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邪神之永夜魔君》 第一节:生锈的刀 焚天谷西南六百里,群山如墨,层峦叠嶂。 萧寒从腐叶中挣扎爬起,视线逐渐聚焦,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惊为天人的腿。 双腿的线条宛如名家工笔勾勒,精致的踝骨似工匠精心雕琢。 白,晃眼的白! 萧寒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腿,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所有的灵秀。 目光不受控制地向上游移。 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高耸挺拔的绝世资本… 最后,才对上了一张足以让百花失色的容颜。 “公子,你没事吧?” 少女的声音如山间清泉,泠泠动听。 萧寒有些恍惚地摇头,目光仍流连在那张不该存在于尘世的脸上。 “我这是……撞大运了?” 之前,他整整花了半天时间,才确信自己并非做梦。 失业、分手、房东催租…… 原以为人生已至谷底,可命运似乎觉得这样的打击还不够。 一场大醉后,他竟穿成了《逆天邪神》故事中,焚天谷最不起眼的外门弟子身上。 同名同姓的萧寒,同样延续了悲催的命运轨迹。 原主虽非天生废脉,但资质平庸得令人绝望。 十六岁的年纪,修为仅停留在初玄境三级,在同门中垫底。 就像那本十多年还没完结的原著一样,看不到任何希望。 若非靠着祖上与焚天门那点微薄渊源,恐怕连外门弟子的身份都保不住。 更悲催的是,就在半日前,原主参加宗门试炼时,被同门师兄林飞设计,一脚踹下了万丈悬崖。 多亏穿越后,身体得到了修复,这才不至于七零八碎。 前世的憋屈与今生的困境交织在一起,让萧寒的胸口燃起一团无名火。 “既然老天让我重活一次……这次,我绝不会任人宰割!” 没有任何犹豫,萧寒决定立刻返回焚天门,重头再来! 正当他全速奔行时,前方灌木丛突然一阵晃动。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白影猝然闪现! 紧接着,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个柔软的娇躯,然后就扑在了腐叶堆里。 少女凝视着萧寒,皓腕抬起,温玉般的玉手就要往他手臂上搭:“公子恕罪,是我贸然闯出……” “没事!” 萧寒一个鲤鱼打挺跃起,动作利落得完全不像刚摔过的人。 男人的第一反应,是绝不能再女人面前,暴露任何一丝丝“我不行”。 “你……” “公子……”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萧寒挑了挑眉,随手拍落肩头的一片腐叶,做了个‘请’的手势。 少女轻抿朱唇,眼波流转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天色已晚,前方寒舍尚可栖身。若公子不嫌弃……” 萧寒目光微闪:“姑娘盛情,在下却之不恭。只是…孤男寡女,难免惹人非议!姑娘就不怕……” 少女眼波流转,凑近半步,呵气如兰:“公子莫不是…在怕我?” 这场景,这台词…… 这荒山野岭中,突然冒出个天仙似的姑娘,怎么看都像聊斋现场。 他萧寒只是运气背了点,可一点都不傻! 面对少女半挂在自己身上的娇躯,以及微微努起的粉唇,他更加确认心中所想。 “怕,当然怕!我怕被姑娘你…连皮带骨地吃掉。” 说这话的时候,萧寒已不着痕迹地退后了半步。 果然,少女浑娇媚的笑容瞬间凝固,那张精致的面容如同干涸的河床般龟裂开来,露出底下青灰色如同丧尸般干瘪的真容。 更为可怕的是,原本纤细的玉手直接暴涨三倍,指尖伸出森森骨刺。 “本想陪你玩玩,那就……开吃吧!” 夜魇! 萧寒暗骂一声晦气。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目睹这骇人变化,冷汗还是瞬间浸透了后背。 更何况眼前的夜魇是巅峰入玄兽,最擅幻化人形,以魅惑之术捕食人类! 逃! 境界天差地别,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萧寒拔腿就逃,竭尽全力使出洪荒力量。 然而,夜魇身形一闪便追至身后,骨爪故意轻轻划过他的后颈,带起一串血珠。 刺痛让萧寒本能转向,却不料踩到一滩滑腻的青苔,一个劈叉直接从斜坡上滑落。 腐叶糊了满脸,嘴巴里也蹭满了泥土。 “哎呀呀,怎么摔了?要不要姐姐扶你一把?” 夜魇轻巧跳下斜坡,腥臭的骨爪挑起萧寒下巴。 戏耍猎物,是狩猎者最大的乐趣。 “哈哈,你这模样,比刚才可爱多了……” 萧寒猛地拍开骨爪,狼狈的翻滚想要起身,却被夜魇突然伸长的骨爪绊住脚踝。 这一拉扯让他的手掌重重擦在碎石上,顿时血肉模糊。 “绝不能死在这里,我要活……好好地活下去!” 就在这时,萧寒无意间摸到了某种冰冷坚硬的物体。 一根人类的腿骨。 而腿骨主人的头颅,就落在不远处。 空洞的眼窝里爬满蜈蚣、潮虫,颌骨大张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嘲笑。 在尸骨的身旁,斜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刀。 这个时候,任何兵器都是救命的稻草。 求生的本能驱使萧寒扑了过去。 当刀从泥土中拔出时,萧寒的心又是一沉。 这把刀几乎已经腐朽殆尽,刀锋处崩裂出参差不齐的缺口,刀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纹,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可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凭什么? 凭什么要任人宰割? 凭什么会一直倒霉?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就——拼了! 怒火在胸腔炸开,萧寒突然咧开染血的嘴角,露出一个近乎癫狂的笑容。 “玩够了没有?!” 意料之外的是—— 锈刀突然发出嗡鸣,护手上的斑斑锈迹,竟如活物般蠕动,贪婪地吮吸着他掌心的鲜血。 “这是……” 未及反应,一股暴戾至极的力量顺着刀柄涌入体内。萧寒浑身血液瞬间沸腾,每一寸肌肤似乎都在灼烧! 轰—— 凶横的玄力在这一刻骤然爆发,这是一股完全不属于萧寒的力量。 血色气旋自他的脚下缓缓形成,方圆半丈内的空气扭曲变形,落叶、碎石被卷入其中,瞬间绞成齑粉。 “给老子…… 去死!!” 双手握刀,举过头顶。气旋迅速从脚下攀上刀锋,炸裂出一团飘忽不定的血色光芒! 唰——! 刀光斩落,山崩地裂! 夜魇的骨爪距离萧寒的脸颊仅剩一寸,狰狞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从眉心到胯下,一道血线缓缓浮现。 下一秒,两半身躯朝着左右两侧倒下。 轰隆—— 刀气余势不减,将三丈外的花岗巨岩一分为二,断面光滑如镜。 然而…… “咦哈哈哈……” 阴冷的狞笑声在死寂的森林中回荡。 那被劈成两半的夜魇,竟诡异地蠕动起来。黑血如活物般流淌,像是缝纫的丝线,将血肉扭曲的躯体重新拼合! “这样……是杀不死我……” 萧寒面无表情,一步踏出。 砰—— 地面轰然崩裂! 杀意沸腾,血焰暴涨,刀锋再起! “那就…… 再杀一遍!!!” 第二节:它居然会说话 冰冷的回应,仿佛并非出自萧寒。 ‘我’字还没说出,夜魇的狞笑戛然而止。 第二刀斩出的瞬间,整片密林为之一寂。 数百道赤红刀芒如狂龙乱舞,每一道都精准地锁死夜魇。 空气被切割出凄厉的尖啸,地面炸开无数道一尺深浅的裂痕。 “这……这不可能是……初玄境……” 夜魇的嘶吼支离破碎。 它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躯体正如同沙堡般崩塌。 先是表皮龟裂,继而肌肉寸寸断裂,最后连森森白骨都在刀芒中化为齑粉。 内脏碎块混着黑血缓缓滑落,还未落地就被刀芒上缠绕的赤焰吞噬。 “不……” 夜魇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残躯在烈焰中扭曲、碳化,最终化作漫天灰烬飘散。 哐当—— 砍完这一刀后,萧寒只觉得身体被彻底掏空。 这比开了一夜的车,还要虚浮。 手,再也没有任何力气握住刀。 双脚更是软得像面条一样,连站都站不稳。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但,视线却看到更诡异的事。 那把本该躺在地上的刀,此刻竟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中,刀尖直指他的眉心。 “啧啧啧,才砍了两刀就不行了?现在的年轻人,体力也太差劲了。” 萧寒浑身脱力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这一天的经历,已经让他对任何怪事都麻木了。 “呵,又来一个……” 刀尖危险地晃了晃:“没礼貌的小子!本座刚救了你的命!” “所以呢,要我说谢谢?” “放肆。老子当年跟随主人砍遍神界的时候,你祖宗都还没出生呢!说话没大没小的!” 萧寒艰难地转头,看向那具枯骨:“你说的主人,是那具骷髅?” 锈刀刀身一震,十分不屑:“就凭他?也配?” 它飘到那具骷髅上方,刀尖嫌弃地戳了戳头骨:“百年前,这个不知死活的樵夫在山里捡到本座,居然想用本座砍柴!结果第二天就被仇家找上门来……” 锈刀突然转向萧寒,语气变得阴森:“你猜怎么着?本座就看着他被大卸八块,连出手的兴趣都没有。” 萧寒背后一凉,却强撑着嗤笑:“吹,继续吹。反正我也懒得知道!” “嗨!你小子还真以为我是把砍柴刀……就算老子是把砍柴刀,也能轻松从蓬莱东路砍到宙天神殿!想当年……” 萧寒瘫坐在地上,连抬眼皮的力气都快没了。 盯着那把悬浮在半空、喋喋不休的锈刀,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行行行,所以你是器灵?还是刀魂……算了,不重要!不让我先睡会儿?累死了……” “睡你个头!”锈刀猛地飞到他耳边大吼:“夜魇同伴马上就到了!” 还有? 的确,夜魇的本性是群居玄兽。 有点像兰若寺的女鬼,干着合伙骗人的勾当。 “那你倒是给指条明路啊!” 锈刀沉默了片刻,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本座确实有个办法……” “说重点!” 锈刀没好气地哼道:“本座看你顺眼,打算认你为主!” 萧寒挑了挑眉:“条件?” “每月喂我五……不,三滴精血就行了。” “然后呢?” “没了。” 萧寒眯起眼睛:“该不会偷偷吸我阳气什么的?” 锈刀气的刀芒暴涨:“你以为本座是什么?要不是看你小子……” 它突然顿住,刀身微微颤动:“没时间了,同不同意……” 萧寒望向林中越来越近的黑影,忽然咧嘴一笑:“成交!不过先说好,敢耍花样我就把你扔茅坑里!” 锈刀突然有种上当的感觉,却又说不清哪里不对。 刀身在空中不安地晃了晃,心想:交易是自己提出来的,应该……不亏吧? 方才一战已经证明,这把锈刀能让他越级斩杀堪比真玄兽的夜魇。 若能将其收服,对他逆转人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那具骷髅时,心里已然明悟:这是一柄孤傲自大的刀,对付它,就得用些手段…… 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握紧我!” 萧寒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锈刀的刀柄。 锈刀刀身一震,发出清越的嗡鸣:“以汝之血,唤吾真名——玄霄!” “嘶……” 萧寒只觉掌心一痛,鲜血瞬间被刀柄吸收。 “忍着点,现在放手你会死的!” 萧寒咬紧牙关,眼睁睁看着刀身贪婪得吸收掌心的鲜血。 “喂喂,不是说好三滴么?” 萧寒感觉自己的血液像开了闸的洪水般往外涌,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你……你这是要吸干我……” 话未说完,余光就看到数道黑影已破林而出。 夜魇是群生玄兽,听到同伴死亡前的尖啸,更激发了它们的凶性! 五只体型更大的夜魇从不同方向扑来,猩红的眼珠里闪着嗜血的光芒。 “别分心!就差最后一步!” 萧寒强忍眩晕,死死握住刀柄。 嗡! 突然,他感觉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刀身反馈回来。 恍惚间,眼前浮现出破碎的画面:有星河陨落,有神魔哀嚎,有一道刀光斩落星辰…… 这是,玄霄的记忆? “成了!走!” “走?不应该把它们全杀了么?” “我能发挥出多大的实力,全看你能提供多少玄力。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 不等萧寒做出任何反应,玄霄刀身一震,拖着萧寒像颗拖尾的流星,冲天而起! 风声在耳边呼啸,萧寒整个人几乎被拖成一条直线。 身后的夜魇群发出愤怒的嘶吼,但那声音很快就被呼啸的风声吞没,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慢点……我要吐了!” 现在的速度,完全是奔着抽干萧寒玄力去的! “再忍忍,前方断崖有个山洞!” 萧寒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勉强抬眼看去,只见一座陡峭山壁上,隐约可见一个被藤蔓遮掩的洞口。 “抓紧了!” 玄霄突然一个俯冲,刀身剧烈震颤。 萧寒能感觉到,这把破刀也在强弩之末了。 砰—— 一人一刀重重砸进洞中。 萧寒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咚’地撞在石壁上才停下。 玄霄‘当啷’一声掉在旁边,刀身上的锈迹看起来更多了一些。 “喂…死了没?” 萧寒有气无力,用脚尖勾了勾刀身。 “你才死了……” 玄霄的声音虚弱得细若游丝:“不过,本座至少…得休息…一阵子了!” “那我…该怎么办?” 玄霄再无回应,显然已经陷入沉睡。 这个不靠谱的老东西!萧寒在心里暗骂。 他强撑着爬到洞口,向下望去,百丈悬崖深不见底,夜魇确实不可能追上来。 不过,怎么看四周的环境有些眼熟…… “这不正是我被林飞踹下悬崖的地方么!” 真讽刺,跑了大半宿,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不过,看来老天还没打算收我!” 第三节:这个仇我记下了! 磐泰山崖边,云雾缭绕,松涛阵阵。 顾琰一袭白衣胜雪,背靠一株虬枝盘曲的古松,虽是竭力抑制住心中情绪,指尖仍是微微颤抖。 泪珠无声滑落。 一颗。 又一颗。 砸在青灰色的山岩上,绽开一朵朵透明的花。 这世间有种美,不需金钗玉钿,不必华服浓妆。 就像此刻的顾琰。 眼尾泛红却倔强地抿着唇,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不肯闭眼,明明脆弱得像是下一刻就会破碎,却比这满山灼灼的春色更让人心头一颤。 林飞站在三步之外,望着眼前娇弱的少女,宽大的袖袍下双手因兴奋而颤栗。 他故作悲痛地别过脸,拼尽全力挤出两滴眼泪。 “顾师姐,人死不能复生。再不回去,教团又要责罚了。” (注:焚天门以玄力高低论资排辈。) 顾琰微微侧身,被泪水洗过的眸子亮得骇人:“师弟,你当真亲眼……看见萧师弟坠崖了吗?” 林飞神色一滞,随即重重叹息,抬手抹了抹眼角:“千真万确!都怪我修为低微,眼睁睁看着萧师弟滑落悬崖……我追到崖边时,只来得及抓住这个。” 说着,取出一柄牛皮为鞘的长剑,递向顾琰。 顾琰指尖轻颤,接过那柄再熟悉不过的长剑。 这是她亲自缝纫的剑鞘。 接口处歪歪扭扭的针脚,曾让萧寒笑得前仰后合:师姐的手艺,天下独一份,再好不过了。 现如今,剑犹在,而人已…… 山风骤烈,吹散她鬓边一缕青丝。 十五岁的顾琰,已是入玄境二级。更兼冰肌玉骨,明眸皓齿。 宗门多少青年才俊趋之若鹜,她却独独对那个十六岁才堪堪玄境三级的萧寒另眼相待。 而萧寒,论实力、家世、相貌,无一出众。 嫉恨萧寒的,又何止林飞一人? 林飞望着顾琰颤抖的肩头,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阴鸷的弧度。 那个废物终于消失了,接下来只要稍加运作,这朵高岭之花迟早会落入自己手中。 “师姐。” 林飞上前一步,带着几分刻意的温柔:“萧师弟他……天命如此,你莫要太过伤心。” 他伸手想要乘机扶住顾琰的香肩,却在即将触碰到少女衣衫时,被她侧身避开。 林飞讪讪收回手,故作痛心地叹息:“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可这悬崖深不见底,即便是教团亲自下去搜寻,也未必……” “未必什么?” 林飞没有丝毫犹豫,应声回道:“未必能找到……尸骨。” 话音刚落,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这声音不对。 方才接话的并非顾琰那轻柔的嗓音,而是一个令他厌恶至极的声音。 林飞僵硬地转头,只见不远处的悬崖边缘,突然探出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死死扣住岩石。 紧接着,萧寒那张让他妒之入骨的脸,带着几道血痕,从崖边缓缓探了出来。 林飞的面容在刹那间扭曲,下意识朝深不见底的崖底望去,又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视线,整个人见鬼似的,惊恐地朝后踉跄数步。 萧寒咧嘴一笑:“林师兄,看到我很意外?” 林飞脸色铁青,慌乱之下,哪里还能接得上话。死死盯着萧寒,眼底闪过一丝狠毒。 明明一脚把这小子踹下万丈悬崖,怎么…… 就算是入玄境巅峰,恐怕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这小子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萧…师弟?” 顾琰如梦初醒,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少女箭步冲上前去,又在咫尺之距猛然驻足。耳尖泛起一抹绯红,强自压抑着翻涌的情绪:“你……你还活着……” 萧寒仰起血迹斑驳的脸,露出那抹熟悉的痞笑:“答应师姐这个月突破初玄四级,哪敢就这么死了?” 少女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化作一句带着哭腔的娇嗔:“你这个……傻子!” 萧寒咧嘴一笑,漏出豁了半颗的虎牙:“师姐骂得对!瞧我这傻样,走着走着竟到了崖底……幸好命硬。” 林飞瞳孔骤然一缩,难道萧寒失忆了? “萧师弟!”他急忙上前作势要搀扶,试探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都怪师兄大意,让你失足滑落……” 萧寒虚弱地摆摆手,眼神茫然:“劳师兄挂念,是我粗心大意……师姐,扶我一把?” 顾琰此刻再也顾不得矜持,伸手扶住萧寒:“你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林飞盯着二人交握的手,妒火中烧。 这该死的废物,难道是故意的? 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又不太像是装的! “哼,失忆了更好!下一次,定让你尸骨无存。” 萧寒当然没有失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记得坠崖前那一刻。 林飞狰狞的面容,狠辣踹向他心窝的那一脚,以及坠落时耳畔呼啸山风…… 但此刻,他必须隐忍。 “既然老天让我穿越到《逆天邪神》世界,给了我重活一次的机会……” 萧寒借着顾琰的搀扶缓缓起身,在少女看不见的角度,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这笔账,定要百倍奉还。” 林飞身份特殊。 在焚天门这个苍风帝国四大顶级势力中,只有最杰出的核心弟子才能进入焚天谷修行,其余弟子都被分散在三十三位阁主门下。 每一阁又分为内门与外宗。 由于想要加入焚天门的玄者众多,每阁的外宗甚至被细化到十多个。 外宗弟子想要获得更好的修炼资源,必须通过残酷的内门考核。 作为三十三阁外宗六号院院长林震的幼子,即便资质平庸,也能享受内门弟子待遇,轻松达到一级入玄境。 最重要的一点,这件事决不能牵连顾琰。 这个傻丫头,总爱跟在他这个‘废物’身后。 若因一时冲动让她得罪林震…… 自己淋过雨,怎舍得让她湿了衣裳? 在接收完原主记忆之后,萧寒就清楚他和顾琰之间的小秘密。 他必须变强,强到足以在报仇的同时,也能护她周全。 这个仇,我记下了! “师姐,我们回去吧。” 萧寒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我饿了。” 顾琰破涕为笑,正要应答,忽听林飞阴恻恻道:“师弟吉星高照,死里逃生,不如让师兄做东,去青竹镇上的醉仙楼压压惊?” 萧寒嘿嘿一笑。 本来现在不想和你唠叨,偏要找刺激,不成全你,倒显得我小气! “不必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师姐做的糖糕……” 说着,当着林飞的面,凑着顾琰的衣袖亲昵地蹭了蹭! 林飞脸色一僵,袖中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盯着萧寒被顾琰搀扶的背影,又看到顾琰娇羞疼爱的笑颜,眼中几乎爆出了火花! “萧……寒……” —— 萧寒所在的外宗依山而建,殿宇楼阁沿着芜桐山脉的缓坡层层叠叠。 作为外宗,自然没有自己的专属名号,只能以数字代替,山道正门挂在‘六分院’的牌匾。 六院又分东西两个院落。 东院住女弟子,西院住男弟子,中间隔着一条湍急的溪流,只有一座摇摇欲坠的竹桥相连。 顾琰在给萧寒喂完饭、上完药后,才依依不舍地目送他离去。 临行前,少女硬塞给他一个包袱,里面装着几块尚带余温的炊饼和几瓶珍贵的跌打药。 修为达到初玄境八级以上的弟子,才能够拥有独立的房间。 萧寒自然只能和几个同样落魄的四位少年,挤在一间不算宽敞的茅屋里。 推开吱呀作响的柴门时,屋内的鼾声戛然而止。 赵虎从竹榻上支起身子,眯着眼睛打量他:“哟,我们的废物终于舍得回来了?” 这位初玄境五级的‘天才’,自封为‘房主’,向来以欺凌萧寒为乐。 显然,他并不知道萧寒坠崖这件事。 以他的修为和地位,连给林飞提鞋都不配。 屋内其他三个少年假装熟睡,但微微颤抖的被角出卖了他们。 赵虎的目光落在萧寒怀中的包袱上,顿时亮了起来:“手里拿的什么?孝敬你虎哥的?” 萧寒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将包袱放到了自己床头。 赵虎哪里受过这种无视? 身材壮硕的少年突然暴起,一把揪住萧寒的衣襟:“老子和你说话呢!” 第四节:三样东西 赵虎刚碰到萧寒的衣襟,就摸到了一片黏腻的血迹。 到这时,他才看清萧寒衣襟上大片干涸的血痕,顿时像被烫到般缩回了手。 “你…你这是……” 萧寒缓缓抬眼。 那一瞬间,赵虎仿佛对上了一双来自深渊的眸子 漆黑、冰冷,带着垂死凶兽般的狠厉。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其他三个少年屏住呼吸,连装睡都差点忘了。 “杀了个人,懒得再动手。虎哥若是没事,我先休息了。” 萧寒的声音,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杀人? 在玄力为尊、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人命确实贱如草芥。 每天都有外宗弟子莫名其妙地消失,宗门连问都懒得过问。 (记住这里,初期大坑!) 就像萧寒坠崖这件事,除了顾琰,根本无人关心。 但…… 赵虎的瞳孔剧烈收缩。 眼前这个平日里任他欺凌的‘废物’,此刻周身散发出的杀气竟让他双腿发软。 更可怕的是,萧寒说‘杀了个人’时的语气,平淡的就像在说‘吃了顿饭’。 “你…你杀的是……” 萧寒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虎哥想知道?不如……去外面单独聊聊?” 赵虎浑身汗毛倒竖,再也不敢多问一个字,连滚带爬地逃回了自己的床榻。 萧寒刚沾到草席,识海中就响起玄霄沙哑的声音:“小子,装得挺像那么回事。” “无知宵小罢了,还罪不至死!” 萧寒不由苦笑。 杀人简单,但当着另外三人的面就把人杀了,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现在,还不到时候! 更何况他确实有些精疲力竭。 昨夜被玄霄抽干玄力,今日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崖底爬上来。 到这会,虽然缓和了许多,但也没有精力和赵虎纠缠。 但他也没完全说谎。 毕竟,昨晚确实亲手斩杀了一只幻化成美人的夜魇。 自从缔结了契约之后,他们便能在识海中直接交流,外人根本无法察觉。 玄霄嗤之以鼻:“妇人之仁!不过,这一路走来,我感应到不少怨气,都是冲着你来的!你还有心思睡?” “总算说到正事了,您老如果不想看着我死,就帮帮忙!” 玄霄明显有些不满:“本座所知的玄技,以你现在的修为,连皮毛都承受不住。去把焚天门的功法拿来我看看!” 萧寒沉了口气,从床头的暗格中取出三本破旧不堪的典籍:《入玄心法》《药石认知》《玄兽通读》。 “什么乱七八糟的,焚天门竟拿这种粗劣之物糊弄弟子?” 玄霄甚至懒得多看一眼。 在焚天门森严的等级制度下,外宗弟子根本没有直属师父指点。所有修行都由教团统一授课,每月初一在传功阁集中讲解。 像萧寒这样的底层弟子,甚至连提问的资格都没有。 至于功法,外宗弟子能接触到的,就只有这些被层层删减、刻意设限的残篇。 真正的核心传承,只有成为精英弟子才能窥视一二。 “你还嫌弃上了,就这三本还是顾琰从传功阁借来的!” 玄霄连说好几个‘破烂’:“简直误人子弟!将我放在心法的导气图上……” 随着萧寒的玄力注入到刀身上,斑斑锈迹开始蠕动起来,像活物般爬满书页。 锈迹所过之处,《入玄心法》的行气路线图上,原本笔直的经脉突然多出数个诡异的回环。 “这是……” “玄力是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每个人天生玄力不同,所适应的运气功法自然迥异。外头那些大路货色,不过是把活人往死规矩里套。 玄力的积累,无非‘吞、导、纳、化’四字真诀。吞天地之气如巨鲸吸水,导玄力流转似水银泻地,纳精入穴若百川归海,化浊为清如大浪淘金。 你现在能感应一下,体内开了多少玄关?” 所谓玄关,是玄脉生成后的特殊关节点,有点类似于没有打通任督二脉。 先天开启的玄关数量,基本注定了一个玄者这辈子所能达到的高度。 像顾琰那样的天才,天生就开启了二十八道玄关;而他…… “六道,只有最基础的六道玄关。” 玄霄没有任何惊讶。 “按照你现在这破功法的修炼方式,六道玄关,撑死也就止步入玄境了。但我改的这套心法不同,加以时日便能强行贯通玄关!” 玄脉自出生起便开始孕育,至十四岁定型。 后天想要打通玄关,除非有传说中的九转玄丹或是逆天机缘。 整个苍风帝国历史上,还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后天开辟玄关的! 当然,像原著主角使用‘天毒珠’强行洗脉…… “怎么?不信?” “信!” 萧寒斩钉截铁的回应:“所以,我要达到哪种境界,才能修习您熟知的玄技?” “入玄境!至少要能玄力外放的程度……” “不难,给我两个月时间!” “这么自信?” “三个月后,就是内门选拔。我不希望错过!” 玄霄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有目标是好事,但不能盲目。玄力的积累是循序渐进的过程,底子打不好,日后恐遭反噬。而且,你现在是要跨越整整一个大境界!” 萧寒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悄然运转玄力。 两个月跨越一个大境界,这在任何人看来,都只是狂妄的吹嘘。 但萧寒明白,上天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通过原主的记忆,现在正是原著主角离开流云城,前往苍月府的时间节点。 很快,焚天门就会遭到灭顶之灾;而脚下踩着的蓝极星,也会在不久被某人玩爆。 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他必须有足够的实力自保。 哪怕接下来的修炼会让他生不如死。 “其实,我更相信你,既然你说这套功法能够强通玄关。而我已经感觉到第八道玄关的位置。” “有意思……如果你能在两个月内突破至入玄境,我就在帮你一把。拿笔记下来,想办法凑齐这几样东西……” 当听到第一样材料时,萧寒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一瓶七巧寒冰髓’。 此物取自初玄兽冰魄魁狼的脊髓骨液。 虽说冰魄魁狼属于初玄兽,但它们是群居生存。更麻烦的是,寒冰髓的提炼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 想要收集一滴寒冰髓,少说也要猎杀几十头! 一瓶? 可想而知需要多庞大的数量! 而如果用玄币购买…… 罢了,以他现在的身家,怕是连一滴的零头都凑不齐! 第二样材料更是让萧寒怀疑玄霄在开玩笑。 ‘赤焰魔蛟的逆鳞’。 巅峰的玄兽身上的至宝。 如果说和冰魄魁狼群,还能靠着一股子蛮劲拼杀一下。 但赤焰魔蛟,光是其散发的赤焰余波,就足以让初玄境的玄者爆体而亡。 待听到第三件东西时,萧寒直接从床上弹射起步:“不行,绝对不行,你疯了!” 刚睡下的赵虎四人,睡眼惺忪地支起身子。 “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赵虎骂骂咧咧地掀开被子,待看清是萧寒后,不屑地嗤笑一声‘晦气’! 说完便蒙头倒下,鼾声如雷。 玄霄啧了一声:“怎么?觉得本座在戏弄你?” 萧寒额头青筋暴起:“不然呢?” “愚蠢,不过是取她元阴而已,又不会要了她的命!再说,我看那小妮子对你……” “我拒绝。” 萧寒几乎是一字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前两样我会想办法,但这个……绝对不行。” 玄霄嘿嘿笑道:“别急着拒绝。把剩下的几十种辅药记下来,等你想通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下一步该怎么做。” 第五节:一吻 休息了一夜,萧寒彻底冷静下来。 前世熬夜牛马的记忆与今生饱受欺凌的经历交织,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实力才是唯一的真理。 蝼蚁若得风云助,亦可化龙上九天! 玄霄所言的破境之法固然凶险,但眼下已别无选择。 不过有些事可为,有些事…… “先别想那么多,从最简单的开始,顺便尝试一下新的运气方式。” 除了那三件主料,清单上剩余的三十余种材料,有半数可以在芜桐山脉中采到,还有几种能够使用玄币,在药事房购置。 只是这些玄币…… 外宗弟子的处境他再清楚不过。 获取玄币的途径本就少的可怜,而那些油水丰厚的宗门任务,往往还未张贴就被关系户们瓜分殆尽。 剩下的不是耗时月余的苦差,便是九死一生的玄兽猎杀。 约定的两月之期已开始倒数,采药、赚币、修炼,必须三线并进。 “看来只能赌一把了。” 萧寒将一些应急物品收入储物袋,依着原主记忆一路找到执事堂。 眼前的景象与预料中分毫不差。 执事堂前门可罗雀,青石台阶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唯有两尊石貔貅的双眼被摸得锃亮。 据说摸过能带来好运。 萧寒却连余光都未施舍,他很清楚,那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唯一当值的灰袍执事正打着瞌睡,听到脚步声,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萧寒直接走向立在执事台左侧,用以悬挂任务牌的玉璧。 果然,剩下的全是些无人问津的残羹冷炙。 萧寒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一块盖着‘大凶’红戳的木牌上。 “探索阳崇山废弃矿洞,确认玄晶矿脉残余,报酬二百玄币。” 萧寒眼中精光一闪,毫不犹豫地摘下木牌,啪的一声拍在案几上。 “我要接这个!” 声音不重,却惊得执事一个激灵,差点从太师椅上滚下来。 待看清眼前的萧寒只是初玄境三级,续着小胡子的执事差点暴跳如雷。 “小兔崽子活腻了?不知道阳崇山什么地方么?上个月三初玄境六级的弟子……” 不等小胡子说完,萧寒直接打断他,一字一顿地重复一遍:“我、要、接、这、个!” “嗨,臭小子……” 小胡子气恼地连续拍打着案几:“我特么好心提醒你别去送死,你倒……” 萧寒沉了口气,将任务木牌揣入储物袋,奉上自己的弟子文牒:“登记吧。等我回来,请你喝酒!” “罢了罢了,好言难劝送死鬼。带上地图,记得做好标记!” 小胡子甩出一张羊皮地图,本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 萧寒刚走出执事堂,就撞见了顾琰。 少女今日换上鹅黄色的流云裙。 微风拂过,裙摆上绣着的银丝暗纹若隐若现,宛如流云浮动。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让整个灰暗的执事堂前院都明亮了几分。 少女肤若凝脂,被晨光下渡上一层金光,更显仙韵。 一双杏眼清澈见底,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灵气。 她踮着脚尖往执事堂内张望,见到萧寒时明显一怔,顿时柳眉倒竖:“你接了什么任务?” 萧寒下意识将储物袋往身后藏了藏,没有回答少女的提问,而是试图转移话题:“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还说呢!一大早我就去西院找你,老远就看到你往执事堂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顾琰的声音有些沙哑,温柔的目光定在萧寒眼中:“伤好了没有,不在房内休息,到处乱跑做什么?如果缺玄币,我可以……” 萧寒咧嘴笑道:“我哪有这么娇弱?再说了,有你在,我还愁玄币做什么?” 顾琰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却又很快被心疼取代:“少贫嘴!萧寒,你知不知道……” 远处传来外宗弟子的脚步声,顾琰的话戛然而止。 萧寒沉吟片刻,他并非愚蠢之人,又怎能不懂顾琰接下来想说什么。 当年,是他在湍急的河流中将顾琰救起,那时的两人还只是五六岁的孩子。 十年光阴,转瞬即逝,彼此之间的情谊,早已超越了简单的青梅竹马。 “只是去新月城送信,等我回来!” 没有更多的语言! 顾琰不假思索道:“我和你一起!” 萧寒抬手拂去她发间不知何时落下的花瓣:“别闹。这一来一回至少两个月,内门考试近在眼前。等你进入内门之后,我还指望你帮我提升玄力呢。” 萧寒很清楚,自己这一趟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未知。 他决不能让顾琰跟着一起冒险。 更为重要的是,顾琰已到了突破的关键时间。 如果能够顺利到达初玄境三级,就可以直接跳过‘六院’的选拔赛,在内门考核中占得先机。 这个节骨眼上,任何差池都可能断送她苦修多年的前程。 顾琰深吸一口气,她怎能不明白萧寒是在故作坚强…… 她都懂,她比任何人都明白! 少女忽然踮起脚尖,粉嫩的唇轻轻擦过萧寒的脸颊,如蜻蜓点水 风忽然停了。 少女的耳尖已染上晚霞般的红晕,却仍倔强地仰着脸,杏眼里水光潋滟:“你若再敢受伤,或者……就永远别想让我再理你!” 萧寒怔怔地看着眼前人,粉雕玉琢的容颜近在咫尺,娇嫩欲滴的双唇像是沾了晨露的槐花。 一股灼热自心底窜起,萧寒不由自主地抬手抚上她的后颈。 少女的身子微微一僵,却没有躲开,只是眼睫低垂,呼吸却乱了节奏。 她在等,等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的加剧…… 他低下头,极轻地吻上了上去,一触即离。 少女的耳尖红得几乎滴血,少年能够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 萧寒拉开距离,背过身来,举起右手,比出那个儿时约定的手势。 食指与拇指张开,其余三指收拢,像一把指向天空的手枪。 ‘我在。’ 简单的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顾琰眸中的水光晃了晃,终是化作一抹浅笑。 —— 不远处的廊桥下,林飞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萧寒!” 他低低念出这个名字,嗓音里压着某种近乎暴戾的嫉妒。十指在袖中攥得发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遏制住那股想要冲上去撕裂一切的冲动。 凭什么这个废物就能得到这一切? “我说过,一定要让你彻底消失。” 很快,林飞就找到了赵虎。 没有任何寒暄,上来就开门见山: “帮我办件事,事成之后,我会安排你成为内门弟子!” 赵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在外门摸爬滚打三年的少年,此刻竟因这突如其来的‘青睐’而呼吸急促。 他下意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林、林师兄,此话当真?” 林飞冷笑一声:“我林飞是什么人!” 这不是一句反问,而是强调。 赵虎慌忙低头,后背已经渗出一层冷汗。 他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他这辈子唯一翻身的机会。 “是是,是我多嘴了!师兄尽管安排。” “我知道……平日你也看萧寒不爽,对吧?” “这……” 林飞翻转着手中一块温润玉珏,讥笑道:“没必要藏藏掖掖,整个西苑弟子,谁都会看他不爽,我也不例外。” 赵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林师兄明鉴,那小子不过是个靠女人的软蛋,整天摆出一副清高模样……” 林飞邪魅笑道:“说的好。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让他永远消失。” 赵虎明显怔了一下:“你是说……” 林飞缓缓俯身,冰冷的吐息喷在赵虎耳畔:“他接了阳崇山的任务,我要他永远留在那里。” 赵虎呼吸一滞,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但很快常年欺凌弱者的狠劲让他镇定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师兄放心,我认识几个专门干脏活的玄者……” 林飞满意地眯起眼睛,甩出一个沉甸甸的储物袋:“这里有一百玄币,我要你亲自去,记得带回一根手指留作纪念。事成之后,内门弟子的名额自然会送到你手上。” 第六节:天霜玉蛟(求收藏,收藏很重要) 萧寒选择接下阳崇山的任务,绝非一时心血来潮。 三十多种辅料中,有十多种能在阳崇山一带获取。尤其是‘玄萤草’,正是生长在矿洞深处那些终年不见天日的岩缝中。 更令他在意的是,原主记忆中的阳崇山矿洞,曾是焚天谷极为重要的玄晶产地,却在某日突然被紧急封禁。 当时驻守矿洞的十二名内门弟子,至今下落不明。 既能完成任务换取玄币,又能收集修炼所需,还能探寻那处机缘,可谓一箭三雕。 还有一点,说出来有些好笑。 萧寒虽然已经完全融合了原主的记忆,可这里的环境,对他而言还是有着强烈的陌生感。 在一时半晌还不能完全适应的情况下,暂时远离人群反而更加舒适! 等从矿洞出来时,想必就能完全适应这个身份了。 芜桐山脉层峦叠嶂,越是深入,盘踞的玄兽便越是凶残。 初玄境可在外围活动,灵玄境方能深入密林,而真玄境之下的玄者踏入阳崇山,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修行之路,本就是与天争命! 一路行来,萧寒尽量隐蔽气息,倒也没发生意外。 五日后,当那座被阴云笼罩的山脉映入眼帘时,萧寒不禁驻足凝望。 阳崇山如同一头蛰伏的凶兽,山间缭绕的雾气仿佛它吞吐的寒气,刺骨阴冷。 隐约间,他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萧寒取出地图,指尖沿着一条几乎看不清的虚线移动。 “矿洞应该就在第三座山峰的背阴处……绕路的话,虽然险峻,还要多走半日路程,但能避开最危险的主峰区域。” 权衡利弊,萧寒果断选择了那条直穿山脊的险径。 就在他踏上山路的刹那。 吼—— 兽吼骤然炸响,音浪震得四周古木簌簌发抖,枯黄的落叶如雨般纷扬而下。 萧寒浑身紧绷,身形瞬间闪至一块巨石之后,屏息凝神。 百米之外,一道土黄色的巨大身影自山涧一跃而下,轰然砸落在溪水边,溅起漫天水雾。 那玄兽形似巨蜥,却浑身覆盖着岩石般的鳞甲,獠牙森然 “岩甲蜥,五级灵玄兽。” 萧寒心头一凛,紧贴石壁,连呼吸都近乎停滞。 直到那庞然大物饮足溪水,缓缓消失在幽暗的山涧深处,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抬头望去,残阳如血,即将沉入山峦。 而阳崇山的夜晚…… 比白昼,还要凶险十倍! 萧寒不敢耽搁,趁着最后一丝天光未散,迅速沿着山脊疾行。 玄气在经脉中急速流转,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突出的岩棱上,不敢弄出半点声响。 突然,他脚步一顿。 不对劲。 太安静了。 方才还能听见虫鸣鸟叫,此刻却连一丝活物的声响都没有,仿佛整座山林的生灵都在一瞬间蛰伏起来。 或者,被什么东西吓得噤若寒蝉。 沙沙—— 细微的摩擦声从背后传来,萧寒猛地转身,却只看到一片漆黑的树影。 有东西在跟着他。 萧寒五指微屈,一缕玄气悄然凝聚于掌心,随时准备出手。 那东西极为狡猾,始终藏在暗处,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萧寒冷笑一声,忽然加快速度,身形如鬼魅般掠入前方密林。 既然甩不掉,那就引它出来! 他故意踩断一根枯枝,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下一瞬。 唰! 一道猩红长舌如闪电般破空袭来,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腐蚀出刺鼻的焦灼气味。 萧寒早有防备,身形骤然侧移三寸。 毒舌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将身后一棵古树洞穿出碗口大的窟窿。 “幽影毒蛙?” 萧寒瞳孔微缩,借着昏暗光线终于看清了偷袭者的真容。 那是一只足有磨盘大小的漆黑蟾蜍,浑身布满剧毒脓包,猩红的眼珠在黑暗中泛着妖异的光芒。 六级毒属性灵玄兽! 萧寒心头警铃大作。 这种毒物不仅速度奇快,更麻烦的是它周身散发的毒雾,即便是真玄境强者沾上也讨不了好。 “呱!” 蟾蜍一击不中,腹部骤然鼓起,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叫。 霎时间,周围树丛中竟接连亮起数十对猩红眼珠! “敲,居然是一整群……” 萧寒头一次骂了脏话,这些畜生单个都不是他能对付的,现在居然要面对一整群! 咕——呱! 领头的蟾蜍突然发出进攻的号令,数十道毒舌同时激射而出。 萧寒猛地跺地,身形冲天而起,原先站立的地面瞬间被腐蚀得千疮百孔。 “拼了,烈火掌。” 半空中的萧寒双掌赤红如烙铁,狂暴的玄气在经脉中奔涌。 就在萧寒即将出掌的刹那,异变突生! 一道紫影从岩缝中激射而出,竟是一条三丈长的紫色蜈蚣! 锋利的口器狠狠咬住领头蟾蜍的毒囊,顿时毒液四溅。 紧接着,地面突然隆起,一只金背毒蛛破土而出,蛛丝如箭激射,瞬间将三只蟾蜍裹成茧状。 毒蛛獠牙开合,毒液顺着丝线注入,蟾蜍鼓胀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与此同时,三条背花蟒蛇迅速从林中游出。当头几只蟾蜍连反应都没有做出,就被生吞进了蛇腹。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草丛中不知何时爬满了赤红蝎子,尾钩闪烁着致命寒光。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大自然的猎杀盛宴,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只不过此刻多了一个胆战心惊的旁观者。 林中接连不断地冒出各种玄兽,有不少连《玄兽通读》都没有记录,但每一只散发的气息都堪比灵玄兽。 萧寒屏息凝神,借着茂密枝叶的掩护,在树冠间悄然移动。 他必须拉远一些,避免殃及鱼池。 下方战况愈发惨烈。 毒雾弥漫间,那只金背毒蛛突然八足僵直,原来是被一条蜈蚣从腹部贯穿; 背花蟒蛇正绞杀三只赤蝎时,却被幸存的幽影蟾蜍用毒液喷瞎了双眼; …… 忽然,所有灵玄兽齐刷刷地僵住,紧接着像是受到某种惊吓般疯狂逃窜。 萧寒心头警兆骤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骤然袭来。 沙沙—— 枯叶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条通体雪白的蛇形生物缓缓游来。 它不过手臂粗细,头顶冰晶肉冠却映得整片山林蓝光潋滟。每一片鳞甲都如万年寒玉雕琢,游动时在地面凝出霜痕。 “天霜玉蛟。” 萧寒心头剧震,这可是能与赤焰魔蛟分庭抗礼的的玄兽! 一冰一火,相生相克。 更骇人的是接下来的场景。 只见玉蛟慢条斯理地游到近处,信子轻吐,那些还没来得及逃散的玄兽,竟如同朝圣般自动排成队列。 嘶—— 随着一声轻响,玉蛟口中喷出霜白寒气。 冷。 就连百丈之外的萧寒都感觉到了刺骨寒意。 而那些被冰雾笼罩的毒物瞬间就被冰封,而后‘咔嚓’碎裂,化作满地晶莹剔透的冰晶尸块。 玉蛟优雅地俯首,将那些蕴含着精纯玄力的尸块逐一吞食。 当它吞到第九颗时,突然抬头! 冰蓝色的竖瞳穿透层层枝叶,直勾勾锁定萧寒藏身方向! 那一瞬间,萧寒只觉浑身血液凝固,连心跳都仿佛被冻结。 “糟糕,被发现了?” 就在这短暂对视的刹那。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自矿洞方向传来,整座阳崇山都在震颤。 萧寒身后的夜空骤然被血色浸染,一道猩红光柱冲天而起,将云层都撕得粉碎。 玉蛟身形一滞,竟露出人性化的忌惮之色。 随即化作一道白色闪电,不是扑向萧寒,而是朝着爆炸发生的方向疾射而去! 所过之处,草木尽成冻结。 “怎么回事?” 第七节:废弃矿洞 萧寒望向那道贯穿天地的血色光柱,光柱中隐约可见扭曲的玄力流转,整片山林的玄气开始疯狂暴动,形成肉眼可见的漩涡向矿洞方向汇聚。 “这动静……怕是有地玄境,甚至天玄境的玄者出手!” 余光扫过下方战场,萧寒不禁大喜。 那些未被玉蛟吞噬的玄兽残骸,此刻正散发着诱人的玄光。 “天降横财!” 萧寒迅速取出玉匣,以玄气包裹手掌,动作利落地收集起地上未化的毒囊、甲壳等物。 轰隆—— 第二波爆炸接踵而至。 这次威力更大,冲击波震得山腰处古木拦腰折断,漫天烟尘中,萧寒隐约看见数道身影在矿洞上空交错。 “矿洞里说不定真藏着什么大机缘,过去看看……” “我提醒你一句,最好不要过去!” 玄霄慵懒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你发现了什么?” “你小子要是嫌命长,尽管去凑热闹。如果我没猜错,那里应该藏着两只天玄兽。” 萧寒闻言,脚步一顿,心底升起退意。 但很快,他眼中闪过决然之色。 如果现在折返的话,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这么大的阵仗,说不定能捞点好处!再说,玄萤草只有在矿洞深处才能采到……” 富贵险中求,若连这点风险都不敢冒,还谈什么问鼎巅峰? “哼,不知死活!” 玄霄冷哼一声,但语气中却带着几分欣赏:“罢了,老夫倒要看看你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记住,若情况不对,立即撤退!” 萧寒郑重点头,朝着矿洞方向快速掠去。 令他意外的是,这一路上竟出奇的安静。 那些平日里凶残的玄兽全都销声匿迹,显然都被山顶那恐怖的威压震慑住了。 借着夜色的掩护,萧寒很快来到矿洞外围的一处断崖。 从这里俯瞰,整个矿洞入口的景象一览无余。 只见洞口处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头玄兽尸体,更有三具身着焚天谷精英弟子服饰的尸体横陈其间。 “奇了,精英弟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能够进入焚天谷修行的弟子,至少也要灵玄境巅峰。 “里面的气息有点不对劲,我劝你还是……” 萧寒并没有理会玄霄的劝说,此刻在他的目光中,只有散落满地的‘材料’,以及可以顺手牵羊的‘储物袋’。 他太需要这些资源了! “一个精英弟子随身携带的财物,至少值上千玄币……” 玄霄在识海中暴怒:“混账东西,命都要没了,还想着钱财?” 萧寒笑了笑:“知道么?人如果缺钱,很容易心胸狭窄。” “谬论!” 有宝不取,比杀了他还难受!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萧寒猛地蹿出藏身处,动作快得带起残影。 右手在虚空轻点,三个绣着金线的储物袋瞬间落入怀中。 左手同时一挥,地上那些闪着幽光的头骨、甲壳、鳞片等材料也被他尽数收入囊中。 “到手了!” 他心头一喜,正要撤退,余光却看到洞口顶部的岩缝夹层,生长着一株泛着幽蓝色光晕的灵草。 那株灵草通体晶莹如玉,叶片上流转着打铁花般的光点,在月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星…星辉玉髓草?这…这怎么可能?” 萧寒声音都颤抖起来。 这种只存在于古籍记载中的天材地宝,据说一片叶子就足以让入玄境的玄者突破瓶颈,更有打通玄关的奇效。 玄霄在识海中失声惊呼:“快退,星辉玉髓草根本不可能生长在这种地方!” 反应过来的萧寒立刻爆退,而那株‘星辉玉髓草’也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啵’的一声轻响,叶片间钻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雪白团子。 那团子抖了抖身子,露出一对圆溜溜的冰蓝色眼睛,正惊恐地望着萧寒。 吱—— 小东西发出一声细弱的尖叫,慌不择路地从岩缝中滚落下来。手忙脚乱地在空中扑腾,四只小短腿胡乱挥舞,最后‘啪叽’一声摔在萧寒脚边,扬起一小撮尘土。 一人一貂大眼瞪小眼,场面一时有些滑稽。 “这是……雪灵貂?” 萧寒嘴角抽搐,眼前这只瑟瑟发抖的小东西,分明是只入玄境一级的幼年雪灵貂,估摸着连只狠点狸花猫都打不过。 小家伙似乎被摔懵了,晃了晃圆滚滚的脑袋,头顶伪装的草片荡然消失。 玄霄在识海中沉默了片刻,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用雪灵貂伪装的星辉玉髓草!” 成年的雪灵貂,修为可以达到真玄境,擅长幻术。 这只小家伙估摸着是被矿洞口的战斗吓坏了,胡乱就使出‘长辈’处偷学来的半吊子幻术。 本来是吸引猎物的‘幻术’,可以它现在的实力,无异于找死。 小家伙见伪装败露,两只小爪子捂住眼睛,一副‘你看不见我’的自欺欺人模样。 萧寒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这个毛茸茸的小戏精。 “过来!” 小家伙先是一惊,大概是没感受到威胁,随即乖巧窜到在萧寒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臂。 最后一溜烟躲进萧寒的衣襟里,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眼睛,警惕打量着四周。 “倒是会找地方躲。” 轰隆隆…… 沉寂许久的爆炸声再次响起,碎石簌簌落下,整个矿道都在摇晃。 萧寒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幽深的矿洞。 “确定要进去么?” “既然都到这份上了……不如去闯一闯。” 雪灵貂似乎听懂了似的,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小爪子指向矿洞右侧一条不起眼的岔道。 玄霄沉吟片刻,没有应道,算是默认了。 雪灵貂所指的岔道并没有在地图上标识,入口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萧寒瘦削的身形在此刻反倒成了优势,他小心翼翼地挤入通道,岩壁上柔软的苔藓缓解了摩擦的不适。 越往深处,外界的爆炸声渐渐消弭,仿佛被某种力量隔绝在外。 那些散发着幽蓝微光的苔藓越发密集,将整条隧道映照得如同星河般璀璨。 小雪灵貂时不时伸出爪子触碰苔藓,苔藓就会亮得更加强烈,像是在与它嬉戏。 玄霄不屑道:“不过是些萤火苔罢了。没什么价值,就别惦记了!” 萧寒收回目光,无奈苦笑:“我虽急需资源,但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般地步。” 随着深入,空气逐渐变得清新凉爽,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寒意。 紧接着,前方豁然开朗,一个恢宏壮丽的地下溶洞蓦然展现在视野中。 洞顶垂落着无数晶莹的钟乳石,表面流淌着淡蓝色的微光,如同倒悬的星河。 溶洞中央矗立着一座三丈高的晶石簇,通体剔透如冰,内部却流转着深蓝色光晕。 “奇怪,不是说这里的玄晶矿脉已经枯竭,怎么会有这么大块的玄晶?” 玄霄嗤笑道:“此物并非玄晶,不过是寻常水晶罢了。形貌相似,却毫无用处!” 萧寒咽了口唾液。 在这个以玄力为尊的世界,天然水晶确实价值寥寥,但若放在…… 雪灵貂突然轻盈跳上萧寒肩头,小爪爪指了指水晶的后方。 “小家伙,你又发现了什么?” 顺着雪灵貂所指,萧寒绕了过去,赫然发现水晶后方竟藏着一株三尺来高的奇异果树。 整株果树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枝干如水晶般晶莹,叶片上流转着淡绿色的光晕。 果树的枝头,挂着十来颗荔枝大小的果实,表皮呈现出梦幻的海蓝色,隐约可见内部有液体流动。 玄霄顿时诧异道:“臭小子,你走运了!这是‘凝露果’,生长百年才能开花,再三十年方得结果。一颗果实蕴含的玄力,抵得上玄者苦修数月!” 雪灵貂表现得比萧寒还要激动,跳到地面,在果树下转圈,小爪子不停指着那些果实。 萧寒见状不禁莞尔:“难怪这小东西如此积极,原来是被灵果的气息吸引,倒是和我一个路数。也罢,是你带路找到的,自然要先分你一颗咯!” “等等,有人来了!” 玄霄的声音陡然拔高。 雪灵貂反应极快,不等萧寒招呼,小爪子扒拉下一颗果实,抱在怀中。眨眼间又窜回萧寒怀里,熟练地钻进衣襟,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萧寒迅速压低身形,屏息凝神。 几乎在同一时刻,溶洞另一侧的洞口传来脚步声,三道身影从阴影中缓步走出。 第八节:猎蛟(有收藏,才不会断更,嘻) 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袭火红色劲装勾勒出玲珑曲线,腰间系着金色流苏,乌黑长发用一根赤玉簪松松挽起。 在她身后,跟随着两名体格健硕的中年汉子,目光如电地扫视着四周。 玄霄警示道:“那丫头是入玄巅峰,另外两个六级的玄境!” 在少女三人进入溶洞的同时,萧寒也没有闲着,直接将‘凝露果’搜刮殆尽。 可等他听到玄霄的警示,差点惊掉了下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这个年龄能达到入玄境五级,就已经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了。 像顾琰十四岁突破入玄境二级,就引起三十三阁阁主亲自派人着重培养。 二十岁前是玄力积累的关键期,即便是相差半岁,玄力之上都会有很大的差距。 但,即便有差距,也不会如此离谱! 眼前红衣少女的等天赋,放眼整个苍风帝国,恐怕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更可怕的是,她身后的两名护卫,竟都是地玄境六级的强者。 这等实力,放在二流宗门都足以担任供奉长老了。 少女明眸流转,目光先是落在那簇巨大的晶石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扫向四周,最终定格在萧寒藏身的阴影处。 只一眼,就发现萧寒的存在。 少女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到一步呢。” 左侧汉子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中杀意凛然。沉声道:“小姐,要不要……” 红衣少女抬手制止:“初玄境的小家伙,估计是外宗派来探路的,不打紧!” 接着,语气提高三分:“躲着多无趣,出来说话。” 萧寒知道藏不住了,挺直腰背走出,大大方方抱拳: “在下为寻一味灵草误入此地。若姑娘肯行个方便,在下立刻退走,绝不碍事。” 萧寒十分明白,对方若真要取他性命,他连挣扎的机会都不会有。 少女缓步上前,红裙如焰,在距离萧寒三丈处停下,微微歪头打量着他,唇角始终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是哪一阁的弟子?” 这个问题很巧妙。 她问的是哪一阁,而不是何门何派,显然早已看出萧寒的来历。 萧寒目光坦然与少女对视,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颤抖:“在下萧寒,三十三阁外宗六院弟子。” 少女轻轻颔首:“看在同源的份上,灵草找到就速速离开吧。” 萧寒虽已猜出对方是内门弟子,但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放自己离开。刚要应答,山洞深处又传来震耳的雷鸣声。 两名汉子瞬息闪到少女身后,强劲的玄力灌于双掌,将坠落的碎石尽数震成粉尘。 其中一人沉声道:“小姐,定是长老发现了玉蛟踪迹。” “走!” 少女轻喝一声,红裙翻飞间已转身面向洞口。 但下一秒,她的身形却猛然顿住。 洞窟深处,一道乳白色的光晕正由远及近急速游来。所过之处,岩壁上的晶石纷纷爆裂,化作齑粉。 左侧护卫失声惊呼:“小姐当心,玉蛟过来了!” 少女眸光骤冷,玉手轻翻间,一柄赤焰缭绕的宝剑已握在掌中。 “炎阳剑意。” 焚天门精英弟子皆修‘焚天诀’,此诀运转之时,刀剑燃烈焰,烈焰随刀剑,威力极为惊人。 而‘炎阳剑意’,更是宗门长老弟子才能修习的上乘玄技。 随着少女玄力运转,剑身赤焰更加炽热,赤红剑芒在凝聚到极点之后,轰然破空而出。 剑芒所过之处,空气扭曲蒸腾,洞壁上的寒霜瞬间汽化。 玉蛟发出一声震天嘶吼,额间冰晶蓝光大盛,喷出一道极寒吐息。 嗤—— 冰火相撞,爆发出刺耳的声响。寒雾与烈焰交织,整个洞窟顿时被白茫茫的蒸汽充斥。 左右护卫抓住时机暴起发难,双掌裹挟着焚天烈焰轰向玉蛟侧腹。 谁料,玉蛟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蛟尾猛然一摆,凭借坚硬的鳞甲,硬生生扛下两道玄技的轰击,反而借力加速游动,直扑少女而去! 少女炎阳剑横挡身前,赤焰随之暴涨,在身前凝成一道火幕。 然而玉蛟来势之猛远超想象,寒息未至,凛冽的寒风已压得她呼吸一滞,发丝间瞬间结出细密的冰晶。 随着玉蛟口吐寒息,少女只觉得彻骨寒意席卷全身,手脚僵硬,连动弹都有些吃力。 她虽已是入玄境巅峰,但面对玉蛟这种地玄兽,差距犹如鸿沟。更因实战经验不足,在这生死关头竟一时怔住,脑海一片空白。 “小姐!” 两名护卫肝胆俱裂。他们原本分列两侧欲夹击玉蛟,怎料这畜生如此狡诈凶残。 此刻再想救援已然不及,只能拼尽全力催动玄力,期望能够引起玉蛟注意。 两道火拳后发先至,却终究慢了半拍。 “小心!” 低沉的男声在耳边炸响,少女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已被一股大力带离原地! 轰—— 玉蛟的寒息擦着她的裙摆呼啸而过,方才所站之处,顿时凝结出狰狞锯齿状的冰晶。 少女惊魂未定,甫一抬头,正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眼。 萧寒单手环抱着她,几个起落间已退到十丈开外。 “你……” 少女刚要开口,却听萧寒突然闷哼一声,右肩赫然插着几片碎冰,鲜血正顺着衣襟滴落。 少女不由心中一动,原来方才为了护她周全,他竟不惜用身体挡下了飞溅的冰刃! 以萧寒初玄境的微末修为,能从玉蛟爪下救人,全因那凶兽根本未将他放在眼里。 或者直白点说,在玉蛟眼中,这少年连当猎物的资格都没有。 可偏偏就是这个不被重视的少年,夺了它的‘猎物’。 此刻,少年肩头伤口冒着丝丝寒气,却仍挺直脊背,眼神中迸发出的不是惧怕,而是……浑厚的战意! 玉蛟发出愤怒的嘶吼,头顶上的湛蓝王冠光芒暴涨,洞内温度急剧下降。 两名汉子见少女获救,在无任何保留,周身玄力如火山喷发般轰然炸开! “炎龙破!” “焚夜轮” 暴喝声中,两道截然不同的火系玄技同时爆发。 左侧护卫双臂肌肉虬结,双掌间迸发出刺目红光,一条三丈长的赤焰炎龙嘶吼着破空而出。 右侧汉子长刀急速飞旋,化作一轮直径丈许的烈焰火轮。火轮边缘锯齿状的烈焰吞吐不定,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斩向玉蛟七寸! 吼—— 玉蛟王冠蓝光大盛,瞬间凝结出三尺厚的玄冰铠甲。 当炎龙与火轮同时轰击在冰甲上时,整个洞窟都为之一震! 咔嚓! 冰甲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却未完全破碎。 玉蛟吃痛,修长的蛟尾猛然横扫,带起的罡风扫起大片寒雾。 两名护卫仓促架起的玄力护盾应声而碎,身形被逼着倒飞出十余丈! 天霜玉蛟的体型虽然并不庞大,但作为地玄境巅峰凶兽,其一击之力足以开山裂石! “小姐快走!”左侧护卫急喝:“我们拖住它!” 少女咬了咬牙,正欲撤离,忽觉身侧一空。 