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仙》 第1章 :死而复生 我本应是躺在冰冷棺木中的一具尸体,却在三天后奇迹般地睁开了双眼。 这段死而复生的经历,让我成为了阴阳两界的特殊见证者。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那看似平凡却身怀异术的奶奶。 奶奶平日里就是个围着灶台转的普通农村老太太,粗糙的双手总沾着面粉,花白的头发随意挽着个髻。 但村里人都知道,这位慈祥的老人还有另一个神秘身份——"何二姑",方圆十里最负盛名的出马弟子。 与影视剧中那些敲锣打鼓、装神弄鬼的神婆不同,奶奶通灵时总是安静得出奇。 她只需燃一炷香,闭目凝神,就能与仙家神识相通。 我曾亲眼目睹她为邻村的孩子驱邪,只见她轻抚孩子的额头,口中念念有词, 转眼间那中邪的孩子就停止了哭闹,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南茅北马"的说法在民间流传已久,北方出马仙与南方茅山术齐名,其渊源可追溯至上古萨满文化。 出马弟子以身为媒,沟通天地,最常见的便是供奉"五大仙家": 狐仙(狐):主掌正气,镇宅安家。传说狐仙能化人形,最重信义,供奉者可保家宅安宁。 黄仙(黄鼠狼):精通迷魂之术。曾见奶奶请黄仙相助,让一个执意寻短见的妇人突然放下菜刀,恍如大梦初醒。 白仙(刺猬):医道圣手。奶奶说白仙能隔空取药,她治病时常用的那包银针,据说就是白仙所赐。 柳仙(蛇):驱邪降魔的猛将。每逢清明中元,奶奶总要给柳仙多上三炷香。 灰仙(鼠):掌财运,知天命。奶奶的算命准得惊人,想必是得了灰仙指点。 奶奶的本事远不止于此。记得有年腊月,村东头老李家闹"没脸子"(鬼压床)。 全家被折磨得形销骨立。 奶奶去了之后,只在那家的炕沿下埋了张符,当晚就再无异状。 还有次王家庄的"撞客"(鬼上身)事件,奶奶对着空气说了几句话。 那发狂的汉子就瘫软下来,事后竟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但就是这样一位神通广大的出马仙,在我七岁那年...... 那是一个改变家族命运的夜晚。 当时年仅两个多月的我,竟险些成为一场超自然事件的牺牲品。 而那位平日里默默无闻的奶奶,却在这场生死较量中展现出令人敬畏的力量。 那晚月色惨白,原本安睡的我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母亲用尽各种方法安抚,却只换来更加剧烈的反应。 我的哭声逐渐变得诡异——一声接一声,中间竟没有丝毫换气的间隙。 很快,缺氧使我的小脸呈现出可怕的铁青色,眼珠不受控制地向上翻动。 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活像一条搁浅的鱼。 父母惊慌失措地抱起我就要往医院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住在隔壁院的奶奶破门而入,她神色凝重地说: "老堂仙给我托梦了,说咱家孙子有难!" 话音未落,奶奶锐利的目光已经锁定了我的异常状态。 说时迟那时快,奶奶抬手就在我额头上重重一拍,"啪"的一声脆响。 五个鲜红的手指印立刻浮现。父亲正要发作,却听奶奶厉声喝道: "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来招惹我们家小孙子? 难道就不怕你二姑请来仙家活撕了你?" 这声怒喝仿佛打破了某种魔咒。 原本奄奄一息的我突然"哇"地哭出声来,呼吸渐渐平稳,铁青的脸色也开始恢复血色。 但诡异的是,我的眼珠仍然固执地上翻,不肯回归正常位置。 奶奶眉头紧锁,一把将我抱到炕上平放,转头吩咐爷爷: "快去拿碗清水和一双筷子来。" 她决心要问个明白,到底是什么邪祟胆敢在深夜侵扰她的孙子。 父母深知奶奶通灵的本事,此刻只能焦虑地站在一旁,他们明白,这已非寻常疾病,医院恐怕无能为力。 爷爷踏着沉重的步伐从院外归来,手中捧着一套古朴的青花瓷碗筷。 月光透过窗棂,在碗沿投下森冷的反光。 奶奶接过碗筷时,指尖微微发颤,她将小巧的瓷碗郑重置于香案,浑浊的眼中闪过决然之色。 "既然好言相劝不成,那便让老仙家主持公道。" 奶奶沙哑的嗓音在静夜中格外清晰, "孩子命薄如纸,经不起这般折腾。 今夜咱们就请仙家断个分明——" 话音未落,她突然将乌木筷子垂直插入盛满清水的碗中。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浸入水中的筷子突然迸出蛛网般的裂纹,青瓷碗壁竟同步浮现出诡异的纹路。 随着"咔嚓"脆响,整套器皿在众人眼前炸成碎片,混着符水的瓷片如利箭般四射飞溅。 母亲下意识用身体护住襁褓,却仍被冰凉的符水浸透了衣襟。 "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奶奶猛地拍案而起,供桌上的烛火随之剧烈摇曳。 她颤抖的手指指向窗外: "那东西已经到院门口了,今晚非要索了娃儿的魂魄不可!" 父亲闻言立即抄起祖传的猎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爷爷则抡起劈柴的斧头,粗粝的手掌青筋暴起。 两人如门神般分立大门两侧,沉重的呼吸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奶奶快速折了张黄符塞进我的襁褓,厉声嘱咐母亲: "抱紧了娃儿,每隔三息唤一次乳名!这叫声要钉住他的三魂七魄!" 供桌上的檀香突然无风自燃,三缕青烟笔直上升。 奶奶跪在蒲团上急促诵念秘传咒语,布满皱纹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母亲怀中的我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那声音如同被利爪撕破喉咙的山魈,震得窗纸簌簌作响。 屋外老槐树的影子在月光下张牙舞爪,仿佛有无数鬼手正要破窗而入...... 那是一个令我母亲至今回想起来仍会脊背发凉的恐怖夜晚。 多年后当她向我讲述这段往事时,声音仍会不自觉地颤抖,眼神中闪烁着挥之不去的惊惧。 就在全家人神经紧绷到极点的时刻,整栋房子突然陷入了黑暗。 电力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抽离,唯有供奉在仙堂前的两根白蜡烛还在顽强地燃烧。 摇曳的烛光将家具的阴影投射在墙壁上,那些扭曲变形的影子。 就像无数只鬼手在黑暗中肆意舞动,为这个夜晚平添了几分难以名状的诡异气息。 母亲紧紧抱着襁褓中的我,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刺猬般蜷缩在墙角。 她的后背死死抵着冰凉的墙面,仿佛这样就能获得些许安全感。 而奶奶却异常镇定,依旧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在仙堂前念念有词。 她低沉的诵经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突然,屋内的家具开始剧烈震颤,桌椅板凳相互碰撞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哐当"声。 诡异的是,供奉仙家的神龛却纹丝不动,连烛火都保持着诡异的平稳,仿佛被无形的结界保护着。 母亲惊恐地环视四周,恐惧已经让她丧失了思考能力。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从窗外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撞上了玻璃。 母亲浑身一颤,下意识转头望向窗外。 月光明明皎洁如洗,却仿佛被某种力量隔绝在外,整个院子笼罩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 当她战战兢兢地收回视线时,余光不经意扫过我的脸庞——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夜空。 不知何时,我稚嫩的脸上竟淌着两行触目惊心的黑红色血泪。 母亲后来坦言,若非怀中是她亲生的骨肉,那一刻她定会本能地将我抛出去。 这声尖叫终于惊动了奶奶。只见她猛然起身,对着窗外厉声喝道: "我家满堂老仙都已到齐,难道这点薄面都不肯给吗?"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从奶奶口中发出的竟是一个苍老男声的浑厚嗓音。 说来也怪,话音刚落,所有异象瞬间消失。 晃动的家具归于平静,电灯自动亮起,连我脸上的血泪也无影无踪。 奶奶步履蹒跚地走到我面前,用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随后长叹一声... 第2章 :我死了 夜风呜咽,烛影摇曳。 堂屋内,奶奶的身躯突然剧烈颤抖,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此子乃北海玉童转世,本是瑶池司香的仙童。 如今阴司发来牒文,要召他归位啊!" 话音未落,奶奶的右手竟无风自动,在香案上划出三道泛着金光的符印。 突然,奶奶的脖颈诡异地扭转九十度,声音瞬间化作哭腔: "求大仙开恩!这孩子从小就能看见莲花祥云,三岁就会背诵《北斗经》,定是带着使命来的啊!" 说着,她的左手突然掐起莲花诀,指节发出"咔咔"的脆响。 香炉中的线香突然"噼啪"爆出三朵金花,那苍老声音再度响起:"你可知北海玉童的宿命?" 奶奶的瞳孔在烛光下竟显出重瞳之相," 他们就像晨露凝成的琉璃盏,美则美矣,却经不起午时三刻的日头啊!" 堂屋内顿时阴风大作,供桌上的铜铃无风自鸣。 只见奶奶的衣袂翻飞,双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结着法印,口中念诵的咒语在空中凝成淡紫色的篆文。 父亲惊觉怀中的我突然浑身泛起玉光,额间隐约浮现莲花胎记。 "罢了!" 供桌上的祖师像突然渗出朱砂泪,苍老声音叹道: "看在这孩子天生道骨的份上..." 话音未落,奶奶的右手突然凌空抓向香炉,三缕青烟竟凝成锁链形状。 "快取甲子年重阳节的陈年香灰!要混着檀香木未燃尽的那部分!" 父亲踉跄着扑向神龛,发现最底层的锦囊竟自行飘出。 当他将泛着星芒的香灰调入温水时,水面突然映出北斗七星的倒影。 喂我服下的瞬间,屋梁上传来清脆的玉磬之声,供桌上的所有烛火同时蹿起三尺高的金色火焰。 就在众人松口气时,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供桌上的铜镜"咔"地裂开蛛网纹,镜中竟闪过戴着判官帽的模糊面孔。 奶奶的银簪毫无征兆地断成两截,落在地上摆出个凶险的卦象...... 房门猛然被一股蛮力撞开,发出震耳欲聋的"砰"声。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让奶奶和母亲同时打了个寒颤,手中的茶盏险些跌落。 她们惊魂未定地转头望去,只见"父亲"阴沉着脸大步跨入屋内。 "不是让你在门外守着吗?" 奶奶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弄出这么大动静,是要把这老宅子拆了吗?" 然而"父亲"对质问置若罔闻,径直朝我的方向快步走来。 母亲起初以为他是担心我的病情,但细心的奶奶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眼前这个"人" 面色铁青,双眼空洞无神,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响,整个人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奶奶心头警铃大作,突然朝门外高喊父亲的名字。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门外竟传来父亲清晰的回应: "怎么了妈?孩子好些了吗?" 这一刻,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母亲抱着我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如果真正的父亲还在门外,那么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 电光火石间,那个冒牌货已经伸出青筋暴起的手掌,朝我的脖颈狠狠掐来。 母亲在极度惊恐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个侧身用肩膀重重撞向对方胸口。 "咚"的一声闷响,那具健硕的身躯竟被撞得踉跄后退。 "妈!快!" 母亲嘶哑的喊声惊醒了发愣的奶奶。 只见老人家眼疾手快地从香案上抄起一把香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在那人面门上。 "啊——"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在屋内炸开,那个"人"的身体竟像被点燃的纸扎般,在她们惊骇的目光中化作漫天飞舞的灰烬。 直到这时,两人才看清地上散落的竟是祭祀用的纸人残骸。 可还没等她们从震惊中回神,我突然"哇"地喷出一大口粘稠的黑血。 小小的身体瞬间失去温度,软绵绵地瘫在母亲怀里。 "妈......" 母亲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泪水模糊了视线, "孩子他......好像......没气了......" 当母亲颤抖着说完情况,爷爷和父亲几乎是撞开了房门冲进屋内。 昏暗的灯光下,我毫无生气的身体静静地躺着,胸口不见丝毫起伏。 父亲瞬间红了眼眶,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 他颤抖着双手想要触碰我,却又害怕证实那个可怕的猜测,最终只能无力地捶打着墙壁。 爷爷在一旁急得来回踱步,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不停地搓着,嘴里念叨着: "这可如何是好..."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焦虑与无助,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几岁。 就在这慌乱之际,奶奶却出奇地镇定。 她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沉声道: "都别慌,让我先跟老仙们商量商量。"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躁动的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只见奶奶取出三炷香,虔诚地点燃。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无论她如何尝试,香就是插不进香炉。 明明已经稳稳插入,下一秒却又诡异倒了下来,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阻挠。 三番两次后,奶奶的脸色渐渐凝重,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老仙们..."奶奶的声音突然哽咽,她跪在仙堂前,颤抖着说:" 这是我唯一的孙子啊,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他..." 话未说完,她突然站起身,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举动——她一把揭下了供奉多年的仙家供表! "今日我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救回孙子!" 奶奶的声音突然变得铿锵有力,"若我能活着回来,定当继续侍奉各位仙家; 若不能...那今日便是缘尽之时!"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将供表投入火盆,跳动的火苗映照着她坚毅的面容。 在家人惊恐的目光中,奶奶缓缓跪在火盆前,用沙哑得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声音交代后事: "我此去凶吉难料...若三天后鸡鸣时分我还未归来..." 她顿了顿,目光温柔地看向我的方向, "就把我们祖孙一起安葬吧,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母亲再也忍不住,哭着上前想要搀扶奶奶。 可就在触碰的瞬间,她惊恐地发现奶奶的身体已经僵硬,呼吸全无—— 这是民间传说中的"走阴",魂魄离体去往阴间办事。 接下来的三天,全家人度日如年。 奶奶的躯体始终保持着跪姿,如同一尊雕塑。 父亲整夜守在旁边,生怕错过任何细微的变化; 母亲则以泪洗面,不时为我擦拭身体; 爷爷则日夜不停地烧香祷告,祈求上苍怜悯。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个人都悬着一颗心,既盼望着黎明,又害怕听到那宣告命运的鸡鸣... 第3章 :我又活了 暮色四合时分,整个院落笼罩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氛围中。 三天三夜的等待,让每个人的心都如同被无形的铅块坠着,沉甸甸地透不过气来。 奶奶和我依然沉睡不醒,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父亲终于崩溃了。 这个平日里坚毅如山的汉子,此刻双膝重重跪在奶奶床前,泪水如决堤之水奔涌而出。 母亲和爷爷见状,也再难抑制内心的悲痛,一时间,屋内啜泣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悲恸欲绝之际,一声悠长而深沉的鸡哞声穿透暮色,在村中久久回荡。 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让原本就渐暗的天色更加阴沉。 然而,我和奶奶依然毫无苏醒的迹象,这无疑给全家人本就沉重的心头又添了一层绝望。 突然—— 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划破寂静! 原本如木偶般躺在床上的我,竟毫无征兆地放声大哭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 更令人震惊的是,奶奶也在此时长舒一口气,缓缓撑起身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竟如常人般站了起来。 奶奶事后解释,这是家中供奉的仙家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相救。 若非如此,不仅是我,就连她自己也难逃此劫。 为表谢意,奶奶特意请来村中德高望重的老先生。 用朱砂在特制的黄表纸上重新书写了一份精美的供表,恭恭敬敬地供奉在仙堂之上。 随后又准备了四十九天的丰盛供品,从山珍野味到时令鲜果,无不精心挑选。 然而,奶奶心中始终萦绕着那位老仙的预言:我乃西海玉童命格,恐难活过七岁。 思虑再三后,奶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将我的名字郑重地写好放在供桌上的小棺材内! 这个前所未有的举动,连她堂上的仙家都为之震动。 奶奶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我与仙家结下不解之缘,在危难时刻能得到庇佑。 谁曾想,这个决定竟在三年后引发了另一场更为离奇的变故。 这一次,并非邪祟作怪,却发生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白日的我与往常无异,可当暮色初临,我便会突然从床上直挺挺地起身,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所牵引…… 那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傍晚,两岁多的我突然对着奶奶供奉的仙堂发出"咯儿咯儿"的冷笑声。 这诡异的笑声在昏暗的房间里回荡,连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父亲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粗壮的手臂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母亲见状急忙上前想要抱起我,却发现我的双脚如同生了根似的牢牢钉在地上。 任凭她如何用力,我的身体纹丝不动,就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固定住了。 母亲的手心沁出冷汗,声音发颤地呼唤奶奶进屋查看。 奶奶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房间,她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在我身上细细打量。突然,她眉头一皱,发出一声惊疑:"咦?" 随后喃喃自语道:"看十三这神态,分明是有仙家附体。 可他才两岁多,连话都说不利索,怎会有仙家找上门来?" 虽然满腹疑惑,奶奶还是恭敬地作了个揖,用对待贵客的语气问道: "不知是哪路仙家驾临寒舍? 可否赐下名号? 老身好准备笔墨,恭请仙家留名。" 令人震惊的是,我稚嫩的小嘴竟然发出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 "你这弟子倒是个明白人。 本座柳三河,这名号你且记好了,日后还要常来走动!" 话音刚落,我就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软绵绵地倒在母亲怀里。 奶奶连忙取出珍藏的朱砂笔和烫金册页,工整地记下"柳三河"三个大字。 可就在她刚搁下毛笔的瞬间,我又突然放声大哭。 嘴里哼唱着古怪的曲调,那旋律忽高忽低,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奶奶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皱纹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这是怎么回事?十三身上怎么还有仙家?" 她强自镇定,再次恭敬地询问名号。 就这样反复数次,我在报出名号后就会昏睡过去,但很快又会直挺挺地坐起身来。 最骇人的是,有次我嘴里突然迸发出连珠炮般的话语,语速快得惊人。 声音忽男忽女,仿佛有数十人在同时说话,整个房间都回荡着这诡异的"多重奏"。 奶奶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从业数十年来从未见过如此蹊跷的事。 终于,她颤声问道:"敢问...十三身上到底来了多少位仙家?" 就在这时,我的眼睛猛然睁大,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金光,直勾勾地盯着奶奶。 一个威严如雷霆的声音从我口中迸发:"三十六位仙家已尽数归位! 还不速速为这小弟子焚香立堂?" 这声音震得供桌上的烛火都为之一颤,香炉里的灰烬无风自动。 那一刻,整个屋子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仿佛连时间都为之凝固。 三十六位仙家同时降临! 这个数字在出马仙的传承中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寻常弟子能得一位仙家垂青已是莫大机缘,而我这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竟引得三十六位仙家同时显圣。 这消息若是传出去,恐怕整个东北的出马圈子都要为之震动。 奶奶最先回过神来,她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摩挲着我的襁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各位仙家慈悲,我家十三还是个奶娃娃,这副小身板怕是经不起这么大的阵仗啊......" 话音未落,那个熟悉的柳仙柳三河声音便在屋内回荡开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子命格非凡,仙缘之深厚百年难遇。今日来的不过是引路先锋,真正的压堂教主尚未降临。 老太太,你可莫要耽误了这段天赐仙缘!" 声音顿了顿,又补充道:"既然我等已至,便再无回头之理。" 奶奶闻言长叹一声,颤巍巍地取出珍藏的黄表纸,蘸着朱砂一笔一划地记录着每一位仙家的尊号。 烛光下,那些鲜红的字迹仿佛有了生命,在纸上微微跳动。 说来也怪,虽然身负如此惊人的仙缘,我的童年却与寻常孩童无异。 只是偶尔会对着空无一物的角落咯咯直笑,小手在空中胡乱抓着什么。 每当这时,母亲总会紧张地把我抱开,而奶奶则会笑着说: "别怕,这是仙家在逗孩子玩呢。 有他们在,十三比谁都安全。" 转眼间,我已到了六岁这个命中的大劫。 正如当年那位老仙所言,我本该是个活不过七岁的"金童命格"。 能平安活到现在,全靠奶奶家供奉的老仙和那三十六位仙家日夜守护。 但天命难违,即便是仙家也不能完全逆天改命。 我的身体始终比同龄孩子瘦弱,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这些年里,意外和病痛如影随形: 从高烧不退到险些溺水,每次都在千钧一发之际奇迹般地转危为安。 家人都明白,这是暗中的仙家们在一次次为我续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时,命运却悄悄张开了它的獠牙...... 第4章 :斗野仙 命运的转折点往往就在不经意间降临。 那个看似平常的晌午,却成为了我人生轨迹的重要分水岭。 记得那是个蝉鸣聒噪的夏日,奶奶照例抱着我在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下纳凉。 斑驳的树影洒在地上,几位银发苍苍的老太太摇着蒲扇,絮絮叨叨地聊着家长里短。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槐花的清香,一切都显得那么恬淡祥和。 就在日头渐高,大家准备散去做饭时,一个陌生身影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是个约莫六十出头的老者,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裹着他瘦削的身躯。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漆黑如墨却又亮若星辰,仿佛能洞穿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不知为何,这双眼睛让我本能地感到不安,不由得往奶奶温暖的怀抱里缩了缩。 老者的出现让原本热闹的闲谈戛然而止。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他径直走到奶奶面前,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 "您就是何二姑?" 奶奶微微一怔,随即用她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仔细打量着来人。 片刻后,她平静地点点头:"正是老身,不知先生有何贵干?" "哈哈!" 老者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却透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久闻何二姑是方圆百里最厉害的出马弟子,今日特来讨教一二,看看谁家的仙家更有道行!" 这话表面客气,实则暗藏锋芒。 我注意到他说话时,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挂着的一个古旧铜铃,铃铛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奶奶依旧神色淡然,轻抚着我的后背说道:"仙家修行,重在济世度人。虚名浮利,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哼!" 老者脸色骤变,眼中精光暴涨, "莫不是浪得虚名,不敢应战?" 他刻意提高音量,引得几个尚未走远的村民纷纷驻足观望。 我气得攥紧了小拳头,正要替奶奶鸣不平,却被她温暖的手掌轻轻按住。 奶奶从容地站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槐花瓣: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准备午饭了。" 那一刻,我分明看见老者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而奶奶的背影却依然挺拔如松。 谁也没想到,这场看似平常的相遇,竟会在日后掀起怎样的波澜...... 奶奶紧紧攥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她布满皱纹的手掌传来阵阵暖意,却掩不住微微的颤抖。 身后那个干瘦老头阴恻恻的笑声如同附骨之疽,在寒风中打着旋儿钻进我的耳朵,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奶奶,咱们干嘛要躲?" 一进家门,我就忍不住跺脚问道, "咱家堂上供着那么多位老仙,随便请一位出来都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奶奶取下绣着祥云纹的棉布围巾,动作轻柔地挂在门后的桃木衣钩上。 她转身时,银白的发丝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晕。 "十三啊,"她粗糙的手掌抚过我的发顶,声音像浸了蜜的糯米糍般绵软, "咱们供奉仙家,求的是济世救人。 若为一时意气与人斗法,岂不是辜负了老仙们的慈悲心?" 我闷闷地应了声,心里却像堵了团棉花。 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仿佛也在嘲笑我们的退让。 暮色四合时,全家人围坐在榆木八仙桌旁。 奶奶炖的酸菜白肉在砂锅里咕嘟作响,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上的霜花。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震得碗筷乱颤——院门像是被巨力撞开。 紧接着狂风裹挟着沙砾噼里啪啦砸向窗棂。 供桌上的红烛无风自燃,火苗"腾"地窜起半尺高,将堂前悬挂的七彩幡幢照得流光溢彩。 奶奶手中的竹筷"啪"地拍在桌上,震得醋碟里的蒜瓣跳了三跳。" 欺人太甚!" 她眼中精光暴涨,皱纹间竟浮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只见她利落地挽起藏青色大襟,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神龛前。 供桌上的黄铜香炉微微颤动,似在回应她的怒意。 三炷降真香在奶奶指间燃起青烟,她口中念念有词: "...今有邪祟犯我门庭,恳请..." 后半截祝词化作耳语般的呢喃。 当第三拜叩下时,香头突然爆出三点金星,檀香混着某种古老草药的气息瞬间充盈整个堂屋。 "哪位仙家愿替弟子讨个公道?" 奶奶盘腿而坐的声音还飘在空中,堂前突然卷起一道龙卷风似的白雾。 那雾气凝成隐约的兽形,带着破空之声撞开雕花木门。 院里的老梨树剧烈摇摆,树梢挂着的铜铃叮当乱响,我分明看见有道青光追着白雾没入了夜色深处。 院中风云突变,奶奶的身影刚冲进院子,霎时间天地变色。 一股阴冷的旋风裹挟着沙石呼啸而起,整个院落仿佛坠入了幽冥地府。 狂风呜咽如鬼泣,院墙上的瓦片被刮得哗啦作响,晾衣绳上的衣物猎猎飞舞,像是无数幽灵在张牙舞爪。 这场诡异的异象持续了约莫一刻钟,奶奶突然剧烈咳嗽着睁开双眼。 与此同时,仙堂上供奉的烛火骤然黯淡,摇曳的火苗几乎要熄灭。 我心头一紧——奶奶这次斗法怕是落了下风。 "难怪他如此猖狂..."奶奶凝视着窗外,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传来, "原来供奉的是猫仙。" 猫仙不在正统五大仙家之列,是野性难驯的异类。 正说着,又一股旋风在奶奶脚边盘旋而起,像条灵蛇般缠绕不去。 奶奶长叹一声:"也罢,既然你想试试,那就去吧。" 话音未落,她重新闭目凝神。 那股旋风顿时化作一道白光,呼啸着冲入院中与狂风缠斗。 我们屏息凝神,屋内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奶奶突然浑身剧震,"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仙堂上的烛火应声而灭,彻底陷入黑暗。 我们慌忙上前搀扶,却惊觉奶奶的裤腿已被鲜血浸透。 爷爷颤抖着撕开布料,只见小腿肚上赫然现出两个血窟窿。 周围布满狰狞的齿痕,皮肉外翻,像是被猛兽撕咬过一般。 父亲见状怒不可遏,抄起菜刀就要往外冲: "管他什么妖魔鬼怪,老子今天非剁了他不可!" 爷爷急忙追了出去。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个阴恻恻的老者声音:"何家二姑,今日只是小惩大诫。 明日我还会再来,你要当着全村人的面认输,承认你家的仙家不如我。 否则..."那声音突然变得森冷,"我就拆了你家的仙堂,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那人撂下狠话后,发出一连串阴冷的笑声扬长而去。 我死死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胸中怒火翻涌,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给他个教训。 奶奶倚在门框上,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无奈: "唉,都怪我当年执意去地府救十三,害得咱家几位道行最深的老仙元气大伤,不得不回山闭关修炼。 要是他们还在,哪容得外人这般放肆?" 母亲忧心忡忡地望向奶奶:"妈,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屋内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还能怎么办?" 奶奶重重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得像秋风吹过枯叶,"明天就按他说的做吧。 仙家规矩森严,道行高一分就能压死人。 总不能真让他砸了咱们的仙堂......" 屋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窗外的虫鸣都显得格外刺耳。 最后是奶奶强撑着请来黄家老仙,用秘传的灵药敷在腿上,才勉强止住了伤势。 那一夜我辗转难眠,脑海中不断浮现奶奶佝偻的背影和那声沉重的叹息。 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在心底萌生——这个家,需要有人站出来守护。 翌日清晨,整个村子炸开了锅。 据说有个陌生老者大摇大摆站在村口,指名要奶奶行三跪九叩大礼才肯进村。 村民们议论纷纷,谁都不明白这位在十里八乡都受人尊敬的"何半仙",为何要对个外乡人如此低声下气。 当晨雾还未散尽时,奶奶在家人的搀扶下缓步走向村口。 尽管经过黄家老仙的医治,她的腿伤仍让她每走一步都疼得直皱眉。 父亲和母亲一左一右搀着她,我和爷爷默默跟在后面,能清晰感受到四周投来的诧异目光。 "好!何二姑果然守信。" 那老者见到我们,得意地捋着山羊胡,浑浊的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老夫就知道你会来。" 父亲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上前:"老东西!敢让我娘给你磕头?信不信我现在就......" "住口!" 奶奶厉声喝止,转而对着老者深深作揖,"这位仙长,小儿鲁莽,还望海涵。 只是不知您非要拆我仙堂,究竟所为何事?" 老者闻言仰天大笑,袖中突然飞出一道黄符: "既然你诚心请教,那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仙家手段!" 第5章 :赶仙 暮色渐沉,院子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奶奶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她苍老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承载着整个家族的重量。 父亲刚想开口,却被奶奶抬起的手臂生生截住。 这个历经沧桑的老人深深叹了口气,褶皱间的阴影里藏着说不尽的无奈。"罢了..." 她沙哑的嗓音像秋叶摩擦,"既是天意,老身认了。但不能连累老仙家跟着受辱!" 说着便要屈膝跪地,枯枝般的手腕却突然被一双稚嫩却坚定的小手牢牢握住。 "奶奶!" 我不知何时已冲到跟前,声音清亮得划破凝滞的空气, "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您!这人由我来替你斗!" 六岁孩童的宣言让对面穿着藏青长衫的老头先是一愣。 继而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笑得山羊胡都在颤抖。 "斗仙?" 老头抹着笑出的眼泪,转向奶奶时眼中却闪着寒光, "老太太,您家这小崽子怕是连''仙''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吧?" 他腰间挂着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令人心悸的叮当声。 我没有理会这嘲讽,仰头对着虚空脆生生喊道:"三叔!有人要动咱家人!" 这声呼喊像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围观的村民面面相觑——谁不知道我家三代单传? 突然,一阵阴风打着旋儿卷起落叶,在场众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只有我、奶奶和对面的老头看见,一个铁塔般的巨汉凭空显现。 他足有两米多高,虬结的肌肉撑破粗布短褂,络腮胡间露出的獠牙闪着寒光。 "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我柳三河罩着的人?" 声若洪钟的喝问震得屋檐下的麻雀四散飞逃。 老头踉跄后退两步,铜铃突然"啪"地裂开一道缝。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我:"不可能...这么小的童子,怎么会有引路仙..." 奶奶颤抖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 巨汉转身抱拳,铁甲般的胸膛发出沉闷的金属声: "老太太莫惊,我是您孙儿三十六位引路仙的掌堂教主。 这些年隐在暗处护法,今日总算得见真容。" 晚霞突然穿透云层,将巨汉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那影子分明是条昂首吐信的巨蟒。 老头面如土色,腰间的铜铃"咔嚓"碎成两半。 听到"柳三河"这个名字,奶奶如梦初醒般睁大了眼睛,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位隐居多年的柳仙会在此刻现身。 更没想到年幼的我竟会脱口喊出"三叔"这个亲昵的称呼。 那老头脸色阴晴不定,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却仍强撑着气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区区一个柳仙,也敢来管闲事?"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骤起,一个皮肤黝黑、满脸横肉的壮汉凭空出现。 他浑身散发着野性的气息,正是奶奶先前提到的那位野仙。 黑脸汉子警惕地打量着柳三河,眼中闪过一丝惧色,却仍摆出迎战的架势。 柳三河连正眼都没瞧他,只是轻轻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语气平静得如同在谈论天气:"收拾你们,我一人足矣。不过..."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乍现, "敢欺负我家小童子,总得让大伙儿都来评评理。" 随着他一声令下,三十六位引路仙瞬间显形。 有的如守护神般立在我身侧,有的如铜墙铁壁般将老头团团围住,更有几位仙家脚踏祥云,凌空而立。 这阵仗吓得老头面如土色,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稚童身后竟站着如此庞大的仙家队伍。 这时,一阵幽香袭来。 只见一位身着墨绿色旗袍的女子款款走出,她身姿婀娜,眼波流转间却透着凌厉。 这正是黄仙一门的黄玲儿。她轻摇团扇,对着黑脸汉子冷笑道:" 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是个不成气候的猫崽子。 念你修行不易,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她突然收起笑容,声音骤冷,"但这老东西,今日必须付出代价!" 老头闻言暴跳如雷,枯瘦的手指指着黄玲儿:"你们这是要断我仙缘!" 黄玲儿红唇微扬,露出一个令人胆寒的冷笑:"断你仙缘?你也配谈仙缘?" 她纤手一扬,四周顿时阴风大作,所有仙家的目光都如利箭般射向老头。 黄玲儿朱唇轻启,语气中透着刺骨的寒意:"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若是我家小童子心意已决,取你性命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老头闻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惊惧之色。令人意外的是,那位面容黝黑的壮汉却始终寸步不离地守在老头身旁,俨然一副要与老头同生共死的架势。 "三哥。"黄玲儿轻唤一声。 柳三河应声而出,恭敬地向我请示:"十三,您看该如何处置?" 我冷冷地扫视着黑脸壮汉,沉声道:"先给他一顿教训,至少要让他再也不敢找我们的麻烦。" "遵命。" 柳三河领命而去,带着十余位仙家押着黑脸壮汉消失在夜色中。 "那这个老东西呢?"黄玲儿柔声问道。 我转头看向奶奶受伤的腿,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他伤我奶奶一条腿,我就要他加倍偿还。你们去把他两条腿都打断,然后扔出村子!" 老头闻言,浑浊的双眼猛然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球中满是惊恐。 还未等他开口求饶,两位仙家已然上前,只见他们抬腿如电,精准地踢向老头的膝盖。 "咔嚓!咔嚓!" 两声清脆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 老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瘫倒在地。 两位仙家二话不说,架起痛得浑身发抖的老头,像扔破麻袋一般将他丢出了村口。 围观的村民们面面相觑,他们只看见我与老头交谈几句后,对方就莫名其妙地断了双腿被扔出村子。 一时间,众人看向我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敬畏与恐惧,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为奶奶出了这口恶气,我心中郁结稍解。 然而奶奶却始终愁眉不展,她沉默地拉着我的手,步履蹒跚地往家走去。 回到家中,奶奶依旧一言不发。 只见她颤巍巍地取来一碗清水,在仙堂上晃悠了三圈,轻声说道:"十三,先把这碗水喝了吧。" 我未作他想,接过水碗一饮而尽。 谁知这碗水下肚后,我的意识竟开始渐渐模糊,眼皮也变得越来越沉重,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但这一觉却睡得极不安稳。恍惚间,我总觉得有人在耳边低语。 我拼命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身体仿佛被千斤巨石压住,无论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就在这半梦半醒之间,我清晰地听见奶奶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各位仙家,我家这小十三......" 第6章 :何十三 "这孩子年纪尚小,心性未定,还分不清是非善恶。 今日之事诸位仙家都看在眼里,若任其发展,只怕会养成骄傲自大的性子。 到那时不仅会给他自己招来灾祸,更会连累各位仙家。" 黄玲儿清脆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老太太所言极是,不知您有何打算?" 奶奶沉思良久,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茶汤里倒映着她凝重的面容: "若诸位仙家应允,老身想暂且封印他的仙缘。 待他真正明辨是非,且确实需要仙家相助之时,再解开这道封印如何?" 话音未落,我耳畔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仿佛有数十人在我灵台处窃窃私语。 那声音时远时近,时而如清风拂面,时而似惊雷炸响。 良久,柳三河浑厚的声音打破纷杂:"灰先生意下如何?" 一个带着几分沙哑的中年嗓音缓缓道:"此法倒也妥当。 只是我家小童子天生灵体孱弱,极易招惹邪祟。老太太需得请动您家老仙日夜看护。 若他有个闪失..."声音突然转冷," 那可别怪我们三十六路引路仙亲自来找你了!" 窗外的老槐树无风自动,投下的阴影在奶奶脸上摇曳。 她轻抚着我的发顶叹道:"放心,这是老身的亲孙儿,岂会让他涉险?" 灰先生的声音带着空谷回响:"既如此,我们便各自归山修行。 等童儿长大成人,再于此地重聚。" 刹那间,屋内陷入死寂,只剩下奶奶手中念珠碰撞的脆响。 我的眼皮突然沉重如铅,恍惚间看见三十六道流光从窗棂缝隙中逸散而去,最终沉入无边的黑暗。 自此之后,柳三河飘逸的白衫、黄玲儿腕间的银铃,都成了记忆深处泛黄的画面。 随着年岁增长,那些关于仙家的记忆就像被橡皮擦一点点抹去,最终湮没在平凡生活的尘埃里。 直到二十一岁那年,一场意外如同惊雷劈开了记忆的封印... 我叫何十三,清远大学大四学生。 在老家那个巴掌大的山村里,我这个大学生被乡亲们称作"山窝里飞出的金凤凰"。 可真正踏入这座城市才发现,大学生就像早市上的白菜一样普通。 为了不向家里伸手,我通过发小老荣的介绍,接了份家教兼职。 没想到这份工作,竟成了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雇主姓陆,是典型的都市双职工家庭。 他们的儿子陆亮正面临中考,我的任务是帮他补习数学。 签约那天,陆先生特意将我拉到玄关,指着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警告: "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动静,绝对不要靠近那间房!" 他脖颈暴起的青筋在说这句话时格外明显。 我下意识望向那扇门——普通的胡桃木门板上贴着一张古怪的黑符。 朱砂绘就的符文在昏暗走廊里泛着诡异的光泽。 作为东北出马仙家的后人,我太清楚这种镇邪符意味着什么。 为了每月八百块的补习费,我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份工作。 此后每晚八点到十点,我都准时出现在陆家书房。 但每当辅导进行到九点半,那扇门后总会传来指甲刮挠木板的声响,而陆家人的表情就会变得异常僵硬... 那本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 窗外的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只留下斑驳的光影在窗帘上摇曳。 陆亮的父母照例打来电话,说公司临时加班,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 我正专注地给陆亮讲解数学题,铅笔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 突然,"哗啦"一声脆响从里屋传来,像是什么玻璃制品摔碎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陆亮手中的铅笔"啪嗒"掉在地上,我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屋子里静得出奇,连挂钟的滴答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可能是窗户没关好,风吹倒了什么东西。"我故作镇定地说,但自己都能感觉到声音里的颤抖。 陆亮咬着下唇,眼神闪烁,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指节都泛白了。 就在这诡异的沉默中,"咔咔咔"一连串的声响在室内回响,木门都在颤动,像是有人挠木门的声音。 这下我再也不能用"风吹"来自欺欺人了。 转头看向陆亮,只见他脸色煞白,整个人缩在沙发角落瑟瑟发抖,活像只受惊的小兽。 我轻手轻脚地摸进厨房,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传来——是把锋利的菜刀。 握着它,我像踩着棉花一样,慢慢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挪动。 奇怪的是,里面的动静突然停了,这种死寂比先前的声响更让人毛骨悚然。 陆亮此刻已经蜷成一团,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我刚要开口询问,一连串"砰砰"的撞击声猛然炸响! 每一声都让门板剧烈震颤,木质的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双腿却像被施了咒般,不受控制地向门靠近。 当我的指尖触到门把手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 这哪是普通的木门? 简直像一块千年寒冰! 理智在尖叫着让我离开,可某种莫名的力量却驱使着我转动了把手。 "咔嗒"一声轻响,门开了一条缝。 刹那间,一股裹挟着腐朽气息的阴风扑面而来,冻得我牙齿打颤。 更诡异的是,客厅明亮的灯光竟照不进这间屋子分毫,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屏障吞噬了。 就在这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一双血红的眼睛突然浮现! 没有脸庞,没有身体,只有这对充满恶意的眼睛,直勾勾地与我四目相对。 瞳孔中跳动着妖异的光芒,像是来自地狱的火焰..... 那双猩红的眼眸如同深渊般凝视着我,瞳孔中跳动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暗芒。 我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喉间溢出一声惊叫。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面前的木门突然爆发出骇人的力量。 我甚至能听见门框扭曲的"吱嘎"声——下一秒,整个人就像断线风筝般被掀飞出去。 后脑撞击地面的闷响在耳畔炸开,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黑暗。 在这片混沌中,那双血瞳始终如影随形,它们时而悬浮在虚空。 