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上仙》
3. 第三章
九门客栈的碧螺茶显然不是很合祀漓那样嘴挑的人。
他有强迫症,茶叶是要一点点滤干净的,一点渣都不能有。水是要刚刚好停在杯口的,不多不少严格把控。
茶水煮要刚好的,煮老了不要。
他就这样来来回回地折腾,直到终于折腾出一杯好茶,然后推给楚熙白。
楚熙白接过饮下。
“怎么样?”祀漓支着下巴问。
“说实话吗?”楚熙白犹豫了一下。
祀漓点了下头。
于是他努力回味一番,最终道:“比水多了那么点味。”
祀漓:“……”
共主大人觉得自己刚炫的茶技全炫牛身上了。
好在晚上的饭菜陆续端上来,楚熙白的注意力被食物吸引,店家十分识趣地为祀漓特地准备几坛酒后退下。
楚熙白吃得很欢乐,祀漓一开始还能慢悠悠地喝酒,见他吃得那么欢,三百年来头一次觉得酒不香了。
他动了筷。
不管是妖是人,身上总有一个共通处,那就是别人吃的永远是最香的。
祀漓这妖也不例外。
他不仅要吃,他还要抢。
第一次和楚熙白的筷子碰一起时,楚熙白单纯地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碰撞。
次次如此后,楚熙白怒了,揭竿而起。
祀漓这只狐狸居然笑得还挺开心。
而且这只狐狸还有实力,虽然到现在都没露出什么实力,但楚熙白觉得,高手一般都是这样隐藏的。
简单来讲就是打不过。
所以……
楚熙白的视线落到那坛开了封的酒上,忽地冒出个主意。
一顿晚膳在筷子双打中结束。
祀漓这人懒得不行,支使楚熙白去拿酒。
楚熙白磨磨蹭蹭地拿了酒,哐地往祀漓面前一放,然后溜走。
于是,当祀漓习惯地把酒往嘴里倒的时候,敏锐地觉得这酒味儿不对。
是……雄黄的味道。
雄黄能使妖现形,不仅蛇可以,狐狸也可以。
但有时候就是动作比脑子快。当他觉得不对的时候已经咽下去了。
狐狸耳朵露出来了,狐狸尾巴也不受控制地露出来。
他咬牙切齿道:“楚,熙,白!”
罪魁祸首已经溜没影了。
他撑着桌子站起来,噗一声变成了狐狸。这狐狸身形庞大,九条尾巴扫落不少器物,他不得不把自己团起来,运气压下雄黄的作用。
楚熙白不是白出来的。他溜溜达达地下了楼,凡是瞧见他的都静了一静,在他走后又激烈地讨论起来。
大多都在猜测他是不是跟在祀漓身边的遮瑕。
走到街上时,他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一软。
灵力被抽走的感觉又开始出现,心口处金光隐隐,诡异花纹从心口处蔓延到手臂,脖颈。
师父跟他说过,他身上有噬力。是罪大恶极的人才会有的。
楚熙白那时候疼得意识模糊,他想问他犯了什么错,但师父却慈爱地瞧着他说:“我希望你永远不要知道的好。”
他倒在地上,疼得发抖。
有模糊的片段闪过,零碎的,抓不住。
他好像是握剑半跪在大阵中央,身旁铺满断落的红丝。金色的诡异花纹刺入他的身体,游走至心脏,绞疼地厉害。
又好像幼年时他满山跑,不小心闯入禁地地牢,瞧见有个身着血色白衣的人跪坐在大阵里,沉重镣铐加身。
有人在笑。
记忆最后忽然闯入了一抹鲜艳的红色,再仔细看时,却仍旧是空茫的一片。
但是他能清楚地听到,围观的人说,世上无神。
楚熙白混乱地眨了下眼,真的瞧见了一抹红影疾速而来。
那时心头大定,不知为何,他觉得,他就是要见这么一抹身影的。
见到了,不遗憾。
可为何本心那么抗拒呢。
楚熙白悠悠转醒时,祀漓放出了狐狸尾巴盖在他身上,圈着他。
“醒了?”他原本阴沉的脸色收了起来。
楚熙白点头,想起身,祀漓将他扶起。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生来就有的。”
“你身上有禁术。”祀漓屈指在半空中一拉,楚熙白的金色邪纹隐隐显露。
“啊,我知道。师父说罪人身上才有的。”
祀漓笑了一声。
他落下一句:“好好躺着,别乱走。”便拂衣离开。
楚熙白本能地想用玩笑开过去,却在看到祀漓眼睛的那刹那明智地咽下去。
他的神色很淡,但有暴风雨濒临失控前的平静。
他没问祀漓去干什么,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楼房里没乱跑。以往金色噬纹过后得含糊好一阵,现在很快就好了肯定少不了祀漓的帮忙。
所以……
他默默地把雄黄酒又换了回来。
刚换完,门就被敲响,遮瑕抱着一大堆东西进来。
“美人。”他把手里的东西都堆到桌上,垂在身后的狐狸尾巴晃着晃着扒拉出来一个纸包的东西。
“这是什么?”
