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换花轿,凭什么死我全家》 第一章、换错花轿,死的却是他人 正值冬日,雪花如同万千素蝶,从空中飘散而下。 原该冰寒的时节,府内却很热闹,到处贴着大红的喜字,下人们小跑而过,满脸笑容。 明宛惜大红的喜袍外面罩着一袭白孔雀纹披风,从抄手回廊处转出来。 “姑娘,您别急,走慢点,小心别摔着了。”丫环吉祥从后面追出来叮嘱道。 急?明宛惜看了看灰败的天,伸手接了一片飘飞的雪花,感应着掌心中的冷意,笑了。 她怎么会急! 成亲的日子是早早定下的,大哥病重,她这个亲妹妹替大哥行拜堂之礼,如今花轿已经到了门前,可那又如何? 温氏姐妹偷换了花轿,都想嫁给韩相之子韩珏,最后她们两个殊途同归,都得偿所愿,踩着的却是哥哥的性命! 还轻飘飘地得了一句笑语:“病殃子,原本就活不长,早死早投胎也是好事!” 又一片雪花飘落掌心,冰凉寒意,却让她再一次意识到,她重生了! 上一世的这一天,大哥死了,死在他成亲的这日,是被气得连连吐血而死的。 大哥突发急病,原本要退亲的,是温家沽名钓誉,既要又要,一定要按旧约把长女送过来。 可送过来的却是原该嫁给韩相之子韩珏的次女,最后又把上错花桥的过错归于天意,长女次女齐归韩珏,而被这恶心操作气死了的大哥,变成了肚量狭小,无容人之量,死了也被人嘲讽。 好一个温氏百年清贵世家,从无失贞之女,只有守节之妇。 只恨他们三个人的情情爱爱,偏要用第四个人的命来填! 明宛惜去了新房,新房里大哥明令景躺在青玉枕上,削瘦无力,病起突然,才短短三天,原本清风明月一般的大哥,如今已经瘦削到如此地步。 母亲卢氏虽则是一袭喜气的绛紫衣裳,却是难掩悲色,帕子轻轻地替儿子拭着汗迹。 “母亲,我若真的有事,您就把这和离之书送给新妇,让她马上归家,莫要误了他人。”明令景手指颤抖地从枕下取出一张纸,递给卢氏。 向来温柔的卢氏崩溃了,一把拉住儿子的手,心如刀割,声音颤抖泪崩:“是他们一定要成亲的,总得替你守一个月吧?” 明宛惜走了进来,把卢氏扶起来,温声道:“母亲,女儿已经找到了李太医,现在就在别院等着,拜堂原本就不需要大哥,先把大哥送去别院看病,李太医医术高明,一定可以救大哥的。” 上一世,这位医术高明的李太医是在明天才回的京城,这是一个死循环,里面套着的就是自家人的性命。 大哥死后,母亲没熬多久也跟着去了,再后来,父亲被牵扯进了一件大案中,死在诏狱,自此,她就从宁西侯府的嫡女,变成了一个任人欺辱的孤女。 卢氏闻言又惊又喜:“李太医回京了?” 勋贵世家都知道,李太医对于急症最有手段,只是李太医奉皇命去江南办事,离京已经有一月有余。 “母亲,女儿之前跟您要的人手,就是出城沿路去寻李太医,如今方得了消息,不过李太医才回京不方便过来,先去了别院,就等着大哥过去看病。” 三天前,她醒来后,当既派人去往江南的路上寻李太医,绝不让李太医多耽误这关键的一天。 “太好了,那可真是太好了,菩萨保佑。”卢氏激动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就要跪下,这三天,看着儿子越发不好,当母亲的心都要碎了。 明宛惜一把拉住她:“母亲,先安排大哥去别院,从后门走。”这是最当务之急的事情。 “好!”卢氏当即拍板同意,没有什么比儿子的身体更重要的。 母女两个一起把明令景送到了后门马车上,看着马车离开,卢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手紧紧地拉着明宛惜:“你大哥不会有事的吧?” “母亲放心,李太医的医术这么高明,上次大哥急症的时候,也请的李太医。”明宛惜拉着卢氏的手安慰道。 “走,我们现在去前面。”卢氏抹了抹眼泪,新人进门,她也得去前面等着。 “母亲,不必着急过去,温家换了花轿,花轿里送过来的是温家的二姑娘温玉娇。”明宛惜的声音清冷、平静。 卢氏的哭声噎在喉间:“你……你胡说什么,你大哥娶的是温家的大姑娘温玉栖。” “温玉栖和相府大公子韩珏情投意合,设计了这一次换花轿,坐着花轿过来的是二姑娘温玉娇。”明宛惜清楚地解释道。 “这……这怎么可能,温玉娇为什么愿意换?”卢氏惊得半天没反应过来。 “母亲,温玉娇已经失了身,韩府说她只能为妾,算计着送过来就是走一个过场,算全了温氏的脸面,到时候韩珏过来抢亲,跪到大哥面前,求大哥成全,把大哥活活气死后,温玉娇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回归韩府。” 上一世,她们就是这么做的。 一个是已经正式拜堂了的,自当为正妻,另一个是换错了的,韩珏又亲自过来抢人,当然也得回归,不过已经有了正妻,这个只能为贵妾,算起来都是迫不得已,与温家、韩家都无碍,甚至不少人觉得韩珏情深义重。 而宁西侯府却成了一个笑话。 心高气傲的大哥,哪里还能承受得住羞辱,当时就连连吐血,熬到晚上,人就没了。 “好啊,好一个清贵世家,居然做出这等污秽的事情。”卢氏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沙哑着嗓子就要去前堂。 明宛惜忙拦住卢氏:“母亲,拜堂不急,她们不愿意嫁大哥可以退婚,偏偏还想踩着大哥的性命,占据着名声的上风!” 拜堂?以这个理由送进洞房,才让大哥直面了这场上错花轿的羞辱。 这一次,他们休想见到大哥,就算是假拜堂,她也不会拜,这对各怀鬼胎的姐妹花,以后和大哥再没有半点关系。 “母亲,您若是信我,就由女儿来办,女儿必然会办得妥妥当当。”明宛惜主动请缨。 卢氏只觉得眼前的女儿让她安心,那双清丽的眼睛幽深平静,安抚了她激动、愤怒的心,眼眶立时红了:“惜惜,是娘没用。” “母亲,您有用,您得震住场面!”明宛惜抬手给户氏抹去泪痕,“娘,您还甩得动软鞭吗?” 二十年前,大将军之女嫁给了曾经的宁西侯世子。 “能!” 第二章、箭箭射偏,花轿倒地 宁西侯府门前,花轿落地,乐声齐鸣,百子炮炸开满地红屑。 却不见新郎过来踢轿门,迎新人。 宾客们面面相觑,一个个开始窃窃私语。 大堂里,太夫人脸色难看地又叫了人去后面催,今天定下的是明宛惜替兄踢轿门,拜堂。 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人却不见了。 “太夫人,马上来了,”一个婆子满头大汗地跑出来,在太夫人耳边低语了一句。 “卢氏呢?也没过来?”太夫人没好气地道,吉时其实已经过了。 “夫人也说快了,都在世子房间里,整理一下马上就来。” 当着满堂的宾客,太夫人虽则恼怒,却也只能容忍着,这一等便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不管是堂上的太夫人还是下面的宾客,脸色都难看起来,不少人在猜测宁西侯世子,是不是直接就死了?这喜事马上就要变丧事了? 温家的姑娘着实可怜,也就是温氏这样的清贵人家,才会在未婚夫急病快不行的时候,依旧如前约般,送上自家的女儿,哪怕是冲喜,也不肯背约,温氏重情守诺,女子更是节烈无双。 明宛惜扶着卢氏过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色都很沉重,谁也没笑颜。 随着她们的进来,乐声也跟着顿了顿,乐手们下意识的都停了乐声,礼堂顿时一片诡异的安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母女的身上,都觉得要从她们母女口中,知道宁西侯世子的死信了。 太夫人狠狠地瞪了卢氏一眼,低声斥道:“花轿都过来这么久了,怎么才出来?吉时都误了。” 吉时的确已经误了,上一世的时候,明宛惜是在吉时之时,和温玉娇拜了堂,待得礼成送入洞房后,韩珏就带着人闯了进来,在大哥面前扯下红盖头,看清楚是温玉娇后一把抱住她,声音急得不成样:“玉娇,我来了,你别怕,你和你大姐上错花轿了!” 而后是温玉娇哭得晕了过去,现场一片混乱。 今天,时辰已过,韩珏还没来! 这是必要在送入洞房后,闹到大哥面前的意思了! 行,就看一会谁按捺不住! 待卢氏坐下,明宛惜到花轿前,接过弓,三支箭射向轿门,那么近的距离,箭箭射偏,最后一支箭更是擦着喜娘的鬓角,直没入轿门。 “啊!”花轿中的温玉娇早就等得心焦,把盖头掀到发顶,看到有箭飞进来,惊叫着往边上一偏。 明宛惜的一脚这时候也踹上轿门一侧。 两力同使,花轿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竟是往一边翻转了过去。 两个喜娘反应还算快,急忙从花轿中扶出狼狈不已的新人,却是衣裳翻飞,盖头半掀。 喜娘飞快地替新人整理了一下,随手把一条红色缎带塞入明宛惜的手上。 盖头落下间,明宛惜看到了温玉娇受了惊吓后苍白之极的脸。 吓了一次,就受不住了?才刚开始…… 进门后便是跨火盆,喜娘高声喝唱:“枣森生金焰,新人踏红莲-请贵人移玉步!” 温玉娇才要抬步,那火盆里的火焰忽然窜起了三尺,温玉娇吓得一个踉跄,急忙止住。 接二连三地受惊,这会竟觉得肚子隐隐作痛,又慌又急。 明宛惜走在前面,感应到手中的红绸被往后牵了牵,她没停下脚步,手下一用力,继续向前。 温玉娇哪里还站得住,轻呼出口,步履失衡,眼看着一脚就要踩上火盆。 明宛惜似乎才反应过来,退后已经来不及了,伸手一把拉住温玉娇的衣裳,用力地往前一拽。 温玉娇的脚底在火盆上轻点了一下后,整个人就往前冲了出去,没待众人反应过来,她已经红衣委地,摔倒在堂前。 大红的盖头,飞了出去。 温玉娇下意识地一捂肚子,疼得脸色青白。 “快……快把新人扶起来!”两个喜娘急叫着过来扶人。 “你是……温二姑娘?”明宛惜心底冷笑,脸上却露出一副震惊不已的表情,愕然地看着被喜娘扶起来的人,呐呐地道,“我大哥娶的是温府的大姑娘,这……是不是上错花轿了?” 一句话满堂俱惊,看向已经盖上了盖头的新人。 “新人错了?”卢氏蓦地站了起来,大声质道。 “胡说什么,人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怎么可能弄错!”太夫人眉头紧锁的冷哼一声,指挥道,“赶紧拜堂吧,时辰耽误得太久,对景儿的身体越发不好。” “祖母,可这是温玉娇,要嫁到相府去的温二姑娘!” 太夫人不觉得是大事,不过是一个冲喜的新人,有什么重要的,侄孙女说了能成就行:“大惊小怪的做什么,亲事成了,你大哥的身体才会好,行礼吧!” 竟是不管不顾,也要拜堂成亲的意思。 听起来还全是为了大哥的好! 宾客们方才都没看到红盖头下的新人,不知道现在谁说的是对的,但怎么说侯府太夫人都要比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稳重有见识,该是小姑娘大惊小怪了点。 早听说这个才回来的嫡长女有些上不了台面,现在看着倒真的是了。 “祖母,这是韩相府的新人。”明宛惜还在坚持。 太夫人已经不耐烦了,一摆手,过来一个婆子拉着明宛惜就要拜堂,一边低声警告明宛惜:“大姑娘,只有喜事成了,世子才会好,您还是快一些吧!这吉时不能再耽误了!” 说完压着明宛惜的脖子就要让她弯腰,一侧的喜娘已经得了太夫人的意思,高声唱了吉语:“一拜日月润天地!” “啪!”卢氏直接发作,当做腰带的软鞭出手,重重地甩在面前的供案之下,供案上的瓜果糕饼,立时翻了下来,瓷盘碎了一地。 满堂安宁! “卢氏,你失心疯了不成?”太夫人蓦地站起身来,昏黄的眼底俱是恼怒。 “砰!”温玉娇坚持不住了,身子无力地软了下来,低喃道,“疼!” “唐大夫,快过来给温二姑娘看看。”明宛惜一眼就看到替大哥看病的唐大夫,挤在人群中,急得大叫起来。 “不……不要!”温玉娇的话低的也就只有明宛惜听见。 丫环如意已经拉着唐大夫过来。 就在此时,门口忽然有人喊一声闯了进来:“玉娇!” 第三章、“抢亲”,请签字 看着扑进来一把推开唐大夫,抱起温玉娇的韩珏,明宛惜眼底一片冷冽。 果然,人是早就到了的,只是躲在一边罢了。 急了,他急了! “肚子疼,珏哥哥。”温玉娇的话是凑在韩珏耳边说的,明宛惜就站在他们身边,耳力还好。 “扑通”韩珏抱着温玉娇跪了下,“太夫人,侯夫人,花轿送错了,玉娇是我的新娘,还请太夫人、侯夫人高抬贵手,让玉娇回转。” 韩珏清楚地感应到温玉娇的裙底有粘乎的血迹,他现在只庆幸今天的喜服是大红色的。 背心处冒冷汗,绝不能让人知道温玉娇身怀有孕。 真的是闹错了?宾客们一片哗然! “温府大姑娘呢?韩公子带来了没有?”卢氏冷声问道。 “侯夫人,温府的大姑娘已经和我礼成,送入了洞房,若再把人送过来,怕是不妥当了。”韩珏一脸为难的道。 “所以,你要二人同娶?”卢氏冷笑道,直接把结果撕了出来。 韩珏额头上冒汗,他没想到卢氏的反应这么灵敏,好在话也是准备好的,一脸正色的道:“侯夫人,此事原是一个误会,可是玉娇原本就是我的妻,我不能置她于不顾,哪怕她送到了这里,成了亲,我也是不会负她的。”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很是正气凛然,不少人连连点头。 “韩公子,那温玉栖呢?我们也是不介意她和你拜过堂的,还请韩公子把人送过来,该是韩公子的当还给韩公子,该是我们府上的,也得还回来。” 明宛惜淡淡地道。 “我和温大姑娘已经成亲,拜过堂,她是我名正言顺的正妻。”韩珏咬牙坚持,加重温玉栖的分量。 “正妻?那就是说原本该是正室夫人的温二姑娘,成了一个妾室?”明宛惜抓住了他的另一个破绽。 “不,不是妾,是平妻!”韩珏蹙眉道,这事在事后如何处置原本是韩温两家的事情,但现在扯到明面上,他是绝对不能直言贬妻为妾的。 “韩公子该知道,平妻听起来好听,其实还是一个妾!”明宛惜唇角勾出一丝讥笑。 “没什么妾不妾的,如今这种情形,我只能两个都娶了,我相信宁西侯世子能明白我这番心意的,请允许我见世子一面,当面和世子言说此事。” 韩珏正色地道。 所以,上一世,他们一定要闹到大哥面前,一定要把这份羞辱当面砸到病重大哥的脸上,一定要气死大哥!给他们三个人的感情,画上一段唯美的因果。 最后,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名正言顺,韩珏有担当,温氏一族重承诺。 只有宁西侯世子是个短命鬼,不过原本就听说快不行了,这事也怪不得他人,甚至不少人觉得这样也好,免得耽误了两个这么好的姑娘,韩珏也算是救了这两姑娘。 明宛惜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很是恶心。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想气死大哥! 大哥不死,他们三个人不安心了! “我既然代大哥拜堂,自然也可以代替大哥做主,韩公子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我说!”明宛惜冷笑一声。 “还是见一见世子,当面说清楚的好。”韩珏还在坚持。 居然还在这里不依不饶,那巧了,她也是这么一个打算:“韩公子如此爱重温二姑娘,该发现温二姑娘已经晕过去了吧,不如先请大夫看一看吧。” 韩珏脸色一紧,能感觉到温玉娇的无力,鼻翼间隐隐血腥气。 温玉娇的肚子要等不及了! “玉娇身体不好,是老毛病,府里配有药,我先带她回去,等她好了之后,一起过来给世子赔礼。” 韩珏不得不退,蓦地站了起来,转身欲走。 腰却被卢氏一鞭子拉住:“等一下。” 软鞭用力,连带着温玉娇也缠在了鞭子里。 “侯夫人,玉娇身体不好。”看着面沉似水的卢氏,韩珏慌了。 “两家的亲事闹成这个样子,二个新妇俱归于韩府,韩公子什么话也不留就要把人带走,莫不是太欺我侯府了?” 这话说得原本要开口的太夫人也住了嘴。 在外人眼中,这事的确是侯府失了颜面,太夫人再不满意卢氏,这个时候也不得不认同这一点。 方才在认错温玉娇的事情上,太夫人已经失了先手,再说就要让人怀疑了。 “侯夫人是什么意思?玉娇的身体撑不了太久,还请侯夫人高抬贵手,先让她回去用药!”手底粘湿的感觉越发明显,韩珏眼底惶急起来。 明宛惜扯过一张纸,写上几个字,把纸笔递到韩珏面前:“韩公子,签了!” 待看清楚上面的字,韩珏连退二步,眼底悲愤:“侯夫人,这是何意?” “韩公子今天没来抢亲?还是打算还我们一个新人?”明宛惜反问,纸又往前递了递,“这满堂的宾客都是看到的,韩公子不会不认吧?” 顿了顿之后,她继续道:“还是说韩公子,其实没那么在意温二姑娘的身体,也就只是表面上说一说罢了,否则这个时候,认述一下事实,事后大家也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不好吗?” 事实是这个事实,不过哪怕真的就是这个事实,说话间是可以婉转地避过的,但落在纸上的事实,就是证据了。 特别这里面还着重写了“抢亲”二字。 韩珏不想签,但又不得不签,明宛惜把他要回复的方向都堵死了,况且温玉娇也等不得了。 “好,我签,等下次我会和宁西侯世子当面说清楚此事的。”韩珏还在强撑,提起笔当场落了名字,待得卢氏的鞭子一松,转身就跑。 没人注意到,这会一直半昏迷状的温玉娇眼皮子动了动,似乎要睁开眼睛醒来。 明宛惜冷笑着看着韩珏带着人仓皇离去,手轻轻摆了摆。 一个丫环上前去捡卢氏掉落的软鞭,叠起后双手送到卢氏面前,卢氏伸手欲接,却在看到丫环手的时候,愣住了。 太夫人的目光也看了过来,而后大惊:“血,怎么会有血?” “这……不会是温姑娘裙底的血吧!”宾客中有人几乎是下意识地道。 “这好好的,怎么会见血了,莫不是……”这话没说完,许多人却都已经往这个方向想了。 什么老毛病会见血的? 这可不太对。 不少人面面相窥,这事……恐怕不只是上错花轿这么一个意思吧? 不对劲,很不对劲! “砰!”明宛惜身子往后就倒…… 第四章、又一张冲喜的庚贴 丫环吉祥一把抱住她,惊的声音也变了调,“姑娘晕血了!” 卢氏拍开面前的鞭子,惶急地扑上来,一把抱住明宛惜,脸色大变:“惜惜,你没事吧!你别怕,没血,没有血!” 明宛惜伸手捂住胸口,呼吸急促,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太好。 “唐大夫,快,快过来。” 一直在边上,但一直没作用的唐大夫急忙上前,伸手搭上明宛惜的脉门:“大姑娘,跟着老朽呼吸,呼……吸,呼……吸,对,就这样,您这晕血之症,这么多年居然还没有好全。” 眼看着明宛惜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唐大夫才松了一口气。 侯府的主子病了,一般请的都是唐大夫,对于明宛惜的旧症他也是知道的。 这位大姑娘的身体可不好,生下来就是早产的,先天不足,少时一直病病弱弱的,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后来没办法,只能让她去气候怡人的江南住着休养身体,一去就是数年。 没成想,回来后,还是没好全! 眼看着明宛惜脸色稍好,能站起来了,卢氏忙扶着女儿进去,软鞭落在地上,引得不少人上前去摸了摸,果然,看着不太清楚,一摸一手血,是真的有血。 有所怀疑的宾客们的神色都古怪起来,这温家女有问题啊…… 新人都没了,这喜宴自然也没有必要存在了。 宾客们纷纷告辞。 随着宾客们的离开,关乎这场上错花轿的闹剧也传了出去,特别是在最后摸到鞭子上的血,更是铁证如山,实锤了! 讨论之下,更多的人发现了细节。 比如说韩珏离开的时候,脚步匆忙,几乎是抱着人飞奔而去。 据说有人还看到韩珏手上也有血迹。 两个人都穿着大红的衣袍,衣裳上面看不太清楚。 还有鼻子特别好的宾客说,在韩珏飞奔出去的时候,他们闻到了血腥味。 一个结果无声无息地散播了出去。 韩珏和温玉娇两个,早有了首尾,甚至温玉娇还怀了孕,也怪不得韩珏发现人换错了,冲过来抢亲也要把人带走。 否则这肚子里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据说宁西侯府当时把大夫都叫出来了,韩珏硬是没让侯府的大夫看,抱着人转身就跑了。 这就更加坐实了温玉娇可能真的怀了孕的事实。 韩相府的这位公子,这人品可就不怎么样了!这温氏之女,也是毫无贞节可言! 再往深里想,把一个失贞之女配给一个病重将死之人,真的只是意外吗?为什么温氏要两女同嫁?真不是故意的? 流言一个个传出,越说越觉得像,越说越觉得真。 这温、韩两府算计了宁西侯府? 温府姑娘和谢相之子,如此不堪的吗? 宁西侯府内院,卢氏才扶着身子不适的女儿躺下,太夫人身边的婆子就过来传话,要求卢氏过去问责,好好的亲事闹成这个样子,太夫人大怒。 “母亲,我陪你去!”明宛惜翻身坐了起来。 “你在这里休息,娘自己去!”卢氏一把按住明宛惜的手,道。 看着神色平静的母亲,明宛惜反手握住卢氏的手,抬起幽深的眸子,顿了顿之后,还是陈述了另外一个真相:“母亲,父亲的外室这一次要跟着一起进京,还有一双儿女,一双和女儿差不多大的双胞胎。” 这事就在换花轿之后,可以说是步步紧逼,不给母亲喘息的机会,她得让母亲早做准备,母亲不是弱者,只是上一世大哥之死,给了母亲最沉重的一击,也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 卢氏惊得半天合不拢嘴,只觉得心口一疼,手下意识地按了上去,她现在已经不问女儿从哪里知道的,方才的事情已经验证了女儿知道的都是真的。 “你……你父亲他……他怎么会?” 其实还是有些感觉的,写的信越来越简单,甚至有时候只给太夫人的信,没有给自己的。 这一刻,甚至有种尘埃落地的感觉。 心疼吗?很疼!眼底一片红涩。 “大哥如果出事,这爵位就落到这外室所生的明令青身上,他会是侯府的世子,名正言顺地进入族谱。” 明宛惜抬手为卢氏擦去泪痕,冷静地安慰道:“母亲,您放心,这一次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上一世,母亲郁郁而终,固然是因为大哥,但其实也有这个外室史氏的手段,她回府不到一个月,母亲就过世了。 “你祖母是知道的?”虽然清楚,卢氏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明宛惜轻点了点头。 卢氏的心头一颤,紧紧地抱住女儿,心口如同有一个大洞一般又疼又冷! 这么多年,但凡婆婆有些不适,她都衣不解带地在屋里服侍,晚上就睡在婆婆的房里,夜里婆婆有一丝动静,她都会起来察看,生怕她有什么不好,她以为,自己对婆婆如此付出,婆婆终究是明白的。 却原来一直帮着她儿子瞒着自己,现在甚至还想算计自己儿子! 她忍不下这口气,也没打算再忍! 明宛惜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卢氏的背,事实的真相就是这么残忍,一心赡养公婆的原配,早就已经比不得在外面养着的如花美眷,更何况这位还生了一对贴心可人的儿女。 原配原以为就算没了当初娶自己时对父母的誓言,至少还给自己留着一份体面,赡养公婆,主持家事,抚养一双弟妹,却终究比不得添香的红袖佳人。 “母亲……” “没事,娘哭过之后就不哭了。”卢氏抹去眼泪,缓缓推开女儿纤瘦的身子,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你先躺躺,既然是晕血之症,也不能马上就好,我只是一个损了儿女的母亲,既便再做点什么事情,也怪不得我!” “母亲,那您小心一些,女儿一会出去见大哥。”看到母亲由悲痛转为坚定,明宛惜没再强求。 有些肉烂了,还是早早的挖出来的好。 免得时间长了,到时候直接溃烂伤及性命。 “若是需要人手,母亲手上有,你随意调配!”卢氏安排道,这才转身离开。 她还有一双儿女,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退让! “惜惜如何了?”看到卢氏进门,太夫人抬了抬眼皮,随口问道。 “休息一下就好!” “这一个个的,病的病,残的残,你是怎么生的孩子,怎么办事的?”太夫人不耐烦地道,“连个冲喜的事情都办不妥当。” 说完扔出一张庚帖:“看看这个吧,这个八字是极好,给景儿冲一冲喜,必然可以让景儿无碍,也不择日择时辰了,一会就让人直接拜堂成亲,反正所有的一切都是现成的。” 卢氏接过,眼眸缩了一缩:“这谁的八字?” 第五章、李太医带了一个人来 “就是柔儿的,这孩子是个好的,看我们闹这么一场,最后也没冲成喜,就说愿意替景儿冲一冲喜。” “啪”的一声,卢氏把八字庚贴拍在了桌上。 原本半合着眼睛的太夫人一惊,蓦地坐直身子警惕起来,卢氏以前的脾气可不太好,也就是她调教了这么多年才好的。 所谓的柔儿,是太夫人的一个寡居的侄孙女,接回府里住了半年左右,很得太夫人的宠爱。 这半年里,太夫人不只一次地要让明令景纳了柳芯柔。 现如今,居然还要光明正大地嫁给儿子,这么作践儿子! “太夫人,和韩府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不宜给景儿娶亲。”卢氏冷声道,“否则这三家的亲事,错就在我们了!明明已经备下新人,却还要得理不饶人,故意拦着人家未婚夫妻不让回去,引得人旧疾复发,还强让人家签下抢亲一事。” “这接下来就是言官参我们了,侯爷马上就要回京,这个时候若是出了这种事情,恐怕侯爷也好不了。” 卢氏现在的心冷了,看得也更清楚了。 “这么严重?”太夫人慌了,儿子的事情当然最重要。 “母亲可以试试!”卢氏似笑非笑地道。 “这还是不要了!”太夫人退让了,“那就再等几日,把事情解决了,就让柔儿冲喜!” 太夫人勉强地道,她方才还答应了柔儿,表示此事一定成的。 现在倒是有些难堪,不过好在几日,还是可以等的。 说起来也的确都是卢氏的错,怎么就生下这么一对不健康的儿女,若是卢氏争气一些,生的儿女如那边生下的那对讨喜,自己也不会偏心那边。 终究都是卢氏的错,在京城一直养尊处优,居然连一双儿女都养不好!实在是无能之极。 也怪不得大儿子会有怨言,要在外面置一个外室了…… 明宛惜走的依旧是后门,前门外现在看热闹的人不少,宾客们虽然都散去了,一些闲人却因为各种传言,在侯府门前指指点点。 当然被指点的不只是侯府,还有温府和韩府,明宛惜可以肯定,那边的闲人更多,讨论的也更热闹。 她洒出那么多的消息,可不是为了让这些闲人过来指点宁西侯府的。 别院里,李太医已经开了药方离开,明令景用过药后,睡了一觉,竟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看到明宛惜进来,居然能坐起来了。 “惜惜,没事吧?”明令景问道。 “大哥,有事的!”明宛惜道,看了看明令景的脸色,比起之前的面色惨白如雪,现在居然好了许多,自己猜测的方向应该是对的。 其实这种事情,慢慢的说开,她不信大哥承受不住。 就怕被冲撞到面前,一时间气急攻心,羞怒交加,才会出事。 “亲事……没办成?”明令景顿了顿之后,笑着安慰明宛惜,“没办成也无碍,这门亲事其实之前就该退了,只是当时没退成罢了。” “大哥不觉得可惜,温氏清贵之家,据说满门上下都有清名。”明宛惜一边审视着他的脸色,一边反问道。 “我现在这种情形,原本就不合适,况且……应该也是不愿意的。”明令景温声道,倒不是对温玉栖有情,两个人其实没见过几面,只是不愿意耽误人家姑娘罢了。 “大哥,这门亲事没成。”明宛惜觉得火候差不多了,直言道。 “没成也是应该的。”明令景整个人竟似乎轻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甚至还好奇地问道,“谁说了反悔的意思?什么理由?” “大哥不觉得他们出尔反尔?” “疼女儿的人家都不会同意的,明明订婚的时候是个健康的,后来突然快不行了,女儿嫁过来凶吉未知。” 明令景不在意的道。、 “大哥,他们算计了我们!故意说是上错了花轿,把已经怀有身孕的温玉娇送到我们这里来,待得那边成亲了,韩珏就跑过来抢亲,说我们这边的才是他的未婚妻,如今大错酿成,他只能两个都娶了,一为正妻,一为平妻。” 明宛惜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丝冷笑。 上一世,这两个温氏女就斗得不可开交,这一次她助力一把输的这个,给她争一个平妻的名份。 虽说依旧比不得正室原配,却是比贵妾高了不少,甚至她生下的儿子也可以算是嫡出。 “为了名正言顺地娶这二女,他们算计我?”明令景微微一怔后立时就懂了,脸色阴沉下来。 他可以退亲不娶,但这是往他头上倒绿水后,再拍拍他,怪他自己把头伸过来,这就不能忍了。 “如果大哥气死了,他们三个在一起就更名正言顺了。”明宛惜眯了眯眼睛,点出真相。 一掌拍在床沿上,明令景冷笑一声:“欺人太甚!” 见明令景如此,明宛惜松了一口气,她就怕大哥怜惜温氏女,所以直接撕开了她们的真面目。 “大哥,抢亲一事,留有证据的,宾客们中有不少是朝臣,明日必然会有朝臣参他们两家。” 因此温、谢两家也会着急的上门安抚此事,侯府会变被动成主动。 “这亲事,我不会再要了。”明令景阴沉着脸表明自己的态度。 “如此甚好!这温府所谓的礼仪清名,现在已经沾了污水,百年清贵,还真是一个笑话。” 