时而贴面窥视,粘稠的恶意几乎要顺着视网膜渗入骨髓。 恍惚间我似乎听见野兽磨牙的声响,带着捕食者特有的耐心,等待我意志崩溃的瞬间。 刺鼻的消毒水味将我从梦魇中拽回现实。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亮斑,老荣圆润的身影正挡在窗前。 "醒了?" 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肥大的T恤下摆像船帆般鼓动, "陆亮家煤气泄漏,你们俩差点就交代在那儿了。" 我试图撑起身子,后颈却传来锥心的疼痛。 就在这瞬间,门后那双眼睛的记忆突然在脑海中炸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天旋地转。 诡异的嗤笑声在耳道深处回荡,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豸正顺着听觉神经往脑髓里钻。 "送我回下里村!" 我抓住老荣的手腕,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掐进他泛黄的皮肤里。 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后续的话语化作破碎的气音。 老荣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从小听我讲述奶奶驱邪往事的发小,立即摸出手机开始拨号。 出租车在乡间公路上颠簸,挡风玻璃上粘着的平安符随着车身摇晃。 我瘫在后座,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明明灭灭。 老荣刻意压低的通话声断断续续传来:"...对...和您当年说的情况一样...眼白泛青...指甲发紫..." 车窗外,暮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最后一缕霞光。 第7章 :红衣男孩 我至今仍记得那个诡异的夜晚,仿佛命运的齿轮突然偏离了轨道。 当我和老荣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奶奶家时,院门吱呀作响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 说来奇怪,就在踏入院子的那一刻,原本昏沉的头脑竟瞬间清醒了大半,就像有人在我头顶浇了一盆冰水。 奶奶将我拉进屋内,我木然地坐在炕沿。 屋内檀香缭绕,奶奶在仙堂前恭敬地上了三炷香。 突然,一股莫名的力量控制了我的身体,我竟不受控制地嗤笑出声: "老太太,就凭你家这几尊泥塑木雕,也想镇住我?" 奶奶猛地转身,目光如炬:"何方妖孽,为何缠着我孙子? 阴阳两界自有规矩,你这般放肆,就不怕遭天谴吗?" 我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扭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身体不受控制地跳上仙堂,指着那些神像狂笑: "规矩?我今天就要破了这规矩!" 说着就要掀翻供桌。老荣眼疾手快地抱住我,我们在地上扭作一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香炉突然"砰"地炸裂,香灰如雪花般漫天飞舞。 朦胧中,我看见数道身影从仙堂飘落,他们拽着我的衣领。 揪着我的头发,硬生生将一个红衣男孩从我体内扯出。 那男孩发出凄厉的尖叫,被拖入仙堂深处消失不见。 恢复神智后,我将所见所闻告诉奶奶。 她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既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带着深深的忧虑。 当晚,奶奶特意做了一桌好菜招待老荣,感谢他及时送我回来。 酒过三巡,我和老荣早早睡下。 半夜被尿意憋醒,我迷迷糊糊地走向院外的茅房。 回屋时,却看见奶奶如幽灵般从屋内飘出。 月光下,她的脸色惨白,双目无神,对我的呼唤充耳不闻。 更诡异的是,她走路的姿势踮着脚尖,就像被什么东西拖着走。 我鼓起勇气拉住奶奶的手,她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当她缓缓转身时,我看到了这辈子最恐怖的画面——奶奶的眼睛流出了血泪,就像两颗浸满鲜血的玻璃珠。 她咧开嘴,露出一个不属于人类的狞笑:"小子,今晚来收你来啦..." 这声音阴冷刺骨,仿佛来自地狱深处。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那个红衣男孩,根本没有被彻底消灭... 奶奶的声音突然变得诡异而陌生,仿佛从戏台上飘来的唱腔,抑扬顿挫间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我心头一紧,后背瞬间爬满冷汗,强压着不安再次追问:"你到底是谁?" "呵," 奶奶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亲手把我放出来,现在反倒不认得了? 本来今晚是要带你走的,可这老婆子跪着求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 所以,我是来收她的。" 话音未落,她转身就要往门外走。 月光下,奶奶的影子在地上扭曲变形,完全不像平日的模样。 我猛地扑上去死死抱住奶奶,触手冰凉刺骨,就像握着一块寒冰。 "爸!老荣!快出来!" 我的喊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惊起远处树梢上栖息的乌鸦。 农村的夜晚本就静谧,这一嗓子不仅惊醒了自家人,连隔壁几户的灯都陆续亮了起来。 父亲和老荣趿拉着拖鞋冲出来时,正看见我和"奶奶"在院中拉扯。 她枯瘦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我几乎要抓不住她。 "奶奶被脏东西上身了!" 我简短的说明让父亲脸色骤变。 我们三人合力才将不断挣扎的奶奶按在藤椅上。 此刻院子里已经围满了被惊醒的邻居,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 奶奶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尖笑,吓得几个小孩直往大人身后躲。 母亲急得直搓手:"咱妈明明有老仙护着,怎么还会......" 这话点醒了我。 我冲进堂屋,仙堂前的红烛明明灭灭。 我颤抖着点上三炷香,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香怎么也立不住。 每次刚插进香炉就倒下,就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阻拦。 最后我咬牙用手固定,却听见"嗤"的一声轻响。 三炷香竟同时熄灭,香头冒出诡异的青烟,在供桌上空盘旋不散。 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奶奶的情况每况愈下,可那尊供奉多年的老仙却始终不肯受香火,这分明是要袖手旁观。 我急得在堂屋里来回踱步,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院子里,左邻右舍都闻讯赶来。 月光下,我看到他们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突然, 人群中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要不...去找陈老歪试试?" 说话的是住在村东头的一大爷,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几分笃定。 "对对对!" 众人纷纷附和,这个提议像一束光照进了黑暗。 陈老歪,这个在村里几乎被遗忘的名字,此刻却成了唯一的希望。 据说他年轻时走遍大江南北,不仅精通医术,更懂得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玄门之术。 只是奶奶的名声太盛,让这位隐士般的人物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记忆。 父亲闻言眼前一亮,转身就要往外冲。 我急忙拦住他:"爸,您得在家守着奶奶,我去请陈大夫!" 父亲犹豫片刻,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夜色如墨,我和老荣一头扎进黑暗中。 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村道上格外清晰,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跑着跑着,我突然感觉不对劲——明明我们两个人跑了很长一段路。 耳边却回荡着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在跟着我们奔跑。 老荣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颤抖着想要回头张望。 我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 "别回头!记得家里老人说的吗?人身上有三盏阳火,回头容易熄灭一盏..." 话未说完,一阵刺骨的阴风突然从背后袭来,吹得我们汗毛倒竖。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老荣那张圆脸上惊恐的神色愈发明显,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 他颤抖着声音问我:"十...十三,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这鬼地方太邪门了!" 我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故作镇定地说:"别回头,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咱们只管往前走,到了陈叔家就安全了。" 说话间,我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仿佛有双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盯着我们。 两人默契地加快了脚步,可身后的异响却如影随形。 那"嗒、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就像有人踩着我们的影子在追赶。 老荣的呼吸变得粗重,我能清楚地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 "跑!" 我低喝一声,拽着老荣发足狂奔。 夜风在耳边呼啸,可那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近到仿佛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刺骨寒气。 我的后颈汗毛倒竖,一股腐朽的气息直往鼻子里钻。 就在我几乎要崩溃回头的刹那,陈叔家那盏昏黄的灯笼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说时迟那时快,屋内突然炸雷般响起一声怒喝: "何方妖孽,敢在我门前作祟!" 这声音中气十足,震得屋檐下的铜铃叮当作响。 我和老荣像被施了定身术般僵在原地。 说来也怪,那如附骨之疽的寒气瞬间消散,连带着诡异的脚步声也戛然而止。 我俩面面相觑,不知该进该退。 这时,屋内传来窸窣的穿衣声。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一个精瘦的身影。 陈叔披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布满沟壑的脸上写满沧桑。 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我身上停留片刻,突然开口: "你是...何仙姑家的娃子?" 我连忙点头,嗓子发紧:"陈叔,我奶奶出事了,您快去看看!" 陈叔闻言眉头紧锁,追问道:"你奶奶怎么了?" "她...她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我话音未落,就见陈叔脸色骤变,古铜色的面皮瞬间煞白。 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生疼:"你说什么?何仙姑被缠了?" 月光下,我分明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惊惧。 第8章 :厉鬼索命 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明扼要地向陈老歪说明。 只见他的神情逐渐阴沉下来,眉头紧锁成"川"字。 他低声喃喃道:"连何二姑都着了道,看来这东西来头不小啊!" 说完,他示意我们稍候片刻,转身进屋收拾行装。 不一会儿,他拎着一个磨损严重的牛皮包快步走出。 那皮包表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隐约可见几道暗红色的符文印记。 时间紧迫,我和老荣不敢耽搁,立即在前引路。 说来也怪,自从陈老歪加入后,先前如影随形的诡异脚步声竟完全消失了,这让我们的心情踏实了不少。 然而,就在行至村中心那片开阔地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怪风呼啸而过。 身旁那棵参天大叶杨顿时剧烈摇晃起来,枝叶相互拍打,发出"啪啪"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记得奶奶曾告诫过我,这种俗称"诡拍手"的大叶杨实属阴木。 民间素有"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种诡拍手"的说法。 这种树木叶大如掌,枝繁叶茂,微风拂过便会发出诡异的拍手声,仿佛有无形的存在在暗中窥视。 更因其树冠庞大,常年遮蔽阳光,极易形成阴煞之地,成为邪祟滋生的温床。 即便用现代科学解释,这种现象也不难理解:巨大的树冠遮挡阳光,使环境阴冷潮湿; 无风自动的枝叶更会给人造成心理暗示,诱发恐惧情绪。 但眼前这棵大叶杨却透着说不出的古怪——刚才那阵风明明已经停歇,它的枝叶却仍在剧烈摆动,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肆意摇晃! 我下意识望向陈老歪,发现他正神色凝重地注视着树冠,右手已经悄悄摸向了腰间别着的桃木剑。 这时,急性子的老荣已经按捺不住,骂骂咧咧地嚷道: "他奶奶的,今晚真是撞了邪了!先是被鬼追着跑,现在连棵树也敢来吓唬人?真当荣爷我是吃素的?" 话音未落,他已弯腰拾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铆足力气朝树干掷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石头竟像是撞上了什么无形屏障,在半空中诡异地反弹回来! 随着一声闷响,石头重重地砸在树干上,发出令人心悸的撞击声。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随即上演——树皮被砸开一道狰狞的伤口,黑红色的液体竟如鲜血般"滋滋"地涌出。 老荣瞪圆了眼睛,嘴唇不住地颤抖: "这...这树...该不会成精了吧?" 他的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恐惧,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强自镇定,转向身旁的陈老歪:"陈叔,您看这事..." 陈老歪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看来你们家这次招惹的东西不简单啊。" 他叹了口气,目光投向远处摇曳的树影, "这不过是它给我的警告,想让我知难而退。但何二姑的事,我陈某人岂能袖手旁观?" 话音未落,身后的大叶杨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宣泄着某种愤怒。 我们加快脚步往家赶,身后树影幢幢,似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回到家中,院外围观的村民自动让开一条路。 透过人群的缝隙,我看见奶奶被粗绳牢牢绑在院中央的老槐树上,她原本慈祥的面容此刻扭曲得可怕。 爷爷蹲在墙角闷头抽着旱烟,袅袅青烟中,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愁苦。 "陈师傅,您可算来了!" 父亲一个箭步冲上前,声音里带着哭腔, "求您救救家母..." 母亲也红着眼眶连连作揖。 就在陈老歪点头应允之际,被绑着的奶奶突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嘿儿嘿儿..." 那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完全不像她平日的嗓音。 她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白中泛着诡异的血丝:"不知死活的东西,方才的警告还不够吗?" 院中顿时鸦雀无声,连蝉鸣都戛然而止。 奶奶阴冷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陈老歪身上: "等我收拾完这个老太婆,下一个就是你..." 她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众人心头。 几个胆小的村民已经悄悄后退,有人甚至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夕阳的余晖将树影拉得老长,整个院子笼罩在一片不祥的暗红色中。 陈老歪对奶奶的威胁置若罔闻,转而用沉稳而专业的口吻对我父亲说: "这位兄弟,需要你们协助一下,请帮忙按住何二姑,我要为她施针治疗。" 父亲闻言立即行动,招呼我和老荣上前协助。 然而此时的奶奶力大无穷,被红衣男孩附体,剧烈挣扎间,那粗实的麻绳竟被挣得"嘎吱"作响,眼看就要断裂。 关键时刻,几位平日里与我家交好的村民挺身而出,众人合力才勉强将奶奶制住。 陈老歪神色凝重地打开随身携带的皮质医包,取出一方明黄色绸布。 当他缓缓展开时,六根寒光凛凛的银针赫然呈现——每根都有一指多长,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般长度的银针若刺入人体,岂非凶险万分? 我转头看向父亲和爷爷,他们同样面露忧色,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陈老歪却始终保持着医者特有的沉着,他手持银针来到奶奶面前。 动作快如闪电——第一针精准刺入百会穴的瞬间。 奶奶就像被施了定身法般僵在原地,只能发出"咯咯"的喉音。 爷爷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攥住陈老歪的手腕: "小陈,这...这会伤着她吗?" 陈老歪轻轻摇头,声音平静却充满权威: "请放心,这套针法只针对附体的邪祟,对患者本体无害。" 话音未落,第二针已稳稳落在风府穴上。 随着六针依次落下,奶奶的身体产生规律性痉挛。 令人称奇的是,如此长度的银针入体竟未见丝毫血迹,反倒是那双充血的眼睛开始渗出诡异的黑色液体。 当最后一针完成,奶奶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恢复清明。她虚弱地环视众人,泪水潸然而下: "别白费力气了...我的时辰到了,快准备后事吧..." 沙哑的声音里透着看透生死的平静。 屋内昏黄的灯光下,奶奶虚弱的话语像一把钝刀,生生割开了母亲强撑的坚强。 母亲的泪水瞬间决堤,与奶奶的抽泣声交织在一起。 爷爷布满老茧的手微微颤抖,却仍强作镇定地数落: "你这老太婆尽说晦气话!咱们这不是都在这儿吗?" 他转头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声音突然低沉:"你放心,就算是...就算是请遍八方神明,我们也定要把缠着你的脏东西送走。" 父亲沉默地摸向奶奶腕间的麻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就在绳结即将松开的刹那,陈老歪布满药渍的手突然横挡过来。 这位乡野郎中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警惕,压低声音道:"使不得!那东西只是暂时蛰伏,就像冬眠的毒蛇..." 他沾着草药汁的指甲在奶奶眉心处虚点三下, "你们看这印堂发青,阴气未散啊。" 父亲的双膝重重砸在夯土地面上,扬起细小的尘埃。 "陈大夫,您行医三十载..."他的喉结剧烈滚动,声音嘶哑得不成调子。 “救救我妈!” 陈老歪却摇头捻着山羊胡,银针包在腰间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二姑这症状...我行医半辈子头回见。 那东西怕是..." 话未说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袖口沾上暗红的血渍。 母亲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冰凉的指尖让我打了个寒颤。 "十三,"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你还记得你三叔走前留的那枚铜钱吗?" 这句话像道闪电劈开屋内的阴霾,所有人灼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我摸向颈间红线串着的古旧铜钱,十五年前那个雨夜骤然在眼前清晰——三叔将铜钱按在我掌心时,屋檐滴水正敲在铜钱"乾隆通宝"的"乾"字上。 "叮——"一连串银针突然激射而出,深深钉入房梁。 奶奶的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扭转过来,浑浊的眼白里爬满血丝。 "嘿嘿...请谁都没用..." 她的声音突然变成尖利的男声,枯瘦的手指抓挠着床板,木屑簌簌落下。 我望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喉咙像堵着团棉花。 记忆里会给我捂手哈气的奶奶,此刻正用指甲在土墙上划出深深的刻痕。 窗外的老槐树突然哗啦作响,一片枯叶打着旋贴上窗棂。 我摩挲着铜钱上凹凸的纹路,三叔当年的话在耳边响起: "若遇阴阳乱,钱纹指路..." 铜钱突然变得滚烫,我猛地攥紧拳头——十五年积尘的往事,此刻正透出微弱的光亮。 第9章 :黄仙怒、百鬼哭 我认真地叮嘱父母照看好体弱的奶奶,而后独自迈进了那间供养仙堂的屋子。 屋内黯淡的光线在四壁投映出杂乱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古旧与艾草相融的气息。 我拿起一枚闪着寒光的银针,缓缓呼气,依次从眉心、百会穴和后颈这三个关键部位用银针取下一滴血。 在古老的阴阳理念里,这三处被称作“三灵点”,乃是人七魄寄宿之地,亦是人体元气的汇聚之点。 此刻,我正是要凭借自身所蕴的元气,主动和胡三娘等仙家搭建联系。 转身走向奶奶供奉的仙坛,我从下方轻轻抽出一张陈旧的供笺。 这张纸上工工整整地记载着我三十六位护法仙的名号,每一个字都倾注着奶奶的虔诚。 这是老人家早做准备的物件,没想到今日竟会在这般危急时刻派上用场。 我点燃供笺,嘴里庄重地念起请仙咒文。 火焰在昏暗中跃动,纸灰仿若黑色的雪花在空中悠悠飘舞。 待供笺彻底化为灰烬,我把所有纸灰小心收集在一个白瓷小碗中,接着倒入半碗馥郁的黄酒。 我双膝跪地,双手托碗,仰头喝下一口。 浓烈的酒液顺着咽喉淌下,带来一阵炽热的灼烧感。 “当!当!当!” 我仿佛听到远处传来仙钟的鸣声。 我猛地吸气,用坚定且洪亮的声音念道:“仙钟阵阵响四方,供笺为引通仙乡。 今朝招集仙众聚,各离仙府展奇芒。 邪祟遁逃千里外,诸神避让莫阻挡。 恭迎仙家速临凡,谁敢抗命令旗扬!来!” 随着最后一声高呼,我将手中的白瓷碗用力砸向地面。 清脆的破碎声在屋内炸响,同一时刻,一阵突如其来的怪风在封闭的屋内呼啸盘旋,吹得供桌上的灯火剧烈闪烁。 但刹那间,一切又恢复到诡异的宁静。 我愣在原地,满心疑惑。难道是我念错了咒文? 这可是奶奶亲口传授的请仙口诀,我每一个字都记得丝毫不差。 为何眼前依旧空空如也? 就在我苦思冥想之时,身后陡然传来一阵娇俏的轻笑: “嘻嘻嘻~” 那声音宛如黄莺轻啼翠柳, “小公子还要跪到什么时候呀?这般大礼,可真叫妾身惶恐呢!” 这突兀的女声让我浑身寒毛直立! 我清楚记得进屋前仔细查看过,这房间里除了我再无他人。 而且现在 夜阑人静,窗外忽传来一阵窸窣声响,似有若无地撩拨着我的神经。 我心头骤然一紧,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桌沿——这般深夜,会是谁在造访? 缓缓转身之际,一阵幽兰暗香已然飘至鼻尖。 只见一位身着鹅黄云锦罗裙的女子婷婷而立,裙裾上绣着的金丝蝶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她约莫二十七八的年华,肤若凝脂,在月华映照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那对含情凤目流转间,恰似春水映梨花,顾盼生辉。 云鬓间一支碧玉步摇随着她轻笑的姿态微微颤动,发出清脆的琳琅之声。 "小公子这般痴态,莫不是被妾身勾了魂去?"她以袖掩唇,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露出皓腕上一对翡翠镯子相互碰撞。 我这才如梦初醒,却见她腰间悬着的一方羊脂玉佩上隐约可见"黄"字篆刻。 记忆的迷雾突然散开——是了,这正是三十六护法仙中的黄玲儿! 当年在野仙上门那会,她以一曲《霓裳》舞动九霄的场景至今难忘。 "柳三叔他..." 我话未说完,便见她纤纤玉指轻点我额间,一股清冽的灵力顿时涌入灵台。 "小公子好生偏心。" 她佯怒时眼波流转,腰间玉佩随着动作泛起莹莹青光, "莫非忘了当年是谁替你挡下那野道人?" 说着素手轻挥,案上茶盏竟自行斟满,袅袅茶香中浮现出当年她为我护法的景象。 见她这般神通,我心中忧虑顿消三分。 待将近日遭遇娓娓道来时,她指尖把玩着一缕青丝,眼中却渐渐凝起寒霜。 "区区魍魉也敢造次?" 她突然拂袖起身,罗裙上的金蝶纹竟似活了过来,在衣袂间翩跹起舞, "今夜便让这孽障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黄仙一怒,百鬼夜哭''!" 暮色四合时分,黄玲儿飘然立于我身侧,素手轻搭在我肩头。 她指尖传来的丝丝凉意仿佛注入了一股清泉,将我心中残存的怯意涤荡殆尽。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院中众人灼热的目光顿时如聚光灯般投射而来。 那些目光中混杂着焦虑与期待,却无人能看见我身旁这位身着月白襦裙的仙家。 即便是道行最深的陈老歪,此刻也不过是捻着胡须,对着我身侧的空地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浑浊的双眼虽辨不清仙家真容,却能感知到空气中流动的凛冽灵气。 "十三!" 父亲一个箭步冲上前,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住我的腕子。 他手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 "祖宗保佑,可请到仙家了?" 我回握住父亲的手,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身侧。 黄玲儿广袖轻拂,发间银簪在夕照下流转着冷光。 她对我微微颔首,莲步轻移间已飘至奶奶跟前。 令人惊异的是,原本双目紧闭的奶奶突然睁眼,浑浊的眼白里血丝密布,瞳孔却缩成针尖大小——那绝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 "有意思。"黄玲儿朱唇微启,腕间银铃无风自响,"修行百年的红衣厉鬼,也敢在姑奶奶面前逞凶?" 她说话时唇角带笑,可眸中寒芒却让院中温度骤降。 我分明看见奶奶枯瘦的手指在藤椅上抓出五道深痕,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出青白色。 奶奶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冷笑:"小黄皮丫头片子也配管我阴阳血童的闲事?" 这声音像是用砂纸摩擦铁器,刺得人耳膜生疼。 她脖颈诡异地扭转180度,后脑勺的黑发间竟隐约露出尖嘴黄毛的真容, "三十年前他们用滚油浇我洞府时,可没见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出来主持公道!" 黄玲儿闻言眸光一凛,腰间玉佩突然迸发出刺目青光。 她转身对我耳语时,吐息间带着清冽的檀香:"小公子且看好了,今日便教你''三才镇魂香''的用法。" 说着素手在我眉心一点,顿时有股热流涌入天灵。 我急忙取来特制的桃木香,指尖划过香身时竟浮现出暗红色的符文。 当第三圈转完,香头突然"噼啪"爆出三点金芒。 说时迟那时快,三根香如同活物般"嗖"地钉入奶奶百会穴,香灰簌簌落下时竟在半空凝成锁链形状。 奶奶发出凄厉的嚎叫,整张脸开始像融化的蜡像般扭曲变形...... 第10章 :看事 阴风骤起的刹那,奶奶布满皱纹的面容突然扭曲成诡异的弧度。 她枯瘦的脖颈青筋暴起,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啸。 七窍中竟喷涌出浓墨般的雾气,在烛火映照下翻腾如活物。 我紧攥着三炷剧烈震颤的线香,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正是黄玲儿秘传的"破煞"之术, 以香为引,以气为桥, 硬生生将盘踞在奶奶三魂七魄中的阴祟逼出体外。 那黑雾在半空凝成狰狞红衣孩童模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刮擦声:"桀桀...我阴阳血童今日认栽,可那户人家的血咒早已种下!" 话音未落便轰然炸散,而奶奶如同断线木偶般栽倒,苍白的发丝沾满冷汗贴在额前。 满屋亲友惊骇的目光如芒在背,他们看不见悬浮在我身侧的黄玲儿。 更不会知道这看似简单的驱邪仪式背后,暗藏着多少凶险。 那三炷看似普通的线香,实则是用百年雷击桃木芯研磨成粉,又经七七四十九日诵经加持的灵物。 后来我才明白,这次施法就像在黑暗森林里点燃火把。 不仅照亮了前路,更引来了蛰伏在阴影中的豺狼虎豹—— 从东瀛踏着式神而来的阴阳师,到南洋操纵尸蛊的降头师,他们如嗅到血腥的鲨鱼般接踵而至... "十三!你奶奶..." 父亲颤抖的呼唤将我拉回现实。 黄玲儿的魂体泛起涟漪般的青光,她凝视着奶奶眉心若隐若现的灰斑轻声道:"那阴阳血童虽遁走了,却抽走了老太太三分阳气。" 我们手忙脚乱解开浸透冷汗的麻绳时,我注意到奶奶指甲缝里渗出的黑血已凝结成珠——这是阴煞入髓的征兆。 "玲儿姐!" 我失控的喊声在落针可闻的堂屋里炸响,二叔公的烟袋锅"当啷"掉在地上。 众人只见我对着空气嘶吼,却不知黄玲儿正用纤指丈量着奶奶天灵盖上逐渐微弱的命火。 她突然掐诀画出一道肉眼难见的符咒,转头对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老人家魂魄受了惊吓,就像被暴雨打落的灯笼,要重新点燃可需些机缘..." 听闻此言,我的心猛地一沉,手心瞬间沁出冷汗,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这...这可如何是好?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黄玲儿微微蹙眉,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沉吟道:"莫要惊慌。有我在,老太太定会安然无恙。只是这次...需要请她出手相助了。" "她?"我急切地追问,目光中满是困惑与期待,"是哪位高人?" 黄玲儿却只是神秘一笑,衣袖轻拂间留下一句:"你且在此稍候。"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如晨雾般消散在空气中。 时间在焦灼中流逝,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黄玲儿才翩然而归。 令人意外的是,她身旁多了一位气质出尘的女子。 这位身着银灰长裙的仙子,举手投足间透着山林隐士般的清雅。 她眉目如画,虽与黄玲儿风格迥异,却别有一番风韵。 "灰姐姐,"黄玲儿笑吟吟地引见,"这就是我们家的小公子。" 又转向我道:"这位是三十六护法仙中的灰家仙——灰婉柔前辈。 有她相助,老太太定能转危为安。" 我连忙深深作揖:"恳请仙长救我奶奶性命!" 灰婉柔微微颔首,目光如秋水般扫过病榻上的奶奶。 只见她素手轻扬,在空中虚抓一把,一团朦胧的光晕便在她掌心流转。 那光晕似真似幻,任凭我如何凝神细看,都难以辨清真容。 "公子,请伸手。"灰婉柔的声音如清泉般澄澈。 我依言伸出颤抖的手掌。 只见她指尖轻点,那团光晕便化作一粒莹润的灰色药丸,稳稳落在我手心。 这神奇的一幕让围观众人目瞪口呆,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何家小子竟有这等神通!" "莫不是得了仙缘?" 捧着这枚泛着淡淡荧光的药丸,我恍然大悟——这定是灰仙赐予的救命灵丹! 心中顿时涌起无限希望,仿佛看到奶奶康复的曙光就在眼前。 灰仙的灵药果然神奇,奶奶服下后不久便悠悠转醒。 她略显浑浊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最终越过爷爷他们,落在我身后的黄玲儿和灰婉柔身上。 "多谢二位仙家出手相救。"奶奶虚弱地拱手作揖,声音虽轻却透着诚恳。 灰婉柔只是优雅地颔首示意,黄玲儿则关切地问道:"老太太,记得您堂口向来香火鼎盛,怎么这次..." 奶奶闻言长叹一声,皱纹间满是沧桑:"当年那场劫难,我家几位道行最深的仙家为护佑十三这孩子,拼得元气大伤,至今仍在闭关调养。 前些日子猫仙闹堂,又折损了两位大将。 如今堂上剩下的都是些道行尚浅的小仙,来了也是徒劳。 我这堂口啊..."她苦笑着摇头,"没个三五年怕是难以重振旗鼓了。" 晨光微熹中,众人搀扶着奶奶回屋歇息。 院子里的人渐渐散去,只余下我和两位仙家。 "二位..."我犹豫着开口,"日后若有事相求,该如何..." 灰婉柔突然转身,清冷的眸子直视着我:"你身上不是已经有个活堂口了么?" 见我一脸茫然,黄玲儿忍俊不禁:"傻小子,你现在的身体就是个行走的仙堂。 而且..."她神秘地压低声音,"你体内的封印已解。 往后只要心念一动,我们自会感应到你的召唤,可比那些烧香请神的把式方便多了。"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正想追问详情,却发现院中早已不见二人踪影,唯有晨风拂过空荡荡的庭院。 翌日清晨,老荣因急事匆匆返城。 而奶奶因昨夜耗费太多精力,此刻仍在沉睡。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她安详的睡颜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奶奶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沉睡,仿佛坠入无边的黑暗深渊。 整整一天一夜,奶奶的意识在混沌中漂浮,直到次日破晓时分,才被窗外清脆的鸟鸣声唤醒。 晨光透过窗棂,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十三,到我这里来。" 奶奶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带着几分疲惫,却又异常清晰,"你身上的封印...已经解开了?" 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缓步走到奶奶跟前。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轻轻点头作为回应。 奶奶的银发在晨光中泛着微光,眼角的皱纹似乎比昨日更深了几分。 "唉..." 奶奶长叹一声,这叹息仿佛承载着千年的沧桑, "天命难违啊。只是这出道仙弟子的路..." 她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比你想的要艰难百倍。 未来的劫数,你要有足够的勇气面对。" 我再次点头,目光落在奶奶略显苍白的面容上:"奶奶,您的身体...还好吗?" "那红衣男孩一走,我这把老骨头就没事了。" 奶奶摆摆手,却突然压低声音,"但那红衣男孩身上的怨气... 我活这么大岁数都少见。 必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他虽然被赶走了,但这份仇恨..."奶奶的目光变得锐利,"十三,你要格外当心。" "我记住了,奶奶。"我郑重地应道,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何二婆在家吗?" 这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绝不是村里人惯有的语调。 我快步走到院中,只见一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子正探头探脑地张望。 他穿着崭新的藏青色中山装,却掩不住眼中的闪烁。 "您找我奶奶有什么事?"我警惕地问道。 "哎呀,原来是何二婆的孙子啊!" 那人立刻堆起夸张的笑容,脸上的褶子挤作一团, "我是李家屯的,家里有点...特殊情况,想请何二婆过去帮个忙。" 我正想婉拒,奶奶却已经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她锐利的目光在那人身上扫过:"什么事?" "二婆," 那人突然收敛了笑容,做出悲痛状,"我娘...昨天夜里走了。 想请您过去主持后事,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 我心头一震。 这人嘴上说着丧母之痛,眼中却不见半分哀伤,反而在说到"最后一程"时,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 奶奶的眉头深深皱起,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料理丧事?" 她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你确定...是让我去料理丧事?" 院中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第11章 :灵堂诡事 灵堂内檀香缭绕,白烛摇曳。 按照我们这行的规矩,亡者停灵讲究"大三小四"—— 大户人家停灵三日,寻常百姓停灵四日。 可无论哪种规矩,都得由阴阳先生从头到尾操持,直到发丧入土为安。 半途换人,这可是犯了行当里的大忌。 "何二姑,您说这事..." 那人搓着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前头请的先生头两天还好说话,眼看到了出殡的日子,突然坐地起价。 我这实在是..."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不住地擦拭着发红的眼角。 奶奶叹了口气,手里的桃木念珠转了三圈。 我注意到那人虽然言辞恳切,可眼神总往院子里的轿车瞟。 那辆崭新的黑色轿车在土坯房前格外扎眼,车门上还沾着未干的泥点子。 "罢了,我随你去看看。" 奶奶终于松口,却悄悄在我手心掐了一把。 这是我们的暗号——事情有蹊跷。 去大李村的路上,这个自称李阳明的生意人一直在夸耀城里的买卖。 他说得眉飞色舞,可每当提到老母亲时,舌头就像打了结。 我数了数,短短二里路,他看了七次手表。 灵堂设在李家正屋,本该人声鼎沸的场面却冷清得诡异。 几个村民蹲在墙角抽烟,见我们进来,立即掐灭了烟头散开。 供桌上的长明灯忽明忽暗,照得遗像上的老人面容模糊。 奶奶焚香时,我注意到香灰打着旋儿落不下来。 她绕着棺木走了一圈,突然在尸首头部停住。 我凑近一看,棺中老太太面色青紫,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着。 更奇怪的是,本该僵硬的尸身,手指竟微微蜷曲,像是要抓住什么。 "奶奶,这..."我压低声音,后背一阵发凉。 "尸笑。" 奶奶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气音说,"这是有大冤屈啊。" 我假装整理孝布,余光扫到李阳明正躲在门帘后。 他哪是在悲伤?分明是在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供桌下,几个空酒瓶东倒西歪,瓶身上印着"工业酒精"的字样若隐若现... 我敏锐地察觉到奶奶神色有异,便压低声音问道: "奶奶,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奶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用布满皱纹的手指轻轻点向老太太的尸身,声音沙哑地说: "十三,你仔细看看他的面色,可有什么异常?" 我屏住呼吸凑近观察,只见死者脸上隐隐泛着一层诡异的青黑色,仿佛皮下有某种黑色的液体正从毛孔中渗出。 更令人不安的是,这种色泽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如同蛛网般在皮肤下蔓延。 "可是..."我迟疑道," 人死后面色有异不是很正常吗?" 奶奶摇了摇头,银白的发丝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晃动:"自然死亡之人,面色应是青灰。 而这般黑气萦绕,必是横死之相。 "她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你再看看这棺材。" 顺着她的指引,我注意到棺材内壁的红色漆面在尸体周围出现了诡异的剥落,木质甚至开始腐朽。 更离奇的是,这些腐朽痕迹呈现出放射状,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侵蚀。 "这..."我心头一紧,"难道是..." "阴寒凝结为怨,怨气化腐为煞。" 奶奶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这棺材腐朽之状,正是死者怨气外溢所致。 如此重的怨气,极易引发尸变。" 说着,奶奶突然伸手掰开死者的下颌。 只见那稀疏的牙齿竟死死咬合,力道之大使得整个面部都扭曲变形。 更骇人的是,当奶奶的拇指按上尸体的眉心时,那双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浑浊的眼白中,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奶奶,眼中竟似有火焰在燃烧。 更诡异的是,当奶奶让我观察尸体眼中的倒影时,我惊恐地发现—— 那瞳孔中映出的根本不是奶奶的身影,而是一个模糊的、扭曲的人形,正对着我们露出狰狞的笑容... 眼前的景象令我毛骨悚然——棺中躺着的绝非奶奶所言之人, 更惊人的是,这具尸体竟呈现出诡异的"双生之相"! 左侧是张陌生面孔:青灰面皮下蜷曲着鹰爪般的枯指,暴突的眉骨间嵌着两道刀刻般的法令纹,。 尤其那泛着尸斑的嘴角竟诡异地向上抽搐,仿佛凝固着临终前最恶毒的诅咒。 而右侧瞳孔深处,却诡异地倒映着李阳明模糊的轮廓,如同被囚禁在琥珀中的怨灵。 奶奶以眼神制止我的惊呼,枯瘦的手指轻点尸体耳后三寸: "尸现三阴纹,舌根泛乌青,这是典型的索命煞。" 她压低声音时,我注意到尸体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碎屑—— 那分明是挣扎时抓挠棺木留下的血痂! 更骇人的是,每当烛火摇曳,尸身脖颈处就会浮现出蛛网状的紫黑淤痕,宛如无形的绞索勒痕。 "轰隆——" 突如其来的推门声打断了我们的观察。 李阳明妻子挎着竹篮撞见奶奶查验尸体的场景,菜叶鸡蛋顿时撒了一地。 她正要厉声呵斥,却在对上尸体转动的眼球时骤然僵住—— 那具本该僵直的尸首,此刻竟以颈椎断裂的诡异角度扭过头来,暴睁的双眼淌出两道血泪! "诈...诈尸了!" 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还未落音,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爆出三尺高的幽绿火苗。 在众人慌乱的阴影里,我清晰看见尸体的右手食指正缓缓曲起,指甲"咔"地刺入棺木。 李阳明扑向昏厥的妻子时,奶奶突然掀开尸体的寿衣下摆—— 腰侧赫然显现出五个乌黑的指印,形状与李阳明的手掌分毫不差! "寿终正寝?" 奶奶冷笑着一把扯开尸体的领口,露出布满针眼的锁骨, "三魂七魄都被噬心钉打散了,这叫善终?" 话音未落,院外老槐树上突然惊起漫天乌鸦,它们盘旋组成的黑影,恰是风水罗盘上大凶的"五鬼抬棺"局。 供桌上的尸香就在这时"啪"地断成两截,一截直指李阳明颤抖的双手,一截深深插进了棺材里那双怒睁的...血瞳! 灵堂内,悬挂在正中央的遗照突然发出一声脆响,钢化玻璃表面竟凭空裂开一道狰狞的裂痕,如同被无形利爪划过。 李阳明的脸色瞬间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颤抖着后退两步,惊恐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口黑漆棺材,仿佛里面藏着什么可怖的存在。 "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吗?" 奶奶的声音在肃穆的灵堂中格外清晰,她苍老却锐利的目光直视着李阳明, "老太太怨气冲天,若再不道出实情,今晚子时一过,你们全家都要遭殃。 到那时,就算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们!" 李阳明的喉结上下滚动,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眼神闪烁,最终却还是咬牙坚持:"我妈...确实是寿终正寝,没...没什么特别的..." 话音未落,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突然在灵堂内回荡。 那声音像是骨骼摩擦,又似牙齿相撞,在寂静的灵堂中显得格外刺耳。 众人惊恐四顾,最终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口黑漆棺材上——声音竟是从棺材内部传出的! 我浑身汗毛倒竖,后背一阵发凉。 棺材里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这声音...莫非是...我不敢再想,求助地望向奶奶。 只见她神色凝重,目光如炬地盯着李阳明,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 "妈!您...您安息吧!" 李阳明终于崩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 "儿子知错了,您...您别吓我们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头顶的吊灯突然爆裂!一块锋利的三角形碎片如离弦之箭,直射向李阳明的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奶奶一个箭步上前,抬腿将李阳明踹开。 玻璃碎片擦着他的太阳穴飞过,在墙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够了!" 奶奶怒喝一声,转身面向棺材,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虎毒不食子,他纵有千般不是,终究是你的骨血!这般狠毒,是要让李家断子绝孙吗?" 灵堂内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暗中角力... 第12章 :五鬼运财 灵堂内的檀香突然剧烈晃动,供桌上的烛火诡异地变成了幽绿色。 就在奶奶话音落下的刹那,老太太的遗照竟像被无形之手撕裂般。 浓稠的血浆从相框缝隙喷涌而出,在雪白挽联上蜿蜒出狰狞的血痕。 "咯咯..." 原本昏迷的李夫人突然以反关节的姿势直挺挺坐起,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她惨白的脸上,眼球完全翻进颅腔,只剩下布满血丝的眼白直勾勾对着奶奶:"大寿之命?" 她的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獠牙:"这小畜生用厌胜之术夺我阳寿! 我的尸骨至今还压在镇魂桩下!" 话音未落,李夫人像提线木偶般弹射而起,十指暴涨出乌黑指甲直取李阳明咽喉。 我急忙拦腰抱住她时,触手竟是刺骨寒意——这具躯体正在渗出尸液! 七个壮汉合力才将她压制在血泊里,她扭曲的四肢仍在疯狂抓挠地砖,刮出阵阵火星。 奶奶的镇魂掌拍下瞬间,李夫人天灵盖突然凹陷出掌形深坑。 我跟着奶奶走向遗照时,相框玻璃"啪"地炸裂! 老太太的瞳孔在照片里诡异地转动,腐臭的黑血顺着墙面向我们脚边蔓延。 "十三,命关破阴!" 奶奶厉喝声中,我拇指抵住照片下唇,中指精准扣住膻中穴位置。 触碰到相纸的瞬间,刺骨的阴寒顺着手臂窜上脊梁。 当我的拳头裹着朱砂砸向相片,整面墙突然渗出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李夫人同时发出非人的嚎叫——她的胸腹竟凭空凹陷出拳印状的溃烂! "继续!" 奶奶将铜钱剑塞进我颤抖的手心。 相框里的老太太面容开始融化,黑血中浮现出无数挣扎的冤魂面孔。 这时供桌上的长明灯轰然炸裂,飞溅的灯油在空中凝成八个血字: "夺命之仇,不死不休"...... 我强忍着恶心拿着铜钱剑,毫不犹豫地挥出第二剑。 这一剑带着破空之声,结结实实拍在女人胸口。 "哇——" 女人突然弓起身子,喷出一大滩粘稠的黑水。 那液体散发着腐臭味,落在地上竟滋滋作响,冒出缕缕青烟。 她随即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就在我惊魂未定之际,更骇人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静止的老太太尸体突然剧烈抽搐,枯瘦的手指诡异地抓挠着地面。 那双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开,直勾勾地盯着我,瞳孔里泛着诡异的绿光。 更可怕的是,他的下颌骨发出"咔咔"的声响,嘴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越张越大,几乎要撕裂到耳根! "小心!" 奶奶的惊呼声划破死寂。 她以惊人的速度冲过来,用瘦弱的身躯将我狠狠撞开。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股浓稠如墨的黑气从老太太口中喷涌而出,精准地击中了奶奶的面门。 那黑气仿佛有生命般缠绕在奶奶脸上,她踉跄几步,重重栽倒在地。 我惊恐地发现,奶奶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黑,就像被泼了墨汁一般。 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 "老仙…老仙!求你们现身!" 我声嘶力竭地呼喊,声音在空荡的灵堂里回荡。 霎时间,一阵刺骨的阴风从背后袭来。 转身望去,黄玲儿和灰婉柔已悄然立于烛光摇曳处。 灰婉柔会意地颔首,纤纤玉手在空中划出玄妙的轨迹。 只见她指尖泛起莹白光芒,转眼间凝结成一枚晶莹剔透的丹药。 我急忙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 这丹药入手冰凉,表面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顾不得多想,我轻轻掰开奶奶的牙关,将丹药送入她口中。 