过来。 谢辰的目光更是直勾勾的落在了杜明锦的身上：“先前在电话里说的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你们说是弄错了女儿，刚认回来了。这就是明锦？你们的亲生女儿？” “是呢。”杜母骄傲的拉了杜明锦到身边，“明锦长得好，人又聪明。我之前就是瞎了眼，聋了耳，才会让那冒牌货顶替了她十八年的！” “现在有她在我身边，我这几天可开心了！” “谁说不是呢？之前都怪我们有眼无珠的，不过现在好了，你可以常常看到你亲外甥女了。”杜父也在旁边搭腔了一句。 谢辰连连点头，喜得合不拢嘴的：“是，是，这亲外甥女确实要比那个芳若好无数倍的。” “那咱们这就赶紧回家里去吧？”谢辰下意识的想要去拿行李。 却见四个人的手都空空如也的。 他微微愣了一下。 舅母和几位表姐表哥们也是诧异的挑了眉梢。 舅母更是诧异的问出声来：“姐姐，姐夫，你们过来就什么东西都没拿吗？” “还是忘在了火车里头？” 第7章 把舅妈哄得眉开眼笑 杜母微微不好意思的回道：“就拿了些钱过来。” 舅母的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 但她也没说什么。 谢辰笑着打圆场道：“姐姐，姐夫过来的急，没拿就没拿吧，待会儿等安顿好了，我带你们去百货商场买些东西就是。” “呵——说的好像你是个百万富翁似的！”舅母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率先走到了前头。 他们一行人是坐公交车过来的。 回去也还得坐公交车。 但杜明锦直接打了两辆车：“还是坐车回吧，节省些时间。” 舅母一听，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阴阳怪气道：“你们想坐车自己坐吧！我们没票坐车！” “毕竟，这黑市的物价可不便宜。不便宜还不算，很多粮票，布票，车票都是一票难求的。我和你舅舅积攒了这么些年，手里头也就只有三十块钱的粮票和五十块钱的布票，还是我准备过年用来给你表姐他们买衣服买粮食用的。” 杜明锦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 舅舅家就是个普通人家。 之前姆妈嫁到杜家后，有想过资助他，让他多给家里人改善生活。 但舅舅这人高风亮节的，从来不吃嗟来之食，便是自己亲姐姐打过来的钱，他都要一分不动的还回去。 姆妈给他打钱的次数多了，他还恼，说不用姆妈可怜他，之后更是不动声色的和杜家疏远了关系。 舅舅和舅妈一共养育了两个女儿，三个儿子。 平日里日子过得极为拮据。 可即便这样，上辈子他们得知他家被查抄清算后，还是一家人来火车站接他们了。 下车后，她还听到舅妈说，以后家里有一口吃的，就肯定不会饿着她和哥哥。 但她们上辈子是被查抄下放的，成分不好。姆妈怕牵扯到他们一家子，下了火车便远远的躲着走了，没敢去投奔他们—— 但即便那样，舅舅和舅妈也在暗中偷偷接济了他们几回。 她怀孕时候的初次检查，哥哥那时候看腿时找的大夫，其实都是两人暗地里付了一部分钱的—— 舅妈就是这样面冷心热的人。 当然，也可能是舅妈精打细算习惯了，看不得人浪费。 杜明锦也不恼，笑吟吟的道：“舅妈放心，我阿爸和姆妈带的是钱，我带的是各种票据。都是全国通用的那种。” “你就放心的坐车吧。”杜明锦说着还推了舅妈往车边去。 杜清宴也劝：“车都见过来了，舅妈您就坐进去吧。” 舅妈还是不舍得，但扭头看到表姐表哥们那眼巴巴望着汽车的眼神，她到底有些不忍心，便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你们也别劝我了。” “我和你舅不坐车，我们就乘坐公共车回去就行。让你表姐和表哥们坐上去吧。”她扭头就走，还拽了谢辰过去。 杜母还想要追上去劝，但想到两口子那脾性，追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算了，算了，由着他们吧。” 一行几人是等着舅舅和舅妈两人坐上公交车，才出发往舅舅家的。 路上，杜明锦还找借口下了一趟车。 而后又找借口要逛逛，让其他人先回去，她则和杜清宴最后回了舅舅家。 刚进门便听到舅妈在说：“谢辰非要让我收拾出来那两间大屋子，说要给你们住。” “我收拾都收拾出来了，姐，姐夫你们就安心住下吧。” 只是，转头，舅母提着水壶跟着舅舅出来时，却又忍不住嘀咕埋怨道：“就你穷大方，穷大方的！家里统共五间房，那两间是最大最好的了！你把那两间让给他们住，却要让咱姑娘儿子去挤两间小房间？” “谢辰有你这样当爸的吗？你瞧瞧小妮儿那脸都拉下来了！” “你就会讨好你姐！” “你姐她们不是有钱吗？她在京市待的好好的，她来咱们黑市做什么？还自请下乡？她傻不傻？这不是没苦硬吃吗？” “她没苦硬吃就算了，她还要委屈我家姑娘儿子？”舅母越说越气急败坏的，把手中的水壶往舅舅手里一塞，转身就想走人。 可不想她刚刚转身，目光便和刚走过来的杜明锦杜清宴对上了。 杜明锦冲人微微一笑。 杜清宴也喊了她一声：“舅母。” 舅母：“……”脸色瞬间就涨红了起来。但她还是强撑了气势，撇了撇嘴道：“你们也别怪我说话难听，我说的本来也就是事实。” 杜清宴脸上的笑瞬间就有些不自然起来。 杜明锦则是笑容不改的走了过去，从背后变戏法似的拿出几件衣服和一沓子粮票来，递到了舅母跟前，点头道：“是是，舅母说的都挺对的。” “我们呢，确实是打扰到舅母你们一家人的生活了。” “但我们刚来，没有买房子的资格。所以这段时间肯定还要麻烦舅舅和舅母了！” “我和我哥也觉得挺过意不去的。这不，我们专门半道下车，从市场上买了几身厚棉服和厚棉靴才过来的。” “这里还有些粮票。” “舅母您就都笑纳了？”杜明锦说的笑意吟吟的。 再加上她手里头拿着的东西确实不错。 粮票粗略看着，都有一百来张了！且都是五十元的大票额！ 而那衣服更是做工精致的，上头还有绣花。 而更重要的是，那些衣服瞧着就非常厚实。 这样一身棉服棉靴在黑市都要买二十块钱呢！只要钱还不够，还要一张二十块钱的布票的！可她们兄妹两人竟然一下子就买了四套过来？ 舅母当即就瞪大了眼睛。 她下意识的伸手接了过去。 杜清宴这会儿才走过来，把手里头拎着的衣服袋子也递了过去，勉强笑着道：“这是给表哥们的军大衣。” “还有军大衣？”舅母越发惊喜了！ 她伸手摸摸那些厚实的军大衣，只觉得脸蛋都蹭蹭胀红了起来。 是羞红的。 “瞧你们这也太破费了。我们是你们在这边唯一的亲人了，至多就是嘴上牢骚两句而已，怎么可能会真嫌弃你们呢？” “你们真是太客气了。” “大妮儿，赶紧出来帮我烧火做饭去！你姑母他们坐那么多天的火车肯定都累坏了，你们就别打扰他们了！” “二妮儿你也赶紧拿张十块钱的肉票和菜票去买东西去！” “哦，对了，再多买些白面馒头。我记得你姑母爱吃的——”舅母眉开眼笑的，忙不迭的拿了衣服粮票进屋。 两家和和美美的吃了一顿晚饭。 第8章 想救上辈子的恩人 杜父杜母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晚饭后，杜父和杜清宴睡一间房。 杜母和杜明锦睡一间房。 母女两又说了好久的悄悄话，杜明锦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第二天一早，刚准备吃早饭，杜明锦便先找到了舅舅：“舅舅，吃过早饭后你能带我去生产队报道吗？我想早些过去赚工分。” 他们下乡的人想要在当地买地建房都是需要积攒够一定的工分的。 昨晚她和姆妈聊了很多，越发坚定了想要早些攒工分买地建房的决心。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更重要的是，她上辈子在黑市还有一个恩人。 她想去生产队找那位恩人。 舅舅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一道不虞的发对声：“不好！” 紧接着杜父杜母走了过来。 杜母直接走到杜明锦的跟前，抬手在她脑袋上轻揉了揉，满眼心疼的温声道：“明锦，我知道你是想赶紧赚工分，好早些拿到买地建房的资格。” “但咱们名义上虽然是全家下乡，其实只要有两个人过去生产队报道就行了。” “而且生产队那边会给我们一周的安置时间的。” “我和你阿爸已经商议好了，等一周后，我们两个人过去生产队报道就行。你和你哥就先在舅舅家待着，或者多出去外边逛逛。” 杜母说的不容拒绝的。 杜父也连连点头：“对，明锦你还小呢！受不得那种苦的。” “你不知道，这外头冷嗖嗖的，生产队的人该干活还得干活的！你就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本来就该千娇百宠的养着的，怎么能去挨冻？那要真冻坏了，我和你姆妈，你哥哥都该心疼死了！” “明锦咱听话啊！咱先不去。” 这可是他们亲女儿！ 前十八年他们已经够对不起她的了！现在又岂能让她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受委屈？遭磋磨？ 不行！ 绝对不行的！ 杜家父母的态度一个比一个坚决。 杜明锦下意识的求助刚走过来的杜清宴。 杜清宴却是想都没想的道：“爸妈说的对，你不能去。” “可是我——” 杜明锦还想要说些什么，杜清宴直接拉过她，走到了一边。 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轻声劝她道：“爸妈心里还对你愧疚着呢！他们肯定不会同意让你过去的，妹妹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还有——”杜清宴朝她瞟了一眼，声音越发低沉的道，“你不是还有那个空间呢？” “那里面装了不少的米面粮油，日常用品的，足够你用上个三五年了！你又何必非要急着去受罪？就多在家陪陪他们不好吗？” 杜明锦：“……我可以下工时间多陪陪阿爸和姆妈的。” 但她错过了今天的报道时间，她上辈子的恩人就可能会再遭遇不测，重复上辈子的凄惨。 她的恩人也是下乡来的。 上辈子她们全家下放过来之后，一家四口当天就被生产队的人安排好了工作。 但她总是干不好活儿，换了好几个搭档，最后才换成了和恩人一组。 那位恩人总是不厌其烦地教她各种东西。 后来她肚子大了，那位恩人更是把她那一份儿活都干了，工分还照常给她记。 不仅如此，他还总是安慰她，给她美好的希望。 到后来，他更是提出了要娶她。 他不在乎她被人糟蹋过，也不在乎她怀着一个父不详的孩子。 相反，他说，就因为觉得她太苦太惨了，所以才想给她一个家，才想成为她遮风挡雨的那棵大树。 只是那时候他也是个瘸子啊！ 即便他会开拖拉机，是个技术工，能养好自己，可娶了她，那就是妥妥娶了一个累赘，一堆麻烦啊！ 她背后还有一家子人要养活的。 整天以泪洗面的父母，郁郁寡欢，拖着双腿被人天天嘲笑欺压的哥哥—— 他若是真娶了她，那大家伙便多了一个可以耻笑戏弄的对象。 恩人便永远也挣脱不开那滩子泥沼了！ 杜明锦怕拖累他，所以拒绝了。 但恩人对她的恩情，她即便重生一世都难以忘记的！ 她不想看到他那么好的人，最终还要瘸了一条腿，连娶媳妇儿都要被人评头论足的。 所以，她一定要救他！ 上辈子恩人就是今天被人做局暗算，然后被人以流氓罪抓起来，打断了一条腿的！ 这辈子她一定要赶在事情发生之前阻止这一切！ 但家里人反对的态度太坚决了。 杜明锦眨巴眨巴眼睛，只能放大招。 “嘘——”她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轻嘘了一声，冲着杜清宴道，“哥哥这是我们共同的秘密，你可千万别给我说出去了！” “这种东西会惹人眼红的。” “哥哥我们得低调些，不能太高调了——” “要不然其他人又要举报我们怎么办？” 杜清宴：“……”说的很有道理。 杜家不就是因为太有钱了才会惹了上头的注意，才会被划入到查抄清算的行列之中的吗？ 甚至连他捧在手心呵护了十八年的杜芳若都会为了钱财而出卖他们！ 只要一想起那些事情来，杜清宴心里头还是免不了的刺痛。 他瞬间沉默了下来。 但也只是片刻，他又态度坚定地道：“那也没必要非让你去，我和阿爸去就行。” 杜明锦道：“姆妈和阿爸过来一辈子的好日子，你觉得他们能适应得了这边的生活吗？” “适应不了的，姆妈昨晚上翻来覆去的甚至都没怎么睡。” “你偷偷瞧她一眼，她眼角底下都是黑青呢！” 杜清宴瞟了一眼，不吭声了。 杜明锦继续道：“阿爸就更不用说了。” “他在京市的时候好歹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招招手就会有无数的人前呼后拥的——” “让他跟着姆妈过来黑市投靠舅舅，他都已经十分难堪了！若是再让他去生产队里听那些人对他呼来喝去的，他那自尊心能受的了吗？” “别说自尊心受不了，怕是他连地里头那农活怎么干的都不知道！” “但我不一样，哥，我干习惯了，我知道该怎么干的，而且也知道该怎么和这里的人相处。所以，哥，我其实才是最适合进生产队的。” 杜明锦说的坦坦荡荡的。 杜清宴却听得又是一阵心酸。 他眼眶忍不住的微微泛了红，故意道：“听你这么说，以前你受那么多的苦，现在反倒成全了你，让你能在这里能如鱼得水了？” “嗯啊！”杜明锦傲娇的应了一声 杜清宴：“……”瞬间就有些哭笑不得的。 但随之，心口处便是密密麻麻的疼痛和感动。 他知道，杜明锦是在心疼阿爸姆妈。 他又何尝不心疼他们，不心疼这个妹妹呢？ 本来是想着明天再去报道的，现在他倒是也下了决定。 “行，那走吧，让哥哥看看，看你到底是如何如鱼得水的吧！” “哥决定了，今天也跟着你一起过去报道！” 第9章 他的腿保住了吧 杜清宴率先转了身。 杜明锦轻笑一声，也快步跟上。 两人也没再去央求舅舅，偷偷瞒了所有人打听着去了生产队。 生产队里最近刚来了许多新下乡的人，正准备要重新分配任务。 队里领导当即便把她指给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当搭档。 而另外一个叫做秀梅的却被指给了司濯年。 司濯年就是她上辈子的恩人。 听到他的名字，她下意识的抬头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司濯年刚停下拖拉机，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军大衣，外头补了好几个补丁，头上戴着毡帽，一张脸被黑市的风吹得略显粗糙，那肌肤也呈现健康的小麦色。 一张国字脸上，剑眉星目的，鼻子高挺，唇瓣菲薄。 他紧紧抿着唇瓣，神情坚毅，下颌线锋利凌冽，像是刀削斧凿出来一般。 阔步走来，一米八九的个子更像是行走着的荷尔蒙。 浓烈的阳刚气息扑面而来。 他擦过杜明锦的身边站到了队长跟前。 队长随手就把秀梅指给了他：“先带她去熟悉下新工作吧。” “好。”司濯年带着人就要走。 杜明锦却在看到秀梅那张脸时，猛地一僵：她就是那个对司濯年一见钟情，给司濯年下药，想要逼迫司濯年娶了她的女人！ 司濯年不愿意娶她，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司濯年强暴了她！ 司濯年被当做流氓抓走了。 后来还是有新下乡的知青说看到了秀梅在送给司濯年的水里头下了药，那秀梅才迫不得已的承认，是她肖想司濯年，才会故意设计，想让他睡了她的！ 但实际上司濯年并没有睡她。 司濯年敲晕了自己。 但即便后来真相大白，司濯年被带走后还是被关了很久，出来后，他的一条腿也已经瘸了。 可以说，这个秀梅就是上辈子害司濯年悲惨一生的罪魁祸首！ 杜明锦看着秀梅兴高采烈的跟上司濯年，望着他背影满眼放光的模样，心里瞬间就冒起了火。 她当即便站了出来，朗声道：“队长，我刚来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我想和他一组，让他教我怎么干活儿，可以吗？” 她直接指向了司濯年。 司濯年的脚步一顿，随即偏头朝她悠悠望了过来。 眸光落在她姣好的脸上，又随之下落，滑过她精致洁白的锁骨，窈窕的身段——司濯年轻皱了下眉头：“大城市来的？” “是。”杜明锦落落大方的应了一声。 司濯年冲着生产队的队长点了下头：“那就让她跟着我吧！大城市来的手脚都慢些，和其他人组队容易拖后腿。” 杜明锦：“……”上辈子她怎么就没发现，司濯年这嘴竟然这么毒的？ 不过好歹两人成一组了。 她应该能阻止秀梅对他下药了吧？ 杜明锦气呼呼的瞪了司濯年一眼，在他微微失笑的视线中，走向了她。 身后，秀梅双手叉腰，狠狠地剜了杜明锦一眼。 杜明锦不曾察觉，跟着司濯年快步去了农场。 “这片地是种植甜玉米的。已经出苗了，现在可以进行移栽。你瞧见那些双株或者多株的秧苗没有？拔掉一颗重新栽种到那些缺苗的地方就可以。” 司濯年的声音低沉磁性。 教人种田的时候更是神情认真的，时不时还弯腰拔下来一棵，教着她怎么埋栽。 全程耐心在线。 怪不得会引得秀梅想要下药拿下他呢！ 这样挺拔魁梧，健康有力，又会干地里头的活儿，又会开拖拉机的全能人才，在这生产队里就是个香饽饽吧？ 她上辈子还真没见过这样挺拔健康的司濯年。 杜明锦听着他讲解，不觉有些思绪涣散起来。 她这辈子刚来便和司濯年组成了一队，那他这条腿应该算是保住了吧？那秀梅应该不会再对他下手了吧？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刚吃过午饭，她准备要去午休的时候，转头便看到司濯年一脸潮红的走了过来。 边走他还边脱下身上的军大衣搭在了手臂弯上。 杜明锦瞧的心中一个咯噔的，当即便快步迎了过去，直接问他道：“你怎么了？” “你中午吃了什么东西？” 他这模样不对劲儿！ 很不对劲儿！ 瞧他双唇紧闭着，额头鼻尖却隐隐冒了汗珠出来，双颊更是酡红一片的，瞳孔似是微微涣散，走路都有些摇晃——这明摆着是中招了吧？ 她都这么严防死守了，他也没喝秀梅递过来的水啊，他怎么还会中招？ 司濯年摇晃了下脑袋，努力集中注意力看向了杜明锦，呵呵一笑，解释道：“应该是我吃了太多辣椒，又喝了点酒的原因。” “没事儿，我等休息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等他休息起来，说不定就该被秀梅逼迫娶她了！ 杜明锦双手搀扶住了他，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你真没吃旁人送过来的任何东西吗？” 司濯年一愣，随即沉声回道：“刚才秀梅给我吃了个馒头。” 难不成那馒头有问题？ 他以往也经常吃辣椒喝酒的，脑子确实没有这般晕乎！ 他觉得他现在连走路都成问题！眼前的女人更是摇摇晃晃，摇摇晃晃的，顷刻间便成了三个人影儿—— 司濯年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他挣脱开杜明锦扶着他的手，跌跌撞撞的往另一边走去，嘴里还嘟嘟囔囔的道：“我这会儿确实有些不太舒服。明锦，你先回去吧，我去趟诊所看看情况。” 可上辈子秀梅也在诊所。 并且她就是在诊所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司濯年强暴了她的！ 司濯年要真这副模样过去，那可就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她不能让司濯年过去诊所！ 杜明锦快走两步，又抓住了他：“不行，你不能现在去诊所。” 司濯年这会儿已经有些恍惚起来。 他摇晃着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却在转过头，看到杜明锦那张脸时，更加茫然起来。 眼前仿佛只剩下了她白皙的脸，红艳的唇—— 他喉结猛地滚动了下，心里头那股强压着的火也仿佛突然被洒进了一滴油，蹭的下，那火苗猛然蹿了起来。 从心口蹿到四肢百骸，只烧的他浑身都燥热不已的。 他摇摇晃晃的，缓缓朝杜明锦弯下了身子。 第10章 恩人和恩人的恩人 杜明锦心脏狂跳，上辈子司濯年只一味照顾她，二人也没多少亲热的时候。 这辈子压根还不熟，眼见司濯年越来越近，杜明锦下意识侧身往旁边一躲。 她忘了，自己背后就是小河。 司濯年脚下不稳，一头扎进了小河里面。 天冷，好在司濯年身上穿得不厚，杜明锦在杜家当工多年，已经练就了一身力气，三下五除二将司濯年从小河里面拖了出来。 现在二人都躺在河畔边的土地上，杜明锦嘟嘟囔囔开口：“你可真够沉的。” 也不知道秀梅从哪弄来的药。 为了勾引司濯年，她也真算是用尽浑身解数了。 还好这辈子有自己，否则司濯年还不是要重蹈覆辙？ 眼下也算是自己报恩了，不，她应该算司濯年的恩人了吧？ 杜明锦想着，止不住轻笑出声。 可她突然发觉，司濯年被自己拖上来之后，迟迟没有出声，甚至没发出半点动静。 她察觉不对，立刻起身观察，却见司濯年双目紧闭，脸上仍旧带着两坨异常的红色。 杜明锦倒抽一口气，被河水泡一趟都还没清醒？ 秀梅究竟是从哪整来的药，是给人吃的吗？ 杜明锦心里止不住阵阵发酸，这么难受，上辈子司濯年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司濯年，听得到我说话吗？” 杜明锦拍了拍司濯年的脸，却烫到了她的掌心。 她被吓了一跳，可眼下又没办法带司濯年去诊所，毕竟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秀梅，自己只要被支开哪怕一刻，秀梅就会开始她的计划。 杜明锦不敢完全保证，她一定可以把司濯年安然无恙地带去再带出来。 可也不能放任司濯年就以这幅状态躺在这里，万一被人瞧见，岂不是歪打正着又成了流氓罪？ 杜明锦急得团团转，突然福至心灵地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空间可用。 她一拍脑门，空间里头有个可以自动浇水的灵泉。 它都叫做灵泉了，如果只会浇水的话岂不是德不配位！ 不管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杜明锦钻进空间，用手捧着一点灵泉，小心翼翼地喂进了司濯年的嘴里。 又怕司濯年呛着，所以将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好让他将水往胃里顺。 杜明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司濯年，生怕这样仍旧没办法将他清醒，那就只能背水一战，带着他去诊所了。 好在司濯年躺着一会儿后，脸上的红晕终于慢慢褪去，他迷茫地睁开眼睛，竟发觉自己比刚才还要更加有力。 身体上下没一点不舒服的不说，甚至还更有精气神了！ 后知后觉，司濯年发现自己躺在杜明锦的膝盖上。 他唰一下站起身，脸一瞬间红了彻底。 “杜明锦同志，你！” 杜明锦叉腰看着他，心中生出逗弄的心思：“我可是救了你，你不应该对我说谢谢吗？” 司濯年有刚才的记忆，虽然浑身湿透，还是不疑有他地点点头。 “谢谢。” 司濯年说得别扭，杜明锦听得也别扭。 毕竟上辈子经常说谢谢的人是自己，这辈子突然变成了司濯年，怎么都觉得奇怪。 杜明锦挥挥手：“哎呀矫情死了，算了算了！” “不过，你可要小心一点！” 杜明锦心有余悸：“以后不干净的东西别吃，尤其是秀梅同志给你的，她对你的心思也一丁点都不清白！” 司濯年面色严肃。 他以前从没发现过秀梅的心思。 也不会想到，真有人会在生产队同事的饭菜中下药。 “我要去找她问清楚。” 司濯年为人正直，不喜欢搞弯弯绕绕。 听到杜明锦说清楚来龙去脉后，他第一反应就是将事情问个水落石出。 在杜明锦眼中，司濯年左脸写着好骗，右脸写着单纯。 她又急又气，自己好不容易把司濯年给救下来了，怎么能让他羊入虎口呢！ 杜明锦强拉着司濯年的手臂：“你不相信我？” “你救了我，我相信你，但这件事必须有个结果。” “可以有结果，可以有的！” 杜明锦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要是觉得不错，那咱们就试一试，正好可以让你看清楚秀梅的真面目。” “不，不仅是你看清楚了，所有人都能看清楚秀梅同志的真面目，这样她以后再想对你动手动脚你就不怕解释不清楚了！” 秀梅不就是仗着没人作证，谁也没法证明司濯年的清白吗？ 如果被人知道是秀梅先对司濯年图谋不轨的，日后即便是秀梅贼心不死，司濯年也有转圜的余地。 至少不会被人不清不楚地打断腿了。 “什么主意？” 司濯年愈发不解，打量杜明锦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尤其是在杜明锦凑到他耳边将计划一五一十地道来后，司濯年脸上的表情更奇怪了。 他欲言又止地打量着杜明锦，终于问出了让自己疑惑的问题：“你为什么帮我？” 一个从城里来的漂亮女人，细皮嫩肉却要主动来生产队干活。 明明是头一次见面，还非要加进自己的队里，误打误撞救了自己后，又要给自己出主意。 一切就像是早就安排好了一样，杜明锦也像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杜明锦气急反笑。 恩人还真是有意思，刚才还那么没有防备心，现在倒是警惕起来了。 好在杜明锦也能理解，自己重生的事情确实太匪夷所思，司濯年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也情有可原。 “我就是想要帮你不行吗？”杜明锦理直气壮：“我和你保证，秀梅现在一定正在诊所等着你。” “好。” 司濯年将信将疑地点头：“如果她真的在，我就按照你的计划试一试。” 他看人一向很准，至少现在，他看得出来，杜明锦对自己没有一点恶意。 更何况她刚刚救了自己，哪怕现在是骗人的，去一趟诊所，又能有什么损失呢？ 诊所。 “大夫，大夫！” 司濯年踉踉跄跄地走进了诊所，他双颊通红，脚步虚浮，好像随时都会跌倒。 第11章 我是来给你治病的 “哎呦，怎么了这是？” 秀梅看到司濯年跌跌撞撞地走进诊所，瞬间兴奋了起来。 脸上克制不住洋溢起了得意的笑容。 她小跑上前，一把搀住了司濯年的胳膊。 司濯年僵硬一瞬，没想到竟然被杜明锦给说中了！ “你现在就去诊所，秀梅一见到你，肯定会主动上来献殷勤的！” “但你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不然可能会被她给倒打一耙的，你就配合她一点，看看她究竟有什么花花肠子再说！” 杜明锦的声音仿佛在耳畔响起，司濯年不动声色地忍了下来，半个身子都靠秀梅的搀扶才能移动。 “秀梅同志，你在这里太好了！” 司濯年装作一副惊喜的模样：“能不能带我去找大夫，也不知道怎么了，吃完饭突然热得厉害，脑袋也不清楚。” “说不定是中暑了。” 秀梅信口胡诌，司濯年险些没忍住。 现在这种天气中暑，也真亏秀梅能说出来。 “濯年同志，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带你去找大夫。” 秀梅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自己马上就要得到司濯年了，以后就都剩下好日子了。 哼，还以为今天来的女人有多厉害呢，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秀梅知道二楼有几间空病房，她搀扶着司濯年一步步往上走。 殊不知司濯年的余光也在病房的门牌前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了其中一间上。 快走到那间房前的时候，司濯年压着声音哼了一声。 秀梅知道他这是坚持不住了。 看来那个赤脚医生还真没骗自己，这药能给畜牲用，也能给人用，而且劲还这么大！ 今天自己可是享福了！ 面上，秀梅仍旧是一副担心至极的样子，推开了早已经被司濯年盯上的病房门。 “濯年同志，你没事吧，你先躺下休息，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来！” 秀梅把司濯年放到床上后，当即就起身关上了房门。 “濯年同志，你不要怪我，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秀梅在床边坐下，手掌抚过司濯年的脸。 他心里咯噔一下，又让杜明锦给说中了！ 这个女人究竟什么来路，她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 司濯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他死死拽住自己的衣服，强装什么都不知道，大声质问道：“你想要什么！” “男欢女爱的事情而已，人来世上一趟总要经历的，濯年同志你别担心，这一点都不难受，而且会非常舒服的。” 司濯年没想到她竟真的想要霸王硬上弓，更没想到连这种事情都会被杜明锦猜到，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秀梅。 杜明锦的声音仿佛又从耳畔响起：“秀梅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所以记得一定要在证明自己立场之后，再推开秀梅，不能给她一丁点倒打一耙的机会！” 忍住，他必须再忍一会儿！ 秀梅使劲了浑身解数，都没能从司濯年手中抢过他的衣襟。 她气喘吁吁，心里纳闷。 怎么司濯年中了药还那么有力气？ 转念一想，秀梅又忍不住得意起来。 毕竟是自己看上的男人，力气和本事一样都不能小！ 何况现在力气大，等下力气也也只会更大！ 秀梅全然不知司濯年此时此刻的心情。 “秀梅同志，我只是来看病的，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司濯年掷地有声地怒吼，没让秀梅知难而退，反倒是让秀梅哈哈大笑起来。 “我当然是要给你治病啊！” 秀梅见司濯年不肯就犯，索性把自己的衣服扯开。 反正等下如果有人看到的话，人赃俱获，她就不相信司濯年还能真不对自己负责。 “哗——” 在秀梅扯开衣服的一瞬，二人所在病房旁边帘子也被猛地拉开。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站着，满脸羞愤。 他手中的拐杖敲得梆梆作响，压低声音怒吼道：“不知廉耻，你这个女同志简直不知廉耻！” 秀梅一惊，没想到这里竟然还会有人。 她一时间竟然忘了先把衣服拉起来。 转瞬，秀梅决定拼一把，她俯身要凑近司濯年，同时开口嚷嚷道：“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我没脸活下去了，濯年同志，你要是不娶我，我一个姑娘家，以后可哪里有脸再嫁人，哪里有脸再活下去啊！” “你可一定要对我负责啊！” 秀梅的眼泪像不要钱一样，簌簌下落，可司濯年全程连手指尖都没碰到她。 全然一副被碰瓷的可怜模样。 这幅样子落在老人的眼里就更让人火大了。 “这位同志，你要点脸可以吗？” “濯年可没碰你一根手指头，你还想要赖到濯年身上吗？” “像你这种不检点的女同志，放在过去可是要……算了，难听的话我也不愿意说，你给我滚出去！” 老人用力地敲打着地面，秀梅想要反驳，却被他一拐杖抽到了小腿。 “还不快点滚出去！” “你……你们……” 秀梅气急败坏，她不知道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为什么会出现问题。 难道老天爷都要跟她作对，那么多空病房，唯独这一间里面有人在？ “这位女同志，你也别想着出去颠倒黑白，今天老头子我可是全程都亲眼目睹，就是豁出去这条命，我也会给濯年作证的！” 老人冷笑一声，又道：“不过我想女同志应该也更珍惜自己的名声，不会随便乱说话吧！” 秀梅脸上羞愧难当，胡乱地卷起衣服，狼狈地逃出了诊所。 “濯年。” 老人走到病床边，余怒未消：“现在的年轻同志都是点什么人！” “你的身体怎么样，今天是来看什么病的？我来给你治。” “不用了，主任，已经有人帮我看过了。” 秀梅彻底离开，司濯年才松了口气。 他前些日子遇到了摔倒在路边的老人，顺手帮忙，将他送回了诊所，也因此结识了他。 自然，司濯年也知道，平时这个时间，诊所的主任都会在这里休息，所以才特意引秀梅来到这里。 “主任，您认识一个，叫杜明锦的女同志吗？” 第12章 发财指日可待 “杜明锦？” 主任皱了眉，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通，确定自己记忆中从未有这人出现过，才摇摇头。 “从没听过，是哪里的人？” 司濯年怔愣，他以为，杜明锦知道自己在诊所有熟人，是因为她碰巧见到自己帮助主任的事情。 如果她不清楚，为什么会那么准确地说出所有事情？ 她究竟是什么人？ “生产队里新来的女同志，也是从城里来的，今天就是她帮我出的主意。” 司濯年叹气：“多亏了她，否则今天恐怕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楚了。” 主任听过司濯年的来龙去脉后，更是气得不轻。 他也承诺了司濯年，以后只要听到秀梅随便乱说话，一定会替他澄清的，哪怕是对簿公堂，他也不怕！ 而这一折腾，也到了傍晚，生产队早早地解散。 杜清宴和杜明锦两个人也灰头土脸地回了家。 平常的杜清宴可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今天头一次干活，虽不娴熟，可吃苦耐劳的本质却是尽显。 “哥，今天是不是很累？” 杜明锦靠近杜清宴，捏了捏他肌肉紧张的手臂。 这辈子不一样，杜清宴不再是瘸子，顺利进了生产队。 他性子本就敦厚，一天到头也认识了几个憨厚的前辈，教了他不少省力的法子。 即便如此，今天也是他头一次卸下大少爷的架势，杜清宴欲言又止了半晌，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明锦，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再去生产队了！” “为什么？！” “生产队太累了！” 杜清宴说得干脆：“你担心姆妈阿爸，我理解你，过去二十来年家里人养着我，现在我一个人就可以养着这个家！” “你要是担心工分不够，难买房子，劳烦舅舅，舅妈，咱们手里头还有点钱，总能遇到差不多的房子出租。” 杜清宴捏了捏杜明锦的手：“以前没让你享福，现在又怎么能让你去干那么苦，那么累的活呢！” 杜清宴阻止杜明锦没有一丁点的私心，只有对妹妹无尽的疼爱。 杜明锦心里头一酸，这都是他们不能在父母面前说的话。 兄妹两个都一心为对方着想，一家人的力气往一处使，日子怎么可能不好起来呢？ 何况，她还有个大大的空间！ 杜明锦今天从空间中取出了灵泉给司濯年，至少证明灵泉有治病的功效。 她现在还没有摸索清楚灵泉是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说不定以后她还能支个摊卖灵泉水。 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杜明锦十分珍惜这次重生的机会，没了杜芳若的算计，她迟早会带着全家再度致富的。 不过眼下显然用不着考虑那么长远，毕竟更重要的问题摆在眼前，杜清宴不想让自己再去生产队。 其实杜明锦本来是无所谓的，她已经救下了司濯年，而且按照计划，至少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司濯年的清白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她去不去生产队，好像真的只有那点工分的区别。 但杜明锦不想心安理得地在舅舅家中享受。 也想，再多与司濯年接触接触。 上辈子他们都太狼狈了，像两个互相舔舐伤口的病犬。 这辈子他们都是大好年华，对司濯年而言是情窦初开，与她而言却是久别重逢。 怎样都是美好的。 “我想去！”杜明锦态度坚决：“哥，我今天学会了怎么种玉米呢，我还要学怎么开挖掘机，不是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吗，凭什么让你一个人养家啊！” 杜明锦一蹦一跳地往前走：“而且，如果我今天只干了一天，就再也不去了，姆妈和阿爸只会更担心你呢！” “所以我们也要统一口径，就说在生产队里面很轻松，完全可以适应！” 浅显的谎话。 可是他们两个人对满眼担忧的杜父杜母说出时，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相信。 饭桌上，一家几口人都扒着饭菜。 有杜明锦带来的粮票，舅母今天特意一大早去赶集，买了一堆菜回来。 说是改善生活，可节俭惯了的人，还是忍不住絮絮叨叨。 “都别光挑着肉吃，吃点青菜，吃点饭！” “你们是饿死鬼托生呀，平常没给你们吃过肉吗？” “哎呀，吃饭！” “弟妹，你就别念叨他们了。” 杜母忍不住打趣道：“孩子还小，不吃饱哪来的力气长身体，都吃都吃，别客气！” 舅舅也忙跟着捧场：“是，今天是难得的日子，都敞开吃吧。” 说着，他夹了块肉放进舅母碗里：“你也吃。” 舅母没好气：“吃什么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我看就是你把他们给带成这幅没出息的样子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将肉夹给了杜清宴，撇了撇嘴，语气仍旧别扭：“头一天干活不好受吧！” “没有，队里的同志们都对我不错。” 杜明锦看出舅母的别扭，笑嘻嘻地开始夹肉，先是在父母碗里各放一块，又夹起放到了舅母碗里。 “哎呀，我没有你们小孩子那么馋！不吃不吃！” “舅母，您别急着拒绝，今天我头一次去生产队工作，以后就有工分和票了，这块肉就当做是我先孝敬给您的，以后咱们吃肉的日子还多着呢！” 舅母是个淳朴的人，喜庆话尤其爱听。 杜明锦几句话就把她哄得喜笑颜开，又忍不住数落起来了自己的子女：“还不跟你们表妹学学，真是个机灵的孩子，比那……唉，不提了！” 舅母没驳了杜明锦的面子，虽然心疼，还是吃下了她夹给自己的肉。 “今天在生产队，都还习惯吗？” “还可以，下午的时候好像还闹出了什么笑话，说是在诊所有个女同志不知检点，被人赶出来了，明锦，你听说了吗？” 杜清宴的话险些让杜明锦被水呛住，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看来口口相传的传播力也不容小觑。 杜明锦装傻充愣：“是吗，我好像没有听说呢。” “跟你妹妹胡说什么呢，羞不羞？” 第13章 平平无奇的热心肠 杜父敲了敲杜清宴的脑袋，责怪道：“你妹妹可是个女孩子，现在还没结婚呢！” “我这不是和她打听吗，万一她知道点内情。” 杜清宴摆摆手，他本也不是八卦的性子，今天和工友们闲聊的时候偶尔听来的。 想来也是，生产队里面都是点打光棍的男人，闲来无事就爱说说女人的闲话，杜明锦大概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可杜清宴又害怕总有一天，闲话会到自己妹妹身上。 他随即转变了眼神，正色开口：“以后我也不和他们多说了，明锦，你也别把那群人的话放在心上。” “没关系的，哥。” 杜明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里暖洋洋的。 “他们愿意说就让他们说去，咱们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可害怕的！” 一旁的表哥也开口：“是啊，要是有谁欺负咱们妹妹，咱们也去给妹妹做主！” 虽然他们一家人刚来，还占了表哥表姐们的位置，可是表哥表姐却已经将他们当做了一家人。 尤其是今天他们还换上了杜明锦给他们买的衣服，看着格外精神。 好日子似乎都是杜明锦一家带来的，他们自然也懂得感恩。 “谢谢哥哥们。” 杜明锦乖巧地笑了笑，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拍脑门开口：“哥，你们生产队有没有一个叫郑民的？” “郑民？” 杜清宴绞尽脑汁地回忆半天，终于想起来今天确实遇到了一个看上去干巴巴，戴个小眼镜，却没多少斯文气质的男人。 他听身旁的工友介绍说，男人好像就叫郑民，不过不跟着他们一起干活，似乎是生产队里面的会计。 性格孤僻，为人更是没有一丁点热情。 “确实有这号人物，你也听说了？” “哥，你记得一定要对他好一点，千万千万不能得罪了他！” 杜明锦心有余悸地开口。 郑民不是个什么好人，却也不算坏人。 鲜有人知，他其实有个本事不小的亲爹，和家里人闹翻了出来在生产队当会计。 他是个小心眼的人，上辈子杜清宴身为残疾，在生产队里被人排挤，被工友陷害得罪了他，郑民明里暗里没少给他们家穿小鞋。 但郑民也不是记仇不记好，哪怕是对他说几句好话，郑民偶尔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地给人谋福利。 这件事还是司濯年上辈子告诉自己的。 他偶然有次帮了郑民，结果发现最后到手的工分悄悄涨了不少。 这种人，他们虽然没必要讨好，但至少不应该得罪。 杜清宴是个直肠子，杜明锦最近说的话句句都灵，所以他毫不怀疑地点了点头：“好，哥听你的。” “正好，今天我蒸了几个豆包，你们明天带去生产队！” 舅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去厨房拿了几个豆包，在两个一看就是新买的饭盒里面，给兄妹两个装得满满登登的。 “你舅舅说生产队的饭都不好吃，新人也吃不饱，饿着肚子干活可不行。豆包也不是啥好东西，你们别觉得难吃就行。” 黑市家家都会蒸豆包。 上辈子虽然没能来舅舅家里落脚，可是她怀孕的时候，也没少吃上豆包。 软糯香甜又顶饱，当时她没问是谁送来的。 现在看到舅母蒸出的豆包，杜明锦也认了出来。 一定是自己嘴硬心软的舅母给她送去补营养的。 “哪里会呢，舅母包的豆包，哪怕是出去卖，肯定也能受欢迎。” 杜明锦说完就愣了下，说不定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一辈子给人打工是难以发财的，想发财致富，还是需要做生意。 自己爸妈有做生意的脑子，舅舅舅母有技术，他们说不定可以赶上新浪潮呢！ 不过现在可不行，现在家家户户还指望供销社呢，还需要再晚几年。 “瞎说什么呢，这丫头，蒸给你们吃都够费劲了，还出去卖，你要累死我啊！” 舅母摆了摆手，扯着嗓子喊：“赶紧吃饱了去休息，没空伺候你们啊！” 杜明锦笑着应下，收拾干净回屋里，杜母才扭扭捏捏地开了她房间。 “明锦，姆妈想过了，还是不能让你去生产队，要买房姆妈和你阿爸自己去干活，你……” “姆妈，我要是去了一天就没去了，他们肯定要嘀嘀咕咕的，再说我今天看了，生产队里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大有人在呢！” 杜明锦拍了拍胸脯：“我今天学了怎么种玉米，等来年种下收成了，我拿给你们吃！” 她将脑袋枕在杜母的肩膀：“姆妈，我真的只想我们一家人过上好日子，至于谁吃苦，都是一样的。” 杜母眼里满是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尽管只有几天认回女儿，但她也清楚杜明锦的性子。 谁也劝不住的。 果然，第二天一早，杜明锦又鬼鬼祟祟地跟杜清宴两个人一起去了生产队。 今天他们显然已经熟练许多了。 但出乎杜明锦意料的是，秀梅竟然还在生产队里，而且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和司濯年仍旧在一个组里面。 杜明锦心中警铃大作，她本来以为秀梅计划失败会感到挫败，被人发现后也会低调行事一段时间。 真没想到她竟然像个打不死的小强，这么快就重振旗鼓。 该不会，她还对司濯年有心思吧！ 杜明锦赶紧挤到了司濯年身旁，大声问道：“师傅，我们今天干什么啊！” “师傅？” 司濯年明显没习惯杜明锦天马行空的新想法，他纳闷地挠了挠头。 杜明锦打量着秀梅难看的表情，理直气壮地叉腰：“对啊，你昨天教我了那么多，把我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同志，变成了一个已经入门的同志，你就是我的师傅！” “不用这么叫我。” 司濯年有点不好意思：“我也刚来没多久。” “明锦同志，你还是别自作多情了。”秀梅忍不住笑出声：“濯年同志只是热心肠而已。” 秀梅本能地对杜明锦这个外来者也生出了警惕心。 杜明锦脸上没多少被挑衅后的愤怒，反倒是挑眉开口：“原来秀梅同志这么了解濯年同志，那昨天下午他身体不舒服的事情，你知道吗？” 第14章 你怎么不和水泡主人打招呼？ 秀梅的脸色瞬间变了。 昨天她计划完全失败不说，还被人抓了个现形。 现在就算是想要污蔑司濯年，怕是也只会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来。 可现在杜明锦主动提起，秀梅又担心她是不是已经打听到了什么，毕竟生产队里面多得是长舌妇。 “我还真不知道，明锦同志初来乍到就这么关心……” “都吵什么！” 一旁的生产队领班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敲了敲旁边的铁皮，发出几声巨响。 “不干活就滚，别在这里混工分，司濯年，两个女同志要是给你添麻烦了，就把她们分给其他组。” 司濯年在生产队里的人员不错，毕竟他干活麻利勤快，会得又多。 上辈子如果不是秀梅搅局，恐怕很快就会当上领导。 想到司濯年被毁掉的人生，杜明锦就忍不住很恨地剜了一眼秀梅。 “没事。” 司濯年摇头，打发走了领班。 秀梅不知想到了什么，快步追了上去。 司濯年摇头，靠近杜明锦：“昨天谢谢你，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认识诊所主任？” “秘密。” 杜明锦神秘地摆摆手指：“你怎么不好奇我是用什么让你清醒的？” “我怕你说是独门秘方。” 司濯年不理解，但尊重。 杜明锦：…… 她还真没发现，腿没有断的司濯年，竟然是这幅性子，果然比上辈子的他，更像个人。 “走吧。” 闲聊时间早就结束，他们都想赚更多的工分。 自然也需要多干活。 杜明锦来得正是时候，上季的粮食全都收好了，现在地里要种新粮，人人都忙得团团转。 可也是多劳多得的好机会。 杜明锦跟在司濯年的背后，他耐心地教杜明锦怎样挖坑更省力气，怎样埋在种子可以更快捷。 她起初还有闲心与司濯年聊上几句，半天下来已经累得浑身大汗。 白皙的皮肤上挂满了汗珠，杜明锦连说话的力气都拿不出，却也只是耕了司濯年所干的一半。 “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杜明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提起锄头准备继续，却猛地被司濯年抓住手腕。 她怔了一下，旋即明白。 司濯年肯定是被自己给吸引了。 杜明锦正美滋滋地感慨自己魅力不浅，上辈子这辈子她都能精准吸引到司濯年，下一秒就发出了声杀猪般的惨叫。 “啊，你干什么啊！” 杜明锦只觉得自己的手掌心钻心一样的疼，她好不容易才缓过神，看清楚了手掌上几个水泡，已经被司濯年利索地扎破了。 他确定水泡已经全被自己清理后，才面无表情地放开了手，没有一丁点所谓的温情，甚至还不解的开口：“没有一点常识吗，明天戴手套来。” 杜明锦：…… 原来真是自己自作多情！ 司濯年没事怎么不舔舔自己的嘴唇呢！ “我又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能好好说，挑水泡之前不知道和水泡的主人打一声招呼吗？” 杜明锦气呼呼的，只想挽回自己一点面子。 司濯年却耸肩：“趁不注意的时候解决伤口是最方便的，等你注意到了，恐怕也就不敢让别人挑了。” “休息一下吧，也到了午饭时间。” 司濯年说罢，指了指一旁的高地，他们今天就要在这里解决午饭问题。 杜明锦嘟嘟囔囔地抱着饭盒跟在他身后，还是递给了他一个软绵绵的豆包。 司濯年没和自己提过他的过去，但他在生产队的时候，总是吃得非常简陋。 而且，他从来不拒绝别人偶尔送给他的好意。 当然，仅限于食物。 所以他昨天才会吃秀梅的馒头。 可是偏偏在面对杜明锦的豆包时，司濯年皱起眉头：“干什么？” 杜明锦瞬间感觉到了一阵挫败。 司濯年连秀梅的馒头都能吃，为什么不吃自己的豆包！ 可转念一想，或许就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才让司濯年有了警惕心。 “放心吧，里面不会放乱七八糟的东西。” 司濯年眉头仍旧皱着，甚至偏头躲开了杜明锦的视线：“不需要。” “你不吃我也吃不完啊！”杜明锦急了：“而且你不是最喜欢吃甜的……” 话音刚落，杜明锦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现在的她还不应该知道司濯年的口味。 果不其然，一而再的破绽，都让司濯年察觉到了异常。 他直直地盯着杜明锦，面色严肃：“杜明锦同志，究竟是谁和你说了这么多我的事情？” “我……” 杜明锦的大脑飞速转动，想要快点找出一个可以被他接受的借口。 偏偏现在却像是死机了一样，半晌都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那里！” 秀梅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可是对于杜明锦而言，这无异于救命稻草。 她立刻转过头，就看到秀梅和领班两个人脚步匆忙地冲到了她面前。 “你是杜明锦？” 领班好奇地打量她，问道：“听说你不怕吃苦，而且还想快点赚工分？” “下午去养猪场，额外贴补一工分，你去不去，不去机会就给别人了，这可是有人特意跟我说了你的情况，我才来问问你的。” 养猪场？ 眼见杜明锦想要点头，司濯年先出声打断道：“养猪场的活太难干了，她是新来的，恐怕干不好吧？” “濯年同志，虽然活不好干，但也没有技术含量啊，只要肯学，马上就会了。” 秀梅巴不得赶紧拆散杜明锦和司濯年两个人，然后给自己创造机会。 可是她没想到，杜明锦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我想去，麻烦您带我去吧！” 现在，不被司濯年继续追问才是更重要的事情，吃苦算什么？ 她吃的就是苦！ “杜……” “濯年同志。” 秀梅拉住司濯年，义正词严道：“咱们也不能耽误别的同志赚工分吧，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毕竟咱们只是工友！” 司濯年看着杜明锦离开的背影，心里却不是滋味。 而杜明锦到了养猪场之后，才发现事情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 第15章 地狱级难度的倒计时 杜明锦是能吃苦不假。 但没人跟她说过，这里有这么苦啊！ 臭气熏天的猪棚，要不是这里的工长好心，给了她一双尺寸不合的胶皮手套跟胶皮靴子，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踏进去。 脚下软趴趴的触感让杜明锦汗毛倒立，她恨不得把刚刚吃进肚子里面的饭菜全都吐出来。 “今天下午只要把这几间猪棚给清扫出来，然后给它们喂一下食就好了。” 厂长捏着鼻子抱怨：“不是说了找两个男同志过来，怎么就找一个细皮嫩肉的女同志，她要是干不好活，我可不会放人的！” “唉，您放心，她是个麻利人，肯定能干好的！” 杜明锦这算是听明白了，合着领班是偷偷吞了一个人的工分，才让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不，说不定不止一个人！ 杜明锦把手里的叉子一扔，嚷嚷道：“我不干了！” “什么？！” 厂长脸上满是愤怒：“这是怎么回事，我看你这是一点谱都不靠，下次再有这种事，我也不会考虑你们生产队了！” “误会，误会，她肯定是干的，我这就去劝劝她！” 领班的脸瞬间变了，赶紧来到杜明锦身边，把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劝道：“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你来干活，我给你工分补贴，你可不能说不干就不干，让我怎么办啊！” 今天是秀梅偷偷摸摸给他塞了俩鸡蛋，说给杜明锦安排个苦差事。 反正杜明锦是新来的，而且还是个女人，瞧着柔柔弱弱的，领班没犹豫就答应下来了。 正好养猪场下午愿意给五公分的票来雇人，他索性就吞了大部分，然后打发杜明锦来这里当冤大头。 本来什么都安排好了，谁知道杜明锦在这里给自己临时变卦！ “那你就自己干呗！” 杜明锦双手抱臂，一副铁了心肠的样子：“反正你肯定也拿工分了吧！”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也是这个领班。 和秀梅狼狈为奸，整整一个下午都不顾秀梅与司濯年不见踪迹的事情，最后才造成了那样的结果。 而且，司濯年腿瘸了之后重新回到生产队，本来还有治愈的希望，可是他一直给司濯年安排苦活累活，最终才把司濯年的腿拖成药石无医的样子。 杜明锦本来都忘了有这号人，现在看到他这幅贪得无厌的嘴脸，杜明锦只觉得恶心。 “你，你这说得是什么话！” 领班生怕杜明锦真的给自己撂挑子，偏偏一旁厂长又好奇地打量两人，他只能伸出两根指头：“给你两个工分行了吧，下午生产队的工分也正常给你计算！” 杜明锦挑眉：“要不然我去问问厂长，看看他到底给你了多少，你又偷偷吃了多少！” “姑奶奶！” 领班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这里的厂长可不是个好脾气的。 万一真把他给得罪了，以后自己可是再也遇不到这种好事了。 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全都给你，我全都给你行了吧！” 领班伸出了一个手掌：“这么多，在生产队的工分我也正常给你计算，但是你最好把嘴管得严一点，要是让我知道你……” “不对吧？”杜明锦打断了他：“现在好像是你在求我多干点活，怎么还威胁上我了！” “你！算了算了，就当我倒霉，怎么偏偏选了你这个刺头！” 领班翻了个白眼，拉着杜明锦去找了厂长。 “说通了，这丫头愿意留下来给你干活，今天就让她把活全给你干了，你只管差遣就行了！” 领班愤愤地瞪了一眼杜明锦，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厂长，我可以的。” 杜明锦开口保证道：“我能干完。” “别说大话，先试试吧。” 谁会和工分过不去？ 反正，领班可以当领班的日子，也不会太长了。 杜明锦重新踏进了猪圈，熏天的臭气让杜明锦几乎喘不过气。 她突然又想起了灵泉。 万一……万一也有用呢？ 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杜明锦心一横，钻进了空间中。 “叮——欢迎宿主进入桃源空间，是否接受空间任务二？”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杜明锦只想来取个灵泉，她犹豫片刻，还是点头。 “接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先接了任务，也可以用下午的时间考虑一下怎么才能完成。 “好的，请宿主阅读任务内容，任务完成之后，会有相应的奖励供宿主选取噢。” 在一片云雾缭绕的空间之中，又是熟悉的云朵飘来，云朵上面，就是她要做的任务。 “请宿主完成如下任务——为桃源空间投放两只家畜或家禽，打造空间牧场。” 这和任务一根本就不是一个难度的！ 杜明锦大惊失色。 种子不起眼，杜家也有现成的。 可是在黑市，所有的牲畜都是统一国营管控的，根本不允许私人养殖，她要上哪里找牲畜去？ 这，这是压根不想让她完成任务啊！ 要不然，就在养猪场里面偷一只？ 杜明锦有一瞬的坏想法，反正也没人知道自己的空间，怎么也怀疑不到自己头上去。 不过连一秒都不到，杜明锦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这样会给别人造成损失的。 光是良心上，杜明锦就过意不去。 算了，反正任务已经接受了，说不定过几年…… “空间任务二开启，倒计时三天——” 杜明锦吐血。 三天？！ 要不然她亲自来当吧！ 杜明锦不知道空间任务如果失败会有什么惩罚，眼下她也只能先硬着头皮喝下灵泉，然后做完今天下午的工作。 灵泉确实神奇。 杜明锦喝下之后，恶心的感觉消散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她的精力恢复的幅度非常之大。 以至于司濯年因担心杜明锦的情况来时，看到的是杜明锦一个人在猪圈里面干得热火朝天。 和上午累得半死不活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司濯年揉了揉眼睛，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不过他没太在意，来得时候已经换好了装备，一言不发地踏了进去。 “你放心，我马上就干……司濯年？” 第16章 我可不是大馋丫头 “司濯年同志，你怎么来了？” 杜明锦反应过来后，立刻改了口。 司濯年一言不发，只从杜明锦的手里接过铲子，利索地铲起来了一片猪粪倒在一旁的桶里。 “你去把猪喂了，赶紧干完。” 杜明锦的速度已经比他想象中快很多了。 他还以为自己来的时候，会看到杜明锦还有大半的活没有干呢。 眼下他们两个人一起用劲，半个小时估计就能解决完。 “怎么能让你帮忙呢！” 杜明锦下意识客气，司濯年擦了一把额头，半点不矫情地开口：“你救了我，不帮你我心里过意不去，晚上睡不着。” 杜明锦：…… 还真直接！ 两个人干活都快，三下五除二就把剩下一点活干得利利索索的。 猪圈一眼看过去干净了不少，好像连猪身上的泥都少了。 司濯年提着桶去倒猪粪的时候，厂长终于姗姗来迟，他看着焕然一新的养猪场，咂舌：“没想到你一个丫头片子，看着白白净净的，干起活来这么麻利。” “是我应该做的。” 厂长对杜明锦大为改观，同时也对她赞不绝口。 杜明锦趁机开口道：“厂长，以后再有这种活了，您就直接来找我好了。” “反正您让领班中间过一道，他也不会给您找两个人过来的。” 厂长活了大半辈子，怎么听不出杜明锦的言外之意。 当下就清楚了是领班偷偷在中间吃了回扣。 而且看样子不是一次两次。 “只要你愿意干这种脏活累活就行。”比起老油条，显然眼前能看到的机灵人更有可信度：“以前可从来没有女同志愿意干这种活。” 正说着，司濯年也提着两个空桶回来了。 他颔首与厂长打了个招呼，转身就准备离开。 杜明锦赶紧叫住他：“你干什么去？” “活都干完了，当然是回去休息。” 司濯年说得理直气壮，好像杜明锦问了他句废话一样。 “厂长，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你……” 杜明锦话说了一半，却看到猪圈旁边用砖头堆了一处小猪圈。 里面歪七扭八地躺着两个小猪崽。 杜明锦本来以为是死猪，可是她说话的时候，却看到其中一只猪动了下腿。 “那两头猪是怎么回事？” 杜明锦话头转得生硬，厂长都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叹了口气：“前段日子出生的，没赶上好时候，刚生下来就得病了，找了几个兽医过来，都救不了。” “活着也是受罪，又不能让它们跟好猪放一起，免得再传染了，我也正发愁呢。” 杜明锦眼睛唰一下就亮了起来。 “厂长，要不然我帮你处理了吧？” 厂长一愣，连忙摇头：“这可不行，你知道它们得的是什么吗，猪瘟，要是人吃了，可是会要命的！” “我是那么馋的人吗？”杜明锦哭笑不得：“把病猪留在厂里更严重吧，万一真的传染了好猪，那今年您可没法给上头交代了。” “我帮您处理了，以后就算是得病，那也和您没有关系，您看这样行吗？” 厂长是真的发愁这两头小猪怎么办，他亲自接生下来的，让他自己杀，舍不得。 心里又知道肯定是没机会好了，万一真像杜明锦说的那样，自己的厂长可真是到头了。 算了，就给杜明锦吧！ “行，那你们拿走吧，我丑话说在前头，真不能吃！” 杜明锦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那能不能再给我一点猪草？” 不等厂长质疑，杜明锦先解释：“我给它们烧下去，让它们黄泉路上好走一点！” 厂长：…… 他真不明白杜明锦的路数，可是一点猪草又无关紧要，不是什么稀罕东西，给了便给了。 杜明锦招呼着司濯年，两个人一人抬一个小猪崽往外走。 走到半路，司濯年也忍不住警告：“他说得没错，确实不能吃。” “我都说了我不是大馋丫头！” 杜明锦哭笑不得，把蔫头蔫脑的小猪崽放到了地上。 “你也放下来吧！” “在这里？” 司濯年不清楚杜明锦想干什么，但还是听了她的话，将两只猪崽放在了一起。 “你背过身去。” 杜明锦再次提出了奇怪的要求，司濯年将信将疑地转过身，杜明锦赶紧趁着这个机会，将两只小猪崽扔进自己的空间里面。 “恭……” 系统第二个字都没来得及说，杜明锦已经从空间里面钻出来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当着司濯年的面用空间，有点紧张。 “好了吗？” 司濯年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开口询问。 “好了。” “猪崽呢？” 司濯年转过身，猪草和猪崽都不见了踪影，眼前只剩下了一个杜明锦。 他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眨了好几次眼睛，最终才发现猪崽确实不见踪影。 奇了怪了，哪怕杜明锦能吃生肉，也不至于连骨头都不剩吧？ “我给埋了。” 杜明锦心虚地挪开视线，扯谎道：“我怕你不舍得埋，所以我一个人就给它们两个安葬了。” “怎么可能？” 司濯年气得笑了出来，杜明锦的话简直把他当傻子耍。 他就算是个文盲，也知道杜明锦不可能这么快就挖好一个能埋在两头猪崽的坑。 “你到底藏哪了？”他上前一步，拉住了杜明锦的袖子，将她的胳膊提起来，试图找到猪崽的蛛丝马迹。 “秀梅，你快看，那个是不是司濯年啊？” 不远处的土坡上，秀梅和朋友美玲恰好路过。 美玲眼尖，一眼看到了正在和杜明锦打闹的司濯年，赶紧喊秀梅过来看。 秀梅眯着眼睛打量一阵，瞬间怒从心中起。 好啊！ 她花了两个鸡蛋才让杜明锦去干苦差事，结果却给他们两个人做了嫁衣吗？！ 小浪蹄子，仗着自己是从城里来的，就想要勾引男人吗？ 也不打听听，司濯年是被谁给看上了！ 秀梅的眼睛都快喷出火了，美玲还在一旁感慨：“你别说，他旁边那女的长得挺好看，穿得也洋气，花了几张票，在哪买的啊！” 第17章 未来可期的奖励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秀梅气不打一处来！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司濯年肯定是因为杜明锦才拒绝自己的。 哼，小浪蹄子，还能真让你给得逞？ 美玲吓了一跳：“咋了，你突然生啥气呢！” “哼，一看就不是来干活的，肯定是准备勾引个男人回去结婚，看我怎么收拾她！” 秀梅用力地跺了跺脚，抬脚就走，背影看着满是怨气。 “到底藏哪了？” 司濯年全然没有察觉到秀梅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仍旧好奇突然消失的猪崽去向何处。 “真埋了！”杜明锦连忙搪塞道：“好了，都这么晚了，我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司濯年同志，就送到这里吧，再远就要绕路了，明天见！” 杜明锦说罢，生怕司濯年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心，脚底抹油快速跑路了。 司濯年一人愣在原地半天，才后知后觉发现，杜明锦怎么会知道自己平时住在哪里？ 又为什么会知道，他再继续送下去，就会绕远路？ 她该不会是……女流氓吧？ 司濯年的脑中闪过杜明锦的脸，转瞬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以杜明锦的性子和长相，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呢，怎么会对自己耍流氓？ 一定是误会了。 只不过，她真的是个很神奇的女同志。 司濯年没有发现，自己的耳尖不知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红晕。 而杜明锦也没闲着，快到舅舅家的时候，她看四下无人，连忙钻进了空间里面。 像是卡壳一般，系统慢悠悠地恢复了正常。 “……喜宿主完成第一次投放家畜任务，请宿主为家畜取名。” 什么？她还要给猪取名吗？！ 杜明锦哑然，她怀疑系统是故意报复自己，可是她没有证据。 她绞尽脑汁思考了半天，郑重其事地开口：“母的叫肉包子，公的叫素包子。” 她刚才检查了一下，两只小猪崽正好是一公一母。 说不定它们两个痊愈之后，还能再产下小猪崽呢。 以后这个空间里面，可热闹着呢！ 系统明显被杜明锦清奇的起名思路震撼，半晌才恢复了正常。 “恭喜宿主完成两项任务，发放如下奖励：” 天空两朵云又悠悠飘来。 第一：解锁药田，只需要获取相应药材，埋进药田，七天之内必定能生成对应药材。 第二：解锁饲料系统，投入对应的材料，可获得功效不同的饲料。 第三：加强桃园空间的随时随地藏匿功能，一共可以使用十次，每次可以停留一个小时。 第三个奖励乍一看没用，可杜明锦却敏锐的发觉。 这次只是升级了停留时间，如果下一次是增加次数呢？ 又或者，这个时间如果无限期的叠加下去，是不是之后遇到天灾人祸的时候，他们全家人都可以躲在里面避难？ 真正的效果不可估量，现在还只是初见端倪而已。 至于另外两个奖励，看上去也相当有用。 正好她之前种下的菜已经成熟了，玉米看上去足足有杜明锦的手臂粗细，土豆和红薯都快要从土里冒出来了。 空间里面的田地，是真正的良田！ 杜明锦看到自己面前有一朵小云，上面浮现出了四个字。 “一键收取” 她试着按了一下，面前凭空出现了三个篮子，下一秒，土豆和红薯从地里钻了出来，乖巧地落在了两个篮子里面。 玉米也自己将自己折断，落在剩下的一个箱子中。 杜明锦目瞪口呆地看着田地重新变成平整的黑土块，惊讶的嘴巴都能塞进去两个鸡蛋了。 乖乖，她知道空间方便，可是也没想到，能方便到这种程度啊！ 杜明锦合上嘴巴后，赶紧又分出一些种子重新埋下。 又分出一部分试了一下饲料系统，面前很快出现了四种饲料。 红薯饲料：有助于家畜长膘。 土豆饲料：有助于家畜或家禽增加抵抗力。 玉米饲料：家禽专用，利于产蛋。 混合饲料：综合饲料，增加饱腹，提高体质。 杜明锦想也不想，把土豆饲料混合着灵泉，再加进去了部分猪草，全都一股脑地倒在了两头猪崽面前。 “肉包子，素包子，你们两个可快点痊愈吧，不然年纪轻轻还没长肉就要下去见……” 杜明锦话说一半，又止住了。 就算真养大了，也是要下去跟它们爹妈团聚的。 说这种话会不会太地狱了一点？ 可是看两只小猪崽吃得香，杜明锦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她又不打算在空间里面开养猪场。 杜明锦提起来剩下的红薯土豆和玉米，装了满满一篮子，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 还好，刚出空间不久，她就碰到了回来的杜清宴。 他今天看上去比昨天有精神多了，见到杜明锦后第一反应就是帮忙接过篮子。 “怎么买了这么多菜，下午没见你，原来是去菜市场了吗？” 杜清宴随手扒了下，又心疼道：“怎么还全是素菜，是不是不舍得买肉？你想吃什么只管买，要是没票了哥哥去挣。” “这是我自己种的。”杜明锦邀功似地抬起头：“菜市场能买来这么好的品相吗？” 杜清宴这才细细打量，发现许多菜确实看着盘亮条顺的，哪怕是在杜家，他也没怎么见过这么好的菜。 莫非自己的妹妹是个种地天才？ “对了，哥，我昨天和你说的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杜清宴点头，“对郑民好一点，我给他分了两个豆包，他爱搭不理的，我看他也不像什么好人，我以后不招惹就是了。” “你让我去讨好他，我可真受不了。” 杜清宴耸肩，他不是个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你明天再给他送两个吧，哥，我是你亲妹妹，还能害你吗？” 说罢，杜明锦还掏出来了两根玉米塞进杜清宴的包里：“玉米也一块给他，放心吧，肯定不会吃亏的！” “你……唉，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他。” 杜清宴狐疑地打量着杜明锦：“他都没见过你。” 第18章 放着好日子不过的傻瓜 “见不见不重要，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杜明锦神神秘秘的样子逗笑了杜清宴，他笑着点头：“好吧，我相信你一次，明天再给他送点东西，不过他要是再不搭理我，我可真就不会继续送了。” 连着两天送东西，郑民总归会记得杜清宴这个人的。 杜明锦思索片刻，用力地点点头。 兄妹两个人提着一篮子菜回去，舅母以为是他们买回来的，又嘟嘟囔囔地责怪了半天，还是偷偷把他们两个叫到厨房，说什么都要给他们手里塞几张毛票。 “你们在生产队里本来就不容易了，平常别那么节省，也别担心家里的事！” “哎呀，真是来讨债的，不过你这丫头挑菜的眼光不赖，是哪家的菜，下次我也去买。” “唉……以后这种事交给我操心，你们一定一定别管了行吗？” 杜明锦笑着一一应下，又说这菜没花一丁点票和钱。 虽然舅母仍旧有怀疑，但是看杜明锦信誓旦旦的样子，还是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明锦，你这头发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舅母打量了一番杜明锦，又瞥了眼杜清宴：“你也是，男孩子邋里邋遢的，瞧着不怎么精神。” 杜明锦当初在杜家虽然天天干着下人的活，但也没人在意她的头发长短。 杜父杜母本就是宽厚的人，逢年过节还会让杜明锦去打扮打扮，所以她的头发也是城里时兴的卷发。 杜清宴自然不必说了，以前油头粉面每天打理，最近忙忙碌碌，没时间整理，自然垂了下来，有点遮眼睛。 兄妹二人互相打量了一眼，确实发现他们好像都和生产队里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杜明锦倒是个痛快的人，抄起一旁的剪刀就要把自己的头发给剪了。 “哎呀，哎呀，你这臭丫头干什么呢！” 舅母满脸心疼地夺过剪刀：“不过是说你两句而已，难道你还要和舅妈置气吗？” “怎么了？” 杜父杜母也赶来了厨房，舅母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没好气开口：“不过说她头发长了点，非要现在剪头发，吓得我命都丢了半条！” “舅母，我觉得您说得对，头发确实碍事。” “那也不能自己剪呀，年纪轻轻，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头发剪得东倒西歪的，可哪里有男人瞧得上你呀！” 杜明锦笑嘻嘻地弯了唇角。 她可不在意会不会被男人看上。 毕竟司濯年根本不在意这些事情。 上辈子她在最狼狈的时候遇上了司濯年，头发凌乱不堪，处处打结，还是司濯年帮她一点一点休整了头发。 虽然仍旧长短不一，像是狗啃的一样。 可是她也问过司濯年，自己好不好看？ 司濯年当初的回答，杜明锦现在还记忆犹新。 “好看，怎样都好看。” 听不出一丁点的敷衍，明明只是平常的话，却让杜明锦记了这么长时间。 “乐什么呢？” 舅母纳闷地发问，又从围裙口袋里面掏出来了两张粮票塞进杜明锦手里。 “你们两个去过道口，有个跛脚剪头麻利，手艺也不错，快去快回，今天天晚了。” 杜明锦和杜清宴没有推脱，结伴去了过道口。 果真有个五六十岁的老跛脚，粮票递过去后，他先给杜明锦剪了个齐耳短发，又给杜清宴剃了个爽快的寸头。 杜明锦只觉得连脑袋都轻松了，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付过粮票后就离开了，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个穿着西装，大肚便便的男人慢吞吞地来到了摊子。 他一屁股坐下，嗓音沙哑：“老瘸子，今儿生意不错？” “陈地主，稀客啊！” 老跛脚笑得见牙不见眼，下一秒就接到了厚厚一沓票。 “刚才那丫头片子瞧着面生，哪一家的？” 老跛脚一边收拾东西，将热毛巾贴在陈地主的下巴处，随口答道：“好像是老刘家的外甥女，听说以前也是个地主，把家里房子充公，主动来下乡的。” 陈地主听罢，冷哼一声：“老瘸子，你说这家人是不是有病，好好的日子放着不过，来干苦力。” “那小姐少爷能是吃苦的主？” 老跛脚笑笑，并未接话。 “生产队，有意思，老刘家几个闺女长得一般，还能有这么水灵的外甥女，真有意思。” “小丫头叫啥，老瘸子你知道吗？” “没打听。”老跛脚淡淡地答了一句，陈地主点点头，嘴里喃喃自语：“生产队，老刘家……啧。” 次日，杜明锦顶着一头短发去生产队的时候，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尤其是司濯年，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杜明锦笑嘻嘻地凑到司濯年面前，抬起头看他：“怎么了，觉得我特别好看？” 司濯年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指着一旁的田地开口：“今天要把那一片地全都收拾出来，不是臭美的时候。” 杜明锦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这不对吧！ 司濯年不应该夸赞一下自己的发型很衬自己吗？ 虽说她不是特别在意别人的评价，可司濯年于她而言，又不是别人！ 木头！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司濯年还有这么木头的时候！ 杜明锦心里不高兴，也没注意到，一旁的秀梅的眼神，像恨不得把杜明锦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该死的，昨天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勾引了司濯年，今天又剪了头发想要吸引司濯年的注意。 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秀梅同志，你今天和罗小娟同志一组。” “为什么？！” 秀梅失声尖叫：“我一直都是和濯年同志同组，而且搭档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换人！” “这是生产队的决定，都是干活，和谁一组有什么区别？” 领班铁面无情地瞪了一眼秀梅，又恶狠狠地剜了一眼杜明锦。 这女人真是个刺头，而且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司濯年竟然也是个刺头。 两个刺头一起干活，爱干成什么样就干成什么样吧！ 他倒是要看看，那么大一块地，他们两个究竟准备怎么干完！ 第19章 行动力惊人的司濯年 黑市的秋天比城里更冷，但是太阳一晒，皮肤又火辣辣的疼。 杜明锦没干多少，就已经气喘吁吁地提不起劲了。 她正犹豫要不要喝一口灵泉，来小小的作弊一下，司濯年就突然靠近。 “累了？” “有一点。” 司濯年了然点头，却没有帮忙的意思：“你干活不熟练，不知道怎么才更省力，当然会累。” “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用不了三个月，绝对坚持不下去。” “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免得苦也受了，想要的也没有得到。” 杜明锦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合着司濯年不是来帮自己的，也不是来安慰自己的。 纯粹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杜明锦气血上涌，一把推开司濯年：“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听不懂，我要干活了！” 司濯年挑眉，不置可否。 果不其然，杜明锦从赌气到泄气，用了不过十五分钟。 她的手昨天水泡刚被司濯年挑破，今天就又密密麻麻地长了出来，待在手掌中心，顽固不化。 手臂也酸痛的几乎握不住铲子，她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要是这里也可以用空间里面的技能就好了。 杜明锦心里莫名冒出了一个想法，下一秒，她手里竟然多了两颗种子。 这是什么？！ 杜明锦兴奋之余，赶紧把种子一把揣进了兜里，免得再被司濯年发现端倪。 “行了，撑不下去就别强撑了，干活不是赌气赌出来的。” 司濯年严肃开口：“今天的任务量做不完，我们两个都没有工分拿。” “你是觉得我拖累你了吗？” 杜明锦只觉得自己被司濯年给针对了。 呵，男人。 上辈子和这辈子简直就是两副面孔！ 不过以为她这样就会放弃吗？ 杜明锦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娇气的城里小姐，她从小到大又不是没吃过苦，现在也只是还不习惯上手而已。 “如果你觉得我拖累你了，可以把我踢出小队，但是你又没有这么做，所以你是不是准备教我一点省力的小妙招呢？” 司濯年心中惊讶。 杜明锦怎么会知道自己正想这么做？ 这个女人是他肚子里面的蛔虫？ “告诉我你昨天把猪崽藏到哪里了，我就教你。” 杜明锦：…… “埋了。” “我把地挖开了，没有。” 杜明锦：？ 她有时候真佩服司濯年的行动力。 杜明锦不由开始思考，是告诉司濯年空间的事情，还是再找个蹩脚的借口哄骗他？ 思来想去，杜明锦还是决定先不告诉他。 上辈子走到一起的人，这辈子就一定能走到一起吗？ 万一真是她有情，司濯年没意呢？ 杜明锦可没有强迫民男的爱好。 “其实我把猪崽滚下去了，你没发现而已。”杜明锦随口扯谎：“现在我还能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不久代表我没吃那头猪吗？” “而且投机倒耙可是大罪名，我也不可能去公然贩卖猪肉不是吗？” “司濯年同志，你想清楚了，教我干活的小妙招可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否则我干活慢也拖累你，岂不是两败俱伤吗？” 司濯年的嘴皮子功夫实在不如杜明锦。 眼见没办法从她嘴里套出更多话，司濯年也只好无奈地点头。 他走到杜明锦身后，压低声音开口：“干活不能只用腰的力量，会受不了的，你试一试弯腰坐在我的腿上。” 杜明锦的脸唰一下红了。 知道的人清楚司濯年是在教她干活，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他们两个人光天化日之下在干糟糕的事情呢！ “对，就是这样，有没有感觉发力的地方在肚子。” 司濯年半点没觉得奇怪，仍旧在认真教学：“手也不能像你这样抓，否则水泡会一直起，虽然时间长了会变成茧，但是……” 他顿了顿，小声问道：“你会介意手上的茧吗？” “我无所谓的。” 杜明锦说的是实话，可是她现在却觉得自己口干舌燥。 不知道是不是和司濯年贴得太近的缘故，杜明锦好像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我，我看我们还是先吃午饭吧！” 她心烦意乱地开口，打破了现有的僵局。 “我实在是饿得厉害，你教我的我都记住了，下午我就好好试试！” 杜明锦拍了拍自己的饭盒：“还是豆包，我特意多带了两个，分给你。” 见司濯年不开口，杜明锦又指向了一旁的树荫：“去那里吃吧，太阳有点…热。” 杜明锦醉翁之意不在酒，司濯年也没有反驳。 可是等他们两个人回来的时候，杜明锦的外套和铲子却不见踪影。 她纳闷地环顾一周，确实发现自己的东西不翼而飞。 外套是她在城里买了带过来的，要是想在黑市买一个差不多的，可要费很大的力气。 就算外套可以再买，她的工具丢了，也没办法和生产队交代。 “怎么了？” 司濯年注意到杜明锦的窘迫，开口询问。 “我的东西找不到了，你先忙吧，我去附近找一下，也许是有人看到拿走了！” 她已经严重拖慢了司濯年的进度，要是再让司濯年和自己一起找东西，那就真不知道该干到什么时候去了。 杜明锦和他打了声招呼后，就跑到附近寻找起来。 恰好身旁有几个妇女结伴路过，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吓死个人，河上飘了个外套，我还以为是有人掉河里了呢！” “刚才吓得我差点摔一跤！” “谁这么不小心，连衣裳都能丢！” 难道是自己的衣服？ 杜明锦死马当做活马医，立刻跑去了河边，还没走到跟前，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外套。 或许是被刚才的几个人给捞到了河边，现在静静地躺在河畔上。 一旁还有丢失的工具。 杜明锦松了口气，结果跑过去的时候，却发觉脚底下一空。 原来她以为的河畔，不过是用杂草和泥巴堆出来的而已。 不用想，这一定是故意的。 可是为时已晚，杜明锦一脚踩空，落进了河里。 会有人在这里等自己掉下去吗？ 杜明锦警惕地思考着，直接钻进了空间中。 “剩余使用次数，九次。” 第20章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奇怪，我刚才明明看到有人掉下去的。” 美玲从树后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长棍子，来回打量面前的一条长河。 河水湍急，可是一个人掉下去，怎么也能扑腾两下，溅起一点水花的吧？ 刚刚美玲可是亲眼看到杜明锦掉下去的？ 难道是沉到水底下了？ 美玲想着，用长棍子用力戳了戳河底，仍旧空无一物。 她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该不会…… 该不会杜明锦其实根本不是人，她今天是活见鬼了吧！ 美玲吓得尖叫一声，将长长的棍子扔在河边后，就快速地跑走了。 杜明锦在空间里面安静地等待着，顺便看一看小猪崽的情况。 两只小猪崽比昨天都精神了不少，杜明锦又给它们倒了新的饲料。 看着它们高兴地拱着面前的猪草，杜明锦忍不住笑了下，她也算是救了两条猪命吧？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杜明锦从空间里面钻了出去，却仍旧身处湍急的河流当中。 她用力抓住一旁突起的尖石头，手掌被磨破也不敢松手。 水太急了，好在杜明锦的水性其实不错。 她用力地扒住石头，小心翼翼地往岸边游去，期间免不了要呛几口水。 “杜明锦！” 司濯年的声音传入了杜明锦的耳中，她扒着岸边的时候，已经快没了力气。 “杜明锦？杜明锦！” “我在这里！”杜明锦气沉丹田，用力地大喝一声。 司濯年的声音停止，随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他还没有恢复正常的喘息。 杜明锦感觉被人一把从水中扯了出来，下一秒就和司濯年面面相觑地对视着。 他长松一口气，语气中还带着明显的担忧：“怎么掉河里了？” “我……” 杜明锦正想开口解释，就看到一旁有根棍子。 棍子的一半还在水中埋着，她顿时明白了一切，只觉得脊背发凉。 如果自己刚才没有灵机一动躲进空间里面，肯定已经被人用棍子按到河底了。 她刚来生产队，初来乍到能得罪什么人？ 思来想去，也只剩下了一个答案。 秀梅。 自己的东西恐怕是她让人拿来的，泥土也是她弄松，好让杜明锦自己踩空掉下去的，连棍子只怕也是她想要一招解决自己。 可是，杜明锦现在没有证据。 刚才落水的时候，周遭没有一丁点声音，可见没人在附近看到情况，否则拿棍子的人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她本来不打算对秀梅做什么的，只要她愿意知难而退。 而现在秀梅都威胁自己性命了，杜明锦又不是个软柿子，当然不会任人拿捏。 “恐怕是秀梅想要整我！”杜明锦面对司濯年，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因为她知道上次是我给你出主意了？” 司濯年的面色一变，先将杜明锦扶了起来。 “对不起，都怪我……” “怎么能是你的错呢，你不也是个受害者吗？” 杜明锦急了，反过来安慰司濯年：“明明是秀梅没有道德，给你下药，还想要……反正都是秀梅的错。” 司濯年叹了口气，恰好有风吹过，杜明锦身上湿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见状，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搭在了杜明锦的肩膀：“我先送你回去。” “可是，活不是还没干完吗？” 杜明锦有点担心大片大片的地，司濯年气急反笑：“就这样干一下午，明天保证你病得下不了床。” “放心吧，我已经和领班打过招呼了，这两天村支书会来，他们碍于面子不会多说，我送你回去。” 生产队再怎么说，也不可能逼迫人带病干活。 就算是碍于面子，也总是要装一装的。 杜明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答应了司濯年送自己回去的要求。 她身上披着司濯年的外套，与司濯年并肩走在一起，可谓是相当扎眼。 “秀梅，你有没有听我说，刚才真是活见鬼了，我眼睁睁地看着杜明锦掉进去，结果用棍子捞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捞到！” “她该不会是……” 秀梅死死盯着不远处田埂上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气急败坏地摔了手里的饭盒。 “你给我睁开眼睛看看，那不就是杜明锦那个小浪蹄子吗？！” 美玲不可置信地顺着秀梅的手指望去。还真看到了杜明锦的背影。 她瞬间吓得脸色苍白：“真见鬼了！” “什么鬼不鬼的！我看你肯定是被她给骗了！” 秀梅恨得牙都快要咬碎了：“司濯年怎么也被她给骗了，不会真的……不会的，不会的。” “杜清宴。” 另一边，郑民面无表情地挪到杜清宴身侧：“你是不是有个妹妹？” 杜清宴吃豆包的手一顿，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语气急切：“我妹妹她怎么了！” “掉河里了。” 郑民语速缓慢：“被一个男人捞上来了，现在和那个男人一起走了。” 杜清宴只觉得气血上涌。 自己妹妹肯定是被哪个野男人给骗了。 他恨不得立刻追上去，可是今天下午要是旷工，那不仅没有工分，还会连累整个小组。 谁知郑民却对他点点头：“去吧，我不记你旷工。” 杜清宴讶异，看来果然是豆包和玉米奏效了，杜明锦说得一丁点都没错！ 杜清宴道谢后，赶忙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顺着郑民给自己指的路线狂奔而去。 “你家住得这么远，每天来生产队都很不方便吧？” 司濯年在杜明锦的带领下把她往家里送，走一半已经觉得相当费劲。 每天一来一回，快要两个小时在路上，相当辛苦。 “还好。”杜明锦抽了抽鼻子：“我走了两三天已经习惯了，反正我来之前，舅舅他们每天也要走这么久。” “可以买个自行车的。” 司濯年搓了搓手，略带局促：“如果你没有票的话，我可以借给你。” “那你怎么不给自己买一辆？”杜明锦笑了起来：“就算没那么远，自行车总比步行方便吧？” “我……钱不够。” 杜明锦都没想到，司濯年会这么果断的承认。 第21章 稀罕的自行车票 杜明锦看司濯年这幅模样，恨不得立刻掏出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毕竟她的空间里面，塞得最多的就是钱了。 好在杜明锦还有理智，知道司濯年不是个吃嗟来之食的人。 自己现在要是真拿出来钱，司濯年恐怕会躲自己远远的。 “票是别人送我的，我留着也没用。” 司濯年以为杜明锦的沉默是怀疑，焦急地开口解释。 “如果你需要的话就拿去，不需要的话我就自己放着了。” 杜明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就没想过把这张自行车票卖出去？” “卖出去？”司濯年眉头紧皱，面色严肃地摇头：“这是投机倒耙，被发现了会坐牢的。” 杜明锦：…… 有时候她真觉得司濯年有点过分正直了。 “你，唉，那你卖给我！” 杜明锦狗狗祟祟地背过身，拿出来了几张粮票，还有两根玉米，一股脑地塞进了司濯年的手里。 司濯年好像接过了个烫手山芋，被吓得不轻：“杜明锦同志，你这是干什么？” “我不能白拿你的自行车票，我现在是和你等价交换，不算卖，也不算投机倒耙，你要是不愿意收下我的票，我也不同意拿走你的票！” 反正舅舅家里的几个表哥平常出门也需要一个交通工具。 司濯年的自行车票显然不会浪费。 而且，杜明锦也想要趁机贴补一下司濯年。 显然，司濯年头脑风暴了半晌，才犹豫着点点头。 即便点了头，司濯年还是从中抽出来了几张票，想要还给杜明锦。 “用不了这么多。” “我说用得了就用得了，你要是觉得太多了，那不如帮我一个忙。” 司濯年小心翼翼地把粮票收下，放在自己外套的最里面口袋，才点头：“什么忙？” “问都不问就答应？”杜明锦笑嘻嘻地开口：“你就不怕我提出点你不能答应的要求吗？” “算了，不逗你了。” 杜明锦看司濯年一副无奈的表情，只觉得有趣。 “你知道哪里有蜜蜂吗，帮我抓一点。” “好。” 司濯年顿了顿，又开口：“我只能给你抓不会要命的蜜蜂。” “那当然。” 杜明锦只想要让秀梅受到一点小小的教训，又不是准备真要了她的命。 这点小分寸，她还是有的。 “明锦！” 杜清宴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杜明锦只觉得头晕目眩，下一秒就被拽到了一个结实的男人身后。 司濯年瞬间紧张了起来，他身体绷紧，眼睛死死地盯着杜清宴。 “明锦，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杜清宴同样不遑多让，世界上最在意杜明锦的几个男人其二，现在虎视眈眈地互相对峙着。 杜明锦赶紧出来打圆场道：“都停下，濯年同志，这是我哥哥。” “哥，我今天不小心掉河里了，多亏了濯年同志把我送回来。” “你们两个别吵架，自家人怎么能打自家人呢？” “自家人？！” 杜清宴的声音更高了，语气中夹杂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痛苦：“明锦，你怎么已经和他成自家人了？” “你真看上生产队的……” 杜明锦的话没有说完。 他并不歧视生产队的人，可是自己妹妹本应该享福的。 她的小空间里面有钱有粮，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如果嫁人，杜清宴哪怕是拼上全身解数，也会给杜明锦找一个身世不错，嫁进去就能当太太，十指也不用沾阳春水的家庭。 司濯年他知道，在生产队里很出名，因为他几乎什么活都会干。 可杜明锦要是嫁给他，两个人一辈子都要呆在生产队里面吗？ 杜清宴半点接受不了。 “明锦，听哥哥的话，离他远一点。” “哥，你不会是歧视劳动人民吧？”杜明锦开玩笑批了缓和气氛道：“以后可都是劳动人民当家作主了，哪怕我真的喜欢司濯年同志，你也不能嫌弃人家呀！” 喜欢？ 喜欢！ 司濯年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 好像被杜明锦塞进了只兔子，不知疲倦地蹦着，试图吸引司濯年的注意。 杜明锦刚才是说，喜欢自己吗？ 他们不是才认识三天吗？ 不对，她说得明明是，就算喜欢。 还没喜欢上吗？ 司濯年心中脑中都是一片糊涂，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杜清宴看后，更觉得心里一股无名火：“明锦，我不是说他不好，只是你……你明明可以！” “哥，人家好心送我回来，难道你不应该谢谢人家吗，怎么还对人家挑三拣四的！” 杜清宴这才意识到，司濯年现在只是帮了自己妹妹的好心人。 他要是真因为八字没一撇的事情针对司濯年，才是真正的没有礼貌。 “抱歉，谢谢你今天救了我妹妹，对了，今天明锦是怎么掉河里的，你知道吗？” 杜清宴死死抓着杜明锦的手，语气担忧：“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可一定要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没有，真的是我不小心。” 杜明锦不打算把对付秀梅的事情告诉杜清宴，否则以自己哥哥的性子，可不会给秀梅好果子吃。 