明宛惜道,有了大哥这态度,自己做事也可以放开手脚:“大哥这段时间就在这里休息,等你身体好了,才能护着我和母亲!我方才过来的时候,带了母亲的人手,这以后就替你守着别院,除了我和母亲,谁也不许进。” 那些人应该是不会死心的,必然还会有所动作,大哥的身体还没有好全,不能让这些人借故过来打扰到大哥。 这里的人手主要是守门的。 至于侯府也得好好清洗一番。 突然之间的急症,更像是过敏,她记得大哥以前也得过一次急症,后来也是李太医看好的,当时就说有可能是过敏,只是后来没找到过敏源,但是处理了大哥房间里所有的物品后,大哥就好了。 “惜惜,你等一下。”见她要走,明令景叫住她,坐直了身子,“李太医带了一个人过来,就在我隔壁的院子,受的伤颇重,想在我们这里养一段时间再走。” “没说是谁?”明宛惜皱皱眉头,不是很想收留这个受伤的人。 “没说,李太医拜托我的,以后他每天都会过来替我们诊治,我的病不算是大病,很快就会好的。”明令景道。 到了这里就不是大病,在府里就是大病,快死了。 对于这个结论,明宛惜并不是太意外,上一世,她后来还是发现了些端倪的,为此,她暴力毁了整个宁西侯府。 可是,再如何,大哥和母亲已经回不来了! “我去看看。”沉默了一下,明宛惜道,上一世这个时候她没见到李太医,也不知道李太医是否带了一个受伤的人进京。 李太医出京是奉了皇命的,回京后没把人带到皇上面前,反而藏了起来,怎么看这个人都是一个麻烦。 她得看过,才能见机行事。 “惜惜,我陪你一起过去。”明令景扶着床沿要起身。 明宛惜拦住了他,安抚道:“大哥,这里别院,都是我们的人,不会有事!况且你这身体,现在还得好好养养,等下一次大哥就可以陪我过去了。” 看着一脸坚持的妹妹,明令景满脸歉意:“是大哥连累了你。” “大哥在、母亲在,我们才是完整的一家,一家子怎么会是拖累。” 隔壁的院子门前,明宛惜被人用剑拦下…… 第六章、温母上门 看着面前的利剑,明宛惜知趣地退后一步:“我是别院的主人,过来问问你们需要什么药材,最近有人盯上了我们侯府别院,最好不要出去。” 没上赶着刺激人,只是提前预警。 “宁西侯府的大姑娘?” “是!” “稍等!”一个侍卫转身进去禀报,另一个剑虽入鞘,却是紧盯着明宛惜,半步没退。 去禀报的侍卫匆匆回来,对着明宛惜拱了拱手,而后呈上一张纸,道:“这上面的几味药,都是我们主子现在急需的,如果明姑娘方便的话,就请尽快找最好的过来,麻烦明姑娘了。我们主子说,会有人出去,但不会打扰到主家。” 会出去,不打扰,这意思就有些不一般了。 很直白,意思也懂,就是明宛惜不太喜欢,这是她给大哥养伤的地方,实在不愿意有这样的人留在大哥身边。 吉祥接过后,退在一边。 “李太医还会过来吗?”明宛惜没直接走,问一个准信。 “李太医会天天过来替我们主子诊治,我们主子喜欢这地方安静,也不愿意让人打扰,打算借住一段时间。” “会有人过来打扰吗?”明宛惜执着地又问了这么一句。 “不会!”侍卫再一次肯定,想了想自家主子的态度,又加了一句,“如果明姑娘需要的话,我们还可以帮着把人赶走的。” “多谢!”明宛惜懂了。 果断转身离开。 她隐隐猜到这里面的这位是谁了!这又是和父亲的祸事有关联的一个人。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把人赶走。 此人危险性太大!若把他算计在内,不确定的因素太多! 离开别院前,明宛惜把留下的人手全部安排妥当,也叮嘱留下的人不要去窥探隔壁院子的人,免得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后又安排了人手去药铺,找的不只是纸上的药,又添了几味药,其中有几味是大哥的,大哥也要用最好的药,李太医能天天来,对大哥好处颇大,趁着这机会让大哥好好调理一番才是。 听说最近这半年,大哥身体并不好。 回府时马车依旧停在后门,明宛惜才进后门,就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惜表妹?” 明宛惜一抬眼,双方打了个照面。 “柔表姐!” 柳芯柔很可疑,她很得太夫人的欢心,太夫人如今的态度十有八九和她有关系。 上一世,太夫人在大哥死后,不但没追究温、谢两家的责任,还表示,事到如今温府的二个姑娘一同嫁给谢府的公子是最好的,说大哥既然已经死了,再耽误人家姑娘已经没什么意思。 有了太夫人的话,谢珏娶了温氏姐妹就更名正言顺了。 “惜表妹这是去了哪里?和大表哥一起去的吗?大表哥还好吗?”柳芯柔试探道,她方才已经去过大表哥的院子,可惜在门前就让人给拦了下来。 柳芯柔在院门外呆了一会,总觉得有些不对,又特意去了明宛惜的院子,也没让她进。 想了想之后就来到后门处。 没成想,居然看到明宛惜进来,两下尴尬见面。 当然尴尬的是柳芯柔,明宛惜半点没有,打完招呼就往里走,没理会柳芯柔的问话。 “惜表妹……”柳芯柔追了上来。 明宛惜蓦地停下脚步,柳芯柔差点撞上,踉跄了两下才站稳。 “柔表姐,你打听大哥的事情做什么?男女有别,不需要我再多说了吧!”明宛惜冷声警告道。 “惜表妹,我……只是关心你们。”柳芯柔立时眼泪汪汪起来,声音哽咽。 “麻烦柔表姐多关心一下祖母可行?祖母年纪大了,最是需要小辈关心的时候。”明宛惜淡淡地道。 说完继续往前。 她身后柳芯柔气得跺脚,用力的握紧帕子,脸色阴沉下来,她当然要嫁给表哥,哪怕表哥马上死了,她也愿意嫁,只要嫁给表哥,这侯府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了。 温府换花轿的事情,别人不知情,她却早早地打听到了一些消息,而后按捺下所有,就等着温府二个姑娘全去谢府,那她就有机会借着收拾残局的机会,嫁给表哥,以她这寡居之身,这是唯一的机会,她当然要抓住。 在姑祖母面前,她先找各种理由表示温府的姑娘不是表哥的正缘,又假设说如果温府的姑娘不嫁,她愿意顶上,不管如何都可以的,只要表哥好。 只是姑祖母是真没用,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居然还要让她等! 怎么等?表伯母都已经让人把所有的喜字都撕了,成亲的大红物件,全收了起来,哪里还有半点办喜事的意思。 “姑娘!”丫环怯生生地上前。 “走,去见姑祖母。”柳芯柔恨声道,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又看了看后门,门已经关了,还上了锁。 她就算是想出去看看也不行! 表哥到底还在不在府里? 她不甘心,这个时候如果她出现在表哥的床前,表哥一定会感受到她的情义,一定愿意娶她的。 去守着表哥还是去姑祖母处? 最后咬咬牙,只能往太夫人处过去,明宛惜这个贱丫头已经回来,就算表哥在府里,她也不会让自己见到表哥的。 哪有这样的妹子,明明可以让大哥更好一些,偏偏拦着自家大哥的姻缘。 还真的是下贱! 当天晚上,明宛惜处置了几个明令景院子里的人,卢氏也清理了一遍府里。 这些都是趁着太夫人睡下后办的事情。 第二天太夫人知道这事的时候,人已经被发卖了出去。 为此,太夫人的脸色很难看,直接表示身体不适,病了,要让卢氏过来侍疾,借故折腾卢氏,这么多年,但凡她恼了,就是这么做的。 不过在卢氏过来后没多久,温府就来人求见卢氏。 太夫人很想自己也跟着过去看看,无奈方才说头疼得很,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卢氏母女离开。 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拍了拍床沿。 柳芯柔急忙上前。 “你跟着过去看看。”太夫人吩咐道,抬眼看了看门外。 柳芯柔依旧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姑祖母,表伯母会怪责柔儿的。” “她不让你去你就不能去了?在外面也给我看着点。”太夫人没好气地道。 心情不好,连最偏疼的侄孙女也被迁怒了。 柳芯柔假惺惺地推拒了一番后,小跑着追了出去。 只是没跑几步,就被两个婆子拦了下来,最后只能找了一处阁楼,偷偷地向那处待客的厅房张望、窥探。 温家过来的是温父、温母,显然是来处理这事的。 双方分宾主落座之后,温父、温母先对望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 第七章、冲着砍头灭九族去了 “侯夫人,实在是对不住,这事真的就是一个误会,谁能想到两姐妹会上错了花轿,也是我们的错,一下子办两个女儿的婚事,弄成这个样子我们也不想的,我好好的一个女儿,现在只能为平妻。” 温母说着眼泪落了下来,帕子在眼角按了又按,自责不已。 “为什么要一起办?”卢氏放下茶杯,直插主题。 “两孩子关系好,自己商议定的,说是一起嫁人,一起回门,姐妹两个就要亲亲热热的。”温母早有准备,抹着眼泪道。 明宛惜目光扫过这两人,一看温父焦头烂额的样子,就知道今天上朝没得好,眼下这事,他们不得不主动过来解决。 上一世,这两位可没过来,只派了下人过来和太夫人简单说了几句,假惺惺地表示歉意,太夫人该是得了好处的,就说这事算了,这种事情怪不得谁,只怨大哥气量太小,温家也是仁至义尽了。 好一个仁至义尽,把大哥之死,轻轻推开! 这一世不同,昨天的事情张扬出去,光朝堂上的折子就够让温氏喝一壶的。 “侯夫人,这事都是我们的错,你不管提什么条件,我们都是答应的,现在就请侯夫人拿个主意吧!我们都听的。” 温夫人态度极好的道。 不过这态度也就是画了个饼,看着还行,实则就是虚的,倒是把事情推到了侯府这边。 母女两个谁也没说话,忽然明宛惜偏过头剧烈咳嗽起来。 卢氏心疼地拍了拍女儿的后背。 见她们母女谁也没理会他们,温母有些尴尬,还想说话,却见温父对她使了一个眼色,立时住了嘴。 待得明宛惜平静下来,卢氏才不答反问道:“昨日惜惜晕血症犯了,却不知道温二姑娘是什么老毛病,衣裙上染这么多的血?我用鞭子拉了一下,鞭子上也全是血。” “其实是昨天摔伤的,这不是她的老毛病,晕眩才是。”温母含糊地道,说不出出血是老毛病。 急匆匆过来也是为了安抚宁西侯府,让宁西侯府松口。 “韩府是什么意思?他们是明着抢了我们抬回来的新人。”卢氏没追着这点不放,冷哼一声把韩府拉入局,这两家谁也别想躲。 “韩府也在怪我们……”温母呐呐地道。 “所以,新人就白抢了?”卢氏冷声问道,手中的纸一扬,“若韩府真的这么打算,我就去宫里向皇后娘娘禀告此事,求皇后娘娘给我一个公道,相府再势大滔天,也不能如此欺负我们!” 这话分量太足,宁西侯虽然一直不在京中,但他守在边境,便是功臣,韩相位高,却也不能这么压制勋贵、武将一脉。 “这……怎么会,韩府必然也会有所表示的。”温母不得不含糊地替韩府表态。 “韩府太过不要脸,明明定下的只是一个新人,却偏偏两个都要,既要又要,从未听说过这个理!说什么已经拜过堂,既没洞房,我们不会忌讳,怎么就能把人强留下了?”卢氏不客气地冷声道。 “温夫人打算如何?不管韩府的事,直接让我们开口向温府要补偿?”明宛惜指了指韩珏签下的抢亲证据,淡淡地问道。 有这字据在,韩府想独善其身,想也别想! “可……可这事现在是我们两家的事情,韩府的事情,我们另外会去解决。”温父不得不开口,帮被问得回答不出来的温母答话。 不愿意韩相府被扯进来。 “不是你们和韩府的事情,是你们两家和我们侯府的事情,不只是你们温府欠了我们侯府,韩府也一样!”卢氏心里憋气,直接指出事情的本质,“不管你们是换亲,还是抢亲,我们总是受害者吧!” 明宛惜笑了,果然,大哥没事,母亲就能立得起来,将门虎女,不只是说说而已。 这么直白的话,让温父温母两个狼狈起来。 “侯夫人既然这么说,我们再去联系韩府。”看出卢氏的坚持,温父不得不先退一步,却又故意把宁西侯府也拉进惹事的行列,语重心长地道,“这事总得解决,我们三家全牵扯进去,现在惹得全城人说笑话,终究是不妥当。” “说的是你们两家,我儿连人都没出来,倒是你们二女儿在我府上流了一地的血。”卢氏不客气地斥道。 温氏夫妻脸色暴红,这相当就是直指温玉娇不守闺训了。 话说到这里,已经僵住了,三家的事情二家做不了主。 温氏夫妻只能告辞! 忍气吞声地表示明天再带着韩家人一起过来,三家人心平气和的坐下,好好商议,事情既然发生了,总得有一个解决的法子。 二人无功而返,走得很急。 这场会晤很不愉快,双方不欢而散。 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明宛惜之前派出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果然,如明宛惜预料的一样,昨天还有不少人觉得未必就是真的怀孕,经过了一天的发酵之后,现在几乎都统一了说法。 “怀孕了,是真的怀孕了,不过像是流产了。” “进门的时候花轿倒了,后来跨火盆的时候,又跨不过,摔了一下,当时就出血了。” “除了怀孕,怎么可能稍稍碰一下就出血。” “谁的?” “还用说,看韩府公子紧张的样子,必然就是未婚先孕,两个人之前是未婚夫妻,不过再是有名份的未婚夫妻,也不能做下这等事情。” “怪不得只能为妾了。” “所以说,这事温氏是知道的?不清白的只能为妾,清白的送入韩府为正室?” “这……这宁西侯府……就是妥妥的大冤种啊!” “这是早早的就定下了二女共一夫的戏码,借着冲喜,到侯府走一遭罢了,必竟那位世子病的起不来,也不可能和韩府公子抢人。” “这……真欺人太甚了,韩相府一手遮天,现在连勋贵都敢这么欺压,更何况平民百姓了。” “这……韩相府要干什么?借这事指鹿为马,探一探群臣的意思,这……这……” 话题说到这里,已经不是这种带着桃色的八卦话题了,而是冲着砍头灭九族去的。 韩相府也承受不住。 “啪!啪!”韩相狠狠的给了儿子两个巴掌,而后重重一脚,“孽障,看看你做的好事。” 韩珏被踢的一口血吐了出来,他身后两个新娶的媳妇一起跪了下来,哭成了泪人一般。 “相爷,你怪珏儿做什么,都是他们温府不做人,好好的女儿居然早早地勾搭珏儿,当然只能为妾。”韩相夫人于氏扑过去抱住儿子,狠狠地瞪向两个哭成一团的媳妇,破口大骂,“你们温氏真不要脸,说好了纳为妾室,偏偏另一个也要嫁过来。” “你们温氏女是嫁不掉了,还是过于的下贱!” 温玉栖、温玉娇哭倒在地,不敢分辨。 没有人注意到和温玉栖哭得一样可怜的温玉娇,眼中闪过一丝阴沉,手用力地握紧拳头,昨天晚上,半昏半睡间,她似乎做了一个梦,一个和才发生的事情几乎相同的梦。 同样的送到宁西侯府,同样的被韩珏带回来,但最后,她只是一个贵妾…… 第八章、赌徒的媳妇 太夫人的心腹段妈妈在让人鞭打一个叫青嫂的下人。 每一鞭下去就是一声惨叫。 “大公子什么时候离开府里都不知道,用你何用?” “段妈妈,奴婢家里有事,回来的时候晚了,没注意到世子已经不在院子里。”青嫂抱着头蜷在地上哭道。 青嫂原是太夫人身边的人,后来赏了明令景照顾他的起居。 也就是最近几天,太夫人忽然让她盯着世子的起居事宜,青嫂又是惶恐又是害怕,却不得不应从。 昨天,她丈夫突然派人过来找,说是她女儿病了,快不行了,让她回去见最后一面。 卢氏当时在世子院子里,青嫂就向卢氏请了假,急匆匆离开。 回家后才发现,不是女儿病了,是她丈夫欠了赌钱还不了,找她要钱。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青嫂都帮着还了,也哭着求他不要再赌了,上一次还钱的时候她也说了,再没有钱了,当时丈夫也答应她,没有下次了,一定不会有下次。 没成想他居然还去赌,又欠了钱,怕她不愿意回来还钱,就用女儿病得快死了,要见她最后一面的理由,把她骗回来,等青嫂回去还拿女儿威胁她,告诉她如果不拿钱替他还了赌债,他就把女儿卖到楼子里去。 可这钱也不是现在的青嫂能付得起的。 丈夫让她自己想办法,不管她是借也好,偷也罢,反正是在这几天内把银子备齐了,到时候他就带着女儿一起过来讨要银两。 如果没有,女儿也不用再回去,他直接送过去把女儿卖了。 昨天晚上,青嫂抱着女儿哭了一晚上,今天一脸惶然无力地回来,没成想一进门就让段妈妈带过来鞭打。 “啊!”又是一鞭子,青嫂疼得连声告饶:“段妈妈,奴婢以后再不敢疏忽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悠然的声音,“段妈妈为何打大哥院子里的人?” 过来的是明宛惜,宽大的斗篷下,少女脸上颇有几分玩味,段妈妈心神不由的一凛,解释道: “昨天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太夫人觉得是府里的下人懈怠了,让老奴查了一下,没成想还真的查到了一个,昨天府里事多的时候,她居然偷偷跑回家。” 被发卖的下人都是太夫人的,太夫人心气不顺,如今就是借着青嫂的事情,杀鸡儆猴! “听母亲说,昨天大哥院子里有人……家里出了事情,母亲就允了她回去,该就是她吧,段妈妈,我们虽然是当主子的,也得体恤他人。” 明宛惜笑的温和。 段妈妈脸色却是暴红,又气又恼,她觉得明宛惜在打她脸,她在太夫人面前再有体面,那也只是一个下人。 “大姑娘,这是太夫人的意思。” “先住手吧,此事我会和祖母禀报的。”明宛惜不瘟不火地道。 “那还请大姑娘先去和太夫人解释,老奴知道大姑娘心善,只是这种事情,如果不根除,以后这个也有事,那个也有事,这府里真正有事的时候,谁还会留下?”段妈妈没打算让步。 她在这府里是很有权威的,既便是侯夫人看到她,也得尊敬她几分,怎么能在大姑娘面前失了体面。 “行吧,正巧我有事要去见祖母。”明宛惜也没争,淡淡的道,说完转身带着人离开,仿佛真的是偶尔路过。 走得太过利落,段妈妈微微一愣,眉头锁了起来,昨日大姑娘的举措,可不像是一个很好说话的,莫名地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段妈妈,还要不要打?”打人的婆子见她一直没说话,小心翼翼地道。 “你先出去。”段妈妈阴沉着脸让这个婆子先下去。 随后目光落在蜷缩在地的青嫂身上,“知道谁是你的主子吗?” “太……太夫人!”青嫂无力地抬起头。 “这府里的一切都是太夫人的,不管是谁也越不过太夫人去。”段妈妈冷笑道,“大姑娘要求情放了你,也得问过太夫人才行!不过太夫人向来心善,也愿意给你留一条活路。” “奴婢一定尽心侍候太夫人。”青嫂哭道,这种时候当然知道该说什么话。 “不需要你侍候,既然大姑娘要救你,你就跟了大姑娘。不过你得机灵点,最近如果大姑娘有什么异常举动,赶紧报信儿,若是误了太夫人的大事,别说是你,就算是你们一家子,都得不了好!” 段妈妈威胁道。 “奴婢……一切听段妈妈的。”青嫂无措的哭道,她这样的人,如今就要没有退路了,又怎么会在意是跟哪一个主子。 不过是过一日是一日罢了。 或者明天自己丈夫就要闹到侯府门前,最多自己和女儿一起死了算了。 心底悲凉绝望,已经存了死意。 眼下段妈妈说什么是什么,日子过到哪里就是哪里,她们这样的人,终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过不下去了。 事情朝着明宛惜预设的方向过去,在明宛惜向太夫人提了一句后不久,青嫂就被送了过去。 说是之前过于散漫,既然明宛惜救下她,就让明宛惜好好调教,若再出这样的事情,必不轻饶。 简单一句话,把青嫂是得卢氏允许的前提给抹杀了,又表示如果明宛惜没调教好,就是明宛惜的错。 这种自私甩锅的行为,太夫人向来擅长。 看着送到院子里的青嫂,明宛惜从江南带来的燕嬷嬷笑了:“还真的让姑娘料到了。” 燕嬷嬷是明宛惜从江南带过来的,表面上看着就是一个普通的管事婆子,在江南的时候用顺了手,这才带进京的,实际上燕嬷嬷是多年前被放出宫的宫人。 出了宫之后便回了江南本家,不过本家已经败落,她出宫的那一天,兄长出事,留下一个尚在襁褓中的侄子。 之后多年,燕嬷嬷就没再嫁人,一心一意地把侄子抚养长大。 遇到明宛惜,最后留在明宛惜身边,也是明宛惜偶然救了燕嬷嬷姑侄两个。 自此,姑侄两个就一心一意地奉明宛惜为主。 “这接下来还得燕嬷嬷帮着出出力。”明宛惜喝了一口茶,放下后,轻笑道,青嫂看似不重要,背后却可以拉扯出一条极粗的线。 “姑娘放心。”燕嬷嬷笑笑,胸有成竹,姑娘都已经告诉自己怎么做了,她怎么会掉链子…… 第九章、她也重生了? 青嫂被带了进来,一进门就跪伏在地,声音哽咽:“奴婢多谢大姑娘救命之恩!” “不必谢我,之前大哥身边出现可疑的花香,是你提醒的。”明宛惜道。 所谓可疑的花香,当时明令景没放在心上。 李太医说,他身边可能出现有诱发病因的东西,明令景这才回忆起青嫂曾经禀报过的一件事情。 明宛惜回来查了,那干花就藏在一本古籍中,这古籍是父亲之前派人给大哥送的一份礼。 送到别院给李太医看过,确认这花就是诱因了!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奴婢小的时候住在江南的山区,少时见过不少这种野生的栀子花,这花香的很浓郁,做成干花也很好闻,但有些人是闻不得的!奴婢整理书房的时候,就闻到了栀子的味道,可京城这边没这种花的,现在也不是开花的季节。” 因着种种不同,青嫂不安,才悄悄禀报了明令景。 只是当时明令景没在意。 “终究还是你侍候的用心,以后你就在我这里了,身上有伤先休息两天吧。”明宛惜道。 “奴婢……奴婢多谢姑娘。”青嫂落泪,不管是世子还是大姑娘,都是极好的人。 可她要怎么说出太夫人让她过来的意思? 大姑娘会相信吗? 不过,想来可能也没有机会去对太夫人禀报什么,丈夫闹到侯府门前,自己无计可施的时候,就是自己的死期,所以也不必纠结会不会对不住姑娘了。 “你丈夫如果找过来,你就禀报燕嬷嬷,燕嬷嬷会帮你的,你女儿以后也跟着你一起进府吧。” 青嫂蓦的抬头,随后反应过来,用力地对着明宛惜磕头:“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她不知道姑娘为什么会知道这事,只知道或者女儿说不得就不用死了。 她可以护住女儿了! “行了,别磕了,你对世子和姑娘忠心,姑娘都是知道的。”燕嬷嬷伸手把青嫂拉了起来,叹了一口气道。 “姑娘,太夫人……太夫人让奴婢盯着您,说如果您有什么异动就马上去禀报。”青嫂抹着眼泪,哭成了一个泪人。 “之前也让你盯着大哥?”这一切都在明宛惜的意料之中。 “就在十天前,十天前让奴婢盯着世子,以前从来没有过的。”青嫂现在问什么答什么,只恨自己不能报答姑娘。 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儿,就算是死,她也不能让女儿落到那种脏地方。 姑娘怎么可以这么好,给了女儿一条活路,至于她自己,万死莫辞! 明宛惜长长的眼睫垂落下来,沉吟起来,十天前,边境来了信,给母亲的信只是寥寥几句话,只说让母亲准备好空的院子,可能会多带几个故旧贵客过来,有女眷,还说具体事情等他回来解释。 所谓的故旧贵客,当然是他的外室。 这本古籍,也是当时一并送过来的,里面夹着京城没有的干花,这事既便查清楚,也不能说明什么,谁也不知道大哥会对这花过敏,但真的不知道吗?几年前的那一次相似的急症,真的是偶然? 先是过敏,而后药物上有些不妥当,三天时间,大哥已经病入膏肓。 这本书最后是在大哥的枕头下找到的,是小厮的提议,说大哥躺在床上,可以看看书消遣一下。 这个小厮被带走前供出了背后之人,府里的一个管事,这管事半年前才从边境回来,这人是父亲的人,不能明着动。 不过,明宛惜也没让人得了好。 宴会没办成,宾客们都走了,卢氏赏了不少菜给下人,这个管事分了不少好的酒菜。 当天晚上和另外一个管事一起喝多了,走过荷花池的时候,脚下打滑,掉入荷塘。 此人清醒得还算快,落水后大叫救命,救上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快不行了,大冬天的晚上,水面上都结了薄冰,是从冰窟窿里被拉回来的。 如今都躺在床上,病得起不了身。 温玉娇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满身冷汗,手指颤抖地握在一处。 梦里,她被沉了塘,因为与一个马夫通奸,可她明明没有做这事,是温玉栖害她,都是温玉栖害了她。 短短一个晚上,她连着梦到了三次。 这个令她窒息、绝望的梦就是她的下场吗? 她和韩珏情投意合,两个人又早有了婚约,私下里来往,父母也没禁什么,最后两个人不知不觉地冲破了礼法的教义。 她当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反正她会嫁给珏哥哥,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又何必在意。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居然让韩母知道了,那一日韩母带着人上门,大骂自己下贱,勾引珏哥哥,还说要把这事张扬出去,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温家女下贱,她拜伏在地苦苦哀求,却得不到原谅。 韩府的意思,聘者为妻,奔者为妾,她如今的这种行径连奔都不如,若张扬出去,别说是她活不了,连整个温氏一族的族女都会让人看轻,温氏百年清名都会毁在自己手上。 母亲哭着说这正妻之位既然不能是自己的,也不能便宜了他人,倒不如让给姐姐,以后可以让姐姐护着自己。 姐姐也一再的保证,她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还说贵妾也就是一个名分,在她这里,自己就是珏哥哥的正妻。 看着同样跪在地上,却因为担心偷看自己的珏哥哥,温玉娇泪流满面最后只能同意。 她相信珏哥哥更爱自己,自己肚子里还有珏哥哥的孩子,这孩子是被允许保下来的,以后就是珏哥哥的长子。 而后就谋算了这次换乘花轿的事情,故意闹这么大一个乌龙,就是为了让大姐名正言顺地进韩府的大门,成为珏哥哥的正室。 珏哥哥发誓说一定会抢回自己,绝对不会让宁西侯府留下自己,那个让自己名声有损的宁西侯世子,也会让他用命洗刷给自己带来的耻辱! 至于,拜堂就是做一下样子的,温氏重诺,绝不能坏了名声,珏哥哥也说不在意自己和一个女子拜堂,一切都是情非得已,有了拜堂之事,之后病殃子气死了,自己带着嫁妆全身而退,就更有了名头。 可是梦境中,自己最后为什么会是死在大姐的算计中,大姐说的都是真的吗?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第十章、你和大哥什么关系? 梦境中,那种被沉塘时窒息的感觉,她怎么也不可能忘记! 孩子,还有她的孩子呢? 沉塘前大姐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和珏哥哥一起算计的,说珏哥哥一直钟情的便是她,当时若不是她有了婚约,珏哥哥要娶的从来就是她!自己不过是她的一个替身罢了! 大姐说不愿意嫁给宁西侯世子了,珏哥哥就帮着她算计了自己的一切,包括要了自己的身子,让自己不得不为妾! 可是,为什么啊?她好恨啊!手用力地握成拳头。 现在和梦境中唯一不同的是,她现在是平妻,不是贵妾…… “妹妹!”门口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温玉栖走了进来,手里还托着一碗粥,满脸关切:“妹妹的身体可还好?孩子有没有被伤到?我去厨房给你做了一碗粥,你先用着,可不能饿着孩子。” “二少夫人,少夫人怕奴婢们做得不好,自己选材自己亲自动的手,少夫人的手都烫到了。” 跟在温玉栖身边的丫环如墨笑着快嘴快舌的道。 姐妹两个一起嫁进韩府,温玉栖是少夫人,温玉娇是二少夫人。 “胡说什么,妹妹受了惊吓,差点出事,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温玉栖嗔道。 粥放到温玉娇的面前,温玉栖脸上越发的关切,才要说话,温玉娇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大姐,我看看,你烫到哪里了?” 温玉栖的手一僵,见温玉娇拉着她的手查看,也没甩开,只笑笑道:“哪里就是什么大事,也就是稍稍烫了一下,过了一下水就没事。” 手上没有任何烫伤的痕迹,或者就是这就是所谓的稍稍烫了烫。 “听说昨晚上你一直做噩梦,别怕,姐姐在,一直在的。”温玉栖伸手把她拥入怀中,柔声安抚她道。 “大姐,宁西侯府如何了?”伏在温玉栖的肩上,温玉娇忽然问道。 “不太好办!”温玉栖轻叹了一口气,满脸愁苦,“外面现在说什么的都有,都说你怀了身孕,就怕宁西侯府不罢休,要请大夫当场验证。” “那……要怎么办?” “三家坐下谈,因为你的事情,我们可能要一让再让,不过让出去利益不算什么,就算是大姐的嫁妆全抵出去也可以,就怕宁西侯府不肯放过你。” 温玉栖眼泪落了下来。 “会如何?”温玉娇的声音暗哑了几分。 “可能真的要逼死你了!”温玉栖掩面,声音哽咽,“我们温氏百年的清名也会亏损,二妹妹,你……真是糊涂啊!