方才还负伤在身的萧寒,此刻竟已不见踪影! “……” 少女美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切,跑得倒挺快!” 第九节:玄莹草 并不是萧寒贪生怕死,而是在救下少女之后,玄霄立刻就洞悉了少年的念头。 “小子,要不是本座护着你,再加上那两个的玄境,一直分心在小丫头身前布置了玄力屏障,你小子是沾了光。不然的话,单单玉蛟虽已散发的寒气,就够让你死上百次!这畜生距离突破天玄境只差临门一脚,还不快走!” 萧寒当然清楚,方才能够救下少女,完全是占了玉蛟无视的便宜。 “可是……” “可是个屁!你以为英雄救美很风光?那丫头有入玄境巅峰修为,身上还带着护身玄宝。你呢?除了送死还能干什么?” “这可是观摩地玄境战斗的绝佳机会……” 玄霄怒极反笑:“找死的机会还差不多!” 此刻,萧寒肩头滴落的鲜血突然被锈刀尽数吸收,刀身泛起诡异的红光。 未等萧寒反应,一股磅礴力量骤然爆发,裹挟着他化作血色流光,朝着洞穴深处激射而去。 “老东西,你……” “闭嘴!” 一人一刀在错综复杂的矿道中疾驰如电,速度快得令人窒息。几个呼吸间,已抵达一处废弃的矿工休息区。 散落的腐朽木箱,生锈的矿镐,凌乱的生活用具,无不昭示着此地的早无人迹。 玄霄突然减速,带着少年稳稳落在矿渣堆前。 到了这时,萧寒也反应了过来,盯着锈刀上尚未褪去的血纹,忽然问道: “玄霄,若以我现在的玄力催动,你能发挥几成实力?可否破开玉蛟的防御……” “呸,想都别想。” 识海中传来玄霄气急败坏的声音:“我告诉你,这样做的话,我至少要沉睡数个月!” 玄霄的话,本意的拒绝。 但萧寒却听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不是不能,而是代价太大! 这就够了! “放心,我还不想找死。” 怀璧其罪的道理,他岂能不懂。 若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玄霄的力量,无异于将底牌拱手相让。 现在的他,实在太弱。 弱到就算只是站在顾琰身边,都会被人嗤笑为‘吃软饭’。 这条登天之路,必须步步为营。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矿洞深处传来的打斗声隐约可闻,每一次玄力碰撞的余波,都让岩壁簌簌落下碎石。 雪灵貂从衣襟内探出头,瞪着绿豆大小的眼珠左右看了看。 确认安全后,这才跳上萧寒肩头,舔舐着湿漉漉的小爪子。 “咦?” 萧寒突然察觉到异样,伸手轻抚雪灵貂柔软的毛发:“你这小家伙怎么一转眼就和初玄境二级了!” “还用问?它把那颗凝露果吸收了呗!” “凝露果居然有如此奇效?” 想到自己的储物袋中还有十二颗凝露果,少年飞快地在心中算了道数学题: 若是按这个进度,三十六级岂不是能直通灵玄境? “想得倒美,玄力的等级是以倍数递增的,四级需要的玄力是三级的两倍!十二颗果实如果全部吸收的话,能提升三级就很不错了!” 玄霄并没有虚张声势,玄力的提升并不是简单的加减法。 修行之路,越往后越是艰难。 这也是那些世家子弟,有着大量的资源,却卡在某个等级数年不得寸进。 “三级?那也是大赚了!三级差距,就是生死之别。” “先别想这些了,想要完全吸收凝露果的玄力,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炼化。趁着那玉蛟还没有突破天玄境,抓紧找玄萤草吧!” 萧寒取出地图,大致确认了所在的位置。 雪灵貂扒着他的肩膀,小脑袋凑过来好奇地张望。 玄萤草一般生长在极阴之地,越往深处,找到的几率越大。 随着不断深入,空气中的温度愈发阴冷,矿道也变得异常狭窄,两侧岩壁上布满了矿工当年开凿的痕迹。 转过一个急弯后,前方豁然出现一个直径约三丈的垂直矿坑。 萧寒俯身向下望去,只见矿坑深不见底,幽蓝的寒气如同实质般在坑中流淌。 在约莫十丈深处的坑壁上,隐约可见一个突出的平台,上面泛着比周围更加强烈的蓝光。 “那是……玄萤草?” 就在这时,整个矿洞突然剧烈震动! 紧随着,远处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恐怖的玄力余波甚至穿透层层岩壁传来,震得人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玄霄沉吟道:“看样子,是天玄境的玄者出手了!玄萤草你想办法自己去,我先休息一下,以防不测!” “行!” 萧寒目光急扫过矿坑边缘,发现几根锈迹斑斑的铁索垂落坑中,当年矿工留下的木质支架已然腐朽不堪。 他试探性地踩了踩,支架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轰隆隆—— 更剧烈的震动接踵而至。 矿坑上方岩壁如蛛网般龟裂,大块大块的岩石轰然砸落,在矿坑边缘砸出数个触目惊心的深坑。碎石飞溅,烟尘四起。 “没时间了。” 萧寒深吸一口气,玄力疯狂运转,纵身一跃抓住铁索,迅速滑向平台! 就在距离平台还有数丈之时,支架终于不堪负重,在一声脆响中彻底断裂! 萧寒本来已做好了准备,但当失重感瞬间袭来,身体仍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 千钧一发之际,少年眼中精光暴涨,催动全身玄力,掌心迸发出耀目玄光,狠狠拍向坑壁! 借着反冲之力,萧寒强行旋身,荡向对面坑壁。同时锈刀血纹大盛,狠狠刺向另一侧岩壁! 嗤啦—— 刺耳的金石摩擦声中,刀锋在岩壁上拖出一连串耀眼的火星。 下坠之势终于稍缓。 与此同时,碎裂的支架残骸擦着萧寒后背呼啸而过,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久久未能传来落地的回响…… 落到平台上的萧寒单膝跪,急促地喘息着,后背衣衫已被冷汗浸透,方才那一瞬的生死危机仍令他心跳如擂鼓。 平台中央,三株通体冰蓝的灵草静静生长,叶片如晶玉雕琢,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总算找到了玄萤草,萧寒立刻照单全收。 然而,还未等他松一口气,脚下的岩壁陡然一震! 远处传来的轰鸣声愈发逼近,整个矿洞仿佛在某种恐怖的力量下摇摇欲坠。 “那鬼畜生往这边来了!” 玄霄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一丝紧迫。 仅仅这么一瞬间,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自上而下席卷而来。 岩壁上的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转眼间就将整个平台覆盖。 “快离开……” 萧寒刚要有所动作,头顶忽然一黑,一个巨大的阴影骤然砸下。 萧寒只来得及横刀挡在身前,整个人就被恐怖的冲击力掀飞出去,随着崩裂的碎石一同坠向无底深渊! 第十章:两败俱伤 下坠的狂风中,萧寒勉强睁开眼。 头顶上方,天霜玉蛟正在狭窄的矿道中疯狂翻腾,蛟身每一次扭动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岩壁在它的撞击下如同豆腐般粉碎。 而玉蛟的上方,隐约有道浑身赤红火光的人影,挥动一柄燃烧着烈焰的长刀。 炽热的刀光劈在玉蛟鳞甲上,炸开无数火星,将幽暗的矿坑映照得如同白昼。 整个矿坑在玉蛟的挣扎下加速崩塌,巨大的岩块如雨般砸落。 要知道,萧寒刚才拼尽全力才将玄霄刀插入岩壁,而此刻却在玉蛟躯体碰撞下犹如泥沙。 地玄境巅峰的实力,当真恐怖。 砰! 一块飞石重重砸在萧寒肋间,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 “给我鲜血!” 萧寒反手握住锈刀,毫不犹豫地划过掌心。 在这么下去,即便摔不死,也会被上方战斗的波及粉碎。 刀身震颤,狂暴的力量再次爆发,拖着萧寒往矿坑深处坠去! 在接近坑底的刹那,刀身突然爆发出恐怖的吸力。 萧寒感觉全身血液都在疯狂涌向掌心,而玄霄刀的光芒也随之暴涨,宛如一头饮饱鲜血的凶兽。 轰—— 刀气迸发! 一团浓郁的血色雾气在下方爆开,五层血色屏障次第展开。 砰—— 第一层屏障应声而碎,紧接着是第二层,第三层…… 每碎裂一层屏障,下坠的势头就减弱一分。 当第五层屏障化作光点时,萧寒终于重重落地。 上方的战斗,单单释放出的漫天威压,已让萧寒胸腔气血不停狂涌。 再加上猝然坠落的冲击,少年落地之后,在也忍不住,单膝跪地呕出一口鲜血。 此刻。那位天玄境老者脚踏虚空,周身缠绕着熊熊烈焰。 他手中的长刀已经完全化作流动的火焰,每一次挥斩都在空中留下燃烧的轨迹,连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变形。 “孽畜,受死!” 老者一声暴喝,长刀爆发出更为刺目的赤红光芒,一道足有十丈长的火焰刀影凌空劈下! 吼—— 玉蛟冰蓝的眼瞳凶光暴涨,张口喷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玄冰吐息。 两股截然相反的玄力在半空相撞。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冰与火交织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一半是狂暴燃烧的烈焰,一半是森寒刺骨的冰霜。 恐怖的冲击波席卷整个矿坑,萧寒不得不将刀插入地下稳住身形,才避免被掀飞出去。 “这就是……天玄境的实力……” “哼,不过如此!” 玄霄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屑,旋即又转为疑惑:“奇怪,以玉蛟的实力,若真想脱身,在这矿洞中完全有机会遁走。为何要死战不退?” 萧寒突然想起玉蛟先前反常的折返,不由推测道:“它应该是在守护什么重要的东西!” 玄霄恍然:“本座明白了!这条玉蛟之所以始终徘徊在天玄境门槛,迟迟未能突破,很可能是因为它……刚刚孵化了蛟卵!不过,这样一来,它坚持不了多久了。” 萧寒目光一凝,迅速扫向四周。 坑底并非想象中那般黑暗,反而泛着诡异的幽蓝光芒。 满地尸骸堆积如山,有体型庞大的妖兽骸骨,也有明显属于人类的破碎骨架。而尸骸堆中央,隐约可见一个用白骨垒成的巢穴。 就在此时,战局突变! “焚天斩!” 老者久攻不下,怒喝一声,长刀上的火焰再次暴涨,竟化作一条火焰巨龙扑向玉蛟! 玉蛟也不甘示弱,浑身鳞片全部竖起,无数冰锥如暴雨般激射而出,与火龙轰然相撞! 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中,矿坑开始大面积坍塌。 一块足有房屋大小的巨石轰然砸下,正好砸在玉蛟背上! “嗷——” 玉蛟发出痛苦的嘶吼,蛟身上出现数道狰狞的裂痕。 “机会!” 老者身形一闪,瞬息出现在玉蛟头顶。燃烧的长刀带着毁灭气势,狠狠刺向玉蛟头顶蓝冠。 然而就在这决胜一刻,玉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 “为什么……要对我斩尽杀绝?” 这是玉蛟第一次开口喊话,嘶哑而悲愤!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吧!” 玉蛟不顾头顶致命一击,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一道浓缩到极致的冰蓝光芒在喉间凝聚。 “不好!” 老者脸色大变,想要抽身却已来不及。 下一瞬,刺目的蓝光如海啸般爆发,瞬间吞噬了整个矿坑上层! 轰—— 爆炸的冲击波横扫一切,玉蛟的身躯寸寸瓦解,而那天玄境强者亦如断线风筝般被掀飞,重重砸向坑底! 老者浑身浴血的身影,就砸落在萧寒不远处,骨骼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很快,恐怖的气浪如怒涛般席卷坑底,堆积如山的尸骸被层层掀飞,白骨如雪片般漫天飞舞。 幽蓝的微光在骨海中摇曳,映照出一片森然炼狱。 身处风暴中心的萧寒首当其冲,胸口如被巨锤轰中,五脏六腑几乎移位,鲜血瞬间从嘴角再次溢出。 他只能死死握住深深插入地下的刀柄。 天玄境的玄力爆发何其恐怖,一波接一波气浪排山倒海般不断袭来。推着萧寒不停后退,刀锋在地面犁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沟壑。 “呃……” 最终,少年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像是被风暴击碎的舢板,被气浪卷积着随波逐流,来回在矿洞中撞了数次,最终扑倒在洞窟深处。 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看见漫天白骨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 约莫半炷香功夫,矿坑上方的虚空荡起圈圈涟漪,一艘玄力渡舟缓缓落下。 渡舟上,红衣少女神色紧张,原本精致的发髻早已散乱,几缕青丝被汗水黏在脸颊。 她身旁仅剩一名独臂护卫,右肩的断口处还渗着鲜血。先前同行的另一名护卫已不见踪影,想来已凶多吉少。 “爷爷!” 少女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不顾渡舟尚未停稳便纵身跃下。踉跄着扑到老者那具血污满身的身影前,颤抖的双手想要触碰却又不敢落下。 “咳咳……” 老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昏迷中苏醒。 独臂护卫急忙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莹润玉瓶,倒出三枚泛着红光的丹药。 少女接过丹药,小心翼翼地送入老者口中。 丹药入喉,老者周身立刻泛起淡淡火光。他强撑着盘膝而坐,双手结印,体内玄力开始缓慢流转。 随着玄力的流转顺畅,老者苍白的脸色终于浮现一丝血色。 他缓缓睁开眼,咬牙切齿道:“该死的畜生,临死还要反咬一口……” “爷爷,您的伤……” 老者撑起身子,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无碍。可惜这头母玉蛟的玄丹已毁…老大他们猎杀炎龙时所受的火毒实在太重,仅凭一颗公蛟玄丹……短时间内还得在想办法!” 顿了一顿,老者神色一凛,厉声道:“承弼,收拾残鳞,我们速速返回,免生变故!” 独臂护卫正要动作,少女却突然拉住他的衣袖。 少女美眸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留意下有没有那个少年。” 护卫不解皱眉:“这么大的动静,他不死,也该早就逃……” 少女柳眉轻挑:“本小姐让你找人,不是听你在这妄加揣测!” 从和气到冰冷,只需一个眼神。而那眼神中透出的,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护卫战浑身一颤,慌忙低头应是。 不多时,护卫收集完残存鳞片返回,冲着少女摇了摇头。 少女猛地攥紧拳头,不甘地扫视了一眼矿坑,这才搀扶老者登上渡舟。 “走!” 随着一声轻喝,渡舟化作一道青色流光破空而去。 第十一节:喜获两跟班 毫无疑问,没有人能注意到被骨堆掩埋在下方的萧寒。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终于从噩梦中挣脱,猛然睁开双眼。 梦中,他被无尽的黑暗吞噬,耳边回荡着凄厉的嘶吼声,仿佛有无数怨魂在撕扯他的魂魄。 而梦境深处,一个巨大的脸部投影缓缓睁开双眼,直直地凝视着他。 那目光如刀锋般刺入骨髓,令他浑身战栗。 “咳……” 醒转的刹那,尸骨腐臭的味道直冲天灵。 萧寒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发现半截身子仍埋在皑皑白骨之下。 就在试图挣扎起身时,突然浑身一僵。 一条通体如羊脂白玉般的小蛇,正盘踞在一块碎裂的头骨上,冰冷的蛇信吞吐间,散发着白蒙蒙的寒气。 而与它对峙的雪灵貂弓着背,浑身绒毛炸起,绿豆大小的眼瞳死死盯着小蛇,前爪不安地刨着地面。 “原来……你一直在保护我吗?” 萧寒心头一热。 这只偶然相遇的小家伙竟然寸步不离地守护着他。 就在这时,白蛇突然昂首,头顶隐约浮现出一道淡蓝色肉冠虚影。 这……这竟然是天霜玉蛟的幼体! 意识到不妙,萧寒本想立刻出声喝止,却听见玄霄在神识中懒散说道:“别急,玉蛟没有恶意!” 果然,玉蛟幼体很快停下动作,歪着头打量了雪灵貂片刻,竟缓缓退后了一尺。 虽然无法准确感知玉蛟幼体的玄力等级,但从先前母体展现的恐怖威压来看,这条幼蛟的实力绝对远超雪灵貂数个等级。 但此刻,它却对这只弱小的雪灵貂表现出了异样的……亲近? 雪灵貂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小步。 玉蛟幼体不仅没有攻击,反而像被逗乐了一般,轻轻晃了晃脑袋,肉冠上虚影光芒也变得柔和起来。 玄霄跟着解释道:“小家伙虽说是二级入玄兽,但幻术天赋可不一般。玉蛟现在眼中看到的,恐怕是它最亲近的同类,甚至是……” 话音未落,雪灵貂突然直立而起,两只小爪子在空中划出奇特的轨迹。 玉蛟幼体顿时如痴如醉,肉冠上的光芒随着雪灵貂的动作有节奏地明灭。接着缓缓游近,竟亲昵地用头顶蹭了蹭雪灵貂的绒毛,活像一只温顺的宠物。 玄霄轻笑着继续说道:“而且,雪灵貂依赖天霜玉蛟的寒气,所以才会栖身这矿洞中。这小玉蛟破壳时,它们怕是就认识了!” 雪灵貂终于发现萧寒醒来,欢快地跳到萧寒身前,两只前爪不停地比划着圆形。 “你是想要凝露果么?” 萧寒试探性地问了句。 雪灵貂毛茸茸的小脑袋,立刻点得飞快。 它甚至急不可耐地窜上萧寒的肩膀,用湿润的鼻尖轻轻蹭着他的脸颊,一副讨好的模样。 萧寒被骨堆压在下方,只能先试着从骨堆下抽身。 好在这些尸骨大多都已风干,稍微用力就会断裂。 雪灵貂很有灵气,从肩头跳下,小爪子飞快地扒拉起骨堆来。 虽然它力气不大,但胜在动作敏捷,不一会儿就清出一小片空隙。 而那条玉蛟幼体也游了过来,尾巴轻轻一扫,那些堆积的骸骨顿时如落叶般被扫开。 很快,萧寒感觉到身上一轻,终于能撑着地面坐起身来。 “多谢二位相救。” 活动了下腿脚,除了还有些酸痛外,并没有大伤。 萧寒取出一枚‘凝露果’,雪灵貂窜到他掌心,两只小爪子紧紧抱住果实。 出人意料地是,它并没有直接吞下果实。而是转身跳到玉蛟幼体面前,将果子递了过去。 玉蛟幼体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张嘴将果实吞进腹中,紧接着欢快地在原地转起圈来。 萧寒忍俊不禁:“好你个小机灵鬼!倒是我疏忽了!” 少年爽快地又取出一颗凝露果,轻轻放在雪灵貂的小爪子里。小家伙欢天喜地地抱住果实,这次终于毫无顾忌地大口啃咬起来。 玄霄跟着感叹道:“这小东西不简单啊,还懂得笼络人……蛇心。你小子这次真是捡到宝了。” 萧寒笑而不语。 这一趟的确收获颇丰,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跑这一趟。 他这种行为,在旁人看来,完全是在赌命。 所幸,他赌对了! 两个小家伙享用完美食后,亲昵地互相蹭了蹭。 紧接着,玉蛟昂起头,朝着矿坑深处某个方向点了点。 雪灵貂立刻会意,轻盈地跃上萧寒肩头,小爪子也指向相同的方位。 “你们……是要让我去那边?” 雪灵貂点了点小脑袋。 蛟幼体则直接游到萧寒脚边,用尾巴尖轻轻缠住他的脚踝,做出牵引的动作。 玄霄沉吟道:“矿洞被那天玄境的崽子犁了一遍,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危险,跟过去看看。” 两个小家伙在前引路,雪灵貂甚至还时不时回头确认萧寒是否跟上。 和之前的感觉不同,越往里走,燥热的感觉越明显。而人工挖掘的痕迹也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天然形成的溶洞地貌。 走了大概半个钟头,热浪更甚。 雪灵貂和小玉蛟明显露出不适之态,停下脚步,显得有些犹豫。 萧寒蹲下身,伸手轻抚两个小家伙的脑袋:“要不你们先在这里等我?” 两小只似乎就在等这句话,居然齐齐点头,同时朝着冰凉的岩壁靠近。 雪灵貂甚至直接摊开四肢,像块毛毯似的贴在岩壁上,贪婪的汲取几乎微不足道的凉意。 萧寒曾在四十多度的高温天,跑了足足百单外卖。 相比之下,现在洞窟内热气已经算得上‘温和’了。 但随着继续深入,这份‘温和’很快变成了煎熬。 前方的岩壁逐渐泛起赤红的光晕,空气中的热浪越来越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火焰,喉咙火辣辣地疼。 萧寒苦笑着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承认自己刚才确实有些托大了。 拐过几道弯后,眼前的景象令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一个直径约十丈的天然石厅出现在眼前,而石厅的中央是一汪赤红如血的岩浆池。 浆泡不断炸裂,溅起的火星在空中划出耀眼的轨迹。 “这……” 若说是火山,可那岩浆池的规模未免太小了些;若说是地热现象,却又显得过于集中。 萧寒此刻才深切体会到‘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滋味。 “臭小子,愣着干什么?星辉玉髓草,玉髓草啊!” 第十二节:十二道玄关 玄霄显得无比激动,带着萧寒腰间的刀都差点跳了起来。 在岩浆池边缘的裂隙中,三株通体晶莹的灵草正散发着星辉般的光彩。 三株,整整三株! 萧寒呼吸都为之一滞,指尖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玉髓草乃天地奇珍,传说中服下后可重塑玄脉,脱胎换骨,其功效比通玄散强上何止十倍! 难怪雪灵貂能惟妙惟肖地幻化出玉髓草的形貌,原来小家伙曾在此处亲眼目睹过真品。 除此之外,在玉髓草周围还簇拥着二十余株火灵朱果。 朱果可淬炼火系玄力,但采摘时需以玄火玉盒盛装,否则药力会随火焰消散。 相比之下,玉髓草就显得随性多了。 石室内热浪滚滚,空气中充斥着硫磺的刺鼻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火焰,肺部火辣辣地疼。 萧寒不敢迟疑,玄力瞬间奔涌而出,在体表凝结成一层很淡很淡的光膜。化作一道残影,眨眼间便将三株玉髓草尽数采下。 “可惜了那些火灵朱果……” 望着在热浪中摇曳的赤红果实,萧寒有些不舍地咂了咂嘴。 “知足吧小子!三株星辉玉髓草已是天大的机缘。那些朱果还未完全成熟,过些时日再来采摘也不迟。” 萧寒并非是个不知足的人,正若玄霄所言,能得三株玉髓草已是侥天之幸。 就在转身离去的时候,他注意到岩壁上有些异样,隐约可以看到某种奇特的图案。 似符非符,似画非画,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 缺氧的痛苦已不容他多想。 萧寒强忍着几近昏厥的痛苦,跌跌撞撞地返回两个小家伙的所在,抱起它们拼命冲出这片高温区域。 接下来的三天,萧寒在矿洞底部寻了处相对安全的洞穴,依着玄霄所授的方法炼化玉髓草。 此等灵物需以肉身硬抗药力,方能激发全部功效,所以一般都会选择直接吞服炼化。 萧寒深吸一口气,将晶莹剔透的玉髓草送入口中。 草叶入喉的刹那,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热洪流骤然炸开,宛如滚烫的岩浆被硬生生灌入经脉,瞬间席卷全身! “呃啊!” 萧寒的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十指深深抠进地下。 剧痛让他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 意识在痛楚中几近崩溃,仿佛每一寸血肉都被丢进熔炉,承受着千锤百炼的折磨。 玄脉在燃烧。 血液在沸腾。 骨骼在哀鸣。 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细密的血珠从毛孔中渗出,又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化作猩红血雾。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被灼烧的玄脉正在重组,杂质被焚尽,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泛着星辉的全新脉络。 时间,在这度秒如年的煎熬中变得模糊不清。 两小只除了偶尔觅食之外,就只能急得直打转,却又不敢有任何惊扰的动作。 三天三夜。 当最后一丝药力被炼化时,萧寒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皮肤通红,冒着蒸腾的热气。 轰—— 一股狂暴的气浪以萧寒为中心轰然炸开,席卷整个洞穴,地面被硬生生刮去一层。 紧接着…… 第二声! 第三声…… 足足十二道气浪,接连爆发! 每一道气浪都比前一道更加狂暴,洞穴的岩壁被硬生生拓宽数寸。 萧寒的身体在这气浪中心悬浮而起,周身缠绕着无数细小的星辰光点,就好像是被星河环绕似的。 正在远处觅食的雪灵貂和玉蛟听到动静,顾不得口中的食物,立刻光速往回赶。 当它们赶回洞穴时,眼前的景象让两个小家伙呆立当场。 此时的萧寒缓缓落地,上半身虽然衣衫尽碎,却丝毫不显狼狈。 新生的肌肤泛着玉石般的光泽,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韵律,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整个人散发着原始而强大的美感。 气息,已然天翻地覆! 十二道,足足打通了十二道玄关。 萧寒感受着体内的变化,难掩震惊。 加上原本的六道玄关,他现在已经打开了十八道玄关。 虽然和顾琰相比,还是有些差距,但这已经是常人难以企及的成就了。 没想到,玄霄改进的运气功法,配合上玉髓草,效果竟如此逆天。 玄力运转速度提升了数倍,修为更是直接突破至入玄境五级! 就连肉体也发生了某种质变,甚至连五感都敏锐了许多。 “这还只是开始……” “我需要变得更强,强到他们看我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他本想立即服用剩下的‘凝露果’进一步提升实力。但当他低头看到两小只关切的眼神时,这个念头顿时消散。 “剩下十颗凝露果,还是留给它两吧” 玄霄有句话说得对:玄力,切不能完全依赖外物提升,否则就是高屋建瓴。 “还有时间,不急于一时……” 玄霄在神识中轻笑:“倒是有长进。修炼一途,根基最为重要。你现在玄关初通,正该好好巩固,贸然服用灵果反而会适得其反。” 萧寒无奈苦笑,如果现在有一百颗‘凝露果’摆在他面前,他保证会毫不犹豫的吞下大半。 “是是……您老说的对。现在,可以去收集七巧寒冰髓了。” “你知道那些冰魄魁狼的聚集地?” “不清楚,但有人知道!走吧,先离开这里!” —— 与此同时,在返回六号院的必经之路上,三道身影已经蛰伏了整整一个月。 赵虎虽然从林飞哪里得知萧寒去了阳崇山,但他可没有胆量闯到那里去杀人。 他选择了一个更稳妥的方式,守株待兔。 当然,如果萧寒永远回不来,那倒省了他动手的麻烦。 但再好的猎人,苦守一个月不见猎物,也会变得焦躁不安。 此刻,赵虎蹲伏在山路旁的巨石后,脸色阴沉得可怕。 “那小畜生,该不会真死在矿洞里了吧?” 另外两个被他拉来的帮手早就不耐烦了。 刀疤脸不耐烦地就着青石,磨着刀刃:“阿虎,兄弟的耐心是有限的。要不,老子亲自过去收尸?” 赵虎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豹哥,阳崇山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三天,在等三天……到时候,说好的玄币,一个子都不会少你!” “这还差不多!” 三人重新陷入沉默。 刀疤脸烦躁地擦拭着大刀,另一个瘦高个则不停地活动着发僵的四肢。 这两人于赵虎同镇,原本三十三阁八号院的弟子。进入内门无望后,就干脆做起劫道杀人的勾当。 刀疤脸叫胡豹,七级初玄境。瘦高个叫马毅,和赵虎同是初玄境五级。 就在这压抑的等待中,远处的山路上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 赵虎猛地抬手示意,三人立刻隐入阴影。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正缓步下山,肩上蹲着一只雪白的貂儿。 “终于,等到你了……” 猎杀时刻,到了。 第十三节:送我上路?这是我的猎杀时刻! 从六号院到阳崇山,一来一回实际上最多需要半个月。 萧寒虽然拥有‘上帝视角’,看似可以提前抢夺机缘,但有一点不要忘了—— 这可是充满杀机的世界! 山脉、荒原、冰川……里面藏着的玄兽,随手都能将他排成肉糜。跨越任何一处,无异于找死! 以萧寒现在的实力,能在六号院方圆数百里内生存已属不易。 没有实力支撑的野心,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这一路上,为了尽快提升实力,萧寒开始了近乎残酷自虐的修炼。 白天以肉身硬抗山风,在陡峭崖壁上攀爬,磨砺筋骨;夜晚则盘坐于荒野,引天地玄气入体,淬炼经脉。 偶尔也会惊动入玄境以上的玄兽。 萧寒从不硬拼,敌强则退,敌疲则扰。这种在生死边缘疯狂作死,反而让战斗直觉和经验以惊人的速度成长。 当然,最经典的‘瀑布炼体大法’,他也没有错过。 站在三十丈高的瀑布之下,任由万钧水流轰击身躯,皮肤皲裂、骨骼嗡鸣,仍咬牙坚持。 直到体内玄气在极致压迫下爆发,硬生生在狂流中站稳脚跟。 一月苦修,萧寒的玄力彻底稳固在五级初玄境,肉身强度暴涨,奔袭如风。 刀法更是凌厉至极,一刀挥出,能斩断三丈外的瀑布激流! 两小只也没有闲着,在萧寒修玄的时候,它们便在附近猎杀玄兽。 小白以幻术迷惑猎物,小玉则隐匿暗处,伺机而动,一击必杀! 二者配合天衣无缝,短短一月,竟猎杀了数十头初玄兽。皮毛、兽骨堆积如山,倒成了萧寒修炼资源的重要补充。 当萧寒从山脉中走出时,小白已是初玄四级,而小玉竟到达了骇人的初玄巅峰。 躲在阴暗处的赵虎看着萧寒靠近,压低声音道:“准备动手!” 胡豹舔了舔刀刃,狞笑道:“终于不用再等了,老子手都痒了。” 马毅则眯起眼睛,低声道:“这小子看起来状态不佳,身上还带着伤,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殊不知,即便三人屏息凝神,那细微的呼吸声也逃不过雪灵貂敏锐的感知。 小白早就竖起耳朵,在萧寒耳边发出警示的低鸣。 萧寒脚步微顿,点了点小白毛茸茸的脑袋,示意它藏进衣襟内。接着大步上前,朗声道:“出来吧,何必躲躲藏藏!” “呵,警觉性倒是不错。” 赵虎见行踪败露,索性不再隐藏,从巨石后踱步而出,阴恻恻道:“萧寒,好久不见啊。” 看清来人后,萧寒脸色没有任何波动:“赵虎?你在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 赵虎脸上浮现狰狞的笑容,“自然是送你上路!” 可当他目光正视萧寒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认识萧寒两年,自认对这个‘废物’了如指掌。 两年来,萧寒的修为仅仅从初玄境一级勉强提升到二级。体质孱弱,玄力低微,向来只会躲在顾琰身后,连抬头直视他人的勇气都没有。 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萧寒,却判若两人! 那挺拔如松的身姿,锐利如刀的眼神,还有周身散发出的气息,竟然已经达到了和自己同级。 赵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这怎么可能,短短一个月不见,难不成见鬼了? 萧寒毫不在意的笑了出来:“送我上路,这么客气?是林飞的主意吧?” 神识中,沉睡大半月的玄霄懒洋洋地说道:“别大意,对方还有个七级初玄者。” 萧寒淡然一笑:“放心,正好拿他们试试刀!” 玄霄连忙拒绝:“别让我沾上这些玩意的血,脏……” 萧寒:“……” 胡豹不耐烦地推了赵虎一把:“妈的,五级又怎样,在老子面前,还不是条杂鱼。杀一个废物啰嗦什么?动手!” 话音未落,胡豹已然暴起发难。 七级初玄境的玄力轰然爆发,长刀泛起森然寒光,这一刀带着呼呼风声,朝着萧寒头顶劈去。 在入玄境之前,玄者尚不能玄力外放,战斗全凭肉身与玄力强度。 纵然如此,这一刀的威力,已堪比武学宗师全力一击了。 胡豹仗着七级初玄境的玄力,又常年刀口舔血,自然不把萧寒放在眼里。 这一刀劈出,仿佛已经看到萧寒血溅当场的画面。 然而。 萧寒却只是冷冷一笑。 下一秒,人就出现在了赵虎面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右手五指张开,直接扣住了赵虎的面门! 砰! 一声闷响,赵虎整张脸被狠狠按进地面,坚硬的山石应声龟裂。 他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昏死在碎石坑中。 萧寒和赵虎本来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顶多是对方嚣张跋扈一些,不搭理便是了。 但今日对方既起杀心,这背后虽然有林飞的唆使,赵虎自己又何尝不是心甘情愿? 对于这种人,萧寒没有理由客气。 先从赵虎开始…… 一个、一个来! 胡豹倾尽全力的一刀,竟然只劈到萧寒的虚影。 蹲守半月,他设想过无数可能:萧寒跪地求饶、狼狈逃窜,甚至拼死反扑…… 却唯独没料到,这个五级初玄境的小子,速度竟然会快到如此地步! 更让他震撼的是,对方出手狠辣果决,捏碎赵虎头骨的动作,就像是捏碎一颗核桃般轻松写意。 这让他不由生出一丝恐惧。 不过,很快,这点恐惧就更加浓厚了。 在赵虎头骨被捏碎的同时,萧寒没有丝毫的停顿,抄起赵虎腰间的佩刀,携风雷之势直接劈向还在发呆的马毅。 后者仓促间举刀格挡,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他的刀竟被硬生生劈成两段! “啊!” 马毅惨叫一声,右臂已齐肩而断,鲜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 这声惨叫还没落下,萧寒的第二刀已经横扫而来。 惊惧之下,马毅甚至连玄力都忘了运转,眼睁睁看着刀锋逼近自己的腰间。 接下来差不多就是身首异处的结局。 然而,一道霸气刀气从侧面袭来,硬生生将萧寒的刀势打偏。 “妈的,发什么呆!给老子退下!” 胡豹怒吼着,玄力完全爆发,皮肤表面泛起不正常的赤色。 马毅这才如梦初醒,强忍剧痛运转玄力封住伤口,踉跄着向后退去。 青年眼中满是惊骇,不是说对方是个废材么?怎么会变得如此可怕? 简直像一头被抢了口粮的饿狼! 萧寒甩落刀刃上的血迹,转身正视胡豹:“现在,轮到你了。" 胡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额头会渗出冷汗,握刀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一个区区五级初玄境的小子,竟然能在瞬息之间重创两名同级对手。 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杀气,根本不是初玄境该有的。 “小子,找死!火焰斩……” 胡豹的怒吼,是在给自己打气。然而,这声怒吼立刻戛然而止。 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冰冷的刀锋已经架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甚至没看清萧寒是怎么移动的,那柄长刀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怎……怎么回事?” 萧寒的眼神冷得像冰:“火焰斩?你倒是使出来看看。” “你……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这句话,留着去问阎王吧。” “阎王?” 噗嗤…… 胡豹的头颅在空中翻转,他最后看到的,是自己无头躯体缓缓跪倒。 若时光能倒流,他宁愿继续做他的山野强盗,也绝不会接下这单要命的买卖。 妈的,还平白无故地在林子里蹲了大半月! “不……不要过来!” 马毅吓坏了,拖着断臂,踉跄着后退,眼中满是恐惧和绝望。 这个曾经凶残的劫匪,此刻却像个受惊的孩童般瑟瑟发抖。 萧寒甩落刀上血迹,冷眼看着马毅仓皇逃窜的背影。 他没有追击,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 嘶—— 小玉悄无声息地从枝叶间落下,拦在马毅的去路上,蛇口轻开喷出一团寒气…… 第十四节:目标锁定 青竹镇虽深藏于群山环抱之中,地势偏僻,却出人意料地热闹繁华。 此地位于六号院和八号院的中央地带,是通往三十三阁的必经之路。 居住在这里的,除了土生土长的猎户、樵夫外,更多的是三十三阁淘汰的弟子。 这些人或开馆授艺,或经营各类铺子,更有甚者做的是和胡豹等人一样的勾当。 镇上有座供玄者交易的坊市,是外宗弟子赚钱玄币的重要场地。 毕竟,轻松多金的任务大部分人是接不到,就只能靠着买卖些材料了。 为了避免碰见熟人,萧寒几乎将自己包裹成了‘粽子’。这还不算,又是斗笠,又是面具,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坊市内热闹非凡,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萧寒谨慎地变卖了一些常见的兽皮、兽骨和玄丹,共得三百玄币。 至于那些高阶资源,他并没有急于出手。 此前他已仔细清点过三名精英弟子的储物袋。 储物袋内的玄币倒是不少,可惜没找到需要的内门功法。不过,倒也有意外收获十枚‘玄火弹’。 这玩意儿虽算不上灵玄器,但胜在威力惊人,出其不意之下,甚至能重伤得玄境的玄者。 有了玄币,能够购买到的药草,自然就不需费时费力的去采摘。 一阵忙下来,清单上的药草居然收集到了一多半。 剩下的玄币,又淘来了一个‘灵宠居’。 如今他身边多了两小只,而储物袋并不能存储活物。 这灵宠居约莫巴掌大小,表面刻有玄纹。内门弟子几乎人手一个,对外宗弟子来说却是稀罕物。 萧寒指尖轻点,一缕玄力注入其中,灵宠居顿时微微震颤,内部空间缓缓展开。 虽不算广阔,但容纳两三只幼兽绰绰有余。 “总算不用再担心它们乱跑了……” 收起灵宠居,萧寒掂了掂剩余的玄币,估摸着还有一千多玄币。 忽然间就有种暴富的错觉,心里特别的舒适。 “还差几味药,不如一起买了……算了,说不定路上就能采到,能省则省。” 正盘算着如何打听‘冰魄魁狼’的消息,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萧寒抬眼望去,只见几名身着六号院服饰的弟子正大摇大摆地走来,为首的赫然是林飞。 “晦气!” 现在还不是和林飞正面冲突的时候,更何况坊市内有真玄境玄者坐镇,这些人多半与六院院长林震关系匪浅。 他不动声色地拉低斗笠,悄然退至街边阴影处。 只见一名弟子谄媚地递上一个玉匣:“林师兄,两个月后的比试,就仰仗您了……这枚‘定玄丹’,是家父特意请人到苍月城购的,您收好!” “算你懂事。” 林飞随手接过,指尖在玉匣上轻敲两下:“不过这次内门选拔,可不止我们六院的人……” 他没有把话说完,言外之意是这点东西,还不够他的胃口! 身旁那人怎会不明白,连忙取出沉甸甸的袋子,塞到林飞手里。 林飞掂了掂,这才满意大笑:“走,咱们去醉仙楼,慢慢聊……” 另一人应声点头哈腰:“是是,今儿该我做东……” 萧寒冷眼旁观这一幕,待他们走远后,才从阴影中悄然离去。 坊市内鱼龙混杂,除了交易玄材、灵药的摊位,还有专门交换消息的场所,名为“听风阁”。 此处消息灵通,只要付得起价钱,无论是宗门秘闻、凶兽踪迹,还是悬赏任务,皆可探得一二。 屋内光线昏暗,檀香袅袅,几名玄者或低声交谈,或静坐品茶,气氛诡秘而压抑。 柜台后,一名灰袍老者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枚铜镜,头也不抬道:“想打听什么?” 萧寒轻敲台面,压低声音:“冰魄魁狼的下落。” 老者动作一顿,抬眼打量了他一番,随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消息……可不便宜。” 枯瘦如柴的手指从袖中探出,在两人之间的台面上轻轻一点。 这个手势萧寒明白,一根手指代表一百玄币。 “好贵!” 萧寒默念了句,分出一百玄币,置于台面上。 老者眯起眼睛,干枯的手指轻轻一扫,将玄币收入囊中。接着,转身取出笔墨,在一张鹿皮子上写了数行蝇头小字。 听风阁的消息,都是书写在鹿皮纸上,并不言传,以免隔窗有耳。 萧寒将鹿皮纸收入储物袋,转身要走,余光看到柜台后的架子上竟陈列着一个玄火玉盒。 想到之前在矿洞中发现的几株‘火灵朱果’,正是因为没有玄火玉盒,而错失了采摘的机会。 “这个玉盒……” 萧寒故意没有提及玉盒的名称,语气也尽量保持着好奇。 老者呵呵一笑:“客官好眼力。这是上等的玄火玉打造,可保火属性灵材百年不衰。不过,此物是一位小友在此寄卖,寄卖之人留了话。低于这个数,宁可不卖。” 他张开五根手指,在萧寒面前晃了晃! 五根手指…… 这意味着五百玄币,几乎是他剩余资产的一半。 那玄火玉盒通体赤红,表面隐约有火焰纹路流转,确实是上等货色。 若能得此物,日后遇到火属性灵材便不必再束手无策。 “五百玄币……确实不便宜。” 萧寒沉吟片刻,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是寄卖之物,想必那位‘小友’也急着出手吧?” 老者斩钉截铁地道:“不二价!” 沉默片刻,萧寒轻笑一声:“也罢!” 手掌轻挥,五百玄币整齐码在台面上。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料到这个普普通通的少年,竟能如此痛快地拿出这笔巨款。他仔细清点完毕,这才转身取下玉盒。 当萧寒的指尖触碰到玉盒时,一股温润却霸道的热流瞬间顺着经脉游走全身。 这感觉让他心头一震。 玉盒的品质,远超预期! 等萧寒走出‘听风阁’,老者冲着坐在一旁饮茶的黑脸汉子递了个眼色。 那汉子微微颔首,放下茶盏,黑袍下的肌肉微微绷紧,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 萧寒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将鹿皮纸上的关键信息牢记于心后,随手一搓,纸张便化作细碎的粉末从指间飘散。 接着,挑了家不起眼的酒肆,要了壶茶,几碟小菜,状似无意地与店小二和食客攀谈起来。 直到确认‘听风阁’卖出的消息无误后,才不紧不慢地离开青竹镇。 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萧寒轻吹口哨,林中立即传来窸窣声响。 两小只从灌木中蹿出,亲昵地蹭着他的靴子。 “玩够了?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回来!” 刚住进‘灵宠居’的小白、小玉有些不乐意,闹了好一阵脾气,直到被萧寒投喂的‘凝露果’,才彻底安静下来。 在人迹罕至的山脉深处,完全可以放任两小只自由活动。 不过,在这之前,必须让它们熟悉自己的居所。等返回六号院时,也就习惯了。 对萧寒而言,现在他更愿意与动物为伴。 除了,顾琰! “小子,有尾巴!” “早知道了!从听风阁跟出来的,倒是沉得住气。怪我大意,财不露白的道理都忘了。” 玄霄有些疑惑:“不解决掉?” 萧寒邪魅笑道:“不急,带他遛遛!” 第十五节:我若出手你必死 萧寒一路丝毫未停,一口气连奔出去了百余里。 直到暮色四合,他才在一处荒僻的小山丘上停下脚步。 随意找了块青石坐下,取出干粮慢条斯理地咀嚼着,体内玄力运转,迅速恢复着消耗的体力。 一直跟在身后的黑脸汉子可就遭老罪了。 他本以为跟踪个少年不过是手到擒来,哪想到对方竟似不知疲倦,山路疾行如履平地,而自己拼尽全力,却险些跟丢。 这一通追踪下来,差点没累趴下。 黑脸汉子扶着树干,双腿发软,喉咙干得要冒火。 汉子取下水囊,猛灌了几口,咬牙暗骂:“妈的……待会儿逮到你,定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知过了多久,萧寒盘膝做在山丘上的一块青石上,闭起了双目,一动不动,似乎进入了忘我的修玄境界。 “好机会!” 汉子心中一喜,粗糙的大手缓缓摸向腰间的短刀。 焚天门以刀为尊,除了少数可以修习‘炎阳剑意’的亲传弟子外,门下弟子极少使用其他兵器。 即便是离开宗门许久,这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性,也不会遗忘。 刀锋出鞘的瞬间,一抹赤芒在月光下流转。 这是焚天门内门弟子兵器特有的‘火纹钢’,在玄力催动下会泛起暗红流光,看起来特别能唬人。 千年宗门的底蕴,面子上的事,都会做得面面俱到。 汉子屏住呼吸,脚步踩着宗门亲传的‘踏炎步’,明明身形魁梧,落地时却轻若鸿毛,速度也是极快。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喝!” 猛地一声爆喝,并不是出自黑脸汉子,而是萧寒。 这一喊,吓得汉子浑身剧震,短刀差点脱落。 毕竟四周静悄悄的,忽然来了这么一声呐喊,完全没有任何心理防备的情况下,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萧寒嘴角微扬:“这一路,辛苦了吧?” 汉子终究也是个一级入玄境的玄者,强压下心头惊骇,很快稳住心神。 “小子,你早就发现了?” 萧寒微微点头:“嗯,你瞧,我替你选的墓地,风水还不错吧。” 汉子沉了口气,将自己从惊惧中彻底拉出:“哼,好狂妄的小子。就凭你的玄力,在我面前就如同待宰的羔羊!” 萧寒面无表情:“是么?报上名字吧,我好替你刻个像样的墓碑。” 汉子眼中满是不屑的嘲讽:“你不配知道!倒是你,识相的把东西全交出来,老子或许能给你个痛快!” “那就没得谈了?也罢,横竖我也懒得知道一个死人的名字。” “找死!” 汉子嘴角挤出一丝狞笑,身体从静止状态暴起,化作一道赤色残影。 “炎阳三式,第一式:赤焰贯月。” 随着汉子玄力流转,短刀震颤出令人心悸的嗡鸣,赤红的刀光擦过空气,更激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响。 这一刀很快,虽没有达到势若奔雷,迅如闪电的地步,但至少刀法上的玄气已被汉子使用到了极致。 萧寒早有准备,他可没有打算和入玄境的硬碰硬。 不同于和赵虎等人,对方和他的玄力差距明显,莽撞对拼,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所以,在汉子刀势袭来之前,他将全身玄力灌注双腿,猛地向后拉开数丈。 这一路带着汉子跑了百来里,少年早已摸清了汉子的脚力深浅。 对方虽然玄力远胜他,但耐力上可就差许多。 这也是因为汉子常年做的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心性暴虐所致。 破局的关键,就在这里。 “想跑?” “跑?就这点距离算么?” 这一退,正是萧寒精心计算的完美距离。 就像经验老道的斗牛士,永远与暴怒的公牛保持着致命的分寸。 “找死!” 汉子怎能感受不到被戏耍,顿时勃然大怒,周身玄力轰然爆发,魁梧的身躯隐隐凝出一层薄薄的红光。 “小畜生,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我誓不为人!” 他猛地一踏地面,脚下岩石瞬间龟裂。借着反震之力,身形速度竟又暴涨三成。 刀越攻越快,初时还是一道一道的红色残影,到后来直接爆裂成点点星火。 上一招还没落下,下一刀就已经劈出。 玄力的余韵停留在空中,就好像百来只萤火虫在夜色中舞动一般。 萧寒淡然一笑,仍旧延续着自己的策略。忽左忽右,时快时慢,一招不还,始终与汉子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这种看似闲庭意致的躲让,实际上需要萧寒保持着十分完美的注意力和判断力,每一步都要精准地踩在刀势的死角。稍有不慎,就会立刻身首异处。 汉子狂暴的刀光甚至在萧寒的周身织成一张火网,却始终差之毫厘。 任何人处于这种状态下,都不可能不暴怒! “小畜生,有种别躲,真刀真枪的干!” “我若出手,你必死无疑!” 萧寒清楚,汉子还有余力,现在还没到反击的时候。 这可是差了大半个境界的战斗。 即便少年已经竭力保持距离,却仍被玄力余波震的内脏微疼。 他需要等待,等待对方彻底陷入癫狂,失去理智。 此刻,汉子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清晰可见,接连挥出数刀。 他从未被人如此戏耍,每一刀都倾尽全力,却依旧斩在空处,仿佛在跟一道飘忽不定的影子搏斗。 “小畜生!你只会逃吗?” “你的刀,乱了!”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汉子的怒火,狂吼一声,体内玄力疯狂运转,竟不惜透支精血,强行催动更强大的杀招。 “炎阳三式,第三式:焚天灭地!” 刹那间,短刀上的赤芒暴涨数倍,炽烈的刀气如点燃的篝火,明灭不定。 这一刀,已不再追求精准,而是纯粹的毁灭! 萧寒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锋芒。 “终于……等到了。” 相同的玄技,不同的玄力使出来,威力自然天差地别。 但有一个亘古不变的铁则: 强行催动超出自身境界的杀招,无异于饮鸩止渴,只会让身体迅速的崩溃。 萧寒身形骤然一滞,反手将一颗黑不溜秋的弹丸,弹进汉子的刀光最盛处。 汉子对飞来的弹丸视若无睹,他眼中只有萧寒。唯有将这个可恶的少年碎尸万段,才能平息他沸腾的杀意。 更何况,他身上有着玄力护体。 一颗弹丸,估计是少年垂死之际,最后的倔强罢了! 汉子满眼不屑和轻蔑,刀势不减反增,赤红刀芒如猛虎咆哮而下。 可是,他却看到了少年嘴角勾起的邪魅笑容,以及对方迅速拉开距离而留下的残影。 “他还在笑?为什么……” 意识到不妙的汉子立刻想要停止刀势。 炎阳三式的第三式,本来应该是入玄四级才能使用的玄技。 但由于他愤怒之下,勉强使出了本不属于他能够驾驭的玄技,透支的身体早已不听使唤,狂暴的刀势如同脱缰野马,再难收回。 轰—— 天地间骤然亮起一道刺目的白光,随后是震彻云霄的爆炸声。 汉子只觉得握刀的手臂传来剧痛,护体玄力如薄纸般被撕裂。 他惊骇地偏头,发现自己的右臂正在被诡异的白色火焰吞噬,短刀更是在高温中扭曲变形! “这是……玄火弹?” 汉子瞪大双眼,到这时,他终于明白,从始至终,自己都像一只扑火的飞蛾,一步步落入对方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如果他能够稍加防备,自然有能力躲开。 可惜…… 肉身在爆炸的火焰中,如同脆弱的纸片,转瞬间化为灰烬。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在空中荡起层层涟漪,就连早已躲到青石后的萧寒,都被气浪推得一个踉跄。 这威力不亚于大几千克的c4! 少年稳住身形,望着漫天飘散的灰烬,咧了咧嘴。 “早说过,我出手你会死!这下,连墓都省了!” 第十六节:魔神血煞 半个月后,苍岚荒原的边缘。 萧寒蹲坐在一处风蚀岩的背风处,随意拨弄着篝火。 篝火上,一只巨型狼腿被粗糙的木枝贯穿,金黄的油脂不断滴落。 浓郁的肉香引得两小只不停地打转,虽然还不会言语,但眼神中满是对美食的渴望。 那急切的模样分明在说‘好了没。’‘快给我尝尝。’…… 萧寒摇头失笑,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娴熟地割下两块最嫩的腿肉,放在一旁的石板上。 两只小兽立即凑上前去,却又被萧寒用刀背轻轻拦住。 ‘烫’字还没说出口,就见小白一个飞扑,啊呜一口将肉块整个叼住;小玉也不甘示弱,蛇口一张,直接把肉块吞进了嘴里。 嘶—— 两个小家伙同时被烫得直打转,还是舍不得把到嘴的美味吐出来,只能一边哈气一边囫囵吞咽。 萧寒忍俊不禁:“贪吃鬼!” 听风阁行事不地道,但提供的消息倒是属实。 荒原边缘游荡着数以万计的冰魄魁狼。 这片纵横数千里的苍岚荒原宛如一个巨大的狩猎场,越往深处,潜伏的玄兽就越是强大可怖。 为避开荒原深处那些恐怖的存在,萧寒始终只在边缘狩猎。 得益于两小只的协助,一切进行的倒也顺利。用了十多天,就已经收集了大半瓶‘七巧寒冰髓’。 冰狼属于冰属性的玄兽。 不同于其他玄兽会将玄力凝聚玄丹,冰狼会将玄力融入存储到脊髓内。 这种独特的生理结构,赋予了它们惊人的速度和敏捷,在捕猎和逃生时都占据优势。 也正因为此,所萃取的髓液会呈现出梦幻般的七彩流光,故称之为‘七巧寒冰髓’。 这十几天的搏杀,让萧寒的玄力再进一步,达到了六级。 虽然相比灵草妙药的提升,显得慢得太多。但这种在实战中获得的成长最为扎实,也最为可靠。 每一次挥刀,每一次闪避,体内的玄力都在沸腾、压缩、再沸腾…… 呜—— 低沉的狼嚎从荒原深处传来,不同于寻常冰狼的尖啸,这声音浑厚如闷雷,震得岩壁上的碎石簌簌滚落。 萧寒缓缓站起身,目光投向黑暗深处。 两小只也停下吞食,小白毛发竖起,小玉的鳞片也片片倒立,如临大敌。 那里,一双幽蓝色的狼瞳缓缓亮起,足有拳头大小。 紧接着,第二双、第三双…… 几十双眼睛,在夜色中在夜色中一字排开。 萧寒眉头微皱:“巅峰入玄狼王,还是几十头。难道是因为我猎杀了太多冰狼,它们组团找我复仇来了?” 玄霄罕见地自行漂浮到萧寒身侧,锈刀嗡嗡蜂鸣:“不是冲你来到……本座感应到一种熟悉的感觉!” 萧寒没有应声,能让这把锈刀如此紧张。前方黑暗中,一定藏着十分恐怖的存在! 天玄兽? 不大可能,当初面对天霜玉蛟,甚至天玄境的老者时,玄霄都是嗤之以鼻。 难道是王玄境? 但如果是这么高境界的玄兽,所散发出的气息,早就让冰魄魁狼逃之夭夭,绝不可能聚集起来。 就在这时,狼群突然暴动起来! 并非扑向猎物,而是疯狂的互相撕咬。 这不是弱肉强食的猎杀,而是扭曲的同族相残。 狼群撕咬的场面血腥而诡异,动作毫无章法,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疯狂支配着。 诡异的是,受伤的狼王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即使被撕开腹部,肠子拖了一地,仍然凶悍地扑向其他同类。 砰砰—— 萧寒感觉到心脏像是打鼓似的跳动起来。 一种奇怪的念头,自脑海中诞生。 疯狂的念头,难以克制的想要参与到这场厮杀。 杀,杀…… 玄霄感受到了异常,横在萧寒身前:“怎么回事?保持冷静!” 萧寒咬紧牙关,强行压制着那股近乎失控的冲动:“有什么东西……在影响我……” 玄霄刀身猛然一震:“守住心神!可能是他……不会,怎么可能还活着……你给我稳住!” 砰、砰…… 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跳出胸膛。 在意识尚在清醒之际,萧寒立刻将躁动不安的小白和小玉收入灵宠居。 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但绝不能伤到这两个小家伙。 “玄霄,如果我失控……你就再找个……” “闭嘴!有本座在……” 萧寒虽然竭力运转玄力压制,但血液在血管中奔涌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 可怕的事情接连不断。 一道暗红色的雾气悄然弥漫,所过之处,狼群的厮杀更加疯狂,甚至开始啃噬自己的肢体。 那些散落在荒原上的鲜血,逐渐地融合进了雾气。暗红更深,雾气更浓,直至彻底吞噬掉狼群。 雾气中不断传来骨骼错位的‘咔咔’声,以及血肉蠕动的黏腻声响。 吼—— 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雾气骤然收缩,凝聚成一具山岳般庞大的狼形躯体。 这头由无数冰魄魁狼血肉拼凑而成的怪物,每一寸皮毛都流淌着粘稠的血浆。 在它成型的刹那,空气骤然炸裂,肉眼可见的冲击肆虐开来,将地面上尘土砾石尽数地掀起。 席卷的狂风,卷积着萧寒,退开十余丈远,脚下的土地被犁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这是……魔神血煞!”玄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萧寒,把身体控制权……” 萧寒充耳不闻,稳住身形,伸手一探,握住刀柄。 躬身、微侧、蓄力、冲刺…… 一股惊人的气势爆发而起,脚下的土地悄然崩碎,几乎是一闪之下,他就冲到了巨型雪狼的身下。 “斩!” 不似人声的低吼,刀锋划出一道完美弧光,快得超越了视觉极限。 嗤啦—— 血狼的右前腿应声而断,粘稠的血浆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诡异的是,仅仅只是一瞬,断掉的右前腿血肉蠕动,转眼间恢复如初。 “你疯了!” 玄霄怒吼着。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萧寒的瞳孔已完全被血色浸染,彻底陷入了癫狂。 如此逆天的差距,能够保持数秒晴明,已经是奇迹。 一切都晚了! 狼首低垂,月盘大小的兽瞳锁定渺小的人影。 当它张开血盆大口时,整片空间的空气都在震颤。恐怖的吸力瞬间形成漩涡,四周的尘沙、碎石甚至光线都被吞噬。 玄霄拼命催动残魂之力想要带萧寒逃离,但血狼的吞噬之力宛如黑洞。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森白獠牙如天幕般缓缓合拢,投下的阴影将少年彻底吞没…… 黑暗,无边的黑暗。 萧寒在血狼的腹腔中沉浮,粘稠的血浆一寸寸侵蚀着躯体。 与此同时,无数纤细的血管刺入皮肤,疯狂的汲取着他的血液。 躯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来,皮肤紧贴着骨骼,勾勒出一具可怖的骨架轮廓。 痛!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 视野在模糊,意识在溃散。 恍惚间,仿佛正在沉入大海深处,四周只剩下冰冷的蓝,寂静得可怕。 就这样一直往下沉。 誓言、仇恨、那些想要守护却终究失去的面孔……连同着所有的过往,沉入永不见光的深海。 “就这样……结束了吗?” “萧……寒……” 第十七节:苍古天魔体 恍惚间,似乎有人在呼唤。 是谁? “萧寒!!” 咚! 一声清晰的心跳在黑暗中响起。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 咚——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萧寒的身体突然亮起一点星光,那光芒虽然微弱,却顽强地穿透了浓稠的血色。 一点一点的光芒迅速蔓延,先是指尖,再是手臂,最后如燎原之火般席卷全身! 刹那之间,就像是点亮了整片星空。 当光芒达到极致时,整片黑暗空间骤然亮如白昼! 那些连接着他身体的血管开始剧烈抽搐,原本被抽离的血液竟开始倒流,如同退潮般重新注入他的体内。 干瘪的身体如同枯木逢春,以惊人的速度恢复饱满。 “臭小子,快醒醒。” 是玄霄。 刀? 在手里! 萧寒的五指微微颤动,握了握刀柄。 这一刻,少年感觉到一股炙热的力量,自心脏奔涌而出。 玄关在蜂鸣,玄力在翻涌。 “玄霄?” “终于醒了!很好,现在……斩了它!” 斩! 随着这个念头,浑身上下的星辰光芒如海纳百川,开始朝着刀锋涌去。 白光犹如烈阳。 当下意识的一刀斩下的刹那,整片空间骤然扭曲。 山丘般大小的血狼发出凄厉的哀嚎,那具由狼王血肉凝聚的恐怖躯壳,被无数光芒贯穿。 血肉开始崩解。 星光都如同烧红的利刃,在它庞大的身躯上留下焦灼的伤痕。 随着刀光彻底斩落,天地为之一静。 “呃!” 萧寒单膝跪地,刀身上流转的星光渐渐隐去。 胸膛剧烈起伏,喘息如牛。 就在血狼最后一缕血肉消散的瞬间,一颗暗红色的血珠破空而来,静静漂浮于萧寒身前。 “这……这是什么?” 玄霄刀绕着血珠转了一圈,表现得异常惊愕:“没错了,果然是魔神之血!本座果然没有看走眼,你小子运气逆天啊!” 萧寒喘着粗气:“魔神之血是什么?邪神的种子么?” 玄霄愣住了,又绕着萧寒飞了几圈,啧啧有声:“好家伙,你是怎么知道邪神种子的?” 萧寒自知失言,总不能告诉老头,自己拥有‘上帝视角’吧。 “之前和一个外乡商贾闲谈中无意听到的,据说拥有着无比强大的玄力,可以开辟独特的修玄道路。” 萧寒本不指望这番说辞能瞒过玄霄,毕竟连他自己都觉得太过荒谬。谁知玄霄听完,竟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年代太久,本座记不太清了。不过那小子当年确实有些门道,对元素之力的掌控堪称登峰造极。他那滴不灭之血里,确实孕育着‘原力种子’。至于是不是你说的那个,本座就不知道了!那小子行事古怪得很,管他呢……” 玄霄一口一个‘那小子’,指的显然是邪神逆玄本尊,而非传承者云澈。 但邪神身为八大创世神之一,这老家伙竟敢用这般轻慢的语气,难道…… 算了,再问下去,有没有答案姑且不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肯定会暴漏。 有些秘密,知道得太多反而危险。 萧寒沉了口气:“那这魔神之血,又是什么?” 玄霄清了清嗓子:“你可知道,天地初开,原有十二王座?” “十二王座?那是什么?” 玄霄似乎突然失去了解释的兴致:“算了,不知道也罢,这些事距离你太过漫长。你只需知道,融合了这滴血液之后,你的‘苍古天魔体’才会初步成型。” “苍古……天魔体?” “没错!”玄霄的声音突然变得一本正经:“天下众生原本有这各种体质,比如‘真龙战体’‘仙灵法体’等等。在上古时期,这些体质可都是各大神域抢夺的人才。而‘苍古天魔体’在诸多特殊体质中,堪称魁首!只可惜,你的魔体天生有些缺陷,少了至关重要的魔神血源。” 顿了顿,玄霄继续说道:“想必这滴魔神之血是被你的体质吸引而来。它本意将你吞噬成为血煞,谁能想到却反被你吸收了。你小子是撞大运了!刚才你体内混入了魔神的血,这滴最纯粹的魔神之血,应该是想与你彻底融合!” “融合之后会怎样?”萧寒问道。 “会怎样?当然是你的天魔体初具成型了,而且……算了,总而言之,好处良多。当然,你也别高兴太早,想要天魔体达到完美状态,这一滴血是远远不够的!” 萧寒听到这里,暗自笑道:怪不得玄霄会选择任我为主,原来他早就看出我体质特殊。 十二王座,老头子闭口不言,就当我猜不出来? 不过有句话玄霄说得对,神界、深渊,距离现在的我,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能不能顺利抵达还是未知。 萧寒凝视着眼前浮动的魔神之血,那滴暗红血珠中似有万千星辰流转,又似囚禁着无数嘶吼的恶灵。 他本来只是想仔细看一眼,不料血珠突然震颤,化作一道暗芒径直没入他的眉心。 刹那间,一股灼热洪流自眉心炸开,席卷全身。 