奇迹发生了。 丹药入口即化,奶奶铁青的面色渐渐恢复血色。 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她终于睁开了浑浊的双眼。 我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小郎君..." 黄玲儿突然压低声音,狼耳警觉地竖起,"此地阴气盘踞,怕是有人提前布下了九阴锁魂阵。" 她琉璃般的眸子扫视着四周,长尾不安地摆动。 "什么?" 我心头一紧,突然想起李家人诡异的举止。 难道这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冷汗顺着脊背滑落,灵堂内的烛火忽明忽暗,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李阳明的面色阴晴不定,眼神闪烁间透露出难以启齿的隐情。 她死死咬住嘴唇,对母亲的死因三缄其口。 这副模样,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黄玲儿之前说过的话。 一股无名怒火在我胸口翻涌。 我们怀着善意前来相助,却险些被算计,奶奶更是因此遭殃。 我强压着怒意,小心翼翼地扶起奶奶,转身对李阳明冷声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出真相。 否则,我们立刻离开。 至于今晚会发生什么,你们家会落得什么下场,都与我何家无关!" 李阳明闻言,脸色瞬间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踉跄着冲过来,死死攥住奶奶的衣袖,声音颤抖:"何二姑,求您别走!是我李阳明猪狗不如,但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这条贱命!" 奶奶疲惫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李阳明这才哆哆嗦嗦地道出原委。 原来,李家祖上几代都是贫苦人家,家徒四壁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 从小在贫困中长大的李阳明,对金钱有着近乎病态的渴望。 "我发誓,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要摆脱贫穷。"李阳明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可现实太残酷了,无论我怎么拼命,都填不满那个无底洞。" 命运的转折出现在一个阴雨天。那 天,一个自称"玄风子"的邋遢老道拦住了李阳明的去路。 老道浑浊的眼中泛着诡异的光:"想发财吗?我有法子让你一夜暴富。" 起初李阳明嗤之以鼻,但老道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头一震: "用你的阳寿来换,财源自然滚滚而来。一年阳寿,换一世富贵,这买卖不亏。" 被贫穷折磨得失去理智的李阳明,最终没能抵挡住诱惑。 他心想自己正值壮年,区区一年寿命算不得什么。 就这样,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玄风子在他家中布下了那个改变命运的邪阵...... 第13章 :贪欲的深渊 古训有云:"利令智昏,欲壑难填",这人性深处的贪婪本性,犹如无底深渊,令人不寒而栗。 道家先贤深谙此理,故将"戒贪"列为修行要义,警示世人莫要重蹈覆辙。 李阳明的故事,正是这一人性弱点的真实写照。 一朝暴富后,他沉溺于纸醉金迷的生活,终日游手好闲,不思进取。 那些用生命换来的不义之财,很快就被挥霍一空。 可悲的是,由奢入俭难,尝过富贵滋味的他,再也无法忍受清贫的生活。 在欲望的驱使下,李阳明一次次典当自己的阳寿,换取短暂的享乐。 直到第七次交易时,那位神秘的妖道再次现身,为他指了条更为邪恶的"明路"——寻找血亲作为替身。 此时的李阳明早已丧失人性,竟毫不犹豫地将魔爪伸向了自己的骨肉至亲。 丧尽天良的抉择 最先遭殃的是他年幼的女儿。 在邪术的摧残下,这个无辜的孩子被生生夺走了四年阳寿。 若非妻子以死相拼,恐怕李阳明还会继续他的恶行。 然而,短暂的停手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很快,他将目标转向了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老母亲。 这种邪术的残忍程度令人发指。 它不仅会缩短受害者的寿命,更会抽走其一生的福报,只留下无尽的厄运。 李阳明的母亲在邪术折磨下,身体以惊人的速度衰败——内脏溃烂,七窍不断渗出黑色脓血。 每到深夜,她那撕心裂肺的哀嚎声都会回荡在整个村落。 善恶终有报 极具讽刺的是,就在老母亲饱受折磨之时,李阳明却在外面挥金如土。 直到老人不堪痛苦自缢身亡,这个不孝子才不得不暂停享乐,回来料理后事。 走投无路的李阳明再次求助于妖道。 虽然对方答应协助办理丧事,却意味深长地表示:"人死后从守灵到出殡需三日,我只能帮你两日,第三日必须离开。" 那被强行夺走阳寿的怨魂,胸中积郁的恨意简直要冲破九霄。 更可怕的是,她选择了上吊这种极端方式结束生命—— 绳索勒断生机的那一刻,滔天怨气便如同沸腾的毒液,在尸身胸口凝结成漆黑如墨的"怨煞"。 这种至阴至邪之物,连得道高人都要退避三舍。 这怨煞凶戾非常,堪称阴间最歹毒的诅咒。 寻常人沾染尚且九死一生,像妖道这样修炼邪术的,更是会引发怨煞的疯狂反噬。 一旦被缠上,除非能找到隐世的高人化解,否则必定在极度痛苦中形神俱灭! 正因如此,那妖道才要千方百计避开这场劫难。 狡猾的妖道给李阳明出了个毒计:找个有真本事的替死鬼。 只要在尸体上做手脚,让怨煞转移到那人身上。 待替死鬼毙命,其全部阳寿就会化作滚滚财运,尽数归李阳明所有。 被贪欲蒙蔽的李阳明,就这样把主意打到了我奶奶头上。 听完这番讲述,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们怀着善心来帮忙,他们却想害我奶奶性命! 我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李阳明,眼中怒火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 这个为钱财丧尽天良的畜生,先是牺牲亲生骨肉,现在又要害自己母亲,简直不配为人! "奶奶,我们走!"我强压着杀意,声音冷得像冰,"这种人家的死活,与我们何干?" 见我们要走,李阳明慌得连连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奶奶沉默不语,但我能看到他花白胡须在微微颤抖。 就在我抬脚要踹开这个畜生时,黄玲儿突然凑过来耳语几句。 她的话让我眼前一亮,顿时计上心头。 "想活命?"我居高临下地看着李阳明,嘴角勾起冷笑, "告诉我那个妖道的下落,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李阳明闻言大喜过望,迫不及待地许诺:"只要您肯出手,多少钱都......" "闭嘴!"我厉声打断,"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眼里只有这些肮脏钱?" 我正欲开口询问妖道的下落,奶奶突然拽住我的衣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十三,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牢牢锁定在李阳明身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屋内只剩下老太太棺材前香烛燃烧的细微声响。 李阳明的喉结上下滚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明白此刻已别无选择,颤抖着报出了一个偏僻的地址。 我微微颔首:"既然你说了实话,这事我替你解决。" 话音未落,我猛地抓起供桌上的青瓷茶盏,手腕一抖,茶盏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砸向墙角的铜镜。 "砰"的一声脆响,镜面应声碎裂,无数碎片如雪花般散落一地。 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我弯腰拾起一块锋利的镜片,在老太太青白的手指上轻轻一划。 暗红色的血珠顺着镜片滑落,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你这是......"奶奶突然变了脸色,欲言又止。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我头也不抬地答道,手上的动作却未停歇。 当李阳明的血也滴落在镜片上时,整个房间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度。 我将染血的镜片置于地面,深吸一口气,朗声念道: "一碎阴阳乱神音,二碎万法仙难寻,三碎邪祟逆乾坤!" 随着最后一声暴喝,右脚重重踏下。 "咔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碎裂的镜片中竟汩汩渗出粘稠的血浆。 与此同时,棺材里传来"咯"的一声轻响,老太太怒睁的双眼终于缓缓闭合。 李阳明刚要道谢,突然脸色煞白,"哇"地喷出一口黑血。 他惊恐地望着地上渐渐凝固的血迹,终于明白这场法事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李阳明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的瞬间,整个李家大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殷红的血珠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溅落在青石地板上,如同一朵朵妖艳的彼岸花。 李家众人脸色煞白,几个女眷更是捂着嘴发出惊恐的抽气声。 李阳明本人更是面如土色,原本红润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眼窝深陷,皱纹横生,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十年阳寿。 他颤抖的手指死死抓住太师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声音嘶哑得不成人形:"这...这到底..." 我负手而立,冷眼旁观这场因果报应。 袖中的符箓尚有余温,那是方才暗中催动的证据。 "不过是讨债罢了。" 我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这世间从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你借阴财改命,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 看着李阳明瘫软在地的模样,我继续道:"令堂的怨魂我已暂时安抚,七日后的回魂夜..." 话未说完,李家人中已有胆小的哭出声来。 黄玲儿适时上前半步,杏眼圆睁间,整个厅堂的温度骤降。 那几个蠢蠢欲动的李家子弟顿时如坠冰窟,僵在原地不敢妄动。 我搀扶着奶奶转身离去,身后传来茶盏坠地的脆响,却无人敢追出半步。 归途的月色格外清冷。 奶奶的叹息混着夜风飘来: "十三啊..." 老人粗糙的手掌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既已决意追查那妖僧,这个或许..." 昏暗的油灯下,奶奶从樟木箱底取出个黑绸包裹。 随着层层绸布揭开,一面古朴的铜镜渐渐显露真容。 镜面并非寻常的平滑,而是布满深浅不一的刻痕,那些朱砂描绘的密咒在灯光下忽明忽暗,仿佛有生命般流动。 更奇特的是环绕镜缘的八枚铜铃,铃身錾刻着八卦纹样,轻轻晃动时发出的声响竟带着奇特的韵律,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我凑近端详,发现那些看似杂乱的符文中,隐约可见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最中央的位置,一道雷纹状的刻痕尤为深刻,指尖触碰的瞬间,似有细微的电光闪过。 奶奶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龙虎山天师道的镇魔镜,你且..." 话音未落,铜镜突然发出嗡鸣,镜面上的符文次第亮起,映得满室生辉。 第14章 :玄风子 我好奇地打量着手中这件古旧的铜镜,镜面斑驳的铜锈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这面看似普通的铜镜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奶奶为何要在此时将它交给我? 奶奶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似乎洞悉了我的疑惑,她轻抚着铜镜说道:"十三,这可不是寻常物件。 这是''唤神镜'',当年引领我入道的那位前辈所赠。 据说此物传承千年,来历非凡。" 她顿了顿,语气突然凝重,"你且带在身上,或许能助你渡过此劫。" 我下意识想要推辞,奶奶却按住我的手:"那妖道手段狠辣,这面铜镜说不定就是你的护身符。 "见她神色坚决,我终是郑重地接过铜镜,细细端详起来。 镜背雕刻着繁复的符文,触手生温,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午饭后,我下定决心要去找妖道讨个说法。 奶奶没有阻拦,只是反复叮嘱:"万事小心。" 她站在门口目送我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担忧。 刚踏出院门,两道熟悉的身影便悄然出现。 黄玲儿一袭黄衫随风轻扬,灰婉柔则静立如松。 有这两位仙家相伴,我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脚步也愈发坚定。 按照李阳明提供的线索,我们很快来到城郊一处荒废的庙宇。 这座曾经香火鼎盛的古庙,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 斑驳的朱漆大门歪斜地挂着,屋檐下的风铃在风中发出凄清的声响。 "就是这里了。" 我低声说道,目光扫过庙前丛生的杂草。 黄玲儿不等我吩咐,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探查。 灰婉柔则始终站在我身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我伸手轻推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谁知这一碰竟引发连锁反应——整扇门连同门框轰然倒塌,扬起一片尘土。 就在我准备迈步而入时,黄玲儿急促的警告声从庙内传来: "小公子当心!这里有......" 可惜为时已晚。 我的右脚刚踏入院中,眼前景象骤然扭曲。 天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碎重组,四周景物化作混沌的漩涡。 我感觉自己像一片落叶,在虚空中飘摇不定,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灰婉柔眼疾手快地扶住我摇晃的身体,就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破败的大殿深处幽幽传来: "我还在想,你何时才会......" 那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在空荡的庙宇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庙堂内烛火摇曳,檀香与霉味交织的空气中,一道沙哑的嗓音突然打破沉寂: "老夫还当是何二姑大驾光临,没成想竟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说话间,殿柱后转出个身着赭色道袍的佝偻身影。 枯瘦如鹰爪的手指正捻着串暗红念珠,"不过能闯过我的九宫迷魂阵,倒也算有些门道。" 借着摇曳的烛光,我看清这自称玄风子的老道—— 三角眼倒吊着显出几分阴鸷,稀疏的山羊胡随着狞笑不住抖动,道袍下摆沾着可疑的暗褐色污渍。 这哪是仙风道骨的正修,分明是李阳明所说的那个专摄人魂魄的妖道。 "玄风子!" 我强忍着头顶传来的阵阵眩晕,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才保持清醒, "前夜暗算我奶奶的,可是你这妖人?" 老道闻言突然癫狂大笑,袖中突然飞射出三道符纸钉在梁上,整个大殿顿时阴风四起。 "何二姑的孙子送上门来,真是天助我也!" 他眼中泛着病态的猩红,"李阳明那蠢货只知夺人气运,却不知炼化修士精魄才是长生正途!" 就在我双膝发软即将跪倒时,身后突然传来黄玲儿清越的呵斥:"好个道貌岸然的邪修!" 只见她杏眼圆睁,鹅黄衫袖无风自动,"本姑娘原不想沾这因果,可你既动了不该动的人——" 话音未落,黄玲儿已化作流光直取老道面门。 玄风子却阴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柄通体幽蓝的短刃,刀身竟缠绕着缕缕黑气。 黄玲儿见状急旋身退回,裙裾仍被刀风撕开道焦黑裂口。 "蚀魂刃?!" 始终静立一旁的灰婉柔突然变色,我虽闭目调息,却通过灵识"看"到那匕首正不断渗出粘稠的黑雾,隐约有扭曲人脸在其中哀嚎。 玄风子得意地舞动短刀,刀刃划过之处连空气都泛起涟漪: "百年槐木为柄,淬炼过七七四十九个童男魂魄,专破尔等妖物真灵!" 黄灰两道身影倏然交错,灰婉柔袖中飞出漫天银针如雨,黄玲儿指尖绽放出朵朵金莲。 老道却将蚀魂刃往地上一插,顿时从青砖缝隙里爬出无数漆黑手臂,整个大殿转眼化作修罗战场...... 那玄风子施展的秘法当真诡异莫测,只见他周身缭绕着幽蓝色的灵力光晕。 双手结印间竟能同时应对两位仙家的凌厉攻势。 黄玲儿手中玉箫激荡出的音波与灰婉柔袖中飞射的银针,在他三尺开外便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尽数化解。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游刃有余的冷笑,仿佛这场生死相搏不过是一场儿戏。 就在战局胶着之际,玄风子突然袖袍翻飞,七张泛着猩红光芒的符咒如毒蛇出洞般激射而出。 这些符咒在空中划出诡异的轨迹,隐约组成北斗七星的阵势。 黄玲儿见状瞳孔骤缩,急声道:"是锁魂符!快退!" 两位仙家身形暴退时,青石地板上已被符咒灼出七个冒着黑烟的焦痕。 "阵起!" 玄风子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 霎时间整座古庙地动山摇,檐角铜铃叮当作响,供桌上的香炉轰然倾倒。 我透过摇晃的视野看见,四根铭刻着古老巫文的黑曜石柱正缓缓沉入地底。 每下沉一寸,庙内就多一分令人窒息的威压。 当最后一道石纹没入地面时,整座庙宇突然陷入诡异的静止——连飞扬的尘土都凝固在了半空。 黄玲儿试图掐诀的手僵在半空,灰婉柔的裙摆保持着飘动的姿态却再难移动分毫。 玄风子抚掌大笑时,我注意到他指尖缠绕着数十根几乎透明的灵力丝线。 这些丝线另一端竟连接着四根消失的石柱方位。 "为了请君入瓮,贫道可是将压箱底的''四象封灵阵''都搬来了。 "他阴森的话语在庙内回荡," 此阵专克你们这些借灵修行的出马仙,今日便让尔等尝尝灵力反噬的滋味!" 随着他结出莲花倒扣的手印,两位仙家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 黄玲儿白皙的脖颈浮现出蛛网状的青紫色纹路,灰婉柔的耳坠竟开始渗出细小的血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怀中的唤神镜突然传来阵阵灼热。 镜面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自行翻转,背面雕刻的二十八星宿图正流转着淡淡的金光。 当我闭目凝神时,竟在黑暗中"看"到了无数细如发丝的灵力脉络—— 整座大阵的运转轨迹,此刻在我识海中纤毫毕现! 第15章 :唤神镜 我屏息凝神,只见玄风子口中诵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诀,周身骤然升腾起一股阴森诡谲的能量场。 这股力量宛如实质化的黑雾,在月光下泛着不祥的紫光,如同活物般缠绕上黄玲儿与灰婉柔的四肢百骸。 两位姑娘顿时身形一滞,仿佛被无数条看不见的锁链禁锢,连指尖都难以颤动分毫。 形势已然明朗——要解救她们,必须斩断这股邪力之源。 作为初入道门的修行者,我此刻才真正体会到独当一面的沉重。 往日里黄玲儿暗中提点的温言犹在耳畔,而今却要独自面对这生死攸关的斗法。 掌心沁出的冷汗浸湿了唤神镜的青铜手柄,我强迫自己稳住颤抖的呼吸,试探性地轻转镜面。 霎时间,镜中迸发出清冽的月白色光华。 这光芒如同九天清泉洗涤周身,不仅驱散了经脉中的滞涩感,更在身周三尺形成一圈淡金色的护体光晕。 可惜这微弱的结界甫一展开,就被玄风子咒力化作的腥风血雨蚕食殆尽。 但这转机已足够令我振奋! 我猛然握紧镜柄,以特定韵律急速摇动。 清脆的铃音化作有形音波,与扑面而来的阴邪咒力在空中激烈交锋,炸开朵朵青紫色的能量火花。 "哼!"玄风子惊怒交加的冷哼刺破夜空。 他双指并剑竖于胸前,原本缓慢流转的咒力突然狂暴如海啸。 我顿觉胸口如压千钧,手中宝镜几乎要脱手飞出。 更可怕的是,每一次铃响都像在抽离我的精血,眼前已开始浮现血色光斑。 就在视线逐渐模糊之际,黄玲儿带着哭腔的呵斥穿透战局:"以凡胎催动通灵法器,你是嫌命长吗?" 她被困在咒力牢笼中奋力挣扎,素白道袍已被冷汗浸透。 我舔了舔嘴角渗出的铁锈味,在剧痛中扯出个惨笑。 停手? 此刻收力无异于自掘坟墓! 既然退无可退,不如—— 猛然咬破舌尖,我以血为引,将另一只手重重拍向镜面!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我的手掌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重重地拍在了那面古朴神秘的唤神镜上。 刹那间,异变陡生!唤神镜表面骤然绽放出刺目的金光。 一股磅礴浩瀚的能量洪流如决堤般喷涌而出。 这股力量仿佛来自远古洪荒,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向我们席卷而来。 我只觉胸口如遭重锤,五脏六腑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发黑,一口殷红的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口中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玄风子的情况更为骇人。 只见他原本阴鸷的面容瞬间扭曲变形,整个人如遭雷殛般剧烈颤抖。 道袍猎猎作响间,竟从数丈高的屋顶直直栽落。 随着他失去意识,那些悬浮在空中的诡异符文纷纷崩解,笼罩四周的阴邪阵法也随之土崩瓦解。 "公子!"灰婉柔惊呼一声,身形如燕般掠至我身旁,纤纤玉手迅速搭上我的脉门。 而另一边的黄玲儿早已化作一道金色闪电,几个起落间便来到玄风子身前。 手中长剑寒光闪烁,瞬间在他身上留下数道血痕。 "这个恶贯满盈的妖道,该如何处置?"黄玲儿一脚踏在玄风子背上,转头向我请示。 她眼中的杀意如实质般涌动,却又带着对我伤势的深深忧虑。 我强忍剧痛,示意她稍安勿躁。 从怀中取出一根通体碧绿的线香,沉声道: "取他百会、印堂、玉枕三处灵窍之发。" 黄玲儿依言而行,动作利落地从玄风子头上取下三缕青丝。 当三缕发丝在香火上燃起的刹那,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青烟竟在空中凝而不散,渐渐勾勒出一个古老的封禁符文。 我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入烟中,随即猛然将线香插入地面。 只听"嗤"的一声,香柱入土五毫便戛然而止,地面竟凭空浮现出一道血色阵图。 "不——!"玄风子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只见他原本乌黑的须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饱满的面容迅速干瘪下去,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体内灵力已如泥牛入海,再也感受不到分毫。 我拭去唇边血迹,声音虽虚弱却字字如刀:"以百汇毛发为限,封你修为十载。 这十年间,你每动用一分灵力,便会折寿一年。" 说着,我拾起地上的铜钱法剑,剑尖轻点他眉心, "若你执迷不悟...下次见面,这柄斩妖剑定会饮尽你的心头血!" 玄风子怨毒的目光如毒蛇般死死盯着我,嘶吼道:"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竟咳出几块带着黑血的碎肉。 我冷笑一声,正要转身离去,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形,耳畔隐约传来黄玲儿和灰婉柔惊慌的呼喊。 最后的意识里,我只觉得浑身力气被抽空,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向前栽去... 意识如同被浓雾包裹,在混沌中浮沉。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微光终于穿透黑暗,我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中,奶奶布满皱纹的脸庞渐渐清晰,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盛满担忧。 环顾四周,父亲、母亲都围在床边,他们憔悴的面容在看到我苏醒的瞬间绽放出久违的光彩。 "醒了!终于醒了!"母亲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粗糙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指。 我试图回应,却发现全身仿佛被千万根钢针穿刺。 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每一根骨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种痛苦远超肉体极限,更像是灵魂被撕裂后又强行缝合的后遗症。 "十三,你这孩子..."奶奶抹着眼泪,语气中既有责备又饱含心疼, "唤神镜岂是你能随便动用的? 要不是灰姑娘那枚''九转还魂丹'',你这会儿怕是..."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过我的额头。 我虚弱地扯动嘴角。 当时的危急情形历历在目——那铺天盖地的阴气,濒临崩溃的结界,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玄风子。 生死关头,哪有选择的余地? "整整四天四夜啊..."母亲端来温水,小心翼翼扶起我的头, "我们都以为..."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但未尽之言我们都懂。 这个数字让我心头一震。 没想到反噬之力如此凶猛,竟让我在鬼门关前徘徊了这么久。 随着我的苏醒,家中紧绷的气氛终于稍稍缓和。 养伤的日子里,我时常把玩那把铜钱剑。 看似古朴的剑身实则暗藏玄机——每当指尖触及那些泛着幽光的铜钱,就能感受到其中蛰伏的森然煞气。 即使在盛夏正午,握住剑柄的瞬间也会让人如坠冰窟。 剑身上那些暗红色的纹路,恐怕是经年累月浸染的血迹... 黄玲儿初见这把剑时的忌惮神情又浮现在眼前。 这把剑的来历,恐怕远比我想象的更加血腥可怖。 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 这天清晨,李阳明再次登门。 比起上次,他更加形销骨立,眼窝深陷得像两个黑洞。 他局促地搓着手,声音嘶哑:"今天...是家母出殡的日子..."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父亲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母亲也皱眉不语。 这个曾经背信弃义的男人,如今却要来寻求帮助? 奶奶长叹一声,手中念珠转了几转。我知道,她终究放不下那份慈悲心。 "你先回去准备吧。"我打破沉默,"午后我们会过去。" 李阳明千恩万谢地离开了,佝偻的背影显得格外凄凉。 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我和奶奶收拾好法器准备出发。 桃木剑、镇魂铃、朱砂符箓...每件物品都经过精心检查。 临行前,奶奶特意让我多带了几张雷符。 "怕是...不太平。"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当我们踏入李家院落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明明是烈日当空,院中却弥漫着刺骨的寒意。 我的眉头不自觉地皱紧——这里的阴气,比想象中还要浓重得多。 第16章 :回魂 我的眉头不自觉地紧锁起来。 自从经历了那几次离奇事件后,体内的仙缘之力明显增强了不少。 对周围异常气息的感知也变得格外敏锐。 此刻,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李阳明家中弥漫着一股阴冷的能量场。 这股寒气如同无形的薄雾,正在屋内缓慢地积聚、扩散。 抬头望了望窗外炽烈的阳光,我不禁暗自思忖: 眼下正值午时三刻,阳气最盛之时,尚能勉强压制住这股阴寒。 但待到夕阳西下,阴阳交替之际,这积聚的阴气恐怕会如决堤之水般汹涌而出。 到那时,又该如何应对? 身旁的奶奶显然也察觉到了异象。 她神色凝重地将情况告知李阳明,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这阴气若再继续积聚,恐怕连我也无能为力了。" 李阳明闻言,脸色瞬间煞白。 他手足无措地围着奶奶打转,声音颤抖地哀求道: "大师,求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只要能平安度过这一劫,让我做什么都行!" 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我不动声色地退到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奶奶沉思良久,终于开口吩咐道:"立即准备倒头饭和五碗供菜,再在院子里架起火盆。" 见李阳明夫妇面露疑惑,奶奶解释道:"火属阳,可暂时压制阴气。 至于纸钱,则是给老太太的''心意'',希望能化解她心中的怨念。" 在奶奶的指挥下,李阳明夫妇手忙脚乱地开始准备。 我闲来无事,便蹲下身与李家六岁的小女儿闲聊起来。 小女孩天真无邪的笑容,与屋内凝重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多时,供桌已在堂屋中央摆好。 倒头饭居中,五碗供菜环绕四周,每道菜都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奶奶仔细检查后,郑重其事地嘱咐道:"你们夫妇要跪在供桌前诚心忏悔,泪水必须滴入碗中。 老太太若回来享用,尝到这饱含悔意的泪水,或许就能放下执念。" 随后,奶奶又让李阳明取来老太太生前最常穿的一套衣服,平整地铺在门槛处。 她说这是为"引路"之用,好让老太太的魂魄能找到回家的路。 当一切准备就绪,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等待着,空气中弥漫着说不出的压抑。 我注意到供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仿佛在预示着某种未知的变化。 每个人心中都悬着一块大石,不知道这些准备能否真的安抚老太太的在天之灵,让这个特殊的出殡日平安度过。 夜幕如墨,万籁俱寂。 在李阳明家的老宅里,一盏昏黄的油灯在里屋摇曳。 里外屋之间的土墙上,一扇巴掌大的木格窗透着微光,恰似一只窥探外界的眼睛。 透过这方寸之地,外屋的一切动静都无所遁形。 奶奶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院外的老柳树下。 月光下,她布满皱纹的手精准地折下两根嫩枝,又在井台边舀了半瓢沁凉的井水。 回到屋内,她将柳枝蘸水后郑重地挂在窗棂上,水滴顺着枝条缓缓滑落,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声响。 "柳枝沾水能通阴阳,"奶奶压低声音解释,"待会儿李家老太太回魂时,我们能看清外边的动静,她却瞧不见里头。" 说着,她浑浊的双眼扫过屋内众人, "切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出声。惊动了亡魂,怕是会惹来大祸。" 时间在压抑中缓慢流逝。 灵堂前那口红漆棺材在烛光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李阳明夫妇跪在棺前,冷汗早已浸透衣衫。 妻子死死攥着丈夫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当时钟的指针重叠在午夜时分,一声震耳欲聋的"哐当"骤然炸响! 厚重的木门像是被千斤重锤击中,猛地弹开。 刹那间,阴冷的夜风如洪水般涌入,在院中打着旋儿,卷起满地纸钱。 那旋风最终停在火盆前,仿佛在审视盆中未燃尽的纸灰。 "啪!" 火盆毫无征兆地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砸在青石板上。 金属与石块的碰撞声在深夜里格外刺耳。 李阳明妻子惊叫半声又急忙捂住嘴,整个人瘫软在地。 "唉,"奶奶摇头叹息,"老太太这是嫌纸钱不够啊。" 话音未落,李阳明已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更骇人的是,那旋风卷起了平铺在地的寿衣。 素白的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转眼间竟如被无形之人穿戴整齐,衣领、袖口都服帖地各就其位。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那套空荡荡的寿衣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朝外屋走去。 深更半夜目睹此景,饶是见多识广的我也感到脊背发凉。 就在这当口,那"人影"突然顿住,衣领缓缓转向我们所在的方位——它发现了! 那套诡异的衣服突然转身的瞬间,屋内连空气都凝固了。 我只觉后颈一凉,头皮像过电般发麻,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李阳明的妻子瞳孔骤然收缩,喉咙里压抑的尖叫声几乎要冲破而出。 我猛然想起奶奶临行前反复叮嘱的话:"今晚无论看见什么,都必须保持绝对的安静!" 千钧一发之际,我以迅雷之势捂住她的嘴,掌心瞬间被急促的鼻息打湿。 这突如其来的骚动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在昏暗的烛光下,我看到十几双惊恐的眼睛齐刷刷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对着李阳明的妻子用力摇头,她这才如梦初醒,颤抖着点头示意。 当我缓缓松开手时,发现自己的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重新望向院中,那套衣服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静止不动。 月光下,空荡荡的袖管诡异地垂着,衣摆却无风自动。 就在我们屏息凝神的片刻,它突然以诡异的姿态转向供桌,布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叮当——"清脆的碗筷碰撞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那套衣服竟真的开始"进食",筷子在空荡荡的领口处机械地上下摆动。 这诡异的场景让我的胃部一阵绞痛,冷汗顺着脊背蜿蜒而下。 突然,所有声响戛然而止。我暗忖:定是尝到了饭里掺的眼泪。 成败在此一举!可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李阳明五岁的小女儿揉着眼睛凑到窗前。 孩子天真的惊叫像利刃般划破夜空:"奶奶在偷吃我们的饭!" 我顿时如坠冰窟。 只听"啪"的碎裂声炸响,供桌竟凌空飞起,香烛供品四散迸溅。 未及反应,厚重的木门便传来"咚"的闷响,整面墙都跟着震颤,门框簌簌落下灰尘。 那套衣服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鼓胀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衣而出...... 第17章 :附身 夜雨如注,狂风呼啸着拍打着老屋的窗棂。 奶奶突然从炕上直起身子,浑浊的双眼瞪得滚圆,嘶哑着嗓子喊道: "十三!快!用门栓把门顶死!那东西要是闯进来,他们李家今晚就要绝户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翻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 老旧的木门在狂风中"吱呀"作响,仿佛随时都会被外力撞开。 "大师!我来帮你!"李阳明这次反应出奇地快,连鞋都顾不上穿就扑到门边。 我们俩用肩膀死死抵住门板,能清晰地感觉到门板传来的每一次撞击。 那力道大得惊人,震得我牙关都在打颤。 就在我们快要支撑不住时,外面突然安静下来。 这种诡异的寂静比先前的撞击更让人毛骨悚然。 屋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粗重喘息声,李阳明的媳妇把脸埋在孩子肩膀上,整个人抖得像筛糠。 奶奶佝偻着背站在炕沿,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窗外。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糊着旧报纸的窗玻璃上赫然印出两个血手印! 鲜红的血迹顺着窗棂缓缓流淌,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啊——!" 李阳明媳妇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耳膜。 奶奶猛地攥紧手中的桃木簪,声音却出奇地平静: "老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可炕上躺着的,都是你嫡亲的血脉啊..." 窗外传来"沙沙"的声响,就在我们以为危机解除时。 沾满鲜血的窗玻璃上,一个歪歪扭扭的"死"字正在慢慢成形!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整扇窗户"砰"地炸裂开来,碎玻璃像雨点般飞溅。 更恐怖的是,那件沾满泥土的寿衣竟然像活物一般,正从破窗处一点点往里蠕动! 李阳明的媳妇儿抱着孩子缩在墙角,已经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奶奶见状,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把陈旧的铜钱... 奶奶枯瘦的手指如闪电般探入衣襟,三根陈年檀香瞬间夹在指间。 随着火柴"嗤"的划燃声,幽蓝火苗映照着她布满皱纹的脸庞。 只见她利落地抽出一张泛黄符纸,将香束层层包裹时。 苍老的嘴唇急速开合,古奥的咒文在夜色中织成无形的结界。 突然,符纸无风自燃! 青白色的火焰诡异地跳动着,竟在空气中勾勒出扭曲的符文。 奶奶浑浊的双眼精光暴涨,枯枝般的手臂猛然挥出。 燃烧的符纸划出流星般的轨迹,精准命中那件已侵入半截的藏青色寿衣。 "轰——" 寿衣瞬间化作人形火团,刺耳的尖啸声仿佛千百根指甲划过玻璃。 我眼睁睁看着火焰中浮现出模糊的五官,那张扭曲的面孔正对着我们发出恶毒的诅咒。 "砰啷!" 东窗突然爆裂,寿衣残片如活物般窜入。 我后颈寒毛倒竖,本能地跃上土炕,军靴狠狠踹向蠕动的衣料。 谁知第三脚刚落下,脚踝突然传来刺骨寒意—— 只见两只青灰色的衣袖如毒蛇般缠上我的小腿,布料下竟凸起指节的形状! "十三!"奶奶的尖叫撕破夜空,"这是百年殓衣!被裹住就会变成活尸!" 我惊恐地发现衣袖正渗出暗红血渍,那些污渍像有生命般向我皮肤钻去。 挣扎间,整件寿衣突然暴起,我整个人被巨力拽向窗口,肋骨撞上窗棂的闷响与布料撕裂声混作一团。 院墙下的摔落让我尝到满嘴铁锈味,朦胧视线中。 那件残破寿衣正展开宽大下摆,宛如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朝我扑来。 后腰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衣领已如绞索般缠上我的脖颈! 那件诡异的衣物如同活物般层层缠绕上来,冰冷的触感瞬间渗透肌肤。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体温在急速流失,四肢逐渐变得僵硬麻木,连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意识开始模糊之际,我猛然警醒——这分明是要夺舍的征兆! "糟了!"我在心底暗呼。 生死攸关之际,求生的本能让我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就在疯狂挣扎时,指尖突然触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件。 这熟悉的触感让我心头狂跳——是那把"碎影刃"! 这可是前日从玄风子手中缴获的法器,连黄玲儿那样的高手都对其忌惮三分。 电光火石间,我毫不犹豫地抽出利刃,寒光闪过,"刺啦"一声脆响,那件邪衣应声裂开一道狰狞的伤口。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伤口处竟喷涌出暗红色的血雾! 受创的邪衣如遭雷击,瞬间松开对我的束缚,踉跄着向后飘退。 我趁机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目光如炬地锁定那件诡异衣物,厉声喝道: "天道轮回自有定数,你执念太深只会害人害己!若肯放下怨念,我必助你超度往生!" 谁知话音刚落,那邪衣竟突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房门撞去。 守在门口的李阳明因分神之际,竟被它"轰"地一声破门而入! 屋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该死!" 我怒骂一声,箭步冲进屋内。 只见李阳明已被邪衣裹成粽子,正在痛苦挣扎。 千钧一发之际,我飞身上前,双手死死钳住邪衣边缘,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扯下,狠狠摔在地上。 碎影刃在手中寒光闪烁,我已做好再次交锋的准备。 然而诡异的是,被甩落的邪衣竟一动不动地瘫在地上。 就在我俯身查探的刹那,奶奶的尖叫声突然炸响: "当心!" "十三,当心背后!"奶奶沙哑的嘶喊声划破寂静。 我心头一颤,还未来得及思考这突如其来的警告意味着什么,身体已经本能地转向身后。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李阳明那张扭曲变形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他的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我的咽喉,将我整个人重重砸向冰冷的墙面。 后脑勺与墙壁碰撞的闷响中,我只觉喉间传来撕裂般的灼痛,仿佛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想要怒斥的话语卡在喉间,却在看清李阳明那双完全翻白的眼睛时骤然醒悟——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李阳明! 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死气沉沉的惨白,就像被漂白过的骨头。 我这才惊觉,方才那件诡异的长袍缠上他身体时,邪祟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占据了他的躯壳。 都怪我太过专注研究那件邪物,竟忽略了最危险的征兆! 窒息的痛苦让我眼前发黑,手中的"碎影刃"虽然寒光凛冽,却因为顾忌会伤及李阳明的肉身而迟迟不敢出手。 就在意识开始模糊之际,一个清冷如霜的声音突然在我脑海中炸响: "弃刀!那匕首的煞气在阻碍我施法!" 是灰婉柔!这位一直隐于暗处的仙家终于在最危急时刻现身。 我毫不犹豫地松开五指,任由那柄邪异的匕首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刹那间,一股清凉的气息接管了我的四肢百骸——灰婉柔正在通过我的身体施展法术! 我的左手不受控制地在右手掌心飞速勾画,指尖划过之处泛起淡淡的金光,一个繁复的符咒逐渐成形。 当最后一笔完成的瞬间,我的右手如闪电般拍向李阳明的天灵盖。 与此同时,无数陌生的符文如潮水般涌入我的意识,它们扭曲盘旋,似蛇似龙,分明不是人间文字,我却莫名通晓其意。 嘴唇自动开合间,一串古老而神秘的咒言倾泻而出——这必定是传说中的"仙家真言"! 掌心传来的触感越来越烫,仿佛按在了一块烧红的铁板上。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神圣的力量正通过我的手掌源源不断地注入李阳明的头颅。 他发出非人的嚎叫,七窍中渗出缕缕黑烟,掐住我脖子的手指终于无力地松开了。 获得喘息之机的我乘胜追击,左手也加入镇压,双手死死按住他不断挣扎的脑袋。 。咒语的吟诵越来越快,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产生奇异的共鸣。 李阳明的膝盖开始颤抖,最终"咚"的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抽搐如同触电。 黑烟越来越浓,在他头顶形成一团翻滚的乌云。 我知道,决胜的时刻到了! 眼中精光暴涨,口中的咒语骤然转为...... 第18章 :邪 “还不退,你真想魂飞魄散吗?” 夜色如墨的祠堂里,李阳明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我瞳孔骤缩,只见数张燃烧的纸钱从他衣襟间簌簌飘落,火星在黑暗中划出妖异的轨迹。 他青筋暴起的脖颈仰天高喊"我心有憾"四个字,声音里浸透着一生的悔恨,随即像断了线的木偶般轰然倒地。 香案上的红烛剧烈摇曳,将我们交错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 随着最后一缕青烟消散在供桌上空,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 那位含恨而终的李家老太太,终究是被送回了她该去的地方。 虽然怨气未能尽消,但那些盘踞在屋角多年的阴冷气息,此刻已如退潮般悄然散去。 "把这些都烧干净。" 我将桃木剑归鞘,对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李家媳妇沉声道。 铜盆里的纸灰打着旋儿升起,映出她惨白的脸色, "老太太在地下过得清苦,你们却连出殡祭扫都敷衍了事。" 拾起掉落在地的碎影刃时,锋刃上的寒光提醒着我这场法事的代价。 扶着奶奶跨出门槛时,夜露沾湿了我的衣摆。 这次险象环生的经历像记重锤,让我清醒认识到自己与奶奶当年"一符镇百鬼"的境界相差甚远。 但摸着怀中温热的三清铃,某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在胸中翻涌—— 既然阴司簿上已落下我的名姓,这条布满荆棘的玄门之路,我定要走出个乾坤朗朗。 之后数日,我常在院里的老槐树下与黄玲儿论道。 新归位的仙家们时隐时现,有位穿杏黄衫子的姑娘总爱坐在树梢晃腿,却连自己的尊号都说不周全。 灰婉柔捧着茶盏摇头:"主公上次为查个水鬼险些跌进河里,其实只要焚道问路符,借我们的眼睛看得更真切。" 正当我研习《万法归宗》里的通灵诀窍时,手机突然震动。 老荣沙哑的嗓音裹着电流声刺入耳膜:"陆亮撞邪了!他正在把医院的输液管往静脉里扎......" "陆亮情况危急"——这短短五个字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进我的心脏。 自从那扇诡异的木门在我手中开启,命运的齿轮便开始疯狂转动。 我至今仍记得门后传来的阴冷气息,以及陆亮当时骤然苍白的脸色。 如今报应终于降临,却偏偏落在了他的身上。 为了掩饰内心的焦灼,我编造了一个关于学业借口的谎言。 收拾行李时,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险些打翻了奶奶递来的热茶。 老人家浑浊的双眼似乎看透了我的伪装,但她只是用布满皱纹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十三阿,凡事三思而行。" 这句叮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记忆深处关于那扇门的更多细节—— 门框上那些诡异的符文,当时为何没有引起我的警觉? 长途大巴的座椅散发着陈旧的皮革味,窗外飞逝的景色在我眼中模糊成一片。 突然,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仿佛有某种充满恶意的存在正透过车窗窥视。 我猛地回头,只看到后排乘客昏昏欲睡的面容。 但那种被狩猎者盯上的战栗感如此真实,让我手心沁出冷汗。 就在这惊疑不定的时刻,车厢内突然弥漫开淡淡的檀香。 灰婉柔的身影如月光般悄然浮现,她今天穿着一袭素白旗袍,发间的银簪闪烁着冷光。 "你的气息突然变得紊乱。" 她压低声音道,指尖轻轻划过我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淡紫色的痕迹——是某种诅咒的印记? "玄风子?" 我下意识想到那个被废去修为的仇敌,但灰婉柔摇头时簪子上的铃铛发出清脆声响: "这股阴气更古老,像是..." 她的话突然中断,目光锐利地投向车顶。 我们同时感觉到某种无形之物正在上方游走,车内的温度骤降了几度。 当大巴驶入城区时,霓虹灯的光污染掩盖了夜空的星辰。 灰婉柔化作一缕轻烟融入我的影子里,而那道来历不明的视线,似乎也暂时退回了黑暗之中。 但我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陆亮的病房在城西医院顶层,而通往那里的路上,等待我们的恐怕不只是病魔这么简单... 晨光微熹时分,医院灰白的住院大楼前,老荣那辆褪了色的桑塔纳早已在停车位上等候多时。 车窗上凝结的露水显示他至少已等候了半个时辰,烟灰缸里堆满的烟蒂无声诉说着他内心的焦灼。 "陆亮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我拉开车门直切主题,皮质座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老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晦暗,他重重掐灭手中的烟头,青灰色的烟雾在车厢里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院方已经下了最后通牒。"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所有检查指标都正常,可人就是醒不过来。 最邪门的是——"老荣突然压低声音,脖颈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营养液输进去多少就倒流多少,就像...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拒绝他活下去。" 