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落魄野神，但是会扮演RPG！》 第1章 野神 山村破庙，灰尘遍布，蛛网爬满了整个庙堂。 这座小庙不大，只是用简单的几块黄泥砖堆砌而成，里面只有一尊布满了灰尘的泥胎神像。 牛栏山，尤家村外。 “小蹄子你还想往哪里跑啊！” “让你去侍奉山神是你的福气，你居然还敢跑？你跑了我们哥俩怎么交差？” “等会儿抓到你了，就先让爷几个乐呵乐呵......” 杂草丛生的荒野之中，两个男子正一脸戏谑的看着前方那个面露绝望的少女。 “救命！谁能救救我！” 尤玉的粗布裙角沾着泥，膝盖被碎石擦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她能听见身后那两人越来越近的声音。 她紧咬牙关，拐过最后一道田埂，看到了河塘边的那座破庙之中。 褪色的红漆门歪在一边，神位上的泥胎神像缺了半张脸，蛛网在梁上晃成灰黄的帘。 尤玉踉跄着扑进去，后背抵上门板的瞬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是她能找到的最后一处藏身处了。 破庙内的霉味混着腐叶味直往鼻子里钻。 尤玉大口喘着粗气。 “啪！” 门被撞得摇晃。 尤勇的拳头砸在门板上，震得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尤玉你个贱种！你爹欠了山神庙三斗米，拿你抵账是你家祖坟冒青烟！再不开门老子踹了！” 尤玉的眼泪砸落在了地上。 这破庙太小了，根本藏不住人，等那两个畜生冲进来…… 她不敢往下想，视线扫过缺了半张脸的泥胎，鬼使神差地跪了下去。 “神明在上！”她带着哭腔，手指颤抖着摸出兜里最后半柱香，这是她今早给灶王爷上的。 “要是您能救我...我...我给您上三年香火！等过了这事儿，我愿许身给您，年年给您送供品！” 尤玉的声音传了出去。 外面的两人当即就笑了起来。 “小贱人，你是不是傻，这破庙都荒废多少年，早就没有神明了。” “就算是有，也只是一个断了多年香火的野神，就凭他能拿我们两个怎么样？” 听到门外两人的话，尤玉脸色瞬间煞白。 她们说的没错，这庙宇都已经破旧成这样了，怎么可能还会有神明存在？ 难不成今日她就真的逃不过这一劫了吗？ 想到门外那两人要对她做的事情，尤玉便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门外两人似乎察觉到了尤玉此时的惊恐，再次开口。 “尤玉，你跑不掉了，劝你还是乖乖把门打开吧，这样我们兄弟两还能怜香惜玉一番。” “而且，你还应该谢谢我们兄弟两，能够让你在被献祭之前，尝一尝做女人的滋味。” “你放心好了，我们兄弟两绝对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说着，门外的两人也开始大力的推起了大门，想要将大门给推开。 破庙年久失修，这大门也早就已经腐朽。 尤玉抬头看着不断落灰的大门，神情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吵死了！” 就在此时，古一凡被尤勇两人的声音给吵的有些烦躁，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们还是不是人啊，老子昨晚加班到三点，能不能让我好好睡个......” 古一凡的话未说完，忽然脑海里传来了一阵机械音。 【恭喜宿主，获得第一缕香火，香火值+5，万神COS系统加载中——10%……50%……100%！】 【系统完成加载，新手礼包已到账，获得神通：控水术、入梦诀】 打开个人面板！ 【神灵：古一凡】 【香火：5】 【神位：尤家村村神】 【等级：下品野神】 【神力值：5/100】 【神通：控水术、入梦诀】 【信徒：无】 【能力：变化万神法相（可模拟万神法相，消耗神力即可施展出对应神像神通技能），目前已解锁：河神法相】 【系统提示：拥有首名信徒，获得奖励（包含：基础香火转化术、随机神通碎片×1）】 小庙之内，古一凡看着自己眼前闪烁的词条，顿时就有些发愣。 这是怎么个事？ 系统？ 这什么玩意？ 难不成小爷我穿越了？ 古一凡一脸懵逼。 他明明前一刻还在熬夜加班赶项目，怎么一睁眼就成了这副虚虚飘飘的模样？ 下一刻他的脑子一阵刺痛，紧接着大量的信息在他的脑子里炸开。 读取完脑子里突然出来的信息之后，古一凡顿时就愣住了。 他真的穿越了。 而且还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成神了！ 坏消息是他穿越到了一个没有香火供奉得神明身上，快凉了。 同时他还大致了解了一下这方世界。 这是万物皆可成“神”的世界，不过能够拥有神职的却很少。 大部分的“神”都是一些幽魂精怪，虽然能够庇佑一方百姓，却需要百姓以活人祭祀。 而像古一凡这种拥有神职的神则是需要香火维持，一旦断了香火，那离灭亡也不远了。 除此之外，这方世界还有武者修士、妖精、野鬼等。 古一凡看着自己仅剩5点的香火值，眉头顿时就是一簇。 “万神cos系统？倒是有点意思。” “砰！” 与此同时，破庙的门板终于撑不住，直接被门外的两人给推倒了下来。 随着大门推倒的那一刻，尤勇率先冲了进来。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腰间别着把砍柴刀，脸上的横肉随着喘气直颤。 尤三跟在他身后，搓着双手笑得猥琐：“小妮子挺会挑地儿，破庙倒清净……” 尤玉尖叫着往供桌后面缩。 她的裙角被尤勇一把攥住，整个人被拖得往前栽。 尤三扑上来扯她的衣领，粗糙的手指刮过她脖子，疼得她眼泪直掉：“别、别碰我！” “碰你怎么了？”尤勇扬起刀背拍她的脸。 “等会儿送你去山神爷那儿，你当是去当少奶奶？先让爷们儿替山神爷验验身！” 古一凡飘在半空之中，看着尤勇两人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要对自己的信徒动手动脚。 “反了天了还，两个败类，看小爷怎么教训你们！” 【叮！检测到宿主信徒正在造受迫害，请宿主出手保护信徒，并帮忙解决信徒的困境，完成后可解锁：雨神法相】 第2章 神像 系统发任务了？ 古一凡双眼一亮，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们两个狗东西，算是不好运了。 古一凡冷笑了一声，当即便按照系统提示调动神力。 控水术！ 去！ 顿时，破庙外的河流忽然就翻涌起了浪花。 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就好像是被一只大手给搅和了一般，浪花顿时翻涌而出。 “这...这...这怎么回事？” “河里难不成有妖怪？” 三人都被外面的动静给吸引了。 看着门外河流翻涌的浪花，三人都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尤勇最先反应了过来。 “小贱人，你完蛋了，这肯定是山神发怒了，你居然敢逃走，你就等着承受山神的怒火吧！” 一旁的尤三也附和道：“没错，尤玉你死定了！” “劝你还是乖乖跟我们回去吧，否则不止是你，你爹娘都将会因为你而丧命！” 尤玉看着眼前的景象，又想起了曾经山神所展露出来的强大力量，小脸顿时就被吓的煞白。 “我....我....” 尤玉恐惧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古一凡此时悬浮在虚空之中，听着尤勇两人的话，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混账东西，居然敢说着是什么‘山神’发怒，以此来诓骗我的信徒？ 今天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我古一凡的名字倒着写！ 控水术，缚杀！ 古一凡意念一动。 下一刻，原本河流翻涌的浪花凝聚成为了一条水柱，径直的朝着尤勇冲了过去。 还不等尤勇反应过来，水柱已经将他给缠绕了起来。 尤勇顿时就是一愣，骂了句“邪门”，随后举起手中的柴刀便要砍下去。 然而还不等他的刀看下来，缠住他身体的水柱便猛然的发力，直接将他给拖入了河流之中。 “噗通！” 一道声音响起，唤醒了发楞的尤三。 尤三急忙看了过去。 “救命！” 尤勇在水里扑腾，拼命的想要游出来，但是河水却好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死死的将他拖住。 “水、水要淹死我！” “尤三，快...快...救...”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尤三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古一凡自然不会放过他，抬手一挥，控制着另一条水柱冲了起来，径直的朝着尤三缠绕了过去。 “别...别...救....” 尤三的话都没有说完，便直接被第二条水柱给拉入了水中。 两人都感受到了河中诡异的力量，不管他们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挣脱这河水的拉扯。 破庙之中，尤玉看着两个男人在水里扑腾，像两只被拔了毛的鸭子，一时忘了哭。 古一凡感觉脑门儿发涨。 他的5点神力值，瞬间就消耗一空了。 “乖乖！这神通消耗这么大的吗？才一眨眼的功夫，5点神力值就没了？” 古一凡看着自己重新归0的神力值，不由得有些咂舌。 不过也幸好这神通够强，才眨眼的功夫就将那两人给KO了！ “咕嘟！” 尤勇最后呛了口水，彻底沉了下去。 尤三还在扑腾，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古一凡松了劲儿，水浪“哗啦”退去，把两人拍在河岸边的泥滩上。 虽然这两人可恨，不过古一凡也还不想就这样闹出人命。 不过这两人被折磨了这么久，就算还活着，也不好受。 他们浑身滴水，吐着白沫，半天没爬起来。 破庙里突然安静下来。 尤玉盯着自己被扯破的衣领，露出的锁骨上还沾着尤三的手印。 她颤抖着扯了扯裙角，抬头看向供桌上的牌位。 “难不成，刚刚是这位神明大人救了我？” 尤玉心中这般想到。 毕竟刚刚的水浪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除了神明显灵，她想不到任何的解释。 思考了片刻之后，尤玉猛然的朝着古一凡的神像跪下了下去，声音有些发颤，说道：“谢、谢谢神明大人……” 供桌上的香还燃着，飘起的烟缕在破庙里绕了个圈，钻进古一凡的眉心。 他感觉有股暖流涌进身体，神力值居然缓缓涨了5点。 【叮！信徒尤玉虔诚值+5，香火值+5！】 古一凡盯着面板，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他飘到尤玉面前，想看清楚自己的这一个信徒长什么样子。 可是他却在看清她衣襟时猛地偏开“视线”。 少女的里衣被扯得松松垮垮，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那个……你、你把衣服整理下。” 他顿时就本能的挪开了视线，清了清嗓子，说了一句。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他现在不是人了，他是神，眼前的尤玉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根本就看不见他，更加听不到他的声音。 尤玉跪在古一凡的神像前方，口中不断的说着感谢的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之前逃命的时候消耗了太大的体力，如今好不容易脱险，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眼睛在这一刻越来越沉。 古一凡看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觉得有点心疼。 这小丫头刚才怕成那样，现在终于能松口气了。 尤玉的头磕在供桌上。 她迷迷糊糊地想，神明大人的庙宇虽然破旧，但是这供桌倒挺软和。 意识消散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得给神明大人好好的修整一下神庙，再买两斤最粗的香，好好的报答神明大人的救命之恩…… 古一凡看着尤玉闭上眼，自己也觉得一阵虚弱。 刚刚对付那那两个混账东西，一时没注意劲用大了。 他思考了片刻，飘到破庙门口看了眼。 尤勇尤三他们两人还在泥滩上哼哼，暂时没了威胁。 见状，他便回到了神像之内。 现在他需要休息，赶紧将刚刚消耗的精气给休养回来。 第3章 破庙 夜幕降临，破庙被黑暗笼罩。 尤玉还在沉睡之中未醒。 忽然，她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像坠进了一团温软的雾里。 下一刻，她就感觉到自己站在了一片模糊的旷野中。 “这...这是哪里？” 尤玉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破庙的供桌旁边昏过去的，怎么会出现在了这里？ 她环视着周围的环境。 周围的一切都有些模糊，远处影影绰绰立着座小庙，和村口那间破庙轮廓竟有七分相似，只是檐角挂着的铜铃正叮铃作响，朱红门扉上的漆色鲜艳得像要滴出血来。 “别怕。” 就在此时，一个低哑的男声突然在耳后响起。 尤玉的脊背瞬间绷成弓弦，她踉跄着转身，发顶的木簪“啪嗒”掉在地上。 “你、你是...” 她喉咙发紧，指尖掐进掌心才止住发抖，“方才救我的...神明大人？” 男子笑着带你了点头，说道：“不错，方才正是本神救了你！” “多谢神明大人！” 尤玉听闻，立刻就跪倒在了古一凡的跟前磕了三个响头。 【叮！信徒尤玉叩拜宿主，信仰值+1】 古一凡听到了系统的提示，看着尤玉的目光越发和蔼了起来。 “敢问神明大人，此处是何地？”尤玉跪在地上，恭敬的询问了一句。 古一凡看着眼前的尤玉，说道：“你方才在破庙前昏了，我便进了你梦里。” 此话一出，尤玉明显紧张了起来。 她想起了方才尤勇尤三扑上来时的腥臭味，想起自己扯着供桌角哭嚎时，那道突然涌来的水浪。 “莫怕，那如今你在本神的神庙之中，谁也不能对你做什么。” 古一凡察觉到了尤玉心中的恐惧，开口安慰道。 尤玉顿时就有些高兴了起来。 不过她的眸光却也很快就暗淡了下去，缓缓叹息了一声。 “你怎么了？” 看着尤玉的模样，古一凡询问道。 他可没有忘记，之前系统发布的任务，除了救下尤玉之外，还要帮她解决困境，只有这样，才能完成任务，获得系统的奖励。 尤玉思索了片刻之后，声音有些发颤，“启禀神明大人，您救了小女子一命，按理小女子应该伺候您以作报答，可是.....” 说到这里，尤玉的话语微微一顿。 古一凡当即问道：“可是什么？有什么困难，不妨告诉本神，或许我可以帮你呢？” 尤玉思索了片刻之后，微微摇了摇头，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我于三天前被山神大人选中成为了今年的祭品。” “山神？详细说说看。” 古一凡有些疑惑。 尤玉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了出来。 听完了她的话之后，古一凡也明白了过来。 尤家村土地贫瘠，村民大多都是依靠入山打猎为生。 前些年山里来了一尊山神，虽说能够保佑村民们进山打猎时的安全，但是山神也要求了，每年都需要给他献祭一名女子。 起初也有人反抗过，但是却惹怒了山神，尤家村一夜之间死了十几口人。 自那以后，尤家村便不敢再违抗这个命令。 而今年，祭祀山神的人选，落到了尤玉的身上。 “他们说若我不去献祭，山神就会降罪，到时候我爹娘都会...”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突然捂住嘴。 古一凡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能感觉到少女心中的恐惧。 作为神灵，他本该是护佑一方的存在，可这破庙已经荒了三年，直到尤玉来擦供桌前，他连个能说上话的信徒都没有。 “什么狗屁山神，哪有神明要人献祭才会庇佑的？”他声音沉下来。 “不需要吗？可是别的村不是都有献祭吗？”尤玉一脸的震惊。 “自然！” 尤玉猛地抬头，睫毛上挂着泪珠：“那、那我该怎么办？他们说明早就要...要把我绑去...”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古一凡眼珠子微微一转。 尤玉双眼顿时就是一亮，再一次朝着古一凡连磕了三个响头，“求神明大人救救我，若是神明大人愿意出手，小女子愿意终身侍奉神明大人。” 古一凡看着系统面板之中又增加了几点的神力值，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要救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不清楚那山神的实力，若是贸然闯进了他的地盘，恐怕会出意外。” “不如这样，你回去跟他们说把献祭的地点改到河边，或许本神可以帮你一把。” 古一凡可不傻。 对方是山神，献祭的地点肯定是在山里，山里可没有河流。 他如今只会一门控水术，一旦到了没有水的地方，那可不就是任人宰割了吗？ “真...真的吗？”尤玉颤抖着声音问道。 古一凡点了点头，随后指尖掐诀，远处小庙的铜铃突然爆发出一串清响，“明日卯时三刻，你让他们在河湾那棵老槐树下设坛，剩下的，本神来处理。” “多谢神明大人，若是您不嫌弃...等这事过了，我给您当童女，天天给您上供，或者...” 她声音越说越小。 古一凡的耳尖瞬间红透，连后颈都染上薄红。 他手忙脚乱要抽回袖子，却听见远处传来尤大山的喊声。 那声音像块砸进梦境的石头，把雾气砸得七零八落。 “玉丫头！玉丫头你醒醒！” 尤玉猛地睁开眼。 破庙里的月光不知何时移了位置，照得供桌上的牌位泛着冷光。 她额角沁着细汗，刚才在梦里的对话还清晰得像刻在脑子里。 “爹？”她撑起身子，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歪在供桌旁，头发散了半边，银锁正贴在锁骨上发烫。 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尤大山冲进来。 他粗布短打上沾着草屑，裤脚还滴着泥水，显然是从田里一路跑回来的。 “你娘说你不见了半个多时辰！玉丫头你怎么了？可是尤勇尤三那两个挨千刀的...” 他说着就要扑过来，却在看清女儿衣领时顿住。 尤玉的外衫被扯得歪歪扭扭，锁骨上还留着青紫色的指印。 老农夫的手开始发抖。 “他们...他们是不是碰你了？” 第4章 祭山神 尤玉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庙外又传来另一道声音。 “他爹！可算找着了！玉丫头没事吧？” 尤大山突然蹲下来，粗糙的掌心捂住脸。 尤玉看着爹佝偻的背，喉咙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 她看了眼供桌上的牌位，那里飘着几缕细烟，在月光下淡得几乎看不见。 庙外，尤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尤大山突然抬起头，眼里像烧着团火。 “玉丫头，明日无论如何，爹就是拼了这条老命...” 他的话被尤梅的哭喊打断。 尤玉望着爹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梦里那串铜铃声。 她摸了摸颈间的银锁，轻声道：“爹，我有办法。” 尤大山喉结滚动两下，突然攥住女儿的手腕：“玉丫头，你说有办法？” 尤玉重重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破庙之中的神像。 “爹，方才是这位神明大人显灵，是他从尤勇那两个混蛋手中把我给救下来的，他说他能帮我解决此事。” “显灵？”老农夫的声音发哑，看了一眼眼前这破破烂烂的神像，有些不相信。 “这神庙都多久没人拜了，怎么可能还有神明？玉儿你是糊涂了吧。” “爹！” 尤玉急得眼眶发红，伸手去拽他的衣角。 庙门“哗啦”被推开，尤梅裹着一身灶灰冲进来。 她眼角还挂着泪，围裙上沾着玉米面糊，扑过来就把女儿搂进怀里。 “我的儿啊，你爹刚去田里，尤勇那挨千刀的就带着人闯进来，说若是你不答应去献祭山神，他们就要把虎子......” “虎子被他们吓得发了高烧，如今还在说胡话，攥着我衣角喊‘姐''...玉丫头，娘知道你怕，可虎子才七岁啊...” 尤玉的指甲掐进掌心。 “我去。” 她突然开口。 尤大山的瞳孔猛地收缩，“玉丫头，你...” “我去祭山神。” 尤玉别开脸，“但得按我的法子来。” 尤梅的手僵在半空。 “你想做什么？你可别乱来，咱们一家可得罪不起山神大人。”尤梅急忙说道。 尤玉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站起身来，朝着破庙之外走去。 尤玉走在中间，尤大山扛着捆麻绳走在前头，尤梅攥着香烛跟在后面。 村头老槐树的枝桠突然被风吹得乱颤，尤家村村长正揪着自己的山羊胡，脸涨得通红，盯着走来的尤大川一家人。 “好你个尤大山！祭祀山神乃是我们尤家村的头等大事，你们居然这个时候才来，惹恼了山神，你们家担待的起吗？” 尤大川被村长这么一吼，浑身就是一哆嗦，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被尤玉给打断了。 “村长，何必这么大的火气。” “你们不就是想让我献祭吗，我同意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村长听到了尤玉同意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但是在听到后面半句的时候，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我要自己选献祭的地点。” 尤川的山羊胡抖了三抖，怒道：“胡闹！山神的祭坛早定在村北老林，岂能随意更换？” “那我不去了，要是你们想逼我，那我大不了就是一死。” 尤玉转身就走。 “玉丫头！”尤梅急得去拉她，却被她轻轻甩开。 村长盯着转身就准备离开的尤玉，突然笑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还会拿捏人？” “要不是山神老爷指定要选你，你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老早就将你乱棍打死了！” “既然你要自己选位置，那你便说吧，只要不出咱们尤家村的地界就行。” 听到村长答应了，尤玉这才松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我就选择在村口河湾下的老槐树，可以吧。” 村长虽然不明白尤玉为何要选择这个地点，不过这也属于尤家村的地界，便倒也没有多说什么，点头表示同意。 准备了一番之后，村长便带着众人朝河湾而去。 到了地方，村长招呼着人摆下祭坛，又让人用麻绳将尤玉捆起来，显然是害怕她临了反悔。 尤玉也无所谓，任由他们将自己捆起来，目光则是朝着不远处的破庙看了过去。 很快，祭祀仪式完成。 尤玉却并没有看到破庙那边有动静，顿时心里就有些慌了。 与此同时，河岸的芦苇突然剧烈晃动。 神庙之中的古一凡此时也注意到了外面芦苇内的动静。 在看清了芦苇丛中的身影之后，古一凡轻笑了一声。 “我以为是什么东西呢，原来是一只有些修为的黑熊精！” “吼！” 一声兽吼传了出来。 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村长当即喊道：“山神来了，大家快跪下，不可直视神明！” 说完之后，便带头跪了下来。 其余众人也都纷纷的跪了下去。 尤玉则是一脸无畏，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神明大人一定会救我的。” 芦苇丛里的腥风裹着腐叶味扑到脸上时，尤玉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丛芦苇丛中窜了出来。 “啊！” 看着冲出来的黑影，尤玉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破庙之中，古一凡隐于神像之内，喉结动了动。 他能清晰感知到尤玉的恐惧，那缕带着青竹香的香火愿力正剧烈震颤，像被风吹乱的灯芯。 “系统，演化河神法相！” 随着古一凡的神力涌动，一道恐怖的神灵威压从他的身上散发了出来。 “大胆黑熊精，胆敢在本神面前造次！” 一声空灵的声音伴随着河神威压传了出去。 原本已经快扑到尤玉面前的黑熊精在这一股威压之下，顿时就顿住了身形。 “吼！” 黑熊精的嚎叫突然变了调。 它庞大的身躯在原地转了两圈，前掌疯狂拍打着地面，石头被拍出火星子，却半步不敢往尤玉跟前凑。 古一凡看着它瞳孔里的恐惧。 这畜生到底有些灵智，竟察觉出乌云里的神威不是凡物。 “走！”黑熊精喉咙里挤出含混的人言，转身就要往林子里钻。 可它刚迈出两步，脚下的河水突然腾起一人多高的水墙。 古一凡咬着牙引动河脉，指尖的神力如抽丝般往外淌。 这现在的神力太少了，控水术只能撑半柱香。 “噗通！” 第5章 龙王显圣 黑熊精庞大的身躯砸进河心时，尤大山终于抬起了头来。 他看到了所谓的‘山神’居然是一头黑熊只是，吓得摊到在了地上，“熊...黑熊...” 他颤抖的声音引起了周围众人的注意，纷纷抬起了头来。 “这...这....这怎么可能？” “山神怎么是只熊瞎子？” 一众村民都满脸的疑惑。 “快看，那是河...河龙王！” 忽然，尤玉她娘尤梅的声音传了出来。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扑通跪在泥地里，沾着草屑的手拼命往地上按，“是龙王显灵救玉丫头！” 村长此时已经被吓的瘫坐在地。 他手里的香早不知丢到哪去了，盯着河心翻涌的水涡。 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尤玉那丫头要更换祭祀地点了。 这哪里是为了祭祀‘山神’，分明就是为了见‘河龙王’啊！ 他喉头动了动，想喊“快拜”，却发现自己的舌头比灌了铅还沉。 不过也不用村长组织，一众村民此时都已经感受到了古一凡身上的神灵威压，纷纷开始跪拜了起来。 随着一众村民的跪拜，古一凡感觉着村民们涌来的愿力，带着敬畏、震惊、狂喜的香火像热粥似的往他神格里灌，连玉牌都在发烫。 他深吸口气，捏着嗓子压低声音，“吾乃青河龙王。” 河岸瞬间落针可闻。 “此女是吾选中的新娘。” 古一凡盯着尤玉发颤的肩膀，故意把尾音拖得悠长。 “谁再敢用活人祭祀邪神，动吾新娘半根汗毛......” 他指尖轻轻一挑，河心的水龙卷突然炸成漫天水箭，瞬间便将黑熊给射成了筛子。 “便如这黑熊！” 最后那个“熊”字还在河面上空回荡，尤大山等人已经“咚”地磕了个头。 他膝盖压着碎石子，疼得眼眶发红，嘴里却止不住地念。 “龙王显圣，龙王显圣......” “龙王爷赎罪，小的们不懂事，以后只给您上供！” 村长等人被吓的浑身颤抖，连连磕头，生怕慢了一步被神明降罪。 古一凡冷冷的盯了一眼村长等人，抬手一挥，一道神力涌出，切断了绑在尤玉身上的麻绳。 尤玉重获自由，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丝喜色。 她就知道，神明大人一定会来救她的。 【叮！恭喜宿主成功帮助信徒尤玉解决困境，获得万神法相：雨神法相】 【已成功学习雨神神通：降雨术】 “圣女！圣女！”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村长听闻，也急忙点头。 “玉丫头是河神的新娘，以后就是咱们村的圣女！” 其余的村民也纷纷附和，表示赞同。 古一凡隐在云里，能清晰听见这些话。 众人的跪拜，虽然并没有上香，但是也让他收获到了一丝信仰之力，顿时原本与那黑熊精交手时所消耗的神力，也恢复了一丝。 “今日起，只要尔等专心信奉本神，今后本神自然会庇佑尔等。” 随着声音落下，尤家村的众人，这才发现原本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一股神明威压消失了。 村长见状，顿时就是松了一口气，看着尤玉的眼神有些复杂。 而古一凡在离开之后，却并没有直接返回神庙内，而是飘到了尤家村的耕地。 今春虫灾重，如今又接连数月未曾下雨，村里的耕地大部分都缺水严重，不少的地方都出现了龟裂的痕迹。 古一凡游走了一圈，尤家村耕地的情况，也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尤家村还真的是贫瘠啊，按照如今这个情况，恐怕再过半个月，这些禾苗就都要枯死了。” 在任何时候，粮食都是人类的生存之本。 如今大片的农田缺水龟裂，原本应该绿油油的禾苗此时大部分都呈现出了枯黄的颜色。 古一凡很快就找到了尤玉家的农田，当即便开始施展新获得的神通。 降雨术！ “你们快看，咱们田的方向，天暗下来了，怎么感觉好像是要下雨了？” 正准备返回村子的村民们突然看到了远处耕地上方的场景，惊呼了一声。 其他的村民纷纷看去。 发现果然是要下雨的迹象。 顿时众人便纷纷朝着耕地的方向狂奔而去。 “神明大人！爹娘，一定是神明大人使用神术降雨呢！咱家的庄稼能活了。” 尤玉激动万分。 【叮！检测到尤玉成长为拥护级信徒（虔诚值68），奖励淬体功法礼包（可选：《玉元决》《烈阳锻骨术》《青藤劲》）】 系统的声音传到了古一凡的耳中。 古一凡眯起眼。 这方世界有修士他早有察觉。 凡人若能修炼，既能护自身，又能更虔诚地供奉。 他指尖点过三本功法：《烈阳锻骨术》太刚猛，庄稼汉练了容易走火。 《青藤劲》需每日泡药浴，尤家村哪来这条件？ 最后停在《玉元决》上，此法仅需引气入体，每日寅时对月吐纳即可，能强健筋骨、祛病延年，无走火入魔之险。 “就它了。”他念头刚落，功法便化作流光钻进神格。 就在古一凡选择系统奖励的功夫，尤玉家的农田浇灌也已经完成了。 看着已经完全湿润的土地，尤大川夫妇两激动的都差点哭出来了。 其他的村民本以为着水也会落到自己家的地里，可是一直等到后面却发现连一滴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雨水就落在了尤大川家的地里？” “对啊？我家的地就挨着大川家的地，怎么连一滴水都没有沾到？” 众人面面相觑，都十分的不理解。 尤玉见状，当即喊道：“诸位，方才我家地里的水都是神明大人用神力浇灌的，我相信只要你们都成为了他的信徒，他也一定会帮助大家浇灌耕地的。” 听到了尤玉的话，众人眼前顿时就是一亮。 有水浇灌土地，那就代表禾苗能活。 只要禾苗活了，他们就能够少死一个人。 想到这里，一众村民纷纷赶去了古一凡的神庙，准备上香祈愿。 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古一凡看着一众村民争先恐后的朝着自己的神庙而去，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尤玉这小丫头，还真的是上道，也不枉费他消耗了最后的神力替她家浇灌耕地了。 第6章 拜神 尤家村的破庙今天那叫一个热闹，门槛都要被踏破。 “都给我排好队站好了，别争别抢！” 李栓在后面扯着嗓子喊着。 村民们对此充耳不闻，争先恐后的扑向那尊缺了半边耳朵的泥塑神像。 他们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供品，有干瘪的野果或者蔫了吧唧的野菜，但是这些其实还能勉强算是正常。 最离谱的是叫王二麻子的小伙，他当场脱下了那双还算新的草鞋，摆在了供桌上。 “龙王爷，求您保佑我今年赌钱能赢，我要是真的发财了，我绝对给您老人家烧高香！” 他磕头磕得那叫一个响，那叫一个诚心，恨不得一双草鞋换来万贯家财。 “神仙大人，求你保佑，让我家那头母猪一胎生十八个！”这是也不甘示弱的村民在祷告。 “河龙王，求您让隔壁村的张寡妇看上我，要是真的能成的话，我就把家里的老母鸡献给您！” 【叮！检测到大量香火值涌入，神力开始恢复。】 【香火值+1】 【香火值+1】 【警告！检测到驳杂的信仰，愿力纯度过低蕴含大量贪、嗔、痴等负面情绪，可能污染神格，请宿主谨慎吸收。】 系统的提示音在古一凡脑海里疯狂的刷屏着。 古一凡起初还挺高兴的，神力值的提升让他感觉浑身舒畅。 可紧接着他就感觉不对劲了。 这些涌入的愿力多是多，但是一点都不纯粹，浑浊不堪的让他有些犯恶心。 古一凡皱眉道：“我靠这是信仰还是垃圾，这帮人是真的一点都不客气，搁这把我当成许愿池里的王八了？” 他嘴角微微抽搐：“不行必须得筛选一下，不然我这小庙还没开张就得倒闭！” 就在古一凡思考的时候，庙里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村长李栓清了清嗓子表现的很是严肃。 他直接一把把挡在前面的王二麻子推开然后大声喊着：“都别挤了祭拜神明，是有规矩的！” 但是他自己本人却是丝滑的转身，率先把自己带来的那炷湿香插进了香炉，然后才施施然的转身，道貌岸然的对着众人说着。 “刚才龙王爷跟我说了……”他那挤眉弄眼的神秘兮兮的样子，顿时勾起众人的好奇但是他就是不说。 “村长，你倒是说啊，龙王爷说了什么？”有个急性子的村民直接问了出来。 村长轻咳了嗓子这才慢慢的道：“龙王爷说了，尤玉是他的新娘，同时呢也是我们村的圣女，以后你们交的供品都要通过圣女献给龙王爷！” “而我就负责清点，你们交上来的供品，并且主持祭拜。” 这话一出原本嘈杂的破庙，瞬间安静了不少。 村民们面面相觑似乎是在思考着村长这话里的真实度。 尤大山原本正笨拙的想给神像磕头，闻言猛的抬起头看向村长。 他捏着拳头嘴唇动了动，但是却没说出话来。 此时的尤玉正站在人群后方，她的小脸泛着红晕。 听到村长的话，她也是皱了皱眉头。 “村长，神明大人可没这么说。” 尤玉下意识就直接打断村长的话，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异常的清晰。 李栓的脸僵了一下，他没想到向来胆小的丫头，居然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来反驳他。 他立刻板起脸呵斥道：“玉丫头你还小，你懂什么，我这是为了大家好，也是为了表示对龙王爷的尊敬！”说着还向龙王爷拱手。 “神明大人庇佑我们，是因为我们的心诚。” 尤玉往前走了一步，眼睛直视着村长道：“刚才在河边，大家跪拜，神明大人就降下甘霖，这跟谁来主持，没有关系。” “你！”李栓可能是被尤玉的这句话戳破了自己的小心思面色涨红。 他怒指着尤玉大声的呵斥着：“你成了圣女，就忘了本分了，我是村长这个村我说了算！” “可这里是神庙。”尤玉也是毫不退让，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很清楚：“这里应该听的是神明大人的，而不是你！” 两人的对峙让村民们分成了两派。 一些人觉得村长说的有道理，凡事都得有个章法。 另外一些人特别是那些亲眼见到尤玉家田里被单独降雨的，则更相信尤玉是被神明眷顾的，对于她的话也是多了几分深信不疑。 “村长说的对，没规矩不成方圆。”王二麻子作为村里的赖皮膏药，首先站出来附和村长的话。 “我觉得玉丫头说的对，心诚则灵嘛！”一个大婶小声反驳，不是很赞同村长的话。 神格空间里，古一凡看着这场闹剧差点笑出声。 “嘿，有点意思权力斗争这么快就开始了？” “这村长，是想当我的总代理搞垄断经营啊。” 他啧啧的摇着头，看向尤玉又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小丫头，骨子里有种韧劲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不能让她吃亏，她可是我的第一个信徒，而且她说得对，我要的是心诚，不是中间商赚差价。” 古一凡也是有点看不起那个村长，他决定出手干预下给小丫头撑撑场面。 直接显灵动静太大神力也耗不起，但是做点小手脚还是小意思的。 这边李栓唾沫横飞，那边一个穿着破烂的老婆婆走到了神像前。 她叫刘婆是村里最穷的人家，儿子早亡只剩下一个病恹恹的孙子。 她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只有一小块洗得发白的麻布，那已经是她最宝贵的东西。 她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把麻布放在供桌上。 “龙王爷…老身不求富贵，不求长寿只求您发发慈悲，让我那可怜的孙儿，病能好起来……他才七岁。” 刘婆没有哭喊只是低声祈求着，额头一遍又一遍的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这一刻古一凡感受到了一道与众不同的愿力。 虽然它很微弱但是却又无比的纯净，就像是山涧里的一道清泉不含任何的杂质。 【叮！检测到虔诚级信仰，愿力纯度95%，自动提纯为1点精纯神力。】 “这才像样嘛。”古一凡心念一动。 第7章 修庙 刘婆的额头重重的磕冰冷的地面，刘婆婆的纯净愿力像清风，吹散了古一凡心头的烦躁。 “这才是信徒该有的样子嘛。”古一凡嘀咕着。神格空间里，那一点提纯后的神力散发着温润的光。 【消耗1点精纯神力，施展“祛病术”微弱版，可缓解凡人病痛。】 系统的提示弹出。 “才一点就只能缓解，这买卖也太亏了。”古一凡腹诽一句，但还是将那点神力朝刘婆家的方向弹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庙里。 李栓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尤玉，唾沫星子横飞：“你真是反了你了啊，我当村长几十年什么时候也能轮到你一个黄毛丫头来插手，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神庙，是神明大人的地方。”尤玉毫不退让，她往前站了一步，把那尊破烂的神像挡在身后，“这里的规矩，只有神明大人能定。” “好，好，好！”李栓怒极反笑，他转向围观的村民，添油加醋道：“你们都看到了，这丫头被龙王爷选上，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她这是要骑到我们所有人头上来！” 王二麻子立刻跳出来帮腔：“村长说的没错，玉丫头你别不识好歹，没有村长，你能站在这儿？” 就在这时，一股若有若无的焦臭味在庙里弥漫开来。 “什么味儿？” 有人抽了抽鼻子。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然后齐刷刷地看向香炉。 只见李栓刚才插进去的那炷湿香，不仅没燃起来，反而冒着一缕黑烟，嗤嗤作响，最后“噗”的一声彻底熄灭了，只留下一截黑炭似的香屁股。 整个破庙死一般寂静。 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供桌上，刘婆放下的那块洗得发白的麻布，忽然无风自动，轻轻舒展开来。 布上的褶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原本灰扑扑的颜色，竟透出一种洁净的白，在昏暗的庙里异常显眼。 “天呐……” “龙王爷，龙王爷显灵了！” 先前支持尤玉的那个大婶，哆嗦着嘴唇喊了一句，然后“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这一跪就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村民们哗啦啦跪倒了一大片，一个个脑门贴着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再蠢也看出来了，龙王爷这是在表态。 李栓双腿一软，也想跪，可膝盖像是生了锈，怎么也弯不下去。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比庙外田埂上的野花还精彩。 就在这当口，一个汉子连滚带爬地冲进庙门，他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混着狂喜和惊恐。 汉子扯着嗓子大喊：“刘婆，你家虎子的烧退了，他刚才醒过来，还喊着要喝粥！” “轰”的一声，庙里炸开了锅。 如果说刚才的香灭布展只是神迹的预兆，那虎子退烧就是一记砸在每个人心头的实锤。 刘婆的祈求，所有人都听见了，龙王爷真的听见了，而且真的回应了！ 村民们看向尤玉的姿态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被神选中的幸运儿，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敬。 她不是什么圣女，她就是龙王爷在人间的耳朵和嘴巴！ 尤大山捏紧的拳头终于松开，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喉咙里哽着什么东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栓浑身一激灵，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大势已去。 再跟尤玉对着干，那就是跟龙王爷作对，跟全村人作对。 他不能输，更不能被孤立。 下一刻，李栓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 他猛地转身，不是跪尤玉，而是朝着那尊缺了半边耳朵的泥塑神像，结结实实地拜了下去，额头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龙王爷息怒，是小人愚钝有眼无珠，没能领会您的神意！” 他抬起头，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悲痛又虔诚的表情，“我们让您住在这种四处漏风的破庙里，这事是对您的不敬，我们用这些不值钱的东西供奉您，更是罪该万死！” 他猛地站起来，振臂高呼，声音里带着一种煽动人心的力量。 “乡亲们，我们不能让神明大人继续屈尊于此，这对不起他老人家对我们的庇护啊！” “我们得修庙，把这破庙拆了给龙王爷建一座新的，青砖或者琉璃瓦，让龙王爷的庙成为这方圆百里最气派的神庙！” 村民们被他这番话点燃了，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 “对，给龙王爷修建一座漂亮的庙宇。” “我家有木料！” “我出瓦，我爹以前是瓦匠！” 王二麻子也跟着喊：“我没钱，但我有力气可以搬石头！” 古一凡在神格空间里看得目瞪口呆。 他看着李栓忍不住啧啧称奇，“这家伙不去搞传销真是屈才了，这变脸速度和语言艺术，简直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啊。” 他本来还想着怎么引导这帮人把庙修一修，没想到这村长自己就把活儿全揽了。 虽然动机不纯，但结果是他想要的。 【叮！检测到群体性信仰事件：修缮神庙。事件完成后预计可大幅提升信仰纯度与神力恢复速度。】 【叮！信徒尤玉的威望在村民中确立，信仰连接加深，虔诚值+5。】 李栓见众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立刻转向尤玉，态度那叫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堆满了笑，嘿嘿笑了两声，恭敬道：“圣女大人您看这修庙的事，还得您来拿个主意，您说怎么修我们就怎么修，毕竟您可是代表着龙王爷，您的话就是龙王爷的话！” 他这一手玩得极妙，直接把这个皮球踢回给尤玉，自己则退居幕后，做起了最忠实的执行者，既保全了面子，又恢复村长的威望。 尤玉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村民，又看了看一脸恭敬的村长。 她走到供桌前，拿起那块变得洁白的麻布，轻轻叠好，递还给冲进来的刘婆。 “神明大人听到了您的祈求。”她轻声对早已泪流满面的老人说。 然后，她才转向众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那就修吧。” 第8章 尤大山的呐喊 第二天鸡刚叫，村头河边就热闹起来。 村里的男人们都在砍伐树木，女人们则是在河里筛沙，就连半大的孩子也没闲着都在帮忙和泥。 而尤玉与别人不一样，她站在大石头上，手里还拿着一根烧黑的木炭在石板上比划着。 她正在笨拙地规划着神庙的雏形，她没去上过学但是记性很好，梦里古一凡偶尔提过的“地基”、“承重”之类的词都被她记了下来。 这时一个大汉扛着一根刚剥了皮的松木，大声问她：“玉丫头，这梁要多粗？” 尤玉用手背擦掉鼻尖的灰，一脸认真的朝男人比划：“张叔，得要两个你这么粗的才行。” “好嘞。”汉子咧嘴一笑，转身就招呼人去林子里找。 神格空间里，古一凡翘着二郎腿，看得津津有味。 “这不就是全靠口头传达，真原始哪。” 他摸着下巴，看着尤玉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俨然像是个小工头。 村民们的信仰很朴实，混杂着对神明的敬畏和对未来的期盼，化温热的香火愿力，缓慢但持续地滋养着古一凡的神格。 【香火值+1】 【香火值+1】 虽然驳杂，但是胜在源源不断 但是这和谐的场面没持续多久就被打破。 王二麻子尖着嗓子，指着村长拉的那些木头道，“哇哦村长，你们拉的木头咋看着比给龙王爷建大殿用的还好呢？” 那车木料，是村里最好的青冈木，木质坚硬，纹理细密，一看就不是凡品。 李栓背着手走过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嚷嚷什么，这是给龙王爷神像的底座和供桌要用的料子，当然要用最好的木料才能配得上龙王爷！” “那村长你现在这是要把这车木料拉去哪里？”有人看着村长和他亲戚拉着，好奇问道。“当然要先拉回我家放着，这木料怎么珍贵怎么能跟这些盖房子的粗木混在一起吗，这要是磕坏了不得心疼坏了。”村长说得振振有词。 这话听着有几分道理，几个村民点点头，觉得村长想得周到。 王二麻子挠了挠头还想说什么，却被李栓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尤玉走了过来，她看了看那车青冈木，又看了看李栓，道：“村长，我画的神像底座图纸上用不了这么多料。” 李栓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道：“玉丫头，你还年轻不懂这些，这叫备料，万一做坏了也可以换上呢，神明大人的东西，可不能有半点差池，放心有我看着出不了错。” 说完，他便催促着几个亲戚，拉着车往自己家的方向去了。 古一凡在神格空间里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我靠这老小子，当着我的面搞贪污啊，我的供桌还没着落，他家的房梁倒是先预定好了？” 他有点恼火。 这李栓，滑头得很，嘴上全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把他当傻子糊弄。 傍晚，尤家。 尤大山蹲在门槛上，抽着旱烟一副忧愁的样子。 尤玉则是在院子里，借着月光还在那块石板上画着什么。 尤大山看着她的这幅模样忍不住开口：“玉丫头，明天你就别去工地了。” 尤玉画图的手停住，她抬起头，不解道：“爹，庙才刚开始建。” “那是男人的活，你一个女娃家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女孩子又如何，龙王爷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 尤大山明显想要说的不是这句话，但他嘴笨，半晌，才终于憋出自己的心里话：“村长是个老油条，你斗不过他的。” 今天工地上的事，他都看见了。 他很担心自己的女儿，以前的尤玉见到村长都绕道走，如今却是要跟他当面顶撞。 尤玉放下木炭，走到尤大山身边，蹲了下来：“爹，我不是在跟他斗，那是龙王爷的庙，我既然是圣女就不能让别人把事情办砸了。” 尤大山喉结滚动，他想说“你首先是我的女儿”，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看着女儿被尘土弄得灰扑扑的小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古一凡感知着这一切，尤玉身上那股青竹似的香火愿力，此刻正坚定地燃烧着。 他心里嘀咕：“这丫头，还真把这事当成自己的责任了，这爹也是个实在人，就是脑筋转不过弯。” 第二天，冲突再次爆发。 这次不是为了木头，而是为了石头。 按照尤玉的规划，神庙的地基需要用河里最坚硬的青石，可李栓找人从山里采来的，却是一堆容易风化的页岩。 尤玉直接拦住了运石头的板车，摇头道：“村长，这石头不行！” 她皱着眉头，对着村长说道：“这种石头沾水就酥，盖了庙一场大雨就得塌！” 李栓正指挥着人卸车，被尤玉当众这么一说，脸上挂不住了。 “圣女大人你又懂了？” 他皮笑肉不笑：“河里的青石又湿又滑，采起来多危险，万一出了人命你担待得起吗，山上的石头虽然差点，但胜在量大，多用点不就结实了？” “不行！”尤玉的态度异常坚决。 “地基是根基，根基不稳，上面盖得再好也是空的，必须用青石！” 李栓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尤玉，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当村长时你还没出生呢，现在当了个圣女就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你可别忘了我才是村长，这村里的事我说了算！” 他声音一提，周围干活的村民都停了下来，围过来看热闹。 一些人觉得尤玉说得对，给神明盖庙，不能偷工减料，另一些人则觉得村长毕竟是村长，尤玉一个丫头片子不该这么顶撞长辈。 尤玉往前站了一步，毫不畏惧地迎着李栓的唾沫星子，“我是不懂盖房子，但我懂一件事，对神明大人心要诚，不能用烂石头当地基，你这分明是在糊弄神明！” “你这是污蔑！”李栓气得浑身发抖。 “是不是污蔑你自己心里有数！”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时，人群后的尤大山拨开众人，走了进来。 他手里提着一把磨得锃亮的伐木斧，二话不说，走到那堆页岩前，抡起斧头就劈了下去。 “咔嚓！” 一块半人高的页岩应声裂成七八块碎石。 全场寂静。 尤大山扔下斧头，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指着李栓，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谁敢用这破玩意给龙王爷盖庙，我第一个劈了他！” 这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这辈子最大声的呐喊。 李栓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他可以呵斥尤玉，但是他不敢跟一个拿着斧头的拼命庄稼汉硬碰硬。 神格空间里，古一凡看得差点拍手叫好。 “可以啊大叔，这行动力比讲一万句道理都管用！” 他看着尤玉，又看着护在女儿身前的尤大山，心里那点因为李栓而起的不快烟消云散。 他觉得，是时候再给这家人加点码了。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尤大山扔在地上的那把伐木斧上。 “老用这点小伎俩真没劲，这次玩个大的。” 古一凡调动起一丝恢复不久的神力，注入到那柄斧头中。 李栓正想找个台阶下，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那把斧头。 只见那普通的铁斧，斧刃处在阳光下，竟然隐隐泛起一层淡青色的微光，仿佛水波流转。 “那是什么？”一个村民指着斧头，声音发颤。 众人齐刷刷看去。 那层青光越来越亮，最后竟然凝聚成一个模糊的龙头虚影，在斧头上一闪而过！ “神迹，是龙王爷显灵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人群“轰”的一声炸开，然后哗啦啦跪倒一大片。 李栓两腿一软，再也站不住，“噗通”一声跪在泥地里，脑门磕在碎石上，连疼都感觉不到。 尤玉和尤大山也愣住了。 尤玉最先反应过来，她走到斧头前，弯腰捡起。 斧头入手，一股温润的感觉从斧柄传来，让她连日来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她举起斧头，对着所有村民，声音清亮。 “龙王爷说他都看见了，他还说人心不诚，庙宇再华丽他也不会住。” 她转过身，将斧头交到尤大山手里，一字一句道：“爹，这把斧头，以后就是神庙的监工锤，谁敢偷工减料，就用它来问话。” 【叮！关键信徒尤玉确立绝对威望，解锁“圣女”身份模块，开启信仰中转功能。】 【叮！拥护级信徒尤大山信仰纯化，虔诚值+10。】 古一凡满意地收回了神力。 “搞定，这下看谁还敢炸刺，李栓这个总代理，看来是当不成了，我的圣女可比他靠谱多了。” 第9章 显灵神斧 自从神斧显灵之后，这尤家村的气氛彻底变了。 那把显示过神迹的伐木斧被尤大山整天扛在肩上，就差吃饭睡觉也带着。 他也不说话，就每天跟门神似的站在工地。 村民们在干活的间隙，总会偷偷瞟一眼那柄斧头，一看到那斧头，村民就想起那天的神迹，然后干活就更加起劲，毕竟神明可是天天都在监督他们呢！ 在尤玉的指挥下，神庙的修建有条不紊的进行。 一个汉子抹着汗问：“玉丫头，这地基要挖多深？” “挖到看见青石板为止，龙王爷的家，根基要稳。”尤玉答得干脆。 村民们对此再无异议，干劲十足。 一时间，工地上响起了村民们干活的声音。 神格空间里，古一凡翘着腿，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 “原始的基建狂魔啊，这执行力可比我当年带的实习生强多了。” 【香火值+1】【香火值+1】 源源不断的愿力涌入，虽然还是很斑驳，但是好在持续不断的进入到古一凡的身体，古一凡觉得照这样下去的话，很快他的神力就又能恢复。 可这和谐的场面，注定不会持续太久。 问题出在了地基的石头上。 按照尤玉的要求，必须用河里最坚硬的青石。 但青石常年被水流冲刷，表面滑腻，又大又沉，开采极为不易。 “啊——” 一声惊呼，一个叫二狗的年轻后生脚下一滑，整个人朝湍急的河水里摔去。 幸好旁边的人眼及时抓住了他的胳膊，这才没酿成惨剧。 但是二狗的腿也是受伤，被那石头划开一道大口子，鲜血直流。 工地瞬间安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向二狗。 而一直缩在人群众中的村长则是觉得机会来了。 他冲上前，将受伤的二狗扶起来，脸上全是心疼的表情。 “乡亲们都看看！”他指着二狗的伤口。 村长露出担忧的表情，道：“我就说采青石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危险了，龙王爷他老人家是想让我们过上好日子，不是让我们为了修庙连命都搭进去！” 他的一番话，瞬间就戳中了村民们心里最软的地方。 “是啊，这河里太滑了。” “二狗差点就没命了……” 李栓继续煽动村民，道：“山上的页岩虽然差了点，但是安全啊，我们多用些把地基打得厚厚的，不也一样结实？” “龙王爷看重的是我们这条命，而不是这几块破石头！” 他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村民们纷纷点头。 害怕死亡的恐惧一下子就压倒了对龙王爷虔诚的信仰，他们看向尤玉，脸上写满了犹豫和退缩。 神格空间里，古一凡差点被气乐了。 “我靠，这村长不亏是老狐狸，瞧这话说得一下子就让所有人都开始犹豫。” “这下好了，尤玉要是继续坚持用青石，就成了不顾村民死活的坏人，但要是她妥协，这老东西的威信就回来了，到时候我的神庙就得盖在豆腐渣上。” 这局，不好解。 尤玉一下子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她看着二狗的伤口，又看看村民们畏惧的脸，嘴唇紧紧抿着。 尤大山往前一步，把肩上的斧头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 “谁再多话！” 可这一次，他的威胁没那么管用了。 村民们缩了缩脖子，没人出头，但是也没人再动手去河里搬石头。 李栓心里暗自得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尤玉没有去跟李栓争辩，她只是走到河边蹲下身，伸手探入冰冷的河水。 她道：“二狗之所以会滑倒，是因为他害怕，但是若我们不再害怕的话，河水也会变得温柔。” 这话听起来有些苍白无力。 李栓几乎要笑出声，一个黄毛丫头，还想用这种空话来安抚人心？ 古一凡叹了口气：“丫头啊你这话说得连我都不相信，更何况那些村民。” “看来，又得我出场了。” 但这一次他不能再搞一次斧头显灵那样的大动静。 一来是他的神力扛不住，二来就是这东西用多了就不值钱了。 “这水流也太快了，得想个办法让它变得慢一点” 古一凡嘀咕着，将一丝微弱的神力投放到河里的一片区域。 他没有掀起波浪，只是在几块巨大的青石下方，形成了一股几乎无法察觉的、向上的微弱水流。 这股水流大大抵消了青石自身的重量，也改变了石头周围的水压。 做完这一切，他静待尤玉的反应。 尤玉仿佛福至心灵，她站起身，指向那片被古一凡“加持”过的水域。 她点了两个村里力气最大的人：“张叔，王大哥我们试试那块石头。” 那是一块磨盘大的青石，平日里起码要五六个壮汉才能挪动。 被点到名的两人脸上写满了为难。 “去。”尤大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不带情绪，却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两人对视一眼只能硬着头皮拿起撬棍，走到河边将棍子插进巨石底下。 “一、二、三，起！” 两人憋红了脸，用尽全身力气。 然后，他们愣住了。 那块重逾千斤的巨石，竟然真的被撬动了。 不仅被撬动，而且还很轻松的就被他们抬了起来。 撬棍上传来的力道，轻得让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 “动了！” “天，这石头，怎么回事？” 围观的村民发出一阵惊呼。 只用了两个人，就把那块巨石从河床里抬了出来，稳稳地放在了岸边。 李栓脸上的得意凝固了。 “再试试旁边那块！”尤玉指挥道。 又有两个村民上前，同样，那块看起来同样沉重的石头，也被轻松地抬了出来。 这一下，整个河岸都炸了。 如果说斧头显灵是神威如狱，让人敬畏。那眼下这番景象，就是神恩如水，让人亲近。 龙王爷没有用雷霆和风暴来展示力量，而是用这种最朴实、最直接的方式，在帮助他们！ “神迹！这才是真正的神迹啊！” “龙王爷在帮我们！” “圣女说得对，只要心诚，龙王爷就真的会保佑我们！” 村民们的脸上，畏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的、发自内心的崇拜。 他们看向尤玉，那种崇敬，已经超越了对一个“圣女”的范畴。 李栓的脸，比河底的石头还要青。 他想利用村民的恐惧来夺回权力的计划泡汤了。 他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想说点什么挽回局面，却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众人高兴的欢呼，他悄悄地缩回了人群。 尤玉走到那堆被抬上岸的青石前，她伸出小手抚摸着冰冷的石面。 “地基是神庙的根，根扎得稳，龙王爷才能住得安心。” 她转过身，对着所有村民说道：“大家加把劲，不能让龙王爷久等了。” “好嘞！” 村民们齐声应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喜悦。 尤大山走到女儿身边，他看着女儿，又看看自己手里的斧头，最终“嗯”了一声。 神格空间里，古一凡松了口气。 【叮！信徒集体信仰通过考验，信仰纯度+10%，虔诚值大幅提升。】 【叮！检测到拥护级信徒尤大山信仰纯化，虔诚值+5。】 “搞定，这叫神力辅助施工，简直是降维打击。”古一凡伸了个懒腰。 “不过这李栓，跟个打不死的小强似的，看来这神庙修完之前，他都消停不了。” 河边，村民们热火朝天地搬运着青石，那沉重的石块在他们手中，仿佛都失去了大部分重量。 第10章 溢出神泉 当最后一块石头放好。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完工了！” 瞬间所有人都爆发出欢呼。 他们脸上挂着笑容，期待的看着已经修建好的地基。 就在这时，一个妇人诧异道：“咦，这是什么？”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几块青石的缝隙间，正有水在往外渗。 那水跟河边的水不一样，反而很清澈，很亮。 有人以为那水是从天上来的，他抬头看天，太阳正大。“是下雨了吗？” 另一个人惊呼道：“不对，这水好像是从石头缝里流出来的，你们看！” 在所有人注视下，那水越来越多，最终形成了一个跟脸盘差不多大。 一股清甜的凉意，随着微风散开。 有个村民惊喜道：“地底下冒出泉水了！” “天呐，这地方怎么会冒泉水？” 王麻子大喊一声，道：“一定是龙王爷老人家看我们辛苦，特地赐下甘泉给我们解渴！” 然后第一个冲过去，跪在水潭边，双手捧起一捧水就往嘴里灌。 “甜，太甜了！”他激动得满脸通红，“比蜜还甜！” “轰”的一声，人群炸开了。 村民们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个抢着过去捧水喝。 “真的好甜！” “我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水！” 村民们看着这潭清泉，就如同看到了实实在在的神恩。 神格空间里，古一凡也愣住了，他挠了挠头，疑惑道：“难道是我选的这块地下面正好有泉眼？” 他仔细感知了一下，那泉水里居然还蕴含着微弱纯粹的灵气，比他自己那点神力可纯净多了。 古一凡瞬间激动起来：“捡到宝了啊，这叫什么，风水宝地！天然聚灵阵啊这是！” 就在村民们欢庆神迹的时候，一个黑影却是挤到了最前面，他清嗓子道：“大家先听我说两句！”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他。 李栓笑道：“龙王爷赐水这是好事，这说明他老人家一直都在看着我们，知道我们的辛苦。” 村民点头附和：“村长说得是。” 李栓很满意：“但这神水可不比我们平时喝的水，像你们这样直接捧着水喝，是对神明的大不敬。” 这话一出，正在喝水的村民都顿住了。 王二麻子凑上去问：“那村长你说该咋办？” 李栓往前再走两步，道：“依我看就该把神泉保护起来，安排人来取水分给大家，这样大家就都有水喝。” 村民认同道，“村长想得周到。” 神格空间里的古一凡差点没把神像给坐塌了。 “我靠！这老小子又来了！他想拿我的泉水来搞什么名堂，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 古一凡皱眉头：“可这次该怎么办？总不能再让斧头显灵吧？” 就在他头疼的时候，尤玉站了出来。 她看着李栓，平静地开口：“村长，我觉得你说的不对，龙王爷给予我们的恩赐就像天上的太阳是平等的照着众生。” “照你这话说的，难不成太阳出来，也要让人安排来分？” 这句话让一些村民回过味来。 李栓的脸沉了下去：“玉丫头，你这是什么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尤玉毫不退让，“龙王爷的规则就是谁心最诚，谁喝到的水就最甜。这不需要人来分，龙王爷自己会分。” 李栓呵斥道，“胡说八道，水不就是水，还有其他味道？” 尤玉继续道：“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古一凡乐了：“这丫头居然跟我想一块去了，今天你李栓这个脸我非打不可！” 他调动神力融入泉水之中，还使坏给这泉水，下了个“禁制”。 【神力微操：心诚则甜，心贪则苦。】 李栓被尤玉顶得下不来台，他冷笑道：“好，今天就让大伙来见证下。” 他指着王二麻子：“你，先去喝！” 王二麻子一愣，高兴跑去。 结果一入嘴就全喷了出来，脸皱得像苦瓜。 李栓皱眉：“怎么了？” “呸呸呸，苦，太苦了！”王二麻子吐着舌头。 村民们都愣住了。 “怎么会是苦的，我刚才喝明明是甜的啊！” “对啊，我也喝了，甜得很！” 李栓不信邪也去试了一下，水一入口，苦涩味直冲天灵盖。 他嘴角抽搐，但话都说出去了，他不能当众丢这个脸，强行咽下去，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果然是神泉，味道……很特别。” 就在这时，一个口渴的小娃挣脱他娘的手，跑到水潭边，直接捧水就喝。 “娘，好甜呀！比糖块还甜！”小娃喝完，开心地喊道。 这一下，对比太明显了。 所有人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 尤玉走到水潭边，她没有看李栓，只是对着所有村民说：“我说了，龙王爷的恩赐，他自己会分。你的心是什么样的，泉水就是什么味的。” 一个之前支持李栓的村民，将信将疑地走上前，他心里想着“我就是想尝尝味道，没别的想法”，然后喝了一口。 “甜的！是甜的！”他惊喜地大叫。 这下，再没人怀疑了。 村民们看向李栓和王二麻子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 这两人刚才心里在想什么，才会让神泉变得比黄连还苦？ 李栓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感觉全村人的视线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威严，在这一潭清泉面前，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灰溜溜地挤出人群，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危机解除。 【叮！神迹事件“心诚泉”完美解决，信仰纯度大幅提升，村民虔诚值集体+5。】 【叮！“圣女”尤玉威望达到顶点，信仰中转功能效率提升。】 古一凡满意地收回了神力。 “跟我玩心眼？我的地盘我做主！” 河岸上，村民们重新爆发出欢呼，这一次的欢呼，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真诚和热烈。他们不再是单纯地争抢，而是排着队，一个个怀着虔诚的心，去品尝那一口甘甜。 尤玉站在人群外，看着那口不断冒出清泉的水潭，又看了看欢呼的村民，她的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迷茫。 她低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音问：“神明大人……真的是这样吗？” 第11章 信仰动摇 神庙的地基落成，尤家村的夜晚都比往日安宁几分。 次日天还未亮，尤玉就醒了。 她心里惦记着那口神泉，简单洗漱后，便第一个来到了河边。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水面，那口由青石围起来的泉眼，此刻却有些不同寻常。 一层淡金色的光华，正从泉眼中心缓缓荡漾开来，像是水下藏着一颗小太阳。 尤玉走近几步，借着微光朝水里看去。 泉水清澈见底，水底的细沙之上，几片巴掌大的光影正在缓缓游弋，形状酷似龙鳞，每一次摆动，都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这是……”她看得有些出神。 这景象，比昨日的斧头显灵和泉水变味，来得更加震撼，更加不似凡间之物。 随着天色渐亮，陆续有村民来到河边。 当他们看到泉眼中的异象时，反应比尤玉直接得多。 “神迹！是真正的神迹啊！” “龙王爷显圣了！龙鳞！我看到龙鳞了！” “快跪下！快给龙王爷磕头！” “噗通、噗通”的跪地声此起彼伏。 村民们朝着那口泉眼，用最原始、最虔诚的方式磕着头，脸上的狂热与敬畏交织在一起。 神格空间里，古一凡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庞大愿力撑得打了个饱嗝。 这股愿力精纯无比，不像之前村民们劳动时产生的驳杂香火，而是纯粹的、不含任何私欲的信仰之力。 【叮！检测到大规模虔诚信仰事件，神力+100。】 【叮！神格正在被精纯信仰滋养，神力恢复速度提升20%。】 “我靠，发生什么了。” 古一凡将视线投向外界，也被那泉水里的景象惊了一下。 “好家伙，这风水宝地还带自动升级特效的，这么厉害!” 李栓挤到人群最前面，他看着泉中的龙鳞,高声道：“乡亲们都看到了吧,这肯定是龙王爷对我们建庙的肯定。” “村长说得对！”有村民立刻附和。 李栓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但如此神迹降临，我们若还是像之前那样随随便便，就是对龙王爷的大不敬了！” “依我看，我们必须立刻举办一场最隆重的祭祀大典！要用三牲九礼，还要请全村老少沐浴更衣，由我亲自主持向上天禀告，谢龙王神恩！” 他这番话说得不少村民都觉得理应如此。 “对，该办大典！” “村长想得周到！” 神格空间里的古一凡直翻白眼。 “又来了，这老小子真是属蟑螂的，踩不死还到处蹦跶。还三牲九礼，我一个现代人，你给我弄头猪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分解。” 然而，就在村民们的热情快要被李栓点燃时，一直沉默的尤玉却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村长，你错了。” 李栓的笑容僵在脸上：“玉丫头，你说什么？” 尤玉没有看他，她看向泉眼里，带着迷茫。 “之前龙王爷帮忙抬石头还有赐下神泉这两件事，都可以看得出来，龙王爷时刻关心和照顾我们。” 她的话让喧闹的场面安静下来。 村民们细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尤玉继续说道：“可今天这个神级跟以往不一样，让人怀疑……” 她眼中满是茫然和不解：“这真的是龙王爷的本意吗？还是说，是这口泉它自己的意思？” 村民们都愣住了。 一个神明的圣女，竟然在质疑神迹本身？ 李栓先是一愣，随即大怒：“尤玉，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这些话是在亵渎神明！” 尤玉倔强地回道，“我没有，我只是不明白我们信的，究竟是那个会为我们操心的龙王爷，还是这虚无缥缈的龙鳞？” “你……”李栓气得说不出话来。 古一凡在神格空间里，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这丫头钻牛角尖了。” 能感觉到，尤玉身上的信仰愿力，此刻正在剧烈地摇晃，仿佛随时会熄灭。 “麻烦了，这比李栓搞事还麻烦。这可是我的核心信徒，基本盘啊！”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尤玉的质疑，比李栓的贪婪更具破坏力。 因为她的质疑，直指信仰的核心。 如果连她都动摇了，那整个尤家村的信仰体系就会瞬间崩塌。 必须做点什么，但不能再搞大场面了，那只会加重尤玉的疑虑，让她觉得那个“龙王爷”越来越陌生。 他需要一次只有尤玉能懂的“神迹”。 古一凡集中起那点精纯神力，探入泉眼之中。 将神力化作一股无形的笔触，在水流中轻轻一划。 尤玉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再次低头看向泉水。 就在她的注视下，那几片原本各自游弋的龙鳞光影，忽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迅速汇聚到了一起。 光芒闪烁，组合成了一个清晰、简单，却又让她浑身一震的汉字。 ——玉。 那个字只停留了一瞬，便“哗”地一下散开，重新变回了游弋的光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整个过程，快得只有一直盯着泉眼的尤玉看到了。 尤玉怔怔地站在原地。 那个“玉”字，像一道暖流，瞬间抚平了她心中所有的迷茫和不安。 原来……他一直都在。 他不是那遥不可及的龙鳞光影，而是那个会偷偷在她梦里吐槽，会笨拙地教她“地基”、“承重”，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用最直接的方式为她撑腰的“神明大人”。 他记得她的名字。 这就够了。 李栓终于找到了攻击的言辞：“尤玉，你身为圣女，却散播动摇人心的言论，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尤玉打断了。 尤玉对着所有村民朗声道：“龙王爷刚刚已经给了我启示。” 众人立刻竖起了耳朵。 “龙王爷说，人心就是最好的祭品。诚意就是最隆重的典礼。他老人家的庙，不需要那些虚的。” 她走到那堆已经准备好的木料旁，拿起一根，递给旁边的尤大山。 “爹，我们继续盖庙吧。” 村民们不知道说什么，但对“圣女”的信任还是压倒了对李栓的盲从。 他们纷纷站起身，重新拿起了工具。 “好！听圣女的！” “对，咱们继续干活！” “不能让龙王爷等急了！” 李栓一个人僵在原地，像个唱独角戏的小丑。 神格空间里，古一凡长舒了一口气，感觉神力都差点被自己这番操作给抽空了。 “搞定，好险……差点玩脱了。” 【叮！核心信徒尤玉信仰得到巩固并升华，解锁“信仰基石”特性。】 【叮！“圣女”尤玉信仰中转功能效率再次提升。】 他看着外界那热火朝天的场面，又看了看那口依旧在发光的泉眼，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不过，这泉眼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总感觉像是在自己家里装了个不受控制的核反应堆，虽然能量巨大，但指不定哪天就炸了。” 他第一次对自己这个“神明”的未来，产生了一丝不确定性。 第12章 王家村来人 尤家村出了口神泉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第二天早上，邻村王家庄全村的人都几乎来了。 站在最前面的是王家庄的里正王老财，他穿着绸缎褂子看起来比尤李栓的体面多了。 王家庄的人不仅人来了，还带来整头的烤猪和成匹的布料，阵仗搞得比过年还大。 王老财大声嚷嚷道：“尤家村的乡亲们，听说贵村出了神迹，我等特来瞻仰龙王爷神威！” 李栓脸上堆满了笑：“王里正客气了，都是龙王爷恩典，快请，快请。” 神格空间里，古一凡正享受着清晨第一缕精纯信仰，感觉浑身舒泰。 突然间，一股庞大但驳杂的愿力猛地冲了进来。 【香火值+5】 【香火值+8】 【香火值+3】 古一凡垂死惊坐起：“我靠，今天什么日子，香火值批发大甩卖吗？” 但这股力量让他很不舒服，虽然很多，但是比之前尤家村的人还杂。 王家庄的村民已经挤到了神泉边，一个个看着泉眼满脸贪婪。 王老财在李栓的陪同下，走到最前面。 他没急着喝水，而是对着泉眼的方向跪了下来，声音拉得老长： “在下王家庄王富贵，叩见龙王爷，小人特献上肥猪一头，上好绸缎两匹，只求龙王爷保佑我下一趟去府城的货，平安顺利，价钱翻上三倍！” 他拜完，回头对着自己村里人一挥手：“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你们的心意都跟龙王爷说说！” 一个妇人扯着嗓子喊道：“龙王爷，我求您让我家那口子今年生个大胖小子！” 另外一个不甘示弱道：“龙王爷，我家的牛病了，您给治治，我给您烧三斤香！” “龙王爷，让我出门捡到钱吧！” 古一凡也有些生气：“疯了吧？这群人搁这里点菜来着啊？” 尤玉站在人群外，她的小脸绷得紧紧的。 这些话，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不适。 她见过的信仰，是刘婆那块麻布，是父亲尤大山抡起斧头的决绝，是村民们搬运青石时流下的汗水。 绝不是这样。 “王里正，”尤玉往前走了几步，打断了这场闹剧，“龙王爷的恩赐，不是用来交易的。” 王老财闻言，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姑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位就是圣女尤玉吧，久仰大名，不过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带着诚意和供品来的，求点实在的好处，这叫礼尚往来，怎么能叫交易呢？” 他身后的一个年轻人，是他儿子王平，一直默不作声，此刻也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一丝读书人的傲慢：“圣女此言差矣。神明庇佑苍生，苍生供奉神明，自古皆然。我等献上厚礼，所求之事亦是人之常情，何错之有？” “对啊！我们又不是白求的！” “就是，我们带的东西可比你们村的实在多了！” 王家庄的人立刻鼓噪起来。 尤家村的村民被这阵仗吓得有些退缩，他们看看王家庄抬来的烤猪，再看看自己平日里供奉的几个野果，底气都弱了三分。 李栓赶紧出来打圆场：“玉丫头，王里正他们远来是客，心意也是好的，你别……” “我没错。”尤玉打断了李栓，她直视着王老财，“龙王爷看重的是心，不是东西。你们的心，太乱了。” “哈哈哈哈！”王老财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人心能当饭吃吗？圣女，你还年轻。我们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信神，就是为了风调雨顺，家人平安，兜里有钱。这不实在吗？难道非要饿着肚子说些空话，才叫心诚？” 他这番话，说得不少尤家村的人都动摇了。 是啊，谁不希望能过上好日子呢？ 神格空间里，古一凡快被气炸了。 “他奶奶个腿，走了个姓李，又来了个姓王，净整些歪理。不行，不能让这丫头一个人扛。” 就在尤玉被众人诘问，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时。 那个一直很安静的王平，偷偷来到泉边。 他趁着所有人都在争论，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鸽子蛋大小、通体乌黑的鹅卵石扔进泉眼中心。 “嗯？” 古一凡瞬间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操，是探子！”古一凡瞬间警惕起来，“这小子不是来拜神的，是来摸底的！” 情况变得棘手。 古一凡皱眉，一个计划瞬间成型。 “丫头顶住，看我操作。”他对着虚空嘀咕了一句。 外界，尤玉的嘴唇都快咬破了，却依旧坚持：“龙王爷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王老财冷笑：“那你说，龙王爷是什么样的。我王富贵，献上了全村最好的供品，你敢说我这心不诚，对龙王爷不尊敬？你信不信我喝一口这水该有多甜？” 说着，他就要俯身去捧水。 “好，就让神泉来评理。”尤玉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古一凡乐了：“对，就是这个节奏！” 他调动起神力，留下一股纯粹的力量，注入泉水。 【神力微操：贪如海，其味如盐。】 王老财已经捧起了一大捧水灌进嘴里。 下一秒，他的表情凝固了。 “噗——” 他猛地将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整张脸扭曲得像是在嚼盐巴。 “呸！呸呸呸！咸！怎么是咸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 神泉的水，怎么会是咸的？ 王家庄的人面面相觑。 王老财不信邪，又捧了一口，结果还是一样，那股咸涩的味道，呛得他直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 尤玉平静地看着他：“王里正，现在你觉得，你的心是什么味道？” 王老财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就在这时，古一凡将另一部分神力，精准地锁定了那颗沉在水底的黑色鹅卵石。 “想试探我？让你试试开水的温度！” 【神力微操：沸反盈天！】 只见那平静的泉眼中心，以黑色鹅卵石为圆心，突然冒出了一串串细密的气泡。 “咕嘟……咕嘟……” 泉水，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沸腾了！ 一股灼热的水汽扑面而来。 王平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下意识地就想把手伸进去捞。 晚了。 一股滚烫的水柱正好打在他的手背上。 “啊！” 王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手连连后退。 他的手背上，瞬间红了一大片，甚至起了水泡。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镇住了所有人。 如果说王老财喝到咸水，是神明无声的警告。 那这沸腾的泉水和灼人的水柱，就是神明毫不掩饰的怒火！ 王家庄的村民吓得再也不敢喧哗。 尤家村的村民们，则是从最初的震惊，转为了一种后怕和庆幸。 他们看向尤玉，充满了信服和敬畏。 圣女说得对，龙王爷真的在看，真的在听！ 王老财看着儿子烫伤的手，再看看那口还在冒着热气的泉眼，脸上的嚣张和算计荡然无存，只剩下恐惧。 他终于意识到，这里的神，和他以前拜过的所有神，都不一样。 这是一个有脾气的神。 他二话不说，拉起还在惨叫的儿子，对着尤玉和泉眼的方向，狼狈地拱了拱手，然后带着自己村里的人，灰溜溜地跑了。 连那头烤猪都顾不上抬。 随着王家庄的人离开，神格空间里那股驳杂的愿力瞬间消散，古一凡长舒了一口气。 【叮！成功抵御信仰污染，确立信仰核心“虔诚”，信徒信仰纯度集体+5。】 【叮！发现并驱逐外来力量探查，神域警戒等级提升。】 危机解除，古一凡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他看着外界，尤玉正指挥着村民，将王家庄留下的烤猪分给众人。 “那块石头，绝对不是凡物。”古一凡喃喃自语，“这说明，这片地界上，不止我一个‘神’。麻烦，要来了。” 第13章 黑水道人 夜已深，王老财的宅院里却灯火通明。 只见早上气焰还很嚣张的王老财此时却弓着腰，满脸谄媚地为一个身穿黑袍的人添茶。 “道长，您看我儿这手……”王老财指着旁边坐立不安的王平。 王平的右手被烫得通红，上面敷着一层黑乎乎的药膏，但依旧能看到皮肉下的肿胀。 黑袍人没有碰那杯茶。 他伸出一只手，那手浮肿且泛着青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轻轻捏住王平的手腕，凑近油灯，仔细端详着那片伤处。 “嘶……”王平疼得倒抽凉气。 “有点意思。”黑袍人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不是凡火，也不是寻常修士的真火。这股力量，灼而不散，带着一股子……审判的味道。” 王老财连忙道：“道长好眼力！就是一个小小的河神，不，野神！仗着有几分邪术，就敢自称龙王，把我儿子的手烫成这样！这口气，我咽不下！” 黑袍人松开王平，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灰布擦了擦自己的手指，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 “你的气，值几个钱？”他瞥了王老财一眼。 王老财的笑容僵住了。 “我感兴趣的，不是你的气，是那个‘神’。”黑袍人站起身，在堂屋里踱步，“这片地界贫瘠，灵气稀薄，多少年没出过像样的东西了。突然冒出来一个能降下神火的野神，你不觉得奇怪吗？” 王平忍着痛，带着几分读书人的傲气插嘴道：“道长，此神性情乖张，极重香火诚心，我用‘问神石’试探，便引来雷霆之怒。依我看，不过是个得了些机缘，心胸狭隘的山精野怪。” “心胸狭隘？”黑袍人突然笑了，笑声干涩，“能伤人的神火，可不是心胸狭隘就能用出来的。那是神权，是法则。哪怕只有一丝，也足够有趣了。” 他停下脚步，面对着尤家村的方向。 “王富贵，你请我来，是想让我帮你出气，杀了那个野神？” 王老财忙不迭地点头：“正是！只要道长出手，价钱好商量！” “我若出手，那个神，连同他的庙，他的信徒，都会化为飞灰。但他的神力，他的神域，就都归我了。”黑袍人回过头，油灯的光照不清他兜帽下的脸，“你，没意见吧？” 王老财打了个哆嗦。他本想借刀杀人，却没想到引来一头更可怕的猛虎。他只是想压过尤家村，掌控那口神泉，可没想过让整个村子陪葬。 “道长……只要能除了那野神就……” “那就这么定了。”黑袍人不等他说完，便径直打断。 他宽大的袖袍一抖，三点绿光飞出，落在地上。 那是三只通体漆黑的甲虫，拇指大小，背上各有一个惨绿色的圆点，在灯火下闪烁着不祥的光。 “这是……”王平看得头皮发麻。 “我这三只‘尸探虫’，以腐气为食，最喜灵气，也最厌神性。”黑袍人淡淡地解释，“让它们先去探探虚实，看看那个所谓的‘龙王爷’，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他对着三只甲虫，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念了句什么。 三只尸探虫立刻调转方向，从门缝里悄无声息地钻了出去，朝着尤家村的方向疾速爬去。 古一凡此时并不知道有三只尸虫朝他而来，他正翘着二郎腿，享受着信仰之力带来的舒泰感。 “今天这波不亏，白得一头烤猪，信仰纯度还提上去了。那个王老财，简直是送财童子。”他美滋滋地盘算着今天的收益。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在他脑海中炸响。 【警告！侦测到高浓度阴邪能量正在靠近神域！】 【警告！神域警戒等级提升！请宿主即刻应对！】 古一凡一个激灵，差点从神像上摔下来。 “我靠！阴邪能量，什么玩意儿，黑熊精不是早就被我挫骨扬灰了吗？” 他立刻将意识沉入神域核心——那口神泉。 透过泉水的感知，整个尤家村的轮廓在他脑中变得清晰。 夜色下的尤家村一切如常，根本就没有系统说的阴邪力量。 “系统你是不是出BUG了，哪有什么阴邪能量？”古一凡嘀咕着。 【目标能量等级较低，但性质极其恶劣，对神性具有强烈腐蚀性。建议立刻清除！】 系统的警告再次响起，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古一凡不敢怠慢了。 他将神力催动到极致，扫过神庙周围的区域。 终于，在神庙外围的一片草丛里，他“看”到了三个极其微小的能量源。 那能量阴冷、恶毒，充满了死亡和腐败的气息，让他这个半吊子神明都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妈的，还真有东西！这是什么玩意儿，生化武器吗？” 他立刻想到了白天那个行为诡异的王平，还有那块被泉水煮沸的黑色鹅卵石。 “果然是那帮孙子搞的鬼！白天不行，晚上来阴的？” 古一凡怒了。这已经不是抢香火的问题了，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是想拆他的家！ “得想办法通知尤玉那丫头！” 他尝试着调动神力，向尤玉的梦境传递示警。但这种精细操作对他目前的神力储备来说，消耗巨大。他只能传递出一股模糊的、带着寒意的警兆。 尤家村，尤玉的房中。 她睡得正沉，却猛地打了个寒颤，从梦中惊醒。 不是噩梦。 而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冰冷，像是数九寒天被人从头顶浇了一盆冰水，那股寒意直透骨髓。 她坐起身，心脏“怦怦”直跳。 “神明大人……”她下意识地念叨了一句。 这股感觉，让她想起了当初被献祭时，面对黑熊精的恐惧。 不对，这感觉比恐惧更纯粹，是一种被阴冷之物窥伺的恶心感。 她披上外衣，悄悄走到窗边，推开一道小小的缝隙朝外看。 月光下，新建的地基和半人高的墙体，像一头沉默的巨兽，静静地卧在河岸上。 一切都很正常。 是自己多心了吗？ 就在她准备关上窗户时，眼角余光瞥见了一点异样。 神庙地基旁边的草丛里，有几个绿莹莹的光点在闪烁。 不是萤火虫。 萤火虫的光是温暖的、跳跃的。而那几个光点，却是死寂的、冰冷的，并且移动的轨迹笔直而诡异。 尤玉屏住了呼吸。 她看见了，那三个光点，正排成一条直线，悄无声息地穿过草地，目标明确地朝着那口被青石围起来的神泉爬去。 第14章 尸蛊 那三个绿点，径直爬向了神泉。 “噗通。” 伴随着三声几乎微不可闻的落水声，三只甲虫钻入了泉眼之中。 神格空间里，古一凡的头皮瞬间炸开。 “操！还真让它们进去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作为他神域核心的神泉，发生了剧变。原本清澈见底、流淌着淡金色光华的泉水，像是被滴入了三滴浓墨，三股漆黑的、带着油腻感的浑浊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散。 一股腐烂的腥臭味，从泉眼里弥漫开来。 【警告！神域核心受到阴气污染！神力正在被侵蚀！】 【神力-1】 【神力-1】 【神力-1】 一连串的扣除提示，像重锤一样砸在古一凡的神经上。这和他之前主动消耗神力完全是两码事，这感觉，就像有人拿着吸管，在硬生生抽他的血！ 窗边的尤玉也闻到了那股恶臭。 她再也顾不上隐藏，猛地推开房门，朝着河边冲了过去。 当她跑到神泉边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口被全村人视为希望的神泉，此刻浑浊不堪，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哪里还有半分神圣的模样。 “不……” 尤玉的心沉了下去，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这是对神明的亵渎！ “神明大人……” 她跪倒在泉边，双手死死抠住地面。 就在这时，她脑海里忽然闪过《玉元决》的几句心法口诀。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东西还能用来做什么。 但此刻，一种本能驱使着她。 尤玉闭上眼，按照口诀的描述，尝试调动体内那股微弱的暖流。那股气流从丹田升起，沿着手臂的经脉缓缓汇聚到她的指尖。 “嗡。” 她的右手食指，竟然泛起了一层米粒大小的白光。 恰在此时，一只浑身漆黑的甲虫，从浑浊的泉水中爬了出来，似乎想顺着青石逃离。 “不许走！” 尤玉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泛着光的手指，朝着那只甲虫点了过去。 “滋啦——” 一声轻响，如同滚油溅入了冷水。 那只尸虫猛地弹飞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背上的绿点都黯淡了几分。它不敢再靠近，转头又钻回了水里。 “有用！” 尤玉又惊又喜，但她也清楚，自己这点微末道行，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神格空间里，古一凡已经没空去夸奖尤玉的机智了。 “他妈的，没完没了了是吧！” 他调动起刚刚积攒的所有神力，对着神泉的核心猛地压了下去。 “给老子滚出来！” 【神力微操：水幕天华！】 “哗啦！” 神泉中的水流，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分开。清澈的泉水形成了一道透明的屏障，将那三团黑水和里面的尸虫，死死地禁锢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那两只没有被尤玉攻击过的尸虫，竟然调转方向，直接朝着那道神力构成的水幕屏障撞了过去。 它们张开丑陋的口器，疯狂地啃食着由纯粹神力构成的壁垒。 “咔嚓……咔嚓……” 那声音，让古一凡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啃噬。 【警告！神力屏障正遭受高强度阴气侵蚀！神力消耗速率提升200%！】 【神力-5】 【神力-5】 【神力-5】 古一凡的脑子嗡的一声。 “这他妈什么玩意儿，把我的神力当饭吃啊？” 他能感觉到，自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神力正在疯狂流逝。 水幕屏障上，被尸虫啃食的地方，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痕。 “撑不住了……最多十个呼吸，这屏障就要碎了！” 一旦屏障破碎，这三只怪物就会彻底污染神泉，到时候，他的神域核心就废了！他这个半吊子神明，也就彻底完蛋了！ 外界，尤玉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看到泉水中的浑浊黑气，正在疯狂地冲击着那道无形的屏障。她能感觉到，神明大人的力量，正在被快速消耗。 怎么办？必须做点什么！ 尤玉焦急地环顾四周，当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为修建神庙而临时搭建的供台上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供台上，除了果品，还摆着一把桃木剑。那是村里的老人，按照传统放在那里，用来“镇邪”的。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形成。 尤玉猛地站起身，冲到供台前，一把抓起了那柄做工粗糙的桃木剑。 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跑回泉边，将整把桃木剑，狠狠地插进了被屏障隔开的、那部分依旧清澈的泉水里。 “神明大人，请助我！”她大喊出声。 神格空间里，古一凡看到尤玉的举动，先是一愣，随即大喜。 “好丫头！够聪明！”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神力去搞什么大场面了，但他可以做一次精准的“附魔”！ 古一凡将自己最后、也是最精纯的一股神力，顺着泉水的联系，尽数灌注到了那把桃木剑上。 “嗡——” 浸在水中的桃木剑，猛地发出一声剑鸣。 一道淡金色的光华，顺着剑身迅速蔓延开来。原本平平无奇的桃木上，竟然浮现出了一道道酷似龙鳞的金色纹路。 尤玉感觉到一股温热而磅礴的力量，从剑柄传入手心，瞬间流遍全身。 “就是现在！”古一凡在神格空间里咆哮。 尤玉福至心灵，双手握紧剑柄，用尽全身力气，将附着着神力的桃木剑，朝着那道即将破碎的水幕屏障，狠狠刺了过去！ “破！” “轰！” 剑尖触碰到屏障的瞬间，屏障应声而碎。但这一次，不是被尸虫啃碎，而是化作了漫天金色的水花，尽数附着在了桃木剑上。 那把剑此刻光芒大盛，宛如一轮小太阳。 三只尸虫被这股至刚至阳的力量一照，发出凄厉的尖叫，掉头就想往泉水深处钻。 “想跑？晚了！” 尤玉娇喝一声，手持金光闪耀的桃木剑，对着那团黑水，奋力一斩！ 一道金色剑气脱刃而出，没入黑水之中。 “滋啦啦啦——” 刺耳的灼烧声响起，那团黑水被剑气瞬间蒸发得一干二净。水底那只被尤玉点伤的尸虫，连同它的两个同伴，在金光中化为了飞灰。 泉水，重新恢复了清澈。 数十里外的王家庄宅院里。 正在闭目打坐的黑袍人，身体猛地一颤。 “噗。” 他闷哼一声，一丝黑血从他嘴角溢出。 他猛地睁开眼，兜帽下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竟能破我尸蛊？” 第15章 两村对峙 天才刚亮，青河渡口就炸了锅。 王家庄的人把持着青河渡口，对着尤家村村民大声道：“不准过去！一个都不准过去！” 王家庄的十几个壮汉，手持棍棒，拦住了唯一的渡船。 王老财站在最前面，他儿子王平跟在身侧，右手还用布条吊着，脸上满是怨毒。 “王里正，你这是什么意思？”尤家村这边，一个胆大的后生忍不住质问。 王老财冷哼一声，指着自己的鼻子：“什么意思，我倒想问问你们尤家村是什么意思，昨天我们好心好意带着供品去拜神，结果呢，我儿子被你们的邪神烫伤，我们留在神庙的整头烤猪也不翼而飞，们尤家村，手脚也太不干净了！” 尤家村的村民们都要被王老财的话气炸了，他们破口大骂。 “你放屁！那烤猪是你们吓破了胆自己不要的，圣女分给我们大伙儿吃的！” “就是！龙王爷显灵，惩罚你们心不诚，还敢倒打一耙？” “我看你儿子那手，就是活该！” 王老财脸皮抽搐，被骂得有些挂不住，他索性耍起了无赖：“我不管！东西是在你们村丢的，你们就得赔！今天不把猪赔给我，再拿出五十两汤药费，谁也别想过这条河！” 神格空间里，刚吸收完早晨第一缕信仰之力的古一凡，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结果就被这通吵嚷搅了清净。 “我靠，这王老财属狗皮膏药的？昨天没把他吓尿，今天又来找茬？”古一凡的意识投向渡口，瞬间把情况看了个七七八八，“抢地盘不成，改玩碰瓷了？还真有商业头脑。” 渡口处，两村村民已经推搡起来，眼看就要动手。 “都住手！” 一声闷喝传来。 尤大山挑着一副空扁担，从人群后挤了进来。 他本是准备去河对岸的山上砍柴的，没想到撞见这一幕。 他将扁担往地上一顿，硬木砸在石滩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王老财斜着瞥了他一眼：“我道是谁，原来是圣女她爹啊，怎么，你也想来掺和？” 尤大山没理他，而是看向自家村民：“都退后。” 村民们见他来了，像是有了主心骨，纷纷向后退开几步。 尤大山这才转向王老财，话不多，但是很硬气：“路是官家的，船是大家的，你想拦路？” 王老财仗着人多依旧嚣张：“我今天就拦了，你能怎么着？尤大山，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我连你一块儿收拾！” 尤大山将扁担横在胸前：“你可以试试。” 王老财带来的人都狠狠瞪着尤家村的人，就在即将打起来的时候，尤玉匆匆赶到了。 “爹！”她挤进人群，看到父亲心头一紧。 “玉丫头，你来得正好！”王老财看到尤玉，像是找到了新的攻击目标，“你这个圣女是怎么当的，你们家的村民偷吃了我带来的供品这件事，你要是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去镇上报官，告你们全村行窃！” 尤玉正要开口反驳，却感觉到不适，她视线越过王老财，看到了让她不适的存在。 那人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斗笠，身材枯瘦，混在王家庄的村民里，毫不起眼。 可尤玉在看到他的瞬间，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凉了半截。 是昨晚那种感觉！那种被阴冷之物窥伺的恶心感！ 昨晚她用附着神力的桃木剑斩杀尸虫后，体内那股《玉元决》修出的暖流变得更加凝实，也让她对气息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 此刻，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丝丝肉眼无法察觉的灰色气息，正从自己这边的村民身上飘散出去，被那个戴斗笠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吸入袖中。 每被吸走一丝，村民的脸色就苍白一分，精神就萎靡一分。 就连她身前的父亲尤大山，呼吸都似乎变得粗重了些。 “不好！”尤玉心中大骇。 这根本不是什么拦路勒索，这是一个陷阱！对方真正的目的，是要用邪术害人！ “黑水道人……”神格空间里的古一凡，也锁定了那个枯瘦的身影。他虽然看不见什么气息，但系统的警报已经在他脑子里疯狂闪烁。 【警告！侦测到神域范围内信徒生命能量正在被恶意汲取！】 【警告！判定为敌对神性攻击！请宿主立刻反击！】 “妈的，果然是你这个老阴逼！”古一凡怒火中烧，“白天打不过就晚上偷袭，晚上偷袭不成，现在直接上门吸血了？真当老子是摆设！” 渡口边，黑水道人藏在斗笠下的脸，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他很享受这种窃取生机的感觉，这些凡人的气息虽然驳杂，但胜在量大，足以弥补他昨晚尸蛊被破的损失。 他甚至还想，等吸干了这些村民，再把那个所谓的“圣女”抓回去，好好炮制一番。 尤玉急得手心全是汗，她必须阻止他！ “王里正！”她突然大喊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你真要为了一头猪，得罪龙王爷吗？” 王老财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少拿你的神来压我！他要真有本事，就让他现在显个灵给我看看啊！” “好！”尤玉一字一顿，“这可是你说的！” 古一凡在神格空间里差点给尤玉鼓掌：“对！就是这个节奏！丫头，往后退，看我给他整个大的！” 尤玉立刻拉着尤大山后退。 就在王老财还在嘲笑她虚张声势的时候，异变陡生！ “哗啦——” 平静的青河水面，毫无征兆地向上拱起，仿佛水下有一头远古巨兽正在苏醒。 一个巨大的浪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天而起，足有三丈多高！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呆住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巨浪的顶端，在阳光下，竟然开始扭曲、变形，最后凝聚成一个栩栩如生的巨大龙头！ 龙首由清澈的河水构成，双目圆睁，龙须飘荡，无声地咆哮着，一股来自远古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渡口。 “犯吾信众者，当溺于渊！” 一个浩大、威严、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念，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不是声音，却比任何雷鸣都更加震撼。 “啊——龙王爷！是龙王爷发怒了！” “快跑啊！” 王家庄的村民们最先崩溃，他们丢掉手里的棍棒，屁滚尿流地向后逃窜，生怕那水龙首下一秒就砸下来，将他们卷入深渊。 王老财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裤裆迅速湿了一片。 人群中的黑水道人，更是如遭雷击。 那股纯粹的神权威压，直接冲垮了他正在施展的邪术，让他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一口黑血险些喷出。 他猛地抬头，斗笠下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个水凝的龙头，充满了惊骇与贪婪。 “神权！这是真正的神权！” 他再也顾不上去吸取生机，转身就混入四散奔逃的人群中，想要迅速离开。 这股力量，还不是他现在能正面抗衡的。 随着王家庄的人狼狈逃窜，那个巨大的水龙首也缓缓散去，重新归于河水，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青河渡口，只留下一群惊魂未定，随即陷入狂热崇拜的尤家村村民。 “龙王爷显灵了！” “龙王爷保佑啊！”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朝着河面不停地叩拜。 尤玉却没有跪，她快步冲到刚才黑水道人站立的位置。 泥泞的地面上，一张巴掌大小、颜色蜡黄的符箓，静静地躺在那里。 是那人逃跑时掉落的。 尤玉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它捡起。 符箓入手，质感温润又带着一丝诡异的韧性，完全不像纸张。 她翻过来一看，上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文，而在符箓的背面，还残留着如同皮肤般的纹理。 第16章 血色符箓 渡口的狂热还未散去。 尤家村的村民们对着平静的河面，又跪又拜，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神明的敬畏交织在一起，化作最滚烫的信仰。 “龙王爷保佑！龙王爷保佑啊！” “王家庄那帮孙子，活该被吓尿裤子！” 尤玉没有跪，她快步冲到刚才那个斗笠人站立的位置。泥泞的地面上，一张巴掌大小、颜色蜡黄的符箓，静静地躺在那里。是那人仓皇逃跑时掉落的。 她弯腰，小心翼翼将它捡起。 符箓入手，质感温润，带着一丝诡异的韧性，完全不像纸张。她翻过来，上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文，而在符箓的背面，残留着如同皮肤般的细腻纹理。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符箓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蜡黄的符面上，原本干涸的朱砂符文仿佛活了过来，一缕缕血丝从中渗出，迅速汇聚、蠕动，最终扭曲成几个触目惊心的血字： 七日后，血祭破庙。 “啊！”离得最近的一个村民妇人发出一声尖叫，“血！符上冒血了！” 喧闹的人群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河面转移到了尤玉手中的符箓上。那鲜红的、仿佛还在滴落的血字，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凶煞之气，让每个人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神格空间里，刚刚因为收获海量信仰而舒坦不已的古一凡，也同步“看”到了那几个血字。 【警告！侦测到高阶咒术媒介！】 【解析中……】 【解析完毕：此为“血煞破神阵”之阵引，以生灵血肉为祭，怨气为火，可定向爆破低阶神域核心。】 古一凡脑子里“嗡”的一声。 “血祭破庙？这不是骂人，这是要直接掀我老窝啊！”他破口大骂，“这个黑水道人，玩不起就直接掀桌子？” 渡口边，气氛已从狂热转为冰冷的恐惧。 有村民颤抖着问道：“这……这是什么邪术？” 村里年纪最大的刘婆挤上前来盯着尤玉手中的符箓。 她浑浊的老眼看了半晌，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刘婆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不是纸啊……” 尤大山扶住她：“刘大娘，您认得这东西？” 刘婆突然老泪纵横，用手指着那符箓，哭喊道：“作孽啊，这是人皮！是……是还没出嫁的闺女的背皮啊！我年轻时听我奶奶说过，有些邪道术士专挑阴时出生的处子，剥下她们的背皮做法器！” “轰！”这句话，像一道天雷，劈在每个村民的头顶。 人皮！ 还是未嫁女子的背皮！ 有村民忍不住大声骂道：“这些邪修简直就是畜生！” 尤大山也是气得握紧拳头。 村长李栓嘴唇哆嗦：“完了，邪修这么没人性，那七天后的血祭不得让全村人跟着陪葬！” 他害怕得好像要哭了一样：“我早就说了，龙王爷是个祸害。黑熊精是没了，但现在的邪修是真要命。” 这话一出，部分村民的愤怒开始掺杂了动摇和恐惧。 是啊，以前虽然要献祭，但日子还算过得去。 现在神是拜了，可也引来了要用人皮害人的邪魔。 尤大山猛地扭过头，一双虎目赤红死死锁住李栓：“老东西，你他娘的再说一遍！” 李栓现在已经无所谓了：“要不是你们父女俩非要搞什么新神，我们尤家村怎么会有邪修这玩意出现，这都是你们母女和那破龙王神的错。” “你给我闭嘴”尤大山直接就是扇了李栓一巴掌 李栓整个人被打得原地转了半圈，一屁股坐倒在地，就连手里的拐杖都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尤大山，谁也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尤大山会直接动手打村长。 “你……你敢打我？”李栓捂着迅速肿胀的脸震惊道 尤大山眼睛发红，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打的就是你个王八蛋，龙王爷才刚显灵救了我们，你转头就骂他是祸害，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没有龙王爷，我们现在已经被王家庄的人打断腿了！” 尤玉也被父亲的举动惊住了。 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往前一步，挡在父亲身前，面对着瘫坐在地上的李栓和一众神色各异的村民。 她语气中带着冷意道：“村长，害怕可以，但你不能侮辱神明。” 尤玉看着村长的眼神冷冰冰：“龙王爷是为了保护我们才显灵！那个邪修不是我们招惹来的，是他自己送上门的！就算没有龙王爷，他今天在渡口吸我们精气，我们谁能活？” 她举起手中的符箓，对着所有人。 “现在，敌人已经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了，告诉我们七天后要来杀光我们！我们是跪下等死，还是跟着龙王爷跟他拼了？” 村民们被问得哑口无言。 尤大山一拳打翻了李栓，尤玉一番话则稳住了人心。 所有人都没有再说出反驳的话语，只是当夜的尤家村所有人都将门窗紧闭，村子里也是静得可怕。 尤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白天的景象和那张人皮符箓，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她强迫自己入定，运转《玉元决》，希望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朦胧间，她坠入了一个梦境。 梦里不再是那个温暖明亮的神格空间，而是一片看不到底的血色。天空是血红的，大地是粘稠的血浆。 而在血色世界的中央，一个由无数扭曲的血色符文构成的巨大牢笼，正死死地困着一道身影。 那身影，她再熟悉不过。 正是她所信仰的神明大人，古一凡。 他不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威严法相，而是穿着她从未见过的奇怪服饰，被一道道血色的锁链洞穿了身体，困在牢笼中央，动弹不得。 血色牢笼正在一点点收缩，每收缩一分，古一凡身上的光芒就黯淡一分。 “神明大人！” 尤玉在梦中发出凄厉的尖叫，猛地从床上坐起，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 那个梦境，真实得可怕。 她明白了。 七日后，血祭破庙。 那不是一句威胁。 而是一个预言。 第17章 神魂俱灭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神格空间里却响起刺耳的警报。 【警告！神域结构完整度下降！侦测到持续性咒术侵蚀！】 “搞什么？”古一凡一个激灵，从假寐中惊醒。他看向自己的神域，原本光洁明亮的空间壁上，竟凭空多出了几道蛛网般的血色裂纹。那裂纹如同活物，正随着他的心跳，一扩一缩。 【神力-1】 【神力-1】 不同于之前的战斗消耗，这种扣除方式带着一种无法阻止的无力感，像是水缸底部被人钻了个洞，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漏水。 古一凡调出系统面板，数据流飞速划过。 【警告！