“你拆开看看就知道啦,共主大人特地吩咐让我带来的。”
揭开潦草包裹的纸,亮彩斑斓的光就映射到墙上,闪动着琉璃璀璨的彩光。
[就镶一点亮片你也喜欢?我那有真琉璃,喜欢送你。]
十九层的琉璃塔。
楚熙白珍之又珍地把它抱在怀里。
遮瑕弯了弯狐狸眼,转身开始嗤嗤咔咔地笑。
好磕。
玉鉴山后山禁地。
剑宗长老梅良兴端坐运气调息。他身下是座大阵,他坐在阵眼中心,淡蓝的灵气从阵里游出来,又被他吸收进去。
运转一阵,压下早些年走火入魔时受的伤后,他才站起来往外走。
“梅长老出关了。”
“梅长老可算出关了。”
后山聚着一群弟子。
梅良兴一副和蔼的样子:“怎么了?”
只听前山传来轰天震响,修缮精致的殿堂牌匾砸落在地上碎裂。
有弟子呐呐道:“是妖王。他又来了。三长老正在前面迎战呢。”
正说着,又是一阵巨响。耗费不少金银打造的大殿仅剩下几根立着的柱子,金碧辉煌的大殿已成废墟。
夜色里,红月高悬。
一抹红色身影坐在仅剩的柱子上,无聊地翻看自己的手指,垂着眼淡淡道:“下一个。”
梅良兴整整衣襟,迎上前去大喝:“妖孽!你还敢来!”
“有何不敢。”祀漓眼也不抬,对着血红的月色欣赏自己的手,丢下一句:“打畜生还需要理由么。”
玉鉴山的人自诩修养好,从不与人对骂。但万妖道的人除外,他们两人一个激情对骂一个颓丧犀利地回应。
剑光闪得人眼花缭乱,一条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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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剑光中翻飞,次次将剑气挡回。
梅良兴这人脾气暴躁,很快便被引出了杀招,你来我往的,杀意刮掉树上繁簇的叶子。
一片树林很快变成秃头。
祀漓不紧不慢地用红线挡回去,故意激怒梅良兴。失去理智的人容易产生破绽,他看准时机用锋利如刃的红线刺穿他的肩膀,血色被红线吸收,泛着亮光。
“啧。”这妖伤了长老,偏还要加一句:“脏了。”
他来这一趟,只是因为心里有气,闷得慌,来找事。打伤几位长老,炸掉前山的殿宇,拔秃玉鉴山一直引以为傲的灵树
后心满意足离去。
红月渐渐变白,若不是梅长老受伤,前山一片狼藉,弟子们还以为是梦。
祀漓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到的时候是特意把自己拾掇好了才开的门。楚熙白正和遮瑕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见到他都惊吓了下。
遮瑕:“共主您这次怎的回来这么早?”
祀漓慢悠悠走过去,遮瑕已经给他铺上他睡惯了的褥子床铺,客栈的装置都换成他常用的。
他坐下,楚熙白就凑到他身边,捏着一手方方正正的纸牌问他:“来玩儿吗?”
“玩什么?”