到时候秀梅要是攒了心思对付杜清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回去吧。”司濯年看已经没自己的事情了，主动开口：“明天我把票给你。” “票，什么票？” “自行车票！”杜明锦接话，拉住杜清宴，同时给司濯年摆了摆手：“他说要送我一张自行车票，我想着表哥们平常要是有个自行车也方便。” “咱们住在舅舅家，总是要对家里人好一点的。” 杜清宴若有所思地点头，又好奇：“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自行车于他们而言也是个稀罕东西，甚至有时候比家电的票还要难搞。 司濯年看着没什么本事，竟然有这么稀罕的玩意？ 杜明锦这才发觉，自己好像真的不够了解司濯年。 身体健康的他，本应该过怎样的人生呢？ 反正一定不是和她蜗居在一个小小的房间中，互相舔舐伤口。 “我就说他有本事嘛！” 第22章 有做流氓的天赋 “不过今天的事情可以先不要告诉阿爸和姆妈吗？” 杜明锦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 如果被杜父杜母看到，免不了又是一顿泪眼婆娑，随后会拦住杜明锦不让她继续去生产队。 为她好她接受，可是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这幅样子，姆妈恐怕一眼就能看出来。” 杜明锦里面的衣服湿淋淋的，外头又只套着司濯年的外套。 虽然干净，但是外套的衣角全都已经破损，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实在不像是杜明锦自己的衣服。 杜明锦扯着衣裳看了两眼，咬咬牙把衣服脱下，扔进了空间里面。 “我们现在就去菜市场，就说刚才去河里抓鱼，才弄湿了衣服。” 杜清宴失笑：“你一天到晚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招数，真是拿你没办法！” 话虽如此，可是杜明锦的计划相当成功。 杜母虽然担心无比，可也只是责怪杜明锦不应该在这么冷的天气里面下水抓鱼。 而鱼也漂漂亮亮地被蒸得油光水滑，最后端上了桌。 唯一的受害者，大概是司濯年的外套。 等杜明锦想起来要还给司濯年的时候，就只拿出来了一堆被肉包子啃得破破烂烂的布条。 杜明锦满脸通红，心虚地转移了视线：“司濯年同志，你的衣服被我给弄坏了。” 倒是坦诚。 司濯年气急反笑。 “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把我的衣服，弄坏成这幅样子的？” 如果杜明锦说这是她自己弄坏的，那司濯年可真是要怀疑，杜明锦有一口异于常人的好牙，以及异于常人的幼稚心智了。 借口一旦蹩脚过头，也就没人能硬着头皮说出来了。 哪怕是杜明锦也不例外。 无奈至极，杜明锦只好对司濯年坦诚道：“还记得你之前问我猪崽在什么地方吗？” “其实我偷偷养了起来，现在正在给它们治病呢，这可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事情，你一定不要说出去。” 杜明锦伸出一根小手指，试探性地看向司濯年：“和我拉勾，可以吗？” “你……没有得病吗？” 猪瘟是有可能会传播到人身上的，司濯年之前就见过人因为吃了病猪而丧命的。 那副惨状，最后在床上悔恨莫及的样子，都让司濯年记忆犹新。 他无法想象面前的杜明锦变成那副样子，所以手指也迟迟没有碰到杜明锦的手指。 “没有，我不会吃它们的，我只会给它们治病，如果它们可以痊愈的话，到时候还给养猪场的厂长也可以，毕竟是他的东西。” 杜明锦想，反正自己已经完成空间给的任务了，猪崽是不是在里面，如果与后续的任务无关，留不留下也无所谓。 “如果治不好，那也只能处理掉了。” “我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你了，你不会出卖我吧？” 杜明锦话刚说完，就听到一旁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的眸子暗了暗，唇角微微翘起。 上钩了。 司濯年的表情复杂，好像纠结了半晌，才终于点点头：“只要你答应我，不会吃那两头病猪，我就替你保守秘密。” “我才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杜明锦也不顾司濯年是否同意，就牵住了他的小指摇晃了两下。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和我拉勾了。” “至于衣服嘛……回头我给你买一身新的，不，不要回头，这周休息的时候，你带我去镇上，我给你买身新的。” 杜明锦侧过头，认真地盯着司濯年：“如果你不答应，我肯定会一直愧疚的，我一直愧疚的话，就会睡不好，吃不饱，活也没办法干，一直拖你的后腿。” 真肉麻。 司濯年心中雀跃，却也忍不住嘀咕。 他真不明白杜明锦究竟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 好像是从天而降，但自从她来之后，自己死水一般的生活也有了变化。 “等一下，昨天不是还有好大一块地没来得及翻吗，怎么今天就已经全都翻过来了！” 杜明锦和司濯年两个人去到地里的时候，才发觉他们昨天规定的活早就已经干完了。 司濯年一言不发，杜明锦立即明白，原来司濯年就是传说中的田螺姑娘。 恐怕是昨天把自己送回去后，就一个人回来干完了所有的活。 “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杜明锦又高兴又心疼：“昨天我哥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以前我们的条件是不错，但是未来肯定不是地主说了算，而是劳动人民说了算的。” “为什么要放在心上？”司濯年反问道：“我们现在……不是才刚认识吗？” 杜明锦的脸瞬间红了，舌头比脑子更快：“你觉得太快了吗？” 司濯年：…… 谁说漂亮女青年不能当流氓？ 他看杜明锦就很有天赋！ “你去把种子种下去，我来填土。” 司濯年避开了杜明锦的话，将一堆红薯苗塞到了杜明锦的手中。 杜明锦计算着数量，一排排地将苗埋进土里。 “司濯年同志，你认识赵跃进吗？” 司濯年摇头：“没听过，也是生产队的同志吗？” “不是，应该是最近几年来这里的知青。” 杜明锦记得这个名字曾经听司濯年提过，而且还极尽夸赞之词。 至于夸赞原因是什么，杜明锦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了。 她本以为两个人会是朋友，现在看来，他们还不认识。 “知青前两年就都回去了，现在生产队里也不剩两个了，都去坐办公室了，估计等批文下来也会回城里。” 司濯年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汗：“黑市挺好的，但来这里的人总是待不长。” 杜明锦听出了他话语中隐藏的失落，连忙开口：“我也觉得这里挺好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肥沃的土地，明年收获的时候，这里肯定美不胜收。” “我已经决定长期定居在这里了！” “是吗？”司濯年失笑：“那些文青们苦中作乐的时候也说过这些话，可是批文下来的时候，走得比谁都快。人各有志，他们也没做错。” 第23章 你敢自己搜吗 “反正你我现在都在这里落脚。” 杜明锦轻笑一声：“以后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如果有那么一天，我还是希望可以与你一道。” 其实杜明锦也清楚，有空间在，自己带领一家人走上发财致富的道路是迟早的事情。 黑市确实不是一个发展的良地。 这里只是足够有人情味而已。 可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要离开，她想要带着司濯年一起。 他不是本地人，本也应该有更为宽阔的天空。 可是杜明锦的想法，司濯年猜不到。 所以这句话在他耳中，更像是变相的表白。 司濯年的心跳再度加快，他的视线四处飘荡，一时竟不知道如何面对杜明锦。 他总觉得，杜明锦似乎不是第一天认识自己。 他也觉得，自己似乎，对于杜明锦不仅仅是生产队同事这样寻常的关系。 正犹豫着，一旁跑来了几个人，大声嚷嚷着：“杜明锦，杜明锦！” “你家里出事了，你快点回去看看吧！” “村支书带着人上你家里去了，秀梅也在，嚷嚷着要抄家呢！” 不过是一个上午的功夫，秀梅的动作可真是快。 司濯年闻言，担忧地抓住了杜明锦的胳膊：“是不是我们刚才说的话，被……” “恐怕是的，不过没关系，你昨天给我抓的蜜蜂，现在派上大用场了。” 昨天半夜，司濯年托人送来了一个蜂巢。 杜明锦没想到他这么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心里感动之余，也没一点犹豫地布置好了陷阱。 秀梅去的当然是越快越好。 对于杜明锦和秀梅而言，都是如此。 “你快去瞧瞧吧，要是村支书发脾气了，你可真没办法留在队里了。” 司濯年催促着杜明锦，杜明锦却一把拉住他的手。 “那一起去瞧瞧，看好戏。” “可是……” “你不用担心活了，会有人帮我们干的！” 杜明锦拉着司濯年一路小跑地回到了舅舅家。 还没到跟前就看到乌泱泱的一帮人将家里给围了起来。 舅母抄着一把菜刀站在了最前面，结实的身躯挡住了家里人，叉着腰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说我外甥女投机倒耙，偷公家的东西？” “别以为自己长了口牙长了个舌头就能颠倒黑白了，我外甥女什么样我知道，她人品好得很，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 舅母的嘴皮子早就在一日日的操劳中练了出来，秀梅哪里是她的对手，一时之间被她骂得毫无还口之力。 “同志，同志！” 村支书不得不出来打圆场：“都消消气。” “我们今天来，也只是核实情况而已，如果杜明锦同志确实没有投机倒耙的行为，我们当然是不会对她有任何处罚的。” “没处罚就够了？！” 舅母声如洪钟：“我们当了一辈子的老实人，现在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长舌妇诬陷投机倒耙，你们核实情况后走了，我外甥女还不是要被街坊邻里叽叽喳喳地议论几个月！” “她一个女孩子，名声多重要你们不知道吗？！” “舅母！” 杜明锦心中暖洋洋的，舅母看到她脸的一刻，立刻红了耳根子。 有些话，不当面怎么说都好。 当着面，怎么说都觉得矫情。 “舅母，就让他们查吧！” 杜明锦小跑到舅母面前，拉住了她的胳膊。 秀梅冷笑一声：“明锦同志，你现在这是放弃挣扎了，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刚才我可是亲耳听到，你说把养猪场的两只猪崽偷偷养在家里，这难道不算是偷窃公家的东西吗？” “我说了吗？”杜明锦眨眨眼睛，看向一旁的司濯年：“濯年同志，我刚才一直都和你在一起，我亲口说过，猪崽在我家里养着吗？” 村支书显然对于司濯年这个干活一把好手的同志有相当好的印象。 他也看向了司濯年，耐心问道：“杜明锦同志说过这句话吗？” 司濯年一时无话。 他记得，杜明锦确实说过，她偷偷养了起来。 可是具体养在什么位置，至少没有表明过是在家里。 司濯年摇头：“她没说过。” “司濯年，你怎么能因为被这个小浪蹄子勾引，就提她说话呢！” 秀梅彻底红了眼，自己看上的男人，现在竟然为了别的女人撒谎。 可秀梅话还没说完，就被舅母拽住了头发，她恼怒至极，破口大骂：“你喊谁小浪蹄子呢？！” “行了，行了！” 村支书无奈地大声喊着，试图主持公道。 可是杜明锦却上前用力抱住了自己舅母的胳膊：“舅母，你就让她查。” “秀梅，我让你查，不过我也有条件，就是你只能自己一个人查。” 杜明锦正色道：“毕竟是你污蔑我说，我家里有公家的猪崽，要是别人没有查出来，恐怕你又要污蔑我和那么多男人都有关系了。” “查就查，我看你就是没招了吧！” 秀梅气血上涌，被杜明锦挑衅后竟然真的接下了这个条件。 “村支书，我刚到黑市，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秀梅同志，如果今天她调查过后，我真的没有问题的话，这件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杜明锦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泪汪汪：“黑市难道就这么纵容本地人欺负外来人口吗？” 她有意将事情往严重了说，村支书随即也严肃了脸庞，正色道：“放心，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冤枉了你，那……” “那我要求秀梅同志和我道歉。”杜明锦赶紧开口抢话：“而且今天因为秀梅同志的关系，我和同组的人连活都没有来得及干，我想应该让秀梅同志负责承担后果才可以！” “否则如果这次秀梅同志污蔑别人还不用付出代价的话，那以后人人都可以随便污蔑别人了，天天都有可能折腾这么多人，村支书您能每天都到处主持公道吗？” 村支书听杜明锦为自己考虑，当即点头：“放心，如果她污蔑你，我肯定严肃处理，让大家引以为戒！” 第24章 到底谁卑鄙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杜明锦勾起唇角，站在了村支书身旁：“我在这里发誓，我绝对没有偷公家的猪崽，如果秀梅同志坚持我偷了公家的猪崽养在家里，那可以现在开始搜索。” “期间造成了任何财务损失，都由秀梅同志承担，秀梅同志，如果你现在放弃，只需要对我道歉，我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还要不要考虑一下了？” 秀梅心中闪过一瞬的紧张。 杜明锦怎么会这么理直气壮，难道这个家里没有猪崽吗？ 眼见心里开始打退堂鼓，秀梅的耳中却听到了房子侧方有个小仓库，里面发出了阵阵声响。 找到了！ 秀梅立刻得意起来，二话不说接下战书。 “没问题，就怕你到时候哭着喊着找我求饶呢！” “我也相信村支书一定会秉公处理，像你这种偷窃公家东西的人，生产队可留不得你！” 秀梅说罢，就冲进了屋里。 她的动作幅度相当大，桌上的锅碗瓢盆都被碰到了地上。 舅母心疼得红了眼，杜明锦还用力拉住她的手臂，安慰道：“没事的，家里有没有猪崽，您还不清楚吗？” “她要是找不出来，索性把家里的东西全给换了，横竖也是咱们赚了！” “舅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话您肯定听过吧！” 杜明锦早就想找个由头把家里的东西换一遍，以报答舅母对他们一家人的恩情，又担心舅母不接受。 正好秀梅送上门，好机会杜明锦当然要把握住。 秀梅也打定主意好好折磨杜明锦，她慢吞吞地把家里搞得一团乱麻，却连半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找到。 杜明锦煽风点火般开口：“没找到的话，是不是应该道歉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把两头小猪崽都藏在仓库里面了，对不对？” 秀梅说着，就要去拉仓库的门。 杜明锦小跑上前，挡在了秀梅手边：“不要开。” “被我说中了？” 秀梅一把推开杜明锦：“我现在就让大家都看看，你偷公家的猪崽，究竟是真是假！” 杜明锦面色骤变，连忙对周围围观的人挥手：“快跑，快跑！！” 下一秒，她看到秀梅义无反顾地拉开门，大片蜜蜂冲着秀梅冲了上去，杜明锦赶紧反手将门关上，不顾里面秀梅的惨叫。 “村支书，快点去找大夫啊！” 杜明锦一副焦急的样子开口：“还有，快点拿火把过来！” “最近我想吃点甜的，特意去打了个蜂巢回来放着，我明明已经劝秀梅同志不要进去了……你们快点去叫人啊，不然一会儿秀梅同志可是有危险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时之间热闹无比。 叫人的叫人，找医生的找医生。 唯独舅母还没弄清楚眼前的情况，悄悄把杜明锦拉到一边，小声问道：“咱们家里怎么会有蜂巢的？” “我真的想吃蜂蜜。” “那你和我说一声就好呀！” 舅母佯装愤怒地拍了下杜明锦的手：“你自己弄蜂巢回来，万一蛰住了可怎么办？” “下次不许这样了，我看今天那些蜜蜂也活不成了，唉，真造孽啊！” 半个小时过去，秀梅的惨叫声逐渐消散，诊所的主任和几个抓着火把的壮汉才姗姗来迟。 他们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仓库的门，映入眼帘的就是秀梅那叹为观止的一张脸。 两个眼皮上被叮了四五个大包，比青蛙还要更肿几分。 嘴巴也成了两根又红又粗的大香肠，很有喜剧色彩。 更不用提两边的脸蛋了，肿包一个连着一个，地上一片蜜蜂尸体，除此之外，仓库里面空空荡荡的，别说是猪崽了，连一根猪草都没有。 诊所主任倒抽一口凉气，赶紧把秀梅拉到一边抹药，其余几人把仓库里面的蜜蜂清理一边后，也退出了仓库。 杜明锦假意关心秀梅地凑到主任身侧，开口道：“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你还有脸问我！” 秀梅用力推搡着杜明锦。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明明知道仓库里面是蜂巢，还要让我进去！” “你就是想要我毁容，要我的命，你怎么心思这么恶毒啊！” 秀梅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下，划过崎岖无比的脸庞。 “我哪里让你进去了？” 杜明锦看向众人，义正词严地反驳道：“我不是一直阻止你，说你不要进去吗？” “你们都可以替我作证，我刚才有没有说这话？” 两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都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眼下秀梅想要信口雌黄，哪有那么容易？ “秀梅同志今天确实一直在咄咄逼人，结果不是也没搜出来猪崽吗？” “我看杜明锦同志是被冤枉了，可怜家里也被翻成了一片乱麻。” “这有什么关系，秀梅同志冤枉人，这一片狼藉肯定要她自己负责的，就是脸都成这样了，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嫁人！” 秀梅？杜明锦？ 主任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想起了曾经和司濯年纠缠不清的女人。 现在司濯年也在场，主任心中已然已经有了答案。 他手上的工作下意识加大，秀梅惨叫出声。 “老头，你给我轻点！” “我都没认出来你！” 主任吹胡子瞪眼：“好啊，我帮你瞒着你的腌臜事，没想到你陷害一个人还不够，还想陷害两个人？” “真是不知悔改！” “村支书，像这种品德败坏的人，如果留在生产队里，只怕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我可不想和秀梅同志一组了，万一她以后也污蔑我偷公家的东西呢？” “我不是污蔑，我真的听到她说……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故意的，连那些话，你都是故意让我听到的，对不对！” 秀梅抓住了杜明锦的衣领，声嘶力竭地怒吼。 “你怎么能这么卑鄙？” “我卑鄙吗？”杜明锦歪了歪头，用只二人听得到的声音开口：“我至少没想要了你的命吧？不像你，是真的想把我弄死在河里，对不对？” 第25章 狼狈为奸的两人 “你都知道了？” 秀梅试图睁大眼睛，却被蜜蜂蜇出的包阻碍。 她只能眯着眼睛瞪杜明锦，杀伤力瞬间减低了大半。 杜明锦冷嗤一声：“我还知道，你以前曾经想要污蔑司濯年，结果被人给发现了。” “秀梅，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干了那么多事情都不算卑鄙吗？” “你！” 秀梅气得头顶直冒烟，杜明锦却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开口：“你们都看到了，秀梅把我家里折腾成这样，还要继续污蔑我的清白！” “村支书，你们都是这样对待外地人的吗？” “当然不是！” 村支书想也没想就否认了。 他可不能真因为秀梅就坏了黑市的名声。 “秀梅，你给我过来！” “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许再去生产队了！” “村支书，你怎么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 秀梅怒上心头，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嘴，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只对上了村支书那张气成茄子的脸。 “秀梅同志，给我端正一下你的态度！” 说罢，村支书就领着秀梅离开了，看热闹的众人也三三两两地散去。 只留下了司濯年，以及杜明锦一家的狼藉。 舅母心疼地看着家里的锅碗瓢盆，杜明锦安慰道：“舅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们现在就去集市上全都买一遍，回头让秀梅把钱还我就行了。” “扔了浪费，还是挑一挑……” “挑什么，要是挑来挑去的，岂不是给秀梅省钱吗，咱们可不做这种冤大头的事情。” 舅母本想再推脱，可是看杜明锦的态度坚决，也不好多说什么。 司濯年搓了搓手，有些局促地开口：“需要帮忙吗？” “需要！”杜明锦拉着司濯年不肯让他离开：“家里这么乱，到时候收拾起来肯定麻烦，你也来一起帮忙！” “你这丫头，怎么好麻烦别人？” 舅母话音落下，又觉得不妥，悄悄拉过了杜明锦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要和人家搞对象吧？” “是啊，舅母你看他怎么样？” “哎呀，哎呀！”舅母笑得像是一朵花开了般：“开窍了，他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你要是和人家搞对象，可真不错！” “我要告诉你姆妈这个好消息！” “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舅母您就帮我瞒着吧！” 舅母笑着点头，再看向司濯年的时候，眼里的慈爱怎么都挡不住。 几人一行去了趟集市，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东西全都换了个遍。 好在杜明锦当初在空间里面留了不少现钱，如今花起来也格外方便。 舅母看着焕然一新的家里，感动得眼泪汪汪，当即表示要下唇给大家露一手，还留司濯年来让他也尝尝手艺。 杜明锦却担心司濯年和杜清宴碰上，毕竟现在二人还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要是真在自己家里对上了，那岂不是又干柴烈火地一顿？ 她倒是无所谓，要是吓跑了司濯年可怎么办？ 好在司濯年倒也知事，没有留下，反倒是主动离开。 杜父杜母回到家里，看到焕然一新的家，也觉得意外。 听杜明锦说了来龙去脉后，更是称赞杜明锦机灵。 经此一事，杜明锦也总算是消停了几天。 秀梅彻底离开了生产队，连带着说闲话的人都少了许多。 杜明锦仍旧每天都和司濯年一队，二人的田地分得比别人的都大，好在司濯年干活麻利，也教了杜明锦不少小诀窍，以至于他们的成绩向来不错，甚至还得了领班的额外工分奖励。 她也趁机将自己从空间中带出来的种子种在了地里的一角。 在空间中，瓜果蔬菜三天一熟，最近这段日子，她其实已经囤积了不少。 可是一直没敢拿出来走街串巷地卖。 毕竟他们初来乍到，要是真被举报说投机倒耙，恐怕很快就要被驱赶出黑市的。 更甚者，说不定会蹲大牢。 杜明锦不敢冒险，也不想冒险，所以就一个劲地给司濯年塞自己种下的饭菜。 她现在只好奇一件事，空间中生成的种子如果种在了现实的地里，究竟会不会提前成熟。 但目前看来，三天至少不可能了，会不会比寻常粮食更快，或者更结实呢？ 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杜明锦几乎每天都要去角落中看一眼自己的种子。 司濯年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底，虽然觉得奇怪，可是也不多说。 毕竟，杜明锦奇怪的事情太多了。 “回生产队才能有几个工分，你稀罕这个？”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田埂外传来，似乎是一男一女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司濯年本没有兴趣，可是却觉得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呸，你们这种地主怎么能理解我们这些劳动人民就靠那点工分活的心情？” 是秀梅？ 司濯年瞬间警惕了起来，他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他正面就是包裹着头巾和面纱的秀梅，脸上还有蜜蜂叮咬过后肿胀的痕迹。 与秀梅对话的人究竟是谁？ 司濯年想细看时，男人哈哈大笑起来：“我可是听说了，你被老刘家的外甥女折腾得不轻！” “搁以前你也能当我小妾的，现在嘛，啧……” 秀梅白了男人一眼，讥讽开口：“你该不会也瞧上她了吗？真是个狐狸精，就会勾引男人！” 是在说杜明锦吗？ 司濯年皱眉，思考要不要出面呵斥二人。 “狐狸精也好，小女人也罢，秀梅，你要是能帮我的忙，让我尝尝那个丫头片子的滋味，别说是回生产队了，哪怕是让你跟着我做生意都可以。” “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别说是司濯年了，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怎么样，愿不愿意？” “还有，你不是欠那丫头一笔钱吗，我现在就可以借给你，当做定金。” 秀梅激动地简直快要跳起来？ 能让杜明锦受到教训，还能让自己有条财路可走？ 何乐而不为呢！ “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但是钱，可不会骗人。” 第26章 谁是鱼钩，谁是鱼饵？ 一叠钱被拍在了秀梅掌心，司濯年也终于看清楚了男人的脸。 竟然是附近村里有名的地主，陈贵。 秀梅怎么会和他勾搭在一起？ 司濯年没意识到自己脚下有截碍事的树枝。 他只想再听清楚一些两人的对话。 毕竟，似乎和杜明锦的安危有关。 “喀嚓——” 树枝断裂清脆的声音，还是惊动了陈贵。 “什么人！” 陈贵大声呵斥，扫过一旁的灌木。 后面空无一人，只有沙沙作响的叶子。 秀梅也被吓了一跳，嗔怪开口：“你干什么呀，一惊一乍的！” “刚才有人在这里偷听。”陈贵面色骤变，阴沉着眸子环顾四周，秀梅也紧张起来，可是很快，她就看到了还在田间蹲着的杜明锦。 顿时，秀梅松了口气：“我看你就是小题大做了，杜明锦还在那里干活呢，她又没什么朋友，就算是有人听到了，也不会觉得我们在聊她，更不会多管闲事地去告诉她。” “更何况，这里哪里有其他人！” “最好是这样。” 陈贵也确实没看到有其他人的痕迹，随即猜测或许是哪里的野猫不小心踩断了树枝。 他冷哼一声，今日的兴致全无。 “三天后，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把她给我弄到后山上的破庙里面，我到时候把人都叫过去，让大家都能一饱眼福。” 陈贵说着，淫笑起来：“到时候她除了能乖乖被我娶进门，要我对她负责，只怕就别无他法了。” “那您也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两个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却都没想到，司濯年会在树上，将他们的计划听了个一干二净。 两个人各自离开后很久，司濯年才从树上跳下。 他顾不得自己手上的擦伤，用尽力气跑回地里。 杜明锦已经研究完了自己的种子，见司濯年回来，跺了跺脚：“你去哪里了，是不是准备把活都丢给我一个人干？” “别去后山！” 司濯年几乎是对杜明锦吼出来的。 话音落下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一愣。 杜明锦这才注意到，司濯年身上破破烂烂的，后背的衣服被划破了，还有几根破碎的树枝黏在肩膀处。 而他的手掌也磨破了，现在正汩汩往外渗血，伤口周围甚至还有没擦干净的泥沙。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伤口可能会发炎的。 杜明锦心中一紧，拉着司濯年就往诊所跑。 诊所的人显然已经认识司濯年了，所以也没有拒绝杜明锦的需求，很快就拿来了棉球和酒精，以及不少纱布。 杜明锦用酒精浸湿棉球，让司濯年打开手掌道：“一会儿肯定会疼，不过你不许躲，也不许握拳，知道吗？” “嗯。” 对比司濯年淡定的样子，杜明锦好像才是更紧张的那个。 好在她曾经也是这样每天为司濯年擦拭腿上的伤口，至今还留有肌肉记忆。 而且，她也曾经在杜家学过基本的医学知识，不过是清理伤口而已，根本难不倒她。 杜明锦认真的模样，被司濯年尽收眼底。 他的心跳再度不受自己的控制。 手掌心的刺痛席卷大脑，可是他的脑中好像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杜明锦……真好看。 “好了，另一只手！” 杜明锦拍了拍司濯年的大腿，他呆愣地点点头，乖顺地伸出另外一只手，任由杜明锦清理。 主任听说司濯年来了，也下楼看热闹。 见杜明锦包扎的伤口后，他不由啧啧称奇：“真不得了，比我们这儿护士包扎得还好，恐怕能跟市里卫生院的人比一比了。” “你叫……杜明锦是吧？” 主任赞赏地看着杜明锦：“留在生产队可惜了，要不要我给你一封介绍信，把你介绍给卫生院？” “不可惜。”杜明锦摇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留在生产队是有原因的。” “哦？” 杜明锦立刻发觉了自己话中的歧义，可是她竟不想解释。 因为现在，司濯年的表情好像显得格外期待。 杜明锦的脸微微泛红，她轻咳一声：“反正，是有原因的。” “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想法，我们这种老头子已经落后了。” 主任呵呵笑了下，决定不继续在这里耽误两个人的事情了。 司濯年这才想起来正事，赶紧把自己刚才听到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了杜明锦。 杜明锦心中惊讶。 陈地主，怎么上辈子没有躲过陈地主，这辈子竟然还是没有躲过？ 杜明锦记得，上辈子司濯年平反之后，秀梅虽然也被赶出了生产队，可是最后就是与陈贵勾搭在了一起。 那一阵，村里有许多年轻的女人失踪，不少人就猜测是陈贵在偷偷地进行人口买卖，而秀梅就是其中最锋利的一个鱼钩。 没想到……这辈子秀梅没能成功诬陷司濯年，却仍旧与陈贵二人勾搭在了一起。 冥冥之中，似乎有只大手在推动着他们的命运。 “杜明锦，你不许去后山，听到了吗？” 司濯年焦急地开口，他看杜明锦半晌没说话，似乎已经洞穿了她的想法。 她想要以身涉险。 “你是在担心我吗？” 杜明锦笑着问道：“怕我出事，对不对？” “当然。” 司濯年下意识的承认，变为了杜明锦脸上的雀跃。 “谢谢你，不过我有个计划，想要你帮忙。” “我不帮你！”司濯年恼羞成怒：“太危险了，不管你的计划是什么，我都不会帮你！” “你就听我的话，不管秀梅和你说什么，你都不许去后山！” “如果我告诉你，我一定不会出事呢？” 司濯年的态度坚决，杜明锦也只好向他坦诚空间的事情。 “你之前问我猪崽在什么地方，其实我有一个神秘空间，就养在那里面，我给你的蔬菜也是在里面种出来的。” “而且，我也可以自己躲进去。我想以秀梅的性子，只有我去了，她才会去，所以，我必须去后山，才能让她毫无负担地跟过去。” 秀梅上辈子是陈贵的鱼钩，那这辈子，杜明锦就是诱使陈贵和秀梅上钩的鱼饵。 第27章 你愿意倒插门吗？ “等秀梅也进了破庙，黑灯瞎火的，我想办法把她弄晕，之后周围也没有灯光，陈贵进来后肯定不知道躺在那里的人是谁。” 杜明锦冷笑一声：“既然秀梅准备用这种腌臜的手段，那就让她试一试自食恶果的滋味吧。” “不行，太危险了！” 司濯年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万一到时候你没能进…你的那个什么地方，也没能跑出来怎么办？你万一被陈贵发现了，那不就……” 司濯年不敢把话说完。 他担心自己说的话会成真，担心杜明锦会真的出事。 连司濯年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杜明锦已经生出了保护欲。 “所以我才需要你帮忙。” “如果是陈贵，他一定想要在得手之后再让人上山，这样生米煮成熟饭，我就束手无策了。” “但如果有你帮我，就可以在陈贵喊人之前，让大家都上山来，打陈贵一个措手不及，就算陈贵发现，也根本来不及找我。” 毕竟空间只有一个小时的躲藏时间。 杜明锦虽然不觉得陈贵老当益壮，但为了以防万一，必须在陈贵发现异常之前，就让这场热闹被所有人目击到。 所以，她是鱼饵，司濯年是垂钓者。 只有这样，才能让两条大鱼，乖乖的上钩。 杜明锦看出司濯年的犹豫，主动拉住了他的手：“司濯年。” “什么？” “你不愿意帮我吗？” 杜明锦直勾勾地看着他，眸光闪烁着期待二字。 鬼使神差的，司濯年点了头。 杜明锦脸上顿时流露出了笑意：“他们说是三天后对吗？那就三天后生产队放工后，你来我家里找我，我们好好对一下计划。” “至于这几天，我们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没有听到过他们的对话，我们两个也从来没商量过什么，一定一定不能让他们发现破绽了。” 司濯年深吸口气，轻笑问道：“这么相信我？” “对，除了我的家里人，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 杜明锦这句话说的可是实话。 上辈子，她因为害怕司濯年，迟迟没有答应他。 可是，她早就已经把司濯年当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她已经想明白了，或许重生和空间，都是为了让她这辈子弥补遗憾的，而她最大的遗憾，不就是司濯年吗？ “我一定帮你。” 司濯年郑重其事地点头，像是答应了件格外重要的事情一样。 两个人从诊所离开的时候，全都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在熟悉的岔路口分道扬镳。 接连两日，都相安无事，只有秋风一日比一日寒冷。 好像一阵风刮过，就会从秋天跳到冬天一样。 杜明锦可是知道，这里的冬天别说人了，哪怕是皮糙肉厚的牲口，都会冻死在路边。 “司濯年，你说我们现在种下这么多粮食，等冬天的时候，会不会死一大片？” 她上辈子没怎么来生产队，自然也对于黑市的地理环境与气候没有概念。 可是这辈子，东西都是她亲手种下的，如果因为天气原因死了大半，杜明锦的心里都觉得阵阵抽痛。 司濯年长叹口气，带来了杜明锦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年年都是这样。”司濯年盯着尚且肥沃的田地：“所以种子种得很密，哪怕是十颗种子能活一颗，明年也会有个好收成，就害怕一场大雪……” “唉……前几年雪特别大，来年几乎颗粒无收，要不是组织帮助，恐怕要饿死一大片人。所以这里的人，冬天之前，都愿意多囤积一点食物，至少来年没有收成的话，也不至于饿死在春天。” 至于夏天…… 食物化冻，总是放不住的。 但南方丰收，他们到底还是有口粮可吃的。 黑市的人，一年一年，不就是如此周而复始地过来的吗？ “算日子，你们家里今年也应该囤粮了，需要帮忙的话，只管和我开口。” “以为我家里没男人吗？” 杜清宴的声音冷不丁在二人背后响起。 别说是司濯年了，连杜明锦都被他给吓了一跳。 “哥，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杜清宴没好气地瞪了眼司濯年，又不动神色地挪到二人中间：“不是说了让你离他远一点吗？” “哥！” 杜清宴冷哼一声：“家里男人好几个，用不着你一个外人帮忙，同志，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哥，你别说了！”杜明锦一个脑袋两个大。 是她喜欢司濯年的表现还不够明显吗？ 又或者真是杜清宴的保护欲太过旺盛？ 怎么现在他就非要横插在自己和司濯年中间不可呢？ 明明上辈子两个人勉强算得上志趣相投。 “知道。” 司濯年沉声回答，语气平淡。 端正的国字脸上看不出丝毫多余的表情：“我会注意。” “但是杜明锦同志不需要过度保护。” “你这话是什么……” “好了好了！” 杜明锦抱住杜清宴的胳膊：“不要吵架，让别人看到了，又要在背后议论了！” “我不是说了吗，司濯年同志帮了我很多忙，你对人家的态度也稍微好一点！” 坏了，自己妹妹好像真看上穷小子了。 杜清宴脸上闪过些许难看，不过仍旧尊重杜明锦的意愿。 算了，穷小子就穷小子吧。 反正他们家里有钱。 自己妹妹也有钱。 “你愿意倒插门吗？” 杜清宴总是语出惊人，杜明锦的脸瞬间红透，恨不得现在就立刻把他给拖走。 “哥！” “杜明锦。” 田埂上已经快要乱成一锅粥了，偏偏在这种时候，秀梅也终于找上了门。 她站在不远处，仍旧包裹着厚厚的头巾，冲着杜明锦招了招手。 “我去和她说。” 杜清宴正准备转身，就被杜明锦拉住。 “哥，你没听到她在叫我吗，你去和她说，万一她赖上你了怎么办？” “可是……” “要是她赖上你了，就算我给你作证，别人也只会以为我们是兄妹，串通一气，可是如果我去，她至少不会赖上我吧？” 第28章 挑一辆最漂亮的自行车 说罢，也不等杜清宴做出回答，杜明锦已经小跑到秀梅跟前。 杜清宴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瞪了眼司濯年，咬牙切齿：“你也不说拦着点！” “她有自己的计划。” 司濯年的反应淡定，不卑不亢。 杜清宴反倒是高看了他一眼。 毕竟，如果司濯年真的有心和杜明锦处对象，但凡有一丁点是为了钱财，现在就应该好好讨好自己了。 可是司濯年没有。 他只是告诉自己，对杜明锦保护过头了。 不对？ 怎么好像司濯年比他还要了解杜明锦了？ “明锦同志，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 秀梅一张脸被围得几乎只剩下了眼睛，她话音未落，就要跪在杜明锦的脚边。 杜明锦眼疾手快，一把卡住她的胳膊，没让她跪下，也没让她站起来，就半蹲着，别提多难受了。 “秀梅同志，你这是干什么呀，不年不节的，快起来！” 秀梅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 呸，杜明锦这个刺头还真不是善茬！ 但过了今晚，她倒是要看看杜明锦还能不能嚣张得起来！ “没事，你就让我给你道歉吧，上次的事情真是我鬼迷心窍，只是听到了一点风言风语就怀疑你，结果还闹成了那般田地。” 秀梅环顾四周，神神秘秘地凑近了杜明锦的耳边：“还把你家里弄成了一片狼藉，你放心，我肯定把钱给你，就是……” 她悄悄碰了碰杜明锦的手臂，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二人可以听到。 “我手里头的钱实在不够，但我也不想一直欠着你，所以我要从家里偷一点出来给你，这事也不怎么见得了光，咱们两个今天晚上去后山上的那个废庙里面吧。” “那里没人，正好把钱给你算清楚了，然后趁天没亮我赶紧把钱放回去，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我家里人也不会知道的！” 真贪。 杜明锦咂舌。 她猜到秀梅会以还钱为借口约自己去后山见面。 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陈贵明明都已经给了秀梅一笔钱，她竟然一个子都不愿意拿出来当铒。 如果陈贵知道了，恐怕要把他气死。 杜明锦不由开始怀疑，自己要是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会不会反而引起秀梅的怀疑？ “明锦同志，我是真心实意想要还你钱的，虽然钱是我偷家里的，可是家里的钱，总是干净的呀，你不会嫌弃吧？” 秀梅明显已经急了，生怕杜明锦不上当。 算了，杜明锦硬着头皮演下去：“为什么要半夜去，太危险了，我家里人不会同意的！” “哎呀，你就说你要去山上采野蘑菇，最近是秋天，后山上野蘑菇可多了呢！” 秀梅连借口都给杜明锦想好了，看来是早就挖好了坑，等着自己往里面跳呢！ 盯着她满脸期待的表情，杜明锦就这样若无其事地“上了钩”。 “……这，好吧，那八点，八点我们见面，十点之前我一定要回来，否则我姆妈会担心的。” “可以，不过今晚的事情，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万一被我家里人知道了，钱可就没办法给你了。” 杜明锦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秀梅拉了拉脖子上的头巾，压低声音道：“今晚庙里见，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秀梅先一步离开。 可是脚步声没多久就消失殆尽了。 杜明锦的耳朵一直非常灵敏，她可以确定，秀梅没有走远。 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警惕呢。 好在她早就有对策了。 杜明锦若无其事地回到田埂，路过司濯年的时候，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她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她和我道歉，说钱可能要过几天才能给，我说没关系，只要她以后不来招惹我，比给我钱更重要。” 杜明锦顿了顿，又道：“哥，我今天晚上不回去吃饭了，听说后山有很多蘑菇，我要过去看看。” “那我陪你……” “不行。”杜明锦赶紧打断了杜清宴的话，也浇灭了他的想法：“你今天不是还要去给我挑自行车吗？这可是大事，我想要蓝色的，表哥们平常能骑，我也可以骑！” “最好还要有图案的，否则光秃秃的太难看了，还有，铃铛的声音你也要帮我听一听，要清脆的。” 杜明锦转移话题的攻势相当有效，杜清宴很快就忘了正事：“怎么要求这么多？” 他忍不住笑道：“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骑自行车。” 杜家以前出门都是开小轿车，可从来没有骑自行车的时候。 甚至连自行车最风靡时髦的几年里面，也同样如此。 连杜清宴都是前段时间，被几个表哥用邻居的二八大杠教会的。 可是那辆车对于杜明锦而言，太高了。 “我以前经常骑着车去给家里买报纸。” 杜清宴霎时没话可说，半晌才满怀愧疚地开口：“对不起，我忘了。” “没事，我喜欢骑车，所以哥哥要帮我挑一辆我喜欢的。” “哥答应你，一定给你挑一辆最漂亮的。” 杜清宴就这样被杜明锦哄骗着，一下工赶去了集上。 为了避免秀梅仍旧在暗中观察，杜明锦甚至一句话都没和司濯年说。 两个人对视一眼，互相点头后转身分道扬镳。 几乎快赶回家，司濯年才终于松开了掌心。 他手里躺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只写了一行字。 “不见面，计划照旧” 纸上的印痕，像是被杜明锦特意掐出来的。 司濯年对着夕阳看了半天，隐隐约约觉得是个八字。 难道是……八点？ 可是现在已经六点了，杜明锦的计划，真的会顺利进行吗？ 事已至此，自己好像也只能，选择相信她了。 七点四十。 杜明锦独自一个人来到了山脚下。 天已经漆黑一片，杜明锦手里提了个闪烁的手电筒。 是前几年的款式，因为一直没有换电池，现在的灯光已经相当微弱，连照清楚前路都费劲。 杜明锦默不作声地踏上小路，她走得缓慢，因视线不清，所以她的听觉愈发灵敏。 有人，正在努力和她保持着同样的脚步。 第2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用想，这个人一定秀梅。 陈贵向来眼高于顶，破庙里面脏兮兮的，如果不是为了满足自己，他是绝对不会踏足的。 何况，他也担心到嘴的鸭子会飞。 毕竟现在大家都知道，杜明锦可以把秀梅耍得团团转，她本身就是个特别聪明的女人。 万一她真在来到破庙后就里里外外地看一圈，说不定会被她找到逃脱的办法。 陈贵不喜欢到嘴边的肥肉被别人抢走的滋味，所以他要求秀梅把杜明锦弄晕后再供自己享用。 杜明锦知道这件事，也是因为，这是陈贵的老手段了。 上辈子，他们两个人狼狈为奸，不知道这样糟蹋了多少女青年。 陈贵想要保证万无一失，杜明锦同样如此。 其实在天黑之前，杜明锦已经来过一次破庙了。 在破庙内窗边的桌子上，刻意地摆了个香台。 杜明锦猜测，或许这就是他们的信号。 为了确保自己来到这里，秀梅会悄悄跟在自己身后。 然后，把自己弄晕后，再点上几柱香通知陈贵，让他来继续计划。 最后，装作是第一发现人，把屎盆子完完全全地扣在自己头上。 所以在第一案发现场的，一定会有三个人。 杜明锦勾起唇角，慢悠悠地上山，如约走入了破庙当中。 秀梅看到杜明锦进去，眼睛都亮了起来，立刻追赶了上去。 忽明忽暗的光芒，在秀梅踏足破庙的时候彻底消失。 秀梅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肯定是杜明锦的手电没电了！ “明锦，明锦同志？” “你在哪，别吓我，我是来还你钱的。” 秀梅吹开了火折子，瞬间汗毛倒立。 不可能，为什么整个庙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里成了破庙后，里面的东西三三两两全被搬走了，连佛像都没能留下。 空空荡荡的地上铺着稻草，除此之外，只剩下了张破桌子，一点可以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她明明是亲眼看到杜明锦进来的，为什么现在却不见了踪影？ “鬼…见鬼了……” 秀梅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了美玲和自己说过的话。 那天在河里，杜明锦也是突然消失不见的。 难不成，这个女人真的不是人？！ 秀梅害怕了，她的心开始疯狂敲起退堂鼓。 计划不计划的还重要吗，活着最重要！ 秀梅掉头就准备跑，却没想到自己背后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影。 杜明锦拿着手电用力地敲在了秀梅的后脖颈，只一下，她就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不枉费她用了一次躲避功能，计划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顺利。 杜明锦拿起地上的火折子，不慌不忙地捏在手中，走到一旁的桌边点上。 她看着窗外，不远处的灌木后，果真有了动静。 看来自己要抓紧时间了。 杜明锦赶紧扯下了秀梅脸上的头巾，然后缠在了她的嘴巴上，随后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穿在秀梅的身上。 做罢，杜明锦还觉得不够，又在庙里就地取材，找到了一堆破麻绳，把秀梅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然后将她翻了个面，特意面朝下地放在门边，一副刚进门就被打晕的模样。 破庙的门从外被人推开，杜明锦赶紧躲进了空间里面。 还没站稳，杜明锦就被两只已经明显长大的猪崽缠上。 “肉包子，素包子，你们不用这么想我吧？” 两只小猪现在已经洗净了身子，竟然有点眉清目秀的可爱。 它们的猪瘟在灵泉与饲料的共同作用下也已经痊愈，杜明锦想，过段时间如果它们可以产下猪崽的话，或许可以把小猪崽还给养猪场的厂长。 他是个好人，自己四舍五入，也真的拿了他的东西。 杜明锦这个人向来有原则，绝对不会让好人吃亏。 破庙的人终于被人从外打开，陈贵搓着手进门。 四周一片漆黑，月光也无法从破门透进。 陈贵盯着地上的女人，嗤笑一声：“真黑，也不说点个灯，可怜这么漂亮的脸了。” “不过算了，等我们生米煮成熟饭了，以后欣赏的日子多得是呢！” 陈贵一口黄牙凑近了女人的脖颈。 他其实早就已经过了寻欢作乐的年纪，可是打心眼里，却还是个老顽固。 陈贵一心想着旧社会的种种好处，有钱人就是可以横行霸道，可以娶十八房姨太太，让一众男人女人围着自己伺候。 可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 陈贵认不清楚现实，也一定会被现实玩弄。 他的手指擦过女人的皮肤，秀梅战栗着清醒，她意识到压在自己身上的是陈贵，也明白了刚才打晕自己的人就是杜明锦。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秀梅的嘴被头巾死死地缠住，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四肢也全都被麻绳捆绑，现在拼了命的挣扎，落在陈贵的眼里，却变成了欲擒故纵的小手段。 “还是个野性子，真是野狐狸，就让我好好尝尝味吧！” 陈贵咬上了秀梅的脖子，恰在此时，破庙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光亮透过门和窗户打进了破庙，陈贵只觉得兴致被影响。 毕竟，人都是他叫来的。 唯一的意外，大概也就是比自己想象中早一点。 哼，一群听不懂人话的刁民，活该一辈子都是穷光蛋。 陈贵心里想着，回过头却发现，自己压在身下的人，压根不是想象中细皮嫩肉的杜明锦。 而是满脸蜜蜂包的秀梅。 陈贵这下是真的泄气了，甚至被吓得萎靡不振起来。 “陈贵！” 外头为首的人是村支书，司濯年站在他身后半步的地方。 村支书被气得满脸涨红，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恬不知耻的人。 “你把大家叫过来，就是为了让大家看你的活春宫吗？！” “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秀梅同志，你一个女同志，年纪轻轻，怎么也不知道检点！上次对你的批评教育，难道你全都忘了吗？！” 村支书看两人没有动静，忍无可忍地吼道：“还不赶紧给我滚出来！” 第30章 好心当成驴肝肺 陈贵面色难看，阴沉着一张脸从秀梅身上起来。 他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在意地提上裤子。 “扫兴。” 陈贵当然不敢说，自己来破庙根本不是为了和秀梅上演活春宫，而是准备让杜明锦以后都只能乖乖从了自己。 可是眼下，若是做实了前者，大不了只是生活作风问题，被批斗几句，花点小钱就能轻易解决。 要是后者，免不了会去蹲几天大牢的。 孰轻孰重，陈贵不是傻子，分得清楚。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亲眼看到杜明锦进了破庙，秀梅也点了信号，最终却是自己与秀梅二人在这里？ 杜明锦呢，难道凭空消失了？ “何必那么死板呢？” 陈贵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又恢复了往日装模作样的地主作风：“现在都已经是新社会了，不都说人要有自己的追求吗？” 他如今倒是一口一个新社会，可是大家对于陈贵平日里欺男霸女的作风，早就已经忍无可忍了。 如今更是统统对他一副不屑的样子，还嘲讽道：“哦，新社会就能光着屁股在野外糟蹋女人呀，我看你不是新社会百姓，是畜牲吧！”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陈贵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样怒吼，他还从没被这样骂到脸上过。 “陈贵！”村支书忍无可忍，招呼几个壮汉把陈贵按在了地上：“你强迫未婚女性，现在还不知悔改，把他送到警察局里面去！” “老头，我，我可不是强迫秀梅，都是秀梅她自愿的，不然你问秀梅！” 陈贵转过身，正看到秀梅挣扎着坐起来。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破了，发丝凌乱，嘴巴和四肢还在紧紧绑着，双眼通红，俨然一副刚刚被欺负过的样子。 哪里有半点陈贵口中所谓的两情相悦，全凭自愿的模样？ 村支书以为陈贵是在信口胡诌，气得心口突突疼：“你还敢狡辩，赶紧把他送到警察局里面去，再不送进去，不知道咱们还有多少女同志要被你给糟蹋了！” “不是，她真是自愿的，我们两个就是有点……特别的兴趣！” 自由带来的巨大吸引力，让陈贵可以抛弃看不到摸不着的面子。 “真的，我说的都是实话，不相信的话，你就把秀梅带过来问问！” 村支书一把年纪，陈贵的胡言乱语把他听得面红耳赤。 可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村支书也只能满脸嫌弃地让两个女同志把秀梅带过来。 女同志们看着秀梅身上绑着的绳子，不知道脑补出了什么，心里是在膈应，半晌都没能下得去手。 陈贵趁机抓住机会，开口道：“我来给她解开，我绑的，最知道怎么办了。” 他趁着机会，凑在秀梅的耳边警告：“你最好老实一点，别什么都往外说。” “否则要是我被抓了，你也跑不了。” “今天晚上要是过去了，我就让你跟着我做生意。” 秀梅眨了眨眼睛，心里却有了别的算计。 这么多人，几乎整个村的人都来了。 她的名声过了今晚，就会变成路边的烂泥，谁来了都可以随便踩上一脚。 机会转瞬即逝，就看她能不能抓住了。 秀梅眼睫轻颤，点了点头。 陈贵松口气，终于把她嘴边的头巾扯下：“你们不相信我的话，难道秀梅一个姑娘家，还能拿自己的名声来骗人吗，秀梅，你和大家说说，你是不是自愿的？” “是……” 秀梅的眼泪说来就来，她低垂着脑袋：“我是自愿的，我和陈地主两个人，其实老早就看对眼了，只是一直没敢告诉别人而已。” 陈贵愕然，不等他做出反应，人群中就有一个女人冲出来。 “秀梅，你是不是疯了？！” 女人手劲很大，一巴掌打在秀梅脸上。 秀梅整个脑袋都向一旁偏去，唇角渗出鲜血，本就肿胀的脸更是添了个明晃晃的掌印。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畜牲！” “你怎么对得起我，怎么对得起你爹，你臭不要脸，竟然和个老男人在……在野外苟且，你还是女人吗？！” 秀梅知道自己是被杜明锦给陷害了，可也算是歪打正着。 村里的人，一个两个，要么没本事，要么是穷光蛋。 她既然已经没办法嫁给司濯年了，那就必须抓住今晚的机会，嫁给陈贵才行。 钱只有拿在自己手里才算钱，秀梅打听过，现在女人离婚，可以拿走男人屋里的钱。 人和钱，她总要拿一个才行吧！ 她才不管自己用了什么手段，她甚至开始恨极了杜明锦。 为什么她就不能再晚点叫人来呢？ 再晚一点，生米煮成熟饭，自己就可以铁板钉钉地嫁给陈贵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还要主动开口争取？ 司濯年看到了秀梅眼中的野心，眸色愈发暗沉，低声念：“好心当成驴肝肺。” “妈，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能追求自己喜欢的男人吗？我就是喜欢陈贵，陈贵也说过会娶我，反正今天也被你们瞧见了，陈贵，你也表个态吧！” 秀梅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陈贵。 她虽未明说，但陈贵知道，现在要是拒绝，恐怕今晚不会那么容易结束了。 连杜明锦，陈贵都不会让她当自己的正妻，秀梅怎么配？ “如果真是要结婚了，婚前做这种事情，虽然不提倡，可也……不至于送到警局，陈贵，你自己说说看，是不是真的要娶秀梅。” 陈贵现在已经摆明了是被秀梅算计。 可是眼下唯有这样，才能结束今晚。 陈贵一口牙都快要咬碎了，才勉强开了口：“她说得没错，我确实想要娶她。” 秀梅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仍旧担心会有变数，提心吊胆地开口：“今天咱们运气不好，被撞见了，我看婚礼也不用办了，明天咱们就去把结婚证领了，毕竟今晚也丢人现眼了，我实在是没脸办婚礼！” 秀梅母亲听到自己女儿这么不值钱的话，倒像是上赶着要嫁给陈贵，险些直接气晕过去。 陈贵的表情也不好看，额头青筋直冒，咬牙切齿道：“好。” 第31章 秀梅的得偿所愿 “既然是误会一场。” 村支书咳嗽两声：“大家就都引以为戒，以后不管是男同志，还是女同志，都要洁身自好，尽量不要干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今天晚上就先这样，大家都散了吧！” “散了散了！” “真没意思，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呢，原来就是一对野鸳鸯……” “陈贵不愧是老地主，花样可真是多，换做是我，一辈子也想不到这种玩法。” “追求刺激，又不是什么好事，别再提了。” 众人三三两两地离开，陈贵也阴沉着张脸拂袖离去。 秀梅被她母亲扭着胳膊带了回去。 刚才的热闹好像只是一场梦，瞬间就冷了下去。 村支书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司濯年，招呼道：“濯年，你不跟我们一起下去吗？” “听说最近后山上总是有野兔子，我想看看能不能抓一只回去吃了。” 村支书闻言笑了：“那你也别等太晚了，兔子肉那么瘦，真不知道什么吃头。” 等最后一个人也离开，司濯年才冲进了破庙中。 他环顾四周，竟然真的没看到杜明锦的影子。 “杜明锦？明锦？” “结束了，你可以出来了，你在哪里？” 司濯年面对空空荡荡的破庙，心里像是打鼓一般。 可是除了他的回音，四周一丁点动静都没有。 司濯年坐在桌上，焦躁不安地等待着。 杜明锦的话太过不可思议，以至于司濯年根本没空细究真假。 现在想来，人怎么可能真的拥有一个谁都看不到的地方呢？ 一定是杜明锦哄骗自己的。 那她的计划是不是…… 正当司濯年想的入神时，他的面前就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司濯年抬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杜明锦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司濯年下意识伸手，捏住了她的胳膊。 温热的，是人。 “你……” 司濯年瞠目结舌地开口：“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刚才明明……” “明明已经把庙里仔仔细细地找过一遍了，对吧？” 杜明锦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太神奇了。” 司濯年不可思议，确定了好几次，才终于相信杜明锦真的站在自己面前。 “下次能让我也见见你的神秘空间吗？” 话说出口，司濯年又觉得不妥，连忙找补：“不行也没关系，我先送你回去，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家里人肯定很担心。” “当然可以，下次有机会的话，也让你去看看那两只猪崽。” 杜明锦恨不得立刻就带着司濯年进自己空间。 可她今天已经用了两次机会了，还是等下次空间升级的话，有更多的次数，再领司濯年进去看为妙。 “今天顺利吗？” “顺利，不过秀梅……” 司濯年顿了顿，犹豫道：“秀梅不知好歹，你明明是为了保护她的名声，才让我早点带人来的，我看她的样子，倒是怪你太早让人来了。” 杜明锦到底不想拿秀梅的名声开玩笑，所以她才让司濯年跟在秀梅后面带人来。 时间紧迫，多半是不会毁了清白的。 结果反倒是让秀梅埋怨上了。 杜明锦对此也早有预料，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反正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秀梅是不是要走上上辈子的老路，杜明锦也不想再管了。 “到了。” 二人谈话间，已经到了杜明锦的家。 杜母坐在门口，焦急地四处张望。 看到杜明锦出现，泪眼交加地冲上前：“怎么才回来，我听说今晚出了事情，一直担心你，还想让你哥去找你。” “姆妈，让你担心了，有人把我送……” 杜明锦转身，才发现司濯年已经离开了。 她心里暖洋洋的，司濯年压根没有邀功的想法，只是想要确保她的安全而已。 果然，这辈子和上辈子一样，司濯年从来不想让自己面对一丁点的为难。 “没事了，好像是秀梅出了事，跟咱们家没关系，就是钱可能拿不回来了。” “拿不回来就拿不回来！” 杜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压低声音：“咱们家里又不缺这仨瓜俩枣，别让你舅母知道就行，要不然她又该心疼了。” 也是被杜芳若整怕了，杜母一个贵太太，如今都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了。 “咱们娘俩想到一起去了！” “真不愧是我女儿，那说好了，以后你舅母问起来，就说咱们已经收到钱了。” 二人拉了勾，相视一笑，也真将这事放在了心上。 过了几天，村里到处都在传秀梅命好，年纪轻轻就嫁给了陈贵一个老头。 老头好，有钱还命短。 以后陈贵两腿一蹬，钱可都成秀梅的了。 街头巷尾有人嘲笑，有人羡慕，更多的却是吃着瓜子看戏，调侃调侃秀梅家里养出了这么个闺女，不知道是福气还是晦气。 舅舅一家平常和秀梅家的关系就一般，加上上次秀梅来闹了一通，更是压根没想过要去掺合一脚。 按照舅母的话就是，人家都要过来抄家了，难道还要舔着脸去给人家送份子钱？ 还是躲得远远的吧。 杜明锦虽然想去，不过又怕杜清宴怀疑那晚的事情与自己有关，只好暂且把这个想法抛在脑后。 在邻里之间茶余饭后的闲话中，转眼就到了冬天。 生产队冬天清闲，索性给大家放了大假。 工分减半后，余下怎么来钱，组织上也睁只眼，闭只眼。 毕竟人人都是为了活着，只要不太过明目张胆，是没人乐意抓着不放的。 舅舅一大早烧好了炕，在饭桌上搓搓手，宣布道：“年前我准备去镇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能干，年三十之前肯定回来。” “干干干，一年到头就知道干活，在家里的日子能有几天？！” 舅母没好气地把碗摔在舅舅面前：“我看是你不想见我这个黄脸婆了，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吧！” “这是什么话啊，我还不是为了家里吗？” “为了家里？为了家里就是一年到头见不着你？” 第32章 春江水暖鸭先知 “哎，你们怎么……” 杜母想要出面劝架，却被杜明锦拉住。 杜母当然是心疼自己，可是舅母分明和她一个想法。 黑市的冬天太冷了，如果不是家里有暖炉，就算是冻死也不稀奇。 所以冬天，本就应该一家人聚在一起，舅舅偏要这个时候出门干活。 舅母想拦他，又找不到借口，只能吵架。 “小伟都快讨上媳妇了，明年都准备结婚了，我再不多挣点钱，难道要他拿明锦买的自行车去当彩礼吗？” “那……” “可以啊！”杜明锦双手赞成：“我没什么可以给表哥的，拿自行车也好，哥哥挑得可漂亮了，我都舍不得骑呢！” “那也不行，怎么能拿你的东西，像什么样子！” 舅舅呵斥了声，又继续坚持己见：“反正我已经和几个工友说好了，明天就走，要年前才回来，你同不同意都没用！” “好啊！” 舅母收拾碗筷的工作都加大了幅度，嘴上也不饶人：“你去就去，过年不回来都可以，反正粮食我一个人就能囤，没热乎饭吃的肯定不是家里人！” “不可理喻，我还不是为了让你过好日子！” 舅舅一肚子火气，走到门口抽旱烟。 冷风从门口吹进屋中，舅母气得把门一把带上。 “舅舅还在外面。” “让他冻着，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想得都是什么！” “钱能有那么好挣吗，一两个月能挣回来多少？！” “要是病了倒了，那钱才是流水一样往外花呢，他就是想不明白！” “弟妹，你也别生气了，男人嘛，总是想要多给家里出一份力的。” 杜母钻进厨房劝舅母，杜明锦思索片刻，立刻推开门跑了出去。 舅舅一个人蹲在院门口抽旱烟，吐出来的不知道是烟雾还是哈气。 白雾弥漫，杜明锦看得到他脸上的落寞表情。 “舅舅！” “明锦。” 舅舅把烟扔到地上踩灭，揣着双手招呼道：“外头多冷，快进屋里去，跑出来干什么？” “舅舅，镇上是不是没有咱们村里管得严？” 村里采买东西，只有一个集市和一个供销社，都被严加看管，没有半点投机倒耙的可能。 陈贵家里钱多，杜明锦听说秀梅和他结婚之后，去过几次镇上和市里，回来总是带一堆东西。 八成是没用票，而是直接拿钱买的。 “应该吧。” 舅舅搓了搓耳朵：“想要什么，给你带回来，当新年礼物。” “我想要一点点药材。”杜明锦还惦记着往自己药田里面种点东西。 只是她的身体有点过于健康了，一直以来什么病都没有生过，当然也拿不到药。 “你还懂医学啊？”舅舅爽朗地笑了起来：“要是我有本事了，送你去卫校读书。” “唉，还真是苦了你，要是姐他们早点知道你是他们的孩子，你现在肯定已经当上医生了。” “没事的，当医生也不一定会比现在更好啊。” 杜明锦现在倒是反过来安慰起了舅舅，他哭笑不得道：“行，给你带，还要什么？” “我想让舅舅帮我卖一点东西。” 舅舅眼睁睁看着杜明锦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巨大的麻袋。 里面密密麻麻装着的，全都是玉米棒子。 玉米的产量实在太高了，杜明锦的空间里面三天一熟，根本来不及收。 “这么多，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自己种的。”杜明锦又带着舅舅来到家里的地窖，掀开最上面的一层稻草。 舅舅这才发现，里面满满当当的，已经塞满了玉米红薯和土豆。 “这都是……” “对。”杜明锦点头：“都是我种的，实在太多了，家里放不下，所以舅舅你可以帮我卖出去点吗？” 杜明锦跟舅母去过几次菜市场，虽然也有卖玉米的，不过长得没有她的玉米卖相好，而且还需要票才能购买。 在村里卖玉米摆明是等着被抓，或许镇上会有不一样的际遇。 想要发财，靠工分肯定不可能。 经商是一定需要的，舅舅去镇上，或许可以当一次试水。 “可是，万一被查到了……” “没事的舅舅，你就看情况嘛，如果真的没办法卖，那咱们就自己全吃了，当做是给您的口粮嘛，您也可以分给工友，吃人嘴短，他们也会帮你的。” “舅妈也是担心您，您等下记得给舅妈道歉，她肯定会理解您的。” 舅舅看着一大麻袋的玉米，要是真能全卖了，至少今年能过个好年。 入了夜，舅舅才推开门回到屋里。 舅妈闭着眼睛侧身躺着，一旁的地上却已经收拾好了个大行囊。 “阿英，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惦记我的。” “我是怕你死在外面！”舅母仍旧嘴硬：“明天走的时候悄悄走，别让孩子们看到了伤心。” “孩子们都长大了，咱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舅舅在舅母身侧躺下：“阿英，当面娶你的时候，就给了你一架缝纫机，等咱们家里有钱了，我给你买个金镯子。” “现在年轻人都时兴这个，咱们虽然年纪大了，可是该有的，我一点不会缺你。” “行了行了，多大人了，还说这么肉麻的话。” 舅母拍了一下舅舅的脸：“闭嘴，睡觉。” 舅舅到底是听舅母话的，等杜明锦回来的时候，舅舅已经带着东西离开了。 她赶紧去院里看了一眼，昨天的一大袋玉米果然也已经被带走了。 正高兴着，舅母就推着板车走了出来：“发什么呆呢，我要去集上囤菜，你要不要跟我一块？” “我不去了，我等下要去田里看看。” 杜明锦摆摆手：“舅母，你穿厚一点，最近病了的人很多呀！” “哎呀，年纪不大瞎操心，我就买点白菜回来了，能有多大事？” 舅母摆摆手，和两个表哥推着板车离开了家。 杜明锦轻笑一声，又裹了层外套，才晃晃悠悠地去了田上。 结果还没走到地方，先看到司濯年蹲在自己埋下特殊种子的地方，好像正在研究。 “看什么呢？” 第33章 不会改变的事情 “这么冷，怎么还过来了？” 司濯年站起身，垂眸看着杜明锦。 她脖子上围了一个巨大的针织围巾，是最近一段时间，杜母跟舅母学会的，给她和杜清宴两个人一人织了一条。 虽然手艺不精，但是胜在用料好，暖和得很。 现在杜母仍然在家里，想着给几个表哥表姐都织一条。 杜明锦也想要学着给司濯年织一条，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我来瞧瞧我们种的粮食怎么样了。” 杜明锦扫过田地，感慨道：“有时候觉得做粮食也挺不容易的，这么冷的天还要拼了命地往外冒头，比人还努力呢。” 杜明锦没得到司濯年的回应，只听到了声轻笑。 她狐疑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粮食的，好像有点道理。” 司濯年顿了顿，侧过身指着杜明锦种下的几个特殊种子道：“不过这几颗种子不太一样，它们的长势比普通的种子更快，你是用了什么特别的肥料吗？” “这几颗种子是我自己的种子。” 杜明锦坦白道：“它们是……从那里带出来的，我也是想要看一看，究竟会有什么效果，所以才试了一下。” “如果它们可以撑过这个冬天的话，到明年，说不定我可以拿出来更多种子来种，到时候我们的收成一定是最多的。” 杜明锦用力地挥了一拳，仿佛对明天充满了希望。 而偏偏有人喜欢在别人高兴的时候泼冷水。 陈贵嗤笑一声，信步闲庭地走到两个人面前，贪婪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杜明锦的脸上。 “你是杜姑娘？” 陈贵明知故问。 强行装出来的文绉绉模样，也直让杜明锦心里作呕。 人怎么能恶心成这幅样子？ “我是，你叫我同志就可以。” “不，我还是比较喜欢叫你姑娘。”陈贵不动神色地朝着杜明锦靠近：“毕竟，放在以前，我也是个文人。” 杜明锦：…… 文人听到陈贵的话，都要为了清白去投江。 杜明锦又后退一步：“陈地主，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看我这记性，竟然全给忘了。” 大冬天，陈贵偏偏要拿把折扇装风骨，他装模作样地摇了两下，开口道：“我是想要告诉你，钱可不是靠种地种出来的，做生意，知道吗？” “我家祖上几代经商，钱都是一代一代积累下来的，可是你看……” 陈贵的扇子一转，指向了司濯年：“他现在种地，上一辈是不是也种地，上上一辈是不是也种地？” 陈贵根本没给司濯年回答的机会，直接下了定论：“结果显而易见了，杜姑娘，你要是不想让自己的后代和自己一样种地，那不如来跟着我做生意，我保证你不用一年，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说着，陈贵的手已经不老实地摸上了杜明锦的手背。 可却被司濯年猛地攥住了手腕。 “疼疼疼……” “陈地主。”司濯年冷笑：“自古就有农民了，可是商人，在几百年前，地位可也不比农民高到哪里去。至少古今多少年，农民从来没有被人人喊打过。” “哼，谁会在意一帮种地的人，现在这个社会，只有把钱拿到手里，才是最实在的。” 陈贵冷漠地扫过司濯年，面对杜明锦时又换了表情：“听说你们一家还寄居在你母亲的娘家，这可怎么行？” “寄人篱下的滋味最不好受了，想不想改善一下家里的条件呢？” 杜明锦挑眉：“陈地主有办法帮我？” “办法多得是，就看杜姑娘愿不愿意了。” 陈贵看杜明锦上钩，别提多高兴了。 他就知道，与其寄希望于秀梅那个蠢货，还不如自己出马。 钱怎么可能搞不定呢？ “明锦，他……”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陈地主您亲自过来，肯定是想要快点成事的吧，要不然我们今天就把话给说开了，你看怎么样？” 陈贵唇角抽搐。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平时看上去不是挺聪明的吗，现在究竟是和自己装糊涂，还是…… 故意的？ “今天？” “最近生产队没什么活干，陈地主家大业大，应该不介意我们两个人去你家里蹭顿饭吧？” 陈贵额头青筋直跳。 两个人？ 杜明锦把他当成什么了，冤大头吗？！ 不过，陈贵确实不想放弃这个能和杜明锦接触的机会。 即便有司濯年这个碍眼的家伙在，陈贵也相信。 人只要在看到不属于自己的巨大财富后，总会像秀梅那样，义无反顾地踏上歪路。 这次是两个人，下次，就不一定了。 “当然可以，今天中午，不见不散。” 陈贵对杜明锦下了邀请之后，就先一步离开了。 司濯年眉头皱得像是能夹死只苍蝇，杜明锦看着好笑，开口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你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答应陈贵，你不知道他对你……” “我知道。” 杜明锦打断了司濯年的话：“但是我必须要去他家里一趟，就算不是今天，也会是之后的某一天，而且如果你不在的话，我自己一个人不是更危险吗？” 司濯年噎住。 杜明锦说得没错，他确实不可能放心杜明锦一个人羊入虎口。 “为什么非要去一趟陈贵家？” “我怀疑陈贵和秀梅两个人在做的生意……不是正经生意。” 其实最近一直陆陆续续有人不见。 杜明锦起初没有注意到，因为不见的人并非是她印象中的青年女子。 而是一些与杜清宴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他们多数借口是找到了更好的工作，准备背井离乡出去闯荡。 可说完这话，就再没和家里联系过了。 有些人警惕性高，去车站问过，压根没有他们离开的记录。 这件事杜明锦也是听杜清宴提起的。 他有一个工友想要杜清宴和他一起，可是杜清宴惦记家里人，拒绝了。 告诉杜明锦之后，她也有了一个想法。 这个世界被自己改变了，但是，陈贵和秀梅，仍旧会踏上那条老路。 第34章 怕她抢你的位置？ 杜明锦想过去警局匿名举报。 可是陈贵这个地头蛇关系网肯定不少，甚至可能比她想象的更厉害。 毕竟那么多人失踪还没闹出大动静，恐怕他的黑手说一句一手遮天也不为过。 自己去举报，总也需要证据，说出个所以然来。 否则只怕是举报不成功，还要把自己给搭进去。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杜明锦才不会做。 而证据谈何容易拿到？ 杜明锦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今天机会是陈贵主动送到自己面前的，他必然不会怀疑自己另有目的。 而拉上司濯年一起，杜明锦也是相信，他一定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们要是能拿到他们两个人做生意的证据，不仅可以救很多人，而且说不定还可以立一个大功呢！” “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奖励的，我都给你。” 司濯年皱眉：“我不要。” “我只是为了，你不出事。” 司濯年的解释有些苍白，甚至有些多余。 可是他不想杜明锦误会。 误会他是为了钱，才陪杜明锦一起去的。 生产队暂时停工之后，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就逐渐少了。 感情好像也不咸不淡地停滞了。 司濯年不知道应该怎样再与杜明锦更进一步，他只知道，一定不能让杜明锦因为这件事误会自己。 “我知道。” 杜明锦轻笑。 她的笑容，轻而易举就打破了司濯年多日的担忧。 “所以我才让你来保护我，你一定会答应的吧？” “嗯。” 司濯年承诺的事情，一向说到做到。 中午时，两个人一起到了陈贵的家。 说是家，可这里分明就是个大宅子。 院子有舅舅家四个那么大，光是门都够三四个人并排同行了。 门口甚至还站了两个衣着朴素的青年，看到杜明锦来后，步伐一致地替他们拉开了大门。 杜明锦看得目瞪口呆，哪怕是杜家，也不过多请了几个保姆和管家而已。 陈贵这是干什么，准备复现旧社会吗？ 还是他压根没从以前的奴隶主时代脱离？ “你个没用的东西，连盏茶壶都拿不稳，老爷知道了非要打死你不行！” “没用的东西，废物！” “天天给你开工资，你连点小事都做不好吗，气死我了！” “滚，还不快滚！” 秀梅的声音比往日更加嚣张跋扈。 她从嫁给陈贵之后，心情一直非常差劲。 陈贵也是个老狐狸，没觉得秀梅嫁给自己是图自己的人。 他清楚秀梅就是图钱，但是图他钱的女人成群结队。 秀梅想要当上独一份，还有的是要展示本事的地方呢。 所以这段日子，秀梅不仅要收拾家里那帮莺莺燕燕，还要面对家里“仆人”们异样的眼光，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秀梅面前，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孩，正蹲在地上，抽泣着捡起茶壶碎片。 “哭什么哭，好像谁欺负你了一样！” 秀梅作势又要打，却感受到了股不善的视线，抬起头，正好与杜明锦的目光对上。 她呼吸一滞，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生来和杜明锦犯冲。 怎么为数不多的狼狈样子，都能被杜明锦看到？ 不过，眼下明显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秀梅近乎失声尖叫，毕竟在她眼中，杜明锦既然知道陈贵对她有意思，就应该离陈贵远远的。 现在她上门，难道是为了挑衅自己吗？ “陈地主要请我们来吃饭。” 杜明锦毫不在意的模样，更衬得秀梅歇斯底里，她轻笑一声：“陈太太，你应该也会来吧？” “宴请客人，我当然会去。” 秀梅一步步地朝着杜明锦走来：“濯年同志，吃饭的地方顺着廊桥一直走就到了，我有几句话想要和杜明锦同志说，你可以先过去吗？” “我在这里不方便？” “当然不方便，是女人之间的话题，你可是个男人！” 司濯年皱眉，却看到杜明锦对他用了个眼神。 他心领神会地点头，抬脚先一步离开。 等他走远，秀梅又打发走了围观的下人们，这才盯着杜明锦问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说了，我是来吃饭的。” “真可笑，杜明锦。”秀梅冷笑，声音夹杂着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千方百计让陈贵坏了我的清白，现在又要来抢陈贵吗？” “你就这么贱，上赶着喜欢别人的男人？！” “啪——” 一巴掌拍在了秀梅的脸上，杜明锦面色淡定。 “嘴巴干净一点，不然我就再给你一巴掌。” “你，你！” 秀梅作势也要打，虽然她也是生产队出身，可是杜明锦这么多年的活也不是白干的。 她一手捏住了秀梅的手腕，另只手又抽空给了她一巴掌。 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秀梅双颊都红了起来，杜明锦冷笑道：“是我想毁了你的清白，还是你压根就不想自己的清白，你自己心里清楚。” “成年人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的负责，我看你现在富太太的日子过得挺享受的，怎么，还想要我对你的人生负责啊？” 秀梅头一次看到如此锋芒毕露的杜明锦，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可不等她反应，杜明锦已经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想知道我今天来干什么吗？” “我当然是知道你们干的那点破事，所以特意来一趟，现在你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把我说的话告诉陈贵了。” 杜明锦的话真假参半，秀梅不敢赌。 她看着杜明锦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突直跳。 杜明锦真知道了？ 怎么可能，主意是自己出的，她连杜明锦的面都没见过，陈贵做事又隐秘，绝对没有暴露的可能。 一定是杜明锦在坑骗自己。 纵然秀梅这样想着，可还是去找了陈贵。 陈贵正在厨房确定最后的菜样，看到秀梅来，脸上也没多少表情，嫌弃道：“你来干什么？” “为什么把杜明锦请到家里来！” “真小气。”陈贵轻蔑一笑，嘲弄道：“你我都是众目睽睽下的夫妻了，还担心杜明锦抢了你的位置？” 第35章 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那你敢说让她来就没一点歪心思？” 秀梅横跨一步，挡在了陈贵面前。 “陈贵，要是没有我，你那些腌臜生意做得出来吗？” “现在你让杜明锦来家里，万一她发现了端倪怎么办？” “你是准备带着她一起入伙，还是准备把她也给卖了？” 陈贵不耐烦地啧了声，推开秀梅：“小家子气。” “杜明锦那张脸就能卖个好价钱，我不缺这份钱，只看她识不识趣了。” “行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了，我纳不了小妾，你就踏实呆着吧，别总跟我作对，钱少不了你的。” 陈贵和秀梅两个人相看两厌，要不是因为他们赚钱的路数高度吻合，只怕早就分道扬镳了。 “反正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万一以后被杜明锦给抄了，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秀梅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不祥的预感。 陈贵明显还未这样想过，只哈哈一笑道：“你们女人就是太爱嫉妒，因为嫉妒，什么样的瞎话都能编得出来。” “今天是我做东，请他们两个人来，正好，那个司濯年不也是你的老相好，你们两个人见面，也算雅致。” 陈贵向来自诩是讲究人，如今戏谑地盯着秀梅，笑道：“就好好跟你的老情人叙叙旧吧。” 秀梅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却不得不同陈贵一起上桌。 精致的菜品陆陆续续地被端上桌子，与平常生产队里面的盒饭天差地别。 司濯年连生产队的盒饭都少买，更不用提这么精致的饭菜了。 直让他浑身不舒服，连筷子都不愿意动。 杜明锦察觉到司濯年的不悦，也明白看似精致的背后，其实都是大量的浪费。 萝卜冬瓜想要雕得好看，一多半的零碎都要进垃圾堆里。 更不用提桌上几道肉菜，鸡肉只选最嫩的腿部，鱼肉也只挑腮下那一丁点，甚至连盘炒肉片，也全挑得瘦肉。 杜明锦也是来了黑市才知道，干活的人喜欢吃肥肉，因为平日里的油水压根不够，瘦肉于他们而言，只是塞牙而已。 但陈贵显然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吃。 一盘盘菜下来，不知道要糟蹋多少鸡鸭鱼肉。 纵然杜家以前也过过奢靡的日子，可是比起陈贵的铺张浪费，还是远远不及的。 司濯年苦日子过得多了，也见识过劳动人民的苦难，自然对于陈贵这种做派，他瞧不起，也不屑于和他同流合污。 偏偏陈贵还要挑衅似地开口：“怎么了，不和胃口？” “是不是平常粗茶淡饭吃多了，有句话怎么说的，山猪吃不了细糠？” 陈贵忽地笑了起来：“司濯年同志，你别介意，我早就听说你是生产队里面的一把好手，我和你开玩笑呢，你不会生气吧？” “陈地主，”杜明锦不动声色地打断道：“我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开玩笑的。” 自己想请的正主发话，陈贵终于收敛了笑容。 “杜姑娘，我听说你以前家里也有不少资产，想必早就已经吃习惯了这种菜样，别因为一些不着调的人就改变自己。” 司濯年眉头紧蹙，捏着筷子的手都紧了紧。 陈贵看似是在对杜明锦说，实际上也是在对他说。 他确实不清楚杜明锦的过去，可也隐约看得出来，杜家以前是大户人家。 杜明锦……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吧？ 他目前确实没有本事，给她以前那样优渥的生活。 陈贵是在警告自己知难而退。 “没有，” 坦白过去对自己没有好处，杜明锦也不会轻易将过去透露给陈贵与秀梅。 “我们家里一直都信奉自力更生，而且也不会以浪费为荣，今天这顿饭，我看实在没有什么吃下去的必要了。” 杜明锦说罢，拉着司濯年站起身。 “陈地主，其实我今天来，也只是为了告诉你，不管你的生意有多赚钱，我都不羡慕，你娶了秀梅，那就好好对她，别整天想着勾三搭四。” 杜明锦冷笑一声：“现在不是能妻妾成群的旧社会了，我看还是社会进步太快了，要不然现在您肯定已经在猪笼里面呆着了。” “哦，还有。” 杜明锦攻击力高得惊人：“秀梅，歪瓜裂枣不是人人都稀罕的，你看好自己的烂瓜吧，别哪天烂在别人地里了，瓜没了不要紧，糟蹋了地可不行。” 一席话气得秀梅脸都要紫了。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 陈贵忍不了被一个女人踩到头上，他掀桌而起，饭菜四散一地。 眼见他高高抬起手，却被司濯年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手臂。 一拧一拽，陈贵就已经背对司濯年弯下腰，手臂被扭到身后，他哎呦哎呦地怪叫着：“放开，你给我放开听到了没？” 司濯年不屑冷哼：“我想尝尝罚酒，行吗？” “你！” “老实点。” 司濯年手上用力，杜明锦开口道：“好了，咱们在别人家里，难道还要把主人家打一顿吗？” “陈地主，绕来绕去，其实我也就是想要告诉你，以后别再来纠缠我了，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在村里的名声，可是臭得狠呢！” 说罢，杜明锦和司濯年二人便扬长而去，只留下了陈贵与秀梅两个人面面相觑。 一地狼籍中，陈贵捂着脱臼的手臂，纳闷道：“他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别说陈贵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了，连秀梅也不明白。 总不能杜明锦亲自来一趟，就是为了让两个人颜面扫地吧？ 事实当然并非如此。 杜明锦和司濯年两个人没有直接离开陈家，反倒是装作迷路一样地绕到了后院。 这里只有几间小屋，像是柴房一样大小，门全都从外上锁，可见里面一定放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陈贵家的地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两间小屋中间的缝隙，地面上有一暗门。 黑市人人家里几乎都有地窖，不过绝大多数在厨房或水井附近，只为了平日里做饭方便。 但陈贵家一没囤菜需求，二这里距离厨房十万八千里，实在太过奇怪了。 第36章 聪明的来娣 “我们过去看看。” 杜明锦拍了拍司濯年，小跑到地窖旁。 司濯年没来得及拦下，无奈地摇头后只好提步跟上。 地窖的门竟然也有一把锁，而且看上去没有生锈的痕迹，应该刚刚安装不久。 神使鬼差的，杜明锦抬手敲了敲地窖的门。 “谁会在地窖里面呆着？” 司濯年好笑道：“别人家的地方，我们还是别停留太久了。” “就算陈贵不是个好人，我们现在无凭无据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可是，陈贵为什么会突然给这里加一把锁呢，你不觉得奇怪吗？” 杜明锦的直觉告诉她，地窖里面一定有秘密。 “我们偷偷看一眼，要是里面真的只有物件，我们就离开。” 杜明锦拨弄了两下锁，看向司濯年道：“你会开锁吗？” “我……”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地在那里做什么呢？！” 司濯年还没来得及回答，背后就传来了一声呵斥。 两人回头，只见刚才还被秀梅打骂的小姑娘，现在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两人。 杜明锦看她一惊一乍的模样，生怕她招来了陈贵后打草惊蛇，只好暂且作罢进去查看的想法。 她拍了拍衣角的灰尘，捂住肚子开口：“你们家里哪里有旱厕，我肚子实在难受得厉害！” “旱厕……没有旱厕，老爷家里怎么会有旱厕呢。” 小姑娘支支吾吾地环顾四周，一副快要急哭的样子。 “你们，你们……” “你别着急，要是实在没有，我们就赶紧去别的地方找了，但是我们头一次来，找不到地方，你能不能领我们出去？” 见杜明锦要走，小姑娘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连连点头：“好，那我送你们出去。” 女孩年纪还小，大概只到杜明锦的肩膀。 她扎着两个羊角辫，走路时一蹦一跳，杜明锦估算她的年纪也许还不到十五。 “你叫什么名字？” “来娣。” 女孩轻声开口：“老爷和夫人都叫我小来，您也可以这样叫我。” 杜明锦心口一沉，光听名字也知道，她八成是被卖到这里来的。 “你来这里多久了？” “五六年了，母亲生了两个弟弟，养不起我，就把我送到这里，说有口饭吃，比在家里饿死强。” 杜明锦笑道：“可你在这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来娣的脚步终于慢了下来，吞吞吐吐地开口：“其实娘说得没错，主人家里愿意给口饭吃，有时候也给点零钱，在家里是干活，在这里不也是干活吗？” 杜明锦可不觉得陈贵和秀梅两个人能给来娣多少钱。 不过瞧她这幅样子，应该与最近的人口买卖无关。 而且她虽然在陈家呆了这么长时间，性格却仍旧单纯，杜明锦想要救她出水火，让她看看外面的世界。 也想要，通过来娣，将陈家的秘密撕破一个口子。 “是干活，但你的工作又不包括被主人家打。” 杜明锦拉住来娣的胳膊，撸起她的袖子后，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青紫色的伤口。 来娣长得眉清目秀，陈贵又是个滥情的人，只要被他看上，他才不管是哪里来的女人，统统都想要和她们春宵一刻。 女人越多，属于秀梅的那份钱就越少。 秀梅将来娣当成了未来的假想敌，当然对于来娣的恶意也就更大。 她不知不觉中，成了秀梅的眼中钉都不知道。 “没……没关系的。” 来娣赶紧将袖子翻下来，连手都钻进了袖子里面。 “你们，你们快点走吧，不然等下肚子要是再疼了，可怎么办……” “你别急着赶我们走，我看你好像平常也吃不饱的样子。” 杜明锦在空间里面也存了一些舅母包的豆包，现在正好摸出来两个塞到来娣的手中。 “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如果你想要继续留在这里，我们也不会多说，但是有件事情我想要问一下你，最近陈家，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 来娣正想开口，又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摇头：“没有。” 杜明锦猜到来娣的心思，无奈地点头。 其实他们今天来，就是为了找一个了解陈家的人，探听一下情况。 来娣确实是个最好的选择，但是杜明锦没办法强迫来娣帮自己。 毕竟一直给她工作的人，是陈贵而非自己。 几个包子，只当是贴补这个可怜的小女孩了，总不算是浪费。 “好吧，那我们走了，你也多保重。” 杜明锦拉着司濯年往外走，二人刚走出陈家不久，还未到巷子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来娣的声音。 “刚才那两个客人落了东西，两位大哥能不能给他们送一下！” “你什么东西也敢差使我们？” 两个守门的男人戏谑地哈哈大笑起来：“真是没眼力见，自己去送吧！” 