我的指节在车门把手上攥得发白。三周前还生龙活虎的陆亮,如今竟成了医学无法解释的怪谈。 老荣的描述里那些细节令人毛骨悚然——病人能精准说出每个医护人员的隐私,瞳孔在深夜会泛出诡异的青绿色。 监护仪的心电图偶尔会突然变成整齐的直线,就像被什么力量刻意操控。 "你实话告诉我," 老荣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掌心的冷汗黏腻如蛇鳞, "你是不是真像街坊传的那样...继承了老太太那套本事?" 他眼神飘向我随身携带的檀木匣子,那里装着祖传的罗盘与符纸。 "出马弟子讲究的是济世度人。" 我轻轻挣开他的钳制,"但现在最要紧的是见到陆亮本人。" 车窗外,住院部顶层的某扇窗户突然无风自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我和老荣不约而同地抬头,看见窗帘缝隙间似乎有黑影一闪而过。 老荣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陆亮家人说...说要不是你当初执意打开那间老宅的密室..."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 "因果自有定数。" 我摸出三枚乾隆通宝在掌心摩挲,铜钱反常地微微发烫, "但现在,我们得抢在子时之前赶到陆家。" 仪表盘上的时钟显示18:43分,夕阳的余晖将我们的影子拉长得近乎扭曲。 就像有什么不可名状之物正悄悄附着其上。 第19章 :医院烧符 "这件事终究与我脱不开干系,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必须亲自走这一趟。" 见我态度坚决,老荣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领着我穿过医院消毒水气味浓重的走廊,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当我们在重症监护室门前停下时, 老荣突然按住我的肩膀,压低声音道:"老兄,你得做好心理准备。陆家人现在情绪激动,待会儿怕是......" 他话未说完,但紧锁的眉头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那扇沉重的病房门。 刺眼的白炽灯下,陆亮如同一具苍白的雕塑般躺在病床上,输液管的阴影在他青灰的面容上交错。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即使在昏迷中,额头上仍凝结着痛苦的细纹。 门轴转动的声响惊动了守在床边的夫妇。 陆母手中的苹果"咚"地滚落在地,两人如触电般猛地站起。 在认出我的瞬间,他们的眼神从震惊迅速燃成怒火。 "你这个刽子手!" 陆父的怒吼震得监护仪发出警报,他抄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就要砸来,被老荣一个箭步拦住。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陆母尖锐的指甲险些划破我的脸颊,老荣不得不张开双臂像堵人墙般挡在我们之间。 直到值班护士带着保安冲进来,这场骚动才在严厉的警告声中渐渐平息。 我整了整被扯皱的衣领,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走向病床。 "我理解二老的愤怒," 我的声音在监护仪的滴答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但请给我十分钟。或许......我能带来转机。" 这句话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正要离开的护士们诧异地回头,陆父举到半空的手突然僵住。 病房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我身上。 "转机?" 陆父的冷笑里带着颤抖,"三家医院都下了病危通知,你凭什么......" 我的目光掠过那些闪烁的监护仪器,落在陆亮微微起伏的胸口: "医学解释不了的病症,未必就没有解决之道。" 说着,我从内袋取出一个古旧的檀木匣,匣身暗红的纹路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病房内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我刚说完自己的见解,空气中便凝结着一股微妙的沉默。 陆亮的父母还未来得及开口,一位戴着圆框眼镜的小护士突然从人群中跨出一步,她胸前的工作牌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这位先生,"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我是陆亮的主责护士。 恕我直言,我们医院最顶尖的专家团队都束手无策,您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创造奇迹?"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老荣见状,立即上前打圆场。他搓着布满老茧的双手,语气诚恳: "各位可能不知道,这位老师祖上三代都是名医,他从小在药香中长大。 现在虽然从事教育工作,但医术造诣可不浅。 "说着,他朝我使了个眼色,"既然人都来了,不如让他看看?就当是多一个希望。" 小护士闻言冷笑一声,白大褂的袖口随着她抱臂的动作微微皱起。 "希望?" 她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病人现在的情况经不起任何折腾。你们这是在拿生命开玩笑!" 我没有理会她的质疑,而是径直走向病床前那对憔悴的夫妇。 陆亮的母亲手指紧紧绞着衣角,指节都泛着青白。 "伯父伯母,"我放轻声音,目光在他们之间游移, "我知道你们怪我擅自动了那件东西。 但正因如此,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它的危险性。" 我停顿了一下,让话语的分量沉淀, "那东西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迟早会引爆。现在,请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病房的窗帘被微风掀起一角,阳光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陆父的喉结上下滚动,正要开口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怎么回事?" 一位两鬓微白的中年医生大步走入,白大褂下露出熨烫平整的衬衫领口。 他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我身上。 几位护士立刻围上去,七嘴八舌地解释着情况。 当听到"民间大夫"四个字时,医生严肃的表情松动了几分。 他走近我,身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年轻人,医学是严谨的科学。你确定自己的方法可行吗?" 我望向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陆亮,监护仪的曲线在他头顶跳动。 "医生,"我深吸一口气," 我不敢说百分百把握,但我愿意用毕生所学一试。" 医生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突然笑了: "好!医学本就不该有门户之见。" 他转身对护士们说:"准备一间诊疗室,给这位...小大夫行个方便。"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格外郑重。 诊室内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中年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镜片后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闪烁着医者仁心的光芒。 我不禁肃然起敬——这才是真正的白衣天使,用毕生所学守护着生命健康的最后防线。 "小同志,怎么还不开始?"医生温和的询问打断了我的思绪。 还未等我回答,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年轻护士便嗤笑一声: "怕是之前把话说得太满,现在下不来台了吧?" 她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轻敲着病历本,眼神里满是轻蔑。 我没有理会这些闲言碎语,从容地从内袋取出三张泛黄的符纸。 符纸上朱砂绘制的符文在灯光下若隐若现,透着一股古老的神秘感。 随着火折子"嚓"的一声轻响,青烟袅袅升起。 "这、这是在做什么?" 医生眉头紧锁,白大褂下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周围的小护士们更是交头接耳,有人甚至悄悄摸出了手机。 我全神贯注地将燃烧的符纸在陆亮额前缓缓画着太极图案。 突然,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这位被现代医学判定为植物状态的患者。 竟然像嗅到珍馐美味般仰起头,鼻翼剧烈翕动,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 那副贪婪的模样,宛如沙漠旅人遇见绿洲,又似瘾君子见到至爱之物。 符纸燃尽,灰烬如黑蝶般飘落。 陆亮满足地瘫回病床,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整个病房陷入诡异的寂静,连监护仪的"滴滴"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这...这不可能..."医生扶了扶滑落的眼镜,声音有些发颤, "我们用了所有检测手段,他的大脑活动明明..." 他快步上前检查各项指标,白大褂在转身时划出一道急促的弧线。 面对追问,我只能报以歉意的微笑:"家传秘术,实在不便细说。 "在医生理解的点头后,我委婉地请众人暂时回避。 老医生二话不说就往外走,倒是那几个护士磨磨蹭蹭。 尤其是方才出言不逊的那位,临走时还狠狠剜了我一眼,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清脆的声响。 当房门轻轻合上,病房重归宁静。 窗外,暮色渐浓,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百叶窗,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第20章 :阴阳血童 我快步转身离开了房间,顺手将房门轻轻带上。 环顾四周确认所有人都已离开后,我低声对老荣嘱咐道: "守好门口,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任何人进来。" 老荣会意地点点头,像一尊铁塔般立在门前。 深吸一口气,我闭上双眼,感受着体内流转的仙家真气。 随着真气的运转,我的眉心处渐渐泛起一丝微光。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的世界已截然不同——仙眼开启后,我能看到常人无法察觉的气息流动。 在仙眼的注视下,陆亮周身缠绕着浓稠如墨的血气,这些血气如同活物般蠕动着,不断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些血气中隐约浮现出一张张扭曲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哀嚎。 我深知事态严重,必须立即驱散这些邪气。 将手掌轻轻覆在陆亮额头,我口中念诵起古老的仙家咒语: "玄天无极,太乙真君,敕令诸邪,速速退散......" 随着咒语声越来越急促,房间内的空气开始微微震颤。 就在咒语即将完成之际,病床上的陆亮突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布满血丝,瞳孔中泛着诡异的绿光。 我们四目相对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我的脊背窜了上来。 "呵......" 陆亮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他的动作快得不像人类,关节发出"咔咔"的怪响。 更可怕的是,他的笑声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回音。 陆亮的父母见状就要扑上前去,我眼疾手快地横臂拦住。 "别过去!" 我低喝道。 两位老人满脸惊惶,显然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还没等我解释,陆亮突然用沙哑得不像人声的嗓音开口了: "小崽子......上次有你奶奶护着,还有那几个多管闲事的仙家......" 他的声音时高时低,仿佛有另一个人在喉咙里说话,"这次......看谁还能救你!" 话音未落,陆亮的身体已经腾空而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荣一个箭步上前,铁钳般的大手牢牢扣住陆亮的肩膀,将他重重按回床上。 "给老子老实点!" 老荣怒目圆睁,声音如同闷雷, "再敢乱动,老子现在就废了你!" 陆亮的身形顿时僵住,他转动着诡异的眼珠,上下打量着老荣。 我能感觉到,他正在评估老荣的实力,那双眼睛里闪烁着阴险的算计。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凝滞,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早已料到陆亮会故技重施,在他出手的瞬间,我的右手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他手腕内侧的神门穴。 这一招"擒龙手"是我奶独门秘传,专克邪祟附体之人。 陆亮的面容瞬间扭曲,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疯狂地扭动着手臂,却如同被铁钳夹住一般动弹不得。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体内那股阴冷的气息在经脉中乱窜,却始终无法突破我的封锁。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冷笑着从腰间抽出碎星刃,这把通体泛着幽蓝光芒的法器在床头柜上重重一拍,发出清脆的金属颤音。 "此刃专斩阴魂,你要不要试试?" 陆亮的瞳孔骤然收缩,嚣张的气焰顿时萎靡。 但他仍不死心,咬牙切齿道:"你我素不相识,何必赶尽杀绝?信不信我现在就附你的身,从这十八楼跳下去?" "呵,"我手上猛然加力,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你大可以试试看。"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在房间内炸响,陆亮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不过三息之间,他就彻底败下阵来,声音颤抖着求饶:"放...放手...我认输..." 就在我稍一松懈的刹那,余光瞥见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爬上我的脊背——中计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团浓稠如墨的血气从陆亮七窍中喷涌而出,带着刺鼻的腥臭味直扑我面门。 我本能地一个侧身,同时厉声喝道:"黄玲儿,封门!" 门口黄影一闪,黄玲儿已然现身。 她双手结印,一道金光屏障在门前展开。 血气撞在屏障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被迫折返时竟凶性大发,直取陆亮咽喉而去。 "灰婉柔!" 我话音未落,一道灰影已拦在血气前方。 只见灰婉柔双爪如钩,在空中划出数道银色轨迹,与血气缠斗在一起。 空气中顿时响起令人牙酸的撕裂声,隐约还能听见血气中传来的怨毒嘶吼... 原本就实力不济的厉鬼,在黄玲儿与灰婉柔两位女修的联手夹击下,很快便显露出颓势。 只见它周身缭绕的血色煞气被凌厉的攻势层层击溃,最终显露出真容——一个约莫半米高的诡异婴童。 这鬼物身披猩红肚兜,通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正是传说中的厉鬼阴阳血童! "身为灵体却不思轮回,反倒在此造下杀孽,当真是冥顽不灵!" 黄玲儿柳眉倒竖,纤纤玉指间已凝聚起凛冽的灵力。 就在她准备出手之际,灰婉柔却突然伸手阻拦。 未及询问缘由,那阴阳血童突然发出阵阵刺耳的啼哭。 每一声凄厉的哭嚎都伴随着浓稠的血雾从其体内喷涌而出。 更骇人的是,它的身躯开始发生恐怖的异变—— 骨骼扭曲的"咔咔"声不绝于耳,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原本惨白的肌肤逐渐染上妖异的血红,细密的血绒毛如毒蛇般钻出体表。 那张稚嫩的小脸扭曲变形,猩红的双眸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嘴角更是裂开至耳根,露出森森獠牙。 转瞬间,一个身高逾米、半婴半鬼的可怖怪物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它挥舞着布满血痂的短小手臂,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周身翻涌的血雾将整个房间都染上一层诡异的暗红色。 面对如此骇人的变化,饶是见多识广的黄玲儿与灰婉柔也不禁神色凝重。 我迅速抄起床头柜上的"碎星刃",一个箭步挡在瑟瑟发抖的陆亮身前。 此时陆家父母虽看不见这骇人景象,却被剧烈的打斗声与骤然降低的室温吓得面无人色,不住地追问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那阴阳血童突然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向窗户。 "哗啦"一声脆响,玻璃碎片如雨般四溅,伴随着陆母惊恐的尖叫。 那鬼物已化作一道血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21章 :苏醒 陆亮的身躯仍在病床上微微起伏,但那股阴邪之气已然消散无踪。 我顾不上理会旁人,一个箭步冲到窗前。 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我俯身向下望去,医院后院的草坪上空无一人——那阴阳血童早已不见踪影。 虽然这里是十二层的高楼,但对于这种邪物来说,纵身一跃不过是家常便饭。 "砰"的一声,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以那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医生为首,五六个白大褂鱼贯而入。 当他们看到满地狼藉的玻璃碎片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主治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疑惑:"这位同志,能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我的目光在破碎的窗框和病床之间游移,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总不能直说刚才在和邪祟斗法吧? 就在我绞尽脑汁想借口时,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实习护士又跳了出来。 她先是轻蔑地瞥了眼昏迷的陆亮,然后阴阳怪气地说: "某些人不是自称能治病吗?现在倒好,病人没醒,窗户倒碎了。我看还是叫保安来处理比较妥当。" 我和老荣面面相觑,实在想不通这小姑娘为何对我们如此敌意。 黄玲儿和灰婉柔闻言也转过头来,灰婉柔只是无奈地摇摇头,但黄玲儿的眼中已经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只见黄玲儿悄无声息地飘到小护士身后,朱唇轻启,一缕阴寒的气息顺着护士的后颈钻了进去。 "啊!" 小护士突然惊叫一声,双腿发软就要栽倒。 幸亏旁边的同事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你没事吧?" 我脱口问道。 这话本是问黄玲儿下手轻重,却被众人误解成对护士的关心。 小护士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低着头嗫嚅道: "没...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头晕。" 看着这场乌龙,我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把解释的话咽了回去。 看着我这副茫然无措的模样,黄玲儿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俏皮。 她纤纤玉指轻轻一摆,朱唇轻启:"莫要忧心,那丫头不过是沾染了一丝仙家气息。 凡胎肉体哪堪承受? 这几日顶多头重脚轻,权当是给咱们小公子赔罪的惩戒罢了。 "说罢,她眼尾微挑,露出几分狡黠的笑意。 我微微颔首,目光转向病房另一侧。 陆亮的双亲此刻面色复杂,方才亲眼目睹的异象让他们对我的态度大为改观。 陆父上前一步,声音沙哑却坚定: "这位小先生确实是在救治犬子,只是病情棘手,见效稍慢。 方才情急之下失手损毁了窗户,所有损失我们自当赔偿。" 他顿了顿,喉头滚动,"至于亮儿...或许这就是他的命数。" 这番说辞显然难以服众。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扇支离破碎的窗户连同金属窗框都被震得四分五裂,绝非寻常力道所能为。 但见陆父眼中血丝密布,面容憔悴,众人也都识趣地不再追问。 我默不作声地走向病床,暗中运转小仙眼。 只见陆亮周身萦绕的血煞之气已然消散殆尽,说明那阴阳血童确实已经离体。 然而在他苍白的手腕内侧,赫然印着一枚殷红如血的诡异印记,形状酷似婴儿掌印。 这分明是那邪物留下的标记,预示着它并未真正放手。 我不禁暗自思忖:这家人究竟与那邪祟结下了何等深仇? "二位不必过度悲伤。" 我平静开口,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陆亮已无大碍,我现在就能让他苏醒。" 此言一出,整个病房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 就连一向沉稳的老荣也快步凑近,压低声音道: "老弟,这可不是玩笑的时候!陆亮他..." 话未说完,他的视线突然凝固在病床上,瞳孔骤然收缩。 病房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老张正唾沫横飞地解释着:"植物人?那不就是跟棵大白菜似的,光会喘气不会动嘛!" 他挠着花白的头发,突然语塞,显然连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我无视这番荒谬的言论,缓步走向病床。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陆亮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胸膛几乎看不出起伏。 我轻轻掀开蓝白条纹的被子,多年行医练就的精准手法在此刻展现—— 右手拇指抵住他干裂的下唇,中指如游龙般沿着胸骨下滑,在剑突下方三寸处稳稳停住。 这个被称为"命关"的穴位,在古籍中记载着"通生死,贯阴阳"的神奇功效。 "砰!" 第一记重拳如惊雷炸响,震得输液架微微晃动。 几个实习护士手中的病历夹"哗啦"散落一地,年长的护士长倒吸一口凉气,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陆父手中的保温杯"咣当"坠地,滚烫的茶水在地面蜿蜒成诡异的形状。 主治医师的镜片闪过寒光:"这位先生!病人脑干损伤已达三个月,你这种民间——" "拦住他们!"我厉声喝道。 老荣像座铁塔般横在人群前,白大褂下鼓起的肱二头肌让最激动的家属都刹住了脚步。 第三拳裹挟着破风声落下时,我仿佛看见陆亮印堂处有缕黑气盘旋。 "陆亮!"我的暴喝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三魂归位,七魄还阳!" 刹那间,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 陆亮枯瘦的手指突然痉挛般抽搐,喉结剧烈滚动着喷出粘稠的黑血,那液体竟像有生命般在床单上扭动。 当他布满血丝的眼球对上刺目的顶灯时,整个病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剩下心电监护仪逐渐强劲的"滴滴"声。 病房内,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窗外飘来的桂花香。 陆亮缓缓睁开双眼时,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像一条搁浅的鱼重新回到水中。 他的父母立即扑到床边,母亲颤抖的手指抚过儿子凹陷的脸颊,父亲则死死攥着病床栏杆,指节都泛着青白。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母亲的声音像被雨水打湿的棉絮,轻柔却沉重。 陆亮虚弱地眨着眼,目光在父母脸上来回游移,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幻觉。 角落里,中年医生老张的听诊器从手中滑落,金属碰撞地面的脆响在病房里格外刺耳。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面前,白大褂下摆掀起一阵消毒水味的风。 "这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植物人唤醒率不足3%,你究竟......" 我苦笑着后退半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暗藏的符咒纹路。 那些朱砂绘就的纹路在布料下隐隐发烫,提醒着我方才消耗的精气。 "家学渊源,不足为外人道。" 我刻意压低声音,看着医生额头上沁出的汗珠顺着皱纹滑落。 当医护人员陆续离开时,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小护士在门口驻足回望。 她的眼神让我想起山涧里受惊的幼鹿,既好奇又畏惧。 阳光从她背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摇曳的影子。 "大师,您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陆父突然跪下的膝盖砸在地砖上,沉闷的声响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麻雀。 我连忙扶起他,却触到他掌心里冰凉的冷汗。 "事情还没结束。"我掀开陆亮的病号服,露出手腕上那道诡异的红痕。 那印记像条苏醒的赤链蛇,在苍白的皮肤上缓缓蠕动。 陆母的抽泣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喉咙里挤出的气音。 当我的目光扫过病房角落的阴影时,老荣默契地挪动身形,用他魁梧的身躯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陆父的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终于颓然跌坐在陪护椅上。 "是拆迁......" 他干裂的嘴唇间漏出两个字,像打开了一道尘封的闸门。 窗外忽然刮过一阵邪风,将未关严的窗棂拍得砰砰作响。 第22章 :人劫 在命运的转折点上,陆亮父亲陆成业的人生轨迹曾平淡如水。 作为一名市级文物考古所的普通科员,这份在外人眼中体面稳定的工作,却暗藏着不为人知的职场打压。 在等级森严的体制内,没有背景的陆成业就像一座孤岛。 同事们或明或暗的排挤,领导若有似无的冷落,都让他举步维艰。 每当重要考古项目启动时,他总是被排除在核心团队之外,只能做些整理资料的边缘工作。 那场改变命运的饭局发生在深秋。 酒过三巡后,考古所资深研究员张教授借着酒意,将陆成业拉到角落。 "小陆啊,"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你知道为什么始终得不到重用吗?" 见陆成业欲言又止,张教授压低声音道:"这行当讲究的是真本事。 去年三星堆新发现的祭祀坑,就是老李用''特殊方法''定位的。"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泛着诡异红光的玉坠。 "听说过''赤瞳婴灵''吗?" 张教授的声音带着蛊惑,"这种诞生于阴阳交界处的灵体,双眼能洞穿九幽。 据说民国时期有个盗墓世家,就是靠供奉婴灵之眼找到了慈禧地宫。" 更惊人的是,张教授声称自己就豢养着一只。 只要完成"血月之夜取瞳" 的古老仪式,就能获得透视地脉的能力。 "下周就是月食," 他意味深长地说,"要不要来我工作室开开眼界?" 起初陆成业只当是醉话,但当他查阅馆藏典籍时,竟在明代《异闻录》残卷中发现了相似记载: "赤瞳者,幽冥之眼也,得之可窥黄泉。" 书页间还夹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用朱砂画着诡异的取瞳阵法。 这个意外发现,让陆成业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是继续忍受职场冷暴力,还是踏上这条充满禁忌的捷径? 办公室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代表着他不断挣扎的内心。 陆成业向来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 作为一个在贫民窟长大的孩子,他见过太多尸体意外死亡事件,却从未见过什么超自然的存在。 那天老前辈神神秘秘地提起"赤色婴灵"时,他不过当是个无聊的都市传说,转眼就抛在了脑后。 直到那个春寒料峭的深夜。 加完班的陆成业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回家路上。 初春的夜风还带着刺骨的寒意,路灯在薄雾中晕开昏黄的光晕。 就在拐进巷口的瞬间,他的脚步猛然僵住了—— 前方不到十米处,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悬浮在黑暗中。 那不是普通的红色。 那是一种近乎液态的、粘稠的血色,在夜色中散发着妖异的光芒,仿佛两滴凝固的鲜血。 更诡异的是,那光芒似乎具有实体,在空气中划出清晰的轨迹。 陆成业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那双眼眸中蕴含的恶意几乎化为实质,让他产生了被无数细针扎刺的错觉。 渐渐地,一阵诡异的困意袭来。 陆成业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意识正在下沉,就像跌入一潭粘稠的血池。 在最后的清醒时刻,他狠狠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暂时挣脱了那股诡异的力量。 然而当他回过神来,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不知何时,他已经仰面躺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而那双血眸的主人,此刻正悬浮在他胸口上方不足一尺的位置。 借着那妖异的光芒,陆成业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一个通体赤红的婴儿,皮肤下仿佛流淌着熔岩般的光晕。 它畸形的头颅上布满青黑色的血管,咧开的嘴里布满细密的尖牙。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没有瞳孔的眼睛里,倒映着无数扭曲的人脸。 婴灵发出婴儿般的咯咯笑声,却夹杂着成年男子的嘶吼。 它猛地张开血盆大口,朝陆成业的咽喉扑来。 陆成业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就像被无形的丝线牢牢捆住。 就在尖牙即将刺入皮肤的刹那,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响天际。 春雷的轰鸣中,隐约夹杂着婴灵凄厉的尖啸。 陆成业感到束缚自己的力量突然消失,而那个可怖的身影,已经化作一缕血雾紧紧地盯着… 苍穹之上,闷雷滚动本是寻常景象。 然而此刻,这声雷鸣却如同催命符咒,让那团赤色婴灵浑身剧颤。 它周身血芒忽明忽暗,蜷缩成团的幼小身躯不住发抖。 布满血丝的眼珠死死盯着乌云密布的天际,仿佛那里藏着什么令它魂飞魄散的恐怖存在。 陆成业瘫软在泥泞中,四肢如灌铅般沉重。 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混合着雨水在身下汇成一片冰凉的水洼。 他绝望地望着天空,死亡的阴影笼罩心头。 突然,一道刺目的银蛇划破长空! 闪电如天神之鞭,将夜幕撕开一道狰狞的伤口。 震耳欲聋的雷声紧随其后,震得陆成业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但更令他心惊的是,那赤色婴灵竟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啸,声音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恐惧与暴怒。 第二道闪电接踵而至,这次竟直取婴灵所在! 刺目的白光中,陆成业眼前一片模糊。 待视线恢复时,天地已重归寂静。 不远处,一具焦黑的婴尸冒着缕缕青烟,那双诡异的眼眸却依然泛着幽光。 陆成业惊觉身体恢复了知觉。 他踉跄着爬起,本能地想要逃离这个噩梦之地。 可就在转身的刹那,那双幽眸似有魔力般攫住了他的心神。 一股难以抗拒的渴望在胸中翻涌,驱使他一步步走向那具焦尸。 "改变命运的机会..." 前辈的蛊惑在耳边回响。 陆成业颤抖着伸出手,强忍作呕的冲动,撕开焦黑的皮肉。 当温热的血肉入口时,他恍惚看见无数血色符文在眼前飞舞。 这一刻,恐惧、良知、理智统统化作了贪婪的养料。 他疯狂地吞咽着,任由腥臭的血肉填满口腔。 那双泛着幽光的眼珠近在咫尺,仿佛在对他发出恶魔的低语。 陆成业知道,从今夜起,他再也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当陆成业讲述到这里时,我心中已然笃定——那只赤色婴灵之所以会对他发起致命攻击,绝非偶然。 这背后暗藏着精怪修行界一个鲜为人知的残酷法则: 渡劫者与应劫者之间的宿命对决。 在玄门典籍中记载,世间灵物若想突破桎梏修炼成精,必须经历三重天地考验。 首当其冲的是"天雷淬体"之劫,九霄雷霆直劈灵台; 其次是"地脉焚心"之厄,需承受地火阴煞的煎熬; 而最诡谲莫测的当属"人劫",往往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 据《云笈七签》所述,明代就曾有修炼八百年的白狐,最终却因一个樵夫的偶然出现而道行尽毁。 这只赤色婴灵显然已修炼至关键阶段,它那双泛着血光的眼睛必定看穿了陆成业身上缠绕的劫气。 在精怪的感知里,这个看似普通的书生周身都散发着令它们战栗的"破法之相"。 可惜它错判了形势,贸然出手不仅触动了天道禁制,更引来了传说中的"五雷诛邪"—— 只见当时夜空中突然劈下五道颜色各异的雷霆,将婴灵修炼数百年的道基瞬间击得粉碎。 而陆成业。 在侥幸生还后,他竟听信某个邪修的蛊惑,以为吞食婴灵血肉能获得超凡力量。 殊不知这正应了《黄帝内经》所言"妖物入腹,神魂俱污"。 短短七日,他的身体就产生了骇人变化: 皮肤下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行,抓挠出的血痕里竟渗出诡异的绿色黏液; 味觉完全异化,新鲜宰杀的牲畜血肉会让他产生吸毒般的快感。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夜间的转变。 据他妻子后来向道长哭诉,陆成业会在子时突然睁眼,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整张脸浮现出类似婴灵的青紫色纹路。 有次她假装入睡,竟看见丈夫用指甲在墙上刻满扭曲的符咒,嘴里还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咯咯笑声。 这场人化为魔的悲剧,最终在清虚观长春真人的干预下才得以中止。 老道长从陆成业胃中取出的那团仍在蠕动的血肉组织。 至今仍是玄门典籍里记载的最惊悚的"妖物反噬"案例之一。 第23章 :七万买命钱 在绝望之际,那位仙风道骨的道长给出了希望之光。 他郑重地取出一张泛着紫光的符箓,符纸上流转着神秘的符文。 道长解释道,此乃"紫幽符",是茅山秘传的上乘法器,专克阴阳血童这等至阴邪物。 只需将符箓贴于房门之上,便能构筑一道无形的结界,将邪祟禁锢其中。 然而道长神色凝重地补充道:"此法虽可解燃眉之急,却如同筑堤拦洪。 邪物怨气日积月累,终有一日会冲破封印。" 陆夫人此刻已无暇顾及长远,只要能救丈夫于水火,她愿意承担任何风险。 当陆夫人匆匆赶回家中,迎接她的是丈夫诡异的目光。 那双眼睛里交织着怨恨与恐惧,而这份恐惧显然并非针对她本人。 陆夫人敏锐地意识到,丈夫忌惮的是她包中那道紫幽符。 这个发现让她对道长的嘱咐更加深信不疑。 符箓贴上门框的瞬间,异变陡生。 陆成业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倒地。 待他苏醒时,不仅神智恢复清明,更意外获得了"天眼通"的神奇能力。 这种能力让他能洞穿物质表象,连地底数尺之下的物件都无所遁形。 凭借这项异能,陆成业的事业扶摇直上。 他不仅能精准判断地质构造,更能发现常人难以察觉的古墓资源。 短短数月间,他不仅晋升为项目负责人,更积累了可观的财富。 然而好景不长,诡异的梦境开始侵扰他的夜晚。 在梦中,那扇被封印的房门渗出浓稠的血雾,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腥甜。 更可怕的是,总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仿佛在诉说着什么重要的讯息,却始终无法听清。 白昼经过那扇门前时,刺骨的寒意会突然袭来,让他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这些异象正是紫幽符灵力衰退的征兆,封印之力正在逐渐消散。 可惜沉浸在成功喜悦中的陆成业,尚未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若此时能及时重返道观寻求帮助,或许还能避免一场更大的灾祸...... 老道长临走前特意叮嘱,那张紫幽符必须重新加持封印,否则后患无穷。 可这对糊涂夫妻竟把道长的警告当耳旁风! 直到我无意间推开那扇尘封已久的阁楼木门,符纸上朱砂绘就的咒文瞬间褪色,封印之力土崩瓦解。 当我沉声说出这个残酷事实时,陆成业夫妇的脸色顿时煞白。 妻子攥着真丝旗袍的下摆,丈夫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两人几乎同时抓住我的衣袖: "大师,求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全家!" 就在我沉吟之际,老荣那双精明的三角眼突然亮了起来。 他搓着手指,故作为难地叹气:"陆先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方才驱赶赤煞婴灵已是破例相助,如今令郎既已转醒,这因果..." 他故意拖长的尾音在病房吊灯下格外刺耳。 这对商场老手立刻会意。 陆成业从鳄鱼皮钱包里抽出一张黑卡,指尖微微发颤: "这是三万定金,事成后再奉上四万酬金。"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对二位高人来说钱财都是俗物..." "多少?!" 老荣的手机"当啷"掉在大理石地面上。 我们原想着能讹个三五千已是走运,没想到对方开口就是七位数。 窗外的雨点突然急促起来,在落地窗上敲出凌乱的节奏。 陆成业误将我们的震惊当作不满,急忙解释:"最近公司资金周转..." 话音未落,老荣已经弯腰捡起手机,我分明看见他手背上的青筋在突突跳动。 七万块!足够在城郊买套小院,抵得上普通人两年薪水。 我们交换眼神的刹那,老荣的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 暴雨声中,我在心里默默补全了他没说出口的那句话—— 这哪是买平安?分明是买命钱! 走出医院大门时,我和老荣仍觉得脚步虚浮,仿佛置身于一场荒诞的梦境中。 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却驱散不了心头那股不真实的恍惚感。 老荣突然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龇牙咧嘴。 他揉了揉发红的脸颊,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兄弟,咱们这是要发达了啊!就办成这一单,七万块就到手了!要是以后..." 话未说完,他已经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那笑声里透着掩饰不住的贪婪。 我的心脏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 这笔钱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是改变命运的第一桶金。 但转念想到今晚要面对的凶险,兴奋之情顿时被浇灭了大半。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仔细盘算对策。 陆成业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为了获取婴灵之力,竟做出抽灵食肉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如今那阴阳血童怨气冲天,今晚必是一场恶战。 与其正面硬拼,不如... 灵光一闪,我忽然有了主意。 制作替身! 既能保全陆家三口,又能化解血童怨气,一举两得。 想到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就在我们转过街角时,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从脊背窜上来。 我猛地停住脚步,警觉地环顾四周。 街道上行人如常,商铺照旧营业,一切都再普通不过。 但路过一栋正在修建的大楼时那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老荣浑然不觉,还在絮絮叨叨地规划着未来的"事业"。 直到发现我没跟上,他才疑惑地转身:"你怎么..." 话音未落,他的表情骤然凝固,瞳孔剧烈收缩:"小心上面!" 我本能地抬头,只见一个钢筋正以惊人的速度坠落,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那锋利的钢筋,正对准我的天灵盖... 千钧一发之际,我的脑袋险些就要被开了瓢! 钢筋呼啸而下的瞬间,我的身体仿佛被钉在原地,连最基本的躲避反应都做不出来。 老荣站在几米开外,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无能为力。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刹那,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力从背后袭来,推得我踉跄着向前扑去。 "哐——"钢筋砸落在地面的巨响震得我耳膜生疼,溅起的尘土迷蒙了视线。 我呆若木鸡地望着那根近在咫尺的钢筋,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老荣和周围的人群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现场陷入诡异的寂静。 "哪个王八蛋干的?!"老荣的怒吼打破了沉默。 这个出了名暴脾气的汉子,此刻正用最恶毒的字眼对着楼上破口大骂。 然而诡异的是,任凭他如何叫骂,楼上始终死一般的寂静。 我的大脑逐渐恢复运转,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这绝非意外! 从踏入这片区域开始,那种如影随形的被窥视感。 到现在的"意外事故",一切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就在我转身的瞬间,一个模糊的黑影在丁字路口一闪而逝。 正要追上去时,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一道幽蓝的光芒从我体内迸发而出,在地面上凝聚成形。 还没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蓝光已然化作一位身着湖蓝色布裙的少女。 她约莫十六七岁,清丽的面容上写满焦急。 "待在原地别动!"少女的声音清脆却不容置疑。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化作一道蓝光消失在原地。 就在我惊愕之际,又一道紫色光芒自我体内涌现。 这次出现的是一位紫裙少女,除了裙色不同外,她的容貌、气质竟与蓝裙少女如出一辙...... 第24章 :狐仙 我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她那双灵动的眼眸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芒,发丝间隐约可见一对小巧的狐耳若隐若现。 "你是......"我迟疑地开口,却被她干脆地打断。 "你就是何十三?" 少女微微扬起下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见我木讷地点头,她这才继续说道: "我叫胡瑶瑶,刚才那位是我姐姐胡悦悦。" 说着,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腰间挂着的一枚古铜铃铛, "我们是胡家护法,奉灰先生和柳三河之命前来保护你。" 我心头一震。 胡家? 莫非是传说中的狐仙世家? 更令我惊讶的是,仙家中竟也有双胞胎之说。 正当我思索间,远处传来一阵诡异的呜咽声,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刚才那团黑影......"我望向黑暗深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 胡瑶瑶的眉头微蹙,狐耳警觉地竖起:"那东西来者不善,阴气极重,显然是冲着你来的。" 她突然转身,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我得去帮姐姐,你自己小心。"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夜色中。 我呆立在原地,脑海中闪过无数疑问。 灰先生确实是我体内三十六位护法仙中地位尊崇的一位。 当年奶奶为我启仙时,柳三河曾特意请示过他的意见。 但这对狐仙姐妹,我却毫无印象。 "喂!发什么愣呢?"老荣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回。 他收起方才的暴躁,关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脸色这么难看,撞邪了?" 我深吸一口气:"先离开这里再说。" 目光扫过地上扭曲的钢筋,我又补充道: "这事别声张,不是人干的。" 老荣的笑容僵在脸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你、你是说......" 看到我凝重的表情,他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手中的烟头"啪嗒"掉在地上。 …… 茶香氤氲的午后,我和老荣坐在城南那家百年老茶馆的雕花木窗边。 阳光透过窗棂在茶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压低声音讲述着近日的调查发现。 老荣手中的青瓷茶盏突然一颤,茶水溅在檀木桌面上,他瞪圆了眼睛,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乖乖!要照你这么说,难不成是陆家养的那个阴阳血童在打你主意?" 我摩挲着茶盏上细腻的冰裂纹,沉吟道:"目前线索都指向这个方向。不过..." 我指尖在桌面轻叩三下,"在没拿到确凿证据前,我们得沉住气。" 老荣突然凑近,茶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扑面而来:"听说你身边真有仙家护着?" 他神秘兮兮的样子让柜台后的老掌柜都好奇地往这边张望。 我微微一笑,茶汤里倒映出窗外的流云:"这是段特殊的缘分。小时候那会..." 正说着,老荣突然拍腿:"等等!你今晚要去陆家的事准备妥当了?" 这话让我一个激灵,茶盏重重落在桌上。 赶忙掏出手机时,发现屏幕已经裂了道细纹——想必是上次在医院除祟时摔的。 电话接通瞬间,陆成业沙哑的嗓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背景音里还能听到孩童的啼哭。 但听到我的声音后,他的语调立刻拔高了八度: "大师!您总算来电话了!" 我简明扼要地交代需要准备的物品,特别强调纸人要按真人比例制作,朱砂要选辰州上品。 他连连称是,我甚至能听见他匆忙找纸笔的窸窣声。 刚挂断电话,茶馆的木门突然被阴风吹开。 胡家姐妹飘然而入,窗边的绿萝叶片无风自动。 老荣猛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裹紧了对襟褂子。 我对他轻轻摇头,用唇语说了句"别出声"。 多年搭档的默契让他立即会意,低头假装研究起茶汤里的茶叶梗。 "追丢了?" 我转向双胞胎姐妹,注意到胡瑶瑶的袖口沾着些奇怪的黑色粉末。 胡悦悦气鼓鼓地踢着根本不存在的石子:"那东西比泥鳅还滑溜!不过..." 她突然神秘地压低声音, "我们在城隍庙后墙发现了这个——"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泛着幽光的青铜残片。 我接过青铜残片,指尖立刻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残片上刻着繁复的符文,在阳光下竟诡异地泛着青黑色光泽。 "这是..."我心头一紧,这分明是失传已久的"锁魂符"。 胡瑶瑶的狐耳警惕地抖动:"那东西逃进陆家老宅了。 我们追到门口时,被一道血光挡了回来。" 老荣终于忍不住插嘴:"陆家?不就是今晚要去的..."话没说完就被我瞪得缩了缩脖子。 我摩挲着残片上的纹路,突然发现边缘处有个模糊的印记——是只展翅的乌鸦。 这个发现让我后背沁出冷汗,乌鸦往往带着不详,经常出现在死者身上都出现过这个标记。 茶香氤氲的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正当我们沉浸在残片的思绪中时,店门突然被推开,几个衣着前卫的年轻人鱼贯而入。 他们锐利的目光在店内扫视一圈,最终如锁定猎物般直直落在我们这桌。 为首的男子耳垂上晃着夸张的金属耳钉,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胡瑶瑶轻抿一口茶,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低声道:"来者不善啊。" 