“我教你。”楚熙白把手里的纸牌递给他,上面画了不同样子的图案。画符画得多了,下意识的勾线都是画符般的扭。
祀漓在线锐评:“丑。”
楚熙白:“……”
遮瑕悄声道:“我们老大就是这样,凡事讲究个眼缘,丑的东西一概不要。眼光高得很。”
“……噢,那我重画吧。”
他正收回去,抽一下没抽动,迷茫抬眼看的时候,祀漓把牌拿走,很是勉强地道:“但也不是不能玩。”
楚熙白和遮瑕对视一眼,遮瑕捂嘴乐。
楚熙白开始和祀漓讲规则。这是他看山上弟子玩的时候学来的,有五种不同的牌色和图案,还有功能牌。
每人一次分七张牌,同颜色同图案牌可出,可使用功能牌逆转颜色。附加一张加牌,指使某人摸牌凑齐四个颜色。
剩最后一张的人要提示自己剩一张,如果是功能牌的话则摸牌。
出完手里的牌算赢。
了解完游戏规则后,祀漓饶有兴趣地点头:“来。”随后对遮瑕抬抬下巴,示意他也来。
遮瑕高兴地咬着自己的尾巴尖一屁股挨在楚熙白身边。
祀漓看了他一眼。
遮瑕识时务地朝旁边挪了挪。
几轮牌打下来,祀漓隐隐有赢的态势,他夹着最后一张牌,眉眼间有淡淡的得意之色。
楚熙白专要和他作对似的,扔出一张加牌指使祀漓去加牌。
祀漓加加加,手里的牌多了一半。局势反转,他瘫着脸,看着楚熙白手里的牌。
“红色。”他扔出一张牌。
楚熙白的笑容一下子放大,乐了两声后把手里最后一张牌出在桌上,抱拳:“承让。”
祀漓:“……”
他看向遮瑕。
遮瑕哪敢赢老大,于是中规中矩地输了。
不知楚熙白是不是开了什么挂,一连五局下来都是他赢。赢完这五局之后,开始一路输。
输到楚熙白开始扒拉祀漓的牌看他是不是留了什么手。
祀漓高举着牌,不让他看。
他伸指弹弹楚熙白的额心,心情很好:“菜。”
“收拾收拾休息去,明天还有任务。”
4. 龟虽寿(一)
楚熙白最后还是坚持赢回一局才心满意足地休息。
他确实是有些乏力了,刚一沾床就昏睡过去。祀漓本想和他对着玩儿,凑过去才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于是他兴致缺缺地走出去,吩咐遮瑕去寻二把手雪覆,派他俩去调查楚熙白。
遮瑕一听雪覆,神情有些控制不住地欢喜,当即就告辞。
雪覆,妖魔双道共主之一。不过这魔极少露面,传闻跟他也毫不沾边,时间长了,众人只知道祀漓,不知道还有一个魔头。
雪覆住的地方终年落雪,白茫茫一片,冷淡又无趣。遮瑕一边紧紧身上的大氅,慢慢地往他在的地方走。
走一步,退三步。
走一步,再退三步。
来来回回,直到他下定决心埋头走到那间木屋前,伸手想敲门。
伸手,放下。
再伸手,再放下。
如此往复,一鼓作的气都泄没了,遮瑕才轻轻地,克制地笃了下,猛地闭眼。
哗啦。
雪团坠下的声音仿佛都在嘲笑他声音小。
门开了。遮瑕闭着眼迈步,就被门槛绊倒。正当他要摔个四仰八叉的时候,一阵刺骨的风托起他。
冷淡如寒冬的声音说:“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谁行礼了?”遮瑕装模做样地掸掸落在肩上的雪,嘴硬:“你这门口的积雪也太厚了,我一时站不稳,怪它。”
“嗯。”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怪它。”
“这还差不多……”遮瑕迈步进门。一向冷得不见生机的屋子随着他的进入点起盏盏暖灯。
白发如雪,连睫毛都是银白的人坐在中央,微微带着笑意看他走过来。
“冷死了……”遮瑕一见他,小心思再也藏不住。他生起灶火,把狐裘解下披在雪覆身上。
雪覆说:“我想要你的尾巴。”