若不是你这么糊涂,怎么也不会把我们姐妹逼到这种地步。” “父亲、母亲的意思呢?”温玉娇垂眸。 “父亲、母亲自然想护你的,可现在这事,主要还在宁西侯府!若宁西侯世子不追究,这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否则……恐怕难护住你!二妹妹,我只恨当时出事的为什么不是我!”温玉栖哭得悲痛,肩头颤抖。 温玉娇偏头看向温玉栖,温玉栖还在掩袖哭泣,只是为什么要一直掩袖啊! 所以,梦境都是真的! 屋内很安静,唯有温玉栖带着悲意的哭声,两边的丫环都抹起了眼泪。 许久,温玉娇才道:“大姐,为什么你不能帮我去问一问?宁西侯世子是大姐的未婚夫,大姐该比我更熟悉!” 温玉栖的身子很明显地一僵,但随即放下衣袖露出微红的眼眶,满脸无助地道: “婆婆说我现在不便见他,毕竟当时和他拜堂的是你,我们两个算是错过了。现在这事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让人发现你怀孕了,婆婆说,如果真到了这一步,你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温玉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二妹,现在主要是你和宁西侯世子的事情,只要宁西侯世子不追究,那些流言都不算什么。” “所以,需要我去见宁西侯世子吗?去宁西侯府?”温玉娇推开温玉栖,伸手捂住肚子,眼神晦涩。 “他去了别院,二妹可以去见他!那边人也少。”温玉栖此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好!”温玉娇沉默后,同意了下来。 梦境是真是假以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逃过这一劫,她不会走上梦境中的那条路,既然上苍给了她这个预示,她一定能逃出生天。 至于宁西侯世子,他自己都要死了,凭什么还这么不依不饶,他就不能大度一点,不追究此事吗? 自己现在已经这么难了,宁西侯世子为什么还要横插一脚,的确该先处理了宁西侯世子再说其他…… 马车在别院门前被挡了下来,一个丫环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对着门口的人哀求道:“还请里面去禀报宁西侯世子,温二姑娘求见。” “不见!”门子不客气地道,伸手就要关门,丫环一脚踩进里面,不让人把门关上,继续哀求,“求求你,让世子见我们姑娘一面,只一面,有些事情,还是让我们姑娘和世子当面说清楚的好,若不然,我们姑娘只能自缢在你们这里了。” 这是以死相逼了。 说话间温玉娇扶着另外一个丫环,从马车上小心的下来,抬步上前,她今天是必要进这别院之门的。 “二少夫人要见谁?”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淡冷的声音,温玉娇的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回头。 又一辆马车过来,从马车上下来的居然是明宛惜。 看清楚明宛惜的脸,温玉娇忽然脸色大变,连着退了二步后才反应过来,伸手捂住胸口,莫名惊悸。 “二少夫人要见谁?”明宛惜再一次问道,听说韩府有马车往这边过来,她便过来堵人。 她猜必然是温氏两姐妹中的一人。 “想见一见宁西侯世子,有些话,我想和宁西侯世子说清楚,此事是我对不住世子,终究差世子一个道歉。” 温玉娇低下头,眼泪一串串无助地落了下来,悲凉无助! “二少夫人这话好没道理,你和大哥有什么关系?大哥订下的未婚妻是你?还是说你因为一次误上花轿,就想赖上大哥?”明宛惜脸色一沉,毫不客气地反问,眼底冰寒。 鼻翼淡淡的香气,栀子花的香味! “不是,我……” 明宛惜打断她的话,目光中带着一丝冰寒的嘲讽,“真没见过像二少夫人这样的,一定要把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扯到自己身上,是觉得自己活得太好了吗?” 目光下移,落在温玉娇的肚子上。 温玉娇脸色大变,手下意识地捂在肚子处,竟是从心底胆寒! “二少夫人,既来了就别走了,正巧大哥的大夫也在里面!”最后一句话,更是震得温玉娇头皮一阵发麻。 全身如同被人从拎起的高空突然被扔下,一脚踩空,万丈深渊! 明明岸就在边上,触手可及,却无人救她。 背心处一身冷汗! 竟是被明宛惜一语惊醒梦中人…… 第十一章、男子,衣衫半解 温玉娇脸色惨白,踉跄着连退数步,惊惧之下,脑中忽然清明了。 “是……是我想岔了!此事原是大姐与宁西侯世子之事,我……不过是误上了宁西侯府的花轿罢了!多谢明姑娘提点,今日……倒是我唐突了!” 温玉娇说完,仓皇转身,步履凌乱,仿佛后面有什么凶兽在追她似的。 明宛惜凝视着她慌乱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二少夫人,若我是你,此刻该思量的……是如何在这局死棋中,挣出一条活路。” 温玉娇脚步一乱,险些摔倒,五指紧紧地扣住丫环的手臂,呼吸不由地急促起来,梦境中窒息的感觉再一次冲了上来。 她不敢再停留,几乎是落荒而逃,仿佛慢一点,那噩梦就会成真。 待上了马车,紧绷的身子才瘫软下来,她重重地靠向车壁,眼底一片阴沉,温玉栖,又是温玉栖,她险些再度被这个贱人算计。 指点缓缓地抚上肚子,她咬紧牙关,眼底迸出狠色,就不信凭着自己母子两个,不能把温玉栖逼出来…… 明令景的身体的确是好了许多,用了对症的药,也没了过敏的源头,又有李太医辅以针灸,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就是明宛惜来的时候不太巧,李太医在同时给两个人针灸,两张榻一左一右放在屋内。 “李太医,可以了!” 声音从屋里传来,清冷疏淡,听不出半分情绪。 掀起厚重防风帘子的明宛惜一怔,抬头正对上一双带着锐意的眼睛。 顿了顿之后,明宛惜目光不着痕迹的垂落,扫过这个才从榻上起来的男子,素白色的宽袍松垮地披在肩上,半敞的衣襟下露出线条分明的胸膛,此刻他正漫不经心的系着腰间缚带,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慵懒之态。 这个人居然在大哥这里,而且还是以这样的形式,倒是她失礼了! 眼眸再一次若无其事地扫过他的胸口,上面露出一条才结疤的伤痕,她一眼就认出是刀伤,差一点没命的那种。 不是箭伤?或者是背后有? 见她的目光还在审视,男子系带的手指悠然僵住,俊美的眼眸中一片冰寒。 “惜惜?”明令景的声音适时从另外一张榻上传了过来。 “大哥。”明宛惜回了一声,退到了门外。 “姑娘,世子好了许多,已经可以起来走动了!”如意快步过来,她是先过来的,拉着守门的平安到一侧问话,查问世子的身体状况。 帘子一挑,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而出,一袭雪白狐裘,领口银丝滚边,很是规整,谁见了不说一声,公子如玉,唯一能和方才懒散一幕相符合的,只有他纷披着的乌发,透着些随意。 睿王世子纪清瑭。 明明是皇上的四皇子,却过继给了皇上已故的兄弟承了睿王府的香火。 明宛惜之前猜到的就是这位,没想到年轻还没有伤病缠身的纪清瑭冲击力这么大,眉目如画,斜飞入鬓,清冷中又透着几分慵懒,唇色微淡,微微抿起时,让人不敢逼视。 他抬眸看过来,顿了顿之后,狐裘下伸出一截骨节分明的手,如冰雕玉琢一般。 那手上居然是一枚红宝石的耳环。 明宛惜一惊,忙伸手按在耳际。 果然,少了一枚耳环。 “多谢世子!”明宛惜行了一礼,伸手小心地从他掌心取了耳环。 两人错身而过。 明宛惜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手掌缓缓握起,她其实是紧张的,上一世,这位以伤重病弱之身占据了半壁江山,逼得北疆不能踏进中原半步,若不是他身体不行,这天下落到谁手上,还真不一定。 上一世,他真正出事,是不是也在这个时候? 上一世这个时候,大哥身死,母亲病重,整个宁西侯府乱成一团,她根本无力关心其他的事情。 只在数年后,查到简单的数语。 王身负重伤,遭人追杀,坠入冰湖。帝怒,下旨彻查此事。与宁西侯有涉,令入狱严审。 于是才回京城的父亲,只来得及传话给母亲,让母亲照顾史氏三人,就直接入了狱。 史氏入府,太夫人逼着病重的母亲认下她为平妻,没一个月,母亲便死了,之后不久,父亲死在狱中。 这些事情看起来都是单一的,但又透着一股子诡异的联系,似乎有一根线,似有若无地把这些单一的事情,串了起来。 大哥的死,母亲的死,以及父亲的死,都在替人铺路…… 上一世,她没查清楚,是因为她能做主的时候,事情过去得太久,当时能查到的人几乎都死了,她索性以绝对的狠辣,倾覆了整个宁西府。 “惜惜。”见妹妹久久没有进来,明令景整理了衣裳出来。 明宛惜收拾完心情,笑着迎了上去:“大哥的身体如何了?”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起身走走,就是外面太冷,李太医让我再等一段时间。”明令景道。 带着明宛惜进门。 “大哥,方才这位是……” “睿王世子,去江南查一个案子,没成想回来的时候,被人追杀,幸好遇到惜惜派去的人,否则睿王世子就要出事了。” 明令景陈述道。 从这点上来说,明宛惜是救了这位睿王世子的。 明令景知道的并不多,所说的话,也是睿王世子告诉他的。 既便如此,也让他心惊胆战,这位据说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走投无路,就要跳入下面的冰湖之中。 关乎这位世子的事情,明宛惜也就是提了一下,并没多问,最主要说的还是方才温玉娇的事情。 又叮嘱了明令景几句,明宛惜这才离开。 别院门前,居然又遇到这位睿王世子,其实不应该说又,这位很明显在等她。 “明姑娘有没有想过,给你大哥换一个地方养病?”纪清瑭淡淡的问道,他身后一个侍卫高举着伞盖,雪片从风中飘落,越发映得他身姿挺拔。 “世子被打扰了吗?”明宛惜问道。 “昨晚上有人过来,以府上太夫人的名义。”纪清瑭道,薄唇不带一丝笑意。 “再过二天就不会了,如果打扰了世子,实在抱歉。”明宛惜懂了,这是被打扰到了,但她没想换地方,这已是大哥最不宜被打扰的地方,如果换了,倒显得自家过于戒备。 至于眼前这位世子,如果觉得被打扰,其实是可以搬的。 这位身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明宛惜并不愿意他留下。 见明宛惜不为所动,纪清瑭皱了皱眉,点点手,侍卫送上一物:“明姑娘可认识此物?” 抬眼间,明宛惜瞳孔剧震,这难道就是自己要找的? 第十二章、命在谢相眼中,一文不值! 一支箭,一支看似很普通的箭。 大燕的箭,京城的禁军用的和边境征战的箭,在制式上是有稍微不同的。 眼前这一支乍一眼看过去,并无区别! 明宛惜伸手接过,看清楚这上面细微的区别后,脸色大变:“世子,这箭从何而来?” “捡的,差一点射中我。” “何人所有?”明宛惜紧紧地握住箭矢。 “夜色昏暗,丛林幽深,没看到是谁。” “这是边境的箭矢。”明宛惜深吸一口气,手缓缓的放松下来,抬手,把箭矢奉上,她相信这一点纪清瑭也是清楚的。 “边境的箭矢何故会出现在京城?”纪清瑭反问,抬手接过了这箭。 “父亲不日就要回京,这个时候有人用边境的箭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父亲!世子,有人谋算世子却又陷害我父亲。”明宛惜一脸正色地下了定论,没有一丝犹豫,“还请世子明断!” “何解?”纪清瑭抬起清冷的眼眸。 “父亲为何要害世子?”明宛惜反问,声音清朗、澄澈,“害了世子对父亲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世子掌握了什么对父亲有碍的证据?” “明姑娘怎么知道本世子手上有对宁西侯不利的证据?” 明宛惜心头一颤,却是半步不让:“父亲忠心为国,镇守边境多年,此次受伤回京一家团聚,若有什么,何必到现在!” 纪清瑭把玩着手上的箭矢,忽然笑了,“期待宁西侯自证清白的一天!” 说完转身离开。 明宛惜心口狠狠地跳了跳,柳眉紧蹙,听懂睿亲王世子这是给了父亲一个机会,再不会如上一世那样,直接在城门前就把父亲送入狱中。 但这事并没有过去了,听他所言,似乎父亲真的有所不妥,而且还有证据捏在他手上。 自证?父亲能自证吗?对于父亲,明宛惜只觉得心冷,甚至一度觉得他这样死了才好…… 宁西侯府。 卢氏等着明宛惜的消息,看到她回来,急切地起身:“惜惜,你大哥如何了?” “母亲放心,大哥已经好多了。”明宛惜安抚着,如今这种情形,母亲必然要坐镇侯府。 “谢府果然送了礼过来,先送到你祖母处,你祖母让柳芯柔送了一部分过来的。”卢氏指了指放置在桌上的几个礼盒,气道:“我原是不收的,只是你祖母已经收下,她还让我也备一份还礼,送去谢相府。” 如果不是女儿一再叮嘱她,若有事等她回来再处理,卢氏气得当场就要去找太夫人了。 儿子差点死在温、谢两家手上,太夫人居然轻飘飘地就要让她放手,她咽不下这口气。 “母亲,我去找祖母,让她退了这份礼!”明宛惜道。 “还是我去吧!”卢氏担心女儿。 “母亲,我去!”在其他事情上,母亲可以出面,唯有对上太夫人,母亲有一种天然的弱势,相比起来,她比母亲更合适。 太夫人是贪婪,但也得有命收不是…… 下人禀报明宛惜求见,太夫人让人传她进去。 屋内,太夫人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全身放松,柳芯柔拿着美人锤,轻轻地敲打着她的后背、肩膀,替她松乏。 两个人说说笑笑,看着心情都不错。 见明宛惜带着礼进来,太夫人脸色蓦地阴沉了下来,先发制人的道:“你母亲怎么敢得罪谢相府?收拾一下,一会让你母亲去谢相府赔个礼,这事就算是了了,你父亲就要回京,眼下情形不明,正是需要有人帮一把的时候。” “祖母是要用整个宁西侯府的命,给谢相府赔罪?”明宛惜悠然地反问道。 太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气得用力一拍桌子,“这几年让你在江南休养身子,没把规矩学好,还左了性子。” “祖母,谢相府要的是我们合府上下的命。”明宛惜故意危言耸听,恐吓道,太夫人是贪婪,但她更爱惜自己的性命。 “你……你胡说什么!”太夫人气地捂住了胸口。 “表妹,你怎么可以这么忤逆姑祖母!”柳芯柔急忙放下美人锤,娇声替太夫人出头,指责明宛惜。 “和你有关?”明宛惜冷睨了柳芯柔一眼,不客气地道,随即在太夫人怒斥就要出口时,又道,“祖母若是不信,这礼只管收下便是!反正也就这几天的事情,到时候我们一家子整整齐齐,一起死!” 话说完,转身欲走,也没多劝太夫人。 “等一下!”太夫人哪里能让她就这么走了,明宛惜的话太可怕,她就算是再不相信,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明宛惜依言停下脚步。 “你说说……这份礼为何会要我们合府上下的命?”太夫人瞪着一双昏浊的眼睛,怒道。 “祖母信我吗?”明宛惜不急着解释,反问道。 “你说得对,我自然是信你的。”太夫人当然不可能真的相信明宛惜,也就是明宛惜的话太过可怕,让她有些惶恐。 “祖母,您看这料子,我们府里有吗?”明宛惜反问,伸手取了一块料子过来,谢府送过来的。 “没有!”太夫人看了一下。 又看了一眼料子,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这丫头过于的平静,平静的让她有种心悸的感觉。 “这是宫里赏下的贡品,特意赏给谢府的,不只这块料子,这里面不少东西,都是贡品,有数的东西,谢府送我们府上这些,祖母觉得真的只是为了表示歉意?” “不是歉意,又是什么?”太夫人不自觉地顺着明宛惜的话走。 “是要我们的命!”明宛惜再一次重申。 “表妹,你就不要胡说了,这么好的东西送过来,说明谢相府上是真心想和我们致歉,怎么到你的嘴里,就是要命了?如果这真的是要命,那就要了我的命去吧,用我的命换姑祖母的礼,我觉得很值。” 柳芯柔娇滴滴的道,开口致疑明宛惜,顺便给明宛惜上眼药水,再把自己的孝心高高捧起,让太夫人看清楚谁更孝顺。 “表姐的命在谢相眼中,一文不值!”明宛惜冷声道。 自视甚高,一直觉得自己不过是命不好罢了的柳芯柔,脸色暴红,立时红了眼眶,“姑祖母……” “祖母,这事出了这么大的漏子,外面都在传温氏女还怀了身孕,听闻朝堂之上,全是参谢、温两府的折子,甚至还引发了文、武之争,事情已经传进宫中,如今这事必然要有人承担。” “如果不是谢、温两府,就是我们宁西侯府,祖母觉得担下这事,会不会要了我们合府上下的命?” 明宛惜没再理会柳芯柔,看着太夫人一字一顿的道。 “可……可再怎么样,我们也是被害的,你大哥差点被气死。”明宛惜的这话听起来太过骇人,太夫人急了,不自觉地代入到辩解的角色中去,在自辩中夸大了自己这一方的弱势。 如明宛惜所料的,从主动掉入被动之中。 “那这礼……祖母怎么解释?” 明宛惜要的就是这一时刻,伸手指了指放置在桌上的礼,“这事已经惊动了宫里,说不得宫里马上就要派人来问责!大哥差点被气死,祖母又怎么会不怜惜嫡长孙,随意收了点礼,就打算平息这事?” 这句话凶在进退皆不对…… 第十三章、三府会谈,压不住! “我……”太夫人张口结舌。 礼固然重要,但有嫡长孙重要吗?谁家都知道怎么选! “祖母,这自相矛盾的解释,会被反咬一口,他们会说此事原就是我们设下的圈套,当时花轿上门,我们故意引新人上错了花轿,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算计的,如今礼我们也收了,但这些还不够。” “我们侯府的目的……就是要逼谢相给父亲谋一个好差使。” 如果说前一段话,只能让太夫人惶急得坐不住,这最后一句话却让才太夫人手脚冰凉,背心冒冷汗,手脚哆嗦。 “这不可能……”柳芯柔下意识地反驳。 “啪!”重重的一个巴掌,直接把柳芯柔打闭了嘴,太夫人狠狠的瞪了柳芯柔一眼 柳芯柔被打,委屈的红了眼眶,怨恨不已,却不敢再发出声。 “这事会牵扯到你父亲?” “这事拖得越晚就越有可能和父亲牵扯上关系!到时候他们反咬一口,父亲就算不死,前程也断在他们手上。我们现在要在父亲进京前把事情解决了,快刀斩乱麻,过错一定要压到温、谢两府。” “等父亲进京,这有过错的两府,为了表示清白,不但不能压制父亲,还得把父亲往上抬一抬。” 明宛惜一脸正色地给太夫人分析利弊。 明确地告诉她,换花轿的事要和进京述职的事情撕扯开,否则后祸无穷。 “那这些礼……”太夫人有些舍不得,全是好东西。 “祖母,礼要退回去!明日三家会谈,恐怕还会有人插手帮着温、谢两家把这事推到我们身上,如果祖母这个时候收了这些礼,到时候光扯皮就可以把这事拖下去,拖到父亲进京,就更说不清楚了!” 太夫人听得全身汗毛竖了起来,再舍不得这些财物,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这事牵扯下去,恐怕整个宁西侯府都不会好了。 “我一会就让人把这些礼送回去。” “祖母快些办吧!我担心若是慢了,又会延伸出其他的事,这送来的全是贡品,真的没事?谢相府上没其他好的东西,就一定要送贡品来?祖母您再让人仔细检查一下,说不得这里面还有问题。”明宛惜一脸忧心忡忡。 “段妈妈,一件件查。”太夫人一颗心都要跳到喉咙口了。 “姑祖母,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柳芯柔急了,方才太夫人也赏了她二件好的,这会要退还,她舍不得。 “把你的也拿回来。”太夫人冷声道,这会心乱如麻,哪里还顾得上柳芯柔的心情。 段妈妈查得很快,居然还真的查出了问题。 待得有问题的物件送到太夫人面前,太夫人的脸都白了…… 第二次协商,谢母带着温母一起过来,三位主母分宾主坐下。 “侯夫人,这事谁也不想的,不过玉娇是我儿定下的未婚妻,我儿当时也是没奈何,才会冲撞了府上的亲事。” 谢母表面上还算温和,“侯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儿的错,一个是他已经正式拜堂成了亲的,总不至于再让她回去?另一个却是他的未婚妻,闹错了,他也不能就真的将错就错。” 温母帕子在眼角抹了抹,眼眶红了:“这事也是我们府上的错,可是现在……两个都没办法再归宁西侯府……我们可以赔偿宁西侯府的……” 两个人一唱一和,把难题扔给卢氏。 “以妻为妾吗?”明宛惜陪着卢氏坐在一侧,听她们两个这么一说,眼眸微微抬起,问道。 “怎么是以妻为妾,都是妻。”温母忙道。 这话她们可不敢认。 “温二姑娘是正妻?”明宛惜继续问道。 “先拜堂的是正室,后来的只能是平妻。”谢母道。 “拜堂的就是正室,为何府上公子不让我们府里拜堂?他自己拜了堂认下这事,我们这里也要拜堂了,他凭什么把人抢走?” 卢氏拍了拍桌上的纸,直接发作。 这的确是谢珏理亏的地方,而且还有白纸黑字,赖不了! “侯夫人,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这么难为我们有什么意思?总不能再把她们两个送一个过来吧?” 谢母没好气地道,做为相国夫人,她是看不上卢氏的。 “若是可以,也行!”卢氏半步不让。 这话说到这里,就没攀扯的意思了,谢母气得想甩袖子离开,当了这么多年的相府夫人,还从没这么憋屈过。 温母马上出来糊稀泥:“侯夫人,您也别说气话了,这成了亲,已经送入洞房的人,怎么能再送过来,眼下这种时候,我们总要心平气和地商议该如何补救才行。” “温夫人是什么意思?” 明宛惜道。 “此事是我们的错,我们赔偿府上便是,如果侯府一定要娶我们温氏一族的女儿,也行,我们再陪嫁一个过来,我的三女儿也是不错的,可以……” 温母来之前和温父商议过了。 实在不行,就嫁三女儿,庶女也无碍,记在自己名下就是嫡女了。 “你们是觉得我们侯府世子,娶不得你们府上的嫡女,要拿一个庶出之女羞辱我们侯府?” 卢氏气极,厉声道。 “侯夫人,你别气,记在我的名下就是嫡出之女了,名份不会差,嫁妆我们可以出双倍。”温母急道,特意加重了嫁妆一说。 “之前送过来的嫁妆,我们要带走,那是玉栖的嫁妆。”谢母冷哼一声,推卸责任道,“人既然已经归了谢府,嫁妆自然也归谢府,至于接下来,就是你们两府的事。” “我们打算请太医替府上二姑娘查一查。”卢氏冷笑一声道。 “你们查什么?”这话隐喻的意思太过明白,谢母勃然大怒,“我还没怪你们差点害得玉娇出事,你们难不成还想无理取闹不成?” “等太医查过,我们再商议此事,否则免谈。”卢氏坚持。 “那些传言都是一派胡言。”温母脸上也挂不住了。 卢氏半步不让:“查之后如果真的只是传言,我们就认下这事,嫁妆你们也搬走,但如果查出来……有问题,那就是你们两家一起欺瞒了侯府,此事,我必然要上达天听!” “你还真是不可理喻!”谢母气得站起身,拂袖而去,来的时候没想过二个人还压不住卢氏,现在只能回去从长计议! 温母还想说什么,最后却只能跺了跺脚:“侯夫人,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转身追着谢母离开。 明宛惜扶着卢氏站了起来,看着她们的背影道:“母亲,下一次他们该会请人出手,一举压下这事!” 这个人很重要! 果然,没过多久,卢氏收到了一份贴子…… 第十四章、看不到完整的上一世 谢相府里: “你就不能去见一见明令景,去求一求他?” 谢珏气恼地斥责温玉娇,温玉娇无功而返让他很是恼火。 “珏哥哥,宁西侯世子又不是娇儿的未婚夫!要求他的也不该是娇儿啊!娇儿如今受到这么大的羞辱,都是因为娇儿爱重珏哥哥,愿意为珏哥哥走到这一步,可难道这事真的都是娇儿的错吗?” 温玉娇满脸泪痕的委屈哭诉。 “若早知如此,娇儿无论如何也不会……不会和珏哥哥先在一处的,那一日,珏哥哥答应娇儿,只有娇儿一人。” 温玉娇哭成了一个泪人,忽然扶着桌子站起身,满脸悲绝,“如果珏哥哥真的容不下我,我……我愿意一死了之,就当我偿还了珏哥哥的这份爱意。” 说着就要往一边的墙上撞过去。 谢珏慌得一把拉住她,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地,谢珏给温玉娇当了垫子:“娇儿,你别这样,我知道是委屈你了,可现在这种情况,我也没办法!” 温玉娇就势扑到他怀里大哭。 “珏哥哥,我什么都可以让给大姐,只希望这一次大姐可以担下一点责任,总不能全是我们的错,要逼死我们吧。” 她把谢珏和自己绑在了一起,听起来像是温玉栖委屈了她和谢珏似的。 看着哭成一个泪人一般的温玉娇,谢珏心里也很愧疚,他对温玉娇也不是没有感情的,这事闹到现在,温玉娇的确是最无辜、可怜的。 可他又和玉栖情投义合,怎么舍得让玉栖嫁入宁西侯府,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反正玉娇对他千依百顺,只要以后自己多宠爱她一些,一个正妻的名份算什么! 眼下见温玉娇被逼得如此,却还在帮自己说话,心里也很难过,顾不得自己摔痛,把温玉娇抱在怀中,红着眼睛安慰道:“娇儿,你别哭,我去和你大姐商议一下,不会再逼你了。” 温玉娇眼底的绝望刺疼了他,韩珏忽然觉得这事的确栖儿也该担一点责任,她是姐姐,娇儿已经退让到这一步了,她这个当姐姐的也得有所表示才行。 娇儿说的也没错,栖儿才是明令景的未婚妻。 “珏哥哥,我们两个要在一起,为什么这么难?”温玉娇哭成一个泪人,袍袖下拳头用力握起! 谢珏眼眶也红了,事情到现在这一步,他被父亲打,被母亲骂,事情早就不是他之前想象中的样子。 谢珏又哄了几句,这才匆匆离开。 待谢珏出门,温玉娇立时收敛了眼底的泪意,脸色阴沉下来,再没有比这一刻更清醒的了,谢珏进门的时候,分明就是想逼自己再次去找宁西侯世子。 甚至可能……谢珏已经做出取舍,舍了自己肚里孩子的意思! 伸手摸了摸肚子,眼底的恨意几乎实质,她一定要让温玉栖付出代价。 梦境太过短暂,只有那么一段,她看到的只是自己悲剧的人生,却看不到其他,看不到谢珏和温玉栖的下场。 现在,还有什么看不清楚的,这么多年订婚的情份,居然比不得大姐横插一脚,可当初分明就是大姐看不上谢珏的,当时还不是相府公子的谢珏,大姐又怎么会看在眼中…… 那位宁西侯府的姑娘是个聪明人,或者可以和她携手?但这位明姑娘显然是不喜欢自己的。 而她又莫名地对这位宁西侯府的姑娘忌讳,仿佛在她面前,自己的一切无所遁形似的。 上一世,这位宁西侯府的姑娘是如何走出死局的? 温玉娇伸手按按头,想按下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她怎么会想到明宛惜会陷入死局的?除了第一天在宁西侯府时,她隐隐做了一个花轿错换的梦,之后梦中就再没有明宛惜的身影。 为什么不让自己完整地看完自己的上一世…… 温玉栖求见的贴子送上门,明宛惜以身体不适的理由拒了。 温玉栖没想到明宛惜会拒见,她和明令景定亲数年,却是没见过这个小姑子,只听说这位身子不好,性子柔弱,可以说在侯府没什么存在感,明宛惜归家这一个月,两家正在走成亲流程,她也没过来看过明宛惜。 总以为两个人以后就算是再见,也是各有身份,她是无需在意明宛惜的。 没成想这么完美的事情,居然因为明宛惜出了偏差。 眼下她不得不来。 比起去见明令景,温玉栖觉得过来找明宛惜更合适! 被拒后,马车没有离开,就停在宁西侯府外的一条巷子里,这里可以去往宁西侯府的别院。 听闻这几日,明宛惜都会去别院看自己兄长,今天还没有过去,她等着。 母亲已经和自己说了,外面的传言有多么难听,可她能怎么样?她不想嫁给宁西侯世子,她和谢珏两情相悦了! 在她的推动下,谢珏要了温玉娇,再由谢母出面,以此为由逼温玉娇为妾,再把自己抵给谢珏为正妻。 一切都很顺利,可现在闹成这个样子,父母怪自己、婆婆怪自己,连夫君也怪自己。 可是凭什么? 她有什么错,她只是想追求自己的幸福罢了,一个要死的侯府世子,她凭什么要嫁过去守寡?更何况这以后是不是侯府世子还不一定! 她才不愿意踏进侯府的这滩烂泥中?她今天过来就是逼明宛惜让步的…… 明宛惜出门前先安排了青嫂的事情,既然决定插手,她就让人一直盯着青嫂的丈夫,之前是不允许他上门的,明天可以,明天该是三家把事情解决的时候,方才静和长公主府上有贴子过来,让她们明日过去。 这代表了静和长公主插手了。 该是谢府求了这位长公主出面。 静和长公主,是皇上的妹妹,虽则不是皇上一母同胞,却因为当时曾被太后娘娘养过一段时间,比之其他的公主和皇上的关系更好,也让这位长公主更是骄横霸道。 请这位出面,该是要强行按下侯府的意思。 既如此,青嫂的这个赌鬼丈夫就可以过来了,上一世,一头撞死在侯府门前的是青嫂,和青嫂一起死的,还有她的女儿,倒是这个赌鬼发现事情不妙,立时大叫着跪在侯府门前,诬告侯府逼死了他的妻女。 病重的母亲更是担下了这份罪责,这也让母亲的身体雪上加霜,而这一次死的只能是这个赌鬼。 