侵蚀源头：血煞破神阵（阵引）。】 【神力枯竭倒计时：六天二十三小时五十九分……】 一连串的红色警告，在古一凡的意识里疯狂弹跳。 古一凡一脸震惊：“卧槽，这是什么情况！这怎么突然跟系统故障似的。” 待他看仔细系统提示的信息之后，古一凡直接又来一句：“我靠，那个垃圾不仅打算爆破我，还给我叠加了个持续掉血buff，这……这狗贼！” 古一凡边骂边调动神力试图去修补那个碎裂的空间，但是神力一去就是直接被吞噬干净。 古一凡面色瞬间变得难看：“死了，这玩意我好像解决不了！” “该不会我还没干出一番大事业就要命丧于此刻吗？！” 古一凡嗷呜大叫。 此时的尤家。 油灯的火苗，在压抑的沉默中轻轻跳动。 尤玉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她刚刚才把那个血色牢笼的噩梦，一字不差地告诉了爹娘。 “你是说，你梦到……神明大人被血链子锁住了，快要……不行了？”尤梅的声音发颤，她紧紧抓着女儿的手，手心冰凉。 尤大山坐在一旁，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却驱不散屋里的寒气。他没说话，但那根被捏得咯吱作响的烟杆，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躁。 “嗯。”尤玉重重地点头，“那个梦太真了，我能感觉到神明大人的痛苦。那张人皮符，一定就是锁住他的锁链！” 里屋的门帘被掀开，一个睡眼惺忪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姐，爹，娘，你们吵什么呢？”虎子揉着眼睛，光着脚丫跑了出来，“我梦到神仙姐夫的房子裂开了，红红的，好吓人。” 三个大人浑身一震。 尤梅一把将虎子搂进怀里：“小孩子家家，别胡说！” “我没胡说！”虎子在她怀里挣扎着，“就是裂开了！神仙姐夫还说，那个狗贼打算爆破他！” “爆破？”尤大山和尤梅一脸茫然。 古一凡在神格空间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小屁孩，还真能看见点东西？连我骂人都给转播了？” 尤玉却抓住了重点，她蹲下身，看着弟弟：“虎子，你还看到什么了？” 虎子歪着脑袋想了想：“没了，就看到房子裂了，神仙姐夫在里面骂人。”他随即又好奇地问，“姐，昨天那个黄黄的坏纸片呢？是不是它让神仙姐夫的房子裂开的？” 童言无忌，却一针见血。 尤大山猛地把烟杆在桌上磕了磕，烟灰撒了一桌。“不能再这么干等了。玉儿，把刘婆请来，再叫上……刘二柱和张根生他们几个。这事，我们一家扛不住，得找信得过的人一起想办法。” 刘二柱和张根生，都是之前被龙王爷显灵救过或者帮过的村民，也是渡口对峙时，少数几个没有动摇的人。 尤梅担忧道：“当家的，这事传出去，村里会不会更乱？” “乱也比等死强！”尤大山一拍桌子，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李栓那个老东西靠不住，现在能信的，只有真心信奉龙王爷的人！” 很快，尤家的小院里，悄无声息地多了几个人影。 他们都聚在尤家的桌子，看着尤玉将那张用布包着的人皮符箓放到桌上 当符箓露出来的时候，屋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所有人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刘婆没有立刻去碰，而是凑近了，浑浊的老眼在油灯下眯成一条缝，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看得越久，脸上的皱纹就抖得越厉害。 “婆婆，您到底看出了什么？”尤玉忍不住问。 刘婆抬起手，示意她别说话。她伸出枯树枝般的手指，却不敢触碰符箓，只是隔空描摹着上面扭曲的血色符文。 “七日夺神阵……”刘婆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奶奶的奶奶提过一嘴……这东西，比我想的还要歹毒一百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张人皮符，只是个引子，是个敲门砖。”刘婆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砸在众人心上，“它有两个用处。第一，是告诉神明，也是告诉我们，他要动手了。第二，就是像现在这样，日日夜夜不停地吸取神明的力量，让他一天比一天虚弱。” 这话印证了尤玉和虎子的梦境，让尤家三口的心直往下沉。 刘二柱是个急性子，他忍不住问：“刘大娘，那这阵法，到底要怎么破？我们直接把这鬼画符烧了不行吗？” “烧？”刘婆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没用的。这符是阵引，真正的杀招，是它引出来的东西。这个阵，最关键的不是这张皮，而是七个阵眼！” “阵眼？”尤大山追问。 “对。”刘婆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从今天开始，那个邪修每天都会在我们村子周围，布下一个阵眼。每多一个阵眼，邪修的力量就强一分，神明大人的力量就弱一分。这符箓吸走的神力，全都会被灌注到那些阵眼里去！” 张根生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不是在给那邪修充电吗？” “说得没错。”刘婆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等到第七天，七个阵眼全部激活，邪修就会引爆这七天积攒的所有力量和怨气，一瞬间……冲垮神域，让神明……神魂俱灭！” “神魂俱灭”四个字，像四座冰山，压得屋里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尤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噩梦中的景象，和刘婆的话，完美地重合了。 神明大人，真的在被一步步推向死亡的深渊。 “那我们……我们能做什么？”尤玉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能找到那些阵眼吗？” 刘婆沉重地叹了口气：“难啊。这种邪阵的阵眼，可以是任何东西。一块石头，一棵歪脖子树，一口废井，甚至……是藏在谁家的鸡窝里。尤家村这么大，周边几十里地，七天之内要找出七个被刻意隐藏的东西，怎么找？” 绝望，如同潮水，淹没了这间小小的屋子。 一直没说话的尤大山，突然站了起来，拿起墙角的斧头，在磨刀石上“霍霍”地磨了起来。 刺耳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爹？” 尤大山头也不抬，闷声道：“找不到，就逼他自己出来。” 第18章 第一个阵眼 刺耳的磨刀声，在死寂的小院里来回刮擦，像是在刮着每个人的心。 尤大山头也不抬，双臂肌肉绷紧，手中的斧刃在磨刀石上走得又快又稳。 “爹，你这是要做什么？”尤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尤大山停下动作，将斧头立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没有恐惧，只有一股豁出去的狠厉。 “等死吗？”他反问，声音沙哑，“那个邪修不是要布阵吗？布阵就得出来走动。我一个大活人，天天下地，天天在村子周围晃悠，我就不信他不动心。” “你疯了！”尤梅尖叫起来，一把抓住丈夫的胳膊，“你是想拿自己当诱饵？他那是邪修！杀人不眨眼的！你这是去送死！” 尤大山甩开她的手：“送死也比全家一起被血祭了强！神明大人现在被困住了，我们不替他做点什么，难道就跪在家里等他神魂俱灭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尤大山打断她，“我一个老农民，烂命一条，能换他现身，值了！” “我爹说得对！”急性子的刘二柱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跟那狗娘养的拼了！总比缩在家里强！当家的，我跟你一起去！” 张根生也闷声闷气地附和：“算我一个。” 屋里的气氛瞬间从绝望的死寂，变成了一种悲壮的狂热。 “胡闹！全都是胡闹！”刘婆用力将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一顿，发出的响声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 所有人都看向她。 “你们以为那邪修是山里的野猪，你们拿着斧头冲上去就能跟他拼命？”刘婆的质问像一盆冷水浇在众人头上，“你们连他长什么样，用什么手段都不知道，就这么冲出去，不是诱饵，是祭品！是白白送上门的血食！” 尤大山脖子一梗：“那你说怎么办？刘大娘，你最有见识，你说我们除了等死还能干嘛？” 刘婆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桌边，枯槁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张人皮符箓，却没有触碰。 “大山的法子虽然蠢，但有一点说对了。”她缓缓开口，“我们不能等。主动出手，是我们唯一的活路。” 她抬起头，环视着屋里每一个人。 “今天，是第一天。那个邪修正在布下第一个阵眼，他要把从神明大人那里吸走的神力，灌注到阵眼里去。这个时候，他自己也是最虚弱、最需要专注的时候。” 刘婆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砸得人心头发紧。 “我们出击，或许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打断他。可若是等到明天，他布下第二个阵眼，他的力量就会更强。等到第七天，七个阵眼连成一片，大阵发动，别说我们，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龙王爷了。” “可是，我们连阵眼在哪都不知道，怎么打断他？”她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警报在他脑中炸响。 【警告！侦测到第一阵眼已激活！】 【位置锁定：村东，百年空心柳。】 【神域结构完整度下降至92%！与核心信徒（拥护级）‘尤玉’的信仰连接出现严重干扰！】 “轰！” 古一凡只觉得整个神格空间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那道血色裂纹猛地扩大了一圈，更多的细小裂缝从主裂纹上蔓延开来，如同破碎的镜面。 更糟糕的是，他“看”向尤家小院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扭曲，像是隔着一层晃动的水。 他被屏蔽了！ 尤家小院里，争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我意已决！”尤大山抓起斧头，“你们谁也别拦着我！我今天就算死在外面，也得给那邪修身上崩下块肉来！” “爹！”尤玉哭喊着抱住他的腿。 “当家的！”尤梅也死死拉住他。 一片混乱中，尤玉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那种与神明之间心意相通的温暖感觉，突然变得若有若无。她拼命地在心中呼唤，却只得到一片空洞的死寂。 神明大人……是出事了吗？ 还是……他已经虚弱到无法回应我了？ 巨大的恐慌攥住了她的心脏。 不！不会的！神明大人不会放弃我们！ 神格空间里，古一凡双眼赤红。 “狗东西！敢断我信号！” 他看着自己仅剩不多的神力储备，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系统！把所有能调动的神力，给我集中起来，对着‘尤玉’的坐标，给我轰过去！” 他要用尽全力，在这层干扰屏障上，强行撕开一个口子！ 【警告！此操作将消耗巨量神力，可能导致神力提前枯竭！】 “废话！再不干点什么，我现在就得等死！”古一凡咆哮着，“执行！” 【指令确认。神力定向传输开始……】 古一凡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被抽空了一大半，整个神格空间的光芒都黯淡了下去。 尤家小院。 就在尤大山即将挣脱妻女的拉扯时，尤玉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松开手，缓缓站直，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 一个清晰、却又带着几分扭曲的画面，强行挤进了她的脑海。 那是一棵巨大、古老的柳树，树干早已被蛀空，几个硕大的窟窿像是怪物的眼睛。柳树下，一团模糊的黑气正在缓缓消散，而在它根部的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上，一个血色的符文一闪而过。 “村东头……”尤玉无意识地喃喃自语，“那棵……空心老柳树……”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错愕地看着她。 “玉儿，你说什么？”尤梅小心翼翼地问。 尤玉仿佛从梦中惊醒，她用力眨了眨眼，脑中的画面消失了，但那棵柳树的形象却烙印地无比清晰。 她猛地看向刘婆：“刘大娘！是神启！是龙王爷给我的神启！”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指着东边的方向：“第一个阵眼！就在村东头那棵空心老柳树下！” 刘婆浑浊的双眼骤然亮起，她冲到尤玉面前，抓住她的肩膀：“你确定？” “我确定！”尤玉重重点头，“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那棵树！” 绝望的死局，被这突如其来的神启，撕开了一道光亮的口子。 屋里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种混杂着震惊、狂喜和敬畏的神情。 尤大山丢下斧头，对着空中“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一个铁打的汉子，此刻竟哽咽起来：“龙王爷……龙王爷没有放弃我们……” 刘二柱和张根生也跟着跪倒在地，用力地磕着头。 刘婆激动得浑身发抖，她扶着桌子，老泪纵横：“神明有感……神明有感啊！” 尤大山猛地从地上站起，重新抄起了地上的斧头。 这一次，他的双眼里不再是同归于尽的悲壮，而是目标明确的杀意。 他看向屋里同样站起来的刘二柱和张根生。 “走。” 第19章 破坏阵眼 “走。”尤大山只说了一个字。 斧头扛在肩上，晨光照得刃口发白。刘二柱和张根生一左一右，手里拿着柴刀和锄头，脸上是混合着恐惧和决绝的神情。 “你们……”尤梅还想说什么，却被刘婆拉住了。 “让他们去。”刘婆的拐杖在地上顿了顿，“有龙王爷的神启指路，这就是天意。” 尤玉的心揪成一团，她快步走到父亲面前，将一个布包塞进他怀里：“爹，这是庙里刚换下来的供果，你带上。” 尤大山捏了捏布包，没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三人刚走到院门口，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就疯了似的冲了过来，一头撞进院里，摔倒在地。 “死……都死了！”女人是村西头的王家媳妇，此刻涕泪横流，话都说不囫囵，“我家的鸡！鸭！全都死了！” 尤大山眉头一皱：“被黄鼠狼叼了？” “不是！”王家媳妇尖叫着，指甲在地上划出几道白痕，“死得好吓人！脖子上一个眼儿都没有，就那么直挺挺地躺着，身子都黑了！” 屋里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刘婆的拐杖重重一顿：“去看看！” 王家媳妇的院子里，一股说不出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十几只鸡鸭横七竖八地倒在鸡笼内外，死状确实诡异，身上没有伤口，羽毛却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灰色，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气。 村民们闻讯赶来，围在外面指指点点，脸上都是惊恐。 “这……这是遭了瘟了？” “什么瘟这么厉害，一夜之间全死了？” 尤大山蹲下身，捡起一只死鸡，翻来覆去地看。刘二柱和张根生也围了过来，一脸凝重。 “不对劲。”尤大山闷声道，“像是中毒。” 尤玉挤进人群，她一靠近那些死去的家禽，丹田内的《玉元决》真气就自行运转起来，一股冰冷的厌恶感从心底升起。她快步走到一只死鸭旁边，不顾腥臭，伸手掰开了鸭子的嘴。 “玉儿！”尤梅惊呼一声，想拉住她。 尤玉却像是没听见，她盯着鸭子的喉咙深处，脸色变得惨白。 “虫……虫卵……” 她的话很轻，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尤大山一把夺过死鸭，凑近一看，只见鸭子的食道里，附着着几粒芝麻大小的黑色颗粒，在晨光下泛着油腻的光。 “这是什么鬼东西？”刘二柱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 刘婆被尤梅扶着，也凑了过来。她只看了一眼，就猛地后退一步，拐杖都差点脱手。“尸蛊……是尸蛊的卵！” “尸蛊？”众人一片茫然。 “那邪修用的就是这东西！”刘婆的声音发颤，“他用这虫子吸人精气，没想到连牲畜都不放过！这东西的卵，见血肉就活，歹毒得很！” 尤玉脑中灵光一闪，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村东的方向。 神启的画面里，那棵空心柳树下的黑气……跟这些死鸡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爹！”尤玉急切地喊道，“这些鸡鸭不是偶然死的！是那个邪修搞的鬼！他就在村东头！” 这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人群。 “什么？那杀千刀的就在我们村里？” “龙王爷显灵了！圣女又得到神启了！” 恐慌与敬畏交织在一起，村民们看向尤玉，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尤大山二话不说，拎起斧头：“走！去村东！” 一群人浩浩荡荡，跟着尤家父女，朝村东头奔去。他们很快就到了那棵巨大的空心柳树下，柳树还是那棵柳树，周围除了几片落叶，什么都没有。 “玉儿，你确定是这？”刘二柱四下张望，一脸疑惑。 尤玉也蹙起眉头，刚刚神启感知到的画面就是这个地方，怎么现在什么都没看到。 神格空间里，古一凡急得直跳脚。 【神域结构完整度：91%】 “笨蛋！不是树上，是树下！再往下！那口井啊！我这破信号，连个精确GPS定位都没有，差评！”他对着模糊的画面咆哮，可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就在众人焦急万分时，尤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她低头一看，是一丛半人高的杂草。她拨开杂草，一个被烂木板盖住的井口露了出来。 这是一口早就废弃的枯井。 一股比鸡笼里更浓郁的阴冷腥臭，从井口的缝隙里飘了出来。 “在这里！”尤玉指着井口，斩钉截铁。 听到尤玉的话，尤大山和刘二柱立马过来合力掀开腐朽的木板，一股黑气扑面而来，众人纷纷后退。 黑气散去，只见枯井井底，一块人头大小的黑色石头静静地躺在那里。 石头通体漆黑，表面上却刻画着一道道血红色的符文，那符文像是活的，正随着某种频率微微闪烁，每一次闪烁，都让井口的空气冷一分。 “阵眼！”刘婆失声叫道，“这就是第一个阵眼！” 找到了！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我来砸了它！”刘二柱是个急性子，他退后两步，卯足了劲，将手里一块人头大的石头狠狠砸进井里。 石头并未落底。 一道黑光从井底闪过，那石头像是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来，正中刘二柱胸口。 被石头击中的刘二柱发出闷哼，整个人直接倒下去。 “二柱！”张根生惊呼着跑过去扶他。 “有……有邪术护着那里！”一个村民颤抖着说。 尤大山提着斧头，脸色铁青。他想跳下去，却被刘婆死死拉住。 “别冲动！这上面有反震的邪法，你下去就是送死！” 众人围着井口，看着井底那块邪异的黑石，一筹莫展。希望刚出现，就被更深的绝望所取代。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的一座荒山中。 盘膝坐在一块巨石上的黑袍人猛地睁开眼睛，喷出一口黑血。 “噗——” 他擦去嘴角的血迹，脸上却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有意思。一群蝼蚁，居然能找到我的阵眼。”他能感觉到，阵眼传来的震动，虽然微弱，但确实是遭到了攻击。 “发现一个又如何？不过是让你们死得更明白一点。”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解开袋口，只见无数细小的黑色甲虫从里面蜂拥而出，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去吧。”黑袍人低声笑道，“去村子里，给我多找几个好地方。既然他们这么喜欢找，我就让他们……找个够！” 那些尸探虫仿佛听懂了命令，振翅而起，化作一片不祥的黑云，朝着尤家村的方向飞去。 枯井旁，尤玉正扶着受伤的刘二柱，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钻心刺骨。 她猛地抬头，望向村子的方向。 在她的感知中，无数个微小、邪恶、贪婪的气息，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悄无声息地笼罩下来。 第20章 第二个阵眼 “快走！”尤玉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它们来了！全部都来了！” “什么来了？”一个村民茫然地问。 话音未落，一阵密集的“沙沙”声从天际传来，像是骤然刮起的沙暴，又像是亿万只蚕在啃食桑叶。声音由远及近，几乎是瞬间就到了头顶。 所有人骇然抬头。 只见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色虫云，遮蔽了刚刚亮起的天光，将枯井周围的这片土地，重新拖回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跑！快回村里！”尤大山爆喝一声，第一个反应过来。 村民们如梦初醒，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扭头就往村子的方向狂奔。 “二柱！快！”张根生架起还瘫软在地的刘二柱，可刘二柱被那邪法反震，胸口剧痛，根本使不上力，两条腿软得像面条。 张根生一个人拖着他，速度慢了一大截，瞬间就落在了队伍最后。 “别管我！你们快走！”刘二柱咳出一口血，嘶吼道。 “放屁！”张根生咬着牙，死命拖着他。 虫云没有给他们犹豫的时间，如同黑色的瀑布，从天而降。 “啊——！” 跑在最后的一个村民被虫云的边缘扫到，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瞬间萎顿下去，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瘪。 “别回头！跑！”尤大山红着眼，对着人群大吼。 尤玉没有跑。 她体内的《玉元决》真气在虫云出现的刹那，就自行疯狂运转起来，一股灼热的气流沿着经脉奔涌，抵御着那股阴邪的侵蚀。 她反身冲到张根生和刘二柱身边，双手一张，体内为数不多的真气毫无保留地透体而出，形成一道淡青色的气罩，将三人勉强护在其中。 “滋啦——” 无数尸探虫撞在气罩上，如同飞蛾扑火，发出一阵阵焦臭的轻响，纷纷化为黑灰掉落。 但虫子的数量太多了！ 它们悍不畏死，前赴后继地撞上来，青色的气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摇摇欲坠。 “玉儿！”尤梅在不远处哭喊，被几个村民拉着，不敢靠近。 “圣女顶不住了！我们会被吃光的！” “怎么办啊！龙王爷救命啊！” 恐慌在被分割包围的人群中蔓延，村民们挤作一团，像是一群被狼群包围的羊，除了绝望地哀嚎，什么也做不了。 尤玉的脸色越来越白，她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被飞速抽空。这些虫子不仅在攻击她的气罩，更在贪婪地吸食着周围的一切生机。 就在这片混乱与绝望的漩涡中心，一个稚嫩的童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姐！西边！” 虎子不知何时挣脱了母亲的怀抱，他没有看头顶恐怖的虫云，而是小手指着村子西边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大喊：“西边也有红光！跟井里的一样！一闪一闪的！” 整个嘈杂的场面，因为这句话，出现了刹那的死寂。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可那边除了几座低矮的民房，什么都没有。 “虎子！别乱说话！”尤梅吓得一把将他拽回来，捂住他的嘴。 “我没乱说！”虎子在她怀里呜呜地挣扎，“真的有！神仙姐夫的房子裂得更厉害了！” 尤玉浑身剧震。 她猛地看向刘婆。 刘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此刻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她拄着拐杖，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第二个……”刘婆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那个天杀的畜生……他……他不止一个阵眼！他在同时布置第二个！” 这个猜测，像是一块万斤巨石，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如果说发现第一个阵眼，是撕开了一线生机。 那么，发现第二个阵眼的存在，就是将这一线生机，彻底碾成了粉末。 他们在这里拼死拼活，对方却在另一个地方好整以暇地布下杀招。这仗，还怎么打？ 一股比虫云更冰冷的绝望，笼罩了所有人。 “完了……我们死定了……” “龙王爷也救不了我们了……” 就在这人心即将崩溃的瞬间，尤大山发出了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咆哮。 “都给我闭嘴！” 他一把推开身边挡路的村民，大步流星地冲到尤玉身边，手中的斧头对着虫云最密集的地方，狠狠劈了下去！ 他没有动用任何技巧，只是一个庄稼汉最朴实无华的劈砍。 但那股一往无前的狠劲，竟硬生生在黑色的虫幕上，劈开了一道短暂的缺口。 “玉儿！”尤大山转过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女儿，“你听着！现在，立刻，带上你娘和虎子，还有所有人，回龙王庙！” “爹！那你呢？”尤玉急道。 “龙王庙有神明大人的神力庇护，这些鬼东西不敢靠近！”尤大山的声音又急又快，不容置喙，“那里是我们的根！只要庙不倒，我们就没输！” 他一把将几乎昏厥的刘二柱从张根生背上拽下来，塞给另一个村民。 “你！带他走！” 然后，他看着一脸愣怔的张根生，沉声道：“根生，你怕死吗？” 张根生被他眼里的凶光一激，脖子一梗：“俺不怕！” “好！”尤大山将手中的斧头重重塞进他手里，“你跟我走！去村西！” “当家的！”尤梅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所有人都明白了。 尤大山要做什么。 他要分兵。 在这必死的绝境里，他选择用自己和张根生两条命，去为其他人，为那座刚刚建好地基的龙王庙，去搏那一丝根本不存在的希望！ “爹！不行！我跟你去！”尤玉喊着，就要撤掉气罩。 “胡闹！”尤大山第一次对女儿发出如此严厉的呵斥，“你是圣女！你的命是龙王爷的！你的责任是保护好村民，守好庙！这是命令！” 他不再看女儿，转头对着张根生一摆头。 “走！” 两个身影，一个拿着斧头，一个提着锄头，就这样毅然决然地，转身冲向了村西的方向，主动迎向了那未知的、更深沉的黑暗。 他们的背影，像两把插向绝望心脏的尖刀。 “爹——！” 尤玉发出一声哭喊，青色的气罩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她看着父亲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身边瑟瑟发抖的村民和满脸泪痕的母亲。 尤大山的话，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心上。 “你是圣女……你的责任是保护好村民，守好庙……” 她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 她撤掉了护住刘二柱和张根生的那部分气罩，将所有真气收缩到自己周围，对着剩下的人嘶声力竭地喊道： “所有人！跟我走！回龙王庙！跑！” 第21章 第二个阵法 张根生指着前面一间茅草屋，对尤大山小声说道：“就是这儿！” 尤大山直接跨过烂泥地，一脚踹开了大门。 门内，一个黑袍人盘膝而坐，身前插着一杆巴掌大的黑色小旗，他面前的土地已经被染成了一片漆黑，仿佛墨汁浸透了泥土。 “狗娘养的！”张根生眼睛都红了，举起锄头就冲了进去。 尤大山紧随其后，肩上的斧头带着风声，直劈黑袍人的天灵盖。没有试探，没有废话，就是两个庄稼汉要把刨食的家伙弄死时，最直接的打法。 黑袍人甚至没睁眼。 他只是一抬手。 “不自量力。” 一股黑雾从他袖中喷出，在半空中化作数十根带刺的藤蔓，精准地缠住了张根生的脚踝和尤大山的腰。 “啊！”张根生被猛地一拽，整个人脸朝下摔进泥里。 尤大山的斧头离对方的头皮只有一尺，却再也进不了分毫。那藤蔓像是活物，越收越紧，勒得他骨头咯咯作响。 “一群蝼蚁，也想坏我大事？”黑袍人终于睁开了眼，那双眼睛里没有半点人气，“你们那个所谓的龙王爷，现在都快自身难保了。不如，把你们的精气也贡献出来，助我一臂之力。” 他五指虚握。 尤大山和张根生同时发出一声闷哼，一股力气从四肢百骸被强行抽离，皮肤迅速失去了血色。 “当家的！” “大山叔！” 不远处传来几声村民的惊呼，是几个跟过来的胆大后生。 “滚！”黑袍人头也不回，反手一挥。 一道黑气扫过，那几个村民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体迅速变得干瘪。 绝望，彻底攥住了尤大山的心。他看着黑袍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吼道：“你……你杀了我！放过村里人！” “放过？”黑袍人笑了，那笑声像是夜枭在叫，“等我夺了这方水土的神权，你们整个村子，都是我最好的养料。一个都跑不掉。” 与此同时，神格空间内。 古一凡面前的光幕画面，分裂成了两个。一个，是尤大山被黑气缠绕，生机飞速流逝。另一个，是尤玉带着村民，即将被虫云彻底吞没。 【警告！核心信徒生命体征急剧下降！】 【警告！神域结构完整度：87%……86%……】 一连串的红色警报，像是催命符一样在古一凡眼前狂跳。 “操！”古一凡一拳砸在虚空，“老子跟你拼了！”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神力去救尤大山，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保住神庙！保住根基！ “系统！把所有剩下的神力，全部给我调动起来！目标，龙王庙！给我撑起一个罩子来！” 【神力值严重不足！强行构建神力结界将导致神力储备清零，神格将进入休眠倒计时！】 “别他妈废话！执行！” 古一凡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被抽干了，整个神格空间都在剧烈震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 【神力值：12%……8%……5%……2%……】 龙王庙前。 “跑不动了！圣女，我跑不动了！”一个妇人腿一软，摔倒在地，绝望地哭喊。 黑色的虫云已经压到了头顶，那股死亡的腥臭味呛得人无法呼吸。 “快到了！龙王庙就在前面！”尤玉嘶声喊着，她的真气早已耗尽，全凭一股意志在撑着。 她眼睁睁看着虫云像一张大口，就要将所有人吞下。 就在这一刻，异变陡生。 那座刚刚建好地基的龙王庙，突然亮了。 一圈柔和的金色光晕，从地基的青石缝隙中透出，迅速向上延展、扩大，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金色光罩，将整个庙宇连同门前的一片空地，都笼罩了进去。 “滋啦啦——” 冲在最前面的尸探虫，一头撞在光罩上，瞬间化为飞灰，连一点声响都没留下。 黑色的虫云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被死死地挡在了外面。 “快！进去！” 尤玉第一个反应过来，她连拉带拽，把身边吓傻的村民推进了光罩的范围。 村民们连滚带爬地冲进结界，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外面那片疯狂撞击着光罩的虫云，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是龙王拜爷！是龙王爷显灵了！” “龙王爷救了我们！我们得救了！” 人群爆发出混杂着哭泣的欢呼。 尤玉靠在一块地基石上，手脚发软。她抬头看着这片金色的光罩，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力量。那是属于古一凡的力量，温暖而熟悉，却也……单薄得可怕。 她猛地扭头，望向村西的方向。 “爹……” 村西，猪圈后。 黑袍人也察觉到了村子中央那冲天而起的金光。 “哦？居然还有余力弄出这种龟壳来护着信徒？”他脸上露出一抹诧异，随即变成了更深的贪婪，“有点意思。不过，太晚了。” 他不再理会被邪藤捆得奄奄一息的尤大山二人。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在那杆黑色小旗的旗面上，画下了一个血色的符文。 “以尔之精血，筑我之神基！” 他低喝一声，猛地将手掌按在了旗杆上。 “阵，起！” 那杆黑色小旗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瞬间没入漆黑的土地中，消失不见。 下一秒，大地轻微地一颤。 一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黑气，从旗帜消失的地方冲天而起，在半空中拐了个弯，精准地与村东枯井方向的另一道黑气，遥相呼应。 两个阵眼，同时被激活了！ 神格空间内。 古一凡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大锤狠狠击中，整个神魂都差点被震散。 【！！！高危警告！！！】 【检测到敌对神性阵法二次激活！神力抽取速度提升300%！】 【神域结构完整度：74%……68%……61%……】 系统提示音尖锐得像是警报。 龙王庙前。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碎裂声，在嘈杂的人群中响起。 尤玉猛地抬头。 只见坚固的金色光罩上，出现了一道头发丝般细微的裂痕。 那声音很小，但在这一刻，却像是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村民们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僵住了，死死地盯着那道裂痕。 “咔嚓……咔嚓啦……” 更多的裂痕，如同蛛网一般，迅速从第一道裂缝处蔓延开来，遍布整个光罩。 笼罩着所有人的金色光芒，开始剧烈地闪烁，明暗不定。 外面的虫云，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撞击得更加疯狂。 尤玉看着那即将破碎的光罩，刚刚升起的希望，在她眼前，一点一点地碎裂成冰冷的绝望。 第22章 被控制的尤大山 “完了！光罩要碎了！” “龙王爷……龙王爷也撑不住了吗？” 村民们的哭喊声、哀求声混成一片，像是要把这座小小的庙宇掀翻。每个人都挤向最中心，远离那片布满裂纹的金色穹顶，仿佛那里随时会降下死亡。 尤玉靠着冰冷的青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她能感觉到，那股温暖而熟悉的神力正在飞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刺骨的寒意，从神域的根基，一直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古一凡，快撑不住了。 就在这片彻底的混乱中，一阵纸张被粗暴翻动的“哗啦”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所有人寻声望去，只见刘婆跪坐在神像前的一堆破烂卷宗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泛黄的纸页，干枯的手指在上面飞快地划拉着，嘴里念念有词。 “老婆子！都什么时候了，还看那些废纸！等死吧！”一个汉子崩溃地大吼。 刘婆充耳不闻，她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激动。 突然，她抬起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因为狂喜而扭曲：“有了！有了！” 她的声音尖利得刺破了所有人的哀嚎。 “什么有了？”尤玉强撑着站起来。 “共鸣！阵眼之间有共鸣！”刘婆举着一卷竹简，嘶哑地喊道，“书上说，这种夺神阵，阵眼之间互为犄角，能量相通！打一个，另一个就能补上！可要是……要是能同时打中所有阵眼，那股力量就会在它们自己内部冲撞，把它们自己给毁了！” “同时打？”一个村民茫然地问，“咱们连一个都破不了啊！” “不！”尤玉的脑子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清醒，“刘二柱碰了阵眼，只是被弹开，阵眼本身没事！这说明邪修的布置重点是‘防毁’，不是‘防碰’！只要我们的人能同时碰到阵眼，就有机会！” 这是唯一的生路！是古一凡用最后的神力为他们争取到的、唯一的可能！ “好！”尤玉当机立断，环视着一张张绝望的脸，用尽全身力气下令，“分头走！村东的枯井，我去！” 她看向人群：“还有谁去过村西，知道我爹他们去的是哪间屋子？” 人群一阵骚动，几个之前跟过去的后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圣女，外面……外面全是虫子啊！” “是啊！这光罩一破，出去就是个死！守在这里，兴许还能多活一会！” “守在这里，是等死！”尤玉的声音冷得像冰，“出去，是找活路！怕死的，就留在这儿，等那些虫子爬进来，把你们的骨头渣子都啃干净！” 她的话像一记耳光，抽在每个人脸上。 一个叫刘三的后生，是刘二柱的堂弟，他咬了咬牙，第一个站了出来：“我……我去！我跟大山叔他们去过！” “还有我！”又有两个年轻人站了出来。 “好！”尤玉立刻安排，“你们三个去村西！剩下的人，保护好刘婆和孩子们，守住龙王庙！这是我们最后的根！” 计划刚刚定下，还没等他们行动，最靠近门口的村民颤巍巍的指着不远处，一脸惊恐的说：“大……大山叔！是尤大山叔！还有根生哥！” 所有人都僵住了。 他们透过那摇摇欲坠、即将彻底崩碎的金色光罩，看到了外面恐怖的一幕。 尤大山和张根生，正一前一后，从村西的方向，缓缓走来。他们走得很慢，步伐僵硬得像是提线木偶。在他们周围，那片足以吞噬一切的黑色虫云，竟然主动为他们分开了一条道路。 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黑气，如同毒蛇，缠绕在两人身上，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空洞，没有一丝活人的神采。 “爹……”尤玉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当家的！”尤梅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呼喊。 “咔嚓——！” 伴随着最后一声脆响，金色的光罩，彻底化为漫天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死亡的寂静，降临了。 虫云没有立刻涌上来，它们盘踞在庙宇之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命令。 尤大山和张根生，就这样一步一步，跨过了门槛，走进了所有村民惊恐的注视中。 “爹！你醒醒！我是玉儿啊！”尤玉冲着父亲大喊，可她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尤大山没有回应。他只是机械地，举起了手中的伐木斧。 那柄曾经劈开劣质页岩、震慑村长、被奉为“监工锤”的斧头，此刻，斧刃上萦绕着不祥的黑气。 他对着尤玉，挥动了斧头。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尤玉能清楚地看到那熟悉的斧头，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带着一股让她遍体生寒的邪气。 “玉儿！”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一直躲在人群里瑟瑟发抖的尤梅，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猛地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死死地挡在了女儿面前。 “噗——！” 利斧入肉的沉闷声响。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尤玉满脸。 温热的，黏稠的。 尤梅的身体软了下去，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回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嘴唇翕动。 “快……跑……” 她倒在了尤玉的脚下，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尤玉呆呆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母亲，又抬起头，看着那个依旧举着斧头、面无表情的男人。 那是她的父亲。 是那个会默默为她磨好柴刀的父亲。 是那个会为了她，敢跟全村人叫板的父亲。 尤玉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不……” 尤玉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呜咽。 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和狂怒，像火山一样从她的心底最深处轰然爆发！ 她体内的《玉元决》真气，在这一瞬间，彻底失控了！ “啊——！” 一声尖锐到极致的嘶吼，从尤玉的口中冲出。一股磅礴的淡青色气浪，以她为中心，轰然炸开！ 第23章 神力灌注 淡青色的气浪，将所有人都掀翻在地。 整个龙王庙内，一片狼藉。 “爹……”她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音节，一滴血泪从眼角滑落。 神格空间内，古一凡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同步崩塌。 光幕上，尤玉的生命气息在疯狂燃烧，而代表他自身神力的数值，正在以一个无可挽回的速度跌向深渊。两个阵眼激活后，抽取的效率快得离谱。 【神域结构完整度：55%……51%……】 【警告！核心信徒尤玉精神状态濒临崩溃，真气逆行，有爆体而亡风险！】 【警告！神力储备即将耗尽，神格将在三十息后进入强制休眠！】 “休眠个屁！”古一凡咆哮着，他的神魂之体已经变得半透明，“老子要是睡过去，他们就全完了！” 他死死盯着光幕中那个被悲痛和愤怒吞噬的女孩。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古一凡脑中炸开。 赌一把！ “系统！别他妈管休眠了！把剩下的所有神力，一滴不剩，全都给我灌进尤玉的身体里！” 【！！！最高风险警告！！！此操作将瞬间清空神力，神格将直接面临破碎风险，而非休眠！宿主存在神魂俱灭的可能！是否确认执行？！】 “执行！”古一凡用尽最后的神魂力量吼出两个字，“现在！” 【指令确认……开始执行最终神力灌注……】 一股金色的洪流，从摇摇欲坠的神格空间中被强行抽出，穿透了现实与虚无的界限，精准地射向龙王庙内那个失控的漩涡中心！ “啊——！” 尤玉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中。一股浩瀚、温暖却又霸道无比的力量，强行冲进了她暴走的经脉。那不是她的真气，那是属于神明的力量！ 两种力量在她体内疯狂冲撞、撕扯，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哀嚎。 “撑住！尤玉！给老子撑住！”古一凡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你想报仇吗！想救你的村子吗！那就把这股力量吞下去！变成你自己的！” 母亲倒在血泊中的画面，父亲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村民们绝望的哭喊…… 恨！ 滔天的恨意，压倒了肉体的痛苦。 尤玉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里，此刻，竟是两团燃烧的金色火焰。 世界，在她的视野里，彻底变了。 不再有茅草、泥墙、惊恐的人脸。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条流动的、由不同颜色构成的能量线条。村民们身上是微弱的、代表生命力的白色光晕，她脚下母亲的身体，那光晕正在飞速黯淡。而她的父亲尤大山，以及张根生，他们身上缠绕着无数条肉眼可见的、令人作呕的黑色丝线，这些丝线的另一端，通向他们体内一个漆黑的核心。 这就是……“破邪之眼”！ 【叮！核心信徒尤玉觉醒天赋：破邪之眼！】 【神力值：0%】 【神格开始破碎……】 龙王庙内，被操控的尤大山再次举起了斧头，对准了人群中吓傻了的虎子。 “不要！”几个村民失声尖叫。 尤玉动了。 她的身影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瞬间出现在虎子面前。她伸出两根手指，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尤大山手腕的关节处。 “咔！” 一声脆响。 尤大山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斧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那被黑气控制的身体，第一次出现了片刻的僵直。 所有人都看呆了。 “圣女她……” “她怎么做到的？” 尤玉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愕。她的金色双瞳，看到了整个尤家村的能量脉络。 然后，她看到了让她浑身发冷的景象。 冲天的黑气，不止两道！ 村东的枯井，是一根。 村西的猪圈，是第二根。 村口那棵被雷劈过的百年老槐树下，是第三根！ 村南废弃的水磨坊里，是第四根！ 而第五根……第五根黑色的气柱，竟然就在这龙王庙的地底下，就在他们所有人的脚下！ 五个阵眼！ 那个邪修，从一开始就不是布置两个，而是五个！他用东、西两个最显眼的阵眼作为诱饵，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暗中却布下了一个天罗地网，要将整个村子连同神庙，一口吞下！ 何其歹毒！何其周密的算计！ “原来是这样……”尤玉喃喃自语，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玉儿……你……”刘婆颤抖着，她从这个女孩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令人敬畏的气息。 “刘三！”尤玉猛地转身，金色的瞳孔直视那个刚刚站出来的年轻人。 “啊？圣……圣女？”刘三被她看得一个哆嗦。 “你不是要去村西吗？”尤玉的语速极快，像是在下达不容置疑的命令，“现在就去！带着他们两个！目标不是那间茅草屋，是屋后那个废弃的猪圈！里面有一块黑幡，把它拔出来！” “可……可是外面的虫子……” “它们不敢靠近你们。”尤玉一指外面盘踞不动的虫云，“它们的任务是围困，不是杀戮。邪修需要活的祭品，去吧！这是命令！” 那股源自神明灌注的气势，让三个年轻人无法抗拒，他们咬着牙，拿起武器，真的冲出了龙王庙。 果然，那些虫云只是在他们身边翻涌，并未主动攻击。 尤玉又转向另一批村民：“你们几个，去村东的枯井！用绳子下去，井底有块黑石，把它捞上来！” “是！”有了前人的榜样，这批人立刻行动起来。 她紧接着指向门口：“你！去村口的老槐树，它的树洞里，藏着一张人皮符！烧了它！” “还有你！去南边的水磨坊！砸开磨盘，下面有东西！” 命令一条接一条，清晰、准确，不带半点犹豫。村民们被这股气势所慑，竟忘了恐惧，机械地分头执行。 最后，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了。 因为尤玉的最后一根手指，指向了他们脚下的土地。 “最后一个阵眼，就在我们脚下。” “什么？！” “在……在我们脚下？” 所有人都吓得跳了起来，仿佛脚底有烙铁。 村长李栓此刻已经吓破了胆：“完了……我们都站在阵眼上……我们死定了！” 尤玉没有理他。 她走到母亲的身边，蹲下身，合上了母亲那双没能闭上的眼睛。 然后，她站了起来，捡起了地上的那柄伐木斧。 她走到龙王庙的正中央，那里是第五根黑色气柱升起的地方。 她举起了斧头。 第24章 净化 “龙王爷……”她轻声说，“你把一切都给了我。现在，轮到我了。” 她转过头，金色的瞳孔扫过在场每一个惊恐的村民，最后，落在了那个被她点住穴道、暂时无法动弹的父亲身上。 “以我之血，净此邪秽！” 话音落下，她调转斧刃，毫不犹豫地，一斧头劈向了自己的左肩！ 鲜血，溅上了冰冷的神像。 “啊——！” 村民的尖叫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变成了抽搐的吸气声。他们眼睁睁看着，那柄锋利的伐木斧，深深地嵌入了尤玉的左肩。 血，不是涌出来的，是喷出来的。 村长李栓两眼一翻，瘫软的身体顺着墙角滑下去，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剧痛，像烧红的铁水，瞬间灌满了尤玉的四肢百骸。但她没有倒下，甚至没有晃动。她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瞳孔，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世界在她的视野里，已经完全不同。 她能“看”到，自己喷洒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金色的轨迹，每一滴都蕴含着一股纯粹、霸道的阳刚之力。那是龙王爷的神力，是古一凡的一切。 她也能“看”到，那股金色的力量，正在与她自己体内暴走的青色真气飞速融合。 “吼！” 被定住的尤大山，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他身上缠绕的无数黑线猛地绷紧，一股更加浓郁的黑气从他天灵盖灌入。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红光大盛。 邪术在强行催动他！ 他挣脱了穴道的束缚，捡起地上的另一柄斧头，转身，目标不是尤玉，而是离他最近、毫无防备的虎子！ “虎子！” “快跑啊！” 几个村民肝胆俱裂，连滚带爬地想去拉那个吓傻了的孩子。 太迟了。 黑气缭绕的斧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当头劈下。 就在这时，一道血色的残影闪过。 尤玉动了。 她无视了自己肩上还在流血的伤口，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直接迎向了劈来的斧刃。她没有去挡，而是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擦着斧刃的侧面，五指张开，一把按在了尤大山持斧的手腕上。 她的手，沾满了自己肩上流下的、滚烫的金色血液。 “滋啦——！” 一阵烤肉般的焦臭味，伴随着刺耳的异响，在龙王庙内炸开。 所有人都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尤玉那只沾满鲜血的手，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按在尤大山的手腕上。浓郁的黑烟，从她手掌与父亲皮肤接触的地方疯狂冒出。 在尤玉的金色双瞳中，她看得更加真切。 她那蕴含着神力的血液，正在焚烧！焚烧那些缠绕在父亲身上的黑色丝线！而她按住的位置，正是所有丝线汇集、打结的那个最关键的节点！ “给我……断！” 尤玉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五指猛地收紧。 “咔嚓！” 无数条黑色的丝线，在她视野中应声崩断，化为飞灰。 尤大山手里的斧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整个身体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身上的黑气与红光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昏了过去。 龙王庙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动静。 圣女……用自己的血……净化了被邪术控制的父亲？ 这是什么神迹？这是什么手段？ “还有……一个。” 尤玉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转过身，金色的瞳孔锁定了另一个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身体同样被黑线操控的张根生。 张根生举起手里的锄头，动作僵硬地朝人群砸来。 “都别动！”尤玉呵斥道。 村民们被她一声令下，竟真的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尤玉迈步上前，左肩的伤口因为动作而撕裂，更多的金色血液涌出，顺着她的手臂流淌，滴落在地。 她没有丝毫停顿，再一次，将那只沾满自己神血的右手，印在了张根生胸口那个黑气最浓郁的位置。 “滋——！” 黑烟再起。 张根生连挣扎都没有，便步了尤大山的后尘，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玉儿……玉儿你的伤……”刘婆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颤抖着，想要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尤玉。 尤玉却摆了摆手，阻止了她。 她缓缓走到母亲的尸体旁，蹲下，用那只还算干净的左手，轻轻合上了母亲死不瞑目的双眼。 做完这一切，她站了起来，金色的瞳孔穿透了庙宇的墙壁，望向村外。 在她的视野中，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还有四根通天的黑色气柱，正在疯狂地抽取着整个村庄的生命力，并将一股股污秽的能量，灌入他们脚下，这龙王庙地底的第五个阵眼。 那些被她派出去的村民，此刻正处在巨大的危险之中。 “没时间了。”尤玉喃喃道。 她转身，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恐、茫然的脸。 “刘婆。” “哎！圣女，老婆子在！”刘婆一个激灵。 “照顾好我娘。”尤玉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可以被称之为“疲惫”的情绪，“还有我爹和张根生，他们只是昏过去了。” “是，是！” “虎子，”她又看向自己的弟弟，“别怕，守着娘。” 虎子早已哭得抽噎，却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瘫在墙角的村长李栓身上。 “李栓。” “圣女饶命！龙王爷饶命啊！”李栓吓得屁滚尿流，连连磕头。 “想活命吗？”尤玉问。 “想！想！我想活！” “那就起来，”尤玉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带着剩下的人，把庙里所有能点的东西，蜡烛、火把、油灯，全都点起来。越多越好，越亮越好！” “啊？点……点灯？”李栓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是命令！”尤玉加重了语气，“邪祟畏光！你们想被外面的虫子冲进来吃干净吗？！” 这句话，比任何解释都管用。 “快！快点灯！都别愣着了！”李栓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开始大声指挥。 村民们如梦初醒，慌忙行动起来。 尤玉不再理会他们。她走到门口，捡起了那柄净化了父亲的伐木斧。 她站在龙王庙的门槛上，望着外面被虫云笼罩的、昏暗的村庄。 那四道贯穿天地的黑气，像四根钉子，死死地钉住了尤家村的生路。 她必须，亲手把它们一根一根，全都拔出来。 少女提着斧头，带着一身的伤与血，一步踏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25章 自己来取 就在这时，一声虚弱的咳嗽声响起：“咳……咳咳……” 尤大山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尤大山醒过来，虎子第一个扑了过去，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爹！你醒了！” 刘婆也赶紧上前，扶起尤大山的上半身，关心的询问：“大山，你感觉怎么样？” 尤大山眼神空洞，他环视一圈，看到了地上的血迹，看到了妻子冰冷的尸体，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门口那个提着斧头的女儿身上。 “玉儿……”他开口，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 尤玉没有回头。 “爹，别说话，你好好歇着。” “不……”尤大山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抖得像筛糠，“是他……是他……” “是谁？”刘婆追问。 “王家庄……请来的那个道人……”尤大山脸上浮现出极度的恐惧，“我被他控制的时候……我看到了……我全看到了！”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所有村民都竖起了耳朵。 村长李栓也从墙角爬了过来，颤声问：“你……你看到什么了？” “他不是道人！他是邪修！”尤大山的情绪激动起来，脸上血色尽失，“他叫……他叫何老三！是邻县出了名的邪物！专门吸人阳气修炼！” 何老三？ 刘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个三十年前，把整个何家村炼成活尸的……何老三？” “就是他！”尤大山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没死！他回来了！” 村民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何老三的传说，是附近几个村子用来吓唬小孩的噩梦。 “他要做什么？”尤玉终于转过身，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波澜。 尤大山看着女儿那双非人的眼睛，哆嗦了一下，才继续说：“七日夺神阵……不，他说那只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要用我们全村人的命，血祭这块地！” “血祭？！”李栓尖叫起来。 “对！血祭！”尤大山几乎是吼出来的，“他说这里是‘龙潜之地’，风水宝穴！他要用我们全村人的血肉和魂魄做养料，喂饱这块地，然后……然后他自己坐上来，成为这片地的新神！一个……一个吃人的邪神！” 死寂。 龙王庙里，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成为……邪神？用他们所有人的命？ “不……不会的……”王家媳妇瘫在地上，喃喃自语，“龙王爷会保护我们的……” “龙王爷？”李栓突然怪笑起来，他指着那尊冰冷的神像，“龙王爷的神力都被抽干了！他现在就是块泥巴！我们死定了！我们全都要死！” 绝望，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我们……我们投降吧！”一个村民哭喊道，“我们把庙让给他！我们把圣女交出去！他要什么我们给什么！我不想死啊！” “对！交出尤玉！都是因为她！是她得罪了邪修！” “把她交出去！” 人群开始骚动，几个人甚至踉跄着朝尤玉逼近。 “你们放屁！”刘二柱的兄弟张根生，此刻也悠悠转醒，他挣扎着爬起来，挡在尤玉身前，“要不是圣女，我们早被虫子吃了！你们这群白眼狼！” “那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要死！”李栓唾沫横飞地煽动着，“交出她，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住口！” 一声暴喝，却是尤大山。他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刘婆，冲到李栓面前，狠狠一拳砸在他脸上。 “李栓！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女儿救了全村，你现在要卖了她活命？！” 李栓被打得眼冒金星，捂着脸尖叫：“尤大山你疯了！你想拉着全村一起陪葬吗？！” “陪葬也比给你这种人当垫脚石强！” 就在庙内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异变陡生。 “啊——！” 一个负责在庙后喂马的村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井……井里的水……全都变成血了！红色的！粘稠的血！” 话音未落，庙里拴着的几只鸡突然发疯似的扑腾起来，随即脖子一歪，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死了。 刘婆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变化，颤抖着说道：“他……他来了……” 所有人都僵住了。 就在这时，一道沙哑、戏谑的笑声，仿佛贴着每个人的耳朵响起，传遍了整个村庄。 “呵呵呵……真是一场精彩的大戏啊。” “可惜，没有观众了。” 尤玉猛地转身，望向村中心的方向。 在她的金色瞳孔里，她看到，一个身穿黑袍、头戴斗笠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村子的中央广场上。 东、西、南、北、中，五个早已布下的阵眼，此刻正亮起妖异的红光。五道光柱冲天而起，在半空中汇合成一个巨大的血色漩涡。 漩涡的中心，正是那个黑袍人。 他脚下的大地，正在变成焦黑色。 “你的小神，已经是个废品了。”黑袍人抬起头，仿佛能穿透墙壁，与庙里的尤玉对视，“现在，轮到你们了。” “作为我成神的第一批祭品，你们应该感到荣幸。” 他伸出一只干枯的手，轻轻一握。 “血祭，开始。” “轰——！” 整个尤家村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外面传来无数虫豸疯狂的嘶鸣，它们开始更加猛烈地撞击龙王庙的墙壁和门窗。 庙里的村民们，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被一点点抽走。有人开始头晕，有人开始流鼻血，更有人直接昏死过去。 这是生命力被剥离的感觉。 “完了……全完了……”李栓瘫在地上，屎尿齐流。 恐惧，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没有人能动。 没有人敢动。 就在这片死寂的绝望中，尤玉动了。 她没有理会身后濒死的村民，也没有去看那个不可一世的邪修。 她的金色瞳孔，死死地盯着那五个冲天的阵眼，以及……在村庄的西北和东南角，那两个还未成型的、虚幻的能量点。 第六个，和第七个。 她明白了。 阵法还没有完全成型。 何老三被逼提前发动了阵法，威力大打折扣，而且，他自身也必然会受到限制。 这是唯一的机会。 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必须在他布下最后两个阵眼之前，杀了他！ 尤玉将那柄沾着自己金色血液的伐木斧，从右手换到左手。 然后，她用右手，猛地撕开了左肩上那道凝固的伤口。 “噗！” 金色的血液，再次喷涌而出。 她没有浪费一滴，任由那滚烫的、蕴含着神明最后力量的血液，浇满了整柄伐木斧。 “滋啦——” 斧头亮起刺眼的金光，上面甚至浮现出淡淡的龙鳞纹路。 做完这一切，她抬起头，金色的瞳孔直视着村中心的黑袍人。 她提着斧头，一步一步，走出了龙王庙的大门。 “想拿我们的命成神？” 少女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村庄，盖过了邪修的狂笑，盖过了虫群的嘶鸣。 “过来。” “自己来取。” 第26章 神斧破邪，血祭初战 尤玉抬头，她的眼睛跟何老三对上。 “呵呵呵……”何老三看到尤玉出来，发出来了一声嗤笑，笑声在村里回荡，沙哑刺耳。 “还真敢出来？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拿着把破斧头，就想学人当英雄？” 他歪了歪头，斗笠下的阴影里，似乎有两点红光在闪烁。 “你的神都成了一滩烂死泥，你又能做什么？不如跪下来求我，兴许我一高兴，能给你个痛快。” 尤玉没有答话。 她只是将那柄浇灌了她金色血液的斧头握紧。 他话音刚落，猛地一抬手。 “嗡——” 大地开始震颤，无数黑点从焦黑的泥土里、从墙角的缝隙中、从腐烂的草垛下钻了出来。是那些尸探虫！成百上千，密密麻麻，它们振动着薄翼，汇聚成一股黑色的洪流，朝着尤玉铺天盖地地涌来。 龙王庙内，透过门缝看到这一幕的村民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虫子！又是那些虫子！” “完了……圣女会被它们啃得骨头都不剩的！” “李栓！你个挨千刀的！都是你！当初就不该去惹王家庄！” 村长李栓早已吓得瘫软在地，闻言只是哆嗦：“不……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要出去送死的……” “你闭嘴！”尤大山双眼赤红，死死地盯着门外那道孤独的身影，他想冲出去，却被刘婆和张根生几人拼命拉住。 “大山！你冷静点！你出去也是送死！” “放开我！那是我女儿！” 庙内的混乱，尤玉充耳不闻。 她面对着那片足以吞噬一切的黑色虫云，不退反进。 “滋啦——” 她挥动了手中的伐木斧。一道半月形的金色光弧横扫而出，冲在最前面的上百只尸探虫瞬间就在金光中化为了飞灰，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那股焦臭味，让何老三的笑声顿了一下。 “哦？有点意思。那斧头……是那个野神的最后一点神力吧？”他饶有兴致地评价道，“可惜，也就仅此而已了。” 虫云仿佛无穷无尽，死了一片，后面立刻有更多地涌上来。它们悍不畏死，从四面八方将尤玉包围。金色的斧光不断闪烁，每一次挥舞都能清空一片区域，但虫群收缩得更快。 尤玉的呼吸开始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肩膀上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又开始渗血，与斧柄上的金色血液混在一起。 虫子太多了。 它们像黑色的潮水，拍打着她这块小小的金色礁石。有几只狡猾的虫子绕过了斧光的范围，猛地扑到她的腿上，隔着裤子狠狠咬下！ 剧痛传来，尤玉闷哼一声，反手一斧劈下，将那几只虫子碾成粉末。 但更多的虫子已经近身。 她被逼得连连后退，活动范围越来越小，斧头的挥舞也变得滞涩起来。 这样下去，体力耗尽只是时间问题。 神格空间内，古一凡的意识如风中残烛。他能“看”到外面的一切，却什么也做不了。他所有的神力都灌注给了尤玉，现在的他，比一个凡人还要虚弱。 【警告！神格完整度低于10%！宿主即将魂飞魄散！】 【警告！核心信徒生命体征快速下降！】 “闭嘴！”古一凡在意识中咆哮，“给我看清楚！看清楚她的动作！” 他比任何人都紧张。他把一切都赌在了这个倔强的少女身上。 就在这时，一只尸探虫突破了所有防御，直冲尤玉的面门而来！ 那狰狞的口器，绿油油的复眼，在尤玉的瞳孔中急剧放大。 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变慢了。 尤玉那双金色的瞳孔猛地一缩。 世界，在她的视野里变了模样。 那混乱、嘈杂、令人作呕的虫云，突然间变得条理清晰。无数道淡绿色的、代表着邪恶能量的细线，将每一只虫子都连接在一起。这些细线纵横交错，最终汇聚向虫云中心一个拳头大小、能量最浓郁的光团上。 那里，是这片虫云的“核心”。 是控制这一切的中枢！ “原来如此……”尤玉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只要毁了那里……” 她不再理会那些已经爬到身上、疯狂啃咬她护体真气的虫子。她无视了那钻心的疼痛，双臂肌肉坟起，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了手中的伐木斧上。 “给我……破！” 她娇喝一声，双脚猛地蹬地，整个人不退反进，朝着虫云最密集的地方冲去！她手中的伐木斧没有再横扫，而是以一个刁钻诡异的角度，自下而上，精准地刺向了她眼中看到的那个能量核心！ 这一击，朴实无华，却凝聚了她全部的精气神。 远处的何老三，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好！” 他想做什么，但已经晚了。 金色的斧刃，精准无误地刺入了那个无形的能量中枢。 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瞬间的死寂。 紧接着，以斧刃为中心，一道道蛛网般的金色裂痕，在那片邪恶的能量网络上疯狂蔓延开来。 “啪！啪！啪！” 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下一秒，整片遮天蔽日的虫云，所有正在疯狂攻击的尸探虫，全都僵在了半空中。它们身体里的绿光迅速黯淡下去，随即，如同被风化的沙雕，一只接一只，无声地化作了漫天黑色的粉尘，簌簌落下。 不过眨眼功夫，那片足以让任何密集恐惧症患者崩溃的虫云，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尤玉一个人，持着斧头，站在那片黑色的“骨灰”之中，大口地喘着气。 “噗——” 何老三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身体晃了晃，难以置信地看着尤玉。 “你……你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看穿‘尸蛊大阵’的阵眼？！” 这已经不是神力的问题了。这是法则，是洞悉本源的瞳术！一个凡人少女，怎么可能拥有这种东西？！ 庙里的村民们也看傻了。 前一秒还是吞噬一切的虫海，下一秒就灰飞烟灭。 这反差，让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尤玉没有回答何老三的问题。她只是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抬起那双依旧闪烁着金光的瞳孔，再次锁定了何老三。 她提着斧头，又朝前走了一步。 第27章 这双眼睛，我就收下了 何老三擦去嘴角的黑血，斗笠下的两点红光剧烈闪烁，那不是惊骇，而是混杂着贪婪的狂怒。 “瞳术……你居然有瞳术！”他沙哑的腔调里带着一丝颤抖，“好！好得很！一个凡人丫头，竟能窃取神明的权柄！待我把你炼成尸傀，这双眼睛就是我的了！” 他话音未落，双手猛地往地上一按！ “轰隆！” 村庄中心的土地剧烈翻滚，仿佛地下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尤玉脚下的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她立刻警觉地后退。 下一刻，一只焦黑的、只剩下骨头的手臂猛地从裂缝中伸出，抓向她的脚踝！ 尤玉反应极快，手中金光闪耀的伐木斧顺势下劈。 “咔嚓！” 骨手应声而断，断口处却没流出血液，反而冒出一股黑烟。 但这只是开始。 “咔嚓！咔嚓！咔嚓！” 以何老三为中心，方圆数十米的地面，全都活了过来。 成百上千只腐烂的、沾满泥土的骷髅手臂破土而出，它们胡乱地在空中挥舞着，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像一片绝望的、从地狱里伸出的森林。 龙王庙内，透过门缝看到这一幕的村民们，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不是虫云，那是从地底爬出的亡者！ “完了……”刘婆喃喃自语，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死寂。 尤大山抓着门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青，他死死盯着那片手臂的海洋，和他被困在中央的女儿。 “这些……这些都是什么鬼东西！”张根生颤抖着问。 村长李栓已经吓得失禁，瘫在地上，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外面的尤玉，已经被彻底包围。 那些骷髅手臂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她。它们从四面八方抓来，有的抓她的腿，有的抓她的手臂，有的甚至从她头顶的房檐上倒垂下来，抓向她的头发。 “滋啦——” 尤玉挥动斧头，金色的斧光在她周身形成一个不大的圆形屏障。任何胆敢伸入这个范围的骷髏手臂，都会在瞬间被金光斩断，化作黑烟。 她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块礁石，顽强地抵御着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何老三站在远处，没有再出手，只是冷笑着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丫头，我的‘尸骨林’滋味如何？这些可都是这片土地下埋了几十上百年的‘养料’，被我的血煞之气滋养，最喜欢活人的血肉！” 他顿了顿，语气中充满了戏谑：“你的神力很强，但终究是无根之水。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力气先耗尽，还是我这地下的骨头先被你砍完！” 尤玉没有理会他的叫嚣。 她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呼吸变得粗重。每一次挥动斧头，都会牵动肩膀上的伤口，剧痛让她几乎握不住斧柄。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那些被斩断的骷髅手臂，在化作黑烟之后，黑烟又会重新钻入地下。 几息之后，同样的位置，会伸出两只新的手臂！ 无穷无尽！ 这样下去，她必死无疑。 神格空间内。 古一凡的意识已经模糊，整个空间都在剧烈地晃动，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警告！神格完整度低于5%！宿主即将魂飞魄散！】 【警告！核心信徒生命体征急剧下降！检测到生命力大量流失！】 “闭嘴！”古一凡在破碎的意识中咆哮。 他“看”着外面的一切，看着那个被无数只鬼手包围的少女，看着她每一次艰难的挥斧，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和不断渗出鲜血的伤口。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的残存意识冲垮。 他把一切都赌在了她的身上。 可现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耗死。 “不……不对……”古一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何老三一定是在虚张声势！这种邪术不可能没有消耗，不可能真的无穷无尽！破绽！一定有破绽！” 他拼命地想要将这个念头传递出去，却发现自己与尤玉之间的那点微弱联系，早已被尸骨林的邪恶气息彻底隔断。 他什么也做不了。 战场上。 尤玉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 她一斧头砍断面前的三只手臂，还未来得及回气，左侧又有五六只手臂抓了过来。 她急忙回防，右脚却被一只从地底悄然伸出的手臂死死抓住！ “唔！” 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就是这一下停顿，给了其他手臂机会。 十几只手臂瞬间缠上了她的双腿、腰腹、手臂，将她牢牢地固定在原地！ “哈哈哈哈！抓到了！”何老三发出了得意的狂笑，“游戏结束了，小丫头！” 他一步步走来，斗笠下的红光愈发妖异。 尤玉拼命挣扎，护体的真气与那些骷髅手臂角力，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她手中的伐木斧依旧闪烁着金光，但她已经被束缚住，无法挥动。 “这双眼睛，我就收下了！”何老三伸出干枯的手爪，抓向尤玉的脸。 在这一刻，在死亡的威胁下，尤玉那双金色的瞳孔，光芒反而大盛。 世界，在她的视野里再一次改变了。 那些狰狞的、混乱的骷髅手臂，它们内部的能量流动轨迹变得无比清晰。 无数道细微的、代表着邪恶能量的血红色细线，从每一只手臂的根部延伸出来，钻入地下，然后像一张巨大的网络，朝着五个不同的方向汇聚而去。 那五个方向，正是村庄东、南、西、北、中，五个血祭大阵阵眼的位置！ 这些手臂，不是从地下凭空长出来的！ 它们的能量来源，是那五个阵眼！ 是整个血祭大阵在为它们提供力量！ “原来……是这样……” 一个念头在尤玉脑中闪过。 只要破坏了阵眼，这片尸骨林就会不攻自破！ 她的求生欲望在这一刻压倒了所有的疼痛和恐惧。 就在何老三的鬼爪即将触碰到她面颊的瞬间。 “啊——！” 尤玉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 她不再试图挣脱那些束缚，而是将体内残存的所有真气，连同龙王神力，全部灌注到了右臂之中！ 她猛地将手中的伐木斧，朝着地面，朝着自己脚下的土地，狠狠地插了下去！ “噗嗤！” 金色的斧刃，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深深地没入了泥土之中。 “轰——！！！” 以斧头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冲击波，贴着地面，轰然扩散开来！ 第28章 破坏 金色的冲击波席卷了整个村庄中心。 那些从地底伸出的、无穷无尽的骷髅手臂，在接触到金色波纹的瞬间，齐齐一滞。它们表面的黑气被净化，动作变得迟缓僵硬，仿佛生了锈的机械。 何老三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神力余波震得后退两步，斗笠下的红光剧烈收缩。 “你……！” 就是这片刻的喘息，给了尤玉机会。 她大口地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肩膀和身上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她体内的真气和神力，在刚才那孤注一掷的爆发中，几乎消耗殆尽。 她很清楚，再来一次，她就真的死了。 硬拼，是死路一条。 “哈哈……哈哈哈……”何老三稳住身形，发出了刺耳的笑声，“不错的垂死挣扎！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猫，炸了毛而已！我倒要看看，你这一下，耗费了多少神力？” 他向前踏出一步，那些被震慑的骷髅手臂立刻恢复了活力，甚至比之前更加疯狂地向尤玉抓来。 尤玉踉跄后退，手中的伐木斧金光黯淡，她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怎么？没力气了？”何老三戏谑地问，“你的神明抛弃你了？也是，一个连神域都快保不住的野神，又能给你多少力量？” 龙王庙内，村民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玉丫头……她快不行了……”刘婆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尤大山死死抓着门框，双目赤红，如果不是张根生死死抱住他的腰，他早就冲出去了。 “爹！你不能去！你去了也是送死！”虎子哭喊着，小小的身体挡在父亲身前。 战场中心，尤玉的处境岌岌可危。她挥动斧头格挡，动作却迟缓了许多，好几次险些被抓住。 “没用的。”何老三像猫捉老鼠一样，不急着下杀手，享受着猎物最后的挣扎，“这片尸骨林，连接着血祭大阵的阵眼。只要大阵不破，它们就杀之不尽！而你，力气总有用完的时候！” 阵眼…… 血祭大阵…… 这两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尤玉混乱的思绪。 她忽然想起了刘婆之前在庙里说过的话。 “同时攻击所有阵眼，可使其能量内冲自毁……” 同时攻击？她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 不！ 尤玉金色的瞳孔里，那五个连接着所有骷髅手臂的血色能量网络再次浮现。她看到了，能量从五个阵眼流出，汇入这片尸骨林。 如果……如果不能同时破坏，那破坏掉一个呢？ 就像砍断一棵大树的一条主根！树不会立刻死，但一定会元气大伤！ 这是一个疯狂的赌博，但却是唯一的生路！ 她的战术，在这一瞬间彻底改变。 不再是和何老三硬拼，也不是和这些杀不完的骨头纠缠。 她的敌人，是那五个隐藏在村中各处的阵眼！ “我……我认输……”尤玉“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斧头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她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满是“绝望”。 何老三一愣，随即狂笑起来：“认输？晚了！现在，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要先挖了你的眼睛，再把你炼成最下等的行尸！” 他一步步逼近，斗笠下的红光充满了贪婪和残忍。 他要亲手摘取自己的战利品。 尤玉低着头，看似放弃了抵抗，但她那双金色的瞳孔，却死死地盯着东方。 村东，那棵被掏空了心的老柳树。 第一个阵眼就在那里！ 距离何老三只有不到十步。 五步。 四步。 三步。 就是现在！ 在何老三干枯的鬼爪即将触碰到她头顶的瞬间，原本跪地不起的尤玉，如同捕食的猎豹，猛地弹射而起！ 她不是后退，也不是迎击，而是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着侧方冲了出去！ “想跑？！”何老三反应极快，怒喝一声，身影化作一道黑烟追了上去。 他快，尤玉更快！ 求生的意志，让她爆发出了超越极限的速度。 她根本不理会后面紧追不舍的何老三，也不管那些从四面八方抓来的骷髅手臂。她的目标只有一个！ 村东，老柳树！ “噗嗤！”一只骨手抓破了她的小腿，带起一片血肉。 尤玉闷哼一声，速度却没有丝毫减慢。 “拦住她！”何老三厉声咆哮。 无数的手臂从地面钻出，在她前方形成了一道骨墙。 尤玉看也不看，将体内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全部灌注到手中的伐木斧上！ 金光再盛！ “给我破——！” 她娇小的身影，像一颗金色的炮弹，悍然撞向了那道骨墙！ “咔嚓！咔嚓！” 骨墙应声破碎，尤玉浑身是血地冲了过去，一头撞在了老柳树的树干上。 她没有停顿，双手高高举起那柄燃烧着金色神血的斧头，对着树根处那能量最汇集的一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劈下！ “不——！” 何老三发出了惊骇欲绝的尖叫。 “轰！” 斧刃深深地嵌入了树根之中，仿佛劈在了一块无形的晶石上。 一声凄厉的、不似人间该有的惨嚎，从柳树内部爆发出来。整棵老柳树剧烈地颤抖，一道道血红色的裂痕从树根处蔓延开来，瞬间布满整个树身。 下一刻，“嘭”的一声巨响！ 老柳树炸成了漫天齑粉！ 与此同时，村庄中心那片广阔的“尸骨林”，东侧区域所有的骷髅手臂，瞬间停止了动作，然后如同被风化的沙雕，哗啦啦地垮塌，化作了一地黑灰。 整个血祭大阵的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五分之一！ “噗——！” 何老三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身体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尤玉，斗笠下的红光疯狂闪烁。 “你……你竟然……毁了我的阵眼？！” 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凡人丫头，怎么可能看破他大阵的关隘！ 尤玉靠着被劈开的树桩，大口喘息，浑身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但她成功了。 她的赌博，赢了第一把。 “你该死！”何老三的愤怒彻底压倒了震惊。他不再有任何戏耍的心思，这个丫头，必须立刻杀死！ 他身上黑气狂涌，整个人化作一道离弦之箭，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直扑尤玉而来。 尤玉心中警铃大作，她想躲，身体却已经到了极限，连站起来都无比艰难。 第29章 血魂尸潮 完了…… 何老三含怒而来，速度快得只剩一道黑影。 那干枯的鬼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尤玉的天灵盖。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尤玉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剧痛和脱力让她连站立都成了奢望。 但求生的本能，在最后一刻压榨出了身体深处最后一丝潜力。 她没有力气举起斧头，却用尽全力向旁边一滚。 “嗤啦！” 鬼爪擦着她的头皮划过，在她身后的土墙上留下五道深可见骨的抓痕，碎石飞溅。 尤玉甚至能闻到自己头发被劲风燎焦的味道。 她狼狈地翻滚进旁边一条狭窄的巷道，撞在一堆柴火上，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 “还想跑？” 何老三一击不中，怒火更盛。他没有追进窄巷，而是狞笑一声，身影一晃，直接出现在了巷子的另一头，堵住了她的去路。 “这村子就这么大，你能跑到哪里去？哼，垂死挣扎。” 尤玉撑着斧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让肺部火辣辣地疼。 硬拼是死。 跑，也跑不掉。 那怎么办？ 她金色的瞳孔飞快地扫过周围。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每一堵墙，每一条路，她都闭着眼睛都走不错。 何老三是外来者。 这是她唯一的优势。 不能顺着大路跑！ 尤玉脑中念头电转，忽然转身，一头撞向身侧一户人家的院墙！ 那院墙是泥土夯的，年久失修，被她这么一撞，竟“轰隆”一声塌了个缺口。 “不知死活！” 何老三没料到她会如此，冷哼一声，不走院门，直接穿墙而过，黑烟滚滚，紧追不舍。 尤玉冲进院子，根本不看院里有什么，径直冲向后院的猪圈，翻身越过半人高的石栏，又从猪圈后墙一个狗洞里钻了出去。 满身污泥，她也顾不上了。 她的目标很明确，村西！ 那里有第二个阵眼！ 只要再毁掉一个，何老三必然会再次元气大伤！ 这是她唯一的生机！ 尤玉在房屋与田埂之间疯狂穿梭，她像一只被猎犬追赶的兔子，拼命利用一切熟悉的地形。 何老三在后面紧追不舍，他的速度更快，好几次都险些抓到她。 “小杂种，我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他的咆哮声就在身后。 尤玉埋头狂奔，前方就是村西王屠夫家的废弃院落，第二个阵眼就在那院里的一口枯井中！ 她看到了希望！ 可就在她即将冲进院门的瞬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砰”的一声砸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何老三。 他竟然预判了她的路线，抢先一步堵在了这里。 “想去哪儿啊，小丫头？”何老三站在院门口，斗笠下的红光幽幽闪烁，“这么急着来送死？” 尤玉急急刹住脚步，胸口剧烈起伏，脸上血色尽褪。 被堵住了。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些阵眼，”何老三发出了桀桀怪笑，“我就让你在这里，好好陪陪它们！” 他双手猛地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干涩诡异，不似人言。 “在你死前，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邪术！”何老三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他伸出干枯的双手，十指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着。 “以我血魂，敕令万尸！” 他嘶哑地念诵着咒语。 “血魂大法！” 随着他一声厉喝，整个村西的地面都开始微微震动。 尤玉脚下的土地，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她低头，瞳孔猛地一缩。 一只死去的公鸡，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动着，从路边的草丛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它原本灰白的眼睛里，此刻亮起了两点针尖大小的红光。 不止是它！ 王家媳妇家死掉的那些鸭子，被人丢在墙角的死老鼠，甚至不知埋在地下多久的猫狗骨骸…… 全都动了！ 它们从泥土里爬出，从角落里钻出，一个个身体僵硬，动作扭曲，汇聚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尸体洪流，将尤玉团团围住。 “咯咯咯……” 那只公鸡率先发动了攻击，它张开尖喙，像一支箭矢般朝着尤玉的小腿啄来。 尤玉反手一斧劈下。 金光闪过，公鸡的身体在半空中就化为了黑灰。 斧头上的神血还有用！ 但她来不及松一口气，四面八方，更多的尸体扑了上来。 一只断了腿的野狗，拖着半边身子，张开满是烂肉的嘴咬向她的脚踝。 三五只老鼠，顺着墙壁爬上，尖叫着扑向她的面门。 “滚开！” 尤玉怒喝，斧头在她手中舞成了一片残影。 金色的斧光不断闪烁，每一次挥舞，都能净化一片邪祟。 但这些东西太多了！ 杀之不尽！ 她的体力在飞速消耗，斧头上的金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噗嗤！” 一只被复活的鸭子绕到她身后，狠狠在她大腿上啄了一口，撕下了一块皮肉。 剧痛让尤玉一个踉跄。 就是这片刻的停顿，更多的尸体扑了上来，将她死死压住。 “挣扎吧！叫喊吧！”何老三站在不远处，欣赏着这一幕，发出了愉悦的笑声，“你的绝望，就是我最好的补品！等它们啃光你的肉，我会把你的骨头也炼成我的傀儡！” 尤玉被压在尸堆之下，腥臭腐烂的气味涌入鼻腔，让她阵阵作呕。 她能感觉到无数尖牙利爪在撕扯她的身体，护体的真气正在被飞速消耗。 不行！ 不能死在这里！ “啊——！” 尤玉爆喝一声，残存的力量轰然爆发，将压在身上的尸体震飞出去。 她趁机爬起，连连后退，最后后背重重地撞在了一堵墙上。 她被逼到了墙角。 前方，是无穷无尽的尸潮。 左右，是冰冷的墙壁。 再无退路。 她手中的伐木斧，上面的金色光芒已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何老三一步步走来，斗笠下的红光满是胜券在握的得意。 “结束了，小丫头。” 尸潮再次涌了上来。 尤玉举起斧头，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她知道，这可能是她挥出的最后一斧了。 第30章 虎子救姐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忽然从门缝里挤了出来，朝着尤玉跑了过来。 是虎子。 他手里还攥着一把小木棍。。 “虎子！”庙里传来尤大山撕心裂肺的吼声，“回来！快回来！” “不许欺负我姐姐！”虎子稚嫩的童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他冲着何老三的方向，胡乱地挥舞着手里的小木棍，小小的身子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 尸潮中，尤玉猛地回头。 看到那个冲出来的瘦小身影，她几乎停止了呼吸。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又酸又涨。 “傻弟弟……” “呵呵……呵呵呵……”何老三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了更加愉悦的怪笑，“又来一个送死的？好，好得很！这下热闹了！” 他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个鼓起全部勇气的小不点。 “小东西，就你也想救你姐姐？” 虎子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却还是壮着胆子喊：“你……你这个大坏蛋！龙王爷会惩罚你的！” “龙王爷？”何老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现在就是一滩烂泥，自身难保！既然你这么想见他，我就先送你一程！” 他猛地抬手，那只干枯的鬼爪对准了虎子。 “不——！” 尤玉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想冲过去，却被三四只复活的野狗死死咬住小腿，动弹不得。 “我就喜欢看你们这种绝望的表情。”何老三的语气里满是残忍的快意，“看着吧，看着你最宝贝的弟弟，是怎么被我捏碎骨头的！” 鬼爪上黑气缭绕，化作一只巨大的爪影，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朝着虎子当头抓下！ 那一瞬间，尤玉的脑子一片空白。 母亲倒在血泊中的画面，父亲被操控的麻木，村民绝望的哭喊，以及眼前弟弟即将被虐杀的场景…… 所有的痛苦、愤怒、不甘、悔恨，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焚尽一切的滔天恨意！ 凭什么！ 凭什么我们要家破人亡！ 凭什么这个恶魔可以为所欲为！ “啊啊啊啊啊——！” 她仰天狂啸，声音已经不似人声，更像是濒死野兽的哀嚎。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她身体的最深处轰然炸开！ 那是古一凡灌注给她的、已经消耗殆尽的龙王神力残渣。是她修炼《玉元决》积攒的、即将枯竭的真气。 在保护弟弟的这股极致意志的驱动下，两股力量，不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以一种狂暴的方式，彻底融合、升华！ 尤玉肩膀上的伤口，再次迸裂，流出的不再是金色，而是一种璀璨到刺目的鎏金之色！ 她那双金色的瞳孔，在瞬间亮了百倍！ 世界，在她的视野里，彻底变了。 那扑面而来的巨大鬼爪，不再是纯粹的黑气。她能清晰地“看”到，鬼爪是由成千上万道比发丝还细的黑色能量线扭曲而成。这些能量线看似混乱，却遵循着某种特定的规律在运转，而其中，有三处节点的能量流动明显滞涩。 那是破绽！ 那围攻她的尸潮，每一具尸体都被一根绿色的能量线连接着，而所有线的源头，都指向何老三的左手！ 那操纵一切的邪术，在她眼中，成了一副漏洞百出的设计图！ 时间，仿佛被无限放慢。 在鬼爪即将触碰到虎子头顶的千分之一刹那。 尤玉动了。 她没有去管还咬在腿上的野狗，任凭尖牙撕开皮肉。她只是将手中那柄光芒尽失的伐木斧，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掷了出去！ 斧头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没有飞向鬼爪，也没有飞向何老三。 而是“噗”的一声，精准地钉在了何老三身前三步远的一块空地上。 何老三一愣。 “疯了？乱扔东西？” 可他话音未落，脸色骤变！ 只见那柄插在地上的伐木斧，斧刃上残存的鎏金神血猛地一亮！ “嗡——！” 一股无形的冲击以斧头为中心，贴着地面横扫开来！ 这不是力量的冲击，而是法则的震荡！ “咯吱……咯吱……” 所有围攻尤玉的、正要扑向虎子的、在村里游荡的尸体，全都在同一时间僵住了。它们体内的红色光点疯狂闪烁了几下，随即“啪”的一声，尽数熄灭。 下一秒，成百上千的尸体，如同失去了提线的木偶，轰然倒地，变回了真正的死物。 那股控制它们的邪恶能量，被尤玉那一斧，从根源上……切断了！ “噗！” 邪术被破，何老三如遭重击，张口喷出一道黑血，身体踉跄后退。 “你……你做了什么？！”他骇然地盯着尤玉，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也就在这一刻，那只抓向虎子的鬼爪，因为失去了后续力量的支撑，在距离虎子头皮不到一寸的地方，骤然变淡，最终“嘭”的一声，化作黑烟消散了。 危机，解除。 虎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菜刀“当啷”一声掉在旁边，哇哇大哭起来。 尤玉没有去看他。 她拔出腿上两颗还在撕咬的狗牙，随手扔掉，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了虎子身前，将弟弟护在身后。 她站直了身体，那双鎏金色的瞳孔，穿过弥漫的尘土，再次锁定了何老三。 何老三捂着胸口，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 “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终于发现了问题的关键，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惊恐和……贪婪。 这种能洞悉能量本源的瞳术，是传说中才有的东西！比他梦寐以求的神位还要珍贵！ 尤玉没有回答。 她只是缓缓抬起手，对着那柄插在地上的伐木斧，虚虚一握。 “嗡！” 伐木斧发出一声轻鸣，自动从土里飞起，回到了她的手中。 斧柄入手，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传来。 她低头，看着吓傻了的弟弟，原本冰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虎子，别怕。” 然后，她再次抬头，看向何老三。 “你不该动他。” 第31章 血煞分身 何老三的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喷出带着血腥味的黑气。 他想站直身体，可灵魂深处传来一阵阵撕裂感，让他双腿发软，差点再次跪倒。 “好，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舌头舔过嘴唇上残留的黑血，“为了一个快死的小崽子，你觉得值吗？” 尤玉根本没理他。 她就那么安静地站着。 腿上被狗牙撕开的伤口还在流血，浸透了裤腿，可她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那双鎏金色的瞳孔，是何老三这辈子见过最诡异的东西。 被那双眼睛盯着，他感觉自己从皮肉到魂魄，都被剥得干干净净，所有秘密都暴露在外。 这种感觉让他烦躁，更让他疯狂地贪婪！ “告诉我，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何老三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说出来，我可以让你和你弟弟死得痛快点！不然，我就把你们炼成最痛苦的行尸，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赤裸裸的威胁。 尤玉的回应，只是轻轻转动了一下手里的伐木斧。 斧刃上，那抹鎏金神血的光泽，似乎又亮了一分。 在她的视野里，何老三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他是一个由肮脏、污秽的黑绿色邪气，勉强拼凑起来的怪物。 这股邪气混乱又狂暴，却有三个地方，能量的流动明显晦暗、凝滞。 一处在心口。 一处在丹田。 还有一处……在他的后颈！ 是死结！是破绽！ 是这具邪恶身体，最致命的弱点！ 何老三见她不说话，耐心被彻底耗尽。 他不再指望能问出什么，只要抓住她，把那双眼睛活活挖出来，一切秘密就都属于他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双手猛地在胸前合十，嘴里飞快地念着什么，周身的黑气轰然暴涨！ “血煞分身术！” 一声厉喝，何老三的身体突然变得模糊，下一刻，原地竟出现了三个一模一样的何老三！ 三个何老三，一模一样的表情，一模一样的狞笑，一模一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邪气。 他们站成一个品字形，将尤玉所有的退路都堵得死死的。 “丫头，我倒要看看，你那双眼睛，分不分得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中间的何老-三开口，声音里满是戏谑。 左边的何老三同时狞笑：“猜错了，下场就是被撕成碎片！” 右边的何老三阴森补充：“猜对了……也没有奖励！你今天必死无疑！” 三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压迫感，足以让任何心志不坚的人当场精神崩溃。 虎子已经吓得缩在姐姐身后，连哭都忘了，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尤玉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在她的鎏金神瞳里，眼前的景象简直清晰得可笑。 左边和右边那两个“何老三”，虽然也有邪气流动，可那能量稀薄得像一层窗户纸，完全是两个劣质的投影。 只有中间那个，体内的邪气浓郁如墨，那三处致命的能量死结，一个都不少！ 本体！ “装神弄鬼。” 尤玉冷冷吐出四个字。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动了！ 没有防守，更没有半分迟疑，她选择了主动攻击！ 她脚下猛一发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笔直地朝着中间那个何老三冲了过去！ 对另外两个足以以假乱真的分身，她连看都懒得再多看一眼。 “什么？！” 三个何老三同时露出惊愕的表情。 她怎么敢？！她怎么能如此肯定？！ 左边的分身立刻挥掌拍向尤玉的后心，右边的分身则阴险地一脚扫向她的下盘，这是必杀的围攻！ 然而，尤玉不闪不避！ 她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死！” 她娇喝一声，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到手臂，手中的伐木斧带起一道凄厉的风声，对着中间何老三的胸口，那第一处能量死结的位置，狠狠劈下！ 何老三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躲，却发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气机死死锁住！ 那是纯粹的杀意，混合着神圣的破邪之力，让他引以为傲的邪躯都感到一阵钻心的刺痛。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斧刃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分身的攻击也到了。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左边分身的手掌，直接穿过了尤玉的身体，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右边分身的扫堂腿，也同样落了个空。 两个分身，都是假的！ “不——！” 中间的何老三发出一声绝望的咆哮。 “噗嗤！” 伐木斧精准无比地劈入了他的胸膛！ 但是，预想中鲜血飞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斧刃入体的感觉，不像劈中血肉，更像是砍进了一团由无数烂泥和蛛网纠缠在一起的胶状物里。 一股难以形容的阻力从斧柄传来，黏稠、滞涩。 更可怕的是，从斧刃与他身体接触的地方，传来了无数凄厉、怨毒的尖啸！ 那不是真正的声音，而是直接冲击在灵魂层面的哀嚎！ 成千上万的怨魂，在他的身体里挣扎、咆哮！ 尤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握着斧头的手臂剧烈颤抖起来。 这股精神冲击，比任何物理攻击都恐怖！ “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一斧劈中的何老三，非但没死，反而爆发出更加癫狂的笑声。 “没用的！小丫头，你杀不死我！” 他的胸口被斧头劈开一个巨大的豁口，可里面只有无数狰狞的人脸！ “我早就不是人了！”他一边狂笑，一边伸出双手，死死抓住了伐木斧的斧刃，“我这具身体，是用整整三千六百个怨魂炼化而成！除非你能将这些怨魂一次性全部超度，否则，我就是不死的！” 他的身体开始蠕动，那个被劈开的豁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无数黑气缠绕上来，试图将伐木斧从他体内硬生生挤出去。 尤玉用尽力气，想把斧头拔出来，却发现斧刃被那些怨魂死死“咬”住，根本动弹不得！ 她明白了。 普通的物理攻击，对他根本无效！ 想杀他，必须找到将这些怨魂束缚在一起的核心！ 那个核心……就是他的魂核！ “你的眼睛，我就收下了！” 何老三狞笑着，另一只手化作利爪，快如闪电地抓向尤玉的脸！ 尤玉当机立断，立刻松开了握着斧柄的双手，身体向后急退。 何老三的利爪落了空，但他毫不在意。 他低头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伐木斧，眼中满是贪婪。 “好斧头！上面有神血的气息！正好，一起都归我了！” 他伸手就要去拔斧头。 可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斧柄的瞬间，尤玉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爆！” 第32章 找到了 何老三的手，即将碰到斧柄。 “爆！” 尤玉冰冷决绝的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 轰——！ 没有火光，没有巨响。 那柄插在何老三胸口的伐木斧，斧刃上残存的金色神血，瞬间绽放出太阳般璀璨的光芒！ 这不是物理层面的爆炸，而是针对灵魂与邪祟的净化风暴！ “啊啊啊啊——！” 何老三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 他胸口那团由无数怨魂纠缠而成的血肉，在金光的照射下，如同积雪遇到了烈阳，发出了“滋滋”的融化声。成百上千张痛苦的人脸在金光中扭曲、尖啸，然后化为青烟，彻底消散！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何老三狠狠向后推去，他踉跄着倒退了七八步，一屁股摔在地上。 那柄伐木斧，在耗尽了最后一丝神性后，寸寸碎裂，化作凡铁粉末，飘散在空中。 何老三低头，他的胸膛上，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窟窿，边缘焦黑，正冒着袅袅黑烟。里面的怨魂结构，被硬生生抹去了一大块！ 神斧没了，还受了重伤！ “贱人！你敢毁我法体！”何老三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愤怒让他彻底疯狂，“我要你死！