萧寒感觉到四肢百骸仿佛被万千烧红的钢针穿刺,每一寸血肉都在疯狂震颤。 体内玄脉更是被无形之手粗暴撕扯,原本平稳流转的玄力此刻彻底暴走,在经脉中横冲直撞。 “坚持住,这是血脉融合的必经过程。” 萧寒能清晰感觉到,那滴魔神之血正在自己体内激烈交锋,更为奇怪的是,玄力似乎正在疯狂地膨胀。 砰——砰! 犹如炼化‘星辉玉髓草’时状况一般,玄力恐怖的成长。 从初玄六级,直接冲到了初玄境大圆满。 “这……” 萧寒更惊喜地发现,肉体强度也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骨骼发出噼啪的鸣响,经历着脱胎换骨般的蜕变。 轰—— 玄力再度暴涨,竟直接冲破初玄境的桎梏,踏进入玄境! 半刻钟后,身体的异象缓缓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在体内奔涌。 萧寒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似有暗金色的星辰流光一闪而逝。 “关于身体的变化,你以后在慢慢发掘。之前还以为你吹牛,没想到不到两个月,你真达到入玄境。本座就遵守承诺,传授你一套入玄境可用的基础刀法玄技。 此玄技名为‘沙场秋点兵’。共四式,依次为:入阵、夺旗、斩将、定军。 入阵,讲究身法诡变;夺旗,重在气势压制;斩将,追求极致速度;定军,则是以刀镇势。你先按我说的这些练习,等我醒来后……” 萧寒听到此处,忍不住打断:“前辈又要沉睡?” 自从穿越而来,全靠玄霄救命。称他一声‘前辈’,也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玄霄的声音略显疲惫,却带着几分欣慰:“奶奶的,斩了一个魔神血煞,耗尽了本座源力,这一觉可能要数个月。接下来,你小子可得当心些!” 萧寒沉默片刻,郑重道:“前辈放心沉睡便是。我定会勤加修炼刀法玄技。” 玄霄笑道:“以你如今的苍古天魔体,修炼这刀法应当事半功倍。只要不去招惹真玄境的玄者,你应该死不了!” 他声音渐渐微弱,等说完‘沙场秋点兵’的玄技变化后,气息渐渐沉寂下去。 萧寒握了握刀柄。 万事俱备,接下来,就是内门选拔赛了! “前辈,等你再次醒来,我应该是内门弟子了。” 第十八节:林飞的试探 隔开东西院的小河是由山顶的泉水交汇而成,每到春夏交际,涓涓细流总会带着无数花瓣而来,在水面上铺就一条蜿蜒的花毯。 此刻,一处清泉旁。顾琰盘膝坐在青石上,双眸微闭,双掌交叠至于丹田附近,玉指泛着淡淡的光晕。 万千青丝随意披散肩头,晨光如金,将这个完美的少女映照得如同谪仙临世。 少女素来偏爱在此处修玄。 山泉、鸟鸣、虫唱……一切都是那么宁静和谐。这种玄妙的和谐更能引起玄力的共鸣,很容易就能达到忘我境界。 然而今天,任凭她如何凝神静气,始终无法静下心来。 萧寒临走时明明说过,最多两个月就能返回,可如今足足过去两个半月,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念及此,少女胸中便似有万千丝线纠缠,愈理愈乱。 他玄力尚浅,可会遭遇不测? 是否途中变故耽搁,我是不是应该去寻他? 天地茫茫,又该往何处寻觅? …… “顾师姐!” 不用睁眼,顾琰就知道是林飞找来了! 林飞很早就站在了远处,望着那一袭白衣,若隐若现的窈窕身姿,魂儿都被抽走了。 如果不是一只黄雀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地扰乱了他的兴致,他保证能够看到日落为止。 林飞恨不得一指要了黄雀的命,可这样做,无疑会让顾琰认定自己是个‘阴冷嗜血’的性子。 他只能佯装镇定,整肃衣冠,故作从容地踱步而来。尽量让步调显得风流倜傥,潇洒不羁。 “惊扰师姐修玄,我……” 六院弟子皆知,这位天资冠的师姐虽看似清冷,实则最是温婉可亲。但凡修玄途中遇阻,她总会不厌其烦地耐心指点。 所以,少女看到林飞走来,仍收敛心神,纤纤素手轻拂衣袂,姿态娴雅地站起身来:“林师弟,可是有事?” 她起身时,林飞这才惊觉少女竟赤着双足。 一股燥热猛地窜上林飞心头。 他收藏的那些所谓珍品玉珏,与眼前这双玉足相比,简直成了粗制滥造的瓦砾。 指节不自觉地屈伸,恨不得立刻跪地捧起把玩。这冲动来得如此猛烈,根本无法藏匿。 顾琰怎能看不出林飞眼底闪过的邪光。少女不动声色地轻摆长裙,素白的纱罗如流水般垂下,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双足。 这个动作行云流水,既不失礼数,又不着痕迹地拉开了距离。 “师弟若是没有什么事,恕我先……告辞了!” 林飞猛然回神,暗自咬紧牙关:“是这样的,还有十天就是内门考核的选拔,按规矩入玄境三级就可以直入内门测试。师弟昨日在青竹镇恰好得了一件东西。” 他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一方雕花玉匣,双手恭敬奉上:“这里装的是三瓶‘养玄散’,想着或许对师姐有用,就特地送来。” 顾琰眼神骤冷,养玄散可不是青竹镇那种地方就能买到的,这种能够提升玄力的丹药,只有世家的药事房内才有珍藏。 “这等贵重之物,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师姐何必推辞,你若是进了内门,咱们六号院也是人人沾光……再说,我的心意,难道你……” 林飞说着,得寸进尺,向前逼近一步,竟直接伸手欲抓顾琰的皓腕。 顾琰纵然再有修养,却也不是任人轻薄的软弱女子。一再退让,换来的却是对方动手动脚,清澈的黑眸顿时闪出一丝怒色。 “林师弟,请自重!” 少女素手轻拂,一道凌厉气劲横扫而出,将林飞震退数步。 要知道林飞玄力毕竟比顾琰低一级。而且,顾琰是实打实靠着自己静修苦练所得的玄力,根基扎实。而林飞则是药罐子喂出来的,虚浮如沙上楼阁。 相形之下,差距可就不止一级了。 林飞稳住身形,脸色阴晴不定。手里捧着的玉匣收也不是,送无可能。 那一刹那,怨恨之心更加旺盛。 装什么清高! 你心里想着的不就是萧寒么?等知道萧寒彻底回不来了,自然就会心死! 到时候…… 不着急,早晚是我的囊中之物,好饭不怕晚。 林飞强迫自己扯出一个温润如玉的笑容:“师姐教训的是,是我唐突了。” 顾琰皱了皱眉,她记得萧寒说过‘不与小人争长短,不共豺狼论是非’。 林飞是小人还是豺狼,或者两者都是? 少女的世界里,只有萧寒。 其他人,如果对她恭敬,她自会以礼相待,如果不是…… “抱歉,我还有事,告辞!” 这次,顾琰没有给林飞任何回应的机会。素白衣袂翻飞间,人已飘然数丈之外。 林飞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僵在原地,直到顾琰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缓缓直起身子,阴狠狠道:“你等的萧寒,是回不来的!” 两个多月,赵虎那边没有传回任何消息。但恰恰是没有消息,才让林飞笃定,赵虎和萧寒一定全都丧命在废弃矿洞里了。 毕竟一个多月前,他从父亲林震那里得知,阳崇山那边可是发生了大动静。 以萧寒那点本领,不死……才怪了! —— 六号院院长书房。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骤然响起,林震这一掌几乎用上了三成玄力。 林飞整个人被扇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书架上,震得几卷竹简‘哗啦啦’掉落在地。 作为六号院的院长,林震平日极力保持着儒雅的形象。 此刻却是脸色阴沉,须发皆张:“谁让你擅作主张,不知道这养玄散是我在阁主面前好言才求来的么?你……你竟敢拿去讨好一个女人!” 林飞捂着迅速肿起的左脸:“爹,我……” 林震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喝道:“别以为你那些龌龊心思为父不知!我不管那丫头用了什么魅惑手段。总而言之你给我记住,你是我林震的儿子!女人?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可是……” “没有可是!顾琰的天资,已被内门的人注意到了,不要在打她的主意。” “爹,你的意思是……” 林飞忽然像是想到某种可怕的东西,惊恐之下,顾不得脸上疼痛,拽住林震衣袖:“爹,孩儿是真心喜欢顾琰,求你……只要能得到她,孩儿一定勤修苦练,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林震看着儿子近乎癫狂的眼神,心头突然一颤。 身为人父,在狠毒的心也不由有些松动:“被那些老东西看中的,为父也很为难……你大哥过几天就回来,回头我和他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回旋的余地。” “大哥他要回来?” 林震捋了捋胡须,神色稍缓:“嗯,据说此次内门考核较为特殊,阁主特准翔儿下山协助。”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幼子一眼:“你大哥在内门经营多年,又是阁主亲传弟子,或许……” 林飞眼中迸发出病态的亮光:“爹的意思,大哥有办法让内门的老鬼……” “闭嘴!” 林震敲了敲胡桃桌案:“为父什么也没说。记住,在你任何人面前,都要管好你这张嘴。还有,赶紧给我炼化了‘养玄散’。你若是也进了内门,那么咱们林家在三十三阁的地位,就会更上一层!” 父子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骤然而至。 第十九节:我回来了! 萧寒刚踏至六号院山门前,天际骤然炸开一道闪电。 霎时间,银河倾泻般的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阶上,溅起无数晶莹的水花。 “终于回来了!” 他仰头任雨水冲刷着脸庞,冲着闪电咧嘴一笑:“我就这么受欢迎?连您都要敲锣打鼓地迎接?” 隐约间,他看到山门牌坊下站着一人,撑着一柄油纸伞,素白衣袂在风雨中翩跹。 萧寒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却浇不灭心头骤然腾起的那团火。 两个半月未见,那道身影依旧清丽如竹,似乎更单薄了些。 “顾……” 声音哽在喉咙里。 他知道,这绝非偶然相遇。除却每日辰时的清修,她定是朝朝暮暮在此守候。 因为唯有日日等候,才可能恰好遇见归人。 伞面轻抬,露出顾琰瓷白的容颜,少女盯着石阶上,摆着熟悉手势的少年,菱唇微微颤动:“你……回来了?” 雨声喧嚣,却遮不住她嗓音里那丝几不可闻的颤抖。 “嗯,回来了。” 萧寒向前跨出三步,露出她最熟悉的痞笑:“答应你的……” 话未说完,顾琰已飞扑而来。 油纸伞跌落石阶,被狂风卷着滚入雨幕深处。 萧寒只觉胸口被重重一撞,冰凉的身躯带着山雨的气息,在触及的瞬间让他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我……” 他刚开口,就被顾琰冰凉的手指按住嘴唇。 少女仰起脸,雨水顺着她精致的下颌线滑落,分不清是泪是雨。 “别说话,让我确认,这不是梦!” 紧接着,她将耳畔紧贴在他心口,听着那擂鼓般的心跳。 萧寒为之一动,抚上少女湿透的青丝,柔声道:“当然不是梦!我有好多话要告诉你,不过,咱是不是就不要这继续淋雨了?” 萧寒脱下外袍罩在两人头顶:“在淋下去,宗门选拔赛可就……” 顾琰反应过来,一只手撑着少年外袍,另一只手牵着少年:“去凉亭躲躲!” 此刻纵是天降陨石,也难损她半分欢欣。 萧寒任由她牵引,故意放慢步伐,这样才能让两人相握的手更紧、更久一些。 亭外暴雨如注,亭内却仿佛自成一方天地。 两人并肩而坐,轻声细语地诉说着别离后的种种际遇。 顾琰不时发问,萧寒则娓娓道来。 只是萧寒口中所述,大半都是临时编造的托词。关于天魔体、赵虎截杀等事,此刻还无法向顾琰透露。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渐渐缓了下来。 萧寒忽地想起要紧事,挥手取出一个锦盒。 锦盒开启的刹那,亭内温度骤然攀升,一株通体赤金、叶脉流淌着熔岩般光焰的灵草静静躺在其中。 “琰儿,你瞧……” 顾琰瞳孔中映出跃动的火光,惊诧道:“摩柯火茛?这可是能大幅提升火系玄力的稀世灵草,价值堪比灵玄器。萧哥哥是从何处得来的?” 萧寒嘿嘿一笑,起身在顾琰面前转了个圈。 “你就没发现……其他变化……” 少女一直沉浸在和所爱之人重逢的喜悦中,经过萧寒提醒,才凝神感知少年周身的气息。 这一探查,她那双杏眸中顿时盈满震惊:“萧哥哥,你……你竟然已经突破入玄境了?” “还不止呢!” 萧寒很清楚少女的性格。 想要让顾琰收下自己千辛万苦才寻到的一株‘摩柯火茛’,就必须让她对自己彻底放心。 萧寒取出‘灵宠居’,轻打响指。雪灵貂感应到召唤,立刻从灵宠居里‘滚’了出来 没错,就是滚。 这小家伙一个多月来被养得圆滚滚的,要不是萧寒最近刻意控制它的食量,恐怕真要胖得不成样子了。 至于玉蛟幼体,萧寒发现它这几日正在蜕皮的关键阶段,自然不便打扰。 顾琰瞧着石桌上的‘糯米团子’,忍不住以袖掩唇,笑靥如花:“这是……你收的灵宠?” 小白豆粒大小的眼珠儿瞧了瞧顾琰,一个翻滚落到少女手掌前,抖了抖浑身毛发,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少女。 萧寒解释道:“这小东西机灵得很,知道谁心软,就爱撒娇。它想让你逗它玩儿。” 小白已经迫不及待地抱住顾琰的手指,毛茸茸的身子在她掌心蹭来蹭去,发出细弱的‘吱吱’声,活像个讨糖吃的孩童。 顾琰被它逗得眉眼弯弯,指尖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倒是会讨人欢心。” 小白何其聪明,小爪子扬了扬,‘砰’的一声,幻化出一束鲜花。 虽说是幻术,但那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栩栩如生。 顾琰惊喜地轻呼一声,正要伸手去接,那花束却突然‘噗’地化作无数流光,在她面前绽开成点点星芒。 “小白擅长幻术,这一路可帮我解决了不少难题!” 小白听到夸赞,得意地扬了扬脑袋。 萧寒见时机成熟,将装着摩柯火茛的锦盒递到顾琰面前:“此物对你极为重要,切勿推辞!” 顾琰轻轻抚过盒中那株赤金色的灵草,熔岩般的光晕在她指尖流转。 采摘这种灵草的难度,她比谁都清楚。 萧寒为了她,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如果还拒绝的话,那就是拒绝了少年一副真心。 “萧哥哥……” 萧寒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将锦盒合上,不容拒绝地塞进她怀中:“你我之间,何须多言?对了,我也不是白送给你,需要你用东西来还我。” 顾琰仰起头,眸中星辰闪烁:“只要是萧哥哥需要,我一定会……” “能不能别这么一本正经,我都不好意思了!”萧寒咧嘴一笑:“我现在主攻刀法。所以,这柄刀的刀鞘,就拜托你了!” 说着,他取出一柄火纹钢刀。 这是那黑脸汉子的佩刀,那天汉子被萧寒的‘玄火弹’送走之后,刀就落在了山丘上。 如今玄霄已经陷入沉睡,而玄霄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在众人面前展露。 所以,萧寒决定先用这柄火纹钢刀作为过渡。 顾琰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接过长刀,轻轻抚过刀身上蜿蜒的火纹:“这应该是内门弟子的佩刀!哎呀,是不是有人买凶……” 萧寒摆摆手,笑道:“别乱猜,是我在青竹镇淘来的!” 顾琰从少年的眼中看出了那场凶险的刺杀,但少女并没有多说。 人不是安全回来了么?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将血腥的真相掩在笑容之下。 “对了,还有一事,能不能传授我隐藏玄力的办法?” 顾琰一愣,很快明白萧寒那点小心思,屈指在他额头一点:“即是你需要的,自然是有!” —— 分别之后,萧寒并未径直返回居所,而是转道前往执事堂。 他向来言出必践,既承诺要请小胡子执事饮酒,自当兑现。更何况,还有二百玄币的酬劳待领。 执事堂依旧清冷,小胡子趴在柜台上,一如既往地打着盹。 萧寒屈指在柜台上‘笃笃’敲了两下:“醒醒,领赏钱了。” 小胡子一个激灵抬起头,待看清来人,像是见了鬼似得,差点仰翻过去:“你……我滴个亲娘,你真没死?” 萧寒随手抛过去一个酒囊,一副羊皮地图:“所以这不是来讨债了?” 小胡子顾不得接酒囊,先以玄力探查地图上的特殊禁制。 只有真正深入矿洞,这道禁制才会解封,自动勾勒出探索轨迹。 “你……真去了!” 小胡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擦了擦眼,多次确认地图上玄力禁制标记出的痕迹。 “不然呢?” “服了!看来这矿洞真的废了,不过,等等……我去,不会吧!” 小胡子刚取出二百玄币,就察觉到萧寒已经到达了八级初玄境。 两个多月前,少年还只是三级初玄境。 这么短的时间,跨越五个等级,这他娘的简直是妖孽啊! 萧寒要的就是这个反应。 如果不是用‘掩息术’隐藏了真实玄力,估摸着都能惊掉小胡子的下巴。 他需要有人将自己归来的消息传出去。 这个人不能是顾琰,而小胡子作为执事,正是最佳人选。 林飞,你不是要我死么? 现在—— 我回来了! 第二十节:外宗选拔赛(1) 正如萧寒所料,他重返六院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到了林飞耳中。 林飞正斜倚在软榻上小酌,案几上摆着精致的点心和时令鲜果。 他连庆功的焰火都准备好了,只等确认萧寒命丧黄泉,就要大摆宴席庆祝。 可万万没想到,等来的竟是萧寒不仅活着归来,修为更是突破至八级初玄境 哗啦—— 白玉酒杯被狠狠摔碎在地,琼浆四溅。这还不算完,袍袖一挥,满桌珍馐美味尽数扫落在地。 “公子……” 两名贴身婢女慌忙跪伏,额头紧贴地面,娇躯止不住地颤抖。前来报信的执事更是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滚!都给我滚出去!” 林飞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眼中难掩翻涌的杀意。 待众人仓皇退下,他一把扯下腰间玉佩狠狠砸向墙壁。 “废物,都是废物!好,很好!这样一来,我就亲手废了你……” “是谁惹得我弟弟如此大动肝火啊?” 爽朗的笑声,带着几分傲然。 随之,一道挺拔的身影缓缓踏入厅内。 来人一袭墨蓝锦袍,面容俊朗,眉目间与林飞有七分相似,却少了几分阴鸷,多了几分……沉稳? “大哥!?” 林飞迅速收敛狰狞面孔,快步迎上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来人正是林家长子林翔。他比林飞年长三岁,资质却远超胞弟。十五岁便以入玄四级的惊人资质进入内门,短短五年间已臻至七级真玄境,深得三十三阁器重。 若无意外,今年便可晋升为亲传弟子。 “刚到!” 林翔斜眼扫过满地狼藉,嘴角微扬:“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 林飞有些不自然,自小他就活在林翔的影子里,对亲哥既怕又敬。此刻听出林翔话中讥诮,连忙堆起笑容:“大哥舟车劳顿,我这就让人重新备宴……” 林翔抬手打断,似笑非笑地盯着胞弟:“不必了!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林飞哪敢把那些龌龊的小心机,当着林翔面说出,支支吾吾回道:“没什么,只是想着……” 林翔轻笑:“还想瞒我?父亲已经告诉我了。很好,既然是对手,就该当着所有人的面击败他。” 说着,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瓶,交到林飞手里。 林飞接过玉瓶,打眼一扫,立刻止不住的狂喜:“这……这是通玄散!” 林翔拍了拍林翔肩膀:“父亲给你带回来的‘养玄散’,加上我这瓶‘通玄散’,短时间内,可以让你的玄力大幅度增加。有大哥在,不出意外,五日后,你必然可以突破至入玄四级!如此一来……” 说到这里,林翔哈哈大笑起来,双手冲着门外张开,满眼的狂傲:“如此一来,六号院内,何人还是你的对手?” 林飞一阵瞠目,随之反应过来,眼中迸发出狂喜之色:“大哥是说……?” 林翔偏头看向林飞,意味深长说道:“这里一群蠢蛋,也配让我林家子弟如此失态?记住,林家的对手从来不在六号院。若哪个不识抬举,在擂台上……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这番话毫不掩饰对六号院的蔑视。 当然,以林翔七级真玄境的修为,在六号院内,确实有睥睨众生的资格。 即便这话是当着六院众弟子的面说,大多数弟子们也只能低头噤声。 林飞脸上阴霾顿时烟消云散,眼中燃起兴奋的火光:“多谢大哥!这次我定要让那萧寒……” 林翔负手而立,望着门外六院的方向,声音轻得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狮子搏兔,亦需全力。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就要对手尸骨无存!而且,我还要给你带来一件好消息!” 林飞凑近半步,探长脖子,只等着林翔把话说下去。 林翔颇有气象地在堂前踱了几步:“我这次能提前回来,只因本次各院外宗选拔的魁首,可获得前往苍月玄府历练的机会,所以阁主对此尤为重视,特意派我回来督导。所以这一次,大哥一定会助你夺得榜首之位!” “有大哥相助,我定会不负众望!” 林飞发出连串狞笑,仿佛已经看到萧寒跪地求饶的场景。 —— 萧寒回到住所时,夜色已深。 其他三名外宗弟子见到萧寒归来,像是见到煞星一般,纷纷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萧寒神色淡漠,径直走向自己的床榻。 床铺相挨着的少年慌忙转身,动作太大,不慎碰翻了矮凳,顿时脸色煞白,连声道歉:“萧师兄,对……对不起!” 萧寒淡淡一笑:“无妨!” 他早已习惯这样的氛围,畏惧、躲避、战战兢兢,永远只能背负着‘弱者’的牌子,连抬头直视强者的勇气都没有。 萧寒不需要他们的敬畏,更不需要他们的亲近。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永远不会是他们其中一员。 萧寒盘膝而坐,闭目调息,玄力如潮汐般流转,在经脉中奔涌不息。 五日后的选拔,才是他该在意的战场。 两个多月的生死历练,虽然过程险象环生,但终究是值得的,实现了第一个小目标。 玄霄还在沉睡,当日为斩杀魔神血煞,几乎耗尽了他积蓄的所有神力。 这些日子,萧寒日夜苦练,已将‘沙场秋点兵’的四式刀法精髓融会贯通。 若是其他玄技,断不可能如此精进神速。 但这套刀法重在意境,恰似大漠孤烟直上九霄,要的就是那股斩断天地的苍凉气韵,那份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 死过两次的萧寒,比任何人都理解视死如归。 至于沙场上的磅礴气势? 那些只懂得闭门修玄的玄者,又怎能与他相比? 从春秋到鸭绿江,汉人骨子里流动的可不就是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热血么! 当然,其中还得益于他那特殊的天魔体质。 虽然玄霄并没有过多解释天魔体的优势,但萧寒大概已经摸索出了些许端倪。 不同于邪神传承能够免疫元素之力,天魔体展现出的优势更为内敛而霸道。 最显著的特点便是对玄气的恐怖亲和力,让他的修炼速度远超常人十倍不止。 而且,所带来肉身的蜕变也是惊人的。现如今,即便是最普通的挥拳,都能带起隐隐的音爆之声。 更重要的是,它似乎……还在进化。 每一次生死搏杀后,萧寒能清晰地察觉到身体都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就像是在…… 适应! 适应战斗,适应伤痛,甚至适应死亡……? 在返回六号院的路上,为了寻找摩柯火茛,他曾绕道去了焚天谷外围的‘炎狱裂谷’。 那里炽热的岩浆中,盘踞着无数火系凶兽。 最危险的一次,他被几条真玄兽‘赤炼火蟒’盯上,差点儿就命丧黄泉。 但就在意识模糊之际,玄力自行运转,一种类似吞噬的感觉,将侵入体内的蟒毒分解,转化为精纯的玄力…… 虽然萧寒很想继续探索缘由,但想到‘神农尝百草’的教训,还是及时收手。 毕竟当时已经找到了摩柯火茛,保住性命才是首要。 如今他脚跟上的蛇牙印记仍未消退,好在顾琰那丫头沉浸于‘恋爱归来’的喜悦中,并未察觉异常。 摩柯火茛和火灵朱果效果相同,都是可以将火系玄力提纯。玄力纯度每提升一分,玄技的威力自然就能随之暴涨。 对顾琰而言,若是送她‘通玄散’,就算是萧寒磨破嘴皮子,小姑娘也绝不会接受,甚至可能还会赏他一巴掌。 “这丫头卡在二级已久,缺的就是这一把火。玄力提纯之日,就是她破境之时。” 只要顾琰能借此突破至入玄三级,便可直接获得内门资格,无需参加选拔。 如此,萧寒就能心无旁骛地应对自己的战斗。 情况也正如萧寒预料。 五日后,外宗选拔赛如期而至。 朝阳刚刚染红云霞,演武场上已是人声鼎沸。 当萧寒踏入场地时,明显感觉到数道充满敌意的目光。 其中最为灼热的,当属站在高台上的林飞! “终于……来了!” 第二十一节:外宗选拔赛(2) 六院的选拔赛,设立在前山的演武场。 演武场呈四方格局,东南西三面是层层叠起的观战席,此刻早已坐满了东西两院弟子。 正北面的观礼台上,林震一袭墨色长袍端坐中央,衣袂在晨风中微微飘动。他身侧依次坐着六院管事及受邀观战的内门要员,个个神情肃穆。 演武场中央,是十丈见方的玄铁擂台。四周站着几名入玄境巅峰的团练教头,主要任务是在比试过程中,随时化解可能外泄的玄力冲击。 作为林震的幼子,林飞享有站在观礼台上的特权。此刻,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很快锁定了萧寒的身影。 当看见顾琰小鸟依人般依偎在萧寒身旁,两人耳鬓厮磨、笑语盈盈的模样时,林飞双眼熊熊怒火难以抑制地勃然爆发。 “就是那小子?” 林翔注意到胞弟的神情,顺着视线望去,眼神轻蔑,仿佛在打量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 “八级初玄境,呵,也值得父亲如此兴师动众!”他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这样的废物,都不配做你的对手。” 林飞咬着牙:“所以,我才咽不下这口恶气!” 林翔的目光落在顾琰身上,上下扫描几眼:“倒是标致的美人儿,难怪能让你这般神魂颠倒。” 他右手搭上林飞肩膀,阴恻恻笑道:“待会擂台上,别急着结束。给我慢慢的……玩、死、他!” 林飞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重重点头。 林翔满意地眯起眼睛,正要再说什么,突然发现萧寒不知何时已经抬头望了过来。 那少年端坐观众席中,目光如剑,竟穿透嘈杂的人群,直直刺向观礼台。 “有意思,这小子倒是敏锐得很!” 萧寒与林氏兄弟隔空对视,忽地咧嘴一笑,看起来又傻又痞。 他虽然不认识林翔,但从他和林飞有些相似的面庞,已大概猜出对方身份。 随着‘铛’的一声锣响,选拔赛正式开始,整个演武场瞬间安静下来。 开局是林震一如既往的致辞,然后就是教团大教头韩成,讲述选拔和晋级的规则。 规则很简单,百年不变的淘汰制,二百多名达到初玄五级的弟子抽签确认第一轮对手。 第二轮、第三轮……同样都是抽签,直至决出冠军。而前五名就可以顺利晋级! 萧寒默默算了一下,只要连胜五场,就能拿到内门考核的资格。 “第一轮,抽签开始!” 随着韩成一声令下,十名执事捧着签筒鱼贯而入。 萧寒侧首,轻轻捏了捏顾琰的手背,低声道:“等我。” 顾琰在昨日测试玄力前,顺利达到了入玄三级。所以这场选拔赛,她无需参加。 少女眉眼弯弯,露出温柔笑颜:“当心些!” 萧寒再次比出那个只有他们才懂的‘我在’手势,随后转身挤入人群,随手从签筒中抽出一根竹签 丙子6号。 这意味着,他的第一个对手,将是同样抽中此签的弟子。 按照往年的惯例,外宗选拔赛不仅会按玄力等级划分,还会细分年龄档次。 每个年龄段各自选出两名优胜者,确保不同资质的弟子都能得到公平的竞争机会。分出各年龄段有潜力的弟子,着重培养! 毕竟,随着年龄的增长,玄力的积累肯定差距很大。 今年确实出乎意料。 萧寒眸光微沉,这意味着,他极有可能在擂台上遭遇那些修玄多年、战斗经验丰富的老牌弟子。 随着一道道矫健身影接连掠上演武台,整个会场瞬间沸腾。此起彼伏的呐喊助威声如浪潮般席卷全场,震得人耳膜生疼。 比赛进展快得惊人。 第一轮的对决大多呈现碾压之势。 那些玄力差距两三级的战斗,往往三招两式便分胜负;若是相差五六级,更是连一个照面都撑不过。 砰! 又一名少年弟子被轰下擂台,在地上滚出数丈才堪堪停住。 台下欢呼与叹息交织。 胜者昂首挺胸回归队列,败者则被人搀扶着退场…… 萧寒一直关注着每场战斗,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从胜者手里学手段,从败者身上总结经验。 但很快,他注意到台上多了几副陌生面孔。 而且这几人似乎都带着某种默契,专挑关节要害下手,每一招都透着要将对手彻底废掉的狠劲。 “丙子6号,登台!” 随着教头一声令下,萧寒收敛心神,纵身跃上玄铁擂台。 他的对手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少年,长相还算俊朗,入玄境二级。 “又是个陌生面孔?” 要知道,入玄境二级的弟子,哪个不是声名远播的人才。 萧寒不动声色,礼貌抱拳行礼:“萧寒,请指教!” “孙尧!” 青年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入玄二级,对初玄八级,这在任何人眼中,不过是一个照面的事。 台下观众甚至已经开始讨论萧寒能坚持几息! 孙尧并没有着急出手,而是缓缓走近两步,压低声音戏谑道:“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下辈子记得,有些人你惹不起!” 萧寒立刻意识到,对方冲他来的! 抬眼望向观礼台,见林震正端着茶盏,似笑非笑地朝擂台看来。 两人目光相接时,那老狐狸还故作姿态地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好你个老匹夫,这么堂而皇之地替儿子挡枪,脸面都不要了!那小爷今儿就替你撕了吧。” 能够在选拔赛暗度陈仓的,整个六院,也只有林震父子了! 萧寒不动声色,冲着孙尧嘿嘿一笑:“巧了,我这个人,就喜欢打狗,而且是不看主人的那种!” 孙尧嗤了一声,甚至都懒得正眼看萧寒:“老老实实当个废物,或许还能赏你口饭,偏要学那戏猴上蹿下跳。今儿,我便教你……” 啪—— 清脆的巴掌,响彻云霄,整个前堂演武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还以为打了旱天雷。 孙尧僵在原地,要不是左脸火辣辣地烧起来,他还不知道是谁挨的巴掌,愣了好一瞬才反应过来。 在抬眼时,萧寒仍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整着衣袖:“随便当出头鸟,恐怕没有好下场。” 孙尧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底凶光毕露:“你找死……” 他猛地踏前一步,玄力爆开,地面青砖‘咔嚓’裂开几道细纹,右拳裹挟着劲风,直轰萧寒面门! 啪—— 又是一记巴掌声炸开,比先前更狠更脆,震得人耳膜发麻。 场边霎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谁也没看清萧寒是怎么出手的,可孙尧右脸上那通红的掌印却做不得假。 孙尧踉跄着倒退两步,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嘴角渗出一缕血丝。 此刻,他双目赤红,浑身肌肉绷得铁块般坚硬,显然已怒到极点。 “臭小子,我本来还只是想打残你……现在,你只有死了!” 孙尧彻底暴走,双拳紧握发出‘咔吧’脆响,猛地一步踏出。 紧接着,整个人如蛮牛般冲向萧寒,拳风呼啸着重重轰出。 这一拳,毫无保留。 玄力暴涌时,拳锋上竟凝出一头狰狞的狼影,獠牙毕露,发出无声的咆哮。 “是奔狼拳。” 场下有人认出这门玄技,不由惊呼起来。 “我想起来了,他不是前年十五岁组的前三甲,怎么会……” “嘘,可能是内门考核时失利。这两年一直闭门苦修,就等着今日一雪前耻。” 围观者中,有人曾目睹孙尧用这一拳,将山中巨石轰成数段。 碎石飞溅的场面,至今想起仍令人胆寒。 更何况,他和萧寒之间的玄力有着十分明显差距。 几个胆小的已经捂住眼睛,不敢看接下来血溅五步的惨状。 第二十二节:外宗选拔赛(3) 孙尧的拳头裹胁着狼形气劲,所过之处空气被撕裂出尖锐的啸叫,眼看就要轰至萧寒面门。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萧寒并没有任何动作,居然堂而皇之的双眼微眯。 那姿态不像临敌,倒像是在观赏一场拙劣的表演。 他是放弃抵抗了么? 其实,在萧寒眼里,这看似凶猛的拳势实则破绽百出。 绷紧的肩膀暴露了发力过猛的缺陷,前倾的腰身让重心不稳,就连那咆哮的狼形气劲都因玄力运转不畅,而显得虚浮不定。 啪—— 第三记耳光,如雷霆炸响! 这一巴掌竟硬生生抽散了奔狼拳劲,狼影哀嚎着溃散。 孙尧整个人被扇得凌空旋转,在空中转了数圈后才重重砸在擂台上。 等他挣扎爬起是,满嘴血污,左脸刚缓下去的红印立刻又肿成了馒头。 场下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开山裂石的奔狼拳,竟被一记耳光抽散了?! 萧寒甩了甩手腕:“就这?如果没有什么新花招,就滚下台好好做条看门狗。” 孙尧怎能受得了这等蔑视,怒极反笑:“你、找、死!” 暴喝声中,他全身肌肉勃发,一股股气流顺着双拳的脉路涌入体内。 玄力奔涌如潮,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转瞬间,一头三丈高的巨狼虚影在他身后凝聚成形,森白獠牙泛着寒光,凶煞之气让前排观众不寒而栗。 “狂狼战体!” “孙尧的最强玄技。” “这气势,萧寒身法在诡异,也肯定要输了。” 场边,几乎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有顾琰一直保持着微笑。 只有她清楚萧寒真正的玄力,也只有她相信,萧寒肯定会赢! 相信一个人,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 只是那双含情脉脉的杏目中,比以往更多了几分依恋。 嗷—— 孙尧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化作一道残影爆冲而来。 身形所到之处,空气被挤压出肉眼可见的波纹,擂台地面在狂暴的玄力下荡开层层涟漪。 萧寒依旧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没变。 “这才像点样子,不过和冰魄魁狼相比,你……太慢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萧寒的身影诡异地扭曲消散。 处于狼影内的孙尧不禁一愣,在他狂狼战体的感知范围内,那个本该被锁定的目标竟完全消失了! “在这里!” 轻飘飘的三个字从侧后方传来,孙尧惊骇转头,只见萧寒一记朴实无华的直拳正向自己腰腹轰来。 “蠢货!” 孙尧冷笑,入玄一级凝聚的战体,初玄境怎么可能攻破。 萧寒此举,在他看来,无异于送上门来。 然而,他嘴角的冷笑还未完全勾出,狂暴的拳风已经袭至腰腹。 砰—— 闷响声中,孙尧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只没入战体的拳头。先是细微的‘咔擦’声,接着蛛网般的裂纹从击打处疯狂蔓延,三丈高的巨狼虚影发出凄厉哀嚎,轰然破碎! “你……绝不是……” 孙尧嘴巴微张,本想质问萧寒真正的玄力等级。 下一秒,腰间剧痛骤然炸开,那股穿透战体的拳劲像是烈火一般,灼伤着五脏六腑。 而他整个人就如破麻袋般抛飞出去,在空中扭曲翻转,接连撞断三根护栏,最终将演武场边缘的盘龙石柱砸得粉碎。 漫天烟尘中,只能看见他抽搐的四肢和不断从口中涌出的血沫。 死寂。 场下众人彻底傻眼。 那可是孙尧的狂狼战体啊,竟然被一拳破防?! 观礼台上,林震手里的茶盏微微倾斜,在檀木案几上漏出几滴茶水。 林翔很快注意到父亲脸色不悦,侧身低语:“父亲莫慌,以飞弟现在的实力,碾压他不过举手之劳。” 林震阴沉如铁,瞪向林翔:“飞儿他不是已经……” 林翔眼神撇向擂台下的萧寒:“飞弟心中郁结不解,以后的修玄之路难成大器。” 林震沉了口气:“也罢,便由你安排吧。” 萧寒在台上等了片刻,见迟迟没有动静,看向台下教头:“现在可以宣判结果了么?” 教头这才如梦初醒,浑身一颤,手忙脚乱地抓起铜锣:“胜者,萧寒!” 哗—— 观众台炸开了锅。 初玄境八级战胜入玄境一级,这简直闻所未闻! 众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过,观礼台上的几位执事和大教头韩成等人,大多已看出些许端倪! “我记得三个月前的试炼,他好像才初玄境三级。”韩成轻叩扶手,眉头微皱:“莫非是得了什么机缘?或是……算了,这小子倒是一鸣惊人,不错不错!” 台下,顾琰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眸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比阳光还要耀眼。 从今往后,再无人敢质疑她与他并肩而立的资格! 想到这里,少女脸颊顿时飞上两朵红云,连忙垂下臻首,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不敢直视擂台边那个挺拔的身影。 此刻,脸色最为难看的自然是林飞。 原本指望孙尧能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谁曾想反倒成全了对方的威风。 “姑且让他得意一会。” 擂台上的比试还在继续,但众人的心思显然已经不在场上。 这一番惊诧很快就被新的震撼所取代。 第二轮的抽签也很快有了结果。 …… “下一场,乙字3号。” 第二轮抽到‘乙字三号’的萧寒,登上擂台后,不由挑起眉头。 站在他对面的,竟是一个身形娇小的少女,一袭素色劲装,眉眼清秀,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腰间别着一对银光闪闪的短刺。 “樊云,请指教!” 少女抱拳行礼,声音清脆却不见丝毫怯意。 “是樊云师姐!” “她去年不是已经……难道又是个没过考核的?” “这下有好戏看了!” 萧寒听着台下议论,微眯着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尽数压下。 很明显,这场比试,早已不是抽签能决定的公平较量。 公平?道理?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玄力压制才是唯一的道理! 人之初,性本贱。 打孙尧的脸,林震就不高兴了,林飞更不可能高兴。 他们不高兴,萧寒才能高兴! 横竖今日是要让林震颜面扫地,和谁打,打几场,对萧寒来说根本无所谓。 至于林飞,只要他敢上擂台…… 樊云看似娇弱,可那双眸子里的杀伐之气,却如刀锋般凌厉。 只有真正经历过血海厮杀之人,才能拥有如此阴寒的眼神。 “萧寒,请师姐赐教!”他抱拳一礼,语气平静。 樊云点了点腰间银刺:“我建议你还是挑个趁手兵器!” “不必了,请出手吧!”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地,樊云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 萧寒瞳孔骤缩,本能地侧身闪避,一道银光擦着他的脖颈掠过,皮肤上立刻传来细微刺痛,温热的血珠缓缓渗出。 “好快!” 若非这些日子在山林间与玄兽厮杀周旋,练就的敏锐反应,仅这一招可就歇菜了! 台下骤然寂静,又轰然炸开一片惊呼。 樊云可是入玄境三级,萧寒总不会还能赢吧? 看到萧寒受伤,顾琰纤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杏眼中盈满担忧。 樊云并未追击,反而退后两步,短刺在掌心漂亮地旋了数圈:“现在选,还来得及!” 萧寒耸了耸肩,玄力悄然流转,气势逐渐攀升:“对付你,还用不上!” “自大,是会死的哟!” 樊云红唇勾起一抹危险的弧,身影骤然模糊。 萧寒只觉眼前一花,三道寒芒已分别袭向脖子、心口与腹部! 台下有人失声惊呼:“三绝刺!” 一招分三路,不仅精妙至极,更是歹毒万分。寻常初玄境玄者,怕是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萧寒眼眸抬起,这一次他已做了准备,身形猛然后撤。然而那三道寒芒却如影随形,始终距他不过三寸。 嗤—— 衣襟裂开一道细痕。 萧寒眼神微凝,这少女是奔着杀人来的,在退下去势必彻底陷入被动。 “既然如此……” 少年身形骤然定住,玄力骤然爆发,右掌如刀,以血肉之躯迎着锋锐短刺劈斩而下!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全场,气浪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炸开。 樊云只觉一股巨力顺着短刺传来,精钢打造的兵刃竟被震得剧烈震颤。虎口也是微微发麻,险些握不住兵器。 “入玄境一级,你果然隐藏了玄力!”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 第二十三节:外宗选拔赛(4) 樊云的诧异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凌厉的杀意。 她有着必须击败萧寒的理由。 一级入玄境又如何?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实打实的两个境界鸿沟。这差距,本该如同天堑般不可逾越。 少女手腕灵蛇般翻转,被震开的短刺只是微微一顿,便立刻借势反撩而上,以更加刁钻的角度刺向萧寒手腕。 “好快的反应!” 萧寒心中一凛,不得不承认,樊云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临场应对,都远超他的预期。这也是他不得不暴漏真实玄力的原因之一。 本准备将这个谜题,留在林飞登场时揭晓。可是樊云给他带来的紧迫感,不亚于一个多月前的那个黑脸汉子。 有一点玄霄说的保守了。 他当时告诉萧寒‘只要不去招惹真玄境的玄者,你应该死不了!’。若说得直白些,可以翻译成‘天魔体,在同阶玄者里,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当日天魔体还未成型时,他就能游刃有余地应对高出两级的胡豹。 而今初具雏形的天魔体,更让他的五感、速度、力量都发生了质的飞跃。 此刻,樊云那快若闪电的反势,在他眼中如慢动作般清晰可辨。 天魔体相较于邪神传承,有着较为变态的区别。 邪神状态需要玄力支撑开启,初期玄力匮乏时,往往只能开启短短数秒。 但天魔体完全不同。 它不需要任何玄力催动,纯粹以肉身为基础,随着战斗不断进化。 萧寒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每一寸肌肉纤维都在兴奋地颤栗,骨骼发出细微的嗡鸣,血液如岩浆般奔涌。 这副躯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适应着眼前的战斗节奏。 “接下来还有三场恶战,需保留玄力,是时候结束这场比试了。” 萧寒左手成爪,五指如钩,反而精准扣住了樊云的手腕。 “怎么可能?” 樊云不禁一愣,她引以为傲的速度竟被完全压制,而对方的临场反应,显然也更胜一筹。 萧寒腰马猛然发力,肌肉如弓弦般绷紧,就要用蛮力直接卸掉她的右臂! 管她是男是女,想要他命的人,他绝不会留情。 然而就在这时,另一抹银光赫然已刺到胸口。 “糟糕,忘了她用的是双刺!” 萧寒不得不放弃断其手臂的计划,旋身避让致命一击。 樊云灵巧一翻,脱离萧寒束缚,身形在前冲的同时,腰肢忽然后仰,短刺直袭萧寒双目。 这一变招之奇,角度诡谲至极刁,身躯更是几乎对折成直角,引得台下惊呼如潮。 只在刹那,两抹银光已近在咫尺! 萧寒单手支撑后仰,短刺擦着鼻尖掠过,锋芒激起一阵刺痛。与此同时,少年不甘示弱,右腿如鞭抽出,直扫樊云下盘。 “哼!” 樊云冷哼一声,双刺交错格挡,借着腿劲凌空旋身倒翻,轻巧落在三丈开外的擂台边缘。 “三影杀。” 刚一落地,少女就一声清喝,玄力凝聚于脚下。 霎时间,以她为中心的气流疯狂旋转,在擂台上卷起小型旋风。 三道虚实难辨的残影自风中分化而出,向萧寒包抄而来。 每道身影都手持双刺,招式却各不相同,真真假假令人眼花缭乱。 台下观众只觉眼前一花,根本分不清哪个才是真身。就连观礼台上几位执事、教头都微微眯起了眼睛。 焚天门以火系玄力称雄,无论外宗内门,弟子多以火属性功法为主,兵器也以焰刀为尊。 除了火系以外,门内还有些风属性的弟子。 所谓风火连城,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二者相得益彰。 “风属性玄技?” 以萧寒目前的玄力,很难判断出哪道身影才是实打实的杀招。或者说,这三道人影很可能都是杀招,而并非简单的障眼法。 “既然分不清,那就不必分了!” 萧寒眼中寒光暴涨,竟不闪不避,迎着正中央的‘樊云’暴冲而去,右拳凝聚玄力,悍然轰出! “哎呀!” 台下惊呼几乎是异口同声。 然而,预料中的血肉横飞并未出现,萧寒的拳头竟直接穿透了那道身影,仿佛击中了一团虚无的空气! “假的……” “晚了!” 樊云真身自左侧虚影中浮现,双刺锋芒刺向萧寒后心。 萧寒嘴角勾起痞笑:“是么?等的就是现在!” 樊云这时才惊讶地发现,萧寒居然使的是‘打草惊蛇’之计。 那轰向中央虚影的一拳,只是想引自己的真身暴露。实际上,他的拳头递出去的同时,早已经调整好了身位。 如果虚影是真,接下来的一脚横扫便会接踵而至。如果虚影是假,那么横扫的腿鞭就会在真身现形的瞬间,转向狠踹。 萧寒承认,这里面有赌的成分。 不过,他又赌对了! 这一腿蓄势已久,力道刚猛至极。 樊云不敢选择硬碰硬,在察觉到不妙之际,急运玄力隔开腿势,连退数步血。 萧寒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身形一晃,竟在原地留下残影。 再出现时,已至樊云身后,一记手刀直取其后颈。 樊云仓促闪避,还是被掌风扫中肩膀,顿时半边身子都麻了。 “你的速度……怎么又变快了?” 萧寒不答,拳势再变,化掌为爪,猛然扣住樊云肩井穴! 咔嚓—— 分筋错骨的声音清晰可闻,樊云闷哼一声,整条右臂顿时软软垂下。 少女银牙紧咬,左手短刺反手一撩,逼退萧寒,借势拉开距离。 然而,下一秒,一记重拳就狠狠砸在腹部。少女整个人弓成虾米,喷出一口鲜血。 萧寒欺身而上,顺势扣住她仅剩的左手手腕,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将她重重砸在擂台上。 樊云在落地的刹那,已知败局已定,强忍着再断一臂的剧痛,双腿反蹬,借着余力直接滚下擂台。 她应该为自己的决然选择庆幸。 否则,挨了萧寒接下来踢空的那一脚,可就不是断胳膊这么简单了!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场本该毫无悬念的比试,竟以如此方式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在猜测,萧寒一定还在隐瞒着真正的实力。 否则,一个入玄境一级所爆发的速度和力量,绝不可能让入玄境二级的樊云输得如此惨烈。 大教头韩成眉头紧锁,作为执教三十年的老教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萧寒展现的速度和力量,绝非入玄境一级该有的水准。 “有意思,这小子怕是把我们都耍了!” 观礼台的另一侧,林翔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作为六号院数十年间,唯一一个十五岁不到就步入四级入玄境的天才,如今又是真玄境七级的他,对这场比试根本提不起兴趣。 他的视线在萧寒身上短暂停留,随即移开。 在这个天才眼中,无论是萧寒还是樊云,都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 “小飞,不必担心。接下来还有两场对决,到时候他的玄力必然消耗大半。你只管……慢慢玩。” 林翔漫不经心地撇向林飞,语气中满是居高临下的不屑。 林飞本来紧绷的神色顿时舒展开来,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多谢大哥精妙安排,等他精疲力竭的时候,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擂台上,萧寒似有所感,突然抬头望向观礼台。 两道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一个淡漠如水,一个轻蔑如冰。 “胜者,萧寒!” 随着教头洪亮的宣布声响起,场下这才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声。 没办法,刚在的结果,实在太震撼了! 大部分人都被硬控了数秒! 第二十四节:外宗选拔赛(5) 萧寒刚跳下擂台,顾琰便如一阵风般迎了上来。 此刻,少女已全然不顾四周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径直上前拉住萧寒的手。轻轻抚上他脖颈间那道细长的伤痕,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疼么?” 她声音很轻,却掩不住那一丝心疼。 萧寒微微一怔,笑道:“小伤而已!” 顾琰轻哼一声,取出一个青瓷小瓶,指尖沾了些莹白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上。 这一举动,立刻引得观众席上哨声、嘘声连胜一片。 细听之下,那些往日的嘲讽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几分善意的调笑。 萧寒展露出的实力,已经让大部分弟子信服。 那些曾经将少年当做‘吃软饭’‘大废材’的闲言碎语,此刻都变成了低声的轻叹。 顾琰置若罔闻,细心地为萧寒上药。明眸中映着少年清俊的面容,仿佛天地间只此一人。 药膏清凉,带着淡淡的幽兰香气。 萧寒垂目看着少女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场面,比方才那场战斗更让人难以招架。 “琰儿,等选拔赛结束,咱们回趟老家!” 顾琰的动作微微一顿:“回……回家?” 少女的心思飞旋得很快,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无数画面,甚至已经联想到萧寒是不是要向自己提亲…… 她抬眸望向萧寒,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期待交织的光芒,耳尖悄悄染上绯色。 萧寒看着她突然泛红的脸颊,先是一怔,随即恍然。 少年眼中浮现几分促狭的笑意,故意不点破,只是淡淡道:“嗯,有些事要处理。” 他心中另有计较。接下来要做的事,势必会招致林震愤怒。这位在六号院担任多年院长的老狐狸,还是网罗了不少人脉。 萧家祖上只是普通的金石商人,与威震四方的萧宗毫无瓜葛。 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祖辈曾机缘巧合下救助过焚天门的一位大人物。 不过,那位大人物早已仙逝,这段香火情分,说到底早已时过境迁。 如果林震不顾一切发难的话…… 另外,记忆中还有几桩必须确认的旧事。 顾琰察觉到萧寒情绪变化,轻声问道:“怎么了?” 萧寒淡淡一笑,附身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没什么,就想着给顾伯带些什么礼物……” “你……” 少女一听‘礼物’,脸更红了,难道真的要提亲? 就在这旖旎氛围中,擂台上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林飞,你他娘的耍我!不是说好内门弟子的名额有我一份,为什么给我安排了这么强的对手!” 只见方才落败的弟子满脸涨红,指着观礼台破口大骂,眼中尽是愤恨。 林飞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胡说什么?自己技不如人,还敢污蔑本少爷!” 擂台上的少年气急败坏:“妈的,一个月前在醉仙楼,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收了东西……” “放肆!” 林震拍案而起,檀木案几被他这一掌拍得粉碎:“来人呐!把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子给我拖下去!” 他话还未说完,一道身影已从观礼台上跃下,速度极快,快到所有人只看到一道残影轨迹,那人就已经掐住了少年的脖颈。 “污蔑林家,罪该万死!” 少年脸色瞬间涨得紫红,双脚在空中无力地踢蹬。 场下一片哗然。 这样的黑幕交易,在六号院早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很多人早已见怪不怪,谁也没想到会在这等场合被当众揭穿。 当众人看清出手之人时,议论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林翔,六号院百年才出一位的天才! “天呐,他居然亲自出手……” “那小子完了!” 萧寒眯起眼睛,认出那少年正是那日在青竹镇上遇到,对着林飞极尽追捧的王浩。 这种情况,他并没有决定出头。 狗咬狗而已,丢面子的只会是林家。 随着林翔五指微微收紧,那少年已经翻起白眼,眼看就要断气。 大教头韩成连忙起身劝道:“林院长,那弟子不过是输急了眼,关几天禁闭就是,何必闹出人命来!” 林震捻须冷笑:“韩教头此言差矣。污蔑师长,败坏门风,按院规当废去修为,逐出师门!” 他说着,目光阴鸷地扫过全场,所到之处弟子们纷纷低头。 观礼席上,几位外院长老交换着眼色,却无人出声。 萧寒心底冷笑,好一个冠冕堂皇的‘败坏师门’。 这老狐狸分明是要杀鸡儆猴,维护林家在这六号院的绝对权威。 顾琰眼睁睁看着那少年奄奄一息,于心不忍,突然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院长明鉴,王师弟平日勤勉修炼,从未有过错处。今日或许是比试失利,一时糊涂……” 少女贝齿轻咬下唇,继续说道:“恳请院长念在他初犯,从轻发落。” 萧寒心头一震,这傻丫头……林家父子豺狼本性,岂会因几句求情就改变主意? 林飞见到心上人如此求情,连忙上前卖了个好:“爹,若是罚了王师弟,反倒显得孩儿心虚。不如先将其收押,之后也好教孩儿自证清白!” 林震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了儿子一眼。 有其父必有其子,倒是会趁机做戏。 他捋了捋胡须,故作沉吟道:“也罢,就依你所言。” 转头对左右喝道:“来人,先将王浩押入地牢!待查清事实,再行发落!” 顾琰闻言,刚要再开口求情,却被萧寒一把拉住手腕。 少年指尖传来的力度,让她微微一怔。 萧寒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点到即止,莫要再言!” 这对父子一唱一和,既全了表面仁义,又坐实了王浩‘污蔑’的罪名。 好一招以退为进! 顾琰沉了口气,顺从地退到萧寒身侧。 余光瞥见叫王浩的少年已经昏死过去,被两名护卫粗暴地拖走,在地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萧寒看到少女强忍的不忿,扯了扯她的衣袖:“想要公平,只有站在比他们更高的位置。先忍!” 这简单的两个字,却让顾琰心头一震。 少女抬眸对上萧寒的眼睛。 少年漆黑的眸子里似有星火闪烁,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令人心悸的光芒。 那些年被嘲笑的‘废物’之名,那些年被轻视的屈辱,都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化作了淬火的锋芒。 “萧哥哥……” 她轻唤一声,却发现萧寒又做出那个令人心安的手势。 “下一轮比试要开始了!等我!” 萧寒朝擂台方向扬了扬下巴,冲着顾琰咧嘴一笑:“我去抽签!” 林翔并没有直接返回观礼台,而是等到萧寒上台抽签,满面傲气地踱到少年面前:“小子,表现不错。多撑几轮,我还想看看……你能挣扎到什么程度。” 萧寒低笑一声,抬眸直视对方:“林师兄既然这么期待,那我自然要……将你们安排的狗腿子,一个一个踩在脚下!” 林翔周身气息陡然凌厉,却又在转瞬间恢复如常。他完全没有将萧寒的挑衅放在眼底:“好啊,那么,咱们就拭目以待!” 说罢,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萧寒肩膀,拂袖转身返回观礼台。 很快,执事已经开始唱名,第三轮选拔赛开始。 场下的骚动渐渐平息,这段闹剧终被新一轮比试的欢呼声淹没。 当执事高声宣布:“下一场,萧寒对阵方越!”时,观战席上再次爆发出一阵议论。 “方越?!”一名弟子猛地站起身:“他不是去年就以入玄境三级的修为直接进入内门了吗?” “对啊!听说早就突破到四级!”旁边的人附和道。 “这下萧寒完了……”有人小声嘀咕:“方越那家伙,出手可是出了名的狠辣。” 观礼台上,韩成看出端倪,本想起身讨个说法。 但目光恰好看到正缓缓落座的林翔,只能叹息一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二十五节:外宗选拔赛(6) 议论声中,一袭灰白色劲装的方越,已然负手立于擂台之上。狭长的眼眸微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缓缓登台的萧寒。 萧寒不急不慢地踏上擂台,冲着方越拱手,态度颇为谦和:“方师兄,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也来淌这趟浑水。” 一年前,方越还在六号院时,就已经名声大噪。 那时的他,入玄境三级,同辈之中难逢敌手。 彼时的萧寒,却因玄力停滞,只能在台下仰望那道意气风发的背影。 然而,仅仅过了一年,一切都变了。 方越听出萧寒话中之意,苦笑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倒是萧师弟,这一年……变化不小啊!看来,你应该是有了奇遇,这才脱胎换骨。” 萧寒听出方越话中未尽之言,对方语气中的无奈,明显暗指受人胁迫。 不用想也知道,幕后之人必是观战席上那对父子。 “为了对付我,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萧寒在心中冷笑,目光不自觉地扫向观战席上林震父子的方向。 方越挥手取出一柄虎头刀:“师弟,亮兵器吧!” 尽管方越举止得体,说这话时刀锋也是冲着自己方向。但毕竟是林震父子找来的‘枪手’,萧寒心中仍不免升起几分反感。 之前望其项背的是原主,而非现在的我! 当然,萧寒也不敢托大。 方越的威名不是凭空而来,更何况这一战他必须赢得干净漂亮,绝不能重蹈与樊云对战时的覆辙。 “既然方师兄用刀,师弟自当奉陪。” 萧寒缓缓取出那柄火纹钢刀,刀已用上顾琰亲手缝制的兽皮刀鞘,针脚虽已比从前工整,却仍显得有些歪斜。 观战席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一方面想见证昔日天才方越的强势回归,另一方面更期待萧寒能否延续奇迹,再次以弱胜强。 擂台上,方越的玄力已经开始释放,周身萦绕着一层淡红色的气旋。 “萧师弟,请!” 刀锋一转,刹那,方越带着一种山岳般的压迫感劈向萧寒。而在那刀锋之上,已悄然燃起一团若有若无的火焰。 这一刀之快,快若惊雷,重若千钧。当年内门大比,同境弟子无人敢攫其锋芒。 面对萧寒,方越毫无轻敌之意。在场众人中,唯有他清楚樊云的真实实力。这一年来,他二人在内门可是没少切磋。 而萧寒,却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击败,岂是易与之辈? 这一刀虽非最强杀招,却已灌注十成功力。方越料定萧寒必会暂避锋芒,届时他便可抢占先机,刀势如潮,直至将对方彻底压制。 萧寒动了。 他非但不退,反而按刀躬身。 五指紧扣刀柄,身形如拉满的弓弦,迎着那撕裂空气的烈焰刀锋逆冲而上! 小步助跑,约莫四五步后猛然侧身,就在刀气即将临身的刹那,萧寒身形诡异地侧转,衣袂擦着灼热气浪滑出一道残影。 刀出鞘的刹那,风停声息。 那是内门弟子才拥有的佩刀。无论材质、款式,都和方越手里的刀,一模一样! “沙场秋点兵,第一式,入阵” 萧寒一步站定,玄力涌动,火纹钢刀横扫而去。 方越万万没想到,萧寒不仅不避,反而以攻代守,这一刀的威力之大,竟让他有种置身战阵,面对千军万马冲锋的错觉! 地面上响起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这一刀竟然将精钢擂台都震出了无数细微裂缝。 方越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对方于樊云那一战,并不是胜的勉强,而是刻意留了后手。 这还是入玄境一级么? 现在他很庆幸没有使出无法挽回的玄技,玄力凝于脚下,双足猛顿拔高数丈,刀锋一转以压顶之势扑杀而下。 下坠速度,加上浑身暴走的玄力,这一刀尚未劈落,爆炸般的力量已经将刀锋下方的空气,挤压出肉眼可见的扭曲波纹! 如果不能攻破萧寒刀上凝聚的气势,他将无落脚之地。 萧寒自然也是感受到了这股气势。 沙场秋点兵,重在战场萧瑟的杀意,重在那一往无前的决绝!而这浓烈的杀伐之气,又正和萧寒的苍古天魔体相辅相成。 入阵式,讲究身法诡异,万军从中寻得生门,刀招变幻难以预测轨迹。 所以,当方越还在准备攻破萧寒刀势之际,那柄火纹钢刀诡异地偏转两寸。 正是这微妙的角度,让火纹钢刀贴着下劈的虎头刀斜切而上 铛—— 刺目的火星如暴雨般迸溅,玄力在刀锋交汇处疯狂撕扯,空气被挤压到极致,环形气浪轰然炸开。 强烈的冲击波呈环形横扫而出,擂台撕扯出寸寸裂痕,尘土如浪翻卷,朝着四周观众席涌去! 擂台变得几名教头慌乱凝聚玄力屏障,这才不至于让台上修为过低的弟子,遭受波及。 方越只觉握刀的手臂瞬间失去知觉,心中骇然:“他的刀势……怎么转眼就更强了些?” 