先是贴子,再有赌鬼身后之事,看似毫无关系的两件事,在一定程度上却可以融合。 正思量间,马车忽然被拦住,有人在外面问道:“敢问车上是宁西侯府的大姑娘吗?” 第十五章、博同情?机关算尽…… “是又如何?”吉祥冷声对外面道。 “明姑娘,我们少夫人等候多时,请出来一见!” “姑娘,是温家的人。”如意往窗口外一看,认出温玉栖的丫环,压低了声音道。 居然还真的来了! 温玉娇倒是和上一世有些不同,居然真能逼得一直隐在幕后的温玉栖跳了出来。 既然这么执着,就见! 明宛惜果断地下了马车,看向站在马车前的人。 上一世,她再见温玉栖已经是几年之后,这一世,她却是第一次看到温玉栖,比起温玉娇,温玉栖的确是长得出色了些,看着也很温良大度,比之哭哭啼啼的温玉娇,更能让人产生好感。 不过,这份端庄得体,只是一个假面而已。 “宛惜妹妹。”看到明宛惜出来,温玉栖苦笑一声,低唤道。 明宛惜没说话,神色淡淡的等着温玉栖解释,目光落在温玉栖的身上,温玉栖脸色有些憔悴,原本端庄的神色有些不安,笑容苦涩无奈。 温玉栖也在观察明宛惜。 明宛惜五官精致绝美,气质偏柔弱,甚至带着些破碎感,这样的长相令人惊艳却显得小家子气,原是该让其他女子不喜的长相,却因为明宛惜带着疏冷的眼神,让人觉得气质若兰,淡雅矜贵。 宁西侯府的这位姑娘居然长得这么出彩? 温玉栖越看越心惊。 见她一直沉默不语,目光带着些审视,仿佛在考较自己的价值似的,明宛惜淡淡地提醒:“少夫人若是无话可说,就请放行!” 她的声音打破了两个人之间几乎凝窒的气息。 “宛惜妹妹,对不住了。”温玉栖回神,向明宛惜侧身一礼。 “温少夫人,还是称呼我明姑娘吧,我和温少夫人不熟。”明宛惜轻笑道,只是笑意不及眼底,淡若琉璃。 “宛惜妹妹……”温玉栖声音哽咽,眼神越发悲苦,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情愿的似的。 “温少夫人如今已经是谢府的少夫人,还这么拦着前未婚夫的妹妹,亲亲热热地这么称呼,真的好吗?还是说温少夫人前情未断,要再嫁给我大哥?”明宛惜毫不客气地道。 “明妹妹,你别这样……这事谁也不想得,我当时……并不知情,待得发现,已经送入洞房,挑了盖头,我……我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一切非我所愿,我……” 温玉栖眼泪连连,诉道。 明宛惜打断了她的话:“温少夫人要和我说清楚此事,是打算以后青灯古佛,一辈子不嫁,以了断这段错误的姻缘?” 温玉栖踉跄了两步,满脸是泪,眼底俱是悲意,“明姑娘,同为女子,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你……你怎么能如此逼我?我……我做错了什么?” “那我们府上又做错了什么?大哥差一点被你们这一招气死,所以,你们换错了花轿的后果,为什么要让我们侯府承担,我们该着你们,还是我大哥就该因为你们的错误以死谢罪?” 明宛惜冷声道,眼中冷厉。 上一世,大哥就是这么死的,死了还只是轻飘飘地落这么一句活该,只因为那个时候宁西侯府已经败落,母亲死了,父亲死了,任谁都敢在自己面前说这话。 这件事情的主谋之一就是温玉栖,她是凭什么觉得自己会放过她,觉得她是无辜的? 这话直接得很,一下子把温玉栖问得说不出话,若说无错,最无错的是侯府。 “明妹妹,你……你就这么恨我吗?”温玉栖眼泪又落了下来。 “为什么觉得我恨你?是你算计了这一桩换错花轿的事?”明宛惜一如既往的直接。 “我……我不是……” “温少夫人,如果我是你,现在想自证清白,就索性直接剃了发,入了庵堂,又何故跑到我这个前未婚夫的妹妹面前,要死要活的呢?” 明宛惜淡冷地看了自以为是的温玉栖一眼,转身就走。 到了现在,温玉栖还做出一副受害人的样子,表现得各种情非得已,想着借着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太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特意来蒙蔽自己,还真是让人恶心! 温玉栖眼睁睁地看着明宛惜离开,暗中咬断了银牙,她居然被一个贱丫头逼得无功而返。 “少夫人?”丫环怯生生地道。 “走!”温玉栖一咬牙,眼下她的处境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连一向喜欢她的谢母对她也颇有微词。 现在她只能借着今天见过明宛惜,找另外一条路了…… “姑娘,温少夫人上马车走了。”吉祥看了看窗外,道。 明宛惜手指在小几上轻轻地敲了敲,忽然道:“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 “吉祥,你去给找个人装成是温府的下人,见一见温二少夫人,让她多注意一下这位温少夫人,别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她可能又要落下风了。” 这一次过来的是温玉栖,不是温玉娇,就代表温玉娇和上一世有些不同。 好事! “告诉二少夫人,这个时候,这位少夫人出事,那她不会有好结果的,说不得下一个就是她了。” 这已经是明宛惜第二次提醒温玉娇。 不是因为同情温玉娇,而是因为那日她眼中的怨恨! 这件事情哪怕不是温玉娇谋算的,她在气死大哥的事情上,也推波助澜了,上一世,那句轻飘飘的死了活该的话,也是从她嘴里传出来的,这就更让人嘲讽大哥了。 大哥清白的名声,因为温氏姐妹的行事、说法,成了所有人嘴里的笑话。 哪怕大哥死了! 也没有一个好名声! 他们三个人的恩怨情仇,凭什么拿大哥的命来抵! 所有人都得了好名声,只有大哥成为了笑话,大哥死了,母亲死了,之后便是父亲…… 吉祥应声离开,去安排人手。 马车继续向前,没有直接去别院,明宛惜先去了一处铺子,宁西侯府有一处缎绸铺子,不是很大,料子却很不错,是侯府少数的几个有生息的铺子之一。 明宛惜对父亲无感,此生他就只是自己的工具父亲,但该有的准备还是要有的,父亲一回京,便有可能入大狱,这事她得查清楚。 府里的绸缎铺子也是一个起因…… 第十六章、惊了,箱子中满满的银票 管绸缎铺子的掌柜姓赵,乐呵呵的笑的团团,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和气生财的生意人。 听说东家侯府的大姑娘来了,赵掌柜笑着过来见她。 “半个月前,店里是不是新接了一批从江南过来的货?”明宛惜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有……这事。”原本笑得团团的赵掌柜,神色警惕起来。 “父亲的意思?”明宛惜淡淡一笑,继续问道。 “的确是侯爷的意思,这批料子是极好的,比之前的那些料子都好,江南那边的新客户提供的。” 赵掌柜犹豫了一下,还是多说了一句。 这事其实做得隐密,是侯爷手下的管事亲自过来说的,要的就是这批好货,管事的过来说,这批好货要等侯爷进京之后再说,不许赵掌柜先卖。 听说是要给那边的夫人、姑娘,先挑。 有些事情,赵掌柜也听说过,但不敢多问,心里却是有底的,恐怕这是侯爷要给那边的夫人、姑娘做面子,才特意派人去江南找来的好料子。 有些事情,他不能多说,多问,当人属下的,听着便是。 “不是老客户提供的。”明宛惜道。 “这……是侯爷找来的。”赵掌柜心口突突地跳了一下,忽然觉得这位大姑娘找上门,可能就是来找事的。 这就难办了! 左边是主子,右边也是主子,他能怎么办? “带我去看看那批货。”明宛惜站了起来。 “大姑娘,这是……侯爷的意思。”赵掌柜心里叹气,再一次重复道,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这让自己怎么向侯爷交代? 这可是侯爷好不容易得来的料子,是要给新夫人做面子的。 “我不能看?”明宛惜反问。 “不……不是这个意思,但侯爷说这……料子很重要,先封存起来,等侯爷进京之后再查看。” “等父亲回京就晚了!”明宛惜淡冷地道。 谁也没想到,这批从江南送过来的好料子里,居然藏着一批银票,这些就是父亲勾结江南商贾的一个罪证。 勾结商贾,谋害睿王世子,暗中煽动怀王谋反,可谓是罪大恶极,而且还铁证如山。 但最后,这罪名又没有实际落下来,倒是父亲死在了狱中,等他死后,才说查清这事和他无关。 就很儿戏,也很意外。 宁西侯府还是那个宁西侯府,只是宜主了罢了。 “大姑娘……”赵掌柜还想推托,明宛惜已经不耐烦了,一抬手,过来个侍卫,手中的剑直指赵掌柜。 这是明宛惜从母亲那里找来的人手。 外祖父虽则已经过世,但还是留给了母亲一些人手,这些人手往日也都是闲着,后来不少去了庄子上,明宛惜这次重生,直接就把母亲手中的这部分有能力的人手召了过来。 “大……大姑娘!”赵掌柜慌了神。 “赵掌柜若是不愿意带我过去,就不用你了。”明宛惜说得明白,能用就用,不能用就不用。 今天她是势必要去看这批料子,把隐患扼杀的。 “是,属下这就带您过去。”赵掌柜吓白了脸,一看这架势,知道已经没了自己说话的余地,忙不迭的道,“姑娘……请,请请!” 就算侯爷怪责,他也拦不住。 店铺后面带着一个院子,赵掌柜脸色苍白的带着明宛惜过去。 后面院子里,最角落的一个库房,不起眼,但锁得很严实。 开门后,就看到架子上放着几箱料子,上面还有封条,没打开。 “姑娘,这是侯爷的意思,侯爷说等他回京再开箱,这些料子很难得,一般是作为贡品的,但凡一上柜,可能会马上就卖完。” 赵掌柜苦着脸道。 这让他怎么办,他哪边都不敢得罪。 “打开!”明宛惜冷声道。 赵掌柜也不敢拦,最后只能跺了跺脚退在一边。 两个侍卫上前,扯开封条,打开了二个箱子,果然,全是江南最好的流光纱。 流光纱每年出产的并不多,大部分成了贡品,只有少部分才流落出来,如今这里有几大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了。 “姑娘,有银票!”一个侍卫已经翻找到了。 “这里也有!”另一个也禀报道。 明宛惜自己上前查看,银票就插在流光纱边缘,手往缝隙里一摸,就能摸到,每一张的面额都是一百两。 “别翻了!”明宛惜脸色沉了下来,摆摆手,两个侍卫退后。 赵掌柜脸色大变:“这……这……怎么会有银票,属下……属下不知道。” 才简单地翻了一下,就能翻出银票,这里面……得有多少张?谁放的?侯爷知道吗?赵掌柜这会心里不只是苦,真慌了,手都抖了。 “这批货谁接手的?”明宛惜抬眼问道。 “姑娘,还是往日接货的人,姑娘稍等,属下去把人叫过来。”赵掌柜慌不迭地道。 明宛惜退了出去,让赵掌柜把库房重新锁上。 人很快就过来了,是专门去往江南的一个小管事,也是赵掌柜的副手,主管着从江南方向进货的事情。 这个小管事,明宛惜也是见过的,她在江南的这么多年,但凡这个小管事去江南进货的时候,母亲和大哥都会让他带东西给自己,明宛惜也会时不时的送礼进京。 小管事被带过来后,一五一十地把关乎流光纱的事情说了一遍。 进这批流光纱的事情的确是明世远布置的,小管事原以为不一定能进到,没想到才到江南,就遇到了一个富商,手里有不少的流光纱,听闻他是宁西侯府过来进货的人,当时就满口答应,说是以前得过宁西侯的恩情,愿意把手中的流光纱全给了他,价格还很便宜。 特别是对应着京中的价格,就更加便宜了。 小管事当时就应了下来。 “装箱的时候,没检查?”待听完小管事的话,明宛惜问道。 “是检查了的,虽然没有一块块地检查,但查得也很细,这批货是侯爷开的口,属下不敢怠慢,自己抽查的。”小管事忘道,这阵势看着就不太对,额头上不由地冒出冷汗。 “箱子是看着封条的?” 第十七章、试探,若有长公主插手呢? “是属下看着封的,绝对不会错!”小管事点头。 “装完后,就是算帐,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货?”明宛惜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道。 “是,这人手上除了流光纱,还有其他的料子,都很不错,价钱也公道,属下就一并购置了。” 小管事连连点头。 这就是了,该是在看其他料子或者算账的时候,把银票插入已经装好的箱子里的。 之后再封箱,人多又乱,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你怎么遇到这个富商的?不是以前的老客介绍的吧?” “不是,就是属下去进货的时候,偶尔撞到了人,两下里一谈,却是正好。”小管事抹着额头上的冷汗,道。 这话现在自己听着都蹊跷起来。 “你能画出此人吗?” “属下……不能。”小管事一脸苦笑,“但若是能再见到,属下说不得能认一认。” 也就是说线索到这里就断了,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追寻到的,否则上一世也不会到父亲死后才发现…… 再一次到别院的时候,明宛惜直接去了边上的院子。 那天,睿王世子是抛出了诱饵的,明宛惜迟迟未接,现在想来,也只有纪清瑭最合适。 他原本就是局中之人。 甚至这批银票还可能就是他在追查之物。 纪清瑭身披一件玄狐大氅,站在廊下,寒风掠过,他略抬下颌,氅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深青织金衣袍,金线刺绣的螭纹在雪色中一闪而逝,抬眸间,眼神疏离微冷。 “明姑娘要见我?” “侯府的铺子,购得一批流光纱,方才去看过发现流光纱里,有不少银票!”明宛惜道。 “有多少?”纪清瑭淡淡的道。 “十万两以上。”明宛惜沉默了一下道,虽则只是取了几张看过,心里已经计算过大致的数量。 或者不只是十万两,可能会超二十万两,银票的数量极多。 方才看到的都是百两的银票,不代表这下面肯定就没有更大额的。 “为何要去查看这批货?”纪清瑭俊美的眼角眯了眯,落在明宛惜的身上,带着一丝冰寒的气势。 “这是父亲特意吩咐人去江南找的,该是为了……就要进府的人准备的,说不得想压一压母亲。” 明宛惜长睫落下,在凝白的脸颊上落下参差的阴影。 “宁西侯为何要这么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做过这事,现在进京了,就需要如此?”纪清瑭问。 果然,睿王世子也是知道些事情的,这一次来的倒正是时候。 明宛惜笑容苦涩,她也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母亲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他了,要让他这么羞辱母亲,这是准备让母亲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一个外室,一双儿女,还真的是往母亲的脸上狠狠的一个巴掌! 不过,这一世,她不会给他们机会折辱母亲。 “红袖添香在哪里都是雅事,这世间男子,许是都难逃这一点。” 明宛惜道,抬起目光看向空中飘飞的雪花,一片片的如同翩飞的蝴蝶一般,从空中纷洒而下,无滋无味! “我现在派人去接收这一批料子,不知道是否方便?”纪清瑭忽然道,唇角微微的勾了勾,眼底不再冰寒压制。 “多谢世子。”明宛惜侧身一礼,而后详细的道,“有二箱我已经打开封条,还有三箱没有打开,派去购货的是一个小管事,之前一直去往江南的,世子若是需要,也可以把人叫过来问问。” “明姑娘很谨慎?” “若不谨慎,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明宛惜语气轻渺地道。 “明姑娘是本世子的救命恩人。”纪清瑭忽然轻笑道,声音温雅中带着些疏淡。 “我只想找李太医救命。”明宛惜坦然地道,没有接受这份救命之恩。 “听说,你大哥才病,你就派人过来找李太医,怎么就肯定其他大夫一定不能看好你大哥?” 明宛惜背心处一凉,这位睿王世子果然严谨,居然连这个都查到了。 “之前大哥急症,也是李太医看好的,这一次很像,就怕再有什么意外,就派了人手过来找李大夫,若有幸,说不得就能找到李大夫,可以带着李大夫飞速回京,一切都是为了大哥。” 明宛惜重申道。 她料定这位睿王世子更愿意听实话,这话大部分都是实话,不真的部分只有自己重生的秘密,这样的秘密若非自己就是重生的,谁也不会相信这世上还有这种事情! 似乎对于她的推托救命之恩感觉有趣,纪清瑭的俊美眼眸落在明宛惜的身上,透着些温和笑意:“不管如何,你还是救了本世子,若你有需要……本世子可以帮你处理这一次换花轿之事。” “多谢世子好意!”明宛惜拒绝,“不过,这事明天就该解决了。” “明天……低头吗?你不必在意的,就冲你送来这几箱银票,本世子可以出手帮你一次。” 纪清瑭唇角微微勾起,笑意清俊淡然。 “如果……有长公主插手呢?”明宛惜这一次没直接拒绝,她得看看这位睿王世子的实力。 有人说这位是皇上最不喜欢的皇子,否则也不会舍得把他过继了,那可是皇子,过继了之后便早早的退出夺位之争,哪怕是最没用的皇子,都似乎比他强,毕竟他只是睿王之子。 但他却是皇上手上最得力的臣子,是位高权重的宠臣,接收的还是睿王的一切。 睿王和皇上一母同胞,曾经是皇上最得力的臂膀。 上一世,纪清瑭能占据半壁江山,以病弱之身,横在朝廷和北疆之间,半步不退,隐隐直指京城,真的只是意外吗? “你有所求?” “或者有所求!”明宛惜忽然停下探听的问话,“多谢世子,此事……我和母亲会解决。” “你可知道你父亲和本世子,或者会是政敌。”纪清瑭声音带笑,却带着冰凉锐意。 “世子忠心为国!”明宛惜恭维了一句。 “明姑娘,你很不错!”纪清瑭轻笑,意味不明地道,“明姑娘可以试一试,有长公主出手,本世子说不得也行!” 纪清瑭果然是看透了她的意思,明宛惜抬头,脸上没有一丝不安,嫣然一笑再一次拒绝:“多谢世子,这事明天会解决!” 不可能再拖下去了…… 第十八章、自缢了? 温玉栖回府后,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一个人关在了屋子里。 后来便出了事,说是温玉栖要自缢,幸好被温玉娇过来发现,是的,温玉娇担心姐姐,实在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这才发现温玉栖在里面出事了。 待得韩珏得了消息过来,姐妹两个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一个个的都在求死。 韩珏又急又气,只能两边哄,不过哄了这边,那边要寻死,哄了那边,这边又要撞墙,最后还是韩母过来,大声喝斥后,这场闹剧才会停下。 入夜时分,温玉娇先被韩珏扶回去休息,她之前才出事,如今这种情况下,必然要先紧着她的。 “珏哥哥,你……你留下来陪姐姐,我没事的……我……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的。”温玉娇哭成了一个泪人,脸色比起温玉栖更是苍白憔悴,却还在轻轻地推开韩珏,“珏哥哥,大姐今天受了委屈,你……你好好安慰她。” 韩珏又是心疼又是难受,伸手把温玉娇抱入怀中:“好娇娇,你回去就休息,我一会就来看你,你身体不好,更加要小心才是。” “珏哥哥,我会小心的,我会护着我们孩子的,我……为了珏哥哥,我都可以的。只求珏哥哥也要护着大姐,如果方才我不过来,大姐就真的出事了,珏哥哥,你答应我不能让大姐出事。” 温玉娇还在为温玉栖哀求,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放在了温玉栖救命恩人的位置,气得也在装模作样哭的温玉栖暗中咬牙。 她怎么可能死,也就是做做样子,温玉娇不来,她身边的丫环马上也要进来了。 偏就这么寸,这事让温玉娇撞上了。 “珏哥哥,我不会有事的,我就是方才糊涂了一下,以后不会了……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我……我不会再做傻事了!你先带妹妹过去,她有了身子,要更小心才是。”温玉栖不得不这么说。 温玉娇说得这么大方得体,她这个正室夫人又是被温玉娇所救,如果还不“懂事”一边的婆婆就要动怒了。 温玉栖一直知道婆婆为什么选自己做正妻,也就是看中自己比温玉娇端庄、得体,懂事。 “大姐……”温玉娇含泪还要说什么。 谢母已经开了口:“珏儿,先送玉娇回去,她身体重要。” 一句话,韩珏自然不会违逆,扶着温玉娇一步一缓地慢慢走,一边还小心地温声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温玉栖看得眼睛暗红。 明明她才是珏哥哥心尖上的那个人,又是正妻,温玉娇怎么能让珏哥哥这么怜惜! 今天闹这么一次,不但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还让谢府的人看到所有人对温玉娇的重视,这以后自己还怎么端着正室少夫人的体面。 不只这一点,还有这份所谓的救命之恩,自此之后,就会稳稳地压在自己头上。 “人见到了吗,怎么说?”不等她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谢母已经把人打发了出去,冷声问道。 “婆婆……明宛惜很难对付,我上门求见,她不见,后来还是堵了她的马车。”温玉栖低下头。 谢母用力一拍桌子,骂道:“没用的东西,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不过是一个闺中弱女罢了,居然还压不住她!” 温玉栖很委屈,不得不给明宛惜抬了抬身价:“婆婆,明宛惜不简单的。” “她不简单?能有多不简单?一个病殃子罢了,你这个京城有数的才女,居然压不下?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当时怎么也不会同意珏儿的说法,好好地娶你妹妹进门就行了,哪里还用到你!” 事情闹得越大,谢母就越怪温氏姐妹,自己儿子有什么错,主要还是温氏姐妹不知羞耻的勾引他。 这里面当然得数温玉栖最让谢母意见大。 谢母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主要还是为了温玉栖才做的。 “婆婆……”温玉栖还想自辩。 “行了,这事就到这里为止,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要自缢之类的事情,索性一碗毒药,直接死了干净!” 谢母不耐烦地道,“明天在大长公主府上,知道该怎么说了吗?” “婆婆,玉栖知道。”温玉栖眼眶红了。 “知道就行,别说错了话,到时候又惹得长公主不喜。”谢母冷哼一声,“好不容易请得长公主出手,你可不要再坏了事情,否则……” 谢母威胁道。 “媳妇知道。”温玉栖咬咬牙,低下头。 另一边,温玉娇看着谢珏匆匆离开的背影,脸色阴沉了下来。 “少夫人,为什么不留大公子?”贴身丫环看了看她的脸色,低声问道。 温玉娇没说话,谢珏归心似箭的样子,越发的证明,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们算计好的。 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让温玉栖名正言顺地进谢府,为此他们贬妻为妾。 眼底一片暗红,她要他们死! 第二天,一切都妥当后,准备去往静和长公主府的时候,太夫人出事晕倒了。 柳芯柔哭倒在床前,紧紧地握住太夫人的手,哭成了一个泪人:“姑祖母,您……您若有事,柔儿怎么办?” 唐大夫退了出来。 “如何了?”卢氏低声问道。 唐大夫为难地摇摇头:“恐怕不太好,年纪大的更不能生气、动怒。” 顿了顿之后,又道:“这一次发现得早,针灸之后会好许多,但下一次,就未必……会这么幸运,太夫人还是要好好伺候为主。” 这话听着就似乎卢氏没好好侍候这个当婆婆的似的。 明宛惜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滑过唐大夫,眼底闪过一丝幽深,府里一直用着唐大夫…… “那就先给太夫人针灸吧!”卢氏道。 “侯夫人还需准备这些东西,府上若是没有,就去铺子里买,要买最好的,太夫人这么大的年纪,用好一些身体好得也快,这事重大,最好由您亲自主持此事。” 唐大夫写了一张纸,送到卢氏面前提点道。 卢氏接过,查看了一下,有一些府里的确没有,唐大夫提供的不只是药材,还有一些是配合针灸用的。 “表伯母!”柳芯柔从里面抹着眼泪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卢氏面前,“姑祖母的身体最重要,其他的……都可以缓缓。” 说完,重重地向卢氏磕了三个头。 明宛惜心里冷笑,这是要留下母亲了?就说太夫人病得过于蹊跷了些…… 第十九章、来的全是小辈 “侯夫人,快些准备吧,若是晚了……恐怕太夫人就真的不太好了。”唐大夫也在催促。 “惜惜,你一个人去……可以吗?”卢氏无奈地看向明宛惜。 明宛惜柳眉蹙了蹙。 “表妹,求求你,先让表伯母去给姑祖母准备就医之物……算我求你了。”柳芯柔转过身,又要给明宛惜磕头。 唐大夫也是满脸不赞同的看向明宛惜,仿佛她现在做的就是十恶不赦的事情。 明宛惜轻理了理衣裙,没有回避,待柳芯柔结结实实地向她磕了三个头之后,才道:“母亲,我去吧,您留下来照顾祖母。” 想磕头绑架她?行,说不得正好需要! “这……你行不行?”卢氏捏着手上的纸,眼底俱是不安。 “母亲,还有什么比祖母病了的事情更大的呢?”明宛惜轻笑道,她就知道今天这事必然会有妖娥子。 果然,这是拦着母亲不让她去。 让自己这个才从江南过来的柔弱女子,独自面对长公主的赫赫威势了? 昨天晚上发的病,今天一早就请的大夫,母亲和自己没过来的时候,唐大夫已经来了。 这唐大夫是府里一直看病的大夫,大哥之前的急症也是他看的,只是半点效果都没有,甚至差点就没了。 自己当初病得不行的时候,也是这位唐大夫看的,同样效果不大!去往江南后请其他大夫看过,立竿见影,唐大夫的医术真这么差,太夫人会这么认同他? “表伯母,您若不放心表妹,我……我陪着表妹过去。”柳芯柔手捂着额头上的青肿,忽然开口道。 明宛惜的目光落在柳芯柔的身上,这倒是一个会给自己加戏的。 “你……”卢氏沉默。 “母亲,就让表姐陪我去吧,您在府里照顾祖母,我和表姐很快就会回来的。”明宛惜柔声道。 卢氏还是不放心,没说话。 “表伯母,您快一些决断吧!姑祖母重要,表妹的事情也同样重要,我……我也担心大长公主为难表妹,有我在一定会护着表妹的。” 希望就在眼前柳芯柔急切不已,用力按捺下心头的激动,方才一口一个“姑祖母”,现在终于带上了明宛惜,口口声声表示着对明宛惜的照顾,有种粉身碎骨都要护着晚宛惜的意思。 长公主府上,她自然愿意去,说不得就会入了什么贵人的眼,自此青云直上。 “行吧,那就你们两个过去吧,惜惜,看到长公主,一定要说清楚缘由,不能让长公主觉得我们怠慢了。”卢氏无奈地道。 太夫人的病来得突然,还缺这么多东西,她这个当家主母当然不能离开。 幸好女儿昨天晚上就和自己说过,虽则担心,还是强压了下来,女儿的意思也很明白,她愿意让柳芯柔跟着去的。 “多谢表伯母。”柳芯柔激动不已,眼睛都亮了。 “你先去换过一件衣裳,收拾一下。”卢氏道。 “表妹等我。”柳芯柔提起裙角站了起来,转身小跑出去,她方才磕了六个头,额头上都青了。 明宛惜还真是该死,她一个贱丫头,怎么敢让自己磕头的? 卢氏也不是什么好的,害得自己多磕了这几个头,也没叫停下,这会额头上钝钝地疼。 一会去长公主府上,可得让人好好看看自己受的委屈。 “唐大夫,府里有一部分药材,你先去看看是不是合适?没有的部分,我让人马上去买。”卢氏安排道。 唐大夫点头,跟着下人出去。 “惜惜。”卢氏一把拉住明宛惜的手,脸色愤怒,这么重要的时候,自己居然被留了下来,如何不气。 “母亲,没事的,祖母更重要。”明宛惜笑着,轻轻地晃了晃卢氏的手,悠然平静,“女儿去去就来,长公主就算是要强压我们,也得让温、谢两家明明白白的有说法,祖母都气病了。” 明宛惜抬眸看向内屋,轻声道。 “你表姐她……”卢氏不相信柳芯柔。 “表姐想去就去,难得有这么一个好机会,总得让表姐一起去见识一下。”明宛惜微笑道,无声地安慰卢氏。 见她含笑盈盈,行色从容,知道她心里有计较,卢氏无奈地捏了捏她的手,很有一种无力感。 即便知道女儿聪慧,这种时候她这一个当娘的也不放心。 可偏偏太夫人绊住了她! “吉祥!”明宛惜微笑着放开卢氏的手,低声唤道。 吉祥从明宛惜的身后转出,一把梳子细致的替明宛惜挑出几分秀发,而后又拿东西明宛惜的额头上轻轻的拍了拍,再把挑出的几缕秀发落下,盖住。 待得吉祥退下,既便满腹心事的卢氏,看清楚明宛惜的妆容,都不由的笑了。 柳芯柔重新打扮后,过来得很快。 比起明宛惜的浅淡,柳芯柔选的是俏丽的奶黄色衣裙,突出一个俏皮、妩媚,抬眼间更是带着几分娇羞。 明宛惜的目光落在她的额头上,额头上上的粉居然不多,只落下了些留海,正掩去那块青紫,进门的时候走快了些,风吹起额发,隐隐还是能看到这块青紫的。 