来娣小声应了一下，连忙小跑着追上杜明锦和司濯年。 他们两个空着手来的，能落下什么？ 来娣是个聪明的女孩，她知道自己要是抓不住救命稻草，真的要在陈家被打骂一辈子。 也可能会像过去很多小保姆一样，被陈贵看上糟蹋，最后投井或者上吊在陈家。 陈家的冤魂究竟有多少呢，来娣已经数不清了，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想成为其中之一。 杜明锦或许另有目的，可是她不在意。 豆包可以证明，杜明锦哪怕是利用她，也比陈贵好千倍万倍。 “姐姐。”来娣小声开口：“我每周三的时候放休，下午可以出门，会去风平街上吃小馄饨。” “知道了，谢谢你把我东西送给我，那这周我请你吃小馄饨。” 来娣用力地点点头，不敢耽搁太久，赶紧又跑了回去，结果没想到正好撞上心情不好的秀梅。 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来娣，一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 “小贱人，杜明锦和你说了什么？” “夫人，我不认识杜明锦……您在说什么？” “我在问你，刚才，你和她说了什么，是不是向她诉苦，说我在家里对你作威作福，还要她找妇联的人来？” 第37章 突如其来的直球 “没有，没有，我不敢的，夫人，我不敢的。” 来娣哭哭啼啼地抹眼泪：“她掉了东西在院子里面，两个大哥不愿意送，我只好自己给她送过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夫人你相信我。” 秀梅阴沉地看着两个人离去的方向。 她们走得不快，似乎并不急着去什么地方。 只是有说有笑的样子，让秀梅心里生出一股无名火。 她恶狠狠地甩开来娣，开口警告道：“别让我知道你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别忘了是谁一直给你饭吃。” “要不是老爷，你现在早就已经嫁给个掉牙的老头了。” 来娣唯唯诺诺地点头：“是，我知道。” 另一边。 杜明锦和司濯年两个人离开了巷子，确定背后没人跟着，司濯年才开口：“要不要去一趟警局？” “去警局干什么？” “报警。”司濯年语气严肃：“现在的雇佣关系，已经不可以随意打骂下属了，这是对于人格的严重践踏。” “正好，还可以去找妇女协会的人，让她们把来娣接出来，之后再全面调查一下陈家，如果他们真的做了不法生意，就一锅端了。” “不行，你想得太简单了。” 杜明锦摇头：“我们现在去警局，他们晚上去调查，我保证，陈家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且他们也会立刻知道，一切都是来娣告诉我们的，就算妇女协会能保证来娣一时半会的安全，但是狗急跳墙，陈贵这种地头蛇，早晚有一天会等到机会报复来娣。” “这都是好的，如果陈贵等不及呢，妇女协会的人多数都是女性，四五十岁的居多，她们真的有办法应对手段卑劣的陈贵吗？” 司濯年这才意识到，自己所想，与杜明锦所想，差了许多。 他认真地盯着杜明锦，美丽的皮囊之下，杜明锦做事考虑周全，温柔地想着保护每一个人。 司濯年没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赤裸，也没注意到他不知不觉红了脸。 “来娣既然说了周三可以出来，那我们就先等到周三再说，陈贵这地头蛇有不少隐秘人脉关系，我们不能确定那个人是谁，那就找一个陈贵绝对不可能勾结到的人。” “镇上的警察，你认识里面的人吗？” 杜明锦开口询问，司濯年半晌没有回话。 她这才察觉到了异常，转头就看到司濯年目光发直的盯着自己。 杜明锦晃了晃手，不解道：“发什么呆呢，我在问你话！” “哦…哦，什么？” “你认识镇上的警察吗？” “不认识。”司濯年摇头，又点了点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让村支书带我去一趟镇上。” “等过几天可能真的需要，你最好和村支书提前打个招呼。” 见司濯年点头，杜明锦才松了口气。 “今天谢谢你陪我。” “不用，是我愿意陪你。” 司濯年忽地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下次，我还可以陪你吗？” 杜明锦显然也没意识到司濯年会突然打直球。 毕竟，一直以来，主动的都是她。 司濯年这幅样子，倒是让杜明锦看到了他上辈子的影子。 “我，我，也要看下次的情况，我觉得两个人有点太招摇了。” “是，是吗，那如果之后还有什么事情，记得一定要告诉我。” 司濯年顿了顿，又道：“陈贵这个人，你应该不是特别了解，他一直睚眦必报，现在被你拒绝之后，肯定记恨上你了。” “最近这段时间，尽量呆在家里，如果要出门的话，一定联系我。” “我每天都会来生产队，只要你来这里，一定可以找到我。” 杜明锦看着司濯年认真的模样，用力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他嚣张不了太长时间的。” 司濯年现在对她，也是有感觉的。 杜明锦只觉得最近一段时间的努力，总算是有了收获。 好像她亲手种下的种子，也在逐渐生根发芽。 等陈贵的事情处理完，再和司濯年正式告白，似乎也不迟。 周三。 杜明锦如约而至风平街的小馄饨摊。 等了半个小时，来娣才姗姗来迟。 她看上去比前两天还要更瘦一点，明明已经是冬天了，可是身上的衣服仍旧单薄，仿佛风一吹就会刮透。 杜明锦于心不忍，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 来娣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知道姐姐是为了我好，可是如果我收下了你的东西，夫人她肯定知道我们见面了，她会……打死我的。” “现在不是草菅人命的时代了。” “不是了，可是仍然有人……能做到。” 杜明锦沉默，她必须承认来娣说的是实话，因为实话往往都这样难听。 “等我想办法把你接出来了，一定给你买身新衣服，再给你找个好工作。” 来娣勉强地笑了下：“以后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你之前问我，陈家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确实是有的。” 来娣娓娓道来最近她发现的异常。 陈贵近来总是早归晚出。 他当了大半辈子的地主，就靠家里有老本，坐吃山空，从没想过去挣一分钱。 可是现在，陈贵每天天一亮就出去，到了晚上才回来。 偶尔还会找来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让厨房的人备上好酒好菜，却不许人伺候。 来娣留意了几次，发现那些人似乎从来没有走出去过。 可是她毕竟只是个陈家请来的佣人，主人家的事情她没资格打听，所以虽然奇怪，一直也不好与旁人开口。 杜明锦赶紧问道：“那秀梅呢，她做了什么？” “夫人，看不出夫人有什么问题。” 来娣摇头，思索片刻道：“如果非说的话，夫人来了之后，每三天就会让收东西的人上门，然后清出一批不用的东西。” “姐姐，你怀疑陈家有问题，是因为村里失踪了一些人吗？” “嗯，那些人可能被关在陈家吗？” “我不清楚，厨房每天也是按照人数做饭的，从来没见过多的。” “那后院的地窖呢，里面放了什么？” 第38章 麻烦找上门 “不知道。” 来娣摇头，坦诚布公道：“老爷从来不让我们靠近地窖，不过一切也只是从三个月之前开始，至于为什么……” 她顿了顿，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她们后，方才小声说道：“我曾经听到过地窖附近有声音和惨叫，我想这可能就是理由。” 果然，和自己想象中差不多。 杜明锦心中一沉，可是地窖之中，关着的究竟是什么人？ 失踪的劳壮力大抵是被三天一次来收东西的人偷偷运了出去，可是地窖仍旧锁着，不就证明里面还有人在吗？ 让来娣偷偷摸摸地去看一眼？ 杜明锦只是产生了一瞬这个想法，就瞬间打消了念头。 太危险了。 万一来娣不小心被发现，狗急跳墙的陈贵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的。 杜明锦不可能让来娣自己冒这个险。 “三天一次……今天是第几天？” “第二天了。” “上次我们去陈家的时候，离开后就有人过去收东西了？” 杜明锦暗自懊悔上次离开的太过草率，如果可以多留一下，说不定可以直接拆穿了陈贵的生意。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姐姐，明天下午四点左右，收东西的人会再来，如果你们想要抓他……” “还不能急。” 杜明锦打断了来娣的话：“就算抓到了，陈贵大可以说是收东西的人陷害他，没办法一棒打死的话，你可就危险了。” 见来娣的眼神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杜明锦又心软道：“你放心，我答应的事情一定做到。” “那，我可以帮你做什么？” “找机会看看地下室究竟有谁在，记得，先保护好你自己的安全。” 来娣用力点了点头，恰好摊子老板端来了两碗馄饨。 杜明锦将两碗都推到了来娣面前：“你很久没吃过了吧？” 她知道来娣说馄饨摊只是个说辞，她还在长身体的年纪，却骨瘦嶙峋，怎么想都像是平常没吃过一次饱饭。 “再来一盘蒸饺，你慢慢吃，今天我就先走了。” 杜明锦起身：“不然万一被别人看到你我在一起，恐怕会告到陈贵耳朵中，到时候你就危险了。” “如果东西不够吃你就再点，挂账，我请你。” 来娣矜持地点了点头，却在杜明锦离开之后狼吞虎咽起来。 她确实已经饿了很久，秀梅自从怀疑上她和杜明锦之间有联系后，连她的伙食都断了，要不是以前偷偷藏了几个馒头，只怕现在已经没命了。 哪怕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来娣也只能选择帮助杜明锦。 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另一边。 杜明锦回去后，正想要去找杜清宴一起帮忙， 谁知道还没到家，就看到舅母家门口围了一群人。 众人议论纷纷，声音不绝于耳。 杜明锦心中暗道不妙，连忙拨开人群往里面挤。 “阿英婶，真不考虑考虑了，你过了我这个村，可未必还有这么好的店！” 杜明锦还没挤到中间，先听到了陈贵的声音。 随即便是舅母的暴呵：“陈贵，别以为村里人叫你两声地主，你就是真地主了，你今天要是动我闺女，我跟你拼命！” 院子门口，舅母一夫当关地挡着门。 她背后两个表姐颇得舅母真传，对陈贵怒目而视，一副随时准备打架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 杜明锦还未搞清楚状况，就被抓住了后领，随后更是被扯出了人群。 “你放开……” “嘘，别说话。” 杜清宴一脸严肃地开口，杜明锦这才发现，抓着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的哥哥。 “哥，这是什么情况？” “陈贵来找事，我看着像是冲你来的，舅母也觉得奇怪，要我带你去别的地方躲躲，别跟陈贵见面。” 他眉头紧锁：“姆妈和阿爸也想问你，咱们一家人要不要去别的地方躲躲，留在这里似乎一直在给舅母添麻烦。” 杜母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即便是自己的弟弟弟妹，她也不想给两人带来一丁点的麻烦。 而且，她也从不责怪杜明锦，哪怕麻烦是冲着她来的。 杜明锦抿唇，如果现在离开，他们一家人又要过上颠沛流离的日子，可这辈子她明明是想要改变的。 “你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呢，你家丫头大了，这么多丫头，随便给我一个，让我带着她去广市做两年生意，过三两年回来，手里有钱了，再找个男的过日子，你们家也能过上好日子，也不至于让老刘兄弟一个人去镇上投机倒耙，是不是？” 投机倒耙！ 杜明锦的心跳猛地加速，难道是舅舅出事了？ 都怪自己，要是她没给舅舅那点玉米，现在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滚！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 舅母仍旧怒气冲冲，丝毫没有动摇的样子：“老刘一辈子踏实做人，从不会做投机倒耙的事情，你别以为花言巧语两句我就相信了！” “你要是不相信，咱们现在就去镇上公安局，看看老刘兄弟是不是在那里呆着！” 陈贵唇角勾起戏谑的弧度，嗤笑道：“不过你们家这么多人，饭都快吃不起了吧，别去了镇上也交不起保证金，到时候白跑一趟，还要求我给你们垫上。” 见陈贵说得如此煞有介事，舅母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瞬的动摇。 “我也不是不能借你，就是你家现在这个条件，谁都清楚，别说一两天了，就算三年也未必能还清，借你的话，你总要给我点保证吧？” 陈贵看舅母不吭声，得寸进尺地继续开口：“我看你也舍不得亲生女儿跟我去做生意，要不然这样，你让你的外甥女和我一起，反正广市也是大城市，她本来也不是本地人，我想说不定更能适应呢。” “一个和你没血缘关系的外人，能救下你的丈夫，这个交易再划算不过了吧？” 陈贵已经认定了舅母会同意，让自己同行的管家拿出来了一叠钱，递到了舅母面前。 “啪——” 第39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谁也没有想到，一叠钱几乎没有一刻停留，被舅母用力地甩在了陈贵脸上。 “拿着你的臭钱滚！” 舅母咆哮道：“别在这里挑拨离间，我老头不是个偷鸡摸狗的人，我外甥女也不是外人！” “再不滚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你，你个不识好歹的泼妇！” 陈贵被舅母气得面容扭曲。 他压根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更不用提被舅母羞辱了。 “你们几个还不把她给我弄起来！” 好在这次陈贵吸取了教训，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乌乌泱泱地带了一群人。 杜明锦用力推了一把杜清宴，语气飞快：“去找村支书来，还有司濯年，快点！” “可是……” “姆妈和阿爸现在应该已经被舅母安排到其他地方了，这里我来应付就好了。哥，你去的越快，这里的事情就越容易解决。” 杜清宴怔了一瞬，立刻点头。 杜明锦最近说的话，总是一一应验。 自从上次郑民帮杜清宴划去了旷工后，杜清宴对于杜明锦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妹妹说有办法，那就是一定有办法。 杜清宴狂奔而去，杜明锦也不闲着，立刻钻进了人群中，大声开口：“陈地主！” 众人听到她的声音，纷纷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杜明锦走到中间，盯着陈贵的眼睛，严肃开口：“没想到您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这么小肚鸡肠，真不怕让别人看了笑话啊？” “笑话，什么笑话？” 陈贵看到杜明锦出现，脸都快要笑烂了。 没错，他今天来这里闹一通，就是为了引杜明锦出来。 自从上次杜明锦在他家里大闹一通后，陈贵不仅没有憎恶杜明锦，反倒是越发对杜明锦生出了兴趣。 半夜闭上眼睛，杜明锦的一瞥一笑都会出现在他梦里。 这太可怕了。 陈贵想，自己如果得不到杜明锦，一定会茶不思饭不想的死去。 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陈贵几乎轻而易举就知道了杜明锦的生平，她们一家寄人篱下，想必很在意这个容身之地，只要轻轻挑一点事情出来，不怕杜明锦不上当。 而现在，陈贵如愿以偿地再次见到杜明锦。 少女仍旧明艳动人，锋芒毕露。 与他想象中相差无几。 哪怕是杜明锦给他一巴掌，陈贵想，也会是香的。 “杜姑娘。” 陈贵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猥琐，可眼角眉梢无处不透露着他此时此刻的得意。 “你还不知道吧，你舅舅现在被镇上的公安局给抓了，正等着保证金呢，我可以给你们交这份钱，不过……” 他将杜明锦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你跟我去做生意吧，怎么样，就广市。” “不怎么样。” 杜明锦一口回绝：“我们家里好像还没穷到非要受你一个无亲无故之人的救济吧？” “这是什么话，现在家家户户能顾上自己就不赖了，哪里能有多余的钱借给你们，不说别的，今年冬天肯定是没有。” “你们总不能，让老刘兄弟在警察局里过年吧？” 今年冬天格外寒冷，别说是地里的菜了。 就是市场的菜，也被冻坏了不少，还有人说地里的种子都活不过冬天，明年会是饥荒年。 所以家家户户都铆足了劲囤粮食，以至于粮食的价格水涨船高。 他们家倒是早就被玉米塞得满满当当了，只不过这种事情不能和外人说，陈贵当然也不清楚，只当他们家和所有人家都一样，穷得叮当响，没有钱也借不来钱。 正因如此，陈贵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用钱诱惑杜明锦。 “我说了不用。” “小丫头片子，我已经给了你很多好脸色了，你别以为我总是有耐心的。” 利诱不成，陈贵阴沉了脸，准备使用威逼。 “怎么了，难道我们不需要陈地主的钱也不行？还是说陈地主因为放不了高利贷，所以恼羞成怒了？”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看来非给你们点教训不成了！” 陈贵正招呼身后的几人动手，就听到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村支书来了！” “快走，别被村支书抓住了！” 陈贵面色骤变，他恶狠狠地瞪了眼杜明锦，压低声音警告道：“你要是想让你舅舅平安无事，就该知道什么话应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村支书！”杜明锦冷笑一声，大声喊道：“陈地主在这里，逼着我们家借他的高利贷，要是我们不愿意，他就要把我给卖了，您快点来救救我们呀！” “你，你给我等着！” 陈贵正因为近来人口买卖的事情心虚，生怕杜明锦真的招来了村支书，再被发现端倪，只好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警告后灰溜溜地离去。 杜明锦冷眼注视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冷嗤一声：“没出息的东西，不经吓。” “不是让你哥哥带着你先走了吗！” 舅母这才回过神来，惊魂未定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要是出事了怎么办，陈贵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妹妹，刚才你可真厉害，能把陈贵吓成那样。” 两个表姐也你一言我一语地称赞着杜明锦，杜清宴这才姗姗来迟，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没事吧？” “没事，多亏了你，刚才是你让人喊的吧？” “嗯，村支书不在，我担心出事，就雇人喊了一声，没想到陈贵竟然那么胆小，光是听到个没头没尾的消息，就吓得落荒而逃了。” 杜清宴刚才心急如焚时灵机一动，本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没想到竟然还真有用。 “你们……唉，一个两个都这么不听话，从现在开始，都给我乖乖在家里呆着，不许出门，也不许给别人开门，听到了吗？” “舅母，您要去什么地方吗？” 舅母点头，神色焦急：“也不知道陈贵说的是真是假，我要去镇上看看，万一你舅舅真是在警察局，我也要把他带回来。” “舅母，我看您还是别去了，我和哥哥去一趟好了！” 第40章 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你们两个小孩子，怎么能去呢！” “我和哥哥身上还有不少钱呢！”杜明锦冲着杜清宴挤了一下眼睛：“而且说不定镇上的警察看我们两个可怜，还愿意网开一面呢！” “你们胡说什么呢，不能要你们的钱，这也不关你们的事。” 舅母面色严肃，将杜明锦和杜清宴两个人往屋里推。 杜明锦想要去镇上，也是为了看看情况。 如果舅舅真是因为自己的玉米才遭罪的，那她必须要拿钱将舅舅捞出来，否则她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 虽然，杜明锦猜测可能也是陈贵从中做局，但眼下不是说出猜测的好时候。 正当几个人争论不休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还带着几分心虚。 “阿英……” 舅舅一脸狼狈地站在门口，头都不敢抬，生怕和舅母对视。 舅母先是一怔，跌撞着往前走了一步。 她抬起手摸了摸舅舅的脸，像是在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舅舅一脸感动：“阿英。” “啪——” 谁也没想到，迎接舅舅的，会是舅母的一巴掌。 “早说了不让你去不让你去，非不听，现在好了，弄得家里鸡犬不宁你高兴了，你姐都怕连累咱们，要出去找房子了！” 舅妈揪着舅舅的耳朵就往卧室走，关门之前还抄起了房门边的一把鸡毛掸子。 两个表姐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杜明锦心里默默为舅舅祈祷，希望他可以抗住舅母的怒火。 “咳咳。” 所有人都被舅舅吸引了注意，这才注意到门口还站了一个风尘仆仆的人。 “司濯年？”杜明锦惊喜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和舅舅一起出现，难道说…… “是你把舅舅带回来的？” 司濯年点头，没有否认。 他知道今天杜明锦会去和来娣见面，可是在听到杜明锦家里出事的时候，即便知道她不在，司濯年仍旧没忍住来了。 听说杜明锦的舅舅在镇上出事，司濯年想也没想就坐上了最近一趟班车，去往了镇上。 他的运气不错，遇上了在镇上开会的村支书，两个人听到情况之后，一同去警局为舅舅做了证人。 听说舅舅是在街头卖玉米的时候，被一帮莫名其妙的买主给举报了。 结果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解释，就稀里糊涂地被带到了警局。 司濯年为舅舅辩解，只是家里给他带了太多粮食，他一个人吃不完，才想着卖出去稍微缓解一下经济压力。 而且舅舅为人实诚，明明自己的玉米品相更好，可是卖出的价钱，却和市面上的价钱一模一样。 既不打价格战，也不趁机涨价，怎么看都是个良民。 所以警察看在村支书的面子上，警告了几句后，没收了他的全部玉米，就将他给放了。 舅舅听说家里的事情，也顾不得刚刚找到的工作，要司濯年快点带他回来。 恐怕舅舅早就已经猜到，回来之后少不了舅母的一顿揍。 可是，他甘之如饴。 杜明锦和杜清宴听完了来龙去脉，全都松了一口气。 几个恶意举报的人显而易见，是陈贵故意找的人。 也多亏了司濯年反应迅速，否则再让他们多说几句，恐怕假的也会变成真的，舅舅身上的脏水可就真的洗不掉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杜明锦激动开口：“多亏了你，你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村支书在，没花保证金。” 司濯年摇头，垂眸盯着一脸兴奋的杜明锦，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长得本就精神，与杜明锦两个人站在一起，也显得格外郎才女貌，霎是般配。 两个表姐眼睛都快要看直了，恨不得现在就给两个人送到民政局里面去。 饶是杜清宴对司濯年的意见再大，今天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大功臣。 可是看着司濯年对于自己妹妹那副不值钱的样子，杜清宴心里像是堵了块大石头一样，格外窝火。 “确实要谢谢你。” 杜清宴心里纠结了半晌，强忍住不快开口：“今天要不要留下吃一顿饭？” “我等下把姆妈和阿爸都接过来，如果你对明锦是真心的，那今天干脆……” “哥！”杜明锦真不明白杜清宴究竟是想要自己早点嫁人，还是不想要自己嫁人。 怎么她还觉得自己和司濯年八字没一撇，杜清宴已经开始考虑他们两个人结婚的事情了。 没想到杜清宴这次竟然没顺着杜明锦，反倒是格外严肃道：“明锦，婚姻不是儿戏。” “如果你们真的有意，那一直谈朋友不如谈婚礼，至少也能稳定下来。” 杜清宴顿了顿，又开口：“定下来之后，工作也会更稳定，还能提前得到买房的资格，就算是在黑市站稳脚跟了。” 他们没能给杜明锦一个好的人生。 至少现在，他们想要倾其所能，让杜明锦的人生尽量安稳。 “哥……” “司濯年同志是吧？” 舅母教训完了舅舅，将已经有点弯折开裂的鸡毛掸子随意一丢，手背在围裙上蹭了两下。 “今天晚上留下吃饭，我给你们好好露几手当做感谢，清宴，你去把姐接回来，都是一家人，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当着外人的面，舅母说话也不嘴硬了，她有条有理地安排着一切，还抽空给杜明锦使了个眼色。 杜明锦一愣，立刻心领神会开口：“舅母说得没错，今晚留下吧？” 她勾了勾司濯年的手，踮起脚尖，压低声音道：“吃完饭，我也有话想要对你说。” 司濯年的耳根霎时红了，半晌，他才沉默地点头。 舅母做菜确实是一把好手，大抵也是为了犒劳直不起腰的舅舅，今天桌上的菜油光水亮的，看着格外有食欲。 杜明锦塞给了司濯年一套碗筷：“别客气，就和自己家里一样。”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司濯年话虽如此，竟是习惯使然地替杜明锦夹了一块藕片。 一时间，桌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濯年……也知道明锦喜欢吃藕片？” 第41章 你只想说这个？ 司濯年的手一顿，藕片险些没夹稳落在桌上。 两个人经常一起吃饭，杜明锦也常给司濯年带些零嘴。 起初司濯年还矜持一二，后来他实在不好拒绝杜明锦的好意，久而久之也就接受了， 日复一日，司濯年当然也知道了杜明锦的习惯。 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他都清楚。 而现在的失误，司濯年甚至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故意为之了。 杜明锦怔愣，很快反应过来，将藕片夹到自己碗里：“濯年同志平常都和我一起做工，吃饭也是一起的，当然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了！” “而且他还教了我很多呢！” 舅母上次便撮合过两人，现在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次濯年同志肯定也是看在咱们明锦的面子上才帮咱们的，你还不好好谢谢人家。” “是是，”舅舅配合地起身，去一旁拿出两个小酒杯，还从灶台后头的小空隙里面拿了瓶酒出来。 酒只剩下了个底，舅妈看到眼睛瞬间直了。 “好啊，我就说上次卖瓶子的时候怎么少了，果然是你偷偷给藏起来了！” “哎呀，那么多瓶酒就剩下这么一口了，要是倒了今天可拿什么招待濯年同志？” 舅舅笑嘻嘻地走到桌前，擦了擦酒杯将其中一个推到司濯年面前：“你会喝酒吧？” “会喝一点。” 司濯年刚点头，舅舅就把酒倒进了杯中，一脸期待地看着司濯年：“尝尝，看看是不是好酒。” “要是以后你娶了咱们明锦，喝酒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舅舅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却让桌上的氛围冷了下来。 舅母瞪他眼，嫌弃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明锦亲娘，怎么就替孩子做决定了？” “怪我怪我，姐，你看这两个孩子是不是般配啊？” 舅舅假意道歉，又让桌上热闹起来。 杜母打量一通司濯年，点了点头。 若是放在从前，她大概不会同意自己亲生女儿，嫁给一个生活没有保障的男人。 可是从杜芳若的事情过后，杜母也看开了，家里有钱的男人未必靠得住。 何况他们今时不同往日，只要杜明锦喜欢，是贫穷是富贵又如何呢，只要踏实肯干，愿意对明锦好，那就是最好的女婿了。 杜母将手在身上搓了搓：“明锦喜欢吗？” “我……” 杜明锦注意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才红着脸垂下脑袋。 “有一点吧。” 不是有一点，是很多点。 司濯年那么细心的照顾，杜明锦不止心动了一次。 上辈子她担心自己会拖累司濯年而拒绝的爱意。这辈子都千倍万倍地涌上心头。 她不会再辜负司濯年了。 “你们年轻人之间现在处朋友，是不是也四处走走，约约会，吃吃东西？” 杜母好奇地问道：“我瞧明锦似乎也不常与你一路，以后可要多相处一点。” “知道了，姆妈，不用你们担心了，我们两个心里都有数！” 桌子下，杜明锦的腿悄悄碰了一下司濯年的腿，二人对视后险些一同笑出。 这么久时间，多少也培养出了默契。 只是杜明锦没想过这么早在家人面前暴露，一顿饭吃得她是坐立难安。 好在很快这顿饭就陷入了尾声，杜清宴跟着舅母收拾碗筷，杜明锦趁机开口道：“我送一送濯年同志，很快回来！” 说罢，就拉着司濯年往外走。 杜父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能看到杜明锦和司濯年的背影。 他无奈地摇摇头：“女大不中留啊，看来咱们女儿，可能很快就要嫁人了。” 杜母拿抹布抽了下杜父的肩膀：“还好眼光不错，要是换个不靠谱的，我看你还能不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笑了。” 另一边，杜明锦与司濯年二人沉默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你刚才……说有话要和我说，是什么话？” 今天在镇上的时候，村支书曾经问他，是不是对杜明锦有意思，想要和杜明锦谈男女朋友。 还说杜明锦对他也有这样的意思。 刚才在饭桌上，杜明锦顺水推舟的承认过一瞬。 可是……司濯年想，或许他们俩个应该有个更正式的开始。 “我都忘了…” 杜明锦一拍脑门，开口道：“今天我见到来娣了。” 笑容僵硬在了司濯年的脸上。 可是杜明锦毫无察觉，仍旧在自顾自地说着。 “来娣和我说，每三天就会有收东西的人上门，陈贵和秀梅两个人会卖出一点东西，同时那个车也会进出陈家，如果他们真的拐卖人口的话，我想应该就是这个收东西的人配合。” “正好明天就是第三天了，下午的时候我们在附近等一下，争取把这个人给扣下，之后再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来更多的话了。” 杜明锦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司濯年，这才发现司濯年的表情格外僵硬，甚至咬紧了后槽牙。 杜明锦不解道：“怎么了，你觉得我的计划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司濯年深吸口气，努力保持语气的平静。 “很完美的计划，但是……” 他仍旧怀揣着一点希望开口：“你只是想和我说这个吗？” “是啊。” 杜明锦现在一心想要把陈贵一锅端了。 毕竟下午的时候，陈贵刚刚上门威胁过他们一家。 如果再不处理的话，谁知道陈贵还会想出什么腌臜手段。 司濯年又深吸口气。 “知道了，明天下午见。”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让其显得不那么激动或平淡：“还有什么事，想要和我说吗？” “道谢？”杜明锦抓了抓头发：“你今天真的没有自己垫钱吗，我可以给你的。” “我其实……” “没有，也不需要！” 司濯年打断了杜明锦的话，这也是他头一次这样做。 不知为何，司濯年只觉得自己现在心烦意乱的，好像杜明锦说得每个字，都会让他的心跳失去控制。 “太晚了，路灯都要灭了，你快点回去吧，我不送你了。” 司濯年先一步下了逐客令，随后近乎是落荒而逃地转身离开。 第42章 谈恋爱可以，结婚不行 杜明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 司濯年该不会是以为自己今晚是要给他告白吧？ 她的脸瞬间红了。 杜明锦只觉得懊恼不已，她怎么就没想到司濯年是这个意思呢？ 如果她想到了，刚才不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吗？ 机会在掌心中偷偷溜走的滋味是在不好受，杜明锦懊悔地直拍大腿。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眼前也已经没有了司濯年的影子。 好在两个人，明天还能见面。 不。 杜明锦等不及明天了。 她抬起步子，司濯年住的地方，和上辈子一样。 是一件很小很破的房子，可是被杜明锦收拾得非常干净。 距离舅舅家有一段距离，可是杜明锦已经踏上过无数次这条路了。 “司濯年！” 杜明锦飞奔着追赶司濯年，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眼前司濯年的背影也愈发清晰。 她忍不住喊出声音。 司濯年的身体一顿，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正对上气喘吁吁的杜明锦眼神。 杜明锦的脚步丝毫不停，她几乎是扑到司濯年怀中的。 “司濯年！” 杜明锦仰起脸，笑容明显：“你是不是，喜欢我？” 月光下，司濯年的脸悄无声息地泛起红意。 他偏过头，却露出了更红的耳垂。 “司濯年。” 杜明锦笑得愈发明媚，眉梢眼角，所有地方都散发着笑意。 她又问了一遍，声音轻了许多。 “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不会为……” 司濯年吞了口口水，慢吞吞地开口。 “不喜欢的人奔波。” 酝酿过无数次的话难以开口，就像司濯年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了杜明锦。 或许是少女把他推到河里的时候。 又或许是她维护自己的时候。 也可能是，她无数次地和秀梅斗智斗勇，胜利过后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杜明锦的一颦一笑，都吸引着司濯年。 现在也同样如此。 “可以吗？” 司濯年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以和我，谈朋友吗？” 他不知道恋爱之前是不是应该这么正式地问过意见。 可是看到杜明锦止不住的笑容，司濯年想自己或许是赌对了。 “你想和我谈朋友？”杜明锦笑盈盈地开口：“当然可以，不过如果你想要和我结婚的话，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还寄人篱下，你也居无定所。” 杜明锦倒不是嫌弃司濯年，上辈子两个人缩在小小的房子里面，司濯年却没让她吃过一天苦。 这辈子，她也想要带给司濯年很多甜。 她要带着司濯年致富，带着全家，永远走出这片泥泞。 “所以我们再一起努力一下，至少也要攒够一套房的工分吧？” “生产队现在虽然停工，但是开春之后又会复工，我们……” “好。” 不等杜明锦说完，司濯年已经点头答应。 杜明锦笑道：“这么爽快，不怕我狮子大开口吗？” “狮子大开口？” “比如我还需要彩礼，还需要车，还需要……” “都可以。”司濯年目光灼灼地盯着杜明锦：“只要是你想要，我都会挣给你。” 剩下的话，似乎已经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 杜明锦从来知道，司濯年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绝非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有我在，你不会那么辛苦的。” 杜明锦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说得是实话，挣工分固然重要，不过一个家庭合力干多少年，才能挣到能够买房的工分呢？ 杜明锦早在第一个月工分发放的时候，就已经看透了这个事实。 所以必须要抓住每一个机会。 比如这次破了陈贵拐卖人口的案子，不管是村里还是组织上，都会给她和司濯年奖励。 最小的奖励也会是工分，如果再大一点，说不定还会给司濯年安排更高的工作。 比如……代替原来的领班。 杜明锦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领班两头吃回扣的证据，就差临门一脚送出去了。 如果司濯年真的可以成领班，那这份文件也会如约送到村支书的手上去。 “我相信你。”司濯年开口，试探性地勾住了杜明锦的手：“我送你回去吧？” “刚才你不是说很晚了吗？” 司濯年一噎。 刚才他真以为，杜明锦只将自己当做个可以帮忙的朋友。 一时的怄气被杜明锦抓住把柄，司濯年哭笑不得地开口：“所以我才更要送你回去。” “走吧。” 月光照在二人的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与此同时，陈家却是另一幅光景。 “最近的货怎么回事，一天不如一天了，上次那个老板还说，干活的时候手脚都不麻利，下次要是同样的货，价钱可就减半了！” 秀梅看着陈贵将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手脚绑紧，嗤笑道：“年纪也这么大，能不能卖五十块？” “五十块？” 陈贵冷笑：“这是他和你说的价钱？” “是，而且他还说了，三个一起，五十块一个，要是不够三个，四十五一个。” 秀梅冷冷地扫过昏迷不醒的男人：“现在人可真不值钱，还不如一头成年的猪。” “既然不如猪，那就不卖了。”陈贵踢了一脚男人，开口道：“明天也不用让他来了，这么便宜，是来打我脸的吗？” “打你脸的人不是他，是杜明锦吧？” 秀梅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陈贵：“今天那么好的机会，你没有抓住，难道不是因为去找了杜明锦的麻烦吗？” “你还真是锲而不舍，这么热衷热脸去贴冷屁股，滋味怎么样？” 秀梅话音未落，就被陈贵掐住了脖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真把自己当太太了？” “陈贵，你敢？” “你以为这个生意非你不可？秀梅，你太贪心了，贪心不足…蛇吞象。” “住手！” 一声呵斥从旁边传来，陈贵蓦地放开了手。 秀梅跌落在地，惊恐地看向四周：“谁在说话？！” “哦……看来还没死啊。” 陈贵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慢悠悠地起身。 “时间太长，我都忘了给你介绍，之前这里的客人。” 第43章 贵的不是罐子 陈贵用力，从角落里面拽出来了一个男人。 男人骨瘦嶙峋，看着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小腿怪异地扭曲着，似乎是已经断了。 他被陈贵像条狗一样拖在地上，到了秀梅面前。 “不听话，你的下场和他一样。” 陈贵不屑地冷哼一声：“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了？” “还有你，今天这么想要英雄救美，是看上这个贱人了，要不要我帮帮你？” 说罢，陈贵就按着男人往秀梅方向拽。 秀梅吓得失声尖叫起来，声音刺耳，终于让陈贵失去了耐心。 “够了，都给我闭嘴！” “今天最后一次放你一马，要是再有下次，我非让你知道教训不可，听到了吗？” 陈贵说罢，恶狠狠地瞪了眼秀梅，指向一旁被捆绑四肢的男人：“一会儿把该卖的装好，明天他来接人，价钱谈到一百，否则我看你也能卖个好价钱。” 陈贵丢下警告后转身离去，只剩下了秀梅和地上两个狼狈的男人。 秀梅瞥了一眼刚才为自己说话的男人，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不要和他同流合污了。” 男人没有自报家门，反倒是义正言辞地劝告秀梅。 “他买卖人口，知法犯法，迟早有一天会付出代价的，你要是不想被他连累，就应该去举报他，而不是在这里配合他。” 冠冕堂皇。 秀梅心里冷笑了声，方才想要感谢男人的心思烟消云散。 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自己说话也不过是因为他正直而已。 秀梅站起身，自顾自地开始将明天准备卖出的男人装进一旁的缸子里面。 “我正在和你说话，同志，你不能继续知法犯法，否则一定逃不过制裁的。” “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秀梅冷不丁地反问道：“你看有人来救你吗？别那么天真了。” 收拾好一切，秀梅就离开了地窖。 四周再次陷入了黑暗，男人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 次日。 杜明锦和司濯年二人约好，等待陈家附近。 下午四点的时候，果真看到了一辆板车进了陈家。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分头行动，走到了街两头守着。 不多时，板车从陈家离开，多了两个半人大小的缸子。 拉车的人不耐烦地嘟囔着：“真是一天不如一天，这也好意思问我要一百？” 似乎是觉得不解气，又回过头对着陈家的大门破口大骂道：“这么做生意，地主也嚣张不了几天了！” “破罐子一百块？” 板车的车尾猛地一沉，似乎有人坐了上去，被迫停了下来。 拉车的人诧异地回过头，只见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自己的车上坐了个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最近在村子里面还算是出名。 毕竟她刚刚让秀梅栽了个大跟头，又让陈贵无功而返。 都说她是个有名的刺头，没想到刺头有一天还会找上自己。 虽然确定陈贵将“东西”给自己之前已经弄晕了，但他还是紧张地汗流浃背，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昏迷的时间究竟有多久。 万一运气真差到被杜明锦发觉…… “我家里也有两个这样的破罐子，要不然你也一起收了吧？” “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这罐子哪里值什么钱啊。” 男人额头上冷汗直冒：“值钱的当然是别的东西，不过您家要是真有差不多的，我也能收，不过价格没有这么高就是了。” 他已经破罐子破摔，想着若是可以破财消灾，也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 可杜明锦摆明了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别的东西，那你能不能和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咱们家家户户不都是老百姓，什么东西陈贵家里有，我们家里没有的呢？” “陈地主家里确实是有不少……”一时间，他的舌头都开始打结了，索性叹气道：“算了算了，如果你非要卖罐子的话，我跟你回去瞧瞧就是了。” “但我要先把东西送回去才行，省得弄坏了。” 谁也不知道杜明锦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不过人人都知道杜明锦是个聪明人，听说他们家里条件不好，说不定还真知道陈贵卖给自己的是什么人，也想要横插一脚搭个顺风车做生意呢？ 他将信将疑地开口，没想到杜明锦竟然同意了。 这更让他相信，杜明锦就是想要顺便做个生意而已。 那感情好，反正陈贵这里的货质量不行，杜明锦若是有好的，压压价格，自己还有得赚呢。 “不过我初来乍到，可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真来我家找我，所以我跟你一道，可以吧？” “唉，只要你不怕麻烦，当然是可以的。” 杜明锦轻笑一声，站起身道：“那你前面走着，我远远地跟着你，免得让陈贵瞧见了。” “行，行。” 他拉起板车慢悠悠地往前走，杜明锦不紧不慢地跟着。 一旁的街道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杜明锦睨了一眼，仍旧跟着他走。 不多时，四处愈发寂静，像是罕无人知的地方一样。 偏偏是这种地方，却有一个小院子。 他将车拉进了院子停好，随后便用力地将罐子搬了下来。 杜明锦嗤笑一声：“罐子里面装的什么，这么重？” “您不是要和我做生意吗，怎么还明知故问？” 杜明锦脸上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我和你卖的可是罐子，什么时候说是罐子之外的生意了？” “什么？” 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是被杜明锦给耍了。 可是现在，自己的地方已经被杜明锦给知道了，如果她不同自己绑在一根绳上的话，也只能把他给解决了。 “你敢耍我？” 杜明锦唇角微微勾起：“我耍你了吗？难道做丧良心生意的是我而不是你吗？” “够了，别再说连篇的废话，我看你今天就要折在这里了，要怪就怪你长得好看，有胆子没脑子吧，我看等到了广市，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有胆子没脑子，你还真好意思说。” 第44章 陈贵的好生意 他还没反应过来，杜明锦的表情为什么这么淡定，腹部就猛地一痛，下一秒整个人都被踹飞了出去。 他狼狈地撞在了刚刚放好的缸子上，缸子破裂，里面被绑住四肢的人也随之滚了出来。 尖锐的陶瓷碎片扎破了皮肤，疼痛让人清醒。 男人意识到情况不对，剧烈挣扎了起来。 而被踹翻的人，现在也反应过来，先一步抓起一片瓷片，抵在了男人的咽喉部位。 “不许动，你要是再动，我就立刻杀了他！” “随便你。” 杜明锦耸了耸肩膀：“反正是你花钱买的，又不是我花钱买的，你要是愿意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可是拦不住你！” “你，你别以为两三句话就能吓住我，钱算什么，总比抓到警察局里面好。” 杜明锦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刚才确实是随口胡说的，没想到你是真没脑子。” “难道你觉得杀个人会比买卖人口的罪更轻吗？” “你今天要是动手了，说不定明天就会被拉出去枪毙，你觉得谁会给你作证，谁会保你周全？陈贵吗，我看他巴不得向所有人证明跟你没关系吧。” “我跟你保证，只要你出事，第一个和你撇清关系的人，一定是陈贵。” 他愣了愣，也明白杜明锦说的是实话。 陈贵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只为自己着想。 任何可能会威胁到他的东西和人，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抛弃。 也就这愣神的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呼吸不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按住后颈，用力地掼在了地上。 “你是不是忘了，我可不会一个人跟你来这种地方。” 杜明锦嘲笑开口，给了司濯年一个眼神。 司濯年心领神会地点头，院子里面到处都是绳子，他随便拽了两条把人捆得严严实实，就绑在一边的架子上。 院子里面四处都放着许多大缸子，看着都是能装进去人的。 杜明锦四处找了一圈，发现有些里面还装着人，有些已经空了，不过仍旧有食物和排泄物的残渣，恶心无比。 她将几个装着人的罐子打破，里面的人重新获得了自由，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了起来。 他们太久没有自行活动过，绳子已经陷进了皮肉当中，甚至还维持着被绑时候的姿势。 杜明锦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不用怕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昨天刚刚被绑的男人头一个反应过来，哆嗦着嘴唇子开口道：“没事了？” “对，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 热泪从他眼角划过去他重获新生一般开口：“没事了……太好了，没事了，我要回家，我婆娘还在家里等我。” 哭声此起彼伏地连成了一片，杜明锦看着他们，不由也觉得心酸。 这些人上辈子可能也被陈贵给拐卖了。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密不透风的罐子里面，像是畜牲一样被人随便扔几样食物在身上。 活着没有尊严，又不得不没有尊严的活着。 直到在异国他乡重新获得光明，又会日复一日地替他们工作，直到死去。 杜明锦不敢想他们上辈子会有多绝望。 好在这辈子，自己救下了他们。 功德一件，自己或许也应该问系统要点奖励才行。 想什么来什么，杜明锦心里的念头只闪过了一瞬，系统的声音竟然自动跳了出来。 童声仍旧轻脆无比，但这次似乎多了些许雀跃。 “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解锁成就系统——” “解救无辜群众15人，奖励当归种子15粒，车前子10种子10粒………” 系统叽里咕噜地报了一大堆种子，杜明锦还忙着眼前的事情，没有听完。 但她至少知道了一件事，成就系统出现之后，就算是任务列表了，至少也明白怎么才能在空间中得到更多东西，而非除了任务外就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试探。 现在她解锁了药材种子，药田很快也就可以用上了。 而杜明锦思考的模样，落在司濯年的眼里就成了发呆。 司濯年忍不住轻轻碰了一下杜明锦的后背，关切道：“怎么了，没事吧？” “哦……没有。” 杜明锦甩了甩脑袋，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 眼下还有这么多人需要处理，杜明锦暂时不准备打草惊蛇，所以也不能让他们直接回家。 否则陈贵发现之后，机会可就从他们手里溜走了。 杜明锦环顾四周，开口问道：“你们在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人是不是都是陈贵？” 见他们点头，杜明锦松了口气。 她看几个人也像是熟面孔，甚至有一个还是之前在生产队里的同事。 大概是看生产队停工，所以才趁着这个机会拐骗的。 陈贵倒是个聪明人，还知道拿捏这些人赚钱的心理。 杜明锦将视线投向今天刚刚被送过来的人，“你还记得多少事情？” “我……我只知道陈贵告诉我说，他那边有工作的机会，是个新开的厂子，我说我想要在家里陪婆娘，不愿意去外地，还是想要等到来年生产队开工之后再说。” “可是陈贵告诉我，来年生产队可能也要裁员，我有点担心，又觉得这件事轮不到自己的头上，本来都打算拒绝陈贵了，谁知道我家婆娘出门买菜的时候还被人给撞了，摔在地上扭了腰，要不少医疗费。” “所以我才想着……说不定陈贵真有门路呢，然后他就说那个厂人数差不多了，要我过去和他细说。” “他家……饭菜挺不错的，可是我还没吃两口，就……” 果然。 杜明锦心中一沉。 上次她就怀疑过，陈贵家里的饭菜，说不定真是有问题的。 上菜之后，率先动筷的人永远都不会是陈贵。 要不是司濯年觉得菜品奢靡，不愿意品尝，说不定他们已经中招了。 杜明锦没有多少劫后余生的庆幸，只觉得愤怒。 陈贵为了达成目的，不知道铺张浪费了多少好东西。 而且，男人妻子的事情，十之八九，也是陈贵故意而为之的。 第45章 坏人会被绳之以法 “你们……暂时还不能回去。” 杜明锦缓缓开口道：“现在你们回去，陈贵还会对你们下手，所以等我们把这件事情解决之后，你们再回到各自的家里就好。” “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都想要早点回去，但是也请……稍微忍耐一下。”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谁轻笑了声，仿佛夹杂着戏谑与自嘲。 “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他又问了一遍：“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你也不是诚心想帮我们吧？” “该不会就是为了报复陈贵才利用我们吧？” “我不是。” 杜明锦皱眉解释道：“你们都先冷静一点，如果我不是为了救你们，我也不会冒险把你们都放出来了，不是吗？” “谁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要是真想帮我们，那就直接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去啊！” “我……” 杜明锦心里泛上一股密密麻麻的苦涩，她可以理解这些人的心情，只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和他们交代。 明明都是受害人，现在却还要委曲求全。 “很快了。” 司濯年替杜明锦开了口。 她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司濯年。 司濯年不知何时已经护到了她的面前，结实的身躯将杜明锦挡了个严严实实。 “如果你们不相信，现在就可以回去，但之后如果陈贵再对你们之间任何一个人动手，我们也会当做没有看到。” 司濯年的话没留多少情面。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都在猜测他话中的真假。 还是今天被救出的男人小声开口：“我们还是相信他们吧，毕竟陈贵真想要我们的命，他们……好像确实是想要帮我们的。” “一周。” 杜明锦冷不丁开口：“一周的时间，我会解决这件事情的。” “好，那我们就答应你，一周之后要是再解决不了，我们就自己回去了。” 杜明锦点头，又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这个房子。 虽然有点破旧，可是好在地方够大，这么多人也勉强够住。 “委屈你们暂时住在这里了，我们把这个人先送到警局。” 说罢，杜明锦和司濯年两个人就拉着推车的男人离开。 他们当然也觉得直接走太过明目张胆，所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他塞进了一个缸子里面。 而且还是最臭时间最久的一个缸子。 男人瞪大了眼睛，无能狂怒地挣扎抗议，但四肢被捆的他哪里是司濯年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塞进了罐子。 杜明锦还特意拿了两块石头将盖子堵上，一切都是当着众人面这样做的，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撒气的机会。 二人没直接去村里的警察局，他们处理不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且杜明锦刚才看了一眼，受害的也不仅仅是村里人，还有几个是隔壁村的，显然陈贵的涉猎甚广。 索性直接坐车去了镇上。 警察局中。 警局看着熟悉的司濯年，摇了摇头，哭笑不得地问道：“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这次是想要救哪个？” “我们是来给你们送功劳的。” 杜明锦抢话道：“而且还可能是一等功呢！” “一等功？”警察没立即相信杜明锦的话，轻笑道：“小姑娘，你知道一等功是什么吗？” “我不太清楚，不过拐卖人口算不算？” “如果属实的话当然……拐卖人口？难道你说的是附近几个村里人口失踪的事情，你们有线索了？！” 警察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杜明锦点了点头，侧过身让他看清楚了背后的大缸。 他都被两个人给搞糊涂了，不是人口拐卖吗？这个大缸子又是什么来路？ 司濯年快速将今天的来龙去脉与警察讲了一遍，才从缸中释放了陈贵的同伙。 他的脸都已经快憋绿了，整个人瞧着萎靡不振，仿佛随时都会驾鹤西去。 “老实交代。” 杜明锦嫌弃地瞥了眼他，威胁似地开口道：“要是让我听到你嘴里有一句假话，我保证把你重新塞回去，让你感受感受那些人的滋味。” “别别别，别把我塞进去。” 这人终于慌了，看着像是要掉泪一样。 他抽泣着一五一十地将情况全盘托出，包括他和陈贵之间究竟是怎么把人拐走，又是怎么把人给卖出去的。 还有几个人运气不好，在杜明锦从天而降解救他们之前，已经被陈贵卖到了广市。 警察听后，嘴巴都惊讶地合不拢了。 杜明锦没骗他，这真的是个一等功。 “感谢你们来反馈情况。” 警察严肃开口道：“被拐走的那些人口我们上报后会立刻去核实，争取年前就将他们带回来，至于你们救出来的人……” “我们已经和他们商量好了，先不要打草惊蛇，免得让陈贵生出疑心。” “我们准备下次的时候换人去陈贵家里，最近几天陈贵肯定还会对人下手，所以我们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可不可以配合一下？” 警察当即点头道：“配合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你们的计划，可行吗？” “十之八九，以我对陈贵的了解，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 “好。” 得了肯定的回答，杜明锦和司濯年两个人也松了口气。 “放心，你们两个人对我们警局的帮助，我们也会记录，等事情结束后会写在报告上，年前肯定会有表彰会，到时候你们也能拿到奖品过个好年！” “我们主要也是为了让坏人绳之以法嘛！” 杜明锦笑得灿烂，推着司濯年往外走。 “那这个人就交给你们了，三天之后陈贵家见。” “这么高兴？” 走出警局，司濯年忍不住询问雀跃的杜明锦，开口道：“我以为你不会太在意这件事的。” “为什么不在意，本来应该属于我们的奖励，能拿到当然更好了。” “而且，坏人就是要绳之以法的。” “嗯。” 司濯年点点头，看着杜明锦的背影，突然道：“好不容易来趟镇上，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第46章 我不差钱 “也没什么缺的，家里的冬衣都买好了，吃的粮食也囤了，剩下的似乎也不需要我操心。” 杜明锦顿了顿，看到了司濯年衣服袖口处的补丁。 上次司濯年为了救自己弄脏了衣服，她已经赔了司濯年一身。 不过看样子司濯年似乎并不准备常穿，过去的衣服缝缝补补，又重新套在了身上。 杜明锦突然发觉，她似乎对于司濯年的过去毫无了解。 “司濯年。” 杜明锦突然叫住了他，他站定后不解地回过头，轻笑道：“怎么了？” “你……” 话到了嘴边，杜明锦又不知道该怎样询问。 或许她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上辈子司濯年不止一次好奇她的经历，可是怕伤害她，一次都没有真正的提起过。 杜明锦或许也应该如此。 可是，她想知道司濯年一个外地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黑市，为什么什么活都会做，为什么……看上去年纪不大，却好像已经吃了半辈子的苦，受了半辈子的委屈？ “怎么了？” 司濯年又问了一遍，杜明锦终于回过神，可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如果你有话想要跟我说，那就直接说，没有关系的。” 司濯年靠近了杜明锦，他的衣服虽然有缝补过的痕迹，但是非常干净，甚至还传来淡淡的香皂味道。 杜明锦猛地吸了一口，终于开口道：“你今年帮了我很多。” “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能在生产队里面坚持几天。” “所以要买东西，也应该是我给你买才对。” 杜明锦拉着司濯年的手，就往集市的方向走。 “正好，不能让陈贵轻易认出你，所以应该买套衣服和帽子才行，咱们现在就去。” 不等司濯年开口拒绝，杜明锦已经拉着他走远。 二人很快到了集市，这里比村里的大集热闹许多，卖什么东西的都有。 有的需要票才能买，有些却灵活许多，只说自己的货来头不小，可是多说几句后，愿意加点钱，即便是没票也愿意卖。 杜明锦专门挑的这种店，因为他们的款式更新颖，在一众军大衣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价钱自然也格外惊人。 司濯年看了几个吊牌后不免咂舌道：“会不会有点太贵了，我们还是找一点实惠的吧？” “不用，其实我还挺有钱的。” 来了黑市之后，除了贴补家里，杜明锦的钱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现在好不容易能让她发挥一下，她怎么可能控制的住购物欲呢？ 毕竟两辈子都没有花得这么痛快过。 杜明锦和司濯年两个人一路走一路买，不仅给司濯年买，也给家里的表哥表姐们买，逛了半条街，司濯年的双手就已经提满的袋子，恨不得用嘴咬着。 “差不多了吧？” 司濯年额头冒汗，杜明锦不像是来买装备的，倒像是来扫荡的。 只有杜明锦知道，好日子很快就到头了。 她前两天终于想起来，上辈子刚刚到黑市的时候，就遇上了难得的寒灾，庄稼冻死了不少，粮食的收成也降了许多。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冬天多灾多难，杜明锦说不定还可以多撑一些时日。 其实她想起后，也思考过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 可是，现在的人唯物主义甚多，如果自己贸然说了，只怕还没能让大家升起警惕心，先让自己因为妖言惑众被抓起来了。 杜明锦随手抓了一把米花，在嘴里嘎巴嘎巴地嚼了起来，顺势开口道：“再逛两家吧，我想要买一条新裙子。” “裙子？” 司濯年怔了一下，皱眉：“冬天穿什么裙子。” 杜明锦：…… 她就知道司濯年会这么说！ 上辈子司濯年给她买了两条新裙子，花样非常漂亮，看得出花了不少钱。 杜明锦心里感动之余，穿到身上给司濯年看的时候，却只换来了他皱着眉头的询问。 “为什么不多穿两条秋裤！” 仿佛守护杜明锦的身体，就是司濯年最为重要的任务一样。 杜明锦哭笑不得地开口：“我就想穿，难道你不想要看吗？” “我……” “行了，我知道你想看，快点快点，我答应你等开春了再穿，好不好？” 杜明锦说着，将司濯年推进了服装店。 琳琅满目的货架上，到处都摆满了形态各异的衣服。 不少款式都是杜明锦曾经在城里才能见到的，只是当时没有机会买。 因为它们都是属于鸠占鹊巢的杜芳若的。 当时她们都是十几岁的年纪，杜明锦也喜欢过花裙子，可是杜芳若从来不肯给她，哪怕杜母提议说是两个人一人一件，杜芳若也会替她拒绝。 “明锦只是家里的佣人而已，哪里用穿这么漂亮的衣服。” “漂亮的衣服只会让明锦干活不方便而已，还是别给她找麻烦了。” 熟悉的话好像还在她的耳畔，可杜明锦心里已经不会再苦涩了。 黑市的生活固然不如城里，可是谁知道杜芳若现在的生活又是怎样呢？ 说不定，她还在被人四处追债呢。 反正杜明锦不相信，抄家的那些人会轻易饶过杜芳若这个屡教不改的旧资本。 “真漂亮，拿下来给我看看吧！” 杜明锦指着最高处的白色碎花裙，冲服装店的老板甜甜的笑。 老板烫了头发，穿着一身旗袍，大冷的天，肩膀上却只披了层皮草，瞧着格外富贵。 她看清楚杜明锦相中的衣服后，忍不住称赞道：“美女，你可真有眼光，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咱们黑市绝对不会有第二家卖了。” “你知道不，这还是我从沿海城市那边特意带回来的，废了不少功夫呢，你想要试试当然随便，不过姨也和你提前交代，价钱不便宜呢，要是相中了买不起，心里可刺挠着呢！” “没事的姨，咱们差什么都不能差钱呀！” “哎呀就喜欢你们这些小丫头，跟你们说话都高兴，那姨取下来给你看看，你皮肤白，穿着肯定合适，指不定以后拍婚纱照都能用上！” 第47章 好贵呢，要二十块 “什么，婚纱？” 杜明锦的舌头好像都打了结。 “哎呀，忘了忘了，你们现在年轻人都喜欢谈几年朋友再结婚，就当姨没说过，快点去试一试吧！” 衣服被老板强硬地塞到杜明锦手上，她被推着进了试衣间。 “你女朋友可真漂亮。” 老板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司濯年怔了一瞬，旋即轻笑出声：“谢谢。” “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可要好好努力了，要不然让她跟着你吃苦可不好。” “我……” “司濯年。” 清脆的女声伴随着推门而入的风铃声传入了两人的耳中。 司濯年听着有些耳熟，转过头就看到个穿着白裙的女人，身旁还跟了三两个年龄差不多大的女人，她们的头发高高盘起，一丝不苟的模样，让司濯年想起了医院的护士们。 “真的是你呀！” 刚才叫住司濯年的女人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怎么一个人来这种店，难道最近交了女朋友吗？” “你是……” 他绞尽脑汁思考了半天，也没将女人和谁对上号。 女人秀眉轻轻蹙起，打趣道：“怎么了，不认得我了？” “真是的，是不是因为我今天没穿护士服？” 果然是护士吗？ 司濯年松了口气，女人似乎也没打算让他一定思考出所以然来，大方地告诉他道：“上次你和主任一起来过我们卫生院，我是给主任扎针的护士，叫柳清清，当初还给你搭过话呢，没想到你竟然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他这才恍然大悟，上次自己带主任来检查身体的时候，确实有个颇为健谈的小护士。 没想到竟然可以在这里碰到。 柳清清上下打量了一番杜明锦，她身后的女人忍不住小声道：“这男人看着真不错，还挺精神的。” “是个踏实人，你前段时间不是说……” 柳轻轻抬起胳膊，轻轻碰了一下同事的腹部。 “你最近还在生产队吗？” “最近生产队停工，才有空来镇上逛逛，你们医院的工作忙吗？” 柳清清点头，忍不住开口抱怨：“忙得要死呢，最近生病的人越来越多，每天恨不得有二百个病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传染性比较高，你也注意身体。”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找到的女朋友？” “不久之前。” “濯年，我觉得这个裙子有点花，你觉得呢！” 恰好杜明锦从试衣间中走出，隔着中间的货架，看到了司濯年和柳清清两个人正在谈笑言欢。 她觉得柳清清有点眼熟，转念一想似乎是医院里面的护士，有体面的工作与家庭。 只是杜明锦记得她上辈子似乎嫁给了已经有家室的科长，不过她和柳清清两个人的交集不深，也不清楚司濯年竟然会和她认识。 “很漂亮。”司濯年从杜明锦出来后，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她：“我给你买吧。” “这里的裙子可不便宜呢！” 柳清清突然冷不丁开口：“你平常在生产队里，主要也是发工分，恐怕工资发得不多吧，这里的衣服我之前来过，虽然款式很好看，可是价格不合适。” “就算是刚刚谈朋友，也没有必要花这么多钱在衣服上吧？” 杜明锦：？ 她男朋友给自己买衣服，什么时候轮得到另外一个女人随意置喙了？！ 何况，杜明锦什么时候说过，这件衣服一定要司濯年给自己买了。 虽然知道柳清清是为了司濯年考虑，可是她话里话外，无非只有一个意思。 司濯年买不起这一件衣服。 杜明锦听着不舒服，也不准备忍气吞声。 她猛地抱住了司濯年的手臂，开口道：“我喜欢，也不抢你献殷勤的机会了。” 司濯年不解于杜明锦突然转变的态度，不过他并未多说，只是颔首询问老板衣服的价钱。 “确实有点贵，要二十块。” “没关系。” 司濯年从钱包中夹出一张二十块的钞票，放到了桌上。 “还有什么看中的吗？” “没有了，我们走吧。” 说着，杜明锦还若有似无地瞥了眼柳清清。 她脸上还有些许挥之不去的诧异，怔愣着送二人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们买了好多东西。” 柳清清身边的同事感慨道：“零零碎碎的加起来，都快一百块了吧，没想到这个他们看着其貌不扬的，但是这么有钱？” 有钱？ 柳清清抿唇，上次见司濯年的时候，他看上去还一穷二白的。 今天身上的衣服也仍旧有着缺口。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钱的样子。 算了，反正司濯年也不过是村里生产队的队员而已，就算是天降横财又能有多少呢？ 柳清清收回视线，倒是司濯年身边的女人，自己之前从没见过，说不定，有钱的人其实是她？ 走出服装店，杜明锦的兴致也已经全无。 “回去？” “嗯。” 司濯年见杜明锦冷淡的模样，好笑道：“你在吃醋吗？” “吃醋，吃什么醋，吃柳清清的醋吗？！” 杜明锦想也不想就否认道：“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和她没有关系，只是见过一面。” 司濯年顿了顿：“今天要不是她和我打招呼，我都认不出她，所以你放心。” 杜明锦快被司濯年给气笑了。 虽然司濯年和柳清清说话的时候，自己心里真的有一瞬的不痛快。 可是更让她不舒服的，是司濯年被柳清清看不起却毫无反应。 “你看不出来柳清清瞧不起你吗？” 杜明锦忍不住问道：“你就那么大度，随便别人怎么说你？” 司濯年这才意识到杜明锦是在为自己生气，心中雀跃无以复加。 他伸手将杜明锦拉进怀里，轻笑道：“没关系，别人瞧不起我又怎么了，你瞧得起我不就够了吗？” “你！” 杜明锦一边诧异司濯年竟然也会说这么甜腻腻的情话，一边又格外受用。 好吧，也对。 何必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呢，她知道司濯年是什么人，司濯年也清楚她是什么人。 “那我刚才和她置气，你还真出钱？” 第48章 二人转的妙用 “给你出钱，我愿意的。” 司濯年捏了捏杜明锦的手，正色道：“你要是不接受，我才不愿意。” “就你会说话。” 杜明锦嘟囔了一句，嘀嘀咕咕地靠近了司濯年。 “以后离柳清清远一点，她……” “我知道，” 司濯年打断了杜明锦的话：“不只是她，以后我会离别的女人都远一点，好不好？” “说得好像我很喜欢吃醋一样！” 杜明锦冷哼道：“我知道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嗯，我不会。” 杜明锦的耳朵悄悄染上了红意，她又忍不住哼哼两声：“好了，回去吧。” 两个人带着大包小包地回到村里，司濯年将杜明锦送回家里的时候，险些又被拉进去吃晚饭。 还是杜明锦看出了他的窘迫，替他开脱，方才免了司濯年的尴尬。 吃过饭后，杜明锦将东西给众人分了，才叫上杜清宴走到门外。 “哥，有件事情我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杜清宴撸起袖子：“明锦你只管说，哥肯定帮你。” “你明天可以去找陈贵，说想要去广市工作吗？” 钓鱼必须有个鱼饵才行。 杜明锦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家人最靠谱。 杜清宴抓了抓头发，满脸莫名：“你之前不是告诉我，陈贵口中的工作，其实都是……” “对，所以我才想让哥哥帮我的忙，之前村里被拐走的几个人，其实都是陈贵干的，我们已经抓住他的把柄了，可是还没能直接抓到陈贵，所以需要一个里应外合的人。” “但是……陈贵和你不对付，秀梅和你也不对付，如果我去的话，他们肯定很快就会察觉不对吧？” “所以，我们需要演一出戏了。” 杜清宴不明所以，杜明锦扯过他，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一阵。 他逐渐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真的可行吗？” “不试一试，怎么能知道呢？” 杜清宴欲言又止，他总觉得似乎是上了杜明锦的贼船，可是他又能有证据。 次日清早。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舅母一把将杜家几人的行囊往外头扔。 鸡刚打鸣，周围邻居全都在睡梦中，听到声音后连衣服都来不及穿，纷纷起床围观。 有些趴在窗户上，有些更是披着被子走出来。 喜欢热闹是人的天性，何况谁都好奇舅母这个出了名的“泼妇”究竟又是为了什么一大早上发脾气。 “弟妹！” 杜母涨红一张脸，捧读一般地开口：“你做人不要太过分了，当初我们家里有钱的时候，也想过接济你们，是你们自己不要的。” “是，我们现在是落魄了，可是你们也用不着这么现实吧！” “做人就应该现实一点，不然等吃不起饭了，再把你们这群吃干饭的赶出去吗？！” 舅母拿出一把大扫帚，将几个人扫地出门。 “快滚快滚，最怕穷亲戚了，要不是你们之前在生产队里面干活，早就把你们给赶出去了！” “今天是唱哪出啊？以前不都是亲亲热热一家人，怎么突然撕破脸了？” “前两天陈贵上门的时候，不是还护着外甥女呢，咋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他们一家以前是从城里来的，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手里头肯定有钱有票，最近快过年了，昨天那丫头大包小包地提东西回来，八成是已经花完了，没东西可榨的穷亲戚，赶出去也就赶出去了，难道非留在家里吃白饭吗？” “真是翻脸无情啊，要是我怎么也要再装装！” 杜母在推搡间一屁股坐在地上。 舅母的工作一顿，立刻被杜明锦看了一眼。 她握紧了扫把，冷笑道：“行了，赶紧滚吧，继续待在这里找打吗？” “你，你给我等着。”杜母被杜清宴扶了起来：“真后悔让我弟娶了你！” “姆妈，别说了，以后我赚钱养你和阿爸，还有妹妹。” 杜清宴信誓旦旦地保证：“我肯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还好日子呢，你们能不能撑过今晚都不一定呢！” 舅母酸溜溜地讽了一句，掉头回屋。 杜明锦啧啧称奇，没想到舅母平常喜欢听二人转，现在戏唱得也不错。 至少就周围人唏嘘的表情来看，没有人发现端倪。 “要不然我们去濯年那里住吧？” 杜明锦小声提议道：“总要找个地方落脚的。” 杜清宴颔首，几个人狼狈地捡起来地上的东西，顶着众人打量的视线，缓缓离开。 与杜明锦想象中一样，不到中午，他们被敢出门的消息就传到了陈贵耳中。 杜清宴左等右等没有等来陈贵，焦急万分地询问杜明锦：“陈贵怎么还不来找，难道是你想错了？” “不会。” 杜明锦肯定道：“我想陈贵现在一定高兴地快要跳起来了，因为他觉得……你会去找他。” 自从舅舅前段时间在镇上出事之后，去镇上找工作的人也少了许多。 何况最近家家户户几乎都有病人，以至于陈贵才能趁机骗到那么多人。 现在杜清宴知道陈贵那里有机会，就像是一条看到鱼饵的鱼一样，会乖乖咬钩。 可是实际上，鱼饵并不是陈贵，而是杜清宴。 只是陈贵还不清楚罢了。 “哥哥，你今天晚上就去找他吧。”杜明锦坐在司濯年的身侧，认真道：“你告诉他，你想要一个赚钱的机会，不过要他先给你一笔定金，否则就不去。” “他会给吗？” “不管他会不会给，你都咬死，不给不去。” 杜母担心道：“明锦，咱们家里应该不缺这份钱吧，当初上交的时候，不是还留了一份……” 杜芳若的彩礼自然没有全部拱手送出，全都在杜明锦的空间里面。 其实如果有人进了舅舅家的话，就会发现，他们家里大大小小的东西，其实都已经翻新过一遍了，与去年相比，简直上了一个档次。 “姆妈，重点当然不是有没有定金，而是陈贵相不相信哥哥。” 第49章 天赋用在正确的地方 “哥，你就听我的去试一试，最差的结果也就是拿到定金。” 杜清宴颔首，从一旁的行李里面找出来了一件最为支楞的。 这是他从前当少爷时候穿的衣服，来黑市之后觉得招摇，就再也没穿过。 “穿这种衣服真的行吗？”杜清宴也有点拿不准主意：“陈贵会不会觉得我不是去找工作的，而是去宣战的？” “当然不会了！” 杜明锦一边说着，一边帮杜清宴将衣服往身上套。 “你穿成这样去找陈贵，他肯定觉得你是要面子要身段，想要在他面前逞强，才更像是要找工作，容易上当的！” “是……是吗？” 杜清宴挠了挠头，竟真一副不聪明的表情。 杜父杜母也跟着笑了起来，打趣道：“瞧瞧咱们明锦，说的头头是道的。” “可不是，要是咱们日子安定下来，要不然送明锦到大城市学电影吧，最近不是说电影很出名吗，大明星才能去拍呢！” “姆妈，我志不在此！”杜明锦笑着开口，她对那些抛头露面的工作不感兴趣，还是踏踏实实地最让人安心。 不过杜母的话也是一个提醒。 杜明锦记得，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电影就会火遍大江南北，不少草根出身长相标志的男男女女也会因此出名。 那些拿着全部身家投资电影的冒险者，不少也从此赚得盆满钵满。 确实是一个好机会，可是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还是太远的。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呢！ “哥哥，就这样吧，看上去特别像是需要一份工作养家糊口的！” 司濯年也在旁边跟着点头道：“麻烦你了，哥。” “你跟着瞎叫什么，谁是你哥！” 杜清宴没好气地瞪了眼司濯年。 他还没能接受杜明锦看上这个愣小子的事实，虽然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愣小子有勇有谋，而且帮了他们家不少。 “行了行了，不是吵架的时候，哥，给你倒杯水喝。” 杜明锦害怕陈贵会故技重施，在今晚的饭菜中下不该下的东西，所以提前把空间里面的灵泉接了一壶出来，装在了杜清宴的水杯里面。 杜清宴稀里糊涂地喝下，全然不知自己喝的是什么宝贝，只以为妹妹在给他壮行，拍了拍胸口道：“放心妹妹，哥哥肯定把这件事给你办得敞敞亮亮的。” 他在黑市待得久了，竟也沾染了一身豪气，杜明锦目送他离开家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终于要结束了。 司濯年走到杜明锦身后，低声问道：“很担心吗？” “嗯，他是我哥哥，我当然担心，毕竟是我让……” “就算你不提，你哥哥还是会去帮你的，我肯定。” 不用司濯年说，杜明锦也知道。 真遇上什么危险的事情，杜清宴一定会瞒着自己去。 正因如此，杜明锦才索性直接去拜托他帮忙。 “我去通知局长，你也准备一下，今晚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杜清宴脚程很快，不到半小时便来了陈贵家。 家门前仍旧是两个威风凌凌的守卫。 杜清宴现在剃了寸头，穿上一身妥帖的西装，没以前斯文的模样，反倒像个气势逼人的狠人，与两个守卫大眼瞪小眼。 “我来找陈贵有事，你们赶紧进去告诉他一声！”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嘀嘀咕咕地商量起来。 “咱两个还打不过一个吗？” “干嘛非打不可，他是来见老爷的，那就去问问老爷愿不愿意见，不愿意再说，别给自己找麻烦！”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条老爷神神叨叨的，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发脾气，连地窖都……咳咳！” “怂货，你不去我去，在这儿看着他！” 脾气暴躁的守卫瞪了眼杜清宴，佯装正经道：“我去帮你问问老爷，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是家里蹲？” “你！” “算了算了，你就在这里等着吧，要是老爷愿意见你，那是你的幸运！” 守卫说着，就一溜烟地去找陈贵了。 陈贵刚从地窖出来，衣服上还有块血渍。 “老爷，杜明锦他哥哥来了，说是有事情想要来找您。” “哼。” 陈贵得意地笑起来：“我当他们一家人多有骨气，还不是要乖乖求我，让他进来去餐厅等着，吩咐厨房准备夜宵。” “是。” 杜清宴被带到吃饭的地方时，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一桌。 “杜小兄弟，早就听说生产队有个干活麻利的新人，还是头一次见，怎么，不想写埋头苦挣工分，想着来找我了，我记得上一次……” “陈老板，我跟你明人不说暗话。” 杜清宴语气生硬：“我家以前比你家还阔，生产队累死累活挣那点仨瓜俩枣，以前在亲戚家住着，加上以前剩的，勉强够用。现在好了，亲戚都嫌我们穷，把我们给赶出来了，要是再继续呆在生产队，非饿死不可！” 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其实上次我就想和你说，我亲戚不知道好歹，我是知道的，跟着你陈地主干，吃香喝辣就不说了，钱肯定是有吧！” “那当然，那当然，还是你有眼光！” 杜清宴长得结实，模样也不错，又年轻，陈贵想，如果有人看对眼了，一千都能卖得到！ 他可不会放走这条大鱼！ “你真眼光啊，小兄弟，既然你来找我，那我肯定把工作给你安排了，就是最近市里生意不景气，要不然我肯定给你就近安排。” “陈地主真能给我安排？”杜清宴瞪大了眼睛，假意惊喜：“我就知道我妹子说的是假话，那我也和您说吧，希望您能把头一个月的工资先支给我，让我给家里人应应急，否则我怕我不在家，他们……” 陈贵这下更加确定，杜明锦一家是真的被赶出来了。 遇上难事，人的警惕心都会一降再降，杜清宴现在就是如此。 “好说，咱们都是男人，我当然理解你，来，干了这杯酒，我给你拿一个月的定金，你也不用急着还我！” 陈贵端起桌边的酒，朝着杜清宴靠近。 第50章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杜清宴眉头皱了皱，还是接过了酒杯。 “我平常不怎么喝酒的，不过陈地主给的，我愿意给陈地主面子！” 陈贵心中冷笑，装什么？ 等下有你哭的时候。 他看着杜清宴一饮而尽，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外头一阵嘈杂声。 来娣匆匆忙忙地跑来，说话都含糊不清了：“老爷，是之前来过的那个小姐，她叫嚷着说要来找哥哥，现在快拦不住了。” “她还说，要是您不把她哥哥还给她的话，她就要去报警了！” “扑通——” 来娣的话都还没说完，杜清宴已经摇摇晃晃地摔在了地上。 来娣简直要被吓傻了，尖叫出声道：“啊——” “呀，老爷，这又是怎么了，这位先生为什么突然晕倒了，要不要找医生来？” “找什么找！” 陈贵呵斥道：“把他给我弄到地窖去，喊秀梅过来处理，我去把杜明锦给打发了。” “可是……” “闭嘴，什么时候你都能做我的主了！” 陈贵一巴掌扇在了来娣的脸上，她晕头撞向地摔倒在地，捂着脸抽泣起来。 陈贵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咂舌，蹲下身开口：“来娣，今天的事情，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知道吗？” “老爷……” “知道吗？” 陈贵掐住了来娣的脸颊，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要记得，是谁收留了你，是谁给了你一口饭吃，你要知恩图报啊。” 来娣怯生生地点头：“老爷，您的恩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我今天……我今天什么都没有瞧见，我这就去告诉夫人。” “去吧，乖一点，不会少了你的。” 陈贵冷漠起身，来娣也留不得了。 干脆和杜清宴一起卖了，好歹也是个清白的姑娘，打包在一起，恐怕都多个一二百吧？ 陈贵心里已经开始敲打算盘，他走到门口，对上怒气冲冲地杜明锦，笑着开口：“无事不登三宝殿，杜姑娘平常不是最瞧不上我，今天怎么还来我家里敲门呢？” “你别给我装糊涂，我哥哥是不是在你家里！” 杜明锦靠近了陈贵，几乎快要抓住他的衣服。 “我哥哥非说你这里有工作，陈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什么勾当，你赶紧把我哥哥给放了，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 陈贵笑盈盈地看着杜明锦：“杜姑娘，我是喜欢你，但是你拒绝了我，我也没有对你死缠烂打吧？” “现在你说你哥哥在我这里，可我从来没有见到，你们呢，你们见到了吗？” 两个守卫愣了一下，立刻顺着陈贵的意思摇起了头。 “你瞧，压根就没有一个人看到，你凭什么说自己哥哥在我这里呢？” “你们，你们是蛇鼠一窝！” 杜明锦深吸了口气，一副紧张的模样：“你敢让我进去看看吗？” “当然。” 陈贵侧身让出了一个位置。 他知道来娣的速度，现在八成已经将杜清宴拖到了地窖里面。 秀梅也知道怎么把地窖藏起来，纵然杜明锦有天大的本事，还真能找到吗？ 何况，杜明锦真的敢进去吗？ 果然，在陈贵让出位置之后，先停下动作的是杜明锦。 她不清楚这是一个圈套还是陈贵真的问心无愧。 “怎么了，你害怕了吗？” “肯定是你骗了我哥哥。”杜明锦扬起下巴，努力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我才不会上你的当，自己进去找，我现在就去找警察，让他们好好搜一搜你的家，看看你究竟有多少秘密！” “可以，当然可以。” 陈贵笑眯眯地摸上了杜明锦的腰：“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啊？” “不用！” 杜明锦愤怒地拍开了陈贵的手，扬长而去。 过了拐角，杜明锦才停下脚步，对一旁的司濯年点点头：“上当了，陈贵现在肯定已经把人弄到地窖里面去了，他不可能真等警察来搜，所以今晚肯定要提前出手，十分钟后带人进去，可以抓现形。” “他刚才，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杜明锦摇头：“杜清宴的失踪，别人可能不会怀疑到他头上，可是如果我一起失踪，他的嫌疑太大了。” 最近正是敏感的时候，陈贵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把怀疑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与此同时，陈贵也阴沉着脸回到了地窖。 秀梅果然已经在着手处理杜清宴。 “快一点。” 陈贵开口催促道：“杜明锦那该死的丫头已经去报警了，今天晚上警察不一定会不会来，明天之前把这人给处理了。” “这么着急，不想谈个好价钱？” “价钱什么时候谈都一样，”陈贵屈尊降贵地蹲下身，亲自开始处理杜清宴，又吩咐秀梅道：“去把来娣抓过来，她今天看到我弄晕杜清宴了，不能把她留在家里，万一哪天说漏嘴了，咱们两个就都没好果子吃了！” “我早就说了把她给卖了，现在你总算是舍得了。” 秀梅一辈子不能吃嘴上的亏，冷哼一声就要去抓来娣，谁知道刚刚推开地窖的门，就被一个冰冷的枪口抵在了脑袋上。 “李秀梅，陈贵！” 镇上的警察全副武装，面色严肃地盯着两人。 枪口稳稳地顶在秀梅的额头：“都不许动了！现以涉嫌人口拐卖的罪名将你们二人带回去调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警察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不，这不是村里的警察，这是…… 中计了！ 陈贵额头上直冒冷汗，几乎下意识地抓起了的领子。 放弃抵抗是死路一条，垂死挣扎才有一线生机。 现在他唯一可以利用的，也就只有这个人质了！ “你们都别动，要不然我……” 话还没说完，陈贵就觉得手腕被人生生给折断了。 杜清宴的力气早就已经练出来了，他喝了杜明锦给的灵泉，压根没有晕倒，只是完成了杜明锦的计划而已。 陈贵被杜清宴一把掼在地上，膝盖顶住了陈贵的后脖颈：“陈贵，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第51章 狗咬狗，一嘴毛 “该死的，你们敢算计我！” 陈贵被压得动弹不得，仍旧想要垂死挣扎。 “我可什么都没做，都是秀梅出的主意，她说做这种生意就能赚钱，我不过是给她提供了个低调而已！” “陈贵，你说这话不怕丧良心？！” “丧良心？你倒是说说，我哪一句话是假的了，主意是不是你出的，人是不是你绑的？” “你，你混账！” 二人狗咬狗起来，都不给对方留一丁点的脸面。 活脱脱像是两条争抢骨头的恶犬。 谁能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陈贵后悔自己没能早点看穿杜明锦的计划，可是眼下不是算账的时候。 他不想坐牢，不想被关到警察局里面混吃等死。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想自己这辈子只有秀梅一个老婆。 “警察同志，我举报，秀梅她拐卖人口，受害人不止十个，我检举我揭发，能不能从轻处置？” 陈贵怎么可能舍得祖宗留下来的荣华富贵，可是他的挣扎随着一阵剧痛，烟消云散。 原来是警察也觉得陈贵吵吵囔囔的声音刺耳，横竖他现在罪名确凿，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索性把他打晕带回去。 不只是陈贵，家里上上下下十几口人，都被警察一窝蜂地带了回去。 杜明锦目送他们离开，却没看到来娣的身影。 “等一下！” 杜明锦开口，警察侧过身问道：“还有什么事？” “还有……不，没事了，他们什么时候会被审判？” “事关重大，可能需要所有的受害者都回来之后，也可能不会公然开庭，不过他们俩个肯定是跑不了了。” 杜明锦颔首：“那就好，否则被他们害的家庭就太可怜了，受害者都在西边的小院里面，你们可以让他们回家了。” “好，你们明天也记得来做笔录，这里今晚就会封了。” 警察离开之后，杜明锦却没有急着和司濯年走。 “来娣刚才不在那些人里面。” 杜明锦小声凑到司濯年耳畔：“她可能还在这里。” “她为什么不跟着一起，难道……” “可能只是不想被人误会，毕竟在陈贵家里的女人，名声可不怎么好，有些人很在意这些，可我总觉得来娣不像在意的。” 杜明锦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怀疑来娣可能被秀梅给抓了。” “你是说救我的那个姑娘？” 杜清宴挠了挠头，小声开口：“今天陈贵让一个小丫头把我带到地窖里面，她偷偷摸摸给我塞了个碎瓷片，我才割开了绳子了。” “不过她好像被打了，要不然我也去帮你们找找？” 杜明锦怔了下，她教过来娣一切都要先明哲保身。 可是给杜清宴塞瓷片的事情太过冒险了，万一被发现了，她可能也没有活路了。 来娣真是拼出去了。 为了自由，哪怕是再软弱的姑娘，都有扛起半边天的能力。 “好，那我们分头找一找。” 杜清宴去地上的房间找，杜明锦和司濯年则是打量了一圈陈贵的地窖。 这里果然不是为了装菜使用的，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绳子，墙角也堆积起来了许多上次他们见过的大罐子。 