更可怕是的,萧寒的刀如游龙逆鳞,在碰撞的瞬间骤然一旋,贴着方越的刀刃借力卸力,将那股下坠的千钧之势生生偏转! 顺势而来的一刀,方越身在半空,已是避无可避。 嗤—— 刀光血影,胜负一瞬! 火纹钢刀在方越眼中骤然放大! 他拼命运转玄力,强行扭转身形,可还是慢了半拍。 刀锋划过胸膛,衣袍瞬间裂开,一道血线自锁骨斜贯至肋下,鲜血如泼墨般溅洒半空! “唔——” 方越闷哼一声,身形踉跄落地,一手撑刀,单膝跪地。 萧寒刀尖指向方越,眼底没有一丝怜悯:“你、输了!” 方越咬牙抬头,眼中满是惊骇。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便自己使出最强的玄技,也未必有逼出对方全力的资格! 这个萧寒,太可怕了。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究竟强到了何种地步? “我……认输!” 全场哗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包括林震和林翔。 一招,仅仅一招,便击败了去年的天才! 观战台上,弟子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连鼓掌欢呼都已经忘了! 第二十六节:萧寒对林飞 观礼台上,林震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本想要利用职权,替儿子铺平道路,找个人狠狠教训不没有眼力的萧寒。可没想到,整件事居然反了过来。 不仅让萧寒在六号院众弟子面前出尽了风头,更往他这张老脸上啪啪打了几巴掌。 观众台上的男弟子早就兴致亢奋,摩拳擦掌。 在他们眼中,连曾经两年不得寸进的萧寒都能逆天改命,还有什么理由不拼?还有什么不能逆袭? 女弟子那边更是春意盎然。少女们或掩唇惊呼,或眼波流转,更有大胆者直接朝擂台方向抛去香囊手帕。 人群中央,顾琰嘴角噙着骄傲的笑意。她挺直腰背,目光灼灼地望向擂台,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这个光芒万丈的少年,是她的。 擂台上,萧寒正似笑非笑地望向观礼台。 那看似恭敬的拱手礼下,嘴角却挂着若有若无的讥诮。在与林震目光相接的刹那,少年做了个挑衅的挑眉动作,用唇语无声地说道:“下一个?” “狂妄!” 林震气的胡须直颤。 台下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更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然而更让他恼火的事发生了。 萧寒第四场的对手,居然直接弃权了 一刀击败方越,给对手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大。 林翔的许诺,毕竟是空头支票,可擂台上的伤却是实打实的要自己承受。 是个脑袋清晰的人,都知道该怎样选! 虽说外宗选拔历来不乏弃权先例,但打到第四阶段仍选择退赛的,这还是百年来头一遭。 萧寒站在擂台中央,望向发愣的裁判教头,不疾不徐问道:“是不是直接可以宣读胜负了?” 裁判这才如梦初醒,颤抖着举起令旗,正准备宣判,林飞豁然起身:“既然无人敢战,这一场,便由我来会会萧师弟。” 他等不下去了。 萧寒接连三场碾压式的胜利,尤其是那一刀败方越的震撼表现,已在全场掀起惊涛骇浪。 他绝不容许一个废物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更不能容忍萧寒如此耀武扬威。 大哥说得对,此刻若能将萧寒踩在脚下,那些投向贱种的目光,那些此起彼伏的惊叹,都将重新聚焦在他身上! 他林飞,才是六号院当之无愧的王! 擂台之上,气氛骤然凝固。 裁判手中令旗悬在半空,进退维谷。 观礼台上,林震眉头微蹙却未出言阻止。 全场弟子不约而同屏住呼吸,目光在林飞、萧寒之间来回游移。 顾琰柳眉微蹙,萧寒已经连战三场,玄力必然消耗严重。而此刻以逸待劳的林飞,分明是存了趁人之危的心思。 “萧师弟,按照规矩,你可以拒绝……” 少女本想提醒萧寒,却不料少年冲着她灿烂一笑:“师姐放心,我虽已经连战三场,但是对付他……不过是顺手而为!” 顺手而为? 观众台沸腾了。 什么叫顺手而为?那就是即便他萧寒连战三场,消耗不小,但击败林飞,也不过是顺手的事! 这已经不是轻视,而是彻彻底底的蔑视! 萧寒转而面向林飞:“你确定要挑战我?” 挑战二字,瞬间让林飞的面容扭曲了一瞬! 在玄者比试中,只有弱者才会主动挑战强者! 萧寒这句话,分明是在告诉所有人——林飞,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林飞脸色铁青,脖颈青筋暴起:“呵呵……随你怎么说,但马上,你就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等萧寒应承,林飞迫不及待地跃上擂台。可到了此时,他才发现少年真的压根都没有看他一眼。而是偏着头,专注地盯着擂台角落。 “你在看哪里?”林飞厉声喝道。 萧寒活动了下筋骨:“喏,看蚂蚁搬家!”接着,慢条斯理的抬脚轻轻一碾:“可惜,踩死了。” 这轻描淡写的动作,配上那意味深长的语气,再次让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好狂的发言。 仅仅几句,就已经达到剑拔弩张、势不两立的地步。 林飞怒极反笑:“很好,很快我就会让你知道,不把本少爷放在眼里的后果!” 萧寒微眯着眼:“你又错了,你根本没有资格进入我的眼里!” 林飞本来就不是能够隐忍的脾性,脸早就憋得通红,听了萧寒这句话,玄力轰然爆发:“本少爷定要一颗一颗敲碎你的牙,看你还怎么伶牙俐齿!” 观礼台上,林翔一怔,扬声喝道:“莫要中计,他在故意激怒你!” 林飞哪里还听得进去,虚空一抓,一柄虎口大刀凭空出现,刀身缠绕着火系玄力。 “给我死!” 大刀劈下,带起刺耳的破空声,空气被灼烧得扭曲变形,发出‘嗤嗤’的爆鸣声。 “入玄境四级?”台下有弟子失声惊呼:“林飞竟然又突破了!” 这一刀的起势看起来颇为熟悉,这不正是黑脸汉子所用的‘炎阳三式’么。 同样的招式,在林飞手中施展出来,威力天差地别! 毕竟是入玄境四级,玄力之间的差距颇为明显,刀锋未至,灼热的气浪已扑面而来。 观礼台上,林震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飞儿这招赤焰贯月已有七分火候,便是五级玄者也难撄其锋……” 相同的招式,对于萧寒而言,应对起来并不难。少年神色漠然,身体轻松写意地向后偏移一小步。 只是这么一小步,林飞的刀就只能尴尬地劈中空气,连萧寒的衣角都没沾到。 更让他震惊的是,萧寒竟然在转身的同时,狠狠一拳重重的轰向他右臂。 这一拳凝聚了萧寒全部玄力,在接触的瞬间爆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势。 萧寒丝毫没有保留玄力的欲念,他等这一刻,等了足足三个月。 这个仗势欺人,将他踹下悬崖,屡次想要他命的林家少爷,今日必须付出代价!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林飞整条右臂的衣袖瞬间炸裂成碎片。 然而,并没有意料当中骨骼碎裂声,破碎的布料下,竟露出一件泛着幽光的银色软甲。 “玄鳞软甲?” 台下有识货的弟子惊呼出声:“这可是能抵挡真玄境全力一击的次玄器!” 萧寒冷哼一声。 果然,林震绝不会只准备一招。 以为靠着件乌龟壳就能保命? 我倒要看看,这破甲能经得住几刀。 林飞的反应很快,借势拉开距离,右臂虽被震得发麻,脸上却露出狰狞笑意:“萧寒!凭你也能破开软甲?实话告诉你,刚才那一刀,我只用了三成力!” 萧寒淡淡一笑:“不愧是林家少爷,脸皮比软甲还厚。来而不往非礼也,接我一刀试试。也实话告诉你,硬接的话,你会死!” “大言不惭!” 林飞仰头狂笑,玄力疯狂涌动:“你不会一直侥幸。” 萧寒没有多言,右手缓缓举刀过顶。火纹钢刀上的玄纹逐一亮起,四周空气疯狂扭曲,竟形成数十道肉眼可见的玄气漩涡,疯狂涌向刀锋。 “沙场秋点兵,第二式—— 夺旗!” 声落刀出,一道如同凝练到极致的火光,瞬间劈开天地。 这一刀重在气势碾压,刀出刹那,整个演武场的兵器竟都开始震颤嗡鸣,仿佛在向这绝世锋芒俯首称臣! 入阵式讲究勇猛快速,以最快的速度抢占先机,刀式在于拨、扫。而夺旗式则是气势逼人,以最基础的劈、斩,摄人心魂。 在林飞的瞳孔中,那抹刀光犹如天罚降世,将他的视野完全占据。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的玄技,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强?” 第二十七节:我话说完,有谁反对? 不仅林飞,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怀疑,本该是入玄一级的萧寒,怎能释放出如此骇人的力量! 那一刀砍出之后,狂暴的气浪以擂台为中心席卷而出,距离最近的几排观战弟子被掀得人仰马翻。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林飞惊恐地发现,号称能挡真玄境一击的玄鳞软甲,此刻竟如薄纸般被层层撕裂。 而他刚刚举起的单刀,居然在碰撞的瞬间,就寸寸崩裂! 那些碎片在狂暴的玄气中悬浮、旋转,映照出他惨白的脸色。 “我说过,硬接,你会死!” 轰—— 刀光彻底撕裂玄鳞软甲,林飞上半身衣衫瞬间化为齑粉。而刀锋,已经从他的右臂切入,鲜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 观礼台上,林震猛地站起身,座椅扶手在他掌下化为粉末:“竖子敢尔!” 林翔比他更快反应。 在萧寒刀势快要斩断林飞右臂的刹那,他的身形骤然化作一道赤色残影,在千钧一发之际横插进战局! “焚天掌!” 随着一声暴喝,林翔右掌赤红如烙铁,携着灼热气浪直拍萧寒刀身。 这一掌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好在刀锋即将斩断林飞手臂的瞬间,以刚猛掌力将火纹钢刀震偏三寸。 嗤—— 刀锋擦着林飞右臂划过,带起一蓬血雾,却终究没能将其斩断。 萧寒眼中寒芒暴涨,刀势不收反进,借着林翔这一掌之力在空中划出半轮赤月,反手就是一记横斩! “好胆!” 林翔没料到萧寒变招如此之快,仓促间左掌运起十成玄力,硬接这一刀。 掌刀相击的瞬间,炽热的火系玄力与锋锐刀气相激,炸开一圈肉眼可见的赤金色气浪。 噔噔噔—— 两人同时后退数步,不同的是,萧寒要比林翔退得更远些。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的交手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谁都没想到,本该是弟子间的比试,竟会演变成这般局面。 当然,谁也没有想到。以萧寒入玄一级的玄力,竟然能硬悍真玄七级而……不死? 林翔自出手时,便已笃定要了萧寒的命。 横加干涉比试,已经破坏了规矩。既然如此,不如直接下死手,以绝后患! 这并不是简单地为了林飞! 萧寒今日的表现实在太惊人了,而且那种近乎到疯癫的狂傲自信,已深深地威胁到了林翔。 绝不能容许六号院还存在另外一个百年天才! 林翔眼中杀机暴涨,周身赤色玄力如火焰般升腾而起。 背后竟隐隐浮现出一头火焰巨狮的虚影,恐怖的威压让擂台四周的弟子纷纷后退。 “赤炎狮王印!” 这是焚天门的高级玄技,唯有真玄境后期才能施展。林翔一出手就是杀招,显然是要置萧寒于死地! “住手!” 顾琰再也忍不住,纵身就要冲上擂台,可狂暴的气浪迫使少女难以跃上擂台! 观礼台上,韩成跟着出声喝止:“林翔,注意身份!” 林震眼神一横:“萧寒下手狠毒,翔儿出手教训一番,有何不妥?” 韩成咽了口唾沫,却不敢再多言。 林震在外宗权势滔天,他虽为总教头,却也不敢真的与其撕破脸皮。 萧寒在和林翔刀掌硬悍后,就已经察觉到,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即便这样,又能如何? 重生之后一直在做的,不正是逆天改命么! 面对这必杀一击,萧寒不退反进,玄力运转,火纹钢刀发出刺耳的嗡鸣。 “沙场秋点兵,第三式——” “破阵!” 刀光如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横扫而去。 轰——! 两股恐怖的力量对撞,整个玄铁擂台都在震颤…… 不,不是两股。 而是三股! 烟尘中,一道身影横在萧寒、林翔中间,单掌挥出,竟将两大杀招的余波尽数挡下! “都住手!” 平淡的三个字,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待烟尘散去,众人这才看清擂台上竟多了一个独臂汉子。 而那汉子止住两人攻势后,竟旋身朝着六号院的大门方向单膝跪拜。 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艘巨型白玉渡舟正缓缓落下。矗立于渡舟船头的,是一位红衣少女。 “恭迎大小姐!” 独臂汉子这一声高呼,让全场瞬间沸腾。 三十三阁大小姐焚清羽,内门第一天骄,十六岁初就已踏入巅峰入玄境,而今已是二级真玄境。 林翔脸色剧变,慌忙收招行礼。观礼台、观众席早已跪倒一片。唯独擂台上的萧寒依旧挺直脊背。 倒不是因为不懂规矩,而是脑子有点没转过来。 眼前的红衣少女,可不就是在阳崇山矿洞碰上的那位么。 虽说当时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必然不俗,却没想到竟然是三十三阁阁主的亲女。 萧寒愣神的刹那,焚清羽已翩然落于擂台之上,凤眸有意无意地多扫了萧寒几眼,接着撇向林震:“林院长,好大的威风啊!” 林震闻言脸色骤变,额头顿时渗出细密汗珠。他慌忙起身,抱拳行礼:“大小姐明鉴,属下只是……” “只是什么?” 焚清羽红袖一甩,冷笑道:“纵容亲子破坏大比规矩,还以真玄境修为欺压入玄弟子,这就是六号院?” 她每说一句,林震的脸色就白一分。待她说完,这位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六号院院长,已是面如土色,浑身颤抖。 一个看似娇小的少女,所释放出的威压,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焚清羽虽只是真玄境二级,但身为三十三阁阁主之女,那份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势,却让真玄巅峰的林震都抬不起头来。 她缓步走向萧寒,在距离萧寒三步处站定:“你叫萧寒?矿洞里那个不要命的小子?” 萧寒深吸一口气,抱拳行礼:“正是弟子。当日不知大小姐身份,多有冒犯。” 焚清羽忽然轻笑一声,这一笑如冰雪消融,让整个演武场的气氛都为之一松:“冒犯?的确是冒犯!你的事,待会再说!” 紧接着,少女的脸色又恢复冷漠,眼眸环顾四周,缓缓说道:“六号院选拔,想必已经有了结果。这魁首之位……” 焚清羽的目光最终落在萧寒身上,红唇轻启:“当属萧寒无疑。” 林震猛地抬头想要争辩,却在触及焚清羽冰冷的眼神后,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林翔再也忍不住,失声叫道:“大小姐!他不过是个入玄一级的……” “闭嘴!” 焚清羽头也不回地一挥袖,一道赤芒闪过,林翔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下擂台:“本小姐做事,轮得到你插嘴?” 林翔虽然玄力不弱,但在焚清羽面前,却不敢释放半点玄力抵挡。 这一摔,可谓狼狈至极,又只能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焚清羽再次开口:“我话说完,有谁反对?” 林震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终究没敢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从地上爬起,灰头土脸地退到一旁。 “很好。” 焚清羽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看向萧寒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既然没人反对,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跟我过来。其他人,收拾一下……脏兮兮的想什么样子!” 最后那句话,是冲着脸色煞白,肩膀流血的林飞说的。 后者浑身一颤,却连头都不敢抬,只能死死盯着地面,任由鲜血滴落在擂台上。 焚清羽不再多言,转身便走。萧寒会意,默默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离开了演武场。 第二十八节:交易 转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僻静的竹林小径。 那独臂护卫远远跟着,在看到焚清羽询问的目光后,郑重地点头示意。 言下之意,四周无人,可随意交谈。 焚清羽这才停下脚步,纤纤玉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道无形的隔音结界瞬间将二人笼罩其中。 竹叶沙沙作响,却传不进这方寸之地。 “矿洞救命之恩,今日算是两清了。接下来我要说的,你可以考虑好,在做决定!” 萧寒默然不语,和林翔对拼的那一招几乎耗尽了玄力,此刻全凭着天魔体强悍的肉身在强撑。 入玄一级对抗真玄境,确实太过勉强。 萧寒清楚,眼前这位大小姐既然开了口,就绝不会就此打住。 果不其然,焚清羽只是顿略作停顿,便接着续道:“一个月前,新月玄府突然出现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在秦无忧新任宴会上,此人以初玄境一级的玄力击败了一众天才,其中更有初玄境巅峰的萧洛城。当时我焚天门驻新月城的外宗长老亲眼见证,那少年施展的玄技颇为骇人,并不像出自四大宗门。最为关键的是,新月玄府的蓝雪若……” 萧寒听到这里,不由一惊。 十五岁少年,一战惊城。不是云澈,还有谁! 少年极可能的表现出茫然状态:“不知大小姐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焚清羽稍微犹豫后,谨慎说道:“念在相识一场,我便与你交个底。门中对这事极为重视,已下令要从此次外宗选拔赛中挑选魁首,专程去会会那位少年。” 萧寒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 焚清羽的话,并没有完全说透彻,但字里行间已经表面了焚天门对此事的态度。 一位天才横空出世,作为四大宗门之一,势必想要招揽。若是招揽不成,估摸着也不会放任其发展。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看来,焚天门并不像书中写得那么有眼无珠。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正符合萧寒的盘算。 “我明白了。不过,在去新月城之前,我想和大小姐做个交易!” “交易?” “此去往返至少月余,我想请大小姐保证我家人的安全……”萧寒顿了顿:“还有顾琰。” 这话让焚清羽一怔,但很快明白过来——少年是在防备林家父子的报复! 这件事,对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好,我答应你。这段时间,若你的亲人出现任何差池,你尽管唯我是问。” 说到此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促狭:“顾琰……听起来像个姑娘的名字,莫非是你的心上人?” 萧寒没有否认,但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焚清羽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但很快又换上那副冷酷神情:“记住,无论胜负,首要任务是摸清对方底细。之后如何处置,自有内门长老定夺,切莫擅自行动。” 萧寒随意地耸了耸肩,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这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当然清楚云澈的底细——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邪神玄脉、天毒珠、茉莉……这些本该是绝对机密的信息,在他这里却如同摊开的棋谱。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要表现得滴水不漏。 在他的内心深处,一个更为庞大的棋局正在成型。他需要借这次机会,登上更高的舞台。 三个月入玄境的修炼速度,在外人看来已是惊世骇俗,可对他来说还是太慢了。 必须更快,快到来得及在云澈触及那个禁忌之前,先一步登临神界、深渊。 焚清羽有一点想错了。 林家父子的报复,绝不会仅仅停留在‘吹毛求疵’的程度。 因为接下来他要做的事,足以让林震彻底疯狂。 要么不做,要做……就要豁出去。 焚清羽不会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温顺的少年,正在谋划着怎样惊世骇俗的计划。 少女只是踱了两步,闻言补充道:“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在青竹镇外汇合,届时会有专人送你去新月城。” 明天就出发? 只有一晚的时间,够了! 两人一前一后返回演武场时,夕阳已将擂台染成血色。 彼时,场上弟子早已散去,只留下林震父子和六号院的管事、教头等人,聚集在擂台上,等候指令。 林飞伤处已经包扎完毕,虽得林翔及时出手,但那一刀仍旧让他元气大伤,此刻面色惨白如纸,至少要卧床半月才能恢复。 林震的目光如毒蛇般死死盯着萧寒,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的血肉一寸寸撕碎。其他人则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焚清羽冷眼扫过众人,淡然开口:“林院长,差人请顾琰师妹来一趟!” 林震握了握拳,强压着滔天怒火,转头对一名教头厉声道:“还不快去!” 自焚清羽带走萧寒后,顾琰便一直心神不宁,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脑海中不断浮现萧寒与林翔对决时的惊险场面。 “他有没有受伤?大小姐为什么单独找他谈话?会不会治罪?” 种种担忧在她心头盘旋,坐立难安。虽然其他弟子都已散去,但她又如何能放心离去?只能默默守候在此,期盼着萧寒平安归来。 当看清是萧寒安然无恙地跟在焚清羽身后时,她几乎要冲出去。 待听到焚清羽点名找她,再也顾不上礼数,翩然飞掠至擂台上,盈盈一拜:“弟子顾琰,见过焚师姐!” 焚清羽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只见她虽然强作镇定,但微微颤抖的睫毛和泛白的指节,还是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更让焚清羽在意的是,当顾琰站定时,身子不自觉地往萧寒那边靠了靠,两人衣袖相触的瞬间,少年紧绷的肩膀明显放松了几分。 她,心底甚至有些慌乱。 “这怎么可能!我居然在吃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焚清羽就被自己吓了一跳。她堂堂焚天门三十三阁大小姐,怎会为了一个外门弟子心生醋意? 少女连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当她再次抬眼,看见顾琰悄悄扯住萧寒衣袖的小动作时,胸口那股莫名的烦闷感又翻涌而上。 呼…… 吸气,呼气,镇定。 焚清羽玉指轻抬,指向顾琰:“你……你跟我走!” 顾琰茫然抬头,正对上焚清羽那双深不见底的美眸:“师姐……” 焚清羽很快调整好心态,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温文而道:“按门规,你可直入内门。我既答应了萧师弟,便先送你回一趟萧家庄。待月余后萧师弟返回,你们再一同到三十三阁报到。” 顾琰闻言,抬眸望向萧寒。 少年咧嘴一笑:“听师姐安排,等我回来!” “你……你又要去哪?” “别忘了,我可是六号院这届选拔赛的魁首……当然是有好事等着我了,你啊,就不必担心了!” “可……” 顾琰还想说什么,却见焚清羽已经转身迈步。她咬了咬下唇,最终只是轻声道:“那你……一定要小心。” 萧寒点点头,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 当顾琰第三次回头张望时,少年举起手挥了挥,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 直到两人登上渡舟,萧寒的笑容才渐渐敛去。 落在最后放的独臂汉子,此刻才冲着林震喝道:“林院长,小姐让我告诫你四个字——好自为之!” 林震浑身剧震,瞳孔骤然收缩! 第二十九节: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回到住所,萧寒二话不说便将所有能带的东西尽数收入储物袋。在三位舍友惊诧的注目礼中,头也不回地冲出茅屋。 他特意绕了几处弯路,确保无人跟踪后,这才猛然调转方向,直奔六号院东侧的断崖。 林飞必须死! 这个念头在萧寒心中无比清晰。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虽然焚清羽临走时那句‘好自为之’确实震慑了林震,但以那老狐狸睚眦必报的性子,绝不会就此罢休。更何况那个比毒蛇还阴险的林翔…… 今夜,必须抢在他父子俩前发难,让他们顾此失彼! 与此同时,林府书房内,林震正如萧寒所料般暴跳如雷。 砰! 又一个名贵花瓶被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林震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像头暴怒的野兽般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都是你!若非你坚持让飞儿登台,又岂会……” 林震猛地抽出佩刀,寒光闪过,墙角那株价值千金的灵植被拦腰斩断。 “父亲!”林翔一把按住林震持刀的手,声音陡然提高:“我说过,不用多久,世上再无萧寒这个人!” “可焚清羽那丫头已经盯上他了!”林震咬牙切齿道。 “父亲可曾想过,此去新月城数万里,途中难免会有些风波,说不定……” 林震充血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林翔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比如……遭遇流寇?或者坠崖?”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发出阴森的笑声。 然而——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骤然撕裂夜空,紧接着,又是两声闷雷炸响,整座六号院东院瞬间火光冲天! 炽烈的火舌疯狂舔舐着房梁,滚滚黑烟翻涌而上,将半边天空染成血色。 “怎么回事?” 林震脸色骤变,猛地推开窗户。 远处,哭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夜风呼啸中,火势以惊人的速度向西苑蔓延,所过之处,梁柱坍塌,火星四溅。 整个六号院乱成了一锅粥,弟子们哭喊着四散奔逃,有人嘶吼着提水救火,却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 林翔死死盯着火场深处,寒声道:“不对劲……这火势起得太猛,不像是普通手段!”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震天雷声在后院的库房炸开,无数珍贵药材、收藏在烈焰中化为灰烬。 林翔脸色铁青:“是玄火弹!只有内门精英弟子才能获得的真玄火器!” “先救火!” 林震目眦欲裂,这个时候那还顾得上是什么东西引起的大火,若六号院彻底焚毁,他这个院主不仅地位不保,更将面临宗门严惩! 林翔眼神毒辣,很快锁定了大火中与众不同的身影。 那人并非仓皇逃窜,而是逆着人流,在火光中穿行,甚至还在不断点燃新的火源! “哼,找到你了!” 林翔眼中寒光一闪,身形闪电般掠出,几个起落便逼近了那个纵火之人。 然而,当他看清对方的面容时,忽地一愣。 根本不是萧寒,而是王浩! 那个倾尽家财讨好林飞,最后却被戏耍得一无所有的可怜虫! 他本该被关在地牢里,在暗无天日中慢慢腐烂,等待林震腾出手来,一点点折磨至死。 可谁曾想,六号院突遭大火,看押他的弟子早已逃之夭夭。 王浩爬出地牢,胸腔中燃烧的恨意比周围的烈火更盛! 为了进入内门,他全家上下几乎变卖了所有家当,可最终换来的,却是林家的羞辱、背叛和囚禁! 就在他拖着残躯寻找复仇机会时,意外撞见了正在放火的萧寒。 萧寒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王浩。他原本计划从人迹罕至的地牢方向潜入林飞的住处,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刺杀。 既然有了目击者,便不能放他…… 可王浩却先一步拦住了他,眼底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让我来。” 王浩声音嘶哑,带着决绝:“反正……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萧寒凝视着他,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看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仇恨。 他太清楚这种恨意了,深如渊海,不死不休! 既然同为复仇者……那便同行吧! 萧寒分给王浩四枚‘玄火弹’,王浩伸出残缺的右手接过时,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这不是恐惧,而是压抑太久的愤怒终于找到出口的震颤。 两人分头行动,很快,整个六号院陷入一片火海。 直到—— 林翔拦住了王浩的去路。 “林家狗贼,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没有一丝犹豫,王浩甩手就是一枚玄火弹,冲着林翔攻来。 “疯狗!” 林翔怒喝一声,电般侧闪。玄火弹擦着他的衣角轰然炸裂,狂暴的冲击波将他整个人掀飞数丈。 但王浩的攻势并未停止,拖着被打伤的残腿扑向林翔…… 与此同时,林飞躺在病榻上,心里那个郁闷啊! 他不仅输了,而是输得彻底,输得体无完肤。 这样他十分愤怒,无法忍受。 可又……无能为力! 窗外火光映红了他苍白的脸,爆炸声震得雕花窗棂簌簌发抖。 “来人!快来人!”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牵动伤口疼得倒抽冷气。平日里前呼后拥的侍从们,此刻竟无一人守在身边。 “这群该死的奴才……” 林飞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勉强支起半边身子,透过雕花窗棂的缝隙,隐约看见庭院里人影慌乱奔逃,燃烧的梁柱不断倒塌。 六号院,正在燃烧。 而他,却无人问津。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一阵劲风撞开。 林飞还未来得及露出喜色,瞳孔便骤然紧缩。 站在门口的并非救兵,而是一脸坏笑的萧寒! 林飞下意识往床角缩去:“你……你要做什么……” “我?我想请林少爷去处地方!” 萧寒缓步逼近,故意将步子迈得很慢! “不……我不要去!爹,大哥……” 林飞疯狂摇头,裹着绷带的伤口再度崩裂。 “嘘!” 萧寒突然俯身,冰凉的刀背拍了拍林飞惨白的脸颊:“你听……” 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其中夹杂着各种呼号声。 “看来……”萧寒一把揪住林飞的衣领:“你父兄暂时……很忙呢。” 少年猛地将人拖下床榻,林飞像条离水的鱼般拼命挣扎。只是下一秒,便被刀柄敲晕了过去! 当林飞再次恢复意识时,刺骨的山风正撕扯着他的衣衫。 映入眼帘的是那株虬枝盘曲的古松,磐泰山上,顾琰曾经倚靠过的那棵! “认出来了?” 萧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飞浑身一颤,想要挣扎却发现双手被玄铁链牢牢捆住。崖边的碎石在他动作间簌簌滚落,坠入看不见底的深渊。 萧寒缓步走到他面前,指着崖边:“三个月前,你就是从这里把我推下去的。那时候你说什么来着?‘失足坠崖,可惜可惜’?” 林飞嘴唇哆嗦着,裤裆已经湿了一片:“你……你没有失忆?你想做什么?我……我可以给你丹药、功法。我大哥在内门……” 萧寒突然笑了。 他蹲下身,用染血的衣袖轻轻擦去林飞脸上的涕泪,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挚友。 “这些,我不需要!我只是想验证一下,如果换作是你从这里坠落,会不会像我一样幸运?” 林飞的双脚已经悬在万丈深渊之上,他疯狂摇头,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求……求求你……” 萧寒忽然松开手。 林飞的身体猛地一沉,又被萧寒故意拽住,提着衣领,像吊线木偶般在崖边摇晃。 “看来不会。你这个人太贱了!” 萧寒失望地摇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将林飞按回崖边,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啊,我忘了告诉你……这悬崖下没有松树,倒是有群夜魇。听说它们最擅长幻化成美人……想必林少爷会欢喜得很。” 林飞面如死灰,浑身剧烈颤抖,嘴巴张合,断断续续发出不成声的哀求 萧寒缓缓抬起右腿,靴底在林飞染血的锦袍上蹭了蹭,像是在擦拭什么脏东西。 “永别了,林少爷。好好享受这最后六百丈。” 话音未落,一记猛踹。 “不……” 林飞的身体在空中划出弧线,惨叫声在千仞绝壁间来回碰撞,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绝望,越来越远,最终被深渊彻底吞没。 萧寒立于崖边,凝视着深渊。 “这是你自找的!” 第三十节:苍月城 翌日,青竹镇外停着一艘飞天渡舟。 萧寒是最后一个登舟的。临行前,他特意绕道去了听风阁。 听风阁掌柜见少年安然站在这里,自然知道派出去的黑脸杀手永远回不来了。 老滑头本以为少年会大动干戈,不料居然只是让他传出某个消息。待他回过神来,少年已经转身离去。 渡舟甲板上已有六名少年等候,清一色玄色劲装,腰间悬挂着各院特有的身份玉牌。 两名内门身着执事服侍的中年汉子站在船首,正在核对玉简名录。 “六号院萧寒?” 船首处,内门执事焚明源挑眉打量着这个姗姗来迟的少年。在确认玉简无误后,转身对掌舵者打了个手势。 随着一阵玄纹亮起,整艘渡舟发出低沉的嗡鸣。 萧寒扶住船舷,感受着脚下传来的轻微震颤,整艘巨舟便如一片羽毛般轻盈升起。 这是他第一次乘坐修玄世界的飞行渡舟。透过特制的云纹琉璃窗,能看到流云如纱般从船身两侧掠过。 没有凡间飞机起降时的眩晕感,甚至连最基本的颠簸都不存在,唯有窗外飞速后退的云霞证明着这艘渡舟惊人的速度。 那六名少年同样紧贴着琉璃舷窗。 有人瞪大眼睛,有人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还有个娃娃脸少年,正拼命压抑着想要欢呼的冲动。 不过,这股兴奋劲也只持续半个时辰,便索然无味了。 毕竟能登上这艘渡舟的,都是各院大比中脱颖而出的魁首,心性远非常人可比。 少年们接下来围坐在一起,各自介绍着姓名,待听说萧寒来自六号院时,七人中唯一的女弟子谭秀忽然惊呼道: “听说昨晚六号院大火,烧毁了不少房屋。据说放火的是叫王浩的弟子,已被移交执法堂。阁主大发雷霆,差点儿要斩了林院长。是不是真的?” 萧寒眉头皱起,火烧六号院的事,这么快就在三十三阁传开了? 这样也好,林震那老小子,恐怕就没有时间继续作妖了! 在决定以绝后患时,他便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若林震不死不休,他只能以命换命。而在比试时,要求顾琰与自己同行回乡,也是为了以防不测。 所幸,焚清羽的出现,暂时断了林震对顾琰以及萧家庄人动手的念想。 “不太清楚,昨晚我已经路上了。今早才从镇上听人说起这事……但愿一切安好!” 娃娃脸的少年连忙做了个噤声手势:“那火邪门得很,少说为妙,免得……” 说着,胖乎乎的指头点了点正向这边望来的中年汉子。 渡舟在云层中平稳穿行。青竹镇距苍月城一万四千余里,按照这个速度,五日便可抵达。 船舱内储备着充足的灵果丹药,倒是不必担心这些宗门天才少年饿着肚子。 这几日,除了必要的吃喝活动,萧寒基本上都将自己关在房内,全力恢复玄力。 距离新月城越近,他那颗心就跳得越厉害—— 云澈,我们很快就见面了。 当渡舟缓缓降落在苍月城时,这座千年古城依旧保持着亘古不变的从容。 三十三阁弟子的到来,就像一粒尘埃落入瀚海,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前来接引的陆远忠一袭墨绿长袍,正是当年在秦无忧接风宴上,暗中观察云澈的那位长老。 见众人到齐,他捋须笑道:“诸位舟车劳顿,且随老夫前往别院休整。” 焚天门在此地的外门建制完整,门主焚跃炳是焚氏嫡系旁支。其子焚子栾年方十六便达入玄七级,在城中颇有天才之名。 萧寒冷眼望着朱漆大门上的鎏金匾额,心中暗忖:放着现成的嫡系天才不用,反倒大费周章从各院调人。这背后的算计,恐怕没那么简单。 宴客厅内,陆远忠早已命人备好珍馐美馔。 萧寒刻意选了最末位的席位落座,这个角度正好能将厅内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酒过三巡,陆远忠放下手中的犀角杯,徐徐说道:“诸位,秦府主昨日遣人传话,两家比试定在五日后。这几天,可在别院暂歇,一应所需,尽管吩咐。不过……” 他顿了顿,直到喧闹的宴厅彻底安静下来:“秦府主也提了一个条件,诸位须得胜过五宗的弟子,方能有资格挑战云澈!” 这句话,让护送的两名执事焚明源、焚明海两人脸色一僵。 所谓的五宗弟子,指的是玄心宗、云阳宗、铁枪门、七杀剑阁、风云玄府。 焚天门可是四大宗门之一,无论哪个方面,对于这五家而言,都是碾压的存在。 而秦无忧不过是皇城安排接任新月玄府的府主,连焚天门分舵都要礼让三分的存在,如今竟敢提出这般苛刻条件? 陆远忠察言观色,连忙解释道:“其实,这……这也是焚公子的意思!” 焚明源抬刚要发作的动作猛然僵住,抬起的眉毛几乎要没入发际线。缓缓转头,与焚明海交换了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 “哪位公子?说具体些!” “自然是小公子焚绝尘。” 焚明源不由一愣:“小公子怎么会过问此事?” 陆远忠面露难色,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这个老夫就不知道了,不过这里有绝尘公子的亲笔书信,请两位查阅!” 焚明源接过信函,目光一扫,眉头微皱,随即转递给焚明海。 信上字迹凌厉如刀,锋芒毕露,正是焚绝尘一贯的笔锋。 “七宗弟子,不足为惧。然云澈此人,非同寻常。若无实力碾压,不配与之一战。” 短短数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傲。 焚明海看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低声道:“小公子竟对那云澈如此看重?” 焚明源沉吟片刻,缓缓合上信函,眼底却掠过一抹深思。 焚绝尘,焚天门门主焚断魂幼子,天资卓绝却心高气傲。 因与兄长焚绝壁一战惨败,愤而叛出宗门,投身苍风玄府。 素来对门中事务漠不关心的他,此番竟亲自过问此事,甚至不惜传信施压。 莫非这云澈有何过人之处?还是说……小公子另有所图? 疑惑归疑惑,无论如何,焚绝尘始终是门子亲儿子,面子得给到。 焚明源目光扫过厅内众人,最终落在陆远忠身上,淡淡道:“既然是绝尘公子的意思,那便依此行事。” 萧寒虽然无法看到信函上的字迹,但从几人的表情和言辞中,已经猜出大概。 那位高傲的焚天门小公子,恐怕是从三皇子得了什么风声。否则以云澈目前展现的资质,尚不足以入其法眼。 要知道,对方毕竟是天玄榜第一,十七岁的灵玄境二级! 何等恐怖的存在…… 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他对这件事产生兴趣? 不过,无论如何都要做好万全准备! 第三十一节:夏元霸 翌日一早,萧寒就来到了黑月商会门前。 他手里还有不少未出手的玄丹、兽骨等物。 当初在青竹镇时,因顾忌财不露白,他始终未敢尽数出手。可即便如此谨慎,还是被那听风阁的掌柜盯上了。 如今身处苍月城中,这些物件倒显得寻常了许多。毕竟此地可是苍风帝国数一数二的繁华都城,往来商贾如云,奇珍异宝更是司空见惯。 在于店内伙计讨价还价之后,那些白捡来的东西,竟获取了两万余枚黄玄币。 这可把萧寒高兴坏了! 要知道,两个月前他还为一两百玄币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因为五百玄币,就引来黑脸汉子截杀。 现在,他也是腰缠万贯的人了。等回去之后,可得要在顾琰面前好好显摆显摆。 想到这里,眼前已浮现出顾琰那丫头又惊又喜的模样。想到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萧寒冷峻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机会难得,总该给那丫头带件像样的礼物才是。” 商会内的物品应有尽有,不过大多数的价格超乎萧寒想象。看了几件物品后,刚有些扬眉吐气的神采,瞬间又给镇压了回去。 要么说,大都市都会忽悠有钱人呢。同样的东西,青竹镇上值千枚玄币,在这里至少翻三番。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退而求其次时,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檀木匣子。 匣中静静躺着一支素银发簪,簪头雕成展翅青鸾的模样,羽翼纹理细腻如生,最妙的是那双眼睛,竟是用两颗极小的夜明珠镶嵌而成。 伙计凑了过来:“这位公子好眼力。这青鸾簪虽不是玄器,但做工精巧,尤其适合送心上人……” 萧寒耳根一热,冷着脸打断:“多少钱?” “两千八百玄币,若是诚心要,两千五也可……” 这价格在苍月城确实算公道了。想到顾琰素日只用木簪挽发,若戴上这个…… 萧寒稍作沉默,掏出玄币:“包起来吧。” …… 礼物已经买好,给那两小只准备的灵果蜜饯也妥帖包好。玄霄所需的药材,除却最难寻的火蛟逆鳞,其余皆已入手。 萧寒站在商会门口,感受着体内玄力流转。十八道玄关打通后,修玄确实顺畅许多,但距离玄关全开,仍有漫漫长路。 这次回去,有必要在去一趟阳崇山! 正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萧寒刚迈出商会门槛,就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视线。 他面色不改,脚步自然地拐进一条僻静小巷。 “难道黑月商会也……” 转过街角时,借着整理衣袍的间隙余光一扫。 不远处街边摊位旁,一个铁塔般的少年正慌慌张张往布幌后躲。 那壮硕身形活像座移动的小山丘,偏偏躲在一面巴掌大的幌子后,活脱脱将‘掩耳盗铃’四字诠释得完美。 布幌被他撞得摇晃不止,摊主气得直跳脚。 萧寒眉梢微挑,这跟踪的架势,未免也太……耿直了些。 少年也知道行踪败露,干脆把心一横,挺起胸膛大步走来。只是,他那体型每迈出一步,就已震得路边茶摊的碗碟跟着叮当作响。 “别误会,我想问你件事?” 少年在萧寒面前站定,声音却意外地清朗,与他凶悍的外表格格不入。 他挠了挠头:“你是不是焚天门的弟子?” 萧寒已经大概猜出少年的身份,冲着少年笑道:“在下萧寒,不知道夏元霸夏师弟找我何事?” 夏元霸显然没有料到萧寒会知道他的名字,本来就有些木讷的他,更显得有些局促,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等了好半会,夏元霸才恢复镇定:“听说你们要挑战我姐……老大,但是,姐……老大他这些天因为萧宗的事,已经心力交瘁。我想替老大和你来一场公平对决!” 他本来习惯性喊云澈‘姐夫’,但想到云澈叮嘱,每次都硬生生转换称呼。 萧寒笑了笑:“你打不过我!” 夏元霸很自信地拍了拍胸脯:“虽然玄力我没你强,但是我力量一定比你大。咱们打个赌,如果我赢了,你就离开苍月城!” 萧寒摇了摇头:“我不会和你打,咱们之间本来就不是公平的对决。而且,和云澈一战,我非去不可。我答应过宗门师姐,这是一笔交易。如果我中途放弃,就会失信于人!” 夏元霸有些惆怅,正不知该怎么说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元霸,你怎么在这里?今儿怎么没有粘着你……姐夫?” 萧寒循声看去,只见一身火红衣裳的女孩自街角翩然而至。 女孩明眸皓齿,扫了眼萧寒:“焚天门弟子?来赴约的?” 听女孩这么一问,想必焚天门外宗约战云澈的事,已在新月玄府传开了! 萧寒微微一笑,目光坦然:“焚天门萧寒。” 女孩很是欣赏地拍了拍夏元霸手臂。 按她的想法,原本想拍肩膀,奈何少年身形实在太过高大,总不能在外人面前蹦跳着去吧。 “元霸,好样的。不过这位萧师兄既已是一级入玄境,若要切磋,自然该由我来领教。” 她话音未落,已经取出一柄长剑,剑锋上隐隐有水系玄力流转。 街边摊贩见状,纷纷收拾摊位避让,显然对这红衣少女颇为熟悉。 夏元霸急忙摆手:“红菱师姐,这可使不得!万一被秦府主得知……” “我之前可是说过,有问题的话,我会罩着云师弟!虽然……” 少女瞪了他一眼,转而对着萧寒抱拳一礼:“新月玄府叶红菱,请指教!” 这两人很明显都是因云澈的表现,而对其心生信服,唯恐焚天门会对其不利,所以才…… 萧寒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的叶红菱,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微微拱手,语气温和:“叶师姐,在下此来只为履约,并非要与新月玄府为敌。若真要切磋,不如等与云师兄一战之后?” 论玄力,萧寒和云澈平级,但年龄上却别对方小几个月,故称云澈为师兄并不为过。 叶红菱闻言柳眉一竖,正欲反驳,忽听身后传来几声讥诮。 “哟,这不是新月玄府一班的叶红菱么?怎么跑到大街上耀武扬威来了?” “啧啧……你们那位靠着歪门邪道取胜的云师弟呢?” …… 萧寒目光微转,只见街角处站着几名身着蓝白相间服饰的年轻弟子,为首的青年约莫二十出头,面容阴鸷,正抱臂冷笑。 叶红菱俏脸顿时沉了下来:“炎康,你嘴巴放干净点!” 夏元霸已经撸起袖子准备干仗了:“你再敢侮辱我老大一句试试!老大赢得每一场比试,靠的都是真本事。” 炎康嗤笑一声:“怎么,我说错了吗?凭你这傻大个也想出头?” 炎康是五宗之一云阳宗炎自在的亲传弟子。 当日其胞弟炎铭在云澈手上只走了三招就败下阵来,这让没有参加宴会的炎康大为动怒。 虽说云澈最后击败了苍月城绝无仅有的天才萧洛城,但大部分都认为,云澈是赢在对方轻敌。或者说,使用了某种下流的手段。 没有人愿意相信,一级初玄境就能击败同境十级。 而炎康自负二十岁真玄三级的玄力,虐杀云澈,不过是举手之劳。 只是碍于炎自在千叮万嘱,这才没有主动找上门来。 “炎师兄,何必与他们废话?”炎康身旁一名弟子阴笑道:“不如让我来领教领教这位叶师妹的‘天水剑法’?” 话音未落,那人已纵身跃出,右掌挥出,一条粗壮的火链从掌心猛然甩出。 “云阳之链!” 叶红菱冷哼一声,手中长剑一抖,剑锋上水系玄力流转,在身前划出一道弧形水瀑。 水幕中游动着数十尾由玄力凝成的银鱼,鱼鳞折射出耀眼彩光。 “千鳞瀑!” 火链与水幕相撞的刹那,蒸汽爆炸般腾起。 叶红菱连退三步,脸色微白。对方虽只是随行弟子,却也有入玄境五级的实力,比她高出两级。 “哈哈,新月玄府就这点能耐?”那弟子得意大笑:“难怪要靠歪门邪……” ‘邪’字刚出口,一道赤红刀光横空出世,精准悬停在那人脖颈间。 “再多说一个字,我不介意替云阳宗教教规矩。” 萧寒单手握刀立于场中,他声音很轻,却让云阳宗众人如坠寒潭。 同是修炼火系玄力,但炎康看得出,萧寒所用的是焚天门的功法。 狐假虎威也罢,大树底下好乘凉也好,炎康心里清楚,今日这个亏他们是吃定了。 云阳宗虽然在苍月城有些势力,但在传承千年的焚天门面前,不过是个二流门派。 而此刻,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同时传来。 “背后论人是非,云阳宗可真教出了‘好弟子’。” “云……云澈!” 第三十二节:初见云澈 巷口,身着新月玄府弟子装束的云澈缓步而来。 炎康瞳孔微缩,这个传闻中只有初玄境一级的少年,周身流转着一股令他都感到压迫的气息。 虽然云澈的嘲讽让他怒不可遏,但此刻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竟然不知该如何回击。 云澈却连余光都没给炎康,目光直接锁定了萧寒:“这位师……弟?多谢仗义相助。” 夏元霸见云澈到来,顿时挺直了腰板,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老大!这帮云阳宗的家伙……” 云澈轻轻抬手,夏元霸立刻噤声。这个简单的动作,让萧寒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个看似憨厚的壮硕少年,对云澈的服从竟到了如此程度。 终于见到了云澈,萧寒反倒显得异常平静:“云师兄客气了。在下焚天门萧寒,特来赴五日之约。” 云澈的目光在萧寒的火纹刀上停留了一瞬,忽然笑道:“萧师弟的刀……不错,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转冷:“我新月玄府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插手。” 这句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众人皆是一怔。 叶红菱急忙上前:“云师弟,萧师兄他……” “师姐放心。”云澈打断她的话,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 萧寒淡然一笑,他明白云澈绝不会对自己出手,便由着对方的语气顺水推舟:“云师兄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 云澈终于将目光转向如临大敌的炎康等人,眼中寒光乍现:“教训几条野狗,何须借他人之手?” 话音未落,云澈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 炎康只觉眼前一花,之前出手的那名随从弟子整个人就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街角的石墙上,震落簌簌尘埃。 “这一脚,是替叶师姐还的。” 云澈的声音从炎康方才站立的位置传来,仿佛从未移动过。直到这时,他留在原地的残影才缓缓消散。 炎康脸色大变:“你……” 他看了眼萧寒,又看了眼云澈,似要将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两个少年牢牢记在心里。 今日这个亏,还真是被硬塞进肚子里了! 炎康最终咬牙挥手:“我们走!” 待云阳宗众人狼狈消失在街角,萧寒才缓缓收刀入鞘。 “此间事了。云师兄,五日后演武场上,再向云师兄讨教。” 叶红菱欲言又止,眼中既有感激,又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云澈唇角微扬:“萧师弟的刀技,我也很期待。” 萧寒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今日亲眼所见,云澈那一脚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把握得妙到毫巅。 这次来到苍月城,不输是最低保证。只有这样,才能引起各方势力的关注。 只有引起焚天门内门长老的注意,才能获得更多修炼资源;只有让苍风帝国各大势力看到他的潜力,才能加速修玄之路。 待萧寒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街角,夏元霸终于忍不住凑到云澈身边:“姐…老大,刚才那一脚太解气了!不过……” 他挠了挠头,压低声音道:“那个萧寒看起来也不好惹啊。” 云澈望着萧寒离去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异色:“焚天门的火系玄力…值得认真的对手。” 叶红菱轻咬下唇,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我看他似乎并无恶意,应是宗门……” 云澈冲她笑了笑:“切磋而已,树欲静而风不止,我自有分寸。” 叶红菱闻言一怔,随即会意地点头。 夏元霸突然一拍脑门:“对了老大!我听说焚天门这次来了不少人,要不要……” 云澈收回目光:“不必。既然约在演武场,那便堂堂正正一战。况且……有些人,可不希望我们私下接触。" 话音未落,街角阴影处传来轻微的衣袂翻动声。 叶红菱神色一凛,正要追去,却被云澈抬手拦住。 “随他们去吧。” 云澈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几分冷意:“正好让那些躲在暗处的人知道,我新月玄府,不是谁都能来踩一脚的。” 当下,云澈带着夏元霸、叶红菱两人返回新月玄府。 半路上,茉莉的声音突然在云澈脑海中响起:“刚才那个人是谁?” “焚天门外宗弟子萧寒,十五岁,一级入玄境,是个可造之材。” 茉莉冷哼一声:“可造之材?你未免太小看他了。我想你也应该看出来,他刚才甚至连一成玄力都没发动,单凭速度就击败了那个家伙!” 云澈脚步微缓:“你看出了什么?” “你想知道?” “你不说也无所谓,但是你若愿意说,我肯定洗耳恭听!” “萧寒的体质很特殊,特殊到和你的邪神玄脉如出一辙。” “呃?” 云澈的脚步猛然一顿,夏元霸和叶红菱疑惑地看向他,却见他很快恢复了常态。 “怎么了老大?”夏元霸忍很是认真的问道。 “没什么。” 云澈摆摆手,继续向前走去,但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在茉莉的话语中。 “你说他的体质……和邪神玄脉相似?这怎么可能?我记得你说过,邪神一共留下五颗种子,难道他也获得了一颗?” 茉莉沉默了片刻:“我说的是如出一辙,指的是那种超乎寻常的特殊性。邪神玄脉确实独一无二,但天地之大,总会孕育出一些奇异体质,比如夏元霸的霸皇神脉。而我在他身上感受到的,是一种更为可怕的玄脉。如果我能回到我出生的地方,就可以查阅相关古书,加以确认。但现在……我也无法确认,那究竟是什么体质。” “比邪神玄脉还古老的玄脉?” 茉莉的声音略带迟疑:“不仅如此,我还感受到他身上有一股古老的力量,似乎正在沉睡,所以气息相当微弱。五日后那一战,你务必小心。” 云澈耸耸肩:“看情况吧。我说过在这里只是为了学一些玄技。如果麻烦不断,我随时可以走!之前萧宗找麻烦,我本来就准备‘还之以礼’,而后随便找个地方……现在听你这么说,我反而更期待于萧寒的一战了!萧宗的事,可以缓一缓。” 茉莉没再说话。 但云澈心知肚明,能让见多识广的茉莉都看不透的体质,必定非同小可! 看来,是时候多做些准备了…… —— 萧寒并没有直接返回焚天门外宗,而是径直朝着城外走去。 与其关在房中静修,不如到城外历练一番。 经历选拔赛后,他已经察觉到玄力即将有所突破。可在渡舟上静修五天,却迟迟不见任何动静。 这或许正是天魔体的特性,唯有在血与火的淬炼中,方能实现真正的蜕变。 出城前他特意打探过,苍月城外五十里的黑雾林颇有凶名。传闻其中蛰伏着不少次玄兽,甚至有人曾见过真玄境级别的凶兽出没。 虽说这种级别的玄兽,对城中大多数玄者已没有吸引力。但对萧寒而言,却正是最理想的磨刀石。 按照今天云澈的表现可以推断,因为焚天门的介入,导致他还没有去找‘乖孙子’萧洛城,自然也就未能习得《凤凰颂世典》。 但茉莉肯定在。 “也不知道那位小美女天杀星神,会不会看出我的不同之处!” 若真被那位小萝莉识破,他最大的倚仗可能将荡然无存。 如今,玄霄还在沉睡,那一刀的代价比想象中更甚。 所幸只需睡上一觉就能恢复,倒不必像云澈需要天毒珠这种玄天至宝。 至于小白和小玉,擂台比斗终究不便召唤灵宠出战。而且,小玉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完成蜕皮过程。 想要保证不输,只能让身体更加强悍些了! 而且还能趁机赚钱玄币,何乐不为。毕竟云澈可都用上紫玄币了,自己可不想太寒酸。 第三十三节:蓝雪若 当萧寒缓步踏出黑雾林,周身萦绕的森然杀气尚未完全散去。 他低头凝视掌心,一缕幽暗玄力在指间流转——二级入玄,成了。 三天三夜的杀戮印证了他的猜想:天魔体绝非静修可以有所突破,唯有在生死搏杀中方能完成蜕变。 怪不得叫‘魔’呢,还真有些麻烦! 火纹刀身上也新增的数道裂痕触目惊心,看样子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等卖了收集的玄丹材料,得去淘一柄趁手的兵器。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打断了思绪。 金属碰撞声、嘶吼声,还有人类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从东北方向传来。 天魔体赋予他的不仅是力量,还有远超同级玄者的速度和感知能力。 萧寒没有任何犹豫,化作一道残影冲向声源,枯叶在脚下炸开一圈气浪。 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令少年不禁挑眉。 十余人的商队护卫正围着一辆鎏金马车组成圆阵,而他们的对手是一头足有成年男子两倍高的二级真玄兽,幽影豹。 地上已经躺着五六具尸体,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这些人都只是初玄境,在幽影豹攻势下不断有人受伤,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幽影豹以速度著称,是真玄兽中的顶尖猎手。它那半尺长的利爪泛着寒光,每次挥击都能轻易撕裂皮甲,在人体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救人心切,萧寒玄力瞬间沸腾,双脚猛踏地面,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战场。 “畜生!看这边!” 萧寒的暴喝声吸引了幽影豹的注意。 这头真玄兽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敢主动挑衅,它扭转身体,放弃了原本的目标,转而面对这个不知死活的挑战者。 “小兄弟,快走!这是真玄境的幽影豹!” 护在车前的中年大汉焦急大喊,但已经晚了。 幽影豹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几乎在萧寒落地的瞬间就扑到了他面前。巨大的兽爪带着破空声拍向他的头颅,这一击若是打实,足以将岩石拍碎。 “来得好!” 萧寒不避不闪,火纹刀出鞘的瞬间,一道赤红刀光划破空气,迎着利爪逆斩而上。 刀爪相撞,火花四溅。 萧寒感觉一股沛然巨力自刀身传来,震得虎口发麻。但此刻决不能退缩,灵机应变借着反震之力旋身,刀锋一转,在幽影豹眉骨处撕开一道血口。 吼! 剧痛彻底激怒了这头凶兽。真玄级的气息完全爆发,周围空气都为之震颤。 真玄兽足以爆发出真玄境玄者的战力,萧寒心知必须速战速决,否则胜算更加渺茫。 奇异的是,恐惧并未降临。天魔体反而异常活跃,经脉中的玄力流转速度暴涨,每个毛孔都在贪婪地吞噬着空气中的能量。 幽影豹再次扑来,这次的动作更加诡谲难测,身形在阳光下出现了短暂的模糊。 这是它的天赋能力,暗影突袭,速度瞬间提升三倍不止! 这一招,和当日樊云所用的风系玄技异曲同工,但威力天差地别。 “沙场秋点兵,第三式,斩将!” 轰—— 没有半分迟疑,萧寒将玄力催动到极致,火纹钢刀上的赤红纹路骤然亮如烙铁。 少年右腿后撤半步,刀锋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完美的火弧。 这还不止,在第一刀弧光刚浮现的同时,第二刀、第三刀……接踵而至! 九重刀影! 虚空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斩’字火纹,所过之处,地面枯草瞬间焦黑,三丈内的枯叶无风自燃。 幽影豹被迫硬接这记杀招,利爪与火焰刀气相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一人高的尘土冲天而起,最近的几棵碗口粗的杉木拦腰折断,断口处焦黑如炭。 破碎的刀气四散飞溅,在地面上犁出数十道深浅不一的沟壑。 烟尘中传来幽影豹痛苦地嘶吼,待尘埃稍落,只见这头凶兽前胸皮开肉绽,原本油光水滑的皮毛大面积焦黑卷曲。 但它眼中的凶光更盛,调整姿态,准备再次扑击。 萧寒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本就濒临崩溃的火纹钢刀,经此一刀,刀身蛛网般的裂纹迅速蔓延,刀锋处布满豁口。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萧寒苦笑着抹去嘴角血迹。 灵宠居内的小白感应到主人陷入绝境,急得吱吱乱叫。 “小伙计,你是要帮忙么?” 被放出来的雪灵貂立刻跳上萧寒肩头,冲着正准备发动攻击的幽影豹龇牙咧嘴,浑身雪白的毛发根根竖起。 幽影豹正要扑来的身形猛然顿住,幽绿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忌惮。