“要我尾巴干嘛!”遮瑕小小地凶了他一下,还是让雪覆抱着他的尾巴。
雪覆笑了一下。
遮瑕鼓了鼓腮帮子,落下的长发遮住耳根的红。
同他传达祀漓交代给他们的任务,雪覆垂眸思索,轻声道:“玉鉴山啊。”
玉鉴山后山。
乐宗长老乐蜻看着毫无动静的传讯符,朝其他三位长老摇摇头。
“联系不上么?”符箓宗长老问。
“是,没有任何消息。我检测到他身上多了股不属于他的灵力。昨日有瞧见他的弟子说,如果没认错,那他此刻应该是和祀漓在一起的。”
梅良兴啧了一声:“怪不得昨天他来大闹一通。”
“楚熙白和祀漓走在一起了。”符宗长老符先文说。
四人一时面面相觑。
“他们一同去了考核,估计是知道后面仙境开放需要从这里获取资格。”梅良兴压着眉毛,他做了个抹杀的动作:“机会不多。”
祀漓一直是他们的心头大患。他们绝对,绝对不允许楚熙白和祀漓走在一起的。
修仙人和妖魔混迹在一起,成何体统,有失颜面。
“召回楚熙白问罚。”
收到召令的时候,楚熙白没有避着祀漓。
召令的大致意思是,宗门知晓他和妖道有所来往,违背宗门一贯教诲,命他速回山问罚。
祀漓嗤笑一声,直接把召令碾碎。
“你是我抢来的人。”祀漓说:“不回去。”
“好。”楚熙白笑着,往祀漓旁边挪了一步:“共主大人罩我。”
“嗯。”祀漓垂手握住他的手腕。为了混进考核里,两人都做了些改装。只要负责此事的弟子们瞧不出来就成。
偃城多水,是名副其实的水城。九门桥的护城河底镇着只神龟,相传是位上仙途径此地,见偃城多受于水灾之患,派座下神龟镇于河底。
永保此后偃城再无水灾之扰。
无人知晓这神龟镇于何处。但近来河线水位过高,甚至已经隐隐没过岸线,对偃城产生威胁。
此来弟子的任务是找到百年前神龟镇的地方,理清楚神龟失效缘由。
祀漓带着楚熙白跳进河里。金色纹光漾起,待修士下饺子似的进入后,传送门关闭。
这两人隐在众人身后,听他们拿着罗盘讨论神龟方位。
“这罗盘是不是不灵啊,指针怎么转了那么久还不见停下?”
“罗盘只能探出比它弱的妖魔所在地,像这种仙人留下的镇物,等级比你那罗盘不知高了多少,当然测不出。”
“我这儿有个仙物。”有人拿出块玉。这里的所有人楚熙白都不认识,但他闲看书时了解到,当今天下第一富商江家。
这江家的衣服都喜欢绣些水浪,因为吃的是水上的饭。
“哦?江大公子有何大招也让尔等开开眼。”
这江家公子倒也实在,不吊人胃口,当即就从怀里掏出来一截横木。
凭心而论,这根横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众人哦了声后,就有人问了:“这木头跟仙君有什么关系?”
“这你就不知道了。”作为那位仙君的一位狂热的忠实爱好者,江岿正要细细道来,便听得有人打断:“你既说这是那位仙君的东西,那是否也可以迅速找到神龟?”
也并不是有人喜欢听仙君的故事。在当今很多人眼里,仙君确实不如玉鉴山的名头好使。
江岿使了点法诀,木头没有动半分。他不信邪地再试好几次,木头稳稳当当的,该是什么是什么样。
正当他尴尬地站在原地时,忽地听到身后有人说:“是不是需要先用法诀将它唤醒?若是认主的东西,遗落后会自我封闭起来的。”
江岿如找到救命稻草,迅速一点头:“对,我忘了。”
说罢他照做,木头闪过丝光芒,破开水层,咻一下不见了。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木头自己长脚飞了。
江公子:“……等等!”
众人追逐木头方向而去。
江公子在原地挠挠头,看到还未动身的祀漓和楚熙白二人。这位热心肠的江公子问:“你们是不是术法这方面不太熟啊?要不要我带你们一程?”