陈贵不是头一次做这种生意了，秀梅也不是清白的，两个人这辈子算是完蛋了。 杜明锦冷笑一声，指尖摸索过墙壁，愤愤道：“这么丧良心的生意，陈贵也肯做，真不知道良心是不是被狗给吃了！” “所以他大半辈子，女人一片，连个孩子都没有，也是报应不爽。” 司濯年拍了拍杜明锦的肩膀：“别因为不值得的人生气，坏的是自己的身体。” “我没生气。”杜明锦叹口气，虽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可是杜明锦心中的阴霾却久久不散。 这辈子的人她解救了，上辈子的呢？ 那些被陈贵拐卖的人，谁知道去了天涯海角哪个地方，一辈子都再见不到家乡的影子。 “陈贵和秀梅就应该枪毙！” 杜明锦愤恨不已地开口，她用力敲击了一下墙壁，谁知道竟然听到了一声闷哼。 吓得杜明锦直往司濯年的怀里跳。 “怎么回事，你刚才听到了没有，墙好像出声了。” “听到了。” 司濯年颔首，面色严肃。 他走到墙边，轻轻敲了两下，随后将耳朵贴了上去，隐约可以听到呼吸声。 而且呼吸声急促且没有规律，像是一个濒死之人发出的。 “墙壁是空的，后面还有地方，找门吧。” 司濯年很快就做出了判断，他和杜明锦两个人分开两边，绕着墙壁寻找起来。 还是杜明锦先找到了一个暗门，她用力推开之后，就闻到了浓重的腥臭味道。 熏得杜明锦眼泪都快要出来了，要不是今天忙了一天没吃饭，只怕是当场都要吐出来。 司濯年赶紧冲过来将杜明锦拎了出去：“我自己进去看就行了，你在外面等我。” “里面肯定有人，难道是……” “你别急，我把人带出来。” 司濯年抄起手电，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没几步就看到了地上趴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男人骨瘦如柴，手背上筋络明显，可是手臂和手腕的角度诡异，看着像是被人给生生折断了一样。 司濯年屏气凝神，心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再细看，又发觉男人的腿也是断了的，而且四肢看样子是被人给生生打断了。 天知道他究竟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吃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误会。 司濯年毫不嫌弃地将人给背了起来，一股脑往外走：“人还活着。” 他顿了顿，又担忧地补充一句：“不过要是再不接受治疗，恐怕也离死不远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点把他送到诊所啊！” 杜明锦的药种类不多，男人一看就一身伤病，她总不能当场把空间里面的东西全套出来给他用上。 “你去把他放到板车上送去诊所，我去和哥说一声，马上就跟上你，快点啊！” 杜明锦说罢，三下五除二地爬出地窖，在隔壁院子里面找到了杜清宴和来娣。 “哥，地窖里面还有个人，我们送他去诊所，你安置一下来娣！” 第52章 她是个好人吗 “诊所，明锦你！” 不等杜清宴把话说完，杜明锦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了。 真是的，一天到晚为这个忙为那个忙，也不知道先顾自己。 杜清宴实在对自己这个妹妹没有办法。 他也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面前的来娣。 来娣看着比杜明锦还要小，杜清宴半晌才别扭地开口：“送你回家吧？” “我家就在这里，我记事就在这里帮工了，阿爹阿娘不要我要弟弟。” 杜清宴语塞：“这里要被抄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是抄家哪里有那么简单。 今天这里还会有最后的繁华，明天就会是一片废墟。 里面值钱的东西都会被搬走充公，无论是钱，古玩，还是家具，统统都会被搬到公社去。 杜清宴想，他们家当时的情况，应该和现在差不多吧。 如果让来娣自己留在这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万一被打成了陈贵的同党，指不定也要进去蹲几天。 毕竟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又没人会替她说话。 “你……” 杜清宴欲言又止地开口：“真的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吗？” 另一边，杜明锦和司濯年两个人将昏迷不醒的男人送去了诊所，摇醒了睡梦中的主任。 诊所并没有急诊，护士医生都已经下班。 主任还是看在司濯年的面子上，拉开了昏黄的灯。 摇曳的光线下，杜明锦看清楚了男人身上的伤痕。 被钝器击打，被烟斗烫，被掐被割，只有想不到的伤口，没有看不到的伤口。 而且许多伤口都已经流脓溃烂，杜明锦随手抄起一旁的碘酒，往药棉上倒。 “给我一把手术刀，有些烂肉如果不切掉的话，伤口一辈子都长不好，他现在发烧也是因为发炎导致的。” “给你。” 递给杜明锦手术刀的人，不是司濯年，而是主任。 他之前就觉得，杜明锦包扎伤口的手艺不错，以前好像学过。 今天他就更确定了。 杜明锦比他这里多数的护士基本功都更熟练，甚至还能给病人动一些简单的手术，哪怕是当医生，也说不定够用了。 毕竟他们这里条件简陋，医生多半也是半瓶水晃荡就不得不上岗就业。 主任对于杜明锦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欣赏。 “我看他有点眼熟。” 司濯年也不闲着，杜明锦忙得热火朝天，他虽然插不上手，可是也颇有眼色地去打了一盆水来，想要好好帮男人清理一下身体与伤口。 而擦干净了脸上的血污之后，司濯年看着男人已经凹陷下的脸颊，纳了闷道：“主任，您还记得这个人吗？” “让我瞧瞧。” 主任凑近，仔细斟酌半晌，恍然大悟道：“林业国，他是林业国啊！” “什么？！” 司濯年大惊失色：“可是林业国不是早就回城里了吗，为什么会在陈贵家里？” “林业国？”杜明锦忙里抽闲地问道：“那是谁？” 上辈子她可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是之前来生产队的知青，名校毕业的大学生呢，可厉害了。” 主任遗憾地叹了口气：“他是学农学的，当时在生产队的时候教濯年配了几种肥料，结果濯年同年的收成比别的组高出了一半还要多。” “我教你的那个种地省劲的办法，也是他教给我的。” 司濯年毫不吝啬于告诉杜明锦，他所会的东西，同样也是别人传授，而不是天生就会。 杜明锦这才想起来，司濯年上辈子确实偶尔嘀咕过，如果他的朋友还在生产队的话，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原来，所谓的朋友，就是自己手下的林业国。 杜明锦顿时更认真了，既然是对司濯年很重要的人，那她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把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到嘴边才行。 主任看她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也在旁边打着下手。 三个人忙忙碌碌了一晚上，总算是稳固了林业国的病情。 他的四肢都被打上了石膏，体温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司濯年忍不住问道：“他还有机会痊愈吗？” “手上的伤比较严重，右手几乎被砸碎了，这里没办法给他提供更好的医疗条件，就算是镇上也不一定能做这么大的手术。” 主任安慰似地拍了拍司濯年的肩膀：“往好处想，他现在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以前和我说过，想要自己出一本书。” 司濯年失落地垂下眼眸，拳头握紧：“陈贵……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很快就会醒的，不过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去提供证据。” 杜明锦欲言又止道：“有些人受到创伤之后，一辈子都不愿意提起来旧事。” 比如自己。 她虽然常常回忆，永远难忘被杜芳若设计糟蹋的那天。 可是杜明锦从来不愿意和任何人提起自己的噩梦。 她不清楚林业国是否与自己一样，又或许，他会比自己的情况更糟糕。 病房中重新陷入了沉默，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晚，又守了一个白天。 只听诊所外变化翻天地覆。 陈贵这个老牌地主的家里终于被抄了，找出来了不少粮食与钱。 钱一分不少地充公，可是粮食却被警察网开一面，分给了今天去看热闹的老百姓们。 大家都高兴于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陈贵终于被抓了，也兴奋于以后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防范着，以防哪天一不小心就被抓走了。 黑市仿佛重新恢复了平静。 而经过一天一夜的照顾，林业国也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的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后，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司濯年。 “濯年同志！” 林业国声音沙哑地开口：“是你救了我吗？” “不是我，是我女朋友。”司濯年指了指一旁病床上，蜷着身子小憩的杜明锦，语气都忍不住上扬：“她很厉害，你一身伤都是她帮你包扎的。” “可惜我没有钱可以付给她医药费。”林业国懊悔道：“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的女朋友，她应该是个很好的人。” “没错，她是。” 第53章 最该被记住的人 “是她坚持要揭露陈贵的罪恶，甚至为此不眠不休了好几天，才在地窖里面发现了你。” “陈贵……” 林业国在听到陈贵名字的时候，果然忍不住地面容扭曲起来。 他脸色难看至极，胃里也翻江倒海地泛着恶心。 四肢百骸好像一瞬间被拧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团，黏黏腻腻，难以分开。 林业国艰难地扒着墙壁干呕起来，司濯年被他巨大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的肩膀开口道：“没事吧，我去帮你叫医生过来！” “不用……不用！” 林业国抓住司濯年的手臂，勉强回过神，正色道：“我没什么，只是想起来陈贵，有点不舒服而已。” “对不起，是我不应该提起他。” “应该提！” 林业国斩钉截铁地开口：“他做了恶，应该被人耻笑，被人引以为戒，被钉在耻辱柱上，如果谁都不能提起一个恶人，那以后的人就会觉得我们在恐惧恶人，模仿者也会不计其数。” “应该被记住的人是陈贵，不是我这个受害者。” “啪——” 司濯年身后，传来了盘子跌落的声音。 他回过头，才发现杜明锦已经清醒，恰好碰掉了手边的托盘。 他起身去帮杜明锦捡起掉落的瓶瓶罐罐，小声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杜明锦没有吭声，她从林业国干呕的时候就已经从睡梦中转醒，当然也听到了林业国那番言论。 好像是长久的心结突然被人解开，杜明锦从未觉得这么畅快过。 “你就是濯年的女朋友吧。”林业国勉强撑着半个身子坐起来：“真对不起，我没有医药费可付，如果我能联系上城里的家人，就让他们……” “不用！” 杜明锦直接打断了林业国的话，她喃喃自语一般地开口：“你刚才说的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 “做错事情的人是陈贵。” “对，就是这句！” 杜明锦喜极，两辈子的心结仿佛在一瞬彻底烟消云散。 做错事的从来都是恶人。 自己上辈子不想拖累司濯年也好，杜父杜母不想拖累舅舅舅母也好，确实是出于善意，又确确实实都忘了，他们应该对杜芳若保有恨意。 杜芳若现在的报应还不够，他们应该食其肉，饮其血，才能解心头的仇才对。 而不是一味地将这份仇恨分到自己头上来。 “读书人说话就是通透！” 杜明锦忍不住地称赞道：“谢谢你说这些话。” “不客气？” 林业国一脑袋雾水，不解地看向司濯年。 可是司濯年同样耸了耸肩膀。 对于杜明锦偶然冒出的奇怪想法，他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如果之后……陈贵被公开审判的话，你会去出庭作证吗？” “我很乐意出庭。”林业国轻笑道：“如果我的证言能换来陈贵更高的刑期，我甚至可以在法庭上把我经历的一切都说出来。” “不过，医生们大概不希望我这样做？” “至少我会充分尊重患者的意见。”杜明锦顿了顿，苦笑道：“所以我现在还不是医生。” “医者仁心，我觉得你已经具备了条件。” “说得没错！” 主任乐呵呵地推开了病房门：“我也觉得你已经很适合做个医生了，有没有兴趣来诊所工作？” “可以吗？” 杜明锦有些讶异：“可是我没有系统的学过。” “确实有点困难，不过近些年卫校的名额逐渐开放了，明年我手上也会有几个，如果你有意愿的话，可以告诉我，我给你一个名额。” “只不过，卫校的名额是京市的，但如果成绩优异的话，是可以留在京市医院任职的，所以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他们刚刚拖家带口来黑市，就要杜明锦自己一人去京市吗？ 这并不是一件小事，纵然杜明锦心中觉得惊喜，也只好冷静下来，想着回去与家人们商量一二再做决定。 “濯年觉得呢？” “如果你去京市，那我也去找个活。” 司濯年声音不大，正够屋内的人听到。 杜明锦忍不住翘起唇角，主任更是反应大，啧啧称奇道：“去找工作，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 “我觉得这样很好啊。” 反倒是林业国，一副支持的语气开口：“知青从城里下乡，工人从农村进城，大家都需要看到之前没见过的景色，才知道新社会是什么样的。” “濯年，我支持你，如果你要去京市，我可以给你写推荐信。” 林业国话音刚落，又不好意思地开口：“不过不是现在，还需要等我养一养手才行。” “你就安心养伤吧，这种八字没一撇的事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提上日程呢！” 杜明锦将话题转了回来，送走了主任，才细心地问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们说说，你为什么会在陈贵家里的地窖吗？” “对，我记得你当初跟着知青们一起回城了，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安排好了新工作，因为忙碌所以才不来信的。” 司濯年脸上充斥着懊恼：“要是我能早点发觉不对就好了，你怎么会是那种回了城就再没联系的人呢？” “不怪你，其实我也没想到，陈贵竟然会背后动手。” 林业国缓缓讲起了当初自己被陈贵抓进地窖前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知青包了一辆大巴车，先去往镇上，再重新买火车票回城。 这件事情被陈贵知道后，他美其名曰说是投资，实际上却想要偷偷敛财。 毕竟大巴车都安排了，以后这条路上寒来暑往，还不都是陈贵让人一趟趟来回开，车票定多少价格，也都由陈贵说了算。 林业国敏锐地察觉了陈贵的真正目的，为了劝他悬崖勒马，所以亲自去了一趟陈贵家中，要陈贵别干这种投机取巧的事情。 谁知道陈贵不仅不配合，甚至以为林业国是来上门要钱的，所以特意拿了一叠钱给他。 自然也惹恼了林业国，两个人不欢而散。 林业国与同行的几个知青商量，打一趟车去镇上，因为人数众多，林业国自愿乘坐最后一趟，结果却出了事。 第54章 优等苗和次等苗 陈贵终究还是知道了消息，也知道林业国铁了心跟他对着干。 林业国这个人奇怪。 活得通透，却又正直地过了头，甚至少了几分人情味。 所以当陈贵的赚钱计划破灭时，他必须找到一个人，来为此承担后果。 自然而然，这个人就是林业国。 他被陈贵抓到了地窖里面，先是关着不给吃饭，陈贵也担心知青死了之后会不会有人来找他麻烦，所以不敢真对林业国动手。 知道知青全部离开后很久，都迟迟没有找林业国的消息后，陈贵才逐渐对林业国动手。 他用尽所有手段，只想要打破林业国的正直，可惜，他的如意算盘落空，直到陈贵与秀梅两个人联手拐卖人口的时候，林业国也仍然坚持己见，劝秀梅收手。 可惜无论是秀梅还是陈贵，都不听劝，也难怪落得现在的下场。 杜明锦和司濯年听过林业国的经历后全都陷入了沉默，他们不知道林业国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把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而一个不失去自己的人，其品质一定是足够坚韧不拔的。 杜明锦打心眼里佩服林业国。 他们不敢表露出同情，怕林业国不自在，谁知道林业国却一副接受良好的模样主动开口道：“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濯年，今年冬天是不是特别冷，我听陈贵提起过，今年他们囤的粮食可以卖上一笔好价钱。” 司濯年惊讶，没想到林业国在那种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能留意到周遭的信息。 他下意识点头：“是，说明年天气还不如今年，种子冬天会冻死一批，春天又会淹死一批，横竖都种不活。” “唉，确实是个难题。” 林业国顿了顿，又道：“不过不是没有解决方案。” “什么方案？！” 杜明锦和司濯年两个人异口同声，林业国认真看着他们，一字一顿开口：“趁着还没下雪，将田地里面的种子全都重新筛查一遍，留下优等苗，然后对其做防水处理就可以，但是有个问题，种子扛不住过低的温度也是事实，目前，我还没有想出来办法。” 世世代代务农的人总结出了许多保温的办法。 可是他们不知道是没经历过极端天气，又或者确实没有法子，对于黑市这种零下几十度的天气，司濯年只觉得无能为力。 而且林业国提出的方案，司濯年也不好直接操作，一方面他的种子都已经种下了，现在让他去挑次等苗拔了，简直是强人所难。 另一方面，司濯年本身也舍不得。 杜明锦看穿了司濯年的想法，及时开口打破僵局：“您这个主意听上去似乎很有用，我们试一试的。” “明锦，可是……” 杜明锦给了司濯年一个眼神，他张了张嘴，并未将剩下的话说出。 “能帮上你们就好，至于过冷的问题，我也帮你们想想办法。” 杜明锦点头，轻笑道：“那就多谢你了，我们先去地里看一看。” 说罢，杜明锦就拉着司濯年离开了病房。 两个人直到走出了诊所，杜明锦才松开手。 “难道你真想把地全都翻过来，然后挑挑拣拣什么优等苗劣等苗吗？” 司濯年近乎不可思议地问道：“就算真的挑出来了，剩下的种子怎么办呢，难道全都丢了吗？” “当然不是，我也理解你的心情，你舍不得那些种子，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说不定他说的真的有用呢？” 杜明锦趁司濯年还未开口，紧跟一句：“毕竟你之前也被他教了不少东西不是吗？” 司濯年语塞，半晌才不情愿地开口道：“也不能保证他每次都是正确的。” 现在种下的种子已经发芽，重新翻出来确定优等苗劣等苗，对于种子而言也是一次灭顶之灾。 很可能由于他们操作不当的原因，让本应该活下来的种子活不下来。 杜明锦当然知道司濯年在顾虑什么。 可是眼下他们既然没有其他办法，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何况，她这里还有一批真正的优等苗。 “试一试吧，现在我们的做法，其实也是用一堆种子去试着保护寥寥的优等苗，冬天土地的养分和光照都不比夏天，等雪融化后，水也会把那些已经死透的种子泡烂，结果可能会更糟糕。” 司濯年仔细一想，终于点了点头。 “那就试一试吧……” 虽然嘴上犹豫，可是司濯年干起活来，可真是一丁点都不含糊，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把负责的半边地全都刨了出来。 唯独在看到杜明锦单独种下的几颗种子时，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 “这几株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气太冷，苗有些打蔫，可是除此之外，这几株健康到与周围格格不入。 杜明锦的眸子亮了亮，果然，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 空间出品，必出精品。 这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优等苗。 “这不就是林业国说的优等苗吗，你看，它们周围没有杂苗，才能生长的茁壮一点！” “是吗？” 司濯年将信将疑，只确定了周围没有影响它们的杂苗之后，就继续挖余下的半块土地。 生产队停工之后，已经鲜少有人来这里了。 可是司濯年和杜明锦两个人又是挖又是埋，动静闹了不小，下午的时候就吸引了一片人过来围观。 尤其是领班，看到一片狼藉的土地，恨不得两眼一翻晕过去。 “住手，都住手！” “你们两个损坏公家财物，究竟想要做什么！” 领班气得脸都歪了，拼了命地指责二人。 “谁允许你们把地给挖开的，种下的粮食怎么办，来年要是没长出来，你们两个人能负责吗？” 杜明锦不服气道：“我们就是为了明年能种出来粮食，所以才改进的！” 谁知领班的脸色更差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连活都干不利索，现在还口口声声说改进，谁会相信啊？” 他早看不惯杜明锦了，何况现在杜明锦更是在当众打他的脸。 第55章 德不配位就换人 “怎么把地翻得乱七八糟的，能种出什么粮食来？” “可惜了这点粮食苗……明年该不会真吃不上东西吧？” “要是司濯年都种不出粮食，咱们不是就更种不出来了吗？” “可是……” 领班见有人替他们二人说话，大声呵斥道：“可是什么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分明了，司濯年，杜明锦，两个人带头破坏公家财物，扣除当月的工分，而且今天之内，把这片地给我处理干净，明年要是长不出来粮食，你们的工分也不用要了！” “太过分了吧！” 虽然先前从没人像他们这样做过，可是最近镇上打击投机倒耙的风口紧，以至于大家都不敢去镇上做生意。 生产队停工之后，每个月只发基础工分，少的可怜，连维持一个人的温饱都困难，更不用提全扣掉之后了。 即便是囤了粮食，也说不定会饿死在这个冬天。 司濯年平常在生产队的人缘本就不错，杜明锦也经常拿自己的红薯和玉米和大家分享，众人都觉得领班有点小题大做，忍不住为二人发声。 “这个月的工分本来就不多，再说谁也不能保证冬天过去后能不能长出来粮食，你要是用这个理由扣他们的工分，不是逼着他们走吗？” “爱走不走！” 领班冷冷扫过众人，气急败坏道：“生产队离了他们就不转了？” “你凭什么开除我们！” 杜明锦一肚子火气，扯开司濯年同领班对视：“我说了我们是在改进，你想要开除还是想要扣工分，都应该在看到成果之后再执行吧？” “什么时候生产队轮到一个女人说话了？” “领班，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起来看热闹的女同志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是觉得我们女人干不了活还是吃不了苦？” “还是你根本不把主席的话放在心上！” “还敢歧视妇女，也不看看自己妈妈是男是女！” 站在杜明锦身侧的人越来越多，领班的面子都快落了一地，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好啊，好啊，你们都诚心和我作对是吧！” “杜明锦，司濯年，你们两个以后不用来了！” 杜明锦挑眉：“你确定你有资格开除我们吗？” “领班，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你自己的屁股不干净，就别整天想着耀武扬威，上一个自信过头的人还是陈贵。” “开除两个人有什么难的？”领班冷笑，“你别以为我只是嘴上说说吓唬你们！” “我看谁敢开除他们俩个！”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领班身后传来。 熟悉至极，他不由僵硬了身体。 可是很快，领班唇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赶紧侧开了身子，好让来者看清楚土地上的狼藉。 “李队长，您瞧瞧他们两个人把地里折腾成什么样了，这可是浪费粮食啊！要是我就这么放过他们了，以后人人争相效仿，我们哪里还能有粮食可吃？” 李爱民是生产队的大队长，前些日子去市里开会，最近才刚刚回来。 杜明锦听说过他，他为人正直又刻板，虽然她没有跟李爱民打过照面，不过司濯年却说过他是个不错的好人。 果然，李爱民看着一地狼籍，也没有直接听信领班的话，反倒是若有所思地看向杜明锦，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把土地翻成这样？” 杜明锦抓住机会，连忙向李爱民说了优等苗和次等苗的区别，顺便将林业国的事情和盘托出，把功劳一股脑地推到了林业国的头上。 黑市近些年的教育水平一直较低，生产队中的文盲半文盲居多，认识字的都能算是文化人。 所以他们对于知青的话格外相信，认为读书人知识储备多，说话有条有理，也更正确。 听到林业国的名字后，支持杜明锦的人就更多了。 连李爱民都忍不住点头：“好啊，如果是林同志的意见，那么我同意你们将这片土地当做你们的试验田！” “要是真能培育出优等苗，让冬天的产量翻倍，来年开春，我亲自再给你们送一面锦旗！” 李爱民是真心实意想要为人民解决粮食问题，杜明锦赶紧趁火打劫道：“我可不敢继续了。” “为什么？”李爱民纳闷，脸上浮出些许急切：“我觉得你们两个的计划很好，又肯动手，怎么能不干呢？” “领班说要让我们今天干完，还要把我们这个月的工分给扣了，如果粮食没能长出来，甚至到春天还要继续扣工分。大队长，优等苗虽然是林同志提出的，但是谁能保证一次成功，我们可不想拿几个月的吃喝赌一个可能。” 领班额头上冷汗直冒：“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大家都可以为我作证，领班，你不会是敢说不敢认吧？” “胡闹！” 李爱民光听到领班想要开除两人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扣罚。 “谁给你的权利扣罚了？” 杜明锦早猜到所谓的扣罚，不过是进了他的口袋而已，于是立即装作惊讶道：“原来领班没有扣罚的权利吗，那之前的扣罚呢，都去了什么地方？” 领班为了中饱私囊不停挑刺，就今天来看热闹的众人里面，也有不少曾经被他扣罚过的。 现在被杜明锦给戳破，大家全都恍然大悟的反应过来。 自己原来早就被人占尽了便宜。 “呸，狗东西，早就觉得你心术不正，翻地不值都要扣工分，原来都是进你自己口袋里面了！” “赶紧还我血汗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爱民横眉冷竖，死死盯着领班：“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想我今天开除你，应该不会有任何异议。” “队长…我……我……” “队长，而且之前养猪场的厂长调人过去干活，人家给好多工分，让我们多找几个人过去，可是他给我们只一个工分，而且还只让一个人去。” “还有这种事，那我不是亏大了吗？！” “两头吃，真让你小子给吃饱了！” 第56章 应该开个庆功宴 领班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话来，李爱民也看出他是心虚过头了。 “从现在开始，停职调查，主动把工分归还，我可以考虑只做开除处理，否则我会上报，说不定你可以去给陈贵作伴。” “我，我还就是了。” 领班一脸肉疼，毕竟进了嘴里的鸭子再掏出来，任谁都会觉得亏了。 “我回去算清楚，一定一分不少地还给大家，队长你就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家上有老下有小，你别开除我……” 李爱民脸上的表情发冷，他一脚踹在领班的大腿上，忍不住脾气破口大骂道：“你还有脸呆在生产队？！” “你克扣他们工分的时候，考虑过他们是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吗？” 李爱民的话让领班无地自容，可是他仍旧想要给自己寻找一个机会。 李爱民已然失望至极，冷冷道：“要么你现在就滚，要么我现在带你去警局自首，你选一个。” “队长……” “滚！” 领班垂头丧气地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灰溜溜地夹着尾巴离开。 李爱民心里的恶气还没出，仍旧是一副愤怒与愧疚交加的表情，他郑重其事地开口保证：“你们放心，该你们的，一分都不会差，全都发给你们，另外为了补偿你们，这个月的工分每个人加三分！” “谢谢队长！” “你回来之前，我们过得都不知道是什么苦日子！” “队长，干脆找个靠谱的人当领班吧，我看司濯年同志就不错！” 杜明锦听到有人推荐司濯年，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正好，有些话自己来讲太过刻意，看来司濯年平日里乐于助人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现在真心自然应该得到回馈。 “濯年吗？” 李爱民认真地思考一番，注视着司濯年，认真问道：“你愿意当这个领班吗？” “如果队长愿意给我这个机会的话，我可以试一试。” 司濯年顿了顿：“可是队里有比我更有经验的老人，如果队长想要优先考虑他们，也是理所应当。” “太客气了，你平常在队里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 “一个人能干两三个人的活，你当领班大家也都放心！” “可不是，而且你们两个还把陈贵家里给抄了，我们也得了不少粮食呢，就别和我们客气了。” 李爱民也赞同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你也不用推脱了，从这个月开始，就按照领班的工分发放，开春之后你记得给大家安排工作，如果没什么问题，后期可能还会继续晋升。” “不过今天我来不是为了这个，是为了给你们两个人送锦旗。” 李爱民这才想起正事，他从身后拿出了面锦旗，在杜明锦和司濯年面前展开。 “惩恶扬善” 红彤彤的锦旗上，四个大金字格外耀眼。 “昨天从广市带回来了一个受害者，今天他们家人连夜去镇上定制了锦旗，让我给你们送过来，真是给咱们生产队长脸！” 李爱民一手一个，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大笑起来。 杜明锦顺势道：“既然锦旗送到了您手上，要不然就挂到咱们生产队里面，总比我们带回去更有意义。” “是，您就收下吧。” “两位同志都格外谦虚啊，不过锦旗我可以放在生产队，他们还给你们准备了一份谢礼，你们总要收下吧！” 说罢，李爱国变戏法似地掏出来了两样东西，分别交到了两人手中。 “他们特意叮嘱了，女同志送一块香皂，男同志送一热水袋，都有得用！” 这年头香皂和热水袋可是稀有货，平常洗手的时候，他们都用的肥皂，前两天杜明锦还听到杜母念叨这件事，正想要去镇上看看能不能买来，没想到竟会给自己送来这么有用的东西。 而且司濯年也很需要热水袋，他家里的炕有点不太中用，屋里头不算暖和，要不是因为这辈子两个人刚刚谈上，杜明锦都想让司濯年搬到他那里去。 反正他人勤快，舅母也喜欢。 “真不好意思！” 杜明锦一边客气，一边将香皂往怀里揣。 司濯年腹诽，他可一点都不觉得杜明锦这幅模样有哪里不好意思了。 “陈贵的案子大概什么时候会有个结果？” “兹事体大，没十天半个月估计难有什么名头，不过你们放心，警局那边对你们的态度很不错，听说也帮你们申功了，至于具体会有什么奖励，年前应该差不多会下发的。” 和镇上的警察告诉自己的差不多，杜明锦满意地点点头。 李爱民看着被两个人翻过来遍的土地道：“虽说给你们当了试验田，可是如果这次没有什么结果的话，明年可能不会再有试验田这一说了。” “肯定会有结果的！” 杜明锦赶紧开口道：“现在优等苗和次等苗我们已经分出来了，接下来只要克服抗冷的问题就好了，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冬天种下去的粮食就可以大丰收。” “如果真是这样，给你们记一个大功劳！” 李爱民严肃的脸庞上终于浮现出了笑意，“真是造福大众啊，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忙吧！” 他走后，杜明锦拉住司濯年道：“恭喜你，升职加薪！” “不如今天晚上去家里，给你开个庆功宴怎么样？” 司濯年哭笑不得道：“什么庆功宴不庆功宴的，你明明知道能升职是因为你。” “不只是因为我，也是因为你平时经常帮大家换来的信任！” 杜明锦抱住司濯年的手臂，仰起头笑了起来：“赶紧把地里的活干了，今天我请你去下馆子。” “这么奢侈？” “必须奢侈，我们再给林业国带回来一份营养汤，再给家里带回来一份饭菜，让他们都沾沾你的光。” 司濯年哭笑不得：“你怎么不干脆请所有人都吃一顿呢？” “也不是请不起啊！”杜明锦轻笑：“不过财不外露嘛，就算要请，我也不想兴师动众，所以今天就先请你吃，不知道司濯年同志愿不愿意赏脸呢？” 第57章 生产队的待遇这么好？ 司濯年自不会拒绝杜明锦。 杜明锦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将所有的优等苗都换成了自己空间中产出的种子。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 杜明锦有种感觉，空间里面种子种出来的粮食，再结种子也会是优等苗。 只要这一批能活下去，之后每年的产量都会稳定下来，对于黑市，对于全国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可杜明锦没想到，自己种下所有种子后，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恭喜宿主完成播种五百颗成就，奖励十块良田，请查收——” “请宿主再接再厉。” 稚嫩的童声传入杜明锦的脑中，她眼前瞬间闪过了空间内的模样。 原本种植着玉米的田地，现在骤然多出了一圈空地来，仿佛空间也跟着变大了。 杜明锦惊喜地瞪大眼睛，她不仅把空间的种子带到生产队，也把外界的种子带到空间里面。 现在她的空间里面，可不仅仅只有玉米土豆这么简单了，瓜果蔬菜样样齐全，每天变着花样地种，好在空间里面的储存空间自带保鲜功能，否则肯定早就放坏了。 今天误打误撞又完成了一个成就，杜明锦时隔多天终于打开了成就系统，发觉里面密密麻麻地陈列着几十朵小云，上面的达成条件各不相同，可以领得的奖励也不相同。 最上方的奖励比较丰厚，杜明锦抬头看了眼。 “医者仁心”达成条件：累积治疗300人到痊愈，可解锁研究设备。 1/300 一个人？ 杜明锦左思右想，突然冲到司濯年身旁，一把拉起来了他的袖子。 果然，伤口已经痊愈。 “原来是你。” “什么？” 司濯年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杜明锦连忙摆手：“没事，忙完了吗，现在去镇上还来得及。” 奇怪。 司濯年心中腹诽，却没有追问。 他点头同杜明锦两个人一起去了镇上的饭馆。 杜明锦今天大概是铁了心要花钱，去了一家生意最好的饭馆，里面客满，两个人索性坐在了门口处的凳子上等待。 “小玲过个生日这么兴师动众的，还请客来这里吃饭，不就是为了炫耀她刚交了个有钱男朋友吗？” “别抱怨了。”熟悉的声音从杜明锦的耳畔想起，柳清清笑了下，开口道：“她能找到也是她的本事，再说咱们吃了她的饭，就别说她坏话了。” “她又不是诚心请我们吃饭的，听说下个月她就要从卫生院里面辞职了，回去做阔太太，我们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一天天累得要死要活的！” 柳清清蹙了眉头，回过头瞥了一眼柜台前抱着男人手臂的小玲。 她长得又不如自己，就是运气好接待了一个有钱的患者而已。 哼，如果这份运气落在自己头上，她过得肯定比小玲还要更好！ “算了。”柳清清嘟囔开口，语气酸溜溜的：“阔太太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 “听说你这段时间也在相亲，有没有什么好点的男人？” 朋友揶揄地撞了一下柳清清的肩膀，她无奈地笑了起来：“哪就那么容易了？” 她倒真不是客气，家里给她找的几个男人都是老实巴交的，虽然干了几年活攒下了一些积蓄，可是与柳清清想要的生活相差甚远。 至少，她也不能过得比小玲差吧？ 柳清清咬住自己的手指，轻声嘀咕：“还好最近生病的人多，想要什么样的人都有，肯定还能遇上的。” “你怎么还盼着有人生病啊！” “开玩笑的，走吧。” 柳清清苦笑，与朋友两人并肩走到门口的时候，忽地感觉到了一股视线。 她低下头，结果正好和杜明锦视线相交。 再往旁边看，司濯年坐在她身侧，似乎正在帮杜明锦擦拭手指。 柳清清抿唇，主动开口道：“司濯年，好巧。” 司濯年这才注意到她，缓慢地抬起头道：“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你。” “你们……来这里吃饭？” 柳清清好奇的询问，这里的人均可不便宜，一顿饭急头白脸的吃，能要一个月的工资。 司濯年身上的衣服虽然比上次体面一些，可是怎么也不像是能来这里吃饭的模样。 至于杜明锦……她虽然没穿上次司濯年给她买的裙子，可是身上的外套却格外厚实，一看就不便宜。 有钱人？ 柳清清终于开始认真考虑上次同事们戏谑的打趣了。 司濯年傍上了一个有钱的女朋友吗？ 这年头不管男人女人，果然都是一个样的。 柳清清心中腹诽，司濯年却不清楚她心里的弯弯绕绕，看了一眼杜明锦后才开口：“对，你已经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我们吃过了。”朋友抢先一步开口。 柳清清勉强牵起唇角，拽了拽朋友的衣服，又开口道：“如果你邀请我们，我们也不是不能再吃一点。” “毕竟也挺长时间没见了，叙叙旧也不错。” 司濯年愕然，他完全没想到柳清清竟然会同意，毕竟他的本意只是随口客套。 别说是他的，杜明锦都险些被气笑了。 如果柳清清真的没吃，那她不介意多两张嘴，可是眼下柳清清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话是司濯年说出去的，他现在颇有一点骑虎难下的滋味了，无奈，他只好凑近了杜明锦的耳畔：“这顿饭我请好了。” “没事。” 杜明锦扫了一眼柳清清，开口道：“可以啊，只要柳小姐不介意就好了。” 介意什么？ 柳清清不明白杜明锦的言外之意，可是等真入了座，看到司濯年对杜明锦嘘寒问暖的样子，简直像是身上爬蚂蚁一样。 他们这里可是北方，哪里有人会又烫盘子又烫碗的？ “杜同志是在哪里高就？” “我也是生产队的。” 杜明锦轻笑一声：“我怎么记得上次濯年好像告诉过你。” “最近医院比较忙，记性不太好了。” 柳清清后悔主动要和两人吃饭了，同时心中也愈发莫名。 现在生产队的工资都这么高了？ 第58章 冰棍的功劳 “那你们家里，是做什么工作的？” “哦，我们家里是来逃难的，舅舅也在生产队，舅母在家里做家务，带几个堂哥堂姐。” 听着也不像是有钱人家啊。 难道有钱的不是她，还是司濯年？ 柳清清眸子里面闪过了几分算计，却没想到她的神色被杜明锦尽数收在眼中。 她看柳清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装作不经意地碰翻了手边的水杯。 茶水落在衣服上，杜明锦吓得起身开口道：“我去整理一下，你在这里等我吧？”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 “不用了。”杜明锦给了司濯年一个眼神：“这里还有客人呢，别让她们两个干等在这里呀。” 说罢，杜明锦主动离席。 柳清清赶紧开口道：“濯年，你这个女朋友家里，真得像她说的那样吗？” “差不多。” 司濯年的面色算不上太好：“怎么了？” “没有，就是看你们来这里吃饭，想问一下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好生意做，生产队现在的条件已经这么好了吗？” “和从前差不多，不过冬天生产队停工，所以才比较有空闲。” 柳清清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咬紧了下唇，仍旧不死心地追问道：“你这么优秀，主任也不说给你安排个清闲的好工作？” “我现在的工作也不错。”司濯年蹙眉：“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我的工作？” “没什么……” 柳清清察觉自己太过直接，可能引起了司濯年的怀疑，只好暂且作罢。 可是对于司濯年和杜明锦究竟谁更有钱的比较，她始终不肯放弃。 所以在杜明锦回来之后，柳清清仍旧试探道：“杜同志刚刚说家里还有几个表哥表姐，他们现在都工作了吗？” “表姐还没有工作，有个表哥在当学徒，还有一个已经找到了工作。” “表姐们最近在家里准备考试，如果卫生院里面有合适的岗位，要不然柳小姐给我介绍一下，说不定我表姐也可以试一试。” 柳清清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要不是因为最近生病的人多，卫生院只怕早就已经改革了。 她们这一批当初进医院的时候，还没有太过卡学校与专业，现在想要进来，除非有推荐信，否则想都别想。 即便如此，想要进卫生院的人仍旧不在少数，卫生院甚至也在考虑，要不要裁掉几个护士。 柳清清可不想把工作让给别人，毕竟于她而言，这已经是最容易钓有钱人的地方了。 “还是算了吧，这行很苦的，也赚不到什么钱。” 柳清清苦笑出声，拉着朋友起身：“我们吃得差不多了，就先走了。” “杜同志，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们请你吃饭。” 杜明锦客套地点点头，目送二人离开。 “这次她又是为了什么？” 司濯年主动靠近杜明锦，好奇问道：“一直在打听我们的工作？” “可能想看看我们到底谁比较有钱吧。” 柳清清目前而言还没有招惹到她，就算知道她人品有问题，但是和自己也没有关系。 只要她离自己远一点就好了。 “天都晚了，快点吃吧，我们不是还要打包带回去吗？” 两个人加起来都没吃过几顿城里的饭菜，狼吞虎咽地吃了个干干净净，又接连打包了几分才肯离开。 杜明锦付款的时候毫不手软，甚至还多付了一些当做挂账，以便之后司濯年一个人来的时候也能吃上。 他们吃得滚瓜肚圆，可是快到车站的时候，看到路边有卖冰棍的，杜明锦又馋了起来，拉着司濯年走到摊子上，开口道：“要两根冰棍，绿豆味的。” “小姑娘真有品位，咱们就是绿豆味卖的最好！” 摊主笑眯眯地捡起来两根冰棍，递给杜明锦。 冬天的冰棍摊在地上，种类虽然不多，可是一眼看过去，也让人心情愉悦。 司濯年盯着冰棍看了半晌，突然冷不丁问道：“怎么不用被子盖着了？” 摊主先是一怔，随后就笑了起来：“夏天时候用被子盖着是怕化了，冬天这么冷为什么还要盖？” “被子也保冷吗？” “是啊。”摊主点点头：“夏天用被子可以保冷，冬天也有人用雪来保温，不过咱们这里的雪太大了，粮食根本撑不住。” “我知道了！” 司濯年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他抓住杜明锦的手，激动的嘴唇都在打颤：“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怎么让粮食活过这个冬天了，这些钱都给你！” 司濯年随手将手里的钱扔在摊上，拉着杜明锦上了回村的汽车。 他下车之后直奔诊所，杜明锦跟在身后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司濯年究竟知道什么了？ 她慢吞吞地将饭菜放在桌上，就看到司濯年和林业国两个人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被子吗……虽然你这个想法可能确实有用，但是如果雪化了呢，被子浸水后也会因为太冷而结冰，又沉又冷，还是会压坏了种子，更何况，应该没有那么多棉花可以用。” “如果用床单呢？” 司濯年皱眉道：“一块足够大的布套在粮食地上。” “一样的问题，除非有人每天都过来扫雪，但即便是这样，有时候一个晚上产生的重量也足够压死粮食，更何况，雪化的问题仍旧无法解决。” “塑料呢？” “什么？” 杜明锦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司濯年和林业国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塑料，很多塑料，它们不会浸水，所以解决了受潮问题，可是重量没办法保证，而且也有可能会破……” 杜明锦说着，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听上去不像个好主意。” “不，这就是个好主意！” 司濯年和林业国异口同声。 “我怎么就没想到用塑料呢？”司濯年喃喃自语道：“四周可以用木头支起来，脆弱可以多盖几层，扫雪也更方便，只要把塑料最上面的一层取下来就可以了。” “我们去试一试吧？” 第5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说干就干。 林业国现在没办法下床，杜明锦就给他找来了纸笔，虽然左手还不熟练，但林业国已经释然自己的右手可能再没办法提笔写字，所以对于他来说，这也是一种练习。 司濯年负责测量土地的面积，好确定究竟需要多大一块塑料布。 而杜明锦的任务就很简单了，其实司濯年压根没想过给她派什么任务，杜明锦自己主动要求把找塑料布的任务交给自己，两人这才放心地交给她去做。 三个人各司其职，杜明锦回家之后就一股脑地钻进了空间里面。 她以前在杜家做活的时候，塑料袋和塑料布其实都是稀罕的舶来品，也就是他们家里足够有钱，所以才买了不少存着。 在黑省这东西不好找，也难买到。 杜明锦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带过来了，空间现在已经被她塞得满满当当，足足找了两个小时，她才终于翻出来了一卷塑料袋。 杜母敲开杜明锦房门的时候，就看到杜明锦面前堆着一堆撕开的塑料，以及一个硕大的蛇皮袋发呆。 “明锦，这是在做什么呢？” 杜母耐心地坐到女儿身旁，杜明锦头也不抬地说道：“濯年想了个能让粮食挺过冬天的主意，我想帮他的忙，所以要把这些塑料袋都绑在一起，做成一块足够大的篷布才行。” “你一个人怎么做的过来，我帮你。” 她以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阔太太，现在家务活也已经得心应手起来。 “姆妈，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 “跟姆妈还客气？就当是报答上次濯年肯收留我们两天的恩情的。” 杜明锦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小声嘟囔：“那不是为了演戏嘛。” “不管为了什么，他是个不错的人，如果你喜欢，就好好把握机会。” 杜母说话的功夫，就已经帮忙绑了三四个塑料袋：“姆妈只想看到我们明锦找到自己的幸福，还有清宴，你要是有认识的姑娘，给你哥哥也介绍一下，年纪不小了还是光棍一条，像什么样子！”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她们努力了一个晚上，这张巨大的塑料布也算是彻底完工了。 杜明锦捧着塑料布去诊所，林业国也已经画好了设计图，至于司濯年，不仅将尺寸测量好了，还将土地的四周打了一圈围栏，方便将塑料布盖上去。 “和我想象中差不多。” 司濯年看着林业国的设计图颔首：“我想效果应该也是差不多的。” “不拖累你们就好，有些人会觉得我们是在纸上谈兵，我刚来的时候也怀疑过，学校里面教给我们的知识是不是有用。” “知识总是有用的。” 杜明锦顿了顿：“只是现在大家还不够重视而已。” 她上辈子去世的时候，听说高考正在准备改革。 到时候，千万学子肯定都会重新迈入教室，知识也不再是有钱人的专利。 “说得是，我还不如一个女同志想得开，实在惭愧。” “你已经想得很开了，如果我是你，现在只会为受伤的右手痛苦，压根不可能想到左手同样可以作图。” 林业国闻言笑了起来：“我听濯年说你们拼了命地救我，如果让你们救下一个残废，我会觉得对不起你们。” “不说那么多了。”打断他们的是司濯年，他捧着塑料布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道：“我们先去地里把东西装上。” “看你急的，好吧，我在这里等着你们的成果。” 司濯年急匆匆地点头，杜明锦和他两个人小跑到地里，将塑料布仔仔细细地盖在了刚刚长出来的庄稼上。 因为塑料布是手工系成的，所以中间仍旧留有空隙。 杜明锦担忧道：“会不会影响效果？” “不会。”司濯年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忍不住露出笑意：“中间的空隙不影响浇水，免得它们没有冻死，却先渴死在地里了。” “就是这副模样不太好看。” 杜明锦蹙眉，花花绿绿的塑料袋组合在一起，样子实在滑稽，与周围一片整齐划一的庄稼地比起来，他们这块试验田显得格外可笑。 “外表不重要，如果真能成功，明年所有的庄稼地都会盖上同样的布。” 司濯年思索一阵，又开口道：“林业国说，如果成功的话说不定还能生产专利，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专利。” “这哪里算啊，我们不过是实践者而已。” “说得也是。” 两个人站在塑料篷布面前伫立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随后每一天，他们都要来看看篷布的情况。 七八天后，天降大雪。 两个人齐刷刷地去了诊所，林业国双腿打着石膏，靠着拐杖勉强开始走路。 他们一人一边，带着林业国来到了地里。 篷布的作用下，庄稼没有被直接压弯了腰，虽说仍旧有冻害的现象，可是比起周围毫无防护的几片田地，可谓是进步斐然。 “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结果！” 杜明锦不由感慨道：“看来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都是因为你带我去了镇上，如果没有那根冰棍，我大概也想不到……” “全体村民注意，全体村民注意——” 几人正讨论着，田地旁边的广播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 村支书的声音透过滋滋啦啦的电流声播出：“因近来流感频发，请各位村民减少外出，如有不适，比如发热咳嗽等，请尽快就医，小心传染家人，村诊所二十四小时不再休息，请尽快就医，尽快就医——” “全体村民注意——” 一连播了七八次，广播才勉强停下。 林业国纳闷道：“这两天诊所进进出出好像确实很多人，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坏了！” 杜明锦一拍脑门：“我哥这两天发烧非说是冻着了，我要赶紧回去瞅瞅，别是得了流感！” “你送林同志回去吧！” 说罢，杜明锦闷着头往家里冲，林业国担忧道：“如果真是流感的话，你们这几天不用来看我了，诊所可能全是病人。” 第60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看看情况吧。” 司濯年闷声开口，无奈地摇头：“我身体还不错。”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人吃五谷杂粮，生病是肯定的，你要是病了，你女朋友能不担心你吗？” “主任那里的口罩应该还有不少，你记得要一个，注意防范，就算是为了你女朋友着想。” 林业国的话有些道理，司濯年接受了他的建议，送他回诊所后就要了几个口罩，本来想给杜明锦送过去。 结果转身就看到杜明锦和杜父两个人背着杜清宴，神色匆匆忙忙地赶到了。 杜清宴看着已经神志不清了，双颊通红，趴在杜父的背上止不住咳嗽。 可是诊所的病人实在太多了，护士们一个掰成三个用也不够。 她们来来回回奔波在医院的长廊的上，两边的长椅和临时推出来的陪护床上全都躺满了人。 杜明锦怀疑，全村至少有一半的人都得了流感。 “明锦。” 司濯年走到杜明锦身旁，主动接过了杜清宴康崽自己背上，又把刚拿的口罩塞到他们手上。 “先戴上吧，别被传染了。”顿了顿，司濯年又道：“我带你们去找主任。” “插队吗？” 杜明锦心中酸涩，苦笑道：“恐怕会得罪一片人吧？” “主任原来告诉过我，病情也分轻重缓急。” 杜清宴如今这幅样子，感觉随时都会两眼一翻需要抢救。 其实杜明锦对于这场流感毫无印象，当初他们没有直接来投奔舅舅，司濯年也在看守所里面接触不到外界。 阴差阳错的，他们在倒霉的命运中幸运地逃过一劫。 结果这辈子还是赶上了。 杜明锦不得不感慨，命运总是公平的。 有司濯年的带路，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主任的办公室。 眼下特殊情况，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主任，只要是能给人看诊的，桌子前面统统排起了长队。 “清宴的情况太严重了，排到他都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杜父急得冷汗直冒：“明锦，要不然你带着你哥哥插个队，我给他们一个个地磕头。” “阿爸，这怎么行呢！” 杜父也真是急昏了，眼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一个个磕头，哪怕每个人都愿意，他只怕也会磕死在这里。 何况，肯定有人和他一样心急，到时候起了争吵，场面可就更加混乱了。 到时候来维持秩序的，仍旧是医生护士。 这是一个绝对的恶性循环，杜明锦不准备轻易开启。 “我去和主任说一下，让他给我开一封推荐信，我要去镇上的卫生院支援，那里规模比较大，应该还有病床。” “你疯了？” 杜父拉住杜明锦的胳膊：“你没听到广播里面说什么吗，不要外出，你还要去镇上？！” “而且你能支援什么？” “阿爸，我在杜家的时候读过几本医学书，眼下是特殊时期，镇上的卫生院肯定也会放宽条件，不过仍旧需要推荐信才行。” “不行！”杜父大声道：“那你不就每天和病人打交道了吗，万一也被传染了怎么办？” “一不小心可是会要命的啊！” “只要做好防护，我想应该不会有大问题才对，现在人命关天，不是吗？” 杜明锦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能去镇上的卫生院就职，机会也就更多，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在镇上买房子。 而且，她还可以完成空间里面的成就任务。 救三百个人。 一个看上去并不轻松的指标。 现在却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机会。 “麻烦你在这里照顾一下我哥，我拿到推荐信之后就去镇上。” 司濯年看出了杜明锦眼底的坚持，点了点头：“好，放心，我在这里。” “明锦，你再考虑一下……” “哇——” 杜父的话被孩子的哭声打断，他忍无可忍地开口道：“吵什么吵，这里是医院，能不能管好自己的孩子！” 话说出口，他又后悔，四处寻找哭声的来源。 就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手足无措地抱着一个两岁多的孩子。 孩子的脸憋得青紫，刚才还哭得嘹亮，现在却没了声音。 “怎么回事，你家孩子好像喘不上气了！” 女人难为地开口道：“我刚才给他喂药，好像卡住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赶紧让他吐出来啊，不然真没命了！” 杜父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拍打着孩子的后背：“你怎么看孩子的！” “我，我是孩子奶奶，他爸妈都病倒了，孩子也发烧了，我实在没办法了，对不起，我对不起孩子啊……” 女人着急地哭了出来，杜父拍了半晌也没拍出个所以然来，只恨自己刚才说话太狠。 “大姐你放心，我，我插队也要把你孩子救过来！” “给我吧。” 杜明锦反应过来，一把接过孩子，将他倒着提了过来，随后用力拍打着孩子的后背。 两只手抱在孩子的腹部，用力顶了两下。 孩子终于又传出了哭声。 “啪嗒——” 一粒小小的药丸落在地上，孩子嚎啕大哭起来，脸上也逐渐恢复了血色。 周围稀稀落落地响起了鼓掌声，杜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跌坐在地上，心中涌起一阵阵的后怕。 差一点，一条小生命就要在自己手上死去了。 “谢谢你，姑娘，谢谢你，你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啊！” 妇人哭着向杜明锦道谢，她摇摇头：“您言重了，不过是做了一点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我，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谢谢你，你拿着，拿着……” 妇人将自己包里的煮鸡蛋递给杜明锦，声音还带着哭腔：“以后让这个孩子认你当干妈，你给了他第二条命啊！” “明锦……去吧。” 杜父缓慢地开口：“你说得对，你应该做医生的。” “阿爸不拦着你了，你快去问主任要推荐信，咱们去城里。” 杜明锦救人时候的果断，杜父全都看在眼中。 她似乎……很适合当一个医生。 “那你们等我一下。” 第61章 好人有好报 杜明锦从人群中穿过，努力挤进了诊室。 主任正忙得焦头烂额，两个病人争抢着要先看病。 他们的声音都像是破了的鼓风机，明明说话的时候嗓子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可是仍旧谁也不肯让谁，扯着破锣嗓子针尖对麦芒地争执着。 “我先来的，你往后头站着去！” “讲不讲道理，我嗓子都成这样了，你要是不让我先看信不信我现在就倒在你前头！” “你无理取闹，碰瓷谁不会啊…” “两位，两位……” 主任满头是汗，试着拉架，可惜两个人谁也不肯听他的。 “你们一个一个来，很快的。” “那我先！” “放屁，今天我就是不看也不会让你先来！” “嗓子都成这样了，就别说那么多话了。”杜明锦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大家的病都是差不多的，一个人看和两个人看没什么差别。” “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坐在主任旁边，给你们两个人一起看病。” 杜明锦冲着主任轧了一下眼睛。 主任这些日子早就清楚杜明锦的能力，眼下虽然有点不妥，可想要解决问题，也只有这一种办法。 “可以，我早就说你应该来当医生的，总算是想通了？” 主任拉来了一个椅子放在自己身边，杜明锦不客气地坐下，比主任更先一步开口：“最近接触的人里面肯定也有得病的吧？” “对，对。” “没有特别好的办法，药还是那几种，消炎药吃了之后每天喝八缸水，厕所多跑几趟，如果有条件的话可以把炕烧得高一点，发一发汗。” 两个人面面相觑，怀疑道：“你说的这不是……感冒的治疗办法吗？” “难道你们的症状和感冒的区别很大吗？” 杜明锦一语道破，别说他们了，后头排队的所有人都是一怔，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好像真是这样。” “虽然比平常感冒严重了一点，不过症状都差不多。” “那平常吃的药也可以用吗？” “可以。”主任点头，配合开口道：“平常大家吃的药，这次也是有效果的，不过建议特别严重的，还是来门诊上做个诊断比较好。” “至于你们两个，虽然嗓子有点问题，可是精神还不错，回去自己吃药后待在房间里面，几天应该就可以痊愈了。” 杜明锦一唱一和地与主任配合着：“医院里面现在全是病人，你们一来一往的，回去反而容易传染给家人，更不用提在这里吵架也会耽误别人的时间。” “对不起啊主任。” 刚才吵的最凶的那位现在主动开口：“是我没考虑周全，我们这就去拿药。” 主任撕下刚刚写好的药方递过去：“现在家家户户都不容易，你们两个需要拿的药一样，一起去吧。” 两个人频频点头后离开，主任这才松口气，不解道：“你怎么来了，想通了要给诊所帮忙？” “不是，我想要您给我一封推荐信，然后去镇上的卫生所。” 主任面露惊讶神色：“现在？” “对，我有经验，而且也不怕吃苦，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如果您愿意给我一封推荐信的话，说不定也可以多救几个人。” 杜明锦顿了一下，又道：“何况我哥哥也得病了，这里的床位几乎满了，我想带他去镇上看看。” “好吧。” 主任前段时间见识过杜明锦的能力，一封推荐信他可以给，而且也答应过杜明锦，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他龙飞凤舞地写下推荐信交到杜明锦手上，一边招呼下一名病人，一边不放心地交代道：“镇上的卫生院地方大，规矩也多，你要是不能适应就回来，我们这里随时欢迎你。” “谢谢您的好意，治病救人，在哪里都一样。” “如果不是我哥哥生病了，我肯定想要留在这里帮你。” 主任理解地点头：“家里人最重要，快点去吧，别耽误了时间，多亏了你，现在走了不少病人。” 突然遇到这种事情，人们着急是常情，可是听到杜明锦的话后又不免冷静下来，仔细思索究竟是继续在诊所里面不知等待到什么时候比较好，还是回到家里老老实实躺在炕上发汗比较好。 决定做出总是伴随着冲动，不少人都选择了后者，护士们仍旧奔忙，不过看着可以望到头的队伍，他们似乎也有了希望。 杜明锦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推荐信，火急火燎地叫上杜父和司濯年。 三个人匆匆忙忙地到了车站，结果这里却比他们想象中更冷清。 杜明锦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跑到服务站门口，敲了半天才有人推开窗户。 售票员戴着厚厚的口罩，冲着杜明锦摆摆手，含糊不清地开口：“现在去哪里的车都没有了，司机病倒了，不好意思啊。” “那怎么办！” 杜明锦心急如焚地开口询问：“车能不能借给我们，我们只是去一趟镇上，很快就会还给你们的。” “不行不行，你们有驾驶证吗？” 售票员连连摆手：“这些都是公司的车，不可能借给你们的，不然出事了怎么办，等司机病好了，你们再进城吧！” “可是我哥哥也生病了，如果不能去镇上，他可能就没命了！” “我们也没办法，真的帮不了你！” 杜明锦无奈地点了点头，看着窗户在自己面前关上。 为难一个售票员没有用，杜明锦心中清楚。 她回到两人身旁，司濯年看到她失落的表情就猜出了所以然，皱眉道：“我去生产队看看，说不定可以借来……” 他话音还未落下，就看到不远处有辆小轿车逐渐靠近。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郑民那张阴郁的脸。 “听说杜清宴病了。” 郑民下车，瞥眼司濯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慢吞吞问道：“记得你有驾驶证？” “有，前年考拖拉机证的时候顺便考的，技多不压身。” “哦，那你送他们去镇上吧，生产队的车，我要回去写报告。” 第62章 令人担忧的车技 似乎是察觉到了众人好奇的视线，郑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又强调道：“杜清宴平时人品不错，只开这一次特例。下不为例。” “谢谢你，郑会计！” 杜明锦眼泪都快下来了。 她就知道平常让杜清宴对郑民好是有用的。 “等我哥，等我哥痊愈了，我一定给你封个大红包！” “哎！”郑民推开杜明锦的手，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我是队里的会计，我不收贿赂！” “不过，你们家里的豆包味道不错，还车的时候给我带一点。” 杜父已经将杜清宴放到了后座，听到郑民这样说后，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放心吧郑同志，你是我们家里的救命恩人，等我们回来了，你一定来家里吃饭！” “随便你点菜，我老头子亲自给你做饭都可以！” “阿爸，你就别恩将仇报了。” 杜明锦几句玩笑，总算让气氛轻松了下来。 郑民拍了拍车顶，开口道：“别把车弄坏了，回头还要还的，去吧，病不等人。” “好，麻烦你了。” 杜明锦钻上了车，司濯年虽然考过驾照，可是真上路也是头一次，手心里面密密麻麻地渗出了冷汗。 “别紧张。” 话虽如此，可是杜明锦握住安全带的手也一点不敢松。 “我们肯定能平平安安到镇上的，就算真的刮蹭了也没关系，咱们有修车钱！” “没事，没事。” 司濯年目不斜视，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慰杜明锦，还是在安慰自己。 后座的杜父护住了杜清宴的脑袋，似乎对于司濯年的车技也不抱有希望。 他现在只后悔一件事，当初家里还有车的时候，怎么就不亲自学学呢？ 好在司濯年虽然紧张，一路上磕磕绊绊，也终于在天黑之前到了镇上。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的时候，透过几层衣服，冷汗甚至将外套都给打湿了。 司濯年二话不说背起杜清宴，一路的颠簸，杜清宴一次也没有醒过，杜明锦甚至担心他是不是烧坏了脑子，急得时不时就要去他旁边转一圈。 可是每次都被司濯年支开，理由自然是害怕杜明锦也被传染。 一家里面倒一个还有人可以照顾，如果全都倒了，那又要由谁来照顾呢？ “医生，医生，快点推个床来！” 杜明锦一进卫生院就大喊起来，她的眼神扫过周围，抓住了一个胸牌上写着急诊二字的医生。 “发烧超过八个小时，没有清醒过，现在温度特别高，快点推个床过来！” 杜明锦对于病情的判断言简意赅，医生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让人推来了病床。 杜清宴兜兜转转折腾了这么久，终于躺上了病床。 杜明锦的心好像也在这一刻彻底放进了肚子里面，她松了口气，要不是还有司濯年的支撑，可能早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可惜杜清宴的情况不容小觑，他被推到病房之后，七八个医生围在病床周围，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杜父蹲在一旁，嘴里念念有词。 “保佑清宴平安无事，保佑清宴平安无事……” 杜明锦捏紧了自己的随身小包，这是她放在空间里面用来应急的现金。 现在来了镇上，没有钱可是寸步难行。 “杜同志，又遇到你了。” 柳清清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她今天穿着护士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两只眼睛笑得像是月牙一样，周围簇拥着几个同事。 “你们是来看病的吗？” “是，我哥哥病了。”杜明锦无心与柳清清多言，可她也是卫生院的护士，甚至是她目前唯一在卫生院的熟人了，“你能帮我去看一下吗？” 柳清清转过头，瞥了眼病房内的杜清宴。 寸头布衣，不像个有钱人。 柳清清为难地蹙起眉头：“不行呢，医生们正在忙，我进去可是要挨骂的。” “不过你们放心吧，我们卫生院的医生都很专业，只要医药费给够，什么样的病都能救回来呢！” “你是怕我们付不起医药费吗？” 柳清清摇头，故作惊讶：“怎么会呢，我只是提醒你们而已呀，我不和你们多说了，还有好多病人要忙呢！” 说罢，柳清清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杜明锦恼怒地攥紧了拳头，被人一次次瞧不起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她想，如果杜清宴还是以前少爷似的装扮，说不定柳清清早就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冲进去了。 可是眼下不是指责谁的时候，杜明锦担忧的在门前转了一圈又一圈，司濯年忍不住安慰道：“你别担心，镇上的医疗条件肯定比村里面的好，你哥哥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可是他发烧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可是你现在这么着急也没什么用，不是吗？”司濯年握住了杜明锦的肩膀：“不如你先去把推荐信给送了，这里我帮你看着，一旦有了动静，我立刻去找你好吗？” “推荐信？” 司濯年的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推开。 刚才给杜清宴准备病床的医生缓缓走出，停在杜明锦面前：“什么介绍信，你是省城来支援的医生吗？” “不是，但我确实是来帮忙的，这是我的介绍信。” 杜明锦递出推荐信，医生瞥了眼上面的内容，不屑地嗤笑一声：“原来是村里来支援的，上过卫校吗？” “没有。” “我想也是，像你们这种人不就是蹭个名额，指望在镇上落户吗，偏偏挑这么个时候，真是不够添乱的。” 推荐信被他随手扔回杜明锦，却在半空中的时候被司濯年一把抓住。 “你说什么？” 他声音低沉，双眸紧紧盯着医生，眼底是无法压抑的怒火。 “我说的有问题吗？”医生反问道：“就算不是为了落户，也是为了床位吧，我丑话说在前头，就算卫生院录用了你，医疗费少一分钱，我也不会给药的。” “这是单子，拿着去缴费吧！” “道歉。”司濯年挡在医生面前，拦住了他的路：“向她道歉。” 第63章 狗眼看人低 司濯年不是头一次发现镇上狗眼看人低了。 他先前一直说，只需要杜明锦一个人看得起自己就够了。 可是现在，他理解了杜明锦当初为何对柳清清那副态度了。 喜欢的人被人贬低嘲弄，就是再好的脾气也会生出一肚子的火气。 “不可能，最讨厌你们这种另有目的的关系户！以为卫生院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治病救人的地方！” “站着茅坑不拉屎。” “你再说一遍！” 眼见司濯年就要抓住医生的领子，杜明锦赶紧抱住了他的胳膊。 “濯年，不要冲动！” 这里可是卫生院，又是流感盛发的时候。 家家户户指望着医生给他们看病，司濯年如果动手，不仅不占理，而且哪怕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足够把他给淹死了。 弄不好会被直接抓到警察局里面去，到时候他们的功劳都未必可以抵这次的过错。 她知道司濯年是想要为自己鸣不平，可是这种事，本就不需要用动手来解决。 杜明锦瞥了眼缴费单，上面的价格比自己印象中贵许多。 一长串的药名罗列下来，杜明锦甚至怀疑是不是全都必要。 如果不是怕过度依赖灵泉，杜明锦都后悔将杜清宴交到这群人手上。 “你放心，救人是最重要的，哪怕砸锅卖铁，我们也会把医药费给缴上，不过可以请您告诉我，我哥哥究竟是什么病，需要这么多药吗？” 医生脸上闪过一瞬的心虚，不过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不就是一个穷乡僻壤里面出来的野路子吗，恐怕就跟卫生院里面的护士一样，能看懂药名了不起了。 “你说你是来支援的，但是连自己哥哥得了什么病都看不出来吗？” “流感。”杜明锦冷笑：“我当然知道他得了什么病，所以我是在反问你，为什么要开这么多药，难道你给每个病人都开这么多药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 杜明锦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够周围的人听到。 他们手里全都攥着缴费单，闻言全都将怀疑的视线投向医生。 医生脸上颇有一副被戳破后恼羞成怒的模样，他恶狠狠地瞪着杜明锦，警告道：“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一个外行人，还想要管内行的事情？” “可是，里面有两种药不是完全相斥的效果吗？” 杜明锦晃了晃单子：“究竟是你没发现呢，还是有些药你不打算用，只是想多收费呢？” “你！” 眼前的医生比杜明锦想象中更缺德一点。 杜明锦猜想他故意多写药品，是想要两头赚钱。 既得了医院这方面的利，也得了药品，还能私下卖给其他病人。 真是赚钱的一把好手，如果不是遇上了杜明锦，还不知道能用这招继续赚多少呢？ “也许是护士写错了！” 医生一把抢过杜明锦手中的单子，在上面划去了几道：“你现在再看看，上面还有没有问题了？” 改过的单子怎么可能还有问题？ 杜明锦没有直接拆穿医生的谎言，毕竟现在，杜清宴还在他的手上。 “我去缴费。” 杜明锦直勾勾地盯着医生，威胁似地开口：“希望医生也可以全力以赴救我的哥哥，否则以后万一我们成为同事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 说罢，杜明锦就抓着缴费单下楼，司濯年赶忙跟上，小声询问道：“真的不追究了？” “没有意义。” 杜明锦摇头：“现在追究，卫生院需要调查，调查需要人力，那些患者该怎么办？人人自危的时候压力更大，到时候万一人员流失，他们可就真的没救了。” “何况……现在他们一分钱的便宜都没有占到，我们能追究什么？” 眼下不是时候，她也没有证据。 杜明锦面色沉重地来到缴费处，递出单子的时候，护士嫌弃地嘟囔起来：“真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单子，又脏又乱，一点都不像董超医生写的。” “该不会是你自己涂涂改改了吧！” 原来那个医生叫董超。 杜明锦默不作声地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耸肩道：“是他自己修改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他。” “我哪有那么多时间来回问来问去？” 护士嘟嘟囔囔地算账：“一共18元。” “这么多？！” 司濯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且不说他们生产队的工资本就低，这个价格哪怕是放在镇上，放到省城，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快要顶上一个工人半个月的工资。 这还是已经划去一些的价格，要是没有划去，那能收多少钱？ “没钱吗？”护士不耐烦：“没钱的话就回去吧，看你们也不是镇上的，可不能走报销！” “有钱。” 杜明锦挤开司濯年，从自己包中抽出两张钞票递给她。 “人不可貌相啊，稍等，我现在就给你办，剩下的钱就当做是住院的押金的，后续出院的时候多退少补。” “嗯。” 杜明锦眼神飘到一旁叠在一起的药单上，殊不知这一幕被旁边的柳清清尽收眼底。 她直勾勾地看着杜明锦的小包，里面似乎还满满当当的，看样子还装了很多钱。 真是个有钱人！ 柳清清想起刚才杜明锦似乎说她有个哥哥正准备住院。 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才是好猫。 万一杜明锦家里真的富得流油，那她可不能就让机会白白流失。 “小花，你是不是要去打饭？”柳清清抓住一旁的同事：“能不能帮我打两份小馄饨回来？”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今天胃口这么好吗，竟然吃两份？” “是啊。”柳清清推了推同事的后背：“你就当是帮帮我了，回头我把钱给你！” “你们的单子，回去吧。” 杜明锦付过钱之后，护士对她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她趁机追问道：“怎么不是董医生开的那一张？” “原单子又没用，你要它干嘛？” “其实我是来支援咱们卫生院的，想要看一看最近董超医生开过的单子，也好学一学怎么给病人开药，他已经同意了，不信的话，您可以去问他。” 第64章 异常的药单 “都说了我很忙，哪里有空去问，反正也是废纸，你想看就拿走吧！” 护士焦头烂额地招呼着杜明锦身后的病人，将一叠单子摔在她的面前。 杜明锦勾起唇角，拿起单子放进空间里面，才抱着一堆药品回到病房。 董超见她回来，冷嘲热讽道：“没想到你们还真交得起医药费，看来确实不是走关系的，回头你就来我科室给我打打下手，要是能坚持就留下吧。” “好，” 杜明锦点头，她猜刚才自己的表现已经让董超生出了警惕心。 现在虽然周围仍旧有许多抱有怀疑态度的患者，可是他们更需要救治，需要医生，自然而然，他们也会不得不相信董超真的只是记错了金额。 董超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和平而已，所以他不得不把掀起这场波澜的杜明锦留在自己身边。 眼皮子底下看着，总比任由她出去胡言乱语来得好。 鱼死网破，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杜明锦盯着董超，不卑不亢地开口：“我知道自己的基础一般，所以我愿意跟着董医生好好学习，不过当然……我哥哥要先好起来才行，不然我恐怕没有心思在学习上。” “你是在威胁我吗？” “怎么会呢？”杜明锦轻笑出声，一副无辜的模样道：“我只是在和董医生您商量，不是吗？” 董超冷哼一声，带着药转身进了病房。 病房的门重新关上，杜明锦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和陈贵一样，董超也是个聪明人，而且他比陈贵更聪明。 陈贵做的缺德事，有朝一日被受害者都家属发现会，他们会成倍奉还到陈贵身上。 可是董超如今做的事情，即便刚才被自己掀开了冰山一角，可是仍旧会有人相信他，为他说话。 董超想把自己放在他眼皮子底下，杜明锦也明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 诱饵谁都可以当，自己又如何？ “明锦，你哥哥他……” “没事，”杜明锦摇头：“哥哥这边我照顾就好，医院现在生病的人太多了，你们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否则万一也传染了，我一个人可真忙不过来了。” “不行，你又要支援又要照顾清宴，怎么忙得过来？” “以前我在家里又买菜又做饭，还要伺候芳若，不是也忙过来了？” 杜明锦眨了下眼睛：“何况郑同志这次是特殊帮我们，要是生产队的车一直停在镇上，又碰巧出事的话，恐怕会连累他。” “阿爸，您不会开车，就让濯年送您回去吧，等这边忙完了，我和哥一起回去。” 杜明锦淡定地安排好一切，杜父满心亏欠，仍旧想劝杜明锦让自己留下，却被司濯年搭住了肩膀。 “伯父，我们什么都不懂，留下来也只是添乱而已。” “何况伯母还在家里，您要是不回去，她肯定会担心的，镇上现在只怕也是没有车的，我要是将车还了，谁知道您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去。” 杜明锦配合地点点头：“阿爸，姆妈一个人我也不放心，您就听我的话，回去吧，这里我一个人也可以。” “好吧，那你一定照顾好自己。” 杜父一步三回头，满脸都是不舍，可是到底害怕自己留下会给杜明锦添乱，唉声叹气地坐上了司濯年的车。 “濯年，你们两个现在……” “嗯，她暂时不想结婚，我尊重她，等我们两个人都事业有成了，再结婚也不晚。” 杜父怔了一瞬，旋即点头。 他看向窗外，回去的路上，司濯年的车平稳了许多。 正好给了杜父思索的时间。 “她前半辈子过得很苦，因为我和她姆妈粗心大意的关系，所以我们全家都想要弥补她，但现在看来，这个家似乎是由明锦撑着的。” “濯年，我们是放心把明锦交给你的，可是即便没有你，她也会过得很好。” “我知道。”司濯年轻声保证道：“我只是尽己所能，想让她过得没那么累。” “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有空来家里吃饭，早晚都要成为一家人的。” 与此同时，杜明锦趁着董超忙碌的时候，钻到了一旁的厕所里面。 狭小的隔间臭气熏天，杜明锦蹲着身子，借微弱的灯光看清楚了手中的单子。 几乎所有的单子都有一个同样的问题。 药太多了。 有些是必须品，有些却是无关紧要的。 而最近的几十张单子上，有一种药是每个人都有的。 正是治疗这次流感最有针对性的一种。 杜明锦本以为是因为最近流感病人多，直到她看到了一个风热感冒的患者，董超同样给他这种药。 董超这么多年没怎么出过医疗事故，已经足够证明他绝不是个庸医，所以他一定是故意的。 杜明锦脊背涌上阵阵寒意。 现在流感虽然盛行，可是还没听说哪个卫生院或是医院缺药，大家也不知道什么样的药对于治疗更有效果。 可是总有一天，大家会知道的。 到时候，董超是想要将这种药大面积出手吗？ “砰砰——” 大力敲门的动静惊醒了思考中的杜明锦。 她恍然回过神，就听到门外的人扯着嗓子喊：“你干什么呢，准备在里面呆多长时候！” 杜明锦生怕惹人怀疑，连忙打了一瓢水往下冲，这才推开了那并不结实的木板。 敲门的也穿着白大褂，满脸不耐烦的神色：“患者家属不能用这个厕所，你不知道吗？” “我不是家属，我是来卫生院支援的…” “来支援的新人？”她表情愈发轻蔑：“那你应该去和病人用一个夜壶，正好清早的时候去把夜壶都给清理一遍。” “我不是来支援的护工。” “怎么，你觉得这种活配不上你？” 木板被大力合上，嘲讽却仍在继续：“要是真这么金贵，干脆回去当家里的掌上明珠吧，以为来这里可以镀金吗？” “雅安姐，您说话也太冲了。” 柳清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一把挽住了杜明锦的胳膊，轻笑道：“卫生院可忙不过来了，你要是把人吓走了，累得还不是你吗？” 第65章 少了一张 “而且，她还是董超医生亲自带的新人呢，说不定很有能力，以后大家都是同事，没必要说话这么难听嘛！” 鲁雅安不屑地冷哼一声，嗤笑道：“有在别人方便时候聊天的吗，没有眼色。” 柳清清一僵，抱着杜明锦手臂的手紧了些许。 可是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表情，勉强挤出笑容道：“杜同志，我们先出去吧，这里臭气熏天的，确实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杜明锦刚被柳清清夹枪带棒的讽刺过，现在又换了一副嘴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实在想不出柳清清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雅安姐已经来医院五六年了，医院的人都知道她，平常对谁都是那副模样，这么多年医院谁没被她给批评过，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杜明锦颔首，将胳膊从柳清清的手臂中抽出。 “你不是在忙吗，怎么有空过来？” “这会儿是休息的时间，刚才确实忙昏头了，咱们也见过几面，算是朋友了，知道你在这里照顾病人不容易，所以特意给你们打了两份小馄饨。” 说罢，柳清清将手中的饭盒递给杜明锦，强硬地塞到她怀里。 “你们初来乍到的，肯定不知道哪里有吃的，所以我都帮你打好了，病人最需要补充营养，你就收下吧。” 杜明锦皱眉，柳清清不仅是转性了，而且还转性转得如此判若两人。 面对她明显的讨好，杜明锦仍旧没有放松警惕，她摩挲着拿出了两枚硬币递给她。 “算是我买的吧。” “那怎么行呢？”柳清清摇头，态度坚决道：“你们来医院后，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一顿饭而已，我还是请得起的。” “何况上次我也说了，下次见面的时候请你们吃饭。” 两碗馄饨不是什么大钱，但是也足够柳清清心疼几天了。 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现在就豁出去了。 杜明锦见状也不再继续推脱，而是抱着饭盒往病房的方向走。 柳清清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眼神死死黏在杜明锦的身上。 到病房门前，杜明锦突然停下了脚步。 柳清清也跟着一顿，连忙开口遮掩道：“怎么了，是忘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只是在想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先去准备一下入职的东西。” “不用的，董超医生应该会给你安排工作，可是毕竟现在还是照顾病人要紧，我们先进去吧？” “你也要去？”杜明锦挑眉：“你不是说还有别的工作要忙吗？” “我……” 柳清清被自己抱起来的石头砸了脚，如今懊悔不已。 不过她也明白，杜明锦不是个好惹的主。 自己要是想达成目的，必须避开杜明锦才行。 今天不是好机会。 柳清清深吸口气，勉强扯出笑容：“好吧，我先去忙了，你们吃完之后将饭盒放在桌边就可以了，我明天自己来拿。” 说罢，柳清清就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离开了。 杜明锦看着她的背影，扯起唇角笑了一声，随后才缓慢地进入了病房。 董超已经在做最后的收尾，他冷淡地瞥了眼杜明锦，语气不快道：“今天晚上就能醒，吃点清淡的东西。” “谢谢董超医生。” “不客气，明天给你一天的准备时间，后天准时来我办公室报道，晚了就自己回去，我们卫生院里可不需要一个闲人。” 董超招呼病床周围的护士们和他一起离开，临到出门前，又回过头警告杜明锦道：“记住，有些不该说的话，一辈子都给我憋到肚子里面去。” 杜明锦未置可否，目送几人离开。 她坐到杜清宴的床边，再度开始翻看单子。 重新对了一遍之后，杜明锦将有问题的单子放在了一侧，可是清点到最后，却发现数量少了一张。 杜明锦瞬间冷汗直冒。 怎么可能会少一张？！ 为了以防万一，在细看之前，杜明锦先确定了一次数量。 可是现在她翻来覆去地数了七八次，确确实实少了一张。 是不是刚才在厕所的时候被鲁雅安吓到，结果不小心落下了？ 这可不行。 杜明锦不知道鲁雅安是什么人，更不知道她捡到单子后，会不会去告诉董超。 几乎没有犹豫，杜明锦立刻冲向了卫生间。 鲁雅安果然已经走了，不过随着杜明锦推开隔间的门，只看到地上有张单子被压在垃圾桶下。 单子上有一点点污浊的痕迹，似乎从来没有被人捡起过。 杜明锦松了口气，毕竟这里是医院，数量最多的东西恐怕就是药单和病例单了。 大概鲁雅安以为是哪个患者不小心掉下的，根本不会捡起来细看。 杜明锦将单子一起收到空间中，这才慢悠悠地回到病房。 时间正好，杜明锦推门而入的时候，杜清宴也已经转醒。 “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杜明锦的手探向杜清宴的额头，烧果然已经开始退了。 如果不论人品，董超的医术确实不错。 这样的人，如果肯踏实一点，不愁没有好的将来，偏偏要行将踏错，误入歧途。 “胸口还有一点闷，不过已经没事了。” 杜清宴努力撑起身子，他环顾四周，却都是陌生的环境。 “这是什么地方？” “镇上的卫生所，我拿了推荐信来这里支援，正好郑民把车借给了我们，所以就带你来这里治疗了。” 杜明锦后怕地拍了下杜清宴的胸口，闷声开口：“你不舒服为什么不说，如果不是你晕倒了，我们还都不知道呢……” “这次是救回来了，可是如果下次没有救回来呢，你会没命的！” “我没告诉过你……有病不能忍着吗？” 杜明锦是在责怪杜清宴，也是在责怪她自己。 她早就应该想到，杜清宴本就是一个闷葫芦，上辈子的腿发炎溃烂都不吭一声，这辈子又怎么可能因为流感就和家里人开口呢？ 都怪她，没有早点注意到杜清宴的异常。 “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第66章 趁虚而入谁不会？ 杜清宴用指腹蹭去杜明锦的眼泪。 他很高兴自己的妹妹终于在自己面前卸下了坚强的外衣。 如果自己一辈子只能靠杜明锦保护，那还不如干脆让杜明锦来当姐姐。 “我保证，下次一定不忍着了，哪怕是喉咙痛，都第一时间告诉你，好不好？” “等你出院的时候，我就把你扁桃体给摘了。” 杜明锦赌气开口，逗得杜清宴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他并不清楚扁桃体究竟是什么，可是杜明锦这幅模样，实在是让人心软，竟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 杜明锦嘴上嫌弃，手上却一点不少地打开了饭盒，将馄饨推到杜清宴面前：“医生说让你吃一点清淡的，你多喝点汤，别吃太多馄饨，里面都是肉。” “都听你的。” 话虽如此，杜清宴的肚子早就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从昏倒到现在，足足快一天了，杜清宴正是饭量大的年纪，趁着杜明锦一个不注意，大半盒的馄饨都被他给吃了。 偏偏杜清宴还要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杜明锦，气得她笑也不是，骂也不是，半晌只别扭地挤出一句：“撑坏了肚子疼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没事，我还没吃饱呢。” 杜清宴意犹未尽地咂舌：“你别说，这家馄饨的味道真不错，贵不贵？” “干嘛担心钱？”杜明锦无奈摇头：“哥，咱们是把宅子上交了，又没把家当全部上交，别真把自己当成穷光蛋了呀！” 杜清宴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道：“其实现在想想，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似乎比从前还畅快一点。” 杜家发达的时候，正好赶上乱世，时不时就有一户地主被抄，过两天又有个富户被打上资本家的标签。 他们的钱足够多，过得安稳，可是又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哪天钱财离他们而去了。 现在他们没了以前的光鲜亮丽，杜清宴反倒是觉得如今的日子更好。 吃上一小碗不精致的馄饨，哪怕是皮比肉多出两倍，滋味也仍旧不错。 至少，心里是踏实的。 “钱果然还是要自己挣才舒服。” 杜清宴握紧了拳头：“明锦，你主意多，有没有什么赚钱的办法，咱们都去试试？” “什么办法不办法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你的病给我养好了！” 杜明锦气得一巴掌拍到了杜清宴的脑袋上。 自己哥哥是吃苦吃上瘾了吧？ “养好了身体再说钱的事情也不晚，最近我可能会忙，你要是痊愈了可以先在镇上转一转，不过最好别去人多的地方。” 