我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这群不速之客,注意到他们刻意放轻的脚步和紧绷的肩膀肌肉。 耳钉男径直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开口:"你就是何十三?"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 这个突如其来的指名道姓让我心头一紧。 我下意识瞥了眼身旁的老荣,只见他浓眉微蹙,显然也在思索其中蹊跷。 "正是。"我坦然应道,同时不着痕迹地调整了坐姿,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耳钉男闻言冷笑,伸手就要拽我衣领:"走,咱们找个清净地方聊聊。" 他手腕上的蛇形纹身在动作间若隐若现。 "啪!"老荣的巴掌重重拍开那只不安分的手,震得茶盏里的水面泛起涟漪。 他缓缓起身,一米八五的魁梧肥胖身躯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对方。 "小崽子,"老荣的声音像砂纸般粗粝,"你荣爷爷在这儿坐着,轮得到你撒野?" 耳钉男这才正眼打量老荣,却仍不屑地撇嘴:"我管你是哪根葱!他动了我女神,今天必须给个交代!" 这番说辞让我和老荣交换了个困惑的眼神——我上周分明在老家下里村处理李家委托,这栽赃未免太过拙劣。 老荣突然出手如电,在对方推搡的瞬间反扣住其手腕,一个巧劲就将人拽到跟前。 陶瓷茶具在桌面上轻轻震颤,耳钉男踉跄时带起的风掀动了桌布一角。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清脆的巴掌声骤然炸响—— 第25章 :致命试探 老荣那只布满老茧的蒲扇大手,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掴在耳钉男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之大,竟将对方镶着钻石的耳钉都扇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 耳钉男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重重砸在茶桌上,震得杯盏叮当作响。 与耳钉男同行的几个混混显然没料到我们会先发制人,一时间都愣在原地。 待回过神来,他们面目狰狞地挥舞着拳头冲上前来,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叫嚣着。 我向来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但既然对方已经亮出爪牙,我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一个箭步抄起实木方凳,沉甸甸的分量让我心中稍定。 就在我准备迎战之际,胡家姐妹已如穿花蝴蝶般闪至我两侧。 只见胡瑶瑶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将冲在最前的黄毛踹出三米开外; 胡悦悦则使出一记干脆利落的过肩摔,把另一个纹身男重重摔在地上。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我举着凳子都忘了放下。 剩余的几个混混见状,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地逃出茶馆。 耳钉男正想混在人群中开溜,却被我一把揪住后领。 我将他抵在墙上,盯着他闪烁不定的眼睛沉声问道:"说清楚,你朋友到底是谁?" 耳钉男抖如筛糠,结结巴巴道:"是...是卢慧雯。她说你...你欺负了她..." 话音未落,老荣已经皱着眉头凑了过来。 胡家姐妹也投来探究的目光,那灼灼视线仿佛要在我身上烧出个洞来。 可任凭我如何回忆,脑海中始终找不到关于这个卢慧雯的半点印象。 暮色渐沉,天边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 想到陆家还有要事等着处理,我们只得暂时搁置这件事情。 清晨从医院出来后,考虑到治疗环境等因素,陆成业已为陆亮办理了出院手续。 此刻陆家宅院里灯火通明,隐约能听见焦急的踱步声。 而向来活泼的胡家姐妹,此刻却不见踪影,想必是被街市上的新鲜玩意儿吸引去了。 站在陆家古朴的大门前,我做了个深呼吸。 雕花门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无声地叩问: 今夜,我能否为这个家族驱散笼罩多日的阴霾? 踏入陆家宅院的那一刻,我便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不同寻常的气息。 我蹲下身来,指尖轻轻抚过那三个静静躺在地上的纸人,从描金的衣襟到朱砂勾勒的眉眼,每一处细节都反复查验。 确认无误后,这才向站在一旁的陆家人点头示意。 "请诸位将生辰八字告知于我。" 我取出特制的朱砂笔,在昏黄的灯光下,将每个人的生辰细细誊写在对应的纸人背后。 随后取出一根银针,在陆家人指尖轻轻一刺,殷红的血珠滴落在纸人额间与双眼处,在烛光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开眼"之术绝非儿戏。 纸人一旦得见天光,日久天长便会生出灵智。 它们若贪恋红尘,便会化作吸食人精气的邪祟,民间谓之"纸魅"。 想到此处,我不禁又检查了一遍纸人身上的镇邪符咒。 "备三牲酒礼,焚香祭拜。"我沉声吩咐。 陆家人连忙摆上鸡鱼猪头,点燃三炷清香,对着纸人恭敬叩首。 这三个替身今夜要代他们承受灾厄,这番礼数自是少不得的。 趁着他们祭拜的间隙,我从布袋中取出一包上等糯米粉,沿着客厅对角线缓缓撒下。 细白的粉末在青砖地上划出三道清晰的界限,形成一个隐秘的三角结界。 这糯米粉在阴物眼中犹如铜墙铁壁,既能遮蔽生人气息,又可阻隔邪祟窥探。 "十三这是在布什么阵法?"老荣好奇地凑过来问道。 我正欲解释,却见他突然冲进厨房,拎着把明晃晃的菜刀出来,在空中虚劈几下,豪气干云地说: "要我说啊,这些神神道道的玩意儿还不如真刀真枪来得实在! 要是那鬼东西敢来,看荣爷不把它剁成肉酱!" 看着他这副莽撞模样,我暗自摇头。 对付阴阳血童这等邪物,岂是蛮力可解? 抬头望了眼墙上的老式挂钟,时针已逼近子时。 "时辰将至,请诸位各就各位。" 我压低声音嘱咐道,"记住,无论见到什么异象,听到什么声响,都不可......" "连呼吸都要放轻..." 我在心中默念,指尖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整个客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连老式挂钟的滴答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陆成业夫妇蜷缩在东南角的阴影里,妻子死死攥着丈夫的衣袖,布料在她指间皱成惨白的漩涡。 对面墙角,老荣那把豁了口的菜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而他本人此刻正机械地吞咽着口水,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异常清晰。 当时针与分针在子夜重合的刹那,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撕裂了凝重的空气。 那扇漆皮剥落的房门如同被无形之手推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划开一道幽暗缝隙。 我瞳孔骤缩——在门缝后浓稠的黑暗里,两点猩红正如同浸血的琥珀般缓缓浮动。 那绝非人类的眼神,更像是某种蛰伏千年的凶兽在打量误入领地的猎物。 伴随着木框爆裂的巨响,门板重重砸在墙上。 阴风卷着腐朽气息扑面而来,那个曾在医院现形的怪物踏着诡异的韵律现身。 它佝偻的身躯像被强行拉长的蜡像,皮肤下蜿蜒的血丝如同活物般蠕动。 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左眼猩红如凝血,右眼幽绿似磷火,视线所及之处连空气都仿佛凝结成冰。 老荣的菜刀"当啷"坠地,金属撞击声在死寂中激起一圈无形的涟漪。 血童以关节反向扭曲的姿势蹲踞在纸人前,突然伸出分叉的紫黑色舌头舔过纸面。 我注意到它指尖延伸出的骨刺在距纸人咽喉寸许处悬停,那些骨刺上密布着细小的倒钩,在月光下泛着蓝汪汪的毒光。 当它第三次绕圈时,纸人脸上用朱砂绘制的五官突然渗出细密血珠—— 这正是我事先布置的障眼法,用鸡血混合朱砂制造的"活人假象"。 就在我以为计策得逞时,血童脖颈突然呈180度扭转,腐烂的眼睑"啪"地掀开,露出第二对竖瞳! 那对新增的眼睛如同扫描仪般扫过房间每个角落,最后定格在我们藏身的方位。 我袖中的铜钱剑顿时变得滚烫,剑穗上的五帝钱无风自动——这是法器感应到杀气的征兆。 陆亮妻子压抑的抽气声在耳边炸开,我暗道不好,急忙掐诀稳住剑身翻涌的灵力... 第26章 :纸胎生血 我缓缓将手中的物品取出,指尖微微发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脑海中突然响起胡悦悦那清冷而镇定的声音: "且慢!这极可能是个试探。它此刻未必能确定我们的存在。" 胡悦悦的提醒如同一盆冷水浇下,让我瞬间清醒。 确实,以阴阳血童那嗜血成性的作风,若真发现了我们,恐怕早就暴起发难,将我们撕成碎片了! 见我按兵不动,身后的同伴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目光仍死死锁定在那诡异的身影上。 只见那阴阳血童在客厅中缓缓踱步,猩红的双眼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它突然停下脚步,阴鸷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三个纸人身上,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说时迟那时快,它猛地抬起枯瘦如柴的手臂,五指成爪,狠狠刺向代表陆成业的纸人胸口。 "嗤啦"一声,纸人的胸膛顿时凹陷出一个可怖的大洞。 这力道若是落在真人身上,只怕当场就要穿胸而过! 但这还没完,阴阳血童竟俯下身去,露出森森白牙,对着纸人疯狂撕咬。 纸屑纷飞间,那纸人转眼就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它又转向陆成业妻子的纸人,同样毫不留情地将其毁坏。 就在它狞笑着转向陆亮的纸人时,异变突生! 那个看似普通的纸人竟如活物般"嗖"地直挺挺坐起,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瞪着阴阳血童。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纸人怎么会自己动起来? 饶是我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禁心头一紧。 而身后的陆亮更是面如死灰,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都泛出了青白色。 阴阳血童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动作明显一滞。 那纸人却趁机灵活地转动头颅,在屋内飞快地转起圈来。 纸质的身体发出"沙沙"的声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诡异...... 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我们的认知! 谁能想到,这个看似寻常的纸扎人偶,竟在午夜时分诡异地从地面直起身躯,在昏暗的屋内机械地转起圈来! 这超乎常理的一幕,莫说亲眼所见,光是想象就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更骇人的还在后头。 那纸人在完成几圈诡异的"舞蹈"后,突然以极其僵硬的姿态抬起手臂,直指躲在角落的陆亮。 它那用血液朱砂点出的眼睛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向阴阳血童告密:看啊,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糟了!"胡悦悦急促的声音在我脑海中炸响,"这纸人刚开灵智就起了异心,它这是要出卖陆亮,不愿继续当替身了!" 我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万万没想到,这纸人刚获得灵性就如此贪恋阳世,竟想借刀杀人以求自保。 就在我飞速思索对策之际,阴阳血童已然暴起发难! 它狞笑着扑向纸人,森白的牙齿狠狠咬住纸人手臂,伴随着"嗤啦"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整条纸臂竟被生生扯断! 更令人惊骇的是,那断臂处并非想象中的竹篾和纸屑,而是汩汩涌出殷红的鲜血! 浓稠的血浆顺着纸人的躯干流淌,在地面汇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这分明是活人才有的血气! 这个违背常理的发现让我浑身发冷。 "纸胎生血,大凶之兆..."胡悦悦的八字胡剧烈颤抖着。 尝到血腥味的阴阳血童愈发癫狂,它发出刺耳的尖笑,又一把扯下纸人另一条手臂。 纸人腹腔竟发出类似人类痛楚的"嗬嗬"声 那条断臂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的抛物线,不偏不倚正落在陆亮脚边! 五根纸指还保持着抓握的痉挛状态。 陆亮惊恐地瞪大双眼,喉结剧烈滚动着就要发出尖叫。 千钧一发之际,老荣布满老茧的大手及时捂住他的嘴。 可粗重的喘息声还是暴露了他们的位置——阴阳血童猛然转头,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锁定声源,周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杀意! 它缓缓直起佝偻的身躯,腐烂的指尖滴落着纸人的鲜血,一步、一步向陆亮藏身之处逼近......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阴阳血童每踏出一步,都仿佛踩在我们的心尖上。 陆亮和老荣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太阳穴处血管突突跳动的声音。 铜钱剑的剑柄已被我掌心的汗水浸透,那五帝钱冰冷的金属触感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慰藉。 我调整着呼吸节奏,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着那个可怖的身影。 不远处,老荣手中的菜刀在微光中泛着寒芒,他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爆发出致命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故打破了僵局。 那个被撕去双臂的纸人竟诡异地直立起来,单薄的身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门口。 阴阳血童的动作明显一滞,脖颈猛然扭转180度,脊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腐烂的面容上浮现出扭曲的兴奋表情,舍弃近在咫尺的猎物扑向新目标。 接下来的场景令人毛骨悚然。 纸人奔跑时发出"沙沙"的摩擦声,而阴阳血童的追击更像是一场残忍的猫鼠游戏。 当那双利爪贯穿纸人胸膛时,朱砂绘制的五官因痛苦扭曲成诡异笑脸。 更骇人的是伤口涌出的并非墨汁,而是冒着热气的猩红血瀑! 更诡异的是,这些血液在接触地面前就化作了缕缕黑烟。 突然"哗啦"一声裂帛响! 那个被洞穿胸口的纸人竟用残破的竹骨撑起身子,染血的宣纸身躯像蠕虫般蠕动向门外。 阴阳血童的暴怒达到了顶点。 "嘶——"纸人胸口瞬间再次被利爪洞穿。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纸人的身躯像破布般被一分为二。 残片飘落的瞬间,整个空间突然陷入死寂。 "轰!" 阴阳血童仰头发出的嘶吼震得窗棂嗡嗡作响,它最后扫视的冰冷目光,让躲在阴影中的我们如坠冰窖。 当那个可怖的身影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诡异的爆裂声。 我们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最终还是我率先迈步。 每走一步,地板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而当我推开那扇斑驳的木门时,扑面而来的景象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当那座供奉着幽眸的神秘神龛轰然倒塌时,我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这意味着那个纠缠陆家多日的阴邪之物确实已经离去了! 看到我笃定的神情,陆家三人紧绷的面容终于舒展开来,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 特别是陆成业,眉宇间的阴郁一扫而空,爽快地兑现了承诺的四万元酬金。 接过厚实的信封时,我和老荣相视一笑,难掩内心的激动。 回到我们那间略显简陋的出租屋,老荣执意推辞分账:"这次全靠你出力,我就是个跑腿的。请我吃顿好的就行。" 但我深知,若不是他牵线搭桥,我根本接不到这单生意。 于是不由分说地将四万现金塞进他手里,自己则留下之前的三万订金。 经过一番推让,老荣终是拗不过我的坚持,收下了这份心意。 卸下重担的我们彻底放松了警惕,竟将次日清远大学的考试忘得一干二净。 等阳光透过窗帘将我们唤醒后,时针早已划过十点。 我们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连脸都顾不上洗,一路狂奔冲向校园。 当我们气喘吁吁地溜进教室时,教授已经开始监考多时。 所幸没人注意到我们的迟到,我们悄悄在后排找了空位坐下。 一个半小时的考试转瞬即逝,当周围的同学开始收拾试卷,我正惬意地伸着懒腰—— 突然! 一阵刺骨的寒意如毒蛇般窜上脊背! 经历过诸多灵异事件的我立刻警觉起来,这种熟悉的危机感绝不会错! 我猛地抬头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就在这时,一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突然闯入我的视线——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同学不知何时站在了我面前,正用探究的目光直直地注视着我..... 第27章 :诡异校花 不知为何,当我的视线与那位女同学交汇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竟从脊背悄然爬升,直透心扉。 那不是恐惧,却又远比恐惧更复杂——仿佛灵魂深处某根隐秘的弦被轻轻拨动,震出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战栗。 要知道,我曾直面过深山古庙中嘶吼的怨灵,也曾在子夜独行于百鬼夜行的村道,却从未有过如此失神的瞬间。 可此刻,仅仅一个对视,我竟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缚,连呼吸都变得滞重。 她站在那里,身姿清瘦,眉眼如画,可那双眸子却深得像无星的夜空。 见我神色微变,她眼底忽地掠过一丝笑意,那不是善意的笑,而是一种近乎玩味的审视,仿佛猎手终于看见猎物踏入陷阱。 紧接着,她眸光一凝,刹那间,空气仿佛被抽空,一股浩瀚如山岳般的威压轰然降临! 我双腿一沉,几乎跪地!身体像是被压在了深海之底,每一寸骨骼都在呻吟,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胸腔。 我强撑着抬眼偷瞄身旁的老荣——他依旧懒散地靠在椅背上。 嘴里还叼着根牙签,神情自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这股压力,竟只针对我一人! 就在我几乎要窒息之际,周身骤然亮起数道流光。 胡悦悦带着胡瑶瑶与黄玲儿凭空浮现,三位仙家身影交错,灵光缭绕,宛如三道守护神祇降临。 她们一现身,那股压迫感顿时如潮水退去,虽仍有余威残存,但已不至于让我动弹不得。 我大口喘息,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衣领。 短短数息,我竟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 而那位女子——卢慧雯,却只是静静站着,唇角微扬,目光如刀,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破碎的艺术品。 她笑了。 那一笑,确实美得惊人。 乌发轻扬,眼波流转,唇红如染,仿佛春日初绽的桃花,足以让人心神荡漾。 可我却只觉得那笑容背后藏着深渊,温柔之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冷酷。 “你就是何十三?”她轻声开口,声音如清泉击石,悦耳得近乎虚幻。 我点头,没有言语,目光如铁,死死锁住她的一举一动。 直觉告诉我,眼前之人绝非寻常——她不是鬼,不是妖,甚至不像人。 她的存在本身,就像是一道被封印多年的禁忌。 她似乎对我的戒备感到有趣,笑意更深:“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话音未落,老荣猛地来了精神,一拍桌案,霍然起身:“美女,你叫啥名字?” 她连眼皮都没抬,只是缓缓吐出三个字,字字如钉,敲进空气:“卢——慧——雯。” 老荣脸色骤变,瞳孔猛缩,像是听见了什么禁忌之名。 他“噌”地站起,椅子轰然倒地,指着她怒喝:“你就是卢慧雯?那个在校园网上悬赏通缉我们的人?!” 空气瞬间凝固。 卢慧雯却依旧从容,指尖轻轻拂过发梢,语气淡漠如风:“那是他们自作主张。” 她顿了顿,目光再度落在我身上,笑意微敛, “而我……只是来确认一件事。” 她没说是什么事,可那眼神,却像穿透了我所有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她不是来找麻烦的。 她是来“看”我的,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 我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她那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我不过是想看看你究竟有何能耐。" 她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溪水,清冷却又带着几分玩味。 令我惊讶的是,从始至终,卢慧雯的目光都只锁定在我一人身上,对站在我身旁的老荣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 她微微扬起的下巴和轻蔑的嘴角,无不彰显着对老荣的漠视。 "我们素不相识,你到底想怎样?"我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开口问道。 卢慧雯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她优雅地抬起手,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轻声道:"现在不认识没关系,很快你就会记住我的。"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离去,只留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幽香。 我和老荣面面相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一头雾水。 就在我们还没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出数米远的卢慧雯突然停下脚步。 她缓缓转身,锐利的目光在我周身逡巡,仿佛能穿透表象看到更深层的东西。 "别紧张,"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我暂时还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说完这句话,她真的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街角。 我的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原地。 她最后那句话让我心头一震——"你们"? 是指我和老荣,还是指那些常人看不见的仙家存在? 难道她真的拥有通灵之眼? 这个神秘女子的出现,让我心中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 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语都像是一把双刃剑,既充满诱惑又暗藏危险。 "喂,回神了!"老荣的大手重重拍在我肩上,打断了我的思绪。 "人都走远了还看?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他促狭地挤了挤眼睛。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老伙计的想象力永远这么丰富,明明情况如此诡异,在他眼里却变成了浪漫邂逅。 转头看向胡悦悦她们,我发现她们同样神情凝重地注视着卢慧雯离去的方向。 三位仙家脸上都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感。 过了良久,黄玲儿才压低声音道: "那个女人的气场很特别,她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让我们都感到不适。 "她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我怀疑她随身携带着某种强大的法器,或者..." "你是说她被附身了?"我紧张地追问。 黄玲儿轻轻摇头,秀眉微蹙:"事情可能更复杂。 总之,在弄清楚她的底细前,你最好保持距离。"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总觉得她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气息..." 我郑重地点点头,心中警铃大作。 本以为只要提高警惕就能规避风险,但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个突然出现的卢慧雯,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必将激起层层涟漪。 我原以为只要刻意避开卢慧雯就能相安无事,谁知这场猫鼠游戏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 她就像个无处不在的影子,从绿茵场到图书馆,从食堂到教学楼,只要我出现的地方… 不出三分钟就能在某个角落捕捉到她阴郁的目光。 更令人不安的是,她从不主动搭话,只是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死死盯着我,仿佛在审视一件即将到手的猎物。 这种诡异的关注很快在校园里发酵出离谱的传言。 有同学信誓旦旦地说看见我们在小树林幽会,还有人打趣说"冰山校花终于动了凡心"。 可只有我知道,她眼神里闪烁的根本不是少女的悸动。 而是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近乎捕食者的危险信号。 就像深夜独行的旅人突然发现身后跟着一头狼,那种如芒在背的恐惧让我的神经时刻紧绷。 黄玲儿她们的反应更印证了我的不安。 这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仙家居然严肃地建议我暂时离校避风头,说话时眼神飘忽不定,仿佛在惧怕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 这让我愈发确信,卢慧雯身上绝对藏着什么超出常理的可怕真相。 "躲?能躲到哪去?" 我苦笑着把情况告诉老荣时,这个东北汉子当场把宿舍铁床拍得震天响。 "兄弟你把心放肚子里!"他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肱二头肌," 就那细胳膊细腿的丫头片子,敢动你一根汗毛试试?除非她先踩着我的......" 命运的讽刺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就在老荣立下豪言壮语的当晚,怪事发生了。 记得那是个格外闷热的夏夜,我们照例熬夜打游戏到凌晨。 睡梦中突然袭来的寒意让我打了个哆嗦,仿佛有人把宿舍变成了冷冻库。 我迷迷糊糊去扯被子,却抓了个空。 当我不情愿地撑开眼皮时,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一 个没有实体的黑影正沿着墙壁蠕动,就像滴在宣纸上的墨渍般,缓缓向我们的床铺蔓延。 最恐怖的是,借着月光可以清晰看见,宿舍门分明还反锁着...... 第28章 :纸魅夜袭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如同擂鼓般在胸腔内剧烈震颤。 我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床板上,连最细微的颤动都不敢发出。 只能透过半阖的眼睑,注视着那个诡异的纸人。 这纸人呈现出女子的形态,却比寻常女子更为瘦削。 她的身躯单薄得令人心惊,全身是用最脆弱的宣纸折叠而成,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病态的黄色光泽。 那张用粗糙黄纸剪出的面孔上,五官却出奇地精致——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犹如两轮悬于夜空的寒月。 空洞的瞳孔中似有暗流涌动,蕴含着说不尽的怨毒与恨意。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张猩红的嘴唇,那抹血色鲜艳得近乎妖异。 似乎刚刚啜饮过活人的鲜血,此刻正微微翕动。 她的发丝是由无数根黑色丝线编织而成,杂乱无章地垂落在纸质的肩膀上。 每当她移动时,这些发丝就会诡异地飘动,宛如具有独立生命的黑色小蛇。 那件素白的长裙更是古怪,纸质的裙摆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利爪撕扯过。 随着她的飘移发出细碎的"沙沙"声,这声音不像是布料摩擦,倒像是某种动物的低吟。 纸人沿着斑驳的墙面前行,先是停驻在老荣的床前。 我清楚地看到她的纸制头颅以不可能的角度扭转,对着熟睡的老荣"端详"了许久。 但很快,她似乎对这个目标失去了兴趣,转而向我飘来。 我原以为她会继续贴着墙壁移动,却见她突然在原地诡异地扭动起来,就像一条蜕皮的蛇。 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她竟然完全脱离了墙面,如同一片被风吹起的落叶,缓缓向我飘来。 那一刻,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虽然理智告诉我应该去拿蚀魂刃,但恐惧已经让我的四肢完全僵直。 纸人飘到我的床前,那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接着,她缓缓抬起纸制的手臂,那动作既僵硬又流畅,充满了违和感。 我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抄起叠放在床角的棉被,用尽全力朝纸人掷去。 然而,棉被却像穿过空气一般,直接从纸人身上穿了过去。 更可怕的是,当我大声呼喊老荣时,平日里最警觉的他竟然毫无反应,此时陷入了诡异的沉睡。 情急之下,我抓起床头柜上的台灯,使出全身力气砸向纸人。 但结果同样令人绝望——台灯穿过纸人的身体,而我因为用力过猛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就在我摔落的瞬间,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后背传来。 我感觉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破了我的皮肤,火辣辣的疼痛让我几乎昏厥。 但求生的本能让我强忍剧痛,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既然普通物件伤不了它,那就用铜钱剑! 我挣扎着向床头柜爬去,手指刚触碰到柜门把手,突然,一双冰冷刺骨的手死死扣住了我的肩膀。 那触感不像是纸,倒像是......浸透了怨气的寒冰。 刹那间,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袭来,我的身体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失控地飞了出去。 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我的后背重重地撞上了实木衣柜,整个衣柜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剧烈的撞击让我眼前一阵发黑,胸腔里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搅动。 喉头泛起一股腥甜,我强忍着没有吐出来,但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让我几乎窒息。 额头上瞬间沁出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滚落。 "操!" 我咬着牙咒骂出声,颤抖着撑起身体。 就在我勉强坐起的瞬间,立即朝着虚空怒吼: "你们几个再不出来,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话音未落,四道璀璨的光芒从我体内迸发而出。 光芒中,黄玲儿英姿飒爽的身影最先显现,紧接着是胡家姐妹花容月貌的倩影,最后是灰婉柔温婉如玉的身姿。 她们如同守护神般将我护在中央。 那个诡异的纸人见状,竟出人意料地没有立即进攻。 它那双用朱砂点出的眼睛闪烁着阴冷的光芒,死死盯着我们一行人,似乎在评估局势。 "这到底是什么邪物?" 我强忍疼痛,目光如炬地盯着纸人,声音嘶哑地向身后的胡悦悦发问。 胡悦悦秀眉紧蹙,轻轻摇头:"这东西很狡猾,刻意隐藏了所有气息。单从外表判断,很难确定它的来历。" "哼!" 黄玲儿不屑地冷哼一声,纤纤玉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 "想知道它是什么?打碎它的伪装不就清楚了?" 话音未落,她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见黄玲儿率先出手,灰婉柔和胡瑶瑶也立即跟上。 那纸人似乎意识到寡不敌众,身形诡异地扭曲着向后退去。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它的身体竟如墨汁般渗入墙壁,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恶!"胡瑶瑶气得直跺脚,精致的脸蛋上写满不甘,"跑得倒快!" 灰婉柔快步回到我身边,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我的脉搏上。 她眉头微蹙,随即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妙的轨迹。 只见点点荧光在她掌心汇聚,转眼间凝成一枚碧绿色的药丸。 "把这个吃了。" 她将药丸递到我嘴边。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之意瞬间流遍全身,那些火辣辣的痛感顿时减轻了大半。 正当我长舒一口气时,胡瑶瑶突然在窗边惊呼: "十三!你快来看!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疑惑地走过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向窗外。 当看清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我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卢慧雯。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月光下,仰着头与我对视。 夜风吹动她的长发,却吹不散她眼中那令人心悸的执着。 卢慧雯——这个阴魂不散的名字,此刻竟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 她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个房间? 又为何偏偏选在此时现身? 我的思绪飞速运转,方才那个诡异的纸人突然在脑海中闪现。 难道...这一切都是她精心设计的局? 细思极恐,她之前暗中窥视我的一举一动,莫非就是在等待这个时机? 可我与她素不相识,她为何要对我下此毒手? 卢慧雯站在梧桐树下,目光如刀般锐利。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那笑容里藏着说不尽的阴冷。 未等我开口,她已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背影。 我呆立在原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转头看向老荣,这才惊觉他脸上笼罩着一层诡异的黑气,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纹丝不动。 难怪方才那般激烈的打斗声都没能将他惊醒。 胡悦悦默不作声地走上前,纤纤玉手在老荣面前轻轻一拂。 那团黑气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瞬间消散无踪。 "呼——" 老荣猛地倒吸一口气,突然从床上弹坐起来。 他先是警惕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急切地问道: "那东西呢?你没事吧?" 我眉头紧锁:"你刚才不是一直睡着吗?" "放屁!" 老荣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我听得一清二楚!那鬼东西在你床边转悠,我拼命想醒过来,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 他的声音里透着后怕,"肯定是那玩意儿给我下了什么邪术!" 我恍然大悟。 难怪纸人最先在老荣床边停留,原来是在施展某种邪法。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 老荣沉默良久,压低声音问道:"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摇摇头,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关于卢慧雯的事,还是暂时不要告诉老荣为妙。 以他冲动的性格,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连累他卷入这场莫名的危险之中。 可一想到暗处随时可能出现的卢慧雯,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第29章 :自焚 那一夜的纸人事件让我辗转难眠,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般不得安宁。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我的神经仍像绷紧的琴弦,在晨光中微微颤动。 晨雾弥漫的校园小径上,我和老荣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 他的黑眼圈深得能研墨,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路过食堂时,刚出炉的包子香气混着学生们的笑闹声飘来,这熟悉的人间烟火突然让我喉头发紧—— 再过两周,学生证就会变成校友卡,这些晨读声、篮球场的哨声,都将成为记忆里的标本。 "你说毕业后..."我刚开口,老荣就打着哈欠截住话头: "别整那些伤春悲秋的,想想咱们那四万八怎么钱生钱才是正经。" 他眼睛突然亮得像探照灯, "陆老板那单生意启发我了!现在年轻人压力大,咱们开个玄学工作室,专治各种疑难怪症..." 他越说越亢奋,手舞足蹈的样子活像发现金矿的淘金客。 就在他比划到"月入百万不是梦"时,我们拐到了实验楼转角。 刹那间,我后颈的汗毛集体起立,某种原始的危机感如电流般窜过脊椎。 我猛地拽住老荣的背包带,力道大得差点把他勒闭气。 "你发什么——" 他的抱怨被刺耳的尖叫劈成两半。 十米开外,一个穿白大褂的男生突然化作人形火炬。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带着妖异的蓝绿色火舌,像无数条毒蛇缠绕着他舞蹈。 焦糊味混着诡异的甜腥气灌进鼻腔,火中传来"噼啪"的爆裂声——那是皮下脂肪在高温下炸开的声音。 我们眼睁睁看着火焰蚕食他的过程: 先是头发卷曲成灰烬,接着眼球在高温中爆裂,最后整张脸像融化的蜡像般塌陷。 一块燃烧的衣料碎片随风飘来,老荣条件反射用手去挡,火星在他袖口烫出焦黑的虫洞。 当消防栓的水柱终于浇灭这场诡火时,地上只剩下一具焦炭状的残骸,保持着双手前伸的求救姿态。 我盯着那具蜷缩的黑色轮廓,突然注意到他的左手腕上。 有个没被完全烧毁的纸环正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就像昨夜那个纸人手腕上的朱砂印记。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从未想过,有生之年竟会亲眼见证如此骇人的场景——那具焦碳般的躯体。 简直就像被烧碎的瓷娃娃,每一处断裂的骨茬都在诉说这惨烈的程度。 现场瞬间陷入混乱。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人群像受惊的鱼群般四散奔逃,却又在安全距离外聚拢成圈。 我注意到有人颤抖着举起手机,闪光灯在暮色中接连闪烁; 还有人捂着嘴低声交谈,眼神里混杂着恐惧与病态的好奇。 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中,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那具本该毫无生气的焦黑躯体,突然抽搐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新一轮的骚动。 "天啊!他还活着!" 有人歇斯底里地喊着,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不可能..."我喃喃自语满脸的不可置信。 那具躯体的后背已经完全碳化,皮肤像焦脆的树皮般龟裂,怎么可能还有生命迹象? 但下一秒,更不可思议的画面出现了——那个"尸体"竟以诡异的姿态缓缓站起,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死寂瞬间笼罩全场。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只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个违背常理的场景。 当那双仅存的、布满血丝的眼球锁定我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窜上来。 它移动的方式堪称噩梦——每迈出一步,焦黑的皮肤就簌簌掉落碎屑,扭曲的肢体像提线木偶般不协调地摆动。 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恶臭,混合着新鲜血液的铁锈味。 老荣本能地要上前保护,我及时拽住他的衣袖。 余光瞥见黄仙黄玲儿已经绷紧身体,右手悄悄按在腰间的武器上。 我们默契地达成共识:与其贸然行动,不如静观其变。 当那个"人"最终停在我面前时,它突然张开皲裂的嘴唇。 伴随着内脏碎块,一大股暗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在夕阳下划出一道妖异的弧线。 鲜血从他扭曲的嘴角缓缓渗出,在惨白的皮肤上蜿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暗红色痕迹。 然而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只是用沙砾摩擦般嘶哑的声音对我低语: "快了...下一个就是你..." 那阴森的笑声还未完全溢出喉咙,变故骤生——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一根焦黑的断骨突然刺穿他干枯的手臂。 他的身体剧烈抽搐,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未尽的威胁永远凝固在了扭曲的面容上。 我如坠冰窟,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这不是意外! 他临死前的警告像毒蛇般缠绕上我的心脏。 就在这毛骨悚然的时刻,人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发生什么事了?都散开!" 老师们带着保安匆忙赶来。 濒死之人脸上突然浮现出诡异的微笑,下一秒,他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般轰然倒地。 "咔嚓"的颈骨断裂声清晰可闻,那颗头颅以不正常的角度撞击地面,空洞的眼睛正对着我的方向。 当校医确认他已无生命体征时,我仍僵立在原地。 那句"下一个就是你"在脑海中不断回响,每个音节都像重锤敲打着我的神经。 "十三..." 黄玲儿突然拽住我的衣袖,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风里, "天台...有人!" 我猛地抬头望向二十层高的实验楼顶端。 在正午刺目的阳光下,只能隐约看见楼顶栏杆的轮廓。 "玲姐,借我你的''灵视''。"我低声道。 黄玲儿的身影如水雾般融入我的身体,当再次睁眼时,视野骤然拉近—— 就像突然装上高倍望远镜,连天台水泥地上的裂纹都清晰可见。 而那个凭栏而立的身影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随风飘扬的长发,熟悉的校服轮廓...竟然是失踪三天的卢慧雯! 她怎么会出现在命案现场? 难道刚才那个诡异的死者...与她有关? 透过黄玲儿的特殊能力,我正暗中观察着卢慧雯的一举一动。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窥视,突然停下脚步,缓缓转身与我四目相对。 阳光下,她嘴角勾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那笑容虽美但任然包含着诡异。 片刻后,她优雅地转身离去,黑色长发在清风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我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又是这个神秘莫测的女孩! 她就像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每次校园里发生离奇事件时,总能捕捉到她鬼魅般的身影。 这次的自焚事件,难道又是她在暗中操控? "喂,发什么呆呢?" 老荣用力拍了下我的肩膀,压低声音道, "咱们现在这样子太扎眼了,先撤为妙!" 经他提醒,我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正成为全场的焦点。 不仅衣服上沾满腥臭的血迹,更因为死者临终前那句令人毛骨悚然的遗言。 周围同学投来的目光中混杂着恐惧、好奇和猜疑,让我如芒在背。 警方很快封锁了现场。 在例行询问后,他们草草得出了"学业压力导致的自杀"结论。 但我和老荣心知肚明,这绝非一起简单的自杀案。 一个正常人怎会选择如此惨烈的自焚方式? 更何况死者临终前那番话明显暗藏玄机。 再加上卢慧雯的诡异出现,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 "有了!" 老荣突然猛拍大腿,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咱们学校的监控系统!" 我心头一震,对啊!遍布校园的摄像头说不定记录下了关键证据。 但转念一想,作为普通学生,我们哪有权限调取监控? 关键时刻,老荣展现出他惊人的社交能力。 通过层层关系,我们终于获得进入保安室的机会。 值班保安在反复确认我们的学生身份后,勉强同意让我们查看案发时段的监控录像。 屏幕上,时间一分一秒地倒退。 画面中,遇害同学正独自走在实验楼旁的林荫小道上。 突然,毫无征兆地,他的身体被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吞噬。 更诡异的是,那火焰仿佛有生命般缠绕着他,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 就在这骇人的一幕发生时,监控角落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卢慧雯静静地伫立在实验楼中。 嘴角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眼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就像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表演。 我和老荣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监控画面证实了我们最坏的猜想。 这起离奇的自焚事件背后,果然隐藏着超乎想象的灵异力量。 而卢慧雯,这个神秘的女孩,很可能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第30章 :校花卢慧雯 暮色渐沉,我与老荣并肩走在回宿舍的林荫小道上。 秋风卷着落叶在我们脚边打转,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的思绪却完全被那个神秘莫测的女孩占据——卢慧雯。 她那双看似清澈的眼眸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为何她总是如影随形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甚至屡次置我于险境? 正思索间,老荣突然停下脚步。 我猝不及防,鼻尖直接撞上他结实的后背。 "哎哟!" 我揉着鼻子正要抱怨,却见他神秘兮兮地转过头,压低声音道:"你那神秘红颜又来了!" "胡说八道什么..." 我下意识反驳,却在抬眼的瞬间如遭雷击。 前方十步开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正静静伫立在路灯下。 