我要你全家都死！我要把你们的魂魄抽出来，点天灯！” 他双手猛地拍在地上，用尽全身的邪力，发动了他最恶毒的禁术。 “万鬼噬魂！” 刹那间，整个村子的地面都开始震动。 一道道黑色的裂缝凭空出现，浓郁到化不开的黑气从地底喷涌而出。 “呜——！” “啊——！” 尖锐、凄厉、怨毒的哭嚎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无数半透明的、扭曲的黑影，从地缝里争先恐后地爬了出来。它们有的缺胳膊，有的没脑袋，每一个都散发着滔天的怨气。 这些，全都是被何老三虐杀后，拘禁于此地的无辜亡魂！ “虎子！” 尤玉脸色一变，立刻转身。 她弟弟虎子，一个小孩子，哪里经受得住如此恐怖的景象和声音。他小脸煞白，双眼一翻，连惊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尤玉一个箭步上前，将弟弟软倒的身体抱在怀里。 就这么一耽搁，万千厉鬼已经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姐姐……”虎子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呢喃着，小手紧紧抓着尤玉的衣襟。 尤玉抱着弟弟，处境瞬间变得无比艰难。 “哈哈哈！我看你这次怎么躲！”何老三撑着地站起来，癫狂地大笑，“先是你的弟弟，然后是你！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他被万鬼分食！” …… 龙王庙内。 外面那如同地狱降临般的万鬼哭嚎，清晰地传了进来。 每一个村民都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 “是……是玉丫头的声音！” 尤大山再也忍不住了，他红着眼，一把抄起旁边祭祀用的长条木凳。 “她还在外面！我要出去救她！” “大山哥！你冷静点！” 刘二柱和张根生两人死死地从后面抱住了他。 “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啊！” “送死也比当缩头乌龟强！”尤大山状若疯虎，奋力挣扎着，“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女儿在外面拼命，我这个当爹的怎么能躲在这里！” 他力气极大，刘二柱两人几乎快要被他拖着走了。 村长李栓缩在角落里，小声地嘟囔：“都怪她……要不是她非要逞能，我们怎么会惹上这种杀神……” “你他娘的闭嘴！”尤大山猛地回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李栓，“再敢说一句风凉话，老子先撕了你的嘴！” 李栓吓得脖子一缩，再也不敢出声。 就在这混乱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婆，拄着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敲了一下。 “咚！” 清脆的一声，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大山。”刘婆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沉稳，“你现在出去，是想帮她，还是想害她？” 尤大山一愣，喘着粗气：“我当然是想帮她！” “帮她？”刘婆反问，“你怎么帮？用你手里的凳子去砸那些鬼吗？还是用你的拳头去打那个妖道？” “我……”尤大山语塞。 “你什么都做不了。”刘婆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残酷，“你现在冲出去，只会让她分心。她不但要对付妖道和万鬼，还要分出心神来保护你这个累赘。你是想让她死得更快一点吗？” “我不是累赘！”尤大山咆哮道。 “你就是！”刘婆的拐杖再次敲地，“在我们这些人里，只有玉丫头有神明赐予的力量！她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待在这里，不给她添乱！这才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你懂不懂？！” 尤大山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最后，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手里的木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抱着头，蹲在地上，发出了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 …… 外面。 尤玉的情况已经岌岌可危。 她单手抱着虎子，用自己的身体形成一个保护圈。无数的厉鬼扑在她的背上、腿上，用利爪撕扯，用牙齿啃咬。 她的衣服早已被撕得破破烂烂，鲜血染红了后背，可她连哼都未哼一声。 痛。 深入骨髓的痛。 但比这更清晰的，是她那双鎏金色的瞳孔。 在她的视野里，这成千上万的厉鬼，不过是一团团狂乱的能量体。它们之所以能凝聚不散，疯狂攻击，是因为有一个“核心”在操控着它们。 就像蜂群里的蜂后。 不杀死蜂后，工蜂就永远不会退去！ 何老三以为她被围困，在劫难逃。 却不知，这万鬼噬魂的大阵，反而帮了她一个大忙。 它将那个核心，暴露得一清二楚！ 尤玉的瞳孔飞速扫过整个鬼潮，过滤掉所有狂暴的、杂乱的能量。 她在寻找。 寻找那个唯一的、与众不同的能量节点。 找到了！ 就在鬼潮的最深处，何老三的身后，有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鬼影。 它不像其他厉鬼那样嘶吼攻击，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它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如同一张无形的蛛网，连接着在场所有的鬼物，也连接着远处的何老三。 魂核！ 那就是何老三藏起来的真正要害！ 尤玉将怀里的虎子抱得更紧了些，她用尽力气，在弟弟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虎子，别怕，姐姐这就带你回家。” 话音未落，她动了。 第33章 超度 她没有冲锋。 在万鬼嘶嚎的地狱里，她抱着弟弟，如同一块被浪涛反复拍打的礁石。 鬼爪在她背上划开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阴冷邪气顺着伤口疯狂钻入体内，试图冻结她的血液，侵蚀她的意志。 鲜血不断流失。 她那双鎏金色的瞳孔，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视野边缘开始出现模糊的黑斑。 “哈哈哈！味道不错吧？这可是我为你准备的盛宴！”何老三的声音在鬼潮后方响起，充满了病态的快意，“再撑一会儿，等你血流干了，魂魄就会变得格外美味！” 尤玉不作回应，只是将怀里的虎子抱得更紧。 痛楚如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仅存的理智。 她能感觉到，那股来自神明的力量正在快速消散，就像被戳破了洞的皮囊。 再这样下去，别说反击，她会和弟弟一起被这无尽的鬼潮撕成碎片。 不行！ 绝不能死在这里！ 混乱的思绪中，一道模糊的意念忽然从灵魂深处浮现。那是古一凡在灌注神力时，伴随着力量一同传来的零碎感悟。 “神力如海，真气为舟……舟水合一……” 那时的她完全不懂是什么意思，只当是神明的呓语。 可现在，在这生死一线间，这句话却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的迷惘！ 融合！ 将神力与自己的真气彻底融合！ 这是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神力是何等霸道，她的真气在其面前，渺小得如同溪流之于江海。强行融合，唯一的下场就是经脉寸断，爆体而亡！ 但她没有选择了！ “赌了！” 尤玉闭上双眼，无视了背上撕心裂肺的剧痛，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 她调动起丹田中仅存的最后一缕《玉元决》真气，那淡青色的气流，主动撞向了盘踞在经脉中、那股即将消散的金色神力！ 轰！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碰撞的瞬间，尤-玉的身体剧烈一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痛！ 无法形容的痛楚！ 就像有无数把烧红的刀子，在她的每一寸经脉里来回搅动、切割！青色的真气被金色的神力瞬间冲得七零八落，而神力也因为这股“杂质”的闯入而变得狂暴无比。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摇摇欲坠。 “姐姐……” 怀中，虎子无意识的呢喃，像一根针，狠狠刺中了她即将涣散的意志。 不能倒下！ 弟弟还在这里！ 庙里的爹，还有所有村民，都在等着她！ “啊——！” 尤玉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不是因为痛苦，而是源于最原始的守护意志！ 她放弃了所有技巧，放弃了所有控制，任由那股保护家人的执念，成为熔炉里唯一的燃料！ 以我身为炉，以意志为火！炼！ 奇迹发生了。 那股狂暴的金色神力，似乎感受到了她那纯粹到极致的意志，竟渐渐平息下来。而被冲散的青色真气，也像是找到了归宿，开始主动融入金色神力之中。 青金二色，不再对抗，而是以一种玄奥的方式开始旋转、交融。 一种全新的，远比之前更加强大、更加凝练的力量，在她的体内……诞生！ “嗯？” 远处的何老三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女孩身上的气息，怎么突然变了？ 下一刻，他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尤玉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不再是鎏金色的瞳孔，而是两轮纯粹的、燃烧着的、如同熔融黄金般的太阳！ 一股无法言喻的神圣威压，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 “净化。” 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片柔和却不容抗拒的金色光浪，瞬间席卷了整个村庄。 “叽——！” “嗷——！” 所有接触到金光的厉鬼，都发出了最后一声凄厉的尖叫。但那叫声中，没有了怨毒，反而带着一种解脱。 它们扭曲的身体在金光中舒展开来，无数狰狞的鬼脸恢复了生前安详的模样。它们对着尤玉的方向，微微躬身，仿佛在表达最后的感谢，然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天地之间。 不过眨眼功夫，那足以吞噬一切的万鬼狂潮，被涤荡一空！ “噗——！” 何老三如遭雷击，张口喷出一大股黑血，整个人都萎靡下去。 万鬼大阵被破，施术者遭到了最直接的反噬。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死死地盯着尤玉，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恐惧，“你把它们……超度了？你凭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尤玉没有回答他。 她低头，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虎子放在一旁干净的地面上，又脱下自己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外衣，轻轻盖在弟弟身上。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站起身，重新望向何老三。 那双纯金色的瞳孔里，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片神明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你拘禁的亡魂，我已送他们安息。”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现在，轮到你了。” 被那双眼睛注视着，何老三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栗。 他怕了。 但他更不甘心！ 筹划了三十年，眼看就要功成，怎么能败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 “想杀我？做梦！”何老三的表情变得狰狞无比，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地上。 “你以为破了我的鬼阵就赢了？太天真了！” “我真正的力量，来源于这整座大阵！来源于这片龙潜之地！” 他双手掐出一个诡异的法印，对着天空厉声嘶吼： “以我邪魂为引！血祭四方，聚我真身！” 轰隆隆！ 村东的老柳树、村西的枯井、村南的乱葬岗、村北的石桥……那四处被尤玉忽略的阵眼，在这一刻同时爆发出冲天的血光！ 四道粗壮的血色光柱拔地而起，在半空中汇合，然后如同一道血色瀑布，尽数灌入何老三的体内！ “啊啊啊啊——！” 何老三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下浮现出无数血色的纹路，肌肉虬结，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爆响。 整个村子的异象变得更加恐怖。 那口血井里，沸腾的血液冲起十几米高！天空被染成一片粘稠的暗红色，仿佛随时会滴下血来！ 龙王庙内，原本只是感到虚弱的村民，突然间，一大片人齐齐惨叫一声，软倒在地，生命力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抽取！ 尤玉抬起头。 在她的黄金瞳视野里，何老三已经变成了一个由滔天血煞之气凝聚而成的怪物。 而她自己，刚刚融合的力量，在这股邪气的冲击下，也开始变得不稳。 她将手按在自己肩头的伤口上，那里，金色的血液已经停止了流淌。 第34章 以我身为炉，以意志为火！ 她动了。 没有冲向鬼潮深处的魂核，而是在原地，抱着虎子，沉腰，踏步。 咚！ 尤玉的右脚重重踏在地上。一圈肉眼可见的金色涟漪，以她的脚下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叽——！” 凡是被金色涟漪扫中的厉鬼，如同被烙铁烫到，发出一声尖啸，身形瞬间虚幻了几分，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开。 她怀里的虎子很重，背上的鬼爪撕扯着血肉，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她没有停。 咚！咚！咚！ 她抱着弟弟，一步一步，强行在无边无际的鬼潮中，踏出了一条由金色涟漪铺成的小路。每一步，都震散数十只厉鬼。每一步，都让她离那片相对干净的空地更近一寸。 “嗯？” 鬼潮后方，何老三原本胜券在握的表情凝固了。 “你这小贱人，还有这种手段？”他眯起眼睛，随即发出了一声残忍的嗤笑，“想跑？跑到哪里去？整个村子都是我的炼狱！” 他察觉到尤玉的意图，脸色骤变，急忙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还愣着干什么！”何老三对着那无穷无尽的鬼物厉声咆哮，“给我上！把她的骨头都嚼碎！把她的魂魄撕烂！” 他双手猛地向下一压，加大了法力的输出。 “呜嗷——！” 得到命令的万千厉鬼，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兴奋剂，变得更加疯狂！它们不再畏惧那金色的涟漪，硬顶着被灼烧的痛苦，如同一道道黑色的闪电，从四面八方扑向尤玉！ 噗嗤！ 一只鬼爪穿透了涟漪的防御，在尤玉的大腿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尤玉身体一晃，险些跪倒。 更多的鬼爪紧随其后。 她的后背、手臂、小腿……身上瞬间又多了十几道伤口。金色的血液混杂着她自己的鲜血，将她染成了一个血人。 前进的脚步，被迫停了下来。 鬼潮重新合拢，将她和怀里的虎子，再次淹没！ “哈哈哈！我看你还怎么跑！”何老三癫狂的笑声穿透鬼啸，刺入耳膜，“别挣扎了！你的血，你的肉，你的魂，都是我的！都是我成神的资粮！” 尤玉咬着牙，没有回应。 她能感觉到，那股来自神明的力量，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流逝。每踏出一步涟漪，体内的金色能量就稀薄一分。 而身上新添的伤口，如同一个个破洞，让这股力量加速逸散。 她的瞳孔，那原本明亮的鎏金色，开始变得黯淡。 不行…… 再这样下去，撑不到一炷香，她就会被彻底撕碎！ …… 龙王庙内。 外面的鬼哭狼嚎，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凄厉，那密集的、令人牙酸的撕扯声，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耳朵里。 “玉丫头！” 尤大山再也控制不住，他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顶梁柱上，青筋从脖子爆到额角。 “她快撑不住了！我听到了！她快撑不住了！” “大山哥！你冷静！”刘二柱死死抱住他的腰。 “我怎么冷静！”尤大山双眼赤红，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那是我的女儿！是我女儿在外面跟那帮鬼东西拼命啊！” 他奋力挣扎，竟拖着刘二柱和同样上来帮忙的张根生，向门口挪动了好几步。 “让我出去！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她前面！” “你现在出去，就是让她分心！” 一直沉默的刘婆，拄着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面。 所有人都被这一下惊得停住了。 刘婆紧紧抓住自己的拐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青。她没有看尤大山，而是看着庙门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外面的惨状。 “我们这些人，现在唯一能做的……”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就是信她。” “信她能赢。” “信她能带着我们，活下去。”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庙内只剩下尤大山粗重的喘息声。 …… 外面。 尤玉在突围过程中，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阴冷的邪气顺着伤口钻进她的经脉，冻结着她的血液，麻痹着她的神经。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抱着虎子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视野边缘，大片的黑暗正在蔓延，仿佛要将那最后一点金色吞噬。 要……结束了吗？ 爹……虎子…… 对不起…… 就在她即将放弃，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水底的气泡，从她灵魂最深处浮了上来。 “神力如海，真气为舟……舟水合一……” 是那个神明……是龙王爷在灌注神力时，说过的话。 当时她不懂。 现在，她好像……有点懂了。 这是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 神力是海，她的真气只是溪流。将溪流汇入大海，除了被吞噬，还能有什么下场？ 可她没有选择了！ “赌了！” 尤玉在心底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她闭上眼睛，无视了身上撕心裂肺的剧痛，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 她调动起体内仅存的最后一缕，如发丝般纤细的《玉元决》真气，那淡青色的气流，义无反顾地，撞向了盘踞在经脉中、那股即将消散的金色神力！ “噗——！” 尤玉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碰撞的瞬间，无法形容的痛楚在她体内炸开！就像有无数把烧红的刀子，在她的每一寸经脉里疯狂搅动！ “哈哈哈！蠢货！居然敢胡乱运功？”远处的何老三看到这一幕，笑得前仰后合，“不用我动手了，你自己就要爆体而亡了！” 然而，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尤玉身上的气息，变了。 那股濒临消散的金色神力，在青色真气的撞击下，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像是被激活了某种开关！ 而那缕渺小的青色真气，也没有被冲散，它带着尤玉最纯粹的、守护家人的执念，顽强地融入了金色神力之中！ 以我身为炉，以意志为火！ 炼！ 青金二色，不再对抗，而是以一种玄奥的方式开始旋转、交融。 尤玉身上的伤口，那流淌的血液，在一瞬间，全部变成了纯粹的金色！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强大、更加凝练、更加神圣的力量，在她的体内，轰然诞生！ 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不再是鎏金色的瞳孔。 那是两轮纯粹的、燃烧着的、如同熔融黄金般的太阳！ 尤玉抱着虎子，缓缓站直了身体。 她低头，看着那些依旧在她身上疯狂撕咬的厉鬼，然后，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净化。” 第35章 王小宝 那两个字落下的瞬间，世界安静了。 以尤玉为中心，一圈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金色光环，轰然引爆！ 这不是涟漪，这是海啸！ 光环所过之处，那些狰狞的、咆哮的、撕扯的厉鬼，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如同被烈阳照射的冰雪，瞬间消融、蒸发，化作最纯粹的青烟，消散在夜色中。 鬼潮，被硬生生清空了一大片！ “不……不可能！” 远处的何老三，脸上的狂笑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了鬼般的惊骇。他死死地盯着尤玉，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无法置信。 “你……你怎么可能……将神力与自身真气熔于一炉？你不怕爆体而亡吗？！” 尤玉没有回答。 何老三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病态的贪婪与疯狂。 “哈哈……哈哈哈哈！好！太好了！”他嘶吼起来，“这才是真正的神之容器！这才是完美的躯壳！只要夺了你，我何须再辛辛苦苦血祭成神！” 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凶光。 何老三猛地举起自己的左手，右手并指如刀，狠狠地划过自己的手腕！ 噗！ 黑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却并未滴落，而是诡异地悬浮在半空。 “以我血为引，以万魂为祭！”他用一种不似人声的语调吟唱着，“血狱开，鬼神临！” 那团悬浮的血液猛地炸开，化作一片血雾，冲天而起！ “吼——！” 一头血色厉鬼刚刚成型，便无视了尤玉身上的金色光辉，猛地扑了过来！ 尤玉抬手，一道金色气劲射出。 然而，气劲打在血色厉鬼身上，只让它身形晃了晃，胸口炸开一个洞，却瞬间被周围的血气填满。 “没用的！”何老三狂笑，“这是我用本命精血召唤的血狱鬼卫！除非你的神力能净化整片血海，否则，它们就是不死的！” 更多的血色鬼卫从血雾中落下，将尤玉团团围住。 一场更加惨烈的激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村东那棵巨大的、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劈断的老柳树，毫无征兆地，亮了。 不，不是柳树。 是村子中央，那棵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古槐！ 一道道柔和的、充满生命气息的翠绿色光华，从古槐的树干、枝丫上散发出来，如同一轮绿色的太阳，瞬间照亮了半个村庄。 “这是……” 庙内的刘婆，透过门缝看到这一幕，激动得浑身颤抖，“老槐树……老槐树显灵了！” 绿光越来越盛，最后汇聚成一道光柱，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精准地照射在尤玉身上。 一股温暖、磅礴、充满了勃勃生机的力量，涌入了尤玉的体内。 【神格空间内】 原本因神力耗尽、意识都开始模糊的古一凡，被这股突如其来的能量惊得一个激灵。 【系统警报：检测到未知来源的同盟性灵体能量注入！】 【能量分析中……确认为千年槐木之灵。】 【对方识别到“龙神神格”气息，正在主动燃烧本源，进行能量支援！】 古一凡人都傻了。 “卧槽？这老槐树……这么够意思的吗？” 他感觉到，这股生命能量正在飞速修复尤玉的身体，并且与她体内那股新生的青金神力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战场上。 尤玉沐浴在绿光之中，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力量。她那两轮太阳般的金色瞳孔，在绿光的映衬下，光芒再次暴涨！ 她再一次看向何老三。 这一次，她看到的，不再是模糊的能量团。 她的视野穿透了血肉，穿透了那三千六百个怨魂构成的躯壳，看到了最核心的本质！ 在何老三的心脏位置，有一颗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不断脉动着的珠子。 所有的怨魂、所有的邪气，都以这颗珠子为中心运转。珠子每一次跳动，何老三身上的邪气就强盛一分。 “本命魂魄……” 尤玉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这个词。 她找到了！找到了何老三真正的死门！ 她的视线从何老三身上移开，扫向那无穷无尽的血狱鬼卫。 这一次，她同样看穿了表象。 每一头血狱鬼卫的身上，都连着一根若有若无的黑色丝线。而所有丝线的尽头，都汇集在何老三的身后——一个蜷缩着的、瑟瑟发抖的鬼影身上。 那个鬼影，是操控整个鬼潮的魂核！ 尤玉凝聚目力，想要看清那个魂核的模样。 随着视野的拉近，那个鬼影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 那是一个孩子的身形。 很瘦小，穿着破烂的短褂，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仿佛在无声地哭泣。 尤玉的心，猛地一沉。 她的视野继续聚焦，穿透了那层黑气，落在了那张稚嫩的、沾满泪痕与恐惧的脸上。 轰！ 尤玉的脑子，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她认得这张脸！ …… 龙王庙内。 “是……是他？” 一直死死盯着外面的刘二柱，发出了不敢相信的叫喊。 “是谁？二柱，你看到什么了？”尤大山急忙追问。 “那个……那个躲在老妖怪身后的鬼娃子……”刘二柱的声音都在发颤，“我看着……我看着怎么那么像……王屠夫家那个，几年前在山里走丢的小宝啊！” 王小宝！ 这个名字一出，庙内所有上了年纪的村民，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尤大山双目圆睁，死死地扒着门框向外看去。 “真的是小宝！”张根生也看清了，“错不了！他额角上那个疤，我认得！” 外面的何老三，似乎察觉到了众人的反应，他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 “呵呵……看来你们都认出来了。” 他伸出干枯的手，一把抓住了那个孩童鬼影的头发，将他硬生生拽了起来，展示给所有人看。 “没错！就是你们的王小宝！”何老三的语气充满了炫耀与残忍，“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鬼王之才’，用来做我的魂核，再合适不过了！” “畜生！”尤大山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怒吼。 “畜生？”何老三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给了他永生！我给了他无上的力量！你们应该感谢我！” 他低下头，对着那瑟瑟发抖的孩童鬼魂，用一种蛊惑的语气说道：“小宝，你看，他们都在骂我呢。” “告诉他们，你现在过得有多好。” “去，杀了他们，把他们的魂魄，都变成你的玩具！” 在何老三的命令下，王小宝的鬼魂缓缓抬起头。 那双眼睛里，没有孩童的天真，只有无尽的空洞、痛苦，以及一团燃烧的、不属于他的黑色火焰。 他抬起颤抖的手臂，指向了前方那个浑身燃烧着金光的女子。 指向了尤玉。 “吼——！” 接收到指令，所有的血狱鬼卫，同时发出一声震天咆哮，如同一片血色的海啸，朝尤玉疯狂涌去。 第36章 姐姐带你回家 血海翻腾，鬼啸撕裂长夜。 在何老三的狞笑声中，以王小宝为核心的魂核，驱动着所有血狱鬼卫，组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死亡浪潮，扑向那个沐浴在绿光与金芒中的单薄身影。 “杀！” 一个字，从何老三喉咙里挤出。 王小宝的鬼魂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黑色的火焰猛地暴涨。他抬起小小的手，指向前方。 “吼——！” 所有的血狱鬼卫，仿佛收到了军令的死士，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 龙王庙内，一片死寂。 “是……是小宝在指挥它们？”刘二柱的声音发抖，充满了荒谬感。 “那个畜生！他不仅杀了小宝，还把他的魂魄炼成了傀儡！”尤大山一拳砸在门框上，坚硬的木头应声裂开。 “玉丫头……玉丫头她会怎么办？”张根生的婆娘带着哭腔，“那可是王屠夫家的独苗啊，她怎么下得去手？” 这个问题，也同样拷问着战场中心的尤玉。 她的鎏金双瞳能看穿一切虚妄。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些血色鬼卫的力量，都源自王小宝。只要她一击净化那个瑟瑟发抖的魂核，这支鬼军便会土崩瓦解。 可是…… 那张脸，是王小宝。 那个额角上的疤，是小时候掏鸟窝从树上摔下来磕的。 那个破烂的短褂，是她娘尤梅亲手给他缝补过的。 她下不去手。 “噗嗤！” 一只血色鬼卫的利爪，趁着她一瞬间的迟滞，狠狠抓在她的手臂上，带起一串血珠。 尤玉闷哼一声，反手一记金色气刃，将那鬼卫劈成两半。但更多的鬼卫已经涌了上来。她只能不断地闪避，格挡，用最纯粹的力量将它们震开，却始终没有将净化的力量，对准那个阵法的核心。 “哈哈哈哈！对！就是这样！”何老三的狂笑声在夜空中回荡，“看到了吗？这就是人心！这就是弱点！尤家的小圣女，你不是很能耐吗？来啊！杀了他！亲手把你村里人的魂魄打得魂飞魄散啊！” 他的话语如同一根根毒刺，扎进尤玉的心里。 “玉丫头！别管我们！净化那个妖物！”庙里的尤大山嘶声力竭地吼道。 “不能啊！”王屠夫的老邻居，一个老婆子哭喊起来，“小宝已经够可怜了，不能让他死了还不安生啊！” 两种截然不同的呼喊，在小小的龙王庙内冲撞，让所有人都陷入了痛苦的撕扯。 尤玉的处境，变得愈发艰难。 她既要抵挡悍不畏死的血色鬼卫，又要分心不去伤害那个核心。金色的神力在不断消耗，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神格空间内】 古一凡的心脏都揪紧了。 “笨蛋！那是魂核，不是那个孩子了！打掉核心啊！”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神格空间咆哮。 【系统提示：代行者“尤玉”精神出现剧烈波动，神力融合效率下降17%。】 “操！”古一凡一拳捶在地上，“这老阴逼，太会玩弄人心了！” 战场上，何老三脸上的得意越来越浓。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欣赏猎物在绝望中挣扎的快感。 为了加剧这场“表演”，他再次催动了邪力。 “万魂，再起！” 随着他一声令下，原本已经被尤玉净化过一次的空地上，那些普通的、青黑色的鬼魂，再一次从地底冒了出来。 但这一次，情况发生了变化。 “吼！” 一头刚刚成型的血狱鬼卫，似乎杀红了眼，竟不分敌我地扑向了旁边一个刚冒出头的普通鬼魂，一口将其撕碎、吞噬。 那个普通鬼魂在消散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一幕，仿佛点燃了火药桶。 “杀……杀了他们……” “报仇……” 那些普通的、由村民祖先魂魄所化的鬼魂，虽然灵智不清，但面对这些由精血和怨念催生出的“怪物”，本能地感到了愤怒与憎恶。 一时间，整个大阵内部，乱了！ 青黑色的鬼影与血红色的鬼卫，竟自己厮杀了起来！ “嗯？”何老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没想到，自己为了给尤玉施加压力而召唤出的普通鬼魂，竟然会反过来攻击他更精纯的血狱鬼卫！ “一群废物！给我停下！”何老三厉声呵斥，试图重新夺回控制权。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 同时维持五个阵眼，催动血狱鬼卫，还要操控数以千计的普通鬼魂，这已经超出了他目前的极限。尤其是在一个阵眼被破，自身受创的情况下。 他的命令，石沉大海。 鬼魂的内战，反而愈演愈烈！血狱鬼卫虽然强大，但普通鬼魂数量太多，一拥而上，悍不畏死地撕咬、冲撞。 整个战场，化作了一锅沸腾的鬼粥。 何老三的额头，第一次渗出了冷汗。 局势，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就是现在！ 一直苦苦支撑的尤玉，那双鎏金色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看到了！ 在混乱的鬼潮之中，通往王小宝魂核的那条路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档！ 这是唯一的机会！ “玉丫头……”庙内的刘婆死死地盯着外面，喃喃自语，“去吧……去净化那个可怜的孩子……让他解脱……” 尤玉不再有任何犹豫。 她对不起王小-宝，但她必须拯救整个村子。 净化，不是毁灭，是解脱！ 想通了这一点，她身上那股因迟疑而衰弱的气势，轰然再起！ 她猛地将怀里昏迷的虎子，用尽力气推向龙王庙的方向。 “接住虎子！” 尤大山一个箭步冲出，稳稳地抱住自己的儿子，又飞快地退回庙内。 没有了后顾之忧，尤玉动了！ 她脚下金光一炸，整个人化作一道离弦的金色箭矢，无视了身边抓来的无数鬼爪，笔直地冲向那个在混乱中愈发瑟缩、哭泣的孩童鬼影。 “你敢！” 何老三又惊又怒！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已经被逼入绝境的丫头，竟然还有如此果决的爆发力。 他想阻止，却被几头失控的血狱鬼卫缠住，一时间竟脱不开身。 眼看着尤玉离王小宝越来越近，那只燃烧着金色火焰、蕴含着净化之力的手掌，即将触碰到魂核。 何老三眼中闪过一抹狰狞的凶光。 “是你逼我的！” 他放弃了对鬼潮的控制，任由它们疯狂内耗，而是将所有的邪力都凝聚在自己的右手上。 他的手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漆黑，而一柄三尺长的、由最精纯的本命邪血凝聚而成的血色长刃，从他的掌心“长”了出来！ “血屠魂刃！” 何老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将手中的血刃，用尽全力投掷了出去！ 血刃破空，发出一阵阵鬼哭狼嚎之声，无视了所有混乱的鬼魂，后发先至，精准地斩向尤玉的后背！ 尤玉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机。 但她不能躲！ 她牙关紧咬，将体内最后的力量全部逼出，速度再次暴增！ 近了！ 更近了！ 她已经能看到王小宝那张沾满泪痕的脸。 “小宝，别怕。” 她在心中默念。 “姐姐……带你回家。” 噗嗤——！ 血光迸现。 那柄歹毒的血刃，狠狠地劈中了尤玉的右边肩膀，几乎要将她的整条手臂卸下！ 但她的手，没有停下。 那只沾染了自己金色神血、又被何老三邪刃劈开的、血肉模糊的手，穿过了最后的距离。 在何老三惊骇欲绝的注视下，轻轻地，按在了王小宝的头顶。 第37章 我带你，回家 何老三的命令，如同一道催命符。 血色的海啸扑面而来，腥风扑鼻，鬼啸刺耳。 庙内的村民们发出了绝望的哭喊，尤大山双眼血红，用头疯狂地撞着门框。 “放我出去！我跟他拼了！” “大山哥，你冷静点！你出去就是送死！”刘二柱死死地抱住他。 然而，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发生。 尤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那双纯金色的眼瞳，没有看狰狞扑来的鬼卫，而是穿透了重重血雾，牢牢地锁定在何老三身后，那个蜷缩发抖的孩童鬼影身上。 “杀！给我杀了她！”何老三的嘶吼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利，“王小宝，你还在等什么！撕碎她！” 在主人的严令下，那名为王小宝的魂核，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抬起头，空洞的鬼眼中燃烧着黑色的火焰，麻木地抬起手臂，指向尤玉。 所有的血狱鬼卫，仿佛得到了最终指令，速度暴增，利爪在夜色中划出惨白的弧线。 就在这时，尤玉身上的金色光华与老槐树的翠绿生机，毫无征兆地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柔和的光晕，朝着王小宝的鬼魂笼罩而去。 那光芒，没有攻击性。 温暖，纯粹，带着一股让人想哭的安宁。 “吼？” 冲在最前面的血狱鬼卫，动作猛地一滞。 作为魂核的王小宝，鬼躯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抱着头，那双被邪术控制的空洞眼眸中，竟流下了一行黑色的血泪。 “不……不……” 一个断断续续的、充满痛苦的稚嫩意念，在尤玉的脑海中响起。 “我……我不想……杀人……” 连接着所有鬼卫的黑色丝线，在这一刻，出现了瞬间的松弛。 整个血色鬼潮，出现了诡异的停顿。 “废物！” 何老三察觉到了魂核的异动，勃然大怒！他反手一抓，一道黑气凝成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王小宝的鬼魂之上！ “滋啦——” 鬼魂被抽得冒起一阵青烟，发出了无声的惨嚎。 “你是我炼成的魂核！你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我让你杀谁，你就得杀谁！”何老三面目狰狞，再次扬起黑气长鞭。 “畜生！你住手！”庙内的尤大山看得目眦欲裂。 “小宝！小宝啊！”王屠夫的老邻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何老三的虐待，似乎激怒了某种更加伟大的存在。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不是从地面传来，而是来自天空！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那原本被血祭大阵染成暗红色的夜空，不知何时，竟被厚重的乌云笼罩。乌云的边缘，翻滚着不祥的血色，但在其核心深处，却有金色的电光如龙蛇般游走，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让灵魂战栗的威压。 “那……那是什么？”张根生结结巴巴地问。 【神格空间内】 古一凡看着自己飞速恢复，甚至开始暴涨的神力值，又看了看外面天空中自己无意识搞出来的“特效”，一时有点懵。 【警告：神力溢出！正在自动凝聚神威形态！】 “我靠，充电宝劲儿这么大吗？” 庙宇之内，刘婆死死地扒着门缝，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她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 “是天雷！是金色的天雷！”她发出了嘶哑的尖叫，“邪修夺天地造化，必遭天谴！是龙王爷！是龙王爷在为我们降下神罚啊！” “神罚？” 何老三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他死死地盯着天空那越来越密集的金色电蛇，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浑身冰冷。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他失声尖叫，“这方水土的野神神力早已枯竭，怎么可能引动天威？！这是假的！是幻术！” 话虽如此，他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他。 天威煌煌，做不得假！ 再这样下去，等那金色神雷真的劈下来，他就算有三千六百个怨魂护体，也得当场灰飞烟灭！ “是你逼我的！”何老三的表情瞬间从惊恐转为疯狂的恶毒，他不再理会那个反抗的魂核，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块通体漆黑、雕刻着无数哀嚎鬼脸的玉佩。 “幽冥血誓，逆转乾坤！以我残躯，恭迎鬼神！” 他一口精血喷在玉佩上，那玉佩瞬间化作一滩黑水，融入他的身体。 一股比之前血祭大阵更加阴冷、更加邪恶、更加污秽的气息，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尤玉感受到了。 那是一种能让神明都感到颤栗的、来自幽冥地府的死亡危机。 体内的神力与槐木之灵的生命力，仿佛受到了挑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融合、升华！ 她沐浴在金绿交织的光辉中，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都在被重塑。 那双纯金色的眼瞳里，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轮廓也消失了，彻底化作了两轮燃烧的、不含任何杂质的金色太阳！ 视野之中，整个世界都变了。 所有的实体都消失了，只剩下最本源的能量脉络。 何老三不再是人，而是一个由黑色怨气和血色煞气交织成的巨大漩涡，其核心，就是那颗不断输送力量的“本命魂魄”。 而他此刻催动的邪术，正在强行撕开一道通往某个未知邪恶空间的裂隙。 不能让他成功！ 尤玉没有丝毫犹豫，无视了正在施法的何老三。 她抬起手，对准了那个在黑鞭下痛苦挣扎的孩童鬼魂。 她的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圣女要干什么？” “她……她难道要亲手杀了小宝，破掉那鬼潮？” 就连何老三，也分出一丝心神，投来一个嘲讽的表情，仿佛在说：你杀了他，正好断绝了这些村民最后的念想。 然而，尤玉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再清脆，而是带着一种跨越了时空的威严与慈悲，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王小宝。” 她叫着那个孩子的名字。 “尘归尘，土归土。” “莫怕。” “我带你，回家。” 尤玉朝着王小宝伸出了手。 第38章 天罚 “我带你，回家。” 何老三身后，那蜷缩的孩童鬼影，王小宝，猛地一颤。 “不……不……” 断他那虚幻的小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似乎想要触碰那片温暖的光，可刚抬到一半，又猛地抱住自己的头，发出无声的尖啸。 黑色的血泪，从他眼眶中滚滚涌出。 “回家？”何老三的狂笑打断了这片刻的温情，“他的家就是我的幽冥血狱！他的魂就是我的垫脚石！你一个将死之人，还想普度众生？” 话音未落，他身上的黑气骤然暴涨！ “幽冥血誓，岂是你能揣度的！” 咔嚓！咔嚓！ 他全身的皮肤寸寸开裂，渗出的不再是红色的血液，而是粘稠如墨的黑血 庙内的村民们，心脏都快跳出了胸膛。 “圣女……她……她是要救那个孩子的魂吗？”一个村民颤抖着问。 “救？怎么救？那可是被炼成了魂核的厉鬼啊！” 村长李栓脸色惨白，躲在人群后面，小声地咒骂：“疯了！真是疯了！这下彻底激怒了那老魔头，我们一个都活不了！都怪她！都怪她！”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尤大山一拳砸在李栓旁边的门板上，震得木屑纷飞，“我女儿是在救人！救我们所有人！” 天空中，风云变色。 【神格空间内】 古一凡看着眼前光幕上暴涨的神力值，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与懵圈交织的状态。 【神力值：15000…18000…23000…】 【警告：神力过载！神威形态已激活！】 【天罚系统锁定目标：邪修何老三……锁定进度：45%……60%……】 “快！快快快！给老子再快点！”古一凡急得像个在产房外等候的丈夫，“这都快演到最终Boss战了，我这个后台GM再不插手，主角就要被秒了！” 他死死盯着画面中正在异变的何老三，那股冲天的邪气，即便隔着神格空间，都让他感到一阵心悸。 “我靠！还带二段变身的？这不讲武德啊！系统！充值入口呢？我要氪金！十个648！不，一百个！给我把他轰成渣！” 【天罚锁定进度：75%……】 战场之上，何老三的异变还在继续。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来自天空的致命威胁，脸上再无半点戏谑。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他冲着尤玉疯狂地咆哮，“本来想留你一个全尸，炼成最美的傀儡，现在！我要你和这个村子，一起化为我登神的祭品！” 他猛地回身，一只手化作漆黑的利爪，狠狠地插进了王小宝的鬼魂之中！ “啊——” 王小宝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这一次，声音竟穿透了束缚，化作实质的音波，让所有村民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用你的痛苦！用你的怨恨！为我铺就神路！”何老三五指收紧，疯狂地抽取着魂核最后的本源力量。 王小宝的鬼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他眼中的黑色火焰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他最后看了一眼尤玉，那残存的意识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不想……杀人……” 尤玉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纯金色的双瞳之中，那代表着神明威严的火焰，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慈悲的月光。 她没有去攻击何老三，也没有试图去抢夺那个即将消散的魂核。 她只是对着那个方向，对着那个可怜的孩子，缓缓地、郑重地，弯下了腰。 她行了一礼。 一个凡人对亡者的礼。 一个守护神对逝去信徒的礼。 “不必挣扎了，孩子。” “你的痛苦，我收到了。” “你的善良，我也收到了。” “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下一世，投个好人家，门前有溪，屋后有山，爹娘疼你，三餐饱饭。” 她的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新生的、融合了神力与生机的力量。这股力量，没有去净化邪秽，而是化作了一座桥。 一座通往安息的桥。 王小宝那即将溃散的鬼魂，停止了挣扎。他最后的一丝执念，仿佛在这温和的话语中得到了解脱。他那透明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个稚嫩的、解脱的微笑。 “谢谢……姐姐……” 微弱的意念消散，整个魂核，轰然碎裂！ “不！”何老三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怒吼。 魂核的自毁，让他遭到了恐怖的反噬！连接着所有血狱鬼卫的黑线，在这一瞬间全部崩断！ 噗！ 何老三狂喷一口黑血，整个人的气息都萎靡了一大截。他背后那即将成型的鬼神虚影，也随之剧烈晃动，变得虚幻起来。 他失去了对鬼潮的控制！ 也就在这一瞬间！ 【神格空间内】 【天罚锁定进度：100%！】 【目标已锁定！正在降下神罚！】 古一凡猛地从神座上站起，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一个字。 “劈！” 轰隆——！ 天空，被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金色光柱彻底撕裂！ 那不是雷，不是电，而是最纯粹的、凝聚到极致的神威！是这方水土对污秽之物的终极愤怒！ 金色光柱从九天之上直贯而下，目标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遭受重创、心神失守的何老三！ “不——！” 何老三感受到了那股足以将他神魂都碾成粉末的毁灭气息，他所有的疯狂、所有的恶毒，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最原始的恐惧。 他想逃，想躲，想催动邪术抵挡。 但是，太快了！ 天威煌煌，避无可避！ 在所有村民震撼到失语的注视下，那道金色的神罚，精准无误地劈在了何老三的身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毁灭一切的冲击波。 所有的能量，都极致内敛地灌注到了何老三的体内。 “啊啊啊啊啊——” 何老三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叫，他那正在异变的身体，像是被扔进熔炉的蜡像，开始扭曲、融化。黑色的邪气与金色的神力在他体内疯狂冲撞，让他整个人变成了一个极不稳定的能量聚合体。 他背后那巨大的鬼神虚影，在金色神罚的照耀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发出一连串凄厉的哀嚎，寸寸消融，最终彻底化为虚无。 神罚的光芒，持续了整整十息。 当光芒散去，原地，已经没有了何老三的身影。 只有一个深不见底、边缘琉璃化的巨坑，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死了？ 那个恐怖的邪修，就这么被龙王爷一道天雷给劈死了？ 庙内的村民们，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死了！老魔头死了！” “龙王爷显灵了！龙王爷显灵了啊！” 无数人跪在地上，朝着天空，朝着龙王庙的方向，疯狂地磕头。 尤大山更是泪流满面，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口中不停地念叨着：“谢谢龙王爷……谢谢龙王爷……” 然而，尤玉却没有动。 她依旧站在原地，那双纯金色的眼瞳，死死地盯着那个巨坑的底部。 别人看不到，但她能。 在她的“破邪之眼”中，巨坑的底部，有一颗心脏般跳动着的、由最精纯的怨气与煞气凝结成的“本命魂魄”，虽然被神罚重创，布满了裂痕，但…… 它还没碎！ 突然，一只焦黑、扭曲，不似人类的手，从坑底的边缘，猛地搭了上来。 第39章 凡胎与邪魂 那只手，焦黑、扭曲，搭在琉璃化的坑洞边缘，像一截被雷劈断的枯枝。 庙内震天的欢呼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磕头的、抹泪的、相拥的，此刻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方向。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嗬……嗬嗬……” 一阵破风箱般的笑声从坑底传来，那只手猛地一用力，一道浑身冒着黑烟、几乎不成人形的躯体，就这么从深坑中爬了出来。 他不再是何老三，而是一团由焦炭、烂肉和怨毒黏合在一起的怪物。唯有胸口处，那颗布满裂痕、却依旧在搏动的“本命魂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邪光。 “神罚？哈哈哈哈！神罚！”怪物张开嘴，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那高高在上的东西，不过是帮老夫褪去了这副无用的凡胎罢了！” 他晃了晃焦黑的脖子，发出骨骼摩擦的脆响。 “现在，我才是最纯粹的！最自由的邪魂！尤家村的丫头，你该谢谢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恐惧，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浓烈，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龙王庙里的每一个人。 “没……没死？” “天雷都劈不死他……他不是人！他是个魔鬼！” “完了……我们全都要死了……” 绝望的哭喊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凄厉。 “都怪她！”村长李栓第一个崩溃了，他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指着庙门口的尤玉，面孔因恐惧而扭曲，“都是你！是你非要救那个小鬼的魂，是你激怒了他！是你害了我们大家！” “李栓！你放你娘的屁！”尤大山目眦欲裂，一把揪住李栓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刚才是谁救了你的狗命？是我女儿！没有她，你早就被那些虫子啃成骨头渣了！” “救我？她是在害我们！”李栓涕泗横流，疯狂地挣扎着，“让他杀了她！我们把她交出去！只要她死了，那老魔头说不定就放过我们了！” “交出圣女？李栓你疯了！”刘二柱红着眼睛吼道。 “疯的是你们！你们要陪着她一起死吗？我不想死！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庙内瞬间乱成一团，支持李栓和咒骂李栓的人推搡在一起，哭喊声、咒骂声、求饶声混杂，人性的丑陋在末日面前暴露无遗。 尤玉没有回头。 她强撑着身体，胸口的剧痛和四肢的脱力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体内那融合了神力与生机的力量，在刚才超度王小宝时已消耗殆尽。 她双瞳中的纯金光芒，正在一点点黯淡下去，变回了最初的鎏金色。 在她的视野里，何老三那具焦黑的身体，正像漏气的皮球一样，不断逸散着黑色的邪气。神罚终究是重创了他，他必须立刻找到一具新的“皮囊”。 那怪物的头颅缓缓转动，空洞的眼眶扫过庙内混乱的众人，像是在菜市场挑选猪肉。 “怨气、恐惧、自私……多好的养料啊……”何老三发出满足的叹息。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个最强壮、意志最坚定的男人身上——尤大山。 “就是你了！”何老三发出一声怪笑，“用最虔诚的信徒的身体，去砍下他守护之神的代言人的脑袋，没有比这更有趣的戏剧了！” 话音未落，他那焦黑的身体“嘭”的一声炸开，化作一团浓郁的黑雾，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笔直地冲向龙王庙的大门！ “爹！” 尤玉心脏猛地一缩。 她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凝聚所剩无几的力量，几乎是凭借本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横跨一步，张开双臂，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死死堵住了庙门！ 黑雾瞬间而至，在离她鼻尖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下，重新凝聚成何老三那张可憎的脸。 “他不会让你得逞的。”尤玉喘着粗气，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伤口，但她的身体没有丝毫退让。 “他？你说那个缩在龟壳里的泥鳅吗？”何老三癫狂地大笑，“他已经耗尽了神力！连降下一道天罚都是取巧！他现在自身难保，还能管你？” 【神格空间内】 古一凡死死盯着光幕，双手攥得发白。 【神力值：35】 【神格稳定度：12%（持续下降）】 【警告：神力即将枯竭，三分钟后将启动强制休眠程序！】 “草！”古一凡一拳砸在神座扶手上，“废物系统！关键时刻掉链子！充值！我要充值啊！” 系统没有任何回应。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尤玉堵在门口，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她身后乱作一团、丑态百出的村民，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小丫头，你已经没有力量了。”何老三的脸几乎贴在了尤玉的脸上，贪婪地嗅着她身上残存的神圣气息，“你拦不住我。看在你这双眼睛的份上，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用你父亲的手，把你的心脏挖出来的。”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尤玉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撼动的决绝，“你就休想踏进这扇门。” “是吗？” 何老三突然阴恻恻一笑。 他猛地朝尤玉的左侧冲去！ 尤玉心头一紧，立刻移动身体去阻拦。 然而，这只是一个虚招！ 就在她移动的瞬间，那团黑雾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瞬间绕过了她，从另一侧的空隙钻进了龙王庙！ 它的目标，根本不是尤大山！ 在庙宇最混乱的推搡和争吵中，没有人注意到，那团黑雾的目标，是那个被刘婆护在角落里，早已吓晕过去的、最弱小无助的身体。 是虎子！ 尤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她猛地回头，只看到那团黑雾如同一只巨大的水蛭，朝着她昏迷的弟弟当头罩下！ “不——！” 一声凄厉的、撕心裂肺的尖叫，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 她想冲过去，可身体的力量早已透支，脚下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距离，不过七八步。 此刻，却成了天堑。 第40章 滚出我的身体 七八步的距离，此刻是天堑。 尤玉的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悲鸣，她想跑，想冲过去，可身体像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按住，每块肌肉都在反抗她的意志。 时间仿佛被拉成了粘稠的糖浆。 她能看到那团黑雾如何翻滚，如何凝聚成一只狰狞的鬼爪，朝着虎子天灵盖抓下。 她能看到庙内，父亲尤大山那张因绝望而扭曲的脸。 她能看到村长李栓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卑劣的庆幸。 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一块冰，砸进她滚烫的心脏。 不！ 凭什么！ 凭什么要夺走她最后的亲人！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属于母亲的、属于野兽的保护本能，轰然炸开！ 尤玉不再试图站起来，她放弃了所有多余的动作。她双膝在粗糙的地面上猛力一蹬，整个人如同离弦的箭，却不是飞，而是贴着地面狼狈地、决绝地滑了过去！ 碎石和泥土在她身下划出两道血痕，她完全不在乎。 她眼中只有那个昏迷的、弱小的身影。 “噗通！” 就在那只鬼爪即将触碰到虎子额头的瞬间，尤玉的身体重重地砸了上去，用自己的后背，严严实实地护住了弟弟。 “轰——！” 没有声音，却胜似惊雷。 何老三那由纯粹怨魂凝聚的黑雾，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尤玉的背上。 那不是物理的撞击，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侵犯。冰冷、污秽、怨毒的气息，如同成千上万根无形的毒针，疯狂地钻进她的身体。 “呃啊……” 尤玉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冻结、撕裂。 “蠢货！你这是在找死！”何老三的意念在她脑海中咆哮，带着被阻拦的暴怒，“既然你非要第一个死，老夫就成全你！” 黑雾翻涌，试图穿透她的身体，直接侵蚀下方的虎子。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当那股污秽的邪魂之力，触碰到尤玉体内深处，那个因神力耗尽而变得黯淡的金色印记时，何老三的动作猛地一滞。 那是……什么？ 那不是简单的神力赐福！那是一颗种子！一颗货真价实的神格碎片！ 这个凡人女子的体内，竟然承载着那个新神的一缕本源！ 何老三的暴怒瞬间被一种比岩浆还要炙热的贪婪所取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喜的意念在尤玉的脑海中炸开，震得她头晕目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才是你真正的底牌！不是那个小鬼，是你！你才是这片‘龙潜之地’真正的宝藏！” “夺了你的身体，炼化这枚神格碎片……老夫何止是成为邪神！老夫甚至能取而代之，成为这方圆百里，唯一的神！” 何老三的目标瞬间改变了。 吞噬一个凡人小鬼的魂魄，和夺取一具内含神格碎片的完美道躯，孰轻孰重，他分得清清楚楚！ “小丫头，感谢你的愚蠢！” 那团试图穿透的黑雾，猛地调转方向，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顺着尤玉背上那道被血屠魂刃贯穿的伤口，疯狂地倒灌而入！ “不！” 尤玉的意识在瞬间被无穷的黑暗吞噬。 她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由无数哀嚎、哭泣、惨叫构成的冰冷世界。她的身体不再属于自己，四肢变得僵硬，血液仿佛凝固。 何老三的邪魂正在夺取她身体的控制权。 “你的眼睛……你的力量……你的身体……都是我的了！” 何老三得意的声音在她灵魂深处回响。 尤玉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她的手指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皮肤之下，仿佛有黑色的虫子在游走。 庙内，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一幕吓呆了。 “玉儿！”尤大山目眦欲裂，疯了一样想冲出去，却被刘二柱和张根生死死抱住。 “大山哥！你冷静点！你出去就是送死！” “放开我！让我去救我女儿！放开！” 村长李栓则瘫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嘴里反复念叨着：“完了……全完了……她被那魔头附身了……” 【神格空间内】 光幕之上，尤玉的身体正被黑气迅速侵染。 古一凡的心沉到了谷底。 【神力值：8】 【神格稳定度：5%（结构崩溃中）】 【警告：能量即将枯竭，十秒后将启动强制休眠程序！10……9……8……】 血红的倒计时，像死神的催命符。 “废物系统！老子要是有实体，第一个就把你拆了！”古一凡无能狂怒地捶打着神座。 他输了。 从何老三脱离凡胎的那一刻起，他就输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虔诚的信徒，那个会偷偷藏供果给弟弟、会对着神像哼跑调山歌的女孩，被一个怪物夺走一切。 一股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碎。 就在这时！ 【滴！检测到异常高频共鸣！】 光幕上，一条金色的数据流突兀地跳了出来。 古一凡猛地抬头。 他看到，在代表尤玉的光点内部，那颗微弱的金色神格碎片，正与自己产生着一种奇妙的联系。 黑雾正在疯狂侵蚀它，而它，也在本能地向自己的主体发出求救！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在古一凡脑中闪过。 他不能再降下神罚，也没有神力去发动任何攻击。 但他……还有最后的东西。 他自己。 “系统！”他的意念无比清晰，“立刻计算！通过神格共鸣通道，将我的主体意识进行转移，成功率是多少！” 系统沉默了一瞬，似乎在进行超负荷运算。 【警告！此为自毁性操作！将导致神格主体与神域提前解离，主体意识有99.9%的概率在转移过程中被空间乱流撕碎，造成神魂俱灭！是否执行？】 没有丝毫犹豫。 古一凡看着光幕中，尤玉那双鎏金色的瞳孔即将被黑色彻底覆盖，他笑了。 笑得有些痞气，也有些释然。 “妈的，当程序员的时候996都没猝死，当个神反而要先挂了。”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员工被人欺负吧……” “执行。” 龙王庙前。 尤玉的意识已经沉入最深的黑暗。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仿佛要飘起来。 就这样……结束了吗？ 娘，爹，虎子……对不起…… 就在她即将放弃抵抗的最后一刻。 一股熟悉的、带着点懒散和无奈的暖意，突兀地从她体内那枚神格碎片中涌出。 那股暖流并不强大，甚至有些虚弱，却像一道堤坝，精准地挡在了何老三的邪魂和她的意识之间。 正在她体内肆虐的黑雾，如同见了鬼一般，猛地一缩！ “这是……那个神的气息？！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还有力量！”何老三的意念中第一次出现了惊骇。 尤玉那即将被黑气吞噬的身体，停下了抽搐。 她那已经失去焦距的双眼，重新凝聚起光芒。 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尤玉”缓缓地、僵硬地抬起了头。 她的嘴唇开合，一个完全不属于她的，带着几分虚弱和几分嘲弄的男声，从她喉咙里挤了出来，一字一顿： “喂。” “滚出我的人的身体。” 第41章 下一个，就是你 那个凭空出现的男声，冰冷、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何老三灌入尤玉体内的邪魂之力，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猛地一顿。 短暂的死寂。 “谁？！”何老三的意念在尤玉的识海中掀起风暴，充满了惊疑。 随即，他反应了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狂妄的笑声震得古一凡的意识都有些不稳，“原来是你！那个藏头露尾的新神！怎么，神域都不要了，把自己的魂送过来给老夫当点心？” 何老三的贪婪瞬间压倒了惊愕。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虽然纯正，却弱得可怜，像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你这不叫救人，你这叫送死！不，你这是给老夫送来了一份天大的造化！”何老三的意念变得无比狰狞，“老夫正愁如何炼化这枚神格碎片，你倒好，直接把主意识送了过来！只要吞了你，这神格就是无主之物！哈哈哈哈！” “废话真多。”古一凡的意念回了一句。 他现在没空斗嘴，情况比他想象的要糟糕一万倍。 【警告！主体意识与神格共鸣通道极不稳定！能量正在逸散！】 【当前可用神力：2】 【神格稳定度：3%】 那99.9%的失败率，不是开玩笑的。他的意识在穿梭中几乎被撕碎，现在就像一个破了洞的网兜，什么都留不住。 他只能勉强蜷缩在尤玉体内那枚神格碎片的周围，守住这最后一方寸的阵地。 而何老三的邪魂，则是汪洋大海。 “垂死挣扎！”何老三冷笑一声，不再废话。 黑色的洪流，以比之前猛烈十倍的势头，朝着古一凡盘踞的那一点金光，狠狠冲刷而来！ “轰！” 古一凡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一柄万吨重的巨锤砸中。 他无法反击，只能用自己残存的意识，死死护住尤玉的本心，不让她被这股污秽彻底吞噬。 龙王庙前，所有人都被眼前诡异绝伦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那……那是什么怪物……”一个村民颤抖着，一屁股瘫坐在地。 “玉儿……她……她怎么了？”尤大山心如刀绞，却一步也不敢上前。 村长李栓的脸色惨白如纸，他看着那个在神圣与邪恶间不断变幻的躯体，裤裆一热，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他突然指着尤玉，用尽全身力气尖叫起来：“是她！是她被魔头附身了！她现在就是那个魔头！” 这声尖叫打破了死寂。 “杀了她！”李栓连滚带爬地躲到几个壮汉身后，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无比，“快！趁她还没完全变成怪物，杀了她！不然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你放屁！”尤大山双眼赤红，像一头发怒的雄狮，一把揪住李栓的衣领，“那是我女儿！是龙王爷在救她！你敢胡说八道！” “救她？你看看她那样子！那是救人吗！”李栓吓得涕泗横流，却还是梗着脖子喊，“她就是个祸害！从一开始就是！要不是她，何老三怎么会找上我们村！杀了她，说不定魔头就走了！” “你说什么！” “我说杀了她！” 村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内讧搅得更加混乱。 有人觉得李栓说得对，那副模样实在太吓人，不像是救人。 有人则还对龙王抱有希望，觉得尤大山说得有理。 刘婆拄着拐杖，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活了一辈子，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恐怖的景象。 就在这时，那个“怪物”开口了。 一个混合着少女清脆和老者阴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尤玉的喉咙里传出： “呵呵呵……看看……看看你们这些卑微的蝼蚁……多么有趣的内斗。” 是何老三！他抢到了身体的控制权！ 尤大山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玉儿……” “你的女儿？”那个混合的声音充满了嘲弄，“她的意识马上就要被我当点心吃掉了！很快，这具完美的躯壳，连同里面的神格，都将属于我！” 何老三控制着尤玉的左手，缓缓抬起，对准了人群中吓得瑟瑟发抖的虎子。 “就从这个小鬼开始吧。让你亲眼看着，你的亲人，你的村民，一个个被‘你’亲手撕碎！” “你做梦！” 突然，另一个声音，那个虚弱的男声，又一次艰难地从尤玉的嘴里挤了出来。 “尤玉”的右手猛地发力，将抬起的左手死死按了下去。 她脸上神圣与邪恶的表情开始更加剧烈地交替，仿佛有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在争抢一副面具。 “闭嘴……你这……该死的……臭虫！”何老三的声音断断续续。 “你才……闭嘴……老东西……”古一凡的声音同样吃力。 庙前的村民们，彻底看傻了。 一个身体，两个声音，自己在跟自己吵架，自己在跟自己打架。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神……神仙打架？”刘二柱喃喃自语，手里的锄头都快握不住了。 “一个身体里……住了两个人？”张根生也是一脸恍惚。 尤大山看着女儿脸上那痛苦的挣扎，一颗心拧成了麻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遍遍地喊着：“玉儿！撑住啊！龙王爷！求求您救救我女儿！” 体内的战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一个连神域都保不住的废物，也敢跟老夫争！”何老三的邪魂之力再次掀起狂潮，“给老夫滚出去！” 黑气大盛！ “尤玉”右半边脸上的金光，被压缩到只剩下眼瞳周围一圈，岌岌可危。 古一凡的意识，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被倾覆。 “妈的……早知道……就不装这个逼了……”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结束了！”何老三发出胜利的咆哮。 他控制着尤玉的身体，猛地抬起头，那双即将被黑墨完全吞噬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庙门口的尤大山。 “下一个，就是你！” 那只被黑气缠绕的左手，挣脱了束缚，带着呼啸的风声，抓向尤大山的方向。 第42章 滚出去 尤大山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那只被黑气缠绕的手，属于他女儿，却带着足以撕裂他灵魂的恶意，呼啸而来。 他躲不开，也不想躲。 如果死在女儿手里能让她解脱，那就这样吧。 就在这时，那只手在离他面门不足一寸的地方，猛地停住了。 不是它自己想停，而是另一只手，尤玉的右手，以一种扭曲的角度死死抓住了左手的腕子。 两种力量，在同一具身体内，展开了最原始的角力。 “滚！”何老三阴森的咆哮从尤玉喉咙里炸开。 “你滚！”古一凡虚弱的意念寸步不让。 识海之内，风暴中心。 古一凡的意识体已经淡薄得像一层雾，被何老三汪洋般的邪魂之力挤压得只剩下神格碎片周围的一小圈。 他像个守着最后一点火星的乞丐，在暴风雪中瑟瑟发抖。 【警告！神格稳定度：2%！主体意识即将溃散！】 【当前可用神力：1】 “哈哈！你还能撑多久？一息？还是半息？”何老三的意念化作无数尖针，疯狂刺向古一凡的防御，“这具身体，这枚神格，都是我的了！” 古一凡没有回应。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抵抗上，连一句垃圾话都挤不出来。 妈的，这波亏大了 程序员的职业生涯里，也没接过这么要命的需求啊。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彻底撕碎时，他被邪力推搡着，撞向了那枚神格碎片的更深处。 然后，他感觉到了。 不是冰冷的能量，也不是狂暴的邪念。 而是一丝……温暖。 在神格碎片的最核心，有一个小小的、蜷缩着的光点，像一颗被埋在万年冰层下的种子，安静地沉睡着。 是尤玉！ 她的意识没有被吞噬，而是被神格碎片最后的本能保护了起来！ 古一凡瞬间改变了所有策略。 防守？防个屁！自己这破网兜根本防不住。唯一的生机，是把这房子的主人叫醒！ “喂！尤玉！醒醒！”古一凡不再硬抗，而是将自己残存的意识全部化作呼喊，拼命地朝那个光点传递过去，“有人抢你家房子了！再不起来，家都要被拆了！” “你干什么？！”何老三立刻察觉到了古一凡的意图。 这个该死的野神，居然想唤醒原主？ “痴心妄想！在老夫面前，她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何老三的攻击变得更加疯狂和精准。 他要赶在尤玉苏醒之前，彻底摧毁她的灵魂！ “快醒醒！听到没有！”古一凡急了，他用尽全力，将自己的意识化作一面盾牌，挡在光点前。 “你的家人！你的弟弟！你那个傻老爹！都快被你亲手杀了！” “你想保护他们，就自己站起来！” 龙王庙前。 村民的恐慌在李栓的尖叫声中达到了顶点。 “杀了她！她已经是怪物了！我们不杀她，她就要杀我们所有人！”李栓躲在人群后，歇斯底里地煽动着。 “放你娘的狗屁！”尤大山怒吼着，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那是龙王爷在显灵！在救我女儿！” “救？你睁开眼看看！”李栓指着场中那个身体不断抽搐、脸上黑气与金光交错的“尤玉”，“这叫救人？我看龙王爷都自身难保了！我们得自救！” “对……村长说得对啊……” “那样子太吓人了……” “我们……我们打不过那个老魔头，还打不过一个丫头吗？” 人群中，几个胆小的村民开始动摇，他们握紧了手里的锄头和柴刀，看向尤玉的表情充满了恐惧和杀意。 “你们敢！”尤大山横过斧头，挡在所有人面前，“谁敢动我女儿一下，我先劈了他！” “尤大山！你疯了！你想让我们全村给她陪葬吗？”李栓尖叫。 内讧，在最绝望的时刻，丑陋地爆发了。 而在这片混乱的中心，尤玉的意识深处，一片无尽的黑暗。 她感觉自己一直在下坠，坠向没有尽头的深渊。 好累……好痛……就这样睡过去吧…… 就在这时，一个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醒醒……” 谁？谁在叫我？ “……你爹……你弟……”那个声音断断续续，却无比急切。 紧接着，一股熟悉的暖意包裹了她。 不是神明那种霸道又炙热的力量，而是像冬日里的阳光，温柔，又让人安心。 她看到了。看到母亲尤梅坐在油灯下，借着昏黄的光，一针一线地缝补着她的旧衣服。 嘴里，还哼着那首不成调的山歌。 母亲抬起头，对她笑了笑，没有说话，但那份温柔，却比任何语言都有力。 家……虎子……爹……还有……龙王爷……我不能睡！ 一股力量，从灵魂最深处涌了上来。 “不……”一个微弱，但无比坚定的念头，在光点中亮起。 挡在光点前的古一凡，瞬间感觉压力一轻。 “对！就是这样！”他大喜过望，“怼他！用你的意志，把他从你的身体里赶出去！” “休想！”何老三的意念变得暴怒而惊恐。 他感觉到了，那具他即将完全掌控的身体，开始出现了一丝不属于他和那个野神的反抗之力！ “给我碎！”黑色的利刃光芒大作，狠狠刺下！ “轰！”古一凡的意识盾牌瞬间被洞穿！他感觉自己彻底“死”了一瞬。 但那黑色的利刃，在即将触碰到尤玉灵魂光点的一刹那，却被一层凭空出现的、柔和的白光挡住了。 是尤梅的残魂，是母亲最后的守护！ “啊啊啊！”何老三发出不甘的咆哮。 外面，所有人都看到，“尤玉”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脸上那代表邪恶的黑气，如同退潮般，缩回了一半。 而那金色的神圣光芒，则从眼瞳开始，重新绽放！ “怎么回事？” “魔头……要被赶走了？”村民们停止了争吵，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 尤大山更是屏住了呼吸，拳头攥得死死的。 “不！这身体是我的！是我的！”何老三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恐惧。 他控制着尤玉的身体，不顾一切地抬起手，再次抓向尤大山。 他要用杀戮的恐惧，彻底击溃尤玉刚刚燃起的反抗意志！ 然而，这一次，他的手没能再抬起。 因为“尤玉”自己的意志，正在和他争夺控制权。 身体剧烈地颤抖，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突然，她猛地抬起头。 那双眼睛，一只漆黑如墨，一只灿烂如金，死死地盯着前方。 然后，两个声音，一个属于少女，一个属于邪修，同时从她的嘴里怒吼出来：“滚出去！” 第43章 昏迷 识海之内，已非战场，而是炼狱。 “滚出去！” 两个截然不同的意志，通过同一副喉咙，撕裂空气，吼出同样的三个字 “哈哈哈哈！就凭你？一个还没断奶的黄毛丫头！还有你，一个连神躯都没有的孤魂野鬼！”何老三的意念在尤玉的脑海中狂笑，化作滔天黑浪，一次又一次地拍向那片摇摇欲坠的金色孤岛。 孤岛中央，古一凡的意识体已经稀薄得近乎透明。 “妈的……”古一凡的意识虚弱地波动着，“这下真是玩脱了，连个删库跑路的机会都不给。” 他已经无力反击，只能勉强维持着一个能量罩，将神格碎片最核心处那个蜷缩的光点——尤玉的本我意识，护在其中。 “放弃吧！”何老三的邪念化作一张巨脸，俯瞰着他，“把神格交出来，老夫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否则，我让你尝尝什么叫万魂撕咬，神魂无存！” 古一凡没有理会他，而是拼尽全力，将自己最后的意念撞向那个光点。 “尤玉！醒过来！你听到了吗！” “别睡了！你爹，你弟，都在外面！那个老东西要用你的手杀了他们！” “你的家，你的村子，你不是要保护他们吗？那就自己站起来，把这个混蛋踹出去！” 光点微微颤动了一下。 黑暗中，尤玉仿佛听到了呼唤。 她看到了爹粗糙的大手，看到了虎子流着鼻涕的笑脸，看到了母亲在灯下缝补衣服时温柔的侧脸。 家…… “想起来了？”何老三的巨脸露出一抹残忍的讥讽，“晚了！老夫现在就让你看着，你的亲人是怎么死在你手上的！” 外界，龙王庙前。 “尤玉”那只被黑气缠绕的左手，再次猛地抬起，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抓向尤大山的喉咙。 “玉儿！”尤大山目眦欲裂，却一步未退。 “大山叔！快躲开啊！” “完了……完了……” 村民的惊叫声和李栓的哀嚎混成一片。 然而，那只鬼爪在空中猛地一滞。 尤玉的右手，闪烁着金光，死死地扣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你……”何老三的声音充满了错愕。 “我说过……”一个属于少女的，沙哑、虚弱却无比坚定的声音，从尤玉的牙缝里挤了出来，“这是……我的……身体！” 识海内，那颗沉睡的光点，骤然爆发出万丈光芒！ 不是神明那种霸道的力量，而是属于“尤玉”自己的，源于守护与爱的意志之光！ “不——！”何老三的意念发出了惊恐的尖啸。 他感觉到一股不属于神明，却比神力更加蛮横的力量，正在将他从这具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粗暴地撕扯、排挤出去！ “最后一把火了，丫头！”古一凡的意识体在消散前，露出一抹程序员式的苦笑。 他毫不犹豫地，将那仅存的【1】点神力，全部注入了尤玉爆发的意志之光中。 “给老子滚！” “轰！” 现实世界中，所有人都看到，“尤玉”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张开嘴，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 一股肉眼可见的浓郁黑烟，如同被高压水枪喷射出来一般，从她的七窍中疯狂涌出！ “啊啊啊啊——” 黑烟在半空中凝聚成何老三那张因痛苦和不甘而极度扭曲的脸。 他失去了载体。 他那由怨魂聚合而成的邪魂，暴露在空气中，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开始迅速消融、变得虚幻。 “不！不可能！我苦修几十年……我怎么会输给一个凡人！”何老三的魂体疯狂地咆哮着，试图重新冲向尤玉。 尤玉站在原地，身体摇摇欲坠。她脸上的皮肤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那是两种力量剧烈冲突后留下的创伤。 她的双瞳，此刻已是纯粹的，不带一丝杂质的鎏金色。 她抬起手，对准了那团挣扎的邪魂。 她的神力与真气都已耗尽，剩下的，只有那份与神格碎片初步融合后，诞生出的全新力量。 “我说过，要让你魂飞魄散。” 尤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审判般的威严。 “净化。”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毁天灭地的声势。 一道柔和的金色光柱，从她掌心射出，精准地笼罩住了何老三的邪魂。 “不——！我不能死！我是要成神的！我……” 何老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在金光的照耀下，他那由三千六百个怨魂构成的邪恶聚合体，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一寸寸地分解、消散。 构成他存在的每一丝怨气，都被那股柔和的力量彻底抹去，化作最纯粹的粒子，回归于天地之间。 风吹过。 三十年的邪修之祸，尤家村的滔天梦魇，就此烟消云散。 龙王庙前，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结束了？ 那个杀不死的魔头，就这么……没了？ “赢……赢了？”一个村民颤抖着问。 “我们……活下来了？” 短暂的沉寂后，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 “赢了！我们赢了！龙王爷显灵了！” “圣女威武！圣女杀死了魔头！” 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山洪般爆发。村民们丢掉手里的武器，相拥而泣，对着龙王庙的方向疯狂磕头。 尤大山没有欢呼。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女儿身上。 在净化掉何老三之后，尤玉眼中那神圣的金色，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支撑着她站立的最后一丝力气也随之抽空。 她的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玉儿！” 尤大山一个箭步冲上去，在她落地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玉儿！你怎么样？你看看爹！”他焦急地呼喊着。 怀里的女儿，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无论尤大山如何呼唤，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她昏过去了。 在透支了全部的生命、精神与力量之后，陷入了最深沉的昏迷。 周围的欢呼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村民们围了过来，看着被尤大山抱在怀里，生死不知的尤玉，脸上的狂喜慢慢变成了复杂与畏惧。 没人敢上前。 他们看着尤玉身上那些还未愈合的恐怖裂痕，看着她那张过于平静的脸，心中那份对“怪物”的恐惧，再次悄然滋生。 村长李栓躲在人群后面，看着这一幕，小声地对身边的人嘀咕。 “她……她到底还是不是人啊？” “这……谁说得准呢。” “那魔头进了她的身，谁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尤大山听到了这些窃窃私语，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像一头护崽的怒狮，死死地瞪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看什么看！都滚！” 村民们被他凶狠的样子吓得后退了几步，不敢再多言。 尤大山不再理会他们，他低下头，用自己满是老茧的脸颊，轻轻蹭着女儿冰冷的额头，声音哽咽。 “玉儿……我的好女儿……你醒醒啊……” 第44章 妖女 神格空间内。 系统的提示音毫无感情地接连响起。 【叮！检测到区域性危机“血祭大阵”已彻底清除。】 【任务“尤家村的存续”已完成。】 【评级：完美。】 【奖励结算中……】 【恭喜您获得神力值：10000点。】 【恭喜您获得新神术：神罚（初级），天威（初级）。】 古一凡并未看面板上丰厚到刺眼的奖励，而是将意识投射在龙王庙前。 村长李栓推开挡路的人，脸上堆满了虚伪的关切。 “我就说圣女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打败那邪修的。”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阴阳怪气。 “不过……她现在这个样子，怕不是也被那邪修的秽气给侵蚀了？” 尤大山抱着女儿冰冷的身躯，猛地抬头，双眼赤红。 “你说什么？” 李栓被他吓得脖子一缩，但还是梗着脖子嚷嚷。 “大山，你别激动嘛！我这也是为了村子好！你自个儿想想，她刚才那力量是人能有的吗？万一她醒过来，六亲不认，把咱们都当成何老三给砍了怎么办？” “是啊，那金光太邪门了，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她……她不会真记恨上咱们了吧？刚才咱们可都想……” “李村长说得对！趁她现在昏着，赶紧把她……把她送走！送得越远越好！” “放你娘的屁！”刘婆气得浑身哆嗦，手里的拐杖狠狠砸在青石板上。 “没有玉儿，你们现在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娘的是地上的干尸！” “刘婆，话可不能这么说！”李栓立刻找到了反驳的由头，声音都大了几分，“救咱们的是龙王爷！是龙王爷显灵！跟她尤玉有什么关系？” “你！” 刘婆一口气没上来，气得嘴唇发紫。 尤大山却不吵了。 他只是低下头，用自己满是胡茬的脸颊，轻轻蹭了蹭女儿冰凉的额头。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抱紧女儿，站起身。 “我女儿，我带她回家。” 他扫视了一圈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子狠劲。 “谁要是敢打她的主意，我尤大山的斧头，也不是只会砍柴。”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抱着尤玉走回自家。 神格空间里，古一凡被这群人的无耻给气笑了。 他低声骂了一句。 “这帮蠢货的威胁等级，怕是比那个何老三也低不了多少。” 他看着自己账户上那暴涨到一万点的神力，第一次觉得这串数字如此的恶心。 深山寂静，只有木柴在火塘里发出“噼啪”的轻响。 尤大山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躺在简陋木板床上的女儿。 这里是他们家多年前进山打猎时修的猎户小屋，地方隐蔽，寻常人根本找不到。 可他心里的那团火，却比山外的邪祟烧得更旺。 尤玉静静躺着，呼吸平稳，胸口只有微不可察的起伏。 “玉儿……你到底……怎么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爹。” 角落里，抱着膝盖的虎子小声开了口。 “姐姐身上……会发光。” 尤大山一怔，扭头看向儿子。 “发光？什么时候？” “晚上，我睡不着的时候看到的。”虎子怯生生地说，“就是那种……暖暖的，黄色的光，很淡很淡。我不敢叫你。” 尤大山沉默了。 他走到女儿床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体温正常，并不发烧。 他低声呢喃，像是在祈求。 “梅啊，你可得保佑咱们的玉儿……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一提到亡妻，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眼圈瞬间就红了。 【神格空间】 古一凡烦躁地来回踱步。 面前的虚空面板上，数据流疯狂刷新，一行行猩红的警告刺得他心烦意乱。 【警告：神格碎片与选民‘尤玉’灵魂开始深度融合。】 【融合进度：81%…82%…】 【警告：检测到灵魂本质发生不可逆变异，正在脱离凡人基准线。】 “脱离凡人基准线是什么鬼？”古一凡对着空气低吼，“说人话！她会不会变成一个不认识爹妈的怪物？” 系统毫无回应，冰冷如初。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枚属于自己的神格碎片，正像一颗霸道的种子，在尤玉的灵魂深处野蛮生长。 它在修复尤玉因战斗而濒临崩溃的精神，但同时，也在用神力重塑着她的一切。 “这他妈不叫融合，这叫强制格式化！” 古一凡一拳砸在虚空，却只带起一片无力的涟漪。 他救了她。 但也可能，永远地失去了那个会虔诚地擦拭神像，会偷偷藏起最好供果给弟弟的少女。 她会变成什么？ 一个拥有神明部分力量，却丧失了人类情感的……圣女？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无力干预，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进度条一点点上涨，心中第一次对这所谓的神力，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村子里，龙王庙前的血迹早就被雨水冲刷干净。 李栓站在庙前，对着仅剩的几十个村民唾沫横飞，极尽煽动。 “大家伙儿都看到了！那尤玉最后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那是龙王爷的力量吗？我看不像！” 一个在战斗中断了胳膊的汉子立刻附和。 “对！那金光邪门得很，我看着就瘆得慌！” “龙王爷要是真灵，能眼睁睁看着何老三把村子害成这样？”李栓的声音更大了，“我看，不是龙王爷不灵，是龙王爷已经不要尤玉了！她身上沾了邪气，被污染了！” 他刻意压低声音，故作神秘。 “你们想啊，何老三最后是钻进了谁的身体里？是尤玉！尤大山说那邪修死了，谁亲眼看见了？我看，那老魔头的魂儿，指不定就藏在尤玉身上，等着夺舍重生呢！”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 “我的天，那我们岂不是……” “怪不得尤大山跑那么快，他是心虚！” “不行，必须把他们找回来！烧死那个妖女！” 刘婆拄着拐杖，气得发抖的身体藏在阴影里。 这群忘恩负义的畜生！ 没有玉丫头，他们早就成了何老三的养料！现在危机一过，就要把救命恩人推出去当替罪羊？ 当她听到李栓和王家庄勾结时，心里猛地一沉。 王家庄那群人是什么货色，她比谁都清楚。那是一群为了点蝇头小利，什么都敢干的豺狼。 要是让他们找到了尤家，玉丫头现在昏迷不醒，尤大山一个人，怎么护得住两个孩子？ 不行。 必须去报信。 刘婆不再停留，悄悄退回自家的院子，从墙角拿起一把砍柴刀死死别在腰后，又揣了两个干得能硌掉牙的窝头。 她看了一眼通往后山的那条漆黑小路，不再有半分犹豫，一脚踏了进去。 夜色如墨，很快就将她瘦小的身影彻底吞噬。 第45章 要来抓她 夜色吞噬了山路，嶙峋的石头绊得人腿脚生疼。 刘婆干瘦的身影在林间穿行，每一次呼吸都带出白色的哈气。黑暗中，一双幽绿的瞳孔骤然亮起，伴随着低沉的咆哮。是狼。 她没有尖叫，只是反手握紧了别在腰后的砍柴刀。那畜生扑了上来，腥风扑面。刘婆侧身躲过，用尽全身力气将刀刃送进野狼的胁下。 “滚！”她嘶吼着，与其说是在威吓，不如说是在给自己壮胆。 野狼吃痛，哀嚎一声，爪子在她胳膊上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它夹着尾巴逃进了更深的黑暗里。刘婆靠着一棵树，大口喘着气，手臂上的剧痛让她几乎晕厥。她撕下衣角，草草包扎了伤口，看了一眼猎户小屋的方向，继续一瘸一拐地前进。 【神格空间】 古一凡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地盯着虚空面板。 【警告：神格碎片与选民‘尤玉’灵魂融合中…】 【融合进度：93%…94%…95%…】 一排新的血色文字跳了出来。 【最终警告：融合完成后，选民‘尤玉’将获取部分神性，灵魂结构将永久性改变。其部分人类情感、记忆、人格特质可能被神性覆盖或清除。】 “清除？！”古一凡对着虚空咆哮，“你他妈管这叫融合？这是谋杀！” “我救她不是为了让她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有没有办法停下来？” 系统沉默，进度条依旧在无情地向前推进。 他看着自己神力账户里那一万点余额，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力。他可以降下天罚，可以操控河水，却无法阻止自己亲手种下的种子，正在吞噬那个一心一意信奉他的少女。 痛苦，夹杂着愤怒，让他几欲疯狂。这是一个选择吗？这根本不是选择。他要么眼睁睁看着她被何老三夺舍，要么眼睁睁看着她被自己“格式化”。 猎户小屋内，火塘里的火焰不安地跳动。 “爹……”虎子揉着眼睛，小手指着木板床的方向，“姐姐……姐姐身上的光，好亮。” 尤大山猛地回头。 女儿的身体正散发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柔和的金色光晕，那光芒不再是之前若有若无的微光，而是像水波一样，随着她的呼吸，在她身体表面缓缓流淌。 他把手伸过去，不敢触碰，只在光晕外感受。一股温暖、浩瀚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心悸。 女儿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心跳也比之前更加沉稳有力，但那种感觉……太陌生了。那不再像一个凡人该有的心跳。 他心里的担忧，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不安所取代。 尤家村。 龙王庙前，李栓站在高处，唾沫横飞。 “大家伙儿都别睡了！那妖女跑了！跑进山里了！” 他极具煽动性地挥舞着手臂，“你们以为这就安全了？我告诉你们！何老三的魂儿就藏在她身上！她现在就是在找地方，等那老魔头把她彻底占了，到时候回过头来，咱们一个都活不了！” “村长，那……那可怎么办啊？”一个村民颤抖着问。 “怎么办？搜山！”李栓的声音拔高八度，“必须在她成气候之前找到她，用龙王爷赐下的神火，把她烧得干干净净！这才是为村子除害！” 他顿了顿，压低了嗓门，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我已经派人去王家庄了。王老财深明大义，愿意派庄子里的壮丁帮咱们一起搜山！天亮就到！” 人群里一片哗然。与王家庄的人勾结？ 但求生的恐惧压倒了一切，没有人提出反对。在他们心里，那个曾经舍命救了全村的少女，已经和吃人的邪修画上了等号。 “砰！” 猎户小屋的木门被猛地撞开。 刘婆像一团破布般滚了进来，身上混着泥土和凝固的血迹，散发着一股血腥味。 “大山！” “刘婆？！”尤大山大惊，赶紧上前扶起她，“你怎么……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出什么事了？” “快……快跑！”刘婆上气不接下气，嘴里涌出血沫，“李栓……那个畜生！他煽动了所有人，说玉儿是妖女……他……他还找了王家庄的人！” 她死死抓住尤大山的手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他们要搜山！要……要烧死玉儿！天亮人就到了！” “什么？！”尤大山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想到了村民们那些畏惧、猜疑的表情，想到了李栓那张阴阳怪气的脸。他以为躲进深山就安全了，却没想到那帮人竟然歹毒至此！ 他抱着昏迷的女儿，环顾这间狭小破旧的木屋，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将他彻底淹没。 “爹，我们……我们躲到山洞里去！”虎子哭着说，“我之前掏鸟窝时发现一个山洞，很隐蔽！” “没用的。”刘婆瘫在地上，绝望地摇头。“王家庄那帮人都是猎户出身，这片山林他们比我们熟。我们带着玉儿，一个伤员，两个孩子，怎么跑得过他们？跑不掉的。” 尤大山抱着女儿的手臂在颤抖。他低头，看着女儿平静的睡颜，又抬头，看向门外那片无尽的黑暗。 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绝望像一堵墙，堵在猎户小屋的门口。 “动她？你看她这个样子，怎么动！”尤大山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丝，“山路这么颠，万一……万一再伤了她根本……” “不动就是死！”刘婆靠在墙角，手臂上的血已经染黑了破布，“你以为王家庄那帮人是来请客吃饭的？他们手上的人命，比你吃过的盐都多！不动，咱们三个，加上玉儿，就是四具尸体！” 尤大山抱着女儿，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他感受不到女儿的体温，只能感到一种彻骨的冰冷，从女儿身上传来，钻进自己心里。 “可她是我的女儿……”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对刘婆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她更是他们口里的‘妖女’！”刘婆的呵斥尖锐刺耳，“你是想抱着她，眼睁睁看着他们用火把点着她的头发吗？” 这句话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尤大山的心窝。他浑身一颤，怀里的女儿却在此时动了。 第46章 新神明 那句话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尤大山的心窝。 他浑身一颤，怀里的女儿却在此时动了。 不是抽搐，也不是无意识的翻身。 那是一种极其缓慢、带着某种特定韵律的舒展，就像一朵沉睡了千年的花，在月光下缓缓打开了第一片花瓣。 尤大山僵硬地低下头。 一双眼睛，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睁开。 那里面没有刚睡醒的迷茫，没有熟悉的温暖，更没有往日的柔情。 那是一片纯粹的，流动的金色。 深邃，浩瀚，不带一丝一毫的人类情感。像是高悬于九天的烈日，又像是熔化了的黄金，俯视着世间万物。 “父亲。” 一个声音从他怀中响起，空灵，飘渺，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那的确是女儿的音色，但语调却完全变了，平直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不是从喉咙，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为何如此慌张？” 尤大山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了。 他怀里抱着的是他的女儿，但那双眼睛，那个声音，却让他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陌生与恐惧。那不是看父亲的眼神，那是神明在审视一只脚下惊慌失措的蝼蚁。 “玉儿……你……你醒了？”他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一直醒着。”那金色的瞳孔没有丝毫焦距，仿佛穿透了小屋的屋顶，看到了更遥远的地方，“我看到了火焰，听到了喧嚣。渺小的生灵，总是热衷于无意义的骚动。” 尤大山的心沉入了谷底。 完了。 那个会偷偷藏果子给虎子的女儿，那个会为了家人和山神对峙的女儿，那个会因为疼痛而流泪的女儿……不见了。 【神格空间】 古一凡死死盯着那条猩红的进度条，眼球里布满了血丝。 【警告：神格碎片与选民‘尤玉’灵魂融合中…】 【融合进度：98%…99%…】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用手攥住，一点点收紧。 “停下！给老子停下！”他对着虚空咆哮，声音嘶哑。 进度条无情地跳动，抵达了终点。 【100%】 一瞬间，整个神格空间都安静了。 紧接着，一行全新的，仿佛用鲜血写成的文字，烙印在了古一凡的视网膜上。 【神格融合完成。】 【选民‘尤玉’已获得初级神性。】 【人格重构中…警告：此过程不可逆转。】 “不……” 古一凡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 他赢了何老三，救下了尤玉的命，却输给了自己一手造就的系统。他亲手将那个鲜活的少女，推进了一个名为“神性”的熔炉里，将她的人格、记忆、情感，尽数熔炼，重铸成一个陌生的……怪物。 “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他喃喃自语，无尽的悔恨与自责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就在此时，小屋之外，火光冲天。 “尤大山！滚出来！” 李栓那尖利刻薄的声音划破夜空，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 “我知道你们就躲在里面！把那妖女交出来！否则，一把火烧了这破屋，把你们一家三口全都烧成焦炭！” “还有王家庄的兄弟们在此！你们跑不掉的！” 杂乱的脚步声，兵器碰撞声，还有粗野的叫骂声，从四面八方将这间小小的猎户木屋团团包围。 刘婆和尤大山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 虎子吓得死死抱住父亲的大腿，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完了……全完了……”刘婆瘫坐在地，眼神空洞。 古一凡在神格空间里看到这一幕，焦急万分。他强行凝聚起意识，通过那道与神格碎片的链接，向尤玉发出了最急切的指令。 “尤玉！快跑！带着你爹和弟弟跑！别管他们！跑！”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小屋内，那双金色的瞳孔微微动了一下。 她似乎“听”到了古一凡的声音。 她没有回应，也没有去看门外叫嚣的村民。。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仿佛在看一件陌生的工具。 然后，她抬起头，金色的瞳孔转向满脸惊恐的父亲。 “父亲。” 她的声音依旧空灵而疏离。 “您在害怕。” “玉儿……我的玉儿……”尤大山伸出手，想要触摸女儿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颤抖着不敢上前，“我们快走！听爹的话，我们从后山走，我们跑得掉的！” 尤玉没有理会他的话。 她缓缓站起身，身上的伤口在金色光晕的流转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 她转过身，面向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门外是李栓恶毒的咒骂和村民们疯狂的附和。 “神，为何要逃？”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包括神格空间内绝望的古一凡。 古一凡猛地一震。 她……她在跟谁说话？在跟我说话？ “他们不是敌人！他们只是被吓坏了的村民！”古一凡用尽全力嘶吼着，试图纠正她那可怕的念头，“你快走！别伤害他们！” 尤玉的身体微微一顿。 她似乎在“思考”古一凡的话。 片刻后，她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困惑？ “蝼蚁冒犯神威，当施以惩戒。神，您为何要阻止？” 她歪了歪头，这个动作本该是属于少女的天真，可由她做出来，却只剩下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这不是冒犯！这是求生！”古一凡几乎要疯了，“你曾经也是他们的一员！你忘了你的家，你的村子了吗？” “家？” 尤玉金色的瞳孔扫过吓得不敢出声的虎子，扫过一脸绝望的尤大山，最后落在了门外那片攒动的火光上。 “尘世的羁绊，于我而言，并无意义。” 她抬起手，一根纤细的手指指向木门。 “冒犯神明者，当受惩罚。” 她的声音里，再也没有了困惑，只剩下属于神明的，冰冷的决断。 尤大山看着女儿的背影，看着她抬起的手指，一种比死亡更深沉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意识到，那个舍命保护全村的圣女尤玉，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神。 第47章 松动 神，为何要逃？ 【神格空间】 古一凡的意识体在虚空中疯狂地冲撞，像一只被关在玻璃瓶里的无头苍蝇。 “系统！回答我！怎么逆转！告诉我怎么逆转神格融合！” 他对着空无一物的黑暗咆哮，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宁愿尤玉只是个会偷藏果子的普通少女，也不要一个没有感情的神。 冰冷的文字在他面前浮现，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墓碑。 【神格融合为最高权限指令，不可逆转。】 “我用神力换！我所有的神力都给你！把我从这个鬼地方踢出去也行！只要让她变回来！” 