这种似现非现,比直接看到更让人相信。 和自己不谋而合了…… 她们过来的已经晚了,进了客厅后,迅速地看了一眼客厅内的情况,很微妙,来的居然都是小辈。 温玉栖、温玉娇姐妹都在,韩珏也坐在一侧,正当中坐着的静和长公主衣饰华丽。 果然,就没打算让母亲过来。 “小女见过长公主。”明宛惜上前行了一个礼。 柳芯柔怯生生地跟在她身后,跟着一礼,像一朵娇柔的小白花。 静和长公主端详了明宛惜几眼,又看了看跟在她身后的柳芯柔,忽然问坐在她一侧的温玉栖,“这就是宁西侯之女?” “禀长公主,的确是宁西侯之女,之前一直在江南休养身体。”温玉栖如今又是温雅大方的样子,高高的脖领子掩去了她的勒痕。 “去了多少年?”静和长公主问道。 “大约有三、四年的吧!”温玉栖也不确定。 两个人就这么一来一回的说上话了,直接把明宛惜给晾在那里,明宛惜知道这是静和长公主故意为难她。 应了谢、温两府邀请过来的静和长公主,在站位就是偏的。 没想惯着她们,明宛惜脚一软,身子往后就倒。 “姑娘!”吉祥眼疾手快地抱住她,撞开了同样腿脚酸软快要站不住的柳芯柔,柳芯柔惊叫一声,踉跄向前几步,手下意识地伸出,想拉住点什么,最后用力一拽,重重地摔倒在地。 “放肆……哎……”…… 第二十章、要查验?自爆了 “长公主,我们姑娘身体不好,那一日在喜堂上见到血后直接晕了过去。” 吉祥哭着解释,一边扶着明宛惜在椅子上坐下。 柳芯柔恐惧的整个人都在哆嗦,她摔倒的时候扯到了长公主裙角,差点把长公主扯下来,如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静和长公主的脸色很难看,居高临下看着瑟缩的柳芯柔,眼底阴沉。 明宛惜终于缓了过来,扶着吉祥缓缓起身:“请长公主饶过我们失礼之罪,表姐……表姐的身体也不太好。” “左一个不好,右一个不好,宁西侯府的人还真的个个都是病殃子。”静和长公主神色不善的怒斥道。 而后看向柳芯柔,冷笑道:“哪里来的下贱货色,居然敢拉扯本公主,把她拉去跪在外面。”不能因此给明宛惜治罪,还不能直接罚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下贱玩意。 “长公主饶命,长公主饶命!”柳芯柔惶恐不已,哭叫起来,过来两个婆子,一边一个粗鲁的把她拖了出去。 不只是罚柳芯柔,也是给明宛惜一个下马威。 柳芯柔被拉了下去,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坐吧!”许是出了气,静和长公主看向明宛惜,脸色居然平静了下来。 明宛惜重新坐了下来。 “近日你们三家的事情,闹的整个京城传言不断,流言蜚语,这事还影响到了朝堂,今日本公主替你们做主处理了此事,如何?” 静和长公主居高临下看着坐在两侧的人,开门见山的道。 这话其实并不是真的在问,只是通知罢了,凭着静和长公主的身份强压了下来。 温氏姐妹,谢珏异口同声:“全凭长公主殿下做主!” 显然都是早有准备的。 唯有明宛惜没说话。 静和长公主眼睛微眯,不悦地看向明宛惜:“你是不愿意本公主替你做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明宛惜身上,这件事情的关键就是宁西侯府的态度,但凡宁西侯府让步,这事就算是过了。 不过温谢两家之前上门,显然没有压下宁西侯府,这才找了静和长公主出面。 “长公主,这次他们算计的是大哥的性命,宁西侯世子的命,他们拿什么赔,以命抵命?” 明宛惜抬起眼眸,问道。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居然敢说这话,着实大胆! 顶撞的意思太过明显! “你大哥没死!”静和长公主冷声道。 “若大哥当时还在府里,若我吉时礼成,谢公子过来抢亲之时,已经送入洞房!以谢公子的性子,必然会当着我哥的面不管不顾的闹起来,而且还是势要把人带走,长公主觉得一个重病之人,被人当面抢走才礼成的新人,如此大的羞耻,会不会有事?” 明宛惜不客气地道,而后红了眼眶,愤怒的看向在场的其他三个人,“长公主,他们要的分明是我大哥的命!” 这话直指重心,温氏姐妹和韩珏心头都重重一跳,他们真没想到明宛惜这么敢! 静和长公主却是恼怒的冷哼一声,一个小辈居然当面逆了自己的意思,心底对明宛惜越发的不喜。 看到明宛惜,仿佛看到另外一个敢忤逆自己的人,这样的人都该死,眼底森寒! “明姑娘,这事是一个意外,谁也不想的,现在这种时候,总得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我们长公主也是好意。” 一个站在静和长公主身后的嬷嬷开了口,很是温和的样子。 “你是不愿意听本公主的调节?”静和长公主一字一顿的冷声问道。 “小女不敢!”明宛惜道,这件事情的后果,她必是要摆出来的,“只是有一事很是关键,也是当时所有宾客关注的重点,若此事真的是意外,能否麻烦长公主请太医给温二姑娘看看脉?” 重点再一次落到温玉娇的身上。 这话一出,温玉栖低头,谢珏和温玉娇脸色大变。 大厅内的空气立时凝固了,气氛紧张起来。 静和长公主忽然笑了,“行,既然你要请太医,正巧我这里有一个,看过后,若是什么都没有,你该当如何?” “若真没有什么,我自当向温二姑娘谢罪,也认大哥之事误会的居多。只是既便是误会,大哥还是差一点出事,祖母也因为大哥之事,一病不起,急症之下生死不知,母亲还在府里找大夫全力救治。” 明宛惜道。 就算静和长公主位高权重,强压之下太夫人若是出事,她也难辞其疚。 “宣太医!”静和长公主脸色阴沉地开口。 太医早就候在外面,听宣后脚步匆匆地上前。 看着早就准备好的太医,明宛惜并不意外,这是一件难以言诉的事情,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太医实地证明没有怀孕,一切都是误会。 以静和长公主的身份,逼一个太医说这一句假话,也不算什么! 不过这也代表了谢府的态度,要抛弃温玉娇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了。 太医说了假话,温玉娇就不能再生下这个孩子,或者在这一年内,都不能生下这么一个孩子,免得引人猜疑。 明宛惜抬眼看向温玉娇,如今的温玉娇该是懂的…… 太医居然就真的候在外面,仿佛一直就等着查验似的,温玉娇脸色惨白,背心处毛骨悚然,如果是以往的她,不会发现这里面的陷阱,还以为韩珏还在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着想,现在的她却明白,他们不只是舍了她,还舍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抬眼前,韩珏眼神躲闪,心底更是悲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眼看太医就要到她面前了,温玉娇蓦的站了起来。 “二妹妹,你坐下。”温玉栖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衣袖。 温玉娇却是狠狠一把推开温玉栖,扑到静和长公主跪了下来,声音哽咽:“长公主,是珏哥哥和玉娇的错,我们两个……我们两个……” “玉娇,你不要胡说。”韩珏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扑过来就要捂住温玉娇的嘴。 “长公主,我和珏哥哥两个……” 第二十一章、打脸了,一爆再爆 “长公主,我和珏哥哥两个……有了孩子,我……我那一日在喜堂上受惊,孩子……差点没了!” 这句话不顾一切地喊了出来,而后哭倒在地。 太医的手僵在原地,最后神色僵硬地看向静和长公主…… 静和长公主的脸色铁青,手指颤抖地按在桌上。 明宛惜知道,这位骄横的长公主是真的气狠了,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珏哥哥,我……我不能没有孩子,我会死的!我的孩子。”温玉娇哭成一个泪人,声音无力脆弱,手虚虚的按着肚子,抽噎得厉害,“珏哥哥,我……我肚子疼,救救我们的孩子。” 说完,身子无力地往后就倒。 韩珏一把抱住温玉娇,急得脸色大变,“快……快给她看看,她之前就差点出事,这几天一直在吃保胎药。” 他其实也是方才被温玉栖偷偷告知,若事情不可为之时,就地舍弃了这个孩子,可他也舍不得。 又是一句自爆,比温玉娇说的更实在。 他身后,温玉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手伸出才搭到韩珏的肩头,身子无力地往后一个跪坐。 终究还是晚了! 韩珏的话已经出口。 不只是出口,韩珏伸手一把拉住太医,神色急切之极。 之前灵堂那一幕再现,令韩珏慌张不已。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温玉娇被扶着重新坐下,韩珏低下头,这会也反应过来,神色难看。 厅房里诡异的安静。 坐在上面的静和长公主脸色阴寒,方才的事情可以说是铁证如山,韩珏亲口承认,私情一说是真的。 温氏女失德,韩相府同样名声有瑕。 场面一时难以收拾。 忽然,温玉栖打破了诡异的平静,捂着嘴,泪流满面地往一边的柱子撞过去:“明姑娘,这事都是我的错,是我上错了花轿,我……以命相偿,就求明姑娘放过温氏、韩氏!” “快,快拦住她。” 有人惊叫,有人扑过去,不少人动容。 明宛惜抬了抬眼,眸色平静。 果然,人还是被护了下来,温玉栖哭倒在地,韩珏依旧是那个怜惜眼前人的好郎君,这一次死死地抱住温玉栖,眼眶也红了。 明宛惜看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的温玉娇。 韩珏扑过去要救温玉栖,下意识地推了温玉娇一把,如果不是温玉娇反应快,直接就连人带椅子翻了出去。 看着眼前这一幕,温玉娇的眼底一片浓浓的黑雾,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正对上明宛惜的眼睛,定定地看了几眼后,眼底苦涩起来,最后眼睫垂下,两行眼泪缓缓地滑落下来。 身子无力地往边上倒去,一侧的丫环急忙扶住。 “玉栖,你干什么?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能这么傻,你若出事,让我怎么办!”韩珏抱着“失而复得”的温玉栖,眼眶急得发红。 “夫君,此事闹到现在,终究是因为我上错花轿,若我死了,这事就算是过了!”温玉栖抬眼看向对面椅子上的明宛惜,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明姑娘,求你……放过温、谢两府吧,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看清楚上错了花轿。” 所有的事情,她全担下了,很是有情有意。 愿意以一身了了所有的错。 不只是有情有意,还很有担当。 这样的女子和温玉娇又是完全不同的类型,韩珏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抬眼恶狠狠地瞪着明宛惜,仿佛明宛惜才是这所有一切的罪魁祸首似的。 明宛惜还没说话,静和长公主已经开口了,以不容置疑的上位者口吻道:“这事不能再闹下去了,这是要真的出人命了!先起来,今天这事我就做主了!” 下人扶起两个人,让他们重新落坐。 静和长公主恨铁不成钢的,伸手虚指了指温玉栖:“你怎么就这么傻!” 温玉栖伸手捂着胸口,低泣;“长公主,玉栖不愿意您这么为难,都是玉栖的错,一切都归于玉栖身上便行,玉栖愿意一死以平宁西侯府之怒!玉栖不愿意再苟活与世!” “你们侯府真的要逼她死?”静和长公主质问明宛惜。 “长公主,温少夫人若真的一心求死,恐怕真的拦不住,撞柱子可以死,跳水可以死,自缢也可以死,甚至走过假山的时候还可能撞死!”明宛惜想了想,很认真的道。 装模作样,温玉栖眼底的算计都要藏不住了,还一个劲地往柱子上撞,说是撞,脚下踉跄的过去,是当这满厅房的下人都是死的不成! 不过,温玉栖也的确厉害,在事情真相有了具体化之后,居然还闹这么一出,看似把事情都牵扯到她一个人的身上,实际上就是在逼宁西侯府退让! 这话说得众人都惊了,这意思是拦不住,随她去死了? 顿了顿之后,明宛惜又道:“温少夫人是大哥的未婚妻,温二姑娘要嫁的韩公子,温少夫人以一个错嫁之女,居然还占据了正室之位,把亲妹妹从妻贬为妾室,这会在解决问题之时,又来说全是自己的错,欲一死了之,就有点自欺欺人了!” “若真有想法,早干什么去了?” 要死早可以死了,无需等到现在,现在这个时候,做戏的成分就多了! 温玉栖没想到明宛惜居然敢当着静和长公主说这样的话,脸色暴红,身子摇摇欲坠,几乎晕厥。 这不只是把她的脸皮扯了下来,还往上踩上几脚。 “不……不是的,是……是玉娇的错,玉娇愿意让出正室之位,和大姐、珏哥哥无关。”温玉娇颤乎乎的开口,眼泪再一次落下,声音颤抖得几乎如飘飞的落叶,比起温玉栖更多了几分娇弱无力。 同样也是把事情一口担下,拼命为韩珏解脱。 “不是,是我的错!”韩珏身声音暗哑的接了话。 “是我!”“不,是我的错!”两姐妹再一次开口,许是明宛惜的话起了作用,这会再看她们,众人真的觉得作戏成分多。 静和长公主用力一拍桌子,震慑全场:“都给我闭嘴!” 目光凌厉地落在明宛惜的身上,心底越发的恼怒,明宛惜这话固然是在说温玉栖装模作样的自戕,那一直维护着温玉栖的自己呢?听起来就有些糊涂,不明辩事非了! “长公主殿下,温玉栖当着调停此事的长公主的面自戕,这是觉得长公主调停不了,还是对长公主的藐视?还请长公主殿下惩治温玉栖,这若是让人学了去,以后但凡长公主殿下治事,一个个地寻死觅活,可该如何?” 明宛惜说的义正词严,静和长公主气得却想吐血…… 第二十二章、二份嫁妆,二份聘礼 温玉栖抬眼惊慌地看向静长公主,满脸泪痕:“长公主,玉栖不是故意的,玉栖真的是……真的是不愿意长公主为难,都是玉栖的错!” “温少夫人这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既然今天大家都坐了下来,自然好好商议,怎么就能要死要活?温氏才女的端庄、得体都是用哭哭啼啼,一死了之的法子求来的?”明宛惜长睫抬起,眸色平静地反问。 “我不是!”温玉栖眼泪含在眼底,拼命地忍着眼泪。 “明宛惜,你什么意思,你一定要逼死玉栖不成?”韩珏眼底暗红、怨恨。 “好了!”静和长公主厌恶地看了明宛惜一眼,“明宛惜,你不要太自以为是。” “宛惜不敢!”明宛惜自然不会认。 静和长公主目光冷冷的落在明宛惜身上,厌恶,很厌恶,看到明宛惜那张脸就觉得厌恶不已。 怎么有这么让她厌恶的人! 如果这不是宁西侯府的嫡女,如果不是宁西侯领着功绩就要回京,如果……她现在就很想毁了面前的这个少女。 不过,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 以后有的是机会! 以她公主之尊,她也不会让明宛惜好过,今天就是替温、谢两家出头强压宁西侯府来的。 只是眼下倒是闹得上不上,下不下,一时竟让她觉得棘手。 温、谢两家是也是真的蠢了点,特别是谢珏,这是最蠢的一个,现在让明宛惜胡搅蛮缠一通,之前的想法不得不调整一部分。 到什么程度才是最合适的? 静和长公主不得不往下调,明宛惜的身份实在不一般。 场面再度寂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静和长公主的下一步。 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嬷嬷见机再一次开口:“明姑娘,我们长公主是真的好心,如今你们三家闹到这种程度,误的是三家的事情,幸好现在也没有真的闹出人命,终究还不到最后一步。” 明宛惜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上一世,大哥真的死了,也没有人说这是最后一步,温、谢两府该陪大哥一条命! 一张嘴两片皮,还真的是怎么说都随他们! “现在这种情形,既然换错之事已经发生,大家何不都各退一步,总不能真的闹出人命,明姑娘也是个一个良善的世家千金,不是吗?” 所以说,不退一步,就不是良善之人? 甚至还会罩一个恶毒的名声? 明宛惜倒是也不在乎的一个恶毒的名声,但显然眼下静和长公主镇场子,她现在的实力挡不过静和长公主。 好在,这事只是一个引子罢了。 “三家出了意外,温氏担了大责,温氏女退还聘礼,嫁妆不收回,既送入了宁西侯府,就是宁西侯世子的,至于谢府的嫁妆,也一并赔送到宁西侯府,包括之前的聘礼。” 静和长公主道。 就是说温玉娇和温玉栖两人的聘礼和嫁妆全部归由宁西侯府,听起来似乎补偿的不少! “如此可行?”静和长公主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明宛惜,给出了决案。 其实最初议定,最多给出送到宁西侯府的嫁妆,眼下被这么一闹,温、谢两府理亏的厉害,不得不割肉。 “我们愿意。”韩珏第一个应声同意。 钱财是身外之物,他是相府公子,还能差钱?最主要的是两个女子,他哪一个也舍不得,现在算是名正言顺地到了自家府上。 温玉栖皱眉没说话。 温玉娇柔声跟在韩珏身后同意:“一切听凭珏哥哥。” 她的嫁妆原本就少,况且出嫁之前留了心眼,金银首饰之类的并没有直接送过去。 一句话让韩珏眼底感动愧疚,玉娇对自己是真的好,哪怕害她成了平妻,她也愿意,现在又愿意听他的话,什么钱财都不要,一心一意地对自己,这份感情没有任何半点污浊。 一把握住温玉娇的手:“娇儿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温玉栖不是很愿意,憋屈得很,嫁妆是女子傍身之物,怎么会愿意丢弃,虽说她送过去的也就是一些大件,少了店铺、首饰,压箱底的银两也不多,但也有一半的价值,眼下却不得不应下,韩珏已经期待地看向自己。 她不能比温玉娇差。 “一切听从夫君的意思。”咬咬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她怎么会吃这么大的亏! “长公主,我大哥差一点命丧他们手上。”明宛惜心里早有准备。 “宁西侯世子现在不是没事吗?”静和长公主冷声道。 “大哥病得不轻,祖母因为这事一病不起,母亲身体也不好,我那一日……还晕了过去,今天才用了药过来。” 明宛惜手捂了捂胸口,偏过头低咳了几声。 谁都知道她身体不好去了江南数年,一直在养病。 因为这事,整个侯府有一个算一个,全病了,那就不是财物所能补偿的…… 一个婆子忽然在门口焦急禀报:“长公主,侯府请明姑娘快些回去,说侯府太夫人不大好了。” 明宛惜还没说话,外面的柳芯柔已经大哭了起来:“姑祖母,您……您不能有事,您一定不能有事的。” 她已经跪在外面许久,膝盖疼得快麻木了,这会借着由头,立时大放悲声,靠在柱子上,抹起了眼泪。 院门前匆匆过来一个中年男子,看到回廊下打扮俏丽的女子,苍白无助地落泪,脚下不由的一停。 抬眼间,两两相望。 许是受了惊,柳芯柔的一颗眼泪缓缓地滑落嫩白的脸颊,最后从下巴上滴落,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门口之人愣了愣后,随即抬步进门…… 马车从长公主府上匆匆出去,一路往宁西侯府而去,马车里有女子哭成了一个泪人,抽抽噎噎气虚体弱,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委屈到了极点。 不少人看到这辆从长公主府上出来的马车,再看看后面那辆马车,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有消息灵通的人已经在传,这是才发生错上花轿的三家,由静和长公主出面调和,所以,这受委屈的是哪一家? 眼尖的人一眼就看到了马车上的标记,宁西侯府! 静和长公主出面调和的时候,是强压了宁西侯府?静和长公主这么偏向的吗?是谁请静和长公主出面的? 看看把人家宁西侯府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若不是真的被欺负狠了,怎么可能一路哭着回去侯府?这就过分了! 马车向前,传言就在后面追随了一路,看着马车进了宁西侯府的门,才确认下来,没错,宁西侯府被强压了。 马车停下,哭成泪人一般的柳芯柔先被扶了下来…… 第二十三章、终结者,百年人参 “表妹……”一路哭过来,柳芯柔已经无力,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下车的时候差点摔倒。 “先去看看祖母吧!行了,你哭成这个样子,这么担心祖母,我会和祖母说的。” 明宛惜温和地道,甚至还拉了柳芯柔一把:“方才在公主府,让你受委屈了!” “我……我什么也没做,就让我去外面跪着……”柳芯柔又哭了起来,真觉得委屈,她就是想去公主府上看看能不能撞到一个合心的贵公子,没想到直接就被拉到外面罚跪去了。 “额头怎么样?找大夫看看?”明宛惜道。 “多谢表妹,我先去看看姑祖母。”柳芯柔抹着眼泪道,为了表示真的担心姑祖母,她是一路哭着回来的。 就是想让姑祖母看看,她比明宛惜更担心她的身体,更孝顺。 “行,那我们先去看祖母。”明宛惜道,点手叫人去找大夫。 额头都青紫了,怎么也得去看看。 果然,太夫人没什么大事,就是突然间晕了一下,受到惊吓的卢氏急忙派人去找两人回来。 待知道太夫人没事了,大夫也找了过来。 不是往日的唐大夫,就是外面找的,唐大夫才替太夫人针灸完,这会去挑合适的药材了。 大夫过来给柳芯柔看了看额头,一看就是磕头磕青的,这会已经肿了出来,柳芯柔之前为了表示“诚意”,是真真切切地磕的,特别是对着明宛惜的三个头,她以为明宛惜是不敢受的,用的力更大。 磕完整个人当时就是懵的。 大夫给柳芯柔看过后,留下了药膏,明宛惜让人扶着柳芯柔回去休息。 “大夫!”卢氏声音暗哑的开口,伸手指了指明宛惜,“我这个女儿额头上也如此,能否再多留下一份药膏?” 大夫抬眼看向明宛惜,一眼看过去的确像是青肿了起来,有几缕头发覆着,看的不是很清楚,但该是一样的。 不消说,这两位世家女都是磕头磕青肿的。 大夫暗暗摇头,都说世家千金尊贵,看来也不见得如此,一个两个都磕头磕成如此模样。 “那老夫就多留二瓶。”老大夫好说话的很。 当下又留了两瓶同样的药膏,重新叮嘱了一些基本要注意的事项,这才带着药童离开。 “夫君,为什么宁西侯府的马车里,一直有人在哭?”听着前面隐隐的哭声,温玉栖皱眉。 这事有点怪,莫名的不安。 “不知道,谁知道又闹什么妖娥子。”韩珏不以为意地道,事情现在算是解决了,他也松了一口气,眼下正抱着方才上车的时候,肚子又有些不适的温玉娇安慰。 温玉栖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用力的握了握帕子。 忽然道:“二妹妹,方才你怎么敢在长公主面前自暴怀了身孕一事?若非如此,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亏损。” “大姐……我……我和珏哥哥,方才错了吗?”温玉娇满脸惶恐,紧紧地抓住韩珏的手,一脸受了惊吓的样子。 “玉栖,你别怪玉娇,她胆子小,方才那种情况下,谁也不想得,太医出面,必然会验明清楚的。” 韩珏撑着脸偏帮着温玉娇道,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帮着自己说话。 这会清醒过来,他也觉得之前的话不对。 只是当时那种情况下,事发突然,谁能想到温玉娇先撑不住,崩了。 “夫君……” “行了,这事就算是过去了,以后也不要再提,我们三个人好好过日子就行。”韩珏不太想听说教,摆摆手,眼底有些不悦。 清醒过来的韩珏也觉得自己之前在长公主府上的话有些蠢了点,并不愿意多提这事,过去了就行,这事过了就过了。 温玉栖以前是最聪慧的,怎么现在就过分了呢! “珏哥哥!”温玉栖眼神闪了闪后,也软了声调,“我怕一会公公要怪我们!” 出门前,韩相也是一再叮嘱的。 “谁让静和长公主准备了太医。”韩珏不耐烦之极。 “珏哥哥,这是怪我……珏哥哥是为了护着我和孩子才这么说的,珏哥哥,我……我一会跟着珏哥哥一起去见公公,我……我向公公说明,这事全是我的错。” 温玉娇眼神闪了闪后,娇声道。 一脸要护着韩珏的样子。 韩珏大受感动,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怎么能怪你,你身子不好也是因为之前喜堂上出的事,真说起来,是你大姐对不住你,明明你才是我的正妻。” 韩珏感慨万千。 有些话被人一再提起,既便之前不是这么想的,也会被带偏! 温玉栖帕子握紧放松,再握紧再放松,终究最后露出一个娇怜的笑意:“相公,这事我们一起面对,若公公要怪,就怪我们三个。” “栖栖、娇娇,你们真好,以后我都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韩珏满脸感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况且还是两个。 马车终于到了韩相府上。 三个人下马车后急忙去见了韩相、韩夫人。 待把事情说完,韩相、韩夫人的脸色立时都沉了下来。 “什么,给出两份嫁妆?”韩母立时就不干了,“还要我们送上百年人参给宁西侯府看病?” 这百年人参,还是偶尔所得,如今就收在韩母的私库中,韩母宝贝的不行,这可是救人命的好东西。 “母亲,宁西侯府一门上下全病了,如今只能拿出好的药材,宁西侯府提出最好是百年份的,调治身体,我想起母亲手上有一株百年人参,就舍了给他们吧,以后儿子会让人寻找,总是会再找到的。”、 韩珏理所当然地道。 “这可是百年人参,哪里是随便找到的,不行,我不同意。”韩母气的全身发抖,这么多年她手上也就这么一株,怎么舍得。 “母亲,这事静和长公主已经答应了,总不能不给静和长公主这个面子吧!”韩珏急了。 “明明去的时候,叮嘱你们了,给出的最多就是送到宁西侯府的那份嫁妆,现在不但给两份,还要百年的人参,他们怎么敢的。” 韩母心疼的瞪着两个媳妇,都是这两个媳妇惹的事情,这是要挖她的心啊。 “行了,就依他们所言,人参和嫁妆一起送过去,把这事先了了。”韩相皱着眉头开口,不事不能再拖了。 他发了话,韩母不敢不听,怨恨地瞪着温氏姐妹,这两个就是祸害啊,儿子怎么就招惹了这两个祸害! 韩相既然决定,韩母只能让人送嫁妆,这事宜早不宜迟,只是他们没想到,送回嫁妆还能出事…… 第二十四章、贪婪,找上门来了 陈三背着包裹,带着女儿终于到了宁西侯府门前。 其实前天他就想来了,不成想才出门就被人打了,不知道是谁打的,陈三很慌,又躲了起来。 最后实在躲不下去了,听说村外有人在寻他,疑似就是赌场的人过来追债了。 陈三吓得今天一大早偷偷地就带着女儿跑了。 小女儿才八岁,瘦瘦弱弱的就像是一根豆芽菜,跟着父亲一路过来,沉默着也没说话。 才八岁的小女孩已经明白父亲对她的恶意。 眼底也满是绝望。 那一日母亲抱着自己哭成了一个泪人,她也同样。 母亲只是一个下人,哪有那么多钱给父亲还赌债。 侯府门前,陈三探头探脑的看了几眼,最后推了推女儿:“去,过去问问你娘,让她出来见我们。” 小女儿被推得踉跄,差点摔倒,咬咬唇,到了门前。 “什么人?干什么的?”有门子过来问。 “找……找青嫂,是她的家人……我是她的女儿。”小姑娘低着头轻声道。 门子一时还没听清楚,又问了一句。 小姑娘又重复了一句。 “青嫂的女儿?外面的是你爹?”门子向外张了张,指了指瘦小鬼祟的陈三问道。 “是……是我爹!” “行了,你们等一下。”门子还算热心,也没看轻他们,就让他们去一边等着,跑进去找人。 父女两个就在门外候着,许久,才看到门子跑了出来:“青嫂方才有事出去了,一会就回来,在这里等着准能等到。” “好,多谢大哥,多谢大哥。”陈三连声道。 他在青嫂面前凶神恶煞,在外人面前,却是不敢的,就一个欺软怕恶的主。 这一次如果不是真的逼得不行,他也不敢闹到侯府门前,兜着手缩着脖抬眼贪婪地看了看侯府高大的门楣。 事情早早就跟媳妇说了,这次过来媳妇必然准备了钱财,有女儿在,媳妇一定会屈服的。 这么大一个侯府,随便拿点什么去当了,都能让自己把债清了。 媳妇可是侯府世子院子里的人。 这么一想,倒也不急了,拉着女儿蹲一边去了。 冬天的风挺大的,这么一吹,吹到人骨子里去了。 父女两个瑟瑟发抖,特别是小姑娘,整个人都在哆嗦,脸上青白交加,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似的。 她身上的衣裳比陈三更是单薄了许多。 最后还是门子看不过了,大人抖在风里就算了,这么小的女孩子看着也就只有五、六岁的模样,穿得又破又单薄,实在是可怜。 叫了小姑娘进门房休息,还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暖暖身子。 