低伏着身子,发出威胁的低吼,竟开始缓缓后退。 幻术? 雪灵貂虽然只是入玄兽,但天生具备强大的幻术天赋。 萧寒注意到,小白此刻所散发出来的气势,竟然和巅峰地玄境的天霜玉蛟一模一样。 “机会!” 萧寒强忍玄脉灼痛,将残余的玄力注入残破不堪的火纹刀,猛然暴起。 “夺旗式!” 暗红流火包裹的残刀带着毁灭之势,精准刺入幽影豹左眼! 吼—— 剧痛让幽影豹短暂挣脱幻术压制,疯狂撕咬挣扎的玄气擦着萧寒脖颈掠过。 少年手腕狠拧,断刀在兽颅内搅动,暗红火焰从幽影豹七窍中喷涌而出。庞大的兽躯剧烈抽搐几下,轰然倒地。 “吱!” 小白脱力虚浮的从萧寒肩头滑落,被少年及时接住。 就在一人一貂稍松了口气时,本该毙命的幽影豹突然剧烈颤抖,以扭曲的姿势重新站起。仅剩的右眼血红一片,周身爆发出最后的凶性,发动了临死反扑。 “糟糕!” 虽说萧寒已经感受到危险,但玄力枯竭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哪还挡得住这猝不及防的偷袭 “帝、王、剑!” 很微弱的一声轻喝,几乎被幽影豹腾起时的风压遮盖,却清晰的传入萧寒耳中。 紧接着,一道雪白剑光如九天银河倾泻而下。 那剑光纯净得不染纤尘,剑身通体如白玉雕琢,在阳光下流转着莹润的光泽。 嗤—— 玉剑精准无比地贯穿幽影豹的天灵盖,剑尖透颅而出,将这头真玄兽钉回大地。 砰—— 巨大的冲击力震起一圈尘土,幽影豹的利爪在沙地上划出最后几道深深的沟壑,终于彻底没了声息。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抹雪白倩影翩然而落。足尖轻点,稳稳立在幽影豹头颅之上,姿态优雅得难以描述。素白长裙随风轻扬,万千青丝如瀑垂落,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那出尘绝世的姿态,恍若仙子临凡。 “好美!” 这声无意识的轻叹不仅来自萧寒,更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那隐约扑面而来的仙气和高贵,让几个受伤的护卫甚至忘记了疼痛,痴痴地望着那道身影。 女子对众人的反应恍若未觉,玉手轻抬,拔剑的动作如同在摘取一朵莲花,剑身离体的刹那,竟不沾半点血迹。 领队的中年大汉似乎想起了什么,激动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是苍月玄府的蓝雪若……!” 萧寒心头一震。 蓝雪若? 居然在这里碰上了她! 第三十四节:隐月刀 商队众人听到对方是蓝雪若,顿时肃然起敬,纷纷躬身行礼。 几位年轻护卫更是慌忙低头,不敢直视这位名动苍月城的天之骄女。 苍月玄府弟子本就是万里挑一的俊杰,而作为年轻一代翘楚的蓝雪若,其地位之尊崇更非常人可及。 尤其是近日苍月玄府重登霸主之位,这位领军人物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全城目光。 此刻她一袭素衣立于晨光中,青丝如瀑,虽未施粉黛,却自有一股令人不敢亵渎的威仪。 若让人知晓她苍风帝国公主的身份,只怕在场众人早已跪伏一片。 蓝雪若眸光微转,视线在萧寒身上略作停留。 “是你重伤的这头真玄兽?” 那一瞬,萧寒竟有些慌张。 “侥幸得手罢了。” 没等萧寒说完,蓝雪若语气忽然冷了三分:“你是焚天门的弟子?” “在下萧寒,见过蓝师姐!” 萧寒抱拳行礼,动作标准得挑不出半点毛病。 商队众人又是一愣。 他们原以为这突然出现的少年最多是五宗弟子,没想到竟是四大宗门之一的焚天门传人。 蓝雪若跃下兽尸,落到萧寒正前,撇向蹲在少年肩头的雪灵貂:“这是你的灵宠?” 萧寒点点头,雪灵貂很是乖巧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倒是有趣的小东西。”蓝雪若重新看向萧寒,目光已不似先前凌厉:“你也是来挑战云师弟的?” 萧寒摇了摇头,特意纠正她的提问:“是切磋,不是挑战!” 这看似简单的用词之别,透露出截然不同的玄者心境。 蓝雪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心中暗自思量。 她比谁都清楚,能在生死搏杀后仍保持这般从容的年轻人,不是狂妄自大,就是真有底气。 据她掌握的情报,此次焚天门派来苍月城的不过是些新晋外宗弟子。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比云澈还要年轻的少年,竟能以入玄二级修为重创真玄境玄兽。这等越级而战的实力,即便放在四大宗门的核心弟子中也实属罕见。 这些年辗转七座玄府,为的就是寻找…… 云澈的出现确实令她眼前一亮,但深谙权谋之道的她,又岂会将筹码全押在一人身上? 不过,想要招揽一个人,最忌操之过急。更麻烦的是,少年是焚天门的弟子。 想到焚天门,就不禁有些头疼! 蓝雪若眉梢微动,在多些时间观察,确认这个叫萧寒的少年是否真的值得,到时候再说吧。 就在她沉思之际,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队身着苍月玄府服饰的弟子疾驰而来,为首之人高喊: “师姐!府主急召,特让我们速来接应!” 蓝雪若眉头微蹙,玉手轻抬示意众人稍安。转向萧寒:“这是送你的……” 说着,她取出一个瓷瓶,缓缓送至萧寒面前:“此丹可以迅速修复外伤,养好精神。两天后演武场上,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这话让萧寒一愣。 按说蓝雪若身为苍月玄府的弟子,对萧寒应该抱有敌意才对,怎么反倒特别关照起来了, 稍一思量,萧寒立刻意识到大美人的心思。 未等少年回应,蓝雪若已翩然跃上雪白玄马,随着众人远去。 待玄府众人远去,商队首领这才回过神来。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从怀中取出一张鎏金卡片,恭敬的双手奉上: “小兄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是黑月商会的紫金贵宾卡,虽不及最顶级的黑月令,但在各处分会都能享受九折优惠,还能优先参与拍卖会。” 萧寒干咳一声,这东西他的确需要,穷怕了,能省则省。 “这怎么好意思……” 手指却已经诚实地将卡片揣入怀中,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一旁的雪灵貂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没办法,有些人一出生就在云端,而他萧寒,只能靠自己一步步往上爬。 萧寒摸了摸鼻子,目光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心中暗叹。 这世道就是这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他不过是比这些人强了那么一点,才能活到现在。 任何资源,都非常重要! 首领可不傻,萧寒既是焚天门弟子,光凭这个身份,送张紫金卡算不上什么。 “在下是黑月商会苍风城第三分会的管事赵德,这次是送东西到苍月城来。” 说着,指向幽影豹的尸体:“此玄兽萧公子可有用途?若是没有特别的需求,我们就折算成玄币买下。毕竟,这畜生是公子击杀的!我们愿出三千玄币。” 三千玄币!萧寒心头一跳。 比他预想的要高不少,虽说幽影豹皮毛相对比较珍贵,但毕竟只是真玄兽。看来黑月商会确实财大气粗,懂得通过金钱手段笼络人心。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保持着淡然的姿态。 “既如此,那就麻烦赵管事了。对了,不知商会可有上好的兵器出售?我这把刀……” 赵德眼神一亮,这可是个拉拢关系的好机会:“巧了!我们这次正好带了几件珍品,准备在苍月城的拍卖会上出手。按照规矩,须得商会清点后才能出手,萧公子若有兴趣,不如随我们一同进城?” 雪灵貂在萧寒肩头兴奋地蹦跳了两下,显然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萧寒摸了摸小白的脑袋,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德大喜,连忙招呼手下收拾残局。 很快,商队重新起程,朝着苍月城的方向前进。 黑月商会内,檀香袅袅。 浦河掌柜眯着一双精明的眼睛,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手指轻叩柜台,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萧公子是吧?”浦河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商人特有的圆滑:“赵德已经跟我说了您的事。三千玄币收购幽影豹,这个价格……”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眼角余光却在观察萧寒的反应。 萧寒神色不变,只是轻轻抚摸着肩头的雪灵貂。 小白歪着脑袋,黑豆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浦河,看得老掌柜心里发毛。 此子果然不简单! 这是浦河得到的结论。 “确实很公道。”老掌柜话锋一转,从柜台下取出一个锦盒:“老夫更感兴趣的是,萧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兵器?” 他打开锦盒,里面整齐排列着三枚玉简:“这是我们商会近期收录的珍品名录,萧公子不妨先过目。” 萧寒拿起一枚玉简,玄力探入,顿时眼前一亮。玉简中详细记录着数十件兵器的信息,从次玄到真玄器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两个灵玄器。 “这柄‘隐月’不错。” 萧寒指着其中一柄通体赤红的真玄器障刀。 灵玄器对萧寒而言,有些怀璧其罪了,真玄器刚刚好! 浦河拍案赞叹:“萧公子好眼力!此刀乃真玄中品,刀身熔铸了赤炎精金,最适合火系玄力。不过……” 萧寒放下玉简,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浦掌柜有话不妨直说。” 浦河哈哈一笑:“爽快!老夫就喜欢和明白人打交道。萧公子只需在明天的擂台上使用此刀,击败三两个对手,这柄刀,就赠与公子了!” 萧寒怎能不明白浦河心思:“浦掌柜倒是打得好算盘。” 浦河丝毫不显尴尬,反而笑得更加热络:“萧公子说笑了。以焚天门弟子的身份,用我们商会的兵器取胜,这本就是双赢之事。在者,浦某只为多交个朋友……如何?” 萧寒指尖轻叩柜台,发出清脆的声响。目光在浦河脸上停留片刻,忽然展颜一笑: “既然掌柜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若在讨价还价,就显得太不识趣了!不过,我自不会让掌柜的亏本,这些兽骨玄丹权且抵账。和苍月玄府的比试结束后,我会在补上差价!” 浦河看着少年取出一大堆次玄兽骨、玄丹,脸上笑容更盛:“萧公子果然爽快!” 他从柜台下取出一个紫檀木匣,小心翼翼地打开。 匣中正是那柄‘隐月’。 萧寒握住刀柄,顿时感觉一股炽热的玄力顺着手臂涌入体内,与自己的火系玄力产生共鸣。 “好刀!” 第三十五节:各怀心思 新月玄府主殿外,月色如水。 蓝雪若远远就看见新任府主秦无忧在殿前来回踱步,向来从容的身影此刻竟显得有些焦躁。 “府主。” 蓝雪若轻声唤道,声音如清泉击石。 秦无忧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月光下,这位刚刚力压七宗、重夺苍月城霸主之位的府主,眉宇间竟笼罩着一层阴霾。 秦无忧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袖中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殿……进殿说话。” 殿内烛火摇曳,秦无忧抬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这才沉声开口:“殿下,太子来信了!” 蓝雪若微微一怔,接过秦无忧递来的信笺,匆匆扫了一眼。 “大哥也知道我这里了?” 秦无忧面色凝重:“这正是我要说的。被云澈废掉的萧洛城,毕竟是萧宗药宗长老的孙女婿。之前我和焚天门全力斡旋,萧天南才勉强退去。可纸包不住火,此事已被药宗得知。而太子殿下与萧宗的关系,殿下您是最清楚的。” 蓝雪若柳眉微蹙,废掉萧洛城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多赔上些天大的好处便是。 现在牵扯到萧宗总宗,可就捅破天了。随即谨慎问道:“你觉得该怎么办?” 秦无忧脚步一顿:“云澈即是殿下选中的人,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保他安全。但……只怕萧宗宗总的人回来。” “萧宗……” 蓝雪若轻声重复,烛火忽明忽暗,映照着她清丽绝伦的侧颜。 只是片刻,女孩沉吟道:“这几天我也做了准备,只要过了后天的比试,也就好办多了。” 秦无忧欲言又止:“殿下打算……” “云澈既是我选中的人,自然不能让他折在这里。我也会修书一封,权当向那位‘好大哥’低个头,请他周旋一二。再怎么说,我从未求过他,他总要顾全皇室的体面。” 秦无忧大惊:“不可,殿下何必对云澈看重到这种地步?三皇子已经插手云澈和焚天门的比试,而今,你这样做,太子岂不就……” 蓝雪若抬手打断他的话,微微闭目,长睫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随即睁眼道:“有些事一时半晌说不清,府主只需如常行事,看好云澈即可。” 秦无忧满面惆怅,勉强压下心中不安:“请殿下放心。” 这个苍风帝国的皇女,为了帝国的未来,太累了! —— 两日后,苍月玄府演武场。 秦无忧负手立于高台,目光扫过场中阵容,眉头不由紧锁。 除去萧宗缺席外,五宗内,唯有铁枪门派出精锐弟子严阵以待。其余四宗派来的,不是玄力平平的庸才,就是明显心不在焉的混子。 更令人恼火的是,连带队之人都只是些无关紧要的执事,连个像样的长老都未现身! 这些人的心思他岂会看不透。 分明是存心要输给焚天门,一来在焚天门面前卖个好,二来好让焚天门弟子去找云澈的麻烦。 演武场边缘,云澈抱臂而立。他不过扫了一眼,唇角便浮起一丝讥诮的弧度。场中暗流,在他眼中纤毫毕现。 他能忍,但茉莉却忍不了,不禁出言讥诮:“看吧看吧,让你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偏要待在这里受气!” 云澈:“……” 对面焚天门队列末端,萧寒一袭青衣静立。 场中暗潮汹涌,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这种事,他在一周前刚刚经历过!那种被刻意针对的屈辱感,此刻仿佛又涌上心头。 锣鼓敲响,比试开始。 焚天门初登场的是那名唯一女弟子谭秀,她一袭红衣如火,手持双环跃上擂台。对手则是玄心宗的麻脸少年,上台时脚步虚浮,眼神飘忽。 “请赐教!”谭秀抱拳行礼,话音未落便已出手。双环划出两道赤芒。 那麻脸少年仓促招架,不过三招便故意卖了个破绽,踉跄后退数步,竟直接举手认输。 “承……承让了……” 他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完全不敢与谭秀对视。 台下顿时嘘声四起。 有铁枪门弟子怒摔兵器:“这也配叫比试?” 声音在演武场上空回荡,却换来观战台上几道凌厉的视线。 紧接着,云阳宗、七杀剑阁、风云玄府接连登场,却都是一般的敷衍了事。 有人甚至刚上台就假装旧伤复发,直接弃权认输。 观战台上,几位宗门执事相视而笑,眼中尽是心照不宣的得意。 夏元霸看到这里,脸色已是苍白,拽了拽云澈的袖口:“老大,那女孩也太厉害了吧……居然一串四!” 云澈苦笑不答,这个大傻个好像还没看出情况。 坐在前排的叶红菱回头瞪了眼夏元霸:“笨蛋,那是他们故意输的!” “啊……” “好好看!” 叶红菱恨铁不成钢地喝道,正要再说什么—— 锵。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骤然炸响! 只见铁枪门少主铁横军如猛虎出闸,手中丈二铁枪化作一道乌光,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接穿透谭秀的双环防御。 枪尖在距离她咽喉三寸处稳稳停住,枪身犹自嗡嗡震颤。 “承让。” 铁横军冷冷收枪,古铜色的脸庞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谭秀踉跄后退两步,双环‘当啷’落地。 铁横军单手持枪,枪尖斜指地面,浓眉下双眼缓缓扫过焚天门阵营:“下一个。” 观礼台上,方才还在暗自得意的各宗执事们脸色精彩纷呈。 铁枪门这是要……来真的?傻不傻啊! 云澈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赞扬。 神识海中,茉莉兴奋地晃着小脚丫:“有意思!这个铁疙瘩倒是条汉子!” 一直挂着笑意的焚明海、焚明源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两招, 仅仅两招就击败了谭秀,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焚明海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剩下几名弟子。 那个娃娃脸的胖小子早已按捺不住,正摩拳擦掌地跃跃欲试。 焚明海眸光一沉:“朱大福,你去试试吧!” “得令!” 胖小子响亮应声,身形一纵便跃上擂台。他那圆滚滚的身躯落地时,浑身肥肉微微颤动,却意外地轻盈无声。 “焚天门朱大福,请赐教!” 胖小子憨厚一笑,取出一柄造型奇特的金环大刀,刀背上九个金环叮当作响。 铁横军眉头微皱,枪尖轻点:“请。” 朱大福突然收起笑容,那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小眼睛里精光暴涨。他双手握刀,浑身气势骤然一变,竟如出鞘利刃般锋芒毕露!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全场。朱大福看似笨拙的身躯竟灵活异常,九环大刀舞出一道金色旋风,与铁枪碰撞出串串火花。 刀光枪影间,两人身影交错,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台边观众议论纷纷。 “这胖子……不简单。” “焚天门果然藏龙卧虎。单单是外宗选拔的弟子,就有如此气象!” 自比试开始,萧寒就一直沉默不语。 场上的刀光剑影完全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云澈。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个更重要的发现所占据:蓝雪若竟然不在场。 “大斩宏图!” 朱大福一声暴喝,九环大刀猛然劈下,刀势如开山裂地。 “旭日升龙!” 铁横军沉腰坐马,铁枪骤然上挑,枪尖如龙抬头,炽烈的玄力化作一道赤红火线,直迎刀芒! 轰—— 两股狂暴的玄力在半空相撞,炸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擂台地面寸寸龟裂,碎石飞溅! 围观众人纷纷后退,衣袖被劲风刮得猎猎作响。 砰!砰! 两道身影同时被震飞,重重摔落在擂台之外。 朱大福的大刀脱手而出,深深插入地面,而铁横军的铁枪亦斜插在数丈之外,枪杆犹自震颤不休。 场中一片寂静。 两人居然双双落下擂台,打成了平局! 第三十六节:爱出‘风头\’的慕容夜 这场平局,对五宗而言不啻于一场惊雷。 铁横军的实力他们再清楚不过,那可是能与云澈正面交锋而虽败犹荣的存在。今日擂台上那招招搏命的狠劲,更无半点作伪的可能。 然而焚天门区区一个外宗选拔的弟子,不仅未露败相,竟还逼得对方以平局收场。 直到此刻,五宗众人才真正明白何为‘四大宗门’的底蕴。 “幸好……” 几位领队的执事交换着眼色,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后怕。 若当初真要与焚天门争个高下,只怕…… 此刻仅仅是回味,背脊仍不免渗出一层冷汗。 焚明源与焚明海同样难掩震惊。 他们原以为五宗不过土鸡瓦狗,焚绝尘的安排无非是走个过场。可没想到几场下来,七名弟子已经有两名无法登场了。 如果无法顺利完成阁主交代的任务,回去之后免不了受罚。 想到这里,焚明源猛地站起:“诸位,还有谁想要挑战!” 别看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可从这位二级的玄境的焚明源口中出说,就成了最后的警告。 谁要是在这个时候继续挑战焚天门弟子,那就是在向他发起挑战。 可偏偏总有些愣头青,不懂得审时度势。 焚明源话音刚落,便有一道身影跃上擂台,神色倨傲地扫了眼焚天门弟子阵列:“在下慕容夜,愿要领教焚天门高招!” 秦无忧伸出的手悬在半空,终究慢了半步。他脸色骤变,厉声喝道:“慕容夜,下来!” 可慕容夜恍若未闻。他负手而立,眼中燃烧着压抑已久的战意。 在云澈没来苍月玄府之前,他一直是备受瞩目的存在,甚至可以和蓝雪若有说有笑。 要知道,他可是新月城主的公子,十九岁入玄境八级的可造之材。在这之前,整个新月玄府,从来没有人敢招惹他。 可这才几天,玄府上下几乎都将他忘了。 每个人嘴里都是云澈、云澈……仿佛将他当做神一般的崇拜。 不能忍,决不能忍! 这一次,他要让所有人都睁开狗眼好好看看,不是只有云澈能拯救新月玄府。 台下众人各怀心思,大多数是抱着看戏的态度。 这场戏,新月玄府就算真的赢了,面子也丢尽了。 毕竟慕容夜可是十九岁,这个年龄段去挑战十六七岁的焚天门弟子,传出去就是实打实的笑话! 焚明源脸色微变,暗骂了句:哪来蹦出来的愣头青! 直到随行的外宗长老陆远忠简短说了慕容夜的身份后,焚明源才收起一丝杀意。 新月城主的面子,多少还是要给的!而且,慕容家和皇室关联颇深,这个面子不得不给。 “既然有人执意要战……你们谁上?” 焚天门几名弟子面面相觑。 慕容夜周身散发的八级入玄境气息,让他们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这些少年中最强的也不过五级入玄境,差距实在明显。 一时间,场中竟无人应战。 这个反应让慕容夜更加张扬,长剑一抖,竟然讥笑出声。 秦无忧都差点恨不得找块布蒙住脸了。 此子断不可继续留在苍月玄府,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念头! 就在焚明源眉头刚刚挑起的刹那,萧寒上前一步:“弟子愿往!” 焚明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萧寒在众弟子当中是玄力最低的一个,虽说两日前突破到了二级入玄,可对方比他整整高上大半个等级。 他原本已经打算用言辞警告秦无忧纵容,现在只能勉强试试了! 慕容夜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就凭你?一个二级入玄的废物也配与我交手?” 从一开始,萧寒就觉得正常比试极不公平,最终的结果都是云澈要连战几场。 他要的是和云澈公平的对决。所以,焚天门其他弟子落败,在他看来是最好不过的结果。 但现在,慕容夜跳出来,导致其他几人不敢接下挑战。这也意味着,和云澈的战斗很可能被迫终止。 那这来回半个月的颠簸,白白遭老鼻子罪了! 听到慕容夜狂妄称呼,萧寒原本平静的面容露出一丝波澜。 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的东西,又把自己当成天骄了么? 小爷揍的就是天骄! 不等焚明源同意,萧寒已跃上擂台,神色已恢复平静:“请赐教!” 台下众弟子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萧寒为何要自取其辱。 而其他宗门的人更早已议论纷纷了。 就在这时,更让众人大跌眼镜的事发生了。 只见萧寒取出那柄‘隐月’刀,绕着擂台小跑了一圈,边跑边喊道:“黑月商会出品,削铁如泥!近日特惠,只要九千八百玄币!” 焚明源手中的茶盏差点脱手,脸色由青转白又转红。咬牙切齿地瞪着萧寒,恨不得立刻把这丢人现眼的东西一掌拍死。 各宗执事喷水的人更是不在少数——焚天门的弟子,居然替黑月商会站台了。 焚天门弟子已经捂住了眼睛,恨不得当场消失。 而其他宗门的弟子们则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甚至开始起哄:“来一个!来一个!” 夏元霸和叶红菱两人更是捧腹大笑,和其他人的耻笑不同,他俩纯属觉得萧寒好玩、搞笑、接地气。 唯有云澈,原本轻松怯意的表情突然更凝重了许多。 示人以弱,藏锋于拙,果然是我看中的对手! 茉莉忍不住出声:“你猜慕容夜能坚持几招?” 云澈摇了摇头:“在没有看过萧寒玄技之前,我不敢下决断。” 茉莉嘻嘻笑道:“认真下来,慕容夜撑不住三招!” 云澈的表情更凝重了:“怎么会?就算是我,也要开启邪魄,伺机寻求机会!” “本主公会骗你?”茉莉的粉脸上满是傲然:“天魔体的强悍远超你想象,而且,慕容夜此刻心浮气躁,比当初的萧洛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澈:“……” 擂台上,萧寒无奈地挠了挠鼻尖。 他也不想如此招摇,但既然答应了浦河掌柜要为商会造势,就绝不能食言。 慕容夜呆立当场,长剑都忘了举起。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苦心营造的挑战氛围,竟被这小子彻底搅乱。更可恨的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就连他蓄谋已久的挑战都成了陪衬。 “混账!” 慕容夜暴喝一声,长剑"铮"地出鞘:“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实力!” 八级入玄境的玄力轰然爆发,剑锋上凝聚出刺目寒光。 这一剑含怒出手,威力不亚于七杀剑阁的剑技,完全是冲着取萧寒性命而来! 台下众人惊呼出声。这一剑若是击中,萧寒必死无疑! 秦无忧脸色在变,萧宗的事已经搞得焦头烂额,若让焚天门的弟子死在擂台上,麻烦可就更大了。 他正要出手相救,却见萧寒嘴角突然扬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来得好。” 隐月刀骤然绽放出幽暗的红芒,刀身上那些看似装饰的月纹竟一个个亮起,像是一弯弯挂在柳梢头的血月。 萧寒身形诡异地一晃,整个人仿佛化作一道残影。 “沙场秋点兵,入阵式!” 慕容夜的剑芒刚起,就如泥牛入海般消失无踪。 他惊恐地发现,到处都是刀影,速度快到难以分辨的地步。 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片血色沼泽,每一个动作都要耗费数倍力气。 “第一刀。” 左侧一道血影突进,刀光如新月乍现。慕容夜仓皇格挡,却被震得连退七步。 “第二刀。” 右后方血影闪现,刀势如满月坠地。慕容夜的护体玄力应声而碎,胸前衣襟裂开一道血痕。 “第三刀。” 萧寒忽然出现在慕容夜正上方。 隐月刀上的血月纹路完全亮起,刀锋未至,凌厉的刀气已在擂台地面上刻出深深沟壑。 “住手!” 第三十七节:萧寒VS云澈 秦无忧和焚明源同时暴喝。 但为时已晚。 暗血色的刀光如天河倾泻,在即将斩中慕容夜头顶的刹那,萧寒手腕突然一转,刀背重重拍在慕容夜肩上。 砰! 砰然巨响中,擂台青石应声炸裂! 慕容夜双膝深深陷入碎裂的石板,膝盖处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 他脸色瞬间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却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萧寒的刀背仍压在慕容夜肩上,那些破碎的石板碎屑竟诡异地悬浮在半空,被玄力牵引着,在两人身周缓缓旋转下落。 “现在,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废物了吧。我只用了一招哦!” 萧寒的声音很轻,却让全场听得清清楚楚。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直到此刻,观战者们才惊觉。方才那看似一刀的攻势,实则是三刀合一!快过七杀剑阁‘雷光一闪’的极致三刀,在电光火石间完美融合,快到连残影都来不及显现! 二级胜八级,足以震撼所有人。 而焚天门的刀技,更是恐怖如斯。 焚明源、焚明海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焚天门内哪有那种刀技。焚天刀法,可是纯粹的火系玄技,依此子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接触到核心传承。 唯一的解释,他所学的,可能是源于自家秘藏的玄技。 云澈的瞳孔剧烈收缩。 以他的眼力,竟也只看清了其中两刀的轨迹。第三刀……完全融入了前两刀的光影之中! “这不是快……”茉莉的声音罕见紧张了些:“这是领域!处于这种领域内,任何人的五感都会受到压迫。虽然还没有完全显现,但将三式刀招炼成一息,此子对刀技和杀戮的领悟,与你相比不遑多让!我大概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体质了!” 云澈缓缓握紧了拳头,眼中战意熊熊:“我的小公主,看来我们找到真正的对手了。” 擂台上,萧寒随手挽了个刀花,将刀收回顾琰缝制的刀鞘。 他选这柄‘隐月’,有一半的缘故,是因为此障刀的形状和刀鞘吻合。 而跪在碎石中的慕容夜,此刻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在了擂台上。 秦无忧舒了口气,虽然慕容夜败了,但不亏,至少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现在,他的要求已经很低,很低! “来人,扶慕容夜下去休息。” 直到秦无忧吩咐,出声吩咐,苍月玄府的弟子们才如梦初醒,慌忙冲上擂台。 两名弟子小心翼翼地架起慕容夜,却被他一把推开。 “我……我是城主之子,谁也没权力怜悯我!” 这一声吼仿佛用尽了他全部力气,吼完便剧烈咳嗽起来 萧寒原本已经转身等待下一场比试,闻声偏过头:“你、配、么?” 慕容夜浑身一颤。 萧寒的眼神太过可怕,慕容夜从萧寒的眼中看到了死亡的气势。 “我……” 慕容夜的嘴唇颤抖着,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散漫的少年,估计真的杀过人。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刀正抵在每个人的咽喉。 萧寒忽然眨了眨眼,那股骇人的气势瞬间消散无踪。他歪着头,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开个玩笑而已,别紧张嘛~” 但这拙劣的掩饰已经无济于事。慕容夜瘫坐在地上,后背完全被冷汗浸透。 毫无疑问,如果刚才自己再多说一个字,现在恐怕已经…… “够了!”秦无忧厉声打断这诡异的气氛:“带他下去疗伤!” 这一次,慕容夜没有再反抗。被两名弟子搀扶着起身时,双腿仍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在经过萧寒身边时,他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萧寒望着慕容夜踉跄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何必呢……” 观战席上,云澈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茉莉,你看到了吗?那一瞬间的杀气……” “看到了。那不是普通玄者能有的杀气。倒像是……” “像什么?” “像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 云澈早已习惯茉莉说话只说七分的习惯。她既不明言,便意味着以自己如今的层次,尚不足以知晓那个所谓的‘地方’。 此时的萧寒正蹲在场边,眉飞色舞地向七杀剑阁弟子推销刀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有人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见过就再也无法当作没看见。 焚明源盯着萧寒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他悄悄对身旁的焚明海低语:“立刻传讯回宗,查清此子的真实来历!” 接着,他看向秦无忧:“秦府主,下一场是不是该云澈上场了?” 焚明源话音未落,演武场上卷起一阵清风。 一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落在擂台中央,云澈的身影已然立于其上。 “萧师弟……哦,不,现在改成为萧师兄了。咱们又见面了!” 萧寒收起嬉笑之色,正视云澈:“云兄,你我不以玄力论资排辈,我也只是恰巧刚刚突破。今日切磋,但求痛快一战——还望云兄,莫要留手。” 云澈看到萧寒的表现后,心底早已技痒。他本就渴望与强者交锋,而此刻的萧寒,无疑已彻底勾起了他的战意。 既然要战,那便—— 倾力一战! 可没想到的是,萧寒居然收起了隐月刀。 “你为什么不用刀?” 萧寒笑了笑:“既然公平对决,你用拳头,我自然也用拳头。不过,云兄可要当心,我这双拳头……同样厉害!” 云澈先是一怔,继而放声大笑:“好,请!” 没有多余的对白,两人都无比渴望着这场比试。 萧寒并没有掉以轻心,用刀固然可以增加胜算,但却无法体会到邪神玄脉带来的压力。 天魔体需要淬炼,通过杀戮是其一,也是最基本的进阶方式。 但杀戮带来的,却是难以洗涤的戾气。这股子戾气积存多了,很有可能带来负面影响。 退而求其次,就是在战斗中寻找契机。 和普通的玄者依靠玄技不同,天魔体并不依靠繁复的玄技,而是将玄力转化为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 双方五步之隔,只是同时一步踏出,几乎是瞬息之间,两个拳头就碰撞到了一起。 双拳交击的瞬间,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横扫而出,两人脚下的石板顿时粉碎。 萧寒只觉一股灼热巨力顺着手臂窜入体内,邪神玄脉的压迫感果然名不虚传! 这一拳对撞之后,两人各自拉开一段距离。 初次试探,双方都不知道真正的底细,所以第一次出手更多还是蓄力,更多还是掂量对手的斤两,而不是倾尽全力。 萧寒谨慎并不意外,毕竟他很清楚云澈邪魄开启的恐怖实力。而云澈则在试探,萧寒的体质到底有何特殊。 “有意思。” 云澈甩了甩发麻的左手:“萧兄的拳头,比我想象的要硬三分!” 萧寒活动着肩膀:“云兄的玄力也不差。”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摆出了真正的起手式。 整个演武场静寂无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擂台上。 就在萧寒声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云澈身影猛地暴射而出。 “当心了!” 来了! 好快的速度! 第三十八节:各为磨石 云澈的身影如惊雷般撕裂长空,那一瞬间爆发的速度,竟在身后拉出一道模糊残影。 其势之疾,竟不逊于以速度著称的幽影豹。 “来的好!” 萧寒一脚划出弧度,向后轻盈滑去,右拳后撤,玄力凝聚至极点,整条手臂都泛起了淡淡的红光。 拳锋相接的刹那,狂暴的气劲轰然炸裂。两人所处位置的石板尽皆碎裂,碎石尚未飞溅便被恐怖的气压碾成齑粉。 这一拳萧寒占了地利,可以从地面借力和卸力。而云澈则借助下坠之势,将邪神玄脉的霸道发挥到极致。 一触即分后,云澈攻势骤变,拳如暴雨不断攻来。萧寒且战且退,每一拳都精准迎击,两人拳锋相撞的闷响如战鼓般连绵不绝。 两人交手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竟化作一红一蓝两道流光在演武场上追逐碰撞。 红色的是传焚天门弟子服侍的萧寒,而蓝色的则是云澈。 每一次碰撞都炸开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空气噗噗的不断炸裂开来,劲风逼人,凶悍得无以复加。 台下观战者无不瞠目结舌。 “这两个家伙还是人吗?你能看清他们的动作?” “怪不得云澈能击败萧洛城,和他对战的萧寒也是个怪物!” 新月玄府与焚天门的弟子更是紧张地屏住呼吸,有人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夏元霸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短短数息之间,两人衣袖已在玄力激荡下尽数碎裂,露出布满青筋的手臂。 然而攻势非但未减,反而越发凌厉,每一拳都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身在其中的萧寒越发兴奋,这种强度的对拼是前所未有的。既没有玄力高出太多带来的压力,也没有实力差距导致的轻松自如。 天魔体赋予的超凡五感,让他能在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中精准捕捉破绽。 在挡下云澈一拳后,抓住转瞬即逝的空档,一拳轰然击中云澈脸颊,打得蓝衣少年横飞出去。 但是就在萧寒准备换气追击的同时,本该失去平衡的云澈一腿横扫而至,一报还一报,也是重重鞭打在他腰腹上。 云澈借力双掌触地,连续四个空翻稳住身体。萧寒被腿鞭扫得旋转一周,猛沉下盘,稳稳钉住身形。 “好厉害,好老辣的战斗意识。” 观礼台上,各派执事不约而同直起身子。 这两个年轻人展现出的,甚至是他们都未能领悟出的战斗本能。 作为远胜这些小辈的强者,他们竟然不舍得这场战斗停下,各自默契地不发出任何声响。 擂台上的两人都在抓住难得的换气机会,云澈沉了口气,好奇问道:“萧兄的拳技,有何说法么?” 萧寒轻轻挪动脚步,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说实话,没有!乱拳打死老师傅,我这是自创的拳技。” 云澈没有得到答案,眯眼笑了笑:“萧兄似乎对我很了解。” 看似随口说的一句话,实则在试探萧寒到底知道多少。 茉莉提过,萧寒的体质很特殊,而且有股古老的力量在沉睡,这让云澈不得不怀疑,对方是否和自己一样,体内也寄宿着来自更高位面的存在。 和聪明人打交道,最忌讳的就是交浅言深。有些秘密,不该问,更不能说破。 萧寒虽非心思细腻之人,但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明白。 “来时的路上,门中执事大人说了许多有关萧兄的事情,在下佩服得不得了。所以,接下来,请出全力!” “能和萧兄切磋,不枉我选择暂时留在这里。来吧!” 两人不约而同齐齐出拳。 咫尺之间,方寸之地,再次近身厮杀。 论境界,两人大差不差。 萧寒虽高出一阶,却是两日前方才突破,根基尚未稳固。而云澈现在是玄关全开的状态,萧寒却只开启了十八道玄关。 论体质。 天魔体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适应战斗的节奏。而邪神玄脉每一关的开启,都会带来数倍的玄力疯涨。 此刻,云澈“邪魄”状态下,玄脉中的狂暴玄力毫无保留的涌入到双臂之上,双拳上的力量宛若山崩海啸。 萧寒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拳劲中蕴含的力量竟如排山倒海般层层叠加。更可怕的是,这股力量还在不断攀升! 砰—— 萧寒挨了一拳,左脸见风肿胀。 咚—— 云澈挨了一脚,体内翻江倒海。 这两个疯子愈战愈勇,越打越快,速度竟比先前又快三分,拳脚碰撞的闷响连成一片,犹如暴雨击打铜鼓。 天魔体遇强则强,邪神玄脉愈战愈勇。这般势均力敌的厮杀,反倒成了他们突破极限的最佳磨刀石。 艰难方显勇毅,磨砺始得玉成。 砰—— 又是一记毫无花哨、相互伤害的对冲,两人完全同时分开,各自滑退数丈,脚下犁出深深的沟壑。 萧寒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中战意却愈发炽烈。抬手擦去血迹,咧嘴一笑:“痛快!再来!” 云澈同样气血翻涌,但邪神玄脉的狂暴力量仍在攀升。双拳一握,大笑道:“正合我意!” 两人气势再度暴涨,身形暴冲而出,拳影腿风交织成一片残影。 就在两人难解难分之际,蓝雪若突然从前院走来,在她身后,跟着一名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神秘人。 几乎同时,演武场大门轰然洞开,萧宗分宗宗主萧天南率领数十名精锐弟子鱼贯而入。 秦无忧面色一沉,拍案而起:“萧天南!我已说过半月之期,你竟敢擅闯我玄府重地?” 萧天南冷笑一声,身后数十名萧宗弟子瞬间散开,将演武场围得水泄不通。 他目光阴鸷地扫过云澈,最后落在秦无忧身上:“秦府主,本宗主今日来,可不是听你讲道理的。” 场中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各宗弟子在执事们的示意下纷纷后撤,铁横军刚要上前就被门中执事一把拽回。今日这场大戏,怕是难以善了。 擂台之上,萧寒与云澈同时收势。 萧寒瞥了眼萧天南等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对方这架势,必然是有人撑腰。 “看来今日之战,难分胜负了。” 云澈苦笑:“他日定当再向萧兄讨教。” 两人对视一眼,跃回各自阵容。 夏元霸急得额头冒汗,扯着云澈手臂就往后院拽:“姐夫,赶紧跑吧。萧天南这次上门,必然是要置你于死地。” 云澈纹丝不动,只是嘴角扬起一抹淡然笑意:“来不及了!” 夏元霸一下子懵了,不由分说要抱起云澈就要跑路:“什么来不及,就算是拼了性命,我也要保护姐夫。” 这时蓝雪若莲步轻移,不动声色地挡在两人面前。 她先是用复杂的目光深深看了云澈一眼,随即转向夏元霸,美目中闪过一丝嗔怒:“府主和诸位长老都在,你急什么!” 夏元霸被她这一瞪,顿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缩了缩脖子,却仍固执地挡在云澈身前。 秦无忧周身玄力激荡,怒发冲冠:“萧天南,你真当我不敢动手?” 话音未落,玄府各处突然传来急促的破空声。几名玄府长老闻讯赶来,瞬间形成对峙之势! “好大的口气!” 萧天南身后缓缓步出一人,他的动作很慢,但每踏下一步,脚底的玄力就朝着四周炸开,威压犹如实质般扩散开来。 来人一袭灰白长袍,须发皆白,面容却如婴儿般红润,正是萧宗药宗大执事萧鸣山。 “秦无忧,今日之事,已非你能做主。” 第三十九节:分道扬镳 萧鸣山负手而立,神色淡漠,却给人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区区玄府,也配与我萧宗抗衡?今日,我要带走此子,谁敢阻拦?” 话音未落,他脚下轻轻一踏。 咔嚓! 地面骤然塌陷,无形的气浪席卷全场,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那些修为尚浅的玄府弟子更是如遭雷击,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竟被这股威压硬生生按倒在地! 天玄境! 秦无忧瞳孔骤缩,体内玄力疯狂运转,仍被这股气势逼得连退三步。 恐怖的玄力波动如怒海狂涛,压得在场所有人气血翻涌,连那些玄府长老都面色惨白,体内玄力几乎凝滞! 这就是天玄境的绝对压制! 萧寒的天魔体在这股威压下,显得异常兴奋,一股强烈的杀戮冲动涌上心头。 但,很快就被理智押了下去。 对方想要杀死他,易如反掌。 此刻,整个场上除了不知是否苏醒的玄霄外,能够斩杀萧鸣山的恐怕唯有茉莉了。 不过,萧寒清楚,云澈多半不让茉莉出手。好不容易恢复形态,若这一剑下去,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而萧寒自己也绝不愿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对他而言,茉莉的存在至关重要。即便可以不顾云澈生死,也必须确保茉莉安然无恙。 毕竟,在通往神界的道路上,她才是最关键的…… 必要的时候,只能强行唤醒玄霄老头子了! 血,可不是白喝的。 云澈目光沉凝,邪神玄脉疯狂抵御着这股威压。他缓缓抬头,与萧鸣山对视,嘴角扬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萧宗……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萧鸣山冷哼一声:“蝼蚁之辈,也配妄言?” 他缓缓抬手,掌心玄力凝聚,刹那间,天地间的玄气仿佛被抽空,尽数汇聚于他掌中,化作一团缠绕着雷光的光球。 一掌未出,虚空已隐隐扭曲! “萧宗好大的口气!” 就在萧寒取出玄霄刀的刹那,一直站在蓝雪若身后的黑袍人,不知何时已到了萧鸣山身前,抬掌按在对方的肩膀上:“一件小事,何必大动干戈?” 萧鸣山目光微凝,只有达到瞬息凌渡虚空的实力,才能不动声色的接近自己。 “阁下是……” 黑袍人低笑一声,兜帽下的阴影中露出一张和蔼可亲的面容。 “东方休?” 萧鸣山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万万没想到,这个黑袍人竟是苍风玄府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府主——东方休! 当这个名字从萧鸣山口中吐出时,整个演武场上的众人瞬间愣住了。 苍月城虽不算小,但平日里连地玄境强者都难得一见。 如今却忽然来了两位天玄境,而且传闻东方休甚至已有了半步王玄的境界。 一下子能够看到两位顶级大人物,这对在场的很多人而言,注定是一生难得一遇的荣耀。即便这个‘荣耀’已压迫得他们难以呼吸! 萧鸣山强压下心中的惊骇:“此事乃我萧宗与云澈的私人恩怨,玄府当真要插手?” 东方休脸上的笑意不减,但按在萧鸣山肩头的手掌却微微加重了力道:“萧执事说笑了。在我面前,动我玄府的弟子,这怎么能叫私人恩怨呢?” ‘咔嚓’一声轻响,萧鸣山脚下的青石板突然裂开数道缝隙。 两股天玄气机在方寸间交锋,高下立判。萧鸣山额头渗出细汗,他虽同为天玄,但初入此境不过三年,如何敌得过六级天玄境的东方休。 眼看有东方休出面,萧寒自然收起玄霄刀。 这下,云澈的安全有保障了。 萧鸣山自知不敌,抽身向后退了半步,脱开东方休的掌控:“东方府主的意思是指,云澈是苍风玄府的弟子?他明明……” 东方休此举,旨在压制对方气焰,并没有想过真要和萧宗撕破脸。 既然目的达到,也就不再施压,依旧笑容满面:“昨日老夫已收云澈入府,难道还要向萧宗递拜帖不成?”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在场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苍风帝国多少玄者挤破了脑袋都想进入苍风玄府,这可不是苍月玄府能比的存在啊。 但玄府收弟子的规矩十分苛刻,年龄、玄力、战力各种限制令大多人望而却步。 云澈仅仅是入玄一级的修为,却能进入苍风玄府。这简直匪夷所思! 场中众人看向云澈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有震惊、有嫉妒、更有深深的疑惑。 云澈也是微微一愣,一时不太明白,这样一个大人物,怎么会替自己出头。 余光看到蓝雪若面带微笑的侧脸,不由揣测:难道是因为蓝师姐? 萧鸣山脸色阴晴不定。他比谁都清楚苍风玄府的分量,若云澈真成了玄府弟子,萧宗再想动他,就得掂量掂量值不值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意,冷冷道:“东方府主既已开口,萧某自然要给这个面子。不过……” 接着目光如刀,直刺云澈:“云澈,这件事,萧宗记下了!” 云澈神色恢复平静,不卑不亢:“萧执事若有指教,云澈随时恭候。” 萧天南一脸不甘心,忍不住上前:“萧执事,我儿……” 东方休撇向萧天南,抢先一步开口:“此事我自会和萧宗说清楚,既有协议在先,你屡次上门问罪,我倒想找你们宗主说道说道?” 最后这句话让萧鸣山身形一滞。 萧天南的儿子,萧洛城在登台和云澈比试时,的确有言在先,不论生死。如今却…… 他狠狠瞪了萧天南一眼,甩袖而去。萧家众人见状,犹如丧家之犬灰溜溜地跟上。 演武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惊天逆转震得说不出话来。 秦无忧最先回过神来,走下台阶,冲着东方休恭敬一拜:“见过府主大人……” 东方休手掌轻抬,秦无忧刚拜下去的身体被硬生生拖住:“你我同为一府府主,何须如此见外?老夫这些年云游四方,府中事务全赖无伤打理。说起来,倒要谢谢你们兄弟二人。” 秦无忧的兄长秦无伤,正是苍风玄府的副府主! 众人不禁恍然,原来还有这层关系,难怪东方休会突然现身相助…… 东方休给秦无忧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转身对着五宗及焚天门众人朗声道:“诸位,今日比试到此结束,恕秦某不能远送。” 五宗执事并非傻子,面对如此情况,自然知晓该怎么做,纷纷上前道贺,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几分勉强。 今日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够撼动苍月玄府在苍月城的地位了。 萧寒看了眼云澈、蓝雪若,跟着焚天门众人返回分宗。 待众人散去,东方休才缓缓说道:“无忧,你也有段时间没能见你兄长了,此番托付你件事!” 秦无忧恭敬道:“东方府主吩咐便是。” “无忧啊,老夫观这几个孩子根骨不凡,尤其是云澈这小子……你亲自护送他们去苍风城,顺便也和无伤叙叙旧。” 秦无忧闻言神色一凛。 东方休此举,必然是防备着萧宗在路上作古。 “无忧领命!” 东方休笑眯眯地看了眼蓝雪若:“怎样,老夫的安排,满意吗?” 苍月玄府的弟子全都愣住,包括云澈在内,他虽然猜到东方休很可能是蓝雪若找来的帮手,但却没想到对方堂堂天玄境的强者,居然对她如此客气。 秦无忧察言观色,眼看着众弟子面带疑云,适时解围:“雪若,东方府主倾力栽培,还不快谢谢!” 蓝雪若眉眼弯弯,款款行了一礼:“多谢东方叔……府主栽培之恩!” 这种演技,哪能躲过云澈眼睛,心中暗道:能让东方休如此对待,蓝师姐多半和皇室有关系。 东方休哈哈大笑,转向秦无忧,递给他一枚玉简:“三日后起程,走星陨古道。若遇危险,捏碎此物。” 秦无忧双手接过,神色凝重地点头。 星陨古道虽险,却是避开萧宗耳目的最佳路线。 第四十节:此子非池中之物 焚天门原本精心准备的试探计划,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前,已然化为泡影。 焚明源与焚明海二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没了底。谁能想到,一个看似普通的少年,竟能引得东方休这等大人物亲自出面? 两人低声商议片刻,决定先将此事原原本本通报给阁主。一行人暂且留在苍月城内,等候下一步指示。 至于萧寒,心中不免有些落寞。 他本想着借机验证天魔体与邪神玄脉孰高孰低,却不想竟是这种结果。 转念一想,来日方长,总会再有交手的机会。只期盼云澈千万不要在做出冲动的事情。 翌日一早,朱大福就敲开萧寒房门,说黑月商会的人登门有请。 焚明源等人对这些尚未正式进入内门的弟子管理颇为宽松,只要不惹出大乱子,一般不会过多干涉。 萧寒整了整衣衫,跟着朱大福朝门外走去。 赵德早已恭候在外,见着萧寒连忙搬下踏凳,躬身请萧寒上车。 朱大福正欲跟着上车去瞧瞧世面,忽听谭秀在远处喊道:“胖子!铁枪门的请帖到了!”她扬了扬手中烫金的帖子:“铁横军亲自设宴,点名要我们二人同往。” 一听‘设宴’二字,朱大福顿时两眼放光,口水都要流出来:“有酒有肉?走走走!” 他搓着胖手,迫不及待地推着谭秀就往另一个方向去,还不忘回头对萧寒喊道:“萧兄弟,咱们晚上见!” —— 黑月商会门前,掌柜浦河早已翘首以盼。远远望见萧寒的车马,便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 “萧兄弟果然言出必行!” 浦河拱手作揖,一双精明的小眼睛眯成了缝:“昨日比试虽未能亲临,可各宗弟子散会后,老夫这耳朵都快被消息灌满了。听说小兄弟在擂台上,竟还不忘替咱们商会吆喝招牌?这一吆喝可不得了,各宗弟子差点把老夫这商会门槛都踏破了!” 萧寒跳下马车,冲着满面市侩的掌柜笑了笑:“看来掌柜得赚得盆满钵满?” 浦河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连连搓手道:“托您的福,也不敢瞒您,这生意做得实在痛快。这不,特意让赵德请您过来,就是要好好答谢一番。” 说着,将萧寒引进内堂,亲自斟了一杯灵茶。 “这是商会珍藏的‘凝霜灵雾茶’,十年才得一两,今日特地取来款待贵客。” 萧寒接过茶盏,茶汤澄澈如玉,隐约可见玄气流转。轻啜一口,顿时觉得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 浦河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深:“说来惭愧,老夫经商数十载,还是头一遭遇到萧兄弟这样的妙人。”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储物戒指,轻轻推至萧寒面前:“这是商会的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萧寒玄力一扫,发现戒指中整齐码放着上千块次品玄晶,旁边还放着三瓶标注着‘通玄散’的玉瓶。 这些东西,对善于炼器的焚天门弟子而言厚重至极。很显然,浦河是做了功课的。 “掌柜客气了!不过,这些东西对我而言,无用!” 浦河微微一惊,做了多年生意的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表情。 之前云澈给他带来了无限震惊,而能够和云澈打得有来有回的人,必然看不上这点东西了。 他轻拍额头,自嘲道:“瞧老夫这双老眼,竟拿这些俗物来唐突高人!不知小兄弟在小店可有中意的……” 萧寒直入主题:“不知贵店是否有‘凝露果’?” 他之所以要‘凝露果’,主要是替灵宠居内的两个小家伙着想。 小白如今玄力停滞在入玄四级,而小玉昨晚也完成了蜕皮,目前还在沉睡状态,想必醒来后一定饥饿。 在矿洞内采到的十颗‘凝露果’早就用光了,眼下也不知何处能找到此果。黑月商会号称天下第一商会,多半会有此物。 这也是萧寒果断前来的原因。 浦河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的皱纹顿时舒展开来:“凝露果?萧兄弟可算是问对人了!” 他快步走到内堂西侧的紫檀木柜前,取出一个寒玉匣子。 匣盖掀开的瞬间,一股清洌的寒气顿时弥漫开来。只见八颗晶莹剔透的果实整齐排列其中,果皮下隐约可见流动的灵液。 “这是产自北域冰川的百年凝露果,每一颗都需在极阴之夜采摘,保存更是不易。” 萧寒目光微动,这八颗凝露果的品相比他在矿洞中采集的要好上数倍。其中的价值,不言而喻。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掌柜开个价吧。” 浦河眼珠转了转,将玉匣往前一推:“既然萧兄弟需要,老夫做主,这几颗凝露果就送给小兄弟了!” 见萧寒挑眉,浦河连忙补充道:“当然,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以后萧兄弟但凡有不需要的地玄丹、天玄丹……还需第一个想到咱们才是!” 地玄丹、天玄丹?那可是要猎杀地玄兽和天玄兽才能剥取的玄丹。 这老狐狸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亮,竟把萧寒当成外挂了。 萧寒心中暗笑,但眼下也只能先应承下来。口头承诺也好,脸皮够厚也罢,这八颗百年凝露果确实是他急需之物。 其实八颗‘凝露果’对黑月商会而言,不过是库房里的一件寻常藏品罢了。真正的商人眼光毒辣,要懂得在什么时候下注,看得到旁人看不到东西。 原本浦河还准备设宴款待萧寒,却被萧寒婉拒了。 又吃又拿,不符合萧寒的处事原则。而且,他还有更在意的事情要去做。 浦河见状也不强留,笑呵呵地送他出门:“萧兄弟慢走,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来寻老夫!黑月商会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待萧寒的马车远去,浦河站在商会门口,眯着眼睛捋了捋胡须,喃喃自语:“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啊……” 不拿玄晶只要凝露果,能能在重利面前保持本心,这样的年轻人,值得下注。 另一边。 萧寒向浦河讨了匹上好玄马,扬鞭出了苍月城。 路上取出两枚果子,分给小白和小玉。 小白欢快地接过果子,三两口就吞了下去;而刚刚完成蜕皮的小玉则慢条斯理地卷住果实,细细品味。 感受着两只灵宠满足的情绪波动,萧寒嘴角微扬。比起那些冷冰冰的玄晶,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 半个时辰后,萧寒再次来到黑雾林边缘。 前一次来黑雾林时,他在林子深处发现一座废弃的村落。那些残垣断壁上爬满了暗红色的藤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当时因为惦记着与云澈的比试,只是匆匆探索了外围就离开了。如今细想,那座荒村深处隐约散发出的玄力波动,或许藏着什么秘密。 反正短时间内无法离开苍月城,倒不如趁此机会一探究竟。 有两小只的帮助,只要不遇上灵玄兽,都可有一战之力! 即便是自己想多了,也算是临别时的一场试炼。 第四十一节:林翔的杀意 萧寒正欲策马冲入黑雾林,一股强烈的不安忽然涌上心头。 不对劲。 少年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向马背,玄力喷涌间借力腾空而起,快速掠上最近的古松树梢。 几乎就在他跃起的刹那,一道绯红刀气破空而至,如血色残月横扫而过! 嗤—— 价值千金的玄马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拦腰斩成两段,鲜血喷溅。 萧寒脚尖轻点松枝,稳稳立于树梢,冷眼望向刀气袭来的方向。 十丈之外,一道修长身影持刀而立,刀身赤纹如岩浆流淌,灼热气息扭曲了周遭的空气。 林翔! 这位六号院院长的长子,二十岁便踏入七级真玄境的天才,此刻面目狰狞,眼中杀意翻涌,再无往日刻意伪装的儒雅从容。 看到萧寒躲过一刀,他突然狂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好一个萧寒!你以为杀我胞弟的事,凭着听风阁散出去的幌子,就能瞒天过海一辈子?” 六号院大火之后,受伤的林飞就不见了踪迹,林翔又怎能不知道胞弟凶多吉少了! 萧寒闻言,唇角微掀,露出一抹讥诮的弧度。 他确实没指望听风阁的掌柜会认真办事,不过是随手丢出去的障眼法,能吸引一些注意力便算赚了。 这些天一直毫不停歇的磨炼,一是因为云澈的比试,另一个则是清楚的知道,林震和林翔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但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会不远万里追到这里。 简直疯了! 七级真玄境…… 萧寒双拳微握,即便加上两小只的协助,自己也绝不是林翔的对手。 返回城内求援已是妄想,唯一的生路,就是冲进黑雾林深处! 若能引动高阶玄兽,或许还能借乱周旋…… “想逃?!” 林翔看穿萧寒的念头,狞笑一声,火纹刀猛然劈落,一道炽烈刀气如怒龙般咆哮而来! 萧寒身形暴退,同时袖袍一挥,最后一枚玄火弹激射而出。 嘭! 浓硫磺浓烟与烈焰轰然炸开,刺鼻的烟雾瞬间弥漫四野。 林翔怒喝一声,刀锋连续横扫,将烟雾劈散,却见萧寒已如鬼魅般窜入林中! “找死!” 林翔杀机暴涨,纵身追去。 黑雾林内,古木参天,瘴气缭绕。 萧寒将玄力催动到极致,耳边风声呼啸,背后杀意如影随形。 再快一点…… “萧寒!今日必取你首级祭我弟!” 林翔的怒吼穿透密林,火纹刀横扫之处,沿途古木应声而断,断口处焦黑一片。 实力悬殊之下,两人距离不断缩短,很快就追至十丈内。 “小玉!” 一道白光应声而出,天霜玉蛟幼体如闪电般缠上萧寒左臂。 小家伙通体晶莹如玉,此刻鳞片倒竖,张口便朝两侧古松喷出两团森白寒气。 咔嚓—— 参天古松瞬间凝结成冰,粗壮的树干在萧寒竭力一刀轰出的刹那,骤然炸裂。 刀气与寒冰相激,顿时爆发出惊人的威力。无数冰晶混合着碎木,在爆炸的冲击下化作漫天箭雨,铺天盖地地朝林翔激射而去。 趁此间隙,萧寒身形急转,靴底在覆霜的树干上借力一蹬,如离弦之箭射向密林更深处。 “雕虫小技!” 林翔怒喝一声,火纹刀赤芒暴涨,炽热的刀气在身前划出一道弧线。 这一刀蕴含着他七级真玄境的半数玄力,刀锋所过之处,冰晶木刺尽数汽化,在空中留下一道赤红的真空轨迹。 但就这么片刻耽搁,萧寒趁机重新拉开百米远的距离。 林翔眯起眼睛,看着远处那个在树影间若隐若现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跑得掉么!” 心中大恨的青年身体微躬,脚下玄力疯狂凝聚,地面甚至微微下陷,腐叶无声粉碎。 “火云疾步。” 下一秒,林翔的身影突然模糊,化作一道赤色流光,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沿途的古木在他经过时纷纷自燃,在幽暗的密林中留下一道燃烧的轨迹。 萧寒心头一紧,背后的压迫感骤然增强。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索命的煞星已经全力追击而来。 “小白!” 雪灵貂接替玉蛟,跳上萧寒肩头,豆粒大小的眼珠儿猛地一瞪。 吱—— 一道无形的精神波动荡漾开来,林中雾气突然扭曲,竟凭空幻化出另一个‘萧寒’,以完全相同的姿态向着侧方疾驰而去。 林翔身形微滞,火纹刀上的赤芒明灭不定。