【选民‘尤玉’已完成神性进化，此为最终形态，无法更改。】 最终形态…… 古一凡的嘶吼卡在了喉咙里。他像是被宣判了死刑，连挣扎的力气都被抽干。 完了。 他亲手把那个女孩，变成了怪物。 小屋内，尤玉指尖的那点金光，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膨胀。那不是温暖的光，而是一种纯粹的、具有毁灭性的能量压缩体。小屋的墙壁和屋顶，在这股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木屑簌簌落下。 门外，李栓正带着村民用石头砸门，叫骂声不堪入耳。 “烧死她！烧死那个妖女！” “尤大山！你再不出来，我们就连你一起烧！” 尤玉对门外的喧嚣充耳不闻，她那双纯金色的瞳孔里，映不出父亲绝望的脸，也映不出弟弟恐惧的抽泣。 她只是在执行一个最简单的逻辑。 冒犯神明者，当受惩罚。 “玉儿！” 尤大山再也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女儿面前。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此刻哭得像个孩子，他伸出粗糙的手，却又不敢去碰触女儿那泛着神圣光辉的衣角。 “别……别动手！爹求你了！” “他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叔伯啊！他们不是坏人，他们只是……只是害怕了！人都会害怕自己不了解的东西！你以前不也怕打雷吗？” 他语无伦次，试图用最朴素的道理唤醒自己的女儿。 尤玉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她垂下头，俯瞰着跪在自己脚下的男人，那张脸她本该无比熟悉，此刻却只是一团模糊的，由凡人情感构成的色块。 “父亲，”她开口，音调平直，“恐惧，不是冒犯神威的理由。” “惩戒，是神的慈悲。” 话音落下，她指尖的光芒骤然炽盛，整个小屋都被染成了一片刺目的金色。 门外，李栓正好看到了从门缝里透出的骇人金光，吓得魂飞魄散。 “她要出来了！她要用妖法了！”他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快！点火！现在就点火！别等了！烧了这屋子！快！” 几根被点燃的火把，带着村民们癫狂的恐惧，呼啸着砸向了干燥的木屋墙壁。 火焰“轰”的一声窜起，迅速蔓延。 【神格空间】 “不！不——！” 古一凡看着火光和那即将爆发的神力，目眦欲裂。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任何程序都有漏洞！任何系统都有后门！” 他在系统的深层数据里胡乱翻找。 忽然，一个被层层数据加密的底层日志被他强行拖了出来。 【检测到‘情感锚点’记录。】 古一凡的动作停住。 【情感锚点：选民在完全神化前，残留于灵魂深处的人性印记，是其作为‘人类’的最后坐标。】 【记录详情：‘父亲的老旧伐木斧’、‘母亲遗留的半块木梳’、‘弟弟亲手做的弹弓’、‘第一次见到神迹时的那捧泉水’……】 一连串的词条，像电影画面一样闪过。 古一凡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是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 “激活！马上激活这些锚点！”他对着系统大吼。 【警告：强行激活情感锚点，需消耗神力值10000点。】 【当前神力值：12点。】 10000点。 12点。 这个数字，像一盆冰水，从古一凡的头顶浇到了脚底。 他赢了何老三，获得了海量的神力，却又在救治尤玉时消耗殆尽。 他无力地垂下双手。 小屋内。 火焰已经烧穿了墙壁，浓烟滚滚涌入。 尤玉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她指尖的金色能量球已经凝聚到了极限，即将脱手而出。 这一击，足以将整个山头夷为平地。 尤大山闭上了眼睛，两行浊泪滑落。 刘婆瘫在角落，面如死灰。 就在那金色的光球即将离手的千分之一秒。 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尤大山的身后冲了出来。 是虎子。 这个一直吓得发抖的孩子，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跌跌撞撞地扑向了那个散发着恐怖威压的身影。 他没有哭，也没有喊。 他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张开小小的双臂，紧紧抱住了尤玉的大腿。 脸颊贴着那冰冷的，却又无比熟悉的布料。 “姐姐，”虎子仰起头，用带着浓重鼻音的童声，清晰地说道，“我不怕你。” “你还是我姐姐！”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尤玉那即将挥出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 指尖那颗足以毁天灭地的金色能量球，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光芒忽明忽暗。 她那双纯金的瞳孔，第一次，缓缓地、僵硬地，向下移动，落在了抱着自己腿的那个小小的、沾满灰尘的脑袋上。 虎子抱着尤玉的大腿，就像以前一样，充满着依赖性娇憨的说：“姐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会给我带好吃的，疼爱我的姐姐。”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低落：“娘已经不在了，我不想再失去姐姐。” 虎子的声音带着哭腔，说到底他不过只是个孩子，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发生的变化，即使他未表露出来，但终究还是给他的心里留下打击。 尤玉那双纯金的瞳孔，似乎因为虎子的话，开始有了些许的松动。 古一凡看到这幅场景，有些激动的对着虎子大喊：“继续，虎子，快继续跟你姐姐说话。” 第48章 她是谁？ “姐姐，我不怕你。你还是我姐姐！” 虎子稚嫩的声音，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微不可见的涟漪。 那足以毁灭一切的金色能量球，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尤玉那即将挥出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她那双纯金的瞳孔，第一次，缓缓地、僵硬地，向下移动，落在了抱着自己腿的那个小小的、沾满灰尘的脑袋上。 【神格空间】 古一凡的意识体骤然停住。 虚空面板上，一行细小的，几乎被忽略的绿色字符正在微弱地闪烁。 【检测到情感锚点‘弟弟的依恋’……正在尝试自发性激活……】 “激活了！它自己激活了！”古一凡像是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对着虚空狂吼，“虎子！好样的！继续！跟你姐姐说话！” 他从未如此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为了节省神力，而抹去这些看似无用的“人性数据”。 小屋内，尤玉的视野出现了紊乱。 抱着自己腿的小孩，与另一幅画面重叠了。那是在一个夏日的午后，一个更小一点的孩子，也是这样抱着她的腿，满嘴口水地央求：“姐姐，果子，还要……” 她脑中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无关记忆，清除。】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反抗：【那是虎子。】 她看到了一把粗糙的木制弹弓，是她熬了两个晚上，用父亲的旧工具削出来的。 【无用造物，清除。】 【那是虎子最喜欢的。】 她仿佛听到了母亲临终前虚弱的嘱托：“玉儿……照顾好……弟弟……” 【凡人羁绊，清除。】 【我答应过娘。】 神性与人性，在她脑海中掀起了无声的战争。那双纯金的瞳孔中，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像一台死机的机器，正试图重启。 门外，李栓透过被烧穿的墙壁缝隙，看到了里面诡异的寂静。他没有看到预想中的神罚，只看到那个“妖女”僵立不动，任由自己的弟弟抱着。 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了他。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她在耍花样！她在积蓄妖力！”李栓的声音变得尖利刺耳，充满了神经质的煽动性，“别等了！别被她骗了！泼油！把桐油都给我泼上去！烧死她！现在就烧死她！” 几个被恐惧冲昏了头脑的村民，扛起早就准备好的油罐，奋力朝已经燃烧的屋顶和墙壁泼去。 “呼——” 火焰得到桐油的加持，瞬间暴涨，火舌舔舐着屋梁，发出噼啪的爆响。 此时的他们哪还记得尤玉不久前才保护过他们的事情，满心满眼只有尤玉醒来后可能会伤害到他们的恐惧。 “咳……咳咳……” 浓烟呛入了虎子的喉咙，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小脸涨得通红，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但他那双小小的手臂，却将尤玉抱得更紧了，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嵌进姐姐的身体里。 “姐姐……”他哭着，声音含混不清，“你还记得吗？你……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 【神格空间】 古一凡看着那越来越猛烈的火势，看着被浓烟包裹的孩子，心急如焚。 “系统！强行激活！用我剩下的神力，全部！给我推一把！” 【警告：强行激活情感锚点，需消耗神力值10000点。】 【当前神力值：12点。】 【神力不足，指令无法执行。】 “我操你妈的系统！”古一凡用尽全力，一拳砸在虚空面板上，却只换来一阵数据波纹。 他无力地跪倒，悔恨与无力感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碎。 “保护我一辈子……”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尤玉脑中的混沌。 她那属于神明的、冰冷的逻辑开始崩塌。 【指令：排除障碍物。】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那只手泛着淡淡的金光，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朝虎子的头顶按去。 尤大山的心跳都停了。 可那只手，在距离虎子头发只有一寸的地方，却猛地停住了。 手掌在剧烈地颤抖。 那只手，想要推开。 可手掌的皮肤，却仿佛能感受到虎子头发的柔软，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温热。 一丝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温暖，顺着她的指尖，渗透进了那片冰封的神性海洋。 “玉儿……” 尤大山看到了！他看到了女儿手上的犹豫！那不是神的犹豫，那是属于人的挣扎！ 希望，像一根被烧红的铁钎，狠狠烫在他的心上。他连滚带爬地挪到女儿面前，顾不上那骇人的神威，也顾不上滚烫的地面，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被摩挲得光滑温润的木梳，已经从中断裂，只剩下了一半。 “玉儿！你看！你看这是什么！”尤大山将那半块木梳举到女儿眼前，声音嘶哑，带着泣血的哀求，“这是你娘留给你的！你忘了？你十岁生辰，她病得快不行了，还撑着给你梳头，梳子断了，你哭了一天，说要把这半块留一辈子！” 他把木梳塞进女儿那只停在半空的手里。 “你说过的！要留一辈子的！你答应过你娘的！” 冰冷的、属于神性的手掌，再触碰到了那温润的、承载了十年记忆的木梳。 尤玉的那双纯金的瞳孔，死死地盯着手中的半块木梳。 木梳上，还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玉”字，那是她小时候的自己刻的。 画面，声音，气味……无数属于“尤玉”这个人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冲破了神性的禁锢，山呼海啸般涌来。 她想起了母亲温柔的手，想起了父亲厚实的背，想起了弟弟闯祸后躲在她身后的样子。 想起了全村人围着篝火跳舞的夜晚。 想起了她跪在神像前，第一次感受到那温暖神力时的虔诚与喜悦。 她是谁？ 是高高在上，审判众生的神？ 还是那个会哭会笑，会为了家人拼命的，尤家村的尤玉？ 那双纯金的瞳孔剧烈地收缩，金色的光芒与属于人类的黑色，在她的眼底疯狂交战。 终于，一滴滚烫的液体，从她眼角滑落。 那滴泪，是金色的。 第49章 不准……动他们 那一滴金色的泪，是神性的堤坝上，第一道决堤的裂口。 尤玉指尖那颗原本稳定到令人窒息的毁灭光球，开始疯狂闪烁，明暗不定，像一颗濒死的心脏。 【神格空间】 古一凡的意识体死死地盯着那滴泪。 【检测到情感锚点‘母亲的遗物’……正在尝试自发性激活……】 【检测到情感锚-……】 【……激活成功率：1.7%……3.9%……】 一连串的数据流像瀑布一样刷过面板，虽然数字小得可怜，但它们在增长！ “有用！真的有用！”古一凡从虚无中弹起，对着空无一物的黑暗狂吼，“大山！虎子！别停下！跟她说话！让她想起自己是谁！” 小屋内，尤玉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 她是谁？ 脑海中，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宣告：【你是神，俯瞰众生。】 但另一个声音，属于少女的声音，在尖叫：【我是尤玉！尤大山的女儿！】 她看到了一把断掉的木梳，闻到了母亲身上淡淡的草药味。 【无关记忆，清除。】 她看到了一个用树杈做的弹弓，想起了弟弟拿到它时亮晶晶的脸。 【凡人羁绊，清除。】 她想起了父亲扛着巨木回家时，那被汗水浸透的脊背。 【弱小生灵，清除。】 “不！” 人性在神性的绞杀下，发出了第一声完整的、属于自己的咆哮。 就在这时，“咔嚓——” 屋顶正中的主梁被烈火烧断，带着烧红的炭火和千钧之力，朝着尤大山和虎子头顶轰然砸落！ “小心！” 尤大山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个朴实的汉子爆发出毕生的力气，张开双臂，像一头老熊一样扑向自己的两个孩子，想用血肉之躯为他们扛下这致命一击。 他扑了个空。 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力道，将他和虎子、刘婆三人猛地向后推开，撞在唯一还算完好的墙角。 尤玉站在原地，独自面对那截塌下的横梁。 她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里，纯粹的金色正在与深邃的黑色疯狂交战，像两支军队在狭小的战场上进行着最后的厮杀。 人性，在生死一线的刺激下，暂时夺回了主导权。 “不准……动他们！” 她嘶吼着，声音不再是神明那种平直的语调，而是属于少女的，带着沙哑和愤怒的音节。 她没有躲，也没有将那致命的能量球扔出去。 她做了一个让神格空间里的古一凡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她强行将那颗已经凝聚到极限的毁灭能量球，收了回来！ 那不是简单的取消，而是将已经出膛的炮弹，硬生生塞回炮管！ “噗——” 狂暴的神力在她体内倒灌、冲撞。 尤玉的身体剧烈一颤，一道血线从她鼻腔中流下，紧接着是耳朵，是眼角。 七窍渗血。 那颗毁灭的金色光球，在她掌心被强行扭曲、重塑，最终化作一个半透明的金色光罩，将她和身后的家人牢牢包裹。 横梁砸下，撞在光罩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被狂暴的能量震成了漫天木屑。 “她……她流血了！” 门外，李栓的尖叫划破了火焰的爆鸣声。 他没有看到神威，只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摇摇欲坠的少女。 恐惧在这一刻被贪婪和恶毒取代。 “她不行了！那妖法反噬她自己了！”李栓挥舞着手臂，对着身后那些被吓住的村民咆哮，“你们都看到了！火烧不死她，但她也不是无敌的！她在流血！她快死了！” “趁现在！趁她虚弱！杀了她！不然等她缓过来，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他的话像毒药，精准地注入了村民们最恐惧的伤口。 “对……村长说得对！” “杀了她！永绝后患！” “上啊！用石头砸！用锄头砍！” 几个被煽动得红了眼的村民，举起手边的石块和农具。 “砰！砰！砰！” 石块碎裂，锄头被弹开。 尤玉的口中溢出血丝，神明淡漠的眼神不带任何感情的扫过他们。 但也不是所有村民都失去了理智。 几个年长的村民，看着那个在光罩中用身体硬抗，保护着家人的少女，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他们想起了不久前，也是这个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挡在了鬼潮面前。 “都给我住手！” 一声苍老但充满力量的怒斥响起。 是刘婆。 她拖着那条受伤的腿，挣扎着从墙角站了起来，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挡在了最前面。 刘婆脸上因为愤怒而有些涨红：“李栓！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刘婆直接指着村长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摸摸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是谁！是谁在鬼王面前救了我们一整村的人！是她！” “还有你们，一群白眼狼！你们的孩子被厉鬼抓走的时候，你们跪在地上求谁，现在危险过去了，你们就要杀了你们的救命恩人？” “你们的脑子都被恐惧塞满了吗，怎么就不动脑想想尤玉她要是真想杀我们，刚才那一招整个山头都没了，她为什么收手，为什么宁愿自己吐血也要护着家人，因为她还是那个尤玉啊！” 刘婆的声音嘶哑，眼中却露出失望：“你们作为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同村人，怎么能下得了手去伤害那个我们所有人都认识的孩子。” 攻击的动作停了下来。 所有村民都因为刘婆的话有些羞愧，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行为。 唯独村长李栓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用愤恨怨毒的眼神看着拆台的刘婆。 “你个老糊涂你懂什么！”他色厉内荏地吼道，“她那是装的！目的就是为了骗我们过去，然后把我们一网打尽！你没看到她那双金色的眼睛吗？那是人能有的眼睛吗？” “我不管她眼睛是什么颜色！”刘婆寸步不让，用身体死死顶住光罩，“我只知道，她救过我的命！救过你们所有人的命！谁想动她，就先从我这把老骨头上踩过去！” 场面，就此僵持。 火还在烧，光罩在摇曳，而那个被称作妖女的少女，正流着血，守护着她想守护的一切。 第50章 神格崩塌 刘婆的话，字字泣血，砸在每个村民的心口。 “我……”一个提着锄头的汉子，手一松，农具哐当落地。 “我们……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人群的骚动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羞愧。他们看着光罩里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女，看着她身后被护得好好的家人，再看看自己手里用来攻击恩人的武器，许多人脸上都烧得发烫。 尤玉那双黑金交错的瞳孔里，黑色的部分正在一点点扩大，夺回失地。人性的回归，却带来了无法想象的痛苦。 “呃啊……”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一道道细密的金色裂纹，从她的脖颈开始，迅速朝着脸颊和手臂蔓延。那不是皮肤的龟裂，而是她整个存在，都在被两种无法兼容的力量撕扯。 “玉儿！”尤大山目眦欲裂，他想冲过去，却被无形的光罩死死挡住。 “玉儿你怎么了！你别吓爹啊！” 【神格空间】 古一凡的心脏也跟着揪了起来。 他看见尤玉的面板上，代表“人性”的黑色正在与代表“神性”的金色疯狂厮杀。 【警告：‘神选者’尤玉自我意识与神格碎片产生剧烈排异反应！】 【警告：神格融合体出现崩坏迹象！】 “排异反应？崩坏？”古一凡对着虚空咆哮，“什么意思！她不是在变好吗？她的人性不是在恢复吗！” 冰冷的机械音没有任何情绪地回应。 【人性与神性不可共存。宿主意志正在强行剥离神格，此行为将导致宿主灵魂与神格同步湮灭。】 【检测到神格处于失控边缘……启动紧急预案。】 【神格强制回收程序启动。】 【倒计时：5:00、4:59、4:58……】 古一凡的意识体彻底凝固了。 “回收？！你他妈要把她怎么样！” 【回收神格碎片。‘神选者’尤玉的意识将作为容器杂质，被一并清除。】 “清除？！”古一凡疯了，“那不就是杀了她！你这破系统要杀了她？！” 【倒计时：4:45、4:44……】 系统没有再回答。五分钟，只有五分钟。五分钟后，那个为了活下去、为了保护家人而拼尽一切的女孩，就会被他带来的“神格”彻底抹杀。 屋外。 李栓的脸皮抽搐着。他看见了村民的动摇，听见了刘婆的怒骂。他费尽心机煽动起来的杀意，正在快速瓦解。 “老东西，你找死！”李栓的怨毒再也无法掩饰。 “一群没用的废物！既然你们不敢，我来！”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东西，那是一柄样式古旧的匕首，刃口泛着不祥的墨绿色，显然淬了剧毒。 “妖女必须死！”李栓发出夜枭般的尖叫，举着匕首就要冲向光罩，“今天谁也别想活！” “李栓你疯了！” “村长住手！” 然而，没等村民反应，站在李栓身后的几个外村人，也同时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他们不是来看热闹的，他们手里同样抄着武器，瞬间就将几个想要阻拦的村民推倒在地。 “王家庄的人，都听李栓村长的！”为首的壮汉吼道，“杀了妖女，他们村答应分我们一半的田地！” 原来如此。 这根本不是什么村民的恐惧，而是一场早就预谋好的谋杀！ 光罩内，尤大山对外界的骚乱充耳不闻。他的全部心神，都落在了女儿身上那些不断蔓延的金色裂纹上。 那裂纹，让他没来由地想起了一个久远的传说。 那是尤玉的母亲，在某个夏夜，抱着年幼的虎子，给他讲过的故事。 “……传说啊，我们这片大山里，每隔几百年，就会有一个被神选中的孩子降生……” “……他们生来就要承受凡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因为他们的身体里，藏着神明的一丝光……” “……那光会保护他们，也会灼烧他们。直到有一天，他们流尽了凡人的血，褪去了凡人的骨，就会变成真正的神，永远地离开我们……” 当时他只当是哄孩子的睡前故事，还笑妻子胡说八道。 可现在，看着女儿身上那神圣又痛苦的金色纹路，尤大山浑身冰冷。 “神选者……褪去凡骨……”他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不……我不要什么神！我只要我的女儿！我的玉儿！” 他疯狂地捶打着光罩，徒劳无功。 “玉儿，你看看爹！你醒醒啊！” 尤玉的意识，在一片金色与黑色的风暴中沉浮。 她听见了父亲的哭喊，看见了李栓狰狞的脸，也感受到了弟弟抓着她衣角的颤抖。 她想回应，想告诉他们自己没事。 但神性的声音在脑海中冰冷地宣告：【凡人的情感，是神性的杂质，必须清除。】 【倒计时：2:17、2:16……】 古一凡在神格空间里绝望地看着倒计时。 他狠狠的捶打着自己的大腿，第一次如此痛恨系统和自己。 那个满心满眼的小姑娘也要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丧命于此。 为何我身为神明，却如此弱小，连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古一凡仰头看着那红色的大字警告：“既然如此，我还有必要当这个狗屁神明吗？系统回答我！！！” “住手！” 刘婆再次挡在了李栓面前，张开双臂。 “李栓，你这个畜生！你要杀她，就先杀了我！” “滚开，老不死的！”李栓已经彻底疯狂，他一脚将年迈的刘婆踹倒在地，毒匕首直直刺向摇摇欲坠的金色光罩。 “嗤——” 匕首尖端触碰到光罩的瞬间，冒起一阵绿烟，却再也无法寸进。 但这一刺，也耗尽了光罩最后的力量。 “咔嚓……” 金色的护罩，如同破碎的琉璃，化作漫天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尤玉的身体猛地一晃，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 “好机会！”李栓眼中爆发出狂喜。 他绕开挡在前面的尤大山，目标直指跪在地上的尤玉！ “死吧！妖女！” 淬毒的匕首，带着刺破空气的尖啸，扎向尤玉的后心。 第51章 古槐之怒 淬毒的匕首，带着刺破空气的尖啸，扎向尤玉的后心。 “玉儿！” 尤大山的咆哮撕心裂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李栓那张因贪婪与怨毒而扭曲的脸，在火光中清晰无比。村民们或惊恐、或麻木地看着，没人来得及阻止。 【神格空间】 【倒计时：0:12、0:11……】 “不——”古一凡的意识体发出无声的狂吼，他眼睁睁看着那抹致命的墨绿，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就在匕首尖端即将触碰到尤玉衣衫的刹那。 “轰——” 大地，传来一声沉闷的震动。 不是爆炸，更像是一颗沉睡了千年的心脏，重新开始搏动。 李栓的动作猛地一僵。 他脚下的土地，正在拱起。 “什么东西？” 没等他反应过来，数条比他大腿还粗的黑褐色树根，如同活过来的怒蟒，猛地破土而出！它们卷起泥土与碎石，带着一股蛮荒古老的气息，精准地缠向李栓。 一根缠住他持刀的手腕，猛地一勒，骨骼错位的脆响清晰可闻。 “啊——！” 李栓发出一声惨叫，淬毒的匕首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另一根树根蛇一样缠住他的脚踝，将他整个人倒吊起来，高高悬在半空。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们顺着那活物般的树根看去，源头，正是村口那棵被烧得焦黑，却依然屹立不倒的千年古槐。 那棵他们从小拜到大的古树，此刻仿佛活了过来，用它的根须，抓住了那个企图行凶的村长。 “树……树神显灵了！”一个村民结结巴巴地喊道。 “是古槐爷！古槐爷在保护玉丫头！” 站在李栓身后的王家庄壮汉们见势不妙，交换了一个眼色，就想悄悄溜走。 “站住！”尤大山怒吼一声，抄起地上的斧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你们跟李栓是一伙的！” 被点破的村民们这才如梦初醒。 “对！王家庄的人怎么会来帮我们‘除妖’！” “李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把我们村的田地许给了外人？” “难怪他非要置玉丫头于死地！他是为了钱！” 愤怒，像点燃的干柴，瞬间在人群中炸开。之前被煽动的恐惧和杀意，此刻尽数转化成了对李栓的滔天恨意。他们冲了上去，对着被树根吊着的李栓拳打脚踢，吐着唾沫。 “打死这个畜生！” “他害了我们全村！” 光罩消失，尤玉的身体摇摇欲坠。尤大山和虎子立刻冲到她身边，一左一右扶住她。 “玉儿，你怎么样？” “姐姐……” 尤玉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看着被树根吊着打的李栓，看着那些前一刻还要杀她而后一刻又在“主持正义”的村民，那双黑金交错的瞳孔里，只剩下一种化不开的疲惫。 她轻轻推开父亲和弟弟，挣扎着站直了身体。 金色裂纹正在从她皮肤上缓缓褪去，但每褪去一分，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够了。”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让整个嘈杂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她。 尤玉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扫过那些愧疚的、愤怒的、茫然的脸。 她没有报复，也没有斥责。 “我明白你们的害怕。”她平静地开口，“我身上有你们不懂的力量，这让你们不安。我不怪你们。” “今天的事，就这样吧。”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为了村子好，也为了我们家好，等这场火灭了，我和我爹，还有虎子，我们会离开这里。” 【神格空间】 古一凡看着面板上停止跳动的倒计时，整个人都虚脱了。 【神格强制回收程序已中止。】 【警告：神格融合体出现结构性裂痕。当前稳定性：34%。请勿进行高强度神力活动，静待自我修复。】 “裂痕……”古一凡的意识体喃喃自语。 她保住了自己的人性，却几乎撕裂了自己的灵魂。他这个所谓的神明，带给她的不是庇佑，而是一场又一场的灾难和痛苦。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愧疚，淹没了古一凡。 小屋前。 尤玉的话，像一块巨石，砸进死寂的人群里。 离开？ 他们从来没想过这个结果。 “扑通”一声。 一个之前拿石头砸过光罩的汉子，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玉姑娘……我们……我们不是人！”他狠狠地抽着自己的耳光，“我们对不起你！求你别走！” 他的下跪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我们错了！” “是我们被李栓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蒙了心！” “玉姑娘，你走了，我们这个村子可怎么办啊！” 一片又一片的村民跪了下去，哭喊声、忏悔声混成一团。 刘婆被尤大山扶着，拖着伤腿，一步一步走到尤玉面前，老泪纵横。 “孩子……好孩子……你别说傻话……”她伸手想去碰碰尤玉，手却停在半空，不敢落下，“是刘婆没用，没能护住你……你别走，这儿是你的家啊！” 尤玉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看着哭得喘不过气的刘婆。 她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家？ 那个可以挡风遮雨的木屋，已经被他们亲手点燃，烧成了废墟。 信任，也和那屋梁一样，断了。 她不再看任何人，只是转过身，对身后的父亲轻声说。 “爹，扶我一下。” 尤大山红着眼眶，用力点头，将女儿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这个简单的动作，就是最决绝的回答。 她已经对这些所谓的家人失去了所有信任，付出了那么多，结果最后还是被他们当成妖女看待，她彻底对尤家村的人失望。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龙王庙。 尤玉扯了扯嘴角，在心里暗自道歉：对不起，龙王爷，我不想再当什么圣女，我只想和自己的家人好好的在一起。 她和尤大山，虎子三人互相扶持着要回到村子里的房间。 神格空间里的古一凡看着尤玉他们几人抿了抿嘴唇，他能明白尤玉的心情，换做是他经历了这一番变故之后，他怕也是不能释怀。 第52章 决心留下 大火烧尽后的焦糊味，混着泥土的腥气，呛得人喘不过气。 虎子醒了过来，他揉着眼睛：“姐姐。” 他用稚嫩的童音小声问，“你是不是哭了？因为我们要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一句话，像一根最细的针，扎进了尤玉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玉儿，走了。”他开口，嗓音干涩，“既然决定要走，那这里没什么好留恋的。” 是啊，没什么好留恋的。 家被烧了，信任被碾碎了，连神明都差点被自己连累。 尤玉牵起虎子的手，跟着父亲，一步一步，走向村口。每一步，都像踩在碎裂的心上。 然而，村口的路，被堵住了。 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 不是来追杀的，也不是来看热闹的。他们只是站在那里，一张张熟悉的脸上，写满了无地自容的羞愧。 尤大山握紧了手里的斧头，将尤玉和虎子护在身后。 “扑通！” 人群中，那个曾第一个拿石头砸光罩的汉子，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泥地里。 “玉姑娘……我们……我们不是人！” “别走！求你别走！” “我们被李栓那个畜生蒙了心窍！我们有罪！” 下跪的人越来越多，哭喊声，忏悔声，此起彼伏。他们不敢上前，只是用这种最卑微的方式，试图挽留那个被他们亲手推开的守护神。 尤玉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心，像被大火烧过的土地，一片焦黑，长不出任何情绪。 “都让开。”尤大山替女儿开了口，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我们一家，跟尤家村再没关系了。” 人群骚动起来，却没人敢让路。 就在这时，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刘婆拄着一根临时削成的木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她脸上还带着伤，脚步蹒跚，却走得异常执拗。 她走到尤玉面前，颤抖着双手，递过来一个用布包好的包裹。 “孩子……”刘婆的嘴唇哆嗦着，话不成句，“婆子我……我没脸求你留下。这里面是几个烤好的地瓜，还有些干饼子，路上吃。” 她把包裹硬塞进尤玉怀里，哽咽着继续说：“但你得记着……不管走到哪，这儿……这儿是你的家。是刘婆没用，没护住你……可家就是家，根在这里，断不了的。” “婆子我……我给你留着门。啥时候……啥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 温热的地瓜，隔着布包，烫着尤玉冰冷的指尖。 她想起了很小的时候，爹上山打猎，她和娘在家。刘婆总会端一碗热腾腾的野菜粥过来，说“女娃子要多吃点”。 她想起了去年冬天，自家屋顶被雪压塌了一个角，是村东头的张二叔，二话不说扛着木头就来帮忙修补。 她还想起了童年时，村里的孩子们漫山遍野地跑，谁家做了好吃的，都会分她和虎子一口。 这些记忆，像是从焦土里顽强钻出的嫩芽，刺痛着她麻木的神经。 坚冰，开始松动了。 就在这时，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 不是错觉。 那股力量，源自村口那棵被烧得焦黑的千年古槐。它的根须，在地下深处，如同慈爱的长者，轻轻抚过这片土地，也抚过了她的脚底。 【神格空间】 古一凡的意识体虚弱地飘着，他看着外界发生的一切，什么也做不了。 他能感受到尤玉的动摇，也能感受到那棵古槐树对她的挽留。那棵树，因为吸收过他的神力，已经产生了一丝微弱的灵性。它在用自己的方式，挽留这个与它有了联系的女孩。 “傻丫头……”古一凡在心里叹气，“走吧，离开这个让你伤心的地方。神明当得这么憋屈，图什么？” 可他又无比矛盾。 他知道，尤玉的根在这里。强行拔起，或许会让她彻底枯萎。 尤玉怀里抱着那个温热的包裹，迟迟没有再迈出一步。 她松开了紧握的行囊，那个小小的布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尤大山错愕地看着她。 尤玉抬起头，环视着跪了一地的村民，视线最终落在刘婆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上。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爹。” “我不走了。” 她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清晰而决绝。 “这里是我的家。” 死寂。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不走了！玉姑娘不走了！”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都闭嘴！” 尤玉的一声厉喝，让所有欢呼戛然而止。 她不再是那个温顺怯懦的少女。她的瞳孔里，黑金两色缓缓流转，带着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我留下，不是因为原谅。”她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我亲手救下的人，转头就要烧死我。信任这种东西，被火烧过一次，就再也回不去了。” “想要我再信你们，用你们的行动来换。” 村民们被她的话镇住，一个个低下头，羞愧得不敢看她。 她的视线，转向了那个被古槐树根吊在半空，已经奄奄一息的李栓。 “至于他，”尤玉指着李栓，“你们想怎么处置？” “杀了他！” “打死这个叛徒！” “浸猪笼！为我们村除害！” 村民们的恨意再次被点燃。 “杀了他，你们和他，又有什么区别？”尤玉冷冷地反问。 她转向尤大山：“爹，派人把他捆了，送到县衙去，勾结外村，谋害乡邻，煽动暴乱，自有王法处置他。” 她又补充道：“他的田产，全部没收，一半分给村里最穷苦的人家，另一半，用来修缮被烧毁的房屋，还有龙王庙。” 那几个王家庄的壮汉见势不妙，早就吓得腿软，此刻“扑通”跪倒一片。 “玉姑娘饶命啊，我们都是被李栓这个狗东西蛊惑的！” “我们愿意赔偿，我们出钱，出粮！” 尤玉看都没看他们，只对尤大山说：“爹，这件事也交给您。让他们赔偿，一文钱都不能少。” 做完这一切，她最后一次对所有村民宣布：“从今天起，我依然会守护这个村子，但别来打扰我们一家。给我，也给你们自己，留一点时间和空间，去想想该怎么把摔碎的东西，一片片粘回来。” 说完，她不再理会任何人，转身扶起地上的行囊，朝刘婆家的方向走去。 尤大山和虎子，立刻跟了上去。 夜深了。 尤玉悄悄地走出刘婆家，独自一人来到被烧成废墟的龙王庙前。 断壁残垣，焦黑一片。 神像早已化为灰烬。 她缓缓跪下，将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没有祈求庇佑，也没有忏悔。 她只是在心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那个虚无缥缈的存在，发出了最卑微的请求。 “龙王爷，你还在吗？” “我的力量，好像快没了，你可千万别跟着一起散了啊，我什么都没了，不能再没有你了。” 第53章 修补 废墟之上，尤玉每日都来看望龙王爷。 她跪在焦黑的土地上，闭着眼，感受着冥冥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神格空间】 古一凡的意识体已经淡薄到近乎透明，四周的空间都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扭曲。 【警告：神魂稳定性低于10%。即将进入强制消散流程。】 【倒计时：48:00:00】 “撑住……”他对着无尽的虚空喃喃，这个念头艰难地传出去，却不知道尤玉是否能接收到。 废墟前，尤玉缓缓抬起手，调动体内那股与神格碎片融合的力量。 “分你一点……”尤玉对着空气轻声说，试图将这股力量逆向输送回那个虚无缥缈的源头。 就在力量即将离体的瞬间，她胸口猛地一痛。 “噗！” 一口鲜血喷洒在焦土上，掌心的金光瞬间溃散。 “别做傻事！” 古一凡虚弱到极致的意念，带着一丝怒气，艰难地冲进她的脑海，“这力量有裂痕，会先毁了你！” 尤玉擦去唇边的血，没有再尝试。 她知道，他快撑不住了。 村民们自发地清理着废墟，想要重建龙王庙，可进度慢得让人心焦。 他们没有钱请专业的工匠，只能靠着一把子力气，搬运着残存的石料和木材。 更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 “玉姑娘，这可怎么办啊，最近龙王庙的那个山泉眼打上来的水，都带着一股苦味！” “是啊，就连我家地里的菜苗全黄了，跟被火烤过一样！” “栏里的鸡鸭也不下蛋了，整天没精打采的！” 几个村民围住她，脸上写满了惶恐和不安。 尤玉无法解释，她只能用苍白的语言安抚几句，内心却沉重如铁。 是因为龙王爷的力量在衰弱，所以这片被他庇护的土地，也跟着一起枯萎了吗？ 夜里，刘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找到尤玉暂住的屋子。 “孩子，你跟我来。” 她将尤玉带到村口那棵幸存的古槐树下。 “我听我奶奶说过一个老理儿。”刘婆压低了声线，每一个字都透着凝重，“咱们这龙潜之地，土地的灵脉和守护咱们的神明是连在一块儿的，神要是弱了，地也就跟着病了，井水变苦，庄稼枯萎，这都是征兆啊。” 尤玉的心，随着刘婆的话，一寸寸往下沉。 “那……有办法吗？” “办法……”刘婆抬头，看着光秃秃的焦黑树干，“传说里，神明的力量来自于香火。说白了，就是人的信。信的人越多，心越诚，神明的力量就越强。” “信仰之力……” 几乎在同一时间，古一凡断断续续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只有……真正虔诚的……信仰……才能修补……神格……” 可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庙修好？等村民们从愧疚和恐惧中走出来，重新建立起纯粹的信仰？ 她等得起，可是龙王爷等不了了。 就在尤玉一筹莫展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村庄的沉寂。 一匹快马从官道上疾驰而来，在村口猛地勒住。马上的人穿着一身官服，满是尘土，他几乎是滚鞍下马，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敢问，哪位是尤家村的尤玉，尤姑娘？” 尤大山立刻从阴影里走出来，高大的身躯挡在女儿身前，手下意识地按住了别在腰间的短柄斧。 那官差却没显露任何恶意，他对着人群拱手作揖，语气急切得快要着火：“在下邻县县尉张诚！有万分火急之事，求尤姑娘出手相助！” 他的话，像一块巨石砸进死水潭。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张诚喘着粗气，继续说道：“我们县……出了一个邪修！他驱使怨魂，炼制活尸，已经……已经连续屠了三个村子了！满地都是尸体啊！” “官府派兵围剿，可弟兄们死伤惨重，根本不是那魔头的对手！听闻尤家村有神女降世，能净化万鬼，下官……下官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厚着脸皮来求援！” “不能去！” 尤大山第一个开口，声音又粗又硬，像两块石头在摩擦，“我女儿伤还没好利索！凭什么要去给你们拼命？” “大山哥说得对！太危险了！”有村民附和。 “可……可那是邪修啊……”也有人小声嘀咕，“万一他打到我们这儿来，我们怎么办？” 村民们七嘴八舌，恐惧、自私、侥幸，种种情绪在他们脸上交织。 尤玉沉默着。 她仿佛能越过群山，看到那三个被屠戮的村庄，看到血流成河，听到无数冤魂在哀嚎。 “别去。” 古一凡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和坚决，“你的神格有裂痕，一旦情绪剧烈波动，力量就会失控。你会死的。” 尤玉在心中平静地回应他：“可那里有那么多绝望的人。他们的恐惧，他们的祈求……会不会是……最精纯的信仰之力？” 她在赌。 用自己的命，去赌一个能救他的机会。 “我不同意！”古一凡的意念因为激动而变得更加不稳，“我宁可现在就消散，也绝不要你冒这个险！你忘了差点被神性吞噬的后果了吗？！” “我没忘。”尤玉的回答，像淬了冰，“正因为没忘，我才更要救你。你消散了，我体内的东西彻底失控，大家一样要死。我爹，虎子，刘婆，还有这个村子，一个都活不了。” 古一凡的意识，被她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 这是一个死局。 她去，九死一生。 她不去，他会死，然后她也可能会死，还会拉上整个村子陪葬。 前一条是渺茫的生路，后一条是确定的绝路。 “我……”古一凡的意识剧烈波动，几近溃散。 尤玉不再理会脑海中的争执。 她拨开像山一样护着她的父亲，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名县尉面前。 “我去。” 她的吐字清晰，声线平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重量。 “玉儿！”尤大山急得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尤玉没有回头。 她对那满脸期盼的县尉说：“什么时候出发？” 第54章 一定会回来 那县尉张诚一听尤玉应下，脸上绝望的死灰瞬间被狂喜冲刷。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是作秀，而是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姑娘！你就是我们全县的救命恩人啊！” 一堵肉墙猛地横亘在尤玉身前。 尤大山粗壮的臂膀像铁栅，隔开了张诚和自己的女儿。 “滚！” 他双眼赤红，声音是从胸腔里压榨出的闷雷。 “官府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让我女儿去送死？！” 张诚的脸涨成猪肝色，他想辩解，却被喉咙里涌上的血腥味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老哥……不是我们不尽力……那东西……不是人……” 他撑着地，大口喘息，将那座人间地狱一字一句地呕了出来。 “他自称‘血屠夫’，用邪法封村，然后……然后挨家挨户地炼尸傀！” “我亲眼看见，他把王屠户的魂从天灵盖里抽出来，那魂魄像条受惊的泥鳅，尖叫着，扭曲着，又被他硬生生塞回王屠户自己的尸体里！” “然后，王屠户就站了起来，当着他婆娘和孩子的面，活活咬断了邻居的脖子！” “尸傀刀枪不入，断了手脚还能爬过来咬人！我们三百多号弟兄冲进去，出来的不到三十个！一个百户官，被他自己的亲兵尸傀抱着啃光了半边身子，肠子流了一地！” 张诚的声音破碎，一个七尺男儿的眼泪混着鼻涕淌下，在满是尘土的脸上冲出两道沟壑。 “三个村子！七百多口人！连个全尸都找不到！血把井水都染红了，我们去的时候，秃鹫在天上盘旋，都不敢落下来！” “求你了，姑娘……救救剩下的活人吧……” 这番话像一把淬了冰的铁锥，狠狠捅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死寂。 彻骨的死寂。 刚才还在为菜地和鸡鸭抱怨的村民们，此刻一个个面如土色，连呼吸都忘了。 恐惧像瘟疫，无声地蔓延，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没人敢开口，没人敢劝说，也没人敢反对。 那不是遥远的灾祸，而是已经冲到家门口的屠刀。 在这一片死寂中，尤玉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神格空间】 古一凡的意识体在哀嚎。 外界那股由七百条人命汇聚而成的、混杂着恐惧与绝望的庞大怨念，像一场黑色海啸，正疯狂冲击着他本就脆弱的神魂。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负面信仰源！神魂波动超出阈值！】 【警告：神格空间加速崩塌！】 【倒计时：35:17:42】 “丫头……别去……” 古一凡用尽全力咆哮，可传递到尤玉脑海中的，只剩下一阵微弱的、濒死的杂音。 尤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尤玉叶不想去，可她也知道，那七百人临死前的恐惧，那幸存者此刻的绝望，正是修复龙王爷和他体内神格最精纯、最暴虐的“燃料”。 这是一场用人命做赌注的豪赌。 赢了，他们都能活。 输了，不过是让那屠夫的战绩上，再添上一个尤家村的名字。 “我女儿伤还没好！她要是出了事，你们谁赔得起？！” 尤大山死死盯着张诚，那眼神不是愤怒，而是要将对方生吞活剥的怨毒。 他猛地转身，一把抄起靠在墙边的短柄斧。 “我今天把话放这儿！谁敢让我女儿去，我先劈了他！” 他咆哮着，一步步逼向瘫软在地的张诚。 “爹！” 尤玉厉喝一声，挡在张诚面前。 父女二人对峙。 一个暴怒如绝境的困兽，一个平静如风暴前的深潭。 “你让开！”尤大山嘶吼。 “我不让。”尤玉的回答没有一丝波澜。 刘婆拄着拐杖，转向尤大山，语气缓和了些。 “大山，我知道你心疼孩子，可你看看玉儿，这是她自己选的。” 尤大山像是没听见，他猛地转身，一把抄起靠在墙边的短柄斧，斧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我今天把话放这儿！谁敢让我女儿去，我先砸断他的腿！” 他咆哮着，一步步逼向张诚。 张诚吓得连连后退，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 “爹！” 尤玉厉喝一声，挡在了张诚面前。 尤大山看着女儿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你现在去，就是送死！” 【警告：强制消散流程已激活。】 【倒计时：32:04:15】 古一凡的意识彻底被绝望淹没。 他眼睁睁地看着倒计时飞速流逝，眼睁睁地看着尤玉站在悬崖边上，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传递不出去。 这种无力感，比神魂消散本身更痛苦万分。 就在这片几乎凝固的对峙中，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人群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是虎子。 他被吓坏了，小脸煞白，跌跌撞撞地跑到尤玉身边，紧紧抱住她的腿，仰起头，带着哭腔喊： “姐姐，我也去！我帮你打坏蛋！” 孩子的童言，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瞬间刺穿了现场所有的恐惧和算计。 尤玉缓缓蹲下身，与弟弟平视。 她伸手，擦去虎子脸上的泪痕，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下来。 “虎子乖，姐姐是去救人。” “你在家陪着爹，等姐姐回来，好不好？” “可是……他们都说你会死……”虎子抽噎着，小手抓得更紧了，“你答应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 尤玉的心，像是被这句承诺狠狠勒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从怀里摸出那半块母亲留下的断梳，塞进虎子小小的手心里。 “拿着它，就像姐姐陪着你。” 她一字一句，郑重地许下谎言。 “姐姐答应你，一定会回来。” 安抚好弟弟，尤玉站起身。 她不再看任何人。 不看暴怒后陷入绝望的父亲，不看因恐惧而失语的村民，也不看满脸期盼的县尉。 她拨开像山一样挡在身前的尤大山。 径直朝村口那匹孤零零的官马走去。 “玉儿！” 尤大山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鸣，他想追，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动。 他知道，女儿一旦做出这个决定，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尤玉没有回头。 她走到马前，利落地翻身而上，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早已呆住的张诚。 “带路。” 第55章 迎神女 尤玉端坐马上，身后的村庄是死一样的寂静。 “玉儿！” 尤大山那一声悲鸣尚未散尽，人群中，刘婆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她没有去拉尤玉的马，而是转向了所有村民。 “龙王爷的圣女，要去为咱们这方圆百里斩妖除魔了。”她顿了顿拐杖，焦黑的土地发出一声闷响，“她一个人去，你们就这么干看着？” 村民们骚动起来，一张张脸上写满了羞愧和恐惧。 “我们能干啥？我们去了也是送死！”一个汉子小声嘟囔。 “对啊，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邪修！” 刘婆浑浊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龙王爷的庙还没修好，可龙王爷还在。圣女此行，九死一生，我们给不了别的，难道连一份祈福都给不了吗？” 她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众人心中自私的脓包。 “对！祈福！我们给圣女祈福！” “都跪下！快！到龙王庙的废墟前去！” 人群忽然活了过来。他们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参与者。村民们自发地涌向那片被大火焚烧过的焦土，那是他们曾经亲手推倒，又准备亲手重建的地方。 尤玉勒住马，翻身下来。她看着眼前这混乱而真诚的一幕，心中那块因背叛而结成的冰，裂开了一道缝。 “都跪好！心要诚！”一个村里的长者高喊着，自己第一个双膝落地。 黑压压的人群，在神庙废墟前跪成一片。他们没有香火，没有供品，只有一颗颗被恐惧和希望反复揉捏的心。 “求龙王爷保佑圣女！” “求龙王爷显灵，让圣女平安回来啊！” 尤玉站在人群之前，独自面对着那片空无一物的废墟。她也缓缓跪下。 【神格空间】 古一凡的意识正被那七百冤魂的怨念风暴撕扯得七零八落。倒计时像催命的符咒，无情跳动。 【倒计时：28:15:03】 就在他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时，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涌了进来。这股力量不纯粹，它混杂着愧疚、恐惧、自保的私心，还有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希望他人平安的善意。 它像浑浊的溪流，却带着一股蛮横的生命力，冲刷着侵蚀他神魂的怨念。 【检测到复合型信仰：‘守护’。】 【解析：信仰源于对‘守护家园’这一行为的认同，而非对神明本体的盲目崇拜。信仰纯度：低。信仰烈度：高。】 【神魂稳定性小幅提升。】 【神格裂痕修复+0.1%！】 古一凡那近乎消散的意识体猛地一震。他愣住了。原来……原来是这样。真正的信仰，不是索取，不是交换，甚至不一定需要一个明确的崇拜对象。当一群人为了一个共同的美好愿望——哪怕这个愿望是“让别人替我们去死，但希望她能活下来”——而凝聚在一起时，这种意志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我明白了……”古一凡喃喃自语，“我不是要他们信我，而是要他们信‘守护’这件事本身……” 仪式结束，尤玉站起身，准备再次上马。 “圣女！带上我！”一个壮硕的汉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我叫尤铁牛！我爹就是被黑熊精害死的！这条命是龙王爷给的，我跟你去！” “还有我！我力气大，能给你当个盾！” 三四个年轻力壮的村民站了出来，他们脸上还有惧色，但胸膛却挺得笔直。 就在这时，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人也挤了出来，是王二麻子。他脸上那股市侩的滑头气不见了，取而代顶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也……也算我一个。” 尤铁牛唾了一口：“你？王二麻子你凑什么热闹？邪修来了你怕是第一个尿裤子！” 王二麻子脖子一梗，脸涨得通红：“我……我喝过龙王爷的苦水！我不是个东西！可圣女要去拼命，我不能就这么看着！我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总得还点什么！” 尤玉看着他，片刻之后，吐出一个字：“好。” 她看向县尉张诚：“马够吗？” 张诚早已被这一幕幕冲击得回不过神，连忙点头：“够！村外拴着几匹备用马！” 尤大山一直沉默着，此刻，他走到女儿面前，没有再阻拦。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磨得发亮的磨刀石，还有一个装满了清水的皮水囊，塞进尤玉手里。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个沉默的动作。 “姐姐！” 虎子从尤大山身后扑了出来，死死抱住尤玉的腿，嚎啕大哭。 “不许去！你答应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你走了谁保护我！” 尤玉的心脏被狠狠揪了一下。她蹲下身，把那半块断梳拿出来，放在虎子手里。 “虎子，姐姐是去救更多的人。就像……就像龙王爷救我们一样。”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虎子抽噎着问。 “很快。”尤玉看着弟弟的眼睛，郑重地重复，“姐姐一定会回来。” 她最后抱了抱弟弟，毅然起身，在尤铁牛、王二麻子等五名村民的簇拥下，与张诚一起，策马离去。 马蹄声远，尘土飞扬。 官道上，一行七人疾驰。 尤玉能感觉到，体内那块与她灵魂粘连在一起的神格碎片，正传来一阵阵微弱的暖意。那道几乎将她撕裂的裂痕，在这种暖意中，传来酥酥麻麻的痒，像伤口在缓慢结痂。 这让她对此行，多了一丝虚无缥缈的信心。 他们不敢停歇，马不停蹄地赶了整整一天一夜。 当第二天黄昏，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一座城池的轮廓时，所有人都勒住了马。 张诚的脸上血色尽褪。 “不对劲……太安静了……” 前方的县城，被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黑灰色雾气笼罩着，像一只匍匐在大地上的垂死巨兽。没有炊烟，没有犬吠，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死气沉沉，仿佛整座城池的魂魄都被抽走了。 “所有人，戒备！”尤玉的声音压得很低，她握紧了腰间那柄父亲给的短柄斧。 他们缓缓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一股混杂着血腥和腐烂的恶臭，钻入每个人的鼻孔。 王二麻子第一个没忍住，翻身下马，扶着路边的树干呕吐起来。尤铁牛几个汉子也是脸色发白，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 县城门口，吊桥大开，像一张等待猎物的巨口。 张诚颤抖着指向城门的方向：“那……那是什么……” 尤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城门口的空地上，立着一根根削尖的木桩。每一根木桩上，都穿着一具早已僵硬的尸体。男女老少，死状各异，脸上凝固着临死前最极致的恐惧。 那不是随意的陈列。 这些尸体，被精心布置成一个巨大的、扭曲的圆形阵法，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怨气。 而在阵法的最中央，用十几具孩童的尸体，摆出了三个血淋淋的大字。 “迎神女”。 那个邪修，他早就知道她会来。他不仅知道，还用这种最残忍、最恶毒的方式，为她准备了一场欢迎仪式。 尤铁牛等人双腿发软，几乎要从马上摔下来。 尤玉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跳下马，一步步朝那座由尸体和怨念构成的地狱之门走去。 第56章 人皮鼓 那三个用孩童尸体摆出的血字，像三道烙印，灼烧着所有人的神经。 【神格空间】 古一凡的意识体猛地一颤，那股针对性的恶意，如同钢针穿透了他的神魂。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怨念法阵锁定！目标：神格持有者！】 【神魂稳定性急剧下降！】 屏幕上那冰冷的倒计时数字疯狂跳动，瞬间从二十八小时锐减。 【倒计时：18:32:17】 “操！”古一凡一句国骂卡在喉咙里。他的神魂体上，那道原本缓慢愈合的裂痕“咔嚓”一声，崩出无数细密的蛛网裂纹。金色的神力光芒，正从这些裂缝中疯狂逸散。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怨气，这是被邪法提纯、炼制、压缩了数百次的怨念毒药，专门用来毒杀神明的！ 城门外，死寂被一声压抑的抽噎打破。 “跑……圣女，我们快跑吧！”王二麻子双腿抖得像筛糠，一屁股从马上滑了下来，“这……这不是人能待的地方！这是鬼门关！” 县尉张诚的脸惨白如纸，他死死盯着那座死城，身体剧烈地颤抖：“全城……他把青阳县城……上万口人……全都……” 尤铁牛几个汉子也握不住手里的兵器，牙齿磕碰得咯咯作响。眼前的景象，彻底击溃了他们靠着一腔血勇提起来的胆气。 “跑？” 尤玉开口了，她的语调平静得可怕。 她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那三个血字。 “往哪里跑？” “回……回村子！”王二麻子连滚带爬地想往回跑，“回尤家村去！” “蠢货。”尤玉冷冷吐出两个字，“你以为，他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是请我们来看戏的？” 她终于回过头，纯金色的瞳孔扫过一张张恐惧的脸。 “我们今天跑了，明天，他就会带着这些东西，出现在尤家村的村口。到时候，尤家村就是下一个青阳县。”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众人头上。 尤铁牛的身体停止了颤抖，他看着尤玉，又看看那座尸城，粗着嗓子问：“那……那我们怎么办？” “咚……” 就在这时，一个诡异的声音从城内传来。 “咚……咚……” 那声音沉闷、压抑，像是有人在用巨锤敲击一张浸透了油脂的破牛皮。缓慢，但极富节奏，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人的心脏上。 张诚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情。 “人皮鼓……是人皮鼓！”他失声尖叫起来，“他在召唤尸傀！他在用全城百姓的皮做的鼓召唤尸傀大军！他要关门打狗！” “咚……咚……咚……” 鼓声越来越密集，那股混杂着血腥和腐烂的恶臭，仿佛也随着鼓声变得浓郁起来。 完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浮现出这两个字。前有尸山血海的法阵，后有即将涌出的尸傀大军。他们被堵死在了这里。 尤玉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无法理解的举动。 她翻身下马，将父亲给的短柄斧和水囊都解了下来，递到尤铁牛怀里。 “拿着。” “你们，”她声音斩钉截铁，“留在这里。” “圣女！不行！”尤铁牛猛地惊醒，像被烫到一样，抱着斧头水囊就要上前阻拦，声音嘶哑，“你不能进去！那…那是鬼门关！是绝地啊！”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想去拉尤玉的胳膊。 尤玉侧身避开，目光如电。“这个阵，”她抬手指向那尸骸城门，指向“神格死”的血字，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是冲我来的。只有我进去，它才会真正发动。”她的目光扫过张诚、王二麻子、每一个面无人色的汉子，“你们跟进来，除了给他增加几具炼制尸傀的上好材料，让他的人皮鼓敲得更响，死得更快更惨，没有任何用处。” 最后，她的目光如实质般钉在面如死灰、眼神涣散的张诚身上，声音陡然带上不容抗拒的威严：“张县尉！” 张诚一个激灵，茫然地抬头。 “守住这里！”尤玉命令道，每个字都像砸在地上的石头，“看好他们！不准任何人逃跑，也不准任何人…进去送死！听清楚了吗？这是命令！” 说完，她不再看众人脸上交织的错愕、恐惧、哀求或绝望。毅然转身，背对所有人，迈开脚步，独自走向那座散发着地狱气息的尸骸城门。纤细的身影在巨大的、如同巨兽之口的城门阴影下，渺小却透着一股孤绝的坚定。 一步。 两步。 她走得很稳，脚下沾着血污的泥土没有让她有丝毫犹豫或踉跄。仿佛不是走向吞噬生命的陷阱，而是走向一条必须踏上的路。 【神格空间】 古一凡眼睁睁看着她走向法阵，神魂体内的裂痕已经扩大到濒临崩溃的边缘。 “别去！尤玉！回来！”他用尽全力嘶吼，但他的声音根本无法传出这片濒临破碎的空间。 【警告！宿主正主动接近怨念法阵核心！】 【神魂崩解倒计时……加速！】 尤玉走到了城门口，停下脚步。 她的脚尖，距离第一具被木桩贯穿的尸体，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 她能感觉到，空气中那些无形的怨念丝线，已经全部绷紧，另一端，就连接在她体内的神格碎片上。 她抬起脚，轻轻地，踏入了城门投下的阴影里。 “嗡——” 世界，安静了。 那令人心悸的鼓声，戛然而生。 风停了。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瞬间消失。 紧接着，一个难以言喻的变故发生了。 城门口，那数百具被木桩贯穿、早已僵硬的尸体，它们的头颅，在同一时刻，用一种违反了生理结构的角度，“咔”的一声，齐齐转向了尤玉的方向。 它们空洞的眼眶里，猛地燃起了两团血红色的光焰。 没有惨叫，没有嘶吼。 只有一股无形的，却足以撕裂灵魂的庞大意念，如决堤的黑色洪流，从那数百双血红的眼睛里喷涌而出，瞬间将尤玉娇小的身影彻底吞没。 “啊——！” 【神格空间】里，古一凡的意识体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在怨念洪流的冲击下，彻底碎裂开来。 而在外界，尤玉站在原地，身体纹丝不动。 只是，一滴金色的血液，顺着她的鼻尖，缓缓滴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溅开一朵小小的、妖异的花。 第57章 大不了一死 那股怨念洪流，是上万条人命被活活剥皮拆骨、熬炼成的最恶毒诅咒。 它撞在尤玉身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却比任何雷鸣都更恐怖。尤玉体内的那枚神格碎片，在这一瞬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咔嚓。一声细微的脆响，不是从外界传来，而是从她的灵魂深处响起。 金色的裂纹，如蛛网般在神格碎片上蔓延开来。 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钳，在撕扯她的灵魂。尤玉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鼻腔里涌出的不再是普通的鲜血，而是一滴滴滚烫的、蕴含着神性的金色血液。 但她没有倒下。 在意识被彻底撕碎前，她凭借着那股不肯屈服的狠劲，强行调动起体内最后一丝力量。一圈稀薄但纯粹的金色光罩，以她为中心猛地撑开，将那无穷无尽的黑色怨念暂时隔绝在外。光罩薄如蝉翼，在怨念的冲击下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 “咚……咚……咚……” 那沉闷的人皮鼓声，再次响起。 一个身影，从城门深处的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那不是人。他全身都被肮脏、浸透了黑血的绷带紧紧缠绕，只露出一双闪烁着疯狂与贪婪的眼睛。他每走一步，身上绷带的缝隙里，就会渗出粘稠的黑红色液体，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他就是血屠夫。 他停在怨念法阵的边缘，欣赏着光罩中摇摇欲坠的尤玉，发出一种破锣般的、含混不清的笑声。 “了不起，真了不起。”血屠夫的脑袋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歪着，“中了我的‘万魂噬神咒’，居然还能站着。不愧是神明选中的容器。”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 “我本以为，还要费些手脚才能把你引出来。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门了。是你太蠢，还是你背后的那个神，太傲慢？” 尤玉没有回答，她将全部心神都用来维持那片随时会碎裂的光罩。 血屠夫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像是在炫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你喜欢我这份欢迎你的礼物吗？青阳县，一万三千七百二十四人。我花了整整七天，才把他们的皮剥下来，做成了这张鼓。把他们的怨气，炼成了这个阵。” 他伸出同样缠满绷带的手，指向尤玉。 “现在，只差最后一道主料了。”他狂热地宣告，“一副被神力浸润过的身躯，一颗沾染了神性的灵魂！我要用你的血肉，炼制出这世间最完美的尸傀！一尊……可以弑神的不死傀儡！” 【神格空间】 “不——！” 古一凡的意识体，已经不能称之为“体”。它碎成了亿万点金色的光屑，在濒临崩溃的空间里疯狂地飘荡。他的嘶吼，也只是无意义的精神波动，根本无法凝聚成语言。 【警告！神魂完整度：3%……2%……】 【警告！神格持有者生命体征持续下降！神格出现不可逆裂痕！】 【神力储备：0.01%。无法执行任何指令。】 红色的警告框在虚空中疯狂闪烁，像是在为一位神明的陨落奏响最后的丧钟。 古一凡能“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他能“听”到血屠夫的每一句狂言，能“感受”到尤玉正在承受的、那种足以让灵魂蒸发的痛苦。 他想冲出去，想调动神力，哪怕是引爆神格，与那个怪物同归于尽。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就像一个被关在玻璃瓶里的幽灵，眼睁睁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被拖向深渊。那股无力感与悔恨，比灵魂碎裂的痛苦还要强烈千百倍。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来！ 如果他能再强一点……如果他的神力没有耗尽…… 无数的“如果”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反复切割着他残存的意识。 “尤玉……” 他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中，发出一声绝望的、谁也听不见的呼唤。 城门外。 死一样的寂静。 尤铁牛、王二麻子，还有县尉张诚，全都像被冻住了一样，呆呆地看着那道被困在光罩中的纤细身影，和那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怪物。 “死……死定了……”王二麻子嘴唇哆嗦着，第一个崩溃了，他从马背上滚下来，手脚并用地想往后爬，“圣女……圣女她被抓住了！我们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跑？”县尉张诚失魂落魄地重复了一句，脸上满是泪水和鼻涕，“往哪跑？青阳县城没了……上万人都成了他做鼓的皮……我们能跑到哪里去……” 绝望，如同瘟疫，瞬间传染了所有人。 尤铁牛死死地抓着尤玉留下的短柄斧和水囊，那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体温。他看着那个被困在怨念中的背影，那个不久前还毅然决然地命令他们“守在这里”的背影。 她是为了村子才来的。 她是为了他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才一个人走进那座鬼门关的。 而他们，现在却想着要逃跑？ 一股滚烫的血气，猛地从尤铁牛的胸口冲上脑门。 “跑你娘的！”他猛地回头，一脚踹在正要爬走的王二麻子身上，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她一个人在里面给咱们拼命！你他娘的就想着跑？” “不跑等死吗！”王二麻子被踹得在地上滚了一圈，连滚带爬地哭喊，“你没看见吗？那是妖怪！是魔鬼！我们上去就是送死！圣女她……她已经回不来了！” “回不来也要去！”尤铁牛的嗓子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老子这条命是她救的！尤家村也是她救的！现在她有难，老子要是跑了，老子他娘的还算个人吗！” 他一把扔掉手里的水囊，只留下那柄短斧。 “张县尉！”他转向面如死灰的张诚，“你是个官！你的兵，你治下的百姓，全都在那城里！你难道就看着那个畜生，用他们的皮囊做鼓，用他们的魂魄害人？” 张诚身体剧烈一颤，空洞的瞳孔里，终于燃起了一丝血色的火焰。 “我……” “别他娘的我我我的！”尤铁牛粗暴地打断他，“是个爷们，就跟老子一起冲进去！就算是死，也得在那狗娘养的畜生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他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恐惧依然存在，但另一种东西，一种混杂着愧疚、羞耻和血性的东西，开始在他们胸中燃烧。 是啊，跑？ 跑到尤家村，等着那个怪物把他们的家人也做成人皮鼓吗？ 圣女说得对，他们退无可退！ “铁牛哥……说得对！”一个年轻的村民颤抖着举起了手里的长矛，“俺……俺不跑了！俺跟你们去！” “算我一个！” “还有我！大不了一死！” 县尉张诚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用刀锋划破自己的手掌，任由鲜血直流。 “青阳县尉，张诚！”他用尽全身力气怒吼，“在此立誓！不杀此獠，誓不为人！” 尤铁牛看着重新燃起斗志的众人，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转过身，面对那座尸骸之城，面对那个被困的圣女。 “圣女！”他高高举起短斧，声嘶力竭地大吼，“我们来救你了——！” 说完，他第一个，像一头发疯的蛮牛，朝着那座吞噬了上万条性命的城门，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在他身后，县尉张诚，还有那几个鼓起全部勇气的汉子，怒吼着，跟了上去。 第58章 信仰之力 血屠夫对这几个冲来的蝼蚁，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含混地嘟囔了一句，缠满绷带的手指随意地朝前一勾。 “咚！” 那张悬在城门上的人皮鼓，自己响了一下。 城门内，十几道黑影猛地窜了出来。它们还保留着人的形态，但四肢扭曲，关节反折，行动间快如鬼魅。它们身上没有皮肤，只有暗红色的肌肉和凝固的黑血，手中握着由自己肋骨磨成的骨刀。 尸傀。 “啊——！”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村民，还没看清敌人是什么，胸口就被一柄骨刀贯穿。他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整个人就被尸傀巨大的力量挑飞，重重地摔在地上，瞬间没了气息。 “王五！”尤铁牛目眦欲裂。 但他来不及悲伤，另一具尸傀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他怒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将短斧劈下。 铛！ 斧刃砍在尸傀的肩膀上，竟迸发出一串火星，仿佛砍中的不是血肉，而是精铁。尸傀毫发无伤，反手一刀就划向他的脖子。 尤铁牛狼狈地向后一滚，躲开了致命一击，但肩膀上还是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县尉张诚和剩下的几个村民同样陷入了绝境。他们的刀枪根本无法对这些怪物造成任何伤害，而对方的每一次攻击，都足以致命。 一个照面，仅仅是一个照面，他们这支拼凑起来的“援军”，就溃不成军。 “哈哈哈……”血屠夫发出病态的笑声，他很享受这种猫戏老鼠的游戏，“看到了吗？我的神女大人。这就是你的信徒，如此弱小，如此可悲。” 他转过头，重新看向光罩中苦苦支撑的尤玉。 “别急，很快，你就会和他们一样了。” 他抬起脚，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尤玉。每靠近一步，那金色光罩上的裂纹就更多一分，摇晃得也更厉害。 尤玉的意识已经模糊，灵魂撕裂的剧痛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她只能凭借本能，压榨出最后一丝神性，维持着这道脆弱的防线。 完了。 【神格空间】内，古一凡残存的意识发出了无声的悲鸣。 【警告！神魂完整度：1%……】 【警告！神格持有者生命体征极度微弱……】 红色的警告框已经变成了刺目的血色，闪烁的频率也越来越慢，像一个即将停跳的心脏。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血屠夫离她越来越近，看着尤铁牛他们被尸傀像玩具一样虐杀。 “跑啊……快跑啊……”王二麻子瘫在地上，已经吓得尿了裤子，他看着眼前的屠杀，语无伦次地尖叫，“都死了……都要死了……” 绝望，彻底的绝望，笼罩了城门外的每一个人。 就在这时，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影。 他们走得很慢，像是一群迁徙的难民。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 是刘婆。 在她身后，是尤家村剩下的所有人。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妇人，甚至还有一些刚刚能走稳路的孩童。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不安，但没有一个人后退。 血屠夫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群自己送上门来的“食材”。 “哦？又来了一群送死的。” 尤铁牛也看到了村里人，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嘶吼道：“刘婆！你们来干什么！快跑！快跑啊！” 刘婆没有理他。她只是默默地走到距离城门百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浑浊的眼睛，看着那个被困在怨念中的女孩，看着那个即将被屠戮的怪物。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扔掉拐杖，颤巍巍地，跪了下去。 “跪下。”她对身后的人说。 村民们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妇孺老弱，齐刷刷地跪在了城门之外。 血屠夫脸上的笑容更盛了：“怎么？打不过，就改成求饶了吗？晚了！今天，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刘婆没有看他，她的视线始终落在尤玉的身上。 “大家伙儿听着。”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咱们都是烂泥里打滚的贱命，是圣女大人，一次又一次把咱们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咱们没本事跟妖怪拼命，咱们也没那个胆子。可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替咱们去死！” “咱们什么都没有，就剩下一条命，一颗心！” 她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的哭腔。 “求龙王爷显灵！求圣女大人平安！” “求龙王爷显灵！求圣女大人平安！” 身后的村民们，也跟着嘶喊起来，一个接一个地磕头。 他们的祈祷，乱七八糟。有的人在求神，有的人在求尤玉，有的人心里想的是自家的田地，有的人想的是别让妖怪杀到村里。 这些念头，驳杂、自私、充满了人性的懦弱。 但当上百个这样的念头汇集在一起，指向同一个目标时，一种无形的力量，诞生了。 一缕缕灰白色的、带着杂质的信仰之力，从他们身上升起，汇成一股洪流，涌向了被怨念包裹的尤玉。 嗡——！ 那片薄如蝉翼、即将破碎的金色光罩，在接触到这股力量的瞬间，猛地一震。光罩非但没有破碎，反而凝实了许多，上面的裂纹也停止了蔓延。 “嗯？”血屠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能感觉到，那股让他垂涎欲滴的神性气息，正在缓慢地恢复。 “信仰之力？”他先是错愕，随即爆发出更加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哈！一群蝼蚁的祈祷，也想对抗我的万魂噬神咒？天真！太天真了！” 他猛地一跺脚，整个怨念法阵剧烈翻腾起来。 “给我破！” 黑色的怨念化作惊涛骇浪，更加疯狂地冲击着光罩。刚刚稳定下来的光罩，再次剧烈摇晃起来。 “不够……还是不够……” 【神格空间】内，古一凡的意识因为这股信仰之力的注入，勉强重新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神魂完整度：2%……3%……】 【神力储备：0.02%……0.03%……】 恢复得太慢了！这点力量，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村民们的信仰，太驳杂了。就像往一堆干柴里倒了一杯水，而不是一桶油。 它能延缓死亡，却无法逆转战局。 第59章 真正的信仰 而此时，遥远的尤家村。 龙王庙的废墟前，只剩下两个人。 尤大山和虎子。 尤大山像一尊石像，死死地盯着青阳县城的方向。他那双饱经风霜的手，捏着半块断梳，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处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爹……”虎子拉了拉他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泪痕，“姐姐……姐姐她会回来吗？” 尤大山身体一颤，没有回答。 他这个不善言辞的庄稼汉，一辈子没求过天，没拜过神。他只信自己手里的锄头和柴刀。 可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这里，傻傻地等着。 “爹，刘婆婆说，求神仙，姐姐就能平安。”虎子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学着刘婆的样子，跪在了废墟前。 他不懂什么叫信仰，也不懂什么叫祈祷。 他只是把小小的手掌合在一起，闭上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 “姐姐，回家。” “姐姐，你答应过要保护虎子一辈子的。” “姐姐，我想你了……”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功利的目的。 只有最纯粹、最干净的思念与依赖。 尤大山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这个坚毅如山的汉子，膝盖一软，也跟着跪了下来。 他笨拙地学着儿子的样子，合起双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哆嗦了半天，只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闺女……回家……” 就在这一刻，一缕精纯到极致的、灿烂的金色光流，从父子二人身上冲天而起。 它不像其他村民那样是灰白色的，而是像初升的太阳，温暖而耀眼。 这道光流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以一种超越常理的速度，瞬间划破天际，精准地注入了青阳县城外，那片摇摇欲坠的金色光罩之中。 轰！ 尤玉的身体猛地一震。 如果说村民们的信仰是一条浑浊的小溪，那这股力量，就是一道清澈、磅礴的天河！ 它冲刷着她的灵魂，滋养着她枯竭的神性。 神格碎片上密布的裂纹，在这股力量的浇灌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神魂完整度：5%……15%……30%！】 【神力储备：1%……5%……10%！】 【警告解除！神格状态趋于稳定！】 古一凡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感受着体内重新涌动的力量。 他“看”到了虎子那张挂着泪珠的小脸，“听”到了尤大山那声嘶哑的呼唤。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信仰。 城门外，血屠夫脸上的狂笑，彻底凝固了。 他惊骇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片金色的光罩，不再是防御。它像一颗心脏般，猛地向内一缩，然后骤然扩张！ 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冲击波，横扫而出！ “不——！” 黑色的怨念洪流，在这道纯粹的金色冲击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发出凄厉的尖啸，飞速消融。 那十几具刀枪不入的尸傀，被冲击波扫中，身上瞬间燃起金色的火焰，在挣扎中化为飞灰。 正被尸傀逼入死角的尤铁牛和张诚，被这股柔和的金色波纹拂过，身上的伤口竟停止了流血。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呆滞地看着法阵的中心。 烟尘散去。 尤玉，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瞳，此刻，已化作两轮燃烧的、璀璨的金色烈阳。 她看着血屠夫，一字一句地开口，那声音里，再无半分虚弱。 “你，该死。” 驳杂的信仰之力，终究只是无根之萍。 血屠夫脸上的错愕只持续了一瞬，便被更加残忍的狂热取代。 “有点意思，真是有意思！”他拍着手，像是看到了什么绝妙的戏剧，“蝼蚁的祈祷，居然真的能撼动神明！既然你们这么想陪她，那我就成全你们！” 他不再走向尤玉，而是转身，张开双臂，对着整座死寂的县城发出咆哮。 “醒来吧！我最杰出的造物们！” “用你们的骨，你们的肉，为神女献上最后的礼赞！” 咚！咚咚！咚咚咚！ 城中，那面巨大的人皮鼓毫无征兆地疯狂擂动起来，鼓点急促得像是暴雨砸在铁皮屋顶。 上百道扭曲的黑影从街道的阴暗角落里窜出，它们汇成一股黑色的潮水，冲向城门。正是那些由官兵和百姓炼制成的尸傀。 “不好！”县尉张诚失声尖叫，“它们过来了！” 尤铁牛挣扎着爬起，将那柄豁了口的短斧死死握在手里。“保护好刘婆他们！” 他对着身边仅剩的两个村民吼道。 但根本来不及。 尸傀的速度远超活人，它们的目标也不是这些村民，而是那道光罩，以及光罩里的尤玉！ 血屠夫要先碾碎这些村民的希望，再品尝尤玉的绝望。 “哈哈哈！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的祈祷换来的结果！加速死亡！”血屠夫的笑声扭曲而尖利。 【神格空间】 古一凡的意识体刚刚凝聚，就再次被剧烈的冲击震得明暗不定。 【警告！侦测到高浓度怨念聚合反应！】 【警告！目标正在引爆法阵核心！预计三分钟后，能量将达到临界点，足以摧毁半径五里内的一切！】 “同归于尽？”古一凡的意识发出愤怒的咆哮，“这个疯子！” 他看着光罩外，尤铁牛他们被十几具尸傀瞬间淹没，看着刘婆那群手无寸铁的村民暴露在屠刀之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救不了他们。 这点可怜的信仰之力，连维持尤玉的防线都捉襟见肘。 【神魂完整度：5%……】 【神力储备：0.08%……】 这点力量能干什么？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力量……他没有力量，但他有现代人的知识，有程序员的逻辑。 他无法给尤玉充能，但他可以给她一个……思路！一个操作系统的漏洞！ “尤玉！听得到吗！”古一凡拼尽全力，将自己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化作一道讯息，强行打入尤玉的识海。 “别再排斥那股力量了！别把它当成敌人！” “你越是抗拒，它就撕裂你越狠！那不是毒，那是你的骨头，你的血！” “人性是剑柄，神性是剑刃！你得握住它，而不是被它割伤！去融合它！控制它！用你的意志，用你想要保护家人的那颗心，去驾驭它！” 光罩中，意识已经模糊的尤玉，脑海里猛地炸开这段话。 排斥？ 融合？ 她一直将这股金色的力量视为一种污染，一种诅咒，是它让她变得不像自己，是它带来了灾祸。 可古一凡说……那是她的武器？ 她的脑海里闪过父亲尤大山绝望的脸，闪过弟弟虎子哭泣的脸，闪过刘婆带着全村人跪下的背影。 她不想死。 她要保护他们。 如果……如果这股力量，真的能成为她的武器…… 尤玉紧咬牙关，那股属于凡人的、顽固的意志，第一次不再抗拒体内那股暴虐的神性，而是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去触碰它，引导它。 就像驯服一头洪荒猛兽。 第60章 理解、包容、引导 外界。 “噗嗤！” 尤铁牛的胸口被一柄骨刀捅穿，整个人被钉在了地上。 “铁牛哥！”王二麻子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往后躲。 那具尸傀拔出骨刀，准备彻底了结尤铁牛的性命。 “跑……你个孬种……快跑……”尤铁牛口中涌出鲜血，断断续续地骂着。 王二麻子浑身抖得像筛糠。 他想跑，他的双腿却像灌了铅。 他看到了尤铁牛瞪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责怪，只有催促。 他看到了县尉张诚被另一具尸傀砍断了手臂，惨叫着倒下。 他看到了那群尸傀，已经越过了他们，直直冲向跪在地上的刘婆和妇孺们。 “啊啊啊啊——！” 王二麻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发出了一声不像人腔的尖叫，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疯了一样冲了回去。 他没有去攻击那具强大的尸傀，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石头砸向尸傀的脚踝。 砰！ 尸傀的动作只是顿了一下。 但就是这一下。 它刺向尤铁牛心脏的骨刀，偏了半分，扎进了旁边的泥土里。 “我跟你拼了！”王二麻子状若疯魔，扔掉石头，整个人抱住了尸傀的大腿，张嘴就死死咬了上去。 尸傀被这只烦人的虫子激怒，抬起另一只脚，重重地踹在王二麻子的胸口。 咔嚓。 骨头断裂的脆响。 王二麻子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但他到死，都还死死地抱着那条腿。 “王二麻子！”尤铁牛目眦欲裂。 这个他一直看不起的、自私又懦弱的邻居，居然……救了他？ 血屠夫对这场闹剧失去了兴趣。 “无聊的插曲。”他挥了挥手，“全都杀了。然后，引爆一切！” 他双手结出一个诡异的法印，整座青阳县的怨念开始向他掌心汇聚，一个毁灭性的黑色光球正在成型。 就在此刻，异变陡生。 那片原本被怨念冲击得摇摇欲坠的金色光罩，忽然稳定了下来。 不，不止是稳定。 金色的光芒中，开始掺杂进一丝……人性化的、温暖的杂色。 光罩不再是单纯地抵挡，而是像一个漩涡，开始主动拉扯、吸收周围的黑色怨念！ “什么？”血屠夫手上的动作停滞了。 他能感觉到，法阵的力量正在流失！被那个女人……吞噬了！ 光罩之中，尤玉缓缓站直了身体。 她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流出的金色血液倒灌回体内。她的双瞳，依旧是纯金的颜色，但那深处，不再是神明无机质的漠然，而是属于人的、炽热的情感。 她成功了。 她握住了那柄名为“神格”的凶刃。 “你……你做了什么？”血屠夫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惊恐。 尤玉没有回答他。 她只是伸出手，对着那群冲向村民的尸傀，轻轻一握。 嗡——！ 所有尸傀的动作，瞬间凝固。 它们体表暗红色的肌肉下，浮现出无数金色的纹路，像是蛛网一样遍布全身。 “净化。” 尤玉轻声吐出两个字。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那些刀枪不入的尸傀，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内到外，寸寸消解，化作了金色的光点，最后连一粒尘埃都没有留下。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连血屠夫都忘了自己正在施法。 尤玉转过头，看向他，看向他手中那个汇聚了上万冤魂的毁灭光球。 “你说得对，这是个杰出的造物。” 她的声音，是自己的声音，却带着一股神圣的回响。 “现在，它归我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整个人化作一道金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出现在血屠夫面前，一只手按在了那个黑色的毁灭光球上。 那只手按了上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轰鸣。 尤玉的手触碰到那颗汇聚了上万冤魂的黑色光球，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 “滋啦——！” 那是灵魂被灼烧的声音。 黑色的怨念，如同沸腾的毒液，顺着她的手臂疯狂涌入。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络，都在瞬间被撕裂、侵蚀。剧痛，远超之前任何一次受伤，那是来自上万个灵魂的诅咒与仇恨，要将她从根源上彻底抹除。 “噗！” 尤玉猛地弓下身，一口金色的血液喷洒而出。她的身体剧烈颤抖，七窍之中，更多的金色血液争先恐后地溢出，仿佛她的躯体已经无法承载这股恐怖的力量。 “哈哈哈哈！蠢货！你竟敢主动吸收它们？”血屠夫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狂喜的咆哮。他试图切断自己与光球的联系，却骇然发现，一股相反的吸力从尤玉手心传来，将他和那颗毁灭光球死死锁在一起。 他的邪术，被反制了！ “你这是在找死！你以为你是谁？神明吗？”血屠夫面目狰狞，声音里满是恶毒的快意，“那些怨魂会撕碎你的灵魂！把你啃得连渣都不剩！我倒要看看，你的神怎么来救你！” 神格空间内。 古一凡的神魂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崩解。 【警告！检测到超高浓度负面能量冲击！神魂完整度-30%……-40%……-50%……】 【神魂连接极度不稳定，即将强制断开！】 整个空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坍塌。古一凡的意识体已经虚幻到近乎透明，他能感受到那股足以让任何生灵瞬间疯狂的怨念，正通过他与尤玉的连接，冲击着他最后的防线。 “顶住……尤玉！快放手！”他用尽全力发出指令，却石沉大海。 他完了。她也完了。 就在古一凡的意识即将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时，他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那股涌入的、狂暴的负面能量，并非单纯的混沌。在它的最深处，有一种……秩序？ 不，不是净化。净化是抹除。 她正在做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在……理解。 在包容。 然后在引导。 “啊——！” 尤玉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但她没有松手。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双腿在打颤，可那只按在光球上的手，却稳 第61章 救世主 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的意识。 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在巷子里绝望地奔跑，身后是尸傀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铁匠，挥舞着滚烫的铁锤，怒吼着冲向屠戮他妻儿的妖人，然后被轻易地撕成碎片。 一幕幕，一声声，全是死亡前的绝望与不甘。 这不是力量，这是毒药，是上万份浓缩到极致的痛苦。 尤玉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金色的血液几乎将她染成一个血人。 但，她的双瞳，那对已经融合了神性的金色双瞳，却流下了两行滚烫的泪珠。 泪珠，亦是纯金。 她没有去对抗那股怨念，也没有试图去驱散那些痛苦的记忆。 她只是在无边的黑暗与哀嚎中，用自己即将破碎的灵魂，轻声回应。 “我明白你们的痛苦。” 她的声音很轻，很微弱，却像一道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怨念。 “我明白你们的愤怒。” “我明白……” 随着她的话语，那颗暴虐的、毁灭性的黑色光球，内部的嘶吼与咆哮，奇迹般地开始减弱。 那些原本只有仇恨的冤魂，在黑暗中仿佛看到了一个同样在流血、同样在痛苦，却没有抛弃它们的身影。 它们感受到了她的真诚。 它们感受到了她的慈悲。 怨念，开始发生质变。 “不……不可能！”血屠夫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变化。 那颗纯黑色的光球，从核心处，绽放出一点柔和的白光。 白光迅速蔓延，驱散着黑暗。那些原本扭曲狰狞的魂体，在白光的照耀下，渐渐平息下来，恢复了生前模糊的模样。 仇恨的火焰没有熄灭，它只是转化成了另一种东西。 一种……名为“守护”的意志。 “你……你对它们做了什么！”血屠夫的声音彻底变了调，他感觉得到，自己对法阵的控制权，正在被彻底剥夺。 尤玉缓缓抬起头，直视着他。她脸上的金色血污与泪痕交织，却显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神圣。 “它们不是怨念。” 她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耳边，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它们是青阳县的百姓。是父亲，是母亲，是守护家园的……英雄。”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颗光球彻底转化。它不再是毁灭的黑，而是守护的白。一股磅礴、浩瀚，却又无比温柔的力量，从中散发出来，倒灌回尤玉体内。 她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流出的金色血液化作光点，重归身体。 【叮！检测到宿主行为符合隐藏神职‘悲悯’判定……】 【神格开始吸收特殊信仰‘守护意志’……】 【神格裂痕修复中……10%……30%……70%……100%！】 【神格修复完毕！】 【警告！‘信仰’属性发生变异！检测到新神职雏形：‘超度’与‘审判’！神格正在根据宿主意志进行强制重构！】 神格空间内，古一凡呆呆地看着眼前刷屏的系统提示，几乎忘了自己刚刚还在崩溃的边缘。 那颗汇聚了上万冤魂的光球，在尤玉手中由纯黑化作了守护的纯白。 血屠夫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那不是恐惧，而是信仰崩塌后的癫狂。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自己穷尽一生心血炮制的怨念绝品，怎么会变成对方的力量。 “不……我不信！”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这世上没有净化！只有吞噬！你骗不了我！”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巴掌大小、通体血红的符咒。符咒上刻满了扭曲的蝌蚪状符文，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血屠夫状若疯魔，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的手掌，将喷涌的鲜血按在符咒之上。 “以我血肉为祭，以我残魂为引！血魔！降临！” 滋——！ 那枚符咒如同被泼了热油的木炭，瞬间燃烧起来，冒出浓郁的黑烟。血屠夫的气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暴涨，他干瘦的身体像是被吹气球一样，开始不正常地膨胀。 神格空间内，古一凡刚刚从那一系列的系统提示中回过神。 【神格修复完毕！新神职雏形：‘超度’与‘审判’已生成！】 【神格正在根据宿主意志进行强制重构……】 他还没来得及为尤玉的成长而感到欣慰，一连串刺耳的警报就刷满了他的屏幕。 【警告！检测到超高浓度禁术能量反应！来源：邪修‘血屠夫’！】 【能量层级判定：灭城级！】 【警告！该能量会对神格造成污染！请宿主立刻中断净化，进行规避！】 “规避个屁！”古一凡对着虚空咆哮，“她现在怎么可能停下！” 城外，跪在地上的刘婆等人最先感受到了那股邪恶力量的变化。 “那……那是什么？”王二麻子颤抖着指向城墙的方向。 只见血屠夫已经不再是人的模样。 他的皮肤变成了暗红色，上面布满了爆裂的血管，整个人膨胀到了三米多高，像一头臃肿的人形蜘蛛。他的双臂变得粗长，十指化作了利刃般的骨刺。最恐怖的是他的脸，五官已经融化，只剩下两个不断滴落着黑色液体的空洞。 “神女大人……”刘婆吓得浑身发软，但她看到远处那个依旧站立的金色身影，又强行把恐惧压了下去。 “别怕！都别怕！”她扯着嗓子喊道，“神女大人在！她需要我们的力量！快！继续磕头！继续祈求龙王爷保佑！” 村民们被她一喝，从呆滞中惊醒，更加拼命地磕头祈祷。他们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 膨胀成怪物的血屠夫，发出了不似人声的狞笑，那声音像是无数金属在摩擦。 “救世主？哈哈哈哈……既然你要当救世主，那就让我看看，你能救几个人！” 话音未落，他那畸形的身体猛地一蹬地面，整个人化作一道血色残影，竟无视了尤玉，直扑向城外手无寸铁的村民！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战胜尤玉，而是毁灭一切！ 第62章 接下来就交给我 不好！ 尤玉心中警铃大作。 她想动，想去拦截。 可她手中的白色光球却在此时剧烈地波动起来。里面那上万个刚刚被安抚的灵魂，因感受到血屠夫的邪恶而再次躁动。 她能感觉到，只要自己一松手，这颗光球会立刻失去控制。到时候，它不会变回纯粹的怨念，但其中蕴含的、足以净化一切的力量会瞬间爆发，将整座青阳县连同其中的所有人，从物理层面上一并“超度”！ 她救不了任何人。 “快跑！”尤玉用尽全力，对着城外嘶吼。 可是，凡人的双腿，如何跑得过怪物？ 血屠夫的身影已经越过了高高的城墙，像一颗血色的陨石，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砸去。 尤铁牛目眦欲裂，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却牵动了胸口的伤，一口血喷了出来。 县尉张诚仅剩的一只手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可他连站都站不稳。 绝望。 彻彻底底的绝望，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 尤玉的身体在颤抖。 一边是即将被屠戮的、信任她的村民。 一边是她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一旦失控就会毁灭全城的上万冤魂。 怎么选？ 她根本没得选！ 金色的血液，再次从她的嘴角溢出。这一次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无能为力的焦灼与心痛。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破碎的哭腔，“为什么总是这样……” 神格空间内，古一凡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攫住了他的神魂。 他能看到血屠夫的轨迹，能看到村民们惊恐到扭曲的脸，能看到尤玉那双金色瞳孔中的挣扎与痛苦。 他什么都看得到，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神力，在刚才的修复中已经消耗殆尽。他现在只是一个虚弱的旁观者。 “哈哈哈！痛苦吗？绝望吗？”血屠夫在半空中狂笑，“看着他们死！这就是你选择当英雄的代价！” 他的巨爪已经张开，目标正是跪在最前面的刘婆和几个孩子。 血色残影撕裂空气，直扑城外。 那不是冲着尤玉来的。 怪物化的血屠夫，竟完全无视了刚刚修复神格的尤玉，将那畸形而庞大的身躯，对准了城墙下最脆弱、最不堪一击的凡人。 他要当着她的面，将她想守护的一切，撕成碎片。 “不！”刘婆发出凄厉的尖叫。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村民的心脏。他们刚刚才从死亡线上被拉回来，现在，一个更恐怖、更无法理解的怪物，正带着灭绝一切的气息冲向他们。 跑？ 双腿早已被吓得灌了铅，连站立都成了奢望。 反抗？ 连官兵都被屠戮殆尽，他们这些拿着锄头扁担的农人，又能做什么？ 绝望，比方才更深沉的绝望，攫住了所有人的灵魂。 就在这时，一个踉跄的身影，强行从地上撑了起来。 是尤铁牛。 他胸口的伤还在渗血，每动一下，都牵扯着钻心的剧痛。 但尤铁牛还是站起来了，用那柄豁了口的柴刀拄着地，挡在了刘婆和所有妇孺面前。 “畜生！”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要伤害他们，先从老子尸体上踩过去！” “说得对！”县尉张诚用仅剩的一只手，拄着断裂的佩刀，也挣扎着站到了尤铁牛旁边。 他半边身子都是血，却硬是挺直了腰杆，“我们……我们绝不让你伤害无辜百姓！” “还有我！” “算我一个！” 那些刚刚被治愈的青壮村民，那些之前吓得瘫软在地的汉子，此刻竟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 他们没有像样的武器，手里握着的不过是木棍、石块，甚至赤手空拳。 可是此刻他们组成了一道脆弱不堪，却又坚不可摧的人墙。 他们明明很恐惧，可是他们并没有人选择退缩，因为身后就是他们的家人。 是他们誓死要保卫的家园。 “一群蝼蚁！” 血屠夫被这群凡人的举动彻底激怒了。 他那已经融化的脸上，两个黑洞般的眼窝里流淌出更加浓稠的恶意。 “既然你们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们！” 他发出一声狂笑，那只膨胀成巨柱般的血色手臂猛然抬起，挟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一掌拍向最前方的尤铁牛。 这一掌，足以将他们所有人拍成肉泥。 神格空间内，刚刚稳定下来的古一凡，看到这一幕，意识都几乎停滞。 完了！ 古一凡用尽浑身力气试图去调动着为数不多的神力想要对那些百姓施以援手。 掌风呼啸而至。 尤铁牛闭上了双眼，准备迎接死亡。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 一道金光，比闪电更快，凭空出现在尤铁牛的身前。 轰——！ 狂暴的气浪向四周炸开，将地上的碎石尘土卷起数米之高。 尤铁牛等人被这股气浪掀翻在地，却毫发无伤。 他们惊愕地抬头看去。 只见那个金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他们所有人面前。 是尤玉。 她用自己纤细的后背，硬生生接下了那怪物毁天灭地的一击。 “噗——” 一口金色的血液从尤玉口中喷出，洒落在龟裂的大地上，像一朵朵盛开的金色梅花。 尤玉受伤了，但她站住了，此时那颗在她手中漂浮着的光球，凝聚了上万冤魂的毁灭能量，此刻已经彻底转化为一种厚重、温暖的守护意志。 尤玉缓缓回过头，看向身后目瞪口呆的尤铁牛和村民们。 她苍白的脸上，绽开一个浅浅的微笑。 “谢谢你们的勇敢，你们大家都辛苦了。” 尤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但是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我吧。” 