陈三也想挤进来,门子没让,最后只能靠在门房边,各种打听侯府的事情。 正说话间,忽见有人小跑着过来,“来了,来了,温府的两份聘礼送过来了,快开一下侧门。” 门子连连应是,小跑着过去开了侧门,陈三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也跟着门子过去,还帮人推开侧门,一边好奇地打听道:“怎么会有两份聘礼,府上有两位姑娘同时出嫁?” “瞎说什么,我们世子之前要娶的是温府的大姑娘,没成想温府同一天办了两件亲事,最后花轿还闹错了,最后另一家还过来抢亲,现在这两位新人全去了另一家,我们世子差点没了性命,这不得赔偿我们侯府。” 门子道。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陈三惊了,他从城外过来,真不知道京城里发生的这事。 “我们世子差点连命都送在他们手上,如今不过是补偿一些财物罢了,哪有我们世子重要。”门子道。 “财物?补偿多少?”陈三眼睛一亮,提到钱,整个人精神了。 “反正该不少吧,两份聘礼,一份是我们世子送过去的,还有一份是韩相府送的,都不会差。” 门子随口道。 说话间,已经有人抬着聘礼过来,看热闹的闲人也不少。 这几天,这三家的事情都是大事,眼看着从温府抬出来的东西,自然有人跟着过去看看热闹。 看着一抬抬的聘礼进门,陈三的眼睛都要红了,这么多的财物,只要给他一点,别说是还债了,想怎么过就能怎么过。 忽然他看到人群里的青嫂,陈三几步就挤到青嫂面前,伸手一把拉着青嫂往边角过去。 青嫂被拉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陈三,整个人都在发抖,被拉着往边角去后,左右张望。 “别找了,女儿在门房处,我让人给她倒了杯热水,喝着暖暖身子。”陈三眉开眼笑的道。 “我……我没钱。”青嫂哆嗦道。 “你怎么这么没用!去拿几件好的就行!”陈三脸色冷了下来,凶狠的道。 “我……我只是一个院子里的普通下人,进不了世子的屋子。”青嫂落泪道。 “那不是?”陈三不耐烦地伸手指了指,“那么多的财物,你找个机会取个二件就行了。” “我……” “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去赌了,你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们一家子就好好地过日子。”陈三诱哄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想不想要女儿?想不想让她落到楼子里去?我可是都谈好了,十两银子送过去,那边能要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陈三威胁后,大言不惭。 想到女儿的处境,青嫂恨极,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人,姑娘说了,这人只有去死,自己和女儿才能解脱。 不是他死就是自己死! 自己不能死,自己还有女儿要养,若自己出事,这个人绝对会第一时间把女儿卖了的。 她不能让女儿落到那种绝望的地步! 姑娘说得对,为了女儿,她也不能一直软弱下去。 这个畜生,永远都是最后一次,永远都在逼自己,不给自己和女儿一条活路,既如此,最差又能怎么样! 最多就是和女儿一起死。 “你……到底欠了多少钱?”青嫂哆嗦着嘴问道。 “不是跟你说了,十两银子。”陈三不耐烦之极。 “你……你给我看看!”青嫂伸手。 “行,给你看,给你看。”陈三伸手入怀取了赌场的借据,塞到青嫂的手上。 借据上清楚地写着陈三欠着的哪家堵场的钱,利息多少,是高利贷。 “我……我先进去,你一会来找我,聘礼就放在入门左边的那个院子,人不少。”青嫂一咬牙压低了声音道,“你……你就当经过,那边乱得很,能拿到什么……你自己看着办!” 陈三眼睛一亮,嘿嘿直笑…… 第二十五章、五品祠祭使 入夜时分,安静的侯府忽然出大事了。 有人偷盗温、谢两府送过来的聘礼和嫁妆,居然还逃了,府里的家丁追出去,这人向往就近的小巷子里钻,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没来得及转弯,直直地撞向了墙角。 家丁们过来看的时候,这人居然就撞死了! 这可是出人命了! 家丁们面面相觑后,马上回去禀报。 明宛惜陪着卢氏查了这事,最后发现这人是府外的,是过来找自己的媳妇,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混进了侯府,居然就躲在了放置聘礼和嫁妆的院子。 趁入夜没人的时候,偷偷动手。 幸好有一个婆子想起之前贴的封条似乎没封稳,又过来查看,就发现有人在撕扯封条,偷盗财物。 这才有了侯府下人追出去的事。 出了人命,就要报到官府。 第二天一大早,侯府下人就抬着人去了京兆尹堂上,另外还有小偷的媳妇和女儿,母女两个哭成了泪人,一路瑟瑟发抖跟在人后。 这几天要问京城现在最热闹是哪几家?必然就是温、谢、明府了。 昨天才看了这三家的热闹,今天又死了人,三家的热闹看了一波又一波,一路跟着过来的闲人越聚越多。 这事和侯府有关系,还带来了侯府的贴子,听说了事情的原委,京兆尹当场升堂问案。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小偷偷侯府财物的事情,小偷之死也不算什么。 即便不死,被抓住也得不了好。 没成想居然还有下文,母女两个告赌场引诱人去赌,把个好好的人给逼成这样子,如果不是真的逼得没了活路,陈三也不可能胆大包天,敢做这事,如今家里失去了顶梁柱,母女两个瑟瑟地跪在那里,哭成了一个泪人。 求堂上老爷查赌场逼死人一事! 还当堂呈上了赌场的欠银,这上面写得还很详细,欠了多少,利为多少,这几日已经滚上了多少。 赌场之事,向来是民不告官不究,虽则明面上也是禁的,官府基本上是睁只眼闭只眼。 算起来也是屡禁不止。 但这明面上告上来,特别现在还逼出了人命,京兆尹坐在堂上了,下面那么多的围观百姓,也说不出不查这话。 还有高利贷之事,卷进这事,同样也是犯了罪的。 连着二件事情和这赌场有关系,京兆尹不得不查,派了衙役过去。 派去的衙役原本以为只是走一个过场,没成想竟意外在赌场的后院,又查出了死人的骨头,甚至还不只一具。 居然滥杀无辜!那就是大事了,京兆尹慌不迭地整理案宗往上报。 皇上大怒,命令彻查此事,最后居然查到了静和长公主府上。 和长公主府上的一个管事有些关系。 管事直接被带走查问,哪曾想当天晚上这管事就死在了狱中。 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这事和静和长公主有关系,这赌场背后之人其实是静和长公主,管事的就是顶罪的。 百姓中有不少被赌场害得倾家荡产的人,都在骂静和长公主不得好死,身为长公主,居然诱百姓赌财,又用高利贷控制住人,若付不出的,最后就是那些死在赌场后面的尸骨。 被逼着还地,卖儿卖女的不在少数。 矛盾点集中在静和长公主府上,朝臣们开始参静和长公主,参她府中下人涉赌,参她没有管好下人,公主府上的下人无法无天,居然敢伸手赌场、高利贷,逼死人命。 也有人参静和长公主以势压人,压得宁西侯府的姑娘,一路哭着回府,据说在公主府上还受了极大的屈辱。 还有人说两位去往公主府的姑娘,额头全磕破了,青肿一片,如今还在府里用药。 这是从一个大夫身边的小药童嘴里传出的话,保真,实打实的。 这就更过分了,管事之事还可以说没有实证,只是猜测,后面之事却是有不少人看到,听到。 即便是皇家的公主,也不能这么对功臣之女? 若当朝公主这般肆意,群臣还怎么能活? 一时间墙倒众人推,朝臣们一个个参奏,说得铁证如山,都说静和长公主仗势欺人,当然温、韩两府也没得好,一个个被拖下水。 皇上为此震怒,狠狠地斥责了静和长公主,公主食邑从一千户降为八百,并罚傣一年,公主之子因和管事走得过近,官降一级。 为了平息这事,宁西侯府也有旨意到。 太夫人带着卢氏和明宛惜接了旨意。 “奉天呈运皇帝制曰:宁西侯世子,品性纯良,器宇轩昂,行止端方……特赏东珠一对,黄金百两,锦缎十匹,以彰殊恩,并为太常寺五品祠祭使,钦此!” 这是对宁西侯府安抚的意思了! 待得宣完旨,内侍笑着扶起太夫人,“太夫人有福气了,待世子身体好了,便可以直接太常寺报道了。” 太夫人喜的笑开了颜,虽然是虚职,却也是踏入仕途的第一步,荫封上来便是五品,这前途还真不同于一般的世家勋贵,起点高了不少。 况且明令景还年轻。 “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太夫人激动不已,连声道。 内侍扶着太夫人在椅子上坐下:“侯爷就要回京,侯府却是连连出事,皇上听闻世子身体又不太好,就让奴才带了不少药材过来,希望世子快些好起来。” “会的,景儿已经……好了不少。”太夫人连忙道。 “太夫人身体可好?” “老身……也好了许多,就是……还没好全。”太夫人抹起了眼泪,“景儿出事,老身……老身差点也没熬过来,景儿若是出事,老身……也不活了。” 此时太夫人就是一个全心全意疼爱孙子的好祖母。 明宛惜安静的站在卢氏身后,听着太夫人和内侍说话,长长的眼睫落下,掩去眸底的一抹幽色。 大哥的这个祠祭使的位置,是皇家的补偿,这事现在不只是牵扯到了温、谢两家,还把静和长公主也扯到里面,皇上也是为了安抚勋贵、朝臣,才有了这么一道旨意,这代表换轿的事情真正是过去了。 那接下来,就是准备接父亲回京一事。 史氏的一对儿女吗?上一世,史氏的儿子也被封赏了,在父亲死了之后,那时候母亲已经死了,自己也被送走,补偿父亲的一切,全落在了史氏儿女身上。 但,史氏的一双儿女真的是父亲的吗? 第二十六章、百年人参,一人一半 “世子,边境送来的消息。”于庆进门,呈上才收到的塘报。 半靠在榻上休息的纪清瑭抬手接过,看了几眼后,若有所思地闭上眼睛。 屋子里一片安静。 许久,纪清瑭才睁开俊眸,墨色的眸子一片潋滟。 “世子,皇上问您什么时候回去?”于庆又问道。 “不急,我这一次差点命丧在江南道上,如今还在昏迷不醒中,自然回不去。”纪清瑭温雅地道。 人已经回京,对外宣称伤重昏迷。 “外面盯着的人多了一些……”于庆继续禀报。 “不用管他们,随他们打听便是,宁西侯府的这一处别院还是不错的。”纪清瑭温声道。 如今这一处,就只有他和明令景在养伤,宁西侯府守得很严实,除了李太医每天过来诊治,就只有明宛惜一直会过来,这地方竟是出奇的好用。 比自己之前准备得更合适。 “世子,宁西侯就要回京了。”于庆提醒一句。 纪清瑭微笑:“处处痕迹,宁西侯人在北边,手却伸到了江南。” “世子,奴才觉得未必就是宁西侯的手笔,宁西侯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于庆不解。 “所以,这别院真不错!”纪清瑭再一次笑着感叹。 “世子,明姑娘求见!”有侍卫在外面禀报。 于庆脸上露出笑意:“世子爷,明姑娘来了!” 纪清瑭斜睨了他一眼,把手中的文案扔到他身上,轻笑着道:“这么高兴?没见过哪家姑娘过来的时候,这么高兴。” 于庆委委屈屈的抢住文案:“世子,奴才也没见您私下里见过哪一家的姑娘?” 纪清瑭唇角微弯,摆了摆手。 于庆小跑着出去接人。 明宛惜跟着于庆进来,对着纪清瑭恭敬地侧身一礼,而后从身后吉祥的手上,取了一个长条形的礼盒过来。 亲自呈上。 “世子,这是谢礼。”李太医能一直过来替大哥调治身体,当然是看在纪清瑭的份上。 “举手之劳罢了。”纪清瑭声音温和,轻摆了摆手。 明宛惜坚持地往前送了一送礼盒:“这是宁西侯府的谢意。” 于庆笑眯眯地看了看自家主子,终于抬手接下,“明姑娘,能打开看看吗?” “礼当如此!”明宛惜点头。 于庆打开盒盖,待看清楚里面之物,立时激动得眼眶都红了:“世子,是百年人参。” 世子受了伤,不只是外伤,还有毒伤,正在命人找这百年人参,没成想居然就真的送上门来了。 这都是要成形的人参了,年份必然不小。 纪清瑭看了看于庆送到自己面前的礼盒,笑了:“明姑娘这份礼,我还真的拒绝不了!” 送的正是他需要的。 “倒是这么好的人参,明姑娘是从哪里得来的?” “韩相府上赔过来的,算是了了这错嫁的事情,所有的好处全是他们韩府的,总也得下割肉,免得让人觉得韩相府算计了一切。”明宛惜道。 百年人参还真的是意外的好东西。 这事,真算起来财物上是温府损失的最多,作为最后的得益者韩相府怎么着也得比温府多出一些。 “你知道我需要?”纪清瑭眼眸幽深,神色不明的道。 “世子的身体不需要吗?”其实是送过来半个,明宛惜觉得,这半个够了,还有半个自家要留着给母亲和大哥调理身体。 “本世子替你顶一个锅?” “世子若是不要,我再另外赔一份礼!”明宛惜当然不觉得自己的真正理由会瞒过这位睿王世子,送礼是真,但顶锅也是真的。 百年人参虽然送的隐秘,但是该知道的人家还是会知道的。 这么好的东西,以前落在韩相府是悄无声息的,现在落到自己手上,又是闹了这么一出的来的,未必就守得住。 明宛惜不贪心,自家留个一半就行。 另外半个送给纪清瑭,借花献佛显然是最合适的。 纪清瑭轻笑起来,手指在礼盒上轻轻的点了点:“的确,本世子的身体很差,现在还在昏迷中,宁西侯府得了这么好的东西,当然得用在本世子的身上。” “多谢世子。”明宛惜诚心诚意地谢过。 “想用一下本世子,得有条件!”纪清瑭微笑。 这话明宛惜听懂了,沉吟了一下:“世子,若有需要宁西侯府办的事情,我替府里应下。” 说是送礼,其实是顶锅为主,能留下半个人参,已经是极不容易了。 “本世子改主意了,你那个父亲牵扯太多,还是得去大牢住几天。”纪清瑭懒洋洋的眯了眯狭长的眼眸道。 明宛惜的心重重地提了起来:“父亲……一定要去大牢吗?” “边境有一些事情牵扯到他,若他能在进京前自证……说不得可以避过此祸,不过,人已经在路上,不日就要进京,眼下这种时候,他要自证太难。”纪清瑭轻笑着,把难题扔给了明宛惜。 明宛惜柳眉轻蹙,没说话。 纪清瑭也不急,心平气和地等着她的回应。 “只能……自救?”许久,明宛惜才道。 “只能自救!”纪清瑭再一次肯定。 “如果父亲进了大牢,会如何?能活着出来吗?”明宛惜问道,这又是上一世的死局,总觉得父亲之死,很关键。 有人在后面推动了一切。 她之前做的种种,都是想让父亲免罪,现在看起来,这背后水很深,不只是自己知道的这些。 “若是进了大牢,未竟之事,本世子只能保你五五之数,可以帮你一把,但终究……本世子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明姑娘该会理解吧?” 纪清瑭清笑道。 “我知道!”明宛惜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缓声道,“多谢世子,我回去再想想。” 这事她的确得好好想一想,显然是又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自证该如何自证? 退出院子,又去看了看明令景。 明令景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过敏急症去了源头,好得也快,不过,温、谢两府出了这么大一笔血,他现在不可能马上“好全”。 兄妹两个才说了几句话,外面就有人禀报,说别院门前有太夫人派了人过来找明宛惜,十万火急,让明宛惜赶紧回府…… 第二十七章、强抢?敢抢吗? 明宛惜进门就看到一个眼熟的婆子。 静和长公主身边的人。 太夫人一脸笑意的和长公主身边的婆子说话,脸色看着虽然苍白,却是好了许多,唐大夫的医术还是好的,这会也看不出中风的样子。 看到明宛惜进来,太夫人笑眯眯地招呼她过去,直接吩咐道:“惜惜,你从韩府得来的人参,去拿过来。” “祖母要用?”明宛惜一脸的不解,“你的身体现在不能过补的,唐大夫特意叮嘱过您!” “不是我,是静和长公主。”太夫人道,“外面传说的话不准,害得静和长公主被皇上斥责,现在又一病不起,特别需要这种好的药材,惜惜你去取了人参过来,就当是我们给静和长公主赔礼了。” 这话说得明宛惜差点气乐了。 果然,才一天时间,静和长公主就反扑了,这是要强抢百年人参! “祖母,这……恐怕不行!”明宛惜脸色为难。 太夫人脸色立时沉冷了一下,斥道:“惜惜,你怎么总是不听话,世家闺秀哪有像你这样的?如此不孝,一会就去跪祠堂。” 只一句话就给明宛惜定罪,惩罚明宛惜讨好静和长公主的意思很明显。 长公主府上的婆子看向明宛惜的目光似笑非笑,带着嘲讽,凭这位宁西侯府的姑娘再厉害又如何,最后还不得把收到手的给吐出来。 自家公主出手,宁西侯府敢不应? 公主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现在还闹得名声受损,越想越生气,当然得过来宁西侯府找补。 先是这百年的人参,再是其他的,总能找理由给拿回来,让宁西侯府竹篮打水一场空。 “祖母,您别生气,这人参……已经送人了!”明宛惜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送……送人了?”太夫人一愣,长公主府上的婆子笑容僵在脸上。 “是的。” “不可能!去,找你母亲拿过来,你大哥的身体现在也是虚不胜补的,留个一、两片就行,静和长公主那边还等着百年人参入药救命。”太夫人理解错了,以为是送给了明令景。 明宛惜方才就是从别院给叫回来的。 这理所当然的态度,都要把明宛惜气乐了。 太夫人这自私贪婪的态度还真是一成不变,为了巴结静和长公主府上,连脸都不要了。 怪不得上一世,静和长公主帮着史氏母子说了几句,太夫人就立刻逼着重病的母亲,喝了史氏的茶,让她正式入门。 那个时候父亲还在大牢里。 大哥留一、两片,静和长公主就要全给,想的还真美? 目光扫过一脸得色的婆子,明宛惜心头冷笑,静和长公主这是吃准了宁西侯府不敢反抗,只能拿出来了。 “祖母,也不在大哥那里。” “哪在哪里?”太夫人越发不悦,目光冷寒,“不管是落在谁的手上,赶紧去取了回来,别到时候耽误了静和长公主,吃罪不起!” 还不要脸,要把送出去的东西讨要回来的意思! 长睫落下,掩去眸中的幽色,明宛惜再一次拒绝:“祖母,这恐怕也不行!” “明姑娘是不愿意送给我们公主,救我们公主一命了?”长公主府上的婆子冷飕飕地开了口,逼迫道,“若我们公主有一丁点的事,恐怕整个宁西侯府也吃罪不起!” 这事,婆子觉得是十拿九稳的。 这样的好东西,当然得留给自家长公主,正巧有理由取,直接就过来了。 病不病的,就是这么一说,反正最后这人参就得给自家长公主。 谁还敢逆了长公主的意思不成! “祖母,百年人参……我已经送人了,而且还是全送过去,这事现在更改不了!那人更需要,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明宛惜静了静心,低缓的道。 “一派胡言,你大哥还没醒过来?”太夫人恼了,她还是以为明宛惜说的是明令景,见明宛惜居然油盐不进,气的拍了拍桌子,“行,我现在就和你一起去看看你大哥,怎么就一直不醒了!” 说着就要站起身。 长公主府上的婆子也很生气,冷笑连连的站了起来:“太夫人,既然府上不愿意救我们长公主一命,我们也不死缠着,不过到时候,我们长公主出了什么事情,就是府上的罪责。” 说完,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话撂在这里了,就不信宁西侯府不乖乖地送过来。 看到长公主府上的婆子拂袖而去,太夫人真急了,伸手指着明宛惜骂道:“孽障,真是孽障了,你怎么敢的!你是要我们整个宁西侯府的命不成?还不快点把人参拿出来,你亲自送到长公主府上,再给长公主道歉才行。” “若她不愿意原谅你,你就跪求长公主!” 明宛惜惹出来的事情,就得让她自己去摆平,太夫人毫不犹豫地把明宛惜推了出去。 这恶毒、自私的样子,哪有半点祖孙情分。 也怪不得,没事的时候,对大哥表现的也很重视,真出了什么事情,考虑的就是她自己了。 “祖母,李太医要救治一个重要的人,这个人需要用到百年人参,孙女把人参送到李太医的手上了。” 明宛惜道。 一句话,太夫人声音哑住了。 李太医要用,这就不简单了。 “宫里的?”太夫人伸手往皇宫方向指了指。 明宛惜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这……这全给了?”太夫人焦虑,左右都是惶恐。 “全给了!” “怎么就能全给呢?你……你怎么想的,总得给我们府里留一些,祖母年纪大了,正是需要这种人参的时候。” 太夫人恨铁不成钢,早知道自己手快一些,现在是晚了? 太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却不敢说全留下,这么好的东西,李太医用了,那必然是不简单的人用的。 她不能拒绝静和长公主,当然也不能拒绝李太医要用的人。 可她还是很心疼,她也想要的! 只恨这个孙女是真的不贴心,怎么就这么蠢,不给自家留个一半出来,之前的病,虽然是装的,但是年纪大了,总是有这里或者那里的不适,百年人参可遇不可求。 太夫人这里捶胸顿足,却是无可奈何。 静和长公主在听到婆子的禀报后,脸色却是大变…… 第二十八章、拒绝,礼物飞出门 “长公主,您放心,一会宁西侯府定会给您送过来的。”婆子自得得很,大言不惭地道,“您是不知道那位太夫人是怎么巴结您的,老奴认为一个时辰内――人参必然会送到。” 静和长公主却没笑脸。 驸马安慰道:“左右不过是一个时辰的事,谅宁西侯府也不敢真的误了你的身体。” “可能真的用了!”静和长公主脸色冷凝之极,摆摆手,下人们都退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 “长公主是说……”见她如此,驸马也有了猜测,“睿王世子?” 像他们这样的人,消息当然是灵通的,一些微小之事,就算不全部知道,也隐隐有些消息来源。 “纪清瑭伤得不轻,现在还在急救中,明宛惜之前去别院,恐怕……这人参真的给用了。” 静和长公主猜测,脸色难看,在她派出婆子之时,已经觉得人参就是她的了,如今没了?相当是从她手上明抢的! 这股子气直冲上来,怎么也压不下去! “这……怎么会?”驸马皱了皱眉,而后握住静和长公主的手,安慰道,“长公主的身体更重要。” “我去宁西侯府别院看看,问问还有没有多的,总不能一支全用了吧?” 说完转身欲走。 静和长公主一把拉住他的手:“驸马,别去。” “不管是谁,都没有长公主的身体重要。”驸马理直气壮得很,一副为了静和长公主愿意做任何事情的模样。 “你又胡说。”静和长公主笑了,这话她听得顺耳,声音也柔和了不少,强拉着驸马坐下,“这事……我们好好合计合计。” “有什么好合计的,总不能误了长公主的身体。” 驸马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抬眼间,俱是情义。 静和长公主笑了起来,轻拍了拍驸马的手,嗔道:“行了,我也不是真的有病。” 说完顿了顿,笑意变冷:“倒是便宜了宁西侯府,居然让他们攀扯上了睿王府上。” 这么大一支人参送出去,全是人情,特别是这种救命的恩情,居然也能让宁西侯府误打误撞上。 “的确是,还是晚了啊!该当时就去讨要的。”驸马后悔不已。 见驸马如此关心她,静和长公主郁闷的心情因为夫婿的话,好了不少,身子往后一靠,“这一次就先放过明宛惜,等过几日……再说吧!” 原本是打算先抢过来的,没成想晚了一步。 “行,那就再等几日!”驸马心领神会,拿起边上的美人锤,轻轻地敲打静和长公主的膝盖。 静和长公主舒服地低哼了一句。 这个驸马她挑的是真的满意,是当初探花郎,长得出彩不说,还儒雅风流,如果不是自己苦求父皇,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嫁给眼前可心的人。 这么多年,驸马对自己是真的好,想想自家其他的皇姐皇妹,就没有一个嫁得比自己舒服的。 唯一不好的就是有一个多年的心结。 不过如今这个心结也到了该了断的时候,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现在她就等着宁西侯进京…… 就是还有几天啊,她还是有些忍不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让自己连续吃亏,该千刀万剮! 静和长公主现在还不知道赌场之事,也是明宛惜推动的,否则必然会不顾一切地直接动手除了明宛惜。 眼中闪过一丝阴沉,吩咐道:“温氏那边该去探个病啊!这人参也还得找侯府太夫人再问问!” 吃亏丢人的不只是她,还有温、韩两家,就不信他们咽得下这个哑巴亏,温府的那个小姑娘不错…… 韩珏带着温氏姐妹过来探病,态度、礼数都很周全。 事情平息下来,三方都不在闹了,所有的一切都锁在财物后面,算是平了大家的面子。 作为有过错的二方,这三个人过来探病,明面上也过得去。 卢氏思之再三之后,让明宛惜带他们去了别院。 别院门前,守卫森严,开门的居然是一个侍卫,神色凌厉,见是明宛惜,上前行了一礼。 而后目光落在跟着的三个人身上,目光审视。 温玉娇悄悄的往韩珏的身后避了避。 韩珏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其实心里也不由的一阵惶惶,看病的别院这么严实? 几个人去了明令景的院子。 别院并不大,景致却不错,三步一景、五步一画,虽则是冬日白雪,却也自有一番风味。 温玉娇走得很小心,韩珏主要关注的也是她,冬日的天气,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摔了,温玉娇现在却是摔不得的。 温玉栖紧跟在明宛惜身后,仿佛和后面的一对隔离开的一般。 “明姑娘,没想到府上别院的景致这么好!”她轻声叹息道,笑意盈盈,丝毫不见之前的窘迫。 “当日大哥病重,不得不转到这里来静养。” “如今好多了吗?” “还行!”明宛惜淡淡地道。 鼻翼间淡淡的香味,幽然清雅。 回头看向韩珏,隐隐间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最后目光落在韩珏手中的折扇上,大冬天的韩珏手上带了一把折扇,但是没打开。 说话间,已经到了院门前,有小厮候着,看到来人,马上行礼。 明宛惜带他们到了廊下,而后停下脚步。 “韩公子,是熏了什么香吗?” “我?噢,是这扇子吧!这味道很不错的。”韩珏闻了一下后,笑着举了举手上的扇子。 “韩公子,我大哥身体不好,要嗅那清盈自然之气,切不能混入任何香味,还请韩公子见谅。” 明宛惜淡淡地道。 “这扇子是我要送给世子的,名家手笔,听闻世子文采风流,想和他一起赏鉴一番。”韩珏不以为然得很。 “请韩公子见谅。”明宛惜微笑,却没让步。 见明宛惜一再拒绝,韩珏有些恼了,这还是真的是他费心选的礼,连玉栖都说很好,“既然明姑娘不喜欢我这份礼,扔了便是。” 负气起来,扇子一扔,直接就落在庭院里了,扎入一堆残雪中。 “三位,请跟我来,大哥身体不好,还得好好静养,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明宛惜看也不看落在庭院里的扇子上,压低了声音这才放行。 有婆子挑起帘子,几个人一起进了门…… 第二十九章、偷偷去敲隔壁的门 内室的床上,明令景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脸颊削瘦,紧紧的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地躺着。 明宛惜远远地停下脚步,伸手微微一拦,谦意却很坚定:“大哥恐怕不能和你们说话,还请三位见谅。” 人是看到了,就远远地看了一眼,跟没看到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韩珏还要上前细看,又过来一个婆子挡住了他。 明宛惜已经转身退了出去,温氏姐妹对望了一眼,只能跟着一起退到外面,韩珏纵然不甘心,也不得不离开。 “三位,以后都不必再来了。”廊下明宛惜不客气地道,目光从韩玉转到温氏两姐妹的身上,神色淡冷,“若非祖母的意思,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们进门的。” “这事都过了,又何必再说!倒是我有些心里话想和明兄细说的。”韩珏低咳了一声。 明宛惜神色戒备:“其实真不用说!” 韩珏无奈地苦笑:“我们也不想的,谁能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当时……当时是真的换错了花轿。” “不管是什么原因,如今这事我们宁西侯府也认下了,只是希望三位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大哥面前,至少在大哥病好了之前。” 明宛惜淡淡的道。 “世子是男子,栖儿和娇儿,的确是不太合适,以后……就我一个人过来探望世子吧!” 韩珏还在坚持。 “不必!”