就在这电光火石的迟疑间,真正的萧寒已借机闪入一棵千年古树之后。 雪灵貂略显疲惫的蜷缩回灵宠居,方才的幻术消耗了它大量精力。 然而不过瞬息之间,林翔的冷笑便撕破了寂静。 “幻术么?不知道入玄境的幻术,对真玄境影响甚微么?” 这一点萧寒的确不知道,否则,也不会选择躲起来,而是继续远遁了。 林翔已经锁定了少年藏身之处。 只是一个刹那,赤红刀光已经穿透古树树干,灼热的刀气将三人合抱的巨木瞬间汽化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天魔体的敏锐,虽然让萧寒及时逃脱致命的一刀,但仍被刀气余波扫中左肩。 刺骨的灼痛瞬间蔓延整条手臂,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防备,林翔的焚天掌已然接踵而至。 “这一掌,我让你求生不能!” 掌风未至,恐怖的高温已经让萧寒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他毫不怀疑,这一掌若是拍实,足以将他浑身骨骼都熔成铁水! 生死关头,少年眼中凶光乍现。 既然躲不开,就算是死,至少也要拉着对手垫背。 少年咬紧牙关,左臂迎向焚天掌的同时,隐月刀猛然横扫,划向林翔脖颈。 这是以伤换命的搏命打法,完全放弃了防守,只求同归于尽! “疯子!” 林翔显然没料到少年如此狠辣,仓促间只得强行收掌,右腿如钢鞭般横扫而出! 砰! 腿掌相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林翔借力后撤,躲过萧寒的刀锋,靴底在地面犁出两道焦黑的痕迹。 而萧寒则被这一腿扫得倒飞出去,接连撞断三棵古木才勉强稳住身形,口中喷出一蓬血雾。 少年踉跄起身,眼前的景象已开始模糊重影。他强忍眩晕,突然暴起发难,冲着林翔做出劈砍姿态。 林翔本能地架起火纹刀格挡,可是却没有等到萧寒的刀技。 少年此刻已经猫着腰,再次冲进林子。 林翔脸色大变,怒极反笑。 好家伙,跟条泥鳅似的,都这样了,还想溜走! 三十丈外,少年左臂垂落,右肩血流如注,却仍以诡异的蛇形路线疾驰。每一次踉跄后,都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林翔盯着萧寒的背影,心中冷笑不已:今日若让你逃了,我林翔二字倒着写! 天魔体即便在强悍,也总会有极限。此刻萧寒的身体就像一盏即将油尽灯枯的残灯,全凭意志在强撑。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时,前方浓雾中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兽吼。整片黑雾林的瘴气为之震荡,参天古木簌簌发抖。 雾中缓缓亮起两轮血月,伴随着地动山摇的脚步声,一头小山般的黑影撕开浓雾。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魔猿,唯有面部惨白如纸,在昏暗的林中显得格外瘆人。 三级真玄兽,白脸魔猿。 天不亡我! “小白!” 雪灵貂虽然有些精疲力尽,但深知已是生死关头。小家伙强打精神,再次施展幻术。 在魔猿的眼中,萧寒的身影逐渐淡化消失,而手持火纹刀的林翔却变得格外醒目。 吼—— 魔猿仰天咆哮,双拳捶胸发出擂鼓般的闷响,粗壮的后腿猛地一蹬,庞大的身躯竟灵活如猿猴般扑向林翔。 林翔脸色大变,不得不放弃追击,火纹刀横在胸前严阵以待,咬牙切齿地望向萧寒消失的方向。 少年早已借着这个间隙,踉跄着消失在更深的密林之中…… 他就那样走了,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跑你马批?等我收拾了这畜生,在慢慢弄死你!” 第四十二节:雪若,雪若 萧寒跑得飞快,身后很快传来惊天动地的打斗声。 仅仅一招交锋,七级真玄境的恐怖威能,便让他深刻体会到何为天堑般的差距。 “咳……” 又是一口鲜血涌出,萧寒扶着古树剧烈喘息。 “真是……狼狈啊。” 少年自嘲苦笑,用袖口抹去唇边血迹,借着痛楚带来的片刻清醒,强撑着继续向前。 厮杀声引来了更多玄兽的窥伺,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凶物正蠢蠢欲动。 他能感觉到,无数双贪婪的眼睛正透过林间缝隙紧盯着自己。 它们都在等待,等待这场厮杀落下帷幕,好去分食败者的血肉。 真玄境玄者与玄兽的尸身,对这些畜生而言都是难得的大补之物。 就看……谁会成为猎物了。 曲折斗转了十来里,前方的雾气逐渐稀薄,那座废弃的村落赫然出现在眼前。 按理说藏在森林深处的村落雾气应该更浓,但这里却像被某种力量隔绝,形成了一片独特的空间。 断壁残垣间,几只四眼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起,发出刺耳的鸣叫。 必须在林中的厮杀结束前,找到一个安全的藏身之所。 荒村内有着不少残破的屋舍,萧寒跌跌撞撞地闯进一间还算完整的石屋。 屋内积满灰尘,墙角结着蛛网,但至少能暂时遮蔽气息。 此刻恢复实力才是重中之重,否则即便是一只低阶玄兽,也足以要了他的命。 随着功法运转,屋内渐渐浮现出淡淡的玄气流动,这些玄气透过他周身毛孔渗入体内,融入干涸的玄脉。 半炷香后,村外传来震天的怒吼。 “萧寒,我知道你在这里,给小爷滚出来!” 砰—— 村口一栋残破的茅屋被狂暴的刀气掀翻。烟尘中,林翔华丽的锦袍早已破烂不堪,左臂上有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显然那位六号院的天才,已经在与白脸魔猿的交战中受了不轻的伤。 但那双充血的眼睛里,杀意却比先前更盛。 “我倒要看你能躲多久!” 刀气横扫而过,三间屋舍瞬间崩塌。 碎石飞溅中,林翔癫狂地大笑:“我要把这里夷为平地,然后抓到你,先扭断你的四肢,在一刀一刀,慢慢地割下你的肉!” 萧寒屏住呼吸,紧扣隐月刀。透过墙缝,可以清楚地看到林翔正一步步向自己所在的石屋逼近。 再近一点…… 他体内的玄力尚未恢复,此刻硬拼必死无疑,唯有等待时机,一击必杀! 就在此刻,天空中忽然传出一声清越的鸟鸣。 萧寒猛然抬头,只见一道白影撕裂云层,巨大的羽翼舒展间洒落点点寒芒,宛如碎雪飘零。 白雕背上,蓝雪若一袭白衣翩然而立,衣袂随风轻扬。 她目光一扫,瞬间锁定萧寒所在的位置,足尖轻点,从半空中飘然落下,正好挡在他面前。 “总算追上你了!” 话音未落,白雕骤然消失,蓝雪若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萧寒望着那道从天而降的倩影,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她怎么会到这里? “蓝师姐,这里没你的事,快走!” 蓝雪若眸子微转,盯着很是狼狈的萧寒笑了笑:“我要离开苍月城,本来想找你谈件事。看来你很忙啊?” 萧寒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师姐说笑了,现在可不是谈事的好时机。” 他强撑着站起身,隐月刀微微颤动,刀锋上凝结的血珠滴落在地。 林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记都像是催命的鼓点。 蓝雪若却恍若未闻,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玉小瓶:“先把这个服下。我可不想跟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谈条件。” 萧寒自知情况危急,也不多言,接过玉瓶仰头饮尽。 药液入喉,顿时化作一股清流涌向四肢百骸。 蓝雪若这才将清冷的目光落在步步逼近的林翔身上,嘴角动了动。 这个萧寒,怎么和云澈一个德行,尽去招惹些惹不起的对手。 看对方的玄技和手里的刀,是出自焚天门的无误了。 如此正好。 她原本还顾虑萧寒焚天门弟子的身份,自己提出的条件会让少年难以决断。现在看来,这一趟来得真是时候。 林翔已经逼近十丈之内,当他看清蓝雪若的容颜是,表情瞬间一凝。 这个突然出现,绝美的不似凡尘中人的女子,令他心头微动。 但仅仅一刹那,杀意便重新占据了他的双眼,舌尖舔了舔染血的嘴唇:“美人儿,来得正好,待会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这小子是怎么……” 不过是入玄境的女人,杀了萧寒之后,会有大把的时间消遣。 蓝雪若柳眉倒竖,脸上满是怒色:“嘴巴放干净点!” 她一边说着,伸手把脖颈上的珠链解了下来。一时间,她的玄力气息在林翔惊愕的目光中快速攀升,竟到了真玄境三级。 蓝雪若的真实玄力,萧寒自然知晓。 但林翔毕竟是七级真玄境,而且相对于蓝雪若柔弱的内心世界,对手的杀伐之气更胜一筹。 现在唯一正确的方案,就是选择乘坐白雕,返回苍月城求援。 林翔的惊愕只是短暂的:“区区三级真玄境,也敢在本少面前逞能?” 火纹刀骤然爆发出刺目赤芒,刀身缠绕着熊熊烈焰,朝蓝雪若当头劈下。 蓝雪若清叱一声,玉剑抖出几道优美的弧线,剑尖凝聚的玄气与烈焰刀气相撞。 铛! 金铁交鸣声中,蓝雪若连退三步,握剑的玉手微微发颤。 林翔得势不饶人,刀势一转,使出一招‘烈焰焚天’,刀气化作三条火蛇,从不同角度袭来。 “帝王剑!” 蓝雪若剑势陡变,身形如穿花蝴蝶般灵动,但这刺出的一剑刚猛而霸道,又有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傲然。 这种气势,与萧寒的刀技‘沙场秋点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同样的目空一切,所向披靡的王霸之气。 林翔的刀势为之一滞,但毕竟玄力高出她太多。三条火蛇竟在瞬间合而为一,化作一条狰狞的火龙,咆哮着迎向蓝雪若的剑锋。 “入阵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寒毅然暴起,隐月刀三道残影合一,以迅雷之势斩向林翔左肩。 这一刀来得又快又狠,林翔不得不被迫分心,左手仓促凝聚玄力格挡。 轰—— 砰—— 三人一触即分,玄力剧烈碰撞,掀起漫天尘土。 萧寒和蓝雪若同时踉跄着后退数步,前者因玄力最低,手臂被震出数道血痕,鲜血顺着刀锋滴落。而后者也因玄力震荡,嘴角溢出丝丝血迹。 反观林翔,虽然左肩受伤,但七级真玄境的修为优势太过明显。 他狞笑着擦去嘴角的血迹:“就这点本事?” 下一秒,发动‘火云疾步’的林翔就以到了蓝雪若身前,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就震落了她手中玉剑。 玉剑脱手的瞬间,蓝雪若本能地想要后退,却被林翔一把扣住了肩膀。 玄力的压制下,蓝雪若几乎动弹不得。 “蓝师姐!” 萧寒目眦欲裂,不顾伤势强行催动玄力,隐月刀化作一道红芒直取林翔。 “找死!” 林翔头也不回,左手反手一掌拍出。狂暴的玄力直接将萧寒再次震飞,撞在十丈外的古树上,树干应声而断。 咳咳—— 大量的鲜血喷出。 鲜血落地,很快被土壤吞噬,而后,迅速染红了四周的土地。 雪若,雪若…… 该死,我为什么谁都保护不了? 林翔狞笑着凑近蓝雪若惨白的俏脸,手指轻挑起她的下巴:“多好的美人啊,如果我弟弟还在的话……啧啧。都是因为那个臭小子……” 萧寒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但当他看到林翔轻佻地挑起蓝雪若下巴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在胸中炸开。 “放……开她!” 体内残存的玄力疯狂运转,在经脉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这一刻,他完全不顾可能造成的永久损伤,只想救下那个为他挺身而出的女子。 “哦?还能动?” 林翔戏谑地转头,看到了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 被萧寒鲜血浸湿的土壤,忽然诡异地蠕动了起来。 刹那间,整片地面如同活物般剧烈翻涌,被鲜血浸透的土壤旋转扭曲,很快形成一个巨大的血色旋涡。 “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翔脸色大变,本能地松开蓝雪若后退数步。 第四十三节:交心 可只是瞬间,林翔就惊骇地发现,双脚已被黏稠的血泥牢牢禁锢。越是奋力挣扎,那诡异的泥浆反而缠得越紧。 “这……是什么鬼东西?” 蓝雪若挣脱林翔的钳制,踉跄着朝萧寒奔去。白衣已被血泥染成刺目的猩红,凌乱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刚迈出几步,双脚也被翻涌的血泥紧紧缠住。 “萧师弟……” 血色旋涡中心骤然塌陷,一个漆黑如墨的洞口凭空出现,恐怖的吸力瞬间席卷方圆百丈残垣断壁卷入其中。 “不——” 林翔疯狂催动玄力挣扎,却仍被一点点拖向洞口。他将火纹刀深深插入地面,却连带着整块地皮一起被撕扯而起。 萧寒距离洞口最近,血色泥浆已经淹没到他的胸口。 在即将被完全吞噬的瞬间,他用尽最后玄力想要将蓝雪若推出泥潭,而蓝雪若却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想要将他救出。 “蓝师姐,我和你素不相识,你快走……” 蓝雪若摇了摇头,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 “现在……我们认识了!” 话音未落,翻涌的血色泥浆如同巨兽之口,彻底吞没了二人的身影。 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血色漩涡骤然闭合。整座废弃村落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几缕飘散的血雾。 …… 滴答! 滴答! 冰凉的水滴,落在萧寒脸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黑暗。 无边的黑暗笼罩着一切,仿佛置身于永恒的混沌之中。 萧寒的意识在虚无中沉浮,耳边只有水滴落下的声音,单调而清晰,像是某种遥远的呼唤。 他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沉重如铅。四肢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 “蓝……师姐……” 嘶哑的声音在喉咙里滚动,却几乎无法发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血色泥浆、恐怖的吸力、蓝雪若扣住他手腕时的急切…… 她还活着吗? 这个念头像利刃般刺进脑海,让萧寒猛然挣扎起来。 可身体依旧不听使唤,仿佛灵魂被困在了一具不属于自己的躯壳里。 滴答! 又是一滴水珠落下,这次砸在他的眉心,冰凉刺骨。 咔—— 细微的碎裂声在黑暗中响起,像是某种封印被打破。 萧寒骤然睁开了双眼! 胸口传来两团柔软的触感,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颈侧。 萧寒浑身一僵,这才发现蓝雪若正伏在他身上,昏迷不醒。 她的长发散乱地铺在他的胸膛,十指仍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似乎即便在失去意识时,也不曾松开。 四周一片漆黑,唯有头顶岩缝间渗下的水滴偶尔折射出微弱的光。 萧寒下意识伸手探向蓝雪若的鼻息。 “唔……” 指尖刚触到她苍白的脸颊,蓝雪若突然闷哼一声,羽睫剧烈颤动。 萧寒猛地收手,却见她缓缓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泛起微弱的光泽。 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人同时怔住。 “你……” 蓝雪若似乎想撑起身子,却在碰到萧寒胸口时触电般缩回手,慌乱地直起身子,脸瞬间红了。 两人悄然拉开了一些距离! 就在这微妙的氛围中,远处突然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 哗啦—— 哗啦—— 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在黑暗深处回荡,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拖着镣铐缓缓靠近。 蓝雪若不由朝着萧寒靠近了些:“我们这是……在哪?” 萧寒摇了摇头,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那锁链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的心尖上,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黑暗中亮起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两盏染血的灯笼,在虚空中幽幽浮动。 “小心!” 萧寒一把将蓝雪若拉到身后,体内残存的玄力本能地运转起来,在掌心凝聚出一层淡淡的火光,照亮一圈光明。 锁链声戛然而止。 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蓝雪若屏住呼吸,她能感觉到萧寒紧绷的肌肉和微微颤抖的手臂。 他明明已经力竭,却仍固执地挡在自己前面。 他…… 就在这时, 轰—— 一道巨大的黑影猛然从黑暗中扑出! 锁链哗啦作响,带着腥臭的劲风直袭两人面门! 萧寒反应极快,抱着蓝雪若侧身翻滚。锁链擦着发梢呼啸而过,重重砸在后方石壁上,溅起无数碎石。 “咳咳……” 蓝雪若被扬起的尘土呛得咳嗽,却见萧寒已经翻身而起,掌中玄力骤然暴涨。 借着火系玄力的火光,两人终于看清了来物。 那是一个三丈高的腐尸巨人,浑身缠满锈迹斑斑的锁链,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猩红鬼火。 蓝雪若失声惊呼:“是初级灵玄兽尸魔!” 这等由怨气滋养的邪物,往往需要吞噬上百具腐尸才能成形。 尸魔发出刺耳的尖啸,腐烂巨掌裹挟着腥风当头拍下。 萧寒一把将蓝雪若推向安全处,自己却被掌风余波扫中,后背在岩壁上撞出人形凹坑,喉间顿时涌上腥甜。 “萧寒!” 蓝雪若玉簪坠地,青丝飞扬间已闪至他身前。 “小玉!” 萧寒稳住身形,忍住胸腔闷气,准备唤出玉蛟延缓尸魔的攻势。 这时他才发现,两小只不知怎的,全都陷入了沉睡。 “难道是刚才的消耗太大了?” 这个念头刚起,尸魔已挥舞着锁链再度扑来。 萧寒无暇细想,一刀劈向右侧石壁,趁着浓烟掩护,拽着蓝雪若就朝甬道深处跑去。 转过一个拐角,前方出现三条岔路。 “哪边?”蓝雪若急问。 萧寒目光一凛,指向中间那条:“这边!我隐约感觉到有光!” 就在他们冲进通道的瞬间,尸魔庞大的身躯狠狠撞在岔路口,震得整个洞穴都在颤抖。 诡异的是,它竟停在了岔路口,没有继续追击。 两人不敢停留,又奔出百余丈,直到确认尸魔没有追来,才瘫坐在地大口喘息。 “它……为什么不追了?”蓝雪若心有余悸地问。 萧寒擦去嘴角血迹,目光凝重地望向通道深处:“恐怕前面有比尸魔更可怕的东西……” 蓝雪若:“……” 感觉到女孩的紧张,萧寒咧嘴笑道:“骗你的,说不定那畜生是觉得我身上的肉不合口味,太硬,硌牙。” 蓝雪若先是一愣,随即噗嗤笑出声来,紧张的气氛顿时缓解不少。 洞中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喘息声。 萧寒忽然开口:“蓝师姐,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方才危急时刻,你为何不用白雕载着我们逃离?" 至于蓝雪若为什么来找他,萧寒大概已有了答案,所以,也就没有多此一问! 蓝雪若抿了抿唇:“说来奇怪……” 她抬起手腕,玉腕上的白色印记清晰可见:“这本是我的契约灵兽。可不知怎的,自来到此地后,它竟主动消失,现在也完全感应不到它的存在。” 这话刚说完,蓝雪若忽然意识到什么,秋水般的眸子盯着萧寒,俊俏的脸上多了分警惕:“你是如何知道我有灵兽?” 萧寒耸耸肩:“师姐不必紧张,咱们两次见面,你都是从天而降,而且这一次我可是看着您从白雕身上跃下的。” 蓝雪若凝神细思,紧绷的肩线终于放松,苦笑地摇摇头:“看来是这鬼地方让人太过紧张了。据我所知,黑雾林内游荡的最多是真玄兽,任何典籍上也没有关于此处的记载。我们……究竟在哪里?” 萧寒沉了口气。 身为苍月帝国的公主都不知道的事,那他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唯一可以推断的是,这地方有着可以影响灵宠的存在。 小白、小玉以及蓝雪若的白雕,应该都是受其影响,才陷入沉睡状态。 庆幸的是,至少现在,他和蓝雪若还活着。 第四十四节:夜神诀 蓝雪若身上的宝贝还真不少。 稍稍休息后,她就取出好几瓶可以快速恢复玄力的丹药,都是难得上品货。 俊俏姑娘始终心怀慈善,储物戒指内疗伤圣药装得满满当当,却连像样的攻击玄器都没有。 这要是和萧寒身份对换,他保证能把皇家宝库内所有杀伐利器搬空才肯出门。 毕竟,有剑不用和无剑可用,终究是两回事。 萧寒属于后者! 依靠丹药,两人的玄力很快恢复大半。 蓝雪若整理着略显凌乱的衣襟,状似随意地问道:“萧师弟,刚才追杀你的,是焚天门的弟子吧?” 萧寒点了点头,露出几分苦涩的笑意:“说来可笑,像我这样出身微贱之人,突然走了大运,反倒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又藏着几分说不出的苍凉。 蓝雪若并不怀疑萧寒的话。 这世道本就如此,平白无故的就分出各种等级。 有些人天生就站在云端,俯视众生如蝼蚁。而更多的人,注定要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也不过求了个立足之地。 不过,她的本意并不是讨论这种大道理。 越美的女孩,越懂得巧妙地转换话锋。 她轻叹一声,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萧师弟误会了。我是想说,你有没有……另投师门的打算?” 蓝雪若的声音很轻,眸子始终盯着萧寒。修炼帝王诀的她,有着一双能够洞彻人心的眼睛,此刻却看不透眼前少年的心思。 少年只是偏过头,露出洁白牙齿:“不知蓝师姐所指……” 蓝雪若沉了口气,既然看不透,那就开门见山。 “昨日擂台之上,你应该见识到东方府主的威仪。我是在想……” 她话说到这里,漆黑的甬道忽然迸射出一束红色光芒。 萧寒目光微凝,下意识就要护在蓝雪若身前。谁知那竖红光忽然停在他的眉心,宛若被真理武器牢牢锁定。 紧接着,地面微微颤抖起来,一股强悍的力量瞬间攫住萧寒的身躯,将他狠狠拽向黑暗深处。 蓝雪若惊呼一声,素手探出却只抓住一缕残影。 “萧师弟!” 她清叱一声,周身玄力暴涨,玉足轻点地面便如离弦之箭追去。 萧寒本欲开口,可嘴巴张了张愣是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周遭景物,在急速飞退中扭曲成斑斓的色带。 这诡异的拖拽感来得快去得也快。 伴随着一声闷响,萧寒重重摔落在冰冷的石面上,激起一片尘埃。 他撑起身子,发现置身于一座幽暗的石室之中。四壁刻满诡异玄文图案,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而石室的入口,一道淡金色的屏障将追来的蓝雪若阻隔在外。 蓝雪若美眸微挑,冲着萧寒喊道:“萧师弟,试试能不能从里面出来?” 萧寒恍若未闻,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完全听不见蓝雪若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对方的嘴唇不断开合。 少年指了指耳朵,示意自己听不到,试探性地向前迈步。 就在距离屏障三步之遥时,地面突然亮起刺目的血色阵纹,将萧寒牢牢钉住。 确认没有感受到杀机,萧寒迅速对蓝雪若打出手势:平安无事,静观其变。 蓝雪若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随后退后几步,仔细打量这座石室的构造。 她深知结界之道玄奥莫测,贸然强攻只会适得其反。眼下萧寒既无性命之忧,不如静待时机。 萧寒也在观察四周。血色阵纹虽未展露杀机,但显然暗藏玄机,就像一个专为自己打造的牢笼。 就在萧寒思索对策时,耳边忽然传空洞的声音。 “终于等到你了!” 萧寒游目四顾,却只见到空荡荡的石室和闪烁的玄文。 “等我?你是谁?何不出来说话?” “别找了,你是看不见我的,我只是一缕残魂,无形无相,就这样在天地间飘荡了不知多少年岁。久到……我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我只记得拽进过不少少年,可终究不是我要等的人,反倒意外养出了一头尸魔陪我解闷。” 石室四壁的玄文突然剧烈闪烁,映照出无数道游动的光影。那些光影渐渐汇聚,在空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时而凝聚,时而涣散,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萧寒拧了拧眉,余光瞥见屏障外的蓝雪若依旧神色如常,显然对这石室内的变故毫无察觉。 “前辈找我,是为了何事?” 那声音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靜了好大一会,忽然兴奋起来,带着几分癫狂:“没错没错,你身上有他的气息,虽然很淡,但绝不会错。我有样东西,要送给魔神的后人!” “魔神、后人?” “没错,你体内流着的,是魔神的血,自然就是他的后人。” 萧寒怔住了,他确实曾在秘境中融合过一滴上古魔血。这缕残魂竟能一眼看破,莫非真与上古魔神有关? “前辈究竟是谁?难道连为何被困在此处都忘了?” “这个很重要么?让我想想。”那声音忽高忽低,像是陷入久远的回忆:“混沌星域,逆玄……是逆玄搞出来的?对对对,就是他,还有凤凰、龙神、金乌。所以,我也要留下点东西,必须留下点东西才行。” 萧寒惊骇不已。 惊的是,这些名字每一个都代表着诸神时代震慑天地的存在。而‘逆玄’二字更是重若千钧,那可是开天辟地的创世神祇,是创造蓝极星的无上存在! 骇的是,听声音的语气,他似乎和逆玄存在于同一个时代。而且,和逆玄还有着——那么一点点‘小过节’? 这段话,若是说给苍风帝国任何人听,怕是要被当作失心疯的呓语。 “前辈似乎和创世神是旧识?”萧寒强压着颤抖的声线问道。 熟知原著的他,可是早知道不少创世神的秘密。 但还是那句话,原著尚未完结,许多隐秘仍未揭露。 创世神的真实意图、诸神时代的真相、甚至最终的大劫源头……一切皆是谜团。 而这道残魂,或许知晓部分答案! 他必须谨慎,既不能暴露自己知晓太多,又得尽量套出更多信息。 毕竟,这种级别的存在,哪怕只是一缕残魂,也绝不是他能轻易揣度的。 “旧识?呵……是啊,算是‘旧识’吧。”那声音突然尖锐起来,震得石室内的红光剧烈翻涌:“那个女人在混沌星域设局,联合几个……奇怪,我怎么又想不起来了!为什么逆玄要创造蓝极星?为什么偏偏……啊,头好疼啊!” 萧寒清晰地感受到整座石室,都在随着残魂的情绪波动而震颤,仿佛随时能都崩塌。 “前辈,若是不便提及,不必勉强……” “错了!全都错了!我们都是囚徒…都是…。该死!又是这样!每次触及真相,就会被……啊!” 刹那间,一道刺破苍穹的金光自穹顶倾泻而下,犹如天罚降临。那些躁动的古老玄文在这道金光面前瑟瑟发抖,瞬间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残魂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声音顿时弱了许多。 萧寒心头一紧。 这道残魂,显然是被某种至高法则限制,无法说出真相! 这意味着…… 创世神的秘密,比想象中还要可怕! “前辈?您可还安好?” 漫长的沉寂后,那声音才虚弱的回应:“小子,给我听好,我会将前三层的《夜神诀》传授于你,余下的在……在……” 它突然又暴躁起来:“该死,我他娘也记不清了!心好烦,头好疼啊!”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那道镇压玄文的金光突然分化万千,化作无数铭刻着神秘符文的锁链,如有生命般缠绕上墙面的玄文。 玄文与金链交织处迸发出刺目的火花,仿佛在进行某种远古的角力。 那些存在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文字,竟被锁链硬生生从石壁上扯落,化作漫天光点在空中重新排列组合。 “唔。” 第四十五节:夜神九重 萧寒闷哼一声,只觉得眉心一阵刺痛。 一道璀璨的星辰纹路在他额间浮现,无数晦涩难明的经文如决堤洪水般涌入他的识海。 然而就在即将触及核心奥秘的瞬间,这股信息流却戛然而止。 果然,正如残魂所言,他只得到了前三重境界的修炼法门。 不用试炼么? “呵……呵呵” 那残魂似乎能够感应萧寒想法,突然低笑起来,声音却越来越微弱:“废那篇章作甚?你既得了传承,那我也该……彻底解脱了!” 它的声音渐渐飘散,半空中那道模糊的光影也开始崩解,化作点点星芒,缓缓消逝。 萧寒下意识伸手,却只抓住一缕飘散的微光:“前辈!” “记住,不要相信……否则……” 依旧是无法透露的真相! 金光骤闪,声音消散,整座石室陷入死寂。 而就在同一时刻—— 咔嚓! 淡金色的屏障突然浮现出无数裂纹,随即轰然破碎! “萧师弟!” 蓝雪若的声音终于清晰传来,如一抹惊鸿瞬间掠至萧寒身旁,玉手扶住少年肩膀,眸中满是担忧:“你怎么样?” 萧寒深吸一口气,摇头笑道:“我没事。” 蓝雪若琉璃般的眸子细细扫过少年全身,确定没有受伤,待看到他眉心的星辰纹路时,神色微凝:“你的额头……” 萧寒抬手一触,那纹路却已悄然隐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就在这短短一瞬,《夜神诀》前三重的玄妙真意已如星河倾泻,在他识海中掀起滔天巨浪。 无数金色文字流转交织,最终凝聚成一卷泛着幽光的古老羊皮卷轴,静静悬浮于意识深处。 第一卷扉页上,一行龙飞凤舞的文字如活物般游动: “夜神九重,一重一登天。三重可噬光,六重吞日月,九重逆阴阳。” 萧寒心神剧震,继续往下看去: 第一重·沉渊——恰好对应他如今的入玄境修为。 此诀施展时身形可化入暗影,如墨滴入水般无迹可寻。隐匿时间,视玄力强弱而定。即便如此,对手除非拥有王玄境以上的通天修为,否则绝难察觉分毫。 另外,获得永夜传承后,双目可纳永夜之力,称之为‘夜瞳’。不仅能洞穿万千幻术,更能捕捉敌人气息轨迹。即便在绝对黑暗之中,亦能视物如观白昼。 萧寒心头狂跳,这门玄技简直就是为暗夜中的猎杀者量身打造。 更令他震惊的是,由于传承的特殊性,第一重功法竟已自行贯通。 此刻他体内玄力正按照某种轨迹运转,仿佛与生俱来般自然。 萧寒蓦然惊愕:这不正是玄霄让我修行的玄脉导气轨迹么? 那老家伙,到底还瞒了他多少事? “萧师弟?” 蓝雪若温柔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萧寒回过神来,现在还不是探究缘由的时候。 “可能是方才结界破碎时的反光。” “啊?” 萧寒尴尬一笑:“没什么,走神了……我以为你再问额头的事。”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果然,蓝雪若的眸光瞬间深了几分,但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自然察觉到了些许诡异,可既然少年不说,她也不便多问,每个人都会有些小秘密。 看蓝雪若的反应,萧寒心头一紧。 这位聪慧过人的雪若师姐显然已觉察端倪,却体贴地没有追问。这份温柔反倒让他更加愧疚。 可那诡异的功法连他自己都未能参透,贸然相告只怕会给她带来祸患。 作为苍风帝国最受宠爱的公主,她身边不知潜伏着多少虎视眈眈的眼睛。那些藏在暗处的强大存在,随时可能将利爪伸向知晓秘密之人。 她知道的越少,反倒是最安全的。 就在这微妙的沉默间,甬道内传来震天的惊喝声。 萧寒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猛地惊醒:“是林翔,他和尸魔对上了!” 蓝雪若神色骤变,玉手轻翻间已握住萧寒手腕:“趁他无法脱身,咱们快走。” 那指尖传来的凉意如美玉生寒,却让萧寒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她这般反应,显然并未将方才的隐瞒放在心上。 少年只觉心跳骤然加速,虽然这已不是二人第一次肌肤相触。但每一次触碰,都像是有一缕细微的电流顺着肌肤蔓延,让他呼吸微滞。 萧寒没有动,残魂并没有告诉他离开这里的办法。但可以肯定,现在他们身处死路。想要逃生,只能从新折返三岔路口。 如此一来,势必与林翔、尸魔狭路相逢。 避无可避,那便不必再避! 这一次,不逃了! 他不愿欠下人情债,更不忍见蓝雪若因他受伤。 趁林翔与尸魔缠斗之际,施展《夜神诀》,或许能觅得一线生机。 萧寒反手握住蓝雪若的皓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决。 蓝雪若诧异地回首:“萧师弟?” 萧寒扬起一抹令人莞尔的笑意:“师姐在此等我,他们、交给我!” 随着萧寒玄力运转,蓝雪若的美目一下子瞪大,怔忡片刻才在震惊与喜悦中恍然惊觉——萧寒的玄力竟然达到了入玄境十级。 不久之前,他还只是入玄境二级。 这间石室内,究竟存在了什么? 萧寒自己也有些惊诧,他甚至一丝一毫玄力突破的痕迹都没有察觉到。 很可能是因为传承《夜神诀》时,无意间注入了些许残魂的玄力。只是那么一点,就足以跨越这么大的等级。 可想而知,残魂真正的实力,何其恐怖。 未及蓝雪若回应,少年已然冲出石室。 更令她惊骇的是,萧寒奔跑的身影正在融化。 不是比喻,而是真真切切地化作流动的阴影,与周遭黑暗融为一体。 “相信我,等我半刻钟。” 若非萧寒的声音清晰入耳,她几乎要以为这幽暗石室中,唯余自己形单影只。 三岔路口,愤怒至极的林翔浑身沸腾着火焰,焚天门的玄技已经爆发到了极致。 挡在他面前的,终究是一头初级灵玄兽级别的尸魔。恶斗半晌,始终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反而被逼得连连后退,衣袍也被撕开数道裂口。 “该死的畜生!” 林翔咬牙怒骂,刀锋凝聚出一道炽烈火炎,猛地劈向尸魔。 尸魔不闪不避,硬生生扛下这一击,腐烂的躯体被烧得滋滋作响,却仍嘶吼着扑来! 林翔踉跄后退,心中恨意滔天。 他无比确信,萧寒一定藏在里面!若不亲手杀了那小子,他誓不罢休! 林翔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暗中取出三枚赤红如血的玄火弹。 “给我——死!!” 他暴喝一声,同样不闪不避,迎着尸魔的利爪直冲而上! 轰!轰!轰! 三声震耳欲聋的爆响几乎同时炸开,炽烈的火浪瞬间吞没了整条甬道。 尸魔的嘶吼声戛然而止,而林翔也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数丈,重重撞在石壁上,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烟尘散去,尸魔早已化作一地焦黑的碎块。 “萧寒!现在,该轮到你了……” 第四十六节:入玄杀不了你,那我就入真玄! 林翔并不知道,就在他身后三丈的阴影中,一双冰冷的眼睛正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施展‘沉渊’的萧寒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连呼吸都完全隐匿。这正是《夜神诀》的玄妙之处,身化虚无,与暗影同息。 但‘沉渊’并非完美无缺。 这秘技就像在刀尖上起舞,一旦主动发起攻击或是遭受大范围的玄技冲击,那微妙的气息平衡就会像薄冰般碎裂,身形必将暴露无遗。 萧寒目光微闪:这家伙果然有底牌,幸亏没有提前动手,否则就会被玄火弹的余波重伤。 而现在,就是最佳时机。 被爆炸余波震飞的林翔正狼狈地撞在岩壁上,这个瞬间,正是他最虚弱、防备最松懈的时刻! 隐月刀悄然出鞘,以最快最迅疾的‘入阵式’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 这一刀太快,太冷,太致命! 林翔浑身寒毛炸起,生死关头竟硬生生侧身半寸—— 嗤! 隐月刀贯穿肩胛,鲜血喷溅! “萧寒!!” 林翔面目扭曲,怒吼中带着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被他视为蝼蚁的外门弟子,竟能伤到他! 萧寒一击未能致命,立即抽身暴退。但林翔的反应更快,染血的手掌猛地拍向地面。 轰! 炽热的火环以他为中心骤然炸开,整个甬道瞬间被火光照亮! 萧寒的身形在烈焰中骤然显现,衣袂被热浪掀起,猎猎作响。 少年的眼中并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冷静。手腕一翻,隐月刀在掌心旋转半圈,刀锋斜指地面,摆出完美的守势。 林翔狞笑着用拇指抹去嘴角的血迹,这个动作牵动肩胛的伤口,让他的表情更加扭曲。 “你…你的玄力为什么会……,这才是你真实的境界么?怪不得我弟会输!” 他无法理解萧寒能在短短时日内连破八级,只能当做少年一直在刻意隐藏实力。 萧寒没有回答,因为林翔的刀已经挟着焚天之势破空而来。 “炎阳三式!” 炽热的刀气横扫而来,萧寒身形如鬼魅般闪动,隐月刀在身前划出数道残影。 叮叮叮—— 金铁交鸣之声如骤雨般密集,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点点火星。 萧寒且战且退,额头已见冷汗。 林翔的刀法霸道绝伦,每一击都裹挟着灼热气浪,震得萧寒虎口发麻,手臂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 即便对方已经受伤,即便已经突破到入玄境十级,但七级真玄对十级入玄的压制依然存在。 每一次刀锋相撞,都让萧寒感受到境界上的绝对差距。 林翔的攻势越来越快,将在内门苦修五年的刀法精髓尽数施展。 刀锋上的火焰由赤红转为青白,温度骤然拔高,周围的空气都因高温而扭曲。 “烬灭!” 这一刀斩出,整个甬道瞬间陷入真空,所有氧气都被抽干。 萧寒屏住呼吸,横刀于胸,玄力爆发,跟着悍然砍出。 “沙场秋点兵,破阵!” 轰! 玄力轰然相撞,火浪交织爆裂,恐怖的气浪将四周岩壁震得粉碎。碎石如雨般砸落,烟尘弥漫。 下一秒,萧寒的身形在狂暴的气浪中倒飞而出,隐月刀猛插入地面,在坚硬的岩石上犁出丈余长的沟壑,才堪堪稳住身形。 烟尘中,林翔缓缓步出,刀身上跳动的青白色火苗,将他的面容映照得更加阴森可怖。 “就只有这点能耐?同样的招数,你以为我是那个不成器的林飞!” 林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萧寒,眼中满是轻蔑:“看来是我高估你了。入玄十级又何妨……在我面前,依旧是垃圾!” 话音刚落,青白火焰再次升腾而起,林翔手中的刀,化作火流星锋劈头砍下。 死亡的阴影,在这一刻将萧寒完全笼罩。 “既然……”萧寒突然抬头,眼底闪过星辰之光:“入玄境杀不了你……” 少年猛地攥紧双拳,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气息从他体内爆发,方圆十丈内的碎石突然悬浮而起。 “那我就入真玄!” 轰—— 一道璀璨的红色光柱冲天而起,直接洞穿了上方的岩层。无数碎石在光芒中化为齑粉,整个地下甬道开始剧烈震颤。 萧寒的衣袍无风自动,发丝根根竖起,周身缠绕着无数个细微的、肉眼可见的玄力漩涡,每一个漩涡都在疯狂吞噬着周围的能量。 天魔体,越战越强! 每一次受伤,都会让这副躯体吸收更多的玄力;每一次濒临极限,都会激发更深层的潜能! 这不是普通的修炼之道,而是以战养战、以伤换力的逆天体质! 林翔的刀锋在距离萧寒头顶一尺处戛然而止,仿佛劈在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上。 他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惊骇:“这……这不可能!” 从没有听说有人能在战斗中不断突破,更没人能在挨揍的过程中越变越强! 这完全违背了修玄界的常识! 真玄境! “真玄境又有何,我可是七级!!!” 林翔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手中长刀青焰暴涨,试图强行突破那道无形的屏障。 但下一秒,他的瞳孔猛然收缩。 只见萧寒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个暗红色漩涡正在急速成型,而这个漩涡正在疯狂吞噬着他刀上的青焰玄力! “你?” 林翔的声音突然哽住,因为他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玄力正在不受控制地流失。 那种被强行抽取力量的感觉,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真正的恐惧。 《夜神诀》第二重,玄技——‘暗噬’。 掠夺玄力,反哺自身,宛若黑暗主宰。 “不……住手!住手啊……” 林翔疯狂挣扎,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的手臂像是被黏在了漩涡中。 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皮肤开始干瘪,青筋暴突,骨骼显现,玄力被一点点的抽离。 处于这种状态下的萧寒,整个人散发着令人战栗的压迫感。原本清俊的面容此刻笼罩着一层诡异的暗芒,嘴角挂着近乎残忍的冷笑。 似乎没有任何意识,只有掌心的漩涡,在贪婪地吞噬着对手的玄力。 漩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林翔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七窍渗出暗红色的血丝…… “萧师弟……” 放心不下的蓝雪若还是赶了过来,当她看清眼前的场景时,惊恐地捂住嘴,美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从未见过如此邪异的玄技,更无法将眼前这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身影,与刚才还嬉皮笑脸的萧寒联系在一起。 这声呼唤像一柄利剑,刺穿了萧寒被黑暗笼罩的神智。 血色的瞳孔剧烈收缩,脖颈僵硬地转向声源处,在看到蓝雪若的瞬间,闪过一丝清明。 “雪若…师姐…快、走……” 少年发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手臂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掌心漩涡的旋转速度忽快忽慢。另一只手死死抓住自己施展暗噬的手臂,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显然正在与体内暴走的力量做着殊死抗争。 蓝雪若踌躇无措,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急得她俏脸煞白,连呼吸都变得紊乱起来。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即逃离,可看着萧寒痛苦挣扎的模样,她的心就像被千万根针扎般刺痛。 就在此刻,濒临死亡的林翔放弃了挣扎,用最后一丝力气勾起储物戒指,干枯的骨指扣出两枚‘玄火弹’。 既然要死,那就…都给我…陪葬吧! 轰—— “不好!” 蓝雪若本能地扑上前去…… 第四十七节:我相信你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整个甬道。 两枚玄火弹同时爆开,炽热的火浪如洪荒巨兽般席卷开来。 岩壁在高温中崩裂,碎石如雨点般四溅。 蓝雪若仓促间撑起的玄力护罩在冲击波面前如同薄纸,娇躯被狠狠掀飞出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重重撞上岩壁的瞬间,一道赤红色的火线突然从爆炸中心激射而出,缠绕住她的腰肢,将她稳稳托住,缓缓放在不远处。 而在爆炸的最中心,萧寒的身影完全被赤红火浪吞没。狂暴的火舌疯狂舔舐着他的身躯,衣袍在瞬间化为灰烬。 但诡异的是,那些足以熔金化铁的火焰在接触到他皮肤的刹那,竟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所牵引,开始围绕着他急速旋转起来。 “这是……” 蓝雪若被眼前的奇景震撼得无以复加。 只见一柄残破生锈的刀,悬浮于萧寒身前,将狂暴的火焰剥离成千万道细如发丝的火线。 这些火线如同被驯服的灵宠,顺着锈迹的纹路游走,最终尽数没入刀身之中。 萧寒眼中血色缓缓褪去,汲取过多玄力的身体痛苦不堪,却仍旧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 “玄霄……你终于醒了!” “麻蛋,老再晚醒一会儿,你就嗝屁了!刚苏醒就要替你擦屁股,你当老子是……”(此处省略三百字喋喋不休的抱怨) 刀身上的锈迹随着它的咆哮不停游走,组合成的纹路如同血管般微微脉动,将萧寒体内的暴乱的玄力硬生生压制住。 蓝雪若自然听不到萧寒于玄霄的对话。 此刻,另一个尴尬的场景出现了。 萧寒的衣物已在烈焰中化为灰烬,正赤着精壮的身体。所以,她很自然地就看到了少年那根玉米棒。 “啊!” 她惊呼一声,慌忙转过身去,俏脸瞬间涨得通红,滚烫的温度一直蔓延到耳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快得像是要蹦出来一般。 玄霄刀身一转,看热闹不嫌事大:“小丫头片子脸皮还挺薄……咦,这丫头我没见过!新勾搭的?” “闭嘴!” 意识到自己的窘境,萧寒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扒拉出被烟火熏黑的储物袋。 幸亏储物袋和灵宠居都是用特殊材质制成,不畏寻常火焰,否则要出大丑了。 换好衣衫,萧寒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试图转移话题:“蓝师姐,咱们……” “我什么都没看见!” 蓝雪若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话有多欲盖弥彰,顿时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眸子,此刻慌乱地四处游移,就是不敢看向萧寒。那羞窘的样子,更显得格外动人。 毕竟是帝国的公主,蓝雪若慌乱了一阵,就强自镇定下来。轻轻吸了口气,再抬眸时已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只是那泛红的耳尖,依旧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问话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眼少年。 萧寒被她这一问,反倒有些语塞,挠了挠鼻梁:“那个……其实,我想说我所有的本事,都是来源于这把刀!” 蓝雪若毕竟目睹了玄霄吞噬火焰的惊人一幕,若是一味搪塞,反而会产生难以祛除的隔阂。 蓝雪若优雅地拢了拢鬓角的碎发,轻声道:“不必解释,我明白。” 萧寒微微一怔,却见她缓步上前,指尖轻轻抚过玄霄的刀身。 嗡—— 玄霄发出一声清越的刀鸣,刀身上的锈迹诡异地流动起来。 蓝雪若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得指尖一颤,还没来及收手,一股奇异的暖流突然顺着指尖涌入经脉。 紧接着,她惊诧地发现,自己体内原本只开启的三十三个玄关。此刻竟如星火燎原般接连贯通,转眼间已开启至四十二个玄关! “这……” 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感受着体内流转的玄力。那九个新开启的玄关如同九颗冉冉升起的璀璨星辰,在玄脉中熠熠生辉。 此刻,萧寒的神识中,玄霄正在得意的炫耀:“这丫头资质上乘,老子看着顺眼,帮她多开九道玄关,权当送她一份薄礼!” “不是,你有这个方法,为什么不直接帮我打通玄关?” “你和她不同,丫头修炼的是‘帝王诀’,与老子同源。至于你……你走的是天魔体的路子,想要突破?等着挨揍吧!越挨揍越强,这才是你的路!” 萧寒嘴角抽搐:“……” 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放弃了与玄霄争辩的念头。老家伙向来我行我素,再说下去也不过是听它念叨那些‘天将降大任’的陈词滥调。 他转头看向蓝雪若,少女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色光晕,似乎玄力正在暴涨。 想到她不顾危险折返相救,甚至险些被玄火弹所伤,萧寒心头涌起一阵暖意。自己身无长物,若非玄霄突发奇想相助,还真不知该如何报答这份情谊。 “师姐,您没事吧?” 蓝雪若闻声回神,眼中的金芒渐渐敛去。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望向那柄神秘的玄霄古刀,朱唇轻启:“我体内的玄关竟然一瞬间开启了九个,这感觉……很奇妙。就好像……”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藻:“就好像找回了什么失落已久的东西。这柄刀,你从何所得?” 萧寒笑了笑:“捡的!” 蓝雪若虽然对这个答案感到震惊,却丝毫没有怀疑少年的意思。他们相识的时间虽短,但她深知这个看似散漫实则傲骨的少年,根本不屑于在这种事上撒谎。 更何况.……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每一次生死关头,这个少年总是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这份心意,比任何解释都更有说服力。 蓝雪若凝视着萧寒坦荡的眼神,展颜一笑:“我相信你!这柄刀恐怕是件王玄器,整个苍风帝国怕是都难寻第二件能与其媲美的玄器,师弟可要小心保管才是。” 玄霄听到这个评价,不忿的震了震刀身,还没开口就被萧寒收回了储物袋内,只能在少年的识海中大吼。 “你才是王玄器,你全家都是王玄……呸,本座好心帮你,竟如此贬低……” 萧寒挑了挑眉,主动切断了与玄霄的神识联系,耳边顿时清净了许多。 短暂的沉默后,少年捡起林翔的储物戒指,游目四顾。 在夜瞳的特殊视界下,整个甬道如同白昼般清晰可见,甚至比寻常白昼的视野更加通透,可视距离也更远一些。 位于他们正前方的三条岔路都是死路,而身后的通道则异常开阔,分出无数蜿蜒曲折的支路,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判断哪条能通往外界。 或许,这里根本就没有出口。 若真有通往外界的路径,黑雾林中游荡的那些玄兽早该误入此地。然而除了那个由残魂制造出的尸魔外,整片区域死气沉沉,不见半点生机。 想要离开这里,只能通过非常手段了! 萧寒查看了下林翔的储物戒,庆幸的是,居然还真剩下几枚玄火弹。 蓝雪若见状,美眸中闪过一丝担忧:“你要用这个开路?太危险了!万一引发塌方……” 萧寒掂了掂手中的玄火弹:“师姐放心,还记得我们醒来时有滴落的水滴么?我猜那上面很可能连着地下暗河!如果能够炸开的话,我们就可以顺利出去。而且那里的岩石质地特殊,应该能承受爆炸的冲击。” 蓝雪若望着萧寒认真的侧脸,少年口中的术语让她听得云里雾里。直觉又告诉她,只管相信就好! 有些信任,不需要理由。 就像此刻,她甚至不需要听懂他的解释,只要看着他专注的眼神,就知道——跟着他,一定能找到出路。 第四十八节:不舍别离 轰、轰、轰! 三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接连响起,在萧寒精妙的控制下,冲击波被完美控制在极小范围内,周围的岩壁纹丝未动,唯有头顶的岩层被精准地炸开一个浑圆的洞口。 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隐约还能听到潺潺流水之声。 一束微弱的天光透过水幕照射进来,在水汽中折射出七彩的虹晕。 蓝雪若仰头望着这奇迹般的一幕,更加确信,为了帝国未来,一定要留住萧寒。 当然,心底还涌动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每当对上萧寒那双专注的眼睛时,心跳总会不自觉地加快几分。 她慌忙移开视线,却听见少年清朗的声音:“师姐,试试能不能召唤出灵宠。” 蓝雪若恍然,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生怕被少年看出什么。接着,皓腕上的印记亮起,一声轻啼,白雕振翅而出。 萧寒清楚的感知到,之前灵宠陷入沉睡,皆是因为残魂的存在。 如今残魂消失,这股影响自然就消散了。 —— 黑雾林边缘,重见天日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久违的阳光洒在脸上,恍若隔世。 蓝雪若偷看了眼少年,发现他正对着远处的苍月城的轮廓出神。 “萧师弟,接下来你打算……” 她本想开启未尽的话题,不料少年猛地回头,直愣愣地盯向她,眼中闪烁的,竟然是……泪光。 “师姐,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这里的人都会死,而你却要肩负起对他们生命的重担,你会怎样做?” 蓝雪若怔了怔,不明白少年为何说起这么沉重的话题。 肩负起生命的重担? 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准确地说,作为帝国公主,她日夜思索的是如何支撑这个风雨飘摇的王朝。但受限于女儿身,她一直将希望寄托于为帝国选拔可靠的人才,从未想过要独自承担这样的重担。 “我……” 她还没来得作答,萧寒忽然咧嘴笑了笑,那笑容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开玩笑的啦!看把师姐吓的。”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笑容戛然而止:“我要回去了。” 这骤然的转变让蓝雪若措手不及。她下意识上前一步:“你……要回哪?” 她还没得及挽留,对方却说出再见。望着少年突然转变的神情,心头涌上一阵说不出的失落。 “我惹的祸,自然要彻底解决。” “你是说回焚天门?那城中的其他人……” “他们在等阁主消息,但我却等不了,我必须确保我的家人安全!” 蓝雪若眼神微凝:“既然如此,我于你走一趟。说起来,我和你们焚天门还有些……” 萧寒抬手止住:“已受大恩,岂敢再劳烦。不过,师姐莫忘了,在苍风玄府替我留个位置。” 这句话像一缕春风,瞬间融化了蓝雪若眉间的凝重。 没有开口的话,少年明白,她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 “好,一言为定!此去万里之遥,我会让灵宠送你一程。” 说着,她取出一枚玉简,递到萧寒面前:“凭此玉简,可在各城征召渡舟。” 此物正是萧寒急需,他原本还打算找黑月商户诈点便宜,有了蓝雪若的玉简,路上会省事许多。 “多谢师姐,我就却之不恭了。” 白雕清啼一声落在身侧,萧寒翻身而上,回头笑道:“苍风玄府见!” 话音未落,白雕已振翅而起,载着少年冲上云霄。 蓝雪若仰头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直到化作天边一点白光。 她低头看着被萧寒牵过的右手,不自觉地收拢手指…… —— 契约灵兽无法长时间离开主人,但凭借它惊人的速度,已足够将萧寒送至千里之外的苍芦城。 当渡舟缓缓升空,朝着焚天谷方向驶去时,萧寒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他靠在船舷边,望着云海翻腾,忽然感觉储物袋中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自从主动切断了与玄霄的神识连接,老家伙就再也没机会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玄霄不满的又震了震刀身,萧寒嘴角微扬,玄力运转,打通了和玄霄的连接。 “先说好,不准骂人,不准唠叨,否则……” “你这小子……” 玄霄的声音立刻在识海中炸响,但话到一半又硬生生憋了回去:“算了,本座不屑与你计较。不过,你小子厉害啊。短短三月便突破至真玄境,还得了夜神传承,倒是小瞧你了。” 萧寒等的正是这句话:“我正想问你,夜神和魔神体,是否有什么关系?” 玄霄的声音骤然低沉:“想套我话?我说过,等你有能力离开这方天地,我自然会告诉你天魔体的秘密。至于夜神嘛……你可知永夜神族?” 萧寒心头一跳,他当然知道永夜神族。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摇了摇头。 在玄霄这样的老怪物面前,表现得越无知,反而越安全。 “哼,连这都不知道。”玄霄的语气略带不屑:“据本座所知,蓝极星上曾有永夜神族的血脉流传。这一族也是上古魔族后裔,拥有血祭轮回玄技……咳咳。” 他突然止住,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那丫头呢?她能修炼帝王诀,知道的自然比你多,你可以问他!” 萧寒苦笑:“她回去了,我现在要赶回萧家村。” “噢哟,你不说本座差点忘了。你小子怎么还是个雏,我说的话,你有没有放在心上。” 萧寒嘴角抽搐:“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你让我怎么和顾琰……再说,这种事……好歹也要酝酿一下吧!” “扯!”玄霄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本座看你就是怂!当年本座纵横四海的时候,看上的姑娘从来都是直接扛回家,不折腾个三天三夜……” “停!少儿不宜,你老若不想被禁,就少说些风流史。” 萧寒顿了顿,话锋一转:“按你的意思,夜神诀是永夜神族的传承咯?” “以前是,现在嘛……看你那么想知道,给你透露一些。魔神战争之后,除了少数几位创世神真正活了下来,就是那些躲在阴沟里的鼠辈,靠着祖上残羹苟延残喘,也配妄称神魔? 你只需要记住,好好修炼《夜神诀》,等到了第九重,你自然就会知道永夜神族的秘事。还是那句话,现在告诉你太多反而有害。这片星域,不止一双眼睛盯着!” 玄霄的这段话,着实让萧寒震惊不已。 战火过后的重建纵然表面光鲜,那些真正珍贵的传承却可能永远湮灭在历史长河中。 就像被烈火焚烧过的古籍,即便重新装帧,内里早已残缺不全。 让他真正惊骇的,是玄霄最后一句话。 不止一双眼睛盯着? 回忆起石室内残魂的异常反应,对方每每触及到事情真相,就会头疼欲裂,无法言语。 或许从上古那场大战开始,某些存在就一直在进行着一场跨越时空的博弈。蓝极星上这些看似偶然现世的传承,很可能都是棋盘上精心布置的棋子。 而他自己,正不知不觉地成为网上的一只飞蛾。 玄霄大抵是猜出少年的念头,长叹一声:“有些事,身在局中便身不由己。与其执着于遥不可及的真相,不如先顾好眼前。” 他话锋一转,语气突然严厉:“就说你这次贸然施展‘暗噬’,简直是在玩命!人体就像个水壶,不同境界能容纳的玄力都有定数。此玄技的核心,是在战斗中此消彼长。若强行吸纳过多,轻则玄脉受损,重则爆体而亡!” 玄霄说的这些,《夜神诀》第二重并没有说明。 萧寒这才惊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玄霄冷哼一声:“这次算你走运,那小子和你同属火系,而且你强行突破境界,玄脉空虚不稳。本座还能及时替你抵消了多余的玄力,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若是吸纳了相克的玄力,你的玄脉也会遭受难以挽回的损伤!除非你掌握了所有元素力量……记住了没有!” 萧寒重重点头:“多谢前辈,要不是您,我可就……” “现在知道本座有多重要了,刚才是谁……” “……” 面对玄霄不停的絮叨,萧寒只得摇头苦笑,明智地选择沉默。 第四十九节:仙子?仙子! 六号院,林震书房。 短短半月,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六号院院长,鬓角已染上霜白,眉宇间刻满沟壑。 彼时,林震布满老茧的手掌中,那枚温养了二十余年的本命玉简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随即在他颤抖的指间化作齑粉,簌簌落下。 “翔儿……” 先是林飞,在是林翔,人到中年,连续要替两个儿子送葬,胸腔中那股翻涌的悲怆如潮水般漫上来,堵在咽喉,化作最浓的恨意吼了出来。 “萧寒,我要你全族陪葬!” 声浪震得案上烛火疯狂摇曳,将他狰狞的面容投射在墙上,宛如索命恶鬼。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院长,人已经到齐了!” 林震深吸一口气,缓缓抬手推开房门。 近百名黑衣死士如雕塑般静立,在惨白的月光下散发着森然杀气。 这些人都是林家掌管六号院后,一直悄悄培养的势力。其中,修为最低的也是十级入玄境。而阵列最前两名首领,更是三级灵玄境! 林震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很好……”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死士不约而同地绷直了脊背。 “即刻出发。我会安排人骗焚清羽回谷,三天后,我要让萧家……” 林震慢慢抬起右手,接着猛然挥下—— “鸡犬不留!” —— 与此同时,数千里之外。 萧寒猛地从渡舟客舱中惊醒,冷汗浸透衣衫。 他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 梦里,他看见养育自己的山村在火光中崩塌,残缺的尸体挂满篱笆。鲜血汇聚成溪,在村口的青石板上蜿蜒流淌,将整个山谷染成刺目的猩红。 呼…… 萧寒深吸口气,攥紧了拳头。 以林震那老匹夫睚眦必报的性格,若得知林翔死讯,必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 尽管焚清羽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会护住萧家村,可万一…… 萧寒猛地摇头。 