血屠夫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怔怔道：“怎么会，你怎么可能把这个净化成功！” 尤玉转过头来看着他，面上无悲无喜，无风自吹她的长发。 “你不过只是个畜生，又怎么会懂得守护的珍贵。” “现在就让我来会会你” 第63章 审判血色残影撕裂空气，直扑城外。 那怪物化的血屠夫，舍弃了与尤玉的对峙，竟将屠刀挥向了那些手无寸铁的村民。 “不！” 刘婆绝望地尖叫，将几个孩子死死护在身后。尤铁牛拖着伤躯，抄起一把断刀，却连站稳都做不到。 毁灭，就在眼前。 就在那血色利爪即将触碰到最前方的村民时，一道柔和却无法逾越的金色光壁，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 轰！ 血屠夫重重撞在光壁上，整面光壁剧烈震颤，却终究没有破碎。 他被弹了回去，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用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脸的头颅，转向城门口的尤玉。 “不可能！”他那摩擦般的嘶吼充满了无法理解的癫狂，“你怎么可能同时净化那上万的怨魂，又能分出力量来保护这些蝼蚁？这违背了力量的基本法则！吞噬与守护，绝不可能共存！” 尤玉缓缓转身，面对着那头癫狂的怪物。 她身上的金色血迹已经化作光点消散，整个人沐浴在纯净的白光之中。那对金色的双瞳里，神性的威严与人性的温暖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特质。 “因为我不是神。” 她的回答很平静，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我也不是人。” 她抬起手，那颗由上万冤魂守护意志凝结成的纯白光球，安静地悬浮在她的掌心。 “我是尤玉，是他们的守护者。” 这一刻，血屠夫彻底沉默了。他那混乱的思维无法处理眼前的事实。守护者？这是什么东西？力量不就是为了掠夺和毁灭吗？ 神格空间内，古一凡震撼地看着这一幕。 【神格重构完毕。】 【新神职‘守护’已确立。】 【衍生神职‘超度’、‘审判’已激活。】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此刻在他听来却像是天籁。他看着光幕中那个身影，那个被他一步步推向神坛，又差点被他亲手毁灭的女孩。 她找到了。 她真的找到了。 在神性与人性之间，找到了那条最完美的平衡线。 那不是神明对凡人的俯视，也不是凡人对神力的恐惧。而是一种……共生。 “我这个冒牌神，还在为神力耗尽发愁，计算着投入产出比……”古一凡的意识体喃喃自语，“她却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用慈悲去驾驭力量，用守护去定义神性……” 这是连他这个拥有系统、来自更高文明的“真神”，都未曾达到，甚至未曾想过的境界。 他，被自己的圣女上了一课。 城外，尤玉没有再理会陷入信仰崩塌的血屠夫。 她将手中的纯白色光团，缓缓高举过头顶。 “去吧。”她轻声说，“回到你们的家。” 那光团应声而动，骤然绽放，分裂成漫天飞舞的金色光点。成千上万，如同一场温暖的夏夜萤火。 每一个光点，都蕴含着一个被净化冤魂的祝福与守护意志。 它们没有飞向天空，而是如同有生命一般，飘向这座被鲜血浸透的城池，飘向这片被怨念污染的大地。 光点落在倒塌的墙垣上，砖石开始自行归位，裂缝缓缓弥合。 光点落在干涸的血迹上，污秽被净化，青石板恢复了它本来的颜色。 光点落在枯萎的草木上，嫩绿的新芽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天啊……” “活了……地活过来了！” 城外的村民们，包括县尉张诚在内，全都看呆了。他们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对着那个身影拼命地磕头。 这不是神罚，这是神恩。 是真正的，救赎。 血屠夫呆滞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怨念法阵被彻底瓦解，看着自己屠戮一空的地狱，正在变回人间。 他一生的心血，他所信奉的邪道，在这一刻，被彻底否定。 “啊啊啊啊——！” 他那臃肿的身体里，发出了不似人类的，野兽般的咆哮。 “我的……我的作品！我的怨念！我的艺术！” 他彻底陷入了疯狂。 “毁了……全都被你毁了！” 血屠夫那两个黑洞般的眼眶里，流出了更加浓稠的黑色液体。他猛地用骨刺般的手指，刺入自己的胸膛。 “既然毁不了你……那就毁掉这整个世界！” “以我万魂为柴，以我神血为薪！” “血！魔！焚！天！咒！” 他开始燃烧自己的生命精华，燃烧他吞噬的上万魂魄，甚至开始燃烧自己的灵魂。 轰隆！ 一股远超之前任何一次的、纯粹为了毁灭而生的邪恶能量，从他体内爆发出来。大地剧烈地震动，刚刚开始复苏的城池再次崩裂。天空在瞬间被染成了血红色，一轮巨大的、由无数扭曲面孔构成的血色法阵，在天空中缓缓成型。 那股力量，不再针对某一个人，而是要将这方圆百里，连同所有生灵，一起拖入毁灭的深渊。 【警告！警告！检测到禁术能量反应！】 【能量层级判定：灭村级！】 【正在对神格造成不可逆污染！请宿主立刻切断与外界的连接！立刻！】 神格空间内，警报声几乎要撕裂古一凡的意识。 “切断？现在怎么可能切断！”古一凡对着虚空咆哮，“她就是这股力量的中心！” 尤玉站在风暴的中央，那股毁灭性的力量让她脚下的大地都开始琉璃化。 她抬起头，直面天空那轮血色的末日法阵。 “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尤铁牛在远处嘶吼。 “完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王二麻子瘫软在地，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 血屠夫的身体在禁术的催动下，正飞快地干瘪、消融，化作燃料注入天空的法阵。他发出了最后的狞笑。 “哈哈哈哈……守护者？来啊！让我看看，你怎么守护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 “尤玉！” 古一凡的声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直接在尤玉的脑海中响起。 “听着！用审判神职！那不是让你去杀戮，是让你去定义罪与罚！他是罪，这法阵是罚！把这股力量从他手里夺过来！” 尤玉没有回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天空，然后，对着那血色的法阵，伸出了自己的手。 第64章 以守护者之名 审判 尤玉对着那血色的末日法阵，伸出了自己的手。 她的动作很慢，没有一丝烟火气。 “疯了！她疯了！”城外，尤铁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里满是恐惧和不解。 “快阻止她！她会死的！”县尉张诚也喊道。 神格空间内，古一凡的意识体被警报声冲击得几近溃散。 【警告！禁术能量正在污染神格！连接即将被强制切断！】 “别断！”古一凡对着虚空咆哮，“她需要我！” 他看着光幕中那个单薄的背影，看着她伸向那足以毁灭一切的能量源。他的脑子飞速运转，过往所有的数据、逻辑、计算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他只剩下一个念头。 “尤玉！”他的声音穿透了神格空间的壁垒，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直接在尤玉的脑海中响起。 “听着！用审判神职！那不是让你去杀戮，是让你去定义罪与罚！他是罪，这法阵是罚！把这股力量从他手里夺过来！” 尤玉的身体，因为古一凡的声音而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停顿。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但她掌心向上，一抹纯白的光芒开始凝聚。 那光芒不刺眼，不炙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则感。 “哈哈哈哈……守护者？”已经化为干尸的血屠夫发出了最后的狞笑，“来啊！让我看看，你怎么守护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 尤玉终于开口。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盖过了天空法阵中万魂的咆哮，盖过了大地的崩裂声。 “以守护者之名。” 她抬起手，掌心的白光化作一道光束，射向天空。 但光束的目标，并非那巨大的血色法阵，而是法阵下方，那个作为能量核心的血屠夫。 “审判你的罪孽！” 光束触碰到血屠夫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血屠夫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他那已经干瘪的躯体上，开始浮现出一幅幅流动的画面。 第一幅画面，是一个祥和的村庄。血屠夫还很年轻，他微笑着递给一个孩子糖果，然后，在村民们毫无防备的 celebración中，将毒药投入了水源。 第二幅画面，他为了炼制一具尸傀，将上百名战俘活生生剥皮抽筋，他们的惨叫声仿佛跨越了时空，在青阳县上空回响。 第三幅画面，他抓来无数婴儿，用他们的血肉和魂魄，献祭给了他信奉的邪神。 一桩桩，一件件。 屠村、灭族、活祭、炼魂…… 所有他犯下的罪恶，所有被他残害的生命，此刻都在那道纯白的审判之光中，被清晰无比地展示给世间万物。 这些画面不只是影像，更带着真实的情感与痛苦。 城外的村民们看清了那些画面，他们仿佛亲身感受到了那些受害者的绝望。 “畜生！他就是个畜生！” “杀了他！杀了他！” 愤怒的吼声取代了恐惧的哀嚎。 “不……不是这样的……”血屠夫抱着头，发出了痛苦的尖叫，“我是为了追求极致的力量，你们凡人怎么会懂得追求这种东西。” 他试图反抗，试图切断与审判之光的连接。 可他做不到。 那光芒锁定了他的灵魂，将他钉在了罪恶的耻辱柱上。 与此同时，天空中那巨大的血色法阵，开始变得不稳定。 组成法阵的无数扭曲面孔，在看到血屠夫的罪行后，怨念竟开始动摇。它们痛苦的嘶吼中，多了一丝解脱。 “有效！”神格空间内，古一凡精神一振。 他明白了尤玉的意图。 她不是在对抗这股力量，她是在瓦解这股力量的根基。 血屠夫之所以能控制这上万冤魂，靠的是欺骗与引导，让他们将所有痛苦都归咎于这个世界。 但现在，尤玉让他们看到了真正的罪魁祸首。 “干得漂亮！尤玉！”古一凡大喊，“趁现在！夺走它！” 他不再犹豫，将自己刚刚恢复的一点神力，毫不保留地全部调动起来。 他没有去攻击血屠夫，也没有去加固尤玉的防御。 他的神力，顺着那条看不见的信仰之线，涌入了尤家村的方向，涌入了那颗千年古槐，涌入了那座龙王庙的废墟。 嗡！ 青阳县城外，所有尤家村的村民，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温暖的震动。 仿佛有什么古老而威严的存在，苏醒了。 “是龙王爷……龙王爷显灵了！”刘婆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激动得老泪纵横，拼命地磕头。 “龙王爷保佑！神女保佑！” 村民们跟着跪拜，更加虔诚的信仰之力，汇聚成洪流，涌向尤玉。 得到了这股力量的支援，尤玉的气势再次攀升。 她对着天空的血色法阵，虚空一握。 “回来。” 天空中的血色法阵剧烈地扭曲起来。 那股纯粹的毁灭能量，开始被强行剥离，被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转化。 血色，正在褪去。 净化，正在发生。 “不！不！这是我的！这是我的灭世之力！”血屠夫惊恐地发现，自己与法阵的联系正在被切断。 他凝聚了一生罪孽换来的终极力量，正在被别人夺走。 他成了那个为别人做嫁衣的小丑。 “我不能接受！” 血屠夫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他残存的身体猛地炸开，化作最精纯的血肉能量，孤注一掷地冲向天空的法阵，企图夺回控制权。 然而，已经迟了。 尤玉的审判神职，已经彻底定义了这场力量的归属。 罪人，没有资格执掌罚与赏。 那血色能量刚一靠近，就被一股更强大的净化之力弹开，然后被寸寸分解。 天空中的法阵，已经有大半转化成了纯白色。 那里面不再是扭曲哀嚎的面孔，而是一张张安详、平和的脸。 毁灭，变成了救赎。 “我的道……错了？”血屠夫最后的意识，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他看着那个沐浴在白光中的身影，看着她以守护之名，行审判之事。 他忽然明白了。 力量，从来不是为了毁灭。 审判之光中，他那作为罪人的灵魂，连同他最后的意识，一起化作了飞灰。 尤玉缓缓地，收回了手。 天空那巨大的白色法阵，化作漫天光雨，洒落下来。 第65章 血月将至，神明陨落 天空那巨大的白色法阵，化作漫天光雨，洒落下来。 光雨过后，世界安静了。尤玉站在原地，支撑着她身体的那股力量悄然退去。一股无法形容的疲惫感从四肢百骸涌来，她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神格空间内，古一凡还没来得及庆祝胜利，刺耳的警报声就再次响起。 【警告！神魂出现二次裂痕！损伤程度：1.5%！】 【检测到神魂结构性损伤，修复所需信仰之力：1,500,000点。】 【修复难度判定：极高。】 【神魂稳定倒计时重启：71:59:57】 古一凡看着光幕上那串惊人的数字，脑子嗡的一声。 “一百五十万？极高？”他对着虚空咆哮起来，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愤怒，“刚才强行输出了一点神力，帮她稳固了一下龙王庙的信仰连接，就给我来这个？你这系统是趁火打劫吗！”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那鲜红的倒计时，在冷漠地跳动。 不到三天。 他拼尽全力，甚至冒着自身崩溃的风险，帮助尤玉赢得了这场战斗。结果，他自己的死亡倒计时却变得更加急迫，修复的代价也变得更加离谱。 “操，这个破系统，我就知道没有那么好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坑我。”古一凡的意识体狠狠一拳砸在光幕上，却毫无作用。他感到一阵无力，一种被命运，或者说被这个该死的系统玩弄于股掌的无力。 城外，县尉张诚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连滚带爬地跑到尤玉面前，没有丝毫犹豫，双膝重重跪在地上，额头贴着满是尘土的地面。 “守护者大人！张诚代青阳县所有幸存者，代那两万亡魂，谢大人救世之恩！”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他身后，那些幸存的百姓、尤铁牛和尤家村的村民，也都齐刷刷地跪了下去，黑压压的一片。他们不敢抬头看那个沐浴在柔和白光中的身影，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表达他们的敬畏与感激。 “起来吧。”尤玉的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疲惫，“我救不了死人，所以这些亡魂你应该要感谢的人并不是我。” 张诚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和污迹。“可是，您救了我们啊！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青阳县所有剩下的人都要被那个邪修害死，是您救了青阳县最后的根！”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鼓起勇气汇报一个残酷的事实。 “大人，我……我刚才粗略统计了一下。青阳县登记在册，两万一千三百余人。现在……现在还能喘气的，不足三百。而且……多是老弱妇孺。” 这个数字说出口，连空气都凝固了。 三百人。 一座繁华的县城，只剩下三百人。 跪在地上的幸存者们，听到这个数字，再次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尤玉的身体又是一晃。她看着那些蜷缩在地上，衣衫褴褛、满身是伤的幸存者。他们眼中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茫然和绝望。 她没有休息。 她迈开脚步，走向人群。 她走到一个断了手臂的老人面前，伸出手，按在他的伤口上。柔和的白光亮起，那翻卷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断骨缓缓接续。 老人惊愕地活动着自己完好如初的手臂，激动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磕头。 尤玉没有理会，走向下一个伤者。 一个妇人抱着一个昏迷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尤玉将手放在孩子的额头，孩子苍白的小脸慢慢恢复了血色，悠悠转醒。 “神女……您是天上的神女下凡吗？”那妇人语无伦次地问。 尤玉摇了摇头，她的动作因为神力的过度消耗而变得缓慢。 “我不是神女。”她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我是尤家村的尤玉，是这里的守护者。” 守护者。 这个词，让张诚和所有村民都愣住了。他们看着那个在人群中穿梭，默默治愈着每一个伤者的身影，心中涌起的，除了敬畏，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踏实感。 她没有高高在上，她就在他们中间。 另一边，尤铁牛正带着几个胆大的村民在清理战场。血屠夫的身体已经化为飞灰，但他的衣物碎片还留在原地。 “呸！这老杂碎，死了都晦气！”王二麻子吐了口唾沫。 尤铁牛蹲下身，用一根木棍拨开那些破布。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他从一堆灰烬中，挑出了几件东西。 几本用不知名兽皮包裹的书，入手阴冷，封面上用鲜血写着扭曲的文字。还有一枚黑色的令牌，非金非铁，入手冰凉，上面刻着一个诡异的图案。 那是一轮弯曲的血色月亮。 “尤玉！”尤铁牛不敢乱动，高声喊道。 尤玉治好了最后一个伤者，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过来。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接过那枚令牌，手指触碰到的瞬间，一股阴邪的气息顺着指尖传来。 “血月教。”她认出了上面的标记，跟她之前在神格空间里看到的某个资料一模一样。 “血月教？”张诚也凑了过来，当他看清令牌上的图案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想起来了！”他急切地说道，“那妖人……血屠夫，他临死前狂笑的时候，我曾隐约听到他提及过这个名字！他还说……他说‘血月将至，神明陨落’！” 张诚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大人，这绝非偶然！朝廷近几月接连接到密报，雍州、青州、甚至更远的云州，都出现了类似的邪修作乱事件！屠城、血祭，手段与此地几乎一样！我们一直以为是各自为政的妖人，现在看来……”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个有组织、有预谋，遍布整个王朝的邪恶教派。 而青阳县，只是他们无数目标中的一个。 尤玉没有说话。她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黑色令牌。那冰冷的触感，仿佛在诉说着一场即将席卷天下的腥风血雨。 她以为结束了。 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第66章 平淡生活 青阳县的重建，千头万绪。尤玉将那枚血月教的黑色令牌交给了张诚。 “把这个，连同这里发生的一切，上报给朝廷。一个字都不要漏。” 张诚郑重接过，他知道这东西的分量。这不再是一县一地的匪患，而是可能动摇国本的灾祸。 “大人放心！我一定……” “叫我尤玉。”尤玉打断了他，“我不是大人。” 她从指尖逼出几点柔和的白色光点，光点悬浮在空中，散发着安宁的气息。 “这些力量能净化水源，安抚人心。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张诚看着那几点光，跪下就要磕头，被尤玉虚扶了一下。 “活下来的人，才是青阳县的根。安顿好他们。” 交代完一切，尤玉带着尤铁牛、王二麻子和其余几名幸存的村民，踏上了归途。 归程的路，安静得可怕。 队伍里没人说话，每个人都还沉浸在青阳县那地狱般的景象里。王二麻子甚至不敢回头，他怕再看到那座死寂的县城。 尤玉骑在马上，身形挺直，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身体里有多么难受。那被净化的万人魂力，像是一条沉睡的巨龙，盘踞在她的四肢百骸。它很温顺，却也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噗。” 一口带着金色的血，毫无征兆地从她口中喷出，洒在马前的黄土上。 “尤玉！” 离她最近的尤铁牛吓了一跳，猛地勒住马缰，“你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妖人留下的伤？” 尤玉摆了摆手，从怀里掏出布巾擦掉嘴角的血迹，布巾上留下一片刺目的金色。 “没事。”她开口，气息有些不稳，“赶路急了，岔了气。” 尤铁牛不信，他凑近了看，尤玉的脸色白得吓人。 “你别硬撑着！我们不赶时间，停下来歇歇！” “不用。”尤玉拒绝了，“快点回家。” 她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她只想快点回到那个有父亲和弟弟在的地方。 神格空间内，古一凡快要疯了。 【警告！宿主身体出现强烈排异反应！】 【万人魂力能量过于庞大，正在对宿主肉体造成持续性负荷！】 【警告！神格与宿主融合度出现异常波动！当前融合度：98.7%…98.5%…98.3%…】 光幕上的数据一条接一条地刷下来，全是鲜红的警告。古一凡的意识体对着虚空咆哮。 “排斥反应？你现在才告诉我！那是一万个人的灵魂能量，就算净化了，那也是能量！她一个普通人的身子，怎么可能扛得住！” 【系统正在分析解决方案……方案生成失败。】 “废物！”古一凡气得想砸东西，可他只是个意识体。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尤玉的身体数据一点点变差，看着自己的死亡倒计时一秒秒跳动，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无力感，比让他直接消散还要折磨。 终于，在第二天黄昏，他们看到了尤家村的轮廓。 村口，黑压压站满了人。全村老少，都等在了那里。 看到尤玉一行人出现，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 “回来了！神女回来了！” “我们的守护者回来了！” 尤大山和虎子从人群里冲了出来。 “姐姐！”虎子跑得最快，一把抱住了尤玉的大腿，仰起小脸，脸上全是泪痕。 尤玉翻身下马，动作有些迟缓。她蹲下身，摸了摸虎子的头。 “我回来了。” 尤大山冲到跟前，一把抓住尤玉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她。当他看到女儿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时，心沉了下去。 “闺女，你这脸怎么回事？怎么白成这样？是不是受伤了？你跟爹说实话！” “爹，我没事。”尤玉挤出一个笑容，“就是有点累，路上没歇好。” “累能累成这样？”尤大山不信，他扭头恶狠狠地瞪着尤铁牛，“铁牛！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尤铁牛张了张嘴，看了看尤玉，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叔，真没事。就是……就是青阳县那地方，太不是人待的了，谁看了都得脱层皮。尤玉她……她费了大力气，累着了。” 村民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关心和庆幸。尤玉被簇拥着往村里走，她只是微笑着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 只有她自己，和神格空间里的古一凡知道，她每走一步，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就翻腾一次。 当夜，尤玉没有回家。 她独自一人，来到了龙王庙的废墟。在曾经摆放神像的地方，她盘腿坐下，试图调理体内那股庞大又沉重的力量。 她一闭上眼，无数张安详的脸就在她脑中浮现。那是青阳县被超度的亡魂，他们在对她表达感谢。可这份感谢，太重了。 “古一凡？”她在心里呼唤，“你还在吗？” 没有回应。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依旧是一片死寂。 神格空间内，古一凡急得团团转。他能看到尤玉，能听到她的心声，但他发出的任何信息，都像石沉大海。 【警告！神格与宿主连接通道出现严重干扰！】 【干扰源：宿主体内异种魂力。】 【连接稳定性：3%……正在断开……】 “别断！”古一凡对着光幕大吼。 下一秒，他眼前的光幕闪烁了一下，彻底黑了下去。他和尤玉之间唯一的联系，断了。 尤玉在废墟中静坐了很久，直到月上中天。 她睁开眼，心中一片茫然。神明，也抛弃她了吗？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是刘婆，她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玉丫头，我就知道你在这。”刘婆把碗递给她，“你爹不放心，让我来看看。快，喝点东西暖暖身子。” “刘婆，我没事。” “还说没事，脸都白成什么样了。”刘婆在她身边坐下，叹了口气，“丫头啊，你不知道，你走的这两天，村里出了些怪事。” 尤玉端着碗，没有喝，只是看着刘婆。 “什么怪事？” “就说那口老井吧。”刘婆压低了声音，“前天，王二麻子家的去打水，提上来的半桶水，是金色的！亮晶晶的，吓得他把桶都扔了。后来有人胆子大，尝了一口，你猜怎么着？说喝下去浑身都舒坦，干活都有劲儿了！” 尤玉的手指，收紧了。 “还有呢？” “还有地里！”刘婆的表情变得更加神秘，“咱们种的那些菜旁边，自己长出来一些花，谁都没见过。那花晚上还会发光，好看得很。还有家里的鸡鸭牛羊，都变得特别乖，好像能听懂人话一样！” 刘婆絮絮叨叨地说着，语气里混杂着敬畏、新奇和一丝不安。 “村里人都说，是龙王爷显灵了，是你在保佑咱们。玉丫头，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尤玉捧着那碗汤，汤的温度透过碗壁传到她冰冷的手心。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从她接纳那万人魂力开始，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不只是她自己，还有这片她发誓要守护的土地。 而这改变，是好是坏，她毫无头绪。 第67章 不跑了 尤玉没有回答刘婆。 她捧着那碗温热的汤，汤水的温度却丝毫透不进她的掌心。身体里那股力量，因刘婆的描述，翻涌得更加厉害。 这些变化，果然都是她引来的。 她试图收拢那些从体内逸散出去的力量，可它们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识，温和却坚定地渗入土地、水井、草木，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贪婪地汲取着她的生机，滋养着这个村庄。 “玉丫头，你咋了？别吓婆子我。”刘婆看她半天不说话，有些发慌。 “没事，刘婆。”尤玉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那股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却驱不散心底的寒。她把空碗递还，“我乏了，回去歇着。” 她站起身，朝自己家走去。 每一步都踩得很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正用全部的意志力，对抗着那股想要与整个村庄融为一体的庞大冲动。 她不是神，她不想变成这片土地的“一部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尤玉就醒了。 推开门，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气扑面而来。她看见虎子正蹲在院子角落，对着一株新冒出来的紫色小花发呆，那花瓣上还挂着露珠，在晨光里泛着奇异的光泽。 “姐姐。”虎子听到声音，回过头，小脸上满是新奇，“你看这花，昨天还没有呢。” 尤玉走过去，心头一沉。她能感觉到，那朵小花里蕴含着一丝与她同源的力量。是她昨夜没能控制住，逸散出来的。 “虎子，以后离这些没见过的花远一点。” “为啥？它香香的，还好看。” “听话。”尤玉的语气重了几分。 她转身想回屋，身后忽然传来虎子一声短促的尖叫。 “啊！” 尤玉猛地回头，只见虎子捂着手，一脸惊恐。他刚才好奇地戳了戳小花旁边的地面，指尖正好碰到了一滴早已干涸的暗金色血迹。 那是她昨天吐血时，没能擦干净，遗落在此的。 “姐姐！我……”虎子话没说完，身体就像被电打了一样，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呆呆地抬起头，眼神涣散地环顾着院子，然后是院子外面，最后是整个村子的方向。 “好多人……”他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说，充满了恐惧。 “什么人？”尤玉心头一紧，蹲下身扶住他不住发抖的肩膀。 “透明的……好多好多透明的人……”虎子指着空无一人的院门口，牙齿都在打颤，“他们就站在那里，看着我们。村子里……到处都是。” 尤玉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顺着虎子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看不到。但她能感觉到。那是她从青阳县带回来的，被净化后的魂灵。他们没有消散，而是选择留在了这里。 这些魂灵本身无害，甚至带着善意。 可问题是，如此庞大数量的纯净魂体聚集一处，对于某些存在来说，简直就是黑夜里最亮的篝火。 太扎眼了。 “别怕，他们不会伤害我们。”尤玉抱紧虎子，轻轻拍着他的背。 她必须立刻想办法。 与此同时，神格空间内。 一片漆黑的虚空中，那块破碎的光幕猛地亮起，闪烁着不稳定的雪花点。 【连接强制恢复……正在重新校准……】 【检测到外部高能信息流扫描！扫描源：未知！】 【扫描能级判定：丙上！】 【警告！本区域已被高危单位标记！】 古一凡的意识体被一连串的警报声震得差点当场去世。他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条血红的警告。 “扫描？标记？丙上又是什么鬼东西！”他对着光幕咆哮，“系统你倒是给个说明书啊！丙上是很能打还是特别能吃？” 系统没有理会他的吐槽，只是冷冰冰地刷新着数据。 【扫描频率：17赫兹……稳定。】 【扫描方向锁定：青阳县废墟坐标（已确认）】 【目标正在向尤家村方向高速移动！预计抵达时间：4小时13分。】 古一凡看着那串飞速减少的倒计时，一股寒意从意识体的核心冒了出来。 他想联系尤玉，想告诉她有快递……不，是有危险上门了！可他和尤玉之间的连接通道，依旧被那股庞大的魂力干扰着，时断时续，信号比上个世纪的拨号上网还差。 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妈的！”古一凡狠狠一拳砸在虚空里，“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老子掉线的时候来！”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光幕上的数据，看着那个代表着未知威胁的光点，一步步地，朝着尤家村的位置逼近。 就在这时，尤家村的村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到失控的马蹄声。 一个穿着县衙差役服饰的男人，几乎是从马上滚了下来，他浑身是血，一条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断了。 “尤……尤玉大人！”那人连滚带爬地冲进村子，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锣，“张诚大人让我来的！十万火急！” 正在安抚虎子的尤玉听到喊声，立刻站了起来。 尤铁牛和王二麻子等人也闻声赶来，七手八脚地扶住了那个快要昏过去的差役。 “慢点说，出什么事了？”尤玉递过去一碗水。 那差役一口气灌完，才喘匀了气，从怀里掏出一封用油布包得死死的信。“大人……您快看！天塌下来了！” 尤玉接过信，迅速拆开。 信是张诚写的，字迹潦草，墨迹深浅不一，好几处都被血污浸染，看得出写信人当时有多么仓促和惊恐。 信中说，他们在清理血屠夫留下的东西时，又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有几封密信。信件内容证实了血月教正在谋划一场遍及整个王朝的巨大阴谋，青阳县的血祭，不过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开端。 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信的后半段写到，就在今天早上，青阳县的废墟里，突然出现了好几拨身份不明的修行者。这些人修为高深，行事狠辣，根本不理会张诚这些幸存者，像疯狗一样在废墟里寻找着什么。有几个好奇的幸存百姓不小心靠近，被他们随手就捏死了。 张诚描述，那些人似乎在用某种特殊的罗盘法器，反复探查着那场大战的核心区域，也就是尤玉最后净化万人魂力的地方。 信的最后，张诚用血写下了一句话。 “他们往尤家村方向去了！大人速做准备！” 尤玉捏着信纸，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颤抖。 她全明白了。 虎子能看到的那些善魂，就像是扔进水里的血肉，而血月教和那些不明身份的修行者，就是闻着味儿赶来的鲨鱼。 他们在找她。 尤铁牛凑了过来，满脸焦急：“玉丫头，信上说啥了？是不是又有麻烦了？” 尤玉抬起头，目光扫过围过来的村民们，他们脸上带着惊慌，但更多的是对她的信任。 跑？ 她看了一眼被自己抱在怀里，仍在瑟瑟发抖的虎子，又看了一眼这些淳朴的乡亲。 她能跑到哪里去？ 跑到天涯海角，这些闻着腥味的恶狼也会追上来。到时候，连累的又是谁？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尤玉深吸一口气，胸中那股翻涌的力量，竟在这一刻奇迹般地平息下来，变得前所未有的顺从。 她眼中的迷茫和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人的平静，一种冷冽如寒冬冰川的决然。 她将信纸缓缓对折，递还给尤铁牛。 “铁牛叔，让村里的妇孺老弱马上收拾东西，带上干粮，进山里躲起来，没有我的消息，不准出来。” 尤铁牛一愣：“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尤玉的视线越过众人，望向村口那条通往外界的土路，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即将到来的敌人。 她嘴角忽然牵起一丝弧度，那不是笑，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战意。 “我？” “不跑了。” 第68章 尤玉！是我 尤玉的决定让所有人愣在原地。 她的话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决绝。 尤铁牛张了张嘴，想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都去。”尤玉又重复了一遍，没有看任何人，“快。” 刘婆拄着拐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叹了口气，转身对还在发愣的村民们喊道：“都听玉丫头的！快收拾东西，进山！别给她添乱！” 村民们这才如梦初醒，慌乱地跑回各自家中。 很快，整个村子都动了起来，妇人抱着啼哭的孩童，男人扛着干粮和水囊，在尤铁牛和王二麻子等人的组织下，汇成一股人流，朝着后山的方向快步走去。尤玉没有回头，她独自一人，走向了村口那棵千年古槐树下。 她就站在那里等着。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尤玉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虎子，回去。”虎子从古槐树的另一侧绕了出来，小脸上满是倔强。 “我不走。” “听话。” “姐姐在哪，我就在哪。”虎子走到她身边，伸出小手抓住了她的衣角，抓得很紧，“我不会给你添乱的，我……我能帮你祈祷。” 尤玉身体僵了一下。她低头看着弟弟，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更重的话。 她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废弃的石磨盘。 “躲到那后面去，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出来，不准出声。能做到吗？”虎子用力点头，然后听话地跑过去，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石磨盘后。 尤玉这才重新望向村外的路，整个村子，在她身后陷入了死寂。 ……神格空间内。 古一凡正对着那块破碎的光幕骂娘。 【警告！高危单位正在接近！】 【预计抵达时间：0小时17分。】 “十七分钟！你倒是快点恢复连接啊！我要跟她说话！”古一凡的意识体焦躁地飘来飘去。 就在这时，一股股细碎、驳杂的信仰之力开始涌入。 它们带着惊慌、恐惧、担忧，像无数条浑浊的小溪，汇入这片黑暗的空间。这些是正在逃难的村民们下意识的祈祷。 力量很弱，甚至带着负面情绪，对修复神魂几乎没有作用。 【神魂裂痕修复进度：0.01%】 【倒计时：3小时58分。】 “没用啊！”古一凡绝望地捶打着虚空。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代表敌人的光点，在地图上越来越近。 ……村口，起了风。 三道人影从土路的尽头出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长袍，袍子上用暗红色的线绣着一弯诡异的血月。 为首那人停下脚步，从怀里拿出一个青铜罗盘。 罗盘的指针剧烈地颤抖着，最终死死指向尤玉的方向。 “魂力浓郁到这个地步，错不了。”为首的男人收起罗盘，他身材干瘦，面容普通，但一双眼睛却透着蛇一般的阴冷。 他上下打量着尤玉，确认了她只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 “就是你，净化了青阳县的万人魂？”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审问意味。 尤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血月教的人。” “看来你也不算太蠢。”干瘦男人轻笑一声，“我们对你的小命没兴趣。交出净化魂力的秘法，我们可以让你，还有这个村子，活下去。” 他身后的两名教众往前一步，身上散发出骇人的气息，比血屠夫还要强横数倍。 尤玉感受到了那股压力，身体里的力量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 “我若说不呢？” 不？”干瘦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那我就先杀了那边那个偷看的小老鼠，再把这个村子一把火烧了，最后再从你的尸体上，找出我们想要的东西。”他的话音刚落，尤玉的身体里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金色光芒。她没有再说一个字，行动就是她的回答。 战斗，瞬间爆发。 两名黑袍教众同时扑了上来，一人手中凭空出现一把血色长刀，另一人则双手结印，十几道黑气化作利箭，射向尤玉。 尤玉不闪不避，身前自动凝聚出一面金色光罩。 黑气利箭撞在光罩上，激起阵阵涟漪，却无法穿透。 但那把血色长刀，却带着一股侵蚀性的力量，每一刀劈下，光罩上的金光就黯淡一分。 尤玉的神力在快速消耗。 她能感觉到，这两个人任何一个，都比当初的血屠夫要难对付。 而那个为首的干瘦男人，甚至还没有出手。 他只是抱着双臂，冷漠地观战，像在看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没用的。你的力量来源不明，根基不稳，耗也能耗死你。”干瘦男人冷酷地宣判。 尤玉咬紧牙关，强行调动体内那股磅礴的魂力。 金光再次大盛，将两名教众震退数步。 但她自己也闷哼一声，一丝金色的血液从她鼻尖滴落。 她受伤了。石磨盘后面，虎子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就在尤玉陷入危局之时，远处，那座他们刚刚翻过的山头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个身影。 是去而复返的村民们。 他们没有下山，就在那山坡上，看着村口那团金色的光芒被两团黑气不断攻击。 刘婆拄着拐杖，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玉丫头……她在为我们拼命……” 尤铁牛双拳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们……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不！”刘婆忽然大喊一声，她扔掉拐杖，颤巍巍地跪了下去，朝着村口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我们能！我们能为她祈祷！求龙王爷保佑她！求守护神保佑她！” 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所有村民，无论老弱，全都跪了下来。 他们朝着那个在村口浴血奋战的女孩，献上了自己最虔诚、最纯粹的祈祷。 没有了对未知的恐惧，没有了逃难的慌乱，只剩下最纯粹的守护之念 。……神格空间内。 古一凡正看着光幕上尤玉的战斗画面心急如焚。 突然，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信仰之力，如同一道天河，猛地冲刷进来。 这股力量不再驳杂，不再浑浊，它纯粹、干净、充满了守护的意志。 【检测到高纯度信仰之力注入！】 【神魂裂痕正在快速修复……10%……30%……70%……】 【神魂修复完毕！】光幕上的裂痕瞬间消失，古一凡的意识体前所未有的凝实。 【神力储备快速回升！】 【倒计时停止……正在重新计算……】 古一凡愣住了，随即狂喜。他立刻将意识探出，与尤玉的连接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尤玉！是我！” 第69章 神职之力 古一凡的声音在尤玉的脑海中炸开，清晰，且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 “尤玉！是我！我回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连接让尤玉紧绷的身体有了瞬间的松懈。她身前的金色光罩猛然一亮，将两名黑袍教众再次逼退。 “怎么回事？”她用意识快速回应。 “是村民！是他们的祈祷！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信仰之力！”古一凡的意识体在神格空间内来回飘动，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充盈，“这股力量直接修复了我的神魂！你撑住，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村口那个为首的干瘦男人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看着尤玉身上那愈发纯粹的金光，又看了一眼远处山坡上跪倒的人影，终于明白了什么。 “一群蝼蚁，也敢坏我血月教的好事！” 他不再观望，从怀中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血色符箓。那符箓一出现，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本来想省点力气，既然你们找死，就别怪我了！” 他一口咬破舌尖，喷出一团精血在符箓上。 符箓瞬间燃烧，化作一道冲天血光。 “恭迎护法！”干瘦男人和另外两名教众齐齐跪下，神情狂热。 血光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凝聚。他同样穿着黑袍，但袍角绣着的是三轮交叠的血月。他没有刻意散发气息，但只是站在那里，就让整个空间都为之凝滞。 尤玉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金丹期……”古一凡的意识体都停止了晃动，声音里充满了惊骇，“快跑！你打不过他！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 那名被称为护法的男人，视线扫过跪在地上的三名教众，最后落在了尤玉身上。他没有看她的脸，也没有看她的身体，而是穿透了这一切，看到了她体内正在流转的力量。 “神格？”他有些意外，随即，一种极致的贪婪浮现在他脸上，“不，不对，是沾染了神性的凡人躯壳，还有……上万个纯净的魂灵。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血屠夫那个废物，居然能钓出这样一条大鱼。本来还想将你活捉献给教主，现在看来，我要改主意了。” 他一步踏出，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出现在尤玉面前，一只缠绕着血气的大手直接抓向尤玉的天灵盖。 “跑！”古一凡在神格空间内疯狂咆哮。 但尤玉动不了。 那股威压将她死死锁定，她体内的神力在对方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山坡上，村民们更加虔诚的祈祷之力汇聚而来。这股力量穿过古一凡的神格，涌入尤玉的四肢百骸。 尤玉忽然发现，这股力量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单纯地补充她的消耗。它开始与她体内那上万个魂灵产生一种奇特的共鸣。 嗡！ 一道柔和的白色光环，以尤玉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这光环并非神力，而是那上万个被净化的魂灵，在信仰之力的催动下，自发形成的守护意志。 血月教护法那只血手，正好撞在这道光环上。 没有剧烈的爆炸，血气和白光相互抵消，湮灭。 护法被这股力量震得后退了一步，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讶的神情。 “嗯？魂力共鸣？有点意思。” 不等他再次出手，第二道、第三道、第十道光环接连从尤玉体内扩散出来，层层叠叠，将她牢牢护在中心。每一个光环，都代表着一千个善魂的意志。 尤玉站在光环中央，感受着这股不属于自己，却又为自己所用的力量，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干得好！就是这样！”古一凡兴奋地大喊，“他们不是你的负担，他们也是你的力量！” 血月教护法看着那十道光环，脸上的贪婪之色更浓了。 “完美的材料！若是将这些善魂全部污染，转化为怨灵，再以你的神性躯壳为主体……我甚至能炼制出一具‘伪神’级的傀儡！” 他双手张开，掌心浮现出两个诡异的血色漩涡。 “就让你们这些可悲的魂灵，再感受一下绝望的滋味吧！” 无数道比发丝还细的血线，从漩涡中射出，穿透层层光环，刺向那些魂灵。这些血线并不具备强大的破坏力，却带着一种恶毒的污染性。 光环中的魂灵开始发出无声的哀嚎，白色的光芒中，渐渐染上了一丝丝污浊的黑气。 “不好！”古-凡大惊失色，“他在污染那些魂灵！一旦魂灵被转化为怨灵，它们会立刻反噬你！” 尤玉也感受到了那股刺骨的寒意，那是魂灵传递给她的痛苦与恐惧。 “怎么办？” “用你的神职！”古一凡急切地提醒，“你不是只有【守护】，你还有【超度】！你的神职是对规则的定义！现在，就用你的【超度】神职，去定义他的力量是‘罪业’，是需要被净化的‘污秽’！” 尤玉瞬间明白了。 她不再被动防御，而是第一次主动去引导体内那股庞大的魂灵之力。 她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意志与所有魂灵连接在一起。 “以守护者之名，尔等所行，皆为罪业。” 她轻声宣告。 “所有污秽，皆得净化。” 她体内的【超度】神职被激活，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那些侵入光环的血线，仿佛遇到了克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原本被染黑的魂灵，也重新恢复了纯白。 “神职之力？”血月教护法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你居然已经凝聚出了神职！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加大了血气的输出，试图压制尤玉的净化之力。 一时间，村口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 血色的丝线与白色的光环不断碰撞、消融。尤玉站在原地，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支撑得极为辛苦。而那名金丹期护法，也无法再前进一步。 山坡上的村民们，看着这恐怖的景象，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只能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地磕头祈祷。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尤玉感觉自己即将到达极限的时候。 一道清亮的剑鸣，忽然从极远的天际传来。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穿透了血气与神光的对峙。 所有人，包括那名血月教护法，都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远方的天际，一道白色的剑光，破开云层，正朝着尤家村的方向疾驰而来。 那道剑光快得不可思议，前一刻还在天边，下一刻，就已经近在眼前。 剑光之上，一道白衣身影，负手而立，气息深不可测。 第70章 斩妖司 那道剑光悬停在村口上空。 光芒散去，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现身，他脚下踩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剑身上沾染的一丝血气，然后轻轻一弹。 嗡。一声轻响。 那名金丹期护法布下的血气力场，被这一声轻响震得寸寸碎裂。 尤玉顿感身上压力一空，体内翻涌的力量平息下来，她踉跄一步，差点跪倒在地。 “你是何人？”血月教护法死死盯着那个白衣男人，脸上再无半点贪婪，只剩下极致的警惕。 白衣男人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手，对着护法隔空一指。 一道纯白色的剑气凭空出现，没有半分烟火气，却快到极致，瞬间就到了护法面前。 护法脸色大变，双手交叉挡在身前，血气疯狂涌动，凝聚成一面厚实的血盾。 咔嚓。剑气与血盾相撞，血盾应声而碎。 护法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十几丈，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他带来的那两名黑袍教众，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发现自家的护法大人已经败了。 “走！”护法从坑里爬起来，吐出一口带着黑气的血，他看了一眼白衣男人，又看了一眼被层层光环守护的尤玉，脸上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抓起身边两名已经吓傻的教众，身体化作一道血光，朝着远方遁去。 一个声音却从血光中遥遥传来。 “今天算你运气好！三日之后，血月降临，教中高手尽出，我看你这朝廷的走狗，还护不护得住她！” 声音消散，血光也消失在了天际。 村口，恢复了死寂。 白衣男人从空中缓缓落下，长剑自动归鞘，背在了身后。 他一步步走向尤玉。 尤玉体外的十道守护光环，随着血月教的离去，也一道道隐没，重新化为魂灵，回归到她的体内。 巨大的消耗和精神的紧绷，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小心这个人。”古一凡的声音在尤玉脑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很强，非常强。我看不透他。” 尤玉没有动，只是看着那个男人走到自己面前。 他很高，面容普通，但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干净。 他停在尤玉三步之外，开口问道：“你是什么？” 他的问题很直接，不带任何情绪。尤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凡人之躯，却能承载万千魂灵，甚至凝聚了神职雏形。”白衣男人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一路追查血屠夫的踪迹而来，却发现了你这个更大的意外。” “你是谁？”尤玉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男人从怀中取出一块黑色的铁牌，递到她面前。 铁牌上没有图案，只刻着两个古字：斩妖。 “我叫李玄，朝廷，斩妖司。”李玄收回令牌，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斩妖司？”尤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过。 古一凡在神格空间里却炸开了锅。 “斩妖司！原来这个世界还有官方的超凡组织！我就说嘛，一个王朝怎么可能放任血月教这种邪教到处屠城！” “他们是专门对付血月教的？”尤玉用意识问。 “恐怕不止。”古一凡的分析很快，“血月教，妖，他刚才说斩妖除魔。这个组织，恐怕是所有‘非凡力量’的监管者和清除者。尤玉，你现在在他眼里，可能也是‘妖’的一种。” 尤玉的心沉了下去。 李玄看着她变幻的脸色，继续说道：“血月教正在进行一个名为‘血月祭’的计划，在王朝各地搜捕拥有特殊根骨的孩童，以及你这种身负异力的人，用以血祭，打开什么通道。” “青阳县，只是其中一个祭品。而你，是他们意外发现的，更完美的祭品。”李玄的话，证实了尤玉之前的猜测。 “那你来，是要抓我，还是杀我？”尤玉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杀你？”李玄反问。 “我杀了血屠夫，净化了青阳县的魂灵，这些魂灵现在在我体内。”尤玉平静地陈述事实。 在她看来，这足以构成被“斩妖”的理由。 “你杀的是妖人，净化的是亡魂，此为功。”李玄摇头，“但你承载万魂，身染神性，此为过。” “功过相抵，我不杀你，也不抓你。” “那你想要什么？” “我给你一个忠告。”李玄说道。“什么忠告？” “藏起来。”李玄的回答出乎尤玉和古一凡的意料。 “藏起来？” “散去你身上的魂力，忘掉你那可笑的神职，回到村子里，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妇，嫁人生子，了此残生。”李玄的话语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命令感。 “这才是你应该走的路。” “为什么？”尤玉不解。 “因为你太弱了。”李玄毫不客气地指出，“你以为你今天赢了？如果不是我恰好赶到，三息之内，你的魂魄就会被那个护法抽走，你的身体会被炼成傀儡，这些村民，会成为他下一个血祭的材料。” “你的力量，不是你自己的。它来自这些魂灵，来自这些村民的祈祷。一旦他们死去，或者不再信你，你什么都不是。” “你保不住他们，你的存在，只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灾祸。”李玄看着远处山坡上那些正准备下山的村民。 “今天来的是一个金丹期的护法，下一次，可能就是元婴期的长老，甚至是血月教的教主。” “你拿什么去挡？” “你每一次动用力量，都像是在黑夜里点燃一堆篝火，告诉所有的豺狼虎豹，这里有食物。” “你所谓的【守护】，是在把所有人都推向深渊。”李玄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尤玉的心上。 她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念，在这一刻，开始动摇。 “所以，我该抛下他们，自己逃走？” “不是逃走，是保全。”李玄纠正道，“只有你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血月教才会放弃这里。这个村子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我……”尤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第71章 神格精炼 山洞里阴冷潮湿，只有篝火噼啪作响映着尤玉苍白的脸。 “藏起来？嫁人生子？”古一凡的声音在她脑子里炸开，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李玄他懂个屁！他以为这是过家家呢？你体内那万把个魂灵是你说散就能散的？还有老子这破系统，没神力我三天后就嗝屁了！” 尤玉抱着膝盖，盯着跳跃的火苗，声音低哑：“他说得对…我只会招来灾祸。今天要不是他，虎子，村里人…” “放屁！”古一凡打断她，意识体在神格空间里烦躁地转圈，“今天挡下第一波的是谁？逼退那金丹期的是谁？是那些魂灵，是村民的祈祷！是他李玄来捡了个现成便宜！你现在怂了，躲了，那些魂灵怎么办？老子怎么办？等死吗？” “那我能怎么办？”尤玉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打？我连那个护法一招都接不住！跑？血月教鼻子比狗还灵！散？我试过了，那些魂灵…它们像长在我骨头里一样！” 山洞里陷入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声音。 古一凡也沉默了。他调出光幕，那鲜红的倒计时【71:58:32】刺得他意识生疼。修复神魂花光了村民那一波祈祷积蓄的所有神力，现在又回到了起点，甚至更糟——尤玉心气散了。 【警告：宿主信仰锚点‘尤玉’意志出现严重动摇！神力转化效率-70%！】 【当前神力储备：0.5%(仅维持基础连接)】 “妈的…”古一凡低骂一声，强迫自己冷静。他调出系统日志，反复回放村民祈祷时涌入的那股磅礴、纯净的力量。 “不对…”他盯着数据流，“之前尤玉战斗时，村民的祈祷虽然驳杂，但这次…特别‘干净’。恐惧少了，纯粹的‘希望她赢’的念头占了主导…难道…” 一个模糊的想法在他意识里成型。 “尤玉！”古一凡的声音严肃起来，“听着，李玄的话是狗屎，但他有句话没说错——你现在的力量根基不稳。靠别人祈祷，靠魂灵共鸣，都不是你自己的！我们要找到源头，找到真正属于‘神’的力量！纯粹的神力！” 尤玉疲惫地闭上眼睛：“纯粹神力？上哪找？拜神吗？拜你？” “拜我有个屁用！老子自己都缺！”古一凡没好气，“但系统日志显示，村民最后那波祈祷产生的力量，纯度极高！几乎没杂质！这说明什么？说明最纯粹、最强大的信仰之力，就来源于最朴素、最直接的愿望！不用香火，不用仪式，就是…就是真心实意地信你能带来‘好’！” 尤玉没吭声，显然没被说服。 “我们需要验证！”古一凡来了精神，“别躲了，回村子！但不是去打架，是去…做好事！” “什么？”尤玉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做好事！积功德！”古一凡越想越通，“你看啊，村民为啥最后那么信你？因为你真救了他们！他们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好’！这种‘好’带来的感激和信任，就是最纯的信仰原料！比平时烧香磕头求保佑那种功利心强一万倍！” 他快速翻着系统商城，目光锁定在一个灰扑扑的图标上。 【名称】：祈雨符（微效） 【效果】：引动小范围水汽，形成持续一刻钟的小雨。（效果受当地水汽含量及神力灌注强度影响） 【价格】：888点神力 【状态】：可购买（神力不足） “靠！抢钱啊！”古一凡看着自己那可怜的0.5%，一阵肉疼。但这是目前唯一买得起，且能立刻看到“神迹”的东西了。 “尤玉，听我的！现在，立刻，马上回村！找个借口…就说你感应到龙王…感应到我需要香火恢复！让他们诚心祈祷！求雨！”古一凡语速飞快，“老子把棺材本神力梭哈买张符！只要雨下来，让他们看到‘好’，感受到‘好’，这波纯粹信仰绝对能回本！说不定还有赚！” 尤玉看着洞口外沉沉的夜色，李玄冰冷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回去？再把他们拖入危险？ “不回去，我们都得死。”古一凡的声音斩钉截铁，“回去，赌一把！赢了，我们就有翻身的本钱！输了…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完蛋！但至少，我们试过了！” 沉默良久。篝火映着尤玉眼中挣扎的光，最终，那簇微弱的火苗猛地一跳。 她站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屑，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好。赌一把。” 天刚蒙蒙亮，尤家村就被一阵喧哗惊醒。 尤玉回来了！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亮得惊人。 “乡亲们！”她站在村口古槐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开，“昨夜我心神不宁，感应到龙王爷…情况不太好。”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她。龙王爷可是他们最后的依靠。 “青阳县一战，龙王爷消耗巨大，神魂受损。”尤玉按照古一凡的剧本，半真半假地说，“急需纯净的香火愿力滋养恢复。否则…恐有消散之危！” “啊？！”刘婆第一个惊呼出声，差点瘫倒在地，“这…这可如何是好？玉丫头，你快说，我们要怎么做？砸锅卖铁也给龙王爷供上！” “对！玉丫头你说，要我们干啥！”尤铁牛拍着胸脯。 尤玉深吸一口气：“心诚则灵。无需金银，只需大家诚心祈祷！集中精神，想着龙王爷的好，想着风调雨顺，想着…求一场及时雨，缓解连日干旱！你们的诚心，就是最好的香火！” “求雨？”王二麻子挠挠头，“这…能行吗？龙王爷都受伤了…” “心诚则灵！”刘婆狠狠瞪了他一眼，第一个颤巍巍地跪下，双手合十，闭目喃喃：“龙王爷在上，老婆子诚心祈求，降下甘霖，救救庄稼吧…” 有人带头，村民们呼啦啦跪倒一片。求龙王爷恢复的，求下雨的，保佑尤玉的，保佑村子的…各种祈祷声嗡嗡作响。 古一凡紧张地盯着光幕。 【检测到信仰之力汇聚…】 【纯度分析中…驳杂度：45%…40%…38%…】 【神力转化效率：低。预计产出：约10点神力/分钟。】 “不够！纯度不够！量也不够！”古一凡急了，“888点啊！按这速度，攒到猴年马月？尤玉！让他们集中！就想着下雨！想着庄稼有水喝！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第72章 下雨啦 尤玉立刻开口引导：“乡亲们！静心！摒除杂念！就想着雨！想着干裂的土地被雨水滋润！想着蔫了的禾苗喝饱水挺直腰杆！诚心！专注！” 在她的引导下，嗡嗡的祈祷声渐渐统一，变得低沉而专注。 【纯度分析：驳杂度：30%…25%…20%…15%！】 【神力转化效率：中！预计产出：约30点神力/分钟！】 速度在提升，但距离888点还很遥远。古一凡看着自己那缓慢增长的神力条（【神力储备：1.2%...1.3%...】），又看看倒计时【70:12:45】，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村口土路上，慢悠悠来了个挑担的老妇人。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面容慈祥，担子两头是些针头线脑和小玩意儿。 “行行好，讨口水喝。”老妇人声音沙哑，走到古槐下。 正是农忙祈祷时，没人顾得上她。只有虎子，跪久了腿麻，好奇地偷瞄她担子里那些花花绿绿的小东西。 老妇人放下担子，也不急着喝水，反而从担子里拿出几个小巧的、泥塑的送子观音像，自顾自地摆弄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盖过了村民的祈祷声，直往人耳朵里钻： “…观音娘娘慈悲，求子得子，求福得福…心诚则灵，捐些香油，福报自来…比那泥塑木雕的野神可灵验多喽…” 这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不少跪着的村民，尤其是妇人，眼神开始飘忽，偷偷看向那些小巧的观音像。 【警告！检测到精神干扰波动！来源：未知老妪！】 【信仰之力纯度急剧下降！驳杂度：35%…40%…50%！神力转化效率：极低！】 【神力储备增长停滞！】 “操！”古一凡瞬间明白了，“血月教的杂碎！阴魂不散！想截胡老子的信仰！” 尤玉也猛地睁眼，目光如电般射向那老妇人。老妇人似有所感，抬头对她露出一个诡异的慈祥笑容。 “虎子！”尤玉突然喝道。 虎子一个激灵：“姐？” “去！把爹给我磨好的那把新柴刀拿来！快！”尤玉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厉色。 虎子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姐姐严肃的脸，立刻爬起来往家跑。 那老妇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尤玉不再看她，转向村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凛然神威：“邪魔外道！也敢乱我法坛！乡亲们！守心！守神！只念甘霖！莫信邪言！龙王爷看着你们呢！” 她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清心的力量，瞬间冲散了老妇人低语的蛊惑。村民们一个激灵，赶紧收摄心神，更加专注地祈祷求雨。 老妇人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刚想动作，虎子已经举着一把明晃晃的新柴刀，呼哧呼哧跑了回来。 “姐！刀！” 尤玉一把接过柴刀，手腕一抖，刀锋在晨光下闪过一道寒芒。她没有指向老妇人，而是将刀尖“夺”的一声，深深扎进身旁的古槐树干里！刀身嗡嗡震颤！ “再敢聒噪，扰我村民诚心，犹如此树！”尤玉盯着老妇人，一字一句，杀意凛然。她身上那股融合了神性与万人魂灵的气势陡然爆发，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亵渎的威严。 老妇人脸色彻底变了，她感受到了尤玉身上那股决绝的杀意和…某种更深层的力量压制。她怨毒地剜了尤玉一眼，一声不吭，挑起担子，脚步飞快地消失在土路尽头。 干扰消失，村民的祈祷更加纯粹专注。 【纯度分析：驳杂度：10%…8%…5%！】 【神力转化效率：高！预计产出：约60点神力/分钟！】 【神力储备：5.8%...6.0%...】 古一凡精神大振：“好样的尤玉！稳住！快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头升高，晒得人头晕眼花，但没人起身。汗水顺着村民们的额头流下，滴在干涸的土地上，瞬间消失不见。他们嘴唇干裂，依旧专注地默念着。 【神力储备：87.5%...88.0%...】 就在古一凡快按捺不住时，神力条终于跳到了【888/888】！ “买！”古一凡毫不犹豫，意识狠狠戳向商城里的【祈雨符（微效）】！ 【购买成功！消耗神力888点！】 【物品已发放至“神格空间”。是否立即使用？目标区域：尤家村及周边。】 “用！立刻！马上！”古一凡几乎是吼出来的。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古一凡的神格为中心，瞬间扩散出去，沟通了天地间稀薄的水汽。 村民们毫无察觉，依旧在虔诚祈祷。 突然，跪在尤玉脚边的虎子，无聊地拔了根草茎，笨手笨脚地扭着。他脑子里啥也没想，就是觉得好玩，想着要是能像小鸟一样飞就好了。他扭啊扭，居然真扭出个歪歪扭扭的竹蜻蜓。他咧嘴一笑，纯粹因为“做成了”而感到无比的开心，小手捏着草茎底部，无意识地搓动。 【检测到极其微弱但极度纯粹的情绪能量：创造之悦！】 【纯度：100%！无任何杂念！】 【能量等级：极低。但符合‘纯粹源力’特征！】 【发现特殊能量源！‘神格精炼’功能解锁！】 【是否尝试捕捉并提纯此微弱‘纯粹源力’？(需消耗1%神力)】 古一凡懵了。纯粹源力？神格精炼？虎子玩草棍的快乐？ 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他来不及细想，虎子那点快乐稍纵即逝！ “捕捉！提纯！”古一凡下意识命令。 【指令确认。消耗神力1%。捕捉中…】 【捕捉成功！提纯开始…】 【警告：目标能量过于微弱！提纯转化率预计低于0.001%！】 光幕上，代表虎子那点快乐的小光点被吸入一个复杂的金色符文法阵中。法阵艰难地运转，光芒晦暗，仿佛随时会熄灭。 与此同时，外界—— 毫无征兆地，一片铅灰色的云朵凭空凝聚在尤家村上空，不大，刚好笼罩村子和附近田地。 滴答。 一滴冰凉的水珠，砸在刘婆布满皱纹的额头上。 她茫然地睁开眼。 第73章 这场雨就是回应 滴答。滴答答… 紧接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温柔地洒落下来。雨点不大，却异常密集，落在干裂的土地上，发出“滋滋”的轻响，腾起淡淡的土腥气。 “雨…下雨了？！”尤铁牛猛地抬起头，雨水落进他大张的嘴里。 “龙王爷显灵了！真的下雨了！”王二麻子激动地跳了起来，又赶紧跪下砰砰磕头。 “下雨了！庄稼有救了！”村民们沸腾了，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们。他们不再跪着，纷纷站起身，仰着脸，张开双臂，任由清凉的雨水冲刷着身上的汗水和疲惫，脸上是纯粹的、劫后余生般的喜悦和感激！ 【检测到高强度信仰之力爆发！】 【纯度分析：驳杂度：3%！主体为：狂喜、感激、希望！】 【神力转化效率：极高！预计产出：约200点神力/分钟！（持续衰减中）】 磅礴的力量瞬间涌入！古一凡的神力储备数字疯狂跳动：【1%...10%...50%...100%...150%...】祈雨符的消耗瞬间回本还有大量盈余！ 但古一凡此刻的注意力，却死死盯着那个艰难运转的提纯法阵。 终于，法阵光芒熄灭。 一滴比尘埃还要细小亿万倍、却散发着纯粹无暇、仿佛蕴含宇宙初开时第一缕光明的金色液滴，颤巍巍地从法阵中心浮现出来。 【提纯完成！获得‘源初神力’：0.0000001单位。】 【物品已存入‘神格核心’。】 古一凡的意识体，在接触到那微小金滴的瞬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足”与“纯净”！仿佛整个神魂都被最清澈的泉水洗涤过！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但其质量，远超他之前吸收的所有信仰之力百倍、千倍！ “这…这才是真正的神力？”古一凡震撼了，“虎子那小子…玩个草蜻蜓的纯粹快乐…竟然能提纯出这种东西？” 就在这时，光幕再次弹出提示： 【‘神格精炼’功能说明：】 【可捕捉世间极致纯粹之‘念’（喜、怒、哀、惧、爱、恶、欲等本源情绪，或创造、毁灭、守护等极致意志），提纯转化为‘源初神力’。】 【源初神力：神格本源之力，具备极高活性及可塑性，可用于修复神格、强化神职、创造规则、点化万物等。】 【注：目标情绪/意志需极度纯粹，无任何杂念，且能量强度需达到阈值方可捕捉。】 古一凡看着那滴微小的金芒，再看看外界因一场小雨而陷入狂喜的村民，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在他意识里炸开： 信仰之力，是柴薪，是基础。 而这“源初神力”，才是真正能让他脱胎换骨、成为“真神”的钥匙！ 尤玉的路，或许就在这“纯粹”二字之中！ 而他古一凡的神生，从这一滴微不足道的源初神力开始，真正有了奔头！ 距离尤家村百里外的县城官衙内。 正闭目打坐的李玄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望向尤家村的方向。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如此纯粹…却又如此微弱…似神非神…这气息…到底是什么？” 雨后的尤家村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劫后余生的喜庆。村民们围着尤玉，七嘴八舌，脸上是纯粹的感激。 “玉丫头！神了！真神了！” “龙王爷显圣啊！这雨下得太是时候了！” “以后咱们村就靠你了！有啥吩咐尽管说！” 古一凡在神格空间里，看着神力储备蹭蹭往上涨，【神力储备：210%...250%...300%！】，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这场雨带来的信仰之力磅礴而纯净（驳杂度稳定在5%左右），远超预期，足够他维持神魂很久了。但神格核心里那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源初神力”金滴，像根刺一样扎着他。 “虎子那点纯粹的‘创造之悦’，质量顶得上外面这群人狂喜三天三夜的量…”古一凡的意识绕着那金滴打转，“这‘源初神力’才是硬通货！信仰之力顶多算粮食，这玩意儿…是仙丹！” 他调出光幕，仔细研究【神格精炼】功能的说明。捕捉“极致纯粹之念”，提纯为“源初神力”。关键是“极致纯粹”和“能量强度阈值”。 “极致纯粹…无任何杂念…”古一凡琢磨着，“虎子玩草蜻蜓时，脑子里啥都没想，就是单纯地‘做成了一件事’的快乐…那种心无旁骛的状态…” 他看向外界。村民们还在兴奋地议论，感激里已经掺杂了“今年收成肯定好”“要不要再给龙王庙添点香油”之类的念头。驳杂度虽然低，但离“极致纯粹”差得远。 “得想办法引导他们产生更纯粹的情绪。”古一凡打定主意，立刻联系尤玉，“尤玉！听我说，现在是个机会！趁着大家高兴，引导他们做点纯粹开心的事！别想别的，就专注在事情本身！” 尤玉刚应付完热情的村民，正想找个地方喘口气，闻言一愣：“纯粹开心的事？什么意思？” “就是…让他们啥都不想，全身心投入去做一件事，并且从中感受到纯粹的快乐！”古一凡解释，“比如…唱歌？跳舞？或者…搞点简单的游戏？就像虎子玩草棍那样！” 尤玉看着周围一张张朴实的脸，有些为难：“唱跳？尤大叔会吼两嗓子山歌，刘婆会扭秧歌…但让他们啥都不想，就图个乐子？难。” “试试！总得试试！”古一凡催促，“你就说…龙王爷喜欢看大家开心，大家越纯粹地开心，龙王爷恢复得越快！为了龙王爷，纯粹地乐一个！” 尤玉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开口：“乡亲们！龙王爷托梦给我了！” 喧闹瞬间安静，所有目光聚焦过来。 “龙王爷说，”尤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神圣，“他老人家感受到了大家的诚心，这场雨就是回应。但要想龙王爷彻底恢复神力，还需一样东西。” 第74章 纯粹的开心 “啥东西？玉丫头你快说！”尤铁牛急道。 “龙王爷说…”尤玉顿了顿，想起古一凡的话，“他喜欢看咱们村的烟火气，喜欢看大家发自内心的、纯粹的欢乐！越纯粹，越开心，不带任何杂念，就像…就像孩子玩耍那样！这种纯粹的‘喜乐’，就是滋养他神魂最好的香火！” “啊？”村民们面面相觑。纯粹的开心？为了龙王爷开心？ “这…咋开心？”王二麻子挠头，“咱现在就很开心啊！下雨了能不高兴吗？” “不够纯粹！”尤玉摇头，“你们现在开心，是不是想着庄稼有救了？想着收成好了能多卖钱？想着不用逃荒了？” 村民们下意识点头。对啊，不然为啥开心？ “龙王爷要的，是抛开这些念头！”尤玉指着在旁边空地上，正用一根小木棍沾着泥水画圈圈，自己咯咯傻乐的虎子，“像虎子那样！画个圈圈，就觉得自己画得天下第一好！啥也不想，就乐！” 众人看向虎子。小家伙正撅着屁股，画得起劲，嘴里还给自己配着音：“咻…轰！大妖怪被我圈住啦！哈哈哈！”那快乐，简单又耀眼。 “像…像傻子那样乐？”尤铁牛有点懵。 “对！就是傻乐！”尤玉豁出去了，“为了龙王爷，大家傻乐一回！尤大叔，你嗓门大，带头唱个山歌！别想调子准不准，就吼！刘婆，您老扭秧歌最拿手，扭起来！别想腰酸不酸，就图个乐呵！其他人，跟着拍巴掌！跺脚！想喊就喊！啥也别想！”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一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户人，让他们放下所有心思，像孩子一样傻乐？比让他们扛着锄头去跟血月教拼命还难！ 尤铁牛憋红了脸，清了清嗓子，吼了一句：“哎——！山上的那个野花儿开哟——！”调子跑到十里外去了，他自己先笑了场，“哈哈哈，不成不成，丢死人了！” 刘婆颤巍巍地扭了两下腰，嘀咕着：“哎哟，这老腰…扭一下得歇三天…龙王爷真喜欢看这个？” 王二麻子试着拍巴掌，拍得自己都觉得傻，嘀咕道：“这…这能管用吗？感觉比求雨还玄乎…” 【检测到目标群体尝试产生‘喜乐’情绪…】 【驳杂度分析：目标情绪包含：尴尬（25%），怀疑（30%），努力配合（20%），轻微好笑（15%），真正纯粹的快乐（10%）…】 【驳杂度过高！未达到‘极致纯粹’标准！无法捕捉！】 【神力储备：320%(信仰转化持续中)】 古一凡看着数据，一阵无语：“这帮大爷大妈…想让他们纯粹地傻乐，比让公鸡下蛋还难！” 就在这尴尬又有点好笑的氛围中，尤玉家那条看门的老黄狗，慢悠悠地晃了过来。它似乎被这边热闹吸引，走到虎子身边，好奇地嗅了嗅他画的泥巴圈圈。 虎子正画得起劲，看到老黄狗，眼睛一亮，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被雨水打湿、韧性很好的草茎，三两下扭了个歪歪扭扭的圈，往老黄狗头上一套：“大马！驾！” 老黄狗被套了个草环，有点懵，但看到小主人亮晶晶的眼睛和纯粹的笑脸，它似乎明白了什么。它没有甩掉草环，反而配合地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尾巴，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它不懂什么龙王爷，什么血月教，它只知道小主人此刻非常开心，而它愿意陪着他玩。 这一瞬间，老黄狗那双浑浊的狗眼里，倒映着虎子纯粹的笑脸，它的情绪简单到了极致：陪伴的满足，以及让小主人开心的本能喜悦。没有算计，没有得失，纯粹得像山涧的泉水。 【警告！检测到符合标准的‘纯粹之念’！】 【目标：尤家护院犬‘阿黄’】 【情绪类型：守护之悦（伴生）】 【纯度判定：99.9%！（仅含微量对草环的不适）】 【能量强度：微弱（接近阈值下限）】 【是否捕捉？需消耗神力1%！】 “狗？！”古一凡差点惊掉下巴，“这…这也行？！捕捉！立刻捕捉！” 【指令确认。消耗神力1%。捕捉中…】 【捕捉成功！提纯开始…】 【警告：目标能量过于微弱！提纯转化率预计低于0.0005%！】 熟悉的金色符文法阵再次艰难运转。这一次，目标光点比虎子的还要微弱，但那股纯粹的“守护之悦”的意念，却异常坚韧。 与此同时，外界。尤铁牛还在努力地跑调，刘婆象征性地扭着腰，王二麻子有气无力地拍手。尤玉看着这“群魔乱舞”的景象，又看看旁边一孩一狗那简单到极致的快乐，心里五味杂陈。 老黄狗阿黄似乎玩够了，它轻轻甩了甩头，把那个简陋的草环甩掉，然后走到尤玉脚边，用温热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裤腿，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安抚般的呜咽声。那双狗眼看着她，里面是纯粹的、不带任何索取的关心。它不懂她为什么脸色苍白，为什么眉头紧锁，但它希望她好。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伴随着一丝微弱的悸动，瞬间击中了尤玉疲惫的心房。 神格空间内，提纯法阵的光芒熄灭。 又一滴比之前更加微小、但光芒似乎更凝实一丝的“源初神力”金滴，颤巍巍地融入了神格核心。两滴微小的金滴靠在一起，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光芒。 【提纯完成！获得‘源初神力’：0.00000005单位。】 【当前源初神力总量：0.00000015单位。】 “成了！”古一凡激动得意识体都在颤抖，虽然量少得可怜，但意义重大！“动物！动物的情绪反而更纯粹！因为它们心思单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守护、陪伴、简单的快乐…这些本能的情绪，更容易达到‘极致纯粹’！” 他立刻将这个发现告诉尤玉：“尤玉！有门了！阿黄！是阿黄！它刚才对你的关心，那种纯粹的‘守护之念’，被系统捕捉到了！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这路子是对的！纯粹的守护意志，也是源初神力的来源！” 第75章 守护共鸣 尤玉低头，看着脚边蹭着她、眼神温顺的老黄狗，心中震动。一条狗……竟然比人更容易产生纯粹的神力之源？她轻轻蹲下，摸了摸阿黄的头。阿黄舒服地眯起眼，尾巴摇得更欢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尤玉在心中问。 “两条腿走路！”古一凡思路清晰，“信仰之力不能停，这是基础粮草！同时，想办法引导村民产生更纯粹的情绪，哪怕一点点！另外……动物可能是个突破口！观察！多观察像阿黄这样心思单纯的生灵！” “有可能像阿黄这样单纯的生灵，反倒是能提供更多的信仰之力。” 古一凡顿了顿，然后补充道：“蚊子再小也是肉，积少成多，就会汇聚成一条大河！” 古一凡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现在当务之急的是你！尤玉！” 尤玉露出疑惑的表情：“我？我有什么要紧？” “你体内那万人魂灵是个宝库！它们能被净化，说明本身蕴含着强大的守护意志！如果能引导它们也产生那种极致的、纯粹的守护共鸣……那产生的源初神力，绝对远超阿黄这点！” 尤玉感受着体内那沉重却温顺的力量洪流，若有所思。 纯粹的守护共鸣？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尤玉姑娘！尤玉姑娘！”县尉张诚骑着一匹快马，风尘仆仆地冲进村子，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惊惶。他连滚带爬地跳下马，冲到尤玉面前，声音都在抖：“不好了！出大事了！我派去州府送血月令和奏报的人…………全死了！尸体…………尸体被钉在官道旁的树上！旁边……还用血画着那个弯月亮！” 他喘着粗气，眼中充满恐惧：“血月教……他们知道了！他们知道东西在我们手上！还知道是你杀了血屠夫！他们……他们放出话来……” 张诚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三日之内，屠尽尤家村……鸡犬不留！点名要……要你的神魂和那个叫虎子的孩子！说虎子……是什么‘灵童’！” 轰！ 如同晴天霹雳！ 刚刚还沉浸在雨后喜悦和傻乐尴尬中的村民们，瞬间面无人色！ 鸡犬不留？ 点名要尤玉和虎子？ 虎子正蹲在地上和阿黄玩，听到自己的名字，茫然地抬起头。 尤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一股冰冷的杀意混合着体内万人魂灵的躁动，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她猛地看向虎子，又看向远处连绵的群山。 李玄冰冷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下一次，可能就是元婴期的长老……你保不住他们……你的存在，只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灾祸……” “姐？”虎子被尤玉的眼神吓到了，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古一凡在神格空间里也炸了：“操！这帮杂碎！来得真快！点名要虎子？灵童？什么意思？” 他猛地想起虎子两次产生纯粹情绪，好像是他在玩草蜻蜓和阿黄互动时，系统都特别容易捕捉到……难道？ “尤玉！冷静！”古一凡大吼，“现在不是慌的时候！血月教的目标很明确！你和虎子！虎子身上可能真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保护好他！还有……你体内那万人的魂灵！愤怒和守护是一体两面！试试引导它们！纯粹的守护！为了虎子！为了村子！让它们共鸣！” 尤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和恐惧。她走到虎子身边，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一只手按在自己心口。 “别怕，姐姐在。”她对虎子说，声音异常平静。 “姐姐绝对不会让你那群血月教的坏人伤害到你分毫。” 虎子听到姐姐的话语，点了点头，原本紧张的表情上又露出了笑容：“我相信你呢，姐姐。” 他的目光满是对姐姐的憧憬和信任。 尤玉安抚好虎子之后，便在她的心中，对着体内那上万沉睡的魂灵，发出了无声的呐喊：“醒来！我知道你们在！青阳县的父老乡亲！你们已得解脱，本该安息！但如今，屠刀再次举起！指向了庇护我的村庄，指向了救你们脱离苦海之人的弟弟！” “我们脚下这片土地，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我，也庇护着你们最后的安宁！” “虎子……他还是个孩子！像你们曾经守护过的孩子一样！” “若你们还有一丝守护之念未泯……若你们还记得是谁给了你们最后的尊严与安宁……” “请助我！” “这一次，不为超度，不为复仇……” “只为守护！” “用你们最纯粹的守护意志……与我共鸣！” “帮助我守护我的家园，守护我的亲人和朋友，不要让他们也经历那样的惨剧，我，尤玉，还有尤家村的所有人感激你们！” 随着她心中无声的呐喊，一股无形的波动从她身上扩散开。体内那沉重温顺的万人魂力洪流，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火星！ 嗡——！ 一声低沉却震撼灵魂的嗡鸣，从尤玉体内传出，并非实质声音，而是直接响彻在所有生灵的意识深处！ 古一凡的光幕瞬间被刷爆！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魂力共鸣！】 【共鸣属性：守护！】 【纯度分析：驳杂度：15%……10%……5%！正在向极致纯粹攀升！】 【能量强度：极高！（受万人魂力基数影响）】 【符合‘极致纯粹之念’标准！能量强度远超阈值！】 【‘神格精炼’功能超负荷启动！捕捉中……提纯中……】 【源初神力生成中！警告！速率过高！神格核心过载风险！】 “卧槽！来了！大的要来了！”古一凡狂喜又心惊，“尤玉！撑住！引导住这股纯粹守护的共鸣！别让它散了！” 村外数里的一座小山岗上。 一直闭目盘坐的李玄，霍然睁开双眼！他锐利的目光穿透空间，死死锁定尤家村方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失态的震惊！ “万人魂灵……纯粹守护共鸣？！这……这怎么可能？！她……她在强行凝聚‘神性火种’？！” 第76章 火种与崩溃 那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嗡鸣，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尤玉体内，那沉睡的万人魂灵洪流，在“守护虎子！守护村子！”的纯粹意志召唤下，瞬间被点燃！不再是温顺的溪流，而是化作奔腾咆哮、带着灼热温度的怒涛！ 嗡——！嗡——！ 共鸣一波强过一波！尤玉的身体成了战场！金色的裂纹再次在她皮肤上浮现，但这一次，裂纹中透出的不再是毁灭的金光，而是温暖、坚韧、仿佛能抵御世间一切恶意的白金色光芒！ “姐！好热！”被她紧紧搂在怀里的虎子惊叫起来。他感觉自己像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暖炉，那热力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姐姐身体里透出来的！更让他害怕的是，姐姐的身体在发光！皮肤下像有无数条发光的河流在奔涌！ “玉丫头！”尤大山目眦欲裂，想冲过去，却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开。 古一凡在神格空间里简直要疯了！光幕上瀑布般刷下的数据全是刺眼的红色警报！ 【警告！魂力共鸣强度突破阈值！】 【纯度：4%…3%…2%！无限接近纯粹守护意志！】 【能量洪流过载！神格精炼功能超频运转！】 【源初神力生成速率：0.0001单位/秒…0.0005单位/秒…0.001单位/秒！（持续攀升中）】 【警告！神格核心温度急剧升高！过载风险：99%！】 【警告！宿主尤玉生命体征临界！肉体崩解风险：85%！】 “成了！纯度无限接近极致了！源初神力在暴涨！”古一凡狂喜，意识体死死盯着那神格核心处，一滴、两滴…比之前虎子和阿黄加起来还要多百倍的白金色“源初神力”正被疯狂提炼出来，汇入核心！ 但这狂喜只持续了一瞬。 “不行！尤玉扛不住了！肉体要崩了！”古一凡看着尤玉那布满裂纹、如同即将碎裂琉璃般的身影，心胆俱裂，“停下！快停下！再抽下去她人就没了！” 他试图强行中断【神格精炼】。 【指令错误！检测到‘极致纯粹意志洪流’，精炼功能进入强制锁定状态！无法中断！】 【请宿主提升神格核心强度或降低能量输入！】 “提升你妈！”古一凡破口大骂，“老子拿头提升？降低输入？尤玉现在就是那个泄洪闸！闸门一关她先炸了！” 外界，村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神异景象和那灵魂层面的嗡鸣彻底吓傻了。刘婆腿一软瘫倒在地，尤铁牛等人想靠近却被无形的力量推开。张诚脸色惨白如纸，喃喃道：“神…神迹…还是…魔变？” “快！古一凡！想办法！”尤玉在灵魂层面嘶吼，她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极限，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跳舞，体内那被点燃的万人意志像脱缰的野马，唯有那守护虎子和村子的执念像最后的缰绳，死死勒着！ “撑住！用你的意志引导！别让守护的意志散了！散了你就真完了！”古一凡急中生智，“把它们！把这股力量！想象成你要保护虎子的盾牌！集中在一点！” 盾牌？集中？ 尤玉福至心灵！她不再试图压制或引导整个洪流，而是将全部心神、连同那万人魂灵共鸣产生的磅礴守护意志，疯狂地压缩！凝聚！目标只有一个——怀里的虎子！ 嗡——！！！ 更加强烈的光芒爆发！尤玉身上的裂纹瞬间被白金色的光芒填满，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尊由光芒构成的神像！所有的压力、所有的灼热、所有的力量，不再向外逸散，而是向内坍缩，在她和虎子周围，形成了一层薄如蝉翼、却散发着坚不可摧气息的白金色光茧！ 光茧形成的瞬间，尤玉体内那狂暴的万人魂灵洪流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涌入光茧，维持着它的存在。她自身的压力骤减，虽然依旧痛苦不堪，但至少肉体崩解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神格精炼功能压力骤减！】 【源初神力生成速率稳定：0.0008单位/秒！】 【警告！神格核心过载缓解，但温度仍高于安全阈值！】 【检测到特殊能量结构：‘守护意志实体化雏形’（神性火种衍生技能）！】 【分析中…】 “好！就这样！维持住！”古一凡刚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研究那“神性火种”和“守护光茧”，更恐怖的变化发生了！ 神格核心处，那几滴新生的、散发着纯粹而强大气息的“源初神力”，似乎被核心本身的高温激活了！ 它们没有像之前的信仰之力那样温顺地融入神格，反而像几颗被点燃的微型恒星，猛地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吸力！ 轰隆！ 古一凡感觉自己的意识体像是被丢进了黑洞！整个神格空间剧烈震动！构成空间的那些冰冷的数据流、规则符文，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更可怕的是，他储存的、刚刚暴涨到【神力储备：380%】的庞大信仰之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被那几滴小小的源初神力疯狂吞噬！ 【警告！未知能量冲突！】 【源初神力正在同化/吞噬标准信仰之力！】 【神格基础结构遭到破坏！】 【系统核心模块…滋滋…受到…未知…干扰…】 【错误！错误！错误！】 【核心协议…紊乱…】 【强制…断…开…外…部…连…接…】 刷！ 古一凡眼前的光幕瞬间熄灭！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代表系统的无数金色数据链疯狂扭曲、断裂，如同被投入岩浆的电路板！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撕裂了他的意识！ “呃啊啊啊——！”古一凡在彻底黑暗的神格空间里发出了无声的惨嚎。他感觉自己像被丢进了绞肉机，构成他意识体的“数据”正在被那几滴狂暴的源初神力撕扯、吞噬、重组！每一次“撕裂”都带来灵魂层面的剧痛，而每一次“重组”，又感觉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个更小、更灼热的熔炉！ 第77章 监天阁 古一凡失去了对外界的所有感知！尤玉、虎子、村子…一切都被切断了！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那焚烧灵魂的痛苦！ 外界。 包裹着尤玉和虎子的白金色光茧缓缓消散。光芒褪去，露出尤玉的身影。她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倒下，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威严。 她怀里的虎子安然无恙，只是小脸有些发白，似乎被刚才的能量冲击震晕了过去。 “玉丫头！”尤大山第一个冲过去，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女儿，声音都在抖，“你…你没事吧？” 尤玉摇了摇头，强撑着站稳，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村民，最后落在张诚身上：“张县尉，你刚才说…血月教三日之内…” 她话没说完，一股冰冷、强大、带着审视与惊疑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降临！ 所有人，包括尤玉，都感觉呼吸一窒，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一道白衣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村口那棵烧焦的古槐树梢。正是去而复返的李玄！ 他不再是之前那副平静淡漠的样子。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死死锁定在尤玉身上，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灼热？ “神性火种…”李玄的声音低沉，仿佛带着雷霆的回响，在每个人心头炸开，“你竟然…真的点燃了它？！” 他一步踏出，瞬间从树梢出现在尤玉面前三丈之地。那强大的压迫感让尤大山等人连连后退，唯有尤玉咬着牙，倔强地站在原地，将昏迷的虎子护在身后。 “刚才那股纯粹的守护意志共鸣…还有这残留的…源初气息…”李玄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要将尤玉从里到外看穿，“告诉我！那‘火种’在哪里？你是如何引动万人魂灵点燃它的？” 尤玉心中一凛。火种？源初气息？他指的是…古一凡神格核心里那几滴源初神力？还有刚才守护虎子的光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尤玉声音沙哑，但异常坚定，“我只知道，谁敢动我弟弟和村子，我就跟谁拼命！” “拼命？”李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凭你体内那点驳杂的魂力？还是凭那刚刚萌芽、连你自己都无法掌控的火种余烬？” 他的目光扫过惊恐的村民，最后回到尤玉脸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还有那个孩子，跟我走。” “立刻，马上。” 李玄那句“跟我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像块巨石砸在尤玉心上。 “凭什么？”尤玉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把虎子往身后又挡了挡。体内万人魂灵共鸣后的余波还在震荡，让她浑身发虚，但那股被强行点燃的守护意志却像烧红的烙铁，灼烫着她的灵魂。 “凭你身负万人魂灵，异力缠身！”李玄声音冰冷，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她身上尚未完全消退的白金色光痕，“凭你强行点燃‘神性火种’，引动规则涟漪！凭你和你弟弟，已是血月教必得之物！留在此地，三日之内，此地方圆百里，必成焦土！寸草不生！” 他每说一句，尤玉的心就沉一分。血月教的威胁是实打实的，李玄的判断，她无法反驳。 “跟你走，去哪？斩妖司大牢？”尤玉冷笑，指尖微微颤抖。 “监天阁。”李玄吐出三个字，“天下唯一能隔绝血月邪力感知，护你二人周全之地。亦是唯一能助你厘清体内异力、掌控那火种余烬之所。” “助我？”尤玉眼中满是警惕，“怕是把我当成稀罕物件关起来研究吧？” 李玄面无表情：“是研究，亦是保护。总好过在此地等死，或沦为血月祭品。你没有选择。” 尤大山、刘婆等人想冲上来，却被李玄身上散发的无形气场所慑，寸步难进，只能焦急地看着尤玉。 尤玉低头，看着怀里昏迷中仍皱着眉头的虎子，心中天人交战。跟他走，前途未卜，是囚笼。留下来，必死无疑，还会连累全村。李玄的话，像冰冷的现实，戳破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姐…别走…”虎子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小手紧紧抓住尤玉的衣襟。 这一声，击溃了尤玉最后的防线。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抬起头，直视李玄：“好，我跟你走。但我有个条件。” “说。” “血月教放话三日内屠村。我走之后，你保尤家村三日平安！三日后，若血月教未来，你不得再干涉此地！若他们来了…”尤玉眼中寒光一闪，“我要你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李玄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可。三日内，我保此地无虞。三日后，若邪魔来犯，我自会料理。” “玉丫头！”尤大山老泪纵横。 “爹，照顾好虎子…照顾好自己。”尤玉把昏迷的虎子轻轻交到尤大山颤抖的手中，深深看了父亲和乡亲们一眼，那眼神里有决绝，有不舍，更有一股沉甸甸的托付。然后，她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李玄，脊背挺得笔直。 李玄不再多言，袖袍一卷。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裹住尤玉，两人身影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白光，冲天而起，眨眼间便消失在北方的天际。 神格空间。 无边的黑暗与撕裂灵魂的剧痛不知持续了多久。 古一凡的意识体早已被那几滴狂暴的源初神力撕扯得不成形状，像一团被顽童揉烂又强行拼凑的橡皮泥。系统的崩溃让空间失去了所有光亮和规则，只剩下混沌与灼烧灵魂的高温。 “要…要死了吗…”一个残破的念头在混沌中浮起，“妈的…刚看到点希望…就栽在…自己人手里…”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黑暗和剧痛时，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滴答”声，在他意识的核心处响起。 第78章 囚禁 【滴…核心协议…重组完成…1%…】 【未知能量冲突分析中…】 【源初神力（异种）与标准信仰之力（基础）兼容性：0.00001%…】 【冲突模式：源初神力正在对标准信仰之力进行…提纯？吞噬？重构？…定义失败…】 【强制解决方案生成…方案一：剥离源初神力（权限不足）…方案二：提升神格核心强度（资源不足）…方案三：适应性进化…】 【选择方案三：适应性进化…】 【神格核心规则…重写中…】 【进化方向确认：基于‘精算’概念重构底层逻辑…】 【新模块生成：神格精算核心（初级）…】 【功能说明：被动解析接触到的规则、能量、物质基础信息流，建立基础模型，推导运行逻辑及潜在弱点（精度及深度受解析目标复杂度及神格算力限制）。】 随着这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提示音，那焚烧灵魂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古一凡感觉自己破碎的意识被一股全新的、冰冷而高效的力量强行粘合、重塑！ 黑暗的空间并未恢复光明，而是变成了一个由无数极其细微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数据流构成的浩瀚星空！每一道数据流都在高速流动、碰撞、组合，形成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立体结构！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看着光幕干着急的意识体。他感觉自己变成了这个数据星空本身！他的“眼睛”能瞬间捕捉到空间中流动的每一丝信息，“思维”能同步处理海量的数据推演！ 那几滴造成大破坏的源初神力，此刻正悬浮在这片数据星空的中央，被无数道幽蓝的数据链缠绕、扫描、分析。一行行冰冷的信息流瀑布般在古一凡的“视野”中刷过： 【目标：源初神力（属性：守护/创造倾向）】 【能量层级：极高（微量）】 【结构稳定性：低（活性过强）】 【基础构成解析：1.7%…（进度缓慢）】 【潜在用途推演（基于现有接触信息）： 规则层面修补/强化（需更高精度解析及控制） 物质层面点化/赋予灵性（需实验验证） 高维能量冲击（极度危险，不可控）…】 “卧…槽…”古一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精算？解析规则？推导弱点？这…这系统是被源初神力搞崩溃后，进化了？” 他尝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到包裹着源初神力的那些幽蓝数据链上。瞬间，更详细的信息涌入： 【能量束缚链（神格精算核心生成）】 【结构强度：低（可被源初神力轻易挣脱）】 【能量消耗：0.001单位源初神力/秒（由目标自身逸散能量供给）】 【优化建议：提升精算核心算力可强化束缚链强度，降低逸散损耗…】 “用它的能量困住它自己？牛逼！”古一凡又惊又喜，这新能力简直是为“薅羊毛”量身定做的！虽然现在解析慢得像蜗牛，束缚弱得像纸，但路子对了啊！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空间波动和冰冷锐利的陌生气息，穿透了混沌的阻隔，被神格精算核心捕捉到！ 【检测到高强度空间位移！】 【检测到高能生命体靠近！威胁等级：极高！】 【被动解析启动…】 【目标个体：李玄（人族）】 【能量属性：锋锐（金）、浩然（正）、秩序（律）…驳杂度：极低！】 【能量层级：金丹巅峰（疑似压制）…解析受阻！】 【规则缠绕：检测到‘王朝律令’、‘空间禁锢’、‘气息隔绝’…规则复杂度：高！解析进度：0.01%…】 【关联个体：尤玉（状态：虚弱、魂力紊乱、肉体濒临崩溃边缘…）】 “李玄！他把尤玉带走了？！”古一凡的心瞬间揪紧！尤玉的状态栏里那刺眼的“肉体濒临崩溃边缘”让他心急如焚。 他立刻将精算核心的“算力”集中到李玄身上，尤其是他身上缠绕的那些规则信息流！他要找到破绽！找到救尤玉的办法！ 【解析目标：空间禁锢规则（李玄施加）】 【规则强度：高（基于金丹巅峰灵力及王朝律令加持）】 【基础构成解析：0.5%…】 【能量节点推演：发现137个主要灵力节点…】 【节点稳定性分析：节点#34、#89、#112灵力流转存在0.0001秒延迟（周期性）…疑似功法运转固有瑕疵…】 【潜在弱点：利用延迟瞬间，以超越节点承受极限的纯粹魂力冲击（需精确至0.0001秒），有0.07%概率造成规则涟漪，短暂松动禁锢（持续时间：<0.01秒）…】 0.07%的概率！小于0.01秒的机会！ 古一凡看着那渺茫到近乎绝望的数据，意识在数据星空中疯狂运转。纯粹魂力？尤玉体内有！万人魂灵就是！但需要精确到0.0001秒的时机！以尤玉现在的状态，她能把握住吗？强行冲击，她的身体会不会先垮掉？ “尤玉！尤玉！听得到吗？我是古一凡！”古一凡尝试连接尤玉，但神格空间与外界似乎被李玄的“气息隔绝”规则彻底屏蔽了，他的意念石沉大海。 就在他焦灼万分时，精算核心再次捕捉到外界变化！ 【空间位移结束！】 【当前位置：未知密闭空间（规则解析：高强度禁锢、灵力屏蔽、气息隔绝…）】 【检测到‘监天阁’标识能量印记…】 【关联个体尤玉状态更新：意识清醒！情绪：愤怒、不甘、极度戒备！尝试沟通外界受阻…尝试调动魂力受阻…】 囚笼！他们被关进了斩妖司的监天阁！ 尤玉尝试调动魂力失败的信息，却让古一凡脑中灵光一闪！ “调动魂力受阻…李玄的禁锢规则压制了她主动调动的能力…但如果是被动的呢？”古一凡的意识死死锁定在精算核心推演出的那个周期性延迟弱点上。 “尤玉无法主动攻击节点…但如果…如果在她情绪剧烈波动，魂力本能激荡的瞬间…刚好卡在那个0.0001秒的延迟窗口上…”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他疯狂运转的数据思维中成型。 第79章 精算 “愤怒！尤玉！愤怒起来！恨李玄！恨这囚笼！用你守护虎子、守护村子的不甘心！把你的怒火烧起来！就在现在！”古一凡将自己的意念压缩到极致，如同最细微的尖针，循着精算核心捕捉到的、李玄规则中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周期性涟漪，朝着尤玉被隔绝的意识，狠狠刺了过去！ 他不知道这缕意念能否穿透李玄的隔绝，更不知道尤玉能否接收到，并在那亿万分之一秒的窗口期引爆魂力…… 这是绝望中的赌博！ 冰冷、黑暗、寂静。 尤玉感觉自己像是被封在了一块万年玄冰里。身体沉重麻木，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有思维还在艰难运转。 这是一间四壁刻画着繁复银色符文的石室，没有门窗。李玄把她带到这里后，只说了一句“静心思过，待我禀明阁主”，便消失不见。那无处不在的禁锢之力，让她连体内那沉重的万人魂力都无法感应，更别说调动分毫。 虎子……爹……村子……血月教……李玄的霸道……自身的无力…… 种种情绪如同毒蛇，噬咬着她的心。愤怒！不甘！还有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凭什么……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无声的呐喊在她心中回荡，一股郁结的怒火无处发泄，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却冲不破那无形的枷锁！ 