杜明锦无奈地笑了起来，拿出一个钱袋塞到了杜清宴的枕头下面：“医院里面患者太多了，我怕你再被传染，如果你能找到落脚的地方最好，如果找不到……我就去联系濯年，看看他能不能接你回去。” “不行，那你不是就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杜清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杜明锦的想法。 “肯定要有一个人陪着你的，不是我也是濯年。” “不行，濯年不行！”杜清宴赶紧改口，懊恼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你们两个还是别单独相处了，我不放心。” 杜明锦哭笑不得：“现在是不放心的时候吗？” “反正你肯定也要先养身体的，再休息一阵吧，我也稍微睡一下。” 杜明锦说罢，就拖出了病房内的另外一张行军床。 杜清宴眼睁睁地看着她蜷缩在床上，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明锦，要不然你还是……” “打住，我要是和病人抢病床，可是要做噩梦的，难道你想要我做噩梦？” 杜清宴无语凝噎，只好收回自己剩下的话，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杜明锦很快就睡了过去，呼吸声均匀，放松下来后，她也做了一个好梦。 次日清宴，杜明锦就起了个大早去镇上的集市。 董超已经帮她安排好了支援的事宜，虽然还没正式的编制，不过已经给她安排了一间小小的宿舍。 杜明锦想着去集市上买一些自己和杜清宴的生活用品，毕竟最坏的结果是，司濯年没能再从厂里借来车，恐怕他们就只能暂时留在镇上了。 离开医院之前，杜明锦也没忘了将饭盒放在护士站。 以至于柳清清抱着一个新饭盒路过的时候，看到了护士站桌子上摆着自己的老饭盒。 她眸色瞬间冷了下来，连忙上前询问道：“这是谁放在这里的？” “新来支援的那个医生。”护士站的小护士头也不抬：“原来是你的饭盒，她还让我对你说谢谢呢。” “就只有这一句？” “还说楼下的小馄饨味道确实不错，下次她可以自己去买。” 柳清清扣着饭盒的手指微微发力，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杜明锦，让她这么防备自己。 “她人呢？” “出去买东西了，因为分配了住的地方，清清姐，你们两个有矛盾？” “没有。” 柳清清拿起空饭盒，里面却传来了碰撞的声响。 打开之后，果然是几枚硬币。 不多不少，刚刚够两碗馄饨，杜明锦一分钱便宜都没让她占着。 甚至，这几枚硬币仿佛在嘲笑她白费功夫一样。 柳清清深吸口气，猛地扣上了饭盒，半晌才挤出一个笑容：“董超医生最近的病人似乎很多啊。” “是啊，今天上午还接了个病重的病人，现在还在抢救呢。” “知道了，那我去帮他查一下剩下的房。” 柳清清将饭盒放在托盘上，直冲杜清宴的病房而去。 “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柳清清缓缓走到病床前，顿时舒了口气。 杜明锦长得不错，杜清宴和她也有七八分相似，模样自然是上乘的。 而且昨天她可是看到杜明锦掏几十块钱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见他们家里有不少钱呢。 长得不错又有钱，真是捡到大便宜了。 “比昨天好多了，现在卫生院的护士都这么年轻了？真是年轻有为。” “哪里的话，您妹妹不是更年轻吗，都要当医生了！” 第67章 嫂子不能来吗？ “你认识我妹妹？” 杜清宴的眼睛亮了亮，听到杜明锦的消息，他总是遏制不住自己的笑意。 柳清清盯着杜清宴这张俊秀的脸，忽地生出一股嫉妒来。 杜明锦的运气可真好。 家里有钱，还有一个对她这么好的哥哥，连男朋友都找得是人中龙凤。 怎么好像什么便宜都被她给占完了。 “护士，护士？” 杜清宴看柳清清半晌没说话，主动叫了两声。 她这才回过神，忙将托盘放在桌上，又拿起止血带开口：“我和司濯年认识，也见过您妹妹两次，今天还没有护士来给您检查吧，我来帮你抽血。” “谢谢你。” 杜清宴礼貌地伸出胳膊，看着柳清清忙碌，忍不住寒暄道：“最近得病的人很多，你们肯定忙得晕头转向，我的身体还不错，如果真的忙不过来，不用照顾我也可以。” “您也是医院里面的病人，我们对于病人，怎么可能区别对待呢？” 柳清清抽走了血，特意将杜清宴的袖子放下。 收回手的时候，指尖擦过了杜清宴的掌心。 除了杜明锦和杜芳若，杜清宴还没跟哪个同龄女性有过太多的接触，他顿时红了脸，猛地收回自己的手。 柳清清故作不解地开口：“怎么了？” “你……没事。”杜清宴想，也许是自己多想了，他假装不经意地转头看向旁边，随口道：“我真的不需要照顾。” “可是我们也真的不能区别对待。”顿了顿，柳清清又开口：“不过毕竟您是明锦的哥哥，所以她也拜托我来照顾你。” “昨天的馄饨味道还不错吗？我今天买了饺子，你要不要尝尝，是酸菜肉馅的。” 柳清清掀开了饭盒的盖子，若无其事道：“我就不打扰你了，饭盒的话放在这里或者让明锦帮我放在护士站都可以，我还有别的病房需要查，就先走了。” 说罢，柳清清起身离开，没有一丁点拖泥带水。 杜清宴愈发确定，就是自己多想了。 差点误会一个好姑娘，杜清宴心里无比懊恼。 “等一下！” 他张口叫住了快要出门的柳清清，低声道：“对不起，刚才我说话重了一点。” “没关系的先生，这里是医院，情绪更失控的患者和家属层出不穷，您已经非常理智了。” 说罢，柳清清关上了病房的门。 杜清宴转头，看着饭盒中码放整齐的饺子，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起来。 家常便饭最好吃，等杜清宴反应过来的时候，饭盒里面已经只剩下了两个饺子。 这点留给杜明锦，恐怕还要被她给打趣数落。 杜清宴尴尬地抓了抓脑袋，将剩下两个饺子也塞进嘴里，全当是毁尸灭迹。 大不了自己问清楚了柳清清是在哪里买来的之后，再去给杜明锦买上一盒新的好了。 当然，饭盒的事情也不能让杜明锦知道，否则她肯定又要念叨自己了。 吃了两顿饭，又吃了那么多药，杜清宴现在已经恢复了力气。 他撑着病床起身，拿着饭盒去洗手台处清洗干净，这才主动送去了护士站。 恰好柳清清也站在那里，正笑着与同事闲聊。 “你还不准备找个伴呀？” 柳清清将头发撩到耳后，哭笑不得地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呢？” 杜清宴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不，偷听别人说话不对。 杜清宴的道德迫使他咳嗽出声，打断了柳清清的话。 她故作惊讶地回过头，开口道：“杜大哥，你怎么起来了，你身体还虚弱呢，快点回去！” “我来还你的饭盒。” 杜清宴老实开口，脸上有点不好意思：“确实很好吃，一不小心就给吃完了。” “不好让明锦回来数落我，只好先洗干净给你送过来了，你这个饺子是在什么地方买的，我回头也去买一点。” 柳清清捂着嘴笑了起来：“那你可买不到！” “为什么？” “不知道了吧，咱们医院就清清做饭最好吃呢，平常偶尔从家里带点吃的过来，我们都馋死了，不过你包的是什么饺子，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 “就是，不声不响地拿给病人吃，清清你是不是……” 柳清清的脸红了，羞涩地垂下头：“什么呀，他是我朋友的哥哥，我当然要照顾一下，你们想吃的话，等我下次买肉了，多包一点拿给你们好了！” “什么，竟然还是肉馅的，最近市场上都没有肉卖了！” “嗯，我昨天去的时候什么都没了，说是一直没有送过来，咱们医院的厨子今天做菜也少了很多。” 杜清宴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无措地拽了下柳清清的袖子。 “怎么了，杜大哥？” “你和我来一趟，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说。” “好。” 柳清清如愿和杜清宴两个人走到一旁，杜清宴从自己的钱袋里面摸出来了张五元钱塞到柳清清手里。 “这我不能要！” 柳清清坚持要把钱还给杜清宴，却被他拒绝：“你一定要收下，我现在没有肉票，否则肯定连肉票也要一并给你的。” “我真的不是为了钱……” “如果你不收，下次我就真的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 柳清清心里得意地都快开花了，才欲拒还迎地将钱装了起来。 “好吧，既然杜大哥都这样说了，那我下次再做点其他东西给你送去，你一定要收下。” “好。” 杜清宴郑重其事地点头，看向柳清清的眸中多了几分青涩。 “我，我先回去，你去忙吧。” “杜大哥，我觉得你还是找个人照顾一下你吧，你现在的身体还虚弱呢，嫂子不能来吗？” “我，我还没……” “哦，抱歉，我去忙！” 柳清清的脸唰一下涨红，近乎是落荒而逃。 而看着她的背影，杜清宴竟然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 难道，杜明锦和司濯年两个人，当初是这种感觉吗？ 杜清宴不知道，柳清清背过身去后，唇角已经翘得压不下去了。 她志得意满地回到护士站，自然得了同事们的好奇：“怎么样，上钩了吗？” 第68章 烧坏脑子了 “那还用说？” 柳清清得意地靠在桌上：“你们刚才可真是帮了我大忙，看看这是什么！” 她将杜清宴刚刚给自己的五元钞票在两个人面前晃了晃。 “只是一顿饭而已，就让他主动塞给了我这么多，而且他现在还没有心上人，下次再多给他送几顿，说不定连证都愿意去给我领呢？” 两个同事见状都笑了起来。 “以后是不是要叫你太太了？” “人家又不是本地的，他那个妹妹现在不是还在宿舍住的？” “你们懂什么，他们在镇上没有房子而已，又不是没有钱，只要拿到资格，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能买，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柳清清说罢，把五元钱递给了一旁的同事：“明天弄点什么好呢，你觉得清炖排骨怎么样？” 放长线，钓大鱼。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柳清清虽然心疼五块钱，可是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又不只是这样。 谁知道同事却摇了摇头：“真不行，现在集市上卖什么的都没有，要是想买排骨，还要等于屠夫他家杀年猪，就今年这情形，谁知道到什么时候去了。” “那素炒呢，素炒总有吧！” 柳清清不耐烦道：“味道好吃，清淡一点，什么都行，这点钱还能不够吗？” “这……” 同事正准备开口拒绝，就看到杜明锦提着大包小包地赶了回来。 她连忙拽了拽柳清清的衣服，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结果只是这点小动作，杜明锦却已经将视线投了过来。 她无奈，只好站起身开口：“杜医生，有你的电话。” “找我的？”杜明锦走近，瞥了一眼柳清清，故意问道：“饭盒拿到了吗？” “拿到了，杜医生还真是拎得清。” 杜明锦似笑非笑，一边让护士帮自己回拨，一边暗讽道：“做人做事都要拎得清才好，否则谁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呢？” “什么下场？” 话音还未落下，司濯年的声音就透过听筒传来。 “没什么，和朋友聊天呢。” 杜明锦特意咬重了朋友两个字，柳清清如芒刺背，再待不下去。 她翻了个白眼，随便找借口道：“还有两间房没来得及查，我先去忙。” “柳清清？”司濯年透过电话，好奇问道：“你们成朋友了。” “谁知道呢？”杜明锦耸肩：“我也不太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昨天你走了之后，她对我的态度突然好了很多。” “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或许只是不想和同事闹得太僵，你不用太在意了。” 司濯年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柳清清上，他今天给杜明锦通过电话后，就一直在诊所等待，生怕错过杜明锦的回电。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杜明锦失笑：“要是让我哥知道你没把他当人，他非要跳起来打你不行。” “他醒了我也就放心了，”司濯年松了口气：“我已经把伯父送回去了，也告诉了他们最近不要出门，放心，最近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再去，家里的事情交给我。” “如果你……撑不住了，我就去接你。” 杜明锦的心瞬间暖了起来。 果然不一样了，上辈子两个人互相扶持，谁也不敢先倒下。 可是现在，如果自己累了，可以放心地后仰，司濯年会稳稳地接住自己。 “我不会勉强自己的。”杜明锦郑重其事道：“我们……三天就通一次电话，好吗？” “那我每三天去一趟你家，给你……” “不用！” 杜明锦打断了司濯年的话。 家里的人都靠谱，有舅母在，杜明锦不担心会出事。 “我只是想听一听你的声音。” 司濯年沉默了许久，才轻声笑了起来。 他的语气温柔，却像是流水抚过杜明锦的心头：“好，三天后还是这个时间，我给你打电话。” “我们会不会太腻歪了。” 司濯年：…… 杜明锦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他气急反笑：“既然你觉得腻歪，那今天就这样吧。” “别别别！”杜明锦这才知道急：“我想你了。” “才一天。”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林业国都没你会说，等我这几天借来车，就过去陪你。” 杜明锦眼珠子转了一下，叹气道：“还是算了，用不着冒这个险，我哥还没吃饭呢，今天就先这样吧。” 刚才还不舍得挂电话，现在就翻脸不认人？ 司濯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了冰冷冷的忙音。 杜明锦松了口气，好险，差点就舍不得挂了。 “谢谢你们。” 杜明锦对两个护士道了谢，这才拖着东西缓缓往病房移动。 两个护士面面相觑，忍不住嘀咕。 “感情真好，三天一次通话。” “唉，没结婚是这样的！” “不过没人告诉她，她哥哥已经吃过饭了吗？” 确实没人告诉杜明锦这件事。 所以在看到杜明锦递过来的鸡汤面时，杜清宴捂住嘴才避免打出一个饱嗝。 “将就吃吧，确实不如舅母的手艺。” “你吃了吗？”杜清宴假意推脱：“别饿着自己。” 杜明锦一脸莫名其妙，伸手放在了杜清宴的额头上。 已经退烧了。 看来昨天果然把脑子给烧坏了。 “我没吃怎么知道不如舅母的手艺？哥，你没事吧？” 杜清宴：…… “你没胃口吗？” 杜明锦察觉杜清宴的异常，担忧道：“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我去找董医生再来给你看看。” “没有，我怕你饿着而已。” 杜清宴说罢，硬着头皮把一碗鸡汤面吃得干干净净。 看着杜明锦准备去洗碗，他又冷不丁道：“明锦，你都准备和濯年结婚了，我是不是也应该找一个伴了？” 他觉得杜明锦说得没错，人活一辈子总是要成家立业的。 当初杜芳若只差一点就结婚了，现在杜明锦也已经有了归宿。 连舅母家的表哥也已经谈好了对象，似乎就剩下自己还是孤零零的一个。 杜清宴忍不住想起柳清清那张秀丽的脸，以及她害羞而逃的表情。 “哥，你真的没事吗？” 第69章 神秘的心上人 杜明锦纳闷地开口询问。 她总觉得今天杜清宴似乎非常奇怪。 不过，以杜清宴的年纪来看，确实早就应该找个年龄相仿的女人结婚了。 上辈子他自暴自弃，觉得自己是个残废，不肯拖累其他女子，艰难地撑起整个家庭。 这辈子日子过得好了，杜清宴大概也想要个贴心的妻子。 “哥，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杜明锦凑近了杜清宴，开口打趣道：“是谁，这里的护士，还是来娣？” “来娣太小了。” 杜清宴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我只是不放心她这个年纪一个人出去找其他工作，才收留她的。” 上次陈贵家里被抄后，来娣无处可去，杜清宴只好把她带回了舅母家。 舅母最初也是抱怨的，不过听说了来娣的身世后，问清楚了来娣家的方向，抄着菜刀出门冲着那处破口大骂了半小时，才堪堪消了气。 舅母最讨厌重男轻女的人，他们家孩子虽然多，但从来一视同仁。 哪怕是偶尔买只鸡回来吃，两个鸡腿也是她和舅舅两个人一人一只分了，几个孩子吃得其他部分都差不多。 杜明锦发现之后，也不再买整鸡了，偶尔在菜市场里面买够几个人吃的鸡腿，细细切碎后才带回去。 来娣被带回去之后，舅母也待她像亲女儿一样，不仅让她上桌吃饭，甚至还让表哥教她识字，听说最近又在琢磨给她取个新名字。 可是来娣却更想在家里做个小保姆，平常和舅母抢着干活，勤快到让人发指。 杜清宴偶尔也会照顾下来娣，所以来娣很快也融入了他们。 只是舅母家里越来越挤，杜明锦还是想要赶紧找个房子能将一家子安置下来。 眼下如果杜清宴也想结婚的话，难道需要两套房子才够？ 杜明锦一个头两个大，她可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有钱没地方花的苦恼了。 “算了算了，还没个着落的事情，你就当我没说过就好了！” 杜清宴摆摆手，一副惆怅的模样。 杜明锦看着眼熟，自己这辈子刚见到司濯年的时候，可不也是这幅表情吗？ 果然，杜清宴就是遇上喜欢的人了！ 杜明锦愈发好奇，又朝着杜清宴靠近些许：“哥，你不告诉别人也就算了，什么时候连我也瞒着了？” “我没瞒着你，就是……我确实还不确定，而且八字没一撇，我怎么告诉你呢？” 杜清宴缓缓伸出四根手指，开口道：“我发誓，如果我有念头了，肯定头一个告诉你，行不行？” “好吧。” 杜明锦看杜清宴这幅样子，也知道今天打听不出来什么消息了，只好扫兴地点点头。 她起身准备去洗碗，却看到杜清宴又挣扎着起身。 “干什么？” “有点撑，起来消化一下。” 杜清宴躲开了杜明锦的眼神，扶着床边慢吞吞地走着，杜明锦忍不住笑了下，心里却觉得奇怪。 她还以为，一份鸡汤面会不够杜清宴吃，怎么还撑着了？ 难道生病之后，连饭量也会变小？ 不过杜清宴毕竟是自己哥哥，有些事情她也不想事无巨细地追问，今天宿舍就收拾了出来，杜明锦索性也不再继续留在病房。 如今医院里面的人手不够，每天高强度的忙碌，让不少护士都宁愿放弃这份工作，也要回去休息。 杜明锦在的宿舍，恰好就是这样的情况。 她进屋的时候，两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扛着大包小包往外走。 “你就是新来的医生？” 女人瞥了一眼杜明锦，同情道：“我劝你赶紧走，别在这里待了。” “怎么了，这里条件不好吗？” “条件还可以，工资发得也及时，就是活不是人干的，我儿子已经半个月没见到我面了，领导一个个像是神仙一样，不需要休息！” “听我的，这里男人女人一个样，都被当牲口使，能跑就赶紧跑吧！” 说罢，两个人像是逃难一样，紧赶慢赶地离开了。 像是为了证明她们的话一样，窗外同时响起了吵闹声。 “你别拦着我，今天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干了！” 杜明锦凑到床边，七八个人拽着一个医生，他身上的衣服凌乱，周围全是各式各样的病人家属。 医生的胸牌被他一把扔在地上，他近乎崩溃地坐在地上。 “一天工作十四个小时，你们把我当人了吗？！” 杜明锦倒抽一口凉气，难怪主任当时担心自己撑不下去呢，就这幅情形，别说是自己了，恐怕司濯年来了都要考虑考虑。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可如果自己接受了，不仅可以救无数人，而且还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果足够出色，加上之前举报陈贵的功劳，说不定他们会有提前购房的资格。 杜明锦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苦日子能有多久呢，撑一撑不就过去了吗？ 可事实上，杜明锦还是小看了这次流感。 她按时来到董超的诊室，结果门口的患者已经排起了长队。 杜明锦好不容易挤了进去，董超就将她安排在了旁边的一张小桌子上。 说是桌子，其实就是一个病床拆了床垫，看着摇摇欲坠，没有一丁点正式的样子。 被分到杜明锦这里的病人不由抱怨起来：“董医生，我现在难受得话都说不出来，你就让这么一个医生给我们看病？” “她还没我大呢！” 董超戏谑地瞅了眼杜明锦，缓缓开口：“杜医生是村里非常有能力的一位医生，而且是拿到推荐信的，你们不用担心。” 说罢，董超还特意起身，走到杜明锦的身边。 他的手搭在杜明锦的肩膀上，低下头开口：“看错一个病人，你就不用继续呆在这里了。” “好。” 杜明锦挑眉应下，董超有些意外于她的大口气，又交代道：“开药之前，单子全部拿给我过一遍。” “因为我开的药没办法让你赚到足够的钱吗？” “如果你真的聪明，就不该问我这个问题。” 第70章 屠夫以前是土匪 “你不会是想要教我装傻才能活得长的道理吧？” 杜明锦反问道：“董医生，这种话是用来威胁小孩子的，你看我像是小孩子吗？” “走着瞧吧。” 董超站起身，笑着面对数位患者：“放心，我已经交代过了，就算是她看病，我也会把药单看一遍的。” “最近生病的人太多了，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否则来这里一天却没看上，太浪费时间了。” 虽然仍旧不情愿，可是董超都已经发话了，他们也只好分成了两个队伍。 杜明锦察觉分给自己的多半穿着朴素，有些人甚至连冬衣都没有，像是把家里的被子裹来了一样。 反观排在董超面前的，多半衣着干净整洁，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家里八成是吃喝不愁的那种。 自然，那种人也不会在意董超是否会从中骗他们几块钱的差价。 如果东窗事发，这些人也会先来找自己。 杜明锦清楚，董超是想要让自己当做替罪羊。 还好自己已经提前拿到了董超多开药的证据，真到了关键时候，至少可以证明董超不够清白。 “小姑娘，你快点帮我看看，我喉咙疼得说不出话了。” “好，我这就帮您看。” 杜明锦知道董超期盼着自己犯错，好让自己赶出医院，他能高枕无忧。 所以她给每个病人看的时候，都格外小心翼翼，开药时也特意将字横平竖直写得清清楚楚，甚至还主动将自己开药的价格告诉个大概。 一切都是为了防止董超陷害，董超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也冷笑一声。 或许是看这些人本来就没钱，又或许是想要等杜明锦放松警惕，董超看着一张张药单，竟然没动一笔。 可是杜明锦的效率确实不够，一上午的功夫，董超已经快送走了所有排队的人，杜明锦面前却仍旧大排长龙。 “我去吃饭了。” 董超经过杜明锦的时候，特意咬重了几个音，语气中带着戏谑：“你就慢慢在这里忙吧！” 杜明锦抿唇，面不改色地继续道：“下一位。” “姑娘，你也忙一上午了，吃点东西！” 来得人大概五十岁上下，胡子拉碴，眉毛尾端断开一截，像是被用刀劈过的伤疤一样。 男人长得凶神恶煞，衣服也破破烂烂，袖子上套了个皮袖套，收口处还有些许碎肉，正散发着难闻的油腻气味。 排在他后头的人对他避而远之，杜明锦也忍不住后仰，试图躲开他身上浓重的味道。 男人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大大方方地开口。 “姑娘，饿不饿？” 声如洪钟，和一众病得说不出话的人格格不入。 杜明锦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毕竟他这个大体格子，实在不像是得流感的人。 “没关系，我不饿。” “哎呀妈呀，我看你忙一上午了，那能不饿啊！” 男人说着，自顾自地从胸口掏出来了个塑料袋。 塑料袋里面用蒸布包得严严实实，一层一层剥开，是两个流油的大包子。 杜明锦看着包子想起来了舅母的手艺，只不过舅母平常只愿意包点韭菜鸡蛋的素包子，听说是觉得肉剁碎了显少，舍不得往面团子里面放。 哪怕真要做馅，也是包成饺子。 这人的包子看着可真好吃，皮薄馅大，闻着也香。 杜明锦的肚子还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可是她又不想被董超抓住把柄，正想着如何推脱，男人就已经把包子塞她手里了。 “吃！” 命令的语气，几乎没给杜明锦留一点拒绝的空间。 杜明锦哭笑不得：“叔，您是来看病的吧，我还是先给您看病，这个包子您等下带回去！” “带什么带，老子今天揣俩包子出来胸口都烫红了你还让我带回去？” 男人大马金刀地往杜明锦面前一坐。 “你吃了得了呗，我家姑娘跟你一边大，快走你两个那么壮了，女孩就应该壮点，省得被男的欺负，要是那医生敢对我女儿那么说话，他现在肯定爬不起来了！” 男人说着，又叹了口气：“唉，就是那么壮还病了呢，赶紧赶紧，和前头几个人说得差不多，给我开药吧，来医院真耽误事！” 他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愣是没给杜明锦一句插话的空间。 “可是……” “可是啥啊，我都跟你说完了，你就开药吧，赶紧的，等会儿把包子吃了啊，快点快点！” 男人不停催促，杜明锦到底没按照前几个人的单子开药，反倒是开了几个中成药，万一不对症，至少也会有效果。 她递过去之后，男人看都不看就准备走，杜明锦连忙阻拦道：“还需要让董医生看一眼才行。” “用不着，你们都当医生的，怎么他比你开得贵啊？行了就这样吧，等吃出来毛病了我再找你！” 杜明锦甚至来不及拦，男人就一阵风似地消失了。 看着人高马大，怎么行动这么灵活？ 杜明锦哭笑不得，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她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下一个患者是个老太太，话格外碎，还没说完病情就开始与杜明锦唠闲嗑。 “刚才那是咱镇上有名的杀猪匠，听说解放前是干土匪的，这两年日子过得好了，开了家猪肉铺，杀猪切肉水平一流，就是人有点急，你要是跟他讨价还价，他恨不得拿刀砍你！” 老太太说着又叹了口气：“他女儿跟他一个性子，又人高马大的，快三十了也没找个男人，怕是男人都觉得降不住她。” “那也没关系。”杜明锦轻笑道，“跟着自己亲爹做生意，一个人也挺好的。” “小丫头，你想得挺开呀！” “现在和以前可不一样啦，您拿好，一共是三块钱，去付费拿药吧。” “才三块？” 老太太不可置信地伸出了三根手指：“你别算错了。” “没错，我算过了，最多四块钱。” “上回我可是拿了八块钱的，怎么你才给我开八块的，你是不是少开了，还是……” “罗太太，我刚才都没看到你，你什么时候来得？” 第71章 意料之外的合作 罗奶奶准备抓着杜明锦问个清楚的时候，好巧不巧，董超已经吃完回来了。 他一把抢过罗奶奶手里头的药单，将她引到了自己的桌子旁。 “她是刚来的，年轻人不懂事没经验，不知道您的情况，我重新给您开一次。” 罗奶奶皱眉，不解道：“可是她刚才给我开的药……” “人生老病死哪样是小事了，您在衣食住行上省钱无所谓，要是在这种事情上省钱，那遇到麻烦可就是大麻烦了。” 罗奶奶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摆明了还是不相信董超的话。 可虽然不相信，但董超的话确实哄人，罗奶奶满脸担忧地坐下身子。 杜明锦见状，冷嗤一声站起身。 董超警惕道：“你干什么去？” “我也是人，要吃饭要上厕所，怎么了董医生，你不肯让我去吗？” “去去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董超还想要维护自己的形象，当然不可能太过为难杜明锦，挥挥手让她赶紧走。 杜明锦离开诊室，却没立刻走远，而是在走廊尽头的小胡同里面等待着。 她将两个包子吃进肚子里面，又等了十几分钟，才等来了愁眉苦脸的罗奶奶。 杜明锦赶紧跟了上去，开口道：“罗奶奶！” “是你啊。” 罗奶奶叹了口气，神色恍惚：“有什么事吗？” “看您的脸色不太好，可以让我看一眼药单吗？”杜明锦见罗奶奶面露犹豫的神色，又解释道：“我算是董医生的学生，看看董医生的药单，下次您要是再来，我也好给你开药呀！” “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罗奶奶虽然语气不好，可还是将药单给了杜明锦。 “我这一把老骨头，就靠着老头子留下的那点抚恤金过了，结果一次比一次贵，下回恐怕喝西北风才能攒下来钱看病呢！” 杜明锦不语，迅速算了一遍药单上的金额，何止是翻倍，竟然足足有十八块这么多，比前天杜清宴住院时候的钱还要多。 真够黑的。 “罗奶奶，其实上头有一些药是不需要的。” 杜明锦欲言又止：“要不要我帮你划掉一些，你也好少花点钱。” “算了算了，董医生说得没错，生老病死的事情需要花钱，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 罗奶奶抢过药单，摇头晃脑地往收费站的方向走去。 杜明锦只觉得心酸。 罗奶奶的丈夫大概是一位老兵，为国捐躯的战士。 他要是知道罗奶奶现在被一个医生骗走了钱，恐怕会急得在天上团团转吧。 不行……不能等下去了。 杜明锦捏紧了拳头，要是继续放任董超这样下去，有多少人会因为看不起病而决定忍一忍，拖一拖，因此耽误了病情呢？ 可是，她现在应该怎样做，直接去找院长将事情闹大，还是…… 杜明锦没想到，她犹豫的样子被人尽收眼底。 “那边新来的。” 熟悉又刻薄的声音传入杜明锦的耳中，她下意识看向出声的地方，竟然看到鲁雅安双手抱臂，冲着她扬了下下巴。 杜明锦皱眉，显然对于这个人并没什么好印象。 “过来。” 鲁雅安颐指气使地开口，杜明锦蹙眉，准备转身离开。 谁知她又慢悠悠地开口：“你前天在厕所掉东西了，你没有发现吗？” 杜明锦猛地止住了脚步。 她不是没有想过鲁雅安已经看过药单的事情，只是这两天的风平浪静，让她放松了警惕。 现在鲁雅安主动提起，而且没有去找董超，反倒是来找了自己，不就证明，至少，她和董超不在统一阵线吗？ 杜明锦深吸口气，面无表情地走到鲁雅安面前：“你看到了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在哪里说，不会是这里吧？” 鲁雅安耸肩：“去楼下食堂吧，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我连一个小时都没有。” “那你可以回去了。”鲁雅安仿佛并不在意杜明锦的想法：“不过我想董超应该不会介意多赚一点的。” 果然和董超不对付。 杜明锦翘起唇角，几步跟上了鲁雅安：“你不想赚一点吗？” “丧良心的钱，不是谁都能挣的。” “你听上去很欣赏董医生？” 鲁雅安冷笑：“你看上去不像是个话多的人。” “所以我一直觉得，人不可貌相，雅安姐。” 鲁雅安身子一僵，恶狠狠道：“别学柳清清说话，恶心。” 杜明锦乐得接受，得寸进尺：“那你请我吃个饭，怎么样？” “这么喜欢占别人便宜，看来我找错人了。” 话虽如此，可是鲁雅安仍旧打了两个人的饭。 她们坐在桌子两侧，杜明锦主动开口：“是为了升职吗？” “嗯。” 鲁雅安并不否认：“今年过年后有一个主任的空缺，我和董超两个人都有推荐信，而且资历差不多。” “我想这次流感应该是一个表现的机会，但公平竞争显然太蠢了，而且董超也有把柄在，我为什么不能利用一下呢？” 鲁雅安敲了敲桌子：“这位正义之士，能别忙着吃了吗？” 杜明锦的狼吞虎咽被她打断。 两个包子没填饱她的肚子，反倒是勾起了她的馋虫。 虽然食堂的素炒实在难吃，但是杜明锦已经不挑了。 听到鲁雅安的话，她才终于放下了勺子，颔首道：“我懂了，你想要我当出头鸟，然后把这件事情揭露出去，好让董超被批评处理，你当主任，可是这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呢？” “你是出头鸟，功劳都归你。” “我要功劳干什么，我像很需要虚名的人吗？” 鲁雅安失笑：“你像是热心公民。” “我承认我确实很好心，不过，不够。” 杜明锦撑起下巴开口道：“我需要一点实质性的东西，鲁医生。” “就算没有我，你不还是会做这件事吗，怎么还得寸进尺了？” 杜明锦眨了下眼睛：“我不想在董超的诊室接诊了，让我去你的诊室。” “我不会拖你的后腿，如果你有办法，我们就合作。” 第72章 装糊涂的高手 “要一个人没问题。” 鲁雅安松了口气。 本来以为杜明锦会趁机狮子大开口，谁知道只是这么一件小事。 要她配合自己，现在证据已经有了，继续让她留在董超那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董超给说服了。 还真不如拉过来慢慢教呢，正好鲁雅安想要一个学生，杜明锦说不定是个好苗子。 “我跟你说清楚，董超专攻的当面与这次流感相同，但是我这里不一样，什么样的病人都可能遇到，你如果应付不了，就只能先帮我打下手。” “我应付的了。” 杜明锦还真不是说大话。 刚才来食堂的这段路上，杜明锦的空间给她解锁了一项新功能。 犹豫她成功种出了几种药材，所以空间系统奖励给了杜明锦可以看穿病人症状的能力，哪怕病人交代不清楚自己的病情，杜明锦也可以一眼看穿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项功能简直就是为了杜明锦现在而准备的，她都不知道该说是运气好还是老天爷眷顾了。 “这么有自信？” 鲁雅安明显对于杜明锦这幅自大的模样不满，她挑了挑眉梢，质问道：“你之前当过医生？” “没有，不过我看过很多医学方面的书，什么样的病需要怎样的治疗，我是清楚的。” 杜明锦顿了顿，盯着鲁雅安观察了一阵。 在她的眼中，鲁雅安身上慢吞吞地浮出了几朵云。 手腕处飘着的是腱鞘炎，因长时间握笔导致，肩膀两边同样也浮出了一朵云，以及几个关节的地方。 全都是工作病，杜明锦看得出来，无论鲁雅安现在有什么目的，她都是一个尽职的好医生，这样的人，至少比董超留在医院更有价值。 “您的手腕应该不舒服很长时间了，建议您去找个老师傅做针灸，如果没空的话，至少也贴几片膏药，如果一直拖下去，对你肯定没有好处的。” 说罢，杜明锦端起来了面前的碗起身，笑眯眯地对鲁雅安开口：“我要回去了，等您的好消息，鲁医生。” 鲁雅安愣神，错愕地看着杜明锦离开，才低头看向手腕。 手腕关节处果真有一块不明显的肿胀，最近她的手腕酸沉无比，鲁雅安也知道是出了问题，一直拖着没去看，可是杜明锦竟然可以注意到？ 可塑之才，果然是个可塑之才。 就算杜明锦不提，她也一定会把杜明锦从董超手里要回来的。 否则一颗冉冉升起的医学界新星要是就这么被董超带歪了，那未免太过遗憾了。 杜明锦离开食堂后，直接回了诊室，排在她桌前的那些人仍旧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甚至对杜明锦生出了抱怨。 “真慢……” “我们不是也等了一天吗，说走就走，当医生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杜明锦，听到了吗？” 董超幸灾乐祸地煽风点火道：“听到他们是怎么评价你的了吗，作为医生，当然要把病人放到第一位了，但你做得到吗？” “我确实没有董医生这么敬业。”杜明锦轻而易举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甚至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开口：“但是董医生，他们不是已经等待很久了吗，为什么您不先帮他们看病呢？” 董超想要激化矛盾，杜明锦就转移矛盾。 不给他们看病的人不只是自己，还有董超。 大不了他们俩个谁都别想好过。 “哼，你这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吗？” “没有，我刚来医院，不知道这究竟是董医生您的规矩，还是医院的规矩而已，不过现在也不是争是非对错的时候，您先来看病吧。” 杜明锦几句话，四两拨千斤地把董超说得像是个斤斤计较的小心眼。 谁读知道董超在这里的时间多长，自然而然也会怨到董超的头上去。 杜明锦扫了一眼旁边的患者，症状都大差不差，有了这个能力之后，杜明锦的效率也水涨船高。 半小时过去，杜明锦面前已经过了十几个病人，而且每个人的诊断都挑不出一丁点的错处。 与上午时候手忙脚乱的杜明锦简直判若两人。 董超不得不开始打量杜明锦，想要看看她究竟搞了什么鬼。 可是不等他研究出个所以然来，鲁雅安就已经提前来敲门了。 “董医生。” 鲁雅安抱臂站在门边，若有所思地盯着董超，单枪直入道：“听说医院来了个支援的医生，副院长的意思是让我带，你怎么自己把人叫过来了？” “你看我这里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董超摊手，指着杜明锦道：“放在平常，你让我带新来的我都不肯，真以为这是什么好差事呢？” “既然董医生觉得这份差事不好，那就遵循副院长的安排，让我来带吧。” 鲁雅安冲着杜明锦勾了勾手指：“跟我过来。” “等一下！” 董超拍案而起：“她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 董超汗如雨下，他本来以为杜明锦就是个从村里出来，有点小钱但无权无势的小蚂蚁而已。 自己随便用点手段就能把黑锅扣在她的脑袋上。 为什么鲁雅安会突然窜出来横插一脚，而且她和自己向来不对付，要带走杜明锦显然也另有目的。 究竟为什么？ 董超摸不透其中关窍，更不可能放人。 而刚才指责杜明锦不负责任的病人，现在却也开始阻拦鲁雅安。 “杜医生看病又快又好，她要是走了我们上哪看病！” “而且杜医生的药还便宜呢！” “杜医生，刚才是我们说错话了，我们给你道歉行不行？” 董超趁热打铁：“你看，就这么带着她走不是个事，如果这些病人真出现了问题，鲁雅安，你能负责吗？” “两位老师，不然让这些病人跟着我一起去鲁医生的门诊吧，反正在哪里看病不是都一样吗，就算留在这里，董医生也不愿意给他们看的。” “你！” 董超气得脸都绿了，恶狠狠道：“白眼狼。” “您说什么呢，董医生？”杜明锦眨眼：“难道是说我哥哥的事情吗，可是我不是结清了医药费吗？” 第73章 等他主动出手 “呦，原来是仗着给人家家里人看过病，所以威逼利诱啊？” “你们两个别在这里颠倒黑白！” 董超被气得不轻，可眼下被人看着，还真不好多说什么。 他指着杜明锦的鼻子道：“你自己说，要不要留下？” “我哪里有决定权，我只是来这里支援的而已，但是请你们放心，我一定服从命令。” 命令？ 现在的命令不就是让杜明锦去鲁雅安那里吗？ 董超只觉得被她们两个人给摆了一道。 可是鲁雅安虽然跟自己不对付，可是与杜明锦更是毫无关系。 看来，不能让杜明锦继续留在这里了。 反正一直以来赚得钱，也足够自己潇洒半辈子了，是时候找个机会脱身了。 董超阴沉着脸目送两人离开，又出声道：“他们挂的科室都是这里的，除非重新挂号，否则不能去你们那边看诊。” 董超的话自然引来了一阵非议。 他用力拍了两下桌子，才让众人安静下来。 董超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道：“要么留在这里重新排队，要么去重新挂号，这也是医院的规矩，我没办法。” “你们要抱怨也别来找我，是谁害你们白等一上午的，你们心里有数就行。” 与此同时，鲁雅安与杜明锦并排走在医院的走廊。 “你有计划了吗？” “没有。” 杜明锦坦诚道：“说实话，我还没想过到底要怎样开始，举报信送到谁手里才比较奏效。我想你应该也不知道才对，否则你直接去把这件事情告诉副院长就好了。” “你很聪明。” “谢谢夸奖。”杜明锦轻笑：“所以我建议我们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担惊受怕的人是董超，他很快就会对我动手，到时候闹得大一点，院长就不得不出来维持局面了。” “在此之前，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了。” 好在杜明锦刚才看过几个病人，绝大多数的人得了流感之后只是身体不适，短时间内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的负担。 董超的心理承受能力再强，十天半个月一定会下手。 医院严肃处理后消息才会扩散出去，到时候想要看病的人，才会敢走出第一步，迈进医院的大门。 等待一本万利，可是杜明锦一刻也不得闲。 她每天像个陀螺一样，在鲁雅安的门诊忙得团团转。 不过高强度的工作给她带来了高强度的成长。 杜明锦可以看清楚病人的病情，至少却总在用药上斟酌许久，现在经过鲁雅安的辅导，用药也是信手拈来，俨然有一副老医生的做派了。 从她来了之后，病人们对于董超的抱怨也愈发多了起来，杜明锦偶尔路过医院的意见箱，看到里面的信塞得满满当当，甚至还有几封掉下来。 杜明锦捡起来看了一眼，果然是对于董超多收费的怀疑。 一旦有一个人开始怀疑，就会引来无数的怀疑。 怀疑的人越多，董超也就越急。 定时炸弹，很快就会迎来最后的倒计时。 可是在定时炸弹爆炸之前，医院本身也有无数的问题需要解决。 “真没有了，今天拢共就剩下这么多东西了，你们要是不吃，明天可能还不如今天。” 一场大雪突如其来的落下，对于医院而言是雪上加霜。 地上的积雪没过了膝盖，不少病人都被困在医院无法离开，偏偏每天送菜的人也无法赶来，以至于后厨只能动用之前的存货才能勉强维持。 可医院的人口不在少数，即便是动用了存货，也只坚持了两天，第三天就只剩下了一些残羹剩饭。 别说荤菜了，素炒都只剩下了大白菜炒大白菜，白米白面更是完全不见，糊涂疙瘩里面不知道有多少面在。 后厨面对众人的抱怨手足无措，甚至脾气上来之后，恨不得与病人们唇枪舌战三百回合。 继续这样下去肯定不是个事。 杜明锦偷偷在宿舍里面煮了几根玉米，分别放在几个饭盒里面。 杜清宴也被困在了医院，其中一个饭盒是给杜清宴的，另一个则是给鲁雅安的。 鲁雅安确实是个很好的医生与老师，事业心强的同时也拥有极高的职业道德。 杜明锦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如今自然也明白投桃报李的道理。 她收拾好了几个饭盒，又把小锅收到空间里面，这才端着饭盒去找了杜清宴。 谁知道刚推开病房门，就看到柳清清站在杜清宴的病床旁边捂着嘴巴偷笑。 杜清宴的眉梢眼角也挂着笑意，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正好带着些许的暧昧气息。 杜明锦错愕地看着他们，突然想起来了前段时间杜清宴问自己，他现在是不是应该找个喜欢的人结婚。 原来，喜欢的人是柳清清？ “明锦，你来了？” 杜清宴先看到了杜明锦，招手示意她到跟前，“你朋友，最近这段时间你没空，是她一直在照顾我。” “怎么这幅表情，难道今天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杜明锦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看着杜清宴这张脸，她有时候也很想一拳打上去。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哥哥又没有上辈子的记忆。 甚至，她也不能确定，这辈子的柳清清除了嫌贫爱富之外，有没有其它企图。 如果自己就这么告诉杜清宴，离柳清清远一点，恐怕反而会激起杜清宴的叛逆心。 又或许，这本来就是柳清清的目的？ 杜明锦没好气地扫了一眼柳清清，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件事？” “我听说你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呢！”柳清清抱着托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杜明锦手里的饭盒：“没想到现在大家都没什么东西吃，你竟然还能买到饭菜吗？” “没有，从家里带的一点玉米而已。” 杜明锦将饭盒放在桌上，却没有丝毫要打开的意思。 柳清清自讨没趣，撇撇嘴准备离开，谁知道却被杜清宴叫住：“清清，你不是说自己好几天没吃饱饭了吗，要不然你把我的饭拿走吃吧，反正我现在也不饿。” 第74章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这怎么行呢？” 柳清清话虽如此，可是眼睛却猛地亮了起来。 她真的已经饿了好几天。 起初她嫌弃医院的饭菜难吃，后来发现难吃也比没得吃好。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杜明锦皱眉，开口拒绝道：“哥，你是病人，她是护士。” 话说得不够直白，可谁都听懂了。 柳清清的身份注定她不能跟一个病人抢东西吃。 她失落地收回手，勉强笑了一下：“杜医生说得也对，您是病人，更需要补充营养，我就不吃了。” “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等一下，”杜清宴起身，强硬地将一个饭盒塞进了柳清清手里，“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最近你照顾我也辛苦了。” “可是……” “没事，你先走吧，我和明锦说，她是我妹妹，还能生我的气吗？” 柳清清怯怯点头，转头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前脚刚走，杜清宴后脚就开始哄杜明锦。 “明锦，你就原谅我吧！” 杜清宴全然没了刚才在柳清清面前那副样子。 他讨好地替杜明锦锤了锤肩膀：“我什么都听你的，不过清清她真的已经饿了好几天肚子了，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一直这么饿下去。” 所以杜清宴宁愿自己挨饿，也要把东西让给柳清清吃。 杜明锦看着他这幅表情，终究是心软地叹了口气。 她一直在等，毕竟杜清宴知道自己空间的秘密。 如果杜清宴说，自己空间里面的食物还有很多，分给柳清清一点又有什么关系的话，杜明锦会立刻站起来离开。 可显然，杜清宴心里，她这个妹妹更重要。 空间是属于自己妹妹的东西，空间里面的东西，杜明锦同意的情况下，他们并不会与杜明锦客气。 但是杜清宴，从没惦记过里面的东西，也不会觉得那些东西里面，有自己的一份。 这也是杜明锦一次次想要保护杜清宴的原因。 原来也是富家少爷，却生出了这么正直的性子，如果被柳清清给骗了，不知道会难受多久。 杜明锦拍开了杜清宴的手，哭笑不得：“哥，你真的喜欢柳清清？” “我不确定。” 杜清宴摇头，他心里确实纠结。 见不到柳清清的时候，他偶尔会想念。 想念柳清清给自己带的饺子，也想念柳清清偶尔给自己讲医院里面的趣事。 杜清宴从前没和哪个女人谈过恋爱，不清楚这是不是恋爱的感觉，也分不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 “我想试一试，可以吗？” 杜清宴小心翼翼的态度，让杜明锦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只是你的妹妹而已，你怎么还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我觉得你不喜欢柳清清。” 杜清宴面色瞬间严肃了起来，他揉了一把杜明锦的脑袋，郑重其事开口：“如果你不喜欢她，一定有理由，我尊重你的意见。” “我只是觉得，你还没有完全认识她。”杜明锦没料到杜清宴会这么说。 她甚至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也许这辈子的柳清清只是个想过好日子的普通人呢？ 说不定她没有道德上的瑕疵，也是真心喜欢杜清宴的。 要是她按照刻板印象拆散两个人，那做错事的人岂不是成了自己？ 杜明锦清楚错过的滋味，所以她不想让杜清宴也体验一次。 反正横竖还有自己兜底，柳清清要是真惦记杜清宴的钱，等他看清楚了柳清清真面目后，大抵也会认清现实的。 杜明锦叹气：“如果你真的想和她试一试的话，我不拦着你。” “但你绝对不能把空间的事情告诉她，我怕会惹来麻烦。” 柳清清现在只觉得他们两个人有积蓄，可以负担得起饭菜以及在算得上优渥的生活。 如果让柳清清知道还有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空间存在，保不齐柳清清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好。” 杜清宴郑重其事地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但是……” 杜清宴的脸上浮出一层羞涩的红晕。 他快速的心跳根本遏制不住，一副没出息的模样，逗得杜明锦笑了起来：“但是什么，哥，你怎么一遇到女孩子就成这幅样子了，和以前根本不一样。” “我，我不想亏待人家。” 杜清宴倒也有话直说。 “咱家条件不如从前，以前姆妈说遇上中意的，许诺房子车子，现在咱们给不了人家这些，但也不好空着手，你给哥哥出个主意，送点什么才好？” 他神色认真，显然已经考虑了很久。 杜明锦放松了神色，心道既然自己哥哥这么在意，她肯定是劝不住的。 不过，给柳清清什么，才能看出她的真面目呢？ “最近食堂里面什么菜都没有了。”杜明锦眼珠子一转，来了主意：“我把空间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明天你想办法卖给食堂，然后用这笔钱给她买个礼物，什么都好，重点在于心意。” “我在卫生院工作，要是自己去卖肯定有人嚼舌根，你去还能解决卫生院的问题，简直是一举两得。” 杜清宴思索片刻，点点头：“正好今天雪停了，明天集市应该有铺子开着。” “明锦，你真的不反对哥哥和清清的事情吧？” 杜明锦看着杜清宴小心翼翼的模样，只觉得心中一酸。 她抱住杜清宴的脖子，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哥，我从来不觉得你们欠我的，有好日子我们要一起过，多不多个嫂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咱们一起过。” 一家人的关系如果靠愧疚维持，迟早有一天会分崩离析。 好在这天到临之前，杜明锦和杜清宴都明白了这个道理。 次日一早，杜清宴就来到了和杜明锦约定好的位置。 卫生院后门有个被灌木围起来的小院子，里面的积雪被杜明锦挖空了一块，正好放下了两个大麻袋。 杜清宴掀开看了眼，一个袋子里面是新鲜的蔬菜，另一个袋子则是些玉米红薯的主食，量差不多够医院用一天的。 第75章 做生意的天赋 杜清宴将两个麻袋都扛到了自己肩膀上，艰难地挪动步子往食堂走。 他没发觉，自己的行动被楼上的柳清清看得一清二楚。 奇怪，杜清宴现在不应该在病房中吗，为什么会去后院，还扛了两个那么大的麻袋？ “清清，你一个人站在那儿看什么呢！” 同事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柳清清吓了一跳，赶忙挡住了窗户，尴尬开口：“没什么，今天好像还是没人送菜来。” 她几乎告诉了所有人，自己谈了一个有钱又阔绰的病人，马上就要能去当阔太太了，如果这时候被别人发现杜清宴那怪异的行动，自己还要不要脸面了？ 柳清清只想弄清楚杜清宴在做什么，可是眼下她最应该做的事情，是赶紧打发了面前的同事。 “你还担心这个，不是天天都有人把饭分给你吗，我们谁吃不饱也轮不到你呀！” 同事打趣地笑了起来，柳清清也尴尬地跟着笑。 她顺势瞥了一眼楼下，杜清宴已经没了踪迹。 柳清清这才松口气，摇头道：“杜大哥对我确实很好，就是人有点太老实了，整天就知道送一点不值钱的东西。” “听说他以前可是做少爷的，难道不知道车子房子票子才是最应该送的吗，再不济，缝纫机收音机，好歹送点见得到摸得着吧！” 同事看着柳清清抱怨的样子，忍不住咂舌。 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没和人家正儿八经在一起，却已经惦记上这样的好东西了？ 许是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同事随意应付了柳清清两句后，就借口要忙先离开了。 柳清清也不甚在意，甚至觉得是随了自己的愿，赶紧跑下楼去了食堂，想抓杜清宴个正着。 谁知道她到食堂的时候，正看到杜清宴与抄着锅铲的大师傅讨价还价。 “菜是不错，但价钱太贵，我们不收。” 大师傅一夫当关，叉着腰冲着两个麻袋的菜指指点点，眼神却时不时瞥一眼杜清宴，摆明了是想等他先给台阶。 谁知道杜清宴却不接他的招，闻言直接把两个麻袋系了起来，扛着就要往外走。 这下可轮到大师傅急了，两步绕到杜清宴身前，旁敲侧击问道：“看你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往哪去啊？” “您不收这个菜，我只告诉周围的饭馆转一转，指不定谁家今天想要开张，就收了呢。” 杜清宴没有半点留恋的意思，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急得大师傅直跺脚。 “等等，价钱咱们再商量嘛，你卖给咱们卫生院，也算是给人民做好事啊，卖给小摊小贩，钱是挣了，良心过得去吗？” 杜清宴笑了：“师傅，我是卖东西的，不是卖良心的，我拿东西，别人拿钱，又不是亏心事，怎么就过不去良心了？” “话不能这么说，小伙子，年轻人要有点奉献精神的，这样吧，你便宜一点出个价，我给你包圆了，不能让病人医生没东西吃吧？” 大师傅在医院食堂呆了很多年，平常也负责采买食材，卫生院给的定额，这个月其实还有不少。 但省出来的钱，可都是他的钱。 杜清宴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伸出来了五根指头：“十五块。” “你疯了吧？”大师傅没忍住破口大骂：“十五块怎么比刚才还贵，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我不是非卖你不可。” 杜清宴将东西放下，拿出来了根玉米扔给大师傅。 “看到了吗，成色这么好的菜在这种形势下根本不愁卖，你要是不要，有的是人想要。” “我走出这个食堂之后，你再想要，就是二十块钱。” 杜清宴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他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比来得时候还更快一点。 大师傅如芒刺背，仿佛杜清宴的每一步都踩在他的身上一样。 玉米可以做成稀饭和窝窝头，土豆和菜也可以切碎后拌进面里，抠抠省省大概够两天用，十五元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最近放出了口风，市里的领导可能会来卫生院视察。 虽然原因不明，可是要让他们看到食堂连菜都做不出来，自己这工作可真到头了。 “停，十五就十五！” 大师傅一咬牙一跺脚，狠狠心叫住了杜清宴：“你的菜一共就这么多，还是之后还会有？” “如果你们需要，三天可以送一次，不过价钱我不能和你确定。” “什么意思？”大师傅顿时火了：“你还想要涨价不成？” “如果仍旧是这样的情况，我会酌情考虑涨价，如果雪化了市场开了，我也会酌情降价。” “市场开了谁还需要你的菜？” 杜清宴眯了眯眼睛：“需求不同，总有需要好菜的时候，十五块现在给我，不接受赊账。” “真服了你了，病了还不老老实实呆着，这么会做生意，以前是干什么买卖的？” “生产队的普通工人而已。” 杜清宴收好了钱，顺道帮大师傅将东西搬进了后厨。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正准备去趟集市，看看能不能给柳清清买个好点的礼物时，就看到柳清清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 “杜大哥……”柳清清欲言又止地问道：“你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我家不做生意。” 柳清清彻底糊涂了，她确实听到杜清宴说自己只是个普通工人，可是普通工人能有钱成这样，开玩笑呢！ 但做蔬菜生意，难道就能成富商了？ 显然也不可能。 难道他们是装出来的，其实来卫生院看病已经是拿出了全部身家，可这样的话，杜清宴为什么愿意给自己五块钱，就为了一份饺子？ 不行，自己必须再试探一下。 “清清，这段时间多亏了你照顾我，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买来送你。” 就用卖菜的这点钱，够买什么的？ 不过杜清宴既然开口提了，柳清清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我……我想要一块手表，最近太忙了，连看时间的空都没有。” 说罢，柳清清又假意捂住嘴：“可是手表很贵呢！” 第76章 装大款的男人 “你想要什么款式的？” 杜清宴走近柳清清，语气温柔。 “是机械表，还是女士的小款手表，上面镶钻的可以吗？” 柳清清只想要试探一下杜清宴的态度，却没想到反被他一连串的问题给问住了。 女士的手表小巧却不保值，男士的表盘较大，可保值性较高。 杜清宴以前研究过手表生意，只是还没完成前期准备家里就先遭了难。 手表的价钱确实不低，但无论是排面还是诚意，都是足够的，杜清宴想先问清楚柳清清的喜好，看过价钱后，用这段时间做生意的钱给她买一块手表。 之后再表明心意，也是顺理成章。 “我想要……上个月杂志上的那款。” 柳清清半晌才开口回答，她记得自己之前看过同事的时尚杂志，封面款的表由一块粉色表盘打造，表带一圈上镶嵌了碎钻，最重要的是时针分钟中间的轴心，也是由一颗粉钻打造而成。 她只看了一眼，就猜得到价格不菲，从此日思夜想，甚至还偷偷记下了购买电话。 这张记录电话的纸条被同事发现后，她们甚至还嘲笑了柳清清。 “你记这个做什么，该不会真想买吧？” “你半年的工资才能买得起吧？” “清清，你别因为一块表就随便去勾搭个有钱患者啊！” 柳清清踮起脚尖，轻轻吻住了杜清宴的唇：“杜大哥，我喜欢你。” 杜清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瞬间炸开一般。 喜悦，兴奋。 无数种复杂的情绪挤满了杜清宴的大脑，他无法继续思考，只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柳清清柔软的唇。 “好。” 杜清宴脑袋昏昏沉沉，一口答应下来，他想，面对柳清清，他大概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真的吗，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柳清清兴奋地挽住了杜清宴的手臂：“我知道百货大楼里面就有，我们现在去，还能赶上我下午的班。” 可是柳清清没有拽动杜清宴。 他的反应像是一盆冷水，兜头从柳清清的脑袋上浇了下去。 “不是现在。”杜清宴摇头：“清清，你喜欢的表我知道了，我答应给你礼物，你等我一段时间，回家之前，我一定给你。” 柳清清僵硬地放开了手，她脸上的表情有些许尴尬。 他是不舍得，还是没有钱？ 杜清清如今保证不了，只觉得到嘴边的鸭子却拍了拍翅膀飞走，让人觉得浑身没劲。 “好吧。” 柳清清自然不相信杜清宴的话，她往后退了两步，语气蔫蔫地开口：“我知道了，杜大哥。” “你在生气吗？” 杜清宴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让柳清清觉得敷衍，顿时有些无措起来：“抱歉，我等下去市场先给你买点……” “不用了杜大哥。” 柳清清摇头：“我想要先去休息一下，下午还要上班呢。” 说罢，柳清清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杜清宴一个人还怔怔地留在原地。 柳清清越想越气，亏自己还主动给了杜清宴一个吻。 说得那么财大气粗，还不是只会画大饼吗？ 早知道赔了夫人又折兵，她才不会给杜清宴那点甜头呢！ 柳清清心烦意乱，用力将笔戳在面前的文件夹上。 同事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只好凑近问道：“怎么了，清清？” “你今天回来之后就不太对劲了，是不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该不会是你那个新男朋友吧，他看上去人挺不错的啊，你们吵架了吗？” “杜清宴就是个骗子！” 门外，杜明锦听到杜清宴的名字后停下了脚步。 她正要去后勤部帮鲁雅安拿新的听诊器，结果半道却听到了柳清清气急败坏的声音。 杜明锦抬起头，瞥了一眼门牌。 护士的休息室，看来果然是柳清清在说话。 杜明锦站在门边，将耳朵贴近了墙壁，几人的对话愈发清晰。 “清清，别在医院说病人的坏话，万一被家属听到了怎么办？” “他家里人又不在这里，就一个杜明锦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谁能听到！” 柳清清真是被气急了，又是跺脚又是砸东西的。 “你们知道吗，他平常一副很有钱的样子，聊起来表头头是道的，还说要给我买一块表，结果我不就是要的稍微贵了一点，他就说什么，在他离开医院之前肯定给我买！” “他家又不是镇上的，万一不给我买了，难道要我去村里找他吗？” “没钱装什么大款啊，还吃了我那么多东西，真是恶心死了！” “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他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杜明锦闻言，恨不得立刻冲进去给柳清清两巴掌。 亏她昨天还心软了，觉得柳清清只要是真心喜欢杜清宴，自己可以当上辈子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 眼下还好自己听见了柳清清的抱怨，否则恐怕会跟杜清宴一起，成为柳清清口中的癞蛤蟆！ 她根本就不在意杜清宴的感情，甚至可以随意践踏杜清宴的真心。 杜明锦深吸口气，勉强维持住冷静的心绪。 不行，现在进去戳穿她，她肯定会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别生气了，万一人家只是觉得现在不方便呢？” “是啊，我看他不像个小气的人，也许是手表太贵又没用，未必是他不舍得给你花钱啊。” “他长得那么好，如果也有钱的话，要是错过不是太可惜了吗？” 柳清清仍旧是一脸不耐烦：“可是他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啊，而且我讨厌他那个妹妹，看着就不好惹！” 杜明锦简直被气笑了，平常跟自己装出一副关系不错的样子，背着自己的时候果然舍得说坏话。 她摇摇头，正准备离开，谁知柳清清的同事却提出了一个馊主意。 “我有一个主意，你不是就想知道他肯不肯给你花钱吗，不如咱们骗一骗他？” 柳清清果然来了兴趣：“怎么骗？” “简单，手表无关紧要他不舍得，那如果是人命呢？我记得你妈妈以前是戏剧团的，肯定很会表演吧！” 第77章 不允许被践踏的真心 “你，你的意思是……” “最近不是流感严重嘛，你就告诉杜清宴说你妈妈生病了，需要一笔钱来治病，如果他二话不说愿意给你，那不就证明他有钱，而且也愿意给你花钱吗？” “就算你到时候不想跟他在一块，等他出院之后回村里，你还是落了一笔钱，横竖你都不亏，你说是不是？” “真是个好主意！” 柳清清瞬间激动了起来：“就这么办吧，不过突然让杜清宴借给我钱会不会有点太突兀了，要不要等几天再说？” “也好。”同事点点头：“反正你们今天吵架了，你这两天再想办法跟他和好，然后等几天告诉他你妈妈生病了，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吧？” 什么馊主意！ 杜明锦愤怒地咬紧了后槽牙，她真没想到，柳清清竟然愿意这样利用杜清宴的真心。 这段时间杜清宴对她的好，恐怕在她眼里，也只觉得杜清宴是愚蠢的。 不行，不能让杜清宴继续陷下去了。 杜明锦在被里面人发现之前悄然离开了门前，一下午都闷闷不乐，思索该怎样在不刺激到杜清宴的情况下，告诉他一切真相。 鲁雅安看出杜明锦神色不对，主动开口关心道：“谁找你的麻烦了？” “没有，抱歉我走神了。” 杜明锦摇头，勉强撑着笑容抬头：“可能是有点累了。” “人疲惫的时候可是没心情想东想西的，你要是有事就去处理，我这里还不至于少一个学生就忙不过来。” 多天的相处下来，杜明锦已经发现，虽然鲁雅安经常说话不好听，也不讲情面，可确实是个好大夫，也是一个好老师。 时常有患者带着锦旗来找鲁雅安，说她救死扶伤，道德高尚。 而她最近也察觉了杜明锦不是个耍小聪明的。 学习能力强，专业水平过关，确实是一个当医生的料子。 鲁雅安想要将杜明锦留在自己身边，只是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行了，状态不好看病也看不好，你就去忙你的事情吧，但最好今天就把事情全解决了，别每天都拉着一张脸来给我捣乱。” 顿了顿，鲁雅安又道：“还有，那件事不要一直拖着，如果他不动手，就逼他一把。” “嗯，我知道。” 杜明锦点头：“不过，他应该没有耐心了才对。” 眼见领导下来视察的日子一天天接近，哪怕是冒险一点，董超也必须对自己下手了。 杜明锦已经做好了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董超颠倒黑白的本事厉害，还是人言可畏厉害。 不过眼下，比起解决董超，杜明锦更想要先解决柳清清这个大麻烦。 毕竟她可不想让柳清清再跟她们家里扯上任何关系。 杜明锦起身冲出诊室，正往楼上病房冲的时候，就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明锦。” 声音格外熟悉，是自己日思夜想了很久的人。 杜明锦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在看到司濯年脸的时候，她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 司濯年看着风尘仆仆，像是疲惫了一天刚刚赶过来，身上的衣服还沾着灰尘，肩膀上的衣服有点凹陷，像是刚刚提过什么重物一样。 杜明锦的鼻尖一阵酸涩，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冲着司濯年狂奔而去。 “司濯年！” 她扑进了司濯年的怀中，司濯年也稳稳托住了杜明锦的大腿。 二人顾不上周围还有其他人的注视，只沉浸于久别重逢的喜悦当中。 可真的有那么久吗？ 似乎也没有，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两个人又常常电话联系，日子仿佛又漫长又短暂。 司濯年扣住杜明锦的后脑，凑在她的耳边郑重其事开口：“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 “年轻人感情真好！” “没想到杜医生已经有对象了，我还想把我孙子介绍给她呢！” “看着好般配。” 周围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响起，杜明锦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从司濯年的身上跳下。 “你怎么突然来镇上了，已经通车了吗？” “还没有，不过有车来接我，我正好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司濯年这才拉开外套，从内里拿出来了一个证书，递到了杜明锦面前。 杜明锦掀开看了一眼，立即合上。 她不可置信地开口：“购房资格书？” “对，村支书告诉我，陈贵的案子牵扯重大，市里和省里都非常重视，一堆人因为这个案子立下功劳，当然也不能亏待出力最多的民众，只不过村里的房子多半都是土房，只能批下来地，所以干脆合起来，批了一个镇上的购房名额。” “我去看了一眼，不是楼房，有个小院子，房顶是平台，可以种一点不显眼的菜。” 她日思夜想的购房资格，竟然提前一步来到了自己手上。 杜明锦反复抚摸着购房资格书上面的金字，激动地险些掉泪。 “太好了，我们现在就过去交钱！”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杜明锦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谁知司濯年却无可奈何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哭笑不得道：“用不着那么着急，我已经去街道办帮你问过了，房子给你留着呢。而且街道办的同志还来找你看过病，说什么时候你有空了，去把钱一交就行了，哪怕是一次不够，也可以分个几十年，慢慢给。” “明锦，你要有自己的家了。” 司濯年是真心恭喜杜明锦的，他已经听杜父说过了杜明锦从小到大的遭遇。 她没有安全感，渴望亲情，想要一家人安安稳稳地住在一起。 好在，现在他们的梦想实现了。 “我们，还是别在这里说了。” 财不外露，杜明锦终于想起把东西收了起来。 “去哥哥病房说吧，现在应该没有人在那里。” “好。” 司濯年不肯放开杜明锦的手，两个人就甜腻腻地拉着手，一同到了杜清宴的病房。 推门而入，正看到杜清宴对着一本杂志抓耳挠腮。 第78章 她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哥，你在看什么？” 杜明锦凑近，杜清宴想要将杂志藏起来已经来不及。 无奈，他只好坦白道：“清清想要这款表，我正在看价格。” 价格？ 杜明锦想起来今天听到柳清清吐槽杜清宴连块表都舍不得给她买。 以她对杜清宴的了解，她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怎样一支表，才让杜清宴这么纠结的。 杜明锦抽走了杂志，没想到手表的价格就明晃晃地写在封面上。 “一百九十九块钱？” 杜明锦惊讶出声：“柳清清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确实很漂亮，比起大品牌的男士表，这个价格也不算贵。” 杜清宴没听到柳清清背后说得那些话，甚至还在为她开脱：“你的生日也快要到了，喜欢这块表的话，我也给你买一块。” “柳清清？”司濯年一来就听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哥，你喜欢柳清清？” “谁是你哥！” 杜清宴仍旧一看到司濯年就没个好脸色，即便他现在已经可以体会到司濯年的感受。 “我都还没讨厌柳清清呢，你不许欺负濯年！” 杜明锦不客气地拍了一下杜清宴，三个人一同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有了男人忘了哥，不喜欢就算了，回头我去百货大楼买手表的时候，再给你挑一款其他的，我妹妹要戴就戴最好看的。” 杂志被杜清宴随手扔到一旁的桌上，又惆怅道：“不过我今天似乎惹了清清不高兴，你有没有主意，教教我怎么去哄才能让她原谅我？” 杜明锦没有吭声，反倒是司濯年来了主意：“不如就去哄她几句好了，女孩子总是需要哄的。” “可是……” “可是如果柳清清心里没哥哥，哥哥怎么哄都是没用的。” “不可能！” 杜清宴骤然站了起来，语气激动：“清清心里怎么可能没我，明锦，你，你一定是弄错了！” “她今天可是还吻了我，一个姑娘家，怎么会用自己的清白来…来…” “反正就是不可能，她只是想要问我要块表而已，虽然有点贵，可是我最近几天卖菜攒一点就可以买了。” 司濯年不明所以，只觉得眼前是个好机会。 他仗义地拍了拍胸脯：“哥，你要是钱不够我给你。” “就你有钱啊！”杜明锦恨铁不成钢，这两个男人都是怎么回事，半点不懂自己的意思。 “放心吧，就算借给哥，我也会给你买礼物的。” 司濯年以为杜明锦是心疼自己，又继续道：“刚才就想和你说，前两天下雪，别的庄稼地里的菜都差不多被压死了，试验田的地里只死了两三颗，绝大部分都完好无损，而且也没有太过严重的冻害，我们已经把雪给清了，大队长高兴疯了，给我和林业国两个人发了奖金，还给组织上写了推荐信，想要将我们两个推荐进粮食局里面，估计等明年会下委任书。” “你这是要升官了啊？” 杜清宴咂舌：“以前可看不出你这么厉害！” “怎么看不出，濯年在生产队的时候什么都能干，升官不是应该的吗？” 杜明锦心里说不出的骄傲。 司濯年就应该像现在一样意气风发才对，他有本事又聪明，几乎没有他学不会的东西。 晋升本就应该是他和林业国的，上辈子两个人被陈贵与秀梅害了，这辈子杜明锦不许有任何人挡在司濯年面前。 “工资应该也会高不少，到时候我住在招待所里面，干五六年就有分房资格了，到时候我尽量选在你们房子附近，免得你来回跑着不方便。” “什么房子？”杜清宴挠了挠头：“你们越说我越糊涂，你今天究竟是干什么来了？” 不等司濯年开口解释，杜清宴又伸出了手：“你刚才答应借我一点钱，真的还是假的？” “哥！” “真的。”司濯年眼见就要从口袋里面拿钱，却被杜明锦按住：“给她买礼物是我提起的，我本来是支持你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柳清清她根本不喜欢你，她就是图你有钱而已。” “不可能！”杜清宴瞥了一眼司濯年，说得隐晦：“她不知道咱们家里有钱。” 杜明锦：……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杜清宴竟然是个死心眼。 “所以今天你没给她买手表，她才会生气，因为她觉得你是个穷光蛋，却还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 看到杜清宴脸上逐渐浮现出的错愕表情，杜明锦也觉得自己堵得难受。 她本来……不想说得这么直白。 如果杜清宴不是陷得太深的话。 “我知道你还相信柳清清，但是我们打一个赌，柳清清的母亲最近就会生病，然后她会借口家里没钱来找你借钱，你借给她，多少钱都可以。” “什么？” 杜明锦不语，从空间中摸出来了一块金条挡在杜清宴的手里。 “多少钱都借给她，之后的事情交给我，如果她母亲是真的生病了，我以后不会再提一句她的坏话，可是如果她母亲没有病的话……” 杜清宴握着金条的手微微发抖，他深吸口气，语气带着难过：“如果她母亲没有病的话，一个连家人都可以拿来撒谎的人，我看不上。” 他和杜明锦打赌，是因为他觉得柳清清不会欺骗自己。 可是他的理智又叫嚣着告诉他，杜明锦比起柳清清，更值得相信。 两相权衡下，杜清宴只好选择赌一把。 他希望柳清清不会让自己失望。 “对不起，明明我是哥哥，还让你这个妹妹替我操这么多心。” “说什么呢，咱们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他的，我只是想着咱们在搬进新家之前，不要被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分一杯羹罢了。” “新房子？” “对，之前抓陈贵有功，提前拿到了购房资格，我准备最近几天就去把手续办了，正好看看房子到底怎么样，够不够咱们一家人住。毕竟不能一直麻烦舅舅一家。” “真的吗，怎么好像和做梦一样？” 第79章 恶人有恶报 别说杜清宴了，连杜明锦都觉得，一切像是在做梦。 他们从云端跌落，好在互相扶持下，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了。 杜明锦与司濯年两个人相视而笑道：“我们这几天就去看看房子，如果不需要装修的话，就把姆妈阿爸接过来，你一直住在医院也不是长事。” “我们再去租一个大仓库，之后我就把菜放在仓库，对了，你今天卖了多少钱？” “十五块。” “十五块？！” 杜明锦惊讶地叫出声：“这么多？” 按照市场价来算，杜明锦觉得那些菜加起来也就十二块钱左右。 再加上杜清宴从前没做过生意，可能会被食堂的大师傅们故意压价，十元是杜明锦心中的底价。 杜清宴一出手竟然就是十五元，真想不到自己这个看上去老实的哥哥，竟然是个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她心里不由激动了起来，听到杜清宴说完来龙去脉后，只觉得自己似乎也摸到了门路。 毕竟她现在什么不多，菜和药品最多了。 这都是生活必须品，卖不了太多的钱还费功夫，杜清宴这次做生意，让杜明锦明白了一件事。 零售是不会有结果的，供销社占据了绝大多数的零售生意，即便是辛辛苦苦办下证，拿到进供销社的资格，赚到的也只是辛苦钱而已。 想要赚钱，必须要走量，食堂，饭馆，学校，各式各样需要蔬菜主食的地方，他们都可以试一试。 “濯年，你知道哪里可以办下来经营证吗？” 见他点头，杜明锦激动地拉住了司濯年的袖子：“咱们现在就去办。” “可是咱们什么手续都没有，也没准备材料，不知道能不能办下来呢。” “趁热打铁，咱们现在正是出名的时候，办事都容易一点！” “你们别着急，外头雪厚，注意安全！” 杜清宴来不及叫住两人，只好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杜明锦连衣服都没换，两个人一道离开医院，在路边随便找了个三轮车就坐了上去。 三轮车的位置狭小，两个人的大腿紧紧贴着。 司濯年不舍得松开杜明锦的手，始终与她十指相扣。 “一个人在卫生院，是不是很累？” “是很累，不过看着他们一个个康复，又觉得没有那么累了。” 杜明锦枕在了司濯年的肩膀上，轻声问道：“你怎么不说在村里的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容易吧？” “业国同志的腿还是没好，右手也彻底废了，不过他看上去没有很难过，还配合警察写了口供，证明了陈贵的罪行。” 司濯年将最近杜明锦不在时经历的事情娓娓道来。 杜明锦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听到司濯年低声念出了最后一句：“陈贵判了死刑。” “真的？” “嗯，因为行为太过恶劣，甚至没有二审，秀梅是从犯，判了十五年，现在她家里人正在想办法怎么才能给秀梅减轻一点罪行。” “老夫妻两个人头发都愁白了，但是村里的人可没一个愿意帮他们的，我有天路过的时候，还看到老两口门前被人泼了红油漆。” 看似是无辜受牵连。 但杜明锦却不觉得她们真的无辜。 毕竟，没有养好秀梅是他们的问题，秀梅在做错事之前，也没想过自己父母会不会因此遭受谩骂。 这是溺爱的后果，合该他们自己承受的。 真正可怜的，是那些现在还难以走出的受害者。 杜明锦想要为他们做点什么。 他们被骗了一次之后，再提供工作岗位，恐怕会让他们觉得害怕。 可是他们一辈子又不可能只靠着父母老婆养，杜明锦思来想去，觉得如果工作岗位是自己提供的，他们说不定会稍微相信一点。 可是能做什么呢？ 杜明锦如今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了，二位。” “谢谢。” 司濯年付了车钱，拉着杜明锦跳下三轮。 他拿购房资格书的时候已经开过这里一次，工作人员还记得他的样子。 “司同志，您又来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们就是想要咨询一下经营证可以不可以办理？” “可以的同志，您跟我来。” 两人被带到了一间办公室中，里面坐着的领导是个温和的男人。 他耐心询问了两人几个问题，几乎没有为难地点点头：“最近咱们也在鼓励个人创业，条件逐渐放宽了，只要不是投机倒耙，拿公家的东西私自去卖，那能支持就尽量支持。” “你们之后户口办理下来后，拿着证件过来，大概三天就可以出结果。” “如果想要开一个厂呢？” 杜明锦突如其来的提问，倒是让领导哈哈大笑起来：“年轻人，有想法！” “你想开厂？”司濯年以前从没听杜明锦提起过，“做什么的？” “领导，如果我能找到一个现成的厂房，那还需要办多少手续，需要准备多少东西，您可以帮我列一个单子吗，到时候我也不至于来回跑了。” “开厂可不是小事，就算再不麻烦，跑个十来趟总是要有的，而且资金流水都不是小数目，毕竟你要负责几十人的开销。你还是好好回去考虑一下吧。” 领导好心相劝，可是对上杜明锦坚定的双眸时，没忍住叹了口气。 “好吧，看来这位女同志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呢，我给你列个单子，你先达成上面的条件之后，再准备好材料来找我，我一定给你办！” 杜明锦如愿以偿地笑了起来：“谢谢领导帮忙，您放心，我们一定合法合规，绝对不让你们为难。” “要是人人都像你们这样有冲劲就好了。” 杜明锦拿到清单后，只是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都觉得像是天方夜谭。 他们不仅需要验资，还需要长时间定居在镇上，而且厂房的各项指标都有要求，一样完不成就要重新整改。 等各项数据都达标后，才可以着手办理经营证。 一套流程下来，只怕没个一年半载是下不来的。 “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想要开什么厂？” 第80章 三轮大爷的秘密 “其实我也是临时起意。” 杜明锦坦荡地承认，她耸了耸肩膀，开口道：“至于具体做什么，我还没有完全想好，纺织厂或者蔬菜加工？” 她抓了抓脑袋，有些发愁：“决定是一时脑热做下的，现在想想好像确实有点冲动，不过没关系，反正这么多证办下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也是，慢慢想就好了。” 司濯年揽住杜明锦的肩膀，将她拉进了怀里。 大衣敞开后裹住了杜明锦的身体，他做出地叹口气：“就是下次再急着出来的时候，能不能穿厚一点？” “要是医生也生病了，难道还要病人反过头来照顾你吗？” “你又没有得病，难道不能照顾我吗？” 杜明锦双手叉腰，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道：“嫌弃我吗？” “怎么会呢？” 司濯年将杜明锦抱得更紧了，他垂下头低声道：“我巴不得天天都能照顾你，但你好像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我愿意啊。” 杜明锦笑着仰起脸，眉梢眼角都藏不住笑。 “那你这次多留几天在这里吧，我们在附近找一个现成的房子租下来，正好哥也不能一直在卫生院病房里面。” “好。” 司濯年想也不想就点了头：“年前地里也没其他的活可干，来年就到镇上工作了，多租一阵也可以。” 二人行动力一个比一个强，决定是刚做的，人已经又坐上了一辆三轮。 说是镇，其实比起村里也繁华不到哪里去。 马路尚没有铺上水泥，下雪之后仍旧泥泞一片，街上自行车都少见，只有几个等着拉客的人力三轮。 他们都是镇上的老人了，一辈子住在这里，相当于地头蛇，对哪里都熟悉。 租房之类的消息，问他们是最合适了。 “大爷，附近有没有什么房子出租？” 杜明锦一边询问，一边顺手递过去了个烤红薯。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大爷收了红薯，热情洋溢地给两个人介绍起来：“你们还真是问对人了，咱们这儿最近年轻人都去城里找工作了，空出来了不少房子，你想要租多少钱的？” “钱不是问题，只要条件好，贵一点我们也能接受，不需要太大，两三个住得下就好，最好有两个房间还有一个厨房。” 说罢，杜明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不是要求有点太多了？” “不多，一点都不多！” 大爷是个爽朗的人，听杜明锦说罢，他把刹车捏到了底，要不是司濯年拉着，杜明锦非要一脑袋撞到大爷后背上不可。 “你们愿意提要求的人才省劲，就怕有的人说啥都行，找着了又说啥都不行的，费老门子事了！” 大爷言语之间夹杂着当地的口音，更显得不拘小节。 杜明锦被他这幅模样逗笑，继续问道：“看样子您是帮我们找着地方了？” “还真有个地方，符合你们的要求。” 见大爷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杜明锦仿佛猜到了什么，打趣道：“该不会正好是您的房子吧？” “不愧是当医生的，脑袋瓜子就是聪明！” 大爷乐呵呵地承认，顺道称赞起了杜明锦。 她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大爷早就猜到她是卫生院的医生。 像这种有文化的租客最受欢迎，尤其是医生。 如果街坊四邻谁突然出了事，好歹还能找到帮忙的人。 大爷乐得合不拢嘴：“我现在就带你们去看看，你们要是相中了，我给你们算便宜一点，今天的车费也不要你们的了。” “那不行，一码归一码，您该要还是要，我们要是真相中了，您少收点租金是可以的。” 司濯年悄悄拉了拉杜明锦的袖子：“这么快就决定了？” “是啊。” 杜明锦点头：“我看大爷人还不错，我们去看看又不吃亏。” 她知道司濯年也是担心自己上当受骗，悄悄凑到他的耳边开口：“没事，他打不过你。” “胡说什么呢？” 司濯年哭笑不得，只好随了杜明锦的愿。 三轮车晃晃悠悠，到了一处小巷子。 巷子两侧都是院子，里头满满当当住满了人。 司濯年微微低头，才能不碰到别人晾晒的衣服。 毕竟这可是黑省的冬天，衣服晾在外面冻得邦邦硬，被撞一下与撞到电线杆子上也没多少差别了。 大爷的房子似乎在巷子深处，他带着两个人左拐右拐，终于停下了步子。 “不好意思啊，别看这里有点乱，里头可干净着呢，我家儿子今年去了广市做生意，房子也空下来了。” “我正愁一直没人住，房子会放坏呢，你们要是看得上，一个月五块，行不行？” 大爷一边说，一边推开了院子门。 杜明锦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确实像大爷口中所说，除了墙壁上长了一些已经冻死的爬山虎，其他的地方都干干净净，处处都透着没人住的样子。 而且还带了一个小院子，可以在这里堆放自己空间中的蔬菜，方便杜清宴平常带出去做生意。 “短租可以吗？” “可以，短租长租都可以，长租我再给你们算便宜一点。” “不用了。”杜明锦摇头：“我们家在镇上也有房子，只是暂时还不能搬进去而已，我们进去看看吧，要是没什么问题就定下。” “当然行了，有你们这么爽快的租客，我老头子也是运气好。” 说罢，大爷就带着杜明锦和司濯年往里面进。 结果前脚刚踏进院子，两个人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 “什么味啊！”杜明锦捏着鼻子闷声闷气道：“大爷，您房子真没人住吗？” “真没人……” 大爷一脸无奈，忽然想到什么，冲出去大声喊道：“老邓，是不是你们家杀年猪呢！” “说了多少次别在家里杀，就在你那破杀猪场杀，现在弄得到处都是味道你满意了？” “老邓，你在不在家！” 大爷用力拍打着隔壁的院门，结实的木头被他拍得嗡嗡作响。 “叔，你想干啥，俺爸不在！” 第81章 豪迈的凤霞 大爷拍得正尽兴，门忽地从里头被拉开。 他一下没反应过来，险些一个跟头直接栽进去。 杜明锦正准备去扶，就看到大爷被弹了出来，勉强扶着墙根才站稳身体。 “哎呦喂，您一把年纪也不说小心点，老骨头要是摔了还不躺医院里头去，俺爸说现在医院里面人山人海的，您挤都挤不到跟前去。” 大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尴尬开口：“凤霞，你咋一个人在家？” “俺爸说眼瞅着到年根了，再不杀年猪来不及了，所以他去吆喝亲戚了，让我在家里先杀着，刚放完血您就过来了，要不提点肉走得了。” 被叫做凤霞的女人人高马大，快比大爷高出半颗头去。 杜明锦觉得，凤霞的胳膊足足有自己的腿粗，可是却不显得胖，只觉得壮得可靠。 她突然想起来当初自己在医院时候也见过一个给女儿拿药的杀猪匠，说自己女儿人高马大的，该不会这么凑巧吧？ 杜明锦盯着凤霞看了片刻，果真看到了一朵小小的云悬停在她的头顶。 “流感” 云的颜色越浅，证明她的病已经快到痊愈的时间了。 杜明锦正准备开口询问，就见大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开口：“早和老邓说了百八十次，你一个女娃跟着他学什么杀猪，弄得咱们巷子里头臭烘烘的，还难找婆家。” “叔，您废话咋这么多，肉到底要不要啊？” 大爷咳咳地咳嗽起来，故作正经道：“这样吧，给我来块五花，今天这事就算了，我正领租客看房子呢！” 凤霞一听便乐了：“早知道你就好这口，俺爸交代了给你留最肥的那块，等着，我去给你拿。” 说得，凤霞进了趟屋，出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块油光锃亮的五花肉，七肥三瘦，看得大爷口水直流。 “好肉，真是好肉，回头我整点酸菜炖了，你喊上老邓去我那儿喝酒！” “得嘞。” 大爷拿着肉欣喜了半晌，才想起来正事。 他有些尴尬地转身看向杜明锦和司濯年两个人：“不好意思，他们家杀年猪，臭也就臭这一天，应该是没什么影响的，你们要是觉得不放心，过几天再来看……” “叔你早点说今天有租客，我们就不在家里杀了。” 凤霞也走出来，站在大爷身旁。 她同样戴着一副皮袖套，随意在皮围裙上抹了抹血渍，笑得腼腆：“放心吧，等会儿我就烧点香木头，保证明天干干净净，一点味道都没。” “没关系。” 杜明锦笑着表示理解。 杀年猪是这里的传统，条件不错的人会在年后挑一头猪养着，养到年关宰了，给亲戚街坊们分一分肉。 生产队年年也是如此，舅母刀工好，偶尔也会去帮忙分一分猪肉，换来几个猪蹄给家里人炖汤喝。 这本来就是喜庆的事情，只要不是每天都有这种味道，杜明锦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见杜明锦如此理解，凤霞眸子里头闪烁出了几分激动，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招呼道：“你们给我等着！” 杜明锦：？ 杜明锦诧异地抬起头，与司濯年对视。 怎么，她刚才拢共就说了三个字，凤霞难道是进去拿刀了不成吗？ 她没惹凤霞吧？ 大爷看出了两人的疑惑与窘迫，笑得更尴尬了：“凤霞就是这直来直去的性子，有时候她爸都降不住她，十里八乡的，凤霞是最虎的一个。” “来来来，这点给你们拿上！” 凤霞风风火火冲出来，手里提了一串腊肉和一根腊肠，“去年腊的，味道没那么重，你们看看能不能吃习惯！” “这不合适吧？”杜明锦想要推托，可哪里是凤霞的对手。 她用力一塞，推得杜明锦往后接连退了好几步。 “啥合不合适的，耽误了你们的事情，给你们点东西太正常了呀！说不定咱们之后还能成邻居呢，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什么乱七八糟的？ 杜明锦哭笑不得，凤霞说话虽然前言不搭后语，不过热情得确实像火一样。 搞得她还真的不太好拒绝了。 “那……谢谢你？” “谢什么谢，用不着，赶紧去看房子吧，我还忙着弄猪血呢！” 说罢，凤霞又用力一关院门，险些又撞了一旁的大爷。 “着什么急啊！” 大爷笑骂一声，语气无奈：“跟老邓一个性子，就说不能让土匪带孩子吧！” “那你们不嫌弃，咱们就进去看看房子吧，这个月快到头了，就当做是我送你们的，租金从下个月开始算。” 这条巷子里面的人咋一个比一个大方？ 杜明锦受宠若惊，没有拒绝大爷的好意。 他们细细进屋里看了一圈，房间比两个人想象中更大也更干净，五元一个月的租金，实在让杜明锦挑不出大毛病来。 “电话线可以接吗？” 客厅里面放着一部电话，可见房主之前的条件就不错，寻常人家多数都是去小卖部花钱才能打一阵时间。 大爷看了一眼电话，愁眉苦脸道：“以前我儿子弄得，我也不太清楚，这两天我找人问一下。” 杜明锦听出大爷言外之意，连忙安抚道：“放心，接电话的钱我们出。” “好，好，那这两天我就帮忙接上，你看家里还需要添置什么，我一道给你们买回来。” “帮我们置办三床被褥吧，把电通了就好，生活用品最好齐全一些，我先把钱给您放在这里了，如果不够用您再和我说，够用就当做是房租了。” 邻居是个热心肠，房东也是个憨厚的小老头，家里还有电话可用，杜明锦简直满意得不能更满意了。 “差不多这几天我就搬过来，麻烦您尽快帮我们整理一下，谢谢您了。” “哪里，你们才是帮我大忙了，我看天也晚了，我送你们回去吧，是卫生院对吧？” “对……你今晚住在哪里？” 杜明锦这才想起来，还有司濯年没有安排。 他是突然来的，给自己送好消息，又跟着自己跑来跑去忙了一天，现在还没找落脚的地方呢。 “不用管我，我住招待所就可以。” 第82章 一毛钱服务费应该物超所值 “那我陪你。” 