昏黄的灯光为她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卢慧雯今天的装扮格外清新脱俗。 淡蓝色雪纺衬衫的领口处系着精致的蝴蝶结,外搭的白色针织开衫随风轻扬。 浅色牛仔裤勾勒出她完美的腿部线条,脚上的小白鞋更添几分青春活力。 “这一看,就是腿玩年系列…” 她随意拨弄着垂落的发丝,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让路过的男生们纷纷侧目。 "好久不见。" 她朱唇轻启,声音如清泉般悦耳。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直直望向我,眼底似有星辰闪烁。 老荣在一旁夸张地挤眉弄眼,但我分明注意到他的右手已经悄悄握成了拳头。 ——我们都清楚,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女孩,很可能是个危险的玫瑰。 我深吸一口气,示意老荣退后。 随着距离的缩短,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这香气本该令人放松,此刻却让我后背发凉。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 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石板路上交织成一幅重叠的图案。 “嘿儿…嘿儿…” 卢慧雯忽然轻笑出声,这笑声本该甜美动人,却让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向前迈了一步。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我注意到她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 眼前这一幕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在旁人看来,此时的卢慧雯完全褪去了往日的校花清冷气质,宛如情窦初开的少女般娇羞动人。 她那双秋水般的眼眸中流转着盈盈波光,粉颊微红,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甜蜜笑意。 那专注的目光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将我牢牢锁定,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见她始终笑而不语,我强压下心中的悸动,沉声质问道: "你究竟意欲何为?从昨晚的纸人作祟到今晨的自焚命案,这一连串诡异事件都是你在暗中操控吧?" 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为何偏偏选中我?是要与我斗仙比试,还是另有所图?" 卢慧雯依旧保持着诡异的微笑,却在这时有了动作。 她优雅地将双手背在身后,莲步轻移间裙裾翩跹,踏着小碎步向我款款走来。 明明是最寻常的走路姿态,却莫名带着摄人心魄的韵律感。 这看似柔美的动作却让我如临大敌,一股无形的威压如潮水般涌来。 我的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变得急促起来。 随着她步步逼近,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飘来的淡淡幽香——那是混合着檀香与栀子花的独特气息。 就在我全神戒备之际,她突然伸出纤纤玉手,在我猝不及防间环上了我的脖颈。 温软的娇躯顺势贴了上来,那胸前触感简直令人心旌摇曳。 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发丝间散发的幽香萦绕鼻尖,这一刻我竟恍惚怀中抱着的是清远大学第一校花卢慧雯。 加上那带球撞人的一幕让我恍惚了一会… 但理智很快将我拉回现实。 我死死咬住舌尖,用疼痛驱散脑海中那些荒唐的念头。 这具看似魅力柔软的躯体下,隐藏的究竟是何方妖物? 就在我暗自警惕时,却发现自己已然面红耳赤。 鼻子痒痒的,带点血腥味… 心跳如擂鼓般剧烈——这该死的生理反应,身体变成弓型,硬是完全不受控制! 我弓着腰的滑稽模样再次逗笑了怀中的卢慧雯。 她突然脑袋靠近,发丝间飘来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温热的吐息像羽毛般扫过我的耳廓。 那一刻,我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擂鼓般的心跳声。 "可要好好活着哦~" 她在我耳边轻语,尾音带着蜜糖般的甜腻。 这温柔得近乎缠绵的语调,却让我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就像毒蛇吐信时那分叉的舌尖轻触皮肤。 我的身体顿时凝固成雕塑。 周围三三两两的同学开始驻足,他们看到的画面确实容易引起误会: 校园女神正亲昵地贴着我的耳畔私语。 人群中爆发出窸窸窣窣的议论,我甚至听见有人愤愤地折断铅笔的声音。 在他们眼中,这分明是校花在向不起眼的我表白,却没人注意到卢慧雯眼底闪过的寒光。 银铃般的笑声中,她翩然转身,裙摆划出优美的弧线。 背影在灯光中拉出一道修长的剪影。 我站在原地,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她方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这话里究竟藏着什么玄机? 莫非她暂时还不想取我性命,是觉得这场猫鼠游戏还不够尽兴? 老荣不知何时已蹭到我身旁,用胳膊肘捅了捅我,促狭地笑道: "怎么?被校花这么一撩拨,魂儿都飞了?" 他促狭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揶揄。 我摇摇头没有作答,只是沉默地跟上老荣的脚步。 灯光洒在宿舍的林荫道上,却照不进我此刻纷乱的思绪。 今早这场自焚风波过后,我已然成为全校瞩目的焦点。 如今再加上卢慧雯这番推波助澜,我就像被推上舞台中央的演员,聚光灯下无所遁形。 原来成名竟是如此猝不及防,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人措手不及。 翌日清晨,我整理好心情与老荣结伴前往教学楼。 一路上,无论经过图书馆还是食堂,总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探究目光。 窃窃私语声中,"卢慧雯"三个字如同魔咒般不断在耳畔回响。 老荣倒是泰然自若,他重重拍着我的肩膀,声音洪亮得仿佛故意要让周围人都听见: "要我说啊,你就是想太多!古人云,既来之则安之。 管她卢慧雯是被什么附身还是吃错药,既然她主动送上门来,你不如将计就计! 等将她泡到......哎,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加快脚步逃离老荣的大嗓门,却逃不开周遭愈发炽热的目光。 当我们踏入阶梯教室的瞬间,原本嘈杂的教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一样聚焦在我们身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片刻之后,窃窃私语又如潮水般涌来。 和校园里如出一辙,我敏锐地捕捉到那些交头接耳中反复出现的名字——卢慧雯。 面对四周肆无忌惮的打量,我选择沉默以对。 但老荣可不是任人围观的主儿,他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教室,与那些好奇的目光正面交锋。 在他的逼视下,多数人都讪讪地移开了视线。 然而总有那么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刺头,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挑衅般地迎上老荣的目光。 要知道,老荣可是在陆家老宅提着菜刀就敢追砍阴阳血童的狠角色,这几个毛头小子在他眼里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只见他猛地一掌拍在课桌上,震得粉笔灰簌簌落下,声如洪钟地喝道: "看什么看?没见过靓仔啊!" 第31章 :又死一人 教室里火药味正浓,老荣的一声怒吼如同导火索,瞬间点燃了那几个人的怒火。 只见他们"啪"地拍案而起,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男生更是抄起身边的折叠椅,金属椅腿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老荣见状冷笑一声,双手插兜径直朝他们走去。 他微微扬起的下巴和轻蔑的眼神,分明是在说:"有本事就动手试试"。 我暗自摇头,却也不得不跟上——老荣这暴脾气,要是真打起来,对方人多势众肯定吃亏。 令人意外的是,当我们逼近时,那几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家伙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 举着椅子的男生手臂微微发抖,椅子悬在半空进退两难,活像一尊滑稽的雕塑。其他人也都僵在原地,眼神闪烁不定。 "都给我住手!" 一道威严的喝止声突然从走廊传来。 我们齐刷刷回头,只见教导主任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口,而他身后赫然跟着三名身着制服的警察! 阳光从他们身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整个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为首的警官径直走到我们面前,亮出证件: "两位同学,今早学校发生一起命案,需要你们配合调查。"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般在教室里炸开。 我和老荣同时瞪大眼睛。 命案? 协助调查? 我们交换着困惑的眼神,却只从对方脸上看到同样的茫然。 教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同学们的眼神瞬间从好奇变成了惊恐,有几个女生甚至下意识地抱紧了书包。 最讽刺的是,方才那几个要动手的家伙此刻退得比谁都快。 那个举椅子的男生更是手忙脚乱地把椅子塞回桌下,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我苦笑着摇头,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上次的自焚事件不是已经结案了吗?为什么偏偏找上我们? 带着满腹疑问,我们跟着警察穿过走廊。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却怎么也甩不开身后那些探究的目光。 警察局。 审讯室的白炽灯晃得人眼睛发疼。 我摩挲着冰凉的金属桌面,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困惑: "警官,能告诉我学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这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对面那位年约四十的警官放下手中的钢笔,犀利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 他制服胸前的警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031487。 也许是因为我还穿着校服,他的语气比想象中缓和:"死者是你们学校的保安,叫王强。" "王强?" 这个名字像块石头突然砸进平静的湖面。 我皱起眉头,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快速拼接——那个总是戴着鸭舌帽、笑起来眼角有深深皱纹的保安? "您说的是...强子?" "没错,同事们都这么叫他。"警官微微颔首,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这个确认让我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昨天下午,为了调取监控录像,我和老荣还在值班室跟他有说有笑。 他当时还递给我们一人一瓶冰镇可乐,瓶身上的水珠到现在都仿佛能感受到凉意。 怎么会...? "你认识他?" 警官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个八度,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下意识地摇头,又立刻点头。 这个矛盾的反应显然引起了对方的警觉。 警官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翻开笔记本,钢笔尖悬在纸面上方: "年轻人,这是一起命案。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昨天我们确实找过他,是为了...查看监控录像。" 说到关键处,我的语速不自觉地放慢。 警官的笔尖在纸上快速滑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记录完毕后,他忽然抬头:"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初步判断是自杀。" "自杀?" 这个词像一记闷棍。 我眼前闪过上周那个在操场上自焚的同学,火焰中扭曲的身影至今仍在噩梦里出现。 现在又是自杀?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可是...为什么找我们?" 警官合上笔记本,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例行调查而已。毕竟..." 他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最近你们学校发生的案件,都有些...不同寻常。" 警方调取的监控录像清晰地记录下了关键时间节点——昨天下午3点17分,你们确实前往保安室与王强有过接触。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段影像反而成为了我们的不在场证明。 监控显示,在你们离开后的6小时内,王强的行为举止完全正常,直到晚上9点30分才独自返回值班室。 而根据法医的初步判断,他的死亡时间是在深夜11点至凌晨1点之间。 这个时间段你们宿舍的电子门禁记录显示,你们始终没有外出。 听完警方的说明,我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在例行公事地做完笔录后,我们获准离开派出所。 回到校园后,我和老荣直奔案发现场。 然而校方显然已经进行了彻底的清理工作——保安室的地板被擦得锃亮。 窗户大开通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所有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都被抹除得一干二净。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我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倒在床上。 而老荣则像着了魔似的抱着他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屏幕的蓝光映照在他专注的脸上。 "快过来看!"老荣突然压低声音喊道,语气中透着难掩的兴奋。 我强打精神凑过去,只见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照片——画面中的场景血腥得。 让人反胃,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个以诡异姿势倒卧在血泊中的身影,分明就是王强! "这...这是从哪弄来的?"我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有些发抖。 老荣得意地推了推眼镜:"学校论坛的匿名板块。 我就知道这种劲爆消息肯定有人会爆出来。" 他滑动鼠标,将照片放大到全屏。 随着画面逐渐清晰,更多骇人的细节映入眼帘:这显然是在学校保安室的东北角拍摄的。 王强的尸体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姿态蜷缩在墙角,身边散落着几个空酒瓶和碎裂的玻璃片。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手腕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以及脖子上那道紫黑色的勒痕——那根用作凶器的麻绳还紧紧缠绕在他的颈部。 更诡异的是,尽管他的大半张脸都被血迹和呕吐物覆盖。 但那只半睁着的右眼却仿佛具有生命般,直勾勾地"注视"着镜头,目光中蕴含的怨毒之意让人不寒而栗。 第32章 :夜半惊魂 监控画面中,王强的尸体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悬挂在窗框上。 他的面部因窒息而扭曲发紫,舌头肿胀外吐,脖颈处深深勒入的绳索在皮肤上留下一道紫黑色的淤痕。 地面上散落着空药瓶和一把沾血的美工刀,刀锋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尽管现场触目惊心,但所有证据都指向一个结论——自杀。 老荣叼着半截香烟,眯起眼睛盯着屏幕: "你说这小子怎么突然想不开?该不会是被咱俩昨天那通吓唬给整抑郁了吧?" 烟灰随着他说话的动作簌簌落下,在键盘缝隙间积了一层灰白。 "不对劲。" 我摩挲着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 "昨天找他时他还能嬉皮笑脸地打马虎眼,这种老油条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老荣已经不耐烦地点击关闭按钮,显示器瞬间陷入黑暗。 "等等!" 我猛地按住他的手腕,冰凉的金属表带硌得生疼, "把照片调出来!就最后那个镜头!" 当画面重新亮起时,我的目光死死钉在王强脚边的地板上。 老荣凑近屏幕,鼻尖几乎要贴上液晶面板: "到底看啥呢?这不就是普通的自杀..." 他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 在泛着青灰的水泥地上,王强的影子正以完全违背物理定律的姿态扭曲着。 本该垂直下垂的躯体投影,此刻却像被无形之手撕扯般张牙舞爪。 更骇人的是,影子的头部延伸出尖锐的犄角轮廓,脊椎部位突起一排锯齿状的骨刺,活脱脱是头来自地狱的恶兽。 "卧槽!"老荣倒退两步撞翻转椅,后腰磕在桌沿也顾不上疼,"这他妈是...是..." "替死鬼。"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 "民间说法里,被恶灵索命的人,影子会先一步显形。" 监控画面突然闪烁起来,王强的影子在电流杂音中诡异地扭动,仿佛要冲破二维平面的束缚。 老荣胡乱在胸前画着十字,又觉得不对改成合十:"明天就去大悲寺! 不,现在就去! 管他什么宿舍纪律..." 他的手机从颤抖的指间滑落,钢化膜在瓷砖上炸开蛛网状的裂痕。 但我盯着影子颈部那道异常的凸起——那里分明缠绕着另一双手的轮廓。 回想昨夜,卢慧雯离开时的那抹冷笑。 当时她在我耳边,留下的那句话... "老荣," 我慢慢转过僵硬的脖颈, "你还记得卢慧雯最后说的那句话吗?" 我皱着眉头,内心充满疑虑。 老荣却斩钉截铁地反驳道:"我倒觉得未必如此。 虽然卢慧雯的举动确实处处针对你,但说不定只是青春期女孩吸引心仪对象的小把戏罢了。 再说了,她一个普通女学生,怎么可能懂得那些阴邪之术?" 我无奈地摇头,将卢慧雯近期的种种诡异行径,包括她暗中跟踪、莫名出现在案发现场等细节,简明扼要地向老荣道来。 随着我的讲述,老荣的表情从最初的漫不经心逐渐变得凝重,最后竟张大嘴巴,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天呐!" 老荣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卢慧雯居然这么邪门!那她盯上你,该不会是想......"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目前还不清楚她的真实意图。"我压低声音,"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提高警惕。" 老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匆匆出门接电话,留下我独自面对电脑屏幕。 我仔细端详着那些可疑的照片,试图从中找出更多蛛丝马迹。 如果王强的死真的与卢慧雯有关,那她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仅仅因为我曾找王强调取过监控录像? 正当我陷入沉思时,老荣兴冲冲地推门而入。 "今晚有个聚会!" 他眉飞色舞地说,"听说会有不少漂亮妹子!" 看着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夜幕降临,老荣哼着小曲拿着一盒小雨伞离开了宿舍。 窗外渐渐下起雨来,起初只是零星雨点,很快便演变成倾盆大雨。 雨滴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青草混合的清新气息。 我躺在床上,听着雨声沙沙作响,不知不觉沉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诡异的声响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起初我以为是风雨拍打窗户的声音,但那刺耳的"咯吱"声分明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反复刮擦玻璃。 这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听得我浑身汗毛倒竖! 我猛地从床上弹起,警觉地望向窗户。 虽然宿舍位于三楼,但在这狂风暴雨的深夜,谁会攀爬到这个高度? 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在路灯的映照下折射出诡异的光影。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我分明感觉到窗外有个模糊的黑影,正缓缓向窗户逼近...... 刹那间,窗玻璃上浮现出一团朦胧的雾气,如同冬日里呵出的白霜。 雾气渐渐凝聚成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那张脸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前逼近。 直到整张面孔完全贴在冰冷的玻璃上——五官的细节突然变得清晰可辨,就像显微镜下骤然对焦的标本。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张脸——是王强! 他保持着照片里最后的模样: 头颅左侧有明显的凹陷,暗红色的血迹从太阳穴蜿蜒而下,在惨白的脸上勾勒出狰狞的图案。 雨水疯狂拍打着窗户,却怎么也冲刷不掉那些凝固的血痕。 更可怕的是,他看见我了。 王强的嘴角以违反人体工学的角度向耳根裂开,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紧接着,他的面部开始诡异地蠕动,像一团被揉捏的面团,拼命往窗缝里钻。 老旧的窗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木质的窗棂在无形的压力下扭曲变形。 我的双腿像灌了铅,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整扇窗户突然爆裂! 飞溅的玻璃碎片中,王强的头颅像过度充气的气球般炸开。 黏稠的脑浆混合着血液呈放射状喷溅在我的身上—— "啊!" 我触电般从床上弹起,冷汗浸透了睡衣。 窗外暴雨依旧,被风吹斜的雨丝穿过纱窗,冰凉地拍打在我惊魂未定的脸上。 原来只是个噩梦...我颤抖着抹了把脸,却摸到某种可疑的黏腻感。 趿拉着拖鞋走向窗户时,我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宿舍楼下的空地上,一个黑影正纹丝不动地站在暴雨中。 凌晨三点的校园,谁会在这个时候... 当我眯起眼睛试图辨认时,那个身影突然仰起头。 闪电划破夜空的刹那,我清楚地看到——王强惨白如纸的脸正对着我的窗口。 雨水顺着他青灰色的皮肤流淌,而他的嘴角,正挂着与梦中如出一辙的诡异微笑。 我这一生做过无数光怪陆离的梦,但此刻,我无比确信这不是梦境。 楼下的王强真实得令人毛骨悚然——那个本应躺在太平间的人,此刻就站在我窗前。 月光惨白地照在他青灰色的脸上,那双曾经炯炯有神的眼睛如今空洞得像个无底深渊。 我清楚地记得,白天那场诡异自杀是如何将他的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形状,也记得家属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可现在,他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缓缓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这不可能..."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窗台,指甲几乎要嵌入木质的窗框。 王强突然转身,拖着僵硬的步伐向宿舍楼后的树林走去。 那动作不似活人,更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 我迅速抓起挂在门后的旧皮衣,从抽屉里摸出珍藏的破煞符和铜钱剑。 这些法器是奶奶临行前留给我的,没想到在学校真有用上的一天。 夜风刺骨,我追到楼下时,空荡荡的校园里只剩下几片枯叶在风中打转。 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猫叫,更添几分诡异。 "冷静...必须冷静..."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默念清心咒。 当心跳渐趋平稳时,我在意识深处轻声呼唤: "玲儿?" "哟,这不是我们的小天师吗?" 脑海中响起一个慵懒的女声, "大半夜扰人清梦,该不会是又做噩梦了吧?" 黄玲儿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却让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出事了," 我在意识中快速说道, "王强的鬼魂出现了。我需要你的灵眸。"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黄玲儿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有意思...放开你的心神。" 刹那间,一股清凉的力量涌入双眼。 当我再次睁眼时,世界变得截然不同——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灰雾。 地面上残留着发光的脚印,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景物都笼罩在一层诡异的幽绿色光芒中。 "集中精神,"黄玲儿指导道,"想着你要找的人。" 我在心中默念王强的名字,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始扭曲、重组。 那些灰雾凝聚成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通向远处那片漆黑的树林。 而就在树林边缘,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机械地向我招手... 第33章 :斗法 一道诡异的能量波动在空气中骤然闪现,转瞬即逝。 我凝神望去,只见前方蜿蜒的巷道深处,隐约有股奇异的能量在暗流涌动。 感受到这股不同寻常的波动,我心头一紧。 迅速收敛灵眸的探查之力,加快脚步追踪而去。 约莫一刻钟后,我终于抵达能量波动的源头。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等待我的并非预想中的王强,而是卢慧雯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容。 见到她的瞬间,我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种种线索在脑海中快速串联,我冷声质问道: "果然是你暗中操控这一切,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卢慧雯并未立即作答。 她先是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眉心微蹙,随后才漫不经心地转向我: "我有义务向你解释吗?既然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那就告辞了。" 话音未落,她已作势欲走。 "且慢!"我厉声喝止。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耀眼的黄芒从我体内迸发而出,黄瑶瑶的身影骤然显现。 卢慧雯缓缓转身,目光在我和黄瑶瑶之间游移,语气平静得令人心惊:"怎么?要动手?" 她果然能看见仙家! 未等我回应,黄瑶瑶已化作一道凌厉的黄色闪电直袭而去。 然而卢慧雯只是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便将攻势轻易化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胡悦悦也闪现在我身侧。 姐妹二人瞬间化作黄橙交织的光影,如同两条灵动的狐狸,再次朝卢慧雯发起猛攻。 面对这凌厉的攻势,卢慧雯依旧从容不迫。 她优雅地抬起纤纤玉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霎时间,漫天雨滴诡异地凝固在半空,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时间静止的奇异状态。 只见她指尖轻弹一滴悬停的雨珠,时空瞬间恢复如常。 但黄氏姐妹却如同遭受重击,身形暴退。 幸好黄玲儿与灰婉柔及时现身,才将她们稳稳接住。 卢慧雯环视着我身旁的诸位仙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仙家斗法 "啧啧,竟能引来如此多的仙家护佑,不愧是我我看中之人!" 平日里最爱嬉笑打闹的胡悦悦此刻却神色肃穆,那双灵动的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只见她身形一晃,竟在瞬息间幻化出十余道分身,将卢慧雯团团围住。 这些分身姿态各异,或持剑、或掐诀,却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如同布下天罗地网。 "破!" 随着一声清喝,十余道身影同时发动攻势。 刹那间,凌厉的劲气如惊涛拍岸,将方圆数丈内的雨幕尽数震碎。 细密的水珠化作万千银针,带着破空之声四射而出。 "小心!" 灰婉柔纤指轻扬,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道玄妙轨迹。 那些激射而来的水珠仿佛撞上无形屏障,纷纷坠落。 她衣袂飘飘,宛如画中仙子,将我与危险隔绝开来。 待尘埃落定,只见卢慧雯如木偶般僵立原地。 而胡悦悦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空气中只余淡淡檀香。 "悦儿她......"我话音未落。 灰婉柔已掐诀念咒,指尖流转着莹莹青光: "莫慌,悦儿已施展夺魂秘术,只要能将那邪祟逼出......"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卢慧雯头顶三尺处,竟凭空凝结出一朵晶莹剔透的九瓣水莲。 莲瓣流转间,隐约可见道家符箓隐现其中。 灰婉柔玉手轻推,那水莲便如泰山压顶般缓缓降下。 "轰——" 就在水莲即将触及卢慧雯天灵之际,她突然抬手相抗。 五指如钩,竟生生将那蕴含道家真力的水莲捏得粉碎! 漫天水珠尚未落地,她又猛然抓向自己心口,硬生生将一道红影扯出体外。 "砰!" 胡悦悦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弯曲的弧线...... 刹那间,胡瑶瑶身形如电,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接住了摇摇欲坠的胡悦悦。 她纤细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她姐姐护在怀中,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 我呆立当场,喉头不自觉地滚动。 四位仙家联手竟也奈何不得卢慧雯! 她周身萦绕的那股诡异气息,连空气都在为之震颤。 那究竟是何等可怖的存在? 卢慧雯朱唇微扬,眼波流转间又重复起那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警告: "你可要好好活着哦!" 话音未落,她已翩然转身,裙摆在空中划出妖异的弧度,宛如一朵带刺的曼陀罗渐行渐远。 这矛盾的言行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若真存善意,为何屡屡相逼? 若怀恶意,又何必再三警示? "那是...天象级的修为。" 叶紫嫣的声音突然响起,她凝视着卢慧雯消失的方向,指尖不自觉地轻颤, "能呼风唤雨、驱雷掣电的存在,已超脱了引路仙的范畴。 除非请动掌堂大仙,否则..." 她顿了顿,面色凝重如霜,"纵使三十六位引路仙齐聚,恐怕也难伤其分毫。" 这番话如惊雷炸响。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关键疑点——记忆中明明有三十六位仙家护持,为何如今只剩胡悦悦她们四位? 其余仙家身在何处? 黄玲儿闻言轻叹,发间珠钗随之晃动: "仙契未全,诸仙难至。这便是灰先生、柳三河迟迟未现的缘由。" 见我困惑,她指尖凝出一缕金光,在空中勾勒出古老符纹, "仙契乃统御仙家之信物,通常需由得道先祖执掌。但你命格特殊..." 她忽然凑近,吐气如兰:"若得仙契认主,不仅三十六位引路仙任你差遣,更能唤醒沉睡的掌堂仙。届时..." 她眼中金芒暴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过等闲!" 这番话如醍醐灌顶。 我凝视着空中未散的符纹,似乎看见万千仙家于云间列阵。 心潮澎湃间,一股难以抑制的悸动在胸中翻涌。 此刻已有四位仙家与我相伴,举手投足间皆是仙气缭绕,令人叹为观止。 若能将众仙齐聚一堂,那等仙家盛景,怕是连想象都显得苍白无力! 回到宿舍后,我简单整理了下略显凌乱的房间。 窗外月色如水,为室内镀上一层银辉。 躺在床榻上,连日来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很快便将我卷入梦乡深处。 恍惚间,一阵若有似无的呼唤声穿透梦境而来。 起初那声音似远山晨雾,飘渺难辨,又似隔着重峦叠嶂,只余些许回响在耳畔萦绕。 我努力想要听清,却如同雾里看花,始终不得要领。 渐渐地,那声音由远及近,由模糊转为清晰,仿佛有人拨开重重迷雾向我走来。 当那呼唤终于穿透梦境屏障时,我猛然惊觉——那分明是在唤我的名字! "何十三......何十三!" 这声音沧桑古朴,却蕴含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我的神识不由自主地随之起伏,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着,嘴唇微动,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在!” 就在这声应答脱口而出的瞬间,耳畔骤然炸响一声雷霆般的喝令:"好小子,速到聚仙阁一会!" 这声音裹挟着不容抗拒的威严,震得我神魂俱颤,霎时从睡梦中惊醒。 第34章 :聚仙阁? "聚仙阁?" 这三个字眼如惊雷般在我脑海中炸开,令我浑身一震。 我茫然四顾,却对这个传说中的仙家圣地毫无头绪。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自九天之上倾泻而下,宛如天河倒悬,直刺我的双目。 那光芒之盛,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灼穿。 我痛苦地捂住双眼,却挡不住那穿透指缝的炽烈光芒。 "小童儿,开启汝之慧眼,洞观三千世界!" 一声威严的喝令如黄钟大吕般在虚空中炸响。 声浪裹挟着浩瀚灵力,震得我耳鼓嗡嗡作响。 更诡异的是,我分明感受到阵阵罡风呼啸着灌入耳道,要将我的听觉彻底重塑。 还未等我适应这剧变,那神秘声音再度响起: "开启汝之灵耳,聆听九天仙籁!" 话音未落,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千万道灵力如银针般刺入经脉,在骨髓深处游走冲撞。 这痛楚远非常人所能承受,我的意识在崩溃边缘摇摇欲坠,眼前已开始浮现出朦胧的幻象... 在我陷入幻象之中时,那道神秘的声音依旧在耳畔回响: "淬炼汝之仙体,令阴阳二气周流不息,万般邪祟皆不能近!" 这声音仿佛穿越了亘古时空,带着无上道韵在紫府中震荡。 话音落下,先前如万蚁噬骨般的剧痛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然而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前所未有的虚脱感,仿佛全身经脉中的灵力都被抽空。 我的四肢百骸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异常艰难。 我大口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尚未完全修复的丹田。 待气息稍稳,我缓缓撑开沉重的眼帘,模糊的视线中隐约可见一缕缕金色的道韵在周身流转。 待完全看清的刹那,我惊觉自己竟置身于一座恢弘的穹顶阁楼之中。 脚下是流转着星辉的琉璃地面,头顶是浩瀚无垠的璀璨星河,无数星云如轻纱般在虚空中缓缓流动。 这梦幻般的景象让我不禁屏住呼吸,恍惚间以为自己仍在梦境中徘徊。 "小道童,许久未见呐!" 一个浑厚如钟的声音突然在身后炸响,惊得我浑身一颤。 转身之际,只见一位身高九尺的虬髯大汉巍然矗立,他身披玄色战甲,腰间悬着一柄古朴的青铜剑,浓密的须发间隐约可见几缕银丝。 那双炯炯有神的虎目中,仿佛蕴含着千年岁月的沧桑。 "三叔!" 我脱口而出,认出了这位正是三十六位引路仙之首的柳三河。 他爽朗一笑,侧身让开时,我才注意到其后还立着一位灰袍老者。 老者身形清癯,手持一面绣着北斗七星图案的镶青大旗,右手托着一枚通体莹润的蟠龙玉印。 "摇引仙旗,请定仙印!印落旗舞,众仙就位!" 老者声若洪钟,手中大旗迎风招展,玉印顿时绽放出七彩霞光。 霎时间,漫天星辰纷纷化作人形,或驾祥云,或骑异兽,整齐列阵于阁楼四周。 他们身着各色仙袍,手持不同法器,齐声唱和:"三十六位引路仙,恭候差遣!" 灰袍老者满意颔首,转向我时目光如炬:"今日以三河之名,为你请得这方定仙印,授你引仙旗。 从此刻起,你便是真正的出马弟子。"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道:"切记持心如镜,明辨是非。 这也是你奶奶特意嘱咐的。" 我郑重其事地点头应允,心中已然明了这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必是黄玲儿她们常提起的"灰先生"。 环顾这座神秘的阁楼,我不禁问道:"敢问老仙,此处是何方仙境?" 灰先生拂袖一笑,袖间似有流云涌动:"此乃聚仙阁,亦是你的紫府灵台。 往后若遇劫难,只需在此摇动仙旗,自有众仙家为你化解危厄。" 他抬手一指,阁楼四壁顿时浮现出无数玄奥的符文,闪烁着淡淡的金光, "这些是护法真言,会随着你的修为精进而逐渐显现。" 灰先生广袖一挥,众仙家化作流光散去后,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小道童,如今你已开慧眼、通灵耳、铸仙体,三宝俱全。 自此可为人消灾解难,甚至游走于阴阳两界。但切记——" 他忽然压低声音,指尖在我眉心轻点,一道清凉之气直透天灵, "你乃西海金童转世,本该七岁夭折,是你奶奶逆天改命将你留在人间。 这般纯净的先天灵气,在邪修眼中便是千年难遇的至宝。" 见我神色凝重,灰先生从袖中取出一方青铜罗盘递来: "日后行事,可借仙家之力。只需知晓对方生辰八字,在此处焚香请神,自有人为你推演天机。" 罗盘上二十八宿的纹路突然泛起微光,隐约可见各路仙家虚影在其中流转。 说到卢慧雯之事时,灰先生袖中的龟甲突然自行震动。 他掐指一算,眉头骤然紧锁:"那姑娘身上的东西...竟能遮蔽天机。" 他取出一串五帝钱排卦,铜钱却全部立而不倒, "此事蹊跷,你且暂避锋芒。待我请动灰家太爷彻查根源。" 晨光透窗时,我猛然睁眼,枕边还残留着檀香气息。 正出神间,房门"砰"地被撞开——老荣满面红光地闯进来,衣领上还沾着夜露。 "告别五菇娘了?" 我揶揄道,却突然福至心灵。 抓起狼毫笔在黄纸上龙飞凤舞写下老荣的八字,笔尖划过纸面时竟带起细碎金光。 老荣瞪大眼睛凑近:"你小子神神叨叨..." 话音未落,我已掐诀入定。 神识中聚仙阁玉柱巍峨,漫天星斗化作无数双窥探命运的眼睛。 我将染着朱砂的纸笺往空中一抛,高声道: "恭请值日老仙,显此子昨夜因果!" 就在话音落下的刹那,东方苍龙七宿大亮,一片龙鳞飘落。 划破天际。 最终在我面前凝聚成一道朦胧的人形光影。 那身影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银辉,对我微微颔首道:"且待我去探查一番。" 还未等我回应,仙家的身影便如晨雾般消散无踪。 霎时间,我的意识仿佛穿越时空,眼前清晰地浮现出老荣昨晚的种种行径。 好个老荣! 竟在城郊那家破旧的如家快捷酒店里,与一位童颜那啥的姑娘演绎了一出人类进化史。 从此告别了五菇娘… 待幻象散去,我向仙家道过谢,缓缓睁开双眼。 只见老荣正叼着烟,一脸促狭地打量着我:"装神弄鬼的,想知道什么直说啊,荣爷我..." "那姑娘确实标致,"我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地说, "不过下次记得选个像样点的酒店,省那几个钱多寒碜。" 老荣闻言如遭雷击,烟头都惊得掉在了地上。 他瞪圆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该不会真学会算命了吧?" 我刚要回答,突然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 脑海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张惨白浮肿的面孔——青紫色的嘴唇微微张合,浑浊的眼珠里翻涌着滔天怨气。 这恐怖的画面让我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老荣关切地凑过来。 我强压下心悸,沉声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老荣先是一愣,随即摇头如拨浪鼓:"昨晚除了...那个,真没干别的。" 想起仙家方才展示的画面确实无异样,我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那张充满怨毒的脸,分明是冲着老荣来的... 就在此时,宿舍楼下突然传来嘈杂的喧哗声。 我们循声望去,只见十几个身着素衣的人正抬着一口黑漆棺材往校园里闯,保安们拦都拦不住。 这骇人的场面立即惊动了校领导,他们火速赶来询问缘由。 原来... 第35章 :执念 令人震惊的是,带头闹事的竟是已故保安王强的家属。 王强蹊跷地死在保安室的事件尚未查明,家属与校方的协商也仍在进行中。 然而就在昨晚,一个骇人听闻的变故发生了——王强的骨灰坛被人恶意打翻,骨灰散落一地!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悲痛欲绝的家属们认定: 这是校方为了掩盖真相、毁灭证据而精心策划的! 平心而论,家属们的指控确实有些牵强。 但考虑到王强确实是在校内离奇身亡,加上校方体谅他们痛失亲人的心情,始终保持着克制与忍让,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 然而,当我听到"骨灰坛被打翻"的消息时,顿时如遭雷击,脸色骤变。 这证实了我昨晚亲眼目睹的一切并非幻觉! 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急切搜寻,很快锁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卢慧雯。 她依旧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人。 尽管灰先生再三警告我要远离她,但我还是鼓起勇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离了喧嚣的人群。 我们一路来到校园深处人迹罕至的小树林,这里幽静得只能听见树叶沙沙作响。 令人意外的是,卢慧雯全程出奇地顺从,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 在确认四周无人后,我松开她的手,厉声质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王强的骨灰坛是不是你打翻的?" 卢慧雯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语气轻佻:"这与我何干?" 确实,我拿不出确凿证据证明此事与她有关。 于是我换了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长期附在这个女孩身上? 难道不知道这样会严重损耗她的阳寿吗?" 听到我的质问,她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要不是我,她早就命丧黄泉了! 况且,是她主动请我上身的,又怎么会怪我呢?"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 "倒是你,为什么总是多管闲事?" "主动让你附体?" 卢慧雯突如其来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震得我浑身一颤。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手中的手机差点滑落。 见我满脸惊疑,她竟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纤纤玉指缓缓抚上领口。 随着第一颗纽扣的解开,我的呼吸瞬间凝固。 活了二十多年,何曾见过这般阵仗? 大脑顿时当机,连最基本的反应都忘记了。 "住手!你疯了吗?"我慌忙别过脸去,声音都变了调。 她似乎对我的窘态很满意,眼角眉梢都染上促狭的笑意:"怎么?不是你把我带到这个僻静之处的吗?" 我一时语塞,百口莫辩。 突然,她的笑容如潮水般褪去。 转身时,我分明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既然不信,那就亲眼看看吧。" 我迟疑地抬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如蝶翼般单薄的后背。 但下一秒,我的瞳孔骤然收缩——那白皙的肌肤上竟布满了诡谲的暗纹! 那些纹路仿佛有生命般蠕动着,组成一幅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图腾,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这...这是..."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她不紧不慢地系好衣扣,声音冷得像冰:"这才是真相。 你们看到的那个阳光女孩,不过是她精心编织的假象。" 她顿了顿,眼神飘向远方,"她出生在那个被诅咒的家族,从会走路起就被绑在祭坛上。 那些疯子在她身上试验各种禁术,这些纹身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我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后背沁出冷汗。 "十八岁那年,她终于逃了出来。" 卢慧雯的声音突然变得飘渺,"但那些噩梦如影随形。 直到在那个百年凶宅里,她用血画下召唤阵..."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一道淡疤,"而我,就是她付出代价换来的救赎。" 小道的树影婆娑,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我这才注意到,她眼底深处那抹不属于人类的幽光。 我盯着眼前这个披着卢慧雯皮囊的"人",喉咙发紧: "你到底是谁?她家人......你究竟做了什么?" 她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指尖缠绕着几缕黑雾: "我是执念,至于他们啊......" 声音轻柔得像在谈论一场晚宴, "我让他们尝了尝业火焚心的滋味。 每天三千六百次蚀骨之痛,看着自己的皮肉像蜡油般融化。 到最后——"卢慧雯突然凝成枯爪形状, "连哭嚎的力气都没了,就像风干的腌肉挂在房梁上。" 我下意识攥紧拳头,却惊觉掌心全是冷汗。 更可怕的是,心底竟涌起一丝扭曲的快意——那些欺辱过卢慧雯的畜生,确实死有余辜。 "真正的卢慧雯在哪?"我强行掐断危险的思绪。 "她可比你安全多了。"假卢慧雯忽然凑近,栀子花般的气息喷在我脸上, "倒是你......" 她冰凉的指甲划过我颈动脉,"真以为能独善其身?" 我猛地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树木生疼。 见她转身要走,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闪过: "等等!你说王强的骨灰——" "招魂问鬼不是你们出马弟子的拿手戏么?"她背对着我挥挥手,裙摆翻涌如墨色浪花, "去他生前最后停留的地方,说不定......"声音陡然变得飘忽, "还能见到点有趣的东西。" 当那个自称"执念"的身影彻底融入夜色时,我盯着手机地图上王强家的定位出神。 老宅、荒村、招魂——这些元素拼凑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个标准的恐怖故事开场。 "你疯了吧?" 老荣在出租车里差点蹦起来, "大半夜去那种鬼地方?" 轮胎碾过郊外坑洼的土路时,他死死抓着车门把手, "上次在宿舍撞邪还不够?" 我摩挲着兜里的五帝钱没吭声。 车灯照见前方歪斜的界碑时,司机说什么都不肯再往前开了。 付完三倍车费,我们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泞里,远处零星几点灯火像漂浮的鬼火。 "你说......"老荣突然拽住我,"有没有可能王强根本不是自然死亡?" 夜风卷着他的话飘进竹林,惊起一片扑棱棱的振翅声。 我捏诀在眉心一点,天眼看到的景象让血液瞬间冻结——整座村子笼罩在血雾般的怨气中,而王强家的方位,正翻涌着最浓稠的那团黑暗。 第36章 :神秘往事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凝重地望向村口。 