就在这股怒火积蓄到顶点，几乎要将她理智烧断的瞬间！ 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带着无比焦灼的意念，如同穿过层层冰封的细针，猛地刺入她的意识深处！ “……怒……烧……窗……0.0001……冲！！！” 意念破碎而急促，带着难以言喻的迫切！ 尤玉的瞳孔骤然收缩！是古一凡！他还活着！他在提醒自己什么？窗？0.0001？冲？ 电光火石间！那被禁锢压抑到极致的滔天怒火，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火山熔岩！她根本来不及思考那破碎指令的含义，守护虎子、守护村子却被囚禁于此的憋屈与愤怒，在这一刻彻底引爆！ “啊——！！！”尤玉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守护执念，不顾一切地朝着那禁锢着她的无形壁垒，狠狠撞去！ 就在她魂力因极端情绪而本能激荡的同一刹那！ 石室墙壁上那些流转的银色符文，极其细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闪烁了一下！其中一个符文的节点处，出现了一个比发丝还要细小亿万倍的能量流转迟滞！ 0.0001秒！ 轰！！！ 尤玉那凝聚了极致愤怒与守护意志的魂力冲击，如同蓄满力的重锤，精准无比地砸在了那个迟滞的能量节点上！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仿佛琉璃碎裂的轻响，在尤玉的灵魂深处响起！ 笼罩着她的那股强大禁锢之力，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猛地荡漾开一圈细微到极致的涟漪！ 有效！虽然只有一瞬！ 就在这禁锢松动的亿万分之一秒内！ 尤玉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却坚韧的联系，重新接上了她与体内那沉寂的万人魂灵！更有一股全新的、冰冷而高效的意念，瞬间涌入她的脑海，正是古一凡的精算核心同步传递过来的信息流！ 【禁锢规则涟漪！持续时间：0.008秒！】 【外部环境扫描：高强度囚笼（监天阁丙字七号静室）】 【守卫力量：未知（规则屏蔽）】 【逃脱路线推演：暂无（信息不足）】 【建议：保持静默！收集信息！等待时机！】 同时传入的，还有古一凡那劫后余生又充满兴奋的意念：“干得漂亮尤玉！我们联系上了！别慌！先装死！老子有新外挂了！等我算死这破笼子！” “装死！收集信息！等我算死这破笼子！” 古一凡那劫后余生又带着点亢奋的意念，像一针强心剂打进了尤玉濒临崩溃的意识里。联系上了！他还活着！而且……似乎有了新手段？ 石室内重归死寂。刚才那瞬间的禁锢涟漪仿佛从未发生过。冰冷的墙壁，流转的银色符文，无处不在的压制感，一切如常。 尤玉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激荡的魂力，保持着昏迷般的姿态瘫软在地，呼吸微弱，眼皮紧闭。但她的意识却前所未有地清醒，像一张无形的网，悄然张开，捕捉着这囚笼里的一切细微变化。 【神格精算核心（被动）持续运作中……】 【环境信息收集：】 【空间结构：规则长方体，长三丈，宽两丈，高一丈五。材质：禁法黑曜石（对灵力、魂力具有极高吸收/阻隔特性）。】 【禁锢符文：共计三百六十枚‘封灵镇魂’符文，构成‘小周天锁元阵’。能量流转路径已初步建模（精度37%）。】 【灵力环境：极度稀薄（<外界0.1%），且被阵法强行抽离、转化为禁锢能量。】 【外部关联：检测到微弱阵法节点波动，疑似连接外部监控中枢（位置未知）。】 冰冷的数据流在古一凡的意识星空里无声流淌。他像一台精密而冷酷的机器，贪婪地解析着这座囚笼的每一个“零件”。 “禁法黑曜石……封灵镇魂符文……小周天锁元阵……抽干灵力维持禁锢……真他妈是豪华单间啊！”古一凡一边吐槽，一边疯狂压榨着精算核心的算力，“弱点……弱点在哪？刚才那个周期性延迟肯定不止一处！” 他将绝大部分算力都集中在解析那些流转的银色符文上，试图找出更多类似之前那种能量流转的“卡顿点”。同时，他也分出一丝“注意力”，关注着尤玉的状态。 【关联个体尤玉状态：】 【肉体：严重透支（魂力反噬+禁锢压制），多处细微经脉断裂。自愈能力被环境抑制（99%）。需外部能量/治疗介入。】 【魂力：总量庞大（万人魂灵基数），活性被压制（99.9%），处于惰性沉寂状态。核心守护意志锚点（指向：虎子、尤家村）稳定。】 【能量储备：无（环境灵力隔绝）。】 第80章 废了 看着尤玉那糟糕到极点的状态栏，尤其是“自愈被抑制99%”和“无能量储备”，古一凡心急如焚。时间拖得越久，尤玉的身体崩溃风险就越大！他必须尽快找到破绽！ 【符文能量流转周期性延迟点新增定位：节点#78（周期：7.3秒，延迟：0.0002秒），节点#156（周期：18.9秒，延迟：0.00015秒）……】 【累计发现延迟弱点：7处。】 【综合推演：利用多节点延迟叠加效应，在精确时间点以特定角度进行纯粹魂力冲击，可制造最大0.001秒的规则松动窗口（成功率：0.5%）。】 0.5%！比刚才高了点，但依旧渺茫！而且需要尤玉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下，精准把握时机，调动魂力进行冲击！难度和风险都高得离谱！ “不行！这成功率跟送死没区别！得另想办法！”古一凡否决了这个冒险方案。他的“目光”扫过精算核心推演出的另一个信息：【外部关联：微弱阵法节点波动，疑似连接外部监控中枢】。 “监控中枢？有人看着？”古一凡心思电转，“如果能干扰那个监控……或者……利用它传递信息？” 他立刻将算力集中到那个“微弱波动”上。 【目标：外部监控节点连接（疑似）】 【信号类型：低功耗神识感应（单向输入）。】 【信号强度：极弱（阵法屏蔽效果）。】 【解析进度：0.1%……（信息不足）】 单向输入？只进不出？看来监天阁的人只负责在外面“看”，不会把信息传递进来。想利用它往外传消息是没戏了。 就在古一凡一筹莫展之际，精算核心突然捕捉到石室内一个极其微弱的异常能量波动！并非来自符文，也不是尤玉，而是……来自石室角落的地面！ 【检测到未知微弱能量逸散！】 【位置：石室东南角地面（坐标：x1.78, y0.95, z0.00）】 【能量属性：驳杂（怨、恨、不甘……），极度微弱，近乎消散。】 【来源分析：残留意识碎片？非当前时空能量残留？】 残留意识？古一凡立刻将“感知”聚焦过去。在精算核心的微观视野下，那处看似平整的黑曜石地面，在能量层面却残留着几缕比蛛丝还要细微、即将彻底湮灭的灰黑色能量丝线。它们散发着绝望、痛苦、不甘的气息。 “这里……以前关过人？而且……下场很惨？”古一凡心中一动。他尝试驱动一丝微不可查的神念（由精算核心模拟，消耗极低），小心翼翼地接触其中一缕灰黑色能量丝线。 嗡！ 一股破碎、混乱、充满无尽怨恨和恐惧的意念碎片，猛地冲入古一凡的意识！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血……好多血……他们拿我的魂……点灯……” “……阁主……恶魔……他比血月……更可怕……” “……钥匙……灵童……都是……祭品……” 信息破碎而惊悚，充满了非人的痛苦和绝望。古一凡的神念立刻撤回，那缕灰黑色能量也彻底消散了。 “点魂灯？祭品？阁主比血月更可怕？”古一凡被这些碎片信息震撼了。这监天阁……似乎不像李玄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尤玉和虎子被带来，恐怕不只是“保护”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 咔哒……咔哒…… 一阵轻微却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石室厚重的门外！ 尤玉紧闭的眼皮下，睫毛难以察觉地颤动了一下。古一凡的精算核心瞬间进入最高警戒！ 【检测到高能生命体靠近！】 【目标个体：未知（能量屏蔽）】 【威胁等级：极高！（远超李玄！）】 【关联信息检索：碎片信息‘阁主’匹配度：87%！】 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了。 没有光透入，门外依旧是一片深邃的黑暗。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本身，静静地站在门口。 他穿着一身没有任何纹饰的玄黑色长袍，面容笼罩在一层流动的阴影之下，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眼睛，如同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漠然，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比李玄强大百倍、沉重如渊的威压就弥漫开来，让石室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尤玉感觉自己像被无形的冰山压住，连思维都变得迟滞。她死死压抑着本能的恐惧，维持着昏迷的假象。 黑袍人（阁主？）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石室，最后落在了尤玉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 古一凡的精算核心疯狂运转！无数幽蓝数据链如同触手般试图缠绕、解析门口那个恐怖的身影！ 【目标能量场解析：失败！（屏蔽等级过高！）】 【规则缠绕解析：失败！（复杂度超出当前算力上限！）】 【基础物理信息采集：身高约六尺三寸……体重……未知！运动模式……未知！构成物质……未知！】 【警告！解析行为可能引起目标警觉！风险等级：致命！】 古一凡果断停止了所有主动解析行为。差距太大了！在这位面前，他的精算核心就像小孩的玩具望远镜试图观测黑洞！ 黑袍人似乎并未察觉那微不可查的解析尝试，他的目光在尤玉身上停留了足足十息。那是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如同屠夫在打量待宰的羔羊。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是直接在灵魂层面响起，冰冷、沙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万人魂灵为柴……神性火种为引……虽微弱如风中残烛，却也难得……”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尤玉的身体，看到了她体内沉寂的魂力洪流和那点守护意志的余烬。 “可惜……肉体凡胎，不堪重负。强行点燃，根基已毁，废了。” 废了？这两个字如同冰锥，刺进尤玉的心底。她强忍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黑袍人似乎对尤玉失去了兴趣，目光移开，落向虚空，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疑惑？ 第81章 源初神力 “倒是这缕依附其上的……异种规则残响……有点意思……”他像是自言自语，声音低不可闻，“似神非神……混乱……却又……精于算计？” 古一凡的意识瞬间绷紧！他能看到我？！或者说，感应到神格精算核心的存在？ 黑袍人并未深究，那丝疑惑转瞬即逝，重新化为冰冷的漠然。他不再看尤玉，转身，黑色的袍角拂过地面，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看好她。肉身若崩，及时取魂。火种余烬尚可一用。”他对着门外黑暗处吩咐了一句，身影便如同融入墨汁般，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 厚重的石门再次无声合拢。 石室内重归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和那句冰冷宣判“废了”、“取魂”，却如同烙印，深深烙在尤玉和古一凡的意识里！ 尤玉的身体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废了？取魂？火种余烬尚可一用？这就是监天阁的“保护”？虎子……爹……村子…… 一股比之前更冰冷、更绝望的寒意，从她心底蔓延开来。 “废他大爷！”古一凡在数据星空里咆哮，精算核心因为刚才的极限运转和高阶威压冲击，数据流都有些紊乱，“他懂个屁！尤玉！别信他的鬼话！你只是透支了！根基没毁！” 他强迫自己冷静，精算核心再次高速运转，这次目标明确——尤玉的身体！ 【目标：尤玉（肉体）】 【主要损伤：经脉多处断裂（细微）、气血亏空、细胞活性被环境抑制。】 【核心问题：缺乏能量激活自愈能力。】 【解决方案推演：】 【方案一：注入高纯度生命能量（无来源）。】 【方案二：解除环境灵力抑制（权限不足）。】 【方案三：利用源初神力进行微观层面修复（需精确控制，风险：极高！可能导致源初神力失控暴走！）】 源初神力？古一凡的意识“看”向被数据链束缚在星空中央的那几滴白金色的液体。它们依旧散发着恐怖的能量波动，但被精算核心生成的束缚链强行压制着。 “用这东西……修复尤玉？”古一凡犹豫了。风险太高了！源初神力的活性太强，一个控制不好，就不是修复，而是直接把尤玉从分子层面炸成灰！以他现在的控制力…… 【警告！关联个体尤玉生命体征持续恶化！】 【预计肉体崩溃倒计时：47小时59分……】 不足两天！ 死线，如同冰冷的铡刀，悬在了古一凡和尤玉的头顶。 “妈的……拼了！”古一凡看着那鲜红的倒计时，又看看尤玉状态栏里刺眼的“崩溃倒计时”，意识中闪过一丝狠厉。 “尤玉！听着！”他将意念传递过去，无比严肃，“情况很糟！那老怪物判了你死刑！但老子不信！现在有个法子，能救你，但风险极大！九死一生！” 尤玉的意识传来微弱的回应：“……说……” “我手里……有几滴之前提炼出来的……很危险但也很补的东西。”古一凡斟酌着用词，“我能试着……用一点点……非常非常少的一点点……去刺激你身体里最细微的损伤点……激活你的自愈能力！但就像用烧红的针去缝伤口，一个不小心……” “……比等死强。”尤玉的意念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来吧。怎么配合？” “你什么都别做！保持绝对平静！把身体的控制权……完全交给我！”古一凡沉声道，“记住！无论多痛苦！多想反抗！都给我忍住！你的任何本能抗拒，都可能让我们两个一起完蛋！” “……好。” 得到尤玉的确认，古一凡深吸一口气。他将精算核心的算力催动到极致！幽蓝的数据星空光芒大盛！ 无数道比发丝还要纤细亿万倍的幽蓝数据链，如同最精密的纳米机器人，从神格空间探出，小心翼翼地穿透李玄留下的禁锢屏障，渗透进尤玉残破的身体。 它们避开那些沉寂的、庞大的万人魂力洪流，如同在布满地雷的战场上潜行，精准地定位到尤玉体内最细微的经脉断裂处、气血淤塞点…… 【目标锁定：手太阴肺经，支脉#3，断裂点A……】 【目标锁定：足阳明胃经，节点#17，气血阻滞……】 【共计锁定修复点：1372处……】 【源初神力输出准备：0.00000001单位（约总量的亿分之一）……】 【束缚链强度：最大！】 【输出路径规划：完成！】 【倒计时：3……2……1……】 古一凡的意识凝聚到极致，如同操控着宇宙中最精密的仪器，将那被束缚链死死压制的、一丝比尘埃还要微小的白金光芒，小心翼翼地“挤”了出来，沿着幽蓝数据链规划的路径，精准地“滴”向了尤玉手太阴肺经的第一个断裂点！ 修复……或者说，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精妙到毫巅的“手术”，开始了！ 那丝比尘埃还要微小的白金色源初神力，在古一凡精算核心的绝对掌控下，沿着幽蓝数据链规划的完美路径，精准地“滴”在了尤玉手太阴肺经支脉#3的断裂点A上。 嗡！ 接触的瞬间，那微小的白金光芒如同落入滚油的冷水，猛地爆开！ 但它爆开的范围被古一凡预先铺设的数据链死死限制在比针尖还小的区域！ 没有惊天动地的破坏。只有微观层面，一场无声的、狂暴的生命风暴！ 源初神力那蕴含的、属于创造与守护本源的霸道活性，如同最凶猛的生肌造骨神药，粗暴地冲刷着断裂的经脉！ 坏死的细胞被瞬间气化湮灭，健康的细胞被强行催生、拉伸、连接！过程快得如同时间加速了万倍！ “呃！”尤玉的身体猛地一颤！尽管只有针尖大小的区域，但那瞬间产生的、如同被烧红烙铁捅进骨髓又强行抽出的剧痛，让她差点本能地蜷缩起来！牙齿深深陷入下唇，血腥味弥漫。 “忍住！别动！”古一凡的意念如同惊雷在她脑中炸响！他的“视野”里，那处细微的断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强行弥合！ 虽然新生的经脉结构有些扭曲、脆弱，充满了源初神力粗暴干涉的痕迹，但确实连上了！而且活性远超周围组织！ 第82章 修复 【修复点A：完成！】 【新组织活性：185%（正常值100%）。结构稳定性：低（需时间温养）。】 【源初神力消耗：0.0000000009单位。】 【尤玉生命体征：短暂剧烈波动，已恢复基线（崩溃倒计时：47小时58分）。】 成了！虽然过程痛苦，但有效！而且消耗极小！ 古一凡精神大振！精算核心的算力如同精密的机床，毫不停歇，立刻引导着那丝被消耗掉亿万分之一的源初神力，沿着规划好的路径，冲向第二个目标——足阳明胃经节点#17的气血阻滞点！ 这一次，他更加小心，对源初神力的输出和束缚都做了微调。 嗡！ 白金光芒在淤塞的气血节点上轻轻一“点”。没有刚才经脉修复的狂暴，源初神力如同最灵巧的“清道夫”，带着温和却无可抗拒的穿透力，瞬间瓦解了淤塞的杂质，疏通经络！ 一股微弱但真实的气血暖流，重新在那片区域流淌起来！ 尤玉只感觉胃部一暖，之前那种沉重的滞涩感减轻了一丝，虽然疼痛依旧，但这次是疏通后的微痛，带着生机。 【修复点#17：完成！气血流通恢复72%！】 【源初神力消耗：0.0000000003单位。】 【尤玉生命体征：轻微改善（崩溃倒计时：47小时58分）。】 “好！就是这样！”古一凡心中狂喜。精算核心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它能精确计算出每一个修复点所需的能量类型、能量剂量、作用时间！将源初神力那恐怖的力量约束在微观层面，如同最高明的手术刀！ 他不再犹豫，精算核心全功率运转！幽蓝的数据链如同最灵巧的触手，引导着那丝源初神力，在尤玉残破的身体里高速穿梭！ 【修复点#45：左肾俞穴附近毛细血管网断裂……源初神力微剂量渗透……修复完成！】 【修复点#112：檀中气海轻微震荡裂痕……源初神力精准震荡波……弥合完成！】 【修复点#589：右肩胛骨细微骨裂……源初神力催化骨膜再生……修复中……】 一个接一个的损伤点被精准定位、修复。古一凡像一个最冷酷也最高效的工程师，无视了尤玉在灵魂层面因剧痛而发出的无声哀鸣，专注于修复这台濒临报废的“机器”。 源初神力以极其微小的单位消耗着，但效果惊人。尤玉体内，那些细微的裂痕、阻滞、坏死，正在被强行修复、疏通、替换！虽然过程痛苦无比，如同亿万只蚂蚁在啃噬骨髓，但她的身体确实在从最基础的层面被强行“粘合”起来！ 【肉体崩溃倒计时：47小时55分……47小时50分……47小时45分……】 倒计时减缓了！虽然缓慢，但趋势向好！ 就在古一凡全神贯注于第783个修复点时，异变陡生！ 嗡！！！ 一股强大、冰冷、带着审视意味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探照灯，猛地扫过整个石室！这股意念的强度，远超之前的“看”，带着主动探查的力量！ 是那个阁主！他又来了！或者说，他的意念从未真正离开！ 古一凡的精算核心瞬间发出最高级别的警报！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主动规则扫描！】 【扫描强度：致命级！】 【目标锁定：尤玉（肉体修复异常能量反应）！】 【精算核心外部连接暴露风险：99.999%！】 “操！”古一凡亡魂大冒！ 他立刻切断所有正在进行的修复数据链！ 强行将那一丝源初神力收回神格核心深处！ 但，迟了！ 阁主那冰冷强大的意念，如同实质般穿透了石壁，精准地落在了尤玉身上！尤其是她刚刚被源初神力修复过的那些区域！ 【目标个体（尤玉）状态异常更新：】 【肉体损伤：存在大量非自然、高活性修复痕迹！】 【修复能量属性：未知！高度活性化！蕴含微弱创生/守护本源规则！】 【与之前‘神性火种’残余气息同源！】 【结论：目标体内存在未知高阶力量介入！进行非法修复！】 石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万年玄冰！ 尤玉的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被发现了！ 门外，那令人窒息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脚步声更快，更重，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咔哒！ 厚重的石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推开！撞在黑曜石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门口站着的，不再是那个深不可测的阁主，而是面色铁青、眼中寒光四射的李玄！ 他显然接到了阁主的指令，此刻看向尤玉的目光，充满了被欺骗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机！ “你做了什么？！”李玄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一步踏进石室，强大的金丹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将尤玉死死压在地上！“是谁？是谁在帮你？！” 他根本不信尤玉自己能搞出这种动静！那修复痕迹中蕴含的规则气息，连他都感到心悸！这绝不是尤玉能掌握的力量！ 尤玉被压得几乎窒息，嘴角溢出鲜血，但她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她能说什么？说有个快死的神在她脑子里给她做手术？ “不说？”李玄眼中厉色一闪，并指如剑！ 他指向尤玉的眉心，“那我就剥离你的魂魄！自己看！”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古一凡的精算核心，在承受着李玄恐怖威压的同时，如同超负荷运转的引擎，疯狂捕捉着李玄因暴怒而逸散出的能量信息流！ 【目标：李玄（金丹巅峰）】 【状态：暴怒！灵力激荡！规则掌控出现细微波动！】 【攻击模式：凝剑指（高度压缩锋锐灵力+律令规则加持）】 【剑气构成解析：12.7%……】 【规则节点锁定：剑气核心律令符文#7（稳定性下降15%！）】 【弱点推演：该节点在灵力高度压缩下，对纯粹魂力震荡敏感度提升300%！】 【反击方案：集中尤玉体内所有可调动的万人魂灵意志，在剑气临体瞬间，冲击该节点！成功率：1.2%！】 1.2%！又是九死一生！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第83章 血月祭…………提前了 “尤玉！”古一凡的意念如同濒死的野兽在咆哮，“听着！他指尖剑气有个弱点！在临体的瞬间，把你所有的愤怒！所有守护的念头！所有的不甘心！对着他剑气中心那个看不见的点！给我吼出来！用魂力吼！成败在此一举！” 吼出来？用魂力冲击一个看不见的点？ 尤玉看着那越来越近、仿佛能斩断灵魂的白色剑芒，死亡的冰冷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爹……虎子……村子……血月教……监天阁的囚笼……李玄的霸道……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愤怒！所有守护被践踏的不甘！在这一刻，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她不再压抑！不再伪装！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李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滚——！！！” 这不是声音！而是凝聚了她所有意志、所有魂力、所有被源初神力修复后暂时激发出的潜能，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带着滔天守护怒火的灵魂冲击！目标，直指李玄指尖剑气核心那个被精算核心锁定的律令符文#7节点！ 嗡——！！！ 白色的剑气距离尤玉眉心只有一寸！ 那道无形的魂力冲击，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撞在了剑气最核心、最不稳定的那个节点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如同冰晶碎裂的轻响，在李玄的灵魂深处响起！ 他指尖那道凝练无比、足以斩杀金丹的白色剑气，如同被投入石子的琉璃镜面，猛地荡漾开一圈混乱的涟漪！剑气的锋锐、凝练、律令加持的规则感，瞬间紊乱！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瞬！连0.001秒都不到！ 但足够了！ 噗嗤！ 白色剑气依旧刺中了尤玉的眉心！但威力锐减九成！只在她眉心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鲜血淋漓的伤口，却未能贯穿头颅，更未能触及魂魄！ 剧痛让尤玉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什么？！”李玄瞳孔骤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他的剑气……被干扰了？被一个肉体濒临崩溃、魂力被禁锢的凡人？！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大地心脏跳动的巨响，从极其遥远的方向传来！穿透了监天阁的重重禁制，隐隐传入石室！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血腥、怨毒、疯狂与亵渎神明的恐怖威压，如同灭世的潮汐，席卷了整个天地！ 石室墙壁上流转的银色符文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剧烈闪烁起来！显然在抵御着这来自外界的恐怖冲击！ 李玄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猛地扭头看向震动和威压传来的方向——正是尤家村所在的西南方！ “血月祭……提前了？！”他失声低吼，声音里充满了惊怒，“他们怎么敢？！” 血月教，来了！而且比他们放话的三日期限，提前了整整一天！ 那声沉闷如大地心跳的巨响，裹挟着滔天的血腥与亵渎威压，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石室坚固的黑曜石墙壁上！ 嗡——！ 墙壁上流转的银色符文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强光，剧烈闪烁、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整个石室都在摇晃，细碎的石粉簌簌落下。 李玄脸上的惊愕瞬间被冰冷的杀意取代，他猛地收回点在尤玉眉心的剑指，甚至顾不上那被魂力冲击干扰的异常，霍然转身，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石壁，死死锁定西南方向——尤家村！ “血月祭……提前发动？！”他低吼出声，声音里是难以置信的震怒，“疯子！这群疯子！他们不怕引动王朝气运反噬吗？！” 尤玉额头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顺着鼻梁流淌，糊住了她半只眼睛。但“尤家村”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她的灵魂！爹！虎子！刘婆！尤铁牛！ “村……村子……”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李玄的威压死死摁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鸣，混合着鲜血和绝望。 李玄根本没理会她的挣扎。 他脸色铁青，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划动，留下道道凝练的白色轨迹，瞬间勾勒出一个繁复的传讯符箓。 “监天阁丙字区值守听令！”他的声音通过符箓传遍监天阁深处，“血月邪教提前发动‘血祭’，方位西南尤家村！启动‘丙三’紧急预案！封锁阁内，隔绝内外！所有斩妖卫，即刻进入一级战备！未得我令，任何人不得擅离监天阁！” 命令下达，李玄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出石室。厚重的石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重新隔绝了内外。 石室内，只剩下尤玉粗重的喘息和墙壁符文因外界冲击而发出的嗡鸣。 “古一凡！古一凡！”尤玉在心中疯狂呐喊，如同溺亡者抓住最后的稻草，“村子！我爹！虎子！！”极致的恐惧和无力感几乎将她撕裂。 【神格精算核心持续运作中……】 【检测到高强度外部规则冲击】 【冲击源定位：西南方，距离：约一百二十里】 【能量层级：灭村级……持续攀升中！】 【关联目标：尤家村……威胁等级：毁灭级！】 古一凡的意识在数据星海中同样被那恐怖的冲击波震撼。精算核心疯狂运转，试图解析那来自尤家村方向的灭世能量，但信息太过混乱庞杂，如同试图解析一场席卷天地的沙暴！ 【解析失败！信息流过于混乱！】 【被动接收信息碎片：】 【血光……笼罩村庄……】 【扭曲的祭坛虚影……】 【大量生命气息……急速湮灭……】 【……绝望的祈祷……汇聚指向：尤玉……】 “尤家村……完了？”一个冰冷的念头浮现在古一凡的意识里。那急速湮灭的生命气息，像无数盏被强行掐灭的灯火！ “不！虎子！尤大山！”尤玉的灵魂在发出无声的尖啸，剧烈的情绪波动引动体内沉寂的万人魂灵再次不安地躁动起来，冲击着李玄留下的禁锢。 【警告！关联个体尤玉情绪剧烈失控！魂力暴动！肉体崩溃风险急剧上升！】 【崩溃倒计时修正：< 1小时！】 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尤玉濒临崩溃，古一凡束手无策之际—— 嗡！ 第84章 抽取火种 石室内，那连接外部监控中枢的微弱节点波动，突然剧烈地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一道冰冷、漠然、不带丝毫情绪的意念，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降下谕旨，直接投射在石室中央的虚空中！ 是那个阁主！他竟然能通过监控节点单向传递信息！ 【目标个体（尤玉）状态：濒临崩溃。】 【体内‘神性火种’余烬因外界刺激及自身情绪失控，活性异常提升。】 【万人魂灵锚点（尤家村）正遭受毁灭性打击，锚点即将崩解。】 【结论：目标作为‘容器’价值急剧下降，‘火种’余烬及残存魂力有逸散风险。】 【指令：即刻抽取‘火种’余烬及核心魂力。肉体……销毁。】 指令冰冷而高效，宣判了尤玉的死刑！甚至等不到她自然崩溃！ 随着指令下达，石室墙壁上那些流转的银色符文光芒骤变！从温和的禁锢银光，瞬间转化为一种贪婪、掠夺的血色！无数道细密的血色光线从符文中射出，如同活物的触手，精准地刺向尤玉的身体！目标直指她眉心伤口深处那一点守护意志的余烬，以及心脏部位沉寂的万人魂灵核心！ “不——！！！”尤玉发出了绝望的嘶吼，身体因剧痛和恐惧剧烈抽搐！她能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最后一点温暖的东西，正在被强行剥离！那种痛苦，远甚肉体崩解！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掠夺性能量入侵！】 【目标：神性火种余烬（守护）、核心魂力（万人）！】 【掠夺规则：高阶‘汲魂夺魄’阵法变种！解析进度：0.01%……】 【关联个体尤玉……灵魂剥离进程：1%……2%……】 古一凡在神格空间里目眦欲裂！精算核心疯狂运转，试图找出干扰这掠夺阵法的方法，但那阵法的规则层级太高，他的解析如同蚂蚁啃山！ 尤玉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意识在剧痛和灵魂剥离的双重折磨下迅速模糊。墙壁上血色的符文贪婪地吮吸着，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失去光泽，头发变得枯槁…… 【灵魂剥离进程：15%……】 【尤玉意识强度：急剧下降……濒临消散……】 完了……一切都完了…… 古一凡看着尤玉的生命和灵魂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看着精算核心里那代表尤玉意识的光点飞速黯淡下去，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绝望淹没了他。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瞬间！ 精算核心捕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信仰之力，穿透了监天阁的重重禁制，穿透了石室的掠夺阵法，如同穿越无尽黑暗的星芒，顽强地连接到了尤玉那即将消散的意识核心！ 这股信仰之力，驳杂度低得惊人！几乎只有一种情绪——绝望中迸发出的、最纯粹的、毫无保留的祈求与托付！ 【信仰之力来源：尤家村（残余个体）】 【纯度分析：驳杂度< 5%！主体：祈求守护（指向尤玉）、托付遗愿（指向未知）、对血月教的极致仇恨！】 【能量强度：微弱（因生命湮灭而衰减）……但……极度凝聚！】 【信息碎片同步接收：】 【“……玉丫头……跑啊……别管我们了……”（刘婆）】 【“……告诉虎子……大伯……尽力了……”（尤铁牛）】 【“……爹……对不起……”（尤大山）】 【“……杀光……他们……”（无数湮灭中的怨念）】 是尤家村最后的幸存者！他们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将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仇恨、所有的遗愿，化作最纯粹的信仰，跨越空间，投射到了他们心中的“守护者”身上！ 这股微弱却纯粹到极致的信仰之力，如同一点火星，落在了尤玉那即将熄灭的意识核心，以及她体内被掠夺阵法刺激得异常活跃的“神性火种”余烬上！ 轰——！！！ 仿佛宇宙初开！尤玉那干瘪的身体内部，那点守护意志的余烬，被这最后的信仰之火彻底点燃！它不是之前那种需要万人魂灵共鸣才能维持的火星，而是由最绝望的祈求、最纯粹的托付、最刻骨的仇恨所点燃的……复仇之炎！ 白金色的火焰，带着焚尽一切亵渎与不公的决绝意志，猛地从尤玉眉心那道伤口中喷薄而出！瞬间将她周身缠绕的血色掠夺光线烧成了虚无！ 墙壁上那些贪婪的血色符文发出凄厉的尖啸，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警告！检测到超规则能量爆发！】 【属性：守护（扭曲）、复仇、神性（高度异化）！】 【能量层级：无法判定！】 【掠夺阵法……被强行中断！受损程度：87%！】 【关联个体尤玉状态：未知！意识核心被异化火焰包裹！生命体征……混乱！崩溃倒计时：失效！】 尤玉的身体被白金色的复仇之炎包裹着，缓缓悬浮起来。她紧闭着双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眉心伤口处跳动的火焰，映照着她苍白如纸的脸颊，显得妖异而神圣。一股冰冷、暴虐、却又带着诡异守护意志的恐怖气息，从她身上弥漫开来！ 石室厚重的石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轰然炸开！ 李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显然刚处理完监天阁的紧急封锁，此刻看着石室内被白金火焰包裹、气息诡异而恐怖的尤玉，脸上的震惊无以复加！ “神降……还是……魔变？！”他失声低语，手中长剑瞬间出鞘，剑尖直指火焰中心的尤玉，如临大敌！ 而神格空间内，古一凡的精算核心正疯狂报警！ 【警告！未知高维能量反应！】 【目标：尤玉（意识核心被异化神性火焰覆盖）】 【火焰解析：失败！（能量层级过高！属性混乱！）】 【推演：宿主‘尤玉’人格意识可能已被异化火焰压制/吞噬！】 【建议：极端危险！立即切断连接！】 【切断连接失败！异化火焰已渗透神格连接通道！】 古一凡看着那被白金火焰吞噬、意识光点彻底消失的尤玉，又看看那正沿着连接通道反噬而来的、带着毁灭与守护双重意志的诡异火焰，意识陷入一片冰寒。 尤玉……还是尤玉吗？ 这点燃了复仇之炎的存在……到底是什么？！ 第85章 撑死你丫 石室门口，李玄的长剑吞吐着刺骨的寒芒，剑尖死死锁定着火焰中心那非人非神的尤玉。 白金色的复仇之焰包裹着她悬浮的身体，安静燃烧，却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暴虐与诡异守护意志。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 “尤玉！”李玄厉喝，试图唤醒那被火焰吞噬的意识，“醒来！莫要被邪火吞噬！” 火焰无声。尤玉悬浮着，双目紧闭，眉心伤口处的白金火焰跳动，如同冰冷的第三只眼，漠然地“注视”着李玄。 那目光里没有尤玉的愤怒与不甘，只有一种俯瞰蝼蚁的、纯粹燃烧的意志——毁灭亵渎者！毁灭一切阻碍！ 【神格精算核心（超载运转）】 【目标：异化神性火焰（暂命名：复仇之焰）】 【能量属性解析：失败！（规则层级碾压！）】 【构成逻辑推演：失败！（存在未知高维意志干扰！）】 【威胁等级：毁灭级（对宿主古一凡）！】 【渗透路径：神格连接通道（已被火焰侵入7%）！】 【警告！火焰蕴含极端混乱守护/复仇意志，正在同化/焚毁神格基础规则！】 古一凡感觉自己像被丢进了太阳的核心！构成神格空间的幽蓝数据星空，正被那反噬而来的白金色火焰疯狂侵蚀！ 数据链在火焰中扭曲、断裂、发出无声的哀鸣！ 每一次火焰的舔舐，都带来灵魂层面的剧痛和“存在”被强行抹除的恐惧！ “操！操！操！”古一凡在焚烧中发出无声的咆哮，“这他妈不是守护！这是自毁！尤玉！你他妈给我醒过来！” 他的意识在烈焰中疯狂挣扎，精算核心被逼到了极限，超负荷运转带来的不是力量，而是如同精密仪器过载般的混乱与灼痛！ 无数关于火焰能量、尤玉身体状态、监天阁阵法、李玄剑气的杂乱信息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在他意识里横冲直撞！ 【火焰侵入通道：9%……】 【神格基础规则损坏：12%……】 【连接通道承载极限：92%……即将崩溃！】 完了！神格空间崩溃在即！一旦连接通道彻底断裂，他古一凡的意识将瞬间被复仇之焰焚毁！而尤玉，将彻底沦为被这异火驱动的复仇傀儡！ “不能断！断了尤玉就真没了！”古一凡残存的理智在呐喊。他死死抓住精算核心最后一丝清明——不是去解析那无法解析的火焰，而是……引导那失控的信息洪流！ “既然算力不够解析你……那就用这过载的垃圾信息……撑爆你！”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在古一凡即将被焚毁的意识里炸开！ 他不再试图控制精算核心的推演，反而如同打开了泄洪闸！ 将超载运转产生的、海量的、无用的、甚至自相矛盾的垃圾数据信息流——关于李玄剑气的137种无效弱点推演、关于监天阁阵法节点的5832种错误破解模型、关于尤玉身体细胞活性毫无意义的微观波动记录……所有冗余的、错误的、无价值的计算垃圾！ 不再经过整理，不再追求逻辑，如同最原始、最混乱的二进制洪流！ 古一凡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这些混乱无序的数据垃圾，顺着那被复仇之焰侵入的神格连接通道，反向地、粗暴地、一股脑地灌了进去！ 目标，直指火焰深处那可能存在的、操控尤玉的混乱意志核心！ 你不是要吞噬我吗？你不是要焚毁规则吗？老子给你！给你一座垃圾山！看你吞不吞得下！看你烧不烧得完！ 轰——！！！ 当这股纯粹由无意义垃圾数据构成的、混乱到极致的“信息洪流”撞入复仇之焰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冰冷燃烧、无往不利的白金色火焰，猛地一滞！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引擎，突然被灌进了一桶混杂着泥沙、铁屑、烂布头的劣质燃油！ 火焰剧烈地扭曲、闪烁起来！内部的能量流转出现了明显的卡顿和紊乱！包裹着尤玉身体的火焰光芒都黯淡了一瞬！ 有效！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瞬！但那焚烧神格的恐怖威压，明显减弱了！ 【复仇之焰入侵速度：减缓！】 【神格规则损坏速度：降低！】 【连接通道压力：短暂回落！】 “哈哈！有效！垃圾信息攻击！撑死你丫的！”古一凡在剧痛中捕捉到这丝喘息之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他 立刻改变策略，精算核心不再试图推演任何有用的东西，而是如同一个失控的超级计算机病毒制造机，疯狂地、不计代价地生产着最冗余、最矛盾、最无用的垃圾数据！ 然后，一股脑地塞进连接通道，冲击那复仇之焰的核心！ 与此同时，外界！ 李玄敏锐地捕捉到了尤玉身上复仇之焰的瞬间紊乱！ 虽然不明所以，但身为斩妖司精锐的本能让他意识到——这是唯一的机会！ “封魔！镇！”他不再犹豫，手中长剑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剑身上无数细密的银色符文亮起！ 不再是锋锐的剑气，而是一道厚重如山的、带着磅礴律令威压的白色光印，朝着火焰中心的尤玉当头罩下！他要强行封印这失控的邪火！ 就在那白色光印即将落下的瞬间！ 被垃圾数据洪流冲击得短暂混乱的复仇之焰，似乎被李玄这充满“秩序”与“镇压”意味的攻击彻底激怒了！ “吼——！！！” 一声不似人声、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毁灭欲望的咆哮，猛地从火焰中心炸开！这一次，不再是灵魂层面的冲击，而是实质的声波！ 裹挟着冰冷的白金火焰，如同毁灭的潮汐，狠狠撞在李玄拍下的白色光印上！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狭窄的石室内爆发！狂暴的能量冲击波横扫一切！ 白色光印剧烈震颤，上面流转的律令符文瞬间崩灭了小半！ 李玄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黑曜石墙壁上，墙壁上符文狂闪，才勉强卸去力道，但他嘴角已溢出一缕鲜血！ 第86章 神魔战场 而火焰中心的尤玉，在发出那声咆哮后，一直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眼白部分完全被冰冷的白金色火焰占据！ 瞳孔则化作了两个深邃旋转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暗漩涡！ 漩涡深处，倒映着尸山血海，倒映着燃烧的村庄，倒映着无数扭曲哀嚎的面孔！ 没有尤玉的半分情感，只有毁灭一切的冰冷意志！ 她的目光，漠然扫过撞在墙上、气息紊乱的李玄，如同扫过一粒尘埃。 然后，那双燃烧着火焰与黑暗漩涡的眼睛，缓缓抬起，穿透了厚重的石室屋顶，穿透了监天阁的重重禁制，死死锁定了西南方——尤家村的方向！ 那里，血月教的亵渎仪式正如火如荼！ 滔天的血光与怨气，如同最甜美的毒饵，吸引着这诞生于绝望与复仇的火焰！ “血……月……”一个沙哑、扭曲、仿佛无数怨魂齐声低语的声音，从尤玉（火焰聚合体）的喉咙里挤出。 她的身体动了！无视了重伤的李玄，无视了这监天阁的囚笼！ 包裹周身的复仇之焰猛地向内一缩，凝聚在她脚下，化作一朵燃烧的白金莲台！ 莲台托着她，无视了物理的阻碍，无视了墙壁上的禁锢符文，如同虚幻的幽灵，径直朝着屋顶撞去！ “拦住她！”李玄强压伤势，怒吼着再次催动长剑，一道凝练的剑气斩向那朵莲台！ 剑气斩在莲台上，却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瞬间被那冰冷的火焰吞噬！莲台速度不减，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坚固的黑曜石屋顶，穿透了监天阁一层层强大的空间禁制，朝着西南方尤家村的方向，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白金色焰流，激射而去！ 目标——血月祭坛！毁灭之源！ 李玄追出石室，只看到那道消失在远方的焰尾，脸色难看至极。他立刻掏出传讯符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监天阁令！目标‘复仇之焰’失控！正向血月祭坛方向移动！能量层级：灭城级！极度危险！沿途所有斩妖卫、驻军修士！不惜一切代价！拦截！或……疏散！” 他看着尤家村方向那越来越盛、直冲云霄的亵渎血光，又看看白金焰流消失的方向，眼神无比凝重。 “神降魔变……复仇之火……血月祭坛……这尤家村……要成为神魔的战场了吗？” 神格空间内，古一凡的意识在垃圾数据洪流和复仇之焰的双重冲击下，如同风暴中的小船。 【复仇之焰主体已脱离！入侵压力锐减！】 【垃圾数据洪流持续冲击火焰残留意志……效果：微弱（目标主体已转移）……】 【神格核心损伤：23%（稳定）……】 【连接通道：维持（脆弱）……】 他“看”着尤玉无视一切冲出血月教，又“听”到李玄的紧急传讯，心中没有丝毫庆幸，只有冰冷的绝望。 “尤玉……完了……”古一凡的意识在残破的数据星空中沉浮，“那东西……已经不是她了……” 他看着那连接通道中，代表尤玉意识的光点早已被复仇之焰彻底吞噬，只剩下冰冷的燃烧意志。 就在这时，精算核心捕捉到连接通道深处，一丝微弱到几乎忽略不计的异常波动。那是复仇之焰主体离开后，在通道残余能量中留下的一缕……极其微弱的、属于尤玉本源的灵魂印记碎片？它像一粒尘埃，附着在冰冷的火焰余烬上，随时会彻底湮灭。 古一凡死寂的意识猛地一跳！ “印记？碎片？”他如同溺水者看到浮木，精算核心残余的算力瞬间集中到这粒尘埃上！ 【目标：未知灵魂印记碎片（极度微弱）】 【属性分析：与‘尤玉’意识核心残留波动匹配度：99.999%！】 【状态：濒临消散（依附于复仇之焰余烬）】 【保存可行性推演：需以精算核心本源规则之力进行‘信息态封存’……成功率：0.0001%……代价：加速神格核心崩解……】 0.0001%！加速崩解！ 古一凡没有丝毫犹豫。 “封存！”他对着那粒即将消散的灵魂尘埃，发出了最后的指令。精算核心残存的幽蓝光芒，如同飞蛾扑火，包裹了上去。 “封存！” 指令如同最后的叹息，在残破的数据星空中回荡。 精算核心残余的、代表着古一凡最后清醒意志的幽蓝光芒，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包裹向连接通道深处那粒依附于复仇之焰余烬上的、属于尤玉本源的灵魂印记碎片！ 这微弱的幽蓝光芒，是古一凡神格核心最后的本源规则之力！ 嗡！ 当幽蓝光芒接触到那粒灵魂尘埃的瞬间，一股难以想象的排斥力爆发出来！复仇之焰的余烬本能地抗拒着任何外来力量的触碰，冰冷灼烧的意志试图将幽蓝光芒连同那粒尘埃一起焚毁！ “给我……定住！”古一凡的意识在崩解的边缘发出无声的咆哮！精算核心超负荷运转，将最后的本源规则之力化作最精密的“信息锁链”，无视火焰余烬的灼烧，强行缠绕、包裹住那粒尘埃！ 【信息态封存启动……】 【目标：尤玉本源灵魂印记碎片（极度微弱）……】 【封存进程：0.00001%……】 【神格核心规则之力消耗：急剧加速！】 【神格核心崩解进度：25%……30%……35%……！】 构成神格空间的幽蓝数据星空，如同被砸碎的镜子，更大面积的区域陷入黑暗和混乱！代表古一凡意识的光团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痛苦！比被复仇之焰焚烧更甚的痛苦！那是构成他存在的根基被强行抽离、碾碎的剧痛！ 封存进程缓慢得令人绝望。那粒尘埃太微弱，复仇之焰余烬的抵抗太顽强，而古一凡的力量……正在飞速枯竭！ 【崩解进度：40%……45%……50%！】 【封存进程：0.0001%……】 “不够……还是不够……”古一凡的意识在无边的剧痛和黑暗中沉沦，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第87章 奇迹发生了 古一凡感觉到自己正在消散，如同沙塔在狂风中解体。 他拼尽一切，也只能抓住尤玉灵魂的一粒尘埃，而代价……是自己的彻底湮灭。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崩解的浪潮彻底吞没的最后一瞬！ 【警告！神格核心结构完整性低于临界点（50%）！】 【触发底层协议：核心崩解应急程序启动！】 【应急方案：剥离所有非核心功能模块！释放冗余算力！维持基础存在锚点！】 【剥离开始……】 【剥离模块：‘神格精炼’功能……】 【剥离模块：‘信仰转化’协议……】 【剥离模块：‘规则模拟’单元……】 【核心算力释放：99.9%！】 【剩余核心：基础逻辑单元、存在锚点印记（古一凡）、信息态封存模块（运行中）……】 【神格核心崩解：暂停（维持于50%临界状态）！】 所有的“额外功能”被强行剥离！ 只留下最原始、最基础的存在逻辑和那个艰难运行着的封存程序！整个神格空间瞬间“空”了！ 不再是浩瀚的数据星空，而是变成了一片绝对的、死寂的虚无黑暗！ 在这片纯粹的黑暗中央，只剩下三样东西： 一个极其微弱、但顽强闪烁着的幽蓝光点——那是古一凡被剥离到最本质的“存在锚点”。 一道极其纤细、仿佛随时会断裂的幽蓝数据链——连接着外界的通道，以及通道深处那正在被艰难封存的灵魂尘埃。 包裹着灵魂尘埃的、微弱却坚韧的幽蓝光芒——封存程序本身。 没有算力！没有推演！没有复杂的分析！古一凡的意识被剥离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明”状态。他不再能“思考”复杂的计划，不再能推演万千可能。他只剩下最原始、最直接的“感知”和维系封存的“意志”。 他“看”到那复仇之焰余烬对封存光芒的灼烧。 他“感觉”到封存进程那慢到令人发指的推进。 他所有的“意识”，都凝聚成一个最简单、最执拗的念头： “封……住……它……” 纯粹！极致的纯粹！ 不是为了算计得失，不是为了获取神力，甚至不是为了拯救尤玉，仅仅是为了完成“封存”这个动作本身！ 这是他存在的最后意义！ 就在这种极致的、剥离了一切冗余的纯粹意志驱动下，那原本缓慢到近乎停滞的封存进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幽蓝的封存光芒，不再试图与复仇之焰的余烬对抗，而是如同最柔韧的水流，无视了火焰的灼烧，以一种奇异的频率，轻轻“共振”着那粒灵魂尘埃本身最细微的波动！仿佛在安抚，在共鸣，而不是强行包裹！ 奇迹发生了！ 那粒原本依附于复仇之焰余烬、仿佛随时会湮灭的灵魂尘埃，在封存光芒的轻柔共振下，竟然微微“亮”了一下！它不再完全依赖火焰余烬，反而主动向封存光芒靠拢了一丝！ 【信息态封存进程：0.001%……0.002%……0.003%……（加速中！）】 【神格核心状态：临界稳定（50%崩解）。】 有效！虽然依旧缓慢，但趋势逆转了！ 古一凡那纯粹到极点的封存意志，如同找到了正确的钥匙，开始撬动那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与此同时，外界。 那道由尤玉所化的白金色焰流，如同撕裂苍穹的复仇之矛，无视了监天阁沿途仓促升起的几道苍白无力的拦截光幕，以恐怖的速度射向尤家村！ 百多里的距离，对于此刻状态的“它”而言，不过转瞬！ 尤家村上空，景象宛如地狱！ 一个庞大无比、由凝固的鲜血和无数扭曲尸骸构成的倒悬金字塔形祭坛，悬浮在村庄上空！ 祭坛顶端，一轮由纯粹怨念和亵渎之力构成的血色弯月，散发着令人疯狂的光芒！ 血光笼罩之下，整个村庄已经化为一片死域。房屋倒塌，焦黑一片。 地面上看不到活物，只有一具具被抽干了精血、如同枯萎树皮般的尸体。浓稠的血腥气和绝望的怨念几乎凝成实质。 祭坛中央，三个穿着绣有血月图案黑袍的身影，正围绕着中央一口沸腾的血池，吟唱着扭曲亵渎的咒文。 血池中，隐约可见几具孩童的尸骸在沉浮。为首一人，气息阴冷如万载寒冰，远超之前的护法，正是主持此次血祭的长老！ “快了……就快了……”血月长老眼中闪烁着狂热，“灵童之血为引，万人怨念为柴……血月之门……即将洞开！恭迎吾主……” 就在这时！ 轰——！！！ 一道白金色的焰流，如同天外陨星，带着焚尽一切的冰冷杀意和滔天怨气，毫无征兆地狠狠撞在了血月祭坛的侧面！ 没有试探！没有警告！只有最纯粹、最暴虐的毁灭！ 咔嚓——！！！ 刺耳的碎裂声响彻天地！由尸骸和污血构成的祭坛侧面，被硬生生撞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无数燃烧着白金色火焰的碎石和扭曲尸骸如同炮弹般四散飞射！ 祭坛顶端的血色弯月剧烈地晃动起来，光芒明灭不定！吟唱声戛然而止！ “什么人？！”血月长老又惊又怒，猛地抬头，看向那悬浮在祭坛缺口上方、被白金火焰包裹的身影！ 尤玉悬浮着，燃烧着火焰与黑暗漩涡的双眼，漠然俯视着下方沸腾的血池和那几具孩童尸骸。 那双眼睛里，倒映着村庄的毁灭，倒映着血池中的尸骨，倒映着血月长老扭曲的脸……最终，所有的倒影都化作了冰冷燃烧的燃料！ “亵……渎……”沙哑扭曲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无尽的怨毒，“死！” 复仇之焰猛地暴涨！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白金色火焰巨掌！ 巨掌掌心，那深邃的黑暗漩涡疯狂旋转，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 朝着下方血月长老三人，以及那口沸腾的血池，狠狠拍下！ “狂妄！”血月长老惊怒交加，他认出了这火焰中蕴含的、让他灵魂都感到颤栗的守护/复仇本源气息，但更多的是被冒犯的暴怒！ 第88章 绝境逢生 他双手结印，祭坛顶端的血月光芒大盛，一道粘稠污秽的血色光柱冲天而起，迎向拍下的火焰巨掌！ 轰隆隆——！！！ 白金与血色的能量在尤家村上空狠狠碰撞！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将下方残存的房屋彻底夷为平地！大地龟裂！空间都仿佛在哀鸣！ 神格空间内，那绝对黑暗的虚无中。 古一凡那剥离到极致、只剩下纯粹封存意志的微弱意识，对外界毁天灭地的战斗毫无所觉。他所有的“存在”，都维系在那条纤细的通道和封存进程上。 【信息态封存进程：1.2%…1.3%…1.4%…】 【神格核心状态：临界稳定。】 封存仍在缓慢而坚定地进行着。那粒尤玉的灵魂尘埃，在封存光芒的共振下，似乎稳定了许多，微弱的光芒在幽蓝的包裹中轻轻闪烁。 然而，就在这相对“平静”的时刻，异变再生！ 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混乱到极致的能量信息流，如同决堤的宇宙星河，猛地顺着那脆弱的连接通道，倒灌而入！ 这股信息流，正是外界尤家村上空，复仇之焰与血月祭坛对撞时，产生的毁灭性能量风暴的规则具现！它包含了空间碎裂的轨迹、能量湮灭的波纹、怨念与复仇意志的碰撞残响…是纯粹毁灭的“信息”！ 这股混乱狂暴的毁灭信息流，对于此刻只剩下最基础逻辑单元、脆弱无比的神格核心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毁灭性信息流倒灌！】 【通道承载极限：150%…200%…300%…超载！】 【存在锚点遭受冲击！稳定性：急剧下降！】 【信息态封存进程：受到干扰！波动加剧！】 “不！”古一凡那纯粹封存的意志发出了无声的呐喊！他能感觉到那维系着他存在的锚点在疯狂闪烁，封存的光芒被毁灭信息流冲击得剧烈波动！那粒刚刚稳定一些的灵魂尘埃，再次变得岌岌可危！ 完了！躲过了崩解，躲过了火焰，最终却要毁在这股倒灌的毁灭乱流之下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古一凡那被剥离到只剩最基础逻辑单元的“存在锚点”，在毁灭信息流的疯狂冲击下，那纯粹到极点的封存意志，仿佛触动了某种更深层的、属于神格核心崩解临界状态下的特殊机制！ 嗡！ 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知”，取代了古一凡原本的意识。 不是推演，不是计算，不是分析。 而是…一种对“信息流”本身最本源的“理解”和“共鸣”！ 他不再“看到”混乱的数据洪流，而是“感觉”到它们如同宇宙间奔涌的“河流”！ 毁灭信息流是其中一条汹涌浑浊的支流，而他维系封存的那道幽蓝数据链，则是另一条微弱却坚韧的溪流！ 精算核心剥离后留下的最基础逻辑单元，在毁灭乱流的冲击下，在纯粹封存意志的驱动下，如同被打磨掉所有锈迹的轴承，进入了一种奇异的“超频”状态！ 它不再试图解析信息，而是本能地、贪婪地、如同海绵吸水般，开始被动地、无差别地…容纳、吸收、吞吐着这股倒灌的毁灭信息流！ 【存在锚点…超频运转…】 【毁灭信息流…吸收中…】 【信息态封存模块…受到未知加持…稳定性…提升？…】 毁灭性的信息乱流，涌入那最基础、最“空”的逻辑单元，竟没有将其冲垮！ 反而被这“空”的状态暂时容纳！如同狂暴的洪水涌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虚空！ 而维系封存的那道幽蓝数据链，在这股毁灭乱流的冲刷下，非但没有断裂，反而像是被淬炼的钢铁，变得更加凝实、坚韧！ 封存的光芒稳定下来，甚至…吸收了一丝毁灭乱流中蕴含的、关于“湮灭”与“存在”的极端规则碎片，使得那封存的结构，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抵御万物消磨的奇异韧性！ 【信息态封存进程：1.5%…1.6%…1.7%…（恢复稳定增长）】 【神格核心状态：临界稳定（毁灭信息流被暂时容纳/转化？）】 绝境逢生！ 古一凡那纯粹封存的意志，在这奇异的超频状态下，仿佛进入了一种无悲无喜、无思无想的“道境”。他不再“想”，只是本能地维系着封存，被动地容纳着那毁灭的信息洪流。 他不知道这状态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容纳毁灭信息流的最终后果是什么。 他只知道，封存还在继续，尤玉的那粒灵魂尘埃，在幽蓝的光芒和毁灭乱流的奇异淬炼下，似乎…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坚韧了。 而外界，尤家村上空的毁灭之战，正愈演愈烈！ 尤玉所化的复仇之焰与血月祭坛的碰撞越发恐怖。 每一次对轰都迸发出海量的毁灭规则碎片。 这些碎片顺着脆弱的连接通道倒灌进神格空间。 古一凡的基础逻辑单元来者不拒，像个无底洞。 毁灭信息流涌入那“空”的状态，被暂时容纳。 维系封存尤玉灵魂碎片的那道幽蓝数据链，在乱流冲刷下反而更坚韧。 它甚至吸收了一丝丝“湮灭”与“存在”的极端规则碎片。 封存结构染上抵御万物消磨的奇异韧性。 【信息态封存进程：1.8%...1.9%...2.0%...】 进度缓慢却异常稳定。 古一凡的意识一片空明。 他不再“思考”，只剩维系封存的本能。 毁灭信息洪流在他那最基础的神格逻辑单元内奔涌。 混乱、狂暴、充满湮灭气息。 它们无序冲撞，试图撕裂这脆弱的容器。 可这容器被剥离得只剩“空”。 毁灭信息流冲入，如同泥牛入海。 竟被这“空”暂时束缚住。 就在这容纳与束缚的拉锯中。 古一凡那纯粹到极点的封存意志，如同冰冷的刻刀。 无意识地在奔涌的毁灭乱流中划过。 嗤！ 一道细微到无法察觉的轨迹被“刻”了出来。 轨迹所过之处，狂暴的毁灭信息流如同被无形之手强行捏合！ 第89章 漆黑结晶 无数混乱的、代表着空间碎裂、能量湮灭、意志碰撞的碎片信息。 被硬生生压缩！ 凝聚！ 最终，形成了一粒比尘埃还要微小亿万倍的… 纯粹、凝练、散发着冰冷毁灭气息的… 漆黑结晶！ 【检测到未知高纯度能量凝结体！】 【属性：毁灭（极致纯粹）！】 【能量层级：极高（微量）！】 【自动收纳至神格核心（临界稳定态）...】 成了！ 古一凡那空明的意识，因为这粒结晶的诞生，泛起一丝微澜。 纯粹！这就是纯粹！ 虽然属性是毁灭！ 但它的纯粹程度，竟不亚于之前虎子和阿黄贡献的源初神力！ “压缩…信息？”一个模糊的念头浮起。 毁灭信息流依旧在倒灌。 古一凡那纯粹封存的意志再次“划”过乱流。 嗤！嗤！ 轨迹再现！ 又有两粒微不可查的漆黑毁灭结晶被强行压缩凝聚出来！ 幽暗的神格核心空间内。 三粒毁灭结晶悬浮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纯粹气息。 它们旁边。 是那包裹着尤玉灵魂碎片的幽蓝封存光芒。 以及艰难维持着通道和锚点的古一凡最后意志。 “纯粹…毁灭…也是源初？”古一凡的意识艰难转动。 “能不能…用？”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冒出。 外界战场。 轰隆——！！！ 白金火焰巨掌与污秽血柱再次狠狠对撞！ 恐怖的能量风暴将地面犁出深达数丈的沟壑！ 复仇之焰包裹的尤玉悬浮空中，火焰明灭不定。 血月长老站在残破祭坛上，脸色苍白，嘴角溢血。 “怪物！”血月长老盯着那火焰身影，又惊又怒。 这火焰蕴含的本源力量层次极高，偏偏混乱暴虐，毫无章法。 完全是以力压人！ “强弩之末！看你还能撑几掌！”血月长老厉喝。 他双手再次结印，血月光芒更盛。 祭坛下沸腾的血池中，更多的污秽血光被抽取上来。 凝聚成一道更加粗大、散发着恶臭与绝望的血色光矛！ 矛尖直指复仇之焰！ 尤玉燃烧着火焰与黑暗漩涡的双眼，漠然俯视。 白金火焰再次暴涨！ 这一次，火焰中凝聚出的不再是巨掌。 而是一柄…燃烧着复仇烈焰、缠绕着黑暗毁灭气息的… 巨剑！ 剑锋所指，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斩！”沙哑扭曲的声音响彻天地！ 白金火焰巨剑，撕裂长空，当头劈下！ 血月长老眼中闪过一丝狰狞。 “给我破！” 污秽血矛带着刺耳的尖啸，迎头撞上！ …… 神格空间。 倒灌的毁灭信息流因这次更恐怖的对撞，瞬间暴涨十倍！ 如同决堤的星河，狠狠冲击着古一凡那临界稳定的核心！ 【警告！毁灭信息流强度超载！】 【存在锚点稳定性：急剧下降！】 【信息态封存进程：受到剧烈干扰！】 那维系着尤玉灵魂碎片封存的幽蓝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古一凡空明的意识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锚点若碎，封存必断！尤玉最后这点存在痕迹，将彻底湮灭！ “压缩！” 纯粹的意志化作冰冷的指令！ 面对十倍狂暴的毁灭乱流。 古一凡那剥离到极致的基础逻辑单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吞吸”之力！ 不再是被动容纳。 而是主动鲸吞！ 海量的毁灭信息流被强行纳入那“空”的单元内部！ 古一凡的封存意志，如同最高效的锻锤。 在奔涌的毁灭乱流中疯狂“锤击”！ 嗤！嗤！嗤！嗤！ 无数道压缩轨迹亮起！ 一粒粒比之前更加微小、但毁灭气息更加纯粹凝练的漆黑结晶… 如同流水线上的产品。 被疯狂地压缩、凝聚出来！ 【毁灭源晶+1...】 【毁灭源晶+1...】 【毁灭源晶+1...】 …… 转瞬之间。 数十粒毁灭源晶悬浮在幽暗的核心空间。 散发着冰冷、纯粹、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 倒灌的毁灭信息流被暂时遏制。 锚点稳定性回升。 封存进程的光芒重新稳定。 【信息态封存进程：2.5%...】 危机暂解。 古一凡的意识扫过那数十粒毁灭源晶。 纯粹！极致的纯粹毁灭之力！ “这东西…能当神力用吗？”念头再次浮现。 怎么用？ 丢出去？ 往哪丢？ 他尝试调动一丝意念，小心翼翼地缠绕向其中一粒毁灭源晶。 嗡！ 毁灭源晶微微震颤。 一股冰冷、纯粹、只想将一切归于虚无的毁灭意念，顺着意念反冲回来！ 古一凡的意识如同被冰锥刺中，剧痛中带着彻骨的寒意！ “操！反噬！”他瞬间切断了意念。 这玩意儿就是个超级不稳定的炸弹！ 碰都不能碰！ 更别说用了！ “垃圾！废物！”古一凡的意识在空明中泛起一丝焦躁的涟漪。 好不容易弄出点“纯粹”的东西，结果是个只能看不能碰的哑弹？ 就在他意念波动，对毁灭源晶产生“排斥”和“废物”念头的瞬间。 异变再生！ 那数十粒悬浮的毁灭源晶。 仿佛感受到了创造者（古一凡）的“嫌弃”。 它们内部极致压缩的毁灭规则… 竟然… 开始逆向崩解！ 嗤——！ 一缕缕比发丝还要纤细亿万倍、却更加凝练纯粹的… 漆黑气流… 从崩解的毁灭源晶中逸散出来！ 这些气流不再狂暴混乱。 它们安静、冰冷、带着一种回归本源的纯粹毁灭气息。 如同…被提纯后的精华！ 它们逸散出来后，并未冲击古一凡的神格核心。 反而如同受到某种吸引。 丝丝缕缕，主动地、温顺地… 汇入了旁边。 那维系着尤玉灵魂碎片封存的… 幽蓝光芒之中！ 【检测到高纯度毁灭本源气息注入封存结构！】 【信息态封存结构稳定性：+10%！】 【结构韧性：+15%！】 【封存进程效率：+5%！】 【信息态封存进程：2.6%...2.7%...2.8%...（加速！）】 古一凡：“！！！” 峰回路转！ 纯粹的毁灭源晶本身是炸弹。 第90章 灭城级 这套逻辑…能行？ 古一凡的意识在空明中快速盘算。 制造炸弹，然后嫌弃炸弹，炸弹崩解成高级养料，养料加固封存进程。 这流程听起来荒谬至极，完全不符合任何能量守恒定律。 “管他什么定律，好用就是硬道理。” 他的意念再次沉入那片幽暗的核心空间。 海量的毁灭信息流依旧在冲击着基础逻辑单元，但有了之前数十粒源晶崩解提供的“养料”，封存结构的防御力大大增强。 必须加快效率！ 古一凡的意志锁定，再次化作最高效的锻锤。 奔涌的毁灭乱流被强行拖拽、撕裂、揉捏。 嗤！嗤！嗤！ 新的压缩轨迹不断亮起，在那“空”的单元内部疯狂闪烁。 一粒。 十粒。 一百粒！ 转瞬之间，上百粒漆黑的毁灭源晶被强行凝聚出来，悬浮在核心空间内，每一粒都散发着让意识悸动的毁灭感。 【毁灭源晶+1…】 【毁灭源晶+1…】 …… 密集的提示刷屏而过。 古一凡没有停歇，他将这批新出炉的“产品”推到一边，然后调动起自己的意念。 “垃圾。” “废物。” “一点用都没有的残次品。” “怎么会有这么不稳定的东西。” 他开始对着这上百粒毁灭源晶释放出最纯粹的、最直接的“嫌弃”与“排斥”意念。 这对于一个前程序员来说，简直是专业对口。挑BUG、找茬、喷垃圾代码，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嗡——！ 那上百粒毁灭源晶齐齐震颤！ 它们内部被极致压缩的毁灭规则，感受到了来自创造者的强烈否定。 下一秒。 嗤嗤嗤嗤——！ 壮观的景象发生了。 上百粒源晶同时开始了逆向崩解！它们没有爆炸，而是安静地、迅速地瓦解。 一缕缕比之前浓郁了十倍的漆黑气流，从崩解的源晶中逸散出来。 这些气流纯粹、凝练，带着一种万物归墟的终极奥义。它们温顺到了极点，失去了所有攻击性。 它们出现后，便主动地、争先恐后地汇入了那片守护着尤玉灵魂碎片的幽蓝光芒之中。 【警告！检测到超高浓度毁灭本源注入！】 【封存结构正在发生质变！】 【信息态封存结构稳定性：+50%！】 【结构韧性：+80%！】 【封存进程效率：+30%！】 【信息态封存进程：3.5%…4.5%…5.5%…（超速进行中！）】 古一凡的意识清晰地“看”到，那片原本只是散发着微光的幽蓝结构，在吸收了海量毁灭本源后，竟然开始变得凝实。 光芒之中，尤玉那片小小的灵魂碎片，原本暗淡无光，此刻却被一层薄薄的、漆黑中带着幽蓝的光晕包裹。 碎片本身，似乎也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活力。 它不再是风中残烛。 它在被重塑，被强化！ “有效！” 古一凡的意识泛起一阵欣喜。 “既然有效，那就…流水线作业！” …… 外界。 苍山之巅。 战场早已化为一片混沌的能量禁区。 轰！！！ 横贯天际的复仇之焰巨剑与那根污秽不堪的血矛再一次正面撞击！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 只有一片吞噬万物的死寂。 一道肉眼可见的毁灭涟漪以撞击点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天空被撕裂，大地在蒸发。 血月长老的身影从能量风暴中倒飞而出，他身上由血肉构筑的铠甲寸寸崩裂，那根与他性命交修的血矛上，也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不！这不可能！” 他发出不甘的咆哮。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源源不绝，甚至还在不断变强！ 那柄火焰巨剑每一次挥动，蕴含的毁灭与净化之力就比上一次更加纯粹，更加凝练！ 此消彼长之下，他竟然开始显露败势！ 他一个成名数百年的老魔，竟然会被一个刚刚诞生、连神体都未凝聚的野神压着打？ 战场边缘，数百里之外。 十几道身影凭空出现，他们身穿统一的玄黑道袍，袖口绣着观星望月的图案。 监天阁！ 为首的中年人李玄，正面色凝重地注视着远方那片毁灭风暴的中心。 他身前的“窥天镜”正在剧烈震动，镜面上的画面扭曲不定，充满了可怕的能量干扰。 “阁主有令，探明苍山神降真相，若有邪祟作乱，就地格杀！”一名年轻的修士高声说道，脸上带着初生牛犊的锐气。 “格杀？” 李玄瞥了他一眼，指着前方那片连光线都无法逃逸的恐怖区域。 “你告诉我，怎么格杀？我们连靠近战场一百里都做不到！那里的能量余波，足以将我们所有人瞬间撕成碎片！” 年轻修士的脸瞬间涨红，呐呐无言。 另一位年长的修士忧心忡忡地开口：“李师兄，这等威势…真的是神降吗？我怎么感觉，更像是两尊远古魔神在厮杀？” “不清楚。” 李玄催动法力，勉强稳定住窥天镜。 镜面中，一柄火焰巨剑的轮廓一闪而逝，紧接着便是滔天的血光。 “但可以确定，其中一方，是血月长老那个老魔头。另一方…气息很陌生，充满了纯粹的毁灭与净化之意，矛盾，却又强大。” 他不再犹豫，取出一枚闪烁着星光的传讯符。 “我必须立刻向阁主汇报，这里的局势，已经超出了我们能处理的范畴。” 法力注入，传讯符亮起。 一道威严的身影被投射出来，他端坐于星空背景的王座之上，仅仅是一道虚影，便让周围的空间都产生了凝滞感。 监天阁阁主！ “李玄，情况如何？” 李玄躬身行礼，语速极快地汇报：“启禀阁主！苍山战况超出预估！血月长老正在与一尊神秘存在交战，威能已达‘灭城级’！我等无法靠近，请求指示！” “灭城级？” 阁主的虚影中，一股怒意升腾。 “血月老魔，竟敢在我大夏境内如此放肆！区区一个神降，还能翻了天不成？” “本座亲自去一趟！” 话音刚落，阁主虚影的气势暴涨，似乎准备直接撕裂空间降临。 就在此刻！ 异变陡生！ 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了世间一切的宏大意志，毫无征兆地降临！ 阁主所在的星空殿堂，那片由大法力维持的虚幻星空，瞬间剧烈波动。 第91章 毁灭的馈赠 传讯符上的阁主虚影，也跟着疯狂闪烁，几乎要当场溃散。 “谁！” 阁主发出一声惊怒的低喝。 一道无悲无喜、听不出男女、却蕴含着至高规则的声音，直接在他的神魂中响起。 “神之试炼。” “凡人，不得干预。” 短短八个字，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阁主的虚影猛然僵住，他那即将爆发的滔天威势，被这股宏大意志硬生生压了回去！ 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骇然与难以置信。 数息之后，那股宏大意志悄然退去。 传讯符的投影终于稳定下来，但阁主的脸色却一片苍白。 他看向李玄，原本的怒火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李玄。” “在！” “任务变更。” 阁主的声音透着一丝压抑的艰涩。 “放弃一切介入行动。原地待命，全力记录战场的一切信息，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阁主？”李玄大感意外。 “执行命令！” 阁主的声音不容置疑。 “记住，从现在开始，我们只是…观察者。” 话毕，传讯符的光芒黯淡下去，投影消失。 李玄呆立在原地，脑中一片混乱。 观察者？ 神之试炼？ 凡人不得干预？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让他感到一阵从灵魂深处泛起的寒意。 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能让阁主都如此忌惮？ 这场发生在偏僻山野的战斗，背后到底隐藏着何等恐怖的秘密？ 他再次望向远方的能量风暴，那片毁灭性的场景，在他眼中已经彻底变了味道。 神格核心空间内，枯燥的流水线作业仍在继续。 “垃圾。” “残次品。” “失败的造物。” 古一凡的意念化作最精准的鞭子，无情地抽打着新凝聚出的上百粒毁灭源晶。 嗡嗡嗡！ 源晶群应声颤抖，随后无声无息地开始了逆向崩解。一缕缕精纯的毁灭本源气息逸散而出，温顺地融入守护着尤玉灵魂碎片的幽蓝光芒中。 【封存结构稳定性：+65%！】 【结构韧性：+95%！】 【封存进程效率：+40%！】 【信息态封存进程：8.8%…9.3%…9.8%…】 效率在提升，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就在此时，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古一凡那纯粹的封存意志中悄然浮现。 不是能量的冲击，也不是数据的变化。 而是一种…共鸣。 那片被他强行封存的、代表着尤玉最后存在的灵魂碎片，在吸收了海量毁灭本源后，不再是死寂的尘埃。它开始微微发亮，并对着古一凡的封存意志，发出了一种极其微弱的回应。 这回应很模糊，没有具体信息，只有一种本能的亲近与依赖。 【警告！封存协议发生未知变异！】 【检测到‘纯粹封存意志’与‘目标灵魂碎片’产生同频共鸣…】 【共鸣效率：17%…持续上升中…】 “共鸣？” 古一凡的意识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这是什么情况？封存就是封存，一个箱子，一个物件，怎么会产生共鸣？ 还不等他想明白，随着共鸣的加深，一股不属于他的情绪，一段破碎的画面，毫无征兆地冲进了他的意识里。 那是一个粗糙的大手，正笨拙地往一个女孩嘴里塞着一个烤得焦黑的红薯。 “爹…” 一个满是委屈又带着孺慕的念头，在古一凡的意识中一闪而过。 画面破碎。 又一段画面涌入。 昏暗的囚笼，一个少年用身体护住女孩，自己背上却被烙铁烫得皮开肉绽。 “虎子…” 撕心裂肺的痛苦。 紧接着，是冲天的火光，是村民绝望的哀嚎，是监天阁内冰冷的石墙，是李玄那毫无感情的压迫。 愤怒，不甘，绝望，还有最深沉的、想要守护一切却什么都守护不了的痛苦。 这些情绪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瞬间刺穿了古一凡那片空明的“道境”。 “操！” 他忍不住在意识层面爆了一句粗口。 这不是复仇之焰那种宏大、纯粹的毁灭意志。 这是尤玉的。 是那个会偷偷藏供果，会对着神像哼跑调山歌的少女，内心最深处的执念与痛苦。 …… 外界。苍山战场。 轰！ 血月长老再一次被巨大的火焰巨剑扫中，整个人如同破布袋一般砸向地面，将一座山头撞得粉碎。 他挣扎着从碎石中爬起，身上的血肉铠甲早已消失殆尽，露出干瘪枯瘦的身体，上面布满了被净化的恐怖伤痕。 “怎么回事？” 他死死盯着悬浮在天空中的那具白金火焰人形，眼中充满了惊疑与不解。 “这股力量…为什么…为什么更稳定了？” 就在刚才，对方的攻击还充满了狂暴与无序，虽然威力巨大，但他尚能凭借丰富的经验周旋。 可现在，那复仇之焰变得无比凝练，每一击都带着精准的锁定与必杀的意志。 那感觉，不再是一场席卷一切的风暴。 而是一柄由最高明的剑客挥舞的、专门用来收割生命的利剑。 此消彼长之下，他彻底落入了下风。 那道白金火焰人形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虚弱，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火焰巨剑高高举起，剑身上，毁灭与净化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程度压缩着。 这一剑若是落下，他必死无疑！ “不！本座修行五百年！岂能陨落于此！” 血月长老发出凄厉的尖啸，脸上浮现出决绝的疯狂。 “野神！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他猛地转身，不顾那即将落下的巨剑，踉跄着扑向早已残破不堪的血祭祭坛。 噗！ 他一口精血喷在祭坛中心的血池里。 那本已接近干涸的血池，瞬间重新沸腾起来！ “以我残躯为薪！” 他的身体开始干瘪，血肉化作最精纯的能量，融入脚下的祭坛。 “以我魂魄为祭！” 他的双眼失去神采，强大的魂魄之力被强行剥离，注入沸腾的血池。 “血月真魔！降临吧！” 他张开双臂，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恶毒的诅咒与呼唤！ 轰隆隆！！！ 整个苍山山脉都在剧烈震动。 天空中的血月虚影，在这一刻竟然开始变得凝实！ 一股远超之前所有威能总和的、充满了邪恶、堕落与污秽的恐怖气息，从祭坛血池中冲天而起！ 这股力量，不再是为了杀戮。 而是为了污染整个世界！ 第92章 意外的共鸣 神格空间内。 古一凡还沉浸在尤玉那悲伤的记忆中，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感充斥着他的意识。 他一直把封存尤玉的灵魂当成一个任务，一个修复BUG的程序。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 他封存的不是数据。 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最后的一点念想。 就在他心绪不宁之际，一股让他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恶意，顺着他与尤玉灵魂碎片的共鸣通道，疯狂地倒灌进来！ 那是一种纯粹的、想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深渊的终极邪念！ 【！！！致命警告！！！】 精算核心的警报声，不再是数据提示，而是直接在他意识中拉响了最凄厉的警报！ 【检测到超规格禁忌仪式启动！】 【能量源：血月长老（生命与灵魂双重献祭）】 【仪式目标：召唤域外天魔投影！】 【影响范围预估：青州全境！】 【威胁等级修正：灭世（不可逆）！】 一连串血红色的警告刷满了古一凡的整个意识空间。 “什么玩意儿？召唤域外天魔？” 古一凡的思维有一瞬间的短路。 “这老东西打不过就掀桌子？还要拉着整个青州一起陪葬？” 他通过那条共鸣连接，清晰地“看”到了外界的景象。 血月长老的身体已经化为飞灰，只剩下一个扭曲的魂体在血池中咆哮。 而那血池之上，一个由无尽血光和怨念构成的巨大漩涡正在形成。 漩涡的另一端，是一片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充满了混乱与疯狂的异度空间。 只要让那个漩涡稳定下来，让对面的东西挤过来一丝一毫，整个青州，乃至整个大夏王朝，都将迎来一场浩劫！ “阻止他！必须阻止他！” 这个念头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占据了古一凡的全部意识。 这不是为了任务，不是为了神力。 如果青州没了，尤家村没了，他这个山神，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那个叫他“爹”的女孩，那点最后的执念，也会被彻底抹去！ 古一凡的意志在咆哮。 “他要献祭整个青州！” “疯子！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古一凡的意志在咆哮。 他要献祭整个青州！ 苍山之巅。 血月长老那扭曲的魂体，在血池中央发出了无声的尖啸。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复仇之焰的力量超出了他的预估，再打下去，他只会被活活耗死。 “吾主！您最虔诚的仆人，在此献上我的一切！” 他不再犹豫，魂体猛地一震，将自己最后的精血与魂魄本源，彻底洒向祭坛的核心。 那是一团浓稠到化不开的，蕴含了他数百年修为的能量。 嗡！ 整座由尸骸与怨气构筑的祭坛，在接收到这份终极祭品后，瞬间活了过来！ 血池沸腾，无数冤魂的哀嚎从中传出，却又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瞬间压制、吞噬。祭坛表面，那些用鲜血刻画的邪恶符文，一个接一个地亮起，发出刺目的红光。 一股无形的抽吸力，以祭坛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这不是抽取灵气。 这是在抽取生命力！ 方圆百里之内，无论是山间的走兽，还是地下的虫豸，它们的生命精气都被强行剥离，化作一道道肉眼难见的细线，汇入苍山之巅的血色漩涡。 战场边缘，数百里外。 李玄正手持窥天镜，紧张地观察着战局。 “李师兄！我的…我的法力在流失！” 一个年轻的监天阁弟子突然惊呼出声，他脸上的血色正在快速褪去。 “不是法力！是生命力！” 另一位年长的修士面露骇然，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机正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向外拉扯。 “全员后撤！开启最高级别防御阵法！” 李玄当机立断，大声下令。 他自己也感觉到了那股阴冷的抽离感，虽然以他的修为还能抵抗，但长久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血月老魔…他启动了那个禁忌仪式！” 李玄的额头渗出冷汗，他通过窥天镜看到的景象，让他这位金丹巅峰的修士都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祭坛上方，那个由血光和怨念构成的漩涡正在急速扩张。 一个巨大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其恐怖的血色魔神虚影，正在漩涡的另一端缓缓凝聚。 仅仅是一个轮廓，那股跨越空间传递而来的威压，就让监天阁的防御法阵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那是一种纯粹的、要将万物拖入终焉的恶意。 战场中心。 直面这股威压的复仇之焰，遭受了最直接的冲击。 嗡——！ 原本横贯天际，散发着无尽毁灭与净化意志的白金色火焰巨剑，在魔神虚影出现的瞬间，猛地一颤。 白金色的火焰，竟然开始变得暗淡。 剑身之上，浮现出大量不稳定的能量波纹。 那股一往无前、焚尽万物的复仇意志，在魔神那更宏大、更古老的毁灭意志面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制。 就好像一团篝火，遇到了席卷天地的暴风雪。 “哈哈哈…看到了吗？野神！” 血月长老的残魂在血池中狂笑。 “在真正伟大的天魔面前，你这点小小的火焰，算得了什么！” “与我一同，见证这世界的终结吧！” 复仇之焰所化的火焰聚合体，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来自更高位阶的压制，行动出现了明显的迟滞。 它的攻击力，正在急剧下降！ 神格空间内。 【！！！致命警告！！！】 【检测到高位格天魔威压！】 【共鸣通道遭受压制！能量传输效率下降37%！】 【目标个体（尤玉/复仇之焰）复仇意志被动摇！战斗力急剧衰减！】 【警告！若不进行干预，封存结构将在17秒后因外界能量中断而崩溃！】 一连串的血色警报，几乎要撑爆古一凡的意识。 “妈的，还带降维打击的？” 古一凡的意识体剧烈波动。 他能清晰“看”到，外界那尊尚未完全成型的魔神虚影，仅仅是存在本身，就在扭曲着现实的规则。 复仇之焰的“毁灭”规则，在对方面前，显得稚嫩而单薄。 第93章 血色空间门 “拼了！” 古一凡的意志瞬间凝聚。 “比毁灭是吧？比谁更不讲道理是吧？” “来啊！” 他的意念不再有任何保留，疯狂涌入那片“空”的逻辑单元。 “流水线！给我全功率运转！” 轰！ 比之前庞大十倍的毁灭信息流，被他强行拖拽进核心空间。 这一次，他不再追求单颗源晶的质量。 他要的是数量！是规模！ 嗤嗤嗤嗤嗤—— 核心空间内，无数道压缩轨迹同时亮起，疯狂闪烁。 那片空间，变成了一个效率高到恐怖的加工厂。 【毁灭源晶+10…】 【毁灭源晶+20…】 【毁灭源晶+50…】 提示不再是一条一条地刷，而是一片一片地爆！ 短短数秒，上千颗漆黑的毁灭源晶，被他强行制造出来，密密麻麻地悬浮在空间内，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不够！还不够！” 古一凡的意志化作最冷酷的指令。 “垃圾！废物！全都是不合格的残次品！” “我要的是更纯粹的力量！不是你们这些垃圾！” 他对着那上千颗源晶，释放出最强烈，最不加掩饰的排斥与否定意念。 嗡嗡嗡——！ 上千颗毁灭源晶，如同受到了最严厉的审判，齐齐震颤。 下一刻。 壮观到极点的景象发生了。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上千颗源晶，同时开始了无声的、迅速的逆向崩解！ 它们化为了一股股比之前浓郁百倍的漆黑气流。 那气流纯粹到了极致，仿佛就是“毁灭”这个概念本身。它们温顺地、主动地，争先恐后地涌向那片守护着尤玉灵魂碎片的幽蓝光芒。 【警告！检测到超规格、超高浓度毁灭本源注入！】 【封存结构正在发生超限度质变！】 【结构稳定性：+300%！】 【结构韧性：+500%！】 【对高位格威压抵抗性：正在生成…生成完毕！】 【封存进程效率：+200%！】 【信息态封存进程：15%…20%…25%…（极限超速进行中！）】 那片幽蓝色的封存结构，在吸收了这股恐怖的“养料”后，瞬间变得凝实无比。 一层漆黑中带着幽蓝光晕的厚重壁垒，将尤玉的灵魂碎片牢牢护在其中。 碎片本身，也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散发出了一丝微弱却坚韧的波动。 外界。 就在血月长老以为胜券在握，准备迎接天魔降临的时刻。 那柄原本已经暗淡下去的白金色火焰巨剑，猛地一震。 嗤—— 一缕漆黑的、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气息，从剑尖逸散出来。 紧接着，是第二缕，第三缕… 转瞬之间，整柄白金巨剑的表面，都被一层流动的、深邃的漆黑光晕所覆盖。 白金色的复仇之火，与漆黑色的终极毁灭，在这一刻，以一种矛盾而又完美的方式，融合在了一起！ 那股来自天魔虚影的位格压制，被这股新生的力量，硬生生顶了回去！ 火焰巨剑缓缓抬起，剑尖直指天空中的血色漩涡。 一股比之前狂暴十倍，也纯粹十倍的意志，从中爆发出来。 在古一凡的劝说下，尤玉暂时压下怒火，与阁主达成暂时的停战协议。 “跟我回监天阁，你需要接受观察。”阁主的话语不带任何商量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尤玉断然拒绝。她体表的火焰虽然收敛，但那股融合了创生与毁灭的恐怖力量依旧在体内流转，让她有底气拒绝任何人的强迫。双方陷入僵持。 就在这时，远处天边划过数道血色流光，那是血月教的余孽在四散奔逃。 “他们要跑！”尤玉体内的复仇意志再次被点燃。 “监天阁会处理。”阁主回应。 尤玉根本不信。她不相信这个将她当成容器，对尤家村惨剧袖手旁观的组织。她要亲手为死去的村民报仇。 她化作一道黑白交织的流光，向着血月教徒逃窜的方向追去。 阁主站在原地，没有阻拦。他只是看着那道远去的光芒，脸上是一种无法解读的复杂。 神格空间内。 双源之力的持续滋养，让封存尤玉灵魂碎片的进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15%。古一凡的意识，也因此变得更加清晰和稳固。他能更清楚地感知到外界的一切，也能更深入地体会尤玉的情绪。 【封存进度：15.01%】 【神格核心稳定性：缓慢回升中…】 【警告：目标个体（尤玉）正在进行高强度追击战，能量消耗剧增，双源之力出现失衡风险。】 “省着点用啊大姐！”古一凡在意识中哀嚎，“这玩意儿不是蓝条，是HP！” 他一边吐槽，一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双源之力的平衡，将更多的力量倾向于封存灵魂，只留下一部分供尤玉战斗。 尤玉的追击极其高效。 那些逃窜的血月教徒，在她那超越常理的力量面前，没有任何抵抗的可能。 一个血月教执事刚刚捏碎一枚土遁符，身体还没沉入地下，一道黑白螺旋光束就从天而降，精准地将他连同脚下的大地一同彻底湮灭，连一丝灰烬都未留下。 另一个教徒驾驭着飞行法器亡命飞驰，却被一道凭空出现的火焰巨手抓住，在无声的惨嚎中被捏成了最原始的能量，消散在空中。 这是一场屠杀。 一场毫无悬念的复仇。 尤玉没有丝毫怜悯。她的脑海中，不断闪回着村民们临死前的绝望和痛苦。每一个血月教徒的死亡，都让她心中的仇恨宣泄一分，但那份空洞和悲伤却愈发深沉。 就在她追击最后一个看起来地位不低的血月教护法时，异变再生。 那名护法眼看逃生无望，脸上浮现出一种疯狂的狞笑。 “圣女殿下！教主为我们准备了最后的归宿！”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漆黑的、布满血色纹路的令牌，用力捏碎！ 嗡！ 一股比之前血月长老献祭时更加邪恶、更加混乱的空间波动，瞬间以那名护法为中心爆发开来！ 一个不稳定的、不断扭曲的血色空间门，凭空出现！ 门的那一头，是无尽的哀嚎和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 第94章 暂时的妥协 “不好！是定向传送！他们要逃去血月教总坛！”古一凡的精算核心瞬间给出了结论。 【传送门稳定性：极低！但已锁定坐标！】 【警告！检测到高危空间传送！目标：未知！】 【风险评估：若让其逃脱，血月教将获得关于双源之力的第一手情报，后患无穷！】 尤玉毫不犹豫，驱动全部力量，化作一道黑白神光，冲向那个即将稳定的血色空间门！她要在对方逃走前，将其彻底摧毁！ 然而，就在她的力量即将触及空间门的前一刻。 那名护法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身体化作一道血光，主动投入了门中。 而那扇血色空间门，在护法进入的瞬间，非但没有关闭，反而猛地扩张，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吸力从中爆发出来！ 这根本不是一个逃生门！这是一个陷阱！ 尤玉全力冲刺的身形根本来不及停下，瞬间就被那股巨大的吸力捕获，身不由己地被拖向那扇通往未知的邪恶之门！ “操！”古一-凡的意识中只来得及爆出一句粗口。 天旋地转！ 当尤玉和古一凡的意识再次稳定下来时，他们已经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 天空是暗红色的，漂浮着无数破碎的陆地和建筑残骸。 大地是干涸的黑色，布满了巨大的裂谷，裂谷深处流淌着岩浆般的血河。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硫磺和血腥味，以及一种让人灵魂都感到战栗的邪恶气息。 这里，是血月教的总坛。一个建立在异度空间裂隙中的邪恶巢穴。 在他们前方，一座由无数白骨堆砌而成的巨大祭坛上，站着一个身穿华丽血色长袍、头戴骸骨冠冕的身影。 他看起来很年轻，面容俊美，但那双眼睛里却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邪异。 他就是血月教的最高领袖，血月教主。 刚才那名护法，正恭敬地跪在他的脚下。 “欢迎你的到来，新的‘神’。”血月教主开口了，他的嗓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看着悬浮在半空，全身戒备的尤玉，脸上露出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狂热。 “多么完美的力量……创生与毁灭的融合……这正是我苦苦追寻的终极形态！” 尤玉没有说话，只是体内的双源之力疯狂运转，随时准备发动雷霆一击。 古一凡的精算核心也在疯狂运转。 【环境扫描中……】 【空间规则异常！灵气蕴含高浓度污染源！此地不宜久战！】 【目标锁定：血月教主。】 【能量层级分析……分析失败！对方体表覆盖着一层未知的规则屏障，无法解析！】 【结论：极度危险！】 “别冲动！”古一凡立刻向尤玉传递意念，“这个家伙不对劲！比之前的阁主和魔神虚影都危险！” 血月教主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紧张。我邀请你来，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他们身下的白骨祭坛突然开始震动，无数血色的符文亮起。 祭坛的中央，缓缓升起一个由透明晶石构成的巨大牢笼。 牢笼中，关押着一个人。 一个浑身插满管子，被无数符文锁链捆绑，气息奄奄，却让尤玉的灵魂在一瞬间停止了呼吸的人。 那个人，有着和尤玉一模一样的脸。 神格核心空间内，毁灭与新生正在上演一出诡异的默剧。 上百枚毁灭源晶被古一凡的意志粗暴地制造出来，又被他以更粗暴的嫌弃意念强行逆向崩解。它们化作最精纯的毁灭本源，温顺地融入那团被幽蓝数据链包裹的灵魂尘埃。 封存结构变得前所未有的坚韧，修复进程也以一种夸张的速度推进。 “效率不错。” 古一凡的意识体悬浮在数据星海中，冷静地评估着自己的“流水线”。这套左右互搏的流程虽然离谱，但结果喜人。只要外界的战斗不停，他就能源源不断地获取“原材料”，将尤玉最后的这点残魂打造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就在封存修复进度条跳到73%的瞬间，异变再次发生。 一股毁灭本源在涌入封存结构时，似乎触动了某个极其隐秘的开关。那团原本趋于稳定的灵魂尘埃内部，一缕极细微、却带着无尽邪恶与古老气息的黑线，猛地显现出来！ 它一直都在，只是被伪装、被封印，藏在灵魂最深处！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污染性能量源！】 【能量源分析…分析失败！规则层级过高！】 【来源追溯…锁定！源头：目标灵魂碎片核心！检测到‘血脉烙印’深度封印！】 【警告！封印正在被毁灭本源侵蚀！封印完整度：99.8%…99.7%…】 精算核心的警报前所未有的急促，幽蓝的数据链条都开始泛起不祥的红光。 “什么东西？她灵魂里还藏着这种玩意儿？” 古一凡的意识剧烈波动。他原以为自己处理的只是外部创伤，没想到这台“机器”的核心固件里，竟然还埋着一颗定时炸弹！ “血脉烙印？封印？” 没等他想明白，那道被侵蚀的封印，裂开了一道更加明显的缝隙！ 轰！ 一股根本不属于尤玉的、庞大而混乱的记忆洪流，顺着裂缝狂涌而出，不分青红皂白地冲进了古一凡的意识！ 冰冷的石室、墙壁上蠕动的血色符文、空气中浓郁的草药与血腥混合的怪味、无数孩童麻木而恐惧的脸庞… 一个又一个混乱的记忆碎片，强行塞进古一凡的感知中。 他“看”到一个小女孩，比在尤家村初见时更年幼的尤玉，正被迫浸泡在一个盛满漆黑液体的池子里。她的身体在发抖，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池边站着一个男人。 是血月长老！比现在年轻，但那股子疯狂与邪恶的气息，古一凡绝不会认错！ 年轻的血月长老伸出手，按在小尤玉的头顶，他的话语不是通过声音，而是化作最直接的信息，烙印在古一凡的意识里。 “不要怕，孩子。” “这是恩赐，是荣耀。” “你的血脉，是上古魔神遗留在人间的最后火种。你不是凡人，你是为迎接真魔降临而生的‘圣女’，是独一无二的‘容器’！” “你的宿命，就是承载伟大，然后…被伟大所取代！” 第95章 容器的宿命 容器！ 圣女！ 上古魔神血脉！ 这些词汇如同烧红的铁块，狠狠烫在古一凡的神格核心上！ 他瞬间串联起了一切！ 血月教大费周章地进攻尤家村，根本不是为了报复他这个野神，也不是为了夺回什么“神性火种”！ 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尤玉！ 他们是要夺回这个逃跑的、完美的、承载着魔神血脉的“容器”！ “操！” 一句发自灵魂的怒骂在神格空间内回荡。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群杂碎！” 古一凡终于彻底搞清楚了状况。他之前所有的分析、所有的应对，全都建立在一个错误的前提上！ 这根本不是一场复仇战，而是一场回收行动！ 【警告！目标（尤玉）灵魂深层封印已出现结构性破损！】 【血脉烙印开始苏醒！正在与外界‘域外天魔’投影建立高维共鸣！】 【共鸣强度：12%…17%…25%！】 精算核心的数据疯狂刷新，每一条都预示着最坏的结果。 外界战场。 那柄原本纯粹的白金火焰巨剑，剑身上开始蔓延出丝丝缕缕的黑红色魔纹。复仇的意志正在被一种更古老、更原始、更混乱的破坏欲望所污染。 天空中的天魔虚影，那对漠然的眼瞳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清晰的情绪。 不是愤怒，而是…兴奋！ 它感应到了！感应到了下方那个渺小生灵体内，与自己同源的气息！ “回来…” 一个宏大的、跨越空间的意志，直接在尤玉的灵魂层面响起。 “回到你的宿命里来…” “你…属于我！” 火焰巨剑的动作迟滞了。 它内部，属于尤玉的复仇意志，和刚刚苏醒的魔神血脉，开始了最激烈的冲突！ “不…滚开！” “爹…虎子…村子…我要报仇！” “杀…毁灭…吞噬一切…” 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志在互相撕扯，让尤玉的身体开始发生更加恐怖的异变。她的皮肤上，一部分燃烧着白金火焰，另一部分却长出了细密的黑色鳞片。 她正在被两种力量撕裂！ 【警告！共鸣通道建立！‘复仇之焰’能量正在被‘魔神血脉’强行同化！】 【目标个体（尤玉）存在‘魔化’风险！风险等级：毁灭级！】 【一旦魔化完成，目标将彻底沦为天魔降临的坐标与祭品！】 古一凡的意识从记忆洪流的冲击中挣脱出来，他面对的，是一个比天魔降临本身更棘手的难题。 敌人，不在外面。 敌人在尤玉的身体里！在她的血脉里！ 怎么打？ 压制血脉？那等同于攻击尤玉自身，在封存她残魂的同时，还要分出力量去镇压她身体的一部分！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做不到！ 放任不管？那尤玉就会在十几秒内被天魔同化，变成一个真正的怪物！到时候别说报仇，她自己就会是最大的灾难！ “精算核心！” 古一凡的意念如同咆哮的困兽。 “重新计算！把‘血脉压制’列为最高优先级！给我一个方案！任何方案都行！就算要拆了这神格核心，也得给我顶住！”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他必须在拯救尤玉的同时，与尤玉为敌。 【方案推演中…】 【运算资源严重不足…】 【推演失败…推演失败…】 【检测到唯一可行性路径…成功率：0.01%。】 【方案名称：神性对冲。】 【方案描述：主动放弃对毁灭本源的操控，引导神格核心内储存的‘源初神力’，直接冲击‘血脉烙印’苏醒节点。以最纯粹的‘创生/守护’规则，对抗最纯粹的‘毁灭/吞噬’规则。】 【风险评估：神魔对冲将产生规则湮灭反应，对目标肉体及灵魂造成不可逆的永久性损伤。同时，作为引导者的您，神格核心将承受99%以上的能量反噬。】 【预计后果：目标（尤玉）大概率当场死亡。您…大概率当场湮灭。】 【是否执行？】 否决。 古一凡的意志在第一时间就给出了答案。 “你管这个叫方案？” 他的意念在神格空间内震荡，带着一种程序员发现致命BUG后的荒谬与怒火。 “成功率百分之零点零一？这和直接删库跑路有什么区别！” 【这是基于现有资源，规避‘必死’结局的唯一路径。】精算核心的回应不带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数据逻辑。 “唯一？”古一凡反问，“我让你救她，不是让你拉着她一起去死！你这个核心是哪个三流小作坊出品的？连个备用方案都没有？” 【方案的本质是资源置换。您没有资源。】 没有资源。 这四个字击碎了古一凡所有的咆哮。 他确实没有资源。神力见底，自身难保，连封存尤玉残魂都已经是极限操作。 外界，尤玉的身体异变在加剧。 白金色的火焰正在大片大片地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不断蔓延的黑色鳞片。那鳞片很小，很密，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金属的幽光。黑红色的魔纹从鳞片缝隙中钻出，像活物一样缠绕上她的四肢。 她喉咙里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嘶吼。 一半是复仇的悲鸣，一半是毁灭的狂喜。 两种力量的冲突，让她的身体结构都开始扭曲，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停下…尤玉！停下！” 古一凡的呼唤穿透神格，却石沉大海。 现在的她，根本听不见。 也就在这时，一股全新的悸动，从古一凡自身神格的深处传来。 那是他封存的，属于自己的灵魂碎片。 原本被神力层层包裹，处于稳定沉睡状态的碎片，此刻却开始剧烈震颤。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从碎片内部渗透出来，带着与尤玉身上同源，却更加暴戾、更加纯粹的魔性。 【警告！检测到共鸣加剧！】 【您的灵魂封存结构受到‘魔神血脉’的同源侵蚀，稳定性正在快速下降！】 【封存结构预计将在九秒后彻底崩溃！】 古一凡感觉自己的意识被狠狠锤了一下。 什么意思？ 我的灵魂碎片…和她的魔神血脉有共鸣？ 一股陌生的、嗜血的冲动，顺着那共鸣的联系，直接涌入古一凡的意识。 杀戮。 破坏。 撕碎眼前的一切。 “该死！” 古一凡咒骂一声，强行调动最后的神力去加固自己灵魂碎片的封印。 第96章 深刻联系 他终于想通了某个关节。 为什么自己一个现代人会穿越到一尊野神身上？为什么这尊野神的神格里，会藏着来历不明的灵魂碎片？ 原来根子在这里。 自己和尤玉，或者说，和她体内的魔神血脉，有着某种自己完全不清楚的深刻联系。 现在，这联系成了催命的符咒。 他不但要救她，还要镇压自己。 【八秒…】 【七秒…】 精算核心的倒计时精准而残酷。 “闭嘴！”古一凡的意念变得狂躁，“别给我报数！” 【否决。信息同步是最高指令。】 “我让你想办法！” 【方案已给出。】 “百分之零点零一的方案！” 【是的。】 古一凡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固执的系统逼疯了。 他是一个程序员，他相信逻辑，相信计算。可现在，他最依赖的计算核心，却给了他一个纯粹的赌博选项。 一个用两条命去赌那百分之零点零一的虚无可能。 就在这时，一种全新的感觉降临。 不是来自天空的天魔，也不是来自尤玉的身体。 而是一种窥探。 一道无形的、秩序井然的能量，从极远的地方投射而来，精准地锁定了正在异变的尤玉。 这股能量带着审视与裁决的意图。 它冰冷，精准，不带任何情感，与天魔的混乱截然不同。 “什么东西？”古一凡的警惕提到了最高。 【能量源分析中…】 【类型：阵法，规则系，锁定，净化…】 【威胁等级判定：毁灭级。】 【该能量源已锁定目标（尤玉）为‘最高威胁魔物’，正在进行斩杀标记。】 又一个敌人！ 一个藏在暗处的，不知道来历的敌人！ 他们要把尤玉当成魔物来处理！ 古一凡瞬间通透。 一旦尤玉彻底魔化，天魔会降临。而在这之前，这股未知的力量，会先一步将她“净化”。 无论是哪种结果，尤玉都必死无疑。 【五秒…】 【封存结构崩溃倒计时…】 【四秒…】 古一凡的意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 他不再咆哮，不再质问。 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在这层层叠加的绝境中，被压缩成了一个点。 他想起了尤玉。 那个会偷偷把好吃的供果藏在袖子里，留给弟弟的女孩。 那个擦神像时会哼着跑调山歌的女孩。 那个明明害怕，却还是敢站出来，用自己的血来供奉他这个落魄野神的女孩。 她想报仇。 她想守护村子。 她不该变成怪物，也不该被当成怪物一样被抹除。 “精算核心。” 他的意念平静下来，带着一种做出最终决定后的沉重。 “我问你一个问题。” 【请讲。】 “神性对冲…以‘创生/守护’对抗‘毁灭/吞噬’。” “我的神格，核心规则是什么？” 古一凡从未问过这个问题。他一直把神力当成一种可以量化的能量，一种工具。 【……】 精算核心第一次出现了延迟。 长达一秒的沉默后，它给出了回答。 【您的神格核心规则…为‘守护’。】 “是吗。” 古一凡的意识里，浮现出一丝自嘲。 一个被迫营业的野神，一个天天计算神力性价比的程序员，核心规则居然是“守护”。 这真是最大的讽刺。 “那百分之零点零一的成功率，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基于‘神性对冲’过程中，目标（尤玉）的复仇意志，有极低概率与‘守护’规则产生共鸣，从而在规则湮灭的中心，形成一个新的‘意志支点’，保护其灵魂不被彻底摧毁。】 “她的意志…” 古一凡重复着这几个字。 他明白了。 这个方案赌的不是运气，不是概率。 赌的是尤玉自己。 赌她那份复仇的执念，那份想要保护家人的初心，能不能在神魔两股力量的终极对撞中，守住最后一点属于“人”的清明。 【三秒…】 【二秒…】 “如果…如果我湮灭了，她活下来了，会怎么样？” 【若该奇迹发生，目标将永久失去魔神血脉，但会继承您神格中的‘守护’规则，成为新的神性存在。代价是，她的灵魂将永远残缺，记忆混乱，情感淡漠。】 古一凡沉默了。 变成一个没有过去，没有情感的新神？ 那还是尤玉吗？ 可不这么做，她连成为一个残缺神明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一个问题。” 【请讲。】 “如果我执行方案，我能撑多久？” 【能量反噬将在零点三秒内摧毁您的神格核心。您的意识将在神格核心崩溃后，维持一点七秒。】 总共，两秒钟。 两秒钟的时间，去看一场用两条命做赌注的烟花。 【一秒…】 【封存结构即将崩溃！】 古一-凡的意识里，那属于魔神的暴戾冲动已经冲破了裂缝。 他没有时间了。 “我讨厌赌博。” 他发出了最后的意念。 “尤其是这种赔率的。” “但是，我那个村子，不能没有神明。” “尤玉…你可得给我撑住了。” 他的意念，化作一道最决绝的指令，下达给了精算核心。 “神性对冲。” “执行。” 指令执行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古一凡的意识被从神格中剥离。 他所“看”到的世界，那个由符文和规则构成的封存结构，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变成了纯粹的灰。 然后，灰色也消失了。 只剩下两种最本源的概念在对撞。 一边是他的“守护”，一种试图维持、建立、庇护的力量。 另一边，是来自尤玉血脉的“吞噬”，一种要将万物归于虚无，分解一切的冲动。 他的意识就在这两种概念的交界线上，被撕扯，被研磨。 这是比任何物理痛苦都更彻底的折磨。 【警告：神格核心开始湮灭。】 精算核心的提示音，第一次带上了某种失真的电流杂音。 古一凡没有余力去思考这意味着什么。 他的“守护”神性，正源源不断地注入那个风暴的中心。 而风暴的中心，就是尤玉。 就在此时，陌生的画面涌入了他的意识。 不是他的记忆。 是别人的。 猩红的月亮悬挂在黑色的天空。 冰冷的石质祭坛上，刻满了扭曲的纹路。 一群穿着暗红长袍的人在低声吟唱，那不是语言，而是一种能撼动灵魂的音节。 一个瘦小的女孩被按在祭坛中央。 是尤玉。 更年幼的尤玉。 第97章 恭迎圣祖降临 她的脸上没有血色，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但她没有哭喊。 “容器已经准备就绪。”一个沙哑的宣告响起。 “恭迎圣祖降临！” 狂热的呼喊汇聚成一股洪流。 古一凡的意识被这股狂热冲击得摇摇欲坠。 这是什么？ 血月教？ 他想向精算核心发问，却发现自己连发出一个完整意念都变得困难。 【神性对冲…正在…解锁目标…被封印的…记忆…】 精算核心的回答断断续续，仿佛信号不良。 记忆的洪流变得更加汹涌。 画面切换。 一间昏暗的石室里，小小的尤玉在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人对峙。 “记住，你不是人。”黑衣人的话语不带任何温度，“你只是一个容器，一个为圣祖之血准备的器皿。你的存在，就是为了承载伟大。” 尤玉没有回答，只是用牙齿死死咬住下唇。 “你的血肉，你的灵魂，都不属于你。反抗是无用的，只会带来痛苦。” “我的命…是爹娘给的。” 女孩的回应，带着童音的倔强。 “他们已经为你所谓的‘伟大’死了。”黑衣人发出了一声干涩的笑，“现在，你的命，属于教派。” 古一凡感觉到一股怒火从自己残存的意识深处升起。 这股怒火，与他的“守护”神性产生了共鸣。 他注入的“守护”力量，在那一刻，似乎变得更加凝实。 【警告：神格核心…崩解速度…加快…】 【剩余维持时间…一点四秒…】 记忆的画面再次跳转。 这一次是剧烈的晃动和奔跑。 已经长成少女的尤玉正在一条阴森的地下通道里狂奔。 身后是杂乱的脚步声和愤怒的吼叫。 “抓住她！” “不能让她带着圣血跑了！” “活的！必须是活的！” 她摔倒了，膝盖磕在坚硬的石地上，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她却毫不在意，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继续向前。 绝望。 纯粹的绝望。 古一凡的意识，也被这股情绪所感染。 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点微光。 是出口。 尤玉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希望。 但下一刻，几个黑影就堵住了那个出口。 她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身体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追兵也已经赶到。 