杜明锦果断开口。 “不用，”司濯年只觉得自己舌头打结，耳根子像是烧起来一样，红了彻底，“不合适吧？” 杜明锦这才意识到是司濯年误会了，可是看到司濯年这幅模样，杜明锦又生出了逗他的心思。 “刚才不是还说让我给你机会吗，怎么现在又不需要机会了？” “这可不是机会！” “那是什么？” “这，反正，反正不行！” 大爷在旁边啧啧称奇：“年轻人就是黏牙。” “大爷，麻烦您给我们送到卫生院附近的招待所去，我们车钱照付。” “明锦！” 司濯年又羞又怒，压低声音在杜明锦的耳边，小声开口：“对你名声不好。” “名声不就是以后嫁人用的吗，难道你还想要我嫁给别人？” “当然不行！” “那就得了，别想那么多，你来找我，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晾在招待所，放心吧，开两间。” 司濯年听到杜明锦说两间房，才终于松了口气，勉强点头答应了下来。 大爷早就很有眼色地去开自己的三轮，两人离开院子的时候，恰好听到大爷和人打着招呼。 “老邓，你可回来了，整天杀猪把咱们巷子弄得乌烟瘴气的。” “拉倒吧，你没拿肉还是谁没拿肉，没事找事小心我削你！” “开玩笑，那么激动干啥，我们家里来了两个租客，是卫生院的医生嘞，以后要是真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你们也多关照关照人家！” “别傻了，医生能来住这种地方……杜医生？” 邓东方声音骤变，不可置信地看着杜明锦， 杜明锦也是一愣，她有时候真佩服自己的预感，果然是之前在医院里面见过的杀猪匠。 “原来是你来住，早说我在家里给你们腾几个空房间得了，还花这钱干啥？” 大爷一听急了，指着邓东方的鼻子骂：“你什么意思，我还能多收医生钱吗？” 现在医生少，生病的人多，人人都对医生颇为尊重。 杜明锦生怕他们真的吵起来，额头上生出豆大的汗珠。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 “我们住在别人家也不方便，谢谢您的好意，我刚才见过您女儿了，看上去似乎已经没什么事了。” “对，多亏了您上回给开的药，那么有用还不贵，下次我要是去医院，专门挂您的号，别人的问题不挂！” 杜明锦哭笑不得：“还是紧着先看病吧，今天太晚了就不和您继续叙旧了，我们过几天就搬过来住，还请你们多多照顾。” “行，到时候我给你们做猪肉炖粉条，再加半盆猪血，这位兄弟能不能喝点酒？” 司濯年没说话，只看了一眼杜明锦。 “看我干什么，我又没说不让你喝。” 司濯年轻轻哦了一声，点头：“可以喝。” “哈哈哈，没想到你长得人高马大，竟然是个怕老婆的，行，到时候咱们也整两口！快点给人送回去吧，这么晚了别在外头瞎转，要冻死人的。” 邓东方摆摆手，招呼着乌泱泱一帮亲戚回了自己院子。 大爷也让杜明锦和司濯年两个人赶紧上车，冬天的夜晚确实冷得让人受不了，杜明锦身上衣服不够暖和，瑟缩地躲进了司濯年的怀中。 他将杜明锦搂得很紧，轻声开口：“我把衣服给你？” “你别想装病骗我给你看。”杜明锦随口开起了玩笑：“就这样吧，很暖和。” 司濯年嗯了声，握紧了杜明锦的双手，轻轻揉搓着，终于逐渐回了温。 卫生所附近只有一间招待所，司濯年敲开窗户的时候，里头的人睡得正香。 他啪嗒一声把窗户打开，还带着明显的起床气，嘟囔道：“这么晚了还过来，咋不直接去卫生院住？” “抱歉，我们不是来看病的，能帮我们开两间房吗？” 流感盛行，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 可住院费是一笔不菲的金额，那些想要省钱的人就会选择附近的小旅店或者招待所落脚。 以至于他们想开两间房这个要求，如今也成了奢望。 “两间，你们别开玩笑了，就一间房，而且还没来得及打扫，你们要是愿意就掏两毛钱，不愿意就算了。” “涨价了？” 司濯年蹙眉，他记得之前来镇上办事，一晚上也只需要一毛钱，而且还是打扫干净的房间。 “原来什么时候，现在什么时候，爱住不住！” “你什么态度！” “算了，大半夜不要和别人吵架。”杜明锦拉住了司濯年，她瞥了一眼里头的人，记清楚了脸：“一间就一间吧，两毛钱没错吧？” “嗯。” 杜明锦放了两个硬币在桌上，又问道：“那我们直接上去？” “最里头的那一间。” “你不帮我们铺铺床吗？” 杜明锦反问道：“就让我们自己动手？” “不然呢，这里是招待所，不是旅馆，也不是酒店。” 杜明锦歪了歪脑袋：“我以为你收的两毛钱里面，有一毛是服务费呢。” “你什么意思？” “招待所是组织安排的，统一定价，上涨或下调都会发正式通知，至于人多人少，你们的工资也不会变，所以你应该是多收了我们一毛钱进自己的口袋吧？” 杜明锦声音不紧不慢地笑了起来：“现在是晚上，我们不想在这里吵架或者闹事，毕竟如果有人醒来的话，可能就会发现，也许他的房费不是两毛钱。” “你们……” “我们只是爱干净，想要你帮忙打扫一下房间而已，也给你付了服务费，要求不算特别过分吧？” “算你们厉害。” 登记员恶狠狠地甩来一个本子，没好气开口：“写上你们的名字吧，我现在就去给你们收拾房间。” “我来吧。” 司濯年拿起一旁的笔，在上面认认真真写下自己的姓名。 “就算以后他真想找麻烦，也找不到你头上来。” 杜明锦嗤笑：“他才不敢找麻烦呢，这份工作的外快这么多，你以为他舍得丢掉？” 第83章 睡一辈子地板 “防患于未然。” 司濯年小声凑到杜明锦耳畔解释：“我以前见过有人过了十几年才回过头来报复的，十年报仇的不一定是君子，小人更多。” 司濯年自从对杜明锦表明心意后，对于这种小事越发上心，杜明锦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说不上的高兴。 她环顾四周，看到一旁有个小火炉正烧得旺，赶紧拉着司濯年一起凑近。 火焰烘烤着两人的脸颊，杜明锦身上的寒意也渐渐消退。 背后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是先前去给两人收拾房间的登记员回来了。 他没想到今晚会遇上刺头，连衣裳都没来得及穿好就去收拾房间了，现在冷得上下牙直打颤。 回来看到杜明锦和司濯年两个像没事人一样烤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地开口：“穷讲究两个，现在还好意思烤火，赶紧上去休息吧，别等下再挑三拣四，说被窝凉了，要我去给你们暖呢。” 登记员笑得猥琐，眼里全是恶意，紧紧盯着杜明锦。 她皱了皱眉，就看到司濯年挡到了自己面前。 他语气生冷，带着威胁：“你如果不想丢了这份工作，最好现在就把嘴给我放干净一点。” “你别得寸进尺，以为我是吓大的…吗？” 登记员话说一半，又打量了番司濯年的身材。 他常年在地里干活，肩宽窄腰，胳膊上的肌肉撑得袖子紧绷绷的，收费员和他比起来，简直像个随时都有可能被提起来扔出去的小鸡仔一样。 他哪里还敢继续叫嚣。 “算了算了！”收费员故作大度地挥挥手，吞了口口水道：“不和你们村里人计较，你们上去吧。” 外强中干，欺软怕硬，杜明锦翻了个白眼，被司濯年拉着上楼。 招待所的房间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小一点，屋子里面除了一张床外，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窗边留着一个小小的火炉，里面的炭已经不剩几块了，旁边还有些许炭灰落在地上，看上去倒是像有人刚刚把炭掏出来了一样。 司濯年蹙眉，在房间里面转了一圈，又探头看向窗外。 他冷笑一声，语气不善：“哪来那么多见不得光的小手段，他把炭都顺着窗户扔下去了。” 洁白的雪堆上，几块已经熄灭的炭块落在上面，看着格外扎眼。 杜明锦耸肩：“过得不好的人总是想要别人也过得不好，算了，反正我们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今晚恐怕会很冷。” 司濯年关紧了窗户，不知是不是因为年久失修的原因，即便是关上了，缝隙处也仍旧不停地往里面灌着冷风。 “我要下去问他要点炭去，不然今天非冻病了不成。” 司濯年将身上的衣服扔给杜明锦，撸起袖子就要出门。 杜明锦反应过来，赶紧拉住了他的胳膊。 “别去了。” 她的力气不是司濯年的对手，索性用力往后仰着，试图阻止司濯年。 谁知司濯年也担心杜明锦受伤，泄了力气，此时被她拉得一个踉跄，竟和她一起跌到了床上。 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连呼吸都交融到了一起。 司濯年甚至可以看清楚杜明锦轻轻颤抖的眼睫。 “濯年……” 杜明锦脸颊通红，她偏头挪开了视线。 与司濯年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对于杜明锦而言相当陌生。 司濯年是个正人君子，上辈子自己一辈子没有答应他，他就一辈子真的只守着自己。 可是现在，两个人已经是男女朋友了，不是吗？ “抱歉，我这就起来……” 司濯年后知后觉两人的距离太近，他似乎能闻到杜明锦发丝上的皂香味，以及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他手臂撑在杜明锦的体侧，正准备起身，却被杜明锦抱住了脖子。 “等一下。” 杜明锦扬起脸，撑起上身，吻在了司濯年的唇上。 “明……” 一个吻浅尝辄止，司濯年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杜明锦又勾住了他的后颈。 “接吻的时候不能说话，也不要睁眼。” 不等司濯年反应，杜明锦又吻了上去。 司濯年闭上眼睛，手臂带着杜明锦往旁边一翻。 他生怕压坏了杜明锦，两个人面对面侧躺着时，司濯年才终于将转换攻势，将杜明锦往自己怀里拉。 司濯年环住杜明锦的腰，四唇紧贴，他一只手还扣住了杜明锦的脑袋，二人吻了很久，知道杜明锦快要喘不过气时，他才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杜明锦。 “很厉害嘛。” 杜明锦的脸颊还泛着淡淡的红，她的双唇已经红肿，瞧着格外诱人。 细长的手指探进了司濯年的衣服下摆，杜明锦可算是摸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腹肌。 上辈子就觉得司濯年这么结实，身上的肌肉手感一定不错，这辈子总算得偿所愿。 杜明锦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可是没等她高兴多久，手腕就被司濯年给攥住了，他的脸竟然比杜明锦的更红：“够了，这样就……够了。” “这么害羞？” 杜明锦的手被司濯年拽了出来，她还贼心不死地摸了摸司濯年的下巴：“那再让我亲一口。” “别亲了，快休息。” 司濯年也顾不得杜明锦还挂在自己身上，就直直地坐起了身子，结果连杜明锦都被他带进了怀里。 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司濯年当真是无奈至极，哭笑不得道：“真的该休息了。” “那你再亲我一下。” 司濯年看杜明锦坚持，小心翼翼地俯身，吻在了她的唇上。 终于，杜明锦心满意足，松开了司濯年，她拍了拍床上并不平整的被褥，开口道：“我睡在里面，你睡在外面，把衣服放在中间就好了。” 司濯年语气坚决：“不行，我睡地上。” “为什么？” 杜明锦满脸莫名道：“我们已经是对象了，而且我对你的人品非常信任，我知道你什么都不会做的。” “我怕你对我做什么。” “司濯年！” 伴随着杜明锦羞恼的怒斥，一个枕头也被砸在了司濯年的脸上。 “你就一辈子睡地上吧！” 第84章 破灭的惊喜 杜明锦气呼呼地扯过被子蒙在头上，决定不去再管司濯年的闲事。 竟然敢嫌弃自己，地上又冷又硬，爱睡就让他睡去吧！ 杜明锦一边想着，一边听着被子外窸窸窣窣的声响。 许久，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屋内的灯也已经暗了下去，杜明锦听到司濯年在床边的地上躺下。 她悄悄拉下了被子的一角，偷偷观察着司濯年的反应。 他似乎真的无所谓，地上空间狭小，翻身都难，司濯年躺在地上，身上还盖着自己的大衣。 还好这里是二楼，地板不算太冷。 可是就这么睡一晚上，万一真的冻着了怎么办？ 杜明锦心软，悄悄将被子踢下去了一点。 司濯年感觉身上多了一片重量，睁开眼皮，看到是半截被子。 他知道杜明锦是故意的，却还是问道：“这么大了晚上睡觉还踢被子吗？” 杜明锦没有回答，她看着天花板，不动声色地又踢下去了一点。 感觉到司濯年坐起来的时候，杜明锦赶紧紧闭双眸，装成睡着的模样。 她听到司濯年无奈地轻笑，等了很久，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许久，司濯年重新躺了下去，可是杜明锦给他的被子，他并没有还回来。 两个人一上一下，共用了一床被子，仿佛连相互之间的体温都共享着。 杜明锦在装睡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今天她跑了一天，实在太累太困，这觉睡得格外沉，以至于第二条醒来的时候，还是被桌上放着的早餐香醒的。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司濯年别扭地坐在床头柜旁边，上面满满当当放着几样早餐。 两个包子，还有一叠炸馒头片，旁边的袋子里头还装着俩茶叶蛋，司濯年的手里也拿着一个，刚刚扒干净了皮。 茶叶蛋洁白的蛋清上纹路纵横，一看就入味。 杜明锦的肚子刚刚叫了一声，司濯年就将鸡蛋递到了她的嘴边。 “真会挑时间醒，早一分钟我都还没剥好。” 杜明锦嚼着鸡蛋，含糊不清地开口：“不是说现在东西很难买吗，你是从哪里买来的？” “我去了一趟百货大楼，刚开门，门口有几家卖早餐的，东西确实不多，也比较贵。” 顿了顿，司濯年又道：“不过你昨天好像就没吃东西，我怕你太饿了，先给你买了一点垫垫。” “你去百货大楼干什么？” 杜明锦挪到床边坐下，上半身又贴在了司濯年身上。 司濯年身上总是热腾腾的，冬天靠着最舒服，杜明锦像是懒散的猫一样，片刻都不肯离开。 “给你买了个棉袄，我怕你没带太多衣服在这边，花样有点老，你喜欢的那家店没有开门，你别嫌弃。” 司濯年说的是上次两人去的那家。 那家衣服确实好看，不过价格偏贵，让杜明锦一直买，她也是不愿意的。 她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新棉袄，款式中规中矩，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货。 而且棉袄的口袋鼓鼓囊囊的，好像还装着什么东西。 杜明锦担心司濯年买的时候没仔细看，里面还放着店主的东西，索性一把将棉袄拽了过来。 “你怎么也不说掏一掏兜……” 杜明锦一边说，一边将手伸了进去，全然没有注意到司濯年紧张的神色。 很快，杜明锦就掏出来了一个盒子。 包装精致，像是一个首饰盒，上面还印着品牌的名字。 杜明锦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品牌。 “看起来很贵，咱们给人家送回去吧？” 司濯年一副泄气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把首饰盒塞进杜明锦手里：“不送！” “这是我给你买的，本来应该是个惊喜的。” 司濯年有点懊恼。 一边懊恼自己准备的惊喜太过容易戳破，一边又懊悔怎么杜明锦半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 “你拆开看看吧，反正现在也没有惊喜了，就当做……礼物吧。” 杜明锦捏着盒子翻来覆去地转了半天也没有打开，她看出司濯年现在纠结的心情，好笑地凑过去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干什么，安慰我吗？” “是啊，你不需要安慰吗？”杜明锦晃了晃盒子：“不管里面是什么，我都很高兴，因为是你送给我的。” “肉麻。” 司濯年别扭地转过头，催促道：“快打开吧。” 杜明锦从善如流地打开盒子，就看到里面放着的是一块手表。 难怪自己觉得品牌名字眼熟，原来就是杜清宴那杂志上的品牌。 只不过这个和封面款不一样，比封面款更加干练。 十二个数字换成了十二颗形状不一的彩钻，看上去价格不菲。 杜明锦赶紧将它戴到了手上，圈口略大，不过很衬自己的肤色，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仰起脸笑道：“你怎么会想起来给我买表。” “柳清清……” 司濯年犹豫道：“虽然我不清楚她的目的是什么，可是她告诉哥，护士看表不太方便，我想或许你也不太方便，我想要帮你解决一点麻烦。” “也想……如果你看表的时候能想起来我就好了。” 司濯年说话的时候还紧紧攥着手表的包装纸，他的掌心已经被汗浸湿。 表白他没有经验，正式送女孩子礼物也是头一次。 他知道杜明锦不会拒绝，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足够好。 直到看见杜明锦那张灿烂的笑脸，仿佛一口浊气才从司濯年的胸口中吐了出去。 她很高兴，这就够了。 “谢谢你。” 杜明锦郑重道谢，司濯年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和我还客气，走吧，送你回卫生院，然后我去房子那里帮着收拾一下，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 “好！” 杜明锦起身，换上了司濯年刚给自己买的棉袄，小跑两步拉住了司濯年的手。 谁知道二人刚刚从楼上下来，就看到昨晚的登记员对他们翻了个白眼，随后拦在了两人跟前。 “你们是不是把屋里的炭给扔了？” 好一招恶人先告状，杜明锦突然后悔昨天拉着司濯年不让他去理论了。 第85章 恶人先告状 “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怎么那么自私，不知道几个火炉子都是连着的吗，你们要是干柴烈火的嫌热就去外头啊，把炉子里面的炭扔了，我老婆昨天都冻坏了，要是肚子里面的孩子也出了事，我饶不了你们！” 站在登记员身后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五大三粗，女的肚子滚圆，看着像马上临盆的，她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有点发紫，不知道是不是正在忍受疼痛。 杜明锦猜测，她可能快要生产了。 “你先坐下，我们再慢慢说。” 杜明锦从登记员的身侧挤了过去，刚碰到女人的手臂，就被她身边的男人一把推开。 “你讲不讲理，拿了炭不说还动我老婆是吧，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上，我现在肯定……” “肯定什么？” 司濯年也从登记员面前挤了过来，抓住了男人为了威胁而高高举起的手臂，他微微用力，就让男人连连求饶：“放开，放开！” “你先坐下再说别的事，周数这么大的时候长时间站立会增加孕妇的负担，你不知道吗？” 杜明锦埋怨地瞪了一眼男人，这才扶着女人到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下。 “你没事吧，如果觉得特别疼的话，现在最好立刻去卫生院，生孩子和在鬼门关走一趟没差别，千万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女人扶着肚子，强撑着摇头：“没事，不算特别疼，就是昨天晚上冻着了。” “听到没有，都是因为你们！” “你说我们把炭扔出去了对吗？”杜明锦看女人没什么事情，这才回过头据理力争道：“你们是亲眼看到了，还是有什么证据？” “我看到了，在你们窗户下面的雪堆里面，有一堆没烧完的炭。” “真不巧，我也看到了。”杜明锦双手抱臂，扬起下巴道：“我还以为是你因为我们拆穿你多收费故意报复呢。” “多收费，真的假的？” “真的呀大哥，他可是收了我们两毛钱呢！” 杜明锦故意夸张地开口，她看着登记员的神色逐渐变得紧张，火上浇油道：“不过也没关系，多的一毛钱就当是服务费了，毕竟我也让他进房间帮我收拾了。” “两毛钱！” 果然，两个人看上去条件并不怎么好。 今天来找杜明锦的麻烦，多半也是登记员故意挑拨的。 他显然记吃不记打，已经忘记了杜明锦手里还有他多收费的证据。 现在男人一听到价钱，火气顿时窜了上来。 “你凭什么收我们五毛钱，该不是看我们好欺负吧！” 果然是看人下菜碟。 杜明锦心中愈发唾弃这登记员，他无非是看男人带着一个怀孕的妻子，不舍得住院，又不好颠簸，所以故意多收的钱。 其实他今天如果不挑事，大概男人也不会发觉自己被坑了。 偏偏他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杜明锦乐得和司濯年一起站在旁边看热闹，只见男人猛地拽住了收费员的领子，像是拎狗一样把他拎到了面前。 “你个丧良心的狗东西，收了多少黑心钱！” “哥，我错了，我错了，我现在就把钱退给你们……” 登记员连连求饶，却显然并无作用，男人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顿时，登记员鼻梁上的眼镜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退钱，晚了，你收黑心钱的时候怎么不说退钱！” “阿强，别打了！” 女人有点担忧地站起身，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满脸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杜明锦发觉异常，两步窜过去扶住女人，才没让她摔在地上。 “出…出血了吗？” 女人拉着杜明锦的袖子，好像拉了一个救命稻草般。 “是不是出血了……我的裤子好像湿了，孩子，我的孩子没事吧？” “你先冷静一下！” 冬天的裤子太厚，里三层外三层，一时间杜明锦也看不清楚究竟是血，还是羊水破了。 而男人显然还沉浸在和登记员争个高低的事情上。 杜明锦忍不住呵斥道：“都别打了，住手！你老婆要生了！” 男人这才停手，随手将登记员往旁边一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到女人面前，差点把杜明锦都给撞开。 “老婆，你别吓我，你没事吧！” “滚犊子！” 女人强撑着一巴掌呼男人脸上，她意识到杜明锦才是自己真正的救命稻草，抓着她的袖子不肯放：“别理他，帮帮我……” 杜明锦点头，她环顾四周，立刻出声安排道：“你去把门关上，再去楼上找点被子和床单，然后把你夫人放在被子上。” “司濯年，你去卫生院叫人来，我不太清楚接生的所有流程。” “还有你……” 杜明锦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登记员：“别在这里碍事。” 三个人都有些慌乱，可是全部按照杜明锦的要求动了起来。 司濯年狂奔去卫生院，男人从楼上抱来了一堆被褥单子，将四周围了起来，以免被别人看到自己老婆的隐私。 登记员虽然心疼被褥，可要是招待所真的闹出了人命，那他也不好交代，所以连一句话都不敢插，只好兜兜转转，想要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帮忙的地方。 杜明锦管不了那么多，她小心翼翼地扯下女人的裤子，才发现情况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严重。 婴儿的脑袋已经探出来了半个，裤子上一片片的血混杂着羊水，杜明锦怀疑，只要孩子一出来，她立刻就会大出血。 如果司濯年没能及时找到可以过来的医生，或许女人的性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可是男人看到杜明锦没有动作，顿时急了：“你干什么，快点把孩子弄出来啊！” “现在还不行。” “你要是再不弄出来，万一孩子出事了怎么办，你是不是不敢，那就让我来！” 杜明锦见男人撸起袖子，生怕他真的冲动行事，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你给我站住，真不把你老婆的命当命吗？” “我是医生，我来接生。” 第86章 克服阴影 “你别紧张，听我的安排，然后用力。” 杜明锦对于生育有一定的心理阴影。 她忘不了自己上辈子的死因。 如果她早知道自己会因为生孩子而死，大概绝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可是杜明锦也同样明白，怀孕时候的心情，尤其是女人怀得还是相爱之人的孩子，她想要母子平安，想要一家人团聚。 杜明锦深吸口气，她看过相关的医疗书籍，也见过产婆给别人接生，上辈子只是因为没钱，几个有经验的产婆不愿意来，导致错过了最佳时间。 过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出血的问题该怎样解决？ “用力。” 杜明锦一边安抚女人用力，一边焦头烂额地思考着解决方法。 忽地，她想起来了自己空间中种下的人参。 那是她在检查空间里头的宝贝时偶尔发现的，大概是以前谁送给杜父帮忙办事的。 反正杜父估计早就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了，杜明锦索性就把人参种到了自己的药田里面，算算日子，现在应该成熟了。 “听我说，继续用力，能用多大力气就用多大力气，要是实在疼得厉害，就拽着你老公的手用力。” “什么？” 男人错愕，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发出了一声哀嚎。 杜明锦被吓了一跳，这才看到男人的手指都快变形了，可见他老婆这会儿用了多大的力气。 杜明锦同情道：“大哥，你放心，您要是骨折或者脱臼了，我可以帮你接上去的。” “你快点吧！” 男人疼得面色苍白，偏偏又对自己老婆无可奈何，只好催促杜明锦。 可是杜明锦没有回话，只是怔怔地呆在原地。 她早就已经进空间里面去扒药田了。 因为每样药材都不多，杜明锦几个药田里面种得各不一样，以至于扒了好几个才找到自己想要的人参。 她记得自己在书里看过，这种人参是吊命用的，哪怕人在阎王殿门口了，也能抢回来点时间。 “咬住这个，孩子快要出来了！” 杜明锦像是突然回过神一样，把人参往女人嘴里一塞，也顾不上是不是还沾着土，抹了一把手又去继续拽孩子。 女人因咬住人参而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杜明锦思索半晌做出一个决定。 长痛不如短痛，倒不如试一试直接把孩子拽出来。 现在孩子大半个身体都出来了，应该不会有大事才对。 “你去找一把大剪刀，拿火烤热，快！” 男人连连点头，捂住自己扭曲的手就蝶庄地跑去找剪刀。 杜明锦深吸口气，用力一拽，孩子果然被抱了出来。 “明锦，我带人来了！” 孩子身上沾着血与排泄物，全都蹭到了杜明锦的身上。 她却丝毫不嫌弃地抱着孩子坐在地上，后知后觉感到了害怕。 “没事…剪掉脐带就结束了。” 杜明锦缓缓开口，诉说着女人的病情：“不过，有出血的症状，我给她喂了一根人参，但还是需要处理一下，这里的条件不足以处理，麻烦你们送去手术室。” “好。”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同事手脚麻利地接手了现场，男人带着剪刀跑回来的时候，他们正把女人搬上担架。 男人怔愣着，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去帮忙。 杜明锦笑骂一声：“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带着他们去卫生院？” “哦哦，谢谢你，你叫什么，等，等孩子，等我老婆脱离危险，我一定好好谢谢你。” 杜明锦摆摆手，筋疲力尽道：“用不着谢，顺手帮忙而已。” “还是要谢的，你……” “家属，你和我们一起吗？” “一起，我马上！” 杜明锦看他焦急的样子，摆摆手：“你先去忙吧，别的事情之后再说。” “好！” 男人狂奔着跟上几个医生，杜明锦这才低下头看清楚了自己满身的狼狈。 她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早知道就不让你去帮我买衣服了，现在也没办法再穿了。” “没事。” 司濯年蹲下身，拿出手帕帮杜明锦擦着上面的脏污。 “衣服哪有人命重要，真的洗不干净了，回头我就再给你买一件。” “回头再说吧，我们先去卫生院吧，我今天可不休息。” 司濯年这才点头，送杜明锦去了卫生院。 鲁雅安急得快要疯了，可是看到杜明锦的身上脏兮兮的，又想起来刚才医院才送来一个刚刚生产的孕妇。 她沉默地盯着杜明锦看了很久，才没好气地出声：“你还真是个热心市民。” “医者仁心嘛，雅安姐要是想表扬我也不用这么藏着掖着吧。” “还表扬，下次要是再迟到，这个月的工资可能就要扣了。” 顿了一下，鲁雅安又开口道：“刚才董超来过一趟。” “他来干什么？” “来问你的情况，大概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还在卫生院，我说今天放了你的假之后他就走了，我瞧着应该是有苗头了。” 杜明锦点点头，转而问道：“你知道领导什么时候来视察吗？” “后天。” “他后天应该会找个机会给我扣屎盆子。” 杜明锦拉开抽屉，里面还放着属于董超的证据。 这些东西一旦交上去，足以证明董超这些年的违法所得。 可是杜明锦只有一件事没有把握，那就是证明自己的清白。 “雅安姐。” 杜明锦叹了口气，语气无奈：“说不定事情结束之后，我就要离开卫生院了。” 鲁雅安听懂了杜明锦的言外之意，诧异地放下手中的病历。 “你要和他鱼死网破了。” “应该是这样吧，不过没关系，不做医生我还可以去做生意，反正三百六十行，现在行行都是机会，我也不是非做医生不可的。” 杜明锦这话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这么长时间以来，杜明锦看到过各种各样的病人，治愈他们，让他们重获健康。 杜明锦觉得于自己而言，是相当有意义的一件事。 如果不是因为董超，她想她大概真的会留在这里。 “你不干了，对于卫生院而言，是一种损失。” 第87章 谁不是正常人？ 鲁雅安的话带着淡淡的遗憾。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太忙，我会收你做我的学生，不过……现在说这种事没有什么意义了，先忙吧。” 也许是知道不剩几天相处时间了，连带着鲁雅安对于杜明锦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虽然仍旧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可是日子也渐渐有了盼头。 司濯年的手脚麻利，不过一天的时间，就已经整理好了房子。 杜明锦本想着先帮杜清宴办理出院，然后让他搬去新房子那边住。 谁知办理手续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进了柳清清的耳朵里面，她刚刚将出院证明递出去，就见柳清清迎了上来。 她似乎没有丝毫的心虚，仿佛那天她和同事的计划与抱怨都没存在过一样。 柳清清假装亲昵地抱住了杜明锦的手臂，黏黏糊糊开口：“杜医生，你怎么一个人来办出院，杜大哥的病已经好了吗？” “你平常不是经常去看他吗？” 杜明锦对柳清清没什么好态度，冷笑道：“次数比我都多，他的病有没有好，符不符合出院指标，难道你不清楚吗？” “我，我是清楚，可是现在也不算特别缺床位，就让杜大哥再住一段时间又怎么了呢？” 杜明锦眉头紧皱，终于忍不住推开了柳清清。 只不过，她没有用什么力气，可是柳清清却摇摇晃晃地撞到了墙壁的拐角处。 她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夸张地扶住了自己的腰。 杜明锦欲言又止，如果只看演技的话，柳清清这幅模样还不如曾经的杜芳若。 “已经可以出院了，今天之内离开就好。” 护士将已经开出的出院条递给杜明锦，这才注意到柳清清在一旁呲哇乱叫，有些不解道：“这是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 杜明锦摇头拒绝了护士的好意，这才走到柳清清面前道：“你要是有事我可以带你去看病，你要是没事可以别在这里耽误我的时间吗？” “你，哎呦…” 杜明锦叹了口气，看来柳清清果然听不懂人话。 她眼珠子一转，来了个主意：“我要接我哥去新找的房子住，所以必须办理出院了，你要是闲得慌就去帮我送出院条给他，算我谢谢你了。” 说罢，杜明锦将出院条扔给了柳清清。 她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接下，可是跑起来却比兔子还快。 真是一点心事都藏不住。 杜明锦叹了口气，回到了诊室，她知道杜清宴自己也可以应付柳清清。 病房门口。 柳清清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直到眼圈通红，眼角挂泪，才终于轻轻地敲了敲病房的门。 “进来。” 杜清宴的声音从内发出，温和低沉，可是柳清清压根不在意，只一味地推开门。 “杜大哥。” 柳清清张口就开始掉泪，吓了杜清宴一跳，连忙从病床上跳下来，将柳清清扶到了床上。 “怎么了清清，为什么哭了，是不是有谁欺负你？” 柳清清啜泣着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一副受了委屈却不愿意开口的模样道：“不是的，杜大哥，没有人欺负我。” “你，你怎么就不肯告诉我呢！” 杜清宴这下是真急了，他知道医院常常有来闹事的家属，生怕柳清清是被那帮人给欺负了，结果手刚刚碰上柳清清的腰，就被她尖叫着躲开了。 只见柳清清面色煞白，扭扭捏捏地开口：“大杜大哥，你，你干什么？” “你别误会，我只是担心你。”杜清宴双手高举：“我，我刚才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你怎么会受伤了，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肯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柳清清看杜清宴这幅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达成了，她的唇角微微勾起，扭捏地垂下脑袋道：“不行，杜大哥，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不能就是不能！”柳清清眼眸里面蓄满泪珠：“我要是说出来了，那我就成什么人了！” “你……你的意思是，明锦欺负的你？” 杜清宴又不是个傻子，柳清清明里暗里都说成这样了，他要是再听不出，岂不是成了块木头？ 可是杜清宴还有基本的理智，他知道杜明锦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即便真的做了，也一定会有理由。 而且理由，一定也是向着他们的。 柳清清状似惊讶地开口道：“杜大哥，我可没有说这种话。” 她以为自己的一言一行天衣无缝，可是却没发觉杜清宴对她的眼神中已经多了几分怀疑。 “其实我也知道明锦她不是故意的，也许是害怕你继续在医院里面呆着花钱吧。” 柳清清攥着自己的衣服，委屈开口：“可是，我真的觉得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出院，我只是和她说了一下，结果她就推开了我，我不小心撞到了腰。” “其实……也不能算是她欺负我，这只是一件意外而已。” 柳清清说着，就将一罐红花油塞到了杜清宴的手中：“杜大哥，你帮我擦一点药可以吗。” 说罢，柳清清就心一横，掀开了自己的衣角，她的动作实在太过开放，以至于吓了杜清宴一跳，条件反射一般替她拉住了衣服。 “你干什么！” “我真的只是想让你帮我上点药而已！”柳清清委屈道：“如果我让别人帮忙，那别人不就知道是明锦才让我受伤的吗？” “那也不行！” 杜清宴语气格外严肃：“如果你不介意，等明锦过来让她帮你上药，我们两个孤男寡女，我尊重你，也在意你的名声与隐私，也希望你可以尊重我。” 柳清清见他似乎快要生气，便不再坚持。 她咬着下嘴唇开口：“杜大哥真是个正人君子。” “谈不上正人君子，我只是个正常人而已。” 什么意思，说自己不是个正常人吗？ 柳清清总觉得自己被骂了，可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柳清清不肯放走眼前的杜清宴。 “杜大哥……其实我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想要求你帮忙。” 第88章 错付的真心 “什么事？” “其实，我妈妈最近生病了。” 柳清清哭着开口，却没发觉，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杜清宴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淡。 他看着委屈落泪的柳清清，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地抽痛。 真的被杜明锦说对了。 杜清宴心中冷笑，放在口袋中的手攥紧了几张钞票。 他之前对于杜明锦的话，算不上完全相信，也真的在一点点攒给柳清清买手表的钱。 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做的所有努力都是无用功。 柳清清送来的饺子，献上的吻，以及这么多天的关心，都是她另有目的的刻意而为之，为的是钱，是好日子，唯独不是自己。 “我想给她买一点药，可是最近工资还没有发到手上，杜大哥，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等我发了工资之后就立刻还给你。” 杜清宴垂眸盯着柳清清，深吸口气，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伯母生了什么病？” 柳清清显然早就已经编好了，对答如流道：“还能是什么病，就是最近的流感，只是她年纪大了身体虚弱，可能会引起并发症。” “杜大哥，我也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要不然我肯定不会找你借钱的。” 生怕杜清宴拒绝，柳清清抓住他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上放：“你不相信我吗？” “清清。” 杜清宴顿了顿，挤出笑容：“我当然相信你，治病也是最重要的事情，你需要多少钱？” “一百元，够吗？” 杜明锦给他的金条已经拿去换成了钱，一部分被他存在银行里面，另外一部分放在身上应急。 先前杜明锦告诉过他，无论柳清清要多少，都先借给她。 所以他没等柳清清狮子大开口，直接提出了一个她不舍得拒绝的金额。 一百元，足够柳清清买几身好看的裙子，或者大手大脚地花几个月了。 如果柳清清就此收手，杜清宴甚至已经决定将这段日子当做自己瞎了眼。 反正之后无论是住在镇上，还是回到乡里，他们大概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杜清宴拿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手上，柳清清看着那张钱，吞了一口口水。 比自己想象中更多。 杜清宴果然是个有钱人，早知道就不试探他了。 她不由陷入了纠结中，拿走这一百元，或许会引起杜清宴的怀疑，可是刚才是自己主动问杜清宴借钱的，如果现在突然说不需要了，杜清宴不是更容易怀疑自己吗？ “怎么了清清，你不是急着给伯母拿药吗，快点去吧。” 杜清宴温柔地催促着柳清清，这让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将一百元一把夺过。 “谢谢你，杜大哥，我，我保证会把钱还给你的，到时候我让妈妈也亲自过来感谢你！” “不用客气。” 杜清宴礼貌地轻笑，却没有起身送柳清清的意思。 好在柳清清沉浸于获得了巨款的喜悦中，半点也没有察觉出杜清宴此时此刻的异常行为。 她得意洋洋地拿着钱离开病房，却没想到正对上了杜明锦。 柳清清吓得立刻双手背后，顺势藏好了钞票。 杜明锦没有戳穿她的小心思，全当没有看到一样，皱眉开口：“偷偷摸摸干什么呢，出院条已经给他了吗？” “当然给了，不过我还是建议先不要出院。” 杜明锦耸肩，没有理会柳清清，径直进了病房。 哼，看她那副得意的样子，还不知道能维持几天呢！ 柳清清早就已经计划好了，现在自己已经拿下了杜清宴，以后不就成为杜明锦的嫂子了吗？ 杜明锦再厉害，也就是个女人。 杜家的钱以后都会是杜清宴的，杜清宴的钱，那不就是她的钱吗？ 说不定，以后杜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要听自己的呢！ 她杜明锦要是对自己态度不错，那就花钱养着，要是态度差，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可不会允许杜清宴给她花一分钱的。 柳清清一想到以后杜明锦看不惯自己又无可奈何的模样，顿时大度起来，决定不与杜明锦计较那么多有的没的。 她兴奋地回到护士站，上次给她出馊主意的几个同事立刻围了上来。 “怎么样，他到底是不是个有钱人？” “当然是了，我的眼光什么时候差过？”柳清清得意洋洋地举起一张百元大钞，开口道：“你们见过这么大的钱吗？” “真是他给你的？” “没想到还真是个大款，那他妹妹为什么还要来咱们卫生院工作，又挣不了多少。” “这你就不懂了吧？”柳清清状似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有钱人家的小孩都想要找个相对体面的工作，说出去我家孩子是医生，多有面子呢！” “那你还不赶紧请客吃饭，这主意可是我们给你出的，见者有份！” “那不行。” 柳清清将一百元放进口袋，拍了拍，这才慢慢说出下一步计划：“这钱我是要还给他的。” “你疯了，到嘴的鸭子你还要还回去啊！” 柳清清咂舌：“当然是放长线钓大鱼，你懂不懂啊！” “我要他给我买一块手表，两百块钱他都答应，现在给我一百我就卷款携逃，那岂不是亏大了？” “我决定了，我现在说什么都要嫁给杜清宴，以后他们家的一草一木，一桌一凳，都要归我所有才行！” 同事看到柳清清自我陶醉的模样，几个同事不免嘀嘀咕咕地凑在一起：“这算是真赖上了？” “有钱人心眼子最多了，就杜医生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家真能愿意让她进门吗？” “你们就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柳清清嗤笑道：“放心吧，我可不会忘了你们这些帮我出主意的人，等我成了贵太太，肯定给你们一人送一支手表。” “那我们还真是沾上你的光了。” 几人稀稀落落地笑了起来，柳清清可不在意几人是不是真心祝她顺利，她仍旧在美梦中难以清醒。 与此同时，病房中。 杜明锦笑着拍了下杜清宴的后背：“用不着这么沮丧吧，哥？” 第89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真没想到，她竟然骗我这么久。” 杜清宴方才在柳清清面前没表露出的伤心，现在在杜明锦面前展露无疑。 他付出过真心，现在真心错付，他自然比谁都难受。 “她怎么能拿自己的……” 杜清宴欲言又止，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他在替柳清清不值，也替自己的真心不值。 杜明锦叹了口气，拍打着杜清宴的后背，宽慰道：“往好处想，至少你还没有陷得太深，还有及时止损的机会。” “明锦。”杜清宴拉住杜明锦的手腕：“我借给柳清清的一百块，我不准备追究了。” 他们家里不差一百块钱，杜清宴开口，杜明锦本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是她却摇了摇头：“如果柳清清想要拿着钱和你从此划分界限，那不要的话就当是喂狗了，可是如果她还想要得寸进尺，我连你之前给她的五块钱都会拿回来。” 杜明锦刚才已经听说了，两人感情的开始始于一碗饺子。 她瞪着杜清宴，哭笑不得：“哥，如果下次再有小姑娘给你送吃的，你就明说不行吗，干嘛瞒着我还要多吃一碗鸡汤面，也不怕给你撑坏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动心了，抱歉，以后不会瞒着你了。” 杜明锦看着杜清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将一个大包塞进他的手里：“别的话就不说了，赶紧收拾东西，咱们去我新租的房子看看，我想你肯定会喜欢的。” “好，不过过年我们不是还要回家吗，为什么非要租个房子？” “现在租房子可比住招待所方便多了，你知道卫生院对面的招待所吗，上次要不是因为差点出了人命，还不知道要偷偷贪多少钱呢！” “出人命？” 杜清宴惊讶开口：“怎么回事，没听你提起过。” “也不是什么大……” “砰砰——” 事。 杜明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她无奈地撇了撇嘴，还以为是柳清清又来闹事，不耐烦地拉开了房门，结果差点被阿强给撞个人仰马翻。 杜明锦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了脚跟。 她就知道，声音这么大，应该是个男人才对。 只是没想到，阿强的老婆从鬼门关里面走一趟，他竟然还是这幅冒冒失失风风火火的样子。 “对不住对不住，太激动了没控制住！” 阿强扶住了杜明锦的胳膊，在杜清宴看来，却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拉扯自己的妹妹。 他的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赶紧上前一把将杜明锦拉到身后，皱眉道：“有什么话就跟我说。” “哥，你误会了，他不是坏人。” “对对，我不是坏人。” 阿强老老实实点头，顺着杜明锦的话继续。 杜明锦有些无语，哪有人直接说自己不是坏人的，有可信度吗？ 配上阿强这张脸，杜明锦觉得可信度大概比零还要更低一点。 果不其然，杜清宴脸上的防备神色愈发浓重，杜明锦只好轻轻拍打他的手背，低声道：“刚才不是和你说，对面的招待所差点闹出人命吗，就是他老婆在招待所门口生了孩子，差点大出血。” “对对，我就是来感谢杜医生的，我都没想到你真是个医生！” 阿强两行泪就这么下来了，流畅得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样。 杜明锦头一次看到凶神恶煞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她一时间甚至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前安慰了。 “杜医生，你不知道，要是我老婆出了事，我真不打算活了！” “他们把我老婆搬到医院之后，说是要没您那口吊着命的人参，恐怕压根撑不住，谢天谢地，谢谢你，这个你一定要收下！” 阿强刚才在走廊上看到了杜明锦，乍一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结果问了几个护士，才确定了她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想着上次她为了救自己老婆，衣服都脏得不能穿了，所以刚才特意去了趟百货大楼，斥巨资买了身羽绒服，想要赔给杜明锦。 可惜阿强实在是缺根筋，全然没想到在大庭广众下给一个医生塞东西，被别人看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杜明锦汗流浃背地推拒，可是阿强却像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硬是要塞进她手里。 无奈，杜明锦只好大声开口：“嫂子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不然我去看看她吧？” “好啊！” 阿强仍旧没有转过弯来，傻愣愣地开口：“她今天已经醒了，一直念叨着群要是再遇见你，就让孩子认你当干娘呢。” 顿了顿，阿强又犹豫地看向杜清宴：“你也可以当干舅舅。” 杜清宴：…… 他现在不担心杜明锦了，因为这个阿强看上去像是个二愣子。 杜清宴瞥了一眼阿强手里提着的袋子，又感慨道。 还是个有钱的二愣子。 可是有钱人为什么还要住招待所？ 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杜清宴不是个八卦的人，他低声道：“我先去找濯年把家收拾出来，晚上我让濯年过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 “不行，大半夜一个人我不放心，濯年要是放心，我就把他赶出去！” 杜清宴摆明是还没从心碎中走出来，连带着将气撒在了司濯年的身上。 杜明锦看穿了他的心思，轻笑一声，没有戳穿。 目送杜清宴离开，杜明锦这才跟着阿强去了楼下的病房。 女人的床边围了三四个人，大概是双方的父母，其中一个男人的衣服是立挺的夹克，瞧着也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样。 杜明锦暗暗心惊，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个人厅里厅气的，倒像是个当官的。 难道两个人的条件真不一般？ 那还为了一毛两毛斤斤计较？ “恩人！” 女人中气十足的一声惊呼，将众人的视线汇聚在了杜明锦身上。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本以为阿强够虎了，没想到他老婆也不遑多让。 “才出了那么多血，别太用力，要好好养回来才行。” 第90章 谁也不能欺负她 “杜医生，你叫我小玲就可以，快快，妈你把孩子抱过来。” 小玲催促着床边的家属将孩子抱到身边，招手让杜明锦上前。 孩子软软糯糯地在襁褓中睡着，脸蛋肥嘟嘟的，甚是惹人喜欢，杜明锦试探性地戳了一下孩子的脸蛋，他没有醒，反倒是笑了起来。 杜明锦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问道：“叫什么？” “虎子。” 倒是很像这夫妻二人的名字。 杜明锦勾起唇角，开口道：“都平安无事就好。” “我都听小玲说了，多亏了你这个女同志，她们母子两个人才平安无事，我们本来应该登门道谢，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这几天我们就写封表扬信交给医院。” 那位长相正直的长辈开了口，杜明锦怔了下，无奈地笑着摇头：“应该做的，不过感谢信就不用了，我可能快要离开卫生院了。” “为什么？” 小玲不可置信道：“您这么厉害，不准备做医生了吗？” “其实我也不太厉害，只是运气好而已，能救下你们我也很高兴，所以不需要特意感谢我。” 杜明锦客套几句之后，在小玲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病房。 可是还没等她走出几步，便听到背后中气十足的声音道：“同志，等一等。” “杜医生，等一等。” 杜明锦这才转过身，看到刚才那位长辈追了出来，手里还提着刚才阿强要送给杜明锦的衣裳。 “我听小玲说了，您的衣裳沾了她和孩子的血，不好继续穿，所以阿强才新买了一身给你。” “这只是正常的赔偿而已，请您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收下，小玲还需要住很长时间的院，如果在此期间卫生院因为这件衣服的事情为难你，我可以帮你作证。” “如果我们出院后，我也会给你留下一张名片的，只要你需要作证，无论是电话还是出面，我都会为你作证的。” “就请您放心地收下这份赔偿。” 话说到这份上，杜明锦也不好继续拒绝下去，只好接过他手中的袋子，顺口问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我姓梁。” 杜明锦颔首应下，长辈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可是杜明锦刚一转身，就和柳清清撞了个正着。 柳清清瞥了一眼杜明锦的袋子，意犹未尽地将视线上挪，随后停留在了杜明锦的脸上。 她身旁的同事开口道：“我们卫生院不可以……” “别说了。”柳清清一唱一和地打断了同事的话，意有所指道：“就当做没看到吧。” “我不想给杜大哥添麻烦。” 杜明锦：？ 柳清清挑拨是非的能力还是这么强，三言两语好像就坐实了自己收患者东西的事实。 可惜杜明锦也没有想解释的欲望，毕竟现在和她解释，指不定她还会倒打一耙，说自己压根没有这种意思，全都是杜明锦误会她了。 就柳清清这套，杜明锦已经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她翻了个白眼，大摇大摆地从柳清清身旁路过。 “她这是什么意思，无法无天了吗？” 柳清清抓住了仍旧在嚷嚷的同事，开口道：“算了吧，她马上就没钱了，再不收点东西怎么活啊！” “听我的，别和她计较了，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吧。” 话虽如此，可是柳清清当然清楚，这种事哪里是说忘就能的。 只不过，对于自己而言，这是一个很好的把柄。 如果杜明锦真的想要阻止自己嫁给杜清宴的话，那么这个把柄就可以拿出来见人了。 她倒是要看看，笑到最后的人，究竟是谁。 次日。 杜明锦昨晚在新房子喝了不少酒，以至于早上险些没有爬起来，还是杜清宴要给医院送菜，才将杜明锦给送来的。 他担忧道：“要是实在难受就和你领导说一下，抱歉，早知道昨天晚上就拦住你一点了。” 杜明锦迷迷瞪瞪地摇头：“没事，你也拦不住我。” 杜清宴想了想昨天晚上杜明锦那副架势，她说的还真不是什么瞎话。 “该让司濯年拉住你的。”杜清宴当即改口，摆摆手让杜明锦快点进去。 谁知道杜明锦刚进去，就看到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冲着她走来。 男人没穿医院里面的衣服，手里提着一条白布，上面似乎有用红油漆写成的字，可是杜明锦没能看清楚究竟写的什么。 只不过，这里可是医院。 除了锦旗就是谩骂，这显然是后者。 杜明锦皱眉，她的工作几乎与愤怒的男人同步，只不过去的却是一旁的诊台。 她眼疾手快地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两声，杜明锦就听到了司濯年的声音。 “明锦，怎么了？” 知道他们电话的人不多，杜清宴大概不会突然打来。 何况，自从杜明锦早上离开之后，司濯年的心一直狂跳，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杜明锦却根本来不及说话，因为男人已经冲上前抓住了她的领子。 四周响起来了尖叫声，有几个医生上前来拉架。 “同志，你冷静一下，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好好说，我们卫生院肯定会帮您解决的！” “你们还有可信度吗？！” 男人的愤怒已经冲破了理智，他愤怒地吼着：“明明只是小病而已，就是因为她的错误，我母亲才离世的，要不是有人告诉我核对一下药单，我还不知道原来上面多了那么多不该有的药！” “明锦，是你那边出事了吗？” 杜明锦虽未说话，也没将电话挂断，因此司濯年听了个清清楚楚。 “你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司濯年心急如焚地开口，电话刚刚挂断就冲出了家门，直奔去了隔壁的杀猪匠家里。 邓东方骂骂咧咧地拉开门：“大清早干什么呢，找削吗？” 看到是司濯年后，他才缓和了语气：“是你啊，咋了吗？” “明锦出事了，您有没有电动三轮车，我要快点赶去医院！” “啥，有人医闹俺妹子！”邓东方怒目圆睁：“等着，我现在骑车带你去！” 第91章 屈辱的横幅 邓东方整天市场家里两头跑，还要来回拉货，今年才买了一辆电动三轮，也顾不得后头还有没擦干净的血水，直直推了出来。 凤霞跟在他身后也冲了出来，扯着嗓门问道：“爸，你们干啥去呢？” “给你治病的那妹子被人家欺负了，我要赶紧过去给人家撑场子呢！” “那我也去！” 凤霞打开房门就跳上了车后头，催促司濯年道：“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上车一块走！” “好。” 司濯年确实也来不急思考那么多，二话不说地跳了上去。 三轮车是邓东方收的二手的，骑起来格外颠簸，但是司濯年紧紧抓着一旁的扶手，心里只记挂着杜明锦的情况。 她可千万，千万不能出事。 与此同时，卫生院。 “先生，你冷静一下，这样解决不了问题，还有可能会被警察抓进去。” 杜明锦被拽着领子提了起来，她心中紧张万分，却不得不努力维持着冷静。 如果连她都吓得大喊大叫起来，恐怕男人就会更觉得一切都是她的错了。 所以她只能尽量劝着男人冷静下来，好把前因后果说出来，即便她知道，大概是董超做的手脚。 “警察，你觉得我还怕警察吗？” 男人眸中闪过一瞬的冷光，他竟反常地将杜明锦放了下来。 可是不等杜明锦反应，就看到眼前白光一闪，下一秒，一把菜刀横在了杜明锦的脖子上。 几个站在附近的护士吓得哇哇大叫，连年纪大，见过大风大浪的医生都吓得面色惨白。 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催促着距离电话近的护士道：“快，快报警啊！” “我……我……” 护士早就被吓得六魂无主了，毕竟谁在手无寸铁的时候，都不敢直面一个手里拿着菜刀的成年男性。 她往前挪一步，恨不得往后退四五步，偏偏又不敢违抗领导的命令，只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杜明锦看出了她的窘迫，只好与背后的男人商量道：“大哥，虽然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你是个孝顺的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 “你不会对无辜的人动手，对吗？” 男人将刀冲着杜明锦的脖子靠近了一点，恶狠狠道：“你想耍什么花样？” “我现在这幅样子还能耍什么花样，我想和你冷静下来谈一谈，但是你也不愿意，不如我们就报警处理吧？” “报警有什么用？！”男人冷笑，语气中夹杂着痛苦和绝望：“我妈都没了，你说报警有什么用，你说啊！” “你以为警察来了就能活命了？别做梦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和我妈两条命换你这个狗医生一条命行不行？” 刀尖划破了杜明锦脖子上的皮肤，血顺着刀流到了地上。 杜明锦微微皱眉，她没有喊疼，既然身后的男人已经几乎失去了理智，那求饶与助兴自然也没有什么区别。 说不准，还会让他更激动。 男人见杜明锦不说话，语气愈发急切：“你不就是想要找警察来吗，好啊，那就找，看看警察有没有本事救下你！” 刀突然离开了杜明锦的脖子，指向了那个想要打电话的护士。 “你，去报警。” “放心，我冤有头债有主，一定不会动你的！” 小护士惊魂未定，正犹豫男人说的是真是假，就听男人突然一声大呵：“还不快点去！” 她被吓了一跳，连忙冲到电话旁边，颤颤巍巍地拨打报警电话。 “您好……我们是镇卫生院，有一名医生被挟持了，对……医疗纠纷，比较严重，您可以尽快让人来一趟吗？” 男人看着护士打电话的颤抖模样，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又指了指旁边两个看上去年龄很大的医生道：“你们把这个挂在门上。” “什么……先生，您冷静一点，这不能解决问题。”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问题，或者说你们想要多死几个？” 两个医生面面相觑，旁边有人小声提醒道：“今天市里的领导要来视察，把这个挂出去像什么样子……” “你疯了，不挂出去难道闹出人命来吗？” “让领导看到横幅还是让领导看到有个医生在卫生院被患者杀了，你分不清楚哪个更完蛋吗？！” “够了没有！” 男人哪里有那么多耐心等他们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你们要是不挂上去，我可等不到警察来了。” “挂，我们挂。” 年龄最大的医生一锤定音，他颤颤巍巍地走到男人身边，捡起来了地上的横幅。 展开之后，上面赫然是用红色油漆写的八个大字。 无良医生，谋财害命。 杜明锦看了一眼上面的字，露出一抹苦笑。 她知道男人无辜被利用，八个大字也是事实。 只不过，这样做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董超。 “你怎么确定，就是我害了你的母亲，你母亲是什么时候来看诊的？” “我当然知道，因为单子上有你的签字。” 男人紧了紧面前的杜明锦，吐出了一个熟悉的日期。 果然，就是自己在董超诊室的那一天。 杜明锦在所有自己看诊的单子上都签下过名字，可是那些单子不是都被董超看过吗？ 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动了手脚吧。 杜明锦记得，当时自己只接过两个年龄大的老太太，其中一个被董超截胡了，另一个则是穿着破烂衣裳的吴老太。 本以为她穿的那么破破烂烂，董超不会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没想到…… 而且，当初吴老太除了流感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基础病，大概是董超真的开了一些不该出现的药，才导致如今的后果。 他竟然会为了甩锅，故意害死一条人命吗？ 杜明锦胸腔中的愤怒几乎掩盖不住，她强压怒火问道：“你想知道，真正害死你母亲的人是谁吗？” “我说过了，别耍花样！” “那你动手吧。”杜明锦闭上眼睛：“如果你觉得动手之后，你母亲真的可以瞑目的话，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第92章 进口钢笔的弊端 “杜明锦，你疯了，你不要命难道还要拖着整个卫生院下水吗？！” 横幅现在都已经挂上了，杜明锦却突然开始刺激男人。 刚才还好脾气的老医生，现在又急又气，恨不得冲上去把杜明锦的嘴给捂上。 “我要是您，我就听一听她为什么会这样说。” 鲁雅安的声音终于出现，她缓缓从人群中走出，站到了最里面的位置。 “你又发什么疯？” “我只是觉得，既然是人，那就都害怕死，杜明锦敢这么说，肯定是有办法让自己活命，我很好奇，你不好奇吗？” 鲁雅安冲着杜明锦挑了一下眉毛，又对男人道：“她是个很尊重死者的医生，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也会听一听她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做，而且你还拿着刀，又不担心她会跑掉，不是吗？” 她看似淡定，实则掌心中已经全部都是冷汗。 鲁雅安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么大，一清早，董超就主动揽过去接领导的活，现在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要到了。 他都快把目的写在脸上了，就是为了让领导看到杜明锦被病人诬陷的场景，最后不分青红皂白，将一切责任都推到杜明锦的身上了事。 “你……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仍旧警惕心极强：“我告诉你，你最好每一句话都是实话，这样我可能还会给你一个痛快。” “当然，我说的都是实话。” 杜明锦语速不紧不慢，仿佛丝毫不紧张：“你母亲是不是吴老太？” “你……你真的还记得她？！” 男人不可思议地开口，手里的刀竟然真的开始远离杜明锦。 他本以为，能给自己母亲开那样昂贵药的医生，是一个草芥人命的冷血医生。 可是，杜明锦连那么多天前的患者都能记得，甚至连姓氏都知道，实在与他的想象不同。 如果杜明锦是故意的，现在提起也只是增加她的嫌疑而已。 “我当然记得，单子你还拿着吗？” “带着。” 男人从口袋中拿出来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杜明锦没有接，只是开口道：“免得说我销毁证据，你们谁来拿走看一看？” 男人拿着刀，谁又敢轻易上前？ 半晌的寂静过后，还是鲁雅安叹了口气：“一群怂蛋。” 说罢，她主动上前，一步步靠近了两人，接过来了那张诊单。 “最近咱们国家的发展日新月异，听说京市的大医院已经换成了可以打印的药单，那真是太方便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这里也能用上。” 董超在领导面前低声下气的讨好模样，让领导冷淡地扫了他一眼。 暗示得这么明显，摆明是为了要钱。 人心不足蛇吞象。 领导再抬眼，就看到面前明晃晃的横幅。 “无良医生，谋财害命。” 他淡淡地念了出来，冷嗤道：“董医生，你们卫生院里面卧虎藏龙，什么人都有。” 果然和自己计划的一样。 董超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他故作焦急地拦下领导：“可能是出事了，您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去看一看。” 他就不相信，自己这么说，领导还真能不顺着台阶说一起看看？ 果不其然，他前脚刚开始走，领导后脚就抬步跟了上来。 “杜明锦！” 董超刚进门就大喊起来，好像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一样。 “果然出事了，我就知道你从小地方来的，肯定经受不住诱惑，可是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呢，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鲁雅安，她可是你带的，你也要负一定责任的！” 董超激情澎湃地将责任划分了一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哪里来的大判官呢。 可惜，董超的表演没有买账，一片寂静中，无数怪异的目光投射到了董超的身上。 他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问题，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吴老太的儿子压低声音问道：“他就是董超？” “是。” “董医生，正说你呢，来得可真及时啊！” 鲁雅安拿着一叠单子走到董超面前。 “这么长时间，零零碎碎的药，你可是偷了不少，钱也都进你口袋了吧，我算了一下，有一千来块钱呢。” 一千多？！ 众人惊讶于这个近乎天文数字的金额。 一千多可都够董超在镇上买套房子了，知道他贪，没想到他竟然能贪成这个样子！ 董超汗如雨下，他前段阵子其实去找过这些单子，可是和他狼狈为奸的拿药处同事却说为么不保留证据，已经全部都销毁了。 他还好奇过，为什么一向粗心大意的人会突然细心起来，合着是东西丢了，随便找的借口而已！ 他被耍了！ “你，你别转移话题，现在是杜明锦出了医疗事故，你该不是故意诬陷我，想要给你的学生开脱吧？” 董超勉强维持冷静道：“我可是看到了，你写了一封推荐信，想要收杜明锦当学生，你们师徒两个人一起陷害我是吧？” “董超，你要是稍微有点脑子，就知道应该用同一支笔写字才能达到陷害的效果，杜明锦的笔分叉了，你不知道吗？” “什么？！” 董超还真不清楚这件事，杜明锦收拾房间的那一天，不小心把卫生院发的钢笔摔在了地上。 可以正常使用，但是笔尖略微分叉了，杜明锦也懒得再去领一根新的，索性一直将就着用。 所以，她写字的时候，中间会有一道小小的空白，而董超的钢笔可是进口货，写字流畅，出墨均匀，即便是尽力模仿了笔迹，也看得出是分成两次写的。 而下面签名中的小小空白，也彰显着是有人后来添了不该有的几笔。 “不可能……怎么可能……” 董超仍旧想要狡辩：“肯定是你们故意的，你们存了心想要……” “那就拿过来让我看看。” 领导缓缓开了口：“我平常也爱写点字，最能分清楚笔迹是不是来自一个人，而且，我想董医生总不会说我也包庇这位……杜医生吧？” 杜明锦总觉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可惜他背着光，杜明锦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脸。 第93章 我要参与抢救 “领导，这是我们卫生院的事情，怎么能麻烦您呢？” 董超汗流浃背，现在事情还有挽回的机会，只要那张该死的单子没了，他就还可以再为自己狡辩几声。 “我说，拿过来。” 领导沉声发话，董超几乎是下意识，去抢鲁雅安手里的单子。 鲁雅安侧身躲过董超，周围几个人也上前帮忙，场面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偏偏这个时候，司濯年和警察也已经到了。 “都不许动！” 警察大声吼着维持秩序，司濯年却径直冲了进去，可是一片混乱当中，他甚至看不清楚杜明锦究竟站在什么地方。 董超被一群人挤着，终于是将想要的单子拿在了手上，可是不等他挤出去，就撞上了司濯年。 司濯年之前送杜清宴来的时候见过董超，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随后立刻往后一扭。 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声，董超手臂上的骨头都错位了，他哎呦哎呦地怪叫起来，司濯年则是趁机一把夺过了那张快要磨破的单子。 “都住手！住手！” “谁再敢动，一律按照寻衅滋事抓回去！” 警察忍无可忍地咆哮着，一群人这才逐渐冷静了下来，他们看到董超被司濯年按在地上，都有一些讶异。 “这位同志，请你先放开手。” 警察走到司濯年面前，示意他松开董超。 可是司濯年却摇了摇头：“不行。” “请你听从安排，否则我们可是要抓你回去的！” “你们可以抓我回去，但是我现在不能松开他。”司濯年面色严肃，将另一只手上的单子递给警察道：“这是我刚刚看到他想要销毁的单子，应该是证据，你们可以拿走，免得他销毁。” “这……” “拿过来。” 站在门口的领导发话，几个警察面面相觑，而带队的警官这才认出领导，连连开口道：“霍书记，您今天来视察，让您看笑话了。” “你们还不快点把东西拿过来给霍书记过目。” 警察这才反应过来，拿走司濯年手上的破烂单子送去霍长风手中。 他认认真真地看过每一行字，四周一片寂静，好像连吴老太的儿子都在等待他做最后的判断。 董超起初还试图挣扎着从司濯年手中逃离。逐渐也没了动作，面如死灰地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哼，真应该感谢科技发展的不算太快，你们尚且需要手写药单，否则还真看不出，你为了诬陷一个好医生，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霍长风的声音中夹杂着暴风雨欲来的愤怒，“董超，现在人证物证具在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真的不是你……” 吴老太的儿子喃喃自语开口，他松开了杜明锦，愤怒地瞪着董超。 “骗子，给我妈偿命！” 他情绪突然失控，杜明锦头一个发现异常。 现在董超被司濯年按着，根本没地方可躲，要是被吴老太的儿子捅一刀，必死无疑。 而且说不定，司濯年也会负连带责任。 “司濯年，快点把他放开！” 杜明锦大声喊道：“这里有警察，他跑不了，你快点放开他！” 司濯年愣了一瞬，近乎本能地相信杜明锦，松开了手。 “啊！” 随着杜明锦的一声惊呼， 她胳膊上有鲜血流下。 刀轻轻划破了她的胳膊，司濯年瞬间红了眼，上前一脚踹翻了他，随后便将杜明锦拉进了怀里。 “明锦，你没事吧，我带你去包扎……” “没事，你先别管我……”杜明锦心急如焚地吼道：“你们把他给按住，快点啊！” 几个警察反应很快，可是根本比不上男人的反应，他被踹翻后立刻爬了起来，捡起地上的刀就砍向了董超。 董超的胳膊刚才被司濯年扭骨折了，现在哪里有反应的空间。 一刀劈在了他的面门上，董超惨叫着挣扎起来，总算是没能要了命。 可是男人明显是奔着要他命去的。 刀被拔出来之后，又用力砍向了董超的脖子。 这下他发不出声音了，血液喷涌而出。 男人也被几个警察按在了地上，他却疯了一样的大笑起来：“妈，妈，你可以瞑目了，你可以瞑目了，我要去陪你！” 说着，男人顾不得自己身上还压了两个人，他努力地伸长脖子，撞在了刀刃上。 真正想死的人是拦不住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还是年龄大的急救主任先反应过来。 “快点，送抢救室！” “警察同志，你们让一下，我们先去抢救伤者！” 杜明锦推开了司濯年，连忙跟上了几个人。 “我也要参与抢救！” “你自己的伤还没好呢，而且你还是相关人员，不可以参加抢救。” 杜明锦扯开了自己伤口处的衣服，伤口非常浅，似乎只是划破了皮。 “他没想过伤我，只是想要转移注意力而已，而且我参与过大出血的抢救，有经验也有办法，请让我参与抢救。” 毕竟是抢救两个嫌疑人，其中一个还险些杀了另一个，犯怵的人不少，杜明锦愿意参加抢救，没有拒绝的道理。 主任看着她坚定的神色，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换衣服来手术室。” “是！” 杜明锦跟着众人去换衣服，司濯年本来也想要跟着一起，可是却被警察拦了下来。 “同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可能需要配合我们的调查。” 刚才司濯年公开和他们叫板，显然已经违反了治安管理，他们总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司濯年冷静下来后，也点了点头：“我接受处罚。” “还请你先和我们回去做个笔录，至于具体的处罚，等到了警局自然会和你说清楚的。” 司濯年颔首，态度良好地跟在一个警察身后。 在路过门口的时候，司濯年停下了步子，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明锦她……会有什么处罚吗？” “这件事情毕竟也和她有关系，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你们这群狗屁领导就喜欢欺负好人！” 第94章 空间新功能立大功 邓东方刚才被几个警察堵在了外面，没能冲进去帮忙。 现在也忍不住为杜明锦鸣不平：“杜医生可不会占咱们病人的便宜，上次我闺女病了，杜医生给拿药，一次就治好了，而且比那什么董医生的便宜一大半还多呢！” “你要是开除杜医生，我们以后去哪里找她看病？” 霍长风转过头，看了两人一眼，笑眯眯地问道：“你们对杜医生都评价很高啊。” “我们可不懂什么高不高的，我们就知道，杜医生是个好人，大好人，你们要是开除她，那你们就不是好人！” “我没说过我要开除杜医生，只是这件事情确实需要一个结果，而且不是现在就能得出结果的。” 霍长风将视线投向了鲁雅安：“你是杜医生的领导？” “是。” “去找一下你们院长，然后我们去会议室聊，还有，快点把这里整理干净，别影响了老百姓们看病。” “同志，麻烦你们把横幅也取下来，挂在这里太不像话了，既然是某个同志的作风出现了问题，要么把这个横幅挂到他家去，要么挂到他的办公区域去，让他好好长长记性，也让其他同志引以为戒，责任一定要落实到个人身上。” “都动起来吧，别在这里杵着了，刚才的杜医生都去抢救室帮忙抢救了，大家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呢！” 霍长风不愧是在市里当书记的人，三言两语就安排好了混乱的卫生院。 大家各司其职，很快便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去。 司濯年被警察带走之前，同身旁的警察开口道：“我还有几句话想要对我朋友说，放心，我一定配合你们。” “好吧，你去说吧。” 司濯年点头，走到邓东方面前。 邓东方仍旧愤愤不平道：“这叫做什么事情嘛，你和杜医生两口子什么也没做，现在还要委屈你们两个，太不公平了！” “没事，清者自清，只是明锦这边的情况我不放心，还请您帮忙看着点。” 顿了顿，又道：“我的情况，你就先不用告诉杜清宴了，等明锦闲下来了告诉她就好。” “好，我答应你，这件事我肯定帮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麻烦您。” 邓东方看着司濯年的背影逐渐远去，只好跺了跺脚，再度感慨道：“你说这都什么事啊，怎么好人就没什么好报呢！” 与此同时，手术室中。 两个人都生死一线，护士医生来来回回地走动着，手中捧着沾满血的纱布。 他们刚刚换上一块干净的，瞬间就又被鲜血染红。 “不行，伤到动脉了，可能救不回来了，先试着把伤口缝上，看能不能止血吧！” 主刀医生额头上冷汗直冒，隔着手套，他都能感受到温热的鲜血喷涌在他的手背上。 “主任，卫生院里没有备用的血了。” “也没其他办法了。” 杜明锦捧着纱布回来的时候，另外一只手上攥着两支人参。 “主任，要不然咱们试一试土方子呢？” “你开什么玩笑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用土方子，不知道卫生院是讲究科学的地方吗？” 杜明锦当然知道，可是她既然已经拥有了空间，就证明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不科学的事情发生。 更何况，这可不是普通的人参。 上次差点没救下小玲的事情让杜明锦心有余悸，正好空间解锁了实验用具。 杜明锦虽然没有完全弄清楚都可以做什么，可是有一项功能她已经试了试。 她把几种止血的药材和人参放在了一起，做成了种子，将信将疑地种下之后，今天看已经长出来了。 如果不细看，只会觉得和人参没有差别。 只有熟悉的人仔仔细细地观察后，才会发现其中有些部分和人参根本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老祖宗一直都用的法子，也未必就是不科学的吧？” 杜明锦反问道：“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要是血流完了就只剩下死路一条，还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呢！” “医学怎么能当做儿戏？” 年龄稍大的医生忍不住斥责道：“太不负责任了！” “我倒觉得可以试一试。” 杜明锦有些意外，对自己说话的，竟然是刚才一直否认自己的主任。 “主任，这太荒唐了！” “组织最近不是一直在倡导我们搞创新吗，我想医学确实是需要创新，需要冒险精神，如果我们现在不试一试，他们可确实没有救了。” 说罢，主任接过了杜明锦手里的人参。 可是他只是捏了捏，就发现了不对劲：“这是……什么人参？” “是我家里自己种的，可能年份有点长了。” “自己种的？！” 主任瞠目结舌，杜明锦家里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还能种出来人参？ “……随便种着玩玩，主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确实不是，这两根你给他们放到嘴里含着，剩下的打碎了敷在伤口上，都是一些老掉牙的土方子，早就已经没人用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效果。” “会有效果的。” 杜明锦不知道是自我安慰，还是实话实说。 主任愣了一下，笑道：“那就借你的吉言了，一定要有效果才好。” 几个医生面面相觑，他们哪里试过这么土的办法。 可是毕竟主任发话，看着两个人愈发苍白的脸色，他们赶紧将药材按照主任的要求处理好，敷在两人的伤口处。 结果出血还真的慢慢停止了。 先发现的人是杜明锦，她的心都要悬到喉咙眼了。 “是不是不流了。” “都流干净了吧？”医生冷嘲热讽道：“一个人体内就那么多血，不过无所谓，董超这没有医德的东西，现在给他输血我都觉得浪费！” “不，不对，真的是出血停止了，人还是活着的！” “什么，真的有效果了？” “主任你快过来看！” 几人诧异地围在床边，拨开最外层的药渣后，伤口竟然奇迹般地开始愈合。 “见鬼了，这到底是什么药！” 第95章 司濯年的心思 “你，你这次还真立功了！” 主任拍了拍杜明锦的肩膀，语气难掩激动：“会缝伤口吗？” “会一点。” “你来看着，我教你怎么缝比较方便。” 主任让几人给杜明锦让开了位置，耐心地教导着她怎么缝合，讲得格外细致。 其余几人一听，全都心领神会。 主任这是又生了惜才的心思，想要将杜明锦收入麾下当学生。 他们默契地开始收拾手术室，沾血的纱布一块块清点完毕，这件事情却已经成了卫生院的阴霾，一天两天恐怕难以散去。 等手术彻底结束，已经到了深夜。 “他们的命，应该都保住了吧？” “嗯，都保住了，明天可能就会醒，但是身体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养回来，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想要参加对他们两个人的抢救。” 主任不解地打量着杜明锦。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可是却有着与外表不符的冷静与沉着。 两个人，一个试图把所有的脏水泼到她身上，另一个，险些要了她的命。 换做是自己，主任都未必可以保证他能一瞬间下定决心去救两个人的命。 杜明锦却可以。 杜明锦轻叹了口气，说道：“当然要救，不然的话，那么多人因为董超花了冤枉钱，他们的损失谁来承担呢？” “凭什么董超眼睛一闭就可以把烂摊子甩给他的家里人和卫生院了？哪怕是救活了再枪毙，这也是董超应该得的。” “至于另一个……他，他或许还会有未来，救下董超也算是救下他了， 他不是一个坏人，否则大可以多伤几个人。” “辛苦你了，包扎一下去休息吧，这几天也出不来结果，恐怕你还要多休息几天呢。” 主任安慰道：“不过放心，我会为你说话的，尽我所能，让你留在卫生院。” “谢谢主任，不过没关系，留不留下都好，我已经学到了很多。” 主任笑了起来，开玩笑道：“你是都好，我可很久没遇到这么有天赋的学生了，要我随便放走，我可舍不得。” “别想太多，去吧。” 杜明锦这才点头，一整天的高度紧张，让她现在放松下来后，还觉得身上有千斤重担。 她长吐一口气，慢吞吞地走出了手术室。 没想到刚出去就撞上了凤霞，她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打着瞌睡，脑袋时不时往下坠一下。 要是这么呆一个晚上，非要累出毛病不行。 杜明锦上前拍了拍凤霞的后背，开口道：“凤霞，醒醒，咱们回去了。” “啊？” 凤霞努力睁开了眼睛，看清楚是杜明锦的时候猛地站起身，吓了杜明锦一跳。 “你可算出来了，爸让我等你。然后把这个给你！” 凤霞二话不说塞了一个包裹到杜明锦怀里。果然是肉包子。 因为一直被凤霞唔在怀中，现在还是热腾腾的。 “你快去休息吧，我也要休息……” “正好我带你回去休息，半夜住卫生院干啥，走吧走吧！” 凤霞过于热情，杜明锦推脱不掉，只好跟着她一同回了家。 杜明锦累得不行，回家以后一头扎进了被窝里面，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醒。 她随便裹了个厚棉衣就走出房间，见杜清宴一个人坐在客厅挑菜，上前帮忙，顺便问道：“哥，你见司濯年了吗？” 以杜明锦对于司濯年的了解，知道自己受伤后，司濯年应该会时时刻刻不离开自己身边才对。 昨天没看到他也就算了，今天竟然还不在。 不对劲，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杜清宴挑菜的手一顿，没好气道：“谁知道他去哪了，整整一夜都没回来！” 夜不归宿？ 更奇怪了，司濯年总不可能是偷偷回村里了吧？ 想起来昨天晚上等待自己的是凤霞，她会知道这件事，难道昨天司濯年是和他们两个一起去的卫生院？ 那邓东方应该知道司濯年的事情才对。 “哥，我出门一趟！” “你干什么去，邓叔说卫生院出事了，今天应该休息才对！” 果然邓东方知道！ 杜明锦摆摆手：“我不去卫生院，我去谢谢凤霞！” 说罢，杜明锦还随手提了一兜子菜，风风火火地出了家门。 邓东方见杜明锦来，似乎早有预料，开口道：“妹子，昨天那两个人咋样了嘛。” “都活了。” “畜牲也能活啊？”邓东方咂舌，又吐了一口唾沫：“老天爷真是没长眼！” “不是骂你啊妹子，就是觉得那个董超活着有啥用啊！” 邓东方是个直肠子，义愤填膺地生了气，杜明锦只是笑笑，追问道：“您知道司濯年昨天……去了什么地方吗？” “知道，知道，他被警察给带走了。” 果然出事了！ 杜明锦一个头两个大，昨天司濯年说得好听叫做见义勇为，说得难听他也不听警察的话，较真算下来称得上是寻衅滋事。 被带回警局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您怎么也不和我哥说一声？” 杜明锦揉了揉眉心，算算时间，司濯年现在可能已经在警察局里面睡了一夜了。 她一想到司濯年那副可怜的样子，就觉得心里有点抽痛。 不能重蹈覆辙，绝对不能。 “他不让我说，他说就能告诉你。绝对不能告诉你哥，我就想着帮人帮到底，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去警局？” 杜明锦闻言，隐约猜到了司濯年的心思，有些无语地摇头：“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就司濯年那副死样子，杜明锦还真觉得有点拿不出手。 说罢，也顾不上邓东方的挽留，她小跑着离开了巷子，随便跳上了一个三轮，直奔警局而去。 到了警局，上次见过一面的警官迎了上来：“你不是那个把陈贵举报了的小姑娘吗，怎么又来了，这次又遇上什么事了，赶紧和我说说。” 陈贵的事给他来了个一等功，他恨不得亲自带着好吃好喝去找杜明锦，自然对她的态度似春风一样。 “我，我男朋友被你们抓了，我来接他回家。” 第96章 不会有下次 “你男朋友？” 警察不解地挠了挠头，这才想起：“是说之前和你一起来的男人吧，他怎么被抓了？是不是去夜总会了？” “昨天我们可是突击检查一下结果带回来了一堆，就是歪瓜裂枣有点多，早知道就细看一下，好早点放了你男朋友。” “不过他看上去还挺老实的，是不是因为最近发了奖金，果然男人一有钱就变坏，难为你了，我这就去给你开证明。” 杜明锦：…… 看来他似乎已经处理过很多去夜总会的男人了。 否则怎么会这么有经验？ 她生怕警察继续误会下去，连忙抓住他开口道：“不是的，我男朋友没去夜总会，他应该是寻衅滋事被抓来的，昨天卫生院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听说一个医生涉嫌倒卖药品导致患者死亡，最后被患者家属砍了，现在两个人生死未卜。” 警察顿了顿，诧异道：“不会又跟你有关系吧？” 杜明锦这才尴尬地笑了起来。 真是不好意思，跟她的关系还不小呢。 “你是不是该去找个庙看看了。”警察嘟囔道：“怎么一天到晚净遇上糟心事呢。” 杜明锦仍旧笑着，一副命很苦的模样。 “我带你过去吧。” 警察虽然啰嗦了一点，但是人格外地热情好心，找了好几个人才把杜明锦领到了看守所。 “进去吧，我们已经给他登记过，也做过笔录了，毕竟差一点就闹出来人命了，所以就算他是救人心切，也要按照流程，等下交了保证金就可以离开了。” “麻烦您了。” “不麻烦，你也是受害者，我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面色严肃的警察转身离开，关上门后却并未直接离开，反倒是招手让旁边的人也过来，压低声音道：“等着看好戏吧，肯定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我瞧这兄弟是个怕老婆的主呢！” “司濯年，你要吓死我是不是！” 事实果然不出杜明锦所料，她将手里的包砸在了司濯年的身上。 包是空的，没多少重量，司濯年也不躲，只是一味地伸手，想要将杜明锦抓到自己跟前。 “你就那么喜欢这个地方？住着比家里还要舒服是不是？” 杜明锦被司濯年拉住了手臂，一步步靠近了他。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司濯年几乎将脸埋在了杜明锦的怀中，他轻声开口：“对不起，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杜明锦余怒未消，仍旧恶狠狠地放着狠话道：“你不是可厉害了吗，英雄救美把自己救到警察局里面来了？” “还不让邓叔告诉我哥，是不是想要在这里多住两天？” 恰好杜明锦刚才顺路买了几个牙刷，此时随着落地的包滚了出来。 司濯年看了一眼，吓得魂都丢了，二话不说把杜明锦拉到自己腿上坐下。 “我真的知道错了，原谅我吧。” “这里住着不舒服，而且我还很想你。” 司濯年像只大型犬一样蹭了蹭杜明锦的脸颊，他新长出的胡渣像是他这个人一样，硬得要命。 杜明锦嫌弃地推开他：“态度这么良好，那我考虑一下。” 司濯年讨好地将杜明锦抱得更紧：“真的让你担心了吗？” “废话！” “为什么？” 司濯年虽然心里感动得想要掉眼泪，可是他又觉得，以杜明锦的聪明劲，不应该不知道他被关在这里只是临时的，表面上的功夫而已。 杜明锦似乎着急地过头了。 司濯年抬起手，轻轻抚过杜明锦略显凌乱的发丝：“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着急，下次不会了。” “不，我的意思是，不会有下次了。” 杜明锦没有说话，手掌却蹭过司濯年的腿。 没有断，没有伤，他只是在这里不舒服地睡了一觉而已。 一切都不一样了，自己也没必要陷在过去中无法自拔。 杜明锦起身，蹭了蹭眼角，蹲下身将东西捡了起来装进包里，嘟囔道：“我去给你交保证金。” “我自己……” “我现在很生气，你要惹我更生气吗？” 杜明锦的语气相当平静，可是司濯年却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都有点打颤。 安全起见，现在顺着杜明锦来才好。 不过，不是说爱女人就要为女人花钱吗，怎么给杜明锦花钱，她反倒是还不高兴了呢？ 唉，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杜明锦去交了保证金，又配合昨天的事情留了一份口供证明，司濯年直直地站在门口，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声不吭。 “霍书记那边也有消息，说是你有空的话可以去一趟卫生院，无论去留都应该有个交代。” 杜明锦怔了下才点头。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毕竟自己的计划确实给卫生院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可是现在她却有点不舍。 “我知道了，谢谢您的照顾。” “哪里，你的男朋友是个正义的人，要说感谢，也应该是我们警局谢谢你们才对。” 杜明锦叹了口气：“我们两个都喜欢管闲事，你们不要介意才是，没其他事情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好。” 杜明锦转身，路过司濯年的时候低声道：“还站着干什么，再有下次我肯定不来接你了！” “我都说不会有下次了……” 两个人吵吵闹闹地离开了警局，司濯年去街边拦三轮，犹豫道：“是不是应该再买辆自行车才方便点？” “等我们在镇上稳定下来后再买不迟，还不知道过完年会是怎么样呢，说不定我还会去生产队呢！” “你现在又不愁工分了，还去生产队干什么？” 