老荣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异样,他眉头紧锁,压低声音问道: "等等,你之前不是一直怀疑是卢慧雯身上那个东西在作祟吗?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了?" 我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轻轻摇头。 但内心深处,一种莫名的直觉在提醒我——这次的事件,恐怕与卢慧雯身上那个执念毫无瓜葛。 这种预感来得如此强烈,却又说不清缘由。 就在我们沉默之际,前方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 一团诡异的雾气毫无征兆地涌现,在朦胧的雾气中,隐约可见数个飘忽不定的身影正缓缓向我们靠近。 随着雾气渐渐散去,一支令人毛骨悚然的队伍显现在眼前。 为首者身着雪白寿衣,头戴高耸的白帽,帽上赫然写着"一见生财"四个大字。 他手持一杆白色长幡,幡面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暗红色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分明就是民间传说中的白无常,但此刻的他却散发着比传说中更为阴森的气息。 在他身后,是一群飘忽不定的"人"。 他们身着褴褛的白衣,面容惨白如纸,双脚离地约莫三寸,以一种诡异的节奏向前飘行。 这些白煞的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周身萦绕着刺骨的寒意,连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结。 更令人心惊的是,队伍中还有几个身形扭曲的怪物,正抬着一口通体雪白的棺材。 棺木上同样绘满了血色的符文,半开的棺盖下,隐约可见幽绿色的光芒在跳动,就像某种未知生物在呼吸。 作为从小听着各种灵异故事长大的人,我本该对这些场景有所心理准备。 但亲眼目睹的震撼,还是让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更诡异的是,这支近在咫尺的队伍竟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没有脚步声,没有衣袂摩擦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当这支诡异的队伍逼近到我们面前时,我和老荣本能地紧靠在一起。 老荣虽然吓得脸色发白,却还是按捺不住性子,颤抖着声音问道: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整支队伍就像被施了定身咒般骤然停下。 装扮成白无常的村民缓缓转过头,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荣。 紧接着,所有装扮成白煞的村民也齐刷刷地将视线转向我们,那种被无数道冰冷目光同时锁定的感觉,让我们的血液几乎凝固。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下一秒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和老荣站在人群边缘,脊背一阵发凉。 数十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那目光中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怨毒与愤怒。 我们面面相觑——不过是打了个招呼,怎会激起如此强烈的敌意? 更诡异的是,整个队伍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拉住老荣的衣袖,对着众人郑重地点头示意。 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传递了某种默契,那些充满敌意的目光这才缓缓移开。 老荣刚要开口,我立即凑到他耳边低语:"别出声,情况不对劲。" 这支诡异的送葬队伍继续前行,最终停在了村外的乱葬岗。 为首的"白无常"将白色长幡深深插入泥土,其他人也随之停下动作。 这时,一位驼背老者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出,从怀中取出一本泛着幽光的古籍。 即便相隔甚远,我也能感受到那本书散发出的阴冷气息。 老者枯瘦的手指划过书页,嘴唇无声地蠕动着。 随后,抬棺人缓缓放下那口惨白的棺材,从中取出各式纸扎祭品: 画满血色符文的小纸人、透着森森鬼气的纸车马...... 老者用符纸引燃这些祭品,蓝色火焰无声地吞噬着一切。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所有装扮成"白煞"的村民开始撕扯身上的白色外皮。 抬棺人则解开缠绕全身的布条,统统投入那诡异的蓝火之中。 整个仪式在绝对的寂静中进行,只有火焰扭曲的影子在地上无声地舞动。 仪式结束后,老者踱步到我们面前,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年轻人,"他嘶哑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寂静,"你是怎么识破的?" 我咽了咽唾沫,强作镇定地问道:"老人家,这到底是......" 老者突然抬手打断我的话,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难以名状的恐惧。 "有些事,"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知道得越少越好。" 夜风吹过,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这事儿说出来怕是要吓着你们!"老者叼着旱烟袋,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老荣突然一拍大腿,活像个说书先生似的来了精神:"老爷子您可别小瞧人!" 他一把拽过我,唾沫星子直飞,"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出马仙传人! 他奶奶何二姑当年在我们东北三省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连黄大仙见了都得让三分!" 我暗自苦笑,老荣这厮演得太过火,活脱脱像个江湖骗子。 他那副眉飞色舞的模样,哪还有半点清远大学高材生的影子。 老者将信将疑地打量着我,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怀疑:"后生仔,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十三!"老荣急得直跺脚,一个劲儿朝我使眼色,"快给老爷子开开眼!"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触老者枯瘦的手腕。 刹那间,一股寒意顺着经脉直冲灵台——这是仙家上身的征兆。 无数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破旧的村委会办公室、深夜的灵堂、还有那棵在月光下摇曳的老槐树...... "陈村长,"我缓缓睁开眼, "您老伴十年前在槐树下走的,对不对? 现在您儿子一家三口......" 话到嘴边突然哽住,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老荣正得意洋洋地等着下文,见状急忙捅我:"咋回事?接着说啊!" 我死死盯着村口那棵虬枝盘曲的古槐,声音不自觉地发颤:"他们...都在那棵树里。" 刹那间,原本嘈杂的村口鸦雀无声。 几个纳鞋底的老太太手一抖,针线筐"啪"地掉在地上。 陈村长的烟袋锅"当啷"一声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几点火星。 "后生..."老人声音发抖,"这事儿除了村里几个老人,连乡长都不知道..." 他浑浊的眼里突然泛起泪光,"那棵老槐树...它吃人啊!" 阴风骤起,古槐的枝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怪响。 我这才注意到,树干上那些看似天然的纹路,竟隐约组成了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第37章 :人梁 我轻轻扶了扶肩上的背包,蹲下身来,语气温和地问:“大爷,您能跟我说说,这村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吗?” 老者拄着拐杖,目光浑浊地望了望远处被雾气笼罩的山林,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 “你要是真有本事帮咱们村子渡过这一劫,那我……就把这几十年压在心里的事,全掏出来。” 我回头与老荣交换了个眼神。 我们此行本是为查王强失踪一案而来,线索断断续续,最终指向这个偏居深山的村落。 可眼下,村长这话里有话,仿佛整件事背后还藏着更深的渊薮。若不蹚这趟浑水,恐怕王强的真相也永远沉在泥底。 “好。”我点头,声音不高,却坚定,“您说,我们听。” 老荣立刻咧嘴一笑,拍着胸脯道:“大爷您放心! 这位可是真正的出马家弟子,祖上传下的‘观气寻脉、断阴解煞’的本事,没他破不了的局! 别说村子闹点怪事,就是龙脉断了,他也给您接上!” 老村长听了,只是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眼神却没半点波动,仿佛听了个无关痛痒的笑话。 那神情,像是看穿了神棍那模样浮夸的把戏。 老荣顿时尴尬得耳根发红,偷偷拽了拽我的袖子,压低嗓音:“哎,他……是不是不信咱啊?” 我没回头,只淡淡回了一句:“真正见过鬼的人,从不嚷嚷有鬼。 你越说得热闹,人家越觉得你是江湖骗子。” 他一愣,随即若有所思,默默闭了嘴,乖乖站到我身后。 我们跟着老村长穿过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 两旁老屋斑驳,墙皮剥落,檐角挂着褪色的红布条,在风中轻轻摆动,像是某种无声的警示。 村中寂静得反常,连狗吠都听不见,唯有脚步声在空巷中回响。 老村长的家在村尾,一栋孤零零的瓦房,门楣上挂着一串铜铃,铃舌早已锈死,却仍固执地悬在那里,仿佛在守着一段无人记得的誓言。 屋内陈设简陋,火塘边一张旧木桌,三把椅子。 他给我们倒了杯热水,热气袅袅升腾,模糊了他沟壑纵横的脸。 他坐定后,目光如钉,一字一句道: “这事,得从五十多年前说起。那年我刚满十四,亲眼看见村东头的老祠堂塌了半边房梁——可怪就怪在,那晚没风没雨,梁柱也无虫蛀,偏偏‘咔’地一声,断得齐整如刀切。” 他顿了顿,喉头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一口陈年的苦水。 “更邪的是,从那天起,村子里的人,开始一个接一个地‘走’了。 不是病死,也不是老死……是夜里睡着睡着,第二天人就没了,脸上还带着笑,像是做了个极美的梦,舍不得醒。” 老荣听得脖子一缩,下意识摸了摸后颈:“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笑死人’吗?” 老村长没理他,只盯着我,忽然问:“你们知道,什么叫‘房梁’?” “当然知道。”老荣抢答,“盖房子用的主梁呗,撑屋顶的。” 老村长点点头,眼神却愈发幽深:“那……你们可听说过‘人梁’?” 我轻轻按住老荣的肩膀,示意他别急着插话。 屋内炉火微弱,昏黄的光晕在老村长沟壑纵横的脸上跳动,诉说那段藏着一段被岁月封存的秘密。 “人梁?”我低声重复。 老村长缓缓抬起眼,目光如古井般幽深。 他没理会老荣的嬉笑,只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你们住的房子,靠房梁撑着,塌不了。 可咱们这村子,几十年来能平安无事,靠的不是木头,是‘人’——活生生的人,做了村子的‘梁’。” 屋内骤然一静,连炉火噼啪声都仿佛被吸了进去。 我脊背微微发凉,却依旧神色不动。老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我一个眼神按了回去。 “人梁……是活人祭?”我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老村长没有否认。 他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块暗红色的布,层层打开,露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铜牌。 上面刻着模糊不清的符文,边缘还沾着些发黑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 “那是‘承重牌’。”他声音沙哑,“每三十年,村子就得选一个人,立为‘人梁’,在村后老槐树下埋入三尺,头朝地,脚朝天,背负全村气运。 只要他不腐,村子就风调雨顺;一旦他尸身溃烂,灾祸便接踵而至。” 老荣终于忍不住,猛地站起身,茶杯都被他碰翻了:“这……这不是封建迷信吗?现在都啥年代了!” 我却没动。 我盯着那块铜牌,忽然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阴气波动——不是死气,而是被强行镇压的怨念,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随时会断。 “所以,”我缓缓道,“上一任‘人梁’,出事了?” 老村长重重叹了口气,眼眶竟有些发红:“十年前,我儿子……自愿顶了这命。 他是村里的好后生,孝顺、能干,大伙儿都说,他是村子的福气。 可三年前,山洪冲垮了后山的封土,有人看见……看见那棺材裂了,尸身……半边身子已经化成黑泥,可另一半,还跟活人一样。” 他声音颤抖起来:“从那以后,怪事就一件接一件。 井水变腥,牲畜夜夜惊叫,孩子半夜哭着说看见‘地里伸出一只手’。 去年冬天,王强他爹,就是在地里犁田时,突然疯了一样往自己身上划刀,嘴里喊着‘我还撑得住’……最后,活活把自己割成了血人。” 我心头一震。王强的父亲……竟与此事有关? 老荣也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发白,喃喃道:“所以王强……他是不是也……” “王强是‘人梁’之子。” 老村长盯着我,“按规矩,这种血脉,三代之内不得离村,否则……村子的‘梁’会彻底崩塌。 可他前年执意要走,去城里打工。 自那以后,村里的邪性,越来越重。”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王强的失踪,或许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某种力量在“拉他回来”——或者,是村子在“惩罚”他。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 夜色如墨,远处山影如伏兽蹲伏。 那棵老槐树,就在山脚,像一根刺,扎进大地的咽喉。 “所以,”我回身,目光如炬,“你们不是在找王强。 你们是在找一个能重新立‘人梁’的人——而你们,早就选好了替死鬼,对吗?” 老村长沉默良久,终于闭上眼,点了点头。 屋内,寒意彻骨。 我知道,我们踏入的,已不只是一个村庄的秘密,而是一场延续百年的献祭仪式——而真正的“邪祟”。 或许从来不是地下的尸,而是人心深处,那根名为“人性”的枷锁。 第38章 :山村往事 人梁? 这个词像一粒石子投入死水,激不起半点回响。 我和老荣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茫然与惊疑。 别说听闻,连梦里都不曾有过这般古怪的名目——人梁,究竟是梁,还是人?抑或……人即是梁? 老荣挠了挠头,半开玩笑地低语:“莫非……你们后来真用人来当房梁?”话音未落,他自己先笑了。 可谁也没想到,一直沉默的老族长竟缓缓点了点头,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攥住了心神。 他仰头望向堂屋那根黝黑的老梁木,良久,才吐出三个字: “造孽啊……” 那一声叹息,沉重得仿佛压着百年的尘土与冤魂。 我和老荣顿时笑不出来。 夜风从门缝钻入,吹得油灯忽明忽暗,墙上的影子扭曲如鬼舞。 老族长闭上眼,声音低沉如从地底渗出,开始讲述那段被岁月深埋、却从未真正消散的往事。 那是百年前的李家庄,一个被群山围困、贫瘠如石缝中挣扎的草根的村落。 那时节,天不降雨,地不出粮,家家户户锅底朝天,能吃上一顿带米的稀饭,已是祖宗保佑。 村中老幼皆面黄肌瘦,连狗都瘦得像柴棍撑起的皮囊。 老族长的祖父,时任族长,是个倔强而虔诚的老人。 他日日跪在村口那棵千年大槐树下,祈求神树庇佑。 那树高逾十丈,树冠如云,根系盘踞如龙,传说自唐时便已扎根于此,是李家庄的“地脉之眼”。 村人世代敬之如神明,逢年过节必焚香祭拜。 可那一年,灾荒愈演愈烈,连槐树的叶子都开始发黄打卷。 族长心急如焚,终于在一夜梦中得“神启”: 若以至诚之心建一座“通天祭台”,献上最珍贵之物,便可换得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消息一出,全村震动。 人心虽穷,信仰却重。 可问题随之而来——祭台需以“阴沉木”为基,紫檀为柱,楠木为梁,皆是寻常百姓见都未曾见过的珍木。 村中连块像样的门板都难寻,何来这些? 族长焦灼数日,终在某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于槐树下恍惚听见一个低语:“血为基,骨为柱,魂为梁,方可通天。” 他猛然惊醒,眼中竟燃起一种近乎狂热的光。 三日后,他召集全村,声音沙哑却坚定:“祭台必须建成。 若无木,便用人代之。” 众人哗然。 可饥饿已磨尽了理智,绝望中的人最易被信仰蛊惑。 族长解释道:所谓“人梁”,并非将活人活活钉入梁中,而是择一名自愿献身的壮年男子,在祭典之夜服下特制药汤,陷入假死之态,随即被封入梁木之中,成为“活祭之梁”。 他的血气将滋养祭台,魂魄将沟通天地,待来年春雨降下,谷物丰收,再将其唤醒,视为“半神之人”。 荒诞?残忍?可当时,竟真有人站了出来——是村中最勇猛的猎户李大山。 他父母早亡,无妻无子,只说:“若我一人之躯,能换全村活路,死又何惧?”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祭台重建。 那根主梁,是用百年老槐木掏空内芯制成,表面刻满符咒,内里铺满朱砂与香灰。 李大山饮下药汤,呼吸渐止,面色青白如尸。 众人含泪将他抬入梁中,封口,钉钉,焚符,祷告。 那一夜,酒香弥漫,鼓乐喧天。 村民喝得酩酊大醉,仿佛已看见来年金黄的麦浪。 可就在子时三刻,一声巨响撕裂夜空——祭台轰然坍塌! 风,忽然停了。 树叶不再摇曳。 那滩暗红的液体,竟在月光下微微泛起涟漪。 那根“人梁”竟从中裂开,李大山的躯体滚落尘土,双眼圆睁,嘴角却诡异地扬起,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更可怕的是,一股浓稠如乳的白雾自槐树根部涌出,缠绕祭台,树影摇曳间,竟似有无数人影在枝叶间低语。 自那夜起,李家庄再无宁日。 先是参与建台的七名工匠接连暴毙,死状各异,却都面带惊恐,指甲抓破喉咙。 接着,牲畜夜夜失踪,猪圈牛棚空空如也,唯余一地黑泥脚印,直通槐树。 再后来,村中孩童开始做同一个梦:梦见李大山站在梁上,浑身滴水,轻声说:“我出不去了……你们得再找一个人来换我。” 瘟疫随之而至。 老人咳血,婴儿夭折,连井水都泛起腥臭。 族长祖父疯了,终日跪在槐树下磕头,直至额头烂穿。 最终,他自缢于树下,临死前留下一句:“人梁不归,灾厄不止。” 从此,“人梁”成了李家庄最深的禁忌。 那根封过活人的梁木被深埋地下,祭台废墟被黄土掩埋,槐树也被铁链缠绕,贴上镇符。 可每逢阴雨之夜,村人仍能听见地底传来闷响,像是有人在敲打木头,一声,又一声…… 老族长说到这里,已是老泪纵横。 油灯熄灭,屋内陷入昏暗,唯有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映着窗外惨白的月光,像是穿透了时光,看见了那个被封在黑暗中的灵魂。 老荣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那……李大山他……后来真的醒了吗?” 老族长缓缓摇头:“没人知道。但每年清明,那棵槐树的树洞里,都会多出一根湿漉漉的麻绳,像是有人从地底爬上来,又爬回去…… 直到后来继续用人填,才换来村子的人风调雨顺。 然而,村子尊寻祖训,一直以来相安无事。 直到王强出村,他父亲出事, 村里发生的事越发的怪了。” 那天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能滴落下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划破了村庄的寂静,几个村民从屋舍中冲出,直奔村中央那棵古老的大槐树。 当他们站在树下,举起手电筒的一瞬,光束照出的景象让所有人如遭雷击,僵立原地,连呼吸都凝滞了。 白天还庄严肃穆的祭台,此刻已如被巨兽撕咬过一般,木架断裂、横梁倾塌,半边结构彻底崩解。 供桌翻倒,香炉碎裂,祭品——新鲜的果品、蒸腾过的糕点、整只的烧鸡——散落在泥地上,沾满尘土,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扫落。 而那棵世代守护村庄、枝干如龙腾般盘踞天穹的大槐树,竟也伤痕累累: 数根粗壮的枝条从中折断,断口参差不齐,仿佛不是风折,而是被硬生生撕扯下来。 树皮皲裂,露出内里焦黑的木质,如同被烈火灼烧过一般。 最令人脊背发凉的是,树干中央一道深长的裂痕中,正缓缓渗出一种暗红色的液体。 它沿着树皮的沟壑蜿蜒而下,滴滴答答地落在枯叶与泥土之间,汇聚成一滩黏稠的暗红。 手电筒的光斜照上去,那色泽竟与凝固的血毫无二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气,像是铁锈混着腐叶。 又似某种古老祭祀中焚烧动物内脏的气味,令人作呕。 “树……树在流血!”一个年轻村民声音发颤,手电筒差点掉落。 人群骚动起来,恐惧如瘟疫般蔓延。 有人低声念着神咒,有人下意识后退,更多人则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蹲在祭台边、满脸尘土的工匠——老李头。 他是村里唯一懂古法营造的匠人,祭台由他牵头搭建,材料、方位、尺寸皆出自他手。 “肯定是你没按规矩来!”有人怒吼,“触怒了树神,才降下灾祸!” 老李头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慌乱,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凝重。 他拍了拍裤腿站起身,却未辩解。 此刻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村民们的情绪已如沸水,只需一句不当的话,便会将他当做人梁推入深渊。 这一幕,被拄着拐杖赶来的老村长看在眼里。 他年过七旬,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支递给老李头,又划了火柴,替他点燃。 火光映照下,两人的脸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你有话,就说吧。”老村长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别瞒着我。这树,不是凡物。” 老李头深深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遥远而深邃。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老陈,你记得咱们村的规矩吗? 每逢祭槐,必得用老松木做基,人做梁,槐枝为引,香火三日不熄。 可这次……材料是大家凑的,偏偏缺了松木,改用了杉木。 杉木轻浮,不压地脉,更不敬神灵。”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滩暗红的液体,声音压得更低: “还有,祭台的方向……偏了三度。不是我算错,是有人动了罗盘。” 老村长眉头紧锁:“你是说……有人故意为之?” 老李头没回答,只是抬头望向大槐树那断裂的枝干,仿佛在倾听风中的低语。 “我师傅说过,千年古木,若扎根灵脉,百年不开口,一开口便知天机。 这树……它不是在流血。” 他声音微颤, “它是在哭。它在警告我们。” “胡说八道!”老村长猛地一跺拐杖,脸色铁青,“你竟敢说树有灵智?这不是蛊惑人心吗!” 可话音落下,他却迟疑了。 因为他忽然想起,昨夜子时,他曾梦见大槐树下站着一个穿青衫的年轻人,那是他已经充当人梁儿子。 背对着他,低声说:“礼不正,心不诚,祸将至。” 第39章 :怪 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能滴落下来。 大槐树在月光下静默矗立,枝干虬结如龙蛇盘绕,树皮皲裂处渗出的暗红液体,在夜露中泛着诡异的光泽,像凝固的血泪,又似大地深处无声的控诉。 村长站在废墟般的祭台前,双手叉腰,目光如铁,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他向来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 在他眼里,所谓“灵树显灵”,不过是人心作祟、以讹传讹的把戏。 他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批读过书的农村干部,骨子里信奉的是科学与实干。 他曾在县里听过报告,知道雷电能引燃古树,知道动物血液会氧化变色,更知道恐惧最容易催生谣言。 因此,当老工匠颤巍巍地劝他“此树通神,不可轻犯”时,他只冷冷回了一句:“你那套老黄历,早该烧了。” “我问你,”他盯着工匠,声音低沉却如锤击,“这事儿到底怎么解决?别跟我扯什么祭神拜鬼的废话!这祭台,我搭定了!别说一棵树,就是山挡着,我也要把它推平! 明天——就明天,继续动工!我倒要看看,是这树有灵,还是我王某人的骨头硬!” 话音落下,他甩袖转身,背影决绝地消失在村道尽头。夜风拂过,大槐树的枝叶轻轻摇曳,仿佛一声无声的叹息。 翌日清晨,鸡鸣未歇,村民便再次扛着木料、石块上山。 有人面露迟疑,有人低声祷告,但村长的威严如同无形的鞭子,驱使着众人继续劳作。 三天后,一座更为高大坚固的祭台拔地而起,青石垒基,松木为柱,甚至挂上了红绸与铜铃,俨然一副庄严气象。 可就在当夜子时,一声震彻山谷的巨响撕裂了寂静。 轰然一声,祭台再度崩塌,碎木横飞,石块滚落如雨。 村民们提灯赶至,只见大槐树下一片狼藉,树干上的裂口竟比之前更深,汩汩流淌的红色液体已顺着树根蔓延成溪,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令人作呕。 更令人惊骇的是,祭台残骸四周,散落着数十根奇异的羽毛——长约尺许,羽轴泛着幽蓝的金属光泽,边缘如刀锋般锐利,触之冰凉刺骨。 有人拾起一根,在月光下翻转,竟发现羽毛内部似有微光流转。 “这不是凡鸟之羽……”老工匠跪在地上,声音颤抖,“这是‘玄鸾’的翎毛!古书有载,栖于灵木之巅,护树千年,怒则焚天!” 恐惧如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有人开始焚香叩首,有人低声念着祖辈传下的避邪咒语。 他们望着那棵沉默的大树,仿佛它已不再是植物,而是一位沉睡的古老神祇。 村长闻讯赶来,脸色铁青。 他一脚踢开地上的羽毛,怒吼道:“什么玄鸾!不过是只野鸡染了颜色! 谁再敢传这些荒唐话,就给我滚出村子! 明天——继续搭!我倒要看看,是神鸟厉害,还是我的人多势众!” 这一次,他学聪明了。 祭台刚一完工,他便召集了二十多个青壮,携带火把、铁锹与猎枪,悄悄埋伏在百米外的灌木丛中。 他们藏身于岩石与树影之间,屏息凝神,等待着夜幕再次降临。 前半夜风平浪静,虫鸣如织,连大槐树也仿佛沉入梦乡。 到了三更天,寒露渐重,不少人已困得东倒西歪,眼皮如铅。就在此时—— “簌……簌簌……” 一阵极轻却极清晰的摩擦声从树冠深处传来,像是巨蟒游过枯叶,又似铁链缓缓拖行。 众人猛然惊醒,齐刷刷抬头。 月光被云层遮蔽了一瞬,随即破云而出。就在那一刹那,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大槐树的树冠中,缓缓浮现出一个庞然黑影。 它并非实体,却轮廓分明,双翼展开几乎遮蔽了半片天空,羽毛层层叠叠,如夜幕织就的铠甲。 紧接着,一双眼睛亮起——幽绿如磷火,深邃如深渊,仿佛能洞穿人心。 那是一双不属于尘世的眼睛,冰冷、古老,带着审判般的威压。 黑影缓缓低头,羽翼轻振,一片蓝光流转的羽毛飘然落下,正好落在村长脚边。 他下意识弯腰去捡,指尖刚触到羽毛,一股刺骨寒意便顺着手臂直冲脑门,耳边竟响起一声低沉的鸣叫——不似鸟啼,倒像远古钟磬在灵魂深处震荡。 “它……在看我。”村长喃喃,第一次,他的声音里有了动摇。 风停了,叶静了,整个山村陷入死寂。 唯有那双幽光之眼,静静地俯视着人间。 山村中万籁俱寂,唯有风穿过古木的缝隙,发出低沉的呜咽。 就在这死寂之中,一颗硕大无朋的头颅悄然浮现——那头颅竟如农家用的竹箩般巨大,悬于半空,无声无息。 最令人胆寒的是它那双眼睛,猩红如熔岩凝成的宝石,在黑暗中幽幽闪烁,像是能穿透皮肉,直视人心深处的恐惧。 众人屏息凝神,脚步僵在原地,一股寒气自脚底窜上脊背,仿佛连骨髓都被冻住。 谁也没见过这般异象,更不敢相信这世间真有如此诡异之物。 单凭一颗头颅,虽难断其形貌,但直觉已告诉他们:这不是传说中的神鸟,绝不是。 那些口耳相传的神鸟,应是羽翼如霞、鸣声如琴,象征祥瑞与安宁。 可眼前之物,除了周身覆盖着奇异的羽毛,泛着幽蓝与暗金交织的光泽,其余之处皆与祥瑞二字背道而驰。 那羽毛不似寻常鸟羽轻柔飘逸,反倒如铁鳞般层层叠压,边缘锋利如刃,在月光下流转着冷冽的金属寒光,仿佛一振翅,便能割裂长空。 正当众人惊疑不定之际,树冠猛地一颤,枝叶如浪翻涌。 紧接着,那庞然巨影终于完全显露——哪里是什么神鸟? 分明是一只体型堪比屋舍的怪鸟! 它双足如青铜古柱,牢牢扣住老槐粗壮的枝干,羽翼展开几乎遮蔽了半片夜空。 它的脖颈修长得诡异,头颅高高昂起,宛如远古图腾中走出的守陵之兽。 “这……这鸟怕不是活了上百年?”有人颤抖着低语。 没人能估量它的年岁,但那双眼中沉淀的沧桑与怒意,却如深渊般令人不寒而栗。 就在此时,怪鸟的目光骤然锁定那座新搭的祭台——那是村民们为祈福而建,木材尚未干透,彩绸犹在风中轻摆。 可怪鸟一见,眼中红光骤盛,喉间滚出一声尖锐到近乎撕裂空气的嘶鸣,那声音不似鸟啼,倒像是远古钟鼎崩裂,震得树叶簌簌坠落,人心也为之剧颤。 未等众人反应,它猛然振翅——那双巨翼拍击空气,竟掀起一阵狂风,卷起尘土与落叶如龙卷般旋起。 下一瞬,它如陨石般俯冲而下,直撞祭台!“轰——哗啦!”一声巨响,木石飞溅,彩幡断裂,方才还庄严肃穆的祭台,顷刻间化作残骸四散。 撞击之猛烈,竟也让怪鸟自身负伤。 几片坚硬如铠的羽毛崩落,划破夜空,如刀坠地。 鲜血自它翼根汩汩涌出,顺着漆黑的树干蜿蜒而下,滴落在焦土之上,殷红如花,缓缓洇开。 那一刻,躲在暗处的村民全都明白了——这怪鸟并非来犯之敌,而是守护者。 它守护的,不是香火,不是供奉,而是这棵千年古槐本身。 祭台的搭建,惊扰了它的栖居,亵渎了它的领地,于是它以血肉之躯,撞碎了人类的僭越。 风渐渐停了,残羽在月下轻轻颤动。 怪鸟仰首望天,发出一声低沉悠远的鸣叫,似悲鸣,似告别。 随后,它奋力振翅,身影如黑云般掠过树梢,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只留下满地狼藉与一片死寂。 许久,人群才从震撼中缓过神来。 月光重新洒落,照在破碎的祭台与血迹斑斑的土地上,宛如一场未醒的梦。 那位老工匠缓缓走出人群,脸上不见惧色,反倒带着几分敬畏。 他望着村长,声音低沉却坚定:“老哥,你亲眼所见——这大槐树,真有灵。 那不是妖,是树魂所化,是山野的脊梁在替古木发声。” 村长僵硬在原地,脸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 他向来不信鬼神,只信锄头与汗水。 可方才那一幕,那血、那怒、那宁毁己身也要护树的决心,已在他心中凿开一道裂痕。 他沉默良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有个屁神灵!” 可声音落下,却再无人应和。 夜风拂过,残幡轻摇,唯有黑暗中,传来的冷笑。 第40章 :鲁班术 “不就是只大些的怪鸟么!” 村长怒气冲冲地一掌拍在石桌上,震得茶碗跳起,茶水四溅, “八成是咱们搭的祭台占了它的地盘,它当是陷阱,才来捣乱! 你别在这儿神神叨叨地吓人,有这工夫,不如动动脑子,想想怎么拦住它,别让它再把咱们辛辛苦苦搭的台子给掀了!” 工匠站在一旁,灰布长衫洗得发白,脸上皱纹如刀刻,眼神却深得像古井。 他被村长一顿呵斥,也不恼,只是轻轻掸了掸袖口的尘土,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片刻后,他慢悠悠开口,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钉:“我小时候,随师傅修过一座山神庙。 那庙建在风口,每逢月圆之夜,总有黑影掠过屋脊,瓦片哗啦啦往下掉,香炉倾覆,供品散落。 起初也当是野兽作祟,可后来才发现——是山里的东西,嫌人气太盛,不愿见人立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惊疑的脸,继续道:“师傅说,要镇住那邪气,得用‘人梁’。” “人梁?”村长一愣,眉头拧成疙瘩,“什么人梁?听都没听过!” 工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仿佛那词儿带着陈年的血腥味: “人梁,就是活人封梁。选一个二十上下的黄花闺女,身子清白,未经人事,用秘制的石灰、朱砂与槐木粉混成的泥浆将她层层裹住,再以符咒镇魂,嵌入祭台正中的主梁位置,埋于大槐树根之下。 她死得冤,魂不得散,怨气如锁,缠绕地脉。 而那守护古树的精怪,最惧怨煞之气——它感其阴寒,避之如瘟疫,从此不敢近台三丈之内。” 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说如何加固屋脊、更换瓦片,可话音落下,四周却骤然死寂。 风停了,连树梢的叶子都不再晃动。 村长的脸由红转青,额角青筋暴起,像有蛇在皮下蠕动。 他死死盯着工匠,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这是要我们杀人祭台?活活把个姑娘封进梁里?这是人干的事吗?!” 他猛地逼近一步,手指几乎戳到工匠鼻尖:“王家村祖祖辈辈讲仁义、守规矩,谁家孩子不是爹娘心头肉? 你竟敢让我亲手毁了血脉亲族?! 我告诉你——这等丧尽天良的法子,休想在这片土地上生根! 你若再敢提一个字,立马给我滚出村子,工钱一分不给,还要把你绑去警局,治你个妖言惑众之罪!” 吼罢,他转身大步离去,脚步沉重如擂鼓,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众人噤若寒蝉,有的低头搓手,有的偷偷瞥向工匠,却无人敢开口。 就在这死寂之中,一个身影悄然走近。那人约莫五十出头,眉眼与村长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下垂,神情阴郁,衣袖上还沾着几片槐树皮屑。 他先是朝村长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确认无人回望,这才压低声音,对工匠道: “你刚才说的……人梁之法,当真能镇住那东西?” 工匠没回头,只轻轻点头。 那人喉头滚动了一下,眼神忽明忽暗,像是被什么念头攫住,又像是在黑暗中窥见了一线光。 他喃喃道:“我侄闺女……今年十九,还没许人家。 她娘早亡,天生痴呆,从不往外跑……村里,没人会在意她是不是突然不见了……” 这话落下后… 风忽然又起了,卷起地上的纸灰,打着旋儿飞向那棵千年古槐。 树影婆娑,那大槐树仿佛在低语,又仿佛在笑… 夜色如墨,山风裹挟着潮湿的雾气在村落间游走。王二站在村口老槐树下,眯着眼打量着身旁那个佝偻却眼神锐利的工匠,声音低沉地问:“你说的这法子……真能镇住那东西?万一不成,可就是拿全村人的命在赌。” 工匠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泛黑的铜牌,上面刻着模糊不清的符文,边缘已被磨得发亮。他轻轻吹去灰尘,低声道:“我祖上三代都是‘鲁班术传人’,专治这类邪祟。这‘镇魂钉’配合‘人梁’之祭,从未失手。只要时辰对、生辰合,血一祭,地脉自安。” 王二盯着那铜牌良久,嘴角缓缓扬起一丝冷笑。 那笑意不达眼底,反倒透出几分阴鸷——像是一条盘踞在枯枝上的蛇,正悄然吐信。 第二天一早,阳光斜照进王村长家的堂屋。 王二提着两坛陈年米酒登门,满脸愧色:“哥,昨儿是我冲动,不该顶撞您。今儿特来赔罪。” 村长本就心软,见弟弟低头,哪还忍心责骂? 几杯下肚,言语渐多,笑声渐高,不多时便醉倒在八仙桌旁,鼾声如雷。 王二起身,整了整衣袖,目光冷得像冬日的井水。 他走出门时,村内家内家家户户走出一道黑影,这些人已悄然集结在村口,个个头戴头套,手中提着绳索与火把,组成送葬队伍。 他们脚步沉重地穿过村中石板路,最终停在一户低矮的土屋前。 屋檐下挂着几串风干的玉米,院中晾晒的粗布衣裳在风中轻轻摆动,透着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这家姓王,主人叫王本善,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 年轻时读过几年私塾,识文断字,却从不争不抢,只守着几亩薄田,拉扯女儿秀儿长大。 秀儿今年二十,眉目清秀,性子温婉,虽然天然痴呆,常呆在院内,惹得邻家少年偷偷张望。 可今晨的宁静,被一阵粗暴的拍门声撕裂。 “开门!开——门!”王二一声怒喝,破门而入。 王本善惊起,还未反应,便见一群带着头套的人闯进院子。 他心头一紧,挡在女儿身前:“你们……你们想干啥?” “秀儿生辰是三月初三子时?”工匠冷冷开口,手中罗盘指针微微颤动。 “你问这个干啥?”王本善声音发抖。 王二冷笑:“昨夜地龙翻身,祠堂墙裂三寸,井水泛红。村中风水已破,唯有‘人梁’可镇。秀儿命格纯阴,生辰合穴,又是天生痴呆,正是天选之人。” “人梁?”王本善浑身一震,脸色瞬间惨白。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活人埋于地基之下,以血肉镇邪,魂魄永困土中,不得超生。 那是祖辈传下的鲁班术禁忌,早已被时代掩埋的黑暗秘仪。 “不行!绝不可能!”他怒吼着抄起墙角的锄头,双眼通红,“你们要动我女儿,先杀了我!” 王二却不慌不忙,踱步上前,语气竟带了几分悲悯:“老叔,我不是不讲理的人。你想想,若地脉崩塌,山洪暴发,全村百十条性命怎么办? 秀儿一人牺牲,换百人平安,是大德,是功德! 我保证——”他抬手一指村东,“在祠堂旁为她立碑,刻‘贞烈王氏秀儿之墓’,每年春秋大祭,香火不断。 她不是死了…是成了护村之灵!” 可话音未落,王本善已如疯虎般扑来,锄头带着风声,直劈王二天灵! “你这畜生!也配谈功德?!” 电光火石之间,锄刃划破空气,王二偏头闪避,额角仍被划出一道血口,鲜血顺着眼角流下。 他愣了一瞬,随即狞笑出声:“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拿下!” 十几条汉子一拥而上。 王本善终究年迈力衰,几下便被按倒在地,口中怒骂不止。 秀儿瘫坐在门槛上,神情痴呆,嘿嘿直笑,一双小手不断的拍掌——她看见父亲的白发沾满尘土,看见那些人拖着她往门外走,看见工匠在屋角默默埋下第一枚镇魂钉。 风停了,院中那痴呆傻乐的秀儿穿着件湿漉漉的衣裳,笑着…笑着…有泪水从双眼中缓缓垂落。 第41章 :诅咒 王本善生来木讷寡言,一辈子低头耕田,连说话都怕惊了路边的鸡犬。 谁又能想到,那个在田埂上佝偻着背、连锄头都挥不利索的老实人。 竟会在那一日骤然暴起,眼中燃着从未有过的血光,举起沉重的锄头,朝着族中长辈王二劈头砸下! 那一瞬,天地仿佛凝滞。 王二虽年过六旬,年轻时却曾在镖局走南闯北,习得一身硬桥硬马的功夫。 骤然遇袭,他本能地向后急退,脚步踉跄却仍带章法,险险避开了锄头正锋。 可岁月终究是无情的刀——他躲过了致命一击,右颊却被锄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裂口,皮肉翻卷,鲜血如泉喷涌,顷刻染红半边胡须与衣领。 众人惊呼未出,喉头已哽。 王本善自己也怔住了,锄头还悬在半空,手微微发抖,仿佛那不是他自己的手臂。 可就在这一瞬的迟疑间,王二怒吼如雷,眼中尽是被晚辈冒犯的羞辱与杀意。 他猛地扑上,一记擒拿夺械,反手夺过锄头,用尽毕生力气,朝着王本善后脑狠狠砸落! “咚”的一声闷响。 王本善连哼都未哼一声,双膝一软跪地,随即扑倒在尘土中。 七窍缓缓渗出血线,如蛛网蔓延,人已气绝。 死状凄厉,却无人敢上前收尸。 就在这死寂之中,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划破长空——秀儿从人群后冲出,发髻散乱,眼中布满血丝。 她扑向父亲冰冷的躯体,指尖颤抖着想为他合上双眼,却被王二一声厉喝拦住:“此女心性歹毒,留不得!”几个壮汉一拥而上,将她死死拖离。 秀儿一路挣扎,指甲在泥地上划出数道血痕。 她被拖至村口那棵百年大槐树下——树干粗壮如龙盘,枝叶遮天蔽日,自古便是王家庄的“镇村之木”。 树根旁早已挖好深坑,坑底铺满石灰、桐油、朱砂与秘制药粉,混合着生铁屑与符纸灰烬,散发着刺鼻腥气。 这并非寻常埋骨之所,而是民间鲁班禁术中“镇灵封魄”的邪阵,专为压制怨魂所设。 “嘿嘿,好玩,好玩!”秀儿嘶声尖笑,泪水混着血水滑落。 许是悲伤过度,本该痴傻的王秀儿,这会恢复短暂清醒。 “我王秀儿今日以血为誓,以魂为契!待我身死,魂不入地府,魄不归阴司!只守此树,只缠此村!凡王家庄之人,无论老幼,胆敢近此槐树三丈者,必断其气、夺其魂、灭其命!若王氏一族不绝,我便永世不轮回!” 话音未落,她猛然咬舌!半截青紫的舌头混着大口鲜血喷出,溅在坑底的药料上,竟发出“滋滋”轻响,腾起一缕幽蓝烟雾。 血誓已成,天地为之变色——风骤停,鸟惊飞,连树影都似扭曲了一瞬。 王二冷哼一声:“疯妇之言,何足惧哉!”命人将秀儿推入坑中,层层填埋。 更有巧匠依古法将其尸身以桐油石灰裹封,制成一根“人梁”,暗藏于新建祭台地基之下,意图以阳气镇压阴怨。 三月后,村长从病中醒来,得知此事,怒极攻心,杖责王二,甚至当众掌掴。 可木已成舟,人已成梁,冤魂是否安息,谁又说得清? 起初,村中尚安。 可自那以后,每至子夜,大槐树下总有女子低泣,若有若无,闻者心悸。 半月后,王二家的孩童贪玩靠近古树,次日便高烧不退,口中喃喃“姐姐冷……”。 而那棵大槐树,愈发苍郁,枝干扭曲如爪,每逢风起,沙沙作响,仿佛一个痴傻的姑娘——站在槐树下在不断的拍手。 直那天邪门之事之后,又过了几天。 这天晨雾尚未散尽,薄纱般笼罩着村落,鸡鸣犬吠在巷陌间回荡,一如往常的宁静。 可就在人们挑着担子、赶着牲口准备前往集市的当口,大槐树下的空地,却悄然凝固了整座村庄的呼吸。 那棵百年老槐,枝干虬曲如龙爪伸向天际,树皮斑驳。 平日里,它是村民歇脚纳凉的庇荫之所,是孩童嬉戏的乐园,更是村中婚丧嫁娶的见证者。 可今日,它却成了死寂的中心。 人们远远望见树下躺着一团灰白之物,起初以为是哪家遗落的麻袋,可走近几步,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僵住。 那是王二的妻子——李氏。 她仰面躺在泥地上,双目圆睁,瞳孔早已涣散,仿佛临死前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全身被一层半透明的黏液紧紧包裹。 那液体在晨光下泛着幽绿的光泽,像是从地底渗出的腐沼之浆,又似某种活物分泌的体液。 皮肤在黏液的侵蚀下呈现出蜂窝状的溃烂,指尖蜷缩如枯枝,衣衫早已被腐蚀成碎片,贴在身上如同蛛网缠尸。 没有人敢上前。 空气仿佛凝滞,连风都绕开了那片区域。 有人低声嘀咕:“这……这不是人能弄出来的死法。” 另一个人颤声接话:“大槐树几十年来从没出过事,怎么偏偏今日……”话未说完,便被旁人一把捂住嘴。 有人飞奔回村报信,脚步踉跄,像是背后有东西在追。 不多时,王二披着外衣跌跌撞撞赶来,头发凌乱,鞋都穿反了。 他一眼认出那具尸体,喉咙里猛地爆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整个人扑跪在地,双手颤抖着想去触碰。 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他怕那黏液会沾上自己,更怕妻子已不再是妻子,而是一具被异物寄居的容器。 “你嚎什么!”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 王村长拄着拐杖疾步而来,脸色铁青,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王二嘴角渗血。 “哭能把她哭活吗?还不赶紧把人抬走!再拖下去,怕是连你也得栽在这儿!” 这一巴掌,打醒了王二,也打醒了围观的人群。 可当王二红着眼招呼平日称兄道弟的几个“兄弟”帮忙时,那些人却纷纷后退,有的低头假装系鞋带,有的突然想起家里灶上还炖着饭。 酒桌上的豪言壮语,在死亡面前碎成齑粉。 “好啊,平日里吃我的、喝我的,如今连口棺材都抬不得?”王二怒极反笑,眼底血丝密布,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他咬牙站起,解下腰带,准备独自将妻子背走。 就在这时,村中老猎户赵三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第42章 :秀儿回来了 大槐树伫立在村口已有百年,树干粗得三人合抱不过来,枝叶如墨云般遮天蔽日。 老一辈人都说,这树底下埋过无数冤魂,每逢阴雨夜,树根周围便渗出暗红的水渍,像是血泪未干。 因此,村中禁忌代代相传:夜不近槐,死不近根。 可王二不信这些,他只信自己的一双拳头和那股子混不吝的狠劲。 那天清晨,大槐树下横着一具女尸——正是他失踪多日的妻子。 尸体面色青灰,衣衫凌乱,却诡异地端坐在树根盘结的凹陷处。 老猎户远远瞧见,急忙劝他:“二哥,别过去!这地方邪性得很,你媳妇……怕是回不来了。” 可王二双目赤红,一把推开劝阻的人,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老子的女人,死也要带回家!” 他一边吼着,一边冲着四野怒吼:“什么妖魔鬼怪,有胆子就出来!老子剁了你喂狗!” 声如炸雷,惊得树梢上的乌鸦扑棱棱四散飞起。 他大步流星冲到尸体前,伸手便去拽妻子的胳膊,指尖刚触到那冰冷的肌肤,空气骤然凝滞,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那一瞬—— 她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空洞无神,却直勾勾地钉在王二脸上,像是从幽冥深处爬出的执念。 她枯白的手猛地扣住王二的手腕,力道大得如同铁钳,寒气顺着皮肤直钻骨髓,仿佛握着的不是人手,而是一截埋在冻土里多年的断枝。 王二浑身剧震,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惊叫。 他拼命往后挣,脚跟在泥土上划出两道深沟,可那手纹丝不动。 围观的村民早已退到十几丈外,一个个脸色煞白,有人捂住嘴,有人瘫软在地。 忽然,那女尸嘴角一抽,竟缓缓向上咧开,露出一个非人的笑容——诡异、扭曲,像是在模仿生前的模样,却少了灵魂的温度。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张开的嘴里,赫然少了半截舌头,切口参差,像是被活活咬断。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个名字——秀儿。 三个月前,那个被王二逼至绝境的婢女,曾在大槐树前咬舌发誓: “我若含冤而死,必化厉鬼,索你全家性命!”血溅青砖,誓言如咒,如今竟应验在了他的妻子身上。 还没等众人回神,异变再生—— 女尸的身体竟开始缓缓下沉,仿佛脚下的土地变成了泥沼。 她仍死死抓着王二,寸步不离。 王二惊恐咆哮,挥拳猛砸,可拳头打在她身上如同击中朽木,毫无反应。 他的身体一点点被拖入土中,泥土如活物般吞噬他的腰、胸、肩……最后,连那声凄厉的“救我!” 也被大地吞没,只余下地面一道浅浅的凹痕,和几缕被扯断的布条在风中轻颤。 大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枝叶摇曳如招魂幡。 从此以后,每逢月圆之夜,村人总说能听见树下传来低语,像是女人在笑,又像是男人在哭。 而那棵老槐的根部,不知何时长出了一对扭曲的凸起,形如紧握的双手,牢牢扣在一起,仿佛死也不肯松开。 王二被妻子李氏的尸体拖入地底,死状离奇可怖——泥土如活物般翻涌,仿佛大地张开了贪婪的口,将他生生吞噬。 尸体被挖出时。 他的四肢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脸上凝固着极度惊恐的表情,双眼暴突,似在最后一刻目睹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怖。 那一夜,风雨骤起,村外的老槐树无风自摇,枝干发出咯吱咯吱的拍掌声,宛如有人在拍掌。 村里人心惶惶,流言如蛛网蔓延。 有人说,这是王二为求风调雨顺,伙同巫婆以活人献祭的报应——他亲手将后辈王本善打死,又逼迫无辜秀儿作为“人梁”埋进地基,镇压灾厄。 秀儿临死前咬破舌头,发下血誓:“我必归来,王氏不绝,不入轮回。”当时无人在意,如今回想,字字如刀,直插人心。 更诡异的是,王二死后第七日,村中再起波澜。 这一次,并非意外,也不是暴病,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惊魂夺命”。 村民赵老栓半夜起身如厕,刚踏出房门,忽闻院中传来脚步声,湿泥踩踏的“啪嗒”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轻微的、像是衣物滴水的声响。 他心头一紧,正欲退回屋内,却见月光下,一个浑身泥泞的人影跪在院中央,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正在低声哭泣。 那哭声不似活人,幽咽如风穿墓穴,又似冤魂夜诉。 赵老栓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喉咙发紧,想喊却发不出声。 刹那间,那人缓缓回头——满脸淤泥中,两只空洞的眼眶赫然睁开,嘴角竟向上咧开,露出一个非人的笑容。 一声凄厉惨叫划破夜空。当家人冲出时,只见赵老栓倒在地上,口吐黄绿色胆汁,面如金纸,瞳孔涣散。 他在弥留之际,用尽最后力气挤出几个字: “王……二……回……来……了……” 那一夜,整个王家庄陷入死寂。 家家闭户,户户焚香,连最胆大的猎户也不敢持枪出门。 村中老狗全都蜷缩窝底,毛发耸立,呜咽不止,感知到了某种超越生死的邪祟降临。 而就在子时三刻,一阵低沉的哭声自村外荒地飘来,时而在东,时而在西,时而又似贴着窗棂呜咽。 那声音,分明是王二生前的腔调,却又掺杂着多重回音,仿佛不止一人在哭,又仿佛有无数冤魂随他同行。 天光破晓,众人战战兢兢出门查看,却见王本善老宅门前,泥地上赫然跪着一具尸体——正是王二! 他全身湿透,裹满黑泥,双手合十如忏悔状,头颅低垂,仿佛在向某个看不见的存在请罪。 他的衣衫完好,却无半点腐烂迹象,甚至连尸斑都未显现,宛如昨夜才死。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脚边的泥地上,竟有一串小小的、赤足的脚印,从大槐树方向延伸而来,最终消失在门槛之下——那是秀儿生前常穿的布鞋尺寸。 王村长颤声下令:“烧了他!趁太阳还在!” 烈火燃起,尸身在火焰中竟未发出丝毫焦臭,反而飘出一股淡淡的槐花香。 火光中,有人发誓看见王二的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自此以后,王家庄无人再敢靠近那棵百年大槐树。 每逢月圆之夜,树影婆娑,总有村民声称听见树洞中传来孩童哼唱的童谣,歌词荒诞不经,却与秀儿幼时常唱的小调一模一样。 而每到第七个夜晚,村口总会出现一滩带泥的水迹,蜿蜒如蛇,直指王二家旧宅。 人们终于明白—— 秀儿回来了, 但真正的噩梦, 才刚刚开始… 第43章 :百年诅咒 夜色如墨,风在村口盘旋,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扑向那棵伫立百年的老槐树。 它虬枝盘曲,树皮皲裂如老人手背上的青筋,树冠如伞盖般笼罩着一片阴翳,连月光都不敢轻易落下。 即便村中灯火零星,那树影却始终浓得化不开,像一团凝固的黑血,沉沉压在人心上。 多年来,这棵树成了村子无法言说的梦魇。 每隔几个月,总有人无声无息地走向它,脚步缓慢却坚定,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丝线牵引。 