他指指旁边数十个侍卫。
祀漓对找龟没兴趣,或者说,他来的目的压根不是为了什么屁考核,他是因为魄精动,来找东西。顺便看看玉鉴山的笑话。
他下意识对站在身边的人颔首。一般情况下是提醒该当嘴替了。
江公子把目光转向楚熙白。
楚熙白饶有兴趣地问:“怎么个带法?”
祀漓一听他问这句话就知道他没瞥什么好屁。
果然,在知道是俩侍卫拎人胳膊走的时候,楚熙白就答应了。替他答应的。
……一向什么都不放眼里的妖道共主栽了,不止一次地栽在同个人手里。
“不用。”祀漓说。
楚熙白:“哎呀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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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好意思……唔唔唔!”
伸手捂住楚熙白的嘴后,祀漓提步而行,转瞬就把人为带飞的江岿落在后面,进到水洞穴里。
洞穴黑黢黢的,说话都带着回响,伸手不见五指。火星也搓不开。祀漓手落下,抓着楚熙白的手腕:“跟紧我。”
楚熙白用力握了握回应。
此地干燥,隐隐有股恶臭,像是放了好几天腐烂后的食物那样。众人说话的声音时远时近。
这对十分讲究的祀漓来说,这简直就是酷刑。
见祀漓顿住脚步,楚熙白眉头微蹙:“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怎么不走了?是哪里不适应么?”
电光火石间,祀漓伸手掐着他的脖颈砸在洞穴石壁上:“你是谁?”
颈骨咯咯作响,那人如同破风机般嗬嗬喘息:“我是,楚熙白啊。”
祀漓嫌恶道:“你不配提。”
说罢手上毫不留情,最后一缕气息落下,祀漓收回手,蹭了蹭衣袖。
他认出是鬼打墙阵,最恶心的阵法。一旦踏入此阵会悄无声息地将你与同伴隔开,阵里专门有东西化作你同伴的样子迷惑你。你需得不断地杀掉蛊惑的东西,最后可能连同伴都认不得,落得自相残杀的下场,最后在阵里迷失自我,成为阵的养料。
这是禁术。
红光闪过,他张开的手掌弯弯绕绕垂坠了细细的红线。祀漓慢慢地拨弄理齐红线,听到有声音在喊他。
“祀漓?”
他没有回头,红线迅速弹出贯穿那人的心脏。
“祀……漓?”那人的声音轻又远,好似呢喃。
祀漓旋即转身。
鬼打墙阵眼迷烟倏然散开,继鬼打墙后又是一道幻境。
金光粼粼的池子在烟雾渐渐散尽后方显,有只九尾狐正窝在竹简上睡觉。
池子里的乌龟从壳里伸出脑袋探看四周,含了口水朝正打瞌睡的狐狸身上喷去。
打瞌睡的狐狸猝不及防被喷了满身,睁眼怒嚎,一人一龟开始互殴。
旁边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时不时指导一下的人。
但是他指导又与正确出招不同,简单来说就是捣乱。
很快双方对视,开始调转矛头攻击捣乱的人。
那人懒散披着长发,着天青色衣衫,衣袂飘扬间轻松化解招式。
龟比较憨厚老实,不会攻击自己的主人,剩狐狸挠几爪子,见打不过就开始耍赖咬住他的手。
乌龟口吐人言:“仙君,他又偷懒。”
狐狸争辩:“书那么枯燥,怎么可能看得下去,况且我那是在适当休息!”
它前几天把来访的客人抓伤,仙君这才罚它看完阵法的书,完了还要检查。作为一只生性喜欢自由且凡事喜欢武力解决的狐狸,看书学习就是对它的惩罚。
“我那是维护你!”狐狸开始上蹿下跳:“他们对你出言不逊,我好意维护为何还要落得惩罚?我不服!”
仙君蹲下,挠挠它的下巴,狐狸舒服地在他手心里眯起眼。
“这不是来带你出去么。”
狐狸呲呲牙,麻溜地跳进他的怀里。
这狐狸不仅喜欢暴力解决事情,还懒,最喜欢的就是骑仙君头上撒野。偏偏仙君对它的容忍度很高。
实际上仙君无论对谁的容忍度都很高。
“去哪。”
“去偃城的九门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