司濯年犹豫道：“如果你真的没办法继续在卫生院了，其实也可以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盯着房子的装修，我可以养…不，我是说，我可以照顾你……还有你们家里人一段时间的，何况你哥哥也在做生意。” 他知道杜明锦不缺钱，不缺粮，几乎什么都不缺，可是他也想要，也杜明锦付出点什么。 “你想让我为嫁你做准备？” 第97章 相似的过去 “您别生气，听霍书记的意思，我还要在卫生院呆一段时间呢，这段时间我就好好跟着您和雅安姐学习。” 杜明锦心中清楚，自己或许确实有一点天赋。 可这两次都是靠着空间作弊才成功将人给救下的。 空间固然好用，但如果自己的能力不够，也发挥不出它全部的作用，就像她还没有研究明白的实验器材一样。 只有跟着真正有能力的人学习，她才能更好的利用空间能力。 主任本也是打趣，听到杜明锦这样说后不免笑了起来：“瞧瞧这姑娘，说话都这么滴水不漏，行，我和雅安两个人一定好好教你，非要你什么都学会了才行，省得去中心医院了，在给我们丢人。” “那就这样，暂时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们就各自去忙吧，等这边的事情处理结束，我也要去市里汇报。杜医生，你是个好医生，一定不要走上歧路才好。” “我不会的。” 杜明锦不喜欢撒谎，她说自己不会，那就一定不会。 二人领了奖金拍了照，办完了杂事后便先回了家。 杜清宴挑眉，看着满载而归的两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我就知道你急匆匆的出门是为了这个臭小子，我真不明白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你为他神魂颠倒成那副样子！” “哥哥！”杜明锦拉着杜清宴的胳膊撒娇道：“你猜猜我们今天拿回来了多少钱？” “从哪里拿钱？”杜清宴皱眉：“你们两个不会也去做生意了吧？” “是市里给的奖金，我们两个加起来有足足五百块，你说我们给舅母包一个二百块钱的大红包，当做她们最近接济我们的感谢费怎么样？” “应该的。” 杜清宴点头，又犹豫道：“不过只有二百，会不会太少了？” “前段时间刚刚帮舅母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换了一遍，现在要是再给舅母太多，我怕她会心疼我们，然后不要，还是少给一点，让她能买个缝纫机，当做表哥的彩礼娶嫂子进门就好。” “舅母对我们的好我们自己记得，以后要是想给舅母钱，机会不是多着呢？” 杜清宴思索片刻，只觉得杜明锦说得有道理，旋即点头道：“那就按照你说得办，再给几个表哥表姐都包个小红包好了。” “不过不要把红包直接给他们，让阿爸姆妈给他们，舅舅应该也会给我们。” 顿了顿，杜明锦又轻笑出声：“对了，要多给姆妈准备一个才行，她今年可是要多发一个了。” “什么意思？” 杜清宴起初不明白杜明锦的意思，可是偏偏余光瞥到了司濯年，顿时好脾气消散一空：“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要他也跟咱们回去，是不是？” “明锦，我知道你们刚谈恋爱，总是难舍难分的，可是过年到底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你总要考虑司濯年有没有……” 杜清宴的话戛然而止，他发觉自己似乎从没听过司濯年家人的事情，只是听口音，他不是本地的。 他连忙将杜明锦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明锦，你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吗？” “不清楚，从没听他提起过。” “你好歹问一嘴啊，”杜清宴觉得自己发愁得头都要白了：“难道你要不明不白地嫁给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吗？” 杜明锦眨了眨眼，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毕竟上辈子他们谁也没有打听过对方的过去，不还是互相扶持，将隐晦爱意深埋心底了那么长的时间吗？ 只要自己知道，司濯年就是她喜欢的，这不就够了吗？ 当然，她也清楚杜清宴是为了自己好，可是贸然打听司濯年的过去，会不会惹来他的伤感或是愤怒？ 毕竟人没有主动提起的，往往是不愿提及的。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司濯年的声音冷不丁从杜明锦耳畔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杜明锦的身旁，可惜杜明锦沉浸于思考中不能自拔，完全无视了司濯年的动静。 “你要问吗？” 司濯年目光灼灼地盯着杜明锦，眼睛里面亮晶晶的。 似乎只要杜明锦点头，他就会将全部和盘托出。 “你，今年不回去是吗？” 杜明锦话到了嘴边，仍旧委婉地吞了回去。 司濯年愣了一瞬，旋即明白过来，轻笑道：“是，家里已经没人了，当年被清算的时候，当场就被打死了。” “抱歉。” 杜清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勾起了司濯年过往的回忆。 “不用抱歉，当时我还很小，根本记不清楚是谁的错，后来被福利院收养，教会了我许多干活的本领，再后来，我飘飘荡荡地到了黑市，这片大地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任谁来了都要撸起袖子种地。” 司濯年讲起过往的时候，有种看破红尘的淡然与平静。 似乎那悲痛的过去不属于他，可是如果他真的不在乎，又为什么会记这么久呢？ 事实上，司濯年也确实很难忘记自己的童年。 美好的记忆像是幻影一样顷刻破裂，只剩下一片狼藉，与一个大哭的孩子。 司濯年隐隐约约猜到是有人举报了自己家，因为给他饭吃的叔叔婶婶，全都对他说，有些人不得好死。 只是司濯年一直也没有来得及弄清楚，当初举报自己家里的人，究竟是谁。 “那你原本是哪里人？” 杜明锦拉住了司濯年手，难怪上辈子他什么也不问，原来是因为二人的经历相似，司濯年看到自己，自然也会想到他的过去。 “记不清楚了，但是福利院的高墙外面是国旗，或许……是在京市？” 京市……京市。 有地点就好办了，他们想要去京市虽然不容易，可是只要司濯年立功了，那也未必不能被委调到京市。 “濯年，我们回头去京市吧？” “去什么去！”杜清宴无情地打断了杜明锦的话，又对司濯年叹气道：“算了，既然你没地方去，一个人又孤孤单单的，干脆就一起来家里吃，不过一副碗筷的事情而已。” 第98章 老戏骨的个人修养 说罢，杜清宴又打趣道：“反正谈恋爱就是难舍难分，你说是吧，明锦？” “哥，你又没谈过，你怎么知道的？” 杜明锦戏谑地撞了一下杜清宴的肩膀，乐盈盈道：“这两天柳清清没找你？” 她也实在纳闷，这两天卫生院如此热闹，却不见柳清清凑热闹的身影，实在是奇怪至极。 明明按照柳清清的性子，只要是关于自己的热闹，那必然是要凑上去的。 “不找最好，我也不想见她。” 杜清宴冷哼一声，实则是已经怕了。 他怕柳清清再来找他借钱，更怕柳清清来还自己钱。 而杜清宴不知道，柳清清这两天请了假，正在家里尽力劝说自己母亲陪自己演戏。 “哎呦我的好闺女，你说得可都是真的，那男人真那么有钱吗？” “真的，您看这一百块就是他一听我说您病了，立刻就拿出来给我的。” 柳母笑得合不拢嘴，见牙不见眼，直拍柳清清的手背：“真好，你也算是出息了，能给妈找回来个金龟婿，什么时候请他来家里吃饭，干脆年前就把婚事给定下吧！” 柳清清本来以为自己够急了，没想到柳母是更胜一筹。 她拽了拽柳母的衣服，甚至劝道：“妈，怎么能那么急呢，好像是我上赶着要嫁给他一样。” “我这不是怕他跑了吗？” “现在的男人最喜欢欲拒还迎的一套了，我越是吊着他，他就越是喜欢我。” 柳母比起柳清清，见钱眼开的功夫更加炉火纯青。 “好好好，你有把握就行，正好给妈添一件新衣服。” “不行，这钱不能动，我要还给杜清宴的！” 柳母瞬间变了脸色，像是一头生气的牛，直挺挺地站了起来：“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坏东西，到手里的钱还要给人家，你想干什么啊？” “当然是放长线钓大鱼，我要让他相信我绝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顺便您和我一起去，以您的本事，肯定装病比真生病还惹人心疼，到时候他怎么能不好好孝敬您？” “能行吗？” 柳清清郑重其事地点头：“肯定行，而且我已经打听过了，杜清宴明天就会去卫生院的食堂里面送蔬菜，到时候我就领着你去还他钱！” “那行，听你的。” 柳母一咬牙，一跺脚，冲着柳清清口中的大鱼，她就豁出去这张老脸了！ 次日清早，杜清宴和邓东方借来了拉货用的电动三轮，这次他拿的菜，足以顶上之前四五次的。 “今天怎么送这么多去？” 邓东方帮杜清宴搬白菜的时候，忍不住询问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卫生院又闹饥荒呢！” “快过年了，我们一家准备回去呢。” 杜清宴将白菜老老实实地绑好，这才松开手：“所以干脆今天就多送一点，以后他们想吃到我们的菜，可就要等到开春了。” “你别说，你家的菜还真是别有风味，要是哪天吃不到，还真想得慌。” “放心，我们走之前，给你们留下一些，至少够过年包几顿饺子。” “够意思！”邓东方拍了拍胸脯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快开口，你叫我叔，我把你当亲兄弟！” “哥——” 杜明锦早就钻上了三轮，见杜清宴半晌没来，探出头来查看情况。 “来了！”杜清宴应了一声，颔首道：“我先去忙。” “去，去，回头你们回村的时候记得来找我，给你们拿半扇猪。” 杜清宴无奈地笑了，慢悠悠地上了三轮。 “后天就是二十三，回去的时候正好是小年，等到卫生院我给姆妈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我们就要回去了。” 杜明锦将日历放回到一旁，感慨道：“咱们一出来就是一个多月，姆妈怕是要担心死了。” “谁让你整天那么忙，不过他们如果知道你当了医生，肯定很高兴。” “还差得远呢，回去之后我准备在诊所帮忙，反正什么样的病人都见一见，我才能学得更快。” 杜清宴失笑：“这么努力，我还以为你真准备休息几天呢。” 杜明锦原先也想过休息一段时间，可是学医为她带来的自豪与骄傲，以及成就感，都让杜明锦欲罢不能。 她一定要快速成长起来才行。 两个人在卫生院门口告别，杜明锦熟练地走近了主任的诊室，正好有一台手术快要开始，主任索性让杜明锦也一起过来帮忙。 他们换好衣服先到了手术室，最后进来的几个护士嘀嘀咕咕地议论着八卦：“你刚才瞅见没有，柳清清都快扑人家身上去了。” “那可是她辛辛苦苦钓的金龟婿，没见今天还是带着家长来的吗，肯定是胜券在握了。” 杜明锦一怔，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自己可真是个乌鸦嘴，昨天才提了柳清清，今天就真被杜清宴给遇上了。 他可千万不能再上当了。 “明锦。” 主任看出了杜明锦焦急的状态，低声道：“有事情就先去办，等办完了再回来学习，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手术而已。” “对不起，我马上就回来。” 杜明锦嘴上说着抱歉，身体却十分诚实。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了出去，身上的手术服甚至都是匆匆解开放下的。 “杜大哥，我和妈商量了好多次，可是她一直说不能问你借钱，宁愿病着也要有骨气，否则咱们连朋友都做不成，所以这钱您还是拿回去吧！” 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杜清宴久久地盯着自己手上的钞票，许久，他才忽地笑了起来：“好吧，既然长辈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继续借给你，就当做没发生过这件事吧。” 这不对吧？ 柳清清愣在原地，按照她的计划，现在杜清宴应该心疼地抱住她，告诉她没关系，别说是一百块了，哪怕是一千块，一万块，他也愿意花给她。 可是现在，杜清宴似乎真的准备收下钱，一走了之。 “哎呦，我的胃好疼。” 柳母不愧是老戏骨，当机立断得发了病，捂着腹部疼得在地上打滚。 第99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妈，你别吓我！” 柳清清愣了一秒，立刻反应过来的随即蹲在地上，满脸急切地关心着柳母。 柳母狠狠掐了一把柳清清的大腿，压低声音开口：“赶紧哭！” 柳清清疼得掉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口道：“我就说咱们应该先治病吧，妈，骨气有什么用，还是病治好了最重要啊！” “不行，妈不能把你这辈子都给毁了……” 意料之中的表演。 杜清宴冷眼看着母女两人在自己眼前上演的大戏。可是却不可避免有不知情的围观群众凑近，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敢情她们两个人是合起手来给自己上眼药呢？ 可是知道了她们的目的，杜清宴却仍旧难以脱困。 他恨不得现在就甩下那张一百块，然后与两个人划清关系，可是柳清清肯给他这个机会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让一让，让一让！” 杜明锦的声音突然出现，让柳清清骤然变了脸色，却也让杜清宴彻底松了口气。 只见她推了一张担架床冲了过来，大大方方地开口道：“都别闲着，帮我个忙，把病人抬到病床上来！” “你们要干什么，不要动我妈妈！” 柳清清慌了神，赶紧拍了拍地上的柳母，示意她快点起身。 毕竟一旦被杜明锦推去检查，装病的事情可就藏不住了。 偏偏柳母不知道是没明白柳清清的意思，还是一意孤行觉得自己的演技骗得过卫生院的检查，仍旧躺在地上唉声叹气地叫着痛。 柳清清汗如雨下，只好硬着头皮和杜明锦对峙：“你不知道病人发病的时候最好不要移动她吗？” “柳护士，你在卫生院的时间太长，都学杂了，有内伤和外伤的话最好不要移动，可是她……不是因为流感引起的腹痛吗，或许还会有别的并发症，当然是要立刻带去检查，免得引起更严重的后果啊！” 听到检查两个字，柳母略微有点犹豫。 杜明锦正巧用空间观察柳母，身体健康，没病没灾，就是小动作颇多。 她轻笑出声：“您不用担心医药费的问题，哥和柳护士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正好我刚刚发了一笔奖金，要是你们拿不出来钱的话，我们帮你垫上就好了。” 杜明锦特意咬重了垫上两个字，柳母瞬间放下心来，任凭柳清清怎么催促她起来都不为所动，甚至还偏过头小声对柳清清道：“你傻啊，有人出钱你还不乐意，你不是在卫生院上班吗，不能把那钱变到你口袋里头？” 柳清清：…… 她是请假了，不是聋了瞎了。 董超这个前车之鉴还躺在病房里面呢，霍长风都没有离开卫生院，现在要自己中饱私囊，和直接递交辞职信有什么区别。 奈何柳母认清的事情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任凭柳清清怎样挤眉弄眼，她都一副铁了心要杜清宴付钱的架势。 杜明锦这两天在医院小有名气，愿意帮她的人也不在少数。 何况柳母的演技确实不错，难受生病演得惟妙惟肖，哪怕是被抬上病床，也仍旧哎呦哎呦地惨叫着。 “杜医生，您看给送到什么地方合适？” “先送去做检查吧，我去帮她开单子，哥，你好歹安慰一下柳护士，让她别太过担心了。” 换而言之，看紧柳清清，省得她再闹出幺蛾子来。 杜清宴听懂了妹妹的意思，点了点头。 杜明锦则是招呼着人将柳母送去了检查，顺便上去开了七八张检查单，装作若无其事地路过护士长面前。 护士长好奇地打量了番杜明锦，笑着上前和她打招呼：“杜医生，是接了新病人吗？” “不算是，柳清清的母亲生了病，您也知道她最近和我哥有点……不说了，还是要麻烦您照顾一下她。” “放心，这些检查我亲自盯着去做！” 护士长拍了拍胸脯，主动接过了检查单，因为柳清清是卫生院的护士，所以可以办理特殊通道，杜明锦自然不会先垫钱进去。 她看着护士长的背影，知道一场好戏就快要开演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 护士长愤怒地拍着桌面，柳清清站在她面前，快要缩成了一只鹌鹑。 躺在床上的柳母终于意识到给女儿添了麻烦，却不想着怎么挽回，只想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走。 “柳清清，你来卫生院多久了，不知道谎报病情是什么后果吗，而且最近正是风口上，你是不是疯了？！” 护士长对柳清清破口大骂，杜明锦一个横跨拦下了准备偷溜的柳母，她轻笑一声，开口道：“您想要去什么地方？” “我，我……” “您也是，一把年纪了还不懂事，这是在浪费不必要的医疗资源，还好是没出什么乱子，不然可能要负责任的！” 护士长一视同仁地将柳母也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怨毒地瞪了一眼杜明锦，小声开口：“是，我知道了。” “算了，下不为例，这次还好是我帮你瞒了下来，否则你的工作都不用要了！” 护士长将一叠单子拍到了柳清清面前：“去把费缴了，别走医护人员流程，这件事就先算了。” “可是……” 柳清清咬紧了下唇，话还没说完，就被护士长瞪了回来：“怎么，你还有什么意见？” “没有，我这就去缴费。” 她不敢再继续讨价还价，护士长说得没错，她现在能保住工作，已经是护士长看在杜明锦的面子上了。 可是这一切，不也是杜明锦的故意设计吗？ 柳清清瞥了一眼杜明锦，正想阴阳她两句，就被柳母一把夺去了几张账单。 “这么多钱，你们准备抢劫啊！” “这钱能不能算到我们清清头上，给她多发点工资。” 护士长瞬间火了，拍着桌子吼道：“柳清清，管管你母亲，要是继续这么无理取闹下去，就让警察来带她走！” “对不起，我这就带她走……妈，您别闹了，快点把单子给我，别让其他人看笑话！” 第100章 回家前的赠礼 杜明锦早就料想到会有这个结果，所以当时她以病因不明的原因，将能开的检查都给她开了一遍。 反正柳母装病装得好，这是她的本事，杜明锦当然要成全她。 现在面对一叠单子，柳清清想要花钱了事，可是柳母却显然不肯出这笔巨款。 门外已经有听到消息过来看热闹的病人和同事，柳清清只觉得自己无地自容，扯着柳母小声道：“妈，快点把钱交了就没事了。” “不行，你不是说你要给我们垫钱吗，你去交！” 柳母眼珠子一转，将单子啪一下拍到了杜清宴的手上。 他简直要被这厚颜无耻的行为给气笑了。 “您装病也要我出钱？” 柳母眼珠子一瞪，半点不客气：“什么叫做装病，我身体确实不舒服，现在检查出来没有问题，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难道你很盼着我生病？” 无理取闹！ 杜清宴心里已经开始骂了，面上却不显露，只冷冷地看向柳清清，似乎在等待她的态度。 柳清清心中纠结，她其实舍不得出这一大笔检查费，如果杜清宴愿意，那自然是两全其美的结果。 何况……柳母刚才也确实找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借口。 柳清清在杜清宴的注视下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甚至挪开了视线，选择逃避他失望的眼神。 杜明锦看不下去杜清宴失落的样子，忍无可忍一把夺过检查单扔在了柳清清的脑袋上。 “检查出来没问题是吗，我看还是检查开少了，您真应该去看看脑子，想一想什么人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你们母女两个人分明就是想要装病骗钱，做检查是因为下不来台而已，要不是我推着病床过去，恐怕你们是想要现钱吧？” 杜明锦不再给她们任何一个人留面子，话里话外都带着刺。 两个人都涨红了脸，四散的检查单就像她们的脸面一样，顷刻间掉到地上落了灰。 柳母仍旧想要挣扎：“说话要算话的，刚才是你亲口说的，你哥哥要垫这个钱的，我家女儿也很优秀的，他要是想娶我家女儿进门，医药费还可惜吗？” 杜明锦讥讽道：“您家女儿是镶金了还是镶银了，我哥哥怎么就非娶她不可了？” “护士长都已经给了你们台阶，人要脸树要皮，你要是真不需要这个台阶，干脆我们去找更大的领导，看看我哥应不应该出这个钱怎么样？” 门外围观的人，也不免看热闹时幸灾乐祸的。 他们啧啧称奇道：“太丢人了，我要是柳清清，现在就一头撞死在屋里，不就是那什么……要留清白在人家吗？” “你要是知道柳清清花了多大力气拐着弯追求，你就知道她为什么锲而不舍了。” “那是追求吗，那简直就是钓鱼！” 柳清清听到了闲言碎语，心中更不是滋味。 这下她不仅没能抓住杜清宴这个机会，更是没有脸面“不，不用了，我们去交钱就是了！” “你别闹了，快点跟我走！” 说罢，柳清清终于下定决心一把拽走了柳母。 她从人群中穿梭而过，可是真到了缴费处，才发现带的钱也不够。 柳清清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她甩开了柳母的手，大声质问道：“您究竟想要干什么啊！” “我都说了听我的计划，听我的计划，您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呢，现在好了，杜清宴不要我了，还赔了这么大一笔钱，我以后还怎么在卫生院里面混下去？现在您满意了吧！” 柳母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你这死丫头，现在又怪起我来了？” “不都是你说十拿九稳，我才帮你的吗，好心当成驴肝肺，就知道你什么事都干不好，连个男人都抓不住，白养你这么大！” 杜明锦和杜清宴两个人离开的时候，还看到母女两人在缴费处吵得不可开交。 柳清清确实长了一副好容貌，哭起来的样子楚楚动人。 “哥，你不去帮忙吗？” 杜清宴脚步一顿，摇了摇头：“不去，我和她没有关系，只是因为之前的眼光太差了而已。” “走吧，别理他们。” 杜清宴彻底对柳清清失望了，他如今明白，自己喜欢上的，自始至终都是柳清清塑造出来的假象而已。 她的真正面目，就是这样贪财又恶劣，玩弄他的真心。 如果自己没钱，或者有更有钱的人出现，柳清清也一定会抛弃自己而去的。 好在，自己不用真的经历这些事情。 杜清宴受了情伤，再没了继续做生意的干劲，余下的钱，他去集市上给舅母一家买成了礼物，还包了几个红包。 之后便和司濯年一起，满镇寻找租车行，终于租到了一辆破旧的小轿车。 车主是个好人，愿意自己去村中取车，临近果过年，杜清宴也多给了些许车费当做补偿。 杜明锦倒是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她还没从热心市民的身份中恢复，就又因为大骂柳清清的泼辣表现在卫生院中闻名于耳，连霍长风都知道了些消息，在小玲的病房中称赞杜明锦颇有女战士的风采。 而被杜明锦羞辱一番的柳清清，自从上次在缴费处大闹一通后，就提了辞职。 好在护士长到底看在她是自己带出来的，这么多年干得也算凑合，将她劝了下来，年前还特准她在家休养。 杜明锦正好觉得眼不见为净，平平安安地度过了小年前的日子，临别最后一天，杜明锦拿出来了自己空间中新种出来的混合人参交给了急诊科主任还有鲁雅安。 还顺道送给了准备出院的小玲一根，让她代为转交给霍长风。 交接好所有的事情后，杜明锦离开时，鲁雅安还是忍不住追了出来，依依不舍道：“年后要是调令还没下来，你就继续来卫生院……或者要是在中心医院干得不顺心，你也可以回来，你是我的学生，谁也不会说个不字的。” 鲁雅安向来面冷心热，这次却连面上都不冷了：“反正过完年我就成主任了，到时候我给你撑腰。” 第101章 安稳到退休 “好，我不会给您丢脸的，鲁老师。” 杜明锦头一次叫鲁雅安老师，她愣了一下，竟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没教你多少东西，算不上老师。” “村里的医疗水平不比镇上，流感患者应该还有很多，你和家里人都注意一点。” 鲁雅安摆了摆手：“多的话我也不和你说了，你一定保重。” 说罢，鲁雅安还是目送杜明锦离开自己视线之后，才缓慢地转身回去的。 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这么对自己胃口，专业能力又好的学生，鲁雅安心里真是一万个舍不得放她离开。 可是杜明锦的前程确实不在他们这小小的卫生院中，或许是镇上的中心医院，又或许以后还会去省城，更或者……以后会到京市也说不定。 她前程似锦，鲁雅安能做的似乎只剩下了祝福。 杜明锦不知道鲁雅安想了那么多，长久未归家的心绪因整日忙碌而被抛之脑后，如今闲下来，又愈发靠近家，杜明锦心痒难耐，恨不得一分钟问三次还有多久到家。 司濯年忍不住笑出声道：“伯母如果知道你这么想她，肯定很高兴。” “说不定她们两个人要抱着脑袋痛哭一番呢。” 杜清宴也忍不住打趣道：“明锦，你说是吗？” “哥哥难道就不想姆妈？”杜明锦撇了撇嘴：“到时候哭鼻子可别被我抓到了。” 车上几人一同笑了起来，似乎路上的时间也没有那么久了。 赶着傍晚之前，他们终于到了家。 司濯年如约将车停在了车站，叫了个三轮将几人的行李与礼物放上去，先拉回家中。 或许是近乡情怯，司濯年人快走到门口又打了退堂鼓：“今天你们头一天回来，我还是不打扰了，明天我一定……” “什么今天明天的，你家里这么长时间没住人，肯定落了灰，我都已经和舅母打过招呼了，你和表哥们住一间，凑合一晚上，明天我也去帮你收拾家去。” 司濯年可不想使唤杜明锦帮自己的忙，不过转念一想，杜明锦先前几次信誓旦旦要帮自己收拾屋子，结果没两个小时就坐到炕上给他加油打气了。 倒是累不着她。 只是话说到这份上，司濯年已经没了拒绝的借口，他被杜明锦强拉着进了舅舅家，迎面而来就是一个拥抱。 杜父杜母两个人竟将他们三个一同抱在了怀里。 “好孩子，怎么出去了这么久，也不说多给家里打个电话！” 杜母说着说着就掉了眼泪，舅舅也忍不住责备道：“可不是，姐整天在巷子里头的小卖铺门口一坐就是一天，生怕错过你们电话了。” 舅母却一反常态地笑了起来，宽慰道：“不过不打也是好事，昨天你们来电话，她吓得半天不敢接，生怕是来说坏消息的，今天听说你们要回来，特意一大早上集市上去，把能买回来的鸡鸭鱼肉全都买了一遍。” “我看你们也带回来了不少东西，放到外头冻着吧，上车饺子下车面，我给你们煮了面条，还做了不少菜，快点去洗手来吃。” 舅母做菜色香味俱全，三个人洗手回来的时候，几个表哥表姐已经围了一圈，就等他们回来一起动筷子。 “镇上过得怎么样，累不累？” “算不上累！”杜明锦摇头：“反正往那里一坐也不用怎么动，阿爸你不用担心我，我什么活干不了呀！” “对了，上次陈贵的事情发了奖金，还给了镇上的购房资格，我和濯年去看了，好几间房子，还有个小院子，咱们过完年就搬过去吧？” 杜明锦说罢，又看向舅母：“舅舅和舅母也一起过去吧，住得下的。” 舅母想也不想就拒绝道：“我就不去了，金窝银窝不如狗窝，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你突然让我搬家我可不愿意。” “孩子的一份心意…” 舅舅正想打圆场，就被舅母一脚踹在了小腿上：“你不用去生产队上工？住到镇上是准备天天搭着大巴来回？也不看看你挣得有没有车费多？” “哎呀，我也是不好驳了孩子的心意，不过明锦，你舅母说得也对，我们两个都快要退休了，准备安安稳稳地在生产队干到最后，就不过去住了，哪天有空的话，上镇上去做客！” 舅母也点头应下：“你们真是厉害，生下两个这么好的日子，那些以前被举报抄家的，没几个像你们这么快就翻过身的，所以你们也要小心一些……” “我们清楚。”杜明锦点头道：“好在黑省没什么人认识我们，只要我们不说出去……” 话音未落，就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舅母皱眉，骂骂咧咧道：“大半夜的敲门这么急，哪里来的讨债鬼？” 近来日子不好过，时常会有乞丐半夜敲门求吃食或是钱财，条件不错的家庭给也就给了，谁知这群人竟然蹬鼻子上脸，给过一次之后隔三差五就会再来一次，烦人得狠。 所以这两天，舅母几乎把每一个乞丐都给骂走了，他们也知道舅母泼辣，多半不会再回过头敲门。 偏偏今天的乞丐不长眼色，被骂了之后竟然还执着地敲着，而且愈发急的。 舅母的火气瞬间冒了上来：“大过年的来添晦气，我非要看看什么人这么不长眼色！” “太太，我来开门吧，要是乞丐我就将他们给赶走。” 来娣从厨房里面跑了出来，今天人多，舅母给她夹了菜，让她留在厨房里面吃。 她到底不好意思在家里白吃白喝，所以一直想做点力所能及的活。 舅母扫了她一眼，摆手：“细胳膊细腿，吓不走那群人。” “没事的，我最近长高了，我能把他们骂走的！” 杜清宴也笑着附和道，“好像真是长高了一点。” 来娣咧开嘴笑了起来，小跑到门口，拉开了院门：“什么时候还来打秋风，真不长一点眼力见，赶紧滚开，不然我可要泼开水了！” “这是你表姐，看着比你还小呢，你该不会是找错家了吧？” 第102章 越努力越心酸 “不是，我从没见过她。” 脸上脏兮兮的女人摇了摇头，盯着来娣上下打量了一圈又一圈，纳闷道：“我没听说舅妈又生了个小孩，而且长得也不像啊……” “我就知道你肯定找错了！” 男人瞬间急了：“杜芳若，你到底能不能行，一路上你问了多少了，哪个是找对的，我看你就是想要甩开我自己去求收留吧！” “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你把我家给害了，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要死咱们两个也要死到一起去！” “你，你胡说什么呢，我都说了我就小时候来过一次这鬼地方，真是冷得要命了，谁能记得他们家到底在哪？” 这个脸上灰扑扑的女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当初杜家主动上交家庭资产后没有带上的杜芳若。 而男人也显而易见，就是和她已经领证，也有了夫妻之实的宋仲书。 现在两个人哪里还有以前光鲜亮丽的少爷小姐样子，蓬头垢面，灰头土脸，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狼狈两个词用在他们身上都像是称赞了。 来娣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提起来了放在门边的粪水，直直地向着两个人泼了过去。 “还不赶紧滚，说了没有饭给你们吃！” 两个人被泼了一头一身，身上顿时散发着浓烈的臭味。 杜芳若恶心地干呕起来，宋仲书更是一声尖叫，他从小到大，连自己的夜壶都没倒过，现在竟然沦落到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倒粪水。 他恶心之余，愤怒更省，二话不说就攥住了来娣的领子。 可惜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哪里会是从小就摸爬滚打的来娣对手。 来娣往旁边一扭，拌了一下宋仲书的腿，他便彻底失去了平衡，歪歪扭扭地往旁边一栽，正倒在了地上的粪水上。 这下真是从里到外都脏了个彻彻底底，宋仲书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在自己死之前，他一定要把这个死丫头大卸八块才行。 他努力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谁知竟然是越努力越心酸，摔了几个狗吃屎之后，宋仲书终于老实了，决定敌不动我不动，警惕地盯着来娣。 来娣冷哼一声，开口道：“你们要吃就捡地上的粪水吃吧，要是再打扰，我就再给你们泼一盆，看你们能饿成什么样子！” “你，你站住！” 杜芳若没被这么劈头盖脸的羞辱过，恨得牙根子痒痒。 可是她比宋仲书聪明一点，知道体力上占不到什么便宜，只好从嘴上功夫下手。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问你，杜清宴和杜明锦在不在这里？” 杜家能依仗的亲戚不多，杜芳若已经走了一遍了。 杜父那边的亲戚早就已经和他们断了联系，想来是不会帮助他们的。 剩下的，只有杜母有个穷苦弟弟，听说就在这个村子里面定居。 杜芳若本着试试看的心思来了这里，结果还在公告栏上看到了杜明锦的照片，她确定自己是找对了地方。 记忆带她来到这家门前，却也给她带来了一身粪水。 杜芳若只想要做一次最后的确定，来娣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杜清宴的名字，一时间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他……” “来娣，怎么了，为什么半天还不进来，难道不冷吗？” 杜清宴的声音正好从来娣身后响起，她被吓了一跳，几步跑到杜清宴身后，抓住了他的衣服，小声开口：“少爷，我好像闯祸了。” 在来娣的认知中，杜清宴所有的亲人都已经在这里，他又是个没有仇家的好人，所以知道他名字，又不是村上人的，就只剩下了杜清宴的朋友。 她究竟干了什么啊，泼了杜清宴朋友一身粪水吗？ 来娣以死谢罪的心都有了，愈发委屈道：“对不起，我好像弄脏了您朋友的衣服，我会帮他们洗干净的。” 杜清宴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面前的一片狼藉。 这是……弄脏衣服的事情吗？ 杜清宴无奈地笑了下：“什么朋友，你怎么不问清楚就泼？” “而且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别叫我少爷，和明锦一样叫我哥哥好了。” “我……我怎么配当您妹妹呢？” “哥，我是芳若，我是芳若啊！！！” 来娣拒绝杜清宴的功夫，杜芳若已经扯着嗓子开始大喊了。 杜家人人都心软，尤其是杜清宴，更是个难得的好脾气，平日里最宠自己。 “哥，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杜芳若两行清泪混着粪水落下，杜清宴觉得有点反胃。 而他身后的来娣似乎更害怕了，小声开口：“对不起，我看他们穿得破烂，还以为是乞丐，没想到少爷还有一个妹妹……” “你做得没错，她们确实是乞丐，我只有明锦一个妹妹。” 顿了顿，杜明锦又道：“算上你就是两个。” “那他们……” “哥，你不能不认我啊！”杜芳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做错事的人是我姆妈又不是我，你不能这么对待我，难道你要我冻死在这里吗？” “自作自受。” 杜清宴压根没想到这辈子还有再看到杜芳若的机会。 他每次想到杜芳若，都会想起杜明锦这辈子吃过的每一口苦。 都是拜杜芳若母女所赐，凭什么杜芳若抢了杜明锦的人生享福，又一直在家里折磨明锦，现在却还可以舔着脸求原谅？ “哥，你不要我了，你真的不要我了？” 杜芳若怔怔地坐在地上，满眼都是不可置信：“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不能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妹情上，收留我哪怕一晚上吗？” “收留你？” 杜清宴冷笑：“然后明天早上你偷偷跑到村支书那里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吗？杜芳若，你要是还有点脸，就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吧！” “我是不是听到了芳若的名字？” 杜父缓缓从屋内走了出来。 刚出门，他就捂住了鼻子：“什么味道啊，谁拉这里了？” “没有，是来娣赶乞丐泼了一桶粪水。” “哈哈哈，有你舅母的风范了！” 第103章 谁也别想欺负她 杜父大笑起来，拍着来娣的后背让她往屋里赶。 “外头这么冷，快进去暖和，清宴，咱们也进去，外头的事情明天再来收拾也不迟，冻成冰还好铲呢。” 杜父竟像是完全无视了杜芳若一样，自顾自地同杜清宴招呼。 杜芳若顿时如遭雷劈，她从未想过自己有天会惨遭杜家人的无视。 明明出事的头一天，他们还亲亲热热地拉着自己说，嫁给宋仲书后，会有过不完的好日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阿爸……” 杜芳若叫住杜父，肝肠寸断地哭了起来：“您真的不要我了吗？” “我是芳若，是您的女儿呀，这里这么冷，您真的不让我进屋吗？” 杜芳若说着，不顾形象地跪在了地上。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道：“您不知道我这一路上受了多少委屈，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您，您真的这么不留情面，将我们两个人拒之门外吗？” “您好歹养了我二十多年，难道我们之间，真的一丁点父女情都没有了吗？！” 杜芳若的哭声不小，巷子里面有出来放炮玩的孩子，他们看了热闹跑回来学给大人，于是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围得巷子附近水泄不通。 不少人还是带着瓜子花生来的，一边嗑一边唠着闲嗑。 “又是他们家呀，从他们来了之后都发生多少事了？” “他们家姑娘不是杜明锦吗，听说去镇上做医生了，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臭烘烘地熏死人了。” “听说他家以前是城里的大地主，就算有几个私生子又咋了，那不是正常得很吗？” 宋仲书受不了被人当成猴围观，面色阴沉地遮住了脸，只一个劲地催促杜芳若道：“赶紧让你阿爸领咱们进门，不然还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多久？” “阿爸……我知道你们因为明锦的事情记恨我，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事情，我们进去说清楚好吗，如果您真的不肯原谅我们，那我们就离开，行不行？” “哗——” 杜芳若没等来杜父的回答，反倒是先等来了舅母的一盆面汤。 面汤还是温热的，不比刚才结成了冰渣的粪水，现在两个人身上的冰碴都被浇化了，顿时散发出更难闻的味道。 不过，这倒是如了宋仲书的愿，毕竟一盆面汤下来，围观的人齐刷刷后退了三步。 “哪里来的不要脸泼皮，说得是人话吗？” 舅母气急，将盆砸在了杜芳若身上。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当初杜芳若十岁生日的时候，舅舅推脱不掉杜母的邀请赴约。 那时候她曾经见过一次杜明锦，那孩子又瘦又小，在厨房里面帮工，端得盘子比人都大！ 自己给了她一个馍馍，明明是不值钱的东西，杜芳若看一眼都嫌弃，杜明锦却红了眼圈，千恩万谢地喊她夫人。 要不是因为家里的孩子太多，她都想要问杜母要过来自己带，总不至于让孩子受罪。 后来一直未见，直到这次他们全家下乡，舅母才发现杜母电话里面说得亲生女儿，竟然就是杜明锦。 可是她仍旧又瘦又小，像是一只打湿了毛的小猫，脸虽然漂亮，可是浑身上下都好像找不出一块肉来。 现在杜明锦白白胖胖，惹人喜爱，那是自己一碗饭一碗面喂出来的！ 她杜芳若一个鸠占鹊巢的狗东西，也想进她的家门，欺负她的外甥女？ 做梦！ 要是自己的孩子被杜芳若这么糟践，她非要把杜芳若大卸八块不成！ “你个老泼妇！” 宋仲书忍不住破口大骂，舅母可不会惯着他，上去就是左右开弓两个大耳巴子。 “不会说话把嘴闭上，不然老娘给你嘴缝上让你一辈子说不了话！” “还有你，姐夫！”舅母恶狠狠道：“你要是让他们俩进门，那你也别进来了！” 舅母说罢，就火气冲冲地回了屋，拍了拍杜明锦的脑袋，安慰道：“明锦，别怕，舅母给你撑腰，欺负你的人一个都别想进来。” 杜明锦哭笑不得，她不过是听到杜芳若的动静有点意外，想要出去看看而已。 结果却被舅母误会成是害怕了。 几个表哥也抄起鸡毛掸子和笤帚，都拍着胸脯恨不得出去干仗的样子：“明锦，你只管在这里呆着，她要是敢进来，我们就一口气把他们打出去！” 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 杜明锦心里暖洋洋的，杜母也搂紧了她，轻声道：“孩子，你是我唯一的女儿。” “姆妈，我知道。”杜明锦回抱住杜母，安慰似地开口：“我没害怕，但是不能让阿爸一个人在外面吧？” “哼，我看他就是心软！” 舅母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桌子：“男人就是这样，遇到个女的就舍不得说重话，反正我话已经放那儿了，今天要么他自己进来，要么他跟着那一头粪的两口子滚！姐，你可别不同意！” 杜母尴尬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应该的，你也是为明锦考虑。” 屋外，杜父扫过狼狈的两人，叹了口气：“看到了吧，我们是寄人篱下，你们来投奔我们，没用！” 杜芳若抹了一把脸，委屈道：“是不是因为明锦说了什么，我从小对她好，哪怕是真占了她的位置，她也用不着那么苛待我吧！” 她以为杜父的言外之意，是若非舅母搅局，他会有收留二人的心思，干脆开始挑拨离间，试图挽回一线生机。 谁知杜父闻言冷哼道：“你对她好不好自己心里清楚，难道非要这么多人都听到你和你那保姆娘是怎么偷梁换柱的才好吗？” “杜芳若，不，谁知道你爹是哪个野男人，你现在不用继续跟着我家姓了，别说是这家的主人不让你进门了，哪怕是我的房子，我也绝不会让你进门的。” 杜父不留半分情面道：“看在我们之间的父女情，我暂时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不再理会两个人，转身回屋。 第104章 谁绑架了谁？ 见他自己回来，舅母冷哼一声：“还算是有个当爹的样子！” “弟妹说笑了。” 杜父尴尬地笑了笑，又看向旁边几个手里还抄着“兵器”的表哥们，又笑道：“几位是准备往我身上招呼，还是往外头那两个人身上招呼啊？” 杜明锦同司濯年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没有说话。 或许是因为杜芳若的突然到来，坏了饭桌上的氛围，他们匆匆夹了几口之后，就开始沉默地收拾碗筷。 杜明锦趁机拉着司濯年开口道：“我们两个去外头把地铲铲，别明天早上真弄不干净了，难道还要臭到过年去吗？” “哎呀你别去！”舅母将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扯着嗓子大喊：“那两个小贱人还不知道走了没呢！” “他们走不走都打不过濯年，舅母您就别担心了！” 杜明锦话音还没落下，司濯年已经将耳罩替她戴上了。 “嗯，我会保护明锦。” “去吧去吧，你们想出去透透气，那就出去走走，回来的时候买两挂鞭炮，舅舅给你们钱！” 舅舅往杜明锦手里塞了一些零钱，不等舅母拒绝，就推着两个人往外走，顺道帮忙关上了门。 杜明锦甚至还听得到，门背后舅母数落舅舅的声音：“都说了那两个不知道走了没有，你非要明锦出事才高兴是吧？” “小孩子不高兴，出去透透气就高兴了嘛！濯年同志我可是知道的，打遍生产队无敌手，那两个以前是少爷小姐的，哪里是咱们濯年的对手，我帮你洗碗，别生气了……” 舅母的声音仍旧带着埋怨：“你还让他们买什么炮，不是早就买好了吗……浪费……” 杜明锦听不清剩下的话了，她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开口道：“我去仓库拿铲子，你在这里等我吗？” “仓库的锁修好了？” 司濯年答非所问，却已经跟在了杜明锦身后。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上次秀梅弄坏之后一直没修，不知道舅舅最近有没有动手。” 杜明锦忽地明白了司濯年的意思，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了一眼他。 司濯年从善如流地踮起脚尖，蹑手蹑脚来到仓库门前，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 果不其然，在推开门缝的同时，司濯年的手腕就被用力地抓住了。 他给了杜明锦一个眼神后，佯装无力地被拽了进去。 仓库里面漆黑一片，现在冬天又裹得厚，一时半会儿恐怕也分不出来男女。 杜明锦想也没想转头就跑，直奔村支书的家而去。 “娘的，就是因为这个小贱人才弄了我们一身粪水的，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出来找我们的？” “哼！”杜芳若语气轻蔑：“因为她就是个胆小鬼，小时候被我欺负了都不敢去找姆妈告状，只敢偷偷躲在厨房哭！” “现在她肯定还怕我，就算不怕我，肯定也想着虎落泉阳被犬欺，想要来报复我，你说是不是吧！” 杜芳若拍了拍司濯年的脸，嘟囔道：“怪了，她脸以前有这么大吗，怎么还剌手？” “这儿又不是城里，风吹日晒的，你们一家人又有啥出息，只怕是喂饭跟喂猪一样，能不胖吗？” 司濯年听着两个人毫不吝啬于对于杜明锦以及杜家的侮辱与嘲弄，他没有出声，可眼底全是怒火。 他终于明白杜父当初为什么说杜明锦以前过得是苦日子了。 他要……替杜明锦报仇。 “那现在怎么办，用杜明锦去威胁他们让咱们住下吗？”宋仲书嫌弃开口：“我可不想住在这破地方，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工作吗，难道就不能要一笔钱咱们去租房住？” “你傻啊，你真以为那个老头子不会给自己留退路，他还没被举报呢，主动充公难道要把所有的钱都交了？” 杜芳若想起当日狼狈逃窜的自己，就恨得牙痒痒。 不管是杜明锦的主意，还是杜家谁的主意。 她不好过，那所有人都别想好过了！ “你，说说阿爸把钱都放在哪了！” 杜芳若蹲下身，一脚踢在了司濯年的肩膀上。 她没什么力气，透过层层叠叠的棉袄，司濯年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不说话，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以为你现在就是什么千金小姐了，哪怕是我落魄了，你也跟我一样！” 杜芳若气急，拽着司濯年就要打，可是司濯年却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拽，便让她的手腕脱了臼。 “就是这里，警察同志，刚刚我男朋友被人拽进去了，这可是我家，怎么会有贼人呢！” 屋外，杜明锦已经带着村支书和两个村警回来了。 舅母听到热闹不可置信地出来看，立即责怪舅舅道：“我说什么来着，是不是别让孩子出去，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出事了吧！” “咋可能啊……那可是司濯年。” 村警顿时心里没了底，要是司濯年都应付不了，他们也就多了根棍子，能行吗？ “要不，叫个增援？” 村警寻求着村支书的意见，村支书神色认真，眼见他就要点头，杜明锦赶紧开口：“要不我们还是先看看吧，我家仓库里面也不大，藏也藏不了多少人。” “早说让你修门了，懒死你算了！” 舅母闻言，气得给了舅舅一巴掌。 舅舅捂着脸，委屈地说不出话。 杜明锦吐了吐舌头，她真没想到司濯年已经这么出名了，眼下的情况似乎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正当她纠结怎么把人骗进去抓个正着时，屋内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片刻后，司濯年走了出来，他手里一左一右各自提了个人。 随着他走出，两个村警齐刷刷捂住了鼻子。 “他们两个以为我是明锦，把我抓了进去，但是没有打过我，你们带回去吧。” 村支书看了看鼻青脸肿的两人，又看了看司濯年。 谁绑架谁啊？ 眼下的情况，比起绑架未遂，更像是司濯年在仙人跳。 “哎呀，这不是刚才来你们家闹腾的那对吗，怎么赶走了不服气呀？” 第105章 落脚地 “不是的，我们真的是他们家的亲戚，城里的房子充公了，现在过来投奔他们！” 杜芳若装可怜的功夫炉火纯青，当即便哭哭啼啼地倒在了宋仲书怀中。 “我知道我们现在身无分文，是实打实的穷亲戚，可是我们也不图什么，只是想要住上一晚，怎么就不可以了呢？” “至于绑架更是无稽之谈，你看他那么老大一个男人，我们两个能绑得来吗？” 司濯年冷冷瞥了二人一眼，嗤笑道：“你们认识我吗？” “你是……” 杜芳若记得自己似乎在布告栏上看过司濯年的信息，可是一时间她竟想不起来司濯年的名字。 “你们压根不认识我，绑架我也没有任何用，所以你们想要绑架的人是明锦，然后想要用她要挟这家人把你们收留了，不是吗？” “好啊，你果然是个歹毒心肠的！” 杜父忍不住冷了脸，不留情面地指责道：“杜芳若，我本来还想给你留几分体面的，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村支书，她和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是以前保姆的女儿，现在没经过同意就偷偷藏在仓库，还妄图绑架我的女儿，怎么都应该抓进警局里面好好审问一番吧？” “应该的，你们两个去把他们绑起来带回去吧！” 村支书点头，可是两个村警却犹豫不决。 毕竟现在杜芳若和宋仲书身上都不干净，还散发着浓重的味道，要是真带回去了，肯定要沾到自己身上的。 “愣着干什么，绑啊！” 村支书恨铁不成钢地摇头，两人这才不情不愿地上前，哪知道宋仲书仍旧奋力抵抗，甚至还嚷嚷着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份文书。 “我可是来下乡帮忙的知青，你们谁敢动我！” 果然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 杜明锦心中暗骂。 宋仲书这幅样子，与真正的知青林业国相比差得远呢！ 只怕是用宋家以前的权势，为了过得稍微好些，才临时找人做了这份文书。 村支书愣了一下，接过文书翻来覆去地看了两三遍，才确定了真假。 “咋回事，知青们不是都返城了吗，现在还能有知青下乡？” “谁知道政策是怎么说的，林业国不是也留下了吗？” “林同志怎么能跟这偷鸡摸狗的人比，太侮辱他了吧？” 偷鸡摸狗，他怎么就偷鸡摸狗了？！ “你们别狗眼看人低！”宋仲书忍不住得意地翘起唇角，“我可是来帮你们忙的，要不然谁稀得来这种鬼地方？” “看到了吧！” 宋仲书似乎对于知青这个身份有所误会，他趾高气昂地抬起下巴，对村支书道：“我们下乡帮扶，你们给我们提供住处不是应该的吗？” “我们村子不需要帮忙，你的文书也没有确定究竟定在村子还是镇上。” 村支书摇了摇头，随即道：“不过明天我会联系附近的村子，看看哪里需要帮忙，到时候再带你们过去。” 宋仲书闻言，脸顿时扭曲了。 拿到这个文书的时候，两个人还在条件更好点的地方。 是杜芳若说，就算是下乡，也要找杜父拿点钱当做生活费才行，所以他们才跋山涉水找到了黑省，这个鸟不拉屎的小村子里面。 谁知道被泼了一盆粪水，又被羞辱一番不成，现在拿出来文书都被村里的领导嫌弃？ 真是岂有此理！ “老头，你看清楚没有，我可是高材生，差一点就出去留洋了，现在来帮你们村，你们却说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 宋仲书当然不相信村支书的说辞，还以为他是在帮杜家说话，不屑道：“你们看得懂字，种得明白地吗？” “你说的什么话！” 别说是村支书了，连围观的邻居都愤怒了。 “瞧不起我们还来这里干什么呢，赶紧滚吧！” “你们以为我愿意啊，要不是被分配到了村里，我早就……” “这位同志。” 村支书打断了宋仲书的话，沉声道：“如果你明天有空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四处转转，这样你也可以相信，我们这里真的已经不缺知青了。” “至于今晚，还是要麻烦你们配合这两位警察同志去趟局里，毕竟如果你们之后要留下的话，这件事总要有个交代才行。” 宋仲书刚想说话，杜芳若就赶紧拉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凑到他的耳畔开口：“算了仲书，咱们本来也是要找住处的，在警局和在这里有什么差别？” “我看他们也未必会收留我们，倒不如先去警局落脚，不然……难道真的要住在外面吗？” 杜芳若说罢，抖了抖身子。 寒冬腊月的，她可不愿意在外面冻着。 宋仲书面色变了变，暗骂一声娇气，还是顺水推舟地点点头：“老头，我们是给你面子，就去警局待一晚上。” 村支书唇角抽搐，心中默念不同傻子置气，半晌才挤出一个笑：“好，带他们回去吧，找点不要的衣裳给他们，别让一晚上都臭烘烘的。” 村警这才上前带着两人离开，一场闹剧可算是暂时落下了帷幕，杜明锦赶紧跑到司濯年身旁关心道：“你真的没事吧，他们有没有……” 花心还没落下，杜明锦已经被司濯年抱紧。 他的声音沉闷，像是闷雷一样在杜明锦的耳畔炸响。 “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什么？” “你过去吃的苦，为什么都不告诉我？被他们欺负的事情，也不告诉我，是觉得我不应该知道吗？” 司濯年是心疼杜明锦的，他听到宋仲书和杜芳若两个人侮辱杜明锦的时候，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烧着了一般。 他恨不得把两个人生吞活剥了才好。 杜明锦感受到他愤怒的情绪，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已经过去的事情，我都已经不计较，也不在意了，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她忽地想起上辈子，司濯年看到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后，第一反应，也是问她是谁做的。 那架势，像是要去找人拼命一样。 杜明锦鼻子一酸，将脸埋在了他的脖颈：“谢谢你心疼我。” 第106章 杜父的新工作 司濯年的脸霎时红了起来。 他一时间竟然连手都不知道应该放在什么地方了。 还是杜母看着这对手足无措的小情侣，笑着开口：“好了，你们两个想要腻歪也进屋腻歪，一直站在门口不嫌冷啊？” “你懂什么，他们现在是有情饮水饱，哪里用得着咱们瞎操心？” 杜明锦捧着司濯年的脸，吻在了他的唇上：“如果你不想放过他们，那我们就不放过他们。” “好。” 两个人腻腻歪歪地进屋，杜清宴气得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们。 还是等半夜司濯年去了杜清宴的屋里休息的时候，杜清宴才闷声开口：“你要是一个都不想放过，那也可以来揍我两下。” “为啥？” 杜清宴恼怒地坐起身，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因为我以前不知道他是我妹子，杜芳若有时候为难她的时候，我没去管过！”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是懊悔与心疼。 杜清宴懊悔于自己当初怎么没有早点发觉端倪。 司濯年则懊悔于为什么没能早点认识杜明锦，这样至少在她被欺负的时候，还能有个人站在她背后，帮她撑腰。 “愣着干什么，你快点打我一拳！” 杜清宴心里确实一直憋着一股火，任凭他怎么对杜明锦好，总是忘不掉当初在家里的时候，杜明锦有一次哭着要自己帮忙。 他没来得及问清楚来龙去脉，杜明锦就被家里的保姆拉走，而杜芳若又恰好出现，把自己也拉走了。 后来他只记得几天没看到杜明锦，也没再问过究竟是什么事情需要帮忙。 现在想来，密密麻麻地只剩下了后悔。 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多问一嘴呢？ “你应该去和明锦说这些话。”司濯年淡淡地开口：“我想她不会怪你的。” “我就是知道她不会怪我，所以才……”杜清宴低下头：“她是个好孩子，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弥补她。” “听她的吧。” 司濯年犹豫道：“她是个很有主意的人，而且我看得出，她对你没有任何怨怼，大概也清楚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哥哥。” “怎么还让你安慰上我了。”杜清宴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们都是在差不多的时候认识她的，我没来得及保护她太久，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我会的。” 司濯年郑重其事地点头：“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任何人都不能再对她做出任何不利的举动。” “她想要和那两个计较，那你就……” “无论她有什么计划，我都会帮忙。”司濯年顿了顿，又道：“大哥，我认为你不用愧疚，她和我说过，想要带你们过上好日子，你这样……一定不是她想要的好日子。” 杜清宴愣了一瞬，旋即释然地笑了起来：“你说得也对。” “休息吧，我可不想明天明锦看到你两个黑眼圈，再怪我今天晚上为难你。” 事实证明，杜清宴还是太了解杜明锦了。 早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杜明锦就注意到司濯年脸上的两个黑眼圈了。 她怀疑地看向了杜清宴，犹豫道：“哥哥，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找濯年的麻烦了吗？” 杜清宴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舅舅闻言先笑了起来：“你哥哥那是心疼你，我家几个闺女要是嫁人的时候，几个小子肯定也恨不得把几个女婿都给打一顿的。” “他打你了吗？” 杜明锦凑到司濯年身旁，小声询问。 司濯年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大哥是个好人。” “我也这么觉得。” 杜明锦松了口气，扒拉两口碗里的稀饭，赶紧将碗放了下来：“我要去警局看看他们两个人，你们今天在家里忙什么？” “你阿爸说是想给街坊邻里的小孩讲讲课，他们不少人还不识字呢。” 杜母拍了拍杜父的肩膀，笑得见牙不见眼：“老头子在这儿过了几个月，可算是有点用了。” “你净编排我，当初在城里的时候我就听说，以后说不准高考都能恢复呢，咱小舅子这一辈是农民，下一辈也是农民，再下一辈，总要出个读书人才行吧？” “清宴倒还算争气，当初把书给读完了，明锦也不用我费心，但要是以后真的有机会，还是再去趟大学看看，那里真的不一样。” 杜明锦颔首，她也想过和杜父提这件事。 毕竟当初自己临死的时候，司濯年也告诉过自己，高考陆陆续续地恢复了，学校也逐渐多了起来。 等她生下孩子，就让孩子从小读书，长大了去读大学。 可惜，杜明锦还是没能撑过去。 好在这辈子，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下去了。 “咱们村里没读过书的孩子多吗？” 杜明锦突然开口询问，舅舅琢磨了片刻，点头道：“年龄小的有不少呢，几十个总是有的，不过姐夫精力有限，就帮帮咱们胡同里头的邻居好了。” “我是想着村子里面以前不是有个学舍吗，如果能休整一下，是不是可以让孩子们都去读书。” 舅母听完连忙摇头：“明锦，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修学舍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你知道要花多少钱，而且你阿爸一个人教不过来，难道还要请老师吗？” “你们年轻人就是异想天开，濯年，你也帮忙劝劝，别让这丫头脑门子一热，真去修了。” 司濯年看了看舅母，又看了看杜明锦，实在不知道应该帮谁。 犹豫片刻，司濯年还是站在了杜明锦身旁：“明锦也是想要做点好事。” “你们还真是不把钱当钱，这都要……” “不过确实快要过年了，现在工人也不好找，还是过完年再说吧。” 司濯年话头一转，俨然一副谁也不得罪的样子。 杜明锦失笑道：“你现在都这么会说话了？” 要是让她修校舍呢，她自然也是拿得出钱的，可是司濯年一拦，她也明白这根本就不是脑门一热就能拍板决定的事情。 且不说那些孩子的家长是否同意，便是真的同意了，那杜明锦可要对那些孩子负责的。 第107章 我给你们安排工作 “我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哪能说干就干呢。” 杜明锦笑了下，暂且将这事搁置。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还是想要继续的，只是谁都清楚，现在绝不是继续的时机。 吃过早饭，一家人便各干各的去了。 杜明锦和司濯年两个人去了一趟警局，果不其然刚刚进门就听到了杜芳若吵吵嚷嚷的声音。 “什么叫做今天之内必须搬出去，是你们非要把我们带回来！” 村警面对胡搅蛮缠的杜芳若，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我们把你带回来是因为你们昨天私闯民宅，如果别人不追究的话，你们今天之内签下保证书就可以离开警局了。” “不行，等我们找到落脚地了再让我们搬出去！” “你们怎么不讲理呢！” 村警气得脸都红了，昨天两个人还一副死缠烂打不肯来的样子，今天就话头一转变成了死缠烂打不肯走。 脾气再好的人现在也火了起来，村警毫不留情地开口道：“你们想要在哪里落脚和我们没关系，反正今天之内，离开这里，否则……” “否则什么，再关我们两天吗？”杜芳若铁了心要赖在这里：“不是说今天有领导要带着我们四处看看吗，他不给我们分配住处吗？” “村支书说过，村里已经不缺知青了，你们留不下的。” “那些死读书的和我们能一样吗？” “你们难道不知道知青是什么意思吗？” 杜明锦打断了杜芳若的话，嗤笑道：“知青可都是读过书的知识青年，来村子里面是帮助村子发展的，你们两个知道地怎么种吗，对村子能有什么帮助？” “你可算是来了！”杜芳若看到杜明锦瞬间激动了起来，要不是还有村警在，她恨不得跳起来把杜明锦给生吞活剥了。 毕竟，在她眼中，自己会有今天的下场，全拜杜明锦所赐。 “昨天你为什么不帮我们说话？” 杜芳若理直气壮的质问属实已经超过了杜明锦的理解范畴。 她不由笑了起来，怎么好像杜芳若才是那个受害者一样？ “你别以为现在成了杜家大小姐，就可以颐指气使了，你，你生下来就是丫鬟命，现在我们两个可是拿着文书，想要在哪里落户就能在哪里落户，你要是对我们的态度稍微好一点，我们说不定还能给你安排个工作呢！” 杜芳若说着，还不屑地打量了一番司濯年。 长得壮实，脸也不错。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 一看就是整天在地里风吹日晒，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的傻男人，配杜明锦也算是合适。 “眼光真差。”杜芳若嫌弃开口：“你和以前一样，跪下来求求我，我也给你男人安排个好工作怎么样？” 杜芳若的语气自信，村警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样。 她以为村警是害怕了，可杜明锦看出来了，村警的眼神分明也是在疑惑，杜芳若是不是脑子有病。 “你们能把户落下在再说大话也不迟吧？” 杜明锦笑着反问，旋即走到桌边，开口道：“我是代表舅母来要保证信的。” “什么保证信？” 看杜芳若和宋仲书两脸迷茫，杜明锦好心回答道：“当然是你们两个的保证信，否则你们要是以后再私闯我家可怎么办？” 杜芳若当即气红了脸：“谁稀罕私闯你家的破房子！” “那你们昨天还在仓库里面呆着，以前也有个人闯了进去，结果被蜜蜂蛰成了猪头，你们的运气还算是不错呢。” 杜芳若被吓了一跳，又怀疑这是杜明锦故意吓她。 不过，杜芳若本来也不准备再去了。 她原先只是以为杜家还有不少财产，或许会藏在舅舅一家，可是昨天看他们家的条件，实在不像是有钱人家。 所以杜芳若已经和宋仲书沟通过了，先在这里落脚，然后慢慢观察杜家的动向。 毕竟，人一天两天不漏馅，还能一辈子不漏馅吗？ 只要他们蹲的时间足够长，肯定会被他们抓到把柄的，到时候威逼利诱，不愁杜家不给他们分钱。 “都在呢！” 村支书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冬天路滑，他拄着一根棍子慢吞吞地来到警局，只觉得屋中气氛实在诡异。 “怎么了这是，一大早上就剑拔弩张的？” “哦，我舅母让我来问他们要个保证书，以后要是再闯进我家，我们肯定追究到底。” “应该的，二位都是知青，应该认字吧，还是我让人替你们写了之后二位再签名？” 杜芳若看今天不写是不能结束了，她咬牙切齿地瞪着杜明锦：“你非要这么不讲情面？” “说笑了，我们两个人可没什么情面可言，不过我知道你小姐做惯了，肯定不会写这种东西，所以我可以念给你听。” “一，以后不经过允许，杜芳若和宋仲书不可以接近我家五十米之内。 二，家里丢失任何东西，杜芳若和宋仲书都要无条件配合调查。 三，……” “杜明锦，你不要欺人太甚，咱们可还算得上沾亲带故呢！” 宋仲书气得拍案而起，司濯年横了他一眼，顿时浇灭了他一半的嚣张气焰。 毕竟昨天被司濯年打过的地方，今天可是还隐隐作痛呢。 “你，你瞪着我也没用！”宋仲书佯装硬气道：“杜明锦最多提三条条件，多了我们也不是没脾气的。” “那就这样吧。” 杜明锦一口答应下来，慢悠悠道：“三，以后杜芳若和宋仲书两个人不许在村里散播流言，更不许到处和人说与我们家有关系，毕竟有些事情，不说出来，对谁都有好处，你说是吗？” 杜芳若自知心虚，夺过笔在纸上一通乱写，签上名字后递给了杜明锦。 杜明锦将保证书揣进怀中，笑道：“你怎么一副我为难你了的样子，只是写一封保证书而已，又没让你去坐牢。” “而且我觉得，有什么事情当面解决就好，总比背后捅刀子来得好，你说是不是？” 杜明锦的话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 第108章 生产队没有你们的位置 一个喜欢打小报告的人，在村子里面是待不下去的。 毕竟这里就这么多人，一旦哪家出了事，立刻就会传得所有人都知道。 要是被他们知道，杜芳若是个长舌妇，恐怕很快就会没有立身之地了。 杜芳若还没来得及抓住杜明锦的把柄，反倒是先被杜明锦抓住了把柄。 奇怪，为什么现在的杜明锦，和之前的杜明锦判若两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又是怎么知道，换身份的事情的？ 杜明锦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杜芳若想要搞清楚，她猜测，只要自己弄清楚了杜明锦，那大概也能找到杜家的财产了。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留在村里。 “我们可以走了吗？” 宋仲书没好气地开口，好像这里的人都欠他钱一样。 明明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是好心村民看在村支书的面子上借给他们的。 “可以了，说好了今天带你们转转的，跟我来吧。” 村支书点头，毕竟是拿着文书的知青，他们也不好太过冷落。 杜明锦主动开口道：“不然我们一起吧？”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宋仲书应激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怎么会呢，明锦肯定是好心想要帮我们，对吧？” 杜芳若话头一转，竟然和宋仲书唱起了反调。 也不知道谁才是黄鼠狼。 杜明锦不清楚她在想什么，淡淡开口道：“闲着也是闲着，你们刚才不是还说要给我安排工作吗，我也想要看看你们的本事呢。” “安排工作？”村支书一脸莫名：“你明年也不在生产队了吗，要和濯年一起去新单位吗？” 杜明锦听出村支书话中的紧张。 毕竟今年杜明锦和司濯年各立了大功一件，组织上源源不断的表扬信下来，他们村子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现在村支书可是真把这两个小家伙当成了一家人，要是知道年后就要分开，心里可真是舍不得。 “濯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呢，我们也放心不下村里的地，还是回头再说吧。” 杜明锦未置可否，杜芳若的脸上却是红一阵白一阵。 她刚才究竟说了什么啊！ 这个傻大个看着不机灵，都已经混到单位上了，她还口口声声说要给两人安排工作？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杜明锦心满意足地看着杜芳若脸上的窘迫，轻笑道：“咱们这里没有工厂，知青下乡似乎只能插队落户吧？” “这倒不是，生产队如果暂时没有名额的话，还可以去农场看看。” 农场在村子的最西侧，地里的土壤不比生产队的土壤好，但年年的产量都不错，因为其是被兵团接手，一向实行准军事化管理，不按劳分配，倒是月月发固定的工分和工资。 待遇算下来虽然比生产队好一点，可是艰苦程度和生活条件，可远远比不上生产队。 眼下鼓励知青回城，生产队的知青名额不多，林业国还占了一个，村支书实在匀不出多余的给宋仲书和杜芳若两个人。 可是给他们送去农场，村支书又怀疑两个人是不是能坚持下来，思来想去，他还是准备好心帮两人问问附近的几个村子有没有名额。 几人谈话间已经到了生产队的土地。 宋仲书满脸不屑，他们家里以前也有几十亩地，租给了几个农户，冬天从没见过有人播种，想来是这里的人见识浅薄，根本不知道…… 可是等宋仲书看到田地的时候，却愣在了原地。 田地上铺满了一块块的塑料薄布，薄布下的粮食正茁壮成长着。 这……和书上不一样。 “宋同志，你也看到了，我们的田种得还算可以，有一个同志专门学这方面的，队里的知青名额……” 村支书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骄傲起来。 宋仲书见状，也不好说把那人踢了自己来。 他同杜芳若对视了一眼，问道：“你们刚才说，除了生产队，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安排，带我们去看看。” “农场？”村支书讶异道：“别怪我多嘴，农场的条件太差了，你们坚持不下来的，要是不着急的话，我帮你们问问别的村子……” 杜芳若一听别的村子，瞬间急了。 他们要是离开了，还怎么天天盯着杜家？ “不用，我们能吃苦，而且我们在这里，总是也有个照应的。” 杜芳若拼了命地给杜明锦递眼神。 杜明锦可算是明白了她葫芦里面究竟卖的什么药了。 原来是想要留下。 可惜，杜芳若不会知道，来年自己一家就要搬走了，她的计划就会成为竹篮打水一场空。 杜明锦可不觉得自己有提醒的义务，而且这可是杜芳若求自己帮忙，她顺水推舟，有什么不好呢？ “叔，他们想要留在这里，那您就帮帮忙吧。” 见杜明锦也发话，村支书无奈，只好点了点头：“既然你们坚持，那也只好这样了，跟我去农场看看吧。” 他领着四人去了村子西边的农场。 确实是很大一块地，但是因为还没掌握司濯年和林业国提出的改进方法，前段时间地里的庄稼没能抗住大雪，现在光秃秃的一片，明年开春大半是要荒废了。 “张勇！” 村支书大喊一声，从旁边的亭子里面钻出来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男人裹着军大衣，声如洪钟：“多长时候没见面了，来找我喝酒？” “什么呀，今天来找你是正事，从城里发…分配来了两个知青，一男一女是夫妻，生产队没名额了，你看能不能留在你这里。” 张勇先是一愣，随后看向了司濯年，眼睛都凉了：“濯年同志成知青了，那我肯定有名额给他们俩啊！” “不是，你想哪去了！”村支书赶紧打断了张勇的白日梦：“濯年同志明年就要去当领导了，知青是另外两个。” 他指了指杜芳若和宋仲书，两个人尴尬地笑了起来。 张勇打量一番后改口道：“我们这儿没名额给他们，你还是问问别人吧。” 第109章 激将法百试百灵 “你刚才还说有名额呢！” 宋仲书不服，立刻开口质问。 “怎么是他们就行，我们就不行吗？” 他一辈子最爱的就是面子，家里没有落魄之前，公子哥堆里都要当老大的人，现在到了这个村子几次三番地被下面子。 宋仲书早就已经忍不住了。 他和司濯年相比，究竟差到哪里了！ 村支书连忙拉他：“你别乱说话。” “让他说！”张勇打断了村支书的话，看向宋仲书的眼神中除了轻蔑，又多了几分打量，“你小子还算是个硬骨头，但是你们干过活吗？” “可别以为自己是知青，就能不下地干活了，你们是来插队落户的，不是来享清福的！” 宋仲书看着大片的土地，顿时犹豫了起来。 杜芳若看出他在打退堂鼓，连忙压低声音凑在他耳边：“仲书，咱们要先留下再说别的事情……” “留都留不下，不是亏大了吗？” 宋仲书脸色有点扭曲，半晌还是点了点头：“我们既然下乡，就是做好了这个觉悟，肯定能坚持下来。” 杜明锦听到他信誓旦旦的话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亏他能说得出口。 明明是被清算后赶下乡的，说得倒像是这里求着他来一样。 司濯年怕杜明锦笑得太明显，还向前跨了一步，正正好好挡在她面前。 “行，既然你们话都这么说了，我就算没名额，也要给你们腾出个名额来！” 张勇向来经不起挑衅，当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要是当了逃兵可是要被记处分的。” 宋仲书咬牙：“瞧不起谁呢！” 村支书不由为两个人捏一把冷汗，他真不知道两人究竟是脑门一热做的决定，还是真心想要留在这个让人胆颤的地方。 “你们决定好了……那我带你们去农场分配的房子看一看，现在集市已经关了，要是买被褥可能来不及了。” “那有什么难的？”杜芳若含糊不清地开口：“明锦，咱们姐妹一场，你借我一点棉花行吗？” 杜明锦：…… 她真怀疑杜芳若的脸皮子是什么做的，拿出去盖房子只怕过个百年都不用翻修。 不过，本着看一天笑话算一天的心思，杜明锦破天荒地点头答应道：“要是你们真的准备留在村子里面，抬头不见低头见，家里有点不要的碎棉花，送给你们也没事。” 司濯年惊讶，生怕杜明锦真这么大度，扯了扯她的袖子。 杜明锦拍了两下司濯年的手臂，冲他比了个眼神。 她当然不可能给杜芳若好棉花。 在他们来之前，表哥表姐们的棉衣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了，现在里头的棉花结了块，又薄又硬，不仅不暖和，而且份量也不轻。 前段时间舅母舍不得这些棉花，还想要拿去打一床新被子。 昨天杜母和杜明锦说了这个情况，她正愁怎么处理呢，结果杜芳若可送上门了。 还真是个好用的废品回收站。 杜明锦的唇角微微勾起，她想杜芳若现在一定也很得意，想着自己是因为过去的阴影，才对她的要求百依百顺呢。 就这样一直相信下去似乎也不错。 杜明锦心中想着，毕竟，人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杜芳若现在还没一无所有，就像是老天爷留给了她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 她一定会牢牢抓住的。 几人很快就到达了农场附近的一间院子。 说是院子，可是这里又实在寒颤，像是几十年没人住过的破房子一样。 院子四周是用石头堆砌而成的墙壁，可是还不到杜芳若的腰高。 要是有人想进来，连门都用不上，腿一抬就翻进去了。 杜芳若脸上逐渐开始浮现出嫌弃的表情，宋仲书更是直截了当地开了口：“你们在耍我们吗，这是能住人的地方吗？” “这当然是能住人的地方。” 村支书语气严肃，他推了一把面前的木门，结果木门发出了几声腐朽的吱呀声后，竟然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宋仲书再度询问，语气明显理直气壮了几分。 “这是能住人的地方吗！” “村里有木匠，我这两天找人来给你们修一下。” 村支书巧妙地绕开了话题，领着几个人进门，顺道介绍道：“前一个知青也是去年走的，他离开之前这里还好好的，打扫一下也是……” 屋内的破败景象，比村支书想象中还要更加糟糕。 天花板上结着厚厚的蜘蛛网，还有一只冻死的蜘蛛趴在上面。 家具除了炕就剩下个破桌子，上头结了一层厚厚的灰。 连带着窗户都已经被风刮破了，宋仲书说得确实没错，这里不是可以住人的样子。 见村支书不言，宋仲书便觉得自己占据了上风。 “你看看这里脏成什么样了，怎么可能就一年没住人？” “哪里都是破破烂烂的，你该不会是收了钱，故意给我们挑这么个破地方吧？” “我们两个也不是说穷得身无分文了，要不然我们也给你一点，你给我们安排个……” “够了！” 村支书忍无可忍地开口，他又不是个泥人，哪里会没有脾气呢？ 一直对两人客客气气，一方面考虑到或许和杜明锦有亲戚关系，另一方面，也是对于知识分子的尊重。 可是知识分子，哪里会这么空口白牙地污蔑别人？ 村支书冷冷地看过两人：“我们村里没有其余的空房子了，你们要是愿意就留下，不愿意趁早滚蛋。” “你发什么脾气，应该发脾气的人是我吧！” 宋仲书也是个暴脾气，当即就准备与村支书骂上一顿。 杜明锦冷飕飕地开口道：“村支书不是说了吗，帮你们找其他村子的名额，他们如果缺知青的话，肯定也会有更好的住宿条件。” “不过，刚才你们和张长官说得那么信誓旦旦，总不能还没上岗先当了逃兵吧？” “用得着你在那里煽风点火？” “仲书……她说得也没错，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留在这里，房子……我自己收拾就好。” 第110章 林业国的老师 “你真是蒙了心，他们哪里像是会帮我们的样子！” 宋仲书现在甚至觉得杜芳若有些不可理喻了。 他真不知道杜芳若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杜家还会给她分一部分的财产。 杜芳若却凑到了宋仲书耳畔，压低声音开口：“仲书，你别忘了谁和他们相处的时间更长。” “要是没有杜明锦，也没有杜清宴，剩下的还能是谁？” “何况，等我们安定下来之后，大不了就去敲竹杠，我是不相信他们会把我们饿死的。而且，难道你想就这么放过杜明锦，别忘了你们家是被谁给举报的。” 宋仲书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紫，最后怨怼地瞪了一眼杜明锦。 似乎是心里的仇恨作祟，宋仲书终于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杜芳若留下的想法。 只是这个房子实在太过破旧，别说是住人了，宋仲书就是站一会儿都觉得脚底板脏了。 可是他也不是傻子，知道在村里当家做主的不是自己这个外来者，甚至不是杜明锦和司濯年，而是眼前在村子里面呆了半辈子的村支书。 想起刚刚还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现在宋仲书是进退两难，半天才红着脸，咬牙切齿开口：“刚才确实是我太急了，可是我们都是城里来的，这种地方确实不好住人，您看有没有招待所之类的地方，让我们先住下也可以。” “你想什么呢，村子才多大，哪里来的招待所？” 村支书是真觉得宋仲书脑袋有问题。 他们村子从南走到北，用不了半天时间，大部分都是耕地，房子除了杜明锦舅舅家那条胡同外，也就剩下几间围着土地零零散散的院子了。 就眼下给他们落脚的这间房子，也是当年一个老财主被人推翻后留下的，前段时间让下乡的知青们住了一阵，后来也再没人管过这里。 “以前十几个知青挤一间房，现在你们夫妻俩这么大一个院子，还有啥不知足的？”村支书摆摆手，转头就走。 宋仲书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村支书就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 杜明锦与她们话不投机半句多，正想拉着司濯年离开，杜芳若赶紧凑上前，拽住她的胳膊。 “好妹妹。” 她笑得纯良无害，杜明锦胃里只觉得恶心。 被林业国开导之后，她已经很少梦到曾经的噩梦了。 可是杜芳若现在的笑容，却让杜明锦好像回到了那间布满灰尘的仓库中。 几个男人嬉笑着靠近自己，而他们背后的杜芳若，也是这样笑着。 杜明锦面色逐渐白了，愤怒与恐慌交杂出更为复杂的情绪，指尖掐进了掌心中，她正准备张口，却见司濯年挡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瞪着杜芳若。 “我不是聋子，她也不是。” 司濯年只冷冷地扔下了一句话，握着杜明锦的手腕转身离开。 杜芳若在警局是什么态度，昨晚在小库房又是什么态度，司濯年心知肚明。 他知道杜明锦有计划，所以他不出面破坏。 但不代表他不会护着杜明锦。 两人刚出门，就与村支书撞上了。 老人一辈子良善，没什么脾气，只想一村子人和和气气，所以即便是刚才宋仲书对他不客气，他还是回家拿来了一套打扫的工具。 鸡毛掸子，扫帚，簸箕，只要能用上的，几乎全在这里了。 连杜明锦都忍不住叹气道：“您没必要对他们这么上心的。” “都是村里人，他们落魄了也不容易，能帮就帮一把，何况这地方确实不太干净。” 杜明锦没再继续劝，只是看着村支书将劳动工具送去给了杜芳若。 可是杜芳若和宋仲书两个人，又有谁是会干活的呢？ 似乎是看出了杜明锦心情不佳，司濯年将她拉近了一些，提议道：“今天还闲着，不然去趟诊所看看林同志，他现在恢复得也差不多了。” “也好，正好我之后准备在诊所帮忙呢。” 两个人一拍即合去往了诊所，让两人意外的是，今天来看望林业国的，竟然不止他们两个人。 还有一个穿着体己西服的男人，年过半百，头发花白，却梳得一丝不苟，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同林业国说笑。 发觉有人进门，林业国连忙介绍道：“这两位是我在这里认识的朋友，司濯年是生产队的干将，也是他想出来的主意，才让明年的收成好不少呢。” “这是杜明锦，是个医术很好的医生，而且也是她发现了陈贵的异常，这才把我救出来的，否则您可能都见不到我了。” 林业国笑了起来，又对二人道：“他是我的老师，听说我病了，特意来看我。” “你们好，我叫方玉山，是崇松大学的教授，谢谢你们救下业国，否则我还真要折了一名爱徒呢。” 方玉山笑眯眯地打量两人，林业国也顺势招呼两人坐下。 司濯年刚坐下便求知若渴地开口询问道：“您是林同志的老师，不知道能不能再指导一下提点一下我，这里的土地足够肥沃，可是收成似乎与这片土地并不相配，您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增加产量？” 方玉山没想到司濯年这么直接，不过却也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我恐怕帮不上你们的忙。” 林业国也帮着解释道：“我是农业金融双学位，老师主要是教我金融方面的知识，所以对于农业可能没法帮忙。” “那老师您很会做生意吗？”杜明锦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找补道：“抱歉，我是说……” “没关系，我喜欢直来直去的人。” 方玉山哈哈大笑起来：“你说得对，我确实很会做生意，杜同志是准备弃医从商，也需要我的点拨吗？” “让您见笑了，能得到点拨当然更好，不过我暂时也没有准备放弃医学，虽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在得到熊掌之前，多捕几条鱼有什么不好呢？” “说得一点不错，其实做生意就是这样，不贪的人就没有野心，没有野心的人，做不起来生意。” 第111章 一刻也不想让你等 “就我的学生而言，女学生们偏向保守，男学生们要么瞻前顾后，要么一脑门子热，像你这样的还真是不多见。” 方玉山越看杜明锦越满意，脸上的笑意也越发明显。 “有机会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上大学？” 杜明锦眸子亮了亮：“可以吗？” “嗯，据我所知，很快就会开放考试，到时候各行各业的人都可以来参加，不限制年纪，不限制性别，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一定要来试一试，即便是需要推荐信也没关系，可以让业国当中间人。” 方玉山转头，对着林业国开口：“你还真是遇到了一个好朋友，我看她在做生意上，说不定会比你更有天赋呢。” “金融又不只是学这些，”林业国失笑，不过也点了头：“但她确实很厉害，如果让我说，她也许更适合学习贸易。” “可能还要主修一门医学，如果真是这么辛苦的话，你可以坚持下来吗？” “可以！” 杜明锦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吃苦算什么，吃够足够的苦了，后头的日子才会全都是甜的。 何况，她已经很幸运的拥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以及空间了。 杜明锦发现，自己能力的逐步提升，也会带动空间的提升，她们两个是相辅相成，共同进步的。 所以，杜明锦想要更快地提升自己。 “真好，很有干劲，过段时间我给业国寄封信，里面会附带一张书单，到时候你就按照书单上的内容一个个看过去，等吸收的差不多了，考试也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方玉山顿了下，又问道：“你外语怎么样？” “不好意思，一窍不通。” 杜明锦实话实说，半点不夸大。 方玉山果真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他叹口气：“我猜也是这样，识字的人未必系统的读过书，现在各行各业都蓬勃发展，确实需要像你这样的野路子，不过你想要做生意也好，读书也罢，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学习一下外语。” 外语吗？ 杜明锦还真没怎么接触过，只是偶尔见过杜家来往几个洋人，他们口中叽里咕噜念着杜明锦听不懂的话。 杜父杜母也听不懂，所以他们家里总是会请一个穿着小洋裙的翻译。 现在想来，杜父那时大概也是在同外国人做生意。 方玉山在做生意方面或许比杜父更有见地，而同国外做生意，两人的见地又不谋而合，看来确实像是近些年发展的趋势。 只不过，杜明锦连听都不知道该怎样听，又该从什么地方学起呢？ “杜同志，谢谢你照顾业国，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的话，和业国说，我能帮会尽量帮。” 杜明锦颔首，旋即立刻站起身道：“我现在就有一个忙，想要请您帮我！” “还真是直接，什么忙？” “我想要问一问您，学习外语需要什么样的书？还有……其实我有开厂的打算，只是还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如果做外贸的话，恐怕还要学习很久，而且未必能招到合适的人，有没有什么适合的生意可以做？” 能遇到贵人点拨的机会不多，杜明锦怎么可能放过？ 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方玉山非但不恼，甚至还认真思考了一番，最后做出了结论。 “有几本适合初学者的书，我等下把名字写下来给你。” “至于做什么生意，如果你不怕吃苦的话，可以试一试做废品回收再利用，整理流程相对麻烦，可是与之相对的收益也比较高。” “如果觉得搞不来的话，就还是尽量不要脱离纺织或是小工艺品，不过个人企业总是和国营的厂没办法比较，赚的自然也少一点。” 杜明锦顿觉醍醐灌顶，满脸高兴：“谢谢您的指导，我明白了。” “哪里，你的悟性很不错，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的想在崇松看到你。” 杜明锦连连颔首：“您放心，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考一次大学的。” 她从小到大都没正式上过学堂，也曾经羡慕过杜芳若和杜清宴。 现在有机会摆在自己面前，杜明锦当然要拼了命地抓住。 方玉山人很好，一连串写下了十几本书的名字，甚至从简单到复杂排了序。 杜明锦收下之后，一路上都在念念叨叨的。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学？” 她仰起脸询问司濯年，这才发现司濯年已经带着自己来到了车站。 “奇怪，怎么到这儿了？”杜明锦纳闷道：“是我带的路吗？” “是我，你不是想要学外语吗，我们现在就去买书。” “可是已经很晚了。”杜明锦拉住司濯年：“又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学会的，我们回头去采买年货的时候买就好了。” “但你想现在就开始，不是吗？” 司濯年认真看着杜明锦，从诊所出来之后，她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着外语，而且她甚至还忘了去和主任交代以后过来帮忙的时候。 司濯年看得出来杜明锦对于外语学习的渴望，所以他才领着杜明锦走到了车站。 “又不是什么很急的事情。”杜明锦失笑，拍了下司濯年的后背：“怪我，是不是和你说了太多同样的话？” “不是，我不想让你等。” 司濯年担心自己的笨拙，他清楚自己不会说话，不会哄女孩子高兴，所以他只能真诚地一次又一次，将真心捧到杜明锦面前证明。 “走吧，反正来回也就两个小时而已。” 还要搭上两张车票呢。 杜明锦心中腹诽，但司濯年对她好，她心里也是甜滋滋的，又怎么会去反过来打压司濯年的积极性呢？ “走吧，我带你去买书。” 司濯年拉着杜明锦坐上车，看着她的脸又笑了起来。 杜明锦浑身不自在，脸颊飞红道：“你笑什么呢？” “我在想，以后你要是去京市读大学了，我也跟着你去京市找份工作。”司濯年眸中也闪烁着几分憧憬。 杜明锦打趣道：“还不知道多久之后的事情呢，再说你现在可是要去当领导了，难道舍得放弃这份好工作吗？” “舍得。” 第112章 奇怪的书店 “只要能不和你分开，我什么都舍得。” 杜明锦被司濯年的认真打动，脸上的红意更显。 “方老师说了，以后的领导不一定有生意人风光，等你学会了就教我，以后你上学，我就帮你打理生意，两不耽误。” “那怎么行！” 杜明锦赶紧打断了司濯年的畅想。 未来有自己固然好，可是杜明锦更想要司濯年有自己的事业。 难道上辈子被秀梅耽误了，这辈子要被自己给耽误吗？ 她相信司濯年一定会遇到属于自己的机会，只是现在时机不成熟而已。 “你不是我的跟班，如果我去北京的话，哪怕是你我两个人异地，也比你放弃一切和我一起走好，你明不明白。” 司濯年似懂非懂地点头：“那我也考大学？” “你……” 杜明锦快被司濯年给气笑了，自己难道是这个意思吗？ 不过，司濯年一时半会思想转变不过来也很正常，毕竟对于眼下这片土地，司濯年感谢它收留了自己，但始终也是个外乡人。 读书也好，种地也罢，都是一种出路，说不定在路上的时候，司濯年也能看清楚自己想要的。 总好过自己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 杜明锦不再言语，她看向窗外，景色风一般地向后闪过，司濯年突然越过她，在冒着白雾的玻璃上写下了杜明锦的名字。 “你，你干什么呢！”杜明锦哭笑不得：“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司濯年不语，只是又在杜明锦的名字旁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两个名字紧紧挨着，就像他们两个人一样，也是紧紧挨着。 水珠顺着两个人的名字底端向下滚落时，司濯年终于开口道：“我不知道咱们还会坐多少次这趟车，但是下次坐到的时候，我就跟你求婚，行不行？” 司濯年隐约感觉到了杜明锦的情绪。 他觉得杜明锦需要一个安稳的未来，她想要自己创造，所以也想要他同样变得更加出息。 “求婚的时候，我一定让你成为村里，不，镇上，或许市里的人也比不上，哥说你小半辈子没享受过一天小姐的生活，等我给你求婚的时候，一定让你比大小姐还要更风光，你相信我。” 