有人抱着树干喃喃自语,有人跪地叩首,甚至有人爬上枝杈,用一根粗麻绳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一具尸体的脸庞都凝固在极致的恐惧之中——眼眶暴突,嘴角撕裂,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 村中老人私下传言:那是秀儿的怨念未散。 当年她含冤而死,血溅槐树,临终一句“我必归来”,随风飘入泥土,渗进树根。 从此,这棵树便不再是树,而是一口活的坟墓,一座囚禁怨魂的牢笼。 王村长带着我们讲完这段往事时,屋外的风突然停了,连狗都不叫了。 我和老荣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寒意。 我们走南闯北,遇过猫仙、斗过阴宅、破过尸变,可这种绵延数十年、如瘟疫般悄然蔓延的诅咒,还是头一遭。 我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王二那般恶霸行径,逼死秀儿父女,天理难容;秀儿若真归来索命,我敬她是条烈性女子。 可如今,她的怨气早已失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整个村子,无辜者接连丧命,这已不是复仇,而是灾劫。 老荣凑近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兄弟,这水太深,咱俩才刚出道,万一惹上煞气反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顿了顿,又补一句,“要不……先撤?” 我沉默良久。 的确,我虽有仙家护体,但终究修行尚浅,面对这等积年怨结,未必有十足把握。 可若就此退去,往后每夜闭眼,怕都会浮现那些吊在枝头的面孔——他们本不该死,却因一场旧恨成了人梁祭品。 我若能救而不救,与王二又有何异? 最终,我咬牙道:“不走了。先看看。” 老荣见我决意已下,立刻换上一副正经神色,转头对村长说: “大爷,我们本是为王强的事而来,但眼下村中大难当前,我兄弟心善,不愿袖手旁观。 不过……凡事讲个因果,替人破劫,自身也要承业。 您看,能不能……略备些香火供奉,也好让我们请动仙家出手?” 话未说完,眼神已飘向村长。 那副“我虽清高但也不拒俗礼”的神情,演得恰到好处。 我差点笑出声——这家伙,脸皮厚得能挡煞。 村长哪会不懂? 连忙点头:“使得使得!只要能解此祸,我们全村凑五万,不算多,但表个心意!” 又是五万。老荣眼睛一亮,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我懒得拆穿他,只道:“钱先不急。我想先看看那棵树的‘气’。” 村长一愣:“在这儿看?” 我没答,只缓缓闭目,心神沉入识海深处——那里,有一座悬浮于云雾之上的楼阁,琉璃飞檐,金铃轻响,名曰“聚仙阁”。 仙雾缭绕间,我朗声问道:“诸位仙家,今有一槐树作祟,怨气冲天,不知哪位肯借法眼一观,助我窥其真形?” 话音未落,一道清脆笑声划破雾霭:“哎哟,这不是我那小弟子嘛,又来蹭妾身眼力了?” 黄芒一闪,落地成形。 来者身着黄衫,眉眼灵动,发间别着一枚槐叶形金钗——正是黄仙家黄玲儿。 她歪头一笑,指尖轻轻点我额头:“每次有麻烦,第一个就想找妾身,是不是觉得妾身最好说话?” 我苦笑:“因为你最灵。” “贫嘴!”她轻拍我肩,“走吧,陪你走一趟。” 话毕,她化作一道金黄流光,直入我双目。刹那间,天地变色。 我再度睁眼,已立于槐树之下。 夜风拂面,可眼前的景象却让我脊背发凉——那棵老槐树的根系如蛇般钻入地下,深深扎进一片暗红色的土壤,仿佛吸食着某种看不见的祭品; 树干上隐约浮现出一张扭曲的女人脸,双目空洞,嘴唇微张,似在低语; 而树冠之上,竟缠绕着数十道灰白人影,有男有女,皆面露惊怖,像是被无形之力钉在枝杈之间,魂不得脱。 更可怕的是,我看到一条由怨念织成的“线”,从树心延伸而出,悄悄缠上村中某些人的脚踝——他们尚不知情,却已在梦中走向死亡。 “看清楚了?”黄玲儿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几分凝重,“这树已成‘怨冢’,秀儿的执念被地脉阴气滋养,越缠越深。 她本想报仇,如今却被仇恨反噬,成了困住自己也困住他人的锁链。” 我缓缓点头,心中已有决断。 这已不是简单的驱邪,而是一场对执念的救赎。 若不解开秀儿的心结,砍树无用,封穴无用,杀再多冤魂,也挡不住那棵槐树在下一个春天重新抽芽。 “老荣,”我睁开眼,目光坚定,“我们得进村,见一见那棵树的‘记忆’。” 风再次吹起,槐树沙沙作响。 暮色如墨,悄然浸染了村落的轮廓。 我立于老槐树前,仰头凝望,那曾枝繁叶茂、庇荫一方的古树,此刻在仙眼的洞察之下。 竟显露出截然不同的真容——树干如枯骨盘结,表面缠绕着缕缕灰雾,如同无数冤魂在无声嘶吼。 那不是寻常的尘埃,而是积年累月沉淀下来的煞气,浓稠如血,阴冷刺骨。 我心头一震。 这棵槐树,看似静默无言,实则早已成了怨念的容器。 它见证了多少生死离别? 又吞噬了多少不甘与绝望? 那些曾在此地化为人梁终结性命的人,尤其是那些悬梁自尽的魂灵,他们的阴气并未消散,反而被这树根悄然吸纳,化作滋养其诡异生机的养分。 难怪枝叶虽繁,却无飞鸟肯栖; 树冠虽广,却连一片绿意都显得病态萎靡——生命本能地避开了这片被死亡浸透的土地。 第44章 :巨邪 目光缓缓下移,我将仙识沉入地底。 树根深处,灰气如泉涌动,自地下汩汩而出。 而就在这盘根错节的阴影边缘,一座低矮的土堆赫然浮现,孤零零地蜷缩在树根旁。 它并不起眼,却散发着令人脊背发凉的阴寒,那是一种不属于尘世的气息,像是从时间裂缝中渗出的怨念残片。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便是秀儿的埋骨之地。 土堆表面,刻着一圈模糊的纹路,线条扭曲如蛇,隐隐构成一道残破的镇魂阵。 我一眼便认出,这是失传已久的鲁班术“锁阴符阵”,需以血为引、以怨为基,方能布成。 当年那个工匠,竟通晓此等邪术! 可惜,他未以技艺护人,反助恶人掩埋真相,将秀儿的冤魂封于地下,永世不得超生。 可岁月无情,风雨侵蚀,阵法早已残缺,符纹断裂处,阴气如漏网之鱼,丝丝外溢。封印,正在崩塌。 我绕至土堆后方,脚步轻如落叶。 可就在我视线落下的刹那,一股寒意直冲天灵—— 一只苍白的手,正从泥土中缓缓探出。 那手瘦骨嶙峋,指甲乌黑如墨,弯曲如钩,宛如猛禽利爪。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尖深深抠进泥土,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 周围的地面微微隆起,像是有人在下方奋力挣动。 几缕破旧的布条从土缝中露出,随风轻颤,依稀可辨是女子的衣角。 那布料的颜色,竟与秀儿当年身穿的红裙残片一模一样。 我呼吸一滞。 她……是在求救吗? 还是,她的执念已化作尸变之力,正试图破土而出? 理智告诉我,一个被活埋的弱女子,绝无可能从数尺深的夯土中爬出。 可眼前这一幕,分明超越了常理。 唯一的解释,便是她的怨念太过深重,死后魂魄不散,与地脉阴气交融,竟催生出了“阴尸还阳”的异象。 她的身体,或许早已腐朽,但她的恨,却在黑暗中生根发芽,化作一股不甘沉寂的力量。 若再不加以镇压,待封印彻底瓦解,秀儿的尸身必将破土而出。 届时,她不再是那个温婉可怜的女子,而是一具承载百年怨气的厉尸,所到之处,必血光横行,生灵涂炭。 我正欲凝神施法,却忽觉仙识一颤——远处村道上,一道身影正缓缓走来。 那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衣着寻常,面容模糊,可她的步伐却极不自然,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每一步都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 更诡异的是,她周身竟缭绕着淡淡的灰雾,与大槐树上的煞气同源! 而她的双眼,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被抽离,只剩下一具被操控的躯壳。 她在走向大槐树——不,她是在被“召唤”。 我猛然醒悟:秀儿的怨念并未止于地下,它早已悄然蔓延,开始侵蚀活人的神志。 这妇人,恐怕只是第一个被选中的“容器”。 一旦她靠近土堆,阴气入体,便可能成为秀儿重返人间的媒介! 夜色越发的深了,浓得化不开,村口那棵百年老槐在风中微微摇曳,枝干扭曲如鬼爪,投下的影子像一张缓缓收拢的网。 我猛然惊醒——不是梦,而是黄仙黄玲儿借我灵目所见的“实相”: 一道黑气缠绕的人影正踉跄前行,四肢僵直,眼神空洞,仿佛被无形丝线牵引着,一步步走向那棵盘根错节的老槐。 他不是自愿去的,是被拖过去的。 那股从树根深处渗出的腐气,早已不是寻常阴煞,而是百年积怨凝成的“树祟”。 它以槐为壳,以怨为食,每逢月晦之夜便引诱生魂近身,啃其精魄,噬其神志。 而此刻,那人已贴上树干,额头狠狠撞向树瘤,血顺着沟壑般的树皮滑落,渗入泥土——那是祭献,是唤醒。 我心头一紧,灵识急撤,意识如断线风筝猛然坠回肉身。 睁眼刹那,冷汗浸透后背。 老荣和村长老正俯身盯着我,脸上写满惊疑。 “快!” 我一把掀开盖在腿上的旧毯,声音嘶哑, “去村口!有人要死在槐树下!现在就去!” 村长老怔住:“你……你一直坐在这儿,动都没动,怎么知道?” 我没空解释,拽起老荣就往外冲。 脚步声惊动了村中犬吠,村民纷纷探头张望。 见我们神色慌张,村长老又紧随其后,顿时人心浮动,以为出了大事,男女老少提着灯笼、扛着锄头,浩浩荡荡朝村口涌去。 赶到时,那一幕让所有人血液冻结。 那人双臂死死抱住槐树,像要把自己嵌进树皮里。 鲜血从额角汩汩流出,染红了灰白的树瘤。 他的动作忽然停住,缓缓转身——嘴角咧开至耳根,笑容诡异得不像人脸; 伤口里嵌着木刺,混着血浆挤出半截断裂的牙床,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嘴里硬生生啃断。 “娘——!”一声凄厉哭喊撕裂夜空。 一个小女孩疯了般冲出人群,直扑槐树。 众人惊呼,七手八脚将她拦下。 她跪在地上,指甲抠进泥土,哭得撕心裂肺。 村长老蹲下身,颤声告诉我:这是昨儿还一起摘槐花的母女,今早母亲还好好的,谁能想到……竟是这等结局。 我望着那棵老槐,树皮皲裂处似有黑雾流动,根系如蛇般扎入地底深处。 它不是树,是坟,是活了百年的阴穴。 回到晒谷场,众人围坐在石碾旁,火把映着一张张惊惧的脸。 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村长老蹲在角落,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良久才抬头,烟斗轻点地面:“小伙子,你刚才……真看见了?” 我迎着他浑浊却灼热的目光,重重点头。 他忽然起身,整了整衣襟,对着我深深一揖,老泪纵横:“是我眼瞎心盲,不信仙家指点。 如今人命一条接一条,我这当村长的,再不求变,就是全村的罪人。 求你……救救我们吧。” 我扶他起身,语气沉稳:“我和老荣进村,本就为此而来。 但这‘树祟’非比寻常——它借槐树扎根百年,吸尽地脉阴气,早已与树共生。 在树下斗它,等于在它的巢穴里打虎。” 众人屏息。 我环视一圈,一字一句道:“要破它,先破其根。 唯一的办法——砍树。” 话音未落,人群哗然。 “不能砍啊!”有老人颤声喊道,“这是祖宗种下的护村神树,逢年过节都要上香祭拜人梁!” “砍了它,村子要遭天谴的!” 我却不退反进,从怀中取出一根泛着幽光的墨线,轻轻一抖,线身竟泛起淡淡金纹: “这是黄仙赐的‘锁魂墨斗线’,专缚邪祟。 但前提是——那东西得离开树根,现形于阳世。” 我抬头望向那棵在夜风中沙沙作响的老槐,低声道: “树祟怕光、畏火、忌断根。只要锯断主干,震其魂魄,它必会离体逃逸。 那时,我用墨线缠它七圈,再以阳火焚之,方可永绝后患。” 风吹过晒谷场,火把忽明忽暗。 众人沉默,唯有烟斗里的火星,一闪,再闪。 村长老缓缓站起,拿起靠在石碾边的斧头,重重顿在地上:“祖宗保佑,若真能除此祸患……这棵树,我带头砍。” 第45章 百年邪祟 阳光斜斜地洒在村口的空地上,尘土尚未落定,大槐树的残骸横卧在泥地上,枝叶散乱,树根如虬龙般裸露在空气中。 空气中弥漫着木屑与泥土混合的气息,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阴冷,悄然渗入每个人的脊背。 方才那一声轰然巨响,像是敲碎了某种禁忌的封印。 人们屏息凝神,站在坑边,目光复杂地望向那深陷的树根窟窿——那里,埋着王家全村命运的谜底,也藏着一场谁都不敢直视的真相。 “人梁”还在。 我站在坑沿,心跳如鼓。 昨夜黄玲儿以仙眼窥见的景象,此刻竟在现实中加速上演。 那只从土中伸出的苍白手掌,曾让我们胆寒; 可如今,不过十几个时辰过去,那具被活埋于梁木中的女子,已挣脱了大半身躯。 她的躯干扭曲着从腐土中探出,衣衫褴褛,皮肤泛着尸蜡般的青灰,长发如水草般缠绕在断裂的树根之间。 最令人窒息的是她的眼睛——原本空洞的眼眶,此刻竟睁得滚圆,瞳孔深处似有幽火跳动,死死锁定在我们每一个人身上。 她不动,却仿佛在动; 她无声,却让人听见了来自地底的呜咽。 老荣站在我身侧,一向嬉皮笑脸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 他嘴唇微颤,手指几乎僵硬地指向那具“人梁”,喉咙里挤出半句:“她……她在看我。” 没有人回应。 坑底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几个年轻后生脸色发青,双腿打颤,其中一人突然双眼一翻,软倒在地,被同伴慌忙拖上地面。 更多人开始后退,哪怕村长厉声呵斥,也无人敢再向前一步。 “再拖下去,天就要暗了!”我咬牙低吼。 午后阳气尚存,是唯一能压制阴祟的屏 障。若等到日影西斜,阴气反扑,别说挖出“人梁”,恐怕我们全都得陷在这坑里,成为下一个被吞噬的灵魂。 不能再等了。 我猛地从身旁村民手中夺过一根粗麻绳,绳索粗糙的触感扎进掌心,却让我清醒了几分。纵然双腿发沉,我还是纵身跃入坑中,泥水四溅,溅在裤腿上冰凉如蛇信。 我一步步朝“人梁”靠近。 每走一步,那女子的头便缓缓转动一分,直至整张脸正对着我。 她嘴角忽然抽搐了一下,像是要笑,又像是在哭。 那双眼睛,怨毒得如同积压了百年的诅咒,直直刺入我的魂魄。 可就在我即将俯身绑绳的刹那—— 她的脖颈竟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头颅猛地一偏,发丝如活物般拂过我的手腕! 一股彻骨寒意瞬间窜上脊梁。 我几乎本能地后退半步,手中的绳索险些脱手。 但我知道,退,便是死路一条。 王家全村人的命,压在我这一步之上。 “绑!”我嘶声大喊,声音在坑底回荡,“绑住她!现在!立刻!” 老荣咬牙跳了下来,紧随其后,又有三四名壮汉咬牙跟上。 我们不再看那女子的脸,只死死盯着“人梁”的木质结构,将绳索一圈圈缠绕其上,打结、拉紧,如同捆绑一头即将苏醒的远古凶兽。 风,不知何时停了。 头顶的阳光也仿佛被云层吞噬,天色竟提前暗了下来。 拖拉机的引擎轰然响起,钢索绷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而就在那一瞬,那女子的嘴唇,竟缓缓张开,无声地吐出三个字。 “何十三…” 我看得真切。 那是我的名字。 她的双眼如同两口枯井,深不见底,仿佛连光都能吞噬。 我向来和鬼神打交道,胆子也算硬的,可此刻,脊背却不由自主地窜起一阵寒意,像是有冰冷的手指顺着脊椎一路向上攀爬。 然而,她只是睁着眼,一动不动,像一尊被岁月封存的泥塑。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时间仿佛凝固。 坑洞内空气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泥土的腥气与腐朽的沉闷。 不能再等了——再拖下去,不等她动手,我们就会被这幽闭的空间活活窒息而死。 我咬牙上前,手中绳索紧握,准备将她制服。 可就在我逼近的刹那,她动了。 不是缓慢的苏醒,而是如猛兽扑食般骤然暴起! 她一手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整个人如鬼魅般贴了上来,腥臭的气息扑面而至,下一秒,她的嘴已朝我咽喉狠狠咬下! 我魂飞魄散,本能地扭身挣扎。 眼角余光急扫,只盼老荣能及时出手相助。 可当我回头,却见他正压低声音,与几名村民快速低语,手势分明是在布置什么。 紧接着,那些人竟纷纷攀上绳梯,迅速撤离坑底。 我心头一沉,还未反应过来,那女人已将我死死压住。 她的脸几乎贴上我的鼻尖——那是一张被时间啃噬殆尽的面孔,皮肉溃烂,腐肉如湿泥般挂在颧骨之上,几缕发丝黏在嘴角,随她咬合的动作微微颤动。 我强忍恶心,一手猛推她的下颌,试图拉开距离。 可这一推,竟让大片腐肉从她脸上剥落,像烂泥般簌簌滑下,混着黑血与尘土,在阴风中飘散。 指尖传来的触感滑腻冰冷,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就在我心神一滞的瞬间,她猛地挣脱钳制,再次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爆发出一股狠劲,甩开她的手,低头沉肩,狠狠撞向她的下巴。 一声闷响,她头颅后仰,攻势暂缓。 我趁机抽腰间破魂刃,寒光出鞘,如电闪雷鸣! 这刀乃玄风子之物,刀身刻有镇煞符文,专克邪祟。 我不信命,但此刻,只信手中这柄铁刃。 我怒吼一声,倾尽全力刺向她天灵! 可那女尸竟似通灵,头颅微偏,刀锋擦着耳侧掠过,直插入她身后的老槐树桩——那一刺何等迅猛,竟没入大半刀身,木屑纷飞,余震震得我虎口发麻。 我猛力抽刀,却如钉入铁石,纹丝不动。 她再度扑来,十指如钩。 我急退一步,抬腿猛踹她胸口,借力拉开距离。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老荣终于跃入坑中,手中绳索如灵蛇般甩出,精准套住女尸脖颈,旋即绕过树桩,将另一端死死缠紧。 原来,他早有安排。 方才那些村民并非逃命,而是依他指令,攀上地面准备牵引。 老荣外表粗犷,实则心思缜密,连绳索的走向、受力点都计算得滴水不漏。 此刻,女尸被牢牢缚于树桩,四肢挣扎,却再难近我分毫。 我们合力加固绳索,将她捆得如茧中之蛹。 我这才喘过一口气,抬眼望向坑口——阳光微露,仿佛希望已在头顶。 正欲攀绳而上,异变陡生! 上方突然传来拉力,绳索猛然绷紧。 更可怕的是,老荣正站在两股主绳之间,还未撤离。 刹那间,绳索绞动如蟒蛇缠身,将他与女尸紧紧绞在一起,动弹不得! 我目瞪口呆,老荣亦满脸错愕。 而那女尸,竟在此刻咧嘴笑了——不是狰狞,而是一种近乎诡异的愉悦。 她不再攻击,只是死死盯着老荣,双目缓缓变化。 原本空洞的眼眶,竟渐渐被纯粹的黑暗填满,眼白消失,瞳孔扩张,宛如两口通往冥界的门户。 我心头警铃大作,可已迟了。 一股无形的力量如潮水般涌来,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四肢发软,仿佛灵魂正被抽离躯壳。 眼前景象扭曲,天地翻转,我恍惚间漂浮在无边虚空中,失重、无助、彻底迷失。 就在我即将彻底沉沦之际,脑海中骤然炸响一声怒喝: “守定灵台心自宁,不嗔不怒意清明!醒!” 如惊雷贯耳,如冰水浇头! 我猛然惊醒,双目睁开,冷汗淋漓。 可眼前的景象让我浑身血液冻结——我竟已绕至老荣身后,右手高举破魂刃,刀尖直指他后心! 而那刀,不知何时已被我从树桩中拔出! 我浑身剧颤,急忙收手,刀刃落地,发出清脆一响。 再看老荣,我的心沉入谷底——他的双眼,竟也变得漆黑如墨,与那女尸如出一辙! 刹那间,一切真相浮现。 这女尸并非靠蛮力杀人,而是以双目为媒,以怨念为引,悄然侵入人心,操控神志。 她不需动手,只需凝视,便能让活人自相残杀。 难怪村中多人会如着魔般奔赴大槐树下,跪地自尽——他们不是寻死,而是被这双眼睛,夺走了灵魂。 而此刻,老荣已被控制。 我若稍有迟疑,下一秒,这柄破魂刃便会刺穿他的心脏。 第46章 妖 老荣的身形在幽暗的水下显得格外僵硬,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步步朝着那具沉在坑底的女尸靠近。 他的眼神空洞,嘴角竟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眼看他离那苍白如纸的女尸越来越近,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女尸冰冷的脸颊,我的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这不是幻觉,是夺魂! 我猛地扑上前去,用尽全力推他肩膀,可他纹丝不动,就像一尊石像嵌入了这片阴寒的泥沼。 我又急又怒,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大嘴巴子。 掌风破水而响,他脸上顿时浮起一道鲜红的掌印,可那双失焦的眼睛依旧没有半点回神的迹象。 那一刻我明白了:问题不在他,而在那具女尸。 她睁着一双漆黑无底的眼,直勾勾地盯着老荣,唇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召唤。 一股邪气自她身上弥漫开来,如同蛛网般缠绕四周的水流。 怒火冲上心头,我不再犹豫,抽出腰间的破魂刃,刀锋划破浊水,带着一道银光,狠狠刺入她右眼! “嗤——”一声闷响,如同热刀切入寒冰。 女尸浑身剧震,十指猛然张开,像枯枝般抽搐着,发出无声的嘶吼。 她终于松开了对老荣的控制,转而朝我猛扑而来! 那一瞬间,我甚至能看清她眼眶中流淌出的黑血,混着泥浆翻涌如墨。 我迅速拔剑后撤,镇妖剑带出一串腥臭的黑液。 她在树桩上挣扎扭动,只剩一只眼睛死死盯着我,怨毒如深渊寒潭。 然而就在我喘息未定之际,忽然感觉肩头一沉,似有无形之手搭落。 我猛地回头,却见老荣站在我身后,面色苍白却神志清明。 他抬起手,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再缓缓向上一扬。 我立刻会意——氧气快耗尽了。 我也早已呼吸急促,肺叶如火烧般疼痛。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立即转身向坑上爬去。 上坑的那一刻,冷风扑面,坑边众人早已围成一圈,神情紧绷。 看清是我们爬出坑,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低呼,随即七手八脚将我们拽上泥坑。 我们瘫坐在泥地上,大口喘息,像两条搁浅的鱼终于重回江河。 “下面的东西已经被钉在树桩上了!”我一边咳嗽一边喊,“赶紧拉上来,封印处理!” 村长立刻下令,十几名壮汉合力拉动绳索,拖拉机轰鸣启动。 可诡异的是,尽管绳索绷得笔直,几乎要断裂,那树桩却纹丝不动,仿佛生根于地心深处。 所有人面面相觑,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我皱眉沉思,正欲再次下坑,老荣却冷哼一声:“行了,别那副表情看着我。 荣爷我认栽,再陪你走一趟!” 他站起身,拍了拍被泥水湿透的衣裳,语气讥诮,“这破村子的事,怎么反倒要我们两个外人拼命?” 人群一片沉默,有人低头,有人避眼,无人敢接话。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我们再度跃入深坑。 这一次,水底更加阴森。 那女尸已闭上了双眼,面容平静得近乎诡异。 但真正让我心头一凛的是——她的长发竟如活物般蔓延开来,乌黑如墨的发丝如同无数触手,深深扎入坑底泥土,与树根纠缠一体,仿佛她已成了这株古槐的一部分。 难怪拖不动! 我握紧镇妖剑,正欲上前割断那些发丝,手腕却骤然被一只铁钳般的手牢牢扣住。 是老荣。 他力道极大,疼得我几乎松手。 我心头一紧,莫非他又被控制了? 可当我抬头,却发现他的脸色虽白如纸,眼神却清明如常。 真正让我心颤的是——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我的身后,身体竟微微颤抖起来。 老荣,这个天不怕地不怕、连阎王殿都敢踹门的狠角色,竟然在发抖? 我咽了口唾沫,缓缓转身。 就在那一瞬,我看到了——两团幽幽的红光,悬浮于黑暗之中,宛如冥府点燃的引魂灯。 那不是光,是眼睛。 血红、冰冷、带着千年寒意的兽瞳,静静地凝视着我们。 而在那双眼睛之后,是一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巨鸟。 它通体漆黑,羽毛如夜雾凝成,层层叠叠覆盖着难以估量的身躯。 它悬浮在水中却如履虚空,双翼未动,却散发出山岳压顶般的威压。 它的头颅高高昂起,颈项修长得近乎妖异,喙尖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这不是鸟,是妖! 更让我脊背发凉的是,它的眼神……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那种眼神,我见过! 曾在某本残破古籍的插图中,在一座荒废庙宇的壁画上,出现在一个被世人遗忘的传说里——那是“玄鸮”的目光,上古异种,通灵成圣,能窥人心,能摄魂魄。 我曾以为那只是神话。 可此刻,它就在我头顶盘旋。 它缓缓飞来,树根竟逆向翻涌,仿佛为它让路。 我和老荣被那股无形的压力压得几乎跪倒,心脏狂跳,血液逆流。 可它并未攻击我们,只是从我们身边掠过,带起一阵阴风,吹得我寒毛倒竖。 它落在大槐树桩前,巨爪如青铜铸就,缓缓扣住树干。 然后,轻轻一扯—— “轰!” 整座坑洞剧烈震颤,泥沙簌簌落下。 那些深深扎入地底的发丝一根根断裂,如同断肠泣血。 那株百年树桩,竟被它单爪硬生生拔起,连根带土,仿佛拔起一根枯草! 女尸在树桩上剧烈抽搐,发出无声的哀嚎,随即被巨鸟用尾羽一扫,卷入黑暗深处。 第47章 :封棺 尘土尚未落定,坑底的阴寒之气仍在蒸腾,而我却已被一只巨翼遮天的怪鸟自深渊中攫起,如风掠影般冲破昏暗,直抵天光。 那一刻,大地在脚下缩小,风声灌耳。 当我双脚重新触地,四周已是一片死寂。 众人伫立原地,目光凝滞,像是目睹了一场神谕降临。 他们的眼中不再有怀疑,目中只有敬畏与震撼。 那怪鸟立于我身侧,羽翼如墨云垂落,金瞳微闪,竟带着几分通灵的意味。 它低头看我,眼神深邃得不像野禽,倒似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在无声地打量着故人是否还记得旧日誓言。 然后,它展翅一旋,绕空两圈,姿态庄严如祭礼之舞,最终悄然折身,一头扎回那幽深坑洞,如同来时一般神秘莫测,不留痕迹。 我站在原地,心潮翻涌。 这不是简单的妖禽现世——它的出现太过精准,时机、动作、乃至那一瞬的眼神交流,都像是某种宿命的呼应。 我曾在古籍上读过,上古有“玄翎使”,乃天界遣下护道之灵,形化飞禽,不显真名,只以羽色辨其来历。 可这鸟通体漆黑如夜,唯尾羽泛着青铜般的幽光,竟与《三垣护道录》中记载的“九冥玄鸾”隐隐吻合! 可那本是传说中的存在,早已随三百年前最后一任道主陨落而销声匿迹…… 更让我心悸的是,它抓我升空时,爪心并未用力,反倒像是托举。 那一瞬间,我甚至闻到一丝淡淡的檀香混杂着陈年纸墨的气息——那是聚仙阁深处才有的味道。 难道……它真想入阁安位? 亦或,它是来唤醒我体内尚未觉醒的某种印记? 老荣从坑底爬出时,满脸灰土,嘴里还不依不饶地嚷着: “何十三!你这是独享机缘啊!被神鸟选中也不捎带荣爷我飞一回?” 他一边拍打着裤腿上的泥,一边瞪大眼睛四处张望,“那大鸟呢?是不是藏哪儿下蛋去了?” 我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肥肉颤动如鼓面。 但心中却悄然浮起一个念头:若它真是护道仙之一,为何偏偏选在此刻现身? 又为何只对我一人示现亲近? 难道大槐树人梁之下的秘密,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古老? 就在这时,村长缓缓走近,姿态前所未有地谦卑。“小师傅……”他轻声唤道。 我回头,有些错愕。 从前他对我的称呼总是“年轻人”,带着乡野的随意与试探。 如今这一声“小师傅”,却像是整个村子的信仰悄然转移了重心。 “叫我十三就行。”我语气平静,“刚才的事,不是我召来的,我也说不清怎么回事。” 可村长只是笑了笑,那笑容里藏着释然与信服:“您不必解释。我们不懂那些玄妙,但我们看得见——那鸟听您的。” 从这一刻起,我在村民眼中的身份已然不同。 不再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而是能通天地、驭灵禽的“师者”。 这份信任来得突然,却也沉重如山。 我望向仍横卧于地的人梁——那根深埋地底、缠绕女尸的千年古木,此刻正渗出暗红汁液,宛如泣血。 日头正中,阳气鼎盛,正是破封良机。 “准备一口厚棺,桐木为材,内衬朱砂。” 我沉声道,“再叫四个壮汉,持锻铁重锤,将人梁从中劈开。 尸不能久锢,怨气一旦成煞,方圆十里都将化为死地。”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惊呼,有人后退,更有老妪跪地祷告,祈求神明宽恕。 “你们若不信我,大可旁观。”我目光扫过众人,“但我必须这么做。这女子死得冤,魂不得安,若再拖延,祸不止今日。” 最终,是村长一声令下:“听他的!出了事,我担着!” 夜色渐沉,村口的风卷着尘土在坑洞边缘打着旋儿,连空气都凝滞了。 就在片刻之前,这座沉寂多年的村落还笼罩在一种近乎窒息的沉默中。 而如今,人声鼎沸,火把摇曳,村民们的脸庞在跳动的光影下显得既坚定又惊惶。 在村长一声声鼓舞之下,村民们早已将那根诡异的人梁团团围住。 他们手中紧握的铁锤,不是农具,而是此刻唯一的信仰——那是对抗未知恐惧的武器。 一锤落下,大地微颤; 再一锤,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每一次撞击都像是敲击在人心之上,沉重而回响悠长。 那人梁本是深埋地底的镇物,以人形为基,以怨气为引,坚不可摧。 可它终究敌不过众志成城的怒火。 当第一道裂缝“咔”地裂开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压抑已久的欢呼。 这声音里有解脱,也有恐惧的释放。 于是锤影翻飞,节奏愈发急促,谁都不愿成为最后一个停手的人。 终于,一声巨响后,人梁轰然崩塌,碎石四溅,尘土飞扬。 尘埃落定之际,一具女尸横陈于地,苍白如纸,腐而不朽。 她的身体早已被泥土浸透,皮肤泛着青灰的光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爬回人间的残影。 最令人胆寒的是她那仅存的一只眼睛——浑浊、空洞,却又带着某种执拗的清醒,仿佛能穿透活人的灵魂。 就在这死寂蔓延之时,外出购置棺材的村民气喘吁吁归来,肩上扛着一口黑漆棺材,木料厚重,漆面幽暗如墨,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那是专为镇邪所制的阴棺,未经日晒,不沾阳火,专封怨灵。 我心头一紧,立刻高声喊道:“快!把尸体抬进去!不能再让她沾地气了!” 地气,乃阴阳交汇之根。 死人久卧于土,若吸尽地脉阴华,便会滋生异变,轻则尸走,重则化煞。 此刻,时间就是生死的界限。 几个胆大的村民咬牙上前,刚伸手欲抬,那女尸竟猛地一颤,仅存的那只眼倏然睁开,直勾勾盯住最近那人。 那一眼,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只有无尽的怨恨与不甘,仿佛要将对方的灵魂生生剜出。 人群瞬间炸开,四散后退,惊叫连连。 连村长也踉跄几步,脸色惨白。 唯有老荣站在原地,冷笑一声:“一群大男人,怕个死女人?” 他嘴上逞强,脚下却也没敢轻动。 我深知不能再拖。 天边已泛起灰紫色,黄昏将尽,阴阳交替之际,正是阴物最易复苏之时。 我转身对村长低声道:“杀三只红冠公鸡,取血浸麻绳,越快越好。” 公鸡属阳,尤以清晨打鸣者为最,其血可破阴秽,镇邪祟。 这是民间古法,也是唯一能在不惊动怨气的情况下制服她的手段。 不多时,一根泛着淡淡腥气的赤红麻绳送至手中。 血色未干,在火光下如活物般蠕动。 我环视四周,无人敢应援,唯有老荣皱着眉,拎着半块石头跟了上来。 “你要上?”他问。 “只能上了。”我答。 我们一步步逼近女尸。 她似有所感,身体剧烈扭动,那只独眼死死锁定我,嘴角竟缓缓扯出一丝诡异的弧度。 老荣怒吼一声,举起石头就要砸下。 我一把扣住他手腕:“住手!她不是靠头活着的!” 我压低声音解释:这具尸体之所以不腐,是因为一口未散的怨气支撑着她的“形”。 要解此局,唯有三途——解其执念、灭其形神,或让她入土为安。 前两者风险极大,唯有后者稳妥。 只要入棺封钉,断绝地气,再辅以全村阳气共压,便可镇其百年。 老荣听得半懂不懂,却也收了手。 只是临了,还是恶狠狠将那半块石头塞进女尸口中,嘟囔道:“让你再瞪!” 我们合力用血绳将女尸层层捆缚,每绕一圈,麻绳便微微发烫,似有无形之力在对抗。 当最后一结系牢,我与老荣对视一眼,同时发力,将她抬离地面。 她剧烈挣扎,四肢抽搐,指甲在空中乱抓,几乎划破我的手臂。 老荣怒吼一声,手臂青筋暴起,硬生生将她掼入棺中。 “砰!” 女尸在棺内疯狂撞击,棺材剧烈晃动,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宛如心跳。 那不是回响,而是某种不甘的呐喊。 “还愣着干什么?封棺!”我厉声喝道。 村民们如梦初醒,纷纷扑上,棺钉一根根钉入,铁锤声此起彼伏,每一声都像是为这场浩劫画上句点。 当最后一根钉子敲实,棺内终于归于寂静。 我长舒一口气,转身对村长道:“棺材暂留此处,但今夜全村上下,无论男女老幼,每人必须从家中取出一套穿过的衣物——衣、裤、鞋,缺一不可。 若有人不交,今晚必遭反噬。” 村长神色凝重,不敢多问,立刻下令传达。 转眼间,村民四散奔走,坑边只剩我和老荣两人,对坐于火堆旁。 老荣叼着一根草茎,眯眼打量我许久,忽然开口:“兄弟,你这才刚入行几天?怎么干起这些事来,比那些干了几十年的老道士还利索?” 我苦笑不语。 他怎会知道,每当危急时刻,耳边总会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那是灰先生,隐居聚仙阁的神秘仙家,以神识传音,步步指点。 若非他,我不过是个初涉阴阳之事的毛头小子,如何敢直面这等百年邪祟? 风拂过耳畔,我抬头望向那深不见底的坑洞,心中却再度泛起涟漪。 那只怪鸟……那双金色的瞳孔……为何竟让我感到如此熟悉? 仿佛在某段被遗忘的记忆深处,曾与它对视过。 老荣见我出神,拍了拍我的肩,咧嘴一笑:“本来毕业了还不知道自己能干啥,现在明白了——你主内,我主外。 咱俩组个‘驱邪事务所’,我负责接单拉客,你负责降妖除魔,怎么样?” 我望着他那副“生意人”嘴脸,忍不住摇头失笑。 这哪是正经营生? 分明是拿命换钱的险路。 可转念一想,这世间魑魅横行,若无人踏足黑暗,光明又何以延续? 或许,这条路,本就是注定要走的。 第48章 :阳童镇棺 没过多久,村长一行人陆续返回,每个人的臂弯里都抱着几件衣物,神情凝重却动作利落。 那些衣服颜色暗沉,布料泛着陈旧的霉味,承载了太多不愿被提起的记忆。 我知道,这些都是村民穿过的衣裳,沾染了人气,绝不能再留在人间。 我指挥众人在空地一侧挖了个深坑,土屑翻飞间,月光悄然爬上树梢。 大家将衣物一件件投入坑中,将一段段不愿回首的过往埋葬。 紧接着,那口沉重的黑漆棺材也被缓缓移至坑边——本该是最后的安息,却在抬棺那一刻,骤然生变。 八名精壮汉子两两分列,肩扛粗实的杉木杠子,麻绳早已牢牢捆紧棺身。 按理说,这般人力与准备,哪怕是一座小山也该挪得动。 可那棺材却如被大地吞噬了一般,纹丝不动。 众人咬牙发力,额头青筋暴起,脚下泥土崩裂,可棺材依旧稳如磐石,仿佛地底有无数只手死死拽住它,不肯放行。 人群顿时陷入沉默,目光齐刷刷投向我,像是在黑暗中终于看见一盏灯。 我缓步上前,绕棺三圈,指尖轻触地面,耳畔风声低语,却未见异状。 正思索间,脑海中忽响起灰先生那沙哑而沉稳的声音: “此棺非力可动,乃阴气凝滞,魂魄作祟。需借纯阳之体,压其戾气,方可通行。” 我心头一亮,转身对村长道:“请找一名七八岁的男童,我要他助我一程。” 村长虽不解其意,但素来信我,立刻在人群中寻觅,不多时便牵出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 孩子的母亲紧随其后,满脸担忧。 我温和地向他们解释:并非伤害孩子,而是请他充当“镇棺童子”——以童子纯阳之躯,镇压棺中阴邪。 所谓镇棺童子,古已有之。 十二岁前的男童,心窍未闭,阳气如朝阳初升; 天眼未掩,能窥常人所不能见之物; 童身未破,精元充沛,百邪难侵。 他们的心智如山泉般清澈,未经尘世浊浪冲刷,正是阴阳交汇之际最纯净的桥梁。 用这样的孩子坐镇棺上,并非迷信,而是民间古老殡葬的能量平衡——以至阳之力,中和至阴之煞。 起初,孩子的父母执意不肯。 毕竟谁愿让幼子坐在一口诡异棺材之上? 但在村长反复劝说、老荣巧舌如簧地描绘“这是积德、是护村大功”之后,母亲终于含泪点头。 我轻轻将男孩抱起,放上棺盖。 他刚一落座,立刻放声大哭,小手乱抓,双眼惊恐地盯着棺缝,嘴里直喊“里面有东西!有姐姐在笑!”——显然,他已窥见了不该看见的景象。 我迅速取出一块经年桃木珠,递入他口中。 桃木珠辟邪,温阳固魂,能护他心神不被怨气侵蚀。 随后轻抚其背,柔声道:“不怕,叔叔们都在,你是最勇敢的孩子。” 待他稍安,我回头示意那八名壮汉再次抬棺。 他们面面相觑,满脸不信:刚才八人齐力都抬不动,如今加上一个孩子,岂非更重? 然而,当他们再次合力肩扛杠子时,奇迹发生了——那沉重如山的棺材竟应声而起,稳稳离地! 众人愕然,彼此对视,眼中满是震惊与敬畏。 他们不懂,这不是力气的缘故,而是阴阳的调和。 童子身上的纯阳之气如一道光罩笼罩棺木,压制住了女尸百年积聚的阴寒怨念,原本如铁锁般禁锢棺材的阴力瞬间瓦解,自然便可轻易移动。 我沉声指挥,将棺材缓缓放入坑中。 随即点燃火折,扔入坑底。 刹那间,烈焰冲天而起,赤红的火舌舔舐夜空,浓烟翻滚如龙。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火焰之中竟传出阵阵嘶吼哀嚎——有女子凄厉的哭喊,有老人低沉的诅咒,还有孩童无助的尖叫,夹杂着野兽般的咆哮,无数冤魂在火中挣扎、撕扯、不甘消散。 围观村民无不面色惨白,有人跪地念佛,有人掩耳颤抖。 唯有我静立火前,目光如炬。 这是净化的过程,是怨念与执念在烈焰中的最后燃烧。 半个多时辰后,火势渐弱,余烬黯淡,坑中只剩焦黑残骸,一切归于寂静。 我挥手下令:“填土。” 黄土一锹锹落下,掩埋了灰烬,也封印了过往的噩梦。 当最后一抔土覆盖其上,我朗声道:“从今往后,大槐树下再无灾厄,村民可安枕无忧。” 话音落下,人群中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 有人流泪,有人拍肩相庆,庆祝这重获新生。村长激动得双手颤抖,紧紧握住我的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眼中却闪着泪光。 老荣在一旁咳得厉害,终于提醒村长该兑现承诺。 村长如梦初醒,连忙引我们回屋,捧出早已备好的五万元现金。 老荣眼疾手快,一把接过,笑得合不拢嘴。 我却未急于收钱,而是正色道:“村长,事虽已了,但还有一桩心结未解——王强之死,仍有隐情。” 村长一怔,随即点头,立刻出门唤来了王强的家人。 几位亲人面色憔悴,眼窝深陷,显然仍在丧亲之痛中未能走出。 见我到来,纷纷躬身行礼,低声唤我“小师傅”。 我心中微叹,不再纠正称呼,只温和说道:“我想请你们协助,招回王强的魂灵。 有些真相,唯有他亲口诉说,才能水落石出。” 第49章 :招魂 当我说出要招来王强残魂的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的家人齐刷刷地望向我,眼神里满是惊愕与不可置信。 寂静持续了许久,直到王强的母亲颤声开口:“小师傅……你刚才是说……要把我儿子的魂……招回来?”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多日的悲痛与一丝不敢触碰的希冀,“可他……已经走了啊……” 我轻轻点头,目光沉静如古井:“我知道他已离世。但人死之后,魂魄未必尽散。 有些执念太深,灵魂便会在阴阳交界处徘徊,留下一丝残影。 我要找的,正是这一缕未散之魂——它或许还记得死亡前的最后一幕。” 话音落下,王强的弟弟猛地攥紧了椅子扶手,指节泛白。 而他母亲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无声滑落,却不再质疑。 她只是低声问:“能见他一面吗?哪怕……只说一句话?” “可以。”我语气坚定,“但这可能是你们最后一次与他‘相见’。 记住,是‘见’,不是‘碰’。 阴阳有界,一旦逾越,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含泪点头,我心中一松,随即动身前往王强生前独居的房间。 那是一处安静的老式瓦房,楼宇掩映在梧桐树影之间,墙皮斑驳。 这里曾是他日常起居的地方,床头还放着半杯早已干涸的茶水,阳台上晾晒的衬衫随风轻晃。 我绕屋一周,以罗盘测气,以指尖触墙感知阴息,未见邪祟,却觉空气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滞涩感——像是有人在暗处屏息凝视。 回到客厅,我开始布阵。 那面一人高的落地镜被缓缓移至中央,镜面洁净如水,却隐隐透出一股不属于阳世的冷意。 我命老荣购来四十九根白蜡烛,按北斗七星与地脉七窍之位布成环形光阵,烛火摇曳间,光影在墙上舞动如鬼魅低语。 蒲团置于镜前,供王母静坐呼唤。 红线一端系于镜框,一端交至她手中——此线名为“牵魂索”,既是引路之引,也是断念之绳。 握之则魂可至,松之则归幽冥。 窗台与门楣撒上五谷,粟、稻、稷、麦、豆,五行俱全,结成一道无形结界。 邪物未必皆恶,但一只好奇的游魂、一头贪玩的野魄,都可能搅乱这场通灵仪式。 我们经不起一丝差错。 “若镜中浮现人影,切勿呼唤其名三次以上。” 我郑重告诫,“更不可伸手触镜。那不是玻璃,而是两界之间的薄纱。 一旦撕裂,你们进不去阴间,却可能把阴间的‘东西’请进阳间。” 他们频频点头,神情肃穆如临大典。 天色渐沉,暮云四合。 老荣早已饥肠辘辘,咕噜作响,只得陪我下楼觅食。 街角一家老式馄饨铺,热气腾腾,油花浮在汤面。 “你说咱俩现在多低调?”老荣吸溜一口汤,眉飞色舞,“兜里揣着几万块,却在这儿吃十块钱一碗的馄饨。这不叫穷,这叫返璞归真!” 我没应声,只顾埋头进食。 可就在这时,老荣忽然瞪大眼睛,手肘猛撞我肋骨:“兄弟!快看外面!那背影……好白!” 我抬眼望去—— 街对面,一位女子正缓步而行。 她身披一袭湖蓝色长裙,裙摆随风轻扬,脊背近乎裸露,肌肤胜雪,在夕阳余晖下泛着玉石般的光泽。 路人纷纷侧目,有人驻足拍照,有人低声惊叹,仿佛她不是行走于尘世,而是从画中走出的洛神。 “这么美的背,要是能给我刮痧,我愿少活十年!”老荣啧啧称奇。 我差点呛住,正欲笑骂,却见那女子似有所觉,缓缓转身。 刹那间,时间仿佛停滞。 她面容精致如工笔细描,眉如远山,眸若寒星,唇角微扬,笑意如月破云而出。 二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女人风华最盛之时,气质神秘而疏离,像是不属于这个喧嚣都市的过客。 她的目光穿透玻璃窗,直直落在我与老荣身上,竟似能洞穿一切伪装。 然后,她笑了。 那一笑,本该倾城。 可当她双眼弯成月牙的瞬间,我的血液骤然冻结。 那眼神……我见过! 就在那夜王家村之中,那只通体漆黑、眼泛幽光的怪鸟俯视我时,便是这般冰冷、深邃、带着非人般的洞察与嘲弄。 如今,竟在这绝美女子的眼中重现! 寒意自脊椎窜上头顶,汗毛根根倒竖。 我猛地起身,欲冲出门外查个究竟—— 可就在下一瞬,那女子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前一秒还在对街微笑,后一秒却连一丝轮廓都不曾留下,仿佛从未存在。 “哎?人呢?”老荣张大嘴,筷子上的馄饨“啪”地掉进汤碗。 我站在原地,心跳如鼓。 不是幻觉。 她是冲着我来的。 那只怪鸟,那个女人,绝非偶然重合。 它们共享同一双眼睛,也就意味着,共享同一个“意识”。 她不是人,至少不完全是。 她是某种存在的化身,是窥视者,是监视者,更是这场招魂仪式背后那只看不见的手。 而它,一直就在我们身边。 我缓缓坐回椅子,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决意已定。 今晚的招魂,不只是为了王强。 更是为了揭开那层遮蔽真相的迷雾。 无论那背后藏着什么,我都不会再退。 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能滴落下来,我们踏着月光的碎影,回到了王强生前栖身的那间老屋。 屋外梧桐树影婆娑,风过处,叶声窸窣,像是低语,又似叹息。 王强的父母早已在屋内等候多时,神色凝重,眼底布满血丝。 当看见我和老荣推门而入,他们紧绷的肩头终于微微松弛,终于得以喘息。 我轻声问候,语气平和,刻意用家常话聊起天气、饮食,甚至说起王强小时候爱吃的一道红烧肉。 这些琐碎的回忆,像一缕暖风,悄然吹散了屋中压抑的寒意。 时间在交谈中悄然滑行,钟表的指针不声不响地逼近午夜。 窗外万籁俱寂,连虫鸣都仿佛被夜色吞噬。 我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老式挂钟,指针正缓缓重合——子时将至。 我向王强母亲轻轻点头,示意她移步至屋中央早已铺好的蒲团上。 她双手微颤,却仍强作镇定。 老荣和我蹲下身,用打火机逐一点燃地上的白蜡烛。 四十九根,整整七七之数,烛火如星子落地,在幽暗的地板上连成一片。 烛芯噼啪轻响。 我取出一根浸过朱砂的红绳,缓缓系在她右手无名指上,绳结打成“连心扣”,象征血脉相连、魂魄可通。 我低声叮嘱:“无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要松手,不要回头,只管唤他名字,一遍,再一遍……他是你十月怀胎的孩子,听见了,就会回来。” 她点头,眼中有泪光闪动。 我们三人——我、老荣,还有王强的弟弟——缓缓退至墙角,背靠斑驳的墙壁。 之所以由她来主持这场“引魂”,并非随意之举。 其一,母子血脉相连,脐带虽断,魂脉未绝,她的心跳仍是王强灵魂最熟悉的节拍; 其二,女子属阴,生来与幽冥更为亲近,阳气内敛,不易惊扰游魂。 而我们三个男子,阳气旺盛,若近前,反如烈日灼雪,只会将那飘荡的魂魄逼退千里。 午夜十二点整。 刹那间,屋内所有灯光——无论是顶灯、台灯,还是手机屏幕——尽数熄灭。 唯有那四十九根白烛,依旧摇曳着微光,烛火竟不随风而动,反而逆风挺立,宛如在黑暗中睁开的四十九只眼睛。 王强母亲浑身一颤,下意识回头望来。 我轻轻点头,目光坚定。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手指缓缓拉紧红绳,开始低声呼唤: “强子……强子,回来吧……妈在这儿……” 声音起初微弱,继而愈发清晰,带着母性的颤抖与执念,在空荡的屋中回荡。 每一声“强子”,都像是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看不见的涟漪。 就在此时,那扇原本从内反锁的房门,竟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缝隙。 木门老旧,本不该自行开启,可那缝隙却如呼吸般缓缓扩大。 最终“吱呀”一声,整扇门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开,冷风如潮水般涌入。 紧接着,一股阴寒之气自门外席卷而入,在客厅中央骤然凝聚,化作一道螺旋状的风柱,卷起尘埃与纸屑。 它直扑地面那片烛光,所过之处,烛火剧烈摇曳,却诡异地未被吹灭,反而由白转青,焰心泛出幽蓝。 我瞳孔微缩,死死盯住那团阴风——它不是无序的乱流,而是有目的的、有意识的逼近。 它在试探,在回应,在……靠近那根红绳的另一端。 这说明,王强的魂,已经来了。 第50章 :冤魂 烛火熄灭的刹那,屋内陷入一片幽暗,唯有清冷的月光如霜似雪,自窗棂间斜洒而入,将墙壁染成一片惨白。 就在这光影交错之间,五道人影赫然映在墙上——可我们明明只有四人。 那多出的一道影子,瘦长扭曲,脖颈歪斜,正无声地窥视着我们。 我心头一紧,寒意自脊背直冲脑门。 这不是寻常的阴气作祟,而是某种早已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邪物,它不仅识得我,更是在等一个时机,彻底撕开这阴阳之间的薄纱。 我没有声张,只轻轻在老荣肩上扣了一下——这是我们多年搭档才有的暗号。 他立刻察觉异样,目光微敛,顺着我的示意瞥向墙壁。 那一瞬,他瞳孔骤缩,手指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懂了。 我们几乎同时行动。 老荣如猛虎扑食,双臂一展,将王强母亲牢牢护在身后,动作干脆利落,不留半分迟疑。 而我,已抽出破魂刃,寒光一闪,横于胸前。 那刀刃乃是玄风子以百年桃木为骨、浸过朱砂与黑狗血,再经三十六道符咒祭炼而成,专斩邪祟魂魄,一出鞘便隐隐有龙吟之声回荡。 “你究竟是谁?”我盯着那黑影,声音低沉却如惊雷炸响, “为何三番五次现身?你所图为何?” 墙壁上的影子起初静止不动,仿佛只是光影错觉。 可就在我话音落地的一瞬,它——动了。 那不是简单的晃动,而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起来,像是从墙皮深处渗出的墨汁,一寸寸攀爬、延展。 它的头颅缓缓抬起,脖颈扭曲成诡异的角度,嘴角竟向上咧开,露出一个根本不可能存在于影子中的狞笑。 紧接着,一声嘶哑如锈铁摩擦的吼叫自虚空中传来:“……是你……该死的人……是你……” 那声音不似人语,更像是无数冤魂在地狱深处叠加哭嚎而成。 我脚下一沉,破魂刃横斩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赤红符印。 刀锋未至,那黑影已如遭重击,猛地向后退缩,墙面上的影子竟像被灼烧般“滋滋”作响,边缘卷曲焦黑。 “果然怕这把刀。”我心中微定,但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种东西,越是恐惧,越说明它有所图谋。 老荣见状,怒吼一声,抄起角落那张老旧木椅,双臂发力,狠狠砸向墙壁上的黑影。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木椅四分五裂,碎片飞溅,墙灰簌簌落下。 可那影子只是微微晃动,随即又恢复原状,似乎刚才那一击,不过是拂去一粒尘埃。 “没用的。”我低声道, “它不在阳世,也不在阴间,是介于两者之间的‘隙灵’——借怨气而生,靠执念存活。 若不能斩其根源,形体毁了也能再生。” 话音未落,那黑影突然暴起! 它贴着墙壁疾速滑行,如同黑蛇游走,直扑向王强母亲所在的方向。 它要的不是我,而是通过亲人的气息,撕开阴阳界限,彻底降临! 我岂能容它得逞? 脚尖一点地面,我纵身跃起,破魂刃高举过顶,口中疾念:“天光破幽,地火焚邪,三清敕令,万鬼伏诛!” 随着咒语出口,刀刃之上骤然燃起一道幽蓝火焰,那是道门秘传的“净魂火”,专烧邪祟本源。 我如鹰隼扑兔,直冲而下,刀锋直刺黑影心口! 就在刀尖即将触及的瞬间,那影子猛然抬头,一双空洞的眼窝中竟浮现出两团猩红血光,死死盯住我。 一股冰冷至极的意念如针般刺入我脑海: “你救不了任何人……你连自己都护不住……她……已经死了……” “她”?! 这三个字如重锤击心,我身形微滞,破魂刃的火焰竟也微微一颤。 可就在这刹那迟疑,黑影猛地张口,一道漆黑如墨的雾气喷涌而出,直扑我面门! 那不是普通的阴气,而是凝聚了无数怨念的“噬魂瘴”,一旦吸入,轻则神志混乱,重则魂飞魄散! 千钧一发之际,老荣怒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金纹黄符,咬破指尖,以血为引,猛然拍向地面:“雷部护法,听我号令——震!” “轰”地一声,一道无形气浪自符纸炸开,金光如网,瞬间封锁住那团黑雾。 与此同时,我强压心头悸动,手腕一翻,破魂刃带着炽烈蓝焰,狠狠贯入黑影胸口!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响彻屋宇,那黑影剧烈扭曲,被无形之手撕扯,墙面上的影子开始崩裂、剥落,如同烧焦的纸片般片片坠下。 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弥漫开来,夹杂着血腥与焦糊的气息。 终于,随着一声闷响,黑影彻底溃散,墙上的第五道影子消失无踪。 屋内死寂。 我喘着粗气,单膝跪地,破魂刃插在地板上支撑身体。 火焰已熄,刀身微微发烫,边缘竟出现了一道细小裂痕——这邪物之强,远超我所料。 老荣走过来扶我,眼神凝重:“那东西……认得你,还提到了‘她’。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我没答,只是缓缓抬头,望向那面破碎的镜子。 镜片残存的碎片中,隐约映出我的脸——可就在那一瞬,我分明看见,镜中的“我”,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个不属于我的、阴冷的笑容。 我心头一震,猛地移开视线。 月光依旧静谧,洒在满地狼藉之上,像一层薄薄的霜。 可我知道——那东西没死。 它只是……退了。 而它说的那句“她已经死了”,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我记忆最深处,唤醒了那个我曾发誓永远封存的名字。 卢慧雯……你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