明宛惜再一次拒绝,“还请韩公子不要再打扰大哥的休息,如今有些事情,我们都不敢告诉大哥真相,就怕他一时承受不住,若韩公子不想让大哥身体恶化,最近一段时间也请不要再过来。” “你……”韩珏脸色难堪得很。 “明姑娘,今天来得冒昧了!”温玉栖柔声开口替韩珏解围,对着明宛惜侧身一礼,满脸愧疚,“我们是当事之人,不得不过来当面给世子一个道歉,如今既然人也见到了,的确不宜过多地打扰。” 说完,看向韩珏:“夫君,我们……现在回去?” “走!”韩珏一摆衣袖,冷哼一声,大步往外走。 温玉栖谦意地看了明宛惜一眼,就要跟上。 “珏哥哥,等等我。”见他们两人都要走了,温玉娇慌不迭地叫道,脚下稍稍一动,身子立时跟着晃了晃。 温玉栖回头要扶她。 “吉祥、如意,你们两扶一下二少夫人。”明宛惜吩咐道。 两个丫环过来,一边一个,扶住温玉娇稳稳地往外去。 一路过去,送到门前,待他们上了马车,明宛如才眯了眯眼睛。 “温二少夫人方才数次脚下打滑,眼看着就要摔倒,特别是温少夫人转身的时候。”吉祥道。 “转身的时候,温少夫人会慢一下,韩公子走得最快,温少夫人还要照顾一下自己的妹妹,走在后面。” 如意也禀报道。 两个丫环方才是极小心的,绝对不能让温玉娇在别院出事。 而这一路过来,这两丫头隐隐觉得温玉娇脚滑、无力的时候太多,如果不是方才姑娘让她们两个扶着的,恐怕这一路要出事。 明宛惜唇角轻轻地勾了勾,笑意极冷:“别院人少,和温、韩两府没有关系,若是出了点事情,摔了什么,也容易推到温玉栖的身上。” 简单地说,应该是温玉娇想算计温玉栖。 原本这种事情和明宛惜无关,甚至还愿意看到,但出事的地方不能是自家的别院。 温玉娇想把自家给牵扯进去,甚至有利用自家的意思。 想也别想…… 再回去的时候,院子里的扇子依旧在,仿佛韩珏一怒之下,真的生了气,不要了! 捡起来,浓重的花香,在这冬日很是怡人。 心底冷笑,都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心存恶意! “姑娘,是那位韩府公子?”吉祥气恼地道,这花香分明就是冲着世子来的。 “不是他!”明宛惜道。 三家的事情算是和解了,如今还要挑事,就很奇怪了! 再联想到之前的亲事,推动的痕迹在一一展现。 所有的事情是都是一环套一环的,现在不过是解了第一环罢了…… “明姑娘,能否把这扇子给我们主子看看?”院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三人抬头,过来的人居然是于庆。 笑眯眯地给明宛惜行了一礼。 “这扇子有什么不对?”明宛惜好奇。 “该是名家手笔,我们主子最喜欢这位名家的字画,奴才正好看到,觉得是真的,就想求了去,不知道可否……” “自然是可以的,这是方才过来探望大哥的韩相府公子扔在院子里的。”明宛惜道。 吉祥把扇子送到于庆手上。 “为何要扔?”于庆眯了眯眼睛。 “原是要送给大哥的,只是这扇上有过敏的花香,我说大哥闻不得过香的空气,韩公子就负气把扇子扔在这里。”明宛惜道。 这扇子纪清瑭既然要,自然是可以的,但这来路她也会说清楚。 “多谢明姑娘,方才还有人过来敲我们世子的门,不知道是不是韩府的人。”于兴笑道。 这是过来通消息的。 “该是的了,进门的时候,韩公子的小厮没进院子。”明宛惜让吉祥、如意盯着几个下人,进院子的时候,小厮留在门口。 这三个人,还真的是各有算计,这事越发的有看头了…… 回到侯府,先去见了太夫人,听说没什么事情,太夫人才松了一口气,又叮嘱道:“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你和你母亲也不能过于的计较,既然今天他们上门过来探病,一会让你母亲备一份礼送过去,也算是面上过得去了。” 卑微到这种程度,明宛惜差点气乐了。 都到了这种时候,双方勉强和解下来,太夫人居然还一再地放低姿态,仿佛自家才是过错的一方。 “祖母,大哥差点出事,如今还躺在床上起不来,他们三个好好的,什么事也没,一夫配二女,如花美眷!”明宛惜不客气地道。 这话太夫人不爱听,脸拉了下来,“行了,这事就暂且这样吧!你之前去绸缎铺子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闹到店铺去了,听说还取走了几箱好的料子,你父亲特别让人去江南采购的?” 这是府里的一个管事过来禀报的,太夫人听说是儿子从江南带了好料子,自己手上没落下半点,自然不喜,特意拿出来质问明宛惜。 “祖母,这些料子是父亲的意思,孙女让人送到父亲的书房去,既然是父亲的意思,必然有特别的用处,等父亲回京之后再行处置便是!”明宛惜早有准备,答道。 “已经在府里了?”太夫人一愣…… 第三十章、三年前突然冒出来的孙儿、孙女 “是,才送到书房那边去。”明宛惜道,的确有五箱送进了宁西侯府,就是已经不是原来的五箱了。 这事既然要等儿子处理,太夫人就说起另外的一件事,想到这么多的财物,太夫人恨不得全是自己的。 “那些聘礼、嫁妆怎么处理?有一些原本就是我们府上的,以后还要拿出来给景儿娶媳妇的!” “一会段妈妈去看看,有没有合适我用的,年纪大了,就想用一些舒适的,不用在意价值!” 太夫人假惺惺的道。 “祖母,这些恐怕暂时还不能动。” 明宛惜道,以太夫人这么一个贪婪的性子,又怎么会不伸手,其实当天入府的时候,太夫人就各种暗示母亲,至少分出一半给她,她才是这府里的老封君,这一次又为了孙子的事情,又气又恼,直接就病了。 卢氏那会以还没有清点完推拒了。 如今这是找到明宛惜头上,不再暗示,明抢了。 “怎么就不能动了?”太夫人脸色立时阴沉下来。 “祖母,父亲就要进京了,有些事情,我们还是备着的好,若是他日真的有求于人,也能好好解释。”明宛惜意有所指。 “怎么什么事情都得等你父亲回来,没有你父亲,你们娘几个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吗?一个两个的,怎么就没半点用!既知道不能动,为何不抓紧点完入库,还磨蹭着做什么!这种事情,还要我提点不成?你母亲这个当家主门,当得太没用。” 知道这财物暂时拿不了,太夫人没好气地斥道。 看什么都不顺眼。 “祖母,之前韩相府送过来的礼中还夹着一支断了的簪子。”明宛惜好脾气地提醒了一句。 太夫人张了张嘴,终究被噎住了。 眼睛凶悍的瞪着明宛惜,最后一摆手:“仔细查看一番,如果真的有什么,让你母亲马上给送回去,别再像上一次那样,弄一支断了的簪子夹在里面。” “是,孙女这就去仔细清点。”明宛惜也不气,带着人离开,好处没给太夫人留下半点。 看到明宛惜走了,柳芯柔这才从太夫人身后转出来。 放下美人锤,倒了一杯水,送到太夫人面前:“姑祖母,您别生表妹的气,表妹也不是孝顺,就是……这么多年一直不在姑祖母身边,和姑祖母没那么亲近罢了!” 太夫人骂得口渴,接过水喝了一口后,重重放下:“和她那个没用的娘一样,做什么事情都不紧着,慢慢吞吞的,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忙着什么事!” “姑祖母,您别生气,表妹还是好的,只是这一次,闹这么大的事情,表妹现在的名声会不会-不太好?之前在喜堂的时候,那么多人看着,表妹就过分了一些,韩相府的公子带人走固然不对,可表妹也过于的强势了一些!” 柳芯柔娇娇柔柔地劝道。 “她这个样子,就算是嫁人也不得好。”这话说得太夫人心里越发生气。 那些财物之事,细想起来的确是该留一留,说不得儿子回来有求于韩相府,直接送返也可以表示诚意,但孙女这么一说,太夫人颇觉得没脸,仿佛自己的心思被大白于天下似的,很是恼羞成怒。 这个安安静静,看着柔弱,实则不合心的孙女,真是一个糟心玩意,哪有自己心心念念的另一个孙女好。 既便只是写信,这个孙女说的话全都是落在自己心坎上的好话。 有什么好的,都会给自己送过来,即便隔了那么远,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这个祖母! 一双龙凤双胞胎啊,多大的福气! 知道这个喜信后,太夫人当时就去佛堂念了半宵的经文,果然是老天保佑,那一双孙儿、孙女就是比卢氏生得好,生得乖巧、又孝顺。 就儿子这个不争气的,不早早地把事情告诉自己,三年前才偷偷告诉自己还有一对孙儿、孙女。 这三年,太夫人是越发的想念这对知疼知热的好孩子。 不过,这事是瞒着别人的,哪怕是自己最疼爱的侄孙女,太夫人也没说实情,就是怕柳芯柔年纪小,说错话。 孙女说了,这事最好就是让卢氏措手不及,否则史氏和这一对孩子进门恐怕不容易。 为此,太夫人守口如瓶。 当然,也对府里的这一对,越发的看着没那么顺眼了,特别是才回京的明宛惜。 “姑祖母,表妹都回来了这么久了,东平伯府怎么一直没话传过来,难道……他们也觉得表妹不合适?” 柳芯柔道。 她嫉妒明宛惜,嫉妒的都要发狂了,每天她都在想她如果是明宛惜就好了,为什么她不是? 明明她和太夫人也流着相同的血脉,为什么她不能和明宛惜一样。 才进侯府的时候,她几乎看花了眼,激动的眼泪都要落下来,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这样的人生来该过这样的日子的,可为什么,这些都是明宛惜的。 她不愿意嫁给普通人家,她一定要留在京城,绝对不会再回去了! 她会抓住机会,一切可能的机会! “不会真的要和她退亲吧?”太夫人皱起了眉头,这段时间太忙,事情太多,真没想起东平伯府的事。 明宛惜和东平伯世子是有婚约的,不过之前老东平伯死了,东平伯世子云舟守孝,眼下应该是出丧了吧?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也就是这几天之间。 成亲那天东平伯府没来人,但送了礼过来,倒是这几日什么消息也没有。 “姑祖母,要不要派人去问问?”柳芯柔眼睛转了转道。 “让她们自己去问。”太夫人没好气地道,“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居然还敢顶撞静和长公主,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尊贵人了。” 之前在静和长公主府上发生的事情,柳芯柔在廊下,还是听到了一些的,回来后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气得太夫人差点心梗。 柳芯柔于是主动请樱替太夫人去给卢氏传了话,让她派人去打探一下东平伯府的意思,当然,退亲是不行的!明宛惜还是早早的嫁人好! 柳芯柔过来的时候,明宛惜正在安排人手,去接自己的好父亲! 不是要自证吗?抢救一下,办法还是有的…… 第三十一章、想退亲?她说了才算 “伯母,姑祖母让您去问一问表妹的亲事,这几天闹了不少事,表妹的名声可能不太好,东平伯府一直没动静,是不是嫌弃表妹了?姑祖母说,东平伯府是姻亲,怎么着也得过来问一问才是。” 柳芯柔娇声道,话里诋毁的意思很明显。 卢氏皱了皱眉头:“东平伯府还没有出孝。” “姑祖母说,现在该出孝了,东平伯世子怎么着也得过来看看表妹,原本说好出孝一个月内就要议亲的……” “你也说了一个月之内,现在才出孝期!我都不急,表姐急什么?”明宛惜放下茶盏,淡淡的问道。 “表妹,姑祖母也是为了你好!” 柳芯柔又拿太夫人过来压人。 “侯夫人,太夫人的意思和表姑娘的一样,东平伯府要派人去问问,侯府现在闹得这么难看,大多数事情都和姑娘有关系,太夫人怕东平伯府觉得姑娘的名声不好,要毁婚。” 段妈妈嘲讽地勾了勾唇,她也看不上明宛惜。 “姑娘的年纪可不小了,这门亲事可不能出差错。” 卢氏的脸色一沉:“惜惜的名声哪里就不好了?” “夫人,外面都是这么传的,都说我们家的姑娘品性不正,嚣张跋扈,当时还闹到了静和长公主府上,还惹得长公主动怒。” 段妈妈颇为不屑地道。 卢氏手重重地在桌上一拍,目光阴沉下来,段妈妈吓了一跳,往后连退两步。 “谁说的?” “老奴……也不清楚,外面传的。” “外面传的你就敢到府里来混说?”卢氏冷笑一声,目光冷洌地落在段妈妈身上。 段妈妈有些慌了,忙呐呐地道:“侯夫人……不是老奴传的,府里的下人都听说过这话!” “我不想在府里听到这种混说的话。”卢氏警告道。 “是!”段妈妈低头,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却不敢再撞到卢氏的火头上,虽然她打心底看不起这位侯夫人,但这位平日看着虽然端庄好说话,真惹到头上,那也是不客气,会直接动手的。 就算她是太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妈妈,也曾经被卢氏打过。 虽则事后,卢氏被太夫人罚跪得晕了过去。 “伯母,传言的事情,是瞒不住的,现在外面都在传……表妹若是被退了亲,可如何是好?” 柳芯柔满脸担心,又跳了出来。 明宛惜看着柳芯柔站了起来。 柳芯柔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躲到段妈妈的身后。 “表姐,正巧了,我有些话要问你,跟我来。”明宛惜一把拉住她的手,往外走。 “表妹,我不知道的,都是外面的传言,我真的不知道。”柳芯柔一甩袖子,明宛惜的手落下。 “表姑娘,请吧。”吉祥过来,上前“扶”了她一把,带着她就跟在明宛惜的身后。 段妈妈张张嘴,却在卢氏淡冷的目光中,败了下来,终究没敢过来直接拦人。 “表妹,你这丫头是哪来的?”在院子后面的树下,明宛惜站定脚步,看向紧紧跟着柳芯柔的丫环,问道。 “飞絮见过大姑娘。”柳芯柔身后的丫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表妹,你……你想干什么,这是……我的丫环。”柳芯柔虽然见明宛惜害怕,但还是护在飞絮面前。 “这丫环是跟着表妹进京的?”明宛惜笑了,饶有兴趣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丫环。 “是,跟着我一起进京的。”柳芯柔毫不犹豫的道。 “看着倒是一个忠心的。”明宛惜点点头,目光审视地落在飞絮的身上。 “表姐,她只是一个丫环,她什么也没做过……”柳芯柔惶急地解释。 “听说,她最近总是出府,去做什么了?” “她……她……” “奴婢去看京中的一个长辈,奴婢不是京城人氏,但在这京中是有一个长辈的,只是多年没有联系,那一日陪着姑娘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就联系上了,这几日,我那长辈病重。” 飞絮颤抖着声音自己解释道,倒是比柳芯柔这个当主子的说得更清楚一些。 “长辈?” “是,是一个姑母!”飞絮怯生生的道,“奴婢之前还给我们姑娘带来了一些自家做的糕点,后来姑娘不是很喜欢,就分给了府里其他的姐妹。” 居然还有证据、证人! 那就更有趣了! “如今,没事了?” “现在……没什么大事了,最凶险的几天已经过去了。”飞絮说着,向明宛惜磕了一个头,声音哽咽,“幸好我们姑娘仁慈,之前还给了奴婢银两,请了一个好的大夫,否则姑母就真的……恐怕……” 说着呜咽地哭了起来。 “倒是一个重情义的,起吧!”明宛惜轻笑一声,道。 “是!”飞絮爬起来,怯生生地站到了柳芯柔的身后。 “表姐,那一日在静和长公主府上,见到了驸马吗?”明宛惜抬眸看向柳芯柔。 “看到了!表妹……有事找驸马?”柳芯柔心头一颤,那个气度轩昂的中年男子,她又怎么会忘记,她当时甚至看到了他眼中的怜惜。 “静和长公主府上真正做主的便是这位驸马了!” “怎么会?难不成驸马还能做长公主的主?”柳芯柔轻咬咬唇,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为何不行?”明宛惜反问。 “这……可这……” “表姐既然见过这位驸马,不知道能否请表姐再去找一找这位驸马爷,请这位驸马爷帮一个忙?” “表妹怎么会想到我?我……我又不认识这位驸马爷,况且男女有别!表妹以后还是不要说这样的话,否则我们两的名声还要不要?” 柳芯柔虽则难掩脸上的娇羞,却还是一脸正色地拒绝了。 说完,竟是转身就走。 看着她走得慌乱的背影,明宛惜笑了。 再回去的时候段妈妈已经离开,卢氏脸色不太好,明宛惜过来拉着卢氏的手,替她暖了暖手。 “母亲,担心东平伯府?” “东平伯府真的连派人过来问一问,都没有!”卢氏担心,这就提起了她的心事,“他们会不会真的因为这事……误会你?我们要不要派人送一份礼,顺便打探一下东平伯府的意思?” “母亲,不用的!他们一定会退婚的。”明宛惜淡淡地道,上一世,父亲一出事,东平伯府急忙过来退亲,后来他们私下商议好,亲事落到了二叔的女儿身上,而自己背负了一身的骂名,被绑上一顶小轿。 亲,自然要退!但怎么退……她说了才算! 第三十二章、想变卖家业…… “世子成亲前,出去过三次,成亲当天出去一次,是在事发之后,后来几乎每天一次,去了静和长公主府之后,倒是没在出去,姑娘,她的确是去见了一个婆子,温府的一个采买,再由采买带着去见了一个丫环。” 吉祥把查到的事情,整理了一下,禀报到明宛惜面前。 明宛惜轻轻地捏了捏指尖,道:“继续盯着她。” 柳芯柔做的事情很可疑,在一定程度上在配合温、谢两家,但她却和温、谢两家没有任何直接联系。 上一世大哥出事,太夫人息事宁人的背后,都有柳芯柔的影子,而这一次,她也明确地发现了这一点。 既然柳芯柔没出去,那就该是她身边的人了。 这个叫飞絮的丫环,就是这个可疑的人。 “姑娘放心,奴婢已经安排妥当。”吉祥点头。 “母亲,上次的几个人手,女儿还得借用一下。”处理完飞絮的事情,明宛惜轻摇了摇卢氏的手,道。 那是外祖父给母亲留下的亲卫,身手不凡,是外祖父自小就给母亲培养起来的。 “你真的要派他们去?”卢氏眉头微蹙,忽然伸手一把拉住明宛惜,道:“惜惜,不如我去吧!” “母亲,您的身手比不得他们。”明宛惜笑了,母亲有些身手,但是真比不得那几个亲卫。 “况且母亲还得好好地接一接这杯妾室茶。” 史氏想进门可以,只能是妾。 “可是……” “母亲,没什么可是的,这几个人可以了,我们又不是去救他们,找合适的地方,很容易的。”明宛惜知道卢氏担心什么,安抚道。 “惜惜,你不会有事吧?”卢氏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如果可以,她宁愿亲临现场去指挥。 “母亲,我不会有事!”明宛惜肯定。 “我要如何做?”卢氏最终点头。 “母亲,您先是经历了亲事的变故,后来又侍候祖母生病,现在当然也得病倒了。”明宛惜笑了,侯府有事,侯府吃亏,侯府的主子一个个生病。 等父亲回京,母亲乍闻外室之事,自然病得得更重。 史氏带着太夫人最宠爱的一双儿女回京,母亲能起来喝的只能是妾室茶,其余免谈。 当然,母亲也的确地好好休息,这么多年,母亲早就积劳成疾,索性放下一切,先休养身体。 从卢氏处出来,明宛惜又去见了太夫人。 看到明宛惜过来,太夫人没好气地放下糕点,冷哼一声:“怎么又来了?” 段妈妈和柳芯柔回来,可没一句好话。 “祖母,上次断了的簪子虽然是还给了韩相府,但是……就怕还有事。”明宛惜柳眉微蹙。 “还能有什么事?一天到晚的除了有事就是有事,怎么自打你回来,事情叠事情?”太夫人不耐烦起来。 “祖母,这簪子的事情,总也得过了明路,若他日韩相府说我们府上把这御赐的簪子弄断了,该怎么办?”明宛惜柔声道,脾气极好。 “事情不是过去了吗?”太夫人没好气地道。 “祖母,就怕韩相府另有后手。”明宛惜眉头紧蹙。 “那怎么办?”太夫人头很疼,手捂了捂额头,“这事你去处理吧,争取把事情都处理好,你之前说了,要把所有的都处理完结,在你父亲回京前。祖母年纪大了,实在是帮不了你!” 这一天到晚有事的情况下,太夫人是真不愿意管这种事。 索性全推给明宛惜。 “祖母,原本这事母亲可以办的,但现在母亲病了。” “你母亲怎么又病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太夫人急了,她心情不好,就想折腾卢氏,方才还在和段妈妈说,要不要再病一场。 “大哥病重,又出了这样的事,祖母身体又禁不住,母亲又是担心又是焦虑,现在……也病倒了。” 明宛惜低头,“如今恐怕得让祖母管一阵家事了,包括这簪子的事情。” 明宛惜说完,吉祥送上几个账本。 “我头疼得很,身体也还没好全,还在用药中!”太夫人一捂额头,雪雪呼疼,“你也老大不小了,正巧借这事练练手,这账本你先帮你娘管着,至于簪子的事情,你也一并处理了,我年纪大了,管事力不从心。” “祖母,我年纪小,又没管过事。”明宛惜推却。 “不会管让你母亲教,东平伯府就会来提亲,嫁的还是东平伯世子,怎么的也得会管家事,正巧借机会先练练手。” 太夫人说完,让段妈妈扶她到里面休息。 管事是不可能管事的! 侯府什么状况,太夫人清楚,当初卢氏才嫁进门,太夫人就迫不及待地把家事让卢氏管,不是不想揽权,实在是整个侯府都要撑不下去了,能用的唯有卢氏的嫁妆,后来也终于是凭着卢氏的嫁妆撑过来的。 太夫人这么多年过得很不错,卢氏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病了,卢氏也会亲自照顾她,不过,想到外面另外有二个贴心、出息的孙辈,太夫人觉得卢氏还是差了点。 生的子女不贴心、不孝顺,都是卢氏没教好!终究是卢氏欠了宁西侯府! “祖母,那我就管了这家事,若是钱财不够,就想法子变卖一些东西,可行?”明宛惜追进内室床前,应了下来。 太夫人已经躺在床上,无力地闭上了眼睛,装模作样地哼哼了两声:“行吧,我身体不好,多准备一些补药,您娘之前是怎么侍候的,你也让人怎么准备,血燕之类的不能少!” 反正变卖的也是卢氏的物件,太夫人享用的心安理得。 “祖母,那簪子的事情……我能否用您的名头?您是我们侯府的老封君,辈分大,最尊贵,您的意思自是比我和母亲的意思更让人认同。” 明宛惜温声问道。 “行吧,行吧!”太夫人摆摆手,“你先去处理吧,这府里的事情,都可以管着,不过我这里也病了,该用的药膳也准备起来,再找人定一些好的药丸子,我常吃的那种,要最好的。” 几年前,卢氏千方百计替太夫人求来一张方子,很适用于太夫人,让唐大夫调制成补身体的药丸子,太夫人一直在用着。 特意提醒也是怕明宛惜不懂,会忘记。 “你去告诉惜儿,主要是哪一些。”太夫人又点了点段妈妈道,把段妈妈支使了出去。 明宛惜这一次依言退下,她这次过来的二个目的都达到了…… 第三十三章、出事了,铁栅栏开口了 簪子用太夫人的名义送回到韩府。 那一日的礼之前没有还,明宛惜特意的留了留,如今才正式退了这一份礼!这个时候韩府不敢和宁西侯府翻脸。 看着退回来特意装在礼盒里的簪子,韩母气得胸口疼。 韩相目光落在这根簪子上,看了几眼后,脸色阴沉地道:“向贵妃娘娘去请罪!” “凭什么?这是宁西侯府打碎的。”韩母急了,蓦地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不宜再生是非。”韩相留下这句话,起身往外院去了。 韩母气恼不已,重重地坐了下来,脸色铁青。 这簪子送过去,是准备在关键的时候,踩宁西侯府一脚的,没成想诸事不顺,如今这簪子又在这个时候送了回来。 “夫人,您别生气,这簪子就是一个意外,贵妃娘娘不会怪责您的。”贴身婆子安慰道。 这簪子的确是一个意外,是韩母不小心自己摔的,贵妃赏下的,原本碎了就碎了,正巧要往宁西侯府送礼,韩母就顺势把这簪子放了进去,隔的时间越长,这事就越说不清楚。 到时候必然就是宁西侯府摔的。 “我也不是怕贵妃娘娘怪我,只是这口气忍不下来,这簪子正好可以再推一把,没成想,这个时候把簪子给还过来了。” 韩母冷着脸道。 前事不成,后事又跟不上了,这个时候把簪子的事怪在宁西侯府,会让人觉得韩相府是故意的,是在吃了亏之后,报复宁西侯府。 “夫人,侯府的那姑娘也该嫁人了。”婆子笑眯眯地暗示道。 “是了!明日,请东平伯夫人到府里来赏梅。”韩母立时明白过来,冷笑一声道,她早就打听清楚,明宛惜要嫁的是东平伯世子。 东平伯刚出孝期。 “这簪子……我纵然不能明着说是宁西侯府摔的,在她未来的婆母面前,还是可以说的!” 传承的嫡长子,娶的必然要是名声极佳的世家千金,东平伯夫人这样的性子,又怎么会喜欢明宛惜这样的媳妇。 脾气大起来连皇家的簪子都敢摔,这一次更是冲撞了静和长公主,这种媳妇娶进门,可是要把全家都害得一起抄家灭族的。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婆子心领神会。 宁西侯府在京城还有一处别院。 比明令景住着的那一处要小一些,一侧靠着湖水,半开放式的别院,院子里的有一个从外面的湖面截过来的小湖,其实就是一湾不大的湖水在别院里。 别院这种东西,不会产出,只会增加投入。 宁西侯府的这两处别院,如果不是卢氏进门后经营有方,早就卖给他人了,如今能留下来,都是卢氏的功劳。 明宛惜今天过来是打算把这一处别院卖了。 已经找好了中人,就约在别院,先看院子,再说价。 明宛惜要的价格不高,地方又不错,这一湾活水更是让景致生动了不少,这一带别院还不少,基本上都是一些世家的。 甚至还有皇子、公主的别院。 上一世,史氏进城父亲出事,她就先到别院休息,而后遇到了一位世家夫人,再由这位世家夫人给太夫人递了话,又意外联系到了静和长公主,二个人一起撑了史氏一把,太夫人才逼得母亲同意她以平妻的身份进门。 这处别院,明宛惜没打算留,进侯府可以,只能是妾,若是不进,自己找地方住,绝对不会给他们留缓冲的地方。 更不会让她有机会救助了什么世家夫人。 中人看过后,也觉得明宛惜定的价钱合适,说这个价钱放出去,应该很快会有人要的。 待中人走后,明宛惜带着两个丫环去了那弯活水边。 说是活水,就是一个葫芦口,正巧往里弯了一下,被这别院关在里面,石拱桥下面,就是水进入的地方,设置了铁栅栏,桥的两侧在围墙内,墙下只能进水,尖厉的铁栅栏只能进水不能进人。 外面就是一片大湖。 明宛惜过来主要就是为了这铁栅栏,让管事的派人坐着小船去栅栏口查看,发现了栅栏下面的一个缺口,不知道什么时候,铁栅栏下有了可以钻进来的地方,缺口几乎是贴着水面的。 但人在桥上,或者在岸上查看,基本不会发现。 管事的连声说马上会去准备把这里补上,这地方有一个缺口就太可怕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钻进来。 “不必了,到时候和新买的主人家说一声,大冬天的应该不会有人这个时候从水上过来。” 明宛惜微笑道,抬眼看了看烟波荡漾的水面,水边风大,扬起她的衣裙,越发的显得她整个人单薄。 “是,奴才一定会明说的。”管事暗中抹了一把汗,这是他的失职。 “去准备一下,今天姑娘留在别院处理一下店铺的事情,已经约了各家店铺的管事一起过来,这里处理比在府里更方便一些,晚上就不回去子。”吉祥吩咐道。 “姑娘今天晚上要留宿在这里?”管事惊讶,而后马上道,“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明宛惜去了厅房,今天过来的目的,的确是几个铺子的管事。 对于明宛惜查账一事,几个管事都很不安,这位侯府的千金,虽然也是他们的主子,却不是他们往日熟悉的侯夫人,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情况。 一个个过来的时候,心思百转,这位听说一直在养病,真的会看账本? 明宛惜查账很快,上一世,那么多的账,她都看得很清楚,现在看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看的时候,随便几句话,还点出了一些关键之处,几个管事原本都有些懈怠,最后一个个恭敬起来。 姑娘不是一个花架子,是真的会管账,甚至让他们有种侯府姑娘比侯夫人更会管账的感觉。 “这几本帐都留在这里,我再查一查。”看完后,明宛惜轻拍了拍各处铺子呈上来的账本,道。 “是。”几个掌柜现在谁也不敢小看这位侯府姑娘,忙道。 “成衣铺子送几件成衣过来,男、女的各三套,买得最好的几种,花市那边的花铺,看看现在有什么还是绿色的植株,也给我搬三盆过来,再有就是茶楼那边,现在用的糕点,买得好的,每样送三种。” 明宛惜安排道。 第三十四章、守株待兔,抓住 “这种绿色的植株,既然很好养,庄子上也有不少,就送到花市铺子。”明宛惜安排道,顿了顿之后,又道,“花市铺子依旧开三个门面。” 现在是冬日,植株最没人买的时候,毕竟这也不是开花的季节。 “姑娘,开三个门面,还得要人手!”吉祥道。 宁西侯府的铺子,原本就有三个门面,不过冬日的时候,基本上就只有一个门面开着,放一些半死不活的花,甚至不少铺子直接关门,等来春再开门。 “把原来的人都叫过来,依着春日开工的样式,把三种绿色植株放进去。”明宛惜道,“让人再修剪一下,做几个造型!” 造型的样子,明宛惜已经画上了,特别是大的那些植株,更适合。 “姑娘,奴婢明天去安排。” “糕点不错,造型可以更精致一些,去重新烧制一批花型的模具。”明宛惜继续安排道。 这些花型,明宛惜也有新的安排。 “衣裳的样式可以,价格也适中,类似的样式可以再多一些,衣袖口子可以不必这么大,再小一些。” “姑娘,袖口这么大是最好买的。”吉祥提醒道。 “小袖子也备上一些,边境的人比较喜欢袖口小一些,再配置暗袋,不必用袖袋。”明宛惜道。 灯光下,主仆二个,一个安排,一个点头,处理的正是白天店铺一事。 “姑娘,有贼!”如意提着灯笼从外面过来,身边跟着神色紧张的管事。 “人呢?”明宛惜神色自若地走出屋子,吉祥忙取了挂在屏风上的披风,在回廊下替明宛惜披上。 “从水里钻过来的,被发现了,就在院外。”管事的道,他是真没想到白天才发现铁栅栏处有缺口,晚上就有人钻了进来。 主家的姑娘在别院,管事不敢掉以轻心,特意带着人往缺口处守了守,就怕有什么意外。 没曾想还真的有意外,居然真的……有人钻进来。 问题是,这个人今天是第一次,还是一直这么进来的?如果姑娘白天不发现,这个人是不是直接就登堂入室了? 姑娘如果在别院出点事情,自己这条命都赔不了。 管事也是后怕不已。 人被带到明宛惜面前,一个黑衣人,冻得脸色青白,看到明宛惜,眼神收缩了一下,马上低头道:“这位姑……姑娘,小的落了水,晚上看不清楚,不知怎么的就到了你们家的缺口地方,就……就进来了,还请这位姑娘原谅!” “你……不是京城人氏?”明宛惜问道。 “不是……小的才到京城,做点小生意,对京城也不熟悉,就住在这一带,方才落了水,也不知道是哪里,实在是……一个意外。” 黑衣人连声道。 “管事的,明天送官吧!”明宛惜摆摆手,转身欲回去。 “姑娘,小的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并不是故意闯了府上的宅子,还请姑娘饶了小的一条命。”黑衣人慌不迭的道,对着明宛惜用力地磕头。 才三下,磕头上已经青了。 别院管事见他如此,也帮着求了情:“姑娘,这……大冬天的,不如先让他换了衣裳,这要是冻到明天,恐怕就不太好了。” “行吧,明天你查一下,是不是真的就是外乡来的,如果是……”明宛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起来,“如果是,就把人放了!”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慈悲。”黑衣人松了一口气,肩膀微微地塌了下来,连声道。 管事的松了一口气,急忙应下,他也怕这人真的就死在这里,忙让人带着黑衣人下去。 明宛惜看向如意,这人暂时已经稳住。 如意会意跟着一起过去,没多久,便带着一个匣子过来了。 “姑娘,这人果然是有身手的,等他换了衣服,两个侍卫一拥而上才压住他,这会已经堵了嘴,关了起来,东西是从换了的衣裳里得来的,这人还想毁了衣裳,幸好姑娘早有准备,才没让他得逞。” 如意道。 匣子打开,一块白色的布料子上画着些线条。 如意取了出来,放置在案前,“姑娘,是放置在贴身的鱼皮包暗袋里的,不沾水。” 明宛惜看向这份舆图,是的,这是一份舆图,看这样子,不是京中之物,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一张舆图。 明宛惜眼眸幽深了几分,这么一个黑衣人,这么一份舆图,又是在这个时候翻入自家别院…… 驿站里最好的院子,当中的主院里,宁西侯明世远坐在灯下,史氏正在给他上药,他伤在了右臂之上,征战之时未免受影响,况且之前大战后,双方接下来有和谈的意思。 皇上便让他回京述职。 “侯爷,伤好了不少。”史氏柔声道,看着明世远的伤口,眼底疼惜,手很轻的抚过明世远的胳膊。 “没事的,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明世远温声道,看了看自己的伤处,也对上史氏那双盈盈的眼眸。 两人对望了一眼,明世远不自在的偏过头,史氏脸上也娇羞一片。 呼吸在这一刻莫名地粗重起来。 “侯爷,我……”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两个人的话几乎是同时说的。 史氏拉住了明世远,虽则是半老徐娘,却带着几分娇羞,“侯爷……今天不如……就在这里吧!其他几处都住满了人。” “这……不太合适。”明世远没站起来。 “侯爷,以后……我终究要一直跟着侯爷,侯爷总不能一直不过来我这里吧!哪怕是侯爷只是过来坐坐!侯爷放心,妾身今天晚上睡在地上,打个地铺便是,侯爷……身体不好,妾身实在是不放心。” “你其实……真不用的,以后也不可能不管你们。”明世远叹了一口气,握住史氏的手,轻叹道,“夫人是个好相处的,性子也温婉,她会照顾好你们的!” “多谢侯爷!”史氏眼角落下了眼泪,“妾身是个命不好的,也幸好有侯爷,否则……否则妾身……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妾身……妾身也害怕……” 史氏说完扑进了明世远的怀里。 明世远僵硬了一下,而后伸手轻拍了拍史氏,“好了,我会一直护着你们的,先休息吧,我睡地上,你睡床!” 说完,推开史氏,也不待史氏回应,取了一床被子扔在地上,自己就躺上了上去。 史氏见他执意如此,又取了一床过来,替他铺开,贤惠得如同明世远的正室夫人…… 第三十五章、工具父亲,可以不救 “舆图?”纪清瑭清俊的眉毛扬起。 “舆图!”明宛惜肯定的回答,思想后,她还是亲自过来看大哥,顺便把这舆图交给纪清瑭。 “抓的人呢?” “死了!”明宛惜道,竟是过来之前便已经服毒了的那种死士,若没有回去,必死无疑。 实际上最好是昨天晚上把人送过来,但那个时候已经是宵禁了,来不及! “人,我派人去处理!”纪清瑭道。 “多谢世子。”明宛惜松了一口气,上一世的事情,她不是很清楚,不过她记得史氏有一阵子很喜欢这一处别院。 在父亲死后,时不时的就会过来住着,说是喜欢这边的景致。 上一世,明宛惜后来也是来过这里的,发现这一处栅栏下,有一个很大的缺口,那时候甚至已经延伸到了水面上,不只是水下。 她当时就站在桥上,看了这个缺口许久,而后离开。 这一世,特意让人盯着这一处,前天听说桥面下有了动静,有人在动水下的铁栅栏,所以,她住了一晚上。 倒是抓了一个正着。 “猜过这是什么?”纪清瑭温声道。 明宛惜一脸正色:“我不知道,只觉得这该是一份舆图。” 纪清瑭忽而轻笑道:“你认不出来?” “或者会和北疆有关系。”明宛惜沉默了一下,直言道。 “明宛惜,你一直在救你的父亲,是知道了些什么?”纪清瑭悠悠地道,声音清雅温和。 明宛惜叹口气,眼前这人是真的智多近妖,如果可以,她是真不愿意和这人打交道。 但又不得不打交道。 有能力处理这事,还和这事牵扯这么深的,自己现在能够够得到的,也只有他了。 抬起眼眸,轻叹一声,笑容平静:“我只想救母亲和大哥!” 父亲? 提起这个父亲,她没有一丝波澜,上一世到死,这位心中只有另外一双儿女,和他们那个受尽了苦楚,委屈了半生的生母,提到母亲的时候,只觉得母亲荣华一生,就算是为了他,也要好好的照顾史氏和她生的一双儿女。 甚至他到死,也未必知道他认为享尽荣华的母亲,已经受尽打击,吐血连连,不在人世! 这样的父亲! 她宁可不要! “你就真的觉得这样能行?” “至少总是要试试。”明宛惜轻渺地道,上一世,她报仇了,但母亲和大哥已经不在了。 这一世,对于父亲她没有执念,救助他主要还是为了母亲和大哥。 “其实,还有一个方法的。”纪清瑭轻笑着轻议道。 “什么?”纪宛惜眼眸一紧。 “你外祖父是留了东西给你母亲的,或者……可以一用。”纪清瑭提点道。 纪宛惜的呼吸急促了一下,脑海中滑过一点什么,母亲是外祖最后的血脉了,而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是在三年前死的。 三年前的战役,外祖身死,外祖母没熬多久也去了。 眼前这位睿王世子临危受命,去往边境,配合父亲力挽狂澜,打了最关键的一仗。 把北燕又打了出去,之后睿王世子伤重回京,边境由父亲掌管…… 马车才停稳,已经有婆子兴冲冲地过来。 “姑娘,太夫人让您快些过去,东平伯府来人了。” 明宛惜跟着婆子去了太夫人处,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的笑语声,她的脚才踏进去,里面的笑声一顿。 太夫人和柳芯柔都在。 “见过祖母!”明宛惜行礼。 “惜惜,这是东平伯夫人身边的嬷嬷,听闻我们府里连连出事,特地过来看看你。”太夫人笑眯眯地介绍道,“东平伯要办一场赏梅宴,你到时候跟着你母亲一起过去。” “母亲病了!”明宛惜细眯了眯眼睛。 太夫人笑得和善,很是通情达理:“倒是忘记了这事,那就由我这把老骨头,带着你和芯儿一起去,都是年轻的女孩子,怎么能一直关在府里。” 在人前,太夫人向来会维护着她慈和的名声。 “这位便是侯府姑娘吧!”东平伯府的嬷嬷上下打量了明宛惜几眼后,忽然开口笑道,“我们伯夫人这几天一直在问明姑娘的事情,就担心明姑娘有什么,这种事情啊,姑娘家沾不得。” 这话一听就是话里有话。 甚至有隐隐贬低明宛惜的意思。 “府里最近的确是连连出事,一大家子的人都病了,倒是惜惜是个好的,还能撑着侯府。” 在人前,太夫人也是一个疼爱孙女的好祖母。 只不过,那些隐隐诋毁的话,她听不懂似的,根本没有为明宛惜辩解,甚至有种直接认下的意思。 “太夫人您说的是!我们伯夫人也听说明姑娘撑得起家,之前去长公主府上向温谢两府讨要嫁妆和聘礼的,就是明姑娘。” 婆子眼底露出嘲讽。 谁家愿意娶这样的媳妇,都敢冲到长公主府上闹事,最后还害得长公主被罚,厉害是真厉害,没出阁就这么嚣张,这嫁了人还不得翻天,况且这事里面,听说她都插了一脚。 清不清白还不一定。 自家伯夫人是真看不上这个媳妇,但眼下也不便直接退亲。 毕竟这三年,也算是等了自家世子的三年。 “是伯夫人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是嬷嬷觉得这有问题?”明宛惜反问,目光淡冷地落在婆子身上。 婆子噎了一下,真没想到明宛惜会问得这么直接,但随即反应过来,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明姑娘,外面都是这么传的,老奴听到的便是伯夫人听到的。” “外面传的未必就是真的,还是多听听衙门那边怎么说的好。”明宛惜坐了下来。 太夫人想动怒,却不便当着外人。 低低地咳嗽了一声,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行了,这是东平伯府的贴子,还有伯夫人特意给你送过来的一套首饰。” 段妈妈送上一个礼盒和一份贴子。 感应到这位侯府千金是真不好惹之后,东平伯府的婆子也没多留,挤了个笑脸,向太夫人告辞,只在走的时候,目光扫过明宛惜带了几分不屑,再厉害又如何,最后还是进不了伯府的大家。 一个被退了婚的姑娘,还能嫁什么好人家! 待得东平伯府的婆子离开,太夫人的脸色一冷,手重重地拍在桌上…… 第三十六章、被打脸了,左右侧门不一样 “你怎么可以这么放肆无礼,东平伯夫人可是你未来的婆母,她是你婆母派来查看你的人,你……去祠堂跪着!”太夫人捂着胸口,气得脸色发青。 柳芯柔忙伸手抱住她,焦急落泪:“姑祖母,表妹一定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气,您的身体要紧!” “你……走!”太夫人瞪着明宛惜,伸手往外指了指。 “祖母身体保重。”明宛惜淡淡地扫了一眼气得要喘不上来的太夫人,转身带着人果断离开。 小祠堂不大,在香炉前点了三支香之后,明宛惜便跪坐在蒲团上。 没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卢氏来了。 “惜惜。”一进门,卢氏眼眶红了。 “母亲,我没事!”明宛惜回头笑了笑。 卢氏拉起明宛惜,在一侧坐下。 “我已经去看过你祖母了,同意让你先回去。”卢氏道。 这结果不意外,现在府里管着事务的是明宛惜,真让她跪晕过去,整个府里就乱套了,太夫人是想过好日子的人。 “母亲,我真没事。”明宛惜敲了几下腿,缓过那阵子麻劲后,笑了,“母亲身体不好,要好好休息,怎么能为了我跑这里来呢。” “我过急了。”卢氏道。 “无碍!”明宛惜左右看了看,看到一条春凳,拉着卢氏过去,“母亲,您这身体,苍促跑过来,现在怎么还能回得去。” “也是,我这身体也就是一股子劲撑着,怕你出事,现在你没事了,我就不行了。”卢氏会意。 于是,一会卢氏被春凳抬回去的消息便传到了太夫人的耳中。 “我就说她怎么突然间能起来了,还想着她是不是在装病,原来是因为怕女儿出事,强撑着过去的。” 太夫人不以为然地道。 “听说还吐了血!”段妈妈禀报道。 “真的不太好?”太夫人皱眉,“怎么一下子病得这么严重?” “的确是不太好,老奴之前看着,脸色苍白之极,看着……”段妈妈看了看太夫人的脸色,“不是很好!” 再一次肯定。 太夫人沉默了一会,长叹一声:“卢氏要是一直听话,孝顺我,我不介意帮她撑撑腰,可现在……她和她女儿一直胡闹,没以前那么孝顺了。” “太夫人良善,到现在还在关心侯夫人。”段妈妈顺着她的意思道。 “自打她嫁进门,我就把中馈给了她,这么多年,也一直信任她,对她就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没成想,现在……居然闹成这般。” 卢氏很明显和以前不同了,这一点太夫人敏锐地感应到了。 这就很不舒服了。 “太夫人,侯夫人现在的样子,您要做打算啊!”段妈妈低声提醒。 “算了,我一个老婆子,还能打算什么,世远就要回来了,这以后府里有他坐镇就行,我只当一个被儿子、媳妇孝顺的长辈就行,这正室没了,还有平妻,顶上便是!左右都不过是世远的妻妾,都一样。” 太夫人一副很明理的样子。 直接就把卢氏和史氏放在了同一个位置比较。 卢氏死了,有史氏接替,想到那一对知心知肺的双胞胎,莫名地就觉得喜欢,那一对孩子,写的信里都是对自己殷殷的孝意。 比之卢氏生的二个孝顺啊! “太夫人说的是,侯爷这一次带回来一个,也是天意。”段妈妈凑趣。 太夫人心情不错的笑了,的确,卢氏眼看着要不行了,这接下来史氏上门,直接就能坐上正室的位置,也不差! 听儿子说在边境的宅子里,都是史氏做主的,史氏出身虽然不是世家,却也是寒门,家世清白,祖上也有做官的,这身份,给儿子继弦也不错。 她又得儿子的喜欢。 以史氏换了卢氏还有一个好处,卢氏一死,她手上的所有东西就全会留在侯府,这结果也不错! 她可是亲眼看到卢氏十里红妆嫁进门的,好东西多得她一直羡慕,虽说已经从卢氏手上挖了不少出来,可是还不够啊,这么一想贪念横生,早忘记了这个媳妇当初是怎么孝顺、侍候她的…… 转眼到了去东平伯府赏梅宴的日子。 明宛惜梳洗过后,便去了太夫人的院子,柳芯柔早就等在那里,也不知道太夫人和她说了什么话,她满脸娇羞,脸色绯红。 看到明宛惜过来,笑容立时淡了下来。 等太夫人和柳芯柔用完早膳,三个人一起出了门。 马车准备了两辆,太夫人单独一辆,明宛惜和柳芯柔一辆。 待所有人都坐上马车,马车兜转马头,缓缓前行往东平伯府过去。 这是东平伯府三年守孝期满后的第一次开宴,来的人不少,排出了一道街口,宁西侯府的马车也跟在车队中,缓缓向前。 待看到东平伯府的正门了,马车还在排行,速度不快,这些马车是要经过正门,去向左侧门。 “表妹,那边怎么有马车直接从右边侧边进去?”柳芯柔看着车窗外的一辆马车,忽然道。 那辆马车原本是排在她们后面的,有婆子过来问了几句后,便带着马车出了队伍,去了右边的侧门。 右边的侧门前没几辆马车,没一会就进去了,而正门这边还蜂拥不动。 明宛惜淡淡地扫了一眼右侧门,没说话。 柳芯柔偏头听了听,听到了些动静,斜睨了她一眼道:“表妹,外面在说,和东平伯府关系特别亲近的人家,都被引到右侧门先进去,我们不过去?你可是未来的东平伯府的世子妃!” 嘲讽的意思拉满。 明宛惜勾了勾唇,淡淡的道:“表姐可以去问问。” 柳芯柔噎了一下,她就算再想看明宛惜出丑,这会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的去做。 终于,太夫人也坐不住了,叫人去外面问东平伯府的人,没多久,一个婆子陪着笑脸过来。 “请问这是宁西侯府的马车?” 马车夫在外面应声。 “看这忙乱的,其实该早请宁西侯府的主子先进门的,都乱了,实在是太乱了。”婆子拍了拍大腿,连声赔不是。 然后引着人往右侧门过去。 右侧门前没有马车,宁西侯府的马车直接就放行,进去后被引到了停车处,这一侧的停车处和外面排的那一溜的停车处应该是不同的,里面停着的马车也不太多。 明宛惜下马车的时候,发现太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宁西侯府和东平伯府是姻亲,不少人都知道,方才东平伯府却没把宁西侯府的马车先引过来,让太夫人觉得丢人。 “这不是宁西侯府太夫人吗?”又一辆马车过来,车窗里,有人笑着打招呼,态度亲热。 明宛惜抬起眼眸,居然还是一个熟人…… 第三十七章、回来给我哥当妾吗? 后面马车上下来的居然是韩相夫人。 看到太夫人,亲热地上前,伸手还扶了一把:“太夫人,您今天怎么来了?府上……侯夫人呢?” 说完还左右看了看。 “病了!”太夫人叹了一口气。 韩相夫人笑了:“怪不得今天还得劳动您老人家,您老可得小心一些脚下,年纪大的人,可不能摔了。” “多谢多谢,我是得小心着,年纪大的人可不就是得小心一些。”太夫人顺着她的话,笑道。 两个人你来我往,根本看不出之前两家有什么不对。 韩相夫人今天带了一个媳妇,温玉栖,看到明宛惜,和善的笑了笑,和明宛惜一起落后面。 “明姑娘,世子……还好吗?”走了几步,温玉栖偷眼看了看前面,低声关切地问道。 明宛惜的眼眸闪了闪,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少夫人,这话是何意?” “我……我只是觉得对不住世子……”温玉栖苦笑,无可奈何的样子,“谁能想到……会如此,若是在一个月之前,我……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日。” “所以呢?少夫人后悔了?”明宛惜反问。 温玉栖的脸白了一下,这话她可不敢应,含糊其义:“说什么后悔,就是……” “就是觉得当时能嫁给我哥也是不错的?”明宛惜打断了她的话,笑意不及眼底,“不如你再回来给我哥当妾?” 温玉栖城腹再深,这会也被羞辱的脸色暴红:“你……你怎么如此……” 怎么会有如此不知理数的女子,这话说得没有半点体统! “少夫人,如果你真的是为了自己好,以后还是尽量离我们府上远一些,免得别人说你旧情难忘,毕竟你之前真的是大哥的未婚妻!有些事情,说的人多了,最后又有几个人不信呢?” 明宛惜冷淡的道,没有和温玉栖亲近的意思。 温玉栖脸色骤变,指尖微微发颤,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随即几步上前,扶住了韩相夫人的手。 见她如此远离自己,明宛惜唇角勾出一抹嘲讽。 这个温玉栖明显是一条恶毒的美女蛇,却还偏偏装出良善、情非得已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腻味,既然双方关系不可调和,就不能让她有机会一直往自己身边靠。 落在后面的柳芯柔,终于能和明宛惜走个并排,她方才被温玉栖的丫环挤到了后面。 颇为不甘的瞪了温玉栖的背影一眼,她也嫉恨温玉栖,凭什么自己不能嫁给表哥,这个女人换错了花轿之后,居然还能嫁进相府,她凭什么啊? 长得也没比自己出色。 也就是仗着自己是世家女子,和表妹一样,自以为是,讨厌之极。 “表妹……温少夫人往后真的和我们府里再无瓜葛了?表哥怎么办?”柳芯柔故作低声,话音却恰好能让前面几个人听个真切。 温玉栖背影一僵,纤指不自觉地掐进掌心,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竟敢当众给自己难堪! “不知。”明宛惜眼波未动,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 “但……但是表哥明明……”柳芯柔还想说。 太夫人蓦的回首,一道凌厉眼风扫过来,生生将她未出口的挑拨钉在了喉间。 韩相夫人面上的笑意僵了僵,那副亲热模样此刻显得格外的虚浮,像是糊了层薄纸,一戳就破。 一路过去,去了厅房,发现今天来的宾客居然特别多,超过了明宛惜的想像,向周围看了看,长长的眼睫扑闪了两下,没觉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有这么大型的宴会。 有些事情已经起了变化。 包括这一次的宴会。 “这就是宁西侯府的姑娘,果然长得秀美出彩。”东平伯夫人迎了出来,看到明宛惜,连声称赞,拉着明宛惜的手,就脱了一个玉镯下来。 看着东平伯夫人手上的那几个镯子,明宛惜行礼谢过,显然这只是赏识中意的晚辈之礼。 柳芯柔没得镯子,脸色不太好看,却也不敢真的摆脸色,隐晦而嫉妒地看了明宛惜的的镯子几眼。 太夫人喜得脸都笑开了花:“这孩子……在江南养得静心温婉,脾气也好,如今府里一个两个病着,就靠这丫头撑着了。” “居然还是一个能干的,太夫人养的好孙女啊。”东平伯夫人连声称赞,而后对边上的娇俏姑娘道,“兰儿,陪明姑娘去走走。” “明姐姐,我们到外面去说话。”云兰笑眯眯地拉了拉明宛惜的手,带着她从厅房离开。 “柔儿也去,护着点你表妹。”太夫人微抬了抬手。 柳芯柔应声,急忙追了下去。 “明姐姐,我们去赏梅,我们家的梅花这会开得正好,我们去折一支,给哥哥送去。”出了厅房,云兰的手落下,笑着指了指一个方向,道。 “有劳云妹妹。”明宛惜微微一笑。 “明姐姐,你长得可真好看!”云兰偏头轻笑道,“大哥要是知道您长得像画上的仙女一样,一定会很高兴的。” “云妹妹,今天怎么了来了……这么多姑娘?”明宛惜没理会她的打趣,柔声偏开话题,关乎这位东平伯世子的话,她不想说。 她和这位没关系! 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妙。 “明姐姐不知道?”云兰颇有几分意外的道。 这一条路该是通往赏梅之处的,不少年轻的姑娘都往这边过去,轻笑低语,婉转娇媚,一个个打扮华美娇艳,是这冬日里最明亮的色彩,梅花枝头抱香,虽则别有韵味,却也挡不住这种明艳华美的色彩。 “我不知道!”明宛惜轻摇头。 “我们府里最近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哪还顾得了其他,云姑娘,你和我们说说,这……是什么原因?” 柳芯柔上前两步,巴结地道。 云兰知道宁西侯府的这位表姑娘,听说还是一个寡居的,实在看不上眼。 其实,不只是看不上柳芯柔,明宛惜也一样,听说这身体差得很,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这多晦气了。 好不容易自家才守完孝,谁还愿意府里挂白啊! “大好事!”云兰左右看了看,索性拉着她们先往一侧走了几步,看着一个个过去的姑娘,道,“今天三位未成亲的皇子都会过来。” “三位……三位未成亲的皇子?”柳芯柔呐呐地道,眼中激动,脸色绯红起来,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皇子? 她不敢肖想去皇子府当一个正妃,但是去皇子府当一个侍妾也是好的…… 第三十八章、三个琉璃盏 明宛惜沉吟。 皇上一共有五位皇子,大皇子年纪大了,早就成亲,不在这个考虑之内,皇四子纪清瑭已经承了睿王府的香火,也不算,那就只有三位了,这三位都未成亲。 二皇子纪清之,三皇子纪清琮,五皇子纪清易,这其中唯有三皇子是皇后所生,二皇子是许贵妃所生,五皇子的母妃身份最低,最初只是一个宫女,后来生下皇子,也不过是一个嫔。 这就是三位全来了? 也怪不得这么多打扮明艳的姑娘,一个个如同穿花的蝴蝶一般,原来都是因为这一出。 据她所知,东平伯府和皇后娘家,有着一些关系,眼下是借着东平伯夫人的场地,暗中相看了。 地点就是梅林! “走,我们去那边,有一个好地方,不会有人知道,看得还清楚。”云兰亲热地拉了拉明宛惜的衣袖。 “表妹,我们过去。”柳芯柔已经迫不及待了。 明宛惜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三个人绕了个方向,往偏东过去,穿过月洞门,和其他的姑娘走的并不是同一条道路。 最后停在了一处假山前。 “就在上头,我特意准备的,生了暖炉,还有糕点茶水。”云兰纤指轻抬,指向假山上面的一座精致亭子,但见三面帷幔低垂,唯有一面敞着。 云兰说完引着众人拾阶而上,上去后才发现,这里视线果然极好,一眼就看到不远处那片梅林,规模竟还不小。 隐隐间,梅林里还有些亭台楼阁。 先前那些姑娘们,早已经三三两两地散入其中,笑语盈盈。 云兰带着她们进了亭子:“先坐着休息赏赏景,等一会我们再下去摘花,我大哥这会在陪着三位皇子,那边……那边会有三位皇子过去。” 云兰往对面指了个方向,是一处阁楼,半掩在梅林之中。 这地方的确是好地方。 赏的不只是梅花,还有娇美的姑娘们。 不过,若是暗中相看,假山这里却是最佳的…… 桌上有糕点茶水,云兰笑着对侍候的丫环拍拍手,丫环居然送了三个琉璃盏过来。 还有酒? “明姐姐,这是宫里赏下的,据说是西域的美酒,不是很浓,明姐姐要不要尝尝?”云兰笑道,“我偷了父亲的,父亲自己都没舍得喝,今天拿出来款待三位皇子,我偷了一壶过来。” “这……还是不要了!”明宛惜拒绝。 “明姐姐,要吧!有你在,父亲一定不会说什么的,否则我怕要罚跪祠堂。”云兰娇声哀求道。 “表妹,就陪着稍稍倒一个杯底吧,这么少不碍事的。”柳芯柔也帮着劝,柔声道,伸手要去取酒壶。 “表姐若是想喝,自己喝便是,我和云妹妹就不陪了。”明宛惜淡淡地道。 柳芯柔的手一僵,没敢再伸手。 听云兰说的话就知道,这酒珍贵得很,她不敢真的主动伸手。 “明姐姐……”云兰不肯,还想说话。 “云妹妹,我们不如一起去见东平伯夫人,问问如何?”明宛惜站了起来,轻笑道。 云兰僵了一下,无力的趴在桌上:“明姐姐,我不敢的,母亲若是知道我想喝,一定会打我的,如果是明姐姐,母亲一定会同意。” “那还是算了!”明宛惜轻笑,“我也不敢的!” “好吧!”云兰见明宛惜坚持,最后也只能无奈地让人把酒放在一边,先不喝了。 一个丫环忽然跑了进来,在云兰耳边低语了一句,云兰脸色微变,蓦地站了起来,“明姐姐,你在这里等等我,母亲找我有急事。” 说完,又压低了声音解释了一句:“宫里来人了!” 明宛惜微笑点头。 云兰脚步匆匆地带着人离开。 见云兰离开,柳芯柔才松了一口气,如今这地方也就只剩下宁西侯府的人了,这让她自在了许多。 眼眸转了转:“表妹,我们真不能喝这酒?” 若是喝醉了酒,闹出些意外,就不是她的错了,特别是这酒还是明宛惜让她喝的,那她就最是清白无辜。 “表姐若是想喝,可以找东平伯夫人。”明宛惜还是这么一句话。 “表妹当真是无趣。”柳芯柔不悦地站了起来,广袖一甩,将茶盏碰得叮当作响,“我现在去赏花,就不陪表妹了,免得碍了表妹的眼。” 她刻意拔高了声音,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此刻离席正是时候-那梅林深处的阁楼遥遥在望,三位皇子近在咫尺,岂能容明宛惜搅局。 眼见柳芯借故动怒提着裙裾匆匆下了假山,身影很快隐入梅林,明宛惜眸光微闪,指尖在石桌上轻叩了两下,平静地道:“如意,我们也下去。” 下山后,同样跟着入了梅林,周围全是赏花的世家千金,明宛惜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往梅林深处过去,远离那处亭子。 三个琉璃盏,一壶西域美酒,糕点茶水,无一不是精品,烧暖了的亭子,赏梅赏人的最佳处,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既出。 东平伯府是半点也等不得了! 上来就给自己设计了这么一个圈套。 一个已经定了亲的女子,居然偷摸到三位皇子呆的地方,这是嫌弃东平伯府,想攀附高枝成为皇子妃?着实的无耻下贱! 到时候云兰反口,那些话甚至可能成为自己的“无耻之言”。 至于柳芯柔,就更不可能帮自己证明。 平阳伯以此退婚,名正言顺。 甚至不只这一些,还可能牵扯到之前已经过去了的换花轿之事,有些事情在特定的环境下,是可以全部翻转的。 不是明宛惜想得多,关乎皇家的事情,还是要谨慎再谨慎。 若非如此,上一世,她早就被吞噬干净。 明宛惜才到梅林的边缘,不少世家千金突然都往回走了,一个个娇羞婉转,却还在努力伪装平静,明宛惜知道皇家的三子来了。 只差一点点,若她方才走得不及时,就直接撞上了…… 不过,现在这些和她无关,她已经订有婚约,绝对不会主动往前靠过去,否则就是她的错了。 这门亲,要退,但不是这么一个退法! 亭子里,三位皇子落坐,内侍替这三位斟了酒后,退在一边,二皇子纪清之看了一眼假山下的梅林,笑了:“三弟、五弟,今天可得好好挑一挑,听说来了不少世家贵女,长得都是最出彩的。” “二哥为大,二哥先挑!”三皇子纪清琮笑眯眯地道,品了品杯中的红酒,很有兄弟谦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