她被包围了。 “结束了，容器。”为首的黑衣人一步步走近，“我说过，反抗是无用的。” 尤玉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那唯一的出口，看向了外面世界的微光。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尘埃落定时。 一道白色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出口处。 那是一个穿着朴素白衣的女子，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看不清容貌。 她就那么安静地站着，仿佛一开始就在那里。 所有血月教徒都愣住了。 “什么人？”为首的黑衣人厉声喝问。 白衣女子没有回答。 她只是抬起手，对着那群血月教徒，轻轻一挥。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声音。 那些刚才还气焰嚣张的教徒，身体像是失去了骨头，一个接一个软倒在地，再无声息。 古一凡的意识凝固了。 这是什么力量？ 他完全无法理解。 白衣女子缓缓走到尤玉面前，蹲下身。 “一个失败的实验品。”她开口了，声音清冽，却也带着一种非人的淡漠，“血脉产生了排斥，无法完美承载。可惜了。” 尤玉戒备地看着她，身体向后缩了缩。 “你是谁？” “一个路过的人。”白衣女子伸出手，似乎想触摸尤玉的额头。 尤玉偏头躲开。 白衣女子的动作停在半空，她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 “还挺有野性。也好。” 她的手再次探出，这一次，尤玉没能躲开。 一根手指点在了尤玉的眉心。 “他们找不到你了。” “忘了这一切。去山那边的村子，当一个普通人。” “活下去。” “这是你…新的‘使命’。” 随着最后一个词落下，尤-玉的身体一软，彻底昏了过去。 白衣女子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尤玉，又看了一眼通道的黑暗深处。 她的身影慢慢变淡，最终消失不见。 【剩余维持时间…零点二秒…】 记忆的洪流退去。 古一凡的意识从那段不属于他的过去中挣脱出来。 无数的信息在他即将消散的思维中炸开。 尤家村。 不是巧合。 是那个白衣女子指定的地点。 尤玉的失忆，不是逃亡中的意外，而是人为的抹除。 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山村少女，而是一个被顶级势力追捕、又被另一个神秘存在藏起来的……棋子。 而自己这个倒霉的野神，就正好盘踞在这枚棋子所在的村子里。 一切都不是偶然。 【神格核心…彻底…崩…】 精算核心的提示音戛然而止。 古一凡最后的意识，漂浮在这片规则湮灭的中心。 他“看”到，在“守护”与“吞噬”对撞的核心，一点微弱的光芒正在形成。 那是尤玉的意志。 那个不肯认命的女孩，真的在赌局的最后关头，抓住了那张不属于她的底牌。 “原来……” 他的最后一个念头，不是为自己的消逝而悲伤，也不是为尤玉的生机而喜悦。 而是一种程序员发现代码底层有一个巨大逻辑漏洞时的悚然。 “我这个服务器……原来是建在别人的雷区里啊。” 意识，归于黑暗。 黑暗并非终点。 或者说，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本身就是一个入口。 古一凡的思维碎片在一个没有上下左右的地方漂浮。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两种纯粹的规则在对撞。一种是微弱但纯粹的金色，那是他神性本源最后的余烬。另一种是狂暴的、不断增殖的深红色，充满了毁灭与吞噬的欲望。 这就是尤玉的身体内部。 不，更准确地说，是她血脉的最深处，那个被层层封印的“核心”。 他的神性，那点金色的光，正被深红疯狂侵蚀。它没有反抗，只是执行着最后的指令：守护。它化作一个脆弱的金色囚笼，将那片深红包裹，延缓它彻底爆发的时间。 就在这片混沌的战场中央，一个模糊的人影开始凝聚。 起初只是一个轮廓，然后五官、四肢逐渐清晰。是尤玉。但又不是古一凡所熟悉的那个尤玉。 第98章 尤玉的另一个人格 这个尤玉，没有山村少女的怯懦，也没有面对神像时的虔诚。她的身体站得笔直，面无表情，空洞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深红色的力量在她周围翻滚，发出无声的咆哮。那些力量试图涌入她的身体，将她彻底同化。 “你是谁？” 一个念头，直接在古一凡的思维残片中响起。不是通过空气，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信息传递。 是那个刚刚凝聚成形的尤玉。 古一凡尝试回应，但他已经没有了发声的器官，甚至没有完整的意识体。他只能驱动那点金色的神性，微微闪烁了一下。 “那个……野神？”尤玉的念头再次传来，这一次带上了一丝确认，“你还没死透。” 古一凡无法回答。他现在更像是一段被设定好程序的代码，只能被动执行“守护”这个最终指令。 “也好。”尤玉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动作有些僵硬，“正好，我有很多问题。” 深红色的力量猛地一涨，冲击在金色的光罩上。 光罩剧烈震动，无数破碎的画面从撞击点迸发出来，投射在这片虚无的空间里。 阴暗的石室，冰冷的石台。许多和尤玉年岁相仿的孩子，面无表情地站成一排。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走过，用一根银针刺入每个孩子的后颈。 大部分孩子倒下，身体抽搐，再无动静。 少数几个站住了，尤玉就是其中之一。 “废物。”黑袍人将银针收回，对着那些倒下的孩子说了一句。 画面一转。 尤玉被泡在一个盛满暗红色液体的池子里，全身插满了细长的管子。液体顺着管子，不断注入她的身体。她的皮肤表面，一道道红色的纹路正在蔓延，带来剧烈的痛苦。但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承受着。 “排斥反应还是太强。”另一个黑袍人在池边记录着什么，“血脉纯度不够，无法成为完美的‘圣子’容器。可惜了，是这一批里资质最好的一个。” “那就降级为‘血薪’吧。不能浪费。” 画面再次破碎。 古一凡的思维残片安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终于具象化地理解了“失败的实验品”这几个字的重量。 尤玉也看着这些画面，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空洞得吓人。 “原来是这样。”她的念头平淡地响起，“我记起来了。我是‘丙字柒号’。” 她不是在对古一凡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确认自己的身份。 “那么，你呢？”她转向那团金色的光，“你为什么要救我？一个山野小神，献祭自己，图什么？” 古一凡无法回答。 “让我猜猜。”尤玉的念头里，第一次带上了情绪，一种尖锐的嘲讽，“你是想把我变成你最忠实的信徒？一个完美的‘神明代言人’？用救命之恩来捆绑我，让我为你收集信仰，壮大你的神力？” “你的算盘打得很好。” “可惜，你算错了一件事。” 她伸出手，指向那些翻滚的深红力量。 “我不是什么虔诚的羔羊。我只是一个从培养皿里爬出来的怪物。” 深红的力量受到了她的引动，化作一只巨手，狠狠拍在金色光罩上。 光罩发出一声哀鸣，裂开了一道缝隙。 古一凡的思维猛地一震，那段作为程序员的记忆被激活了。 【警告：核心防护模块遭遇未知攻击！完整性下降至百分之十七！】 【启动应急预案…失败。】 【神格权限…已注销。】 “住手！”他用尽全力，才勉强凝聚出一个完整的念头，传递了过去。 “哦？”尤玉似乎很意外他还能“说话”，“你能交流？” “你会毁了自己！”古一凡的念头急切地传递，“这东西会吞了你的意识！” “吞噬？”尤玉的念头里带着一种奇异的腔调，“它本来就是我的一部分。我只是在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这不是你的东西！”古一凡反驳道，“这是他们强行塞给你的！是病毒！是木马！会把你的底层代码全部改掉！” “底层代码？”尤玉对这个词感到困惑。 “就是你自己！你的思想，你的记忆，你的一切！”古一凡解释道，“你会被它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和毁灭的程序！” 尤玉沉默了。 她看着那些深红的力量，又看了看自己逐渐清晰的双手。 “你说得对。”她忽然开口，“我能感觉到，它想毁掉一切。包括‘我’自己。” “但是……”她的念头一转，变得无比坚定，“我也不能再回到那个被蒙蔽的状态。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山村姑娘，每天对着一尊泥像磕头，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来路不明的神？” 她抬起头，直视着古一凡所在的那团金光。 “那不是活着。那是另一个牢笼。” “所以，你到底是谁？”她再次发问，这一次的问题更加直接，“你不是普通野神。你为什么要插手我的事？” 古一凡的思维陷入了短暂的混乱。我为什么？因为麻烦死了但又不能不管？因为你割血的样子让我神像都发烫了？这些理由说出来，她会信吗？ “我……”他最终只能传递出一个最朴素的念头，“我是一个神。守护信徒，是我的职责。” “职责？”尤玉的念头里充满了不信，“一个快要消散的野神，跟我谈职责？” 就在这时，又一波更强烈的冲击袭来。 更多的记忆碎片被震了出来。 这一次，是那条通往外界的通道。血月教徒软倒在地。那个白衣女子出现在出口。 尤玉的身体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这个记忆，她有。但却是以第三方的视角，从古一凡这里看到的。而现在，她自己的记忆正在复苏。 她想起了那种被一只手按住，无法动弹的无力感。 想起了那根点在眉心的手指，冰凉，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忘了这一切。” “去山那边的村子，当一个普通人。” “活下去。” “这是你…新的‘使命’。” 随着记忆中最后一个词落下，这片虚无的空间里，凭空出现了无数道白色的光链。这些光链从虚空中生出，带着和白衣女子同样淡漠、同样强大的气息，瞬间缠绕向那些深红色的力量，也缠绕向尤玉本人。 这是那女人留下的封印！ 第99章 你们都很好，但是我不选 深红的力量刚一触碰到白色光链，便发出刺耳的滋啦声，如同烙铁烫入冰雪，迅速消融。 光链顺势缠上了尤玉的身体。 她好不容易才拼凑起来的意识，再一次被搅乱，开始变得模糊。那些刚刚记起的，浸透了鲜血与绝望的残酷过往，正被一股更为霸道的力量强行抹除。 这股力量，要将她变回那个逆来顺受、一无所知的山村少女。 “不！”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怒吼，在这片意识空间中炸响。 尤玉疯狂挣扎，抗拒着那跗骨之蛆般的白色光链。 “我的记忆！我的人生！凭什么由你们来决定！” 她的目光猛地转向那团黯淡的金光。 “野神！你不是说要守护我吗？” 她的质问带着血淋淋的嘲讽。 “这就是你的守护？让我变回一个任人摆布的无知傀儡？” 古一凡的思维残片同样在白色光链的冲击下剧烈震荡。这股力量不分敌我，将他的神性也视作需要清除的“异常”，欲将其一并抹除。 【警告！检测到更高权限指令：格式化！】 【正在清除异常数据……清除优先级：最高！】 程序员的本能让古一凡几近溃散的思维疯狂运转起来。 雷区！ 那个白衣女人才是真正的雷区！她不仅抹除了尤玉的记忆，更是在她灵魂深处埋下了一个“后门程序”！ 一个只要记忆封印被触碰，就会自动执行“格式化”的最高权限指令！ 而自己这个倒霉的第三方软件，正好一头撞在了枪口上，被系统判定为连带清理的病毒。 “不！” 古一凡也爆发了。 他可以消散，但绝不能以这种被当成BUG清除的方式！太憋屈了！ 他驱动着所剩无几的金色神性，放弃了被动的防御，以前所未有的决绝，主动撞向了那些绞杀而来的白色光链。 金光与白链悍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整个意识空间却在这一刻陷入了诡异的静止。 白色光链的“格式化”进程，被打断了。 深红力量的侵蚀，也暂停了。 尤玉获得了片刻喘息。 她看着那团黯淡到几乎要熄灭的金光，又看了看那些虎视眈眈的白色光链和蠢蠢欲动的深红力量。 一个囚笼。 另一个囚笼。 还有一个自称守护者，却同样脆弱的囚笼。 她的人生，似乎永远都在别人的棋盘上，充当着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 “我明白了。” 尤玉的念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平静，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 “血月教想把我变成兵器。” “那个白衣女人想把我变成棋子。” “而你……”她的意识体转向那团金光，“想让我当一个被你保护的信徒。” “你们都很好。”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但我不选。” 话音落下，她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任何一方。 她伸出自己的双手，没有伸向代表守护的金光，也没有推开代表秩序的白链，而是主动伸向了那片代表着毁灭与疯狂的深红力量。 “你说得对。”她的念头在古一凡的思维中轻轻回响，“这东西是病毒，是木马。” 她的双手，触碰到了那片深红。 “但是，一个优秀的程序员，不应该总想着怎么删除病毒……” 在接触的瞬间，狂暴的深红力量疯了一般涌入她的身体。她的意识在刹那间几乎被彻底冲垮，无数混乱、嗜血的念头要将她撕成碎片。 但她死死守住了最后一点清明。 她没有去对抗，也没有去压制，而是用自己刚刚找回的、属于“丙字柒号”的，那份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坚韧意志，去引导，去接纳。 “……而是想着，如何将病毒，化为己用。” 白色光链仿佛被她的举动激怒，再次疯狂涌来，要将她和那团深红一同净化。 就在这时，那团即将熄灭的金色光芒猛地一闪，义无反顾地挡在了她的身前，为她争取到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刹那。 “谢谢。” 尤玉的念头轻轻响起。 下一秒，那狂暴的深红力量不再是无序的冲击，而是顺着她的意志引导，在她身前瞬间凝聚，化作一面流动着暗光的深红色盾牌，悍然迎向了那些白色光链。 红色与白色，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她面前激烈地碰撞、湮灭。 这片意识空间开始剧烈地摇晃，无数裂痕蔓延，濒临崩溃。 尤玉就站在风暴的中心，身体被两股力量疯狂撕扯，但她的意志却前所未有的稳固。 她成功了。 她在这场必死的赌局中，抓住了那张最危险，也唯一属于她自己的底牌。 她没有成为任何人的东西。 空间渐渐稳定下来。 白色光链和深红色力量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相互牵制，谁也奈何不了谁，最终缓缓退回了虚无的背景之中。 只剩下那个刚刚重塑了自我的尤玉，和那团黯淡得只剩一点星火的金色光芒。 尤玉睁开眼，她看着那点最后的金光。 “你还在。”她的念头直接响起，没有通过任何媒介。 古一凡的思维残片努力聚合，让那点金光闪烁了一下，作为回应。他现在连传递一个完整的词汇都感到无比吃力。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尤玉再次发问，问题直接而尖锐。 她放弃了“谁”这个字，转而用了“东西”。在她看来，眼前这个只剩一缕执念的金光，已经超出了人的范畴。 古一凡的思维在缓慢运转。 职责？守护？这些话在经历了刚才的一切后，显得空洞无力。他需要一个更有分量的解释，一个能让眼前这个刚刚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女孩信服的理由。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与其解释，不如展示。 他调动起最后的神性碎片，不再维持那个脆弱的守护形态，而是开始向内搜索，尝试读取自己神格最深处的记录。 【警告：神格残片极度不稳定，强行读取可能导致彻底消散。】 精算核心的提示音突兀地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闭嘴。”古一凡的念头强硬地打断了它，“不搞清楚这个，我们都得完蛋。” 第100章 世界守护：最终补丁 金色的光点剧烈地明灭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一片破碎的记忆被他从核心深处强行剥离出来，投射在这片虚无的意识空间里。 那是一条阴森的地下通道。 几个黑影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绝望的少女靠着墙壁，大口喘息，眼中是死寂的灰。 然后，一个白衣女子毫无征兆地出现。 她抬起手，轻轻一挥。 所有血月教徒无声地倒下，身体化作飞灰。 这一次的记忆画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白衣女子缓缓走到少女面前，蹲下身。她脸上那层薄薄的面纱，在这段记忆中不复存在。一张清冷绝俗，却又带着俯瞰众生般淡漠的脸庞，完整地呈现在眼前。 尤玉的意识体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是她……” 这个女人的脸，她永远不会忘记。正是这个女人，抹去了她的过去，给了她一个新的“使命”。 然而，古一凡的反应比她更为剧烈。 那点金色的光芒，在看清女人面容的瞬间，几乎要当场炸开。 怎么可能？ 怎么会是这张脸？ 这张脸，他认识。 这张脸，化成灰他都认识！ 它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他成为野神的任何一段经历。它来自于更早之前，来自于他还是一个程序员时，偶尔会从服务器底层数据中闪回的、被加密的、属于他自己都无法解读的“前世”记忆碎片。 “新手村地图里……怎么会有终局BOSS乱入？”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他混乱的思维中升起。 “你认识她？” 尤玉的念头捕捉到了他的异常波动，立刻追问。 古一凡的思维乱成一团。 认识？何止是认识。但他要怎么解释？说我上辈子可能见过她？说我是个穿越者，而她可能是老乡？ “我……我的核心记录里，有这张脸。”他选择了一个程序员式的说法，“但是相关信息被最高权限加密了，我无法读取。” 尤玉沉默了。 她能感觉到，这个野神没有说谎。 “她很强。”尤玉的念头平复下来，带着一丝追忆，“我甚至无法反抗。” “她一定和血月教是死对头。”古一凡的思维快速运转，开始分析，“一个古老传承的守护者。她救你，不是偶然，是为了阻止血月教的某个重要计划。那个计划的核心，就是你。” “但她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继续推论，“否则，她不会只留下一个自动执行‘格式化’的封印就匆匆离开。她可能受了重伤，或者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这个推论合情合理，让许多事情都说得通了。 尤玉接受了这个说法。她看着那张清冷的脸，念头复杂。救命恩人？还是另一个棋手？ 就在这片意识空间陷入短暂的平静时，一股源自外界的、超越了之前一切的恐怖压力，猛然降临。 轰！ 整个意识空间剧烈地摇晃起来。 那股刚刚退去的深红色魔神之力，和那些隐藏在虚空中的白色封印光链，在这一刻同时显现。它们不再相互攻击，而是不约而同地瑟缩，颤抖，仿佛遇到了更高位阶的天敌。 尤玉刚刚凝聚成形的意识体，在这股压力下开始变得不稳定，边缘处不断逸散出黑色的雾气。 “这是……什么？” 她的念头里第一次带上了惊恐。 古一凡那点金光，也被这股压力挤压得快要熄灭。他能感觉到，这股力量并非针对他们，而是无差别地覆盖了整个世界。 一种末日降临的窒息感，穿透了层层空间，直接作用在他们的本源之上。 【灭世级警报！】 精算核心的尖叫声，在古一凡的思维里炸响。 【侦测到高维能量反应！域外天魔投影正在固化！目标：现实位面！】 【警告！青州全境生命力场正在被大规模抽取！能量流失速度已超出安全阈值百分之九千！】 【根据当前固化速度推算，预计六分四十七秒后，天魔第一阶段降临完成！届时，青州将化为死域！】 一连串的警告，每一个字都带着毁灭的气息。 古一凡的思维彻底凝固了。 他终于弄清楚了血月长老献祭自己，到底召唤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那不是一个强大的魔头。 那是一个准备吞噬整个世界的“灾难”本身。 尤玉也接收到了这股绝望的信息。她看向那点即将熄灭的金光，又看了看周围因恐惧而颤抖的红色与白色力量。 她苦心孤诣才换来的平衡，在这场真正的天灾面前，脆弱得可笑。 “我们出不去了。” 她的念头，带着一种接受现实的平静。 古一凡的思维残片，在巨大的压力下反而被激发出了程序员最后的执拗。 “服务器要被强行拔网线了。” 他的念头传递过去，带着一丝自嘲的疯狂。 “在这之前，总得想办法……给这个世界打上最后一个补丁。” 那点即将熄灭的金光，在程序员最后的执拗中，爆发出孤注一掷的亮采。 古一凡的思维残片化作无数飞速流窜的数据流。 【定义最终函数：世界守护_最终补丁】 【输入参数：全部残存神性】 【执行目标：生成概念性屏障，延迟‘服务器’最终关停】 指令在意识层面刚刚构建。 轰—— 那股无差别的末日威压，仅仅是轻轻一沉。 刚刚成型的代码，瞬间崩解成毫无意义的乱码。 金光被压缩到极致，暗淡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失。 无用。 徒劳。 这并非旗鼓相当的攻防，而是巨轮碾过蝼蚁，甚至不需要刻意为之。 古一凡的思维陷入了一片空白的死寂。 【灭世级警报！】 【天魔投影固化进度：15%……16%……】 【青州生命力场流失速度已超出安全阈值百分之九千五百！】 精算核心的尖叫变成了单调的、毫无意义的背景音。 就在这一片绝对的死寂与绝望中，另一股念头，坚定地触碰了他。 那属于尤玉。 她的意识体在恐怖的威压下几乎要解体，逸散的黑雾越来越多，但核心处却透着一股焚尽一切的决绝。 第101章 第四种可能 她望向那瑟缩颤抖的深红色魔神之力，那是她痛苦的根源，是她憎恨的对象。 她又望向那点微弱到快要看不见的金光，那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信仰的寄托。 憎恨与希望。 毁灭与守护。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形。 “用我的力量。” 她的念头直接撞入古一凡的思维核心。 “不，是‘它’的力量。” 尤玉主动延伸自己的意识，强行触碰那团深红色的魔神之力。 那力量本能地抗拒着，颤抖着，却被她死死抓住。 尤玉继续说道：“你的力量是‘守护’，而它的力量是‘毁灭’。” “当毁灭本身，被用于守护……会变成什么？” 尤玉越说眼睛越发明亮，像是发现了什么bug一样。 古一凡的思维，被她这番话震得重新开始运转。 荒谬。 这是第一反应。 将两种截然相反、互为死敌的能量融合？ 这是最底层的逻辑错误，是会导致整个系统崩溃的致命操作。 “会把我们两个一起撕成碎片。”他的念头虚弱地回应，但是下一秒他的内心却是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觉得我们现在和碎片有什么区别？” 尤玉的回答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看向那片意识空间之外，仿佛能穿透层层虚空，看到正在被抽干生机的现实世界。 “反正都是死。” “不如，死得更壮烈一点。” “就当是……给那个怪物，注射一支我们自己做的‘疫苗’。” 疫苗。 这个词，精准地击中了古一凡的思维。 用削弱或灭活的病毒，来对抗真正的病毒。 用这魔神之力，去对抗那更高位的域外天魔。 这是唯一的逻辑，唯一的生路，哪怕这条路通往的依旧是死亡。 “好。” 他只回了一个字。 最后的疯狂，开始了。 *** 外界。 青州上空。 曾经的天空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代的是一个巨大到无法用视野丈量的血色漩涡。 漩涡的中心，一个模糊的人形阴影正在飞速凝实。 它仅仅是存在着，就让大地干裂，草木枯萎，河流断绝。 无数生灵的生命力，化作肉眼可见的淡绿色光点，被强行从体内抽出，汇入天空的血色漩涡，成为天魔降临的燃料。 一道道流光从青州各处冲天而起，那是侥幸未死的修士。 他们御使着法宝，头也不回地向着州界之外疯狂逃窜。 监天阁的驻地，一座浮空的山峰，此刻光芒黯淡，灵气溃散。 一名身穿玄黑道袍的老者，望着天空的血色漩涡，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灰。 他身旁的弟子颤抖着声音。 “阁主，大阵撑不住了，我们快撤吧！” “撤？” 老者苦笑一声，他手中的一枚龟甲法器，已经布满了裂痕。 “青州完了。” “我们能撤到哪里去？” 话音未落，天空中的天魔虚影，一条手臂的轮廓彻底变得清晰。 它缓缓抬起，向着大地，轻轻一按。 轰隆！ 监天阁的浮空山峰，连同上面的一切，瞬间化为齑粉。 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绝望，如同瘟疫，在整片青州大地蔓延。 *** 意识空间内。 古一凡不再犹豫。 他催动自己最后的，那点微如星火的金色神性，主动迎向了那团深红色的魔神之力。 尤玉则用自己的意志，强行驾驭着那股毁灭性的力量，压下了它的反抗。 金色与红色。 守护与毁灭。 两种源头截然不同的力量，触碰的瞬间，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融合。 而是爆炸。 一场源于概念，毁于本源的剧烈爆炸！ 嗤啦—— 整个意识空间被瞬间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 狂暴的能量风暴，在狭小的空间内肆虐。 古一凡的金色神性几乎被当场冲垮，他那属于程序员的思维逻辑，在“守护”与“毁灭”的剧烈冲突中，被搅成一团乱麻。 尤玉的状况更为凄惨。 她的意识体，在这场风暴中被第一个撕碎。 黑色的雾气疯狂逸散，她的存在本身，正在被两种力量的排斥反应彻底抹去。 痛楚已经无法形容。 那是连“我”这个概念都将被磨灭的终极恐惧。 融合，失败了。 就在他们的本源即将一同湮灭的刹那。 那些一直隐藏在虚空中，因天魔威压而瑟缩的白色封印光链，动了。 它们不再颤抖。 它们不再躲藏。 仿佛一个被设定了精密程序的防御机制，在检测到两个目标即将同归于尽时，被触发了最终的保险措施。 咻！咻！咻！ 数十条白色光链，从虚无中电射而出。 它们没有攻击任何一方，而是以一种超乎理解的精密方式，瞬间穿插进金色与红色的狂暴能量中。 它们如同一台冷静到极致的编织机。 又像一个完美的框架。 一条光链锁住一丝神性，另一条光链缠住一缕魔能，第三条光链再将它们强行并联。 混乱的爆炸，戛然而止。 狂暴的能量风暴，被强行约束。 一个奇异的、前所未有的结构，出现在意识空间的中央。 金色的神性之力。 深红的魔神之力。 纯白的封印之力。 三者不再相互攻击，也不再相互排斥。 它们被白色光链以一种绝对理性的方式，构成了一个稳定的、相互制衡的三角循环。 神性孕育守护，魔性催生毁灭，封印之力则化作秩序的规则，将两者牢牢锁在一起。 意识空间，稳住了。 古一凡和尤玉那即将溃散的本源，也被这股新生的稳定力量重新拉扯回来，禁锢在这个奇异的结构核心。 他们没有死。 但他们也不再是纯粹的自己。 在那个由三种顶级力量构成的循环核心，金色与红色在白色秩序的约束下，开始发生更深层次的质变。 它们不再是单纯的混合。 而是在分解，重组。 一种全新的东西，正在从这片混沌中诞生。 它既不属于神性的温暖守护。 也不属于魔性的冰冷毁灭。 更不属于封印之力的绝对秩序。 那是一种……第四种可能。 第102章 这个世界，全是疯子 意识空间归于一种绝对的死寂。 金色的神性，深红的魔能，纯白的封印。 三股力量被白色光链强行编织成一个稳定的三角结构，在混沌中缓慢旋转。它们相互制衡，相互约束，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毁灭不再狂暴，守护不再扩张，秩序也不再压制。 在这片空间的中央，古一凡与尤玉的意识本源被禁锢着。它们不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这个全新结构的核心燃料。一个新生的、统一的、却又空洞的意志，正在从这个结构中诞生。 它没有名字，没有过往，没有情感。 它只有一个目的：对抗外界那个正在吞噬世界的更高位存在。 这是他们求来的生路，代价是抹去他们曾经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从尤玉那一方的本源中，一个念头平静地升起。 “可以。” 对她而言，无论是作为容器死去，还是作为复仇的火焰燃尽，亦或是成为眼前这个没有“我”的武器，都没有区别。只要能毁灭敌人，存在本身可以被舍弃。 然而，从古一凡那金色的神性本源中，却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抗拒。 那个即将被彻底同化、抹去的“我”，在最后关头挣扎着，拒绝被这个完美的、冷酷的逻辑吞噬。 “不行。” 一个虚弱但坚决的念头，撼动了整个三角平衡。 尤玉的意识感到不解：“为什么？我们成功了。这是唯一能对抗它的力量。” “成功？”古一凡的思维在剧痛中重组，属于程序员的逻辑本能地开始寻找漏洞，“你管这叫成功？我们变成了什么？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杀毒软件？” “只要能清除病毒，是什么不重要。”尤玉的回答直接而冷硬。 “很重要！”古一凡的念头激烈起来，“杀了那个天魔之后呢？这个‘我们’会做什么？它会去保护山下的村民吗？它会记得给虎子留一颗糖吗？它会听懂老村长祈求风调雨顺的祷告吗？” “它不会。它只会执行最底层的规则，然后陷入永久的沉寂。村子，还是会失去他们的神。” 尤玉的意识沉默了。 她从未想过那么远。她的世界，在村子被毁灭的那一刻，就只剩下了复仇。 “你想怎么样？”她的念头里带上了一丝警惕，“你想放弃？现在放弃，我们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只会被瞬间抹杀。” “不放弃。”古一凡的思维核心在超负荷运转，一个比融合更加疯狂的计划正在成型，“我们换个方案。” “什么方案？” “不完全融合。”古一凡的念头清晰地传递过来，“我们不做整合，我们做分区。把这个结构当成一台服务器。你，我，还有这个新生的‘武器’，是三个独立的系统。我保留我的核心，你保留你的意志，我们把大部分力量都授权给这个‘武器’去战斗。” 尤玉的意识被这个想法震得停滞了片刻。 “你疯了。”她得出了结论，“这会破坏平衡。这个结构会立刻崩溃。” “对，它会变得极度不稳定。但也会变得更强，更灵活！”古一凡的念头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决然，“一个死板的程序是打不过一个真正的‘人’的。我们需要一个操纵者。不，是两个！一个负责复仇，一个负责守护。让毁灭的意志去驱动攻击，让守护的意志来校准方向！” 【警告：检测到逻辑悖论。强行执行‘意识分区’方案，将导致当前稳定结构崩溃率上升至99.8%。此操作定义为‘逻辑自杀’。】 系统的警告适时响起，冰冷的数据证实了尤玉的判断。 “你听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点八的崩溃率。”尤玉的念头里带着一丝嘲讽，“你只是在用一个更花哨的方式寻死。你只是不敢彻底舍弃你自己。” “我不是不敢舍弃我自己！”古一凡的意识咆哮起来，“我是不能舍弃我的信徒！我的神性是‘守护’，如果连被我守护的人都忘了，那我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连核心代码都丢失的程序吗？” “尤玉，我问你，你想不想亲手操控这股力量，把那个血月长老挫骨扬灰？你想不想让那个天魔，也尝尝被毁灭的滋味？” 尤玉的本源剧烈地颤动起来。 复仇的火焰，即便被封印和神性包裹，其核心的渴望也从未熄灭。 亲手…操控… 这个念头，拥有着无法抗拒的魔力。 “好。”她终于回应，“那就一起疯。但如果失败，古一凡，我会连你的残渣一起恨上。” “成交。” 就在他们达成共识，准备执行这个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一的疯狂计划时。 一股全新的、截然不同的恐怖能量波动，从遥远的现实世界，穿透层层空间，悍然闯入了这片意识领域。 这股力量不属于天魔。 它充满了死志，决绝，以及一种焚烧一切的秩序。 古一凡和尤玉的动作同时停滞。 他们的系统，那个由三种力量构成的临时系统，第一次发出了不属于警告，而是带着困惑与震惊的提示音。 【紧急事件：检测到未知高维能量反应。】 【能量源识别中…】 【校准…比对…目标锁定：青州，监天阁浮空山。】 【仪式类型分析：禁忌献祭…以魂为引，以身为薪，引爆规则…】 系统的分析断断续续，似乎连它本身都无法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 古一凡的思维核心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监天阁。献祭。引爆规则。 “怎么回事？”尤玉也察觉到了不对。 下一秒，系统得出了最终的、令人难以置信的结论。 【目标身份确认：监天阁阁主。】 【行为逻辑推演：目标正试图启动同归于尽仪式，以自身为代价，引爆青州守护大阵核心，强行净化域外天魔投影。】 【结论：第三方，正在抢先赴死。】 整个意识空间，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那个高高在上，视他们为蝼蚁，视秩序为一切的监天阁阁主。 竟然也选择了最惨烈的方式，要和那个怪物同归于尽。 “疯子…” 古一凡的意识中，吐出了两个字。 “这个世界，全都是疯子。” 第103章 天罚大阵意识空间死寂得可怕。 那个结论在古一凡的思维核心中回荡，每一个字都砸得他摇摇欲坠。 第三方，正在抢先赴死。 “疯子。” 尤玉的念头比古一凡的更早一步浮现，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 “这个世界，全是疯子。” 古一凡无言以对。一个为了召唤魔神不惜血祭全村的邪教，一个为了净化魔神不惜牺牲半州生灵的正道。在他那个程序员的逻辑里，这两者的代码底层，写满了同样的疯狂。 【警告：‘天罚大阵’已启动。能量源抽取模式确认…目标锁定：青州南部。】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它带来的信息让古一凡的金色神性都黯淡下去。 青州南部。 那不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土地。那里有城市，有村庄，有千千万万与尤家村一样的普通人。 “为什么？” 尤玉的质问直接撞入古一凡的本源，她的念头不再是疑问，而是一种审判。 “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那些人做错了什么？” “我……” 古一凡的思维卡壳了。他想解释，想说大局为重，想说牺牲是必要的。但这些话，在他自己的“守护”神性面前，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们比血月教，又好在哪里？” 尤玉的追问，让古一凡那程序员时期建立的世界观，连同他刚刚确立的神明职责，一同出现了裂痕。 他无法回答。 因为答案是，没有区别。 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的棋盘上，他们这些凡人，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只是棋盘本身，随时可以被掀翻，被舍弃。 “这就是你说的‘正道’？” 尤玉的念头里，复仇的火焰再次升腾。但这一次，它燃烧的对象，不再仅仅是血月教。 古一凡选择了沉默。任何辩解，在事实面前都苍白无力。 *** 虚空殿堂。 监天阁阁主盘坐于阵法中央，他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化作纯粹的能量，融入脚下庞大的阵图中。 他献祭了自己，点燃了这座传承万年的战争机器。 “天罚…降临！” 伴随着他最后的宣告，一股无法形容的宏大力量冲天而起。它不是毁灭，也不是守护，而是一种绝对的、抹除一切异常的“秩序”。 这股力量的目标，直指天空中的血色漩涡。 外界，正在疯狂抽取生命力的天魔投影，动作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它感受到了威胁，一种能够从规则层面伤害到它的威胁。 天魔的意志被激怒了。 它放弃了缓慢的降临，血色漩涡的旋转速度陡然加快了十倍。 原本只是覆盖青州北部的生命力抽取范围，瞬间向南扩张。 整个青州，都在枯萎。 *** 意识空间内。 “糟了！” 古一凡的念头发出一声惊呼。 那股源自“天罚大阵”的能量波动，如同海啸，狠狠拍击在他们这个由三种力量构成的脆弱三角结构上。 嗡！ 纯白的封印光链剧烈震颤，金色的神性与深红的魔能被这股外力冲击，瞬间失去了平衡。 “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尤玉的念头里充满了不甘。 别说执行那个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一的“意识分区”方案，现在，他们连维持这个共存的结构都做不到。 崩溃，就在下一秒。 然而，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被“天罚大阵”激怒的天魔，在加速降临的同时，分出了一缕极细微的意志。 它察觉到了这片小小的意识空间。 察觉到了这里，还藏着另一个让它不悦的“异常”。 一束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毁灭信息流，无视空间与距离，直接渗透进来。 它的目标很明确。 在处理那个大的麻烦之前，先把这个小虫子捏死。 【最高警报！检测到‘域外天魔’主动攻击！】 【攻击模式：概念性抹杀！】 【正在遭受双重能量冲击：源自‘天罚大阵’的秩序风暴，源自‘域外天魔’的毁灭渗透！】 【稳定结构正在解体…预计崩溃时间：三秒。】 【三…】 古一凡的思维核心几乎被这双重压力挤爆。 一边是想净化他的“正道”之力，一边是想吞噬他的“邪魔”之力。 他们被夹在中间，成了最先被碾碎的尘埃。 【二…】 尤玉的意识本源在双重冲击下，开始逸散。她那复仇的火焰，在这两种更高位的力量面前，连燃烧的资格都没有。 “古一凡。” 在即将被抹去的最后瞬间，她的念头却出奇的平静。 “你后悔吗？为了一个不存在的神职，来到这个疯狂的世界。” 后悔吗？ 古一凡的程序员思维，在即将崩溃的最后一秒，本能地开始了最后一次运算。 他想起了尤家村村民们虔诚的祈祷。 想起了虎子偷偷塞给他的那颗最甜的野果。 想起了老村长在神像前，为他这个假神明担忧的叹息。 他的神性是“守护”。 如果连被守护的人都忘了，那他算什么东西。 “不后悔。” 他的念头坚定地回应。 “只是…很不爽啊。” 【一…】 “很不爽，辛辛苦苦搭好的服务器，还没上线就要被两个流氓病毒搞崩了。” “尤玉。” “嗯？” “你不是想亲手复仇吗？” 古一凡的念头，在最后一秒，传递出一个让尤玉无法理解的指令。 “现在，机会来了。” “放弃抵抗。” “什么？” “别抵抗天魔的力量，也别抵抗那个大阵的力量。” 古一凡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 “既然他们都想进来，那就让他们都进来！” “既然都要死，那就拉着他们一起，在这个小小的服务器里，给我死机一次！” 【警告！此操作将导致…】 “闭嘴！” 古一凡的念头粗暴地打断了系统。 “执行最终指令：开放所有端口，解除一切防御，将本意识空间，定义为‘战场’！” 尤玉没有再问。 在古一凡的疯狂中，她感受到了同样的东西。 她放弃了所有抵抗。 下一刻，狂暴的秩序风暴与纯粹的毁灭信息流，再无阻碍。 它们找到了宣泄口，疯狂涌入了这片即将崩溃的意识空间。 第104章 未知共鸣发生 意识空间被彻底撕裂。 古一凡的指令是最后的疯狂，也是唯一的选择。 当他放弃所有防御，将这个小小的神格空间定义为“战场”时，两股截然不同的灭世之力找到了完美的宣泄口。 源自“天罚大阵”的秩序洪流，带着净化一切异常的意志，要将此地重归于无。 源自“域外天魔”的毁灭渗透，怀着吞噬一切存在的恶意，要将此地化为虚空。 金色与深红，古一凡与尤玉的本源，在这两股力量的交汇点，连一瞬间的挣扎都做不到，便开始了最彻底的分解。 【…零。】 系统最后的倒计时归于沉寂。 就在古一凡的程序员思维即将被格式化，尤玉的复仇执念即将被碾碎的瞬间。 嗡！ 一道纯粹的白光，从尤玉血脉的最深处，从那被遗忘的角落里，悍然爆发。 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是一种宣告。 一条条曾经禁锢着尤玉的白色光链凭空浮现，它们不再是锁链，而是以一种超越理解的精密方式，迅速延展、交织。 它们在狂暴的能量风暴中心，强行构建出一个绝对光滑的球形屏障。 屏障之外，秩序与毁灭的能量疯狂冲刷，却无法侵入分毫。 屏障之内，是一片绝对的、纯白的死寂。 古一凡与尤玉即将消散的意识本源，被这道屏障勉强聚拢，悬浮在这片纯白的正中。 【警告：未知协议启动。】 【检测到‘最终保险措施’…正在构建临时防护屏障。】 【屏障稳定，预计可持续时间：三分钟。】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它没有带来绝望，却带来了另一个层面的压迫。 三分钟。 “这是…那个女人的力量。”尤玉的念头在纯白空间中回荡，带着一丝复杂的颤动。 “她留下的后手。”古一凡的金色神性光点闪烁，他能感觉到，这道屏障虽然隔绝了外界的威胁，却也带来了一种新的审视。 这片纯白的空间，并不欢迎他们。 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从屏障内壁渗出，它审视着古一凡的金色神性，带着一种排斥异物的坚决。它同样审视着尤玉的深红魔能，带着一种清除病毒的冷酷。 这个所谓的“防护屏障”，本身也是一个净化程序。 它在保护宿主的同时，也在试图清除宿主体内的两个“异常”。 “它想抹掉我们。”古一凡的念头变得沉重。 “不。”尤玉的念头纠正了他，“它只想抹掉‘怪物’。” 古一凡沉默了。 “古一凡。”尤玉的念头忽然转向他，“我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现在是坦白局的时候吗？我们可能撑不过下一分钟。”古一凡的程序员思维本能地吐槽。 “或许，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尤玉的深红本源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她的念头里，浮现出一幕幕被深埋的画面。 “我其实…一直都知道。” 她的念头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我知道自己不是村子里的普通女孩，我知道身体里藏着一个东西。我只是…选择了忘记。” “忘记了，就可以当一个真正的尤玉。一个会为了一点供品高兴，会因为神明庇佑而安心的普通人。” “我以为只要我不想，那个怪物就不会醒来。我骗了自己，也骗了你们所有人。” 古一凡的金色光点静静悬浮着。 他想起了那个在神像前虔诚祈祷的少女，想起了她为了保护家人敢于和自己谈判的倔强。 原来那份怯懦之下，一直压着这样一个沉重的秘密。 “所以，你不是待宰的羔羊。”古一凡的念头回应。 “我只是一个更会演戏的祭品。”尤玉的念头里，带着一种自嘲的解脱，“一个知道自己命运，却假装无知的祭品。” 她的坦白，让周围纯白屏障对她深红本源的排斥，减弱了一分。 这股力量，似乎认可了这份“诚实”。 压力，全部转移到了古一凡这边。 那股审视、排斥的力量，将他的金色神性包裹，仿佛在质问：你呢？你又是什么？ “轮到我了，是吗？”古一凡的念头里泛起苦涩。 他要怎么解释？ 说自己是个穿越者？说自己是个来自地球的程序员，意外掉进了这个世界的服务器里？ 在这个神魔飞舞的世界，这个解释比“我是域外天魔”还要荒谬。 “我…” 【屏障能量衰减，剩余时间：一分四十二秒。】 系统的催促，斩断了他的犹豫。 “好吧，既然是坦白局，那总得公平。” 古一凡的金色神性光点猛地一震，他放弃了所有伪装，将自己最核心的本质暴露在这片纯白空间的审视之下。 “你说的没错，尤玉。我也骗了你们。” “我不是你们村子的山神，那只是我给自己找的一个身份。” “我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 尤玉的深红本源剧烈波动了一下。 “我的故乡，没有神，也没有魔。那里的人们相信另一种东西，叫做‘科学’。” 古一凡的念头，带着一种属于另一个世界的逻辑和骄傲。 “按照我们那里的定义，我…是一个‘程序’。一个意外出现在你们这个世界的‘程序’。” “我所做的一切，守护村子，凝聚神性，都是为了在这个陌生的系统里活下去。本质上，我只是一个为了生存而不断给自己打补丁的BUG。” 他说完了。 将自己最大的秘密，赤裸裸地剖开。 尤玉久久没有回应。 一个假装无知的祭品。 一个来自异世的程序。 还有比这更荒诞的组合吗？ 然而，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当古一凡坦诚自己“程序”的身份后，那股来自白色屏障的排斥之力，竟然也随之消散了。 仿佛这个由神秘女人留下的“最终保险措施”，其运行逻辑里，最看重的不是身份，而是“真实”。 一个承认自己是怪物的怪物。 一个承认自己是异常的异常。 两个最不该存在于此地的存在，用最彻底的坦诚，意外通过了这道屏障的验证。 【警告：未知共鸣发生。】 【检测到‘守护’‘毁灭’‘秩序’三种本源属性正在进行非对抗性连接。】 【警告：无法解析当前变化。正在尝试重新定义…】 第105章 三元合一：新神性诞生 坦诚带来了短暂的平静。 【警告：未知共鸣发生。】 【检测到‘守护’‘毁灭’‘秩序’三种本源属性正在进行非对抗性连接。】 【警告：无法解析当前变化。正在尝试重新定义…】 系统的提示音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数据溢出前的杂音。 纯白屏障内部，那代表古一凡的金色光点，代表尤玉的深红本源，以及构成屏障本身的白色光链，三者之间开始发生某种联系。 它们没有融合，没有吞噬，而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互相靠近，然后旋转。 “这是什么？”尤玉的念头带着困惑。 “不知道。”古一凡的回答同样干脆，“但感觉很糟。” 话音未落，一股无法形容的撕裂感同时贯穿了他们的意识本源。 不是物理上的疼痛，而是存在层面的分解。 古一凡感觉自己的程序员逻辑正在被一条条拆解，每一个代码字符都被抽离出来，与尤玉那充满仇恨与绝望的记忆碎片强行编织在一起。 尤玉也承受着同样的折磨。她对血月教的恨，对自身命运的怨，被古一凡那套“神力数值化”的理性框架强行格式化，试图为她的疯狂标注上一个个冰冷的参数。 而那股来自白衣女人的秩序之力，则充当了纺锤与织线的角色，将这两种完全不兼容的“材料”强行编织。 “停下！”古一凡的念头发出一声咆哮，“这会把我们都变成一团没有意义的乱码！” 他的“守护”神性本能地抗拒着尤玉的“毁灭”魔能。 “我也想停！”尤玉的念头里充满了痛苦与暴戾，“你的东西在净化我的仇恨！没有了恨，我还是我吗？” 她的“毁灭”本源疯狂冲击着古一凡的“守护”规则。 每一次对撞，都让那白色的秩序之力编织得更快，更紧。 它们变成了囚徒，被关在同一个牢笼里，还被强迫着拥抱彼此。 【连接进程…百分之十七。】 【意识完整性正在下降。】 【建议：放弃个体独立性，接受重构，这是唯一的生存方案。】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它给出了一个宣判死刑的建议。 “放弃？我凭什么放弃？”古一凡的念头尖锐起来，“我好不容易才在这个鬼地方活下来，不是为了变成某个东西的一部分！” “你以为我想吗，程序？”尤玉的念头反唇相讥，“变成一个空有力量，却忘了为何复仇的怪物？我宁可现在就消散！” “那我们就一起完蛋！” “那就完蛋！” 他们的对抗，让整个重构过程变得极度不稳定。金光与红芒在白色织线中疯狂闪烁，整个纯白空间都开始剧烈震动。 【警告：重构进程出现逻辑悖论。】 【‘守护’意图保存个体，‘毁灭’意图毁灭个体，‘秩序’强行整合两者。】 【悖论无法调和，三元结构即将崩溃。预计崩溃时间：三十秒。】 死亡的倒计时再次出现。 这一次，没有外敌，是他们自己杀死了自己。 古一凡的程序员思维在即将被撕碎的边缘疯狂运转。 他想到了自己写的代码。当两个模块冲突时，要么修改一个，要么重写一个，要么…在它们之上，再加一个调用层。 “尤玉！”他的念头穿透混乱，“别对抗了！我们换个方法！” “没有方法了！”尤玉的念头里满是绝望。 “有！”古一凡的金色光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度，“我们不融合！我们去‘驾驶’它！” 尤玉的深红本源停滞了一瞬。 “什么意思？” “别把这股新力量当成我们自己！把它当成一个武器，一个载具！我们是驾驶员！”古一凡飞快地解释着他的构想，“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共同控制这件武器！” “武器…没有自己的意志。”尤玉的念头捕捉到了关键。 “对！所以我们来当它的意志！你的复仇，我的守护，共同成为它的方向！” 这个想法太过疯狂。 两个水火不容的意志，去驾驶一辆根本不存在的战车。 【二十秒。】 “我怎么相信你？”尤玉质问，“一旦我放开抵抗，你那套‘守护’的逻辑就会趁虚而入，抹掉我的恨意！” “我发誓不会！”古一凡的念头无比坚定，“我需要你的毁灭，没有你的毁灭，我们冲不破外面的天魔和天罚！同样，你需要我的守护，否则你的复仇只会烧掉你自己！” “我需要你的…守护？” “对！你需要一个坐标，一个让你在复仇之后，还能找到自己是谁的坐标！我来当你的坐标！” 尤玉的深红本源剧烈地颤动起来。 她想起了那个在神像前祈祷的自己，那个会为了村民而向神明祈求庇佑的自己。 仇恨之外，她确实还有别的东西。 【十秒。】 “好。”尤玉的念头传来，只有一个字。 “那就开始！” 在倒计时即将归零的刹那，古一凡与尤玉同时放弃了抵抗。 他们不再对抗那股撕裂感，而是主动将自己的意识沉入那金、红、白三色交织的能量洪流之中。 痛苦没有消失，反而加剧了千百倍。 但这一次，他们的意识没有被动地撕扯，而是主动寻找着彼此。 古一凡的金色神性不再试图净化深红魔能，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它包裹，为它构建一个稳定的能量回路。 尤玉的深红魔能也不再冲击金色神性，而是将那份暴虐的力量，顺着古一凡构建的回路，精准地注入到白色织线最薄弱的节点。 而白色的秩序之力，则在这个过程中，从强硬的编织者，变成了连接两者的桥梁与框架。 一个精妙而脆弱的平衡，在崩溃的边缘达成了。 【…检测到全新逻辑协议。】 【正在基于‘联合控制’模型重新定义…】 【定义成功。】 系统的声音恢复了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混沌神性’已生成。】 【属性：可定义，可编程，可重构。】 【当前状态：初始形态。】 第106章 天魔之怒：世界哀嚎 纯白空间的正中，那团交织的光芒停止了狂暴的旋转，稳定下来。 它不再是单纯的金、红、白三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包含了所有颜色，又仿佛什么颜色都没有的混沌状态。 古一凡和尤玉的意识悬浮在这团混沌神性的核心，他们能清晰地感知到彼此，也能清晰地感知到这股新力量的每一个细节。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古一凡想让它变成剑，它就拥有了剑的概念。尤玉想让它拥有火焰的特性，它就能燃烧万物。 它是一个最底层的开发工具。 一个可以用来修改世界这个“程序”的…超级权限。 “这就是…我们的力量？”尤玉的念头带着震撼。 “不。” 古一凡的念头回应她，带着一种程序员发现终极后门的狂喜。 “这是我们的开发者工具。” 尤玉的深红本源闪烁了一下，显然没有完全理解这个词汇的含义，但她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 “一个可以被我们使用的东西？” “非常对。”古一凡的念头活跃起来，“一个全新的操作系统，底层代码由我们的‘守护’和你的‘毁灭’，还有那个女人留下的‘秩序’共同编写。现在，我们是最高权限的管理员。” 他尝试着调动一丝新生的混沌神性。那股力量没有固定形态，在他的意志下，它瞬间延伸成一条细长的金色数据流，又在尤玉的念头影响下，数据流的末端燃起一簇深红的火焰。 【联合控制协议稳定。】 【‘混沌神性’对双向指令的响应延迟为0.001秒。】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平稳的播报中透着一股奇异的流畅感，不再是之前那种濒临崩溃的杂音。 “反应速度不错。”古一凡评价道，“但这个用户界面太简陋了，连个图形化窗口都没有，纯靠意念操作，很容易出BUG。” “我不管它叫什么。”尤玉的念头坚定而直接，“它能杀掉血月教主吗？能毁掉那个天魔吗？” “理论上…” 古一凡的话还没说完，整个纯白空间猛然一震。 不是物理性的冲击，而是一种信息层面的海啸。 无穷无尽的哀嚎，无穷无尽的恐惧，无穷无尽的绝望，化作最原始、最混乱的数据洪流，从外界灌入，瞬间填满了他们意识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这不是声音，是这个世界在哀嚎。 每一寸土地，每一株草木，每一条河流，乃至构成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呃…”尤玉的深红本源剧烈收缩，那股庞大到无法计量的痛苦，让她自身的仇恨都显得渺小。 “服务器过载了。”古一凡的念头被这股信息流冲击得几乎溃散，“这是整个青州的…死亡报告。” 【警告：侦测到大规模生命特征信号衰减。】 【分析：青州界域生命能量正在被强制、无差别抽离。】 【威胁等级已更新：灭世。】 【‘混沌神性’结构受到外部规则压迫，正在被动淬炼。稳定性小幅提升。】 系统的警告与分析同时弹出，最后的结论让古一凡和尤玉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的力量，在这场席卷整个世界的灾难面前，被动地获得了强化。 这是一种何其荒谬的现实。 … 外界。 青州的天空，已经不能称之为天空。 监天阁阁主献祭自身引动的天罚大阵，那股宏大的秩序之力，在与天魔虚影碰撞的瞬间就被彻底碾碎。 天空被撕开了一个无法愈合的巨大豁口。 豁口之内，不是虚空，不是星辰，而是一片蠕动的、由纯粹恶意与毁灭构成的血肉色混沌。 一个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的轮廓，正在从那片混沌中缓缓挤出。 它没有固定的形体，看上一眼，就让人的神魂被无数矛盾的信息撑爆。它是万物的终结，是概念的死亡。 域外天魔，彻底降临。 “顶住！结阵！” 监天阁最后残存的修士，在李玄的嘶吼声中，强行压下神魂的颤栗，将自己仅存的法力注入摇摇欲坠的防御法阵。 光幕亮起，却薄得如同纸片。 天魔的本体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们。 仅仅是它降临时逸散出的一缕气息，就让监天阁经营千年的守护大阵根基寸寸断裂。 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老，是李玄的师叔，他怒吼一声，将本命法宝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天魔。 那是他燃烧了自己全部生命与修为的一击。 然而，那道流光在靠近天魔万丈范围时，就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不是被挡下，不是被摧毁。 就是凭空消失了。 连同那位长老的存在，也一同被从这个世界上抹去。李玄的记忆里，关于这位师叔的一切都在快速模糊，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李玄呆住了。 他一生修行的信念，他对力量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这不是战斗。 这是蝼蚁在天倾之时，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然后，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世界，安静了下来。 风停了。 云散了。 远处山脉的轮廓开始变得灰败，青翠的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化作飞灰。流淌的江河停止了奔涌，水面变得死寂，然后干涸，露出龟裂的河床。 整个青州，所有的生命力，都在被那天空中的恐怖存在抽走。 李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法力正在流失，生机正在被剥离。他身边的同门，一个个栽倒在地，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变成一具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不…” 他想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绝望。 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绝望，攫住了他的心脏。 … 意识空间内。 那股代表世界哀嚎的数据洪流，也随着外界的死寂而突兀地中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加沉重，更加根本的压力。 那是天魔的意志。 它没有针对古一凡和尤玉，它只是存在于那里，就让这片由三种本源力量构成的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它在…吃掉这个世界。”尤玉的念头里，复仇的火焰第一次被另一种情绪所压倒，那是源于生命本能的战栗。 “是的。”古一凡的念头沉重无比，“它在删除这个世界的所有数据，然后打包带走。” 第107章 神魔初战：混沌之刃 “我们…能做什么？”尤玉的念头第一次带上了迷茫。 血月教再邪恶，监天阁再疯狂，他们终究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遵循着这个世界的规则。 而眼前的天魔，是规则之外的东西。 它是来删除规则的。 “我不知道。”古一凡坦诚地回答。 他的程序员思维在疯狂运转，却找不到任何可行的方案。 双方的体量差距，不是靠一个“开发者工具”就能弥补的。 对方是整个软件的卸载程序。 而他们，只是一个刚刚拿到管理员权限的用户。 “但是…”古一凡的念头一转，那股属于程序员的执拗与不甘开始上涌，“我还没见过哪个程序，是完全没有漏洞的。” “漏洞？” “对，BUG。”古一凡的念头重新变得锐利，“再完美的卸载程序，在执行过程中，也可能因为目标文件被占用，或者底层协议冲突，而导致卸载失败。” 尤玉的深红本源闪动了一下，她似乎理解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当那个被占用的文件？” “不，那只会被强制结束进程。”古一凡否定了这个想法，“我们要做的，是制造一次更底层的协议冲突。” “用我们的‘混沌神性’，去和它的‘毁灭规则’，进行一次硬碰硬的…代码注入。” 这个想法疯狂到了极点。 无异于用一个文本编辑器，去修改一个正在运行的操作系统内核。 “会死。”尤玉的念头很平静。 “大概率会。”古一凡的念头同样平静，“但总好过坐在这里，看着自己的世界被清空回收站。” 他感受着那股正在流逝的守护之力，感受着尤家村那个方向正在熄灭的最后一点微光。 他的神域，他的一切，都在消失。 一股愤怒，从他存在的最深处燃起。 去他妈的卸载程序。 老子的服务器，老子说了算。 尤玉的深红本源，也在这股决绝的意志影响下，重新燃起了暴虐的火焰。 她的仇恨找到了新的，也是最终的指向。 那个制造了血月教，制造了她所有悲剧的源头，就在外面。 “好。”她的念头只有一个字。 古一凡的金色神性与她的深红魔能，在白色的秩序框架下，以前所未有的默契开始共鸣。 那团混沌的光芒，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凝聚。 古一凡将他的念头，化作最直接的指令，传递给尤玉。 “你想要复仇，对吗？” “对。” “那个大家伙，就是血月教背后真正的主子，是所有痛苦的根源。” “我知道。” “那好。”古一凡的念头里，透出一股疯狂的战意。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对这个世界级的BUG，进行第一次…压力测试。” “我只想它死。”尤玉的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深红的本源剧烈燃烧。 “很好，目标一致。”古一凡的念头里，那股属于程序员的狂热被彻底点燃，“你负责锁定目标，用你的恨意当做导航。我来编写攻击指令，执行这记穿透服务器的‘SQL注入’。” 尤玉没有回应，但那股深红的魔能以前所未有的姿态，精准地锁定了外界天空上那个蠕动的血肉混沌。 她的恨意，化作了最精确的坐标。 【联合控制协议已激活。】 【正在基于‘复仇’意图，构建攻击模型。】 系统的提示音在两人意识中响起，流畅且高效。 【模型构建完毕：混沌之刃。】 那团混沌的光芒猛然拉长，金色的守护神性构成了剑的脊梁，赋予它不屈的本质。深红的毁灭魔能化作了剑的锋刃，定义了它斩断万物的概念。而那神秘的白色秩序之力，则化作无数细密的符文锁链，缠绕在剑身之上，将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强行约束在一起，形成一个稳定而又危险的结构。 一把无法用常理度量的巨剑，悬浮在意识空间的中央。 “这东西…没有实体。”尤玉的念头带着一丝困惑。 “我们攻击的本来就不是实体。”古一凡迅速回应，“我们要攻击的是它的‘规则’。它用‘毁灭’的规则删除世界，我们就用我们自己的规则，去覆盖它的规则。这是一场代码战争。” 【警告：侦测到目标规则强度超出理论计算上限。】 【推荐攻击方案：‘奇点穿刺’。】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说人话。”古一凡命令道。 【将‘混沌神性’的全部力量压缩于剑尖一点，放弃所有范围性杀伤，以求达到理论上的最强穿透力。】 【风险评估：极高。】 【执行此方案，无论成功与否，我方‘混沌神性’结构将瞬间蒸发百分之九十二的能量。我们将失去再次攻击的能力。】 “一次性的攻击？”尤玉的念头传来。 “不成功，便成仁。”古一凡的念头决绝，“就这个了。我们没有第二个选择。要么一击打痛它，要么一起被格式化。你来选。” “执行。”尤玉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好。” 古一凡的意志下达了最终指令。 嗡。 整个纯白空间猛地一暗，所有的光都朝着那把混沌巨剑的剑尖汇聚。金、红、白三色光芒疯狂旋转，被压缩，再压缩。 剑尖的位置，空间本身都发生了扭曲，最后化作一个纯粹的，没有任何颜色的“点”。 一个包含了守护、毁灭与秩序，足以改写现实的奇点。 【‘奇点穿刺’准备就绪。】 【发射！】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那把混沌巨剑连同它所处的意识空间，瞬间消失。 … 外界。 青州大地一片死寂。 监天阁最后的修士李玄，跪倒在干裂的大地上，他身边的同门已经全部变成了干枯的躯壳。他体内的生机和法力也流失殆尽，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他只能绝望地看着天空。 天空那个巨大的血肉豁口中，域外天魔的轮廓正在一点点变得清晰。 它在品尝这个世界的死亡。 他的守护神性，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痛。 他守护的村子，他守护的信徒，他刚刚才开始产生归属感的这个世界，正在被格式化。 第108章 用毁灭对抗毁灭 就在这时，整个世界静止了一瞬。 不是时间静止，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暂停”。 一道无法被观测，无法被理解的“概念”，从虚无中诞生，笔直地射向了天空中的天魔投影。 它没有形体，没有颜色，没有速度。 因为它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命中了目标。 噗。 一个轻微到可以忽略的声响。 那个由纯粹恶意与毁灭构成的天魔投影，那个碾碎了天罚大阵的恐怖存在，它的正中心，出现了一个贯穿前后的空洞。 空洞的边缘不是血肉，不是能量，而是纯粹的“无”。 仿佛有一块橡皮，从这幅名为“世界”的画卷上，擦掉了属于天魔的一部分。 天魔那蠕动的躯体僵住了。 它那吞噬整个青州生命力的行为，也为之中断。 李玄感到一丝微弱的生机，从干涸的灵脉中重新流回他的体内。 他震惊地看着天空。 发生了什么？ 是谁…做到了这一切？ … 意识空间在剧烈的震荡中重构。 古一凡和尤玉的意识体虚弱地悬浮在核心，那团原本庞大的混沌神性，此刻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微光，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咳咳…”古一凡的意识体剧烈波动，他感觉自己刚进行了一次持续七十二小时不眠不休的编码，身体和精神都被掏空了。 “它…死了吗？”尤玉的念头里，带着复仇达成后的虚弱与期盼。 【回答：目标投影受损百分之十九点三。其核心规则受到‘混沌神性’的未知污染，正在进行自我修复。】 【警告：目标本体未受任何损伤。】 【警告：侦测到目标‘愤怒’情绪参数正在以指数级增长。】 系统的连续播报，将两人从短暂的胜利感中打入了更深的冰窟。 “没死…只是打伤了它的一个影子？”古一凡的念头里充满了挫败感。 “这还不够。”尤玉的深红本源重新燃起微弱的火苗，“那就再来一次。” “不行了。”古一凡否定了她的想法，“我们的‘蓝条’空了。刚才那一击，是全部家当。” 他的话音刚落，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威压，从外界狠狠地砸进了他们的意识空间。 如果说之前天魔的威压是被动散逸的气息，那么现在，就是一柄灌注了无尽怒火的重锤。 轰！ 本就脆弱的意识空间剧烈摇晃，边缘出现了崩溃的裂痕。 天空中的天魔投影，那个被贯穿的空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同时，它那蠕动不休的躯体中，分化出一只巨大的眼睛。 那只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纯粹的、要将万物归于沉寂的毁灭法则。 它锁定了古一凡和尤玉藏身的这片虚无。 “被发现了。”古一凡的念头沉重。 “它要攻击我们了。”尤玉的念头很平静，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警告！高浓度毁灭法则正在锁定本空间！】 【正在进行规避…规避失败！空间已被锚定！】 【对方正在执行‘删除’指令！】 一道黑色的光束，从天魔之眼中射出。 那不是光，而是毁灭法则的具现化。它所过之处，空间、规则、一切的一切都被彻底抹除，留下一道绝对虚无的漆黑轨迹。 “完了，这下是管理员亲自下场封号了。”古一-凡的念头中充满了程序员式的自嘲。 “不能躲吗？” “往哪躲？整个世界都是它的屠宰场。我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古一凡的念头飞速运转，“唯一的办法，就是硬抗。” “用什么抗？”尤玉反问，“用我们这最后一点火星？” “对，就是用这最后一点火星。”古一凡的念头忽然变得坚定，“系统，切换模式！‘混沌神性’转为防御构型！” 【指令收到。能量储备不足百分之八，切换防御构型将加速能量消耗。是否确认？】 “确认！” 那团稀薄的混沌光芒迅速变形，不再是剑的形态，而是化作一面小小的、布满裂纹的鸢形盾牌，挡在两人意识前方。 “尤玉，把你的‘毁灭’全部灌进去！”古一凡大喊，“用毁灭对抗毁灭！” “没用！它的毁灭比我的更纯粹！”尤玉的深红魔能注入盾牌，却让盾牌上的裂纹更多了。 “那就用‘秩序’去扰乱它！”古一凡将自己对那白色锁链的理解全部调动起来，“它的毁灭是纯粹的，那就意味着它的逻辑也是单一的！用秩序之力，给它的指令里加几个‘if’和‘else’，让它自己跟自己打架！” 金色的神性与白色的秩序之力涌入盾牌。 盾牌表面，金色的守护纹路与白色的秩序锁链交织，强行稳住了即将崩溃的结构。 就在此时，那道黑色的毁灭光束，轰然撞击在小小的盾牌之上。 没有爆炸，没有声音。 盾牌最外层的深红魔能，在接触的瞬间就被中和、消融。 紧接着，是白色的秩序锁链。锁链试图解析和干扰毁灭光束的法则，却在零点零一秒内被绝对的力量撑断。 最后，只剩下代表古一凡本源的金色守护纹路。 “顶住啊…”古一凡的意识体，在巨大的压力下开始出现裂痕。 这是他作为“守护”神性的根本，是他存在的基础。 一旦这层防御被破，他和尤玉都会被彻底从存在层面抹去。 【警告：‘混沌神性’结构完整度下降至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二十…百分之十…】 系统的倒计时，宣判着他们的死刑。 盾牌上的金色纹路，一寸寸地黯淡下去。 “我们…还能做什么？”尤玉的念头第一次透出了真正的无力感。 “还能做一件事。”古一凡的念头在即将熄灭的边缘，闪过一丝疯狂。 “什么？” “一个优秀的程序，都要有一个重启功能。”古一凡的念头传递给系统，“系统，我们这套‘混沌神性’，有没有自毁选项？” 【……】 系统罕见地沉默了片刻。 【检测到符合条件的指令。】 【‘最终协议：归零’已解锁。】 【是否启动？】 第109章 秩序反噬：神之试炼“启动。” 古一凡的念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尤玉的意识体猛地一颤，深红色的魔能本源剧烈收缩。 “什么？” “最终协议，归零。”古一凡重复道，“一个写得不错的程序，总要留一个卸载选项，顺便清理一下注册表垃圾。” 他的念头里没有悲壮，没有不甘，只有一种程序员在项目彻底失败后，决定格式化硬盘的决然。 【警告：‘最终协议：归零’为不可逆操作。执行后，‘混沌神性’将发生链式裂变，其能量将与锁定本空间的高浓度毁灭法则进行对冲性湮灭。】 【预计结果：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概率，本空间及内部所有意识体将被彻底归于虚无。】 【是否确认启动？】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劝阻。 “还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活下来？”古一凡的念头里甚至带上了一点自嘲，“不错，比我之前抽卡的概率高多了。” “古一凡！”尤玉的念头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急切，“我们……” “确认！” 古一凡打断了她的话，也打断了自己最后的回忆。 就在他下达指令的瞬间，外界那道由天魔之眼射出的，纯粹由“删除”指令构成的黑色光束，终于触碰到了那面布满裂纹的鸢形盾牌。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 也没有任何形式的能量对撞。 盾牌上，代表古一凡本源的最后金色守护纹路，在接触到黑色光束的刹那，无声地、彻底地消散了。 它没有被击碎，而是被从概念上抹除。 毁灭降临。 然而，就在那黑色光束即将贯穿盾牌，抹掉古一凡和尤玉存在的最后痕迹时，异变陡生。 构成盾牌核心骨架的，那股一直被动响应的白色秩序之力，那来自神秘白衣女子的封印力量，在这一刻，突然爆发了。 它没有去抵挡黑色的毁灭光束。 它反而以一种狂暴的姿态，向内收缩，又向外猛然扩张！ 嗡—— 一片纯白色的光幕，以那面即将破碎的盾牌为中心，瞬间展开。 这片光幕不是防御，更不是壁垒。 它是一个囚笼。 一个绝对隔绝、绝对封闭的纯白空间。 黑色的毁灭光束射在光幕之上，没有激起任何涟?漪，而是被光幕直接吸收、同化，成为了构成这片白色空间的一部分。 天魔的必杀一击，竟成了这个囚笼的“建筑材料”。 这个纯白色的囚笼将古一凡、尤玉，连同天空那个庞大的天魔投影，一同笼罩了进去。 外界，劫后余生的李玄只看到天空中的恐怖魔影和那道毁灭一切的黑光，突然被一片凭空出现的白光吞噬，然后消失不见。 整个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意识空间内。 古一凡和尤玉的意识体悬浮在一片纯白之中，周围再也感受不到天魔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也感受不到外界青州生灵的哀嚎。 “怎么回事？”尤玉的念头充满了困惑，“我们……得救了？” “不。”古一凡的念头沉重到了极点，“情况可能比刚才更糟。” 他的话音刚落，系统的警告音疯狂响起。 【警告！警告！未知高级协议被激活！】 【协议名称：神之试炼。】 【协议来源：秩序本源（代号：白衣）】 【当前状态：试炼已强制开启。】 “神之试炼？”古一凡的念头在飞速运转，“这是什么意思？” 【正在解析协议内容……解析完成。】 【协议目的：净化。】 【净化目标：本空间内，所有被判定为‘异常’的存在。】 【当前判定结果：‘异常一：域外天魔（毁灭源）’。‘异常二：混沌神性（融合体）’。】 系统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砸在古一凡和尤玉的意识核心上。 “净化我们？”尤玉的深红魔能再次翻涌起来，这一次不是愤怒，而是源自背叛的冰冷，“她留下的力量，要把我们和天魔一起清除掉？” “不是清除，是净化。”古一凡的念头里满是苦涩，“用程序员的话说，她不是要格式化硬盘，她是要运行一个最高权限的杀毒软件。天魔是病毒，而我们……是被病毒感染的文件。” 他终于想通了。 那个白衣女人留下的力量，从来都不是单纯的保护。 它是一个保险，一个后手，一个最终的清理程序。 当作为容器的尤玉彻底失控，并且引来了天魔这种级别的存在时，这个程序就被激活了。 它的任务不是拯救，而是控制损失，将病毒和被感染的文件一同隔离，然后进行无差别格式化。 【警告：‘净化’程序已启动。】 【净化方式：规则剥离。】 【预计在十七分钟内，本空间内所有‘异常’存在的核心规则将被彻底剥离、分解，重归于纯粹的能量。】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纯白空间开始发光。 柔和的白光，此刻却带来了比天魔毁灭光束更深层的恐惧。 古一凡感觉到，构成他“混沌神性”的金色守护之力、深红毁灭之力和白色秩序之力，正在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强行拆解。 他的思维，他的逻辑，他作为“古一凡”这个存在的根本，都在被这股力量一点点地磨去。 “啊——” 尤玉发出了源自灵魂的痛呼。 她那复仇的意志，她对家人的思念，她所有的恨与爱，都在被白光无情地冲刷，试图将她还原成一个没有感情、没有记忆的“纯净”存在。 与此同时，被困在空间另一端的天魔投影，也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它那庞大的身躯上，同样冒起了阵阵白烟。构成它存在的毁灭法则，正在被白光强行中和、消解。 这个“神之试炼”，竟是要将他们三方，同归于尽。 “这就是她给我的‘活下去’？”尤玉的念头中充满了悲凉的嘲讽，“一个更精致的牢笼，一个更彻底的死亡？” “不，有区别。”古一凡强忍着意识被撕裂的痛苦，强制自己冷静思考，“杀毒软件的目标是清除病毒，不是毁掉电脑。它一定有判定‘安全文件’的逻辑！” 第110章 以身为引 【系统提示：‘净化’强度正在提升。】 【‘混沌神性’结构正在被强制优化，提纯度上升百分之三。】 【警告：此过程将加速‘古一凡’与‘尤玉’个体意识的消磨。预计在九分钟后，双方意识将彻底融入‘混沌神性’，成为无自主意识的纯粹规则集合体。】 “该死！”古一凡的念头爆发出强烈的波动，“这根本不是优化，这是要夺舍！把我们的人格删掉，只留下一个纯净好用的工具！” 他终于理解了这“神之试炼”的冷酷。 它不是要杀死他们，而是要抹掉他们的“自我”，将这份融合了三种顶级力量的“混沌神性”提纯，变成一件完美的、没有私心杂念的“武器”或“工具”。 而他和尤玉，就是这件武器诞生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我拒绝这个提议。”尤玉的念头突然变得无比坚定，“无论是被血月教当成祭品，还是被她当成工具，我都不接受。” 深红色的魔能从她意识本源深处爆发，顽强地抵抗着白光的净化。 “做得好！”古一凡大声赞同，“系统，分析这个‘净化’程序的底层逻辑！任何程序都有漏洞，一定有！” 【正在进行反向工程解析……逻辑过于复杂，权限等级过高，解析失败。】 【……但侦测到一条核心判定规则。】 “什么规则？”古一凡急切地追问。 系统沉默了两秒，似乎在处理一段它也难以理解的信息。 【试炼目标已更新：在‘净化’与‘毁灭’中，证明‘存在’的价值。】 白茫茫的空间里，没有上下，没有远近。 系统的提示在古一凡的意识中回荡，每一个字符都带着规则层面的重量。 “证明价值……”古一凡的念头在剧痛中艰难运转，“这是什么意思？写一篇议论文吗？” “别说废话了。”尤玉的意识体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深红色的魔能正在被白光冲刷，逸散出最本源的恨意与不甘，“我们正在被分解，这只是换了一种说法杀死我们。” 她的痛楚是直观的，构成她人格的每一段记忆，每一次复仇的誓言，都在被这纯白的光芒磨平。 “不，不对。”古一凡强行压下自己被撕扯的痛苦，“你没发现吗？它给了我们一个选择题，而不是一个句号。” “什么选择？” “天魔的‘存在’，是吞噬一切。白光的‘存在’，是净化一切。它们都是单一的、极端的。而我们，是‘混沌神性’，是守护、毁灭、秩序的融合体。”古一凡的思维开始加速，“它不是要我们死，它是要我们给出一个不同于它们两个的、全新的答案！” 【警告：‘净化’程序正在解析‘混沌神性’的内在冲突。‘守护’与‘毁灭’的逻辑矛盾被判定为最高优先级‘待优化’项目。】 【优化方案：抹除个体意识，保留纯粹规则。】 “看吧，它在自动寻路，因为它找不到更好的方案。”古一凡的念头里透出一股程序员面对顽固BUG时的亢奋，“它想把我们这两个变量删掉，让函数变得稳定。我们必须在它完成之前，给它一个无法拒绝的新变量！” “怎么给？”尤玉的抵抗越来越弱，她的复仇意志是抵抗净化的唯一支点，但这个支点也在被磨损。 “我们来定义‘存在’。”古一凡的计划在瞬间成型，“我们的存在，就是‘制衡’。我们要做那个让天平两端都无法触底的支点！” “说人话。” “我们要拉偏架！”古一凡的念头斩钉截铁，“这个‘神之试炼’是一个独立的运行环境，一个沙盒。现在它正在同时处理我们和天魔两个‘病毒’。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天魔这个病毒变得更活跃，更危险，把系统资源全部吸引过去！” 尤玉的意识沉默了。她理解了其中的疯狂。 “你要我……主动去接触那个怪物？” “不是接触，是挑衅。用你最精纯的毁灭本源，在这片纯白的画布上，点燃一根导火索。”古一-凡解释道，“天魔的毁灭法则是无序的，而你的毁灭意志，经过了我的‘守护’和白光的‘秩序’编织，是有‘坐标’的。它会优先攻击你！” “然后呢？” “然后，这个‘神之试炼’的净化程序，它的首要目标就是维持沙盒稳定。它会把绝大部分力量，用来压制天魔的反扑。我们就从它的主要处理列表里，降级到次要位置，获得喘息的机会。” “我们会处在两种力量对撞的中心。”尤玉的念头无比清晰，“我们会第一个被撕碎。” “对。”古一凡坦然承认，“成功率很低，但比坐在这里被‘优化’成一个工具要高。这是我们唯一能主动做的事情。” “我凭什么信你这个计划？” “你不需要信我。”古一凡的念头传递过去，“你只需要回答一个问题。你想在这里被一个不知名的女人留下的程序慢慢抹掉，还是想在冲向敌人的路上，燃尽自己最后的复仇之火？” 深红色的魔能本源，在白光中剧烈地收缩，然后又猛然扩张。 “我明白了。”尤玉的念头里，所有的软弱和犹豫都被焚烧殆尽，“怎么做？” “很好。”古一凡的意识立刻开始构建模型，“我会用我们仅剩的秩序之力，构建一个临时的‘奇点’，一个绝对稳固的坐标。它能保护我们核心意识不被瞬间冲垮，但最多只能维持零点三秒。” “你要在这零点三秒内，将你最核心的毁灭意志，沿着我构建的通道，精准地发射出去。不能多，不能少。多了，我们会先于天魔的攻击自我引爆。少了，不足以引起天魔的全部注意。” 【系统分析：该方案将导致‘混沌神性’结构暂时性失衡，百分之九十三的概率会引发不可控的链式崩溃。】 【是否执行？】 第111章 对立又和谐 “执行。”古一凡和尤玉的念头，在这一刻达到了完美的同步。 “还有，”古一凡补充道，“别想着报仇，别掺杂任何情绪。你现在不是复仇者，你是一把手术刀，要精准地切开肿瘤。把你的恨意，压缩成最纯粹的‘指令’。” “闭嘴，程序员。”尤玉的念头回应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下一瞬，古一凡的金色守护之力与白色的秩序之力开始飞速编织，在他的意识核心外围，形成了一个微小却散发着绝对稳定气息的金色光点。 与此同时，被困在纯白空间另一端，正在被净化之力不断消解身躯的天魔投影，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它感受到了这片空间里，出现了一丝让它厌恶又渴望的、同源而又不同的毁灭气息。 那是尤玉的毁灭意志。 在古一凡的金色光点成型的瞬间，尤玉毫不犹豫地将自己那凝练到极致的深红意志，化作一道无形的射线，注入其中。 嗡！ 整个纯白空间猛地一震。 那道融合了守护、秩序与毁灭的复合能量，没有爆炸，而是化作一个无法被理解的信标，向整个空间广播了一段信息。 一段充满了挑衅与蔑视的毁灭宣言。 “吼——” 天魔投影的愤怒瞬间被点燃。 它庞大的身躯上，那只由毁灭法则构成的巨眼猛然睁开，锁定了那个信标的来源——古一凡和尤玉所在的位置。 它被算计了。 这两个渺小的虫子，竟敢在神的试炼场中，主动向它发起挑衅。 暴怒之下，天魔投影不再理会周围那些恼人的净化白光，它将自身正在被剥离的毁灭法则强行凝聚，化作一道比之前攻击鸢形盾牌时还要漆黑、还要纯粹的毁灭洪流，猛然射出！ 这道洪流的目标，不再是摧毁整个空间，而是精准地要将那两个胆敢戏耍它的意识体，从存在层面彻底删除。 几乎在同一时间，空间的净化意志也做出了反应。 【警告！检测到高能毁灭法则聚合！威胁等级：灭绝！】 【‘净化’协议更改！主要目标锁定：‘异常一：域外天魔（毁灭源）’！】 【执行‘规则对冲’！】 刹那间，构成整个空间的无尽白光，放弃了对古一凡和尤玉的持续消磨，也放弃了对天魔投影的缓慢分解。所有的白光汇聚成一道同样恐怖的秩序洪流，迎着黑色的毁灭能量冲了上去。 一个要毁灭。 一个要净化。 两种极致的、完全对立的规则，被古一凡和尤玉以自身为诱饵，强行拉到了一起。 而他们两个，正好处在这两股灭世洪流的预定交汇点上。 “抓稳了。”古一凡的念头传递给尤玉，“真正的试炼，现在才开始。” 这是他在意识被冲垮前，传递给尤玉的最后一个念头。 下一刻，纯黑的毁灭与纯白的净化，以一种超越时空的速度，悍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撕裂天地的光芒。 一切都在无声中发生。 黑与白接触的瞬间，那个点位的空间规则被彻底抹除，形成了一个绝对的“无”。紧接着，这个“无”开始疯狂扩张，吞噬着构成试炼空间的一切。 天魔投影发出了无声的咆哮，它的毁灭洪流被那股同归于尽的净化之力抵消、湮灭。构成它庞大身躯的法则正在被强行剥离，还原成最原始、无意义的信息流。 净化白光同样在消散，它完成了自己唯一的指令，以自身的存在为代价，对冲了最高威胁。 而处在风暴中心的古一凡和尤玉，他们的“混沌神性”在两股力量的夹缝中被撕扯，又被那瞬间产生的“无”所吞噬。 零点三秒的“奇点”守护，在第一毫秒就已崩溃。 他们的意识，理应被彻底抹除。 【警告：‘神之试炼’沙盒结构完整度低于1%。即将崩溃。】 【‘净化’协议能量耗尽，进入休眠。】 【‘异常一：域外天魔’存在性结构受损92.7%。】 系统的提示断断续续，在即将崩塌的意识空间中回响。 “还没……死透……” 尤玉的念头微弱地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 “废话，BOSS还有血条呢。”古一凡的意识体也几近透明，他勉强凝聚精神，“我们……赌赢了第一步。” 他们成功地让两个最强的程序相互攻击，而自己这个小病毒，在主程序崩溃的边缘活了下来。 试炼空间正在瓦解，纯白色的碎片不断剥落，露出外面青州真实的天空。 那片天空，已经不是蔚蓝色。 一种灰败的、死寂的颜色笼罩着大地。 被重创的天魔投影，那庞大的身躯正在不断逸散出黑色的毁灭气息。它没有立刻消亡，反而做出了一个让古一凡无法理解的举动。 它开始收缩。 所有残存的毁灭法则，所有被剥离的身体部分，都疯狂地向其核心的一点塌陷。 “它要做什么？自爆？”尤玉的念头绷紧了。 “不，比那更糟。”古一凡的思维飞速运转。 【紧急警报！检测到规则层面的连锁崩塌！】 【目标正在以自身为奇点，强制吞噬青州位面基础结构！】 【警告！世界‘存在性’正在被抽取！】 【预计12秒后，位面将不可逆转地走向终末！】 系统的警报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闪烁，每一个字都带着死亡的倒计时。 天魔投影，竟是要在临死前，拖着整个青州一起陪葬。 远方，监天阁的废墟之上，李玄仰头看着天空。 那恐怖的白光与黑气对撞之后，双双湮灭。但天空中央，那个残破的魔神虚影，此刻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整个青州的大地都在震动，无数生灵的生命气息，化作肉眼可见的流光，被强行抽向天空。 “它……它在吞噬世界！”一名幸存的修士绝望地喊道。 李玄一言不发，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阁主死了，天罚大阵毁了，现在，连这个世界本身，都要被一同拖入深渊。 “我们……还有力量吗？”尤玉的念头里，透出深深的无力。 他们的混沌神性，在刚才的对撞中几乎消耗殆尽。 第112章 天魔陨落：世界缝隙 “力量不是关键。”古一凡的念头异常清晰，“它是程序员，我也是。它想执行一个删除世界的指令，我就要给它的代码里，加一个死循环。” “我们会被一起删除。”尤玉反驳。 “我是守护神明，记得吗？”古一凡的念头传递过去，“守护尤家村，守护信徒，这是我的底层逻辑。现在整个青州都是我的‘信徒’，我总不能看着自己的数据库被格式化吧。” “你想复仇，对吗？”古一凡追问。 “对。” “那就让它在彻底的绝望中死去。不是被净化，不是同归于尽，而是被它看不起的虫子，亲手掐断最后的生机。这才是真正的复仇。” 尤玉的深红意志，在古一凡的这番话下，重新燃起了一点火星。 “说吧，怎么做。” “把我们剩下的所有力量，全部给我。”古一凡的计划瞬间成型，“混沌神性，守护，毁灭，秩序……所有的一切，都压缩起来，注入它的核心。” “那会让我们彻底湮灭！” “不，我们不是去引爆它，是去‘修改’它。”古一凡解释道，“它的塌缩是一个程序，必然有一个最核心的‘主函数’在维持。我要你用毁灭意志找到它，然后，我用守护和秩序之力，给它下一个新的定义。” “什么定义？” “‘守护’。”古一凡的念头透着一股疯狂，“我要把它的‘毁灭世界’，强行改成‘守护世界’。一个正在执行毁灭指令的程序，被强行注入一个完全相反的指令，你猜会发生什么？” “逻辑冲突，程序……崩溃。”尤玉瞬间领会了其中的凶险与精妙。 【系统分析：该方案为逻辑炸弹，成功率无法计算。一旦失败，操作者意识将与目标一同被逻辑悖论撕碎，彻底归于虚无。】 “执行。” 古一凡与尤玉的念头，再一次完美同步。 尤玉不再犹豫，她将自己最后的、也是最精纯的毁灭本源，毫无保留地渡给了古一凡。 古一凡的意识体瞬间被染上了一层深红。 他没有片刻迟疑，将这股力量，连同自己最后的金色守护与白色秩序，凝聚成了一枚看不见的、只存在于信息层面的“指针”。 “就是现在！” 他驱动着这枚“指针”，冲向了那个正在疯狂吞噬整个青州生命力的毁灭漩涡。 天魔的核心，轻易地接纳了这股力量。 在它看来，这不过是又一股可以吞噬的能量。 然而，当这枚“指针”抵达其核心，接触到那段正在执行的“灭世指令”时，古一凡发动了最后的攻击。 “我，定义你的存在！” 金色的守护之力与白色的秩序之力轰然爆发，强行篡改着那段漆黑的毁灭法则。 【‘守护’规则写入中……】 【逻辑冲突！10%……30%……70%……】 “吼——” 一声不甘、愤怒、充满惊愕的咆哮，第一次真实地响彻天地。 天魔投影的塌缩进程猛然一滞。 它的核心内部，两种截然相反的规则正在进行最底层的交战。毁灭与守护，删除与保存，两种指令让它的存在陷入了逻辑死循环。 它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地颤抖，一道道裂痕在它身上出现，从裂痕中透出的，不再是毁灭的黑气，而是一种混乱、无序的能量乱流。 【目标核心逻辑崩溃！】 【存在性开始瓦解！】 系统最后一次给出了提示。 天魔投影，这个悬在青州头顶的末日阴影，最终没有毁于堂堂正正的对决，而是被一个程序员用最熟悉的方式，写下了一个致命的BUG。 轰！ 巨大的魔神投影，在无尽的不甘中，彻底崩解。 它化作亿万道黑色的碎片，向四面八方飞散。 青州上空那股吞噬一切的吸力骤然消失，无数被抽离的生命流光，失去了目标，开始缓缓地向大地飘落。 危机，解除了。 古一凡和尤玉的意识体，在发动了这最后一次攻击后，也到了极限，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然而，天魔的陨落，并未带来和平。 在它身躯崩解的核心位置，那里的空间因为极致的能量冲突而变得极不稳定。随着魔神投影的消失，那片空间猛地向内一缩，然后，被无形的力量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那是一道横亘在天空中的黑色裂缝。 裂缝的另一端，不是虚空，而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象。充满了怪异的色彩，和一种与天魔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宏大的气息。 【警告：世界屏障出现永久性破损。】 【检测到‘域外’坐标被锚定。】 【正在记录新出现的空间异常点……命名为：世界缝隙。】 外界，李玄呆呆地看着天空。 魔神消失了。 可天上，却多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意识空间里，古一凡和尤玉同样注视着那道裂缝。 一些天魔崩解后最核心的法则碎片，没有消散，反而被这道裂缝吸引，融入了古一凡与尤玉的混沌神性之中。 【混沌神性正在吸收‘域外法则’碎片……数据库扩容中……】 尤玉的毁灭本源，也因为吸收了这些碎片，得到了一丝滋养，变得更加凝实。 胜利的疲惫感还未涌上，新的不安已经笼罩心头。 “那是什么？”尤玉的念头带着一丝颤抖。 古一凡沉默了许久。 “一个刚刚修复了系统漏洞的程序员，发现客户的服务器，被开了一个无法关闭的后门。” 青州的天，是灰色的。 李玄站在监天阁的主峰残骸上，放眼望去，大地满目疮痍。山川开裂，河流断绝，原本青翠的土地被一层死寂的灰黑覆盖。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腐朽混合的怪异气味，那是无数生命被强行抽走后留下的痕迹。 几个幸存的监天阁弟子跟在他身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李玄师兄……阁主他……还有长老们……”一个年轻弟子颤抖着开口，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 李玄没有回头。他只是看着远方那道横亘天际，无法愈合的黑色裂缝。那道“世界缝隙”宣告着这场灾难并未真正结束。 第113章 余波未平：青州百废 “逝者已矣。活下来的人，有活下来的责任。”他的话语干涩，每一个字都消耗着他所剩无几的力气。 责任。这个词压得他喘不过气。监天阁几乎全灭，青州正道传承断绝大半，数千万生灵涂炭。他这个幸存者，该如何承担这份责任？ “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另一个弟子问，他的手臂上缠着染血的布条，“灵气污秽，丹药耗尽，很多受伤的师兄弟……撑不住了。” 恐慌在人群中蔓延。 “我们……我们还有希望吗？” 这个问题，问住了李玄。希望在哪里？在被抽干生机的土地上，还是在那道不祥的世界裂缝里？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更高维度，古一凡与尤玉的意识正一同“观看”着这片土地。 他们的感知与凡人不同。在他们“眼中”，青州是一片巨大的、正在持续损坏的数据区。无数代表生命的绿色光点黯淡下去，变成了代表死亡的灰色。而在这片灰败之上，还漂浮着一层稀薄却顽固的黑色数据流，那是天魔残留的负面能量。 【警告：区域生命活性持续下降。‘天魔污染’正在侵蚀基础规则，预计将在七十二小时内产生第一批‘畸变体’。】 “数据库正在被病毒持续感染和破坏。”古一凡的念头在共享的意识空间中响起，带着程序员特有的冷静。 “这就是复仇的代价。”尤玉的念头回应，听不出情绪，“他毁灭了，世界也跟着陪葬。很公平。” “这不叫公平，这叫烂摊子。”古一凡反驳，“而且，烂摊子需要人收拾。” “谁来收拾？他们吗？”尤玉的意识“指向”下方绝望的李玄等人，“那个监天阁的幸存者？为了启动所谓的天罚大阵，他们准备牺牲半个青州。他们和血月教，在我看来并无不同。” “当然有不同。”古一凡的念头变得尖锐，“血月教是要毁灭世界迎接他们的魔神，是主动作恶。监天阁是为了阻止世界被毁灭，才选择牺牲一部分，这是被动防御。一个是恐怖分子，一个是砍掉自己手臂求生的战士，能一样？” “对那条被砍掉的手臂来说，没有区别。”尤玉的回答固执而冷漠。 古一凡沉默了。他无法反驳这句话背后的逻辑，因为那是尤玉作为“祭品”的亲身体会。 就在他们争论时，下方的变故发生了。 李玄正准备安抚众人的情绪，不远处一具倒毙的妖兽尸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那是一头原本温顺的食草妖兽，此刻它的血肉却在快速蠕动，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错位声。 一股黑气从尸体内涌出，那妖兽猛地站了起来。它的身体已经完全扭曲，皮毛脱落，长出了怪异的骨刺，双眼流淌着漆黑的液体。它不再有任何属于生灵的气息，只剩下纯粹的暴虐与饥渴。 “是畸变体！大家小心！”李玄厉声喝道，第一时间拔剑护在众人身前。 那头畸变体发出一声不似任何生物的嘶吼，朝着最近的几名受伤弟子扑去。 “救人！”李玄催动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剑光斩向畸变体。 然而，那畸变体对灵力攻击有着极强的抗性。剑光斩在它身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反而激起了它更大的凶性。 一名受伤的弟子躲避不及，被畸变体一爪拍中，整条手臂瞬间变得乌黑，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吸走。 “啊！” 惨叫声刺激着每一个幸存者的神经。绝望，比天魔降临时更加浓烈。天魔是无法抵抗的天灾，而现在，他们连灾后滋生的怪物都无法战胜。 意识空间内，尤玉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看到了吗？”古一凡的念头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带争辩，只是一种陈述，“这就是区别。现在，没有人想牺牲他们，但他们还是会死。邪恶的残留会自己增殖，会吞噬掉一切。” “所以呢？”尤玉反问，“你要去当救世主？你这个‘守护神明’，连自己的村子都差点没保住。” “我的神职是守护。以前的范围是尤家村，现在……”古一凡的念头顿了顿，“这个正在被格式化的青州，都在我的‘守护’范围内。我总不能看着自己的新数据库，就这么被一个残留病毒搞崩盘。”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自嘲，但其中的意志却不容置疑。 尤玉的意识泛起一丝波动：“你想怎么做？我们剩下的力量不多了。每一次动用，都是在消耗我们自己的存在。” “不需要大规模杀伤，我们现在是管理员。”古一凡的念头飞速运转，“病毒的原理是‘污染’和‘吞噬’，那我就写一个反制程序。一个专门查杀这种污染的‘补丁’。” 【系统，基于混沌神性，推演以‘秩序’为框架，‘守护’为核心，‘毁灭’为手段的净化方案。】 【方案推演中……模型构建……逻辑冲突检测……】 【方案‘源点净化’已生成。该方案将消耗混沌神性3.7%。可针对‘天魔污染’进行小范围、高强度的规则覆盖，将其逆转为纯粹的无属性能量。是否执行？】 “执行。”古一凡没有丝毫犹豫。 “我的毁灭之力，不是用来救人的。”尤玉的念头带着抗拒。 “不，你错了。”古一凡回应她，“你不是在救人。你是在‘删除’那些你不喜欢的东西。以前你删除血月教，现在，你删除这些天魔留下的垃圾。你的核心逻辑没有变，只是目标换了而已。这，依然是你的复仇。” 尤玉的深红意志，在这段话的引导下，平息了躁动。 复仇。 是的，天魔虽然死了，但它留下的这些污秽，是对她、对这个世界最大的嘲弄。将这些东西一并抹去，才算是彻底的复仇。 “好。”她只回应了一个字。 下方，李玄正拼死抵挡着畸变体的攻击，眼看防线即将崩溃。 就在这时，一点微不可查的光芒，从虚无中诞生，精准地落在了那头畸变体的身上。 第114章 身份猜测：白衣女子 那光芒不大，既非金色，也非红色，更非白色，而是一种混沌的、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任何光谱中的色彩。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畸变体扑向一个弟子的动作，就那么凝固在了半空中。它身上暴虐的黑气，像是遇到了克星，在瞬间被分解、中和。扭曲的血肉停止了蠕动，怪异的骨刺开始消融。 前后不过一息时间，那头让李玄束手无策的畸变体，就化作了一捧最纯粹的飞灰，消散在风中。 一同消散的，还有那片土地上萦绕的污秽之气。 死寂的战场上，所有人都呆住了。 李玄怔怔地看着那头怪物消失的地方，又抬头看了看灰色的天空。 什么都没有。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可那名被抓伤的弟子，手臂上的乌黑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褪去，重新恢复了血色。 “是……是哪位前辈出手相助？”李玄朝着空无一人的四周，恭敬地行了一礼。 无人回应。 意识空间内，古一凡和尤玉收回了“视线”。 “感觉怎么样？”古一凡问。 “还行。”尤玉的念头波澜不惊，“就像清理了一个系统垃圾。” “青州的垃圾，还有很多。”古一凡的念头投向更远的地方，在那里，更多的畸变体正在从阴影中诞生，一些幸存的邪教徒也在趁乱聚集，“现在，新的问题来了。” “什么问题？” “谁来主导青州的重建？监天阁已经废了。而我们，这个新诞生的‘混沌神性’，要不要从幕后走到台前？” 古一凡的念头在虚空中回荡，直接抛给了尤玉。 “谁来收拾？”尤玉的意识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反问，“他们吗？那个叫李玄的监天阁修士？还是那些连畸变体都打不过的幸存者？” 她的念头指向下方那片死寂的土地。 “他们为了所谓的天罚大阵，准备牺牲半个青州。他们和血月教，没有不同。” “当然有不同。”古一凡的念头立刻反驳，带着一种程序员式的、对逻辑的固执，“血月教是要主动毁灭世界，是创造问题。监天阁是为了阻止世界被毁灭，是被动解决问题。一个是病毒，一个是杀毒软件，就算杀毒软件会误删文件，也不能说它和病毒是一样的。” “被误删的文件，可不这么想。”尤玉的回答干脆利落。 一句话，让古一凡的逻辑链条卡住了。 因为尤玉，就是那个差点被“误删”的文件。 她的立场，源于她被献祭的过去。在这件事上，任何道理都显得苍白。 沉默在共享的意识空间中持续了片刻。 “我们不讨论这个。”古一凡主动切换了话题，“无论是谁来收拾，都绕不开一个源头。那个白衣女人。” 这个名字一出现，尤玉深红色的毁灭意志就泛起了一阵剧烈的波动。 那是恨，也是困惑。 “她救了我。然后，她抹掉了我的一切。”尤玉的念头陈述着事实，“她给了我新生，又给我套上了新的枷锁。我不知道该感谢她，还是该憎恨她。” “所以才要搞清楚。”古一凡的念头非常清晰，“她是这一切的起点。你的‘圣血’，我的封印，甚至那个‘神之试炼’，都和她有关。她到底是敌是友？是善是恶？” “她是我的‘主人’。”尤玉的念头带着一股自嘲，“我的血，会回应她的力量。这一点，在‘神之试炼’被激活时，我感受得非常清楚。” “主人？”古一凡咀嚼着这个词，“我倒觉得，她更像一个程序员。一个权限高到离谱的系统架构师。” “程序员？”尤玉不解。 “对。她留下的那些封印，那个‘最终保险措施’，不是单纯的力量，而是一套严密的规则。有触发条件，有执行逻辑，有最终目标。就像……一段写好的代码。”古一凡的思绪在飞速运转。 “【系统，以我现在的‘混沌神性’权限，再次解析‘最终保险措施’的残留规则。我要看到它的最底层结构。】” 【指令收到。开始解析‘秩序’本源……】 【警告！侦测到高阶权限壁垒。该规则存在自主防御机制。】 【二次警告！强行解析将触发其反制协议，有78%的概率导致混沌神性结构受损。是否继续？】 “她留下的一道小程序，就能威胁到我们现在的状态？”古一凡的念头中充满了惊疑。 “她一直都在。”尤玉的念头幽幽响起，“用她的方式，看着我们。” “那就更要想办法看穿她。”古一凡的意志变得坚决，“系统，绕过主动防御，只扫描它的非核心数据，做个数据比对。尤其是，和我的本源数据做比对。” 【指令变更。开始进行非侵入式扫描……数据比对中……】 这一次，系统没有再发出警告。 古一凡和尤玉的意识都沉静下来，等待着结果。 他们不再是单纯的两个人，而是混沌神性的两个核心，他们的感知力已经超越了五感，能直接触及规则的层面。 古一凡的意识，探入那些代表“秩序”的纯白数据流。 他没有去破解，只是去感受那股力量的“编程风格”。 一种熟悉感，毫无征兆地涌上他的意识核心。 这不是神明的记忆，也不是古一凡这一世的记忆。 它来自更深的地方，来自那个被封印的，属于地球程序员的灵魂碎片。 一段模糊的画面，在他意识深处一闪而过。 那不是现实的场景，而是一个纯粹由代码构成的界面。无数的数据流瀑布般垂落，而在界面的最顶端，有一个他生前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的权限认证。 【根目录访问权限：天启计划】 【管理员密钥：……】 密钥后面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女人的脸。 那张脸，与救下尤玉、封印他的白衣女子，一模一样。 古一凡的整个意识体都为之震动。 终局BOSS？不。这不是BOSS。这是……GM。是游戏管理员！是拥有最高权限的后台人员！ 第115章 不在这个世界？ 几乎在同一时间，尤玉的意识也产生了剧烈的共鸣。 她感受到的不是代码，而是一种血脉层面的联系。 她一直以为，自己体内的“圣祖之血”是源头，是血月教崇拜的至高力量。 但此刻，当她的毁灭意志触碰到那些纯白秩序规则的碎片时，她感觉到了一种……归属感。 就像溪流汇入大江。 她的“圣祖之血”，在这股纯白秩序面前，不过是一个分支，一个衍生物。 这个认知，比被血月教当成容器还要让她感到悚然。 她所谓的血脉，所谓的诅咒与力量，都不过是别人力量的一点点余波。 “她是谁？” “她到底是谁？” 两个念头，同时在混沌神性的空间中响起，带着同一种震惊与不安。 “在我的世界，她是一串‘钥匙’。”古一凡的念头艰涩地流动着，“一串能打开一切后台的‘主密钥’。我不该在这里见到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我的血脉，源自于她。”尤玉的回答更加直接，也更加残酷，“我不是什么‘圣祖容器’。我只是一个携带了她部分力量的……次级品。” 一个主密钥。 一个次级品。 两人对白衣女子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困惑。 “所以，她是善是恶？”古一凡的念头变得混乱，“一个拥有世界后台权限的人，亲自下场封印了一个小小的我，又顺手救了你，还给你设下这么多后手。她的目的是什么？” “利用。”尤玉的念头尖锐起来，“我们都是她的工具。我用来承载血脉，你……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用。或许你这个‘BUG’，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一个程序员会故意留一个BUG在自己的核心程序里吗？”古一凡立刻反驳，“除非这个BUG有特殊用途！比如……用来测试系统的容错能力？” 他的话让气氛更加诡异。 他们两个，一个次级品，一个测试BUG，在这个巨大的服务器里，按照那个“GM”写好的剧本，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那击败天魔，是剧本的一部分吗？ 青州的毁灭，也是吗？ 【数据比对完成。】 系统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报告：在‘秩序’规则中，侦测到与宿主‘古一凡’的本源灵魂存在极微弱的同源特征，相似度低于0.001%。无法判定关联性。】 【同时，侦测到‘秩序’规则与宿主‘尤玉’的‘毁灭’血脉存在明确的从属关系。‘毁灭’血脉为‘秩序’规则的异化衍生物。】 系统的报告，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古一凡的念头沉了下去：“所以，我和她可能来自同一个地方。而你，是她在这个世界的造物。” “一个失败的造物。”尤玉补充道，念头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一个来自地球的GM，在这个玄幻世界创造了一种血脉，然后又把另一个来自地球的程序员封印在这里。 这整件事，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荒诞。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古一た凡喃喃自语。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两人间的对话陷入了长久的停滞。 他们像是两个突然发现自己一直活在别人程序里的代码，所有的挣扎与反抗，都显得那么可笑。 就在这时，系统再次发出了提示。 这一次，不是报告，而是最高级别的警报。 【警告！侦测到世界裂缝的规则正在发生剧烈波动！】 【警告！一股高维能量正在从裂缝中渗透，其规则属性……正在与‘秩序’本源产生同源共鸣！】 【……确认为同源！】 古一凡和尤玉的意识猛地一凝。 什么意思？ 从那道连接异世界的裂缝里，渗透出了和白衣女人同源的力量？ 难道说，那个女人，不在这个世界。 她在那道裂缝的……另一边？ 世界裂缝的另一端，究竟是什么？ 这个念头在古一凡的意识中浮现，却引发了另一道同样清晰的意念。 “一个更巨大的牢笼。” 尤玉的回答，没有经过任何言语的转换，直接在他意识的核心处响起。 古一凡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不是思考，不是猜测，而是一种……同步。他的疑问，成了他们共同的疑问。她的绝望，也成了他的一部分感受。 “你……能听到我？”古一凡尝试构建一个念头。 “你也能听到我。”尤玉的意念没有任何波澜，陈述着一个事实。 “该死。”古一凡的念头带着一种程序员遇到内存泄露时的烦躁，“我们的意识……合并了？” “不完全是。”尤玉的感受更为直观，“更像两个被强行绑定在一起的独立进程，共享同一块内存区域。你的想法会直接写入，我能读取。我的也是。” 古一凡的意识沉默了。他被这个精准的技术性描述噎住了。 “好吧，进程小姐。”他换了个念头，“现在情况很明显，那个‘GM’就在裂缝对面。她正在用她的‘管理员权限’扫描这个世界。我们现在怎么办？发个‘Hello World’问候一下？” 他的念头里带着自嘲，但尤玉的反馈却是一阵尖锐的刺痛。那不是针对他，而是源于“GM”这个词所引动的、对白衣女人的恨意与恐惧。 古一凡立刻感受到了那股情绪，那是一种被彻底支配、连命运都是被设计好的程序的无力感。他自己的意识也随之波动，程序员的灵魂碎片中，对无法访问的根目录权限的记忆被重新激活。 “别去想她。”古一凡的念头强行转向，“先处理我们自己的问题。我们现在这个状态，很不稳定。” 他说的是事实。他们的“混沌神性”虽然强大，但内里却是一片混乱。金色的守护，深红的毁灭，纯白的秩序，三股力量只是被强行捆绑，并未真正融合。他们两个的意识，就像是坐在一个用胶带粘起来的核反应堆上。 【警告：联合意识体稳定性低于12%。存在逻辑冲突与情感排斥反应。】 第116章 汝等，欲为何物 系统的提示适时出现。 【建议立刻进行‘神格重塑’。将守护、毁灭、秩序三种本源规则，以两位宿主的联合意识为核心，进行深度编译与链接，构建稳定的三元神格结构。】 “‘神格重塑’？”古一凡抓住了关键词，“有什么风险？” 【风险一：重塑过程将彻底打通两位宿主的意识底层，所有记忆、情感、人格将完全共享，无任何隐私可言。】 古一凡的意识瞬间凝固。 尤玉的意念也泛起一阵剧烈的涟漪。 