不,绝不能有万一! 快点,必须快点赶回去! 按照渡舟的速度,两日后就能抵达青竹镇。可对此刻的萧寒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他准备掏出全部家底,贿赂舵手加快航速时,渡舟忽然传来剧烈的震荡。 “不好啦,玄兽暴动,所有人准备弃船。” 正常来说,航线是商盟精心规划的,而他所乘坐的渡舟更是苍风帝国官家专属,有真玄境护卫坐镇,寻常玄兽根本不敢靠近。 可偏偏,这百年难得一遇的鬼事,就让萧寒给碰上了! 踏出船舱,抬眼望去,漫天飞舞着数百只铁翅雷鹰,其中还混杂着许多叫不上名字的猛禽,看状况,至少都是灵玄兽。 “奇怪,这些习性迥异的玄兽,怎会同时暴走?” 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渡舟便在一阵刺耳的撕裂声中分崩离析。 主桅杆被火焰熔断,甲板也被雷击下炸裂开来。 万幸的是,在袭击开始前,渡舟已降低高度,处于一座大山的半山腰。 萧寒当机立断,跳下甲板。就在他落地的瞬间,身后传来渡舟彻底解体坠落的轰然巨响。 令人惊奇的事,那些玄兽并没有选择继续攻击劫后余生的乘客,反而混乱地四散而去。 萧寒归途心切,稍缓了口气,就找到管事的询问。 对方指着山坡上渡舟的残骸,无奈说道:“都这样了,只能等待救援了。若实在着急,往北走一天就能到凤栖镇。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去!” 萧寒眉头微挑:“怎么?” “没看到玄兽暴乱,现在离开……不是找死么?” “多谢告知!” 萧寒抱拳转身,在管事惊骇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北方迈步而去。 他何尝不知前路凶险?但那个血色梦境时刻萦绕心头,萧家村数百口人的性命,都系在他一人身上。 路上,萧寒把正在熟睡的玄霄唤醒。第一次求人,少年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亲切:“前辈……” 他刚喊了两个字,玄霄就讥讽起来了:“有事相求就喊前辈,无事时便唤我老头子。你这小娃娃,倒是把人情世故拿捏得恰到好处。” 萧寒耳根微热,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歉:“前辈何必和我一般见识,这次情况紧急。您曾说待我玄力提升后要传授玄技,不知可有提升速度的法门?” 玄霄嘿嘿一笑:“哦?看来是真遇到麻烦了。可是,我只喜欢杀人,从不喜欢逃命。要说身法嘛?倒是有个‘九霄踏云诀’,不过嘛……” 萧寒眼前一亮:“不过什么?” “不过至少要地玄境才能学啊!”玄霄哈哈大笑:“你现在这修为,怕是连门槛都摸不着呢!” 萧寒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把这老东西从锈刀里揪出来,挠痒痒挠到死! 让他笑! “怎么?这就装不下去了?”玄霄贱兮兮的声音里满是得意。 萧寒正要反唇相讥,却听老家伙语气突然正经了几分:“说个正经的,我感觉到前面有大机缘!” 现在任何机缘也勾不起萧寒的兴趣,他只盼着快些回去,只恨不能插翅飞回萧家村。 更何况,他也无法判断,玄霄话里几分是真! 玄霄见少年不搭理,反倒更有了兴致,声音里带着几分蛊惑:“你可知道,那机缘不仅能让你日行万里,还能……” “上次你也这么说,结果……让我偷看四号院的女弟子洗澡!” “话不能这么说,危难时刻,我可没少出力吧。再说了,当时谁看的眼睛都直了,那又润又嫩的身体……” “闭嘴,现在我没心思!” 玄霄被噎得一滞,随即恼羞成怒:“这次是真的,西北十里处,有头四翼吞焰鹰,而且已经奄奄一息。若能收服它……你就算现在拼命赶路,最快也要明日才能找到镇子。信不信,由你!” 萧寒身形一顿,盯着西北方向,拳头松了又紧。 最终,少年深吸一口气,决定去玄霄所说的地方看看。 一头四翼吞焰鹰的速度相比渡舟,何止快上数倍?若真能成功,或许能在天黑前赶回萧家村! 当萧寒赶到那片山林时,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吞焰鹰倒是真有,但还有十余头地玄境飞行玄兽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在林间,每一头都保持着临死前狰狞的姿态。 它们的尸体上还散发着淡淡的玄力波动,显然死去不久。 这些在外界足以引发争抢的玄兽尸体,此刻竟像垃圾般被随意丢弃。 就在他震惊之际,一股强悍至极的气场从密林深处席卷而来。 仅仅是气浪余波,就将萧寒整个人掀飞出去,重重撞在了古树上。 咔嚓—— 怀抱粗的古树应声而断,而萧寒也因为撞击,狂呕了一滩鲜血。幸亏及时释放玄力屏障,不至于骨断重伤。 “这就是你说的机缘?我看你是嫌我血太多是不是?” 玄霄反常的没有回嘴,而是意味深长地笑道:“马上就知道了!” 密林深处陡然炸开一声穿云裂石的啼鸣。 伴随着地动山摇的脚步声,参天古木接连倒塌,一个庞然大物正缓缓现出身形。 三级天玄兽,六翼焚山凰! “我……” 萧寒惊骇的同时,更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寒气割裂苍穹,所过之处,空气凝结成漫天冰晶,时间仿佛在此刻冻结。那道惊艳绝伦的寒芒,竟如利剑穿帛,瞬间洞穿了焚山凰的心脏! 可以轻易屠灭一座城镇的玄兽,就这样轻易地被—— 斩杀了!? 要知道当时焚清羽的爷爷,矿洞中遇到的那个天玄境强者,在面对巅峰的玄境的天霜玉蛟时,都要陷入苦战。 就在这时,天地间飘起细雪,整片密林的温度随之骤降。 一道绝世身影踏雪而来,玉足轻点,足下冰莲绽放,步步生华。 她身姿如仙,月白长裙不染纤尘,轻纱半掩,却遮不住那双清冷如霜的眸子。 那是个怎样的存在啊—— 是超脱凡尘的仙姿,是令万物俯首的威仪。分明缓步徐行,却似踏在众生心头。 仙子? 第五十节:楚月婵 任何称谓,都太过苍白。 当她的衣袂拂过尚在燃烧的断木,那些跃动的火苗立刻凝成剔透的冰凌花。 而她只是余光扫了眼萧寒,就令少年心神俱颤。 半步王玄,冰系玄力,在苍风帝国境内,能够同时拥有绝世容颜与恐怖实力的,只有—— 冰云仙宫,楚月婵。 “呵,这女人中毒了。怪不得要猎杀火系玄兽,想以毒攻毒?愚蠢!” 玄霄的眼力何其毒辣,一眼便看穿了楚月婵的困境。 这女人体内寒毒已深,妄图以焚山凰的火系玄丹强行压制? 可笑! 这般蛮横的解法,无异于饮鸩止渴。 当然,以楚月婵的修为,还绝不可能察觉到玄霄的存在。 而此刻的萧寒,却连一个字都无法吐出。 楚月婵的那一眼,让他有着直视‘血煞狼王’时的感觉。 渺小。 脆弱。 如尘埃仰望皓月,随时可能在这浩瀚的威压下灰飞烟灭。 楚月婵并没有多看萧寒一眼,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正眼看他。只是慢慢的走到焚山凰的尸体身旁,取出玄兽的玄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以她所在的层面,萧寒的确就是蝼蚁。 不过,萧寒知道,很快…… 很快,这个凌霜傲雪、目无下尘的仙子,就不得为他侧目。 回过神来的少年在识海中沉声问道:“玄霄,你能解她的毒吗?” 玄霄乐呵呵地笑道:“本座岂能随便出手,不过指点解毒之法倒也无妨。只是……你萧寒,须得认了这见色起意的罪名!” “……” 萧寒扶额苦笑。这位上古大能记仇的本事,倒是与通天修为一般登峰造极。 “前辈说得对,我就是好色之徒。若非前辈执意折返此地耽搁时辰,又怎会撞见这般情形?不过,若能用这解毒之法作为交换,说不定今夜我们就能回到萧家村。” 玄霄沉吟道:“你小子心眼转得倒快。也罢,你尽快去做,一切有我!” 有了玄霄的承诺,萧寒底气十足,定了定神,直视楚月婵的侧影:“这位仙子,可否听我一言?” 楚月婵身形微顿,却未回头,只是清冷应道:“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速速去吧。” 萧寒不慌不忙:“在下或许玄力低微,但恰巧祖上做过药石生意,懂点医术。知道仙子所中之毒,非焚山凰玄丹可解。” “哦?” 楚月婵终于转过身来,眸子如万载寒潭:“你怎知我中了毒?” 她甚至通过呼吸就能判断出萧寒真玄境的修为,十五六岁的少年,有如此玄力,已足以成为难得一遇的天才。 但在她眼中,仍如蝼蚁般渺小。 然而,这少年的眼神却让她微微侧目。 既无寻常男子的淫邪之意,亦无面对强者时的惶恐不安,唯有从容不迫的镇定。 萧寒从容不迫地整了整衣袖,顺手擦去嘴角血迹:“仙子所中之毒,乃是极寒的玄兽寒毒,如今已在体内凝成毒灵。若强行以火相克,非但不能化解,反而会激发毒性反噬。” 这番话,自然有玄霄暗中指点。 楚月婵素手轻挥,四周温度极速下降:“胡说!” 萧寒不闪不避,任由寒霜爬上眉梢:“以仙子的修为,只需内视玄脉,便知在下所言非虚。若查无毒灵,在下甘愿任凭处置。据我所知,每到子夜时分,寒气便会自逆冲玄脉,届时玄力折损过半,痛如万蚁噬心。” 楚月婵怎能不知少年所言,只是这些天她已访遍帝国境内隐世名医,始终找不到解除毒灵的办法。 闻名天下的圣者都摇头叹息的事,一个少年不过真玄境的少年,竟敢在她面前妄谈解毒? 可少年目光灼灼,又不似说谎。而且,他甚至没有询问,就知道自己的病因和猎杀玄兽的目的。 “你……当真能解此毒?” “我若无把握,岂敢在仙子面前信口开河?” “条件?” 楚月婵说话时,总是带着令人无法靠近的冰冷。这于冰云仙宫所修的‘冰云诀’有关,但更多的是她天生就带着拒人千里的气质。 萧寒忽然上前一步:“冒犯仙子,可否让我搭脉浅试?至于条件,等仙子确认我有能力解毒后,再说不迟。” 楚月婵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放肆!” 她冷斥一声,周身三尺瞬间凝结出晶莹的冰晶结界。 但出乎意料的是,结界形成的刹那,萧寒的手腕已经穿过冰幕,稳稳停在她脉门三寸之处。 这个距离,对玄者而言已是极度危险。 楚月婵眼中寒芒暴涨,正要发作,却见少年指尖忽然泛起淡淡红光。 他并没有触及到她的肌肤,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未僭越,又足以将玄力渡入。 一股温暖的玄力,顺着皓腕的玄脉逆流而上,如寒冬暖阳,格外温暖。 少年微眯着双眼,依照玄霄的指引,悄然运转‘暗噬’。这本是吸收他人玄力的玄技,但同样可以精准的控制到吸收楚月婵体内的冰毒。 此刻,楚月婵可以清楚的察觉到一股奇特的吸力正通过那缕红光,将她体内淤积多年的寒毒一丝丝抽离。 身为冰云仙宫圣女,她见识过无数奇功异法,却从未见过如此精准控制寒毒的手段。 萧寒眉心已渗出细密汗珠。他将‘暗噬’运转到极致,每一缕被抽离的寒毒都在他经脉中流转,又被体内火系玄力抵消。 当然,这种祛毒手段治标不治本,旨在让楚月婵相信,他有能力替她解毒。 略一尝试,萧寒便收回手指,退后两步:“现在,可以谈条件了!” 楚月婵玉指轻抚方才被红光笼罩的手腕,眼中寒意稍减:“最好不要太过分,否则……” 萧寒撇嘴苦笑:“在仙子眼中,我就这么像心怀不轨之徒?也罢,时间紧迫,仙子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的条件也很简单,只有两条。” 他顿了顿,竖起两根手指:“一是送我去萧家庄;二是在我替你解毒的时间里,保证我这个医者性命无忧。” 萧寒看了眼楚月婵,又补充道:“最多十天,十天后,仙子体内寒毒便可尽除。届时,你我再无瓜葛。” 这两个条件,简单得近乎不可思议。 楚月婵长睫轻颤,冰雪般的容颜上闪过一丝诧异。 她本以为对方会趁机索要玄技秘籍、天材地宝,或是借她冰云仙宫的势力谋取好处。 她不是一个愿意亏钱他人的人,她甚至准备在萧寒提出过分要求时,转身就走。 却没想到,竟是如此……朴素的请求。 “就这些?” “仙子莫非是失望了?”萧寒故作认真地摸了摸下巴:“若是觉得条件太简单,不如再加一条。解毒期间,每日给我煮碗肉汤可好?” 这突如其来的玩笑,却在楚月婵眼神中,没有起到一丝波澜。 天性使然,没办法! 她略一思考,便点头道:“我答应你,不过,煮汤,我不会……” 萧寒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是我奢望了。行吧,咱们就说定了。” 话音未落,萧寒的身体就被一股玄力托起,悬浮在了半空中。 冰冷的仙子依旧没有看他,只是冷冷道:“萧家庄在哪?引路。” 萧寒挣扎两下,指着满地的玄兽尸体,眼中闪烁着心疼的光芒: “等等……这些可都是宝贝啊!对您来说或许不值一提,但对我来说……” “哼!” 楚月婵轻哼了一声,但还是轻挥素手,那些玄兽尸体上最珍贵的部位——玄丹、鳞甲、利爪等,就自动分离出来,被一团冰雾包裹着漂浮到萧寒面前。 萧寒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正要道谢,却听楚月婵淡淡道:“现在,可以走了?” 她话音刚落,萧寒就感觉周围的景物开始飞速后退。 萧寒隐约听到楚月婵似乎低声说了一句:“……肉汤的事,可以学。” 但当他转头想要确认时,看到的依然是那张冷若冰霜的侧脸,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他的错觉。 第五十一节:一夜杀戮 萧家庄坐落在焚天谷西南五百里处,远望青山如黛,碧水似练,终年有云雾缭绕,恍若人间仙境。 此地远离尘嚣,与世隔绝,倒真应了‘世外桃源’之说。 时值仲夏,村外溪水潺湲。 顾琰赤足立于清浅处,素白袖口高高挽起,露出半截如玉般的手臂。 她俯身探入水中,修长十指在鹅卵石间逡巡,惊得几尾银鱼仓皇逃窜,却有一只青壳大虾被她牢牢钳住。 “哈哈,又一只!” 哗啦啦—— 水花四溅,顾琰笑得眉眼弯弯,全然不顾水花溅湿了鬓发。 那虾子在她掌心拼命挣扎,虾须乱颤,却终究被她利落地丢进鱼篓。 篓中已有三四尾鲜鱼,五六只虾,此刻又添新获,略显沉甸。 岸边青石上,焚清羽一袭红衣似火,盘膝而坐。 这位出身高贵的焚天谷大小姐实在不解,六号院那位惊才绝艳的天才少女,怎会对这些小鱼小虾如此兴致勃勃? 而且是接连三日,不疲不倦! “顾琰,我问你件事?” 百无聊赖间,焚清羽终于按捺不住心中好奇。 顾琰双手还浸在清凉的溪水中,头也不抬地应道:“嗯?” 这些天朝夕相处,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女早已消弭了身份之别,生出几分姐妹情谊。 焚清羽轻咬下唇,红衣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你每天都在捉鱼捉虾,还要费心养起来,该不会是……专为萧寒留着的吧?” 水面突然荡开一圈涟漪。 顾琰的动作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她抬起头,脸上挂着笑容:“哎呀,被你看出来啦?” 焚清羽眼睛一亮,正要追问两人之间的趣事,或者是更多关于萧寒的过往。 却见顾琰突然从水中抽出手,甩了她一脸水花:“其实……等的是你啊,大小姐!” “你……” 焚清羽猝不及防被水花溅了满脸,顿时气鼓鼓地跳了起来:“好啊你!” 她作势要扑进溪水里,却见顾琰已经大笑着往溪流上游跑去,裙裾飞扬间,惊起一片水鸟。 这丫头和萧寒…… 心底刚升起些酸意,两名三十三阁弟子急匆匆地纵马而来。 “大小姐!” “什么事,说!” 少女收敛笑意,面容恢复到往日的高傲清冷。 那两名弟子翻身下马,抱拳行礼,神色凝重:“阁主急召,说是有要事相商。” 焚清羽眉头微蹙,淡淡应道:“知道了!” 刚走出几步又突然顿住,红袖一扬指向二人:“你们留下!” 两名弟子面面相觑,却不敢违抗命令,当即垂首应命。 焚清羽望向溪流方向,见顾琰已停下脚步,正站在粼粼波光中朝这边望来。 她略一沉吟,声音清越地穿透溪水潺潺:“爹爹急召,我需离开几日。这两人留在此处,若有不长眼的来扰你清净……” 说着,她指尖轻弹,一道赤芒破空而去,稳稳落在顾琰手中。 “持此令者,如阁主亲临。” 顾琰接住令牌,在指间转了个圈:“姐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焚清羽微微一笑,翻身上马,一骑绝尘。 —— 月光如水,静静洒落院中。 顾琰坐在水缸边,手肘支着缸沿,下巴懒洋洋地搁在掌心。她另一只手捏着根狗尾草,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缸里的游鱼。 草尖划过水面,惊得鱼儿甩尾游开,溅起几滴晶莹的水珠。 顾琰望着水中倒映的弯月,忽然轻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萧哥哥怎样了?明明只过去十天,却仿佛一年……不,更像是过去十年一样!” 远处几声犬吠渐歇,更显夜色沉寂。 草堂内,顾老伯正将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上桌。 这位萧家老仆自十年前随主家归隐于此,便在宅旁结庐而居。 那时萧夫人突患怪疾双目失明,萧老爷当即变卖家产,举家迁回萧家庄隐居。 顾老伯也随主家回到故里,在萧宅旁搭建了这间简陋的草堂,平日里帮着照看宅院。 老人一生无儿无女。那年萧寒从河道中救回奄奄一息的顾琰时,她才不过四五岁年纪。 因萧夫人久病卧床,不便收养,顾老伯便主动接过了照顾这孤女的责任…… 平日里的开销,多是萧家支出。 这些事,顾琰是知道的。 非生而养,永世难报! 无论的顾老伯,还是萧寒一家,都是她此生最珍视的亲人。 顾老伯站在滴水檐下,看了眼兀自发呆的少女。虽然没有经历过轰轰烈烈的情爱,但老人一眼就看出,这丫头的心思早已随着萧少爷远游去了。 他本想逗一逗顾琰,可刚要开口…… 嗖—— 一道黑影快速掠出,与此同时,刀光闪动,划开了老人的脖颈…… 顾老伯的身子猛地一颤,苍老的双手下意识捂住喷涌而出的鲜血。 玄力的波动,立刻引起少女的注意。当她回眸的那一刻,正看到老人踉跄着后退,佝偻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栽去。 “顾爷爷……” 她很想冲过去,扶住那个苍老的身影。身形刚动,黑暗中接连跃出两个蒙面汉子,生生拦住了去路。 “滚开!” 顾琰的右手在腰间一抹,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刀已然在手。 第一刀荡开左侧袭来的兵刃,第二刀直取右侧敌人心窝。 那蒙面人仓促后仰,刀锋堪堪划过前胸,带起一缕血丝。 但第三人已从侧面袭来。顾琰勉强侧身,冰冷的刀锋还是在她肩头留下一道血痕。 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却更激起了骨子里的狠劲。 彼时,萧家庄内不断响起悲鸣,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夜空。 顾琰强忍肩头剧痛,在三人围攻中穿梭,每一刀都带着同归的杀意。 “你们……究竟是谁?” 蒙面人沉默不语,攻势愈发凌厉。 碰撞的玄气不断在小院中炸开,三人玄力明明高于顾琰,却不下杀手,似乎在等待少女力竭,好将她生擒…… 顾琰越斗越急,她又怎能不知对方的心思。 想要活捉自己的,多半是林飞派来的人了!此刻,她还并不知道林飞、林翔已死的事。 少女荡开一刀,取出焚清羽的令牌:“阁主令牌在此!” 三名黑衣人明显怔了怔,旋即又不顾一切地围了上来! …… 整个萧家庄已成人间炼狱。 村中壮汉纷纷抄起铁锹、柴刀,怒吼着冲向入侵者,老人、妇女和孩子则被护在后方。 可他们的对手——是真正的玄者。 刀光闪过,一个手持锄头的汉子甚至来不及惨叫,头颅便高高飞起。鲜血喷洒在土墙上,触目惊心。 “跟他们拼了!” 有人嘶吼着冲上去,却被一道玄气直接震碎胸膛,倒飞数丈。 村道中央,林震跨坐玄马,睥睨着这场屠杀,不时发出兴奋的呼喝:“杀,统统杀光,决不能留活口!” 角落里,一个总角小儿捡起鹅卵石,用尽全力掷向这个恶魔。 石子在碰到玄力屏障的刹那,便化作齑粉。 恼羞成怒的林震缓缓转头,阴鸷的目光锁住那幼童。 孩子吓得踉跄后退,却被地上的尸体绊倒,跌坐在血泊中。 “小杂种……” 他狞笑着抬起手指,一缕玄气如毒蛇般窜出。 砰—— 玄力被一柄长剑当空拦下,剑的主人借势旋身,将孩子揽入怀中,稳稳落于三丈之外。 林震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那是个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两鬓斑白如霜,眉宇间却凝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萧寒的父亲,萧锦。 村里的人只晓得萧锦是个商人,却不知他也是为九级真玄境的玄者。 萧锦缓缓放下怀中的孩子,粗手掌在他头顶轻轻一按,低声道:“去找你娘。” 孩子颤抖着点头,踉跄跑开。 萧锦这才抬眼,目光如刀,直刺林震。 “带领玄者屠杀平民,这就是你们林家执掌六号院的做派?” 萧锦的声音不大,却如寒铁坠地,字字铿锵。 林震仰天大笑:“你儿杀我爱子,我便教萧家庄所有人陪葬,公平得很!一个下九流的东西,也敢大放厥词,给我杀!” 第五十二节:我让你们走了么 顾琰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即便她是六号院年轻一辈中天赋最高的弟子,但三级入玄境的修为终究还是太低。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混着泪水滴在折断的短刀上。 少女单膝跪地,用断刀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耳边充斥着村民撕心裂肺的哀嚎,远处萧政战斗的余波震得大地微颤。 “萧哥哥……顾爷爷……” 她喃喃自语,眼前浮现出萧寒温和的笑脸,还有顾老伯慈祥的面容。 悲伤与愤怒在她体内交织,却再也榨不出一丝玄力。 “小丫头还挺能撑。” 为首的蒙面人阴笑着伸出左手,准备拿下顾琰。 林震有命令在先,活捉顾琰。他要在林飞、林翔的牌位前,亲手血祭这个丫头。 “拿开——你、的、臭、手!” 刀光如血月横扫,蒙面人猝不及防,整条左臂齐肩而断。惨叫声尚未出口,第二道刀光已割下了他的脑袋。 那颗狰狞的头颅高高飞起时,眼中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萧寒如陨星般从天而降。在他身后跟着一袭白衣胜雪的楚月婵,清冷如月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唯有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微微波动。 “琰儿!” 萧寒一个箭步冲到顾琰身前,颤抖的双手接住顾琰瘫软的身躯。 精疲力尽的少女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少年,干涸的眼眶再次涌出泪水。她颤抖地指向不远处顾伯冰冷的尸身,泣不成声。 “顾…爷爷…他……” 她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萧寒手背上。 那个总在冬日为她熬姜汤、在夏夜为她摇蒲扇的老人,再也不会笑着唤她一声‘笨丫头’了。 萧寒的心脏狠狠一缩,杀意暴涨。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还是……晚了一步。 “仙子,帮我照顾她!” 少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那只是满腔的恨意,并非针对冰冷的仙子。 楚月婵眉头皱了皱,清冷的眸子扫过满目疮痍的村落。 她只答应他两件事,这是第三件! 她本不愿与萧寒有过多牵扯,可当目光落在那浑身是血、颤抖啜泣的少女身上时,心底某处竟微微一颤。 “仅此一次。” 她终究冷声应下,雪袖轻拂,一道冰蓝色的屏障瞬间将顾琰笼罩。寒霜凝结成莲,在她脚下绽放,将一切杀意隔绝在外。 萧寒松了口气,转身的刹那,眼神已化作滔天杀意。 院中两名黑衣人呆立原地,同伴被一刀断首的画面还在脑海中回荡。 而当那袭白衣飘然而至时,他们浑身的血液几乎冻结。 “冰云仙宫…是冰云仙宫的人” 恐惧如潮水般淹没理智,两人转身就逃,恨不得肋生双翅,遁入深山。 可还未跑出几步,一道血色刀芒如闪电般劈落,轰然斩断前路! “我让你们走了么?” 森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两人战栗回头,只见少年眼中杀意如渊,隐月刀上赤焰翻腾,仿佛有万千厉鬼在火中哀嚎。 “伤她者,死!” 刀光如血月横空! 噗嗤—— 两颗头颅高高飞起,鲜血如泉从断颈处狂涌。无头尸身踉跄几步,轰然栽倒。 楚月婵目光微凝。 少年明明只有一级真玄境,却直接秒杀两个四五级真玄境的玄者,此子……不简单。 萧寒斩杀两人后,脚步不停,直扑门外小路上的黑衣人。 小路上至少有二十多名黑衣人。 杀戮开始! 砰! 一记鞭腿如雷霆扫过,空气炸裂,狠狠砸在一人太阳穴上。颅骨碎裂的闷响中,那人横飞数丈,脑袋如烂西瓜般爆开! 身侧另一人玄技刚起,萧寒却已消失不见。 蓬! 等萧寒从黑暗中现身时,一击重腿直接扫中那人腰腹。在那人失去平衡的刹那,隐月刀顺势上撩,自下颌贯入,刀尖透颅而出! 咔嚓! 刀锋一拧,头骨崩裂。萧寒抽刀转身,动作行云流水,反手一刀斩向第三人。 那人仓皇举刀格挡,却听‘铮’的一声脆响。 连刀带人,被一分为二! 内脏哗啦洒落,血腥气冲天而起。 萧寒的身影在夜色中化作一道血色残影,所过之处,血花绽放。 他的刀太快,太狠! 每一刀斩出,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刀锋切开血肉的嗤声,以及黑衣人临死前短促的惨叫。 “死!” 旋身挥刀,猩红弧光闪过,侧面袭来的黑衣人被拦腰斩断。上半身还在空中旋转,肠子已拖曳着坠落。 左侧又有寒芒袭来,萧寒头也不回,反手一刀捅穿对方咽喉。 刀尖从后颈透出的瞬间,他猛地抬腿,将另一名扑来的黑衣人踹得胸骨塌陷,倒飞出十余丈,撞断三棵古树才停下。 鲜血顺着刀锋滴落,少年的呼吸丝毫未乱。他的眼中血色更浓,速度更快,在黑衣人群中穿梭无影,每一次刀光闪现,必有一人殒命。 “拦住他!快拦住他!” 剩余的黑衣人惊恐大叫,可他们的声音很快戛然而止。 一人被萧寒掐住脖子提起,咔嚓一声扭断颈椎;另一人被他一脚踩碎膝盖,还未倒地,刀锋已削去半个脑袋。 小路上最后三人转身就逃,萧寒冷笑一声,手中长刀脱手飞出,如血色流星贯穿两人胸膛。 同时他身形再次消失,瞬息追上最后一人,右手成爪,直接掏进对方后背,将还在跳动的心脏硬生生扯了出来! “呃……” 那黑衣人低头看着从自己胸前透出的血手,以及那颗被捏碎的心脏,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萧寒甩掉手上的血肉,拾起染血的隐月刀。 楚月婵远远望着这一幕,眉头越皱越紧。 她忽然想起冰云仙宫秘阁中尘封的密卷,一个关于没落禁地的记载。 永夜王族——传说他们生于黑暗,掌控黑暗,可融于夜色,瞬息夺命,此族擅轮回禁术,可血祭重生。 少年那种可以隐于黑暗的玄技,似乎出自永夜王族。 难道…… 想到这里,冰冷仙子的美眸中,不由闪动出惊喜异样的光彩。 萧寒心系父母安危,在肃清小路上的黑衣人后,少年毫不犹豫地朝着村口激战的方向疾奔而去。 顾琰有楚月婵照应,绝不会有任何危险。 就在他转过一处拐角时,前方骤然出现一行人! 双方皆是警觉至极,电光火石之间,萧寒的刀已然出鞘,而对方亦毫不犹豫地出手! “三绝刺!” 刀光与短刺交错,萧寒猛然看清了来人——樊云。 “住手!” 萧寒强行收招,体内玄力逆冲,闷哼一声,硬生生撤回大半力道。 然而即便如此,凌厉的刀势余威仍将樊云震飞出去! 与此同时,高喊‘住手’的方越飞速掠出,在樊云即将撞上围墙的瞬间,堪堪将其接住。 两人站定,脸色略显苍白。拐角处的几十号村民见状,全都冲着萧寒怒目而视。 待看清是萧家少爷后,村民这才知道是场误会。 萧寒沉了口气:“方越、樊云,你们怎么会到这里?” 两人调匀气息,望向萧寒的目光中,除了对少年暴涨的玄力感到震惊外,更多的是对擂台败北的释然。 方越拱手道:“萧……师兄,当日擂台比试,我们是受林院长胁迫,迫不得已。今日傍晚无意间经过附近,看到林震带人潜伏于此,偷听道他们要血洗萧家村。” 樊云接过话头:“我二人虽修为浅薄,但求能救一人是一人,于是……” 不等樊云说完,萧寒已郑重施礼:“二位高义,萧寒铭记于心!眼下情势危急,还请先带村民撤离,待我……”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地面都为之震颤。 萧寒脸色骤变,那是村口方向! 方越、樊云对视一眼,同时上前一步:“萧师兄,当心!” 三人目光交汇,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第五十三节:格杀 村口,林震冷眼睥睨着浑身浴血的萧锦。 “萧老板,要怪就怪你养了个好儿子。” 萧锦以剑拄地,强撑着站起身来。 他虽有九级真玄境,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两个蒙面汉子,可是三级灵玄境。 萧锦低笑出声,染血的胡须微微颤动:“林院长,知子莫若父,若我儿当真有过,何必劳你这般大动干戈。” 林震一愣,然后狂笑起来:“那又如何?你好好睁大眼睛看看,正是因为你儿子,萧家村才遭受此劫。那些死去的人,就算化成厉鬼,也绝不会放过萧寒。是他……是他的无知,害死了他们!” 萧锦吐了口气:“我很想知道,你……这种人,晚上能睡得着么?” 面对萧锦的讥诮,林震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阴鸷的面容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睡?自从半个月前,我儿死在萧寒手里,我就再也没有睡过。我在等,等一个机会,百倍的偿还!那小子以为傍上大小姐,就能保萧家庄平安?做梦!” 夜风卷着灰烬盘旋而起。 萧锦凝视着这个彻底疯魔的男人,一字一顿道:“你疯了!” “疯也好,醒也罢。我会把你的尸体,挂在牌坊上。等抓住萧寒之后,好让你们一家团聚!” 林震双臂一震,厉声喝道:“送他上路!” 左侧蒙面汉子闻言,刀身上腾起烈焰,如雷霆劈落! 萧锦青锋剑横挡于前,剑刃与刀锋相撞,火花迸溅! 然而,他早已力竭,这一击之下,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流淌。 咔嚓—— 剑身寸寸断裂! 刀光未停,直斩而下! “阿爹!” 铛—— 隐月刀如陨星坠地,硬生生截住那必杀一刀! 气浪炸开,地面龟裂! 持刀的蒙面汉子闷哼一声,竟被震退数步! 烟尘之中,一道挺拔身影拔出插入地面的隐月刀,挡在萧锦身前。 “寒儿!” “爹,您歇着。”萧寒没有回头,声音沉稳:“接下来的事,交给儿子。” 萧锦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他望着挡在身前的背影,那曾经需要他庇护的少年,如今似乎已能为他撑起一片天。 可对方的玄力全都是比萧寒要高许多,甚至有两名三级灵玄境。而且,林震本人更是已经到了地玄境。 纵然萧寒已经有了真玄境的修为,天大的差距也绝不可能会赢。 作为父亲,他决不能让儿子冒险,今晚就算是拼尽性命,也要送儿子逃出生天。 他握紧半截断剑,玄脉中最后一丝玄力开始逆流。就算拼尽最后一滴血,他也要为儿子劈开一条生路。 林震在看到萧寒的刹那,双眼瞬间爬满血丝。这个毁了他一切的少年,此刻就站在三步之外。 “很好,倒省得我去找了!” 萧寒扫过前方一众黑衣人,面容上不起一丝波澜:“都在了么?的确省得我去找了!” 这话从林震口中说出时,所有人都深信不疑。可从萧寒一个一级真玄境的小屁孩口中说出,这鹦鹉学舌的模样,瞬间就引起大片讥笑。 林震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随即露出残忍的笑意:“给我……” 他的话刚开口,萧寒的身影突然模糊了一瞬。 最先笑出声的蒙面人突然僵住。蒙面人的喉咙处出现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笑声戛然而止。 当他茫然抬手去摸时,头颅突然歪向一边,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格杀勿论。” 林震的命令声这才姗姗来迟地落下。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少年会毫无征兆地率先动作。而且,他一旦出手,便如疯魔般不死不休! 如果说林震因为丧子而疯,那萧寒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此刻站在村口的蒙面人多达四五十人,每个人都有着碾压少年的玄力。 他就这么孤身一人,直愣愣地冲杀而来? 这在任何人眼中,无异于羊入虎口。 萧锦大惊失色,他刚刚强提一丝玄力,本想舍命一搏,可现在……已经到了他都无法插手的地步了! 林震看着萧寒在人群中左右横突,如入无人之境,差点没被当场气炸了肺,气急败坏地吼道:“杀,给我杀!” 那两名灵玄境的汉子最先反应过来,玄力迸发,刀上腾起丈许烈焰朝着萧寒劈来。 可是,就在刀锋距离少年还有三尺距离时,少年的身影忽然诡异的消失了一瞬。 这一刀终究是劈在空处。 对于萧寒而言,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在场所有真玄境的蒙面人。 人多,更能发挥出‘沙场秋点兵’刀法玄技的真正威力。 这本就是为以一敌百而创的战场杀伐之术! 如今,恰逢夜晚,《夜神诀》的‘沉渊’玄技,施展得更加得心应手。 只要有黑暗的空隙,就能让他短暂地融入其中。这在旁人看来,少年就像是天玄境的强者,能够凌空虚渡、闪现身形。 更可怕的是,敌人越多,萧寒就越不用担心玄力枯竭。 暗噬玄技,可以随时从敌人身上汲取玄力。 在场众人基本上都是火系玄力,补充起来完全不需任何考虑。 天魔体的强悍、夜神诀的续航,再加上‘沙场秋点兵’的群战优势,让萧寒在这看似必死的局面中,反而占据了天时地利! 当然,萧寒敢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楚月婵! 这位冰冷的仙子既然答应了要保证他不死,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萧寒不会让楚月婵直接出手对付林震,因为这是他的仇,必须由他自己来报。更何况,若楚月婵亲自下场,便意味着冰云仙宫正式向焚天门宣战,这背后的代价,他不能让她承担。 但“保证他不死”的方式有很多种。 萧寒心知肚明,所以他可以毫无顾忌地疯! 疯到极致,便是胜机! 林震带来的死士越战越心惊。 起初,他们眼中还带着轻蔑与戏谑,毕竟一个区区真玄境的少年,在他们这群精锐面前,本该如蝼蚁般被碾碎。 可很快,他们的神情从狂妄变成了惊疑,又从惊疑变成了恐惧。 萧寒的刀,太快、太狠、太疯! 他根本不像是在战斗,而是在屠戮! 每一刀斩出,必有人殒命;每一次闪身,必带起一蓬鲜血。他的眼神冷得可怕,动作却狂暴如疯魔,仿佛不知疲倦,亦不知畏惧。 更令人胆寒的是——他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 一名死士的刀锋划过萧寒的肩膀,鲜血飞溅,可少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一刀,直接劈开了对方的胸膛! “疯子……这家伙是个疯子!”有人颤声嘶吼。 一级真玄境打败四五级同境玄者的记录不是没有,但像这么砍瓜切菜的存在,可怕苍风帝国的历史中都不复存在。 疯? 可萧寒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了一抹森冷的弧度。 不,他只是比他们更清楚——今日若不能杀光这些人,死的就是他的亲人、乡亲! 所以,他必须比他们更狠、更疯、更不要命! 林震的脸色终于变了。 以数十名真玄境玄者围杀一个少年,说给苍风帝国任何人听,都会觉得说书人疯了。 可偏偏这种荒谬至极的事情,正在他眼前真实上演! 少年踩着满地尸骸,浑身浴血,却气势如虹。 他的人,在后退,在恐惧,甚至忘记反抗,转身就逃。 但很快,那些逃跑的人就成了下一个被宰割的猎物! “你们在怕什么?”林震歇斯底里地咆哮:“给我镇定,回来……他不过是个强弩之末的……” 话音未落,萧寒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一道血线在林震眼前绽放。 站在最前面的死士瞪大眼睛,脖颈间喷出的热血差点溅了他满脸。 林震虽只是刚入地玄境,那反应和速度绝对不是那些死士可比的。 在鲜血喷洒,刀光顺势劈来的刹那,他已爆退数十丈开外。 “林二、林三,你们在等什么……” 那两名灵玄境的死士不是没有出手,而是实在跟不上萧寒的速度! 林震握了握拳,暗骂一声‘废物’。 就在他准备亲自下场动手的时候,杀手锏到了。 “萧寒,给我住手,看看这是谁!” 第五十四节:战天 村口的缓坡上,两道黑影推着一辆破旧的木轮车缓缓现身。 车上坐着一位双眼蒙着黑布的妇人,一柄刀正架在她瘦削的肩头。 萧寒的身形骤然僵住,染血的刀锋悬在半空。 “娘!” 妇人听到呼唤,猛地抬起头,蒙着黑布的脸转向声音来源,几缕灰白的发丝从布条缝隙中滑落。 “寒……寒儿?” “娘,我在这里!” 萧寒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死死盯着林震,声音沙哑得可怕:“放了她。” “放了她?” 林震疯狂大笑,笑声中透着残忍的狂妄。他闪身到了四轮车旁,从死士手中接过抵在妇人肩头的刀,刀刃故意在妇人颈侧压了压。 “跪下,否则我立刻……” 更远处的院落内,楚月婵静静伫立。 村中的建筑、树木在她眼中恍若无物,视线穿透重重障碍,将一切尽收眼底。 这位冰冷的仙子本可以出手相救,只需轻轻抬一抬纤指,就能让那些宵小灰飞烟灭。 但她却没有动。 因为,她从妇人的身体上,看到了与众不同的玄脉纹路。 萧寒脑海中瞬间闪回年幼时的画面,母亲生病前,总爱用野花编成花环戴在他头上;夏夜里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给他讲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 “我……我跪!” 就在萧寒屈膝的刹那,萧锦突然抬手架住了儿子的手臂。 他的手掌沉稳有力,眼神却复杂难明。 棱角分明的中年汉子看向四轮车上的爱人,沉声道:“小蔓,这些年将你困在方寸之间,委屈你了。” 林震冷冷笑道:“临死作态,不觉太迟?” 萧寒怔怔看着父亲,有些不懂他为什么要阻止自己。 “阿爹,娘她……让我救娘!” 萧锦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始终没从妇人身上移开:“你看,我们的孩儿已长得这般挺拔。而且,很强很勇敢。今晚,我同意你……解开封印!” 林震闻言脸色骤变,刀锋猛然下压:“装神弄鬼!” 他的讥讽声还没落下,天地已骤然失色。 一道紫虹贯破苍穹,将夜幕染作妖异的霞色。 妇人蒙眼的黑布化作流萤飞散,岁月留下的沟壑瞬息平复,灰白鬓发流转间已成璀璨的绀紫色。 月光在这张容颜前黯然失辉。 只是瞬息之间,她的肌肤已泛起珍珠般的光泽,每一道皱纹都化作流动的光纹。眉间三瓣紫藤花钿灼灼生光,眸中星河倒转,尽是潋滟的紫辉。 两名黑衣人还维持着挟持的姿势,七窍已绽出嫩芽。紫藤以血肉为壤疯长,转眼便将活人蚀作花架。 妇人优雅地抬起右手,纤细的指尖轻轻一点。 哗—— 整片山坡突然活了过来。无数紫藤破土而出,却不是丑陋的妖藤。那是会让人心甘情愿溺毙的绝美花蔓,每一朵绽放都带着摄魂夺魄的芳华。 幸存的十余名黑衣人同时僵住。 他们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藤蔓的形状,每个人的瞳孔中都倒映出一朵盛开的紫藤。有人伸手想要触碰这美丽的花朵,却在指尖相触的瞬间—— 砰! 就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死亡之舞,所有黑衣人同时化作漫天紫晶碎片。 没有鲜血,没有惨叫,只有晶莹的花瓣在月光下纷飞,宛如一场紫色的雪。 “你们……也配碰我的孩子?” 妇人的声音带着空谷回响,每个字都仿佛有万千花朵在应和。 “寒儿,看好了。好好记住你娘真正的样子。” 萧锦的声音,同样变得无比遥远。 萧寒整个人如木偶般僵在原地。 呆呆望着那个立于紫藤花海中的身影。 那真的是他的母亲吗?那个总是温柔笑着、为他编花环的娘亲?那个病弱到连风都能吹倒的妇人? 可此刻,她周身萦绕着令人窒息的威压,指尖残留的紫芒还未散去,仿佛连空气都在她面前臣服。 “娘……?” 萧寒的声音几乎哽住,像是怕惊扰了这场幻梦。 而另一边,林震的脸色早已惨白如纸。 他的刀还悬在半空,可手腕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妇人微微侧眸,目光如寒潭般落在他身上。 林震的膝盖猛地一软,几乎要跪下去。他死死咬牙,强行稳住身形,可额角的冷汗已经顺着脸颊滑落。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古老的神祇。 “你刚才说……要让我儿子跪你?” 她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压来,林震几乎是本能的后退一步,可他的影子却在地上扭曲起来,如同被无形的藤蔓缠绕,动弹不得。 萧寒看着这一切,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膛。 他的娘亲……到底是什么人? 楚月婵同样震惊,以她的地位,甚至看不出妇人的修为。 君玄境? 不,甚至更高的存在! 但她能肯定一件事,妇人身上那股不属于人类的气息,应该是存在于古老传说中的妖族。 在这片大陆上,关于妖族的记载早已湮灭在岁月长河中,只剩下零星的传说。 可如今,一个活生生的妖族强者,就这样站在她面前! 楚月婵下意识想要上前询问,可还未等她动作,忽然察觉到天际传来数道强横的气息——有人正朝这边急速逼近! 妇人似有所感,微微抬眸。 紫藤花海无风自动,她眉间的花钿光芒流转,眸光深处闪过一丝冷意。 “来得倒是快。” 天空的异象,引起了远在百里之外三十三阁的注意。 能够引动如此异象的,必定是王玄境以上的强者。谁敢在焚天门的势力范围内,如此招摇? 阁主焚断绪几乎瞬息就从房间内掠出,与他一起同行的,还有两名一级天玄境的亲信。 刹那间,三道流光降临于村口上空。为首的焚断绪一袭赤金长袍猎猎作响,周身缠绕着焚天门特有的炽烈气息。 “何方宵小,敢在……?” 他声如雷霆炸响,却在看清紫藤花海中那道倩影时骤然失声。 身后刚入天玄的亲信更是如遭雷击,护体玄气不受控制地剧烈震荡。 妇人微微抬首,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指尖轻轻拨弄着一缕垂落的紫发。纤指划过处,空间泛起细微的涟漪。 下一秒,三人同时从半空中跌落下来,重重砸在地上,昏厥过去。 仅仅一个眼神,便让天玄境的强者如蝼蚁般坠落! 林震终于明白,自己究竟惹到了一个怎样的存在。自绝经脉而亡,似乎才是他现在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无法动弹的他,连这份体面都留不住了! 妇人衣袂飘飘,瞬息闪至萧寒身前,抬手揉了揉少年的头顶:“吾儿长大了……娘告诉你件事,你带回的姑娘,娘已经替她切除了毒灵。记得,别告诉她哦。” 她,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 她,竟然连这件事都替孩子办妥了。 “娘……” 萧寒本来就有许多不解疑问,现在反倒不知从何问起。 妇人蓦然回首,紫发在狂风中飞扬。她深深望了萧锦一眼,眸中泪光闪动:“照顾好自己,我……我要走了!” 萧锦似乎知晓某种结果,早已泪流满面,他张了张嘴,却只吐出几个气音:“一定……一定会的!”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九天之上突然传来空间破碎的脆响。 一道横贯百里的空间裂缝骤然撕开苍穹,从裂缝中缓缓探出的巨手遮天蔽星,单单一根手指就堪比连绵山脉。 “随吾、归去!” 第五十五节:针锋 四个字如太古雷音轰然砸在每个人心头,强大的威压铺天而下,所有人,包括楚月婵在内,都被死死压在地面。 冰雪屏障破碎,一直昏迷的顾琰竟漂浮而起,朝着裂缝飞去。 而萧寒母亲的身影,也开始化作点点紫芒。 “娘!” 萧寒眼睁睁看着母亲的身影开始化作漫天紫芒,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他疯狂催动体内真气,经脉在狂暴的力量下寸寸断裂,鲜血从每个毛孔渗出。 “玄霄,帮我!” “臭小子,疯了?” 但此刻的萧寒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少年硬扛着足以碾碎山岳的威压,一点一点撑起颤抖的身躯。 四肢在颤抖,牙冠在打战。 血从嘴角不停地溢出…… 可那强大的威压,又岂是他所能抗衡的? “寒儿不可!” 即将消散的妇人突然紫发狂舞,在萧寒身前布下一道晶莹的屏障。少年刚撑起的身体重重撞在光幕上,溅起一片血花。 “蝼蚁安能抗神?” 虚空中的存在似乎被这微弱的挣扎激怒。 更加恐怖的威压如天倾般轰然砸落,方圆十余里的山峦在刹那间分崩离析,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竟硬生生下沉三尺。 “不要!” 妇人紫发狂舞,晶莹屏障骤然扩张,将整个村庄笼罩其中。 百姓们惊恐地看着自家房舍如纸糊般粉碎,唯有这道薄如蝉翼的光幕在灭世之威中倔强闪烁。 咳—— 妇人咳出一口鲜血,纤细的身影在虚空伟力前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异常顽强。 萧寒被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制在地,眼睁睁看着顾琰化作流光没入漩涡,而母亲的紫衣也开始片片飞散。 在最后消散的瞬间,她回眸望来,染血的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 “活下去……” 当最后一缕紫芒消失在漩涡深处,天地间突然下起了一场紫色的雪。 轰—— 一声雷鸣,天际上的裂缝随之抹去。 紫色的雪渐渐停息,最后一片花瓣在萧寒掌心化作光点消散。 星光重新洒落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上,仿佛给一切蒙上了一层虚幻的薄纱。 四周的村民们陆续爬起身,茫然地环顾四周。 “我……我怎么躺在地上?” “奇怪,房子怎么都塌了?” “刚才是不是地震了?” 惊恐的哭喊声中,唯独萧寒父子与楚月婵呆立在原地,眼中还残留着未散的震撼。 萧锦踉跄着走到儿子身边,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眼中布满血丝。他颤抖着按住萧寒的肩膀,发现少年的身体绷得像块寒铁。 “爹?!娘亲她……到底是什么人?刚才那些……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月婵默默走近,看着村民们茫然的表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 作为在场唯一的外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见证了怎样惊人的秘密。 其他人都被抹去了记忆,只有她和萧寒父子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癫狂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林震双手抱头跪在地上,双目赤红,不停地用头撞击地面。 “求神饶恕,我是混蛋,给我个痛快……啊,翔儿,飞儿,爹爹这里有糖……来,吃,给我吃!!” 记忆的确有,但人却疯了。 愤怒的村民渐渐围拢过来,他们虽然不记得紫藤漫天的神迹,却清晰地记得林震带人屠戮村庄的血腥场面。 石块如雨点般砸向那个蜷缩在地的身影,木棍带着复仇的怒火重重落下。 “杀了他!” “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萧寒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知道这是母亲留给村民复仇的机会。 三十三阁主焚断绪从村口的荒野中爬起,茫然地环顾四周,额头传来阵阵刺痛。 两名亲信同样狼狈地站起身,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困惑。 远处村民的怒吼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当看清被围攻的是林震时,焚断绪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隐约记得自己是被某种异象吸引而来,但具体细节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阁主,是六号院院长!” 焚断绪目光微寒,堂堂外宗六号院院长,此刻竟如丧家之犬般被一群山野村民围殴,简直是在打焚天门的脸! “废物!” 他低声咒骂,袖袍一甩,一道赤红气劲破空而出。 轰! 玄力在村民与林震之间炸开,灼热的气浪将众人逼退数步。 几个靠得近的村民被震得踉跄倒地,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焚……焚天门的大人!” 有人认出焚天门那标志性的赤金长袍,声音顿时颤抖起来。 焚断绪负手而立,面色阴沉如水:“此人乃我焚天门外宗院长,你们是在找死么?” 他目光扫过疯疯癫癫的林震,心中疑窦丛生,当他看到萧寒身后那抹清冷如霜的靓影时,不禁愣住。 冰云仙宫的副宫主,楚月婵。 三年前在苍风排位赛上,他曾远远见过这位天之骄女,一剑冰封百丈擂台的绝世风采。 她,怎会到这里? 难道方才的一切都是楚月婵所为? 冰云仙宫近些年一直压焚天门一头,若这位副宫主亲临此地,必定所图非小。更可怕的是,若她真能引动如此恐怖的天地异象,那修为恐怕已经…… 就在他惊疑不定时,楚月婵开口了:“焚阁主不必多想,我只是偶然路过,并无他意。” 焚断绪沉了口气:“楚仙子大驾光临,是焚某怠慢了。不过,这……” 楚月婵知道他想问什么,不等焚断绪说完,便接口说道:“我察觉动静,也是刚到。具体情况,阁主还是免开尊口了!” 焚断绪目光闪烁,心中暗自盘算。 这位楚仙子应该和传闻一样,只有半步王玄。若她早到,理应如我一般失去短暂记忆,昏倒路边。如今一尘不染,想必也是因此的异象吸引而来。 “既然如此,仙子请容焚某处理完阁内事务,在叙不迟。” 说着,他瞪向身后亲信:“把林震带回阁内。” “他不能带走。” 萧寒挡在林震身前,眼中燃烧着令人心惊的怒火。 焚断绪脸色一沉:“小辈,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话音未落,一股灼热气劲已朝萧寒压去。 却在即将触及少年时,被一道冰墙骤然拦截。冰火相撞,蒸腾起漫天白雾。 焚断绪怒目而视:“仙子何意?” 楚月婵冰冷的目光根本没有看他:“按说焚天门的内务,我不应多问,但此人引起众怒,焚阁主不问问究竟何故?” 焚断绪干笑道:“焚天门门规森严,只有决断的……” 萧寒不等他将堂而皇之的话说完,抢先喝道:“他屠我全村,伤我父亲。今日,这段恩怨必须当着众乡亲的面了结!” 焚断绪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额头青筋暴起。 他堂堂三十三阁阁主,何曾被人如此当众顶撞?更何况对方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放肆!” “爹……” 焚断绪周身赤焰刚腾起,远处就传来一声清越的呵斥。 玄马飞快近前,焚清羽勒马急停,旋身下马后,不着痕迹地挡在萧寒与焚断绪之间。 “清羽?你来干什么?” 焚清羽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环视了一圈满目疮痍的村庄,泪花在眸中旋转。 少女微一顿足,冲着萧寒沙哑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我收到消息,然后……” 萧寒知道林震肯定是用手段骗走了焚清羽,这才有机会屠戮萧家庄。可此刻,他怒气难消,倔强地别过脸去,不肯看那双含泪的眼睛。 “现在说这些有何用?” 少女娇躯微微一颤,转身时,一滴泪终于坠落。她指向瘫在烂泥中的林震,咬牙切齿说道:“爹,都是他,这个人罪该万死!” 焚断绪的表情顿时变得极为复杂。他阴晴不定地看了眼萧寒,又瞥了眼心肝宝贝,最终重重地叹了口气。 “罢了,林震就留给他处置。至于你,立刻随我回阁!” 焚清羽急急上前两步:“爹,求您容女儿再说几句话。” 焚断绪眉头紧锁,却在看到女儿苍白脸色时微微动容。 “半刻钟!” 说罢,带着两名亲信,化作虚影而去。 第五十六节:往昔 待父亲走远,焚清羽才转向萧寒。她张了张口,却见少年仍微抬下巴,不肯与她视线相接。 “萧寒,我知道你定是怨我的!顾琰妹妹可以作证,这些日子我日日都……” “你还有脸提顾琰?” 萧寒猛然转头,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寒芒,那目光似要将人刺穿。 焚清羽退了两步,不用多问,她大概猜到顾琰肯定受此牵连,要么重伤,要么…… 萧锦沉了口气,暗中拉了拉萧寒衣袖,低声道:“焚姑娘没有说谎,这件事怪不得她。” “可如果……” 萧寒还想反驳,却在看到父亲疲惫的眼神时哽住了。 如果? 这件事已经没有如果了! 萧锦盯着萧寒的双眼,没有说话,但目光中又似乎盛满了太多无法言说的道理。 萧寒做了个深呼吸,再转向焚清羽时,面上已恢复了沉稳:“今夜变故,是我思虑不周。焚大小姐,萧家庄已成焦土,林震交由我发落。至于在下……就此别过!” 这最后四字如重锤般砸在少女心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萧寒,你……你已是内门弟子,只要你开口,我定当竭力补偿!” “焚天门么?” 萧寒苦笑:“你觉得今晚过后,焚天门还有我立足之处?” 少女娇躯一震,只需稍稍思量,就能明白萧寒话中之意。 虽说林震只是外宗院长,可林家在焚天门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一旦他们得知今夜之事,又岂会善罢甘休?即便她是阁主之女,也不可能时时护着他。 她张了张口,想要辩解,却发现言语在此刻竟如此苍白。 少女缓缓抬头,轻若蚊蝇:“还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 萧寒并不想让这位大小姐为难,她有她的身份和地位,他们之间本来就只是一场交易。 少年望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微微一颤。但他很快收敛情绪:“请大小姐做个见证!” 下一秒,刀光闪过,挂着口水的林震,人头落地。 他必须亲手杀了林震,有三十三阁大小姐见证,任何想要复仇的人,就无需迁怒无辜。 焚清羽怔了怔,没在多说,心中的酸疼藏得很深,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是啊,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隔着太多无法逾越的鸿沟。 少女沉了口气,翻身上马,攥紧缰绳,骨节泛白。 她最后望了一眼那个站在废墟中的少年,月光为他孤寂的身影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辉。 “保重。” 她轻声道,声音散在风里,轻得几乎听不见。 萧寒站在原地,直到马蹄声渐远,才转身转向萧锦:“爹,我有很多问题……” 这话还没说完,少年身躯晃了晃,眼前一黑,直接栽进了父亲怀中。 萧锦一把接住儿子倒下的身躯,这才发现少年后背早已被鲜血浸透。 原来,由始至终,他早就精疲力尽,一直都在强撑着一口气。 —— 萧寒再次醒来,已是翌日清晨。 刺目的阳光透过简陋的草棚缝隙洒落下来,他下意识抬手遮挡。 “醒了?” 楚月婵的声音依旧冰冷,递过一碗肉汤:“答应你的,喝了!” 语气,好像是命令一般。 萧寒接过热气腾腾的肉汤,闻了闻就放在了旁边。 “怎么?味道不对?” 少年摇了摇头,目光穿过草棚的缝隙。 晨光中,三三两两的村民正在林间空地忙碌。 几个孩童蹲在溪边浣洗衣物,妇人们架起铁锅煮着稀粥,男人们则聚在一起低声商议着重建家园。 “看着他们……我实在咽不下去。" 萧寒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楚月婵静立一旁,衣袖在晨风中微微拂动。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下厨,更遑论是为一个相识不久的少年。 作为冰云仙宫的副宫主,向来都是万人仰望的存在。此刻却站在这个简陋的草棚里,看着自己亲手熬制的肉汤被冷落。 “随你。” 她最终只是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转身欲走。 “等等。” 萧寒收回目光,直起身体,郑重鞠了一躬:“多谢仙子。想来仙子应该知道,我故意利用你……” 楚月婵脚步微顿:“不必多言。既然应下,自会践诺。你只需记得承诺。” 萧寒正色道:“仙子放心,三日内,在下必定替仙子祛除体内寒毒。” 待那道白衣身影消失在林间小径,萧寒才长舒一口气:“爹,出来吧。仙子早就察觉到你了!” 萧锦从树后缓步走出,手中还攥着几株刚采的草药。 “那位可是冰云仙宫的仙子?” 萧寒微微颔首:“爹,告诉我,娘和顾琰,到达是怎么回事?” 萧锦默默地看着萧寒,许久,才轻轻叹息一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我原以为,这件事可以一直瞒下去。没想到……你也长大了,是该告诉你的时候了。” “那年我初掌祖业,带着商队前往天香国采购香料。行至鸣沙荒原时,突遇黑沙暴,死伤无数,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可是水囊全破了,食物也所剩无几。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时,我遇到了你娘。 她从天而降,白衣染血,面容苍白,却美得惊人。她显然受了极重的伤,可即便如此,她仍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瞬息间横移浅里,把我带出了荒原。” 萧锦说道这里,指尖微微颤抖,似乎仍能感受到当年那一瞬的震撼。 “刚离开荒原,她就呕出一大口血,在我臂弯里昏死过去。我拼尽所学为她止血,变卖所有财物求购灵药……上天怜悯,直到五天后,你娘才终于转危为安。后来我们相爱了,她告诉我,她叫藤儿,从一个叫西神域的地方而来。那里生活着众多龙族、妖族……”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当时只当是玩笑,直到你出生后,你娘渐渐压制不住妖气,眼眸会浮现紫藤花纹。那时我才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萧锦顿了顿,眸中泛起温柔的笑意,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惊慌失措的少女。 “你娘看我吓坏了,抱着你就要走。我怎么会让她走?我爱的是藤儿这个人,与她是人是妖何干?之后,我们合计城中人多眼杂,就谎称她身患恶疾,关了铺子隐居萧家庄……” 经历昨夜之事,萧寒虽然已经猜到母亲妖族的身份。但听见萧锦亲口说出当然往事,仍旧内心颤抖,鼻子发酸。 “这么说,昨晚那只巨手,就是来自西神域了?娘可曾说过他们为何穷追不舍?” 萧锦脸上露出了努力压制的沉痛之色:“你娘从不说这些,我也不会问。但朝昔相伴多年,我多少能拼凑出些片段。你娘那一族好像守护着某种上古玄器,引得各族势力觊觎。一旦她解除封印,使用妖力,那些所谓的神,就会发现她的存在。所以……” 萧寒双手微微攥了起来。 怀璧其罪! 西神域么? 总有一天,他要让那些伤害母亲的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稍稍平复心情,萧寒接着问道:“顾琰又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也会被带走?” 萧锦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你也知道,顾琰那丫头是被河水冲到萧家庄的。至于她的来历,我无从得知。说来也怪,你娘第一眼见到她,就说闻到故土的气息。可是为了隐藏身份,她只能让顾伯代为收养。对了……” 萧锦起身,从草棚外捧回个粗陶罐子。清澈溪水中,几尾银鱼正摆尾游弋,虾蟹在卵石间窸窣爬动。 “这是那丫头这些天在溪水里抓的鱼虾,她说你最喜欢吃新鲜的鱼获……” 中年汉子双肩微颤,声音愈发沙哑:“顾伯昨晚遇难,院子里只剩这些鱼虾,我就替你带过来了!” 陶罐水面映出父子二人同样泛红的眼眶。 有些话,萧寒憋在心里没有说。 不管那些人是谁,不管他们躲在天涯海角。 娘,顾琰,你们一定要等着我。 我一定会带你们—— 回家! 第五十七节:问罪 萧寒之所以昏倒,并非玄力空虚,主要是心神悲恸所致。 休息半日,他已能活动自如。 林间阳光正好,少年立于溪畔,凝视水中游弋的鱼影,俯身掬起一泓清泉,冰凉触感蓦然勾起回忆,顾琰总爱将捕获的小鱼养在青釉瓦罐里,待他归来时献宝似的捧到他眼前。 “萧哥哥,这条最肥呢!”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犹在耳畔回荡。 少年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银簪未能送,佳人在何处? “玄霄,昨晚的事你都看见了。关于家父所言……你知道多少?” 识海中,玄霄沉默了许久,似在权衡天机深浅。 良久,玄霄轻叹道:“你就当听一段神话,莫要过分较真。本座没记错的话,西神域有个月妖族,族内神通于你母亲相似,至于她们守护什么,本座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可以确定,昨夜那只魔手的主人,绝非妖族。虽说妖魔同源,但手段还是有些区别的。” 萧寒故意耻笑道:“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 面对这拙劣的激将,玄霄出奇平静:“井蛙岂知瀚海?于光阴长河中,万古春秋不过弹指。那些登临绝巅者,难道要记得脚下每一只蝼蚁?