杜明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相信你，你可别给我画大饼。” “不然要是让我知道，我就用老赵家的烙饼锅打你一巴掌。” 司濯年和她一起笑了起来，临近过年，来来往往去镇上的人也多。 不少人都欣赏着这对小情侣的一举一动，也有人忍不住打趣道：“我们年轻时候也这样。” “司濯年，话可不能光用嘴说啊，让我们看看你的行动！” “都快要求婚了，现在还不赶快亲个嘴吗？” 甚至司机都在这轻松的氛围下开了口：“我可记住你们了，下次你们要是再坐这趟车，我非要亲眼见你求婚才行。” “人家要是真发达了，谁还坐这种大巴呀？” 车上哄笑成一团，大家都穿着朴素，氛围却与从前杜明锦在杜家过年时截然不同。 杜明锦头一回觉得，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 热闹维持了快一个小时，他们终于在天黑之前到了镇上的车站。 时间紧任务重，司濯年拉着杜明锦一路狂奔，到了最近的地下集市。 这里处于一个百货商场的地下一层，里面零零散散都是店铺。 可多半都是卖碟片与一些破破烂烂的家电。 虽然破烂，可是价格不菲，都是手上有点闲钱又搞不来票的人，才会退而求其次在这个地方买。 司濯年带着杜明锦七拐八拐，在杜明锦都以为走到死路的时候，竟然真的转到了一家书店。 经营书店的是个七十来岁的老太太，不像本地人，倒有点海市的矜贵模样。 在潮湿热闹的地下商场中，她却搬了一个可以摇晃的木制躺椅，摇摇晃晃地半躺在上面看报纸。 杜明锦觉得，似乎只差一点阳光了。 偏偏这里又是透不来光的，所以更显得她这套装备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大娘，我们来买书。” 司濯年刚才在路上问杜明锦要了两个苹果，此时被他从口袋中拿出放在了躺椅旁边的报纸上。 老太太慢悠悠地停下晃动，半推镜框打量司濯年，语气打趣：“说了多少次，别叫我大娘，他们都叫我阿婆。” “不都是一样吗？” “你个小文盲，哪里一样了，可算想通了要来买书？” 司濯年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是要买书，不过不是给我买，给我女朋友买。” “小文盲找了个知识分子，新鲜新鲜。” 老太太咧着嘴笑了起来，杜明锦这才发现她已经一颗牙也不剩了。 正惊讶着，老太太突然摸上了杜明锦的手，笑着问道：“小丫头，想看什么书，镇上只有我这里的书最全了。” 杜明锦这才打量起来老太太身后的几个书柜，密密麻麻全是各种各样的书籍。 不过有些已经泛黄，页角像是干枯的爬山虎一样卷曲着，有些却明显是新的。 杜明锦赶紧将手里的书单递了出去，老太太眯着眼睛端详了一阵，咂舌道：“还真刁钻，等着老婆子我给你找找。” “有几本书都是几十年前孩子们读的了，谁给你写的单子，可真难为人。” 老太太念念叨叨，又偏偏没牙，说话漏着风，杜明锦十句有八句听不清楚。 她本想说真找不到就算了，有几本先学着也是一样的，可是老太太却一副不服输的性子，硬生生给杜明锦找了出来。 她抱着一摞书摇摇晃晃地到杜明锦面前，扶了一把自己的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都给你找齐了，有两本还是我以前用过的，可是孤本。” “您放心，多少钱我们都付。” 杜明锦一本一本地看过去，其中几本上面更是一个汉字都没有，要读懂它们，可真要费一番功夫呢。 “都说了是用过的，能贵到哪去？”老太太眉毛一横，“以前还是用大洋买的，现在大洋都没啥用了，一共就给五块吧。” 第113章 留下来的人 “只要这么一点？” 杜明锦惊讶地合不拢嘴，零零散散的书加起来有十多本，其中明显有很多孤本。 虽说二手书的价钱不稳定，可是毕竟夹杂着回忆，以这种价钱收下，杜明锦都觉得心里不安生。 “要不然，您再涨一点？” “真是怪事，我只在这条街上看过砍价的人，没见过还要往上提价的人。” 老太太摆摆手，又重新回到了躺椅上。 摇摇晃晃的木头发出“吱呀”的声响，老太太笑着开口：“五块钱，你们拿走吧，这里不用交租，我一个老婆子用不上那么多钱，就当做是帮我忙了。” 见状，杜明锦也不好继续推辞。 司濯年抢先她一步，将一张平整五元钞票放在了报纸边，开口道：“麻烦您照顾了，之后可能还要来买几本书。” 他还记得方玉山说，要再给杜明锦一个书单。 这里是他最了解的一个书店，哪怕买不全，大部分总是可以买到的。 “好，下次来给我带几个上次的蒸饺，我给你算便宜一点。” 司濯年笑着应下，准备拉杜明锦离开时，却听杜明锦问道：“您刚才说过，这都是您过去学习时候看过的书本，那就是说，您也会外语对吗？” 她本想问问老太太有没有意愿到村里教书，又或者自己也想要请教她一点外语问题。 谁知道老太太听到这话后脸色骤然变了，半点没有了之前的和善，反倒是警惕地盯着两人，直直地将他们俩往外推。 “她不是有心的。” 司濯年还想要为杜明锦解释两句，结果也一样吃了闭门羹。 杜明锦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苦笑一声道：“我好像给你闯祸了。” “没有，是我没给你说清楚。” “你们两个招惹那老太婆了吧？”书店旁边是个卖二手收音机的，因价格昂贵而生意惨淡，不过他大概还有其他副业，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在这里看会儿店。 他讪笑着，语气打趣：“她就是那样，像是条疯狗一样，谁说错话了咬谁，不过你好像还是头一次惹她生气？” 老板半晌才指了指司濯年：“我记得你好像是那个滥好心的人？当初就是你给老太太送回来的。” 司濯年颔首，叹口气：“今天确实是我们说错话了，等下她要是开门了，替我们道声歉吧。” “她今天可不会开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吃住都在里面，巴不得一天到晚都不离开，要不是还需要倒夜壶……” 老板看着司濯年的神色，又长叹口气：“知道了，你还真照顾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儿子呢。” “可不敢在她面前提这种事。” 老板顿时哭笑不得起来：“用得着你告诉我，我还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你要是真想谢我，改天就来照顾照顾我的生意。” “不是我们不想照顾您生意，实在是口袋里面没那么多钱，您的东西可真不便宜。” 老板爽快地摆手：“行了，知道你就是不感兴趣，哪天要是来找我了，我也给你算便宜点，保准比那老太太的书还实惠。” 说罢，他又走进店里，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皱巴巴的蛇皮袋。 “装着走吧，捧着多麻烦。” 杜明锦礼貌点头：“谢谢您。” “不客气，为美女服务。” 老板油腻地吹了声口哨，却连眼神都没在杜明锦身上停留多久。 她有些讶异，很快便笑了起来。 看来在地下开店的人，有时候比坦坦荡荡走在街上的人还要正大光明。 司濯年提起一袋子书，和杜明锦慢悠悠地往外走。 杜明锦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询问道：“刚才那个老太太，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上辈子杜明锦压根不知道司濯年认识这号人。 不过，她也确实知道，司濯年偶尔包酸菜蒸饺的时候，确实会留出一两个。 只不过那时候杜明锦自诩不想耽误司濯年，所以对于他的秘密，也从不追问。 而现在，杜明锦明白，司濯年是将蒸饺送来给刚才的老太太了。 “前两年来镇上办事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人生地不熟，迷路到这里，正好看到老太太被两个卖碟的大小伙难为，就帮她赶走了。” 他说得简单，实际上整整在这里守了快一个星期，那帮人回来了三四次，全都被司濯年给打走了，甚至有一次最严重，差点一帮人全进了警局。 好在他们似乎不想招惹警察，最后拍拍屁股灰溜溜地走了。 但已经过去的时候，他也不想告诉杜明锦，再让她替自己心疼。 司濯年索性转移话题，笑得格外无奈：“她那时候非要送我两本书，我推脱不了，才说自己不识字，结果她倒是觉得我是个文盲了。” “我知道你不是。” 杜明锦猜到了司濯年的言外之意，立刻捧了上去：“放心吧，你肚子里面有没有墨水，我还能不清楚吗？” “说，说什么呢？” 司濯年脸皮子薄，又红了耳根，脚底下的步子都快了不少。 杜明锦乐呵呵地追了上去，嬉笑着又扯起来了老太太的话题：“刚才那个老板说她是个怪脾气，我看她也不像是黑市的人，咋会在这里落脚了呢，而且那个店…她竟然是盘下来的吗？” “位置可不太好，老人呆在晒不到太阳的地方就容易关节出问题，她膝盖好像也有点问题。” “难道是那里的铺子比较便宜？” “是不贵，但不是她买的。”司濯年上车后，才同杜明锦开口解释道：“她是嫁来黑市的，以前留过洋，回来之后家没了，又赶上打仗，被她丈夫救下了。” “后来好不容易喘口气，跟着她丈夫来到了镇上落脚，那时候百货大楼正建呢，他丈夫也去参与了工作，一砖一瓦地干着，结果没盖完又被召回去了，这次……没再回来。” “她没想改嫁，就想着等丈夫回来，结果也只等到了抚恤金，一个寡妇在那段日子不好过，被人知道以前过过逍遥日子后，没少挨欺负。” 第114章 计划之外的酸菜 “后来她丈夫的战友带着抚恤金回来，才算是把人救了下来。” 后来百货大楼建成了，出于人道主义，他们想要给老太太分一间铺子，让她随便做点什么生意。 毕竟她无儿无女，一日一日地过着，人生寂寞漫长，总要找点事情做。 老太太知道他们好心，所以只选了位置最差的一间铺子，开了一家无人问津的书店。 水电月月不用她交，偶尔开上一单就足够一人过很长时间了，只是偶尔听到别人提起一些与她有关的事情后，她就会发上好大一通脾气。 地下商场的人都知道，不少人也愿意照顾这个可怜的老太太。 “她好像叫楚英。”杜明锦突然开口，司濯年愣了下，不解道：“你怎么知道？” “书上有她的名字，字很好看。” 杜明锦摩挲着腿上的旧书，扉页上的文字已经有些灰了下去，隐隐看得出是用小纂写下的名字。 会书法，能留洋，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一辈子守着一间小小的铺子，她真的能甘心吗？ 杜明锦不太清楚，她只知道如果自己有一肚子墨水，肯定不会只想守着书店，盼着将自己的书托付给有缘人的。 “等方教授将书单给我之后，我们再来一次吧？” “好。” 司濯年爽快地答应下来，“下次来的时候，还要给她带点蒸饺。” “我也想吃。” “回去就……”司濯年的话戛然而止，与此同时，他的脸色也骤然变了：“我忘了腌酸菜！” 今年实在太忙了，本来秋天就应该把酸菜腌下去的，可是那时候忙着和秀梅斗智斗勇，也忙着带杜明锦，实在没有功夫。 再后来又是忙着改造土地，又是去镇上陪杜明锦，他简直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现在他家的腌菜缸子还干干净净的呢。 “来不及了吗？” “太冷了，而且就算现在立刻动手，等吃上也要开春了，都怪我，忙糊涂了。” 司濯年满脸懊恼：“没事，你要是实在想尝尝，我就去街坊邻里问问，看看能不能买一点。” 话虽如此，司濯年却不报多少希望。 往年到年关的时候，村支书一帮人都睁只眼闭只眼，不管邻里相亲们做点酸菜拿出去卖，用来贴补家用。 可是今年正好赶上流感，大家病了的没功夫做，没病的又不敢出门，压根听不到吆喝的声音，只怕是没几家提得起精神腌酸菜。 司濯年本身爱这一口，再加上杜明锦提了，他也想要卯着劲让杜明锦尝尝自己的手艺，可若是买不到，就要拖到开春去了。 冬天吃蒸饺最合适，若是放在春天，倒难免有点不搭配了。 司濯年愁眉苦脸，杜明锦轻笑一声，打趣道：“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舅母应该腌了的，我们用舅母的来包不行吗？” “可能味道会有点重，而且你家的缸也不大，带回来了这么多猪肉，回头肯定是要用酸菜呼的，怕是匀不出来这么多。” 杜明锦细想下点了点头，舅母家一共就两个小腿大小的腌菜缸子，其中一个还用来腌了萝卜。 偏偏她又不想看到司濯年失落的样子，绞尽脑汁地思考半晌后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帮你想个主意，你给我点时间。” “不用因为这事心烦，”司濯年失笑，他一个人愁也算了，怎么还引得杜明锦也跟着自己心烦？ “大不了明年我再做给你吃。” “不行，”杜明锦斩钉截铁地打断道：“不然这样，回去你就把菜腌上，然后把缸子交给我，说不定年前就能腌出来呢！” “交给你？” 司濯年一头雾水，忽地像是灵光乍现，他睁大眼睛：“难道你要往那地方装吗？” “你猜对了！” 杜明锦虽然已经和司濯年坦白了空间的事情，可是这实在太过神奇，司濯年至今都觉得难以置信。 “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嘛，那里地方那么大，不差一个缸子的！” “万一咱们做成了，回头还可以多买几个大缸，味道不错的话就拉出去卖给饭店，也是一笔生意啊！” 生意要从小做起，好高骛远可是不行的。 何况，杜明锦早就想要试验一下，看看空间里面能让菜和药材那么快熟，究竟是因为种子和土壤神奇，还是因为，空间中储物的地方与生产的地方流速不同。 如果是后者，那她也算是了解空间的底层逻辑了。 “你，好吧。” 司濯年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还是不忍心让杜明锦失望，临时换成了答应。 两个人心思各异，回到家以后将书一扔，就吭哧吭哧地去司濯年家里把大缸搬了回来。 去镇上之间，司濯年就把家里囤积的菜分给了几个年迈的村民。 他们没有子女，劳动能力几乎为零，囤的菜更是点烂菜叶子。 司濯年从来都做好在镇上过年的准备了，想着那些菜要是放在家里，哪天招了老鼠或是黄鼠狼可就得不偿失了，还不如分了。 谁知道他们竟然真的回来了。 只是现在要腌酸菜的时候，司濯年才想起来自己家里的白菜已经分干净了。 杜明锦也不计较，掀开地窖就将菜往上头扔。 “姑奶奶啊，这又是干啥呢！” 舅母听到动静，抄着大饭勺走了出来，看着一地的白菜，眼睛都瞪圆了。 “你们，你们不过日子了？” 她看两人的架势，分明是想要拆家散伙。 可是俩人都没结婚，分哪门子家啊？ 而且，这是她家啊！ “没有，我们想要腌一点酸菜。”杜明锦从地窖里面探出来了一颗脑袋，笑眯眯开口：“舅母，过两天我就给这儿塞满，你放心吧。” 最近杜明锦没在空间里头种白菜，之前那点都让杜清宴拿去镇上卖了，迫于无奈，只好动用家里的白菜了。 “过几天我就把这儿给填上，舅母你放心。” “哎呦，这才值几个钱，本来也是你安置的，想用就用，只是咋这个时候才腌酸菜，来得及吗？” 第115章 肉包子和素包子的未来 “试试呗，用不了就过完年再用。” “你们折腾吧。”舅母点头，又绕着大缸子来回走了两圈，啧啧称奇道：“这缸子可真大，你们腌那么多不怕坏吗？” “放心吧，不会。”杜明锦摆摆手。 空间中的储物部分有个特点，里面不管放瓜果还是粮食，甚至连做好的食品都会不腐不坏。 等酸菜腌好之后就放进储物部分去，应该还能撑很长一段时间。 何况，只要天气温度合适，本来也是越放越有味道的东西，杜明锦对此并不太担心。 “那让我也学学。” 舅母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边，看着两个人忙碌的样子。 不久杜父杜母也回来了，站在了舅母身旁。 再后来是杜清宴，又是几个表哥表姐，没多久，全家都站在院子里面，看着杜明锦和司濯年往缸子里面丢白菜。 杜明锦哭笑不得地开口：“有什么好看的，都盯着我们干什么？” “早就听说生产队里有个人酸菜腌的一绝，没想到竟然是濯年，咱们还真是捡到宝了，可惜过年之前吃不上这口了。” 黑市的人对于酸菜向来是情有独钟的，司濯年也是来了后才学会的，或许是天赋卓绝，初来乍到就已经比许多本地人都腌得更好了。 舅舅听说过生产队有这号人物，可是从来没将其与司濯年对上号，如今他可是真的馋了。 司濯年不好意思地挤出笑容，“没有说得那么夸张，味道确实不错，可到底是酸菜，不是什么珍馐玉食。” “咱们又不是什么金贵的胃，就吃点这东西足够了。” 舅舅打趣道：“该封缸了吧，然后要放到哪里去，搬回你家里吗？” “嗯，对。” 司濯年点头之前瞥了一眼杜明锦，果然，空间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杜明锦连杜父杜母都没有告诉，自然也瞒着舅舅和舅母两个人。 所以司濯年也顺理成章地帮她圆了谎。 “那可不容易了。”舅舅皱眉，咂舌道：“你应该放在车上做的，现在里头装满菜了，哪里还搬得动啊！” “要不然我们几个都帮帮你的忙，或者干脆就放到后头那个小库房里面吧，平常也用不着。” “没事的，我们两个人就能弄过去。”杜明锦看司濯年有些答不上话，赶紧接过话茬道：“你们都出来干啥呀，快进去快进去，我们把东西送回家了就回来了。” “真不用帮忙？” 舅母仍旧担心，杜明锦给了杜清宴一个眼神，对方知道空间的事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帮腔道：“舅母，您还不懂他们年轻人的心思吗，干活都是表面上的，实际就是想要相处一下，您还不成全他们？” “哎呀，在我们面前遮遮掩掩干什么……” 舅母被杜清宴推着往里走，声音也愈发小了。 司濯年赶紧挡住了杜明锦的身子，压低声音开口：“可以了。” “嗯。” 杜明锦屏气凝神，将酸菜缸收进了空间里面，放在了菜田旁边。 她在镇上的卫生院救了许多人，再加上杜清宴也卖出了许多空间内的作物，连带着完成了许多成就。 现在菜田比起最初的面积翻了几番，要不是有自动播种和自动浇水功能，杜明锦可真是种不过来了。 将酸菜缸安置好，肉包子和素包子就哼哼唧唧地拱了过来。 它们好奇地用拱嘴撞了两下酸菜缸，结果酸菜缸分毫不动，可见重量之惊人。 而杜明锦也惆怅的发现，肉包子和素包子的成长速度太快了，现在已经有成年猪那么大。 虽然给它们两个弄了猪圈，可是它们两个又不是老实的，菜田和药田总有几块要被它们俩给糟蹋了。 但若是拿出去空间宰了，不好交代不说，而且杜明锦还有点不舍得。 她愁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蔫蔫地退出了空间。 “放好了？” 杜明锦点头，欲言又止地看着司濯年，他愣了下，不解道：“怎么了？” “放是放好了，不过你还记得当初从养猪场里面带出来的两头病猪吗？” “记得，还差点和你闹了误会。” “现在它们很大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杜明锦哭丧着一张脸，司濯年从旁边推了辆空推车，一同往外头走着。 他压低声音问道：“你原本是想怎么处理？” 原本？ 原本只是想要完成任务而已，哪里来得及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杜明锦摇了摇头：“原本没想过，脑袋一热就扔进去了，现在才想起来头疼。” 司濯年怔了下，旋即笑了起来。 杜明锦反问道：“你嘲笑我？” “没有，只是觉得这样也不错，反正那两头猪就算你不要，现在恐怕早就被杀了扔了。” 司濯年顿了顿，又道：“不过一直养着确实也不是事，回头如果去镇上的话，送给邓叔一家怎么样？” 见杜明锦脸上明显露出的不忍之色，司濯年又笑了起来：“你别怕，我以前去过养猪场，有一部分猪可以当做种猪的，正好它们也是一公一母，如果足够健康的话，是不会被杀的。” 听起来似乎也是个解决办法。 杜明锦点了点头，好在空间还足够大，可以暂时容忍它们呆在里面。 “还好没在里面放其他家禽牲畜，不然处理起来恐怕更麻烦了。”杜明锦失笑道：“真想不到竟然麻烦成这样。” “这两年逐渐开放了，过些年或许个体户又能想卖什么卖什么，到时候畜牲一定又会值钱起来。” 司濯年思考道：“有利有弊吧，你有那么一大块地方可以用，肯定是好事的。” “说的也是。” “听到了吗？”杜芳若拉着宋仲书站在树后，压低声音同他咬着耳朵，声音难掩兴奋：“我就说他们还有不少家底吧，那可是两头猪！” “两头猪都能藏住，别的值钱东西不知道藏了多少呢！” “那就奇怪了。”宋仲书皱眉，面露不解道：“他家的库房明明是空的，能藏到哪里去？” 第116章 宋仲书小心眼 “咱们要是知道，那以后不是就不愁吃喝了吗？” 杜芳若仍旧没从兴奋中回过神来。 他们本来准备去杜家讨一点柴米油盐，毕竟那个破房子虽然捣捣鼓鼓地收拾了出来，但锅是破的，炉子是漏风的，米缸是空的，做饭用的调料更是没有。 临近过年，村里又没有卖熟食的，两个人肚子咕咕叫了一天，要不是张勇过来瞧了两个人一眼，给他们塞了几个冷硬的窝窝头，恐怕他们现在都饿得出不来了。 听到杜明锦这话之后，两个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我们就在这里等，等他们快回来的时候上门，装得惨一点，我不相信杜明锦真会让我们饿死在这里。” 杜芳若咬咬牙：“别管她说什么，反正说破天也就是嘲讽我们没脸没皮，只要咱们能让她往外掏东西，就有机会看到她是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 “行，相信你一次。” 宋仲书点头，他已经开始畅想，等从杜家拿到钱之后，回到从前少爷的身份。 然后吆三喝四地差使杜家人，这样才能解开自己心头上的恨意。 两个人就这样呆在树后，直到远远看见杜明锦和司濯年两个人的身影时，才突然窜了出来。 他们的脚步故意慢了一些，好让杜明锦不那么快发现异常。 事实证明，他们的计划确实有效。 杜明锦远远看到前面的两个人影越来越熟悉，这才拉住司濯年问道：“你看他们……是不是杜芳若和宋仲书？” 司濯年眯起眼睛打量。 虽然只见过几面，可是司濯年却已经记住了他们。 原因无他。 谁让他们之前都欺负过杜明锦？ “好像真是，不会是又要去你家打秋风吧？” 杜明锦冷笑：“那还能为什么呢？” 说罢，两个人加快脚步，撵上了两人：“杜芳若。” 杜芳若装作惊讶的样子转过头，亲亲热热地要去挽杜明锦的胳膊：“明锦，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要问你呢。” 杜明锦冷漠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神色中流露出了嫌弃。 “你家似乎不在这个方向，难道是迷路了吗？” 杜芳若总不好自己承认是去杜家讨东西吃的，好像他们两个人成要饭的一样了。 可是如果现在不承认，等下又怎么可能张得开口。 杜明锦轻飘飘两句话，将她架了起来，横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好尴尬地笑了下，摇头道：“没有迷路，我想去看看你。” “看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你答应给我们的被子呢？” 宋仲书比杜芳若更直接些，他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相中了猎物，随时有可能咬杜明锦一下。 这感觉让杜明锦感到不适，司濯年同样如此感觉，淡淡打断道：“求人要东西不知道客气点吗？” “关你什么事？” 宋仲书受不了别人挑衅，当即便恼火道：“你不过就是个外人而已，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他要是外人，你们是什么？”杜明锦冷飕飕地瞥了一眼宋仲书，“我记错了，其实我家里没有多余的棉被了，要不然你们还是回去吧？” “别，他是不会说话，我帮你教训他就是了。” 杜芳若瞪了一眼宋仲书，示意他要多忍耐一段。 毕竟两个人现在的目的是杜家的财产，可不是面子。 “早就和你说了不用跟过来，你非不听我的，现在好了！” “他们要是不给我们被子，难道我们两个要冻死在夜里吗？” 宋仲书冷哼一声，没栽搭话。 两个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精彩得杜明锦都想给他们鼓掌了。 “算了，既然遇见了就一起走吧。” 杜明锦耸肩，给了司濯年一个眼神，对方自然而然地放慢了脚步。 明明只剩下了一小段路，可是两个人越走越慢，杜芳若忍不住催促道：“怎么不走得快一点？” “我们推着车呢。”杜明锦失笑，“想要走快也不容易啊。” “去帮他们推。”杜芳若撞了一下宋仲书的肩膀，顶着他怀疑的视线，咬牙切齿开口：“去啊，看着我干什么？帮他们推！” 杜明锦摆明了是在这里给自己上眼药，宋仲书就算是一百个不情愿，在杜芳若又掐又瞪下，还是慢吞吞地接过来了司濯年的车。 别看司濯年推着轻松，宋仲书接过来的时候，差点被车顶得后退几步。 他实在没想到，司濯年推起来看着那么轻松，可是竟然沉成这样！ 宋仲书贸红了脸，才勉强推动了身前的推车。 杜明锦见状不由笑道：“怎么了，要是实在困难，不然还让濯年推吧？” 说罢，她又看向杜芳若道：“这里可不比城里，找男人可是要挑一挑的，没本事的男人哪里都没本事。” 哪个男人能忍受住别人当着自己老婆的面说自己没本事？ 宋仲书脸都气红了，如果说刚才他还有借坡下驴的想法，现在就彻底荡然无存了。 不仅荡然无存，而且还使劲提了一口气，奋力推着面前的推车，好像这是他的仇人一般。 杜明锦乐得清闲，脚下的步子都走快了许多。 杜芳若又想要抓紧时间跟上，又不好让宋仲书一个人落在最后，左右为难，一时间也落了两人好远的距离。 所以杜明锦和司濯年两人先一步到了家，翻箱倒柜地找出来了舅母前段时间拆出来的旧棉花。 杜父看到之后不解道：“你们拿这点没用的东西干什么？” “是啊，我还说过段时间拿出去弹弹呢。” “都成这样了，还弹它干什么？”杜明锦将棉花放在一个脏兮兮的麻袋里面，“回头咱们买点新棉花就好了，这个我拿去送人了。” 舅母目瞪口呆：“这孩子是不是虎，哪有拿老棉花送人的，衣服不成衣服，被子不成被子的，你要是想送人，我去给你拿点好棉花来。” “杜芳若留在村里了，他们现在连个铺盖都没有，棉花要送给他们的。” 杜明锦表明了棉花的用处，舅母沉默片刻道：“我要是你，就在棉花里面再加点水。” 第117章 折腾人的法子 棉花加水不仅会变重，更是会让保暖效果雪上加霜。 虽说晒干之后仍旧可以使用，可是如今寒冬腊月，哪怕是晒半个月的太阳，棉被也只会越来越凉而已。 舅母年轻时候也有看不顺眼的人，她可不是肯吃亏的性子，自然也学了不少刺头的手段。 杜明锦闻言，只觉得醍醐灌顶，连忙接了杯水，均匀地泼洒在棉花上面。 她正如火如荼地给棉花搞破坏时，杜清宴皱着眉头靠近，语气担忧：“他们为什么会在村里住下，难道……” “他们手里拿着文书，村支书不好拒绝，不过生产队已经不缺人了，现在他们去了农场那边。” “农场？” 舅舅惊讶的语气都升高了：“那鬼地方也有人会去？” 村里人谁不知道，张勇是个特别严格的人。 生产队里只要活干完了，哪怕想要休息，只要背着点人，那管理们也睁只眼闭只眼全当没有看到。 可农场却是真正的军事化管理，哪怕是完成了今日的定量，只要你敢偷懒，那就会被张勇劈头盖脸一顿骂。 甚至骂都是好的，惩罚手段也是层出不穷。 所以当初文青下乡的时候，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农场帮忙。 现在宋仲书杜芳若两个人却一头扎进了农场，他们两个大少爷大小姐做惯了能适应过来吗？ “担心他们干什么？”杜父冷哼一声：“适应不了就赶紧滚蛋，在我们一家人面前碍眼。” “我也是这么想的。”杜明锦点头道：“要是直接赶走他们，反倒是会让他们下定决心非要就在这里，可如果是他们自己留不下来，那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招惹我们了。” “就是怕他们咬咬牙坚持下来了。” 杜清宴眉头紧皱：“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贪心，当初阿爸说了那么大一个数字，他们都敢要，现在要是……” 杜清宴左右环顾，才凑到了杜明锦耳边：“要是他们两个知道你有空间，恐怕会对你下手。” “空间是我的，大概也和性命联系着，杜芳若想不到的。” 杜明锦还真从未担心过杜清宴说的这个问题。 一方面，如果自己不是真的拥有，而是道听途说，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一个人会个现实世界并不存在的空间。 另一方面，只要自己不说，杜芳若从何得知？ “你……你还是小心一些，不过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哥哥也会保护你的。” “就是因为哥哥在，我才不担心的。” 杜明锦冲着杜清宴笑了起来。 “明锦，我们把车给你放院子里面了！” 杜芳若的声音从门外传出，杜明锦赶紧抱起来麻袋跑了出去。 “这里面装得都是棉花，你们回头自己做一套被单，塞进去就可以用了。” “谢…” “你们就不能拿个现成的给我们吗？” 宋仲书没好气。 他现在手上全都是水泡，而且刚才推车上坡的时候，车轱辘还从自己的脚上压了过去。 本想着推过来就能顺顺利利地拿到棉被，结果杜明锦却拿一堆破棉花来糊弄自己！ 宋仲书怎么能不发火？ “你们明明知道我们初来乍到，什么都没有，现在要睡觉了却要我们去现套被子，要是不想给我们用就别给，干嘛这么糟践我们！” 宋仲书一连串的质问，没问倒杜明锦，反倒是将他自己气得快上不来气了。 杜明锦好笑地看着他，反问道：“怎么了，难道我下午说的不是给你们棉花吗？” “宋少爷，以前你对我们家里可是很客气的，怎么，难道给你送茶送酒的时候，你就甜蜜蜜的，送棉花的时候，你却是这幅态度呀？” 杜明锦勾起唇角笑了起来：“真是别人说雪中送炭不如锦上添花呢，你们不要的话就算了，以后要是再缺什么少什么，也别过来舔着脸要了！” “明锦，他只是说话难听了点，不是这个意思。” 杜芳若一脸为难地出面劝架，小声开口：“只是这个棉花真的没办法用，你们要是实在为难，就给我们拆点旧棉袄行吗？” “旧棉袄都给你们，难道我们个个都去买新衣服吗？” 杜清宴冷冷开口，盯着杜芳若的眸子，眼里只剩下了恨意。 “放在以前确实可以，可现在不是全托你们的功劳吗？” 杜芳若猜测或许是自己举报的计划被他们提前发现了，眼下杜清宴的反应，也正好说明了这点。 可是他们不该知道自己的计划才对。 除非……是当时被自己锁在屋子里面的杜明锦告密。 杜芳若瞥了一眼杜明锦，她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杜芳若却平添了几分警惕。 随即，她又瞧见了司濯年，站在杜明锦身后，像是她的守护神一般。 是因为这个男人给她撑腰吗？ “明锦，哥哥，你们别生气。”杜芳若低下头，满脸委屈：“我们原来是一家人，是不是因为当初明锦差点被糟蹋，所以才对我这么敌视的。” 果然，和杜芳若想的一样。 司濯年的脸色瞬间变了，整张脸上都充斥着愤怒。 接下来，他应该要去找杜明锦的麻烦了吧？ 杜明锦一定不想自己留在这里，如果司濯年可以牵制住她，他们说不定就有机会能在这里落脚了。 “当初真的是误会，我后来也问了那些人，他们说是……把明锦当成了我，所以其实差点被糟蹋的人……也是我。” “明锦，我很谢谢你替我挡下了那一切，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补偿你，用什么补偿都可以。” 这又是在唱哪一出？ 杜明锦唇角溢出一抹冷笑，杜芳若的演技确实值得肯定，只不过左一出右一出，什么谎话都让她自己说了，也真不怕怀疑。 “砰——” 一声闷响，谁也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装着湿棉花的袋子就被砸在了杜芳若的身上。 司濯年的力气大，重量又沉，杜芳若被砸得直直倒了下去。 “你疯了吗？” 宋仲书呵斥，司濯年的眼神却让他胆颤。 “滚，现在立刻滚出去。” 第118章 学不会的外文 “别让我再说一遍。” 司濯年像是一头随时会冲两人扑咬上去的老虎，杜芳若一时间吓得不敢说话。 连宋仲书都被吓了一跳，狼狈地将杜芳若从地上拽了起来。 “姆妈……我的脸好疼。” 杜芳若看见杜母站在不远处，她不想就这样无功而返。 她的脸被袋子撞出了一块淤青，看着格外吓人。 所以她又开始了一惯的装可怜手段，望向杜母的眼神中充斥着哀求的神色。 本想着以前在家里，杜母对她是最好的，不管是吃的用的都紧着她，连杜清宴都没法和自己比。 就算眼下他们已经翻脸了，自己到底也是被她疼爱过的，总不至于…… 可是杜母的冷漠却出乎了杜芳若的预料。 她虽然没有直接告诉杜芳若白日做梦，却也冷淡地转身回屋，连个眼神都不想给她。 杜芳若如遭雷劈，司濯年朝着他们两个人靠近一步，声音低沉：“还不滚？” “算了，我们今天就先走了。” 宋仲书连忙拉起杜芳若，他真是怕了司濯年，两个人离开的时候，也不忘了提起地上的一袋湿棉花，格外狼狈地匆忙离开杜家。 他们离开之后很久，司濯年的手仍旧抖着。 杜明锦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我都不生气，你怎么比我还生气呢？” “他们怎么敢那么对你！” 司濯年的吼声中夹杂着心疼，杜明锦一怔，抱住了他的腰：“你们都替我做主，所以我才不生气的。” “你要是实在生气，我们就去报复一下他们。” “我只是为你……感觉委屈。” 司濯年愤怒渐渐褪去，剩下的只有心疼，他看着杜明锦这幅样子，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他才不管杜芳若有什么目的，他要带着杜明锦过上好日子，离开这里，让那两个人，一辈子都摸不到杜明锦的脚后跟。 “也教教我。”司濯年闷声开口。 杜明锦不明所以地眨眼：“什么？” “外语，我也想学。” 前半辈子司濯年都没想过做生意，因为他知道自己家就是因为做生意，最后落得个抄家后颠沛流离的下场。 帮过他的人告诉他，脚踏实地的干活才有好出路。 司濯年脚踏实地了很长时间，只攒下了一点点钱，他原本准备在村里落脚，盖一间还算不错的房子，未来或许会娶个和他性格合得来的女人，然后两个人老老实实干一辈子活。 日子平淡的过下去就再好不过了。 有人对司濯年这样说过，他也一直这样做着。 可是遇到杜明锦之后，司濯年觉得不该这样下去了，他哪怕用尽全身的力气，也要追得上杜明锦，让她过上好日子。 她属于大城市，那他们就去大城市落脚。 杜明锦有些讶异，不过看着司濯年认真的眼神，也便点了点头：“好，那我们一起学。” 两个人一拍即合，杜明锦也乐得高兴有了个一同学习的人。 只不过，真学起来，杜明锦才明白什么叫做无从下手。 外文书太多，从最简单的看起，杜明锦也不知道上面一堆字母拼凑起来究竟是怎么意思，又要如何念出那些七拐八绕的音来。 司濯年还不如杜明锦，他们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也不知道对错，闷头就是学。 杜清宴过来瞧过两眼，杜明锦本来准备拉着他一同学习，谁知道他也是个睁眼瞎，见过没用过，帮不上什么忙，也对洋文不感兴趣。 比起学习，杜清宴似乎更在意怎样把眼下的蔬菜生意做得更大一些，毕竟来年他们就要在镇上落脚，自然不能靠着生产队里那点工分过活了。 “这么学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啊！” 杜明锦惨叫一声，趴在书桌上抬不起头。 她进空间了一趟又一趟，试图找出一点可以帮助自己的神奇小道具。 可惜在学习方面，没办法靠人，只能靠己。 杜明锦再次寻求无果后，发觉司濯年今天一天都没有出现。 明天就是除夕了，难道说他觉得外文太难，所以知难而退了吗？ 不，不是司濯年的性子啊。 难不成是出了事吗？ “明锦，你出来一下！” 正当杜明锦犹豫要不要去找找司濯年的时候，舅母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杜明锦套上衣服赶紧出门：“怎么了，出事了吗？” 外头热热闹闹地聚了一堆人，舅母悄悄把杜明锦拉到了一旁，看没人注意他们，才开口道：“你是不是……” “杜明锦是吗？” 即便舅母已经非常小心，可是村警仍旧注意到了他们。 两个人挤开人群走到杜明锦和舅母面前，面色严肃。 舅母像是母鸡护小鸡一样将杜明锦挡在身后。 她身上还有厨房中的油烟味道，格外让杜明锦感到安心。 “你们是故意挑今天的吗？她哥哥带着她爸妈进城了，现在不在家里，我不可能让她跟着你们回去的！” 舅母铁了心不准备让任何人带走杜明锦，最近这段时间，杜明锦一心学习外文，今天杜清宴说带着杜父杜母去镇上的集市转一圈，最后看看还有没有过年要用的东西了。 舅舅怕他们人生地不熟，主动给他们当带路的，所以家里就剩下了舅母和几个表哥表姐，以及杜明锦。 谁知道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 “让我们和杜同志说几句话好吗？” 两个村警当然了解舅母的性子，都不敢和她大声说话。 “不行，有什么好说的，我们一家扎根在这儿几十年了，难道还能跑了吗？” “你们今天不带她走，明天再来一趟吧！” “我知道你担心自己外甥女，明天就过年了，如果不是事情严重，我们绝对不会现在上门的，如果你继续阻拦，我们只好把你一起带回去了！” “那就……” 杜明锦看着两个村警为难的样子，主动开了口：“发生了什么事情？” “农场死了一个人和两头猪，是杜芳若和宋仲书负责的，发现之后就让老关去查了，发现是有人蓄意投毒。” 第119章 恶劣的投毒事件 “你自己都说猪是宋仲书他们负责的，你们要抓还不抓他们，干什么来抓我的外甥女！” “我们在家里好好的，招谁惹谁了要被陷害得一身腥！” 舅母说着就红了眼圈，猪死了是大事。 农场一共养了几头猪，为的就是过年的时候能送到军区让军人们也尝尝饺子的滋味。 今年日子不好过，猪养一天大一天，所以临近年关，都还没来得及送过去。 现在却被祸害了，而且还是整整两头。 别说舅母心疼了，周围围观的人，有几个不心疼的？ “警官，是不是弄错了，这孩子是好人，干不出来这种事！” “前段时间不是还给她发先进的奖状了吗，她咋会是坏人呢！” “她爸这几天还给咱们孩子辅导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家子好人，咋可能会去害农场的猪嘛，肯定是你们搞错了，而且还有人命，那人男的女的？” “都不要吵了！” 村警抄着手里的警棍狠狠地砸了两下墙，终于让现场的环境安静了下来。 “是不是她，我们当然会查清楚，不过现在你必须和我们回去了。” 村警看着杜明锦，他们也打心眼里相信杜明锦不会是作恶的人，可是眼下的证据指向了杜明锦，他们也只能按照程序办事。 “杜同志，你读过书应该明白，越不配合，身上的嫌疑可能就越大。” 杜明锦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眼下她连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要是被抓进去了，还要怎么替自己申冤？ 而且，她如今甚至不清楚，这是不是杜芳若和宋仲书两个人联起手来给自己泼脏水。 正当杜明锦犹豫的时候，舅母抓了抓她的手，低声道：“明锦，你要是不想跟他们回去，咱们就跑，大不了一起当通缉犯嘛！” 杜明锦：…… 刚才她还只是犹豫，现在杜明锦的心却骤然沉了下来。 如果自己真的和舅母逃了，那她们可就确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不好了，还有一头牛，也没有救过来……” 又一个村警匆匆赶来，来不及均匀呼吸，就面色惨白地说出这个坏消息。 现在虽然已经逐渐有了耕地的工具，可是农场却还是传统地用牛来耕地。 牛在农场也是老资历了，这次张勇动了大怒，要求一天之内就把罪魁祸首给揪出来。 村警脸上讶异之余，为难也更甚，舅母抓着杜明锦的手腕，就要带着她跑。 可杜明锦却没有动，反倒是开口道：“舅母，让我跟他们回去吧！” “你这傻孩子！” 舅母气急败坏地开口：“你以为那是什么好地方，以前你去那里办事，他们对你好脸色，现在你要是犯事了，那……那……” 杜明锦怎么会不知道呢？ 当初司濯年被秀梅陷害之后，也被抓了进去，最后出来的时候腿都瘸了。 可是如果自己不去，任由事情继续发酵的话，说不定全家都会被自己给连累了。 杜明锦附在舅母的耳边开口：“如果濯年回来了，把这里的事情全都告诉他，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司濯年的脑子不笨，如果他可以置身事外的话，一定会比自己查到更多的信息。 就算她今天不被抓进去，只要被怀疑，就不可能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倒不如，将这一切都交给司濯年来办。 “我跟你们回去，不过路上的时候，你们可要给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明锦走到两个村警身边，轻笑道：“就算把我当成嫌疑人，总要让我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吧？” 村警点头，回去的路上，杜明锦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怀疑。 原来杜芳若和宋仲书两个人，因为买不到被褥和粮食，在屋子里面实在呆不下去，就去找了张勇，要他给安排一点生活用品。 明明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可是张勇向来不喜欢城里来的知青，更鄙视杜芳若和宋仲书这种曾经的有钱人。 他冷嘲热讽了两人一番后，要求他们必须立刻开始工作，才能换来一定的生活物资。 因为现在不是播种的时候，所以就安排了两个人去喂猪，给猪洗干净后送去附近的军区。 原先喂猪的人，也就是这次莫名其妙一起死了的死者。 他是村里面的老人了，儿子女儿在前些年的饥荒里面没能活下来，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是疯了一样。 平常嘴里常常念叨着吃饭吃饭，认识的人都叫他疯饭桶。 “他平常也不是让人省心的，可能是经历过饥荒吧，什么都想往嘴里塞，这次也是吃了猪食，所以才跟猪一块死了，现在东西也没法给军区送了，要是组织真的追究下来，恐怕还要牵连很多人呢！” “那为什么会怀疑我？” 杜明锦纳闷地开口道：“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们实话，这几天我确实连房间都没怎么出过，家里人都可以证明。” “其实我们也不想怀疑你，毕竟濯年兄弟经常帮我们的忙。” 村警压低了声音，告诉了杜明锦真相：“是宋仲书，他一口咬定这件事是你诬陷他们的，而且……张队长动手了，他们现在遍体鳞伤的，说出来的话就有几分真了，你是不是以前得最过他们，否则他们干嘛这么咬你？” 何止是得罪过，简直是快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了。 杜明锦苦笑，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复杂。 村警没法帮杜明锦太多，他们知道的情报毕竟也是有限的，将杜明锦带去警局后，给她找了一间还算是不错的房间关着。 还特意将杜芳若和宋仲书两个人带到了她的隔壁。 看守的房间还没翻修过，中间只有几道铁杆隔断，杜明锦看到两个人狼狈的样子，浑身上下都是血。 杜芳若的小腿好像都骨折了，别扭地往旁边拐着。 只是看了一眼，杜明锦就惺惺地收回了视线。 屈打成招吗？ 杜明锦心中叹气，张勇也就是钻了村里偏远的空子，如果放在镇上，现在他也要一起进来。 第120章 宋仲书的真心 “杜明锦。” 宋仲书的声音虚弱，夹杂着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 杜明锦本来不想理他，但宋仲书紧接着就是一句让她意外的话。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杜明锦睁开眼睛，转头盯着他，冷笑：“知道不是我还要诬陷？” “没办法，我们在这个村子里面人生地不熟的。” 宋仲书一直陪在杜芳若身侧，他小心翼翼地捧起来了杜芳若的小腿，脸上竟然真的浮现出担心的神色。 他对杜芳若，其实也是有真感情的。 人总会对同甘共苦的人产生依赖，他也不例外。 所以在杜芳若被打断腿的时候，宋仲书脑子一热，就报出了杜明锦的名字。 他想得非常简单，只要将杜明锦也拉下水，那司濯年，还有整个杜家，难道不会拼尽全力把杜明锦捞出去吗？ 有张勇在这里看着，几个人又不是地头蛇，肯定会查清楚来龙去脉的。 到时候找到了罪魁祸首，证明了杜明锦的清白，不也同时证明了他们几个人的清白吗？ 宋仲书打得就是这样的算盘。 所以他自认为某种程度上，自己和杜明锦应该算得上是统一战线了。 杜明锦实在不明白宋仲书的脑回路。 自己在家里好好的，如果不是他颠倒黑白，怎么可能会被抓过来审问？ 现在他竟然还想要自己和他站在同一边？ 简直是痴人做梦。 杜明锦没有理会宋仲书，只是默不作声地走到角落中，靠着墙坐下。 “杜明锦，你该不会是想要见死不救吧！” 宋仲书肉眼可见地慌了神：“我听说你是医生，作为医生不能见死不救的，这不是你们的原则吗！” “不好意思。”杜明锦耸肩：“现在不在医院，而且我也不是正统出来的医生，没宣过誓，可以选择自己想救和不想救的人吧？” “你们两个人对我做过什么心里清楚，哪里来的脸找我帮忙呢？” 杜明锦真不想在这时候耽误功夫。 她知道村警也是好心，想要自己能从宋仲书和杜芳若的口中得知一点信息。 但如果可以的话，杜明锦宁愿他们见不到面，至少现在她可以堂而皇之地拿出一根红薯来啃。 杜明锦有些发愁，她饿了一天，现在都还没有吃饭。 该怎么避开宋仲书和杜芳若，然后偷偷填饱肚子呢？ 没等杜明锦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背后一阵闷响。 回过头，竟然是宋仲书直挺挺地跪在了杜明锦面前。 “就算你不是个医生，你也是个好人吧！” 杜明锦心中惊讶，她本来以为杜芳若和宋仲书两个人只是蛇鼠一窝，牵扯不出什么真感情来。 眼下他怎么会为了杜芳若为自己下跪？ 难道竟是自己小看他们了吗？ “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吧，你就帮帮忙，救救她，哪怕是让她退烧也行啊，大不了……等张勇下次来的时候，我和他澄清不是你干的，只是我诬陷你。” 杜明锦盯着宋仲书的脸，几分真诚几分算计，她嗤笑道：“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就算你告诉张勇，这一切都跟我没关系，张勇也不可能相信的，你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拉我下水的，不是吗？” 和张勇关系不错的，除了村支书还有司濯年。 看在他们两个人的面子上，或许还有查一查的余地，要是不牵扯自己下来，他和杜芳若可就真的死定了。 “把她挪过来一点。” 杜明锦开口，见宋仲书不动，她蹙眉，语气冷硬道：“快点，想要我改主意吗？” “你真的愿意？”宋仲书有些意外，小心翼翼地询问时，不忘了把杜芳若拖到杜明锦面前。 隔着铁柱，杜明锦有些艰难地观察着杜芳若的情况。 果不其然，小腿骨折，而且身上多处伤口发炎，现在的情况必须尽快处理，否则一定会留下后遗症。 空间里面还有几块木板和布料，应该足够做一个简易的固定装置，等离开这里后立刻带杜芳若去治疗，这条腿还能抱住。 只是，自己有必要冒着空间被发现的风险，保住杜芳若的一条腿吗？ 她是不是瘸子，对自己有影响吗？ 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怎么样，她会有事吗？” 宋仲书无比紧张地攥紧了衣服，语气也愈发焦急：“腿还能不能……” “没断。” 杜明锦冷淡开口，趁机敲打道：“我可以给她治疗，但是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等我们出去之后，你们这辈子都不许再去打扰我舅舅他们一家，他们的生活不够富裕，也没什么值得你们贪图的。” “我不管你们以后会不会再被抓，哪怕泼脏水，也不许往他们身上泼，否则如果被我知道了……” 杜明锦阴测测地笑了起来：“我会让你们知道得罪了我有多可怕。” 宋仲书吞了口口水，点头：“好，我答应你。” “转过去。” 杜明锦没同宋仲书客气两句，直截了当地开口：“快点。” “为什么，不用帮忙吗？”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杜明锦满脸写着不耐烦，她敲了敲铁杆，语气不善：“我随时都有可能改主意，在我耐心耗尽之前，赶紧转过去！” 宋仲书对于杜芳若的感情，超出了杜明锦的预料。 他前两天虽然对杜芳若百般嫌弃，可是现在，竟然愿意捏着鼻子为了杜芳若来求自己。 甚至，还真的乖乖地站到了墙根，背对着自己和杜芳若。 可惜杜明锦不全相信他们两个人的人品，她还是背对着两人，从空间中麻利地翻找出来木板和布条。 还有一些药材，都准备好后，才拍了拍杜芳若的脸。 “醒醒。” 杜芳若没有反应，她脸颊通红，杜明锦的手碰到她额头的时候，温度已经烫到不正常了。 她抬起来杜芳若的脑袋，往她嘴里灌了几口灵泉。 谁在意灵泉喝多了会不会有副作用？ 反正杜芳若这辈子也喝不到第二次了。 几根药草也和灵泉一起被杜明锦塞到了她嘴里，如果现在有个药捣子就好了。 第121章 司濯年什么时候来救你？ 杜明锦现在可没心情按照流程一步步给杜芳若治疗。 只要杜芳若活下去就行，至于怎么活，跟自己无关。 所以一顿猛药下去之后，杜芳若竟然真的睁开了眼睛。 她的口中和喉咙无比苦涩，食管像是被塞进去了沙子一样，磨得生疼。 杜芳若刚一出声，就发觉自己根本忍受不了这种疼痛，她愤恨地看向杜明锦。 杜明锦挑眉道：“这是对救命恩人应该有的表情吗，白眼狼？” “芳若，你醒了！” 宋仲书听到杜芳若清醒的消息，连忙跑到她身边，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紧张开口道：“你吓死我了，现在怎么样，腿还疼不疼了？” “肯定疼啊！”杜明锦忍不住在旁边吐槽：“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又不是神医，哪能让她说不疼就不疼。” “你竟然救我？” 杜芳若这才从宋仲书的语气中听出了来龙去脉，她狐疑地看向杜明锦。 难道……她还会对自己心软吗？ 怎么可能呢，如果杜明锦真有这么好心，以前怎么会百般羞辱为难自己呢？ 她要是想报仇，现在见死不救不就行了吗？ 难道说，她另有目的吗？ 杜明锦看着她脸上莫测的变化，冷笑一声：“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不会真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我觊觎的地方吗？” “我……”杜芳若语塞，脸上表情难看，半晌没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倒是宋仲书发现了杜芳若腿上绑着的木板和布条，好奇问道：“这些东西你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 他果然不是个傻子。 杜明锦对宋仲书的警惕加深了几分。 明明他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现在却主动挑明，无论自己承认或是不承认，他都会发觉异常。 “关你什么事？”杜明锦冷笑，尽量保持着淡定：“搞清楚，是你求着我救你老婆，别在这里多嘴多舌。” 宋仲书自然没有上赶着挨骂的爱好，他被杜明锦拒绝后，就拖着杜芳若回到一旁的草垛上，将她的腿抬高，好利于恢复。 他们谁也不再说话，牢房中一片寂静。 外头偶尔发出了热闹的鞭炮声，更衬得他们这个地方冷清。 “对不起啊，这次拖累你了。” 也许是良心过不去，宋仲书难得说了一次人话。 杜明锦瞥了她一眼，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心思，没有接腔。 “司濯年什么时候会来救你，我不想在这个地方过年。” 杜明锦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司濯年今天一天都不在，杜明锦不知道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得到了自己被抓的消息。 即便是知道了，查证据，找真相，又需要几天呢？ 自己重生回来的第一个新年，竟然是在村里的警察局里面过的，真是讽刺。 上辈子在这里的人，是司濯年。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他们两个同甘共苦过了。 “和我说说吧，农场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猪死了和你们到底有没有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 杜芳若的声音虚弱，可是言辞激动，内含十足的委屈：“我今天去喂猪的时候，就发现那两头猪很不对劲了，好像格外萎靡不振，然后我就把这事告诉老关了，他说自己会去看看的，不用我再操心了。” “然后下午的时候，老关一直没动静，我和仲书才说过去看看，谁知道老关就倒在猪棚里面，里头还直挺挺地倒着两头死猪！” “要真是我干的，我干嘛还要赶紧把这事告诉张勇，不是没事找事，自投罗网吗？” 其实不告诉张勇，他们两个也是头一嫌疑人。 杜明锦心中腹诽，看两人委屈的表情，倒像是这件事与他们真的毫无关系。 她的心骤然一沉，如果不是两个人犯蠢的话，谁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搞破坏呢？ “吱呀——” 牢房外侧的门被人推开，司濯年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麻烦你们了，这么晚还来打扰。” “都是自家兄弟这么客气干什么，不过张队长那边不好交代，所以今天真没办法放人，你要是进去陪一晚还是可以的。” “这样就行。” 两个村警相视一眼，转身离开，司濯年缓慢的步入了牢房，一眼就看到了杜明锦。 他拿出钥匙打开门，接住了朝着自己扑过来的杜明锦。 “对不起，对不起……” 司濯年喃喃自语一般地对杜明锦道歉，他今天回来的时候，看热闹的人还没完全从家门口褪去。 在他听到杜明锦出事的消息之后，几乎快要被吓疯了。 好在从舅母那里听到了来龙去脉，才去找了村支书，能找的关系全都找遍了，总算是得了审批，来这里见杜明锦。 他手里提了一大袋子东西，依依不舍地将杜明锦放开之后，他就从中拿出来了一套大被褥铺在地上。 “不生炉子晚上太冷了，你要盖着点，现在就进去吧。” 司濯年说着，就将被子往杜明锦的身上盖。 “这里太脏了，棉被又不能洗……” “从我家里拿的，回头拆了去弹成新棉花，真不行就不要了。” 司濯年说得阔气，却让杜芳若气红了眼。 丢了不要了？！ 他们两个问杜家要被子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么大气？ 杜明锦自然不会去理会她的眼神，只拉着司濯年开口：“我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你……”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让你顺顺利利地回家过年。” 司濯年小心翼翼地安抚着杜明锦：“今天我在这里陪你，明天一早我就去找证据。” “我还给你带了吃的，今天舅母吓坏了，都是我做的，还包了几个包子。” 司濯年拿出来了两个大饭盒，刚一打开，味道就扑面而来，馋得杜芳若和宋仲书两个人忍不住投来视线。 “快吃一点吧，舅母说你都饿一天了。” 司濯年急着给杜明锦投喂，恨不得将饭盒捧到她的脸上去。 杜明锦腮帮子鼓鼓囊囊地，狼吞虎咽地吃着。 第122章 愤怒的张勇 “咕噜——” 杜芳若的肚子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声响。 她脸色涨红，只觉得这辈子的脸面都丢干净了。 杜芳若推了一把宋仲书，不好意思地提出了无理要求：“你去给我也要一点。” 前两天还上门胡闹了一通，今天又跟人家要吃的。 宋仲书都替杜芳若觉得害臊。 正可谓士可杀不可辱，刚才宋仲书替杜芳若求杜明锦的事情没人看到也就罢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宋仲书实在拉不下脸，也抹不开面子。 他捏住杜芳若的手，小声商量道：“他们不会把咱们饿死的，等那些警察来了之后，肯定会给我们食物的。” “你，你连口东西都不肯给我要？” 杜芳若目瞪口呆地看着宋仲书，一双眼眸里面又蓄满了泪水。 “仲书，你对我怎么这样了！” 杜明锦自然是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心里冷笑，一个两个她都瞧不上。 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是半斤八两的，自私自利，以自己为中心。 哪怕是对对方有一丁点的真心，也会在觉得对方拖累自己的时候，想尽办法让对方对自己付出。 司濯年注意到杜明锦吃饭的工作逐渐慢了下去。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开口：“要给他们分一点？” “不。” 杜明锦摇头，趁着两个人距离近，她赶紧从空间里面拿出来一堆食物塞到司濯年的怀里。 只要司濯年等下再光明正大地拿给自己，那就不会惹来怀疑。 司濯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将几个玉米和红薯当着两个人的面交给了杜明锦，随后看着她放到距离宋仲书两人最远的角落里面。 两个人只有眼睁睁看着的分，要是想要偷或者拿，恐怕要先让手长成几米长才行。 等杜明锦吃饱喝足，司濯年索性脱下了外套，抱住杜明锦后，将外套盖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你真的要留在这里陪我吗？” “嗯，这里又黑又冷，你会害怕的。” 司濯年发现杜明锦有些怕黑是机缘巧合，在镇上的时候，有天杜明锦熬得太晚，司濯年担心至极，去卫生院接她的时候，发现她在门口走得很慢很慢。 直到看到自己，才加快了脚步，整个人也不那么紧绷了。 司濯年知道，杜明锦的怕黑可能并不严重，至少可以支撑她平日的正常生活。 但司濯年连这点苦都舍不得杜明锦吃。 他身上带着让杜明锦安心的味道，杜明锦合上双眼，竟真的安稳地睡了过去。 次日杜明锦再醒的时候，司濯年已经离开了。 可是他的外套还留在自己身上，而脸边就是司濯年给自己留下的早饭。 两个尚有余温的包子。 杜明锦心中感动，捧起包子正准备往嘴里送，就被旁边直勾勾的视线刺激到食不下咽。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杜芳若像是一头饿得快死的小狼，紧紧地盯着杜明锦手中的包子。 杜明锦眨了眨眼，当着她的面咬了一口包子。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杜芳若的眼神更加阴冷，好像杜明锦才是那个抢了她东西的人。 真是可笑。 杜明锦想，明明东西都是自己的。 而自己的人生，才应该是杜芳若的。 现在杜芳若却要回过头来怪罪自己毁了她的一切？ 如果杜明锦要为杜芳若支离破碎的人生负责，那么谁又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呢？ 杜明锦将包子吃了个干干净净，杜芳若气得肩膀都在颤抖。 宋仲书被她的动静吵醒，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最终按住了她的肩膀。 “别这么没出息。” 就像是导火索，彻底激怒了杜芳若。 “我就是没出息的人，我是杜家保姆的女儿，你肯定后悔当初和我配合了吧！” 杜芳若没察觉到宋仲书对她的感情，又或许是她自己选择了漠视。 伤人的话语脱口而出后，只会让两人的关系越走越远。 宋仲书怔愣着不知所措，正好门再次被推开，张勇不耐烦地开口：“吵什么吵，你们是准备互相包庇吗？！” “杜明锦，上次我们见过面，听说你还是司濯年的女人，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张勇的脸上满是疲态，可见这两天因为猪的时候操了不少心。 杜明锦前几天听舅舅谈过张勇，说是他十岁的时候就参军了，一辈子打过不少仗，功勋更是数不胜数。 只是因为不愿意留在城里，也不愿意学习后去当干部，觉得那样太过枯燥，这也看不上，那也瞧不上，最后只好分配到这里当个农场的大队长。 鼠目寸光。 这是杜明锦对于张勇的评价，他有勇气有本事是真的，可是没有脑子也是真的。 放在过去他确实是个可靠的人，放到现在……完全是被人利用了。 “如果我说不是我，您相信吗？” “你说不是你，他们说是你，我到底应该相信谁？” 张勇死死盯着杜明锦，可惜杜明锦不觉得他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叹了口气：“如果您再随便抓个人，然后给他们打一顿，说不定他能还能供出来更多人呢！” “你的意思是我屈打成招！” 张勇像是一头呗激怒的豹子，愤怒涨红了他的脸。 “你竟然敢污蔑我！” 谁污蔑谁啊！ 杜明锦只觉得头疼，和聪明人说话或许会担心被带进坑里，和不聪明的人说话，只让人觉得寿命都减短了。 “我知道了，你们是想要互相包庇是吧，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 张勇自作聪明地一拍脑袋得出结论，随后大声嚷嚷着：“你们都进来吧！” 两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地站在张勇两侧。 “把她给我带回去，我要亲自审一审！” “张队长，可是她……她是先进分子，我们要是…” “废话怎么那么多，她以前是先进分子，现在就不能是…是犯罪分子吗？！” 两个男人目瞪口呆，还是其中一个瞧着机灵点的先开口应下：“我们这就把她带回去，您先回吧。” 第123章 好日子到头了 “杜明锦，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杜芳若看着杜明锦的牢房门被打开，幸灾乐祸地嘲讽着。 “你就等着遭罪吧，小心皮都掉一层！” 杜明锦瞥了一眼她，冷冷道：“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抱歉，你忍一下。” 刚才那个机灵一点的男人走到杜明锦身旁，拿出来了一副手铐，示意杜明锦将双手背在身后。 杜明锦趁机和他打听道：“现在是组织上下最后通牒了吗，要他必须交出一个罪魁祸首去？” “你瞎打听这种事情干什么？” 另个男人不耐烦地打断了杜明锦的话：“和你有关系吗？” “你别凶她，好好说话不行吗？” 机灵男人呵斥了同伴，又将他先打发了出去，才对杜明锦开口：“不是的，不过今天是除夕，所以组织要求附近的军区必须送过去两头猪，养猪场已经没有合适的了，剩下的几头也怕吃了毒会闹出乱子，所以队长有点焦头烂额。” 说话间，男人已经将杜明锦的双手拷在了背后。 杜明锦可以感受到，在手铐的间隙中，被他塞了一团纸，不至于直接触碰到手腕。 杜明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旋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杨永安。” “永安，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杨永安怔了一下，盯着杜明锦的脸看了片刻，忽地觉得自己的脸也有些发烫。 他早听说过司濯年找了个漂亮媳妇。 村子里面的女人风吹日晒的，哪怕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算得上清秀。 唯独今天见了杜明锦，杨永安才发觉，原来大家都是实话实说。 司濯年真的找了个漂亮媳妇！ 杜明锦的脸虽然也被日头晒过，不算特别白皙，可是透红的脸色，却让人挪不开视线。 杨永安用力点了点头：“你说吧，能帮我一定帮你！” “你帮我去一趟镇上，找个叫邓东方的杀猪匠，然后让他带着杀猪的工具来趟这里，车费你先帮忙垫上，等回头让濯年拿给你。” 杜明锦不敢耽误时间，他们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杨永安点头答应，可是却仍旧不解：“找杀猪匠能有什么用，我不是告诉你没有猪了吗？” “万一有呢？” 杜明锦俏皮地眨了下眼睛：“既然组织给的死命令是解决问题而不是找出罪魁祸首，那么咱们就应该先按照组织的计划来，不是吗？” “我明白了。” 虽然不相信杜明锦能平白无故地变出两只猪来，可是杨永安仍旧愿意为了杜明锦跑一趟。 他们先将杜明锦送去了农场，交给张勇之后，杨永安便独自一个人转身就走。 旁边的男人好奇道：“你干啥去，不看队长审她吗？” “不，不看了，我要去趟镇上？” “啊？” 男人以为杨永安疯了，赶紧追上去：“去镇上干啥？” “帮她个忙。” 杨永安深吸口气，唇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她让我帮她一个忙，我怎么能推辞呢？” “你是不是有病？”男人纳闷道：“还是你真看上人家媳妇了？” “什么人家媳妇，他们俩又没结婚呢，再说我就是看不惯有人被冤枉而已，帮个忙有啥不行的，你啰哩巴嗦的干啥，让开让开！” 杨永安推开了男人，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与此同时，屋中，杜明锦和张勇面面相觑。 张勇很少审问女人，何况杜明锦和以前那些女人不一样。 那些女人要么一进来就哭爹喊娘，要么就宁死不屈，再不然也是从头骂骂咧咧到尾。 唯独杜明锦，淡定地坐在自己对面，让人分不清楚，究竟是谁在审谁。 “说吧。” 张勇清了清嗓子，面色严肃：“你是怎么在猪食里面下毒的？” “已经确定是猪食下毒了吗？”杜明锦反问道：“有个人死了，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一定是吃了猪食死的？” “他的嘴里，有猪食吗？” 张勇皱紧眉头，他压根没想过这种事情，只知道老关平常疯疯癫癫的，什么东西都能往嘴里塞，所以看到他死在猪棚，第一时间就是怀疑他发疯后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就算没有，怎么不能是咽了呢？” “猪什么体型，人什么体型？”杜明锦不屑地开口解释：“要么吃了就直接死了，要么觉得难受，那也会走出猪棚的，现在倒在里面，如果怀疑他是吃猪食吃死的，嘴里肯定会留有痕迹，你没查过吧？” 杜明锦耸肩，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我不保证他嘴里一定有或者一定没有，但无论是哪种结果，我告诉你这件事，对我一定没有好处。” “我让人去查。” 张勇相信了杜明锦的话，却不完全相信杜明锦是无辜的。 聪明的女人。 张勇心中想着，他对杜明锦的怀疑在逐渐减轻，可是一想到眼下的任务，张勇又不免头疼起来。 杜明锦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表情，主动开口提起道：“张队长，其实你不应该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的，下毒的人目的都还不知道，你别告诉我，我是为了陷害杜芳若和宋仲书，甚至不惜害死一条人命。” 动机确实无法站住脚。 张勇将信将疑地瞪着杜明锦，问道：“那你觉得，现在我们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如果我能给你两头猪，让你可以交差的话，你能让我回家过年吗？” 杜明锦的话像是一道惊雷砸在了地上。 张勇猛地回过神，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斥着不可置信。 两头猪？ 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不就是因为交不上两头猪，所以才绞尽脑汁想把罪魁祸首交出去的。 “当然，我不可能是捐献给你的。” 杜明锦赶紧解释道：“你可以先交差，不过明年过年之前，要还给我舅舅家两头猪，行吗？” “你，你哪来的猪？” “这你就不用管了。”杜明锦耸肩：“张队长，有些事情不问才能顺利进行，刨根问底对谁都没好处。” 第124章 心照不宣的解决办法 张勇死死盯着杜明锦，似乎想要从她的脸色中看出真假。 一个初来乍到的女人，怎么可能掏出两头猪给自己？ 可笑至极！ 但现在除了相信她，难道还有什么其他可以做的吗？ 张勇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法子，能在今天之内凑齐两头猪。 半晌，张勇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行，如果你今天可以带过来两头已经分好的猪，那么我可以让你回去过年，不过……” “我知道，你还是想要找到罪魁祸首对吗？” 杜明锦体贴地帮张勇补完了剩下的话，还附上了一抹笑：我会帮你的。” “为什么？” 张勇虽然脑子笨，可他也不是个傻子，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午餐的事情。 今天杜明锦和自己只是第二次脸面，他又没给过杜明锦好脸色，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帮助自己？ 杜明锦简直被张勇这个问题给气笑了。 她哭笑不得地摇头道：“还不是因为事关我的清白，要不然谁愿意管你这儿的闲事？” 张勇：…… 还真是直接。 “可以，不过按照你的意思，杜芳若和宋仲书两个人也不是罪魁祸首，要一起放了吗？” “那就随便了。” 杜明锦耸了耸肩膀，两个人怎么过年，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过……我建议你别轻易放了他们，他们两个都是小心眼，保不齐就一封举报信交了上去。” 张勇叹口气，语气无奈：“也没法子，确实是我找错了人。” 杜明锦有些意外，她突然发觉张勇虽然没有脑子，但是却是个正直的人。 这种人留在村子里面，反倒是件好事。 想来他只要可以解决这里的事情，组织也不会与他为难。 “需要我帮助你吗？” “不用，我已经安排好了。” 张勇又皱起眉，重复了一遍杜明锦的话：“安排好了……？” “我现在要去猪棚，除了杨永安等下带回来的人，谁也不许进来。” 张勇虽然不清楚杜明锦葫芦里面究竟卖的什么药，但眼下也只有相信她了。 他亲自将杜明锦带去了猪棚，特意交代了一通其他人不许打扰，才将信将疑地离开，把杜明锦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杜明锦不敢耽误时间，她还从来没有取出过活物的经验，答应的时候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万一这次失败了…… 她其实压根没想过，失败会有什么后果。 杜明锦钻进空间中，摸了摸两头猪的脑袋。 她心里仍旧带着几分不舍，毕竟是自己一天天养大的，可是猪也有猪的使命。 “对不起。” 杜明锦轻轻开口：“早知道就不给你们取名字了。” “检测到主人需要牲畜两头，现存档两头牲畜，可在畜牧区用积分重新提取。” 杜明锦恒吃瘪肚地准备将两头猪往外搬的时候，天上忽然飘过来了一朵云。 杜明锦没弄清楚是什么意思，就点击了一下。 谁知竟然周遭的环境瞬间发生了变化，转瞬她就站在了一片空地上。 畜牧区？存档？ 杜明锦一头雾水，只见眼前还有一朵云，上面言简意赅地写着四个字。 “积分兑换” 她将信将疑地点开，惊喜的发现，里面竟然有肉包子和素包子的猪崽状态，只是需要二十积分，才能将它们给兑换出来。 可是积分有要从什么地方来？ 杜明锦绞尽脑汁，正想点进说明中，却听到了杨永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杜同志，我可以进去吗？” “我把您需要的人带过来了。” 还是下次再来看吧，杜明锦心中想着，关闭了空间，把两头猪拽了出去。 “进来吧。” 杜明锦给杨永安拉开了门，邓东方和凤霞俩人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妹子，听说你遇上难事了，我们两个赶紧过来了。” 邓东方环视一周，拍了拍杜明锦的肩膀：“到底遇上啥事了急成这样，快点跟我说说，能帮咱们一定尽量帮你。” “我想让您帮我杀两头猪。”杜明锦直接说了正题：“而且今天之内必须杀出来，酬劳我会正常付给您，不知道您可以帮忙吗？” “这算啥难事，不过我跟闺女两个人可忙不过来，让你那身强体壮的对象过来帮帮忙吧？” “他今天可能来不了，要不然我帮您？” 邓东方脸上有点为难，开口道：“不是我瞧不起你，妹子，实在是杀猪时候有点不好看，而且你瞧着这么瘦，要是被猪踢一下，今年可就别想下床了。” “我来帮你们吧。” 杨永安在旁边听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地开了口：“我之前也帮过老关的忙。” “行，看你也不像个不结实的，来搭把手，咱们把猪拖到院子里面去。” 邓东方是个实在人，找好人手后说干就干，撸起袖子就开始拖猪，杨永安忙不迭上前帮忙，寒冬腊月却忙得满头大汗。 杜明锦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上前道：“辛苦你帮忙了，回头我……” “杜同志，我是自愿帮你的，不需要你报答我。” 杨永安摇了摇头，帮忙把猪搬到空地上之后，又忙前忙后地给邓东方递工具，杜明锦连个插手的机会都没有。 邓东方神神秘秘地凑近了杜明锦，轻笑道：“那小子看上你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杜明锦被吓了一跳：“谁不知道我和濯年的事情，应该不会吧？” “算了，不和你说这些，不过你这两头猪应该不是在农场里面养的吧，也不是从养猪场里面拖过来的。” 邓东方被拖过来的时候还什么都不知道，只单纯凭借着猪的状态，就猜测出这不是农场中土生土长的猪崽。 毕竟，这里的猪不会这么干净。 而且皮光毛亮的，一看就被养得很好。 “您听了别觉得奇怪，是我自己养的。” 邓东方瞪大了眼睛，凤霞比他激动一些：“你自己养的？！这可是……” 好在邓东方在凤霞脱口而出之前捂住了她的嘴，又问道：“一年能养出来几头？” “最少……四头。” 第125章 被推出去的替罪羊 四头对于专业的养猪场来说不算什么。 可是对于杜明锦个人，却是天文数字了。 甚至对于规模小一点的养殖地方，这数字也足够惊人了。 邓东方心中激动，却更加担心：“万一被发现了，会不会……” “不会，我养猪的地方，任何人都发现不了，这点你也可以放心。” 杜明锦说得不是瞎话，空间和自己高度绑定，除了自己带人进去，目前还真的没有发现其他入口。 她说一年四头，其实也是谦虚的说法，因为杜明锦并不清楚积分的获取上限究竟是多少，一次又究竟可以兑换多少猪苗。 等她挖掘清楚后，一年或许会养出更多的猪。 “那，你打算卖吗？” 邓东方手起刀落地给猪放血，不忘了继续询问杜明锦：“按照市场价卖，你肯吗？” 他在镇上做了半辈子的杀猪匠，心里头最大的结就是没有一个稳定的供货渠道。 养猪场虽然一直跟他合作，不过他们更多也是看上头人的脸色，万一哪天上头要求涨价，那他的成本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而且，养猪场给他拉过来的猪，多半都是成色一般的，更好的则是供给了已经签好合同的几家单位以及价格高一点的大饭店。 邓东方几次商量都无果，想要自己养猪又拿不出本钱，再加上他以前的身份问题，办不下来相关的证件。 因为这件事，邓东方愁了很长时间。 现在看到杜明锦将猪养得这么好，他已经放下很久的心思再度蠢蠢欲动了起来。 “咱们都是老熟人了，如果卖给你我肯定是愿意的。” 杜明锦点头，空间既然给了她这么大一个畜牧空间，那肯定是要她往这方面发展的。 既然如此，她也不能浪费才行。 卖给其他人杜明锦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出卖，可是卖给邓东方就不一样了。 他们父女两个都是敞亮人，做不出背后捅刀子的事情来。 “只不过我不确定一年究竟能有几头猪，如果少的话，怕是给你们添麻烦。” “不麻烦，镇上今年还能撑住，要是你真能供出来猪，大不了让我家闺女先留在你们村里，在你们村里当个杀猪匠，过两年稳定了，咱们再谈新生意也不迟。” 村里对于猪肉的需求量少，家家户户都过惯了苦日子，一年几头猪似乎也真的够了。 而且，凤霞在这里卖猪，多半也是不需要票的，对于一些家庭而言反倒是好事。 “村支书那边你放心，我找人搞定，你要是肯那咱们就合作一下试试，要是不肯也没关系，别因为这事影响了咱们的感情就行。” “怎么会呢。” 杜明锦连连摆手：“您大老远过来帮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感激您。” “这生意可以做，不过估计要等到开春后，快夏天的时候了。” “这倒是不耽误，来，凤霞给我搭把手，把猪挂起来。” 邓东方和凤霞是两个老手，三下五除二就将两头猪给分了个利利亮亮，还将其按照部位分门别类地放好。 等杜明锦将张勇叫过来的时候，他看到院子里面的几辆推车，都震惊地合不拢嘴。 “这都是你……做出来的？” “对。” 杜明锦点头：“也是多亏了他们两个帮我的忙，张队长，按照约定，现在这些猪都是你的了，快点送去附近的部队交差吧。”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张勇不可置信地开口，他仍旧不相信一个女人，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出来两头新鲜的猪。 “哎呀你问那么多干啥！” 邓东方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张勇的话：“妹子说了你去交差，你就去交差呗！” “你……” “张队长。” 杜明锦又抢了张勇的话：“我们已经提前说好了，帮你的前提是你什么也别多问。” “现在你的麻烦已经解决了，我可以离开了吗？” 张勇盯着杜明锦看了许久，低声道：“不可以？” 杜明锦的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张队长要出尔反尔？” “不，我还不至于骗一个女人，我已经让人去告诉司濯年了，他很快就会过来接你，到时候你们两个人一起走。” “那这件事……” 张勇蹙眉，似乎有点不想回答杜明锦这个问题。 杜明锦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问道：“您不会是打算让杜芳若和宋仲书真当……” “我以为对你来说会是好事，他们看你不顺眼，诬陷你，你不会还要为他们说话吧？” 杜明锦猜到张勇根本找不到幕后黑手，所以他解决这件事后，第一反应是随便找个人背锅。 可是这件事根本没有张勇想的那么简单。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反倒可能造成更大的后果。 “不是他们干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小杨，把她带走，等司濯年来了让他们一起走，然后找人把猪给附近几个部队送过去。” 张勇说罢，转头就走，只留给了杜明锦一个背影。 杜明锦还想要追上去和他解释，却被杨永安拉住。 “杜同志，您别去了，没用的。” 杨永安叹了口气：“张队长从来都对知青没有什么好脸色，十几年前就是这样的，当初知青们走的时候，他高兴的就差放炮了。” “那也不能就让他这样敷衍了事吧！” “妹子，你别生气了，我听他的意思，那两个被抓的也像是对你不好的，别因为点不相干的人费劲。” 邓东方虽然一头雾水，可也劝着杜明锦，还端出来了一盆猪血道：“刚才还剩下不少东西，我们也带不走，你拿回去做点猪血肠吃。” “我们两个还急着回去过年，今天就不留了，等你的猪养好了去告诉我们一声就行。” 毕竟今天就是除夕，要是再晚可就真的回不去了。 杜明锦没有留下两人，她眉头紧皱，对杨永安开口：“你真的不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对不起……如果是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上你。” 第126章 两个倔脾气 杜明锦也不想和杨永安纠缠太多，她无奈地点了点头，跟着她去了一旁的房间中。 房间很小，杜明锦一个人坐着。 杨永安几次三番想要来和杜明锦搭话，似乎又害怕杜明锦失望，所以只好悻悻作罢。 快到傍晚的时候，杨永安拿了不说包子进来，放在了杜明锦的手边。 夜色之下，杜明锦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杜永安鼓足了勇气开口：“杜同志，我想问你……” “什么？” “你想要我帮的，究竟是什么忙？” 杨永安犹犹豫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帮杜明锦一把。 虽然下定决心的过程艰难，可是他发觉自己根本不想看到杜明锦失落的样子。 “杜同志，你就告诉我吧，我肯定尽力帮你。” “我想让你帮忙查一查，最近一段时间来农场的人。” 两头猪死了固然严重，牵扯到人命更是会让农场变成一团乱麻。 “新来的，或者行迹比较可疑的。”杜明锦顿了顿，又道：“还有，你再帮我看看老关的嘴里有没有猪食，如果没有的话，就再找一下知道老关是有精神病的。” 杜明锦仍旧怀疑，害死老关的手段未必是通过猪食投毒，毕竟这样的风险太大了。 他想将这件事情伪装成意外，可听宋仲书的口供，今天老关并没有发病的迹象。 或许是凶手顺水推舟，害死了老关之后，又将他伪装成了那副样子。 杨永安细细将杜明锦的话在心里重复了三四遍，才郑重其事地点头：“你放心，我都记住了。” “那麻烦你，如果有结果的话，我也会给你报酬的。” 杜永安愣了一下，垂下脑袋，语气难掩失落：“我又不是为了报酬才帮你的。” “你说什么？” “我……” “濯年，你怎么才过来？” 杨永安的话音未落，屋外便传来了张勇的声音。 他的嗓音听上去疲惫至极，却还强打着精神招呼司濯年。 司濯年叹口气，听上去也像是忙了一天：“有些事情耽误了，明锦在你这里，我也放心。” 这话倒是让张勇有点下不来台。 毕竟如果杜明锦没有提出解决办法的话，他可能真的会对杜明锦用刑。 司濯年没等杨永安开口，自顾自地继续道：“她在哪，家里做了年夜饭，就等她回去吃呢。” “在屋里，放心吧，我一根头发丝都没动她的，不过有件事，我可能还要跟你商量一下。” 张勇没有压低声音，比起给司濯年听，倒更像是给杜明锦听的一样。 杜明锦猜到他想要说什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司濯年可能比自己更恨宋仲书和杜芳若。 “你这媳妇实在是个木头脑袋，我跟她说这件事要有人负责，那俩不知道什么来头的知青正好推出去顶罪，反正他们俩也想害你媳妇，这不是好事吗，结果她倒是不同意上了。” 张勇抱怨道：“我好心被他当成驴肝肺，你要不好好做做你媳妇的思想工作，让她就当是没发生过这件事行不行，全当什么都不知道，来年过年前我给你家牵去两头猪，只当是扯平了。” 司濯年沉默不言，他猜杜明锦是将自己空间中的两头猪交出去，才勉强平息了现在的事情。 他也知道，张勇如今说的办法，是这件事情的最优解。 司濯年是无法忍受杜芳若和宋仲书两个人继续欺负杜明锦的，他们活该为以前的事情付出代价。 可是，如果自己点头，杜明锦会不开心。 比起自己的想法，司濯年更尊重杜明锦的决定。 “张队长。” 司濯年沉声开口：“我认为明锦说得对，做事确实需要有始有终，如果这次随便推出去一个替罪羊，下次可能还会再死两头猪，难道还要明锦给你解决麻烦吗？”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张勇纳闷极了，只觉得司濯年都变得陌生起来。 以前他还觉得司濯年是个聪明人，活干得好，也懂人情世故，现在却变成了一头倔驴。 “找了个媳妇咋还被带偏了呢，你们一个两个都那么倔干啥，这件事也没人会继续追究，随便找两个替罪羊交上去最好了，真不知道你们有啥不满意的！” 司濯年摇头：“不行，如果您真的铁了心把人交了，明锦会写举报信的。” 张勇看着司濯年的表情，无语至极。 许久，他泄了气一般摆摆手，气急败坏道：“算了算了，你们俩这臭脾气真要命，反正他们也没给最终期限，要是最后非交不可的时候还找不到，哪怕你们要写举报信，我也非把那俩知青给供出去！” 司濯年这才点头：“好，不过我想明锦应该会帮你的。” “明锦长明锦短！”张勇气极反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怕老婆的！” 司濯年语气平淡，却好似话里带蜜：“她说得对，我就听她的，她说得不对，就听我的。” “那她有说得不对的时候吗？” 司濯年思考一阵，轻笑道：“暂时没有。” 张勇只觉得自己犯贱，干嘛多嘴问那一句！现在浑身都是鸡皮疙瘩，满意了吗？ 他搓了搓肩膀，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算了算了，她就在屋里，你赶紧把她带走吧，留在这儿别把我气死了。” “嗯。” 司濯年一点不客气，推门的力度都比平常大了不少。 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不如司濯年声如洪钟的叫喊。 “明锦！” “我在这里！” 杜明锦顺着声音跑向司濯年，他张开手将人接到了怀里，随即大掌扣在了杜明锦的后脑上。 “我刚从家里过来，他们都等着你回去呢。” 司濯年轻声安慰，却将杜明锦抱得更紧：“我们现在就回去。” “好，我也想吃舅母做的年夜饭了。” 杜明锦稀罕道：“可惜没能吃上你包的酸菜饺子，本来应该今天开坛的。” 司濯年失笑道：“那有什么可惜的，吃完年夜饭就开坛，明天一早我就给你包饺子，再炸一点油渣。” 第127章 杜清宴的怒火 光是听司濯年这样说，杜明锦都要流口水了。 与杜芳若他们不同，杜家以前条件好的时候，他们讲究养生，肉只吃瘦而补柴的猪里脊，肥的瘦的统统给了家里的保姆与佣人。 杜明锦自然也是其中一个。 她平日里干的是苦力活，又经常吃不饱，所以更加偏爱猪肉中肥的部分。 杜芳若的亲娘偶尔还嘲讽她是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天生就是不值钱的命，否则怎么会喜欢吃这种别人都不要的东西？ 现在想来，越缺什么的人，才越在意什么。 她知道自己是谁，所以想要拼了命地打击自己，巴不得自己一辈子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才好。 又费尽心思要将杜芳若当做大家闺秀培养，其实她要是将这个秘密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也就罢了，或许杜芳若真的能做一辈子的千金小姐，也不会绞尽脑汁地陷害杜家了。 偏偏她和杜芳若蛇鼠一窝，也是个贪财的，这才告诉了杜芳若真相，却没想到杜芳若头一个解决的，就是自己的便宜亲娘。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现在她们娘俩的发财梦都破碎了，一个已经下去见阎王了，另一个也在泥潭里面摸爬滚打了。 至于杜明锦，她现在吃得上嫩而不柴的里脊肉，也吃得上自己喜欢的肥肉。 这就是她的命，她的人生，谁也羡慕不来。 杜明锦用力地点点头，变本加厉地提着要求：“那我还要猪油渣上面多撒一点辣椒再包。” “那是什么味？” 司濯年可从来没这样做过，炸物撒辣椒确实常见，可是撒了撒娇再包进饺子里面，闻所未闻。 “你别管。”杜明锦仰起脸笑了起来：“反正我要吃。” “好，那给你单独做。” “你也要吃。” 司濯年哭笑不得：“好，就我和你吃，能回去了吗，再墨迹下去饭都凉了。” 杜明锦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司濯年还没离开这个这个屋子。 而司濯年不清楚，她还能不知道吗，屋里可有个别人在呢。 杜明锦的脸唰一下红了起来，好在月色被云遮掩，司濯年和杨永安都尾察觉出异样。 “永安同志，今天谢谢你帮我。” 杜明锦赶紧道谢，又拍了拍司濯年的胸脯，小声开口：“带东西了吗？” “带什么？” “什么都行，拿出来一点啊！” 司濯年摸索了一圈，最后摸出来了几张钱，放在了杜明锦手里，眨眼问道：“够吗？” 杜明锦：…… 她不知道够不够，但这样似乎挺没礼貌的。 无奈，杜明锦又将钱给司濯年塞了回去，尴尬地开口：“拜托你的事情如果有结果，一定去告诉我一声，实在是麻烦你了。” “没事……也是为了农场。” 杨永安语气中的失落比刚才更甚，杜明锦觉得自己要是再说下去，他可能就要哭出来了。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新年快乐。” 杜明锦拉着司濯年往外走，甚至没有听清楚杨永安喃喃自语地一句新年快乐。 离开了农场好远，杜明锦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似乎不应该这样对待杨永安。 “要不然，我们拐回去一趟？” 杜明锦犹豫开口：“还是和他说清楚比较好？” 司濯年垂下眸子，认真地看着杜明锦，摇头道：“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他……总归是知道我们的事情，你和他说清楚，他可能更难受，反正你们之后可能也不会见面了，这样就好。” 说罢，司濯年还酸溜溜地开口：“你怎么那么受欢迎？” “不行吗？” “当然行。”司濯年笑了起来：“受欢迎是好事，有什么不行的？” 他们谁也不知道，杨永安愣愣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看了许久。 司濯年和杜明锦两个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家里。 “可算是回来了！” 杜父远远瞧见了两个人，赶紧回过头跟一家子打招呼。 他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接杜明锦和司濯年两个人。 “担心死我们了，还以为你们赶不上了呢！” “多亏濯年帮我。” “我没帮上你什么忙，是你自己聪明。” “你瞧瞧，你们两个现在倒是客气上了！”杜母哭笑不得，一手拉住一个：“别管谁帮了谁，又帮没帮上忙，赶紧过来吃饭。” “嗯！” 杜明锦用力点了点头，拉着司濯年坐下。 舅母和杜母两个人做了一桌子菜，舅舅和杜父在旁边递东西递得都筋疲力尽了，现在可算是能好好坐下来喝上几口。 一年一度的喜庆日子，舅母不再拘束舅舅，杜清宴也特意在镇上买了两瓶好酒回来，如今几个男人喝得东倒西歪，胡乱地划着拳。 杜明锦拉住司濯年，小声开口：“你不许喝那么多，别忘了……” “记得呢。” 大家疼杜明锦，自然将气撒在司濯年的身上，不好当面发作，只好不停地给他灌酒。 饶是司濯年的酒量再好，三下五除二喝了一肚子，也仍旧有些顶不住。 他昏昏沉沉地点头，眼里只剩下了杜明锦嗡动的嘴唇。 又红又嫩，司濯年下意识靠近，在她唇上浅尝辄止地落下一个吻。 杜明锦头一次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吻，而且他们还都一副震惊至极的模样停了下来。 杜清宴甚至连筷子都没握住，直直地砸在了地上。 “给你包饺子……我还记得。” 司濯年含糊不清地说着，下一秒就被杜清宴拽住了衣服。 “还记得那就是不够醉，再来喝一杯！” “小子，胆量大得很！” “别胡闹了，小杯子哪里行，濯年本事大，当然要用大杯子。” 杜明锦担忧地看着他们，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阻拦，却被杜母拉住了手。 她笑着摇头：“就随他们去吧，都是大人了，哪里能不知道分寸呢？” “当初你阿爸要娶我的时候，去我家里吃饭，你舅舅也是这幅样子，真不知道随了谁。” 杜母说着，却突然掉了泪：“明锦，如今的日子真好，比以前还好。” “只是我们还没来得及对你好，你就要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