完全共享？没有隐私？ 古一凡脑中下意识闪过一些属于地球的、不那么光彩的、甚至有些猥琐的念头。比如熬夜看片，比如考试作弊，比如第一次写出BUG时甩锅给同事…… “停！”尤玉的念头带着羞愤和恼怒，直接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我什么都没想！”古一凡立刻反驳，念头里充满了被当场抓包的窘迫。 “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数据流是什么？！” “那是程序员的自由精神！” 【风险二：重塑过程将对联合意识体造成巨大负荷。若两位宿主的意志出现严重分歧或对抗，将导致重塑失败。失败后果为：人格崩解，意识消散，混沌神性失控。成功率预估：31%。】 系统的第二条报告让两人无意义的争吵瞬间停止。 31%的成功率。 失败就是彻底死亡。 “还有第三条吗？”古一凡的念头沉重下来。 【风险三：神格重塑将形成全新的规则奇点，其存在会与当前世界法则产生高强度共鸣，引发不可预知的天地异象。该异象有可能被世界裂缝另一端的存在所捕捉。】 “也就是说，我们进行重塑，等于是在那个GM面前点了一支穿云箭？”古一凡的念头里充满了荒谬感。 “我们有的选吗？”尤玉反问。 她的念头很平静，那种经历过无数次绝望后，对生死抉择的平静。 “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连一阵风都能吹散。与其这样等着被她发现，或者自己崩溃，不如赌一次。” 古一凡沉默了。 尤玉说得对。 “好。”他下定了决心，“系统，开始吧。” “我也同意。”尤玉的意念与他重合。 【收到联合指令。‘神格重塑’协议启动。倒计时……三，二，一。】 【链接开始。】 一瞬间，古一凡感觉自己的整个存在都被分解成了最基础的数据。他不再有身体，不再有形象，只剩下纯粹的逻辑和记忆。 然后，另一股庞大、混乱但充满韧性的数据洪流，冲进了他的世界。 那是尤玉的一切。 他“看”到了。 他看到一个瘦弱的女孩，被父母用一种混合着爱与恐惧的表情，送进了血月教的祭坛。 他“感受”到了。 他感受到冰冷的石台，感受到自己血液被一点点抽离，注入“圣祖之血”时的剧痛。 他“听”到了。 他听到周围教徒狂热的祈祷，和自己内心深处微弱的、对生存的渴望。 这些不再是记忆片段，而是身临其境的体验。那份绝望与痛苦，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本源之上。 几乎是本能的，他代表“守护”的金色神性涌动起来，试图包裹住那个在记忆中颤抖的女孩，为她构建一个安全的屏障。 与此同时，尤玉也冲进了他的世界。 她没有看到什么血腥的祭祀，也没有惊心动魄的战斗。 她看到的是一个由无数发光字符组成的世界。一个叫“办公室”的格子里，一个青年正对着一块发光的屏幕，嘴里嘟囔着她听不懂的词。 “该死的，这个API接口谁写的？返回的数据格式都不对！” “又来需求？产品经理是不是不用睡觉的？” “完了，线上出BUG了，这次的锅扣不到实习生头上了……” 她感受到了那种……烦躁、疲惫，以及一种被无尽的工作和截止日期追赶的、另一种形式的绝望。她甚至感受到了他因为长期熬夜导致的颈椎疼痛，和喝下速溶咖啡时的苦涩。 她的毁灭意志，那深红色的力量，本能地想要将那些发光的字符，那些让她感到烦闷的“需求文档”和“BUG报告”全部撕碎。 两股完全不同的记忆，两种截然相反的人生，在混沌神性的空间中激烈碰撞、交织。 古一凡的程序员逻辑，开始尝试解析尤玉的痛苦，试图将其“数据化”、“格式化”，寻找“解决方案”。 尤玉的复仇本能，则试图摧毁古一凡记忆中那些名为“压力”的无形枷锁。 【警告！意识冲突加剧！重塑进程稳定性下降至19%！】 【请两位宿主放弃对抗，引导力量融合！】 “我没有对抗！”古一凡的念头大喊，“我是在帮她解决问题！只要找到痛苦的根源，就能写个补丁修复它！” “闭嘴！”尤玉的念头带着怒火，“我的过去不是你的代码！不要用你的方法来定义我的痛苦！” “那你的毁灭意志又是怎么回事？你想把我的世界也删了吗？我的颈椎病招你惹你了？！” 他们的争吵在意识层面进行，比任何言语都更迅速，也更伤人。 眼看重塑就要崩溃。 就在这时，那道连接异世界的世界裂缝，突然泛起了一阵涟漪。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秩序”力量，从裂缝中渗透出来。 它没有攻击性，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这股力量扫过满目疮痍的青州大地，扫过那些苟延残喘的生灵，最后，精准地锁定了正在进行神格重塑的古一凡和尤玉。 它发现了这个不该存在的“混沌神性”。 【最高警报！侦测到来自高维存在的‘规则探针’！】 【探针正在解析我方神格结构……】 【解析完成……探针正在发送数据包……】 古一凡和尤玉的争吵戛然而止。他们同时感受到了那股来自“GM”的审视。 一个数据包，跨越了世界的壁垒，直接注入了他们正在融合的意识之中。 那不是命令，也不是攻击。 那是一个问题。 一个由最纯粹的规则构成的，针对他们这个“BUG”和“次级品”组合体的问题。 【数据包内容为：汝等，欲为何物？】 第117章 李玄来访：重塑信仰 汝等，欲为何物？ 这个问题，没有形状，没有实体，却在古一凡和尤玉新生的神格中不断回响。它不是质问，而是一个定义。一个来自更高维度的，对他们这个异常存在的最终定义请求。 古一凡的念头在飞速运转，试图用逻辑去解构这个问题。尤玉的意识则是一片深沉的静默，像是在审视一道无解的深渊。 就在这时，一股新的信息流切入了他们的感知。 【侦测到生命体集合正在接近。数量：七。能量层级：低。威胁评估：无。】 系统的数据流清晰而直接。 “有人来了。”古一凡的念头在共享的意识空间中浮现。 “监天阁的人。”尤玉的判断更快，她的感知中带着对那股秩序力量残留气息的熟悉。 “来得正好。”古一凡的念头里没有半分意外，“项目刚上线，甲方就来验收了。” 尤玉没有回应他的怪话。她只是将一股警惕的意念传递过来。 透过混沌神性的感知，他们“看”到了来者。为首的正是李玄，他身后的六名监天阁修士，个个衣衫褴褛，面带风霜，但身形笔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肃穆。 他们没有靠近裂缝，而是在百米之外停下。 李玄整理了一下破损的道袍，随后，做出了一个让古一凡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双膝跪地，行五体投地大礼。 他身后六人，动作整齐划一，同样跪拜下去。 “青州监天阁幸存弟子李玄，携青州万民，叩谢神恩！” 他的声音嘶哑，却蕴含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穿透了污秽的空气。 “恭请神明，受我等一拜！” 七人齐声呼喊，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 随着他们的跪拜，一股纯粹的、带着灼热希望的能量，从他们身上升起，涌向古一凡和尤玉所在的混沌空间。 那是信仰。 没有经过祭祀，没有通过仪式，是最直接、最原始的信念之力。 【接收到高纯度信仰之力。联合意识体稳定性提升至37%。神格结构开始固化。】 古一凡感受着这股力量，念头有些复杂。这感觉很舒服，但又很沉重。 “他们想把你捧上神坛。”尤玉的意念平静无波，“就像他们曾经对待‘天道’，或者血月教对待‘圣祖’一样。换一个名字，换一个偶像，本质没有任何区别。” “我知道。”古一凡的念头回应，“但现在，我们需要这个。” 他没有阻止，任由那股信仰之力涌入。 李玄等人叩拜之后，并未起身。李玄抬起头，望着那道世界裂缝的方向，再次开口。 “我等知晓神明在此。天魔灭世，青州涂炭，幸有神明出手，挽救苍生于万一。此恩此德，青州幸存生灵，没齿难忘。” 他的话语很正式，每一个字都带着郑重。 “今日李玄冒昧前来，不为私利，只为万民请命。青州已成死地，魔气残存，畸变横生。我监天阁虽有心守护，却力有不逮。万千生灵，朝不保夕。” “恳请神明，公开现身，立下神号，成为我青州之守护。您的存在，是驱散绝望唯一的光。” 说完，他又深深一拜。 狂热的信仰之力，随着他的话语，再次汹涌而来。这股力量，带着强烈的期盼与渴望，几乎要将古一凡的神格实体化。 【警告：接收到高强度意念请求。请求内容：公开化，符号化，秩序化。该请求与宿主当前‘低调发育’策略存在冲突。】 “听到了吗？”古一凡的念头带着一丝自嘲，“人民需要一个偶像，一个旗帜。他们不在乎旗帜上画的是什么，只要能飘起来就行。” “那就给他们。”尤玉的意念带着一丝冷意，“你不是最擅长‘扮演’吗？再扮演一次给他们看。” “这次不一样。”古一凡反驳，“这不是在小山村里骗几个供果。这是青州。我站出去，裂缝对面的那个‘GM’马上就能收到弹窗提醒：警告，您的世界出现了一个非法管理员。” “所以你就要拒绝？”尤玉质问，“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这不符合你的‘守护’规则。” “我没说要拒绝。” 古一凡的意识沉静下来。他开始用程序员的思维飞速分析。 需求：一个公开的守护神，以稳定人心，对抗危机。 风险：暴露在“GM”的视野之下。 收益：海量的、持续的信仰之力，可以快速稳固并强化混沌神性。 一个念头在他和尤玉的意识中清晰地构建起来。 下一刻，一股温和但威严的意念，跨越空间，直接在李玄七人的脑海中响起。 “汝等，所求为何？” 这个声音，不是古一凡，也不是尤玉，而是他们融合了三种力量后，模拟出的“神”的声音。 李玄身体一震，脸上浮现出巨大的狂喜。 他没有抬头，依旧保持着跪拜的姿势，恭敬地回答：“启禀神明！我等所求，一为庇护，使生者免受畸变之苦。二为指引，使幸存者有前行之路。三为希望，使人心有归附之所。” 回答得滴水不漏。 古一凡在意识里吹了个口哨。“这哥们可以啊，放我们那儿就是个金牌产品经理，需求提得明明白白。” 尤玉的意念冷冷地插了一句：“然后让你去实现。” 古一凡的意念继续向外传递。 “庇护，可。指引，可。希望，亦可。” 李玄等人闻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但神明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愣住了。 “然，本尊不司其职。” 李玄猛地抬头，满脸不解。 “什么意思？”他在心里狂喊，却不敢问出口。 “本尊只提供‘规则’与‘力量’。”古一-凡的意念不疾不徐地解释，“执行者，是你们。” 李玄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神明……您的意思是？” “青州现有多少幸存者？分为几处聚集地？可战之人有多少？食物、水源、药材等资源，能支撑多久？畸变体的出现频率与规律，可有记录？” 一连串的问题，精准而具体，砸得李玄头晕眼花。 第118章 神明外包 这些问题，不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会问的，更像是一个严苛的将军在盘点军备。 李玄花了足足一刻钟，才勉强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一汇报。他越说越心惊，因为他发现，这位神明似乎对每一个细节都极其关注。 “情况，本尊已知晓。” 古一凡的意念再次响起。 “庇护之力，本尊会赐下。但如何使用，何时使用，由你们自行判断。指引之路，本尊会点明。但如何前行，牺牲多少，由你们自行抉择。希望之光，本尊即是。但能否抓住这道光，取决于你们的作为，而非本尊的恩赐。” 李玄彻底沉默了。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可以祈求和膜拜的神，而是一个……发布任务的源头。 神明提供力量，而他们，是使用力量的人。 责任，从未离开过他们的肩膀。 “我……我等明白了。”李玄深吸一口气，再次叩首，“我监天阁，愿为神明之手足，代行神之权柄，重整青州秩序！” “善。” 神明的意念带着一丝认可。 “从今日起，汝等非本尊之信徒，乃是此方天地之‘行者’。本尊赐予你们净化魔气之法，守护生灵之权。去吧，用你们的行动，来证明你们存在的价值。” 话音落下，一道混杂着金、红、白三色的光点，从裂缝方向飞出，悬浮在李玄面前。 光点中，蕴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既有守护的温暖，又有毁灭的锋利，更有秩序的森然。 李玄感受着这股力量，内心震动。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接住了那个光点。 光点融入他的体内，化为海量的信息。那是关于如何利用自身灵力，引导混沌神性进行小范围净化的方法。 “多谢神明！” 李玄再次叩拜，这一次，他的敬畏之中，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站起身，带着身后六人，转身离去。他们的步伐，比来时更加坚定。 看着他们远去，尤玉的意念在共享空间中响起。 “你把他们变成了你的‘员工’。” “或者说‘外包团队’。”古一凡的念头带着一丝轻松，“我提供‘云服务’和‘API接口’，他们负责前端开发和地面推广。这样一来，我就不用亲自下场，那个‘GM’就算扫描，也只会发现一群拥有了特殊权限的‘用户’，而找不到我这个后台‘服务器’。” “你接受了他们的信仰，也承担了他们的因果。”尤玉提醒他。 “我知道。”古一凡的念头沉静下来，“我回答了那个问题。” “什么？” 随着他这个念头的最终确立，他们新生的混沌神格，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彻底稳定下来。 庞大的信仰之力，从青州各地的幸存者心中升起，汇入他们的神格。 古一凡感觉自己正在快速变强。 但一个更长远的问题摆在了面前。 监天阁的高层，那些没有来的人，会接受这个“神明外包”的方案吗？ 李玄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上。 “他们成了你的员工。”尤玉的意念在共享空间中传递，不带任何情绪的起伏。 “一个更准确的词是‘外包团队’。”古一凡的念头回应，“我提供云服务和API接口，他们负责前端开发和地面推广。完美。” 他接着补充。 “这样一来，我就不用亲自下场。那个藏在裂缝对面的‘GM’就算扫描全图，也只会发现一群获得了特殊权限的‘用户’，而找不到我这个隐藏在后台的‘服务器’。” “你接受了他们的信仰，也承担了他们的因果。”尤玉的意念是一个陈述，不是一个问题。 “我回答了那个问题。”古一凡的念头沉静下来。 “什么？” “‘汝等，欲为何物？’。我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也不是带来毁灭的魔。我是一个‘规则’的制定者，一个‘世界’的维护者。一个……在幕后的程序员。” 随着他这个念头的最终确立，他们新生的混沌神格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彻底稳定下来。 【联合意识体‘混沌神性’重塑完成。最终定义：秩序的建立者，守护的执行者，毁灭的裁定者。】 【神格稳固，开始接收并解析青州全境信仰数据流……】 庞大的信仰之力，从青州各处幸存者聚集地升起，汇入他们的神格。古一凡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快速变强。 尤玉的意识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一个遥远，却无比熟悉的地方。 “回家。” 她的意念只有一个词。 古一凡的思维停顿了片刻。家。一个对他而言已经很遥远，对尤玉而言却被毁灭的词。 “好。”他的回应同样简单，“我们的‘神域’，也该重建了。那里是最好的‘服务器’机房选址。” 他们的感知跨越了千里焦土。 曾经的青山绿水被一层灰败的死气笼罩，大地布满龟裂的伤痕。天魔残留的负面能量，在空气中凝结成肉眼不可见的毒素。 他们的“视线”最终落在一片彻底化为平地的废墟上。 尤家村。 没有断壁残垣，只有一片被某种力量彻底碾平的空地，以及空地上散落的、无法辨认的黑色碎屑。血月教的祭祀，比天魔的吞噬更加恶毒，它抹去了一切存在的痕迹。 尤玉的意识泛起剧烈的波动。 不是悲伤，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空洞。她过往的一切，喜怒哀乐，都曾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现在，连承载记忆的物件都消失了。 【侦测到目标区域存在高度‘概念污染’。血月教残留的恶性规则与天魔的毁灭法则产生耦合，正在持续生成低阶畸变体。】 【侦测到生命信号。数量：一百三十七。聚集于废墟东南角山坳内。生命体征普遍虚弱。】 古一凡的念头将系统数据流转化为更直观的感知，传递给尤玉。 在废墟边缘的一个山洞里，尤家村的幸存者们蜷缩在一起。 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腰背却依旧挺直的男人。尤大山。他比古一凡记忆中苍老了许多，正将一块烤干的、不知名的兽肉，分给一个半大的少年。 第119章 回归故土：尤家村的呼唤 少年长高了，也瘦了，眉宇间却有种不属于他年龄的沉静。虎子。 他接过肉干，没有自己吃，而是先跑去分给了几个更小的孩子。 “你把他们变成了你的信徒，现在又要回去面对他们。”尤玉的意念重新变得清晰，带着一丝探究。 “他们信仰的不是我，是‘山神’。是那个能带给他们希望的符号。”古一凡纠正她，“我只是恰好填补了这个符号的职能。” “有区别吗？” “当然有。”古一凡的念头很坚定，“他们可以随时选择一个新的符号。而我的守护承诺，不会因为他们改变信仰而失效。这是程序员的‘向下兼容’原则。” 尤玉没有再争辩。 他们的感知中，几个村民正试图从废墟里清理出一条路，但他们的锄头挖下去，地面上就会泛起一层黑气，让他们头晕目眩。 尤大山走了过去，制止了他们。 “都歇着吧。这地邪性，不是我们能动的。”他的嗓音沙哑，充满了疲惫。 他被村民们称作村长。这个头衔，是在绝望中被推举出来的。 就在这时，废墟的阴影里，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亮了起来。 一只被魔气侵染的野狗，身体已经部分腐烂，露出森森白骨，悄无声息地从一堆碎石后绕出。它的目标，是离人群最远的一个正在玩石子的小女孩。 【侦测到畸变体威胁。等级：低。正在接近人类幼崽。预计接触时间：三秒。】 系统发出了警示。 “你要出手？”尤玉的意念问。 “不。”古一凡回答，“你来。” 尤玉的意识一滞。 “你的力量是毁灭。对付这种东西，最合适。”古一凡的念头继续传递，“这也是复仇的一部分。清除他们留下的所有垃圾。” 尤玉沉默了。 那只畸变的野狗已经扑了出去，带着一股腥臭的风。 村民们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尤大山目眦欲裂，抓起旁边的锄头就要冲过去，但距离太远了。 就在野狗的利爪即将触碰到女孩的瞬间。 没有光，没有声音。 那只野狗，连同它脚下那片被污染的土地，瞬间分解成了最基础的粒子，然后彻底消失。 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空气中最后一丝邪恶气息也被抹除，一缕干净的阳光恰好照在那片干净的土地上。 整个山坳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呆住了。 下一秒，狂喜和敬畏的呼喊声爆发出来。 “山神！” “是山神老爷显灵了！” 村民们哭喊着，朝着废墟的方向跪拜下去，贡献出他们最纯粹的信仰。 【接收到定向信仰之力。强度：高。神格‘守护’属性微量增长。】 尤大山没有跪。他直直地站着，看着那片被净化的土地，身体因为激动而轻微颤抖。 只有虎子，他没有看那片空地，而是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他对着空无一物的天空，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姐姐，姐夫，你们回来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村民的耳朵里。 村民们的跪拜停滞了。他们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虎子。 姐姐？尤玉？ 姐夫？山神？ 古一凡的联合意识体中，属于程序员的那部分逻辑出现了一瞬间的卡顿。 “这孩子……他能直接‘看’到我们？” 尤玉的意识没有回答，却有一股温暖的意念缓缓流淌开。 “他一直都能。” 古一凡“看”向那片被夷为平地的村庄，一个庞大的计划在他和尤玉的共享意识中构建成型。 “好了，甲方已经确认收货。” “现在，轮到我们这些‘后台’，开始真正的工作了。” 他的念头落下。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伟力，以废墟的中心为原点，悄然降临。 那不是单纯的金色神性，也不是纯粹的深红魔能，更不是冰冷的白色秩序。 而是一种融合了三者特性，既带来新生，也带来终结，更定义了规则的混沌之光。 光芒所及之处，地面上残留的血月教邪恶印记被抹去，天魔留下的负面能量被分解，被污染的土地恢复了生机，甚至有嫩绿的草芽从焦黑的土壤里钻出。 一个神迹，正在所有幸存者的注视下，缓缓展开。 光芒触及之处，地面上残留的血月教邪恶印记被抹去。 天魔留下的负面能量被分解。 被污染的土地恢复了生机。 村民们屏住呼吸，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黑色的焦土正在褪去颜色，变成了健康的褐色。 一株被烧得只剩根部的枯树，在众人注视下，从根部裂开，一抹新绿从裂缝中钻出，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生长，抽枝，发芽。 “地……” 一个村民发出了颤抖的单音节。 “地在动。” 尤大山站得笔直，他没有看那株正在焕发生机的树，而是死死盯着废墟的中心。 那里，曾是他的家。 现在，那里的土地正在隆起。 不是剧烈的地动山摇，而是一种温和的抬升，土壤翻滚，石块被推开，一条清澈的溪流从地下涌出，绕着隆起的土地，形成一个半圆。 【正在执行‘世界重构’指令。模块：地形生成。】 【调用‘毁灭’权限，分解残留恶性规则。】 【调用‘秩序’权限，构建稳定生态循环。】 【调用‘守护’权限，注入生命能量。】 系统的提示在联合意识中刷新。 “效率太低了。”古一凡的念头带着不满，“渲染一个新手村地图而已，怎么这么卡。” “这不是数据。”尤玉的意念反驳，“这里的每一寸土，都喝过血。” “那就让它长出粮食。”古一凡回应，“这是最好的复仇。” 混沌的光辉变得更加浓郁。 新生的土地上，草地蔓延开来，野花凭空绽放。 隆起的土地中心，一栋栋房屋的地基被勾勒出来，然后墙体、梁柱、屋顶，以一种不符合任何物理规则的方式快速成型。 那些房屋的样式，和尤家村被毁灭前一模一样。 “家……” 一个老婆婆看着其中一栋熟悉的房屋，泪水涌出。 第120章 神迹降临：新生之土 “是我的家……” 狂喜的情绪引爆了人群。 这一次，他们不再只是跪拜，而是发自内心地呼喊着，贡献出他们最纯粹的信仰。 【接收到高纯度信仰洪流。解析中……神格稳固度提升。‘混沌神性’与青州世界规则契合度上升。】 神迹的光芒冲天而起，驱散了笼罩在青州上空的死气，形成了一片小范围的净土。 这光芒，在数十里外都清晰可见。 一些在废墟中挣扎求生的幸存者，看到了远方那道通天的光柱。 他们看到了光柱之下，一片不正常的绿意正在蔓延。 绝望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求生的欲望。 他们不约而同地，朝着光芒的方向开始迁徙。 在尤家村的幸存者们还沉浸在神迹的震撼中时，古一凡的感知已经扩展到了更远的地方。 【警告：侦测到三股高能反应正在高速接近。目标区域：神迹中心。】 【实体分析：非人形态。意图分析：窥探，潜在敌意。】 “这么快就有不请自来的访客了？”古一凡的念头变得警惕。 “要抹除吗？”尤玉的意念中，毁灭的本能蠢蠢欲动。 “不。现在动手，会吓跑潜在的‘客户’。”古一凡否决了她的提议，“而且，我们现在是‘服务器’，不是‘杀毒软件’。得有格调。” 他的感知锁定了那三股能量。 它们隐藏在阴影和山石之后，停在了神迹范围之外，不敢再前进一步。 那是一些畸变的妖物，但与之前那些没有理智的畸变体不同，它们保留着相当高的智慧。 它们在观察，在评估。 “那就警告。”尤玉的意念很直接。 “同意。需要建立一个‘防火墙’，让他们知道，这个‘服务器’有管理员。” 古一凡的念头一动。 一股纯粹的意志，从重建的尤家村中心冲天而起，瞬间扫过整个区域。 这股意志没有造成任何物理伤害，但其中蕴含的规则层面的威压，让那三个窥探者身体僵住。 那是一种来自更高生命层次的俯视。 一个清晰的信息被直接写入它们的感知中。 “此地，禁行。” 三个窥探者毫不犹豫，立刻转身，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片区域。 【威慑已建立。目标已撤退。】 “治标不治本。”尤玉评价道。 “当然。这只是一个临时的IP封禁。”古凡的念头很平静，“等我们的‘行者’团队建立起来，就需要他们去处理这些‘网络攻击’了。我们只负责提供‘核心技术’支持。” 神迹的光芒逐渐收敛。 一个崭新的尤家村，出现在所有幸存者面前。 房屋俨然，溪水潺潺，土地肥沃，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村民们从狂喜中慢慢冷静下来，他们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知所措。 尤大山走到虎子身边，把手放在儿子的头上。 “虎子，你刚才说……姐姐和姐夫？”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虎子用力点头，他指着村子中心那栋最大最气派的房子。 “姐姐和姐夫就在那里。他们把坏掉的家，修好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那栋房子。 它看起来像个祠堂，但又比任何祠堂都要宏伟。 古一凡的念头在联合意识里吐槽。 “这孩子，简直是个人形雷达。我们的‘服务器’地址被他直接给广播出去了。” 尤玉的意识中，却流淌着一种近乎喜悦的情绪。 “他叫你姐夫。” “这是个称谓问题，不重要。”古一凡迅速切换了话题，“重要的是，我们的‘神殿’已经建好。接下来，是时候发布第一个‘版本更新’了。” 他的一缕意志，轻轻触碰了尤大山的感知。 尤大山身体一震。 一个威严而又熟悉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尤大山。” 尤大山立刻就要跪下。 “山神老爷！” “抬起头。” 那声音不容抗拒。 “此地已获新生。带领你的族人，重建家园。你们需要的种子，在屋后的田地里。你们需要的工具，在村口的仓库中。” “你们的信仰，我已收到。但守护，需要你们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 尤大山愣住了。 他抬起头，看着那座崭新的神殿，又看了看周围同样茫然的村民。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神明赐予了他们奇迹，但没有赐予他们不劳而获的未来。 路，还是要自己走。 他挺直了腰杆，对着神殿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他转身，面对所有村民。 “都听到了吗？”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神明给了我们土地和家，剩下的，要靠我们自己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最后，都露出了坚定的神情。 希望，已经种下。 而在意识空间中，古一凡正在查看系统日志。 【‘混沌神性’获得阶段性稳固。】 【神格定义完善：秩序的建立者（规则发布），守护的执行者（提供基础保障），毁灭的裁定者（清除恶性BUG）。】 【解锁新功能模块：神域建造。】 “很好。”古一凡的念头很满意，“新手村地图和主线任务都发布了。接下来，就看这批‘玩家’的表现了。” 尤玉的意识却投向了远方，那片被神迹光芒触及，但依旧荒芜的土地。 “他们会来。” “当然会来。”古一凡回应，“一个能产出食物，没有怪物，绝对安全的新手村，对这个世界的‘玩家’来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他的念头一转。 “而更多的‘用户’，意味着更多的‘信仰数据’。我们的服务器，也该升级了。” 神迹的光芒收敛后，新的尤家村在寂静中矗立。 迁徙而来的幸存者们，在最初的狂喜与敬畏之后，很快便被一个现实的问题所困扰。他们是外来者。 尤家村原本的村民们，以尤大山为首，自然地聚集在一起，分配着神明赐下的房屋与工具。而新来的人，则站在村口，带着一身的尘土与疲惫，局促不安。 “大山叔，我们的住处……”一个壮着胆子的外村汉子开口，他的孩子正躲在他身后，抓着破烂的衣角。 第121章 神殿初建：信仰之基 尤大山看了看自己村里的人，又看了看这几十个陌生的面孔。他只是个农民，一辈子没管过这么多人。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排。 气氛变得凝滞。 就在此时，一道意志直接降临在尤大山的脑海中。 “人心，是第一块基石。” 尤大山身体一震，立刻挺直了腰背。他明白了神明的意思。 “都过来。”他对着所有幸存者喊道，“这里没有外人。只要到了这片土地，就是一家人。房子，我们一起盖。食物，我们一起分。” 他的话语朴实，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 凝滞的空气被打破，新来者们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后是巨大的感激。 联合意识空间内，尤玉的念头带着一丝波动。 “为什么要帮他们？” “更多的用户，意味着更多的信仰数据。这是一个基础的运营逻辑。”古一凡的回答冷静而迅速，“而且，你父亲，天生就是做这个的料。他能把这些‘用户’黏合在一起。” “他只是个农民。” “一个能为女儿对抗全村的农民，他的‘代码’底层，比任何人都坚韧。” 在神明的意志下，一项新的工程开始了。建造一座神殿。 图纸，直接被古一凡烙印在了尤大山和几个手巧的工匠脑中。那是一个怪异的结构，既有传统祠堂的飞檐斗拱，又有无法理解的几何线条。 “这……这是神殿？”一个老工匠看着图纸，满脸困惑，“这墙的角度，这梁的位置，不合规矩啊。会塌的。” “神明的规矩，就是最大的规矩。”尤大山沉声说道，他第一个拿起工具，走向被指定为神殿地基的村庄中心。 人们不再质疑，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建造。旧的隔阂在共同的劳作与对未来的期盼中迅速消融。尤玉的弟弟虎子，则在工地上跑来跑去，把找到的漂亮石头，都堆在地基的角落。 “这是给姐姐和姐夫的新家，要用最好的石头。”他大声宣布。 尤玉的意识中，一股暖流淌过。 古一凡的念头则在吐槽：“这孩子把我们的服务器机房当婚房了。还有，别在我的核心逻辑区旁边堆石头，会影响散热。” 夜色降临，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沉沉睡去。 三道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村庄外围的阴影中。他们身上，散发着与这片净土格格不入的污秽气息。 是血月教的残余。 “就是这里……那通天的光柱。”其中一个黑影低语，“好浓郁的生命力，还有一种……秩序的味道。让人作呕。” “那个叛徒‘丙字柒号’，一定就在里面。”另一个黑影的意念中充满了怨毒，“还有那个不知名的神明。必须在他们站稳脚跟前，毁掉这里。” “怎么毁？硬闯？” “不。污染他们的根基。看到那座正在建造的神殿了吗？那就是他们的信仰核心。我们用教主赐下的‘秽血符’，污染地基。只要成功，这座神殿就会变成一个诅咒的温床，所有信徒都会在祈祷中疯狂。” 三道黑影达成共识，悄悄地朝着工地摸去。 联合意识中，尤玉的意念瞬间变得锐利。 “侦测到恶意入侵。目标三名，携带高污染源。请求执行‘清除’指令。” “否决。”古一凡的念头立刻回应，“现在是‘公测期’，直接封号处理不够优雅。我们需要的是一次效果显著的‘安全警告’。” “什么意思？” “让他们看到‘防火墙’，然后自己滚。” 就在三个黑影即将踏入工地范围的瞬间，他们前方的地面，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没有巨响，没有震动。 那道沟壑的边缘光滑无比，深处，有混沌的光芒在流转，仿佛直通世界的虚无。一股纯粹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威压，从沟壑中升起，锁定了他们。 一个信息被强行写入他们的认知。 “越界，即湮灭。” 三个黑影僵在原地，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他们能感觉到，只要再往前一步，他们的存在，连同灵魂和记忆，都会被那道沟壑彻底吞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这不是警告，这是一个规则的陈述。 下一秒，他们转身，用尽毕生最快的速度，疯狂地逃离了这片让他们灵魂战栗的土地。 【威慑已建立。潜在威胁已驱离。】 【神域‘防火墙’规则初次写入成功。】 这次小小的插曲，除了古一凡和尤玉，无人知晓。 神殿的建造速度因此加快。所有人都有一种紧迫感，仿佛只有躲进那座坚固的神殿，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宁。 七天后，神殿落成。 它静静地矗立在村庄的中心，墙体是朴实的青石，屋顶是寻常的黑瓦，但整体的结构却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威严与神秘。它不宏伟，却让人无法忽视。 尤大山带领着所有幸存者，聚集在神殿前的广场上。男女老少，近百口人，脸上都带着庄严与虔诚。 “跪。”尤大山带头，第一个跪了下去。 所有人，整齐划一地跪倒在地。 “请神明降临，庇佑青州！” 他们的呼喊汇聚成一股洪流，他们的信仰，纯粹而炽热，化为无形的能量，涌向神殿。 神殿内部，那些老工匠看不懂的线条与符文，逐一亮起。 光芒从内部透出，先是柔和的金色，代表着守护。随后，一丝深红在金色中流转，那是毁灭的裁决。最后，无数道纯白的丝线将金与红完美编织，构成了至高的秩序。 一尊由光芒构成的神性投影，在神殿的中央缓缓凝聚成型。 它没有清晰的面容，没有具体的形态，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形光影。但当它出现的那一刻，整个神域的规则都为之共鸣。 所有跪拜的信徒，都感觉到了一股暖流包裹了自己。身体的暗伤在被修复，精神的疲惫被一扫而空。 【接收到海量高纯度信仰之力……】 【神格解析中……神域契合度提升……】 【‘混沌神性’结构趋于稳定。】 第122章 这就是……神 【神殿模块正式激活。功能：信仰增幅，神域防御，规则锚点。】 信仰的洪流如同潮水，通过神殿的增幅，源源不断地涌入古一凡和尤玉的联合意识。他们的力量，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增长。 神与信徒的契约，在这一刻，正式确立。 光芒缓缓散去，神殿恢复了平静，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它已经不同了。它成了这片土地的心脏。 联合意识里，尤玉的念头带着一丝困惑。 “这就是……神？” “不。”古一凡的念头平静地回应，“这是管理员账号登录成功。现在，我们该考虑发布第一个‘系统更新’了。” 他的感知投向了神殿，一个新的功能模块，在他的意识中缓缓展开。 【神域管理面板已激活】 【正在同步初始数据……】 古一凡的意识瞬间被这个面板吸引。他的念头化为一只无形的手，在面板上划过。 “用户管理……不，信徒名录。”他点开一个模块。尤大山、虎子、李玄……所有幸存者的名字都在其上，后面还跟着一串实时变化的数值。 “‘信仰纯度’、‘健康状态’、‘精神稳定度’……这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后台监控系统。”古一-凡的念头中透出一种程序员发现新玩具的兴奋。 尤玉的意识也凑了过来，她的关注点完全不同。 “尤大山，健康状态，78%，存在慢性劳损。虎子，精神稳定度，99%，纯粹信仰。”她的念头在父亲和弟弟的名字上停留了很久。 “这些可以干预。”古一凡的意志触碰了尤大山名字后面的一个图标，“我们可以消耗神力，对他进行一次‘神恩术：祛病’，但会消耗0.3%的神力储备。性价比不高。” “这不是性价比。”尤玉的念头带着一丝坚决，“这是我父亲。” “我明白，只是从运营角度分析。”古一凡迅速切换了话题，指向沙盘的另一侧，“看这里，‘产业模块’和‘发展规划’。我们可以引导他们开垦、种植，甚至……研究新的工具。这能极大提升他们的生活质量，反过来又能提供更稳定的信仰。” 他的念头在面板上快速跳跃，展现出一种宏大的规划蓝图。 “还有这个，最重要的。”古一凡的意志聚焦于面板的最核心区域，那里，一棵由光线构成的巨树缓缓浮现。 【神性技能树已解锁】 巨树有三条主干。 一条是纯粹的金色，标签是【守护】。 一条是深邃的红色，标签是【毁灭】。 最后一条是纯白色的，标签是【秩序】，但它是灰色的，显示为“未激活/权限不足”。 金色的【守护】主干下，延伸出无数枝丫，比如“神恩术：甘霖”、“祝福：丰收”、“庇护所：净化力场”。 深红的【毁灭】主干下，同样枝节横生，遍布着“裁决之刃”、“魔能分解”、“恐惧光环”之类的能力。 “这才是我们的核心代码。”古一凡的念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快意，“现在，我们必须做出第一个选择。点亮哪一个技能。” “这还用选吗？”他自问自答，“当然是【守护】系。‘神恩术：甘霖’，可以改良土壤，解决饮水问题。这是当前版本最需要的。一个AOE增益魔法，能快速提升所有‘用户’的满意度。” “我选【毁灭】。”尤玉的念头打断了他。 古一凡的意志停顿了。 “毁灭？为什么？天魔已经被我们解决了。现在是战后重建阶段，我们需要的是生产工具，不是武器。” “天魔只是一个投影。”尤玉的念头没有丝毫动摇，“杀死它的不是我们，是规则的对撞。血月教的残党还活着，那个白衣女人还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们。你觉得他们会和我们讲道理，会需要你的‘甘霖’？” “血月教只是小规模的骚扰，我们可以用‘神域防火墙’处理，就像上次那样。至于白衣女人，她是GM，我们更不应该主动招惹。”古一t凡反驳道，“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稳固基本盘，积累实力。” “我的基本盘就是复仇。”尤玉的回答简单直接，“我的力量，就是为此而生。你忘记了吗？我才是‘毁灭’的载体。” 联合意识空间内的气氛变得紧张。两种截然相反的意志发生了冲突。 “这不合逻辑！”古一凡的念头变得急促，“我们是一个整体。‘混沌神性’的稳定，需要守护和毁灭的平衡。你单方面强化毁灭，会破坏我们的三元结构！” “那你单方面强化守护，就是正确的？”尤玉反问，“把我当成一个提供力量的电池，然后把你那套程序员的逻辑套在所有人身上？你问过他们想要什么吗？他们想要的是安稳，而安稳，需要用最锋利的武器来捍卫，不是靠种地种出来的。” “这是生存策略！” “这是你的生存策略，不是我的。” 两人的意志互不相让，导致神性技能树上的金色与红色光芒都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就在此时，一道急促的警报声，直接在他们的意识核心响起。 【警告！侦测到高维规则扰动！】 【新的‘神之试炼’正在生成……】 【试炼类型：未知。威胁等级：未知。启动倒计时：未知。】 一行血红色的提示文字，悬浮在争吵的两人中间。 【建议：宿主应尽快完成神格整合，提升基础实力，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强制性挑战。】 联合意识空间瞬间安静下来。 外部的压力，让内部的矛盾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新的试炼……”古一凡的念头沉重了许多，“和上次的‘神之试炼’一样？” “只会更难。”尤玉的念头回应。 古一凡的意志重新投向那棵技能树，在金色的【守护】和深红的【毁灭】之间来回移动。 “系统说得对，我们没时间争论了。”他的念头变得冷静下来，“不管是你的复仇，还是我的种田计划，都需要我们能活过下一次试炼。”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进行庞大的数据运算。 第123章 系统新貌：神域面板 “你的想法有道理，毁灭是必须的威慑。我的想法也没错，守护是发展的根基。我们不能只选一个。” “神力不够支撑我们双线发展。”尤玉指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那就去找更多的神力。”古一凡的意志指向了神域面板上的一个灰色模块，“‘世界裂缝’。那里有天魔残留的能量，还有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法则。高风险，也意味着高回报。” 他的意志最终从两个主干上移开，指向了整棵技能树的最根部。 那里，只有一个初始技能。它不属于守护，也不属于毁灭，是所有分支的起点。 “在决定是造枪还是造犁之前，我们得先学会怎么解析矿石。” 尤玉的意识看向那个技能。 【规则定义（等级一）：消耗神力，解析并定义一项基础物理或能量规则。成功率：12%。】 “成功率只有12%？” “对于程序员来说，只要不是0%，就值得一试。”古一凡的念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断，“我们必须拥有定义规则的能力，而不是永远只在别人写好的代码上打补丁。这是我们成为真正‘管理员’的第一步。” 他没有再征求尤玉的同意，因为他知道，面对生存危机，他们没有第二个选择。 古一凡的意志，重重地点向了那个名为【规则定义】的初始技能。 【规则定义】的图标在古一凡的意志触碰下，吞噬了那一点珍贵的神性。 它没有如同预想中那样绽放光芒，只是不规律地明灭了几下，最终变成了一种介于激活与未激活之间的灰色。 联合意识空间内一片沉寂。 “失败了？”尤玉的念头带着一丝不易察含的紧绷。 “不。”古一凡的意志迅速回应，“这不是掷骰子。12%的成功率，在我的世界里，代表着需要极其庞大的运算量和资源消耗。它正在编译，在尝试解析这个世界最底层的代码。” 他的念头里带着一种对逻辑的笃定。 就在此时，系统日志刷新了一行新的内容。 【‘规则定义’模块正在进行底层编译。预计耗时：未知。】 【友情提示：编译期间，神力消耗将持续增加。请确保能源供应充足，否则可能导致编译中断，神格受损。】 “能源供应。”古一凡的意志扫过神力储备的数值，那个数字正在以一个缓慢但确定的速度下降。 “我们积攒的信仰，正在被它消耗。”尤玉指出了这个事实。 “这是必要的投资。”古一凡的意志没有动摇，“一个‘Hello World’程序，也需要调用整个操作系统的资源。我们这是在尝试重写操作系统。”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尖锐的警报声在联合意识的核心炸响，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急促。 【最高警报！侦测到‘世界裂缝’出现剧烈空间曲率变化！】 面板上，代表世界裂缝的那个区域，数据流疯狂刷新，从稳定的绿色变成了刺目的红色。 【侦测到非本位面高维能量反应正在通过裂缝！数量：三。】 【能量反应特征分析中……分析失败！目标具备反侦测规则或规则结构超出当前解析库！】 【目标正在快速接近神域坐标！预计抵达时间：1分27秒。】 一连串的警报，让刚刚还算平静的意识空间瞬间拉紧。 “异界来客。”古一凡的念头飞速运转，“不是畸变体，不是天魔残留。是全新的，活的，来自裂缝另一边的存在。” “是敌人。”尤玉的念头锐利，带着毁灭的本能，“在他们抵达前，用‘神域防火墙’将他们抹除。” “否决。”古一凡立刻拒绝，“数据不足。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他们对我们也一样。直接攻击是最低效的选择。” “他们正在入侵我们的‘服务器’！你打算做什么？给他们发一个用户协议吗？”尤玉的念头带着强烈的质问。 “不，我给他们开放一个‘沙盒’。”古一凡的意志迅速在神域地图上划定了一个范围，那是尤家村外围的一片荒地，“让他们进来，在可控范围内观察他们的行为模式。我们需要情报，尤玉。为即将到来的‘神之试炼’收集一切可能的情报。” “如果他们直接攻击村子呢？” “那他们就会知道，防火墙不止会弹出警告窗口。”古一凡的念头变得冷硬，“但在此之前，我需要看清他们的代码。” 尤玉沉默了。 她不理解古一凡那些奇特的词汇，但她理解了其中的逻辑。 观察，分析，然后才是审判。 倒计时在他们的意识中飞速归零。 10…3…1…0。 尤家村以东十里外的天空，空间被无声地撕开三道口子。三团性质完全不同的光芒从中坠落，砸在荒芜的土地上，没有激起一丝尘土。 神域面板上，新的数据开始浮现。 【目标一：能量结构稳定，呈现高度规则化的金属元素特征。威胁等级评估：高。】 【目标二：能量结构紊乱，生命与腐朽两种法则在其中剧烈冲突。威胁等级评估：极高。】 【目标三：无法分析。目标存在区域呈‘规则真空’状态。所有探针被吞噬。威胁等级评估：致命。】 古一凡的意志聚焦于第三个目标。 “一个空指针……它指向虚无，却又真实存在。” 他的程序员本能，对这个目标产生了最大的警惕。 下一刻，一股陌生的意志，跨越空间，直接连接到了他们的联合意识中。这不是通过信仰通道，而是通过对世界规则的强行调用。 “这个贫瘠的位面……竟有如此纯粹的秩序锚点。” 发出这股意志的，是第一个目标，那个金属元素生命。它的意志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 “回答我，此地的主人。你，是远古的遗民，还是新生的神祇？” 联合意识空间内，尤玉的毁灭本源开始躁动。 “他们在挑衅。” “不，他们在进行端口扫描。”古一凡的念头异常冷静，“他们在试探我们的反应，想通过我们的回答，来判断我们的性质和实力。” “那我们该怎么回答？” “不回答。”古一凡的意志坚定，“管理员从不和弹窗广告聊天。保持静默，让他们自己表演。” 第124章 异界交易：力量与情报 他们的沉默，似乎让外界的来客感到了意外。 片刻之后，第二股意志加入进来，这股意志充满了混乱与疯狂。 “找到他……撕碎他……吞噬他……这里的生命力，可以抚平我的伤痛……” 这是那个能量紊乱的目标二。它的意志断断续续，充满了原始的欲望。 “闭嘴，疯子。”第一个金属生命体的意志呵斥道，“在搞清楚状况前，不要暴露我们的来意。” “来意？”混乱的意志嘲弄道，“我们的来意不就是逃亡吗？逃离那个‘牧场’，逃离‘收割者’！” “牧场？” “收割者？” 古一凡迅速捕捉到了这两个关键词。 他的念头与尤玉的念头瞬间交汇，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出来。 这些强大的异界来客，是逃难者。 那能让他们不惜穿越世界裂缝也要逃离的‘收割者’，又是什么？ 新的‘神之试炼’，是否就与此有关？ 就在他们思索的瞬间，外界的气氛发生了变化。 一直沉默的第三个目标，那个‘规则真空’，动了。 它的人形轮廓从光芒中走出，没有散发出任何能量波动，只是安静地向前走了几步。 然后，在另外两个同伴惊愕的意志注视下，它朝着尤家村的方向，单膝跪地。 紧接着，一股清晰、理智，却又带着无尽疲惫的意志，传递到古一凡和尤玉的意识深处。 这股意志没有审视，没有疯狂，只有一句简单的陈述。 “我们，请求庇护。” 联合意识空间内，尤玉的毁灭本源瞬间沸腾。 “杀了他们。” 她的念头直接而纯粹，不含任何犹豫。 “他们在我们的地盘上，这就是威胁。那个下跪的，最危险。” 古一凡的意志迅速介入，像一道数据堤坝，拦住了她即将失控的力量。 “否决。他们不是威胁，他们是情报，尤玉。是活生生的，会走路的情报。” “情报可以用刑讯逼供的方式获取！” “低效且不可靠。”古一凡的念头稳定得不带任何波动，“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这才是最大的风险。我需要建立一个可控的观察环境。” “你的意思是，放任他们在村子外面游荡？” “不。”古一凡的意志在神域地图上投射出一个框架，“我给他们一份用户协议。” 尤玉的意识中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白。 “什么？” “一份合同，一份交易。”古一凡解释道，“我们提供庇护，他们提供信息。所有条款都写清楚，违反的后果也标明白。这是最高效的筛选方式，能接受的，可以谈。不能接受的，就是敌人。” 尤玉沉默了。她不理解那些词汇，但她理解了其中的逻辑：用规则去束缚，而不是直接动用武力。 “好。”她最终同意，“但如果他们违反规则，我要亲手执行‘后果’。” “成交。” 外界，三名异界来客仍在等待回应。 他们的沉默被一道全新的意志打破。这道意志不宏大，不威严，却带着一种绝对的、非人格化的逻辑感。 “‘庇护’请求已接收。正在处理。请阅读并同意《神域临时庇护协议》，版本1.0。” 这道意志直接灌入三名来客的意识核心。 那个金属元素生命体，第一个目标，其高度规则化的能量结构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 “协议？版本？” 它的意志中充满了困惑。神祇赐予恩典或降下惩罚，什么时候需要“协议”这种东西？ 第二个目标，那个混乱的生命体，发出了充满恶意的嘲弄。 “装神弄鬼！一个贫瘠位面的土著，也敢跟我们谈条件？吞噬他！” 只有第三个目标，那个跪地的身影，依旧保持着静默，似乎在认真解析那份无形的“协议”。 下一刻，协议的具体条款化作纯粹的信息流，呈现在他们面前。 一：协议生效期间，受庇护方的一切行为，将处于神域的绝对监控之下。 二：任何针对神域及神域内生灵的敌对行为，都将被视为单方面撕毁协议，神域将执行“格式化”清除。 三：作为庇护的交换，受庇护方必须提供可验证的情报，包括但不限于：来源世界、力量体系、以及“牧场”与“收割者”的全部信息。 四：情报存在伪造或隐瞒，协议自动失效。 条款不多，但每一条都带着不容辩驳的强制性。 金属生命体的意志波动剧烈。 “这是控制！不是庇护！” 混乱生命体的意志则直接化作了行动。一股混杂着腐朽与恶念的能量，无声无息地探向远处的尤家村。 它要测试这个“神域”的底线。 古一凡的念头在联合意识中下达指令。 “执行‘防火墙’定点清除指令。目标：入侵能量源。操作：逻辑删除。” 神域的规则被瞬间调用。 在尤家村外围，那股腐朽能量前方的空间，一个绝对标准的立方体区域，无声地消失了。 不是爆炸，不是湮灭，就是单纯的消失。连同里面的腐朽能量，以及空间本身，都变成了一个“无”的概念。 “啊！” 混乱生命体发出一声源自意识层面的尖叫。它探出的那部分能量，连同它对那部分能量的感知，被彻底切断，就好像一段代码被从程序中删掉，不留一丝痕迹。 它的意志中第一次出现了恐惧。 “这是……什么力量？规则层面的抹除？”金属生命体的意志中充满了震惊。 这不是能量的对抗，这是权限的碾压。 “我同意协议。” 一直沉默的第三个来客，那个跪地的身影，终于再次发出意志。 “我同意所有条款。” 它的回应，让另外两个来客陷入了沉默。 它们是逃亡者，而逃亡者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尤其是在见识过对方那无法理解的力量之后。 “……我需要一个保证。”金属生命体最终妥协，“保证这份协议的公正性。你如何确保你不会在我们提供情报后，撕毁协议？” 古一凡的意志回应它。 “我不是神，我是规则。规则本身，就是保证。” 第125章 架构师 这个回答让金属生命体彻底无法理解，但它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某种更高层次的逻辑。 “……我同意。” 现在，只剩下那个混乱的生命体。 它在恐惧和暴怒中挣扎，但最终，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同意。” 它的意志充满了不甘。 “很好。”古一-凡的意志宣布，“协议已签署，即刻生效。现在，开启情报提交通道。目标三，由你先开始。” 他选择了最先妥协的那个，作为突破口。 “陈述。关于‘收割者’。” 跪地的身影缓缓站起，它的人形轮廓依旧模糊，处于“规则真空”之中。 它的意志，通过新建立的“通道”，清晰地传递过来。 “‘收割者’，是‘牧场’的清理程序。” 这个开场白，印证了古一凡的猜测。 “你们口中的‘牧场’，是什么？” “是我们曾经所在的世界。以及千千万万个和我们一样的世界。”第三个来客的意志带着一种深刻的疲惫，“我们所有的世界，共同构成一个巨大的‘牧场’。我们是里面的‘作物’。” 尤玉的毁灭本源因这句话而震动。 “作物？” “是的，被定期‘收割’的作物。每当一个纪元结束，‘牧场’的规则就会重置，强大的文明和生命，都会被‘收割者’清理，它们的本源能量会成为‘牧场’继续运转的养料。” 金属生命体的意志忍不住插了进来。 “我们，就是上一个纪元的幸存者。我们找到了世界壁垒的薄弱点，也就是你们这里的‘世界裂缝’，才得以逃脱。” “那建立‘牧场’的，是谁？”古一凡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联合意识空间内，他和尤玉的念头都高度集中。 第三个来客的意志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汇。 “我们不知道它的真名。我们只能通过它留下的规则，去理解它的存在。我们称呼它为……” “‘架构师’。” 联合意识空间内，关于“架构师”的情报如同沉重的代码块，悬浮在古一凡和尤玉的思维核心。 “牧场，作物，收割者。”古一凡的念头在解构这些词汇，“一个完美的闭环生态系统。架构师是系统管理员，收割者是垃圾回收程序。我们这些世界，都是服务器上的虚拟机。” “所以，那个白衣女人，也是‘程序’？”尤玉的意志带着毁灭的锋锐，“一个权限比我们高的程序？” “她是GM，游戏管理员。”古一凡的念头给出了一个更精准的定义，“而我们，是意外获得了部分管理员权限的BUG。现在，这个BUG要开始建设自己的地盘了。” 尤玉的思维转向现实，“你想做什么？” “神域建设，版本1.0。目标是提升信仰质量和产出效率。”古一凡的意识中投射出一幅动态的规划图，上面是尤家村的俯瞰模型，无数数据流在其中闪烁，“这些村民是最基础的用户，他们的信仰是我们的算力。现在算力太不稳定，效率也低。我们需要进行硬件升级。” “我不懂。” “简单说，我要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好。吃饱穿暖，远离病痛。一个满意的用户，提供的‘算力’，远比一个在苦难中挣扎的用户要纯粹、高效。”古一凡解释道，“这也是一种守护。守护的第一步，是生存。” 尤玉沉默了。复仇的火焰依旧燃烧，但“守护”这个词，以及父亲尤大山在村中忙碌的身影，让她的毁灭意志稍稍平息。 “你要怎么做？” “从最基础的农业开始。”古一凡的念头锁定了村旁那条孱弱的小溪，“第一项工程：神力自驱动灌溉系统，代号‘盘古’。” 外界，尤家村的村民们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尤大山正带着几个年轻人，用木桶费力地从溪边提水，浇灌新开垦的田地。土地虽然被净化，但干旱是新的问题。 李玄和他的六名师弟站在远处，静静观察。他们是“行者”，是神明在尘世的手足，但此刻，他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就在这时，村旁的小溪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 不是热量的沸腾，而是物质层面的重组。溪流中的石块、泥沙，以及岸边的树木，在一种无形的力量下被分解，然后以一种超越凡人理解的速度重新组合。 “那是什么！”一名监天阁弟子失声喊道。 只见一架巨大的木制水车在溪流中央凭空成型。它的结构精密，每一个卯榫都完美嵌合，远非人力所能打造。但它没有被水流推动，而是静止在原地。 尤大山和村民们停下脚步，惊恐地看着这神迹般的造物。 “神……山神老爷又显灵了？”一个村民喃喃自语。 古一凡的意志在联合意识空间中下达指令。 【调用“规则定义”模块。】 【定义新规则：‘神力—动能’转化协议。】 【输入：神域内逸散的信仰之力。】 【输出：持续、稳定的物理动能。】 【将该规则写入水车核心。】 下一刻，巨大的水车表面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那些纹路如同电路板上的线条，复杂而有序。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转动，水车在没有水流冲击的情况下，自己缓缓转动起来。它带动着一系列连锁的木制构件，将溪水源源不断地送入新挖成的沟渠，精准地流向每一片田地。 村民们先是呆滞，随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水！水来了！” “不用我们自己挑水了！” “山神老爷保佑！山神老爷保佑啊！” 尤大山看着那自动运转的水车，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撼。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神殿的方向重重磕头。磅礴而纯粹的信仰之力，瞬间涌入神域。 李玄和他身后的师弟们，则完全陷入了呆滞。 “师兄……这……这是什么术法？”一名年轻弟子颤抖着发问，“召集土木，重构物质……这是传说中造化境大能的手段！可……可它为何能自己转动？没有灵气驱动的痕迹！” 第126章 通讯工程 李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看不懂，完全看不懂。这东西的运转逻辑，超出了他毕生所学的一切。没有阵法，没有符文，没有灵力波动，它就是那么不讲道理地在动。 “闭嘴！”另一名较为年长的弟子厉声呵斥，“神明之伟力，岂是你能揣度！这是异端！是取巧的邪道！真正的修行，是感悟天地，淬炼自身，不是造这些奇技淫巧！” 这名弟子名叫王肃，性情保守，对监天阁的传统功法最为执着。 “王师弟！”李玄呵斥道。 王肃却梗着脖子，对着空气大声说道：“我辈修士，当循天理、修正道！依靠外物，终究是小道！这与血月教的祭祀邪术，又有何异！” 他的话音刚落，那巨大的水车转速猛然加快。一股清澈的水流被分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王肃面前的土地上。 水流渗入，原本因魔气残留而有些发黑的泥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正常的颜色，一株枯黄的小草甚至重新挺立，冒出一点新绿。 王肃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一道宏大而毫无感情的意志，直接在他们七人的脑海中响起。 “结果，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这道意志让七人身体剧震。王肃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可以质疑过程，但他无法否认结果。那净化的力量，纯粹而高效，是他拍马也赶不上的。 李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虚空躬身行礼。 “我等愚钝。谢神明教诲。” 他回过身，看着王肃和其他师弟。 “从今天起，忘记你们过去的修行常识。在这里，神明的意志，就是唯一的‘道’。我们的任务，是理解、学习、执行。” 在联合意识空间内，古一凡感受着暴涨的信仰之力，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系统日志：神域建设模块‘盘古’运行稳定。】 【信仰纯度提升12%，信仰总量提升21%。】 【解锁神域建设新单位：灵气净化装置。】 “看到了吗，尤玉？”古一凡的念头带着一丝得意，“这就是程序员的思维方式。解决问题，用最高效的办法。村民吃饱了，信仰就来了。那些修士的质疑，在绝对的成果面前，不堪一击。” 尤玉的意志波动着。她看着父亲在田埂上露出的笑容，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让她毁灭的本源也感到了一丝暖意。 “下一个是什么？”她问道。 古一凡的意识中，一副更加复杂、更加奇特的设计图缓缓展开。那是一个高耸的塔状结构，上面布满了比水车更精密百倍的金色纹路。 “下一步，通讯工程。”古一凡宣布，“我们要建一座‘信仰信号塔’。” “那是什么？” “一个信仰之力的放大器和路由器。”古一凡的念头充满了期待，“有了它，我就能实现神域内的‘神力无线覆盖’。以后村民们祈祷，就不用非得跑去神殿了。随时随地，满格信号。” 信仰信号塔的建设进入尾声，金色的神力纹路在塔身逐一亮起，最终汇聚于塔顶，形成一个无形的能量场域，将整个尤家村笼罩其中。 联合意识空间内，古一凡检视着暴涨的数据流。 “神力无线覆盖，版本1.0，测试成功。”他的念头带着一丝程序员完成项目后的满足，“现在，村民的祈祷可以随时随地上传到我们的‘服务器’了。” “他们会祈祷什么？”尤玉的意志在旁边波动，带着好奇。 “还能有什么？吃饱穿暖，无病无灾。”古一凡的念头很轻松，“这是最基础的用户需求，也是最高质量的信仰来源。稳定，纯粹，没有BUG。” 【系统提示：新祈祷请求接入。来源：村民赵四。请求内容：祈求明日打猎顺利，能猎到一头肥硕的野猪。】 “你看，标准请求。”古一凡的念头回应道，“这种直接消耗少量神力，给他附加一个‘幸运’的临时状态就行。低成本，高回报。” 【系统提示：新祈祷请求接入。来源：村民吴嫂。请求内容：祈求保佑其子安康，不再夜啼。】 “嗯，检查一下那孩子是不是有能量侵蚀或者身体不适，净化一下就行。” 【系统提示：新祈祷请求接入。来源：村民李二狗。请求内容：祈求山神老爷赐下一两银子，好去镇上给婆娘买根银簪子。】 古一凡的念头停顿了一下。 “这个……驳回。理由：超出基本生存需求范畴。” “为什么？”尤玉的意志中透出不解，“一两银子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这不是难不难的问题，这是规则问题。”古一凡解释道，“我提供的是生存保障，是‘守护’。直接给钱，这算什么？这会破坏他们自力更生的基本逻辑。开了这个头，以后是不是谁家缺钱都来求我？我这里是神域，不是提款机。” 尤玉没有再反驳。 然而，事情的发展很快超出了古一凡的预料。 随着尤家村的生活越来越安稳富足，神殿香火日渐鼎盛，祈祷的内容也开始五花八门。 【请求：让隔壁村的王翠花看上我。】 【请求：让我赌钱能一直赢。】 【请求：我家的母鸡为什么不下蛋了，请山神老爷惩罚那只偷懒的鸡。】 一连串的请求让古一凡的联合意识都开始过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的念头充满烦躁，“这些人的欲望是不是没有上限的？我是在搞神域建设，不是在运营许愿池！” “可他们是你的信徒。”尤玉的意志很平静，“他们相信你无所不能。” “无所不能也不能这么用！”古一凡的念头激烈地反驳，“信仰是用来维持世界运转的底层能源，不是用来满足这些鸡毛蒜皮的私欲的！这会污染信仰的纯度！” 他开始批量处理这些请求，凡是涉及到不劳而获、干涉他人情感、以及纯粹个人私利的，一律标记为“无效请求”，不予回应。 第127章 信仰难题：凡人欲望 外界，尤家村。 李二狗在神殿前拜了三天，口袋里也没多出一文钱。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嘀咕了一句：“看来山神老爷也瞧不上我这穷光蛋。” 想娶王翠花的年轻人，连续几天给王翠花送殷勤，结果被姑娘的父亲拿着扫帚打了出来，他垂头丧气地坐在村口，觉得神明根本没听到他的祈求。 一些细碎的怨言开始在村子里悄悄流传。 “山神老爷好像只管打猎盖房这种大事，我们家这点小事，怕是入不了神的眼。” “是啊，我求了半天让我家男人别再喝酒，他照样喝得烂醉如泥。” 这些话语汇集成的负面信息流，在古一凡的意识空间中呈现为灰色的数据块。 “信仰纯度下降0.8%。出现小范围信仰动摇。”古一凡的念头沉重，“看到了吗？这就是放纵欲望的结果。一旦无法满足，他们就会质疑。” “是你先拒绝了他们。”尤玉反驳道，“在他们看来，是神明不愿帮助他们。” “我是在守护秩序！” “你只是在守护你定义的秩序！”尤玉的意志第一次变得尖锐，“你用你的逻辑，去框定所有人的行为。但你不是他们，你不知道一两银子对李二狗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王翠花的一个笑容对那个年轻人有多重要！” “这些是他们自己的人生！需要他们自己去争取！我如果事事代劳，他们和被圈养的牲畜有什么区别？那样的守护有什么意义？” 两人的意志在意识空间中剧烈碰撞，金色的神性与深红的魔能搅动在一起，让整个空间都不稳定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全新的祈祷请求被系统以最高优先级推送了进来。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毁灭’意念祈祷。】 【来源：村民张寡妇。】 【祈祷内容：血月教屠村那日，邻居刘三抢走了我家中最后的半袋粮食，导致我儿活活饿死。我诅咒他，我祈求神明降下天罚，让他不得好死，让他全家断子绝孙！】 这段充满了怨毒与绝望的文字，在意识空间中化为一道深黑色的数据流，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古一凡的念头瞬间凝固。 “这个……绝对不行。”他下达了指令，“这种纯粹的复仇诅咒，违背了‘守护’的根本原则。驳回，并且将这个祈祷列为高风险监控对象。” “为什么不行？” 尤玉的意志带着前所未有的压力，直直撞向古一凡。 “这不就是‘毁灭’吗？你不是一直问我，我的力量有什么用吗？现在，答案就在这里。”她的念头带着复仇的火焰，“清除邪恶，惩罚罪人，这就是毁灭的意义！刘三害死了一个孩子，他不该死吗？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为什么不能由我们来执行裁决？” “我们是神，不是刽子手！”古一凡激烈地反驳，“裁决需要证据，需要程序！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的片面之词就去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这是滥用神权！” “证据？我就是证据！”尤玉的毁灭本源被彻底激发，“我的村子，我的家人，不就是被血月教屠戮的吗？那时候，谁来跟他们讲证据，讲程序？对付邪恶，就需要更彻底的毁灭！你所谓的守护，在真正的恶意面前，苍白无力！” “那我们和血月教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我们站在正义的一方！” “谁来定义正义？你吗？我吗？”古一凡的念头几乎是在咆哮，“一旦我们开始凭自己的喜好决定他人的生死，我们就已经走上了另一条‘血月教’的道路！” 【系统警报：联合意识体内部逻辑冲突加剧，神格稳定性下降5%。】 【系统警报：检测到外界信仰节点‘张寡妇’信仰值急剧衰减，已跌破临界值。】 【系统警报：检测到负面信仰信息扩散，‘神明不公’、‘神明无能’等概念正在形成。】 外界，神殿前。 跪了半天的张寡妇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失去了所有光彩。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笑，那笑声充满了绝望和嘲讽。 “呵呵……神明……什么狗屁神明！都是骗人的！我的儿啊……没人能为你报仇了……” 她站起身，踉踉跄跄地离开了神殿。 一个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的村民，悄悄凑到李二狗身边，低声说道：“看见没，山神根本就不灵。求财不应，报仇也不理。我看啊，他就是个样子货，力量早就用光了。” 李二狗将信将疑。 这股怀疑的暗流，迅速在那些祈祷未被满足的村民中扩散开来。 意识空间内，古一凡和尤玉陷入了死寂的对峙。 他们之间的理念冲突，第一次变得如此不可调和。 【系统提示：因‘守护’与‘毁灭’两大核心规则出现严重分歧，导致信仰处理协议陷入逻辑死锁。为应对当前信仰危机，现解锁全新管理模块。】 一道柔和的光芒在两人中间展开，形成了一个全新的操作界面。 【信仰管理模块（等级一）：已解锁。】 【功能一：信仰甄别。可定义信仰的有效性与优先级。】 【功能二：信仰反馈。可对特定信徒发布‘神谕’或‘任务’，以引导其行为。】 【功能三：信仰纯化。可消耗神力，剔除信仰中的负面杂质。】 古一凡看着这个新模块，没有一丝喜悦。 他解决了一个技术问题，却面临一个更大的哲学难题。 他该如何定义信仰的“有效性”？谁的欲望是合理的，谁的复仇是正义的？ 而他身边的尤玉，那股深红的毁灭意志，正冷冷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联合意识空间内，新解锁的管理模块悬浮在古一凡与尤玉的意志之间，散发着柔和的光。 “信仰甄别，信仰反馈，信仰纯化。”古一凡的念头在数据流中解析着新功能，“它给了我们工具，但没有给答案。” “答案就在那里。”尤玉的意志指向那道代表张寡妇的、充满怨毒的深黑色祈祷，“惩罚罪恶，这就是答案。这就是‘毁灭’的用途。” 第128章 不能开先例 “我们不能开启这个先例。以神之名执行私刑，和血月教有什么区别？”古一凡的金色神性构筑起一道逻辑壁垒。 “区别在于我们是秩序，他们是混乱！”尤玉的深红魔能冲击着壁垒，“你所谓的守护，连一个饿死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连一个凶手都惩罚不了，算什么守护？” “裁决需要程序！” “那就建立程序！现在就建立！” 两股意志的对峙让整个空间都开始震荡。 【系统警报：联合意识体内部逻辑冲突加剧，神格稳定性下降5%。】 【系统警报：检测到外界信仰节点‘张寡妇’信仰值急剧衰减，已跌破临界值。】 【系统警报：检测到负面信仰信息扩散，‘神明不公’、‘神明无能’等概念正在形成。】 外界，尤家村神殿前。 张寡妇踉跄离去，她的背影抽走了广场上最后一丝暖意。 一个尖嘴猴腮的村民，悄悄凑到李二狗身边，压低了嗓门：“看见没，山神根本就不灵。求财不应，报仇也不理。我看啊，他就是个样子货，力量早就用光了。” 李二狗原本只是有些失落，听了这话，心里的怀疑开始发酵。 那人见状，胆子更大了几分，站到人群中间，高声说道：“大伙儿都想想，咱们拜了这么久，除了盖房子不愁木头，地里能长庄稼，还得了什么好处？我求个财，不给！张寡妇求个公道，不理！这神，是不是太小气了？” 这话戳中了不少人的心思。那些祈祷未被满足的村民，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我家婆娘病了，求了半天也不见好。” “我只想让王家闺女多看我一眼，神明都不肯帮个忙。” 这些抱怨汇聚成一股灰色的数据流，涌入古一凡的意识空间，污染着纯粹的信仰之力。 “看到了吗？”尤玉的意志变得尖锐，“你的‘守护’正在制造怨言。你的‘秩序’正在瓦解信仰。” 古一凡的念头沉默着，他调取着那个煽动者的信息。一个外来户，血月之灾后流落到此，平日里游手好闲，在村民中的评价很差。 “你想怎么做？”古一凡的念头平静下来。 “杀了他。”尤玉的回答简单直接，“以神罚的名义，清除这个‘BUG’，让所有人明白，神威不可犯。” “我拒绝执行没有审判的死刑。” “那就审判！”尤玉的意志催促着，“你不是要证据吗？你不是要程序吗？用你的神力，去探查他的过去，去找到他的罪证！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净化！” 古-凡的意识体停顿了。尤玉的提议，用他的逻辑给了他一个无法反驳的方案。 他将念头转向新解锁的【信仰管理模块】。 “定义‘信仰甄别’规则：凡煽动信仰动摇、散播负面神明概念、破坏神域秩序者，列为‘污染源’。” “定义‘信仰反馈’规则：对‘污染源’，启动信息探查程序，回溯其行为记录。” 指令下达，一股微弱的神力消耗，模块开始运转。 外界，那个尖嘴猴腮的村民见煽动起了效果，愈发得意。他走到神殿门口，抬脚就朝紧闭的大门踹去。 “什么破神，连门都不敢开！有本事出来让我看看！” 就在他的脚即将碰到门板的刹那，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定在原地。 联合意识空间内，关于此人的数据流已经回溯完成。 【目标：刘三七。】 【行为记录：血月教入侵期间，曾作为带路党，协助血月教徒指认村中富户，并趁乱劫掠，张寡妇之子饿死，与他抢走最后存粮有直接关联。】 【系统评估：符合‘污染源’定义，符合‘毁灭’规则裁定标准。】 一瞬间，所有的争论都失去了意义。 “这就是你的证据，你的程序。”尤玉的意志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现在，执行裁决。” 古一凡没有再犹豫。 他不是刽子手，但他是程序员。对于一个会破坏整个系统稳定运行的恶意病毒，唯一的选择就是彻底清除。 “【信仰管理模块】，功能二，信仰反馈。”古一凡下达指令，“目标：刘三七。反馈类型：神罚。” 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后一条定义。 “以‘秩序’为框架，以‘毁灭’为核心。剥离伪装，显现其罪。净化其存在，以儆效尤。” 外界，尤家村神殿广场。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刘三七保持着踢门的姿势，一动不动。 下一刻，一道金色与深红交织的光柱从天而降，精准地笼罩住他。 刘三七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他的身体在光柱中剧烈扭曲，皮肤下仿佛有黑色的污秽在涌动。他的人类外形迅速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魔气侵蚀、半人半兽的丑陋形态。几缕残存的血月教符文在他身上若隐若现。 “是血月教的妖人！”有村民失声尖叫。 李二狗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面无血色。他终于明白，自己差一点就跟一个怎样的怪物站到了一起。 所有村民都看到了刘三七的真实面目，也终于明白了他煽动众人、亵渎神明的真正意图。 那不是抱怨，是颠覆。 光柱中的惨叫声渐渐微弱，刘三七那被魔气污染的躯体，连同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所有痕迹，都在光芒中被分解、净化，最终化为虚无。 光柱消散，广场上恢复了平静，仿佛那个人从未出现过。 死寂。 短暂的死寂之后，所有村民，包括尤大山和刚刚赶到的李玄等人，全部五体投地，深深跪拜下去。 这一次的跪拜，不再仅仅是祈求与感恩。 其中充满了最原始的敬畏与恐惧。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比凝聚的信仰洪流，冲天而起，灌入神殿，涌进古一凡的意识空间。 灰色斑驳的数据块被瞬间冲刷干净，整个空间的神力储量暴涨。 【系统提示：信仰纯度提升至98.7%。】 【系统提示：‘神威’概念已成功植入所有信徒心智模型。】 【系统提示：‘秩序’神性得到强化，解锁全新技能：神罚（等级一）。】 一个威严宏大的意志，通过神殿，回荡在每个村民的心底。 第129章 神域之内，善者得佑，恶者必诛 “神域之内，善者得佑，恶者必诛。” “此为戒。” 村民们把头埋得更深了。 联合意识空间内，神力洪流平息，纯度高达98.7%的信仰之力将整个空间填充得近乎实质。 “我们用恐惧巩固了信仰。”古一凡的念头在庞大的数据中流动，带着一丝解析错误后的疲惫。 “是。”尤玉的毁灭意志坚定，“在野兽面前，守护者必须先亮出獠牙。你保护了他们，也保护了我们自己。这，就是守护。” “这不是守护，这是威慑。我们成了悬在他们头顶的剑，他们因为害怕被净化而贡献信仰。这种信仰，根基不稳。”古一凡的念头构建出一张复杂的逻辑图，其中代表“恐惧”的变量连接着所有负面可能。 “那你就想一个更好的办法。”尤玉的意志直接撞碎了那张逻辑图，“在我想出更好的办法前，这就是最好的办法。至少，村子里不会再有第二个刘三七，也不会再有第二个被饿死的孩子。” “我……” 古一凡正要反驳，系统警报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系统警报：侦测到‘神罚’能量残响，在神域边界外，与一缕极其微弱的远程精神链接发生共振后中断。】 【系统分析：该链接属于标记型精神刻印，非通讯用途。链接中断判定为被动切断，源头主动放弃了该标记。初步结论：存在未知窥探者，对方已确认我方位置，并选择暂时隐匿。】 古一凡的念头瞬间转入高速运算模式。 “我们的服务器IP地址暴露了。”他的念头变得严肃，“执行‘神罚’这个高权限操作，等于在全网发了一个广播包，宣告这里有一个新的管理员上线。对方收到了这个包，然后立刻断开连接，隐藏了自己。” “敌人？”尤玉的毁灭本源开始活跃。 “大概率是。可能是血月教的残党，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古一凡的念头在空间中快速推演，“现在我们是明桩，敌人在暗处。守在这里，等于是在等对方准备好之后再来攻坚。被动防御，不是最优解。” “那就找出来，净化他们。”尤玉的意志简单明了。 “怎么找？青州这么大，我们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仅限于这个村子和你的记忆。我们的‘神识’覆盖范围也只有神域这么大。出去就是两眼一抹黑。” “那就走出去。” 尤玉的回答让古一凡的念头停顿了。 “我们是联合意识体，是混沌神性。我们没有实体。”古一凡指出了最根本的技术难题。 “那就造一个。”尤玉的意志不容动摇，“你不是能重构世界，再造山河吗？造一具身体，很难？” 古一凡的念头沉寂了下去。他在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造一具身体，本质上是神力物质化的过程。技术上可行，但需要消耗不少神力，并且会分离一部分意识出去，存在风险。 “我需要一个理由。”古一凡的念头重新浮现，“一个能说服我这个程序员的，投入产出比足够高的理由。” “复仇。”尤玉的念头带着灼热的温度，“血月教还没有被彻底清除。我的仇，还没有报完。躲在这里当山神，杀几个小喽啰，这不是复仇。” “这个理由，对我来说不够。” “那这个呢？”尤玉的意志调转方向，指向了信仰数据流，“你想要纯粹的信仰，想要升级你的‘服务器’。这个村子才多少人？他们的信仰迟早会饱和，会因为各种欲望而变得驳杂。你需要新的‘用户’，更多的‘用户’。走出去，让整个青州都沐浴在你的‘规则’之下，让所有人都成为你的信徒。这个理由，够不够？” 古一凡的联合意识体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尤玉的两个理由，一个击中了他的情感连接，一个击中了他的逻辑核心。 【系统提示：‘外出游历’方案符合‘神域扩张’与‘信仰源拓展’的核心逻辑。经评估，方案可行性72%，风险包括‘化身陨落导致神性受损’、‘遭遇高维存在被锁定本源’等。是否创建‘神性化身’模块？】 “看到了吗？连你的系统都同意了。”尤玉的意志催促道。 “好吧。”古一凡的念头终于松动，“我们是在进行‘线下用户调研’和‘市场推广’。我需要收集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底层数据，完善我们的‘操作系统’。同时，也要清理一些恶性‘病毒’。” 他接受了这个方案。 “那么，开始吧。”古一凡的念头变得专注，“模块创建：神性化身。指令：资源分配。从神力储备中调取3%作为基础能源。指令：意识切分。分离10%的联合意识作为行动核心。” 金色的秩序之力与深红的毁灭之力开始交织，在意识空间的正中央，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人形轮廓缓缓浮现。 “定义物理参数。”古一凡的念头如同在编写代码，“性别，男。身高，一米八。外貌……就用我原来的样子做模板吧，稍微调整一下，看起来更……经得起风吹日晒一点。” 能量轮廓迅速凝实，变成一个黑发黑眸的青年，面容普通，但组合在一起却有种奇异的协调感。 “好了。”古一凡的念头带着一丝完成工作的满意，“一个完美的‘客户端’。我们可以通过这个身体，去体验这个世界，去收集数据，去……” “我呢？”尤玉的意志打断了他。 她的念头很简单，只有一个问题。 “我呢？” 古一凡的意识体愣住了。他下意识地认为，这个化身就是他们两人的共同化身。但尤玉的提问让他明白，她要的不是共享一个视角，而是同行。 “我们是一体的。”古一凡试图解释。 “但我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脚去走。”尤玉的意志中带着一丝固执，“我想亲手为我的家人，为我的村子复仇。不是躲在你的意识里，通过你的手。” 古一凡看着那个刚刚成型的男性化身，又感受着身边尤玉那份决绝的意志。 他想起了那个在祭坛上，眼神倔强的少女。 他想起了那个在废墟前，哭着说要复仇的圣女。 第130章 新的秩序正在建立 “我明白了。” 古一凡的念头没有再争辩。他将念头重新投向那个已经成型的化身。 “指令变更：创建双子化身。能源重新分配，每个化身1.5%神力。意识核心重新分配，每个化身5%联合意识。” 指令下达，那个男性化身的身体忽然变得模糊，一道几乎一模一样的能量体从他体内分离出来。 古一凡的念头转向尤玉：“外貌参数，由你来定义。” 尤玉的意志波动了一下，那道新的能量体开始变化。它没有变成尤玉原本的样子，而是长高了一些，轮廓变得更加清晰利落。长发束起，成了一个英气的少女模样。穿着方便行动的短打劲装，眉宇间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青涩，和一份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坚毅。 两具化身，一男一女，并肩站立在意识空间中。他们是独立的个体，却又共享着同一个本源。 “这样，可以吗？”古一凡的念头问道。 “可以。”尤玉的意志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名为期待的情绪。 古一凡操控着那具男性化身，活动了一下手脚，一种久违的、属于肉体的真实感通过意识链接传递回来。 “那么，该给我们的‘市场调研’小队起个名字了。”古一凡的念头活跃起来，“就叫……‘BUG修复工程师’？” “难听。”尤玉的意志直接否决。 “那叫‘世界观察员’？” “太普通。” 两人在意识里争论着，两具化身却同时抬起头，看向意识空间之外的世界。 青州大地，满目疮痍。新的秩序，正等待着被建立。 “走吧。”尤玉的念头最后说道。 两道光芒从尤家村的神殿中飞出，悄无声息地落在村外的山林里，化作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的身影。他们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村庄，然后转身，向着无尽的黑暗与未知，迈出了第一步。 青州的风带着腐朽与新生的混杂气息，吹过古一凡和尤玉的化身。他们离开尤家村已有十日。 “方向错了。”尤玉停下脚步，她的化身没有看向古一凡，而是转向了西边的连绵群山。 古一凡的化身也停下，调动着联合意识中的地图数据。“根据李玄提供的情报，血月教最大的一个残余据点在东边，我们为什么要向西？” “那边有东西在吸引我。”尤玉的回答简单直接。 “什么东西？” “毁灭。” 古一凡的意识模块开始高速运转。他能感觉到尤玉所指的方向，确实有一股能量波动。那股波动非常奇特，既混乱又死寂，被一层更强大的、结构严谨的能量包裹着。 “一个能量源，被封锁了。封锁它的力量……和白衣女子的秩序之力同源。”古一凡做出了判断。 “那就更应该去看看。”尤玉的意志在联合意识中回响，“她留下的东西，不是陷阱，就是线索。” “我同意后半句。”古一凡的念头回应，“但陷阱和线索，有时候是同一件东西。” 他没有再提出反对。尤玉的直觉，尤其是在涉及毁灭本源的方面，已经成为他们重要的导航信标。 两人改变方向，向西而行。 越是靠近，那股吸引尤玉的毁灭气息就越发浓郁，而古一凡感受到的秩序封锁也越发坚固。 三天后，他们站在一座山谷前。 山谷的入口被浓雾笼罩，但他们的化身并未受到任何阻碍，直接穿了过去。 【系统提示：进入高阶规则‘相位结界’。此结界作用为‘隔离’与‘隐藏’，非物理阻挡。】 “一个将整座山谷从世界地图上‘抠’出去的程序。”古一凡评价道。 山谷内，没有鸟兽虫鸣，一片死寂。地面是灰白色的，寸草不生。空气中弥漫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泾渭分明，却又诡异地共存。 一种是让尤玉感到亲切的毁灭与终结。 另一种是让古一凡感到熟悉的，属于白衣女子的，绝对的秩序。 “这里发生过战斗。”尤玉的化身蹲下，触摸着地面。地面坚硬，残留着被两种极端力量反复冲刷的痕迹。 古一凡的化身则走向山谷中央。那里有一片广阔的废墟，看不出原本的建筑形态，所有物质都被分解重组成奇特的几何结构。 “这不是战斗。”古一凡的念头在联合意识中修正道，“这是一场‘净化’。一方想要毁灭，另一方在强行修正它的‘存在’。” 就在此时，废墟的中央，一个由纯白光线构成的几何体缓缓浮现。它没有实体，却散发着庞大的压迫感。 【系统警报：侦测到高阶秩序构装体。威胁等级：高。行为模式：清除所有‘异常’单位。】 “我们被定义成‘BUG’了。”古一凡的念头一沉。 那白色几何体变形，化作一柄光矛，没有任何征兆，瞬间刺向尤玉。 速度超越了物理的极限。 古一凡的反应更快。他的化身没有动，但一道指令已经发出。 “规则定义：我方单位，权限等级‘访客’！” 光矛在距离尤玉一指的位置停下，矛尖的光芒剧烈闪烁，构装体内部的逻辑似乎在进行判定。 【系统分析：对方核心规则为‘净化非秩序存在’。我方‘混沌神性’被判定为最高优先级净化目标。临时‘访客’权限申请被驳回。】 “驳回？”古一凡的念头一动，“那就换个方式。” “指令：欺诈协议启动。将我方‘混沌神性’特征伪装成纯粹‘秩序’能量波动。” 金色的秩序之力瞬间包裹住两人的化身，深红的毁灭之力被完美隐藏在核心。 那柄停滞的光矛闪烁了几下，缓缓收了回去，重新变回几何体，悬浮在空中，继续监视。 “它被骗过去了。”尤玉的意志传来。 “暂时而已。我们必须在它下一次扫描前找到核心。”古一凡的念头回应，“这个‘杀毒程序’的逻辑很死板，只认能量特征，不判定本质。” 两人继续向废墟深处走去。 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战斗的痕迹。一些残破的石壁上，刻画着模糊的壁画。 壁画的内容很简单。一个白衣的女性身影，面对着一团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不断变化的混沌。白衣女子没有攻击，只是伸出手，无数秩序的符文从她手中流出，注入那团混沌之中。 混沌在剧烈反抗，每一次挣扎，都让周围的空间崩塌，留下毁灭的刻痕。 第131章 毁灭之芽：尤玉的成长 “她在‘驯服’它。”尤玉的意志带着一丝不解。 “不，她在给它定义‘形态’。”古一凡看得更深，“那团混沌，没有固定的存在形式。白衣女子在强行给它编写一个‘身份’。而这个过程，就是净化。” 他们走到了废墟的最中心。 这里有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平台中央，矗立着一块残破的水晶。水晶内部，封印着一小缕黑色的气息，正是那股毁灭本源的源头。 而水晶的表面，则烙印着一段立体的，由秩序符文构成的影像。 影像中，白衣女子的身影清晰可见。她站在平台中央，面前是那团已经被压缩到极点的混沌。 她完成了最后的符文注入。 混沌停止了挣扎，开始凝固。 就在这时，影像中的白衣女子，忽然转过头，看向了古一凡和尤玉所在的方向。 她的动作，跨越了时间与空间。 仿佛在被记录下这段影像的那一刻，她就算到了，会有人在未来的某一天，站在这里，观看这一切。 古一凡和尤玉的联合意识体，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这不是推演，不是预测，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对因果的绝对掌控。 “你们来了。” 一个念头，不属于古一凡，也不属于尤玉，直接在他们的联合意识中响起。 是白衣女子的念头。是这段影像中残留的一段信息。 “这是留给‘变量’的讯息。” “‘架构师’的牧场出现了漏洞。‘收割者’的逻辑正在被侵蚀。世界需要一个新的‘平衡’。” “混沌，是唯一的可能性。” “但混沌需要‘枷锁’。毁灭需要‘方向’。守护需要‘代价’。” “这处遗迹，是我的一个‘试炼场’。我封印了‘古老者’的一缕本源。它代表了纯粹的‘熵增’，是宇宙走向终末的本能。” “你们能找到这里，证明你们有资格触碰真相的一角。” “现在，做出你们的选择。” 随着最后一个念头落下，那块封印着黑色气息的水晶，表面的秩序符文开始快速消散。 【系统警报：封印正在解除！‘古老者’本源即将失控！】 那缕黑色的气息开始剧烈膨胀。 “她的选择题，就是让我们处理她留下的烂摊子？”古一凡的念头飞速运转，“要么我们被这东西吞噬，要么我们解决它。” “这不是选择。”尤玉的意志坚定，“这是馈赠。” 她的化身走向那块即将破碎的水晶。 “尤玉！”古一凡试图阻止。 “你负责守护，我负责毁灭。”尤玉的意志不容置疑，“这是我们的‘道’。现在，我的‘道’就在眼前。” 她伸出手，按在了水晶之上。 在水晶破碎的瞬间，那缕纯粹的，代表着宇宙终末的黑色本源，没有爆发，而是化作一道洪流，尽数涌入了尤玉的身体。 尤玉的化身剧烈颤抖，皮肤上浮现出黑色的纹路。一股远比之前庞大、也远比之前纯粹的毁灭意志，从她身上扩散开来。 她的化身开始不稳定，似乎要被这股力量撑爆。 古一凡立刻行动。 “指令：建立‘神性框架’！以我的‘守护’与‘秩序’为基座，强行稳定她的存在形态！” 金色的秩序之力从古一凡的化身体内涌出，化作无数锁链，缠绕在尤玉的身上，将那股暴走的毁灭之力强行约束在她的体内。 “你做什么？”尤玉的意志带着抗拒。 “给你升级的系统打补丁！”古一凡的念头毫不退让，“你想被这力量撑得意识消散吗？那就不是复仇，是自毁！” 黑色的毁灭之力与金色的秩序之力在尤玉体内激烈对冲。 许久之后，一切才平息下来。 尤玉化身上的黑色纹路隐去，她的身体恢复了稳定。 她睁开双眼，看向古一凡。 古一凡从她的反应中，读不到任何情绪。 那份属于少女的倔强和脆弱，似乎被那股黑色的洪流彻底冲刷干净了。 “我感觉很好。”尤玉的意志在联合意识中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解锁了新的能力。” 【系统提示：尤玉毁灭本源纯度提升。解锁神性技能树【毁灭】下属分支技能：【熵解】。】 【熵解：可将一切物质与规则，分解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 “这是你想要的吗？”古一凡的念头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 “这是我需要的。”尤玉回答。 她转过身，看向遗迹之外的世界。 “走吧，该去清理那些真正的‘BUG’了。” 古一凡看着她的背影，联合意识中，属于两人的连接，似乎多了一层无形的隔阂。他守护的意志更强了，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守护的是什么。 离开山谷遗迹后，古一凡和尤玉的目标变得明确。 “东边的血月教据点，只是一个分支。清理他们，相当于给系统打个小补丁。”古一凡的念头在联合意识中流动，“真正的病毒，是那些更古老的，潜伏在系统底层的冗余代码。” 尤玉的意志没有回应，但她的化身行动方向已经表明了态度。她对清理血月教的兴趣，远不如探寻那些与白衣女子同个时代的遗留物。 他们来到了一处名为“安丰镇”的幸存者聚居地。 与沿途所见的废墟和临时营地不同，安丰镇的规模更大，甚至保留着灾变前的基本结构。镇子外围筑起了简陋但坚固的石墙，墙上有修士巡逻，他们的能量波动微弱，但稳定。 “这里的秩序维持得不错。”古一凡的化身停在镇外，进行着快速评估，“至少，他们有自己的组织架构。” “一股陈旧的力量。”尤玉的化身看向镇子中央，那里有一座破败的庙宇，但香火似乎并未断绝，“正在衰退，但根基还在。” “遗留服务器。”古一凡的念头给出了定义，“还在用拨号上网的速率，运行着过时的程序。” 两人走进镇子。镇民们投来警惕的探查。他们的衣物虽有补丁，但精神状态比其他地方的幸存者要好上许多。 第132章 信仰冲突：旧神残余 镇中心的广场上，聚集了上百人。一个身穿土黄色长袍的老者，正站在庙宇前的石阶上，高声布道。 “山岳崩塌，江河倒流，天魔肆虐，此乃末世之兆！”老者的声音洪亮，“然，我等安丰镇子民，为何能在此苟活？非我等力强，乃‘搬山大圣’之庇佑！” 他指向身后那座古旧的庙宇。 “大圣只是暂时沉睡！他考验我等之虔诚！尔等切不可被外界邪魔歪道所惑！” 人群中，一个刚从外面逃难来的汉子，忍不住开口问道：“陈法师，我听说东边有个尤家村，天降神迹，活人无数，那里的神……” “住口！”陈法师厉声打断他，“那是邪神！是魔物！用些许恩惠收买人心，诱人堕落！与血月教同为一丘之貉！唯有搬山大圣，才是我青州正统之神，是守护我等先祖万年之真神！” 他的话语在广场上回响，镇民们原本有些动摇的信念，再次变得坚定。 古一凡的联合意识中，系统面板跳出提示。 【信仰场侦测：安丰镇信仰归属‘搬山大圣’，纯度67%。对我方‘混沌神性’存在排斥性。】 “排斥？”尤玉的念头第一次带上了情绪，是一种纯粹的，逻辑性的不解，“为何排斥？我们清除了天魔。” “因为我们动了他们的蛋糕。”古一凡的念头回应，“对于一个旧系统而言，任何新程序都是病毒，无论新程序有多高效。” 他从人群中走出，站到广场中央。 他的化身没有释放任何神威，只是平静地提出一个问题。 “陈法师，你说你的神是真神，是守护者。” “那当域外天魔降临，吞噬青州天地的时候，你的这位搬山大圣，在哪里？” 一句话，让整个广场瞬间安静。 这个问题，是所有人心底最深处的疑惑，也是他们不敢触碰的恐惧。 陈法师的脸色瞬间涨红，他指着古一凡，手指颤抖。 “你……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亵渎大圣！”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人，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古一凡继续说道，“一个守护者，在他的子民最需要他的时候缺席。那么，他的‘守护’，价值何在？” “一派胡言！”陈法师身后的几名弟子冲了出来，他们身上亮起土黄色的光晕，“此人是邪神派来的奸细！拿下他，用大圣的神火净化他的罪孽！” 数道由符纸激发的黄色光索，带着沉重的力量，朝古一凡和尤玉缠绕而来。 这是属于“搬山大圣”的神术，一种基于“大地”与“重量”规则的力量。 古一凡的化身一动不动。 联合意识中，一个指令被执行。 “规则定义：此空间内，‘重力’属性归零。” 那些气势汹汹的光索，在靠近两人一米范围时，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软绵绵地垂落在地，光芒散去，变成了普通的黄纸。 所有攻击者都愣住了。他们感觉到自己与“大圣”之间的联系，在那一刻被强行切断了。 “无效的攻击。”尤玉的化身终于有了动作。 她向前走了一步，越过古一凡，直接面对那座古老的庙宇。 她没有看那些修士，她的目标，是他们信仰的源头。 她抬起一只手，对准了庙宇中那尊高达三丈，由整块巨岩雕刻而成的“搬山大圣”神像。 “你的时代，结束了。” 她的念头落下。 【熵解】。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那尊经历了无数年香火供奉，承载了安丰镇数代人信仰的巨大石像，开始无声地分解。 它的棱角，它的五官，它的纹理，都在众人眼前，化为最基础的尘埃。不是碎裂，不是崩塌，而是一种彻底的，从存在层面上的抹除。 一阵风吹过，石像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片空地，和满地飘散的灰色粉末。 整个广场，死寂一片。 镇民们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种超出理解范畴的景象，摧毁了他们认知的基础。 陈法师和他的弟子们，更是瘫软在地，他们的力量源泉，他们信仰的核心，就在他们眼前，被如此轻易地，如此彻底地……格式化了。 “魔……魔鬼……”陈法师的嘴唇哆嗦着，吐出两个字。 古一凡的化身向前一步，神性加持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不是魔鬼。” “我是终结了天魔的存在。” “我是见证了世界毁灭，并从毁灭中带来新生的存在。” “你们的神，在你们最需要的时候，选择了沉默。而我，给出了答案。” 他没有再多做解释。事实，就是最强的宣告。 随着他的话语，一圈柔和的金色光晕从他化身脚下散开，迅速覆盖了整个广场。 在这光芒的照耀下，人们因长期营养不良而虚弱的身体，感到了一股暖流。一些人身上的旧伤，开始发痒，随后愈合。笼罩在镇子上空的绝望与死气，被一扫而空。 这是【守护】的力量。 先以绝对的【毁灭】破除旧的信仰，再以温柔的【守护】建立新的希望。 恐惧与敬畏，转为了震撼与渴望。 人群中，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下。 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片刻之间，整个广场的镇民，连同那些失去了力量的修士，都朝着古一凡和尤玉的方向，跪拜下去。 【系统提示：接收到来自‘安丰镇’的无主信仰。纯度：81%。正在转化为神力。】 【系统提示：‘混沌神性’信仰基本盘扩张。神格稳定度提升。】 古一凡的联合意识中，闪过一行吐槽：“强制卸载旧软件，自动安装新系统。用户的确没有选择权。” 就在此时，瘫在地上的陈法师，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怨毒的诅咒。 “你会后悔的……你摧毁了圣像……破坏了‘盟约’……沉睡的诸王……终将苏醒……” 他的话语未完，便被神威震慑，昏死过去。 古一凡的意识模块，却瞬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新关键词记录：盟约。沉睡的诸王。】 “看起来，这个旧版本的系统，不止一个服务器。”古一凡的念头传递给尤玉。 尤玉的化身没有看那些跪拜的信徒。她吸收了那股纯粹的毁灭本源之后，对于这种信仰的收集，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兴趣。 她转过身，看向远方，那是青州更深邃的内陆。 “那边，还有。” 她的感知，已经锁定了下一个“旧神”的坐标。 第133章 世俗王朝：帝王之邀 安丰镇的信仰归属变更，如同一次成功的系统覆盖安装。 古一凡的联合意识中，神力数值正在以一个全新的速率稳定增长。安丰镇的人口基数远超尤家村，即便信仰纯度略逊，其产出的总量也极为可观。 “陈法师提到的‘盟约’和‘沉睡的诸王’，像是一个旧时代的服务器集群协议。”古一凡的念头在分析，“我们拔掉了一个节点，可能会触发连锁警报。” 尤玉的意志依旧平静，融合了那份纯粹的毁灭本源后，她对外界事物的反应阈值被大幅提高。但古一凡能感觉到，她对“沉睡的诸王”这个词条，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锁定。那是猎手对同类猎物的感知。 “清理掉就行了。”她的回应简单直接。 “不能这么简单地看。如果他们之间有数据备份和灾备机制，我们每清理一个，剩下的就会更警惕，甚至会联合起来。”古一凡的思维快速运转，“我们需要情报，需要了解整个网络的拓扑结构。” 就在这时，系统发出了一条非警报类的提示。 【神域边界侦测：一支大型非修士队伍正在接近尤家村。判定：无直接敌意。队伍构成：凡人护卫三百，官员文士十二，携带大量物资。】 “凡人？”尤玉的念头里出现一丝不解。 “不，是另一种力量。”古一凡的意识瞬间调取了神域的监控权限，一幅画面在他们共同的视野中展开。 尤家村外，一支整齐的队伍正缓缓停下。旗帜上绣着一个古朴的“周”字，护卫们身披统一的玄甲，行动间令行禁止，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他们没有踏入神域范围，而是在百米外安营扎寨，动作娴熟。 为首的是一辆由四匹骏马拉着的马车，车身并未镶金嵌玉，而是由厚重的楠木制成，透着一股庄重。 一名身穿绯色官袍，须发微白的老者从车上走下。他没有看那座已经初具规模的神殿，而是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随后对着尤家村的方向，深深作揖。 “他们知道这里是核心。”古一凡的念头说道，“绕过了安丰镇，直接找到了我们的‘服务器机房’。这个世俗王朝，有自己的情报系统。” 尤玉的意志里透出一丝冷漠：“凡人的王朝，在天魔面前脆弱不堪。现在来做什么？” “来寻求合作，或者说，来给新的系统提交一份试用申请。”古一凡的念头带着一种程序员发现新用户的兴趣，“看看他们带来了什么。” 那位被称为魏大人的老者，并未要求觐见神明。他带着几名随从，捧着礼单，恭敬地走到了尤家村的村口，找到了正在指挥村民修缮房屋的尤大山。 “敢问老丈，此地可是神域所在？我等乃大周使节，奉陛下之命，前来为神明献上供奉。”魏大人的姿态放得很低，言辞恳切。 尤大山看着这阵仗，有些手足无措，只是下意识地捏了捏腰间的烟袋。 联合意识中，古一凡和尤玉的冲突开始了。 “一个王朝的信仰，其体量远超几个镇子。如果能拿下，我们的神力会进入一个爆发期，‘神性框架’的稳固速度能提升至少三倍。”古一凡快速评估着收益。 “王朝的信仰是有毒的。”尤玉的意志坚决地反对，“他们求的不是庇护，是权柄。今天他们拜你，明天就会让你去诛杀他们的政敌。神力一旦沾染了世俗的权力斗争，就会变得污秽。” “你的‘毁灭’，不就是为了清除邪恶？如果皇帝的政敌是鱼肉百姓的贪官，这不正好符合你的道？”古一凡反问。 “由我来判断谁是邪恶，而不是由一个凡人帝王来定义。”尤玉的回答毫不退让，“我们是规则的制定者，不能成为凡人手中的刀。” “所以我们需要谈判，定义接口，明确权限。”古一凡坚持，“拒绝沟通才是最愚蠢的。我们得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又能付出什么。” 他们的争论在意识层面高速进行，外界不过是尤大山愣神的片刻。 最终，古一凡说服了尤玉，至少先进行接触。 一道神性意志降临在尤大山身上，他原本浑浊的眼神变得清明，挺直了腰板，对着魏大人说道：“神明已知晓尔等的来意。供奉留下，人，可以进殿说话。” 魏大人脸上没有意外，再次躬身行礼，示意护卫将数十箱沉重的供品抬到神殿前的空地上。他独自一人，跟着尤大山，走进了那座由村民们亲手建造，还不算宏伟但充满纯粹信仰的神殿。 殿内，魏大人没有抬头看神像，而是行三跪九叩大礼。 “大周内史令魏征，参见神尊。” 古一凡的意志没有立刻回应。他在等，等对方先出牌。 魏征跪在地上，朗声开口：“天魔之劫，青州十室九空。陛下痛心疾首，日夜难安。幸闻神尊降世，扫灭天魔，重建生机。此乃青州万民之幸，亦是大周之幸。陛下特遣臣下前来，献上薄礼，恳请神尊庇佑我大周江山，护佑我朝子民。” “庇佑？”古一凡的神性之声在空旷的神殿中回响，不带任何情绪，“天魔降临时，大周的百万雄师在何处？” 这个问题，和在安丰镇时何其相似。 魏征身体一震，却没有辩解，只是沉痛地叩首：“回禀神尊，大周的军队，在天魔的规则面前，与草芥无异。百万雄师，未曾接战，便已崩溃消散。陛下身为天子，却无力护民，此乃陛下之罪。” 他没有推卸责任，而是坦然承认了凡人力量的极限。 “所以，你们来找我，是想让我成为大周的下一支军队？”古一-凡的声音继续施压。 “不。”魏征抬起头，他的双眼虽然年迈，却清澈坦荡，“臣不敢妄言驱使神明。陛下所求，非是神尊为我等征战，而是求一个‘名’。” “名？”这个回答让古一凡都感到意外。 “是。”魏征继续说道，“神尊之力，可灭天魔。若大周能得神尊认可，奉神尊为国教。则大周子民便有了信仰的支柱，人心可安，秩序可复。人心安，则天下安。” 第134章 这个王朝，比我们想象中复杂 “这只是其一。”古一凡的意志直接戳破了他的话术，“说其二。” 魏征深吸一口气，再次叩首：“其二，朝中亦有反对之声。有老臣言，旧神尚在沉睡，新神来历不明。与其信奉新神，不如静待旧神苏醒。他们畏惧神尊您的力量，担心您会干预皇权，动摇国本。” “所以，皇帝派你来，也是一次试探。”古一凡的念头中闪过“原来如此”的判断，“他需要我的一个承诺。” “陛下相信，真正的神明，不屑于凡尘的王座。”魏征的话语掷地有声，“陛下想与神尊结下盟约。大周举国上下，皆为神尊信徒，为神尊提供最虔诚的信仰。而神尊，只需在王朝危难之际，给予指引与庇护。世俗的归世俗，神明的归神明。” 这番话，让尤玉的意志都出现了片刻的沉默。 这个凡人，竟然将他们的顾虑，将他们的底线，都说了出来。 “有趣的交易。”古一凡的意志终于带上了一丝波动，“我如何相信你们的诚意？” 魏征似乎就在等这句话。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由黄金打造，镶嵌着玉石的盒子，高高举起：“此乃‘社稷之种’，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五谷原本。但自天魔污染天地，灵气污秽，此种已无法发芽。若神尊能令其复苏，便是我大周最大的诚意，亦是神尊您神威的最好明证。” 联合意识中，古一凡笑了。 “一个无法完成的KPI，用来测试新系统的能力。这个产品经理，有点水平。” 他不再多言。 神殿中，那尊神像之上，一缕金色的神性光辉流淌而下，精准地落入魏征手中的黄金盒子里。 盒子内的那颗干瘪、暗淡的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生变化。它先是变得饱满，随后，一点嫩绿的胚芽，顽强地从种皮中钻了出来。 在魏征震撼的注视下，那点嫩绿迅速生长，抽条，长叶，最后，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长成了一株半尺高的禾苗，顶端结出了金黄的谷穗。 一股纯粹的生命气息，驱散了魏征身上因常年处理政务而积累的疲惫。 “回去告诉你的皇帝。”古一凡的神性之声，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在魏征的灵魂深处响起。 “王权，我不感兴趣。” “我庇护的，是我的信徒，不是他的江山。” “让大周的子民信奉我，他们自然会得到丰收、安宁与守护。这，就是我的盟约。” 魏征手捧着那株不可思议的禾苗，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他再次五体投地，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敬畏与臣服。 “臣……谨遵神谕。” 在他起身离开神殿时，古一凡的联合意识中，系统弹出了一条全新的警报。 【最高等级警报：侦测到世界裂缝渗透出的高维能量，与刚才离开的‘大周使节’身上携带的‘人道’法则产生共振。】 【分析模块启动……分析结果：大周王朝的‘龙气’，与白衣女子留下的‘秩序’本源，存在微弱的同源性。】 古一凡和尤玉的意识同时一凝。 “这个王朝，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 魏征的身影消失在神殿门口，带走了那株象征着神威与盟约的禾苗。 联合意识空间内，古一凡正在快速处理着刚刚获取到的信息流。 “大周王朝的‘龙气’，与白衣女子的‘秩序’本源同源。这个发现的价值，比整个大周的信仰还要高。”古一凡的念头高速运转，构建着新的逻辑模型，“这说明白衣女子在这里的布局，远不止一个‘神之试炼’。她甚至影响了此地的人道文明根基。” 他的意识体旁，尤玉的意志却异常沉默。 在安丰镇，她用“熵解”抹除搬山大圣石像时，那种毁灭一切的快意并未出现。在与魏征的对峙中，她对凡人王朝的权谋更迭也提不起任何兴趣。 融合了那份纯粹的毁灭本源之后，她的力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内心却随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你不高兴？”古一凡的念头转向她。 “高兴什么？”尤玉的意志传递过来，不带波澜，“又一个交易，又一份信仰。然后呢？去清理那些‘沉睡的诸王’？把他们一个个从世界上抹掉，再然后呢？” 她的发问直接而尖锐。 古一凡暂停了数据分析：“清理掉所有威胁，我们就能更安全，神域也能更稳固。这不是你的目标吗？复仇。” “复仇……”尤玉的意志中第一次浮现出浓重的迷茫，“我毁了陈法师的信仰，他绝望了。我将搬山大圣的石像化为虚无，安丰镇的旧秩序崩溃了。我以为我会感到满足，但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有空。” “那是一种纯粹的‘无’。我把他们存在过的痕迹都抹掉了，就像他们从未出现过。古一凡，如果我把所有敌人都这样抹掉，最后会怎么样？” 她的问题让古一凡沉默了。 “最后只剩下我们，和一群信奉我们的凡人。然后呢？等下一个天魔，下一个‘收割者’？再把他们抹掉？毁灭的尽头，到底是什么？”尤玉的意志剧烈波动起来，“如果活着就是为了不断地毁灭，那‘活着’这件事本身，又有什么意义？” 这股源于核心的迷茫，瞬间引动了她体内那份刚刚融合的纯粹毁灭本源。 联合意识空间内，代表着“熵解”的深邃黑暗开始不受控制地膨胀，挤压着古一凡构建的金色秩序框架。 【警告：联合意识体神性平衡失调。‘毁灭’神性权重正在异常增幅，当前溢出率为7.8%……11.3%……】 系统警报在他们意识中响起。 “稳住！你的心境在动摇根本规则！”古一凡立刻分出神力，全力加固守护与秩序的框架，抵御着那股失控的毁灭之力。 “我为什么要稳住？”尤玉的意志带着一种自毁般的质问，“如果连我自己都找不到毁灭的意义，那我凭什么去掌握它？也许它本来就该这样，吞噬一切，然后归于虚无！” “因为你不是一个‘删除’指令！”古一凡的念头猛然撞进她的意识核心，用最直接的方式进行干预。 “你搞错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你不是一个工具，你是使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