更何况,如今的神界,恐怕早已不是本座熟悉的模样。” “你倒很自大?” 玄霄声如洪钟:“这叫自信!早告诫过你,觊觎这片星域的可不止一两双眼睛。说回你吧,打算怎么办?” 萧寒望了眼远处的乡亲。 玄霄的警告是对的,不说这片星域,单单天玄大陆隐藏的秘密,都足以抹杀任何存在。 现在的他,还很渺小,渺小到不足以触摸到魔神战争的任何真相,渺小到连家人的安全都无法保证。 接下来只有一件事。变强,变强,在变强! “先帮楚仙子彻底清除冰毒,在去萧宗!” “去萧宗?” 玄霄愣了愣:“你不是和修帝王诀的丫头约定去什么……苍风玄府么?” 萧寒冷冷一笑:“只管看着就好。这次,我要赌个大的!” 赌这个字,萧寒用过很多次。虽知此词不祥,却再难觅更贴切之言。 人生在世,谁不是在命运轮盘上掷下全部筹码? 正说着,天际忽然传来一声震天怒喝:“萧家庄众人,速速滚出来!” 声浪如潮,震得众人耳膜生痛。众人惊骇抬头,只见漫天赤焰染红苍穹,一位白须老者脚踏烈焰凌空而立。 那老者身披火纹长袍,衣袂翻飞间隐约可见焚天门特有的赤焰云纹,赫然是长老级别的强者。 昨夜的血腥杀戮仍历历在目,许多人已失去至亲,此刻再闻怒喝,更是肝胆俱颤。 几个孩童吓得往父母身后躲藏,而一些青壮年则攥紧拳头,眼中既有恐惧,又有压抑的愤怒。 萧锦从人群中步出,恭敬一拜:“不知长老驾临,有何指教?” 老者瞥了眼萧锦:“老夫焚断迟,我且问你,顾琰何在?” “琰儿?” 萧锦一怔。 顾琰只是外门弟子,怎会惊动内门长老亲自过问? 他一时猜不出老者何意,只得随口应道:“琰儿她……昨晚被林震派来的杀手害死了!” 焚断迟眉头一皱,袖中突然飞出一道赤色锁链,瞬间缠住萧锦脖颈:“死了?你当老夫好糊弄?” 萧锦被勒得面色涨红,却仍咬牙道:“大人…咳咳…千真万确……” “放开我爹!” 萧寒隐月刀上烈焰暴涨,身形如离弦之箭直扑锁链。 “小辈放肆!再敢妄动,老夫便让他化作焦炭!” 刀锋未至,焚断迟冷哼一声,锁链上突然燃起赤红火焰,萧锦顿时发出痛苦闷哼。 萧寒生生刹住脚步,愤愤收刀,指节捏得劈啪响:“焚长老,这件事和我父亲无关。你不还我们公道罢了,反倒在此仗势欺人。” 焚断迟冷笑一声,公道?他凭什么要给蝼蚁公道? “小子,念你是焚天门弟子,只要你告诉本座顾琰在哪,本座自会饶了他!” 萧寒顿生疑惑。 此人为何如此在意顾琰? 他自幼与顾琰形影不离,却从未见过这位焚天门长老。 眼见父亲脸色已经青紫,少年正要上前拼命。就在此刻,一股寒气从身侧飘然而过。 楚月婵白衣翩跹,足尖轻点虚空,所过之处凝结出晶莹的冰晶轨迹,转瞬已拦在焚断迟身前。 “堂堂焚天门长老,这般兴师动众,就为寻一个已故的弟子?” 焚断迟锁链不自觉地松了几分:“楚仙子?” 楚月婵玄力轻微外放,周身三丈内飘起细碎冰晶:“昨晚之事,我恰好也有见证,具体情况,焚长老不妨问问焚断绪阁主。为难后辈,不怕堕了焚天门威名?” 焚断迟沉吟片刻,目光扫了眼林中村民,果真不见顾琰身影。 他当然清楚昨晚的事,也正因听了焚断绪所言,才急匆匆赶来。 顾琰与他而言颇为重要,当然,并非是他看中顾琰的天资,想要收其为徒。而是…… 既然那丫头已经死了,也就犯不着为了一具尸体,和冰云仙宫的仙子闹到不愉快。 且卖她个面子。 焚断迟目光闪烁,最终冷哼一声撤去锁链。他深深看了眼萧寒,忽然意味深长道:“小辈,我们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漫天火焰骤然收拢,焚断迟的身影化作一道刺目流光,转瞬消逝在天际尽头,只留下灼热的空气仍在微微扭曲。 楚月婵衣袂轻扬,如一片雪花飘然落地,冰晶在她足尖触及地面的刹那无声消融。 她静立片刻,眸中似有寒星闪烁看着萧寒父子,最终默默退至人群边缘。 “爹!” 萧寒扶住摇摇欲坠的父亲,仔细检查后发现只是皮外伤,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萧兄!” 与此同时,樊云和方越拨开人群快步走来。 二人眉宇紧锁,目光不时警惕地扫向天际,似在防备那赤焰去而复返。 方越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不瞒萧兄,近日内门接连有女弟子神秘失踪,我们怀疑……” 樊云接过话头,声音更低:“与焚断迟修炼的玄技有关。此功需以特殊体质者为引,顾师妹她……若她还活着,你们必须立刻离开此地,越远越好。” 萧寒双拳微微收紧:“玄霄,你是不是早就看出琰儿体质有异?” 玄霄的嗤笑声在识海中回荡,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本座提醒过你多少次?早点要了那丫头的元阴。现在……算了,人都被抓走了,说这些有个屁用!” 萧寒眼中寒芒暴涨,在心中暗暗立誓:老匹夫,今日之辱,他日必让你血债血偿! 少年深吸一口气,冲着方越、樊云二人抱拳:“昨晚大恩,萧寒没齿难忘。这里有一万玄币,权当谢礼。” 说着,挥出一袋沉甸甸玄币。 方越二人顿时愣住,很快显出怒气:“你当我们是什么人?擂台上的对手就不能是生死之交吗?” 樊云同样面色阴沉:“是我们看错人了。方师兄,走吧。” 萧寒怔了怔,抬头时,二人已转身离去。 也罢,如今孑然一身,唯有这点俗物。这份情谊,他日必当以命相报! 扶着萧锦来到远离人群的古松之下,萧寒取出蓝雪若所赠玉简:“爹,凭此玉简,带着乡亲们去苍风城,交给苍风玄府的人,就说找蓝雪若,然后告诉她……” 听完少年计划,萧锦瞳孔微震,但最终,他只是重重按住儿子肩膀:“天高海阔,自有你的天地。乡亲们……有爹爹在。” 萧寒退开一段距离,双膝重重砸在铺满松针的地上。萧锦还未来得及伸手,少年已经连磕三个响头,每一下都震得地面微颤。 “爹,保重!” 萧寒刚转身离开,萧锦这才想起很重要的事,追上两步,取出一枚玉扳指交到萧寒手里:“这是你娘亲留下的,你带在身上……” 少年郑重点头,将玉扳指收入储物袋,头也不回地踏入林间。 古松下,萧锦久久伫立,直到林间再不见少年半点踪迹。 第五十八节:麒麟 萧寒离开之后,楚月婵便已翩然跟上。 这位素来清冷的仙子微蹙黛眉,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如一片雪花般无声飘行。 此刻萦绕在她心头的,早已不单单是解毒之事。 昨夜那轮血月下发生的一切,正在悄然重塑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妖族,真的存在! 那么冰云仙宫古籍中那些关于永夜一族与先祖往事的记载,自然也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 萧寒如果是永夜的传人,是不是可以说…… 要不要带他回宗,面见宫主? 这个念头刚起,楚月婵便下意识摇头。 冰云仙宫门规森严,素来严禁男子近前,更遑论带入宗门重地。 除非,能确证他的确是永夜传人。 山林凉风拂过,萧寒驻足回望,恰好捕捉到仙子眉间转瞬即逝的犹疑。 少年唇角不自觉扬起。想不到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竟真的为他煮了一碗‘肉汤’。 “仙子就没有其他想问的?” “有,但我需要确凿的证据,而非你的片面之词。至于解毒之事……我相信你会信守承诺。” 这意料之外的回答让萧寒为之一怔。 眼前之人与其说是对他抱有信任,不如说是对自身判断有着近乎冷酷的笃定。 冰云仙宫之人,还真是冷彻骨髓。 萧寒莫名生出一丝挫败感,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我们现在就去一个地方,那里有可以替你解除寒毒的东西。” 楚月婵微微点头:“你指路,我带你去,跟快些。” 萧寒本想着能与这位冰云仙宫的仙子多相处片刻,可对方显然不愿耽搁,甚至不愿与他同行太久。 少年只好暗自苦笑,抬手指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脉:“向东三百里,有座阳崇山,山里有座废弃矿洞……” 不等萧寒说完,楚月婵玉手一挥,少年再次漂浮而起,随着冰冷的背影,化作一团流光,砸向三百余里外的阳崇山。 故地重游,不过三月。 灵宠居内的两小只异常雀跃,萧寒心知此处终究是它们的故园,便将小白和小玉放了出来。 小白甫一落地便欢快地打了个滚,而碧玉般的小蛇则轻巧缠上萧寒手腕。 楚月婵视线在小玉身上停留了一瞬,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就是这里?” 萧寒点点头,指尖点了点跳回肩头的小白:“矿洞最深处生有二十余株火灵朱果。之前因我修为低微,又无采集之法,只能望而兴叹。此物性烈如火,正可化解仙子体内寒毒。” 楚月婵未发一言,当先迈入矿洞。 白衣胜雪的身影在幽暗的洞口一闪而逝,只留下几缕寒香在空气中飘散。 洞内阴冷潮湿,原本属于小玉父母——那对成年天霜玉蛟的领地,如今已成无数低级玄兽的巢穴。 但在楚月婵周身散发的半步王玄威压下,那些窸窣作响的声响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寒紧随其后,点了一根火把。 火光映照下,可见洞壁上布满深浅不一的爪痕,地面散落着森森白骨。 小玉盘在他腕间,碧鳞隐隐泛着荧光,似乎在感应着双亲残留的气息。 “往左。前方百丈处有个垂直向下的洞口,火灵朱果就生长在溶洞底部的岩浆池畔。” 楚月婵脚步不停,在经过一处岔路时突然驻足。玉指轻弹,一道冰凌瞬息射出,将暗处一只潜伏的六足毒蛛钉死在岩壁上。 “跟紧。下次未必能及时救你!” 萧寒暗自腹诽,脚下却诚实地加快了步伐。 有这位冰云仙宫的天之骄女开路,确实省去了不少麻烦。 随着不断深入,四周的温度骤然拔高,滚烫的热浪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 两小只早已承受不住高温,远远躲在后方的阴凉处等待。 楚月婵素手清扬,一道冰蓝色的屏障凭空浮现,将灼热的气浪尽数隔绝在外。 萧寒顿觉周身一凉,连毛孔都舒展开来:“多谢仙子!” 少年忍不住伸手触碰那层光幕,指尖传来沁人心脾的凉意。 楚月婵微微蹙眉:“上次你来时,可有这般高温?” 萧寒仔细回忆,摇头道:“当时虽也炎热,但尚在承受范围内,否则以我当时的玄力,根本走不到岩浆池。” “哼,来了!” 清冷话音未落,通道深处突然传来鳞片摩擦之声。但见一条赤红如血的巨蟒破空而来,头顶独角泛着金属光泽,周身鳞片间流淌着熔岩般的纹路,竖瞳中凶光毕露。 “赤焰魔蛟?” 巨蟒张开血盆大口,一道炽白的火柱喷涌而出。 楚月婵玉手一探,拎住萧寒后领,身形如惊鸿般急退。 火柱擦着屏障掠过,溅射在岩壁上,表层瞬间熔化。 “放肆!” 剑光乍起,如流星一闪。得玄巅峰的魔蛟发出凄厉嘶吼,数丈长的身躯竟被一剑两断! 断裂处瞬间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连血液都来不及喷溅就被冻结。 萧寒怔怔望着地上仍在抽搐的蛟尸,让他苦思数月而不可得的魔蛟逆鳞,此刻竟唾手可得。 这反让少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抱大腿的感觉,真爽。 石厅中央,岩浆池如沸水般翻涌不休,池面不时炸开巨大的火泡。那二十余株火灵朱果丝毫无恙地微微摇曳,枝头挂满了色泽鲜艳,晶莹剔透的果实。 楚月婵素手轻抬间,一道冰蓝玄气如游龙般缠绕而上。那些娇艳欲滴的朱果自行脱离枝头,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入萧寒掌中的寒玉匣内。 正当最后一颗果实落入玉匣的同时,异变陡生! 轰—— 岩浆池突然炸开惊天火浪,一道赤金光芒如旭日初升破浆而出。那光芒之盛,让楚月婵都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整个洞窟剧烈震颤,碎石如雨坠落。 四周岩壁上那些看似风化的古老纹路此刻尽数亮起,金光在石壁上流淌交织,转瞬间便组成了一幅遮天蔽日的图腾巨画! “这是……上古禁制?” 楚月婵瞳孔骤缩。 萧寒更加震惊,上次匆匆一瞥未能看清的图案,此刻在金光中纤毫毕现。 那赫然是一头栩栩如生的麒麟图腾。双目如炬,鳞甲分明,仿佛下一刻就要破壁而出。 未及二人反应,麒麟图腾突然金光大盛。那光芒如滔天巨浪般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他们的身影。 萧寒只觉神魂剧震,意识模糊间,仿佛听到一声穿越千古的麒麟长啸…… 再睁眼时,已置身于一片赤金色的虚无空间。 这里没有岩浆,没有石壁,只有无穷无尽流转的古文字在虚空中明灭。 麒麟的虚影此刻已凝实如真,如山岳般巍然矗立在虚无之中。 它浑身赤鳞如焰,四足踏着熊熊燃烧的金色火云,一双兽瞳犹如两轮烈日,灼灼俯视着渺小的二人。 麒麟散发出的强大气息,让楚月婵首次露出凝重…… 不,那已不仅仅是凝重,而是一种源自灵魂的战栗。 “冰云领域!” 随着一声清叱,楚月婵周身冰蓝玄气骤然爆发。 然而,预想中的极寒领域却未能展开。 这片虚无空间好似完全隔绝了天地法则,连最基础的水元素都彻底沉寂! 她的冰系玄力,生平第一次……失效了。 火麒麟居高临下,兽瞳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讥诮:“人类,擅闯本神禁区,该当何罪?” 即便楚月婵无法施展领域,但玄力迸发时的气场却害惨了一旁的萧寒。 少年被推着翻滚开数十丈远,所幸这片空间没有实体障碍,否则定要撞得筋断骨折。 萧寒踉跄爬起,仰头怒骂:“神?我看你就是一头被困的畜生!” 火麒麟兽瞳显出一团怒焰,缓缓抬足,脚下的金色火云翻涌沸腾,如怒海狂涛般扩散,整片虚空都随之震颤。 “蝼蚁!” 轰—— 麒麟巨足猛然踏下,脚下的气流瞬间压缩到极致,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如天罚般轰然砸落! 萧寒全身骨骼在这股威压下咔咔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碾成齑粉。 他本能地想要闪避,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如灌铅般沉重,连抬脚都成了奢望。 “动啊!给我动啊!” 他在心中怒吼,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可身体仍被那股恐怖威压死死禁锢,只能眼睁睁看着毁灭性的冲击波越来越近…… 第五十九节:恐吓 楚月婵眸光一寒,运转玄力,在萧寒身前凝聚出一道道屏障。同时,长剑绽放出耀目寒芒,一道横贯天地的剑光悍然劈落,硬生生将那冲击波斩开一道缺口! 咔嚓! 屏障仅支撑一瞬,就被余波震碎。 仅此一招,楚月婵便知今日凶险。 半步王玄对阵上古神兽,想要全身而退,断无可能。 可,那又如何? 向来清冷如霜的眸子,此刻已燃起决然战意。 她手中长剑轻颤,剑身泛起层层冰纹,周身玄力毫无保留地爆发而出。 “萧寒,退后!” 清冷喝声未落,那道素白身影已化作一道冰蓝流光,迎着滔天烈焰逆空而起。 火麒麟瞳中闪过一丝诧异:“无知人类,蚍蜉撼树。” 楚月婵不言不语,剑锋上凝聚的冰蓝色光芒愈发璀璨。然而就在剑势将成之际,那光芒却突然如泡沫般消散。 她心头一震,立刻察觉玄力运转滞涩,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沿着玄脉涌动。 “这是……情毒?” 楚月婵暗道不妙,强压体内异样,旋身落回下方,踉跄两步。 萧寒见状大惊,正欲上前搀扶,却见楚月婵抬手制止。 此刻,她那雪白的面颊骤然泛起异样潮红,额间却渗出细密汗珠,似乎正在承受着巨大痛苦。 “仙子,你……” “离我远些!” 楚月婵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唇角溢出一缕殷红。那抹血色顺着她雪白的下颌滑落,在素净的衣襟上洇开,宛如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萧寒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痛苦,自当是火麒麟威压所致。 人是他带来的,就理应他来保护。 “玄霄,有没有把握斩了这头畜生?” 少年在识海中厉喝。 玄霄的声音有些懒散:“不过一道麒麟残魂,斩了不难。但本座以为,它似乎并无杀意!” 萧寒怒极,指向痛苦不堪的楚月婵:“你管这叫没有恶意?” “若它真想杀你们,凭这丫头半步王玄的修为,早成一具尸体了。擅闯神兽领地,受些惩戒也是天经地义。至于那女娃中的毒,并非麒麟所致,而是外头那条魔蛟的‘馈赠’。” “魔蛟?怎么会……” 玄霄嗤笑一声:“赤焰魔蛟会找到这里,本是为借熔岩热量产卵,却被这丫头一剑斩了。临死之际,它释放了体内积蓄千年的情毒。幸好她出手够快,毒素尚未完全扩散,否则,你怕是也难逃一劫。” 听完玄霄解释,萧寒不由瞪大双眼,这才明白楚月婵为何会突然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浑身颤抖…… 半空中,火麒麟看向萧寒:“少年,你在和谁对话?” 萧寒心头一紧,暗道不好。玄霄的存在是他最大的秘密,目前并无人知晓,难道火麒麟能看透? 他正欲搪塞,却听玄霄在他识海中轻笑:“告诉它也无妨。” 萧寒有些举棋不定,这个底牌可以当着楚月婵的面说出么? 就在此刻,楚月婵强撑着一丝清明,剑指火麒麟:“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她声音略显嘶哑,嘴角又溢出一缕鲜血,显然正拼尽全力压制体内翻腾的情欲。 火麒麟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整个空间都在颤抖。 楚月婵踉跄着后退两步,冰蓝色长裙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玲珑有致的娇躯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萧…寒…” 她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与哀求。 “杀…了…我!” 萧寒浑身剧震,双目瞬间赤红。就在他要不顾一切冲上前时,玄霄的声音突然在识海中炸响:“小子,给本座一滴精血,屏息凝神!” 随着少年划破手掌,一股古老而磅礴的力量立刻接管了他的身体。 他的瞳孔在瞬间化作暗金色,周身爆发出令空间都为之扭曲的威压。 “火麟儿。” 低沉威严的声音从萧寒口中传出,回荡在整个空间。 “亿万年不见,你连本座的人都敢动了?” 火麒麟庞大的身躯猛然僵住,赤金色的兽瞳中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气息……玄帝大人?” 楚月婵涣散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诧,可体内翻腾的情毒旋即化作滔天巨浪,将她残存的理智彻底吞没。 冰蓝长裙下玲珑有致的娇躯剧烈颤抖着,起伏着,痛苦着…… 她抬起手掌,用尽最后一丝玄力,朝着自己头顶拍落。 冰云仙宫的传人,决不能玷污了身体。 叮! 一道暗金色的玄气破空而来,精准击碎了她手中的冰刃。 下一瞬,玄霄操控着萧寒的身体瞬移至她身前,五指稳稳扣住她纤细的手腕。 “本座在此,岂容你寻死?” 楚月婵贝齿将下唇咬得渗出血丝,涣散的瞳孔中倒映着少年暗金色的眼眸,体内翻腾的情毒为之一滞。 她张了张口,却只发出类似猫儿般的呜咽,整个人软倒在萧寒怀中。 玄霄操控着萧寒的身体,屈指在楚月婵的眉心轻轻一点,一圈接着一圈的暗金色波纹从指尖荡开,融入到她的体内。 “呃啊……” 楚月婵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昏睡了过去。 玄霄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在地,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当他缓缓直起身时,整个空间又为之一肃。 他傲视着半空中的火麒麟:“你这畜生倒是愈发不懂规矩了,见到本帝君,不知礼数了么?” 火麒麟浑身烈焰骤然凝固,赤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如山岳般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跪伏下来,头颅深深低下。 “拜见玄……帝君!” 玄霄缓缓走向火麒麟,每踏出一步,虚空便泛起层层涟漪。 火麒麟的头颅垂得更低了,熔岩般的鬃毛都黯淡无光,连周身缭绕的先天火精都收敛得干干净净。 待玄霄负手立于火麒麟面前。明明只是凡人之躯,却散发着镇压万古的恐怖威压。 “你可知罪?” 简简单单四个字,让火麒麟浑身战栗起来。 “小畜知罪……求帝君开恩!” 玄霄轻哼一声:“你倒是藏得可以,上次本座竟未察觉你的存在。说,为何蛰伏于此?” 火麒麟赤金色的瞳孔中满是恐惧:“帝君明鉴。当年那场浩劫之后,小兽本源重创,幸得逆玄大人指点,将残魂寄养于西神域熔脉之中。后来,大人取我一缕精魄带来此界,说是……说是要等候天命之人。” 玄霄剑眉轻挑:“哦,何等人物值得逆玄如此费心?” “大人说,终有一日会有个少年持邪神种子前来,然后……” 玄霄一摆手打断:“够了,不必说了。如今人已在此,你待如何?” 火麒麟颇为迟疑,邪神玄脉和天魔体它还是区分得了的。 “这……他……” “怎么?本座选定之人,你有异议?” 玄霄眸光一冷,指尖骤然凝聚一缕幽暗神芒,整个熔岩世界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以下,火麒麟周身烈焰竟被冻结成赤色晶霜。 “不,帝君误会了,小畜明白了!” 火麒麟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惶恐。 它此刻才惊觉自己犯了多大谬误——眼前这位可是连黑暗源头都敢硬撼的狠角色,自己居然还敢犹豫。 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这位面前,自己连条蚯蚓都算不上! “算你识相,借你一口火用用!” 玄霄袖袍轻挥间,从萧寒的储物袋内取出收集的各类材料,一字儿摆开。 火麒麟见此情景,立刻明白这是要借自己的本命真火来炼丹。 若是旁人敢如此轻贱麒麟真火,早已被焚为灰烬。但在玄霄面前,这上古神兽却温顺如家猫,小心翼翼地吐出一缕金红相间的本命真火。 “火候尚可。” 玄霄淡淡点评,屈指轻弹,药材依次没入火焰。 在麒麟真火的淬炼下,每一种药材都绽放出最纯粹的本源之力。 而玄霄的手法更是惊人,寻常炼丹师需要数月才能完成的凝练过程,在他手中不过瞬息之间。 当最后一道药力融入,火焰中突然迸发出九色霞光,两颗龙眼大小的丹药缓缓成型。 “勉强可用!” 玄霄随手收起丹药,再次斜睨火麒麟:“现在,我把身体控制交回去。待他醒来,若传承有半分缺漏,什么结果不用本座言明了吧?至于那个女娃,情毒未解,该怎么做,自己体会!” 第六十节:失身 话音未落,萧寒的身体猛然一晃,眼中的暗金色光芒渐渐褪去。 火麒麟见状立即挺直身躯,望着重新掌控身体的萧寒,又瞥了眼地上昏迷的楚月婵,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好歹也是一界兽神,怎会碰上这么个煞星,倒霉啊倒霉! 萧寒甫一睁眼,正对上火麒麟灼灼双目,惊得踉跄后退。 余光瞥见楚月婵仍昏迷不醒,正欲质问玄霄,却见方才还威风八面的火麒麟突然俯首,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 “小主不必惊慌,本……我这就为您开启麒麟传承。” 萧寒尚在惊疑,火麒麟已昂首长啸,整片空间随之剧烈震颤,那些漂浮于虚空的古文骤然亮起,交织成一道恢宏而神秘的传承阵图,煌煌神威,笼罩而下! “请小主凝神静心!” 随着这声贯穿神魂的吼啸,萧寒只觉得天灵处轰然洞开。 浩瀚如海的意志涌入识海,无数玄奥的经文、图录、真意不断冲刷着他的神魂。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头傲视天地的火麒麟踏破虚空,爪间缠绕着焚天烈焰,一吼之下群星陨落,一踏之间九幽震荡。 传承阵图骤然收缩,化作一道赤金色的印记,烙印在萧寒的眉心,随即在他识海中凝聚成四道通天彻地的赤金神纹。 此刻,第一道神纹正绽放出夺目光华,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太古妖文: 【麒麟傲世诀·第一重】 麒麟步:引九幽地脉,御八荒火精。一步山河碎,七步星月沉!修至化境,可缩乾坤于方寸,踏天罡于瞬息…… 待那股传承之力融合之后,萧寒眉心的麒麟印记随即消散。 萧寒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这种感觉比获得《夜神诀》传承后更为澎湃,仿佛举手投足间就能撼动山河。 火麒麟踱步上前,甩了甩赤红鬃毛:“哼,区区第一重天就让你惊讶成这样?若是练到第四重,你怕是连下巴都要掉下来。” 此刻,萧寒已大概猜出,火麒麟前后态度判若两人,必是与玄霄附体时展露的威压有关。只是…… 他内视识海,发现玄霄的气息再度沉寂。似乎因为方才短暂的附体消耗甚巨,这位神秘强者又陷入了沉睡。 思绪回转间,萧寒想起昏迷的楚月婵:“前辈,她……没事吧?” 火麒麟闻言一怔,这才想起自己竟将更重要的事抛诸脑后。 玄霄最后那句话,绝非戏言,若处置不当,恐怕不止自己要遭殃,更可能祸及麒麟一族的万千血脉。 既要办得漂亮,又要让玄霄……不,是让眼前这小子承自己的情。 神兽的尊严,此刻暂且放下也罢! “小主取这朱果,想必是要为她祛除体内寒毒。既然如此,老夫便助她一臂之力。另外……” 火麒麟略作停顿:“我虽仅是一缕残魂所化,却仍保有一丝麒麟本源。此火虽微,但神元境之下,无人可挡。” 说罢,火麒麟猛地张口,吐出一缕金红火线。 那火线如活物般游走,顷刻间将楚月婵层层包裹,化作一枚赤焰流转的茧,炽热却不灼人,反而透着一股温润之意。 存在于冰云仙子体内的寒毒,在这至纯至阳的麒麟真火面前,顿时如春雪遇骄阳般迅速消融。 做完这些,火麒麟巨大的身躯忽地一晃,周身烈焰骤然黯淡,最终化作一团仅剩尺许的微弱火苗,缓缓融入萧寒的眉心。 萧寒正自惊疑,空间内响起火麒麟空洞声音。 “这道印记可保你三次无恙,切记慎用……” 话音渐弱,终至无声。 萧寒沉了口气,余光看去,包裹楚月婵的赤焰茧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化作万千金红光点,如萤火般轻盈飘舞,最终尽数没入她雪白的肌肤之下。 “嗯……” 楚月婵长睫微颤,缓缓睁开双眸。只是那双眸子望向萧寒时,眼中射出复杂的神色,欲语还休。 萧寒看到对方潮红的双颊,心底一震,不禁暗暗怒骂玄霄和火麒麟:这两个家伙在搞什么?为什么情毒还在? 少年暗暗叫苦。 他虽然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圣人,但也绝非趁人之危的卑鄙之徒。 就在萧寒内心挣扎之际,楚月婵已已如一阵清风般飘至身前。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眼波流转,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妩媚。 萧寒只觉一阵香风扑面,楚月婵温软的娇躯已然贴入怀中。她身上那股清冷的幽香此刻混着几分灼热的气息,撩拨得人心头发烫。 “楚仙子,你……” 萧寒话音未落,便觉右胸传来一阵柔软的压迫感。楚月婵傲人的双峰紧贴着他,隔着单薄的衣衫,甚至能感受到那急促的心跳。 少女仰起俏脸,眸中水光潋滟,朱唇轻启间吐气如兰:“萧寒……我……” 她的声音不复往日清冷,反而带着几分酥软的颤音,听得人耳根发烫。 萧寒浑身僵硬,双手悬在半空,抱也不是,推也不是。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娇躯的每一处曲线,那灼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烧得他口干舌燥。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即推开,可身体却诚实地贪恋着这份温软。 两人的呼吸越发急促,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楚月婵所修炼‘冰云诀’,本来是要断情断欲,但这情毒实在霸道。 这位端庄守礼,向来不让任何人接触的冰云仙子。此刻却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紧紧攀附着萧寒的身躯。 她的发髻早已散乱,青丝如瀑般垂落,有几缕黏在汗湿的玉颈上,平添几分凌乱的美感。 罗裳半解,露出吹弹得破的香肩,嫩滑的肌肤白里透红,诱人之极。 血气方刚的少年,温香软玉在怀,要说毫无绮念,那才是自欺欺人。 萧寒忍住强烈的欲望,抓着楚月婵双肩,微微摇动:“楚仙子,冷静……” 唔…… 一抹温软已覆上他的唇。 楚月婵的吻,生涩却炽热,呼吸间尽是清冷的幽香。 萧寒的劝阻被尽数堵在唇齿之间,所有的理智在唇舌交缠时瞬间土崩瓦解,无法自己。 少年的手掌不受控制地探入罗裳,触到那如丝绸般光滑的肌肤。指尖所及之处,皆是令人战栗的温软,没有一丝多余。 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氤氲着雾气,眼尾泛着薄红。 萧寒的克制终于溃不成军,将她轻轻拢入怀中,如风拂过垂柳,再难自持。 萧寒前世毕竟有过不少经验,手法娴熟到足以令未经人事的仙子,更加热烈迎合。 楚月婵蓦地绷紧身子,纤指在他背上划出凌乱的痕迹。 萧寒的动作愈发轻柔,似怕惊扰一场易逝的梦,只以最温存的触碰,与她共赴这场旖旎的沉沦。 那种美妙的感觉,令身在其中的两人,均难以自拔。 时光在流逝。 当空间再次回归到地下石厅时,纠缠在一起的两人丝毫没有察觉。 每一寸光阴都被激烈的情火欲流填满。 神魂颠倒中,仙子疯狂地抚摸和紧抱着少年,感受着对方爆炸性的力量…… 一次次触及灵魂深处的共鸣,在无声的默契中,完成了最神圣的交付 一切归于平静。 疯狂过后的萧寒,望着衣衫凌乱的冰云仙子,一股前所未有的愧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石厅内的熔岩已随着火麒麟魂魄的消失而消散,唯余一丝未干的岩浆,忽明忽暗,印照着两人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绪。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在寂静中炸响。 楚月婵玉手颤抖地拢着散开的衣襟,眼中噙着屈辱的泪光,却又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似怒似怨,似羞似悔。 她朱唇微颤,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踉跄着后退几步,像是要逃离这个让她失态的地方,又像是要逃离眼前这个让她心乱如麻的少年。 “楚仙子,我……” 萧寒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看似荒唐的一切。 楚月婵抬手,却不是如预料中那般再给他一记耳光,只是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今日之事,就当从未发生过。否则……” 语气冰冷,不容置喙,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冰云仙子。 可那微微发颤的尾音,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当萧寒还要解释时,她的身影化作一缕虚影,消散在虚空之中。 “她……竟然没有杀我?” 萧寒怔怔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第六十一节:萧宗 就在萧寒痛苦跪地的瞬间,玄霄那熟悉的笑声在神识中响起。 “呵呵……小娃娃,这般虚弱可不行啊。” 萧寒立刻意识到,这个老怪物,竟然一直在装睡! 显而易见的是,少年被老怪物摆了一道! “为什么?” 玄霄很是得意:“怎么?方才与那女娃娃缠绵时,本座可是听见你欢喜得很……” 萧寒取出玄霄刀,愤怒吼道:“我现在就能毁了……不,如果你不说清楚,我会将你封在粪坑中,永世不见天日!” 显然,这个威胁对玄霄很有用。 他虽不死不灭,但若真被丢进粪坑,那将是永世洗刷不掉的奇耻大辱! “不知好歹的小子!本座是在救你。实话告诉你,魔蛟的情毒无药可解。而且,此番你二人皆有所获。她得了你的纯阳之气,足以突破玄关,直入王玄境!而你,不妨好好体会一下玄力有何变化!” 萧寒自然知道结果无法改变,对于楚月婵的亏欠,只能日后慢慢弥补。 此番发作,不过是为了震慑玄霄,免得这老家伙日后再擅作主张。 在这条通往最强巅峰的道路上,玄霄的存在,必不可少。 正如这次,如果没有玄霄,此刻他就算获得了麒麟传承,也免不了经历几场生死试炼,甚至……万劫不复。 此刻,在他体内玄力正在暴走,完全不受控制,每一次撞击都令他浑身战栗。 “这是……” “天魔体至刚至阳,但物极必反。你这几个月修为突飞猛进,体内阳气早已到了临界点......" “所以你就设计让我……” “那丫头修炼的‘冰云诀’,恰好能调和你的阳亢。可惜,始终不如你那个青梅竹马……” “顾琰?她到底是什么体质?为什么连焚断迟那老狗都在打她主意?” 玄霄嗤笑道:“那老东西懂什么?他只是修炼得‘玄阴烈阳大法’需要特殊炉鼎罢了。顾琰那丫头是难得的九玄玲珑体……” 萧寒倒抽了凉气,即因体内玄气暴走,又是因顾琰‘九玄玲珑体’这个特殊而又耳熟的体质。 如果没记错的话,与她有着同样体质的,还有一人——夏倾月! “行了,言归正传,储物袋中有两颗丹药。赶快炼化,就能压制住暴走的玄力了!” 萧寒闻言,内视乾坤袋,之前收集的材料依然不见,多了两颗赤红丹药。 萧寒强忍体内玄力暴走的剧痛,迅速取出那两颗赤红丹药,一口吞下! 轰—— 丹药入腹的瞬间,狂暴的药力如火山爆发般炸开,炽热的气息瞬间席卷全身。 少年闷哼一声,全身经脉如被烈火灼烧,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然而,在这极致的痛苦之中,体内的玄力以玄霄传授的导气方式,开始有规律的运转起来。 那原本被桎梏的枷锁,在玄力的冲击下接连破碎。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萧寒咬牙,额头青筋暴起,汗水刚渗出便被体表的高温蒸发。 他的意识在剧痛中近乎模糊,脊椎如弓般弓起。但内心深处却燃起一股不屈的意志——变强!必须变强! 轰!轰!轰! 短短数息之间,体内接连爆开三十四声闷响,每道声响都伴随着修为的暴涨。 当第五十二道玄关开启时,奔腾的玄力突然撞上无形障壁,药力如退潮般急速消散。 “还差最后两关……” 玄霄的声音适时响起:“小子,别太贪心。两颗开脉丹能助你开启到这么多玄关,已是惊世骇俗了。剩下两道玄关,你就慢慢练吧。” 萧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竟出奇地平静。他盘膝而坐,双手结出玄奥法印,体内紊乱的玄力如百川归海,渐渐平息。 此刻,玄力竟已突破到了真玄四级。 令人惊异的是,突破竟如水到渠成,没有引起丝毫玄力波动。 “五十玄关,足矣。”萧寒长身而起:“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离开石厅,返回通道,两小只早就等得不耐烦,见到主人回来,立刻凑了上来。 “走吧,带你们吃大餐去!” —— 天剑山庄、冰云仙宫、萧宗、焚天门。 苍风帝国虽是天玄大陆七国中最小的国度,国力也最为薄弱,却能在这弱肉强食的乱世中屹立不倒,全因境内四大宗门如擎天玉柱般鼎足而立,震慑八方。 对萧寒而言,焚天门在无法立足,冰云仙宫……想到楚月婵那双含泪的冰眸,胸口便传来阵阵钝痛。更何况,仙宫素来只收女弟子,那条门规千百年来从未破例。 至于天剑山庄,主修刀法的他,去了也是白搭。 所以,只剩下一个选项。 玄霄之前问他,为何不应蓝雪若邀约去苍风玄府。 去,当然去。不仅要堂堂正正地踏入玄府大门,更要携一份令整个苍风震动的‘大礼’。 作为四大宗门之一,收徒的门槛自然是高上天际。 传闻每年慕名而来的玄者数以万计,能通过初试者不过百人,最终能拜入内门的,更是寥寥无几。 但萧宗招收弟子,并非直接收入门下,多数人都只能被发配到各地的分宗,只有少数天资优秀的人,才能在主宗修行。 当萧寒来到萧宗山门前时,就看到前来络绎不绝的玄者,就看到前来拜师的玄者络绎不绝,在山脚下排成蜿蜒长龙。 这些来自苍风帝国各地的年轻才俊,个个气息沉稳,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显然都是各地选拔出的顶尖人物。 山门前的青石广场上,数十名身着青色劲装的萧宗弟子正维持秩序。 “所有报名者,先测骨龄!超过二十岁的自行离开!” 一位面容冷峻的萧宗弟子高声喝道。 他手中握着一块晶莹剔透的‘测龄玉’,每个经过的玄者都要将手放上去查验,超过十八岁,或玄力不足五级初玄境,这第一关就过不去了。 萧寒默默排在队伍末尾。 前方突然传来骚动,只见测龄玉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青光。 “十五岁,入玄三级!不错,直接去第二关!” 执事难得露出赞许之色。那位锦衣少年傲然一笑,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大步走向山门。 队伍缓慢向前,后方又传来一阵喧哗声。 七八个衣着华贵的少年拥簇而来,为首的紫袍少年大腹便便,满脸骄横。身后几个跟班则是满脸谄媚,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少年正高声嚷嚷:“都让开!没看见我们马大少爷驾到吗?” 人群骚动起来,却无人敢出声阻拦,默默让开道路,唯有萧寒依旧站在原地未动。 “喂!说你呢!” 尖嘴少年见有人竟敢不让路,顿时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推萧寒的肩膀: “耳朵聋了是不是?知道我们马少爷是谁吗?金玄城城主府的……” 萧寒不动声色微微侧身,那少年一个踉跄扑了个空,‘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你!” 另一名少年面色一沉,手指立刻戳向萧寒的面门,指尖隐隐泛起青芒:“找死!” 他们几人,玄力最高的也不过入玄二级,根本看不透萧寒的修为,只当眼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山村野小子。 就在所有人以为萧寒肯定要吃苦头时,他的身影突然模糊了一下。 众人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那跟班的手腕已经呈诡异的角度弯折,整个人跪倒在地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紫袍少年脸色骤变:“你知道得罪马家的后果吗?” 萧寒这才缓缓转身,眼中刻意释放出一丝杀气:“马家?没听说过,倒是知道山下有个驴棚,是你家么?”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紫袍少年,他猛地举起右拳,拳头上泛起土黄色的光芒:“找死!尝尝小爷的崩山拳!” 围观众人惊呼着后退,萧寒苦笑摇头,就在拳头距离他胸口仅有三寸时,身形微斜滑向一侧,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正掴在那胖小子肥嘟嘟的腮帮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中,紫袍少年顿时像个陀螺般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咚’的一声重重坐在地上,两眼直冒金星,左脸红肿得厉害。 “少爷,少爷!” 几个跟班手忙脚乱地围上去搀扶。 少年晕头转向被人搀扶起,指着萧寒结结巴巴道:“你……你竟敢打我?” 萧寒嘴角微扬:“打你?你配么?” “何人在此喧哗?” 第六十二节:内门 那声音如洪钟般震响,人群顿时安静下来,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一位身着黑色长袍的老者负手立于广场高台,一张老脸毫无感情,犹若死尸。正是负责招收弟子的东阁执事,萧漠山。 紫袍少年一见来人,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过去:“萧执事!这小子不但辱骂我马家,还敢当众行凶!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萧漠山目光扫过还躺地上哀嚎的跟班,又看向萧寒,眉头微挑:“怎么回事?” 萧寒神色平静,淡淡道:“我哪知道?管我屁事!”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如同惊雷炸响,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紫袍少年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狂喜之色。这小子竟敢对萧执事如此无礼,简直是自寻死路! “放肆!” 萧漠山眼中寒光乍现,周身骤然爆发出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黄口小儿,敢在老夫面前口出狂言?” 那恐怖的威压让周围少年纷纷后退,几个修为较弱的更是直接跪倒在地,脸色惨白。 萧寒纹丝不动,依旧挺直腰杆站在原地。 他并非不知道这句话会引起多大骚动,相反,少年更乐意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其他人,有谁亲眼看见我动手了?” 萧漠山阴鸷的目光扫过人群,众少年纷纷低头,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他们看似目睹全过程,但萧寒出手太快,快到竟没有任何一人看到他是如何出手。 紫袍少年见状急得跳脚:“你们这些废物!刚才不都看见了吗?快说啊!” 萧寒嘴角微扬:“看来你的人缘不怎么样啊。” “你!” 紫袍少年气得浑身发抖,转向萧漠山:“萧执事,这小子分明是在耍无赖!我这些跟班的手腕都断了,难道还能是自己摔断的不成?” “够了!” 萧漠山再怎么说也是萧宗执事,若在众目睽睽之下偏袒马家公子,这张老脸还往哪搁? 他指向萧寒,厉声道:“你,过来测骨!” 萧寒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袖,在众人或惊诧、或畏惧的目光中缓步上前。 “好啊,正好我也想看看,我这副骨头,够不够格入你萧宗的眼。” 紫袍少年在一旁冷笑连连,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装模作样!待会儿测出是个废物,看你怎么收场。” 那名手握‘测龄玉’的萧宗弟子快步走到萧漠山身侧,冷眼撇向萧寒:“把手放上去,试着释放玄力。” 萧漠山语气森然:“若骨龄超过十八,或是资质不足,今日之事,老夫可是要你付出代价的!” 周围人群屏息凝神,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那块测龄玉上。谁都知道,这不仅是测试,更是一场关乎生死的挑战。 萧寒只是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将手掌覆了上去。 刹那间,测龄玉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光芒之盛,竟如烈日当空,刺得人睁不开眼。 手持玉石的萧宗弟子瞠目结舌,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十五岁,真玄境,四级……” 紫袍少年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恐。他踉跄后退两步,声音都变了调:“不可能!这破石头一定坏了!” 萧漠山同样震惊,夺过弟子掌中玉石,仔细端详。此玉经他无数次使用,有无虚假一看便知。 “这……” 萧漠山满脸骇然。 十五岁便达真玄境四级,这等天赋,别说萧宗千年历史从未出现过。就是翻遍帝国所有记载,恐怕也是凤毛麟角。 萧宗第一天才萧狂雷,当年也是在十七岁才堪堪踏入真玄境。而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竟比那位天骄还要早两年! 可玉石结果,又做不得假。 周围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十五岁的真玄境?!妖孽啊……” “给我一拳,让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我既然见证了历史。” “马公子这下是踢到铁板了!” 萧漠山脸色阴晴不定,深吸一口气,厉声喝道:“肃静!” 声浪如雷,瞬间压下了全场嘈杂。 马家公子此刻面如死灰,双腿不受控制地打着摆子,哪还有方才嚣张跋扈的模样? 萧寒似笑非笑地看向萧漠山:“萧执事,现在可以宣布结果了吗?” 萧漠山老脸抽搐,本来想暗中给马家买点面子。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替萧宗挖掘到难得的人才了。 老家伙那张老脸瞬间如同菊花绽放,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亲热地拍了拍萧寒的肩膀: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一个比一个响亮。 “老夫主持招生三十余载,还是头回见到如此天资!” 萧漠山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音都透着蜜糖般的甜腻:“后面两关考核就免了,老夫亲自为你引荐,直入内门如何?” 这变脸速度之快,让在场众人都目瞪口呆。但细想之下,却又在情理之中。 如此妖孽的天才,哪个宗门不是抢破头? 马家公子不禁怒道:“萧执事,你……” 萧漠山冷眼瞪向胖少年:“马家小子目无尊长,扰乱招生秩序,即刻逐出山门!两年内不得参加萧宗选拔!” 这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马家公子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他那些跟班更是面无人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刻的马家公子才真正意识到,在他眼中高高在上的城主府执事父亲,在萧宗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存在,根本不值一提。 萧寒冷眼旁观这场闹剧,淡然一笑:“如此,就劳烦萧执事了。” —— 稍晚时间,萧宗深处的一座云雾缭绕的阁楼上。 “十五岁的真玄境四级?倒是难得……” 萧绝天指尖轻敲棋盘,一枚黑子在他指间翻转。 与他正在对弈的长老萧薄云低声道:“宗主,此子来历不明,恐怕……” “恐怕什么?” 萧绝天轻笑一声,站起身走到窗前,目光似乎穿透重重云雾、亭台楼阁,看到了山门处的景象。 “我萧宗屹立千年,何惧一介少年?上次苍风排位,我宗屈居天剑山庄和冰云仙宫之下,只是堪堪和焚天门平分秋色。单靠宗族子弟,实在力有未逮……” 萧薄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宗主的意思是?” “你去看看。” 萧绝天重新坐回棋盘前,拾起一枚白子:“若是天资当真不凡,便将他收入门下。记住,要好生相待。” 萧薄云起身拱手:“明白。” 待萧薄云离去后,萧绝天凝视着棋盘,忽然将手中白子轻轻落下。 “姓萧,十五岁的真玄境……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 萧宗作为苍风帝国四大宗门之一,内门气象果然不凡。 萧漠山引着萧寒穿过最后一道山门,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五座主峰如利剑般直插云霄,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琼楼玉宇。主峰之间以白玉虹桥相连,桥下云海翻腾,时有仙鹤振翅而过。 “我萧宗内门分设七脉,分剑宗、器宗、丹宗……门内弟子多以风、雷两种玄力……” 一路上,萧漠山话不停歇。 这些话语在萧寒耳畔飘过,却如过耳清风般了无痕迹。 这般门内典故,换作旁人定当如获至宝,可少年此来既非为听这些陈词滥调,更非真心要拜入萧宗门下。 这一站,只是落子的第一步。 正当萧漠山说得兴起,忽见天际一道流光破空而来。但见萧薄云踏空而至,衣袂翻飞间已至二人面前。 “漠山,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 萧漠山连忙躬身行礼:“回禀长老,正是此子。”说罢转向萧寒:“还不快见过长老?” 萧寒只是微微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萧薄云。既未躬身,也未行礼,只是淡淡地站在那里。 萧漠山见状,眉头一皱,正欲呵斥,萧薄云却抬手制止,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萧寒。 “小小年纪,倒是傲气得很。” 萧寒不卑不亢,声音清冷:“长老若只以礼数论人,那萧宗也不过如此。” 此言一出,萧漠山脸色骤变,厉声道:“放肆!” 萧薄云却并未动怒,反而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笑道:“好一个桀骜不驯的小子。的确,萧宗收徒,向来只看实力,不重虚礼。说吧,你想加入哪一宗?” 萧寒不假思索回道:“丹宗!” 第六十三节:反应 萧薄云目光直视萧寒,少年脸上始终没有半分波动,那双漆黑的眼眸如同深潭,让人看不透深浅。 饶是见惯天才的萧薄云也不由暗自赞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境,的确是可造之材。 “好!老夫这就带你去丹宗。” 他大袖一挥,直接卷起萧寒化作流光冲天而起,竟是把萧漠山都晾在了原地。 穿过几道云雾缭绕的山涧,前方突然出现一座赤红色的山峰。 整座山峰如同被烈火煅烧过一般,山体呈现出晶莹的赤玉色泽。峰顶一座青铜丹炉巍然矗立,炉口吞吐着七彩霞光。 “这就是丹宗所在的天炎峰。”萧薄云头也不回地说道:“不过老夫仍要劝你三思。以你的资质,入剑宗或拜在老夫门下,方为正途。” 这番话若是让其他弟子听见,怕是要惊掉下巴。 萧薄云身为内门长老,已经数十年未曾收徒,如今竟对一个初来乍到的少年抛出橄榄枝。 “长老厚爱,弟子铭感五内。只是弟子以为,既入萧宗,何处修行皆是缘分。不过既然长老开口,弟子倒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说来听听!” “弟子想求个特例,三个月内,可以自由进出丹宗各处。” 萧薄云脸色微僵。 丹宗重地,即便是内门弟子也需层层报备才能进入核心区域。这个要求,简直胆大包天。 萧寒似乎早有所料,缓缓抬起右手,三枚流光溢彩的玄丹凭空浮现,每一枚都散发着惊人玄力波动。 “天玄兽丹?” 萧薄云瞳孔骤缩,声音都变了调。 以他的眼力,一眼就认出其中那枚赤红如血的玄丹,正是来自五级天玄兽六翼焚山凰。 这等凶兽,即便他亲自出手也要大费周章。 一个真玄境少年,如何能取得这等至宝? 萧薄云一个闪烁,猛地扣住萧寒手腕:“你究竟是谁?若不实话实说,老夫……” 萧寒任由萧薄云扣住手腕,神色依旧从容:“弟子来历,长老尽可详查。先前已言明,不过是焚天门外宗弃徒,偶得些许机缘罢了。这三枚玄丹,权当见面礼。若长老仍不放心,大可将弟子拒之门外。” 萧薄云目光在玄丹和萧寒之间来回游移,面色阴晴不定,手上力道却渐渐松了。 他自然看得出,眼前少年体内经脉确有焚天门功法痕迹,但那深不可测的玄力底蕴,又绝非寻常弟子所能拥有。 “你要三个月的权限,想做什么?” “不瞒长老,我本打算要半年时间,看来是奢望了。三个月内,我想在十六岁时,突破至真玄九级。” 萧薄云怔了怔:“三个月连破五级?你可知道真玄境每提升一级,所需玄力便成倍增长?更何况越往后,瓶颈越难突破。即便是丹宗最珍贵丹药,也至多助你突破一两级。” 萧寒笑了笑:“我不是他们!” 五个字,字字千钧。 萧薄云呼吸一滞,竟在这少年平静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令他心悸的锋芒。那眼神,仿佛在俯瞰芸芸众生,带着与生俱来的傲然。 良久,萧薄云突然大笑:“好!老夫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此事……” 萧薄云松开手,将玄丹收入囊中,沉声道:“老夫需与宗主商议。你且暂住丹宗,不得擅离!” 萧寒从容拱手:“弟子静候佳音。” 待萧博云走后,玄霄才忍不住问道:“你小子就不怕他杀你夺宝?” 萧寒摇摇头:“他不会。别忘了,我在山门前故意展露天资,众目睽睽之下随他入内门。若突然暴毙,萧宗千年声誉岂不毁于一旦?” 玄霄沉默片刻:“你故意展露天资,又抛出重利,到底在图谋什么?” 萧寒没似答非答:“你不是说剩下两道玄关,需要自己慢慢练么?靠着萧宗丹宗的资源,不是更快些?” “你会炼丹?知道丹房?” “不是有你么?” “我…草…%@!*#” 玄霄的咒骂声在识海中,像春节倒计时后的鞭炮礼花般接连炸响,震得萧寒眉梢微跳。 —— 萧宗收了一位天资绝顶弟子的消息如野火燎原,顷刻间传遍了苍风帝国。 其余三大宗门中,焚天门的反应最为激烈。 焚天门,赤炎大殿内。 啪! 一只琉璃茶盏被狠狠摔碎在地,滚烫的灵茶溅在跪伏的弟子身上,却无人敢动分毫。 “萧宗?好一个萧宗!” 焚天门门主焚义绝须发怒张:“一个被我焚天门扫地出门的弃徒,转眼竟成了萧宗的天骄?当初是谁负责审核外门弟子资质的?” 殿内众长老噤若寒蝉。 焚断绪额头渗出冷汗,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将萧寒与林震父子的恩怨简述了一遍。 至于那夜在萧家庄的诡异遭遇,他只字未提。既怕贻笑大方,更因事后调查一无所获。 焚义绝眼中寒光暴涨:“一个外宗的院长,竟敢坏我焚天门根基!断绪,我看你三十三阁是不是该清理一下了?” 焚断绪惊得单膝跪地,颤巍巍道:“属下已传令各院整治,请门主降罪。” 就在这气氛凝重之际,一道清朗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父亲何必为一个小辈动怒?” 焚绝壁,焚天门的少门主一袭赤金长袍,从容步入大殿。 “孩儿刚收到苍月城传来的消息,那萧寒与云澈的比试,不过打了个平手。虽说是个可造之材,但……也仅此而已。” 焚义绝眉头微皱:“我儿此言何意?不是你说那云澈名声大噪,特意安排人去……怎么现在又是这般态度?” 原来,萧寒一行前往苍月城比试,全是焚绝壁一手安排。 云澈在苍月玄府一战成名,本不足以引起焚天门少主的注意。然而,当他得知苍月公主化名蓝雪若,竟也在苍月玄府时,妒火与怒意顿时如岩浆般喷涌而出。 明面上是宗门切磋,暗地里却是焚天门少主对玄府的威慑。他要让所有人明白,谁才是苍月公主未来的夫婿。 至于比试的输赢? 那不过是愚者才在意的把戏。 此刻的苍风皇城,阴云密布。老皇帝病入膏肓,最多撑不过三五载。 太子苍霖与三皇子苍朔早已各自拉拢势力——萧宗与焚天门,这两个庞然大物的博弈,正在这盘皇权棋局上悄然展开。 焚绝壁这步棋下得极妙。 明面上,可以对苍月玄府敲打;暗地里,又给萧宗布下迷魂阵。 当萧宗按捺不住上门兴师问罪时,焚天门只需作壁上观,便能在病榻前的老皇帝眼中,为三皇子挣得‘沉稳持重’的美名。 而当多数人的目光都被苍月城的比试吸引时,焚天门真正的杀招,正在帝都苍风城的阴影中缓缓成型…… 至于那个天赋异禀的外宗弟子? 没有世家底蕴支撑,没有雄厚资源铺路。纵是惊才绝艳,终究不过是权力游戏中一枚过河的卒子。 倾力押注三皇子,于皇室联姻,焚天门自会更加光辉。 计划成功的话,便是学着凤凰神宗,改国号为‘焚天’,也未尝不可。 当焚义绝听完儿子在耳边的低语,顿时开怀大笑,对萧寒一事也就不在深究了。 只是焚天门的各大外宗,要经历一段较为悲催的时光了。 —— 同一时间,苍风玄府,蓝雪若临时居所。 这位苍风帝国的公主刚刚抵达玄府,就听到萧寒加入萧宗的消息,刚放松的笑颜顿时花容失色。 “他不是答应我,要来苍风玄府的么?为什么要骗我?” 一滴清泪无声滑落,在她淡蓝色的裙裾上洇开一朵小小的水花。 苍月玄府一行,她选中了两个人。 而今,云澈在随秦无忧进京的路上不知所踪,萧寒也……改投他门。 难道黑雾林中那些灼灼言语,都不过是浮光掠影? 晚风穿庭而过,卷起零落的花瓣,在她眼前纷扬如雪。 少女失神地望着,心头空茫一片。 “苍月!” 忽而,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沉寂。 玄府副府主秦无伤快步而来,手中紧握一枚玉简,神色凝重:“府外有人持此物求见,我见是你的信物,恐有要事,便亲自送来……” 苍月原本黯淡的眸光在触及玉简的刹那骤然一颤,失神的姿态瞬间消散。 她几乎是疾步上前,素手一伸,近乎失态地将玉简夺过。 “人呢?在哪儿?” 秦无伤一怔,显然被她突如其来的急切所惊:“都侯在府外……” 话音未落,少女淡蓝色的裙角已如蝶翼般掠过,转眼消失在回廊尽头。 心底那朵枯萎的花,在这一刻重新绽放。 原来有些人,从不需要等待。 有些承诺,注定不会辜负。 第六十四节:萧楠 不出萧寒所料,萧薄云很快带来了萧绝天的决定:同意他在三个月内自由进出丹宗。 但作为交换条件,萧寒必须参加三个月后的禁地试炼,并将所有收获悉数上交。 对此,萧寒并不感到意外。这本就是一场公平交易,各取所需罢了。 只是那禁地试炼中究竟藏着怎样的凶险,却是不得而知。 萧寒并没有多问,三个月后的事,现在思虑过多反倒徒增心障。 踏入丹宗药阁的瞬间,饶是他早有准备,也不禁瞳孔微缩。 眼前琳琅满目的珍稀药材,世俗难得一见的灵药,在这里竟如寻常草木般陈列架上,大部分连黑月商会都未曾收录的稀世珍品。 丹宗执事们接到萧薄云的通知后,看向这个刚入门就获得特殊待遇的新弟子时,眼神中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复杂。 有嫉妒,有猜疑,更有人暗中盘算着,要如何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下马威…… 然而萧寒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他目不斜视地穿行在药架之间,准确无误地取下一样样药材。 那娴熟的动作,仿佛对这上万种药材了如指掌。 少年取完药材后,竟径直走向了炼丹房,甚至没有和任何人有目光交流。 “这小子……该不会真要炼丹吧?”一个执事喃喃道。 那些原本打算找麻烦的弟子,此刻都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能如此熟稔地辨识药材,又敢独自炼丹的人,岂是他们能招惹的? 这一刻,所有人心头都浮现出同一个念头:此子,惹不起。 整整三个月,萧寒如同着了魔般沉浸在丹道之中。除却必要的饮食休憩,他的身影始终在药房与丹室之间往返。 丹室之内,炉火不熄。 起初,丹宗弟子们还暗中窥探,想看看这个狂妄的新人究竟能炼出什么名堂。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渐渐发现,萧寒的炼丹手法,竟与丹宗正统截然不同! 他控火之时,如臂使指,药液融合时指尖轻点,丹炉内便隐隐传出龙吟之声。 更可怕的是,成丹之时,丹室内霞光氤氲,分明是传说中的‘丹霞’异象! “这……这怎么可能?”一名丹宗弟子躲在暗处,脸色煞白:“就算是长老炼丹,也极少能引动丹霞!” 而萧寒,却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获得麒麟传承之后,控火对他而言已如呼吸般自然,放眼整个丹宗也无人能及。 更遑论从玄霄那里榨取的上古丹方。每一张都记载着早已失传的炼丹秘术,其精妙之处,即便是丹宗最年长的长老见了,恐怕也要惊为天人。 就比如萧寒打通玄脉吞服的两颗赤红丹药,所需材料对四大宗门来说不过是寻常之物。 为何千百年来却无人能炼制? 就是因为没有丹方! 那些记载破玄关、通经脉的上古丹方,早已随着上古玄宗的覆灭或飞升,而被遗忘在历史长河中。即便后世丹师玄者耗尽心血推演,也始终无法重现其精髓。 他这些天一直炼制‘僭元丹’,此丹在增加玄力的同时,又能潜移默化地淬炼玄脉。就这么个有价无市的绝世丹药,却被萧寒当作糖豆般日日服用。 玄力在经脉中奔涌,每一次循环,都变得更加凝练。 短短三月,靠着僭元丹和玄霄所授的功法,萧寒成功打开了最后两道玄关,而玄力也到了八级真玄境。 连破四级,距目标仅一步之遥。这般恐怖的修炼速度,放在常人身上已是骇人听闻! 眼见少年还要继续,玄霄忍不住提醒:“欲速则不达,丹药提升的玄力终究是空虚,若是筑基不稳固,反受其害。那长老不说马上有劳什子试炼么?不如借此打磨根基。” 萧寒闻言,捏着丹药的手微微一滞。 他太想快速变强了。 他太渴望变强了。 可丹药一途,看似捷径,实则与那些靠资源堆砌的纨绔无异,终究难成大器。 要救回娘亲与顾琰,想要和‘她’并肩而行,急躁反而会适得其反。 萧寒眼中躁意渐消,取而代之的是澄明之色:“是啊,该出去走走了!” 少年整理好衣袍,刚推开丹室大门,就被眼前的阵势惊得眉头一皱。 门外竟黑压压围满了丹宗弟子,个个神色紧张。 见他现身,一名弟子慌忙上前,好言劝道:“萧师兄,要不……您还是先回丹室避一避?外边现在……” 萧寒眉头挑了挑:“外边怎么了?” 另有一人接过话匣:“剑宗那群人已经在山门外堵了十来天!他们请来剑宗最有天赋的弟子萧楠,指名道姓要挑战你!” 旁边一个瘦小弟子愁眉苦脸地补充:“咱们丹宗本来就不擅长刀剑比拼,你若是应战,恐怕……” 众人七嘴八舌间,萧寒目光微转,注意到不远处的丹宗执事们个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自顾自地忙着。 “萧师兄……”先前说话的弟子见他沉默,忍不住又劝道:“萧楠如今快十八岁,已经是灵玄境五级了,剑宗的风雷剑诀更是凌厉无比。而且,他是丹宗长老萧无机的亲孙子,我看您……” 萧寒轻笑一声,打断了对方的话:“人家都等半个月了,总该给个交代才是,我也正想找个人练练手!” 少年轻描淡写的一句,让周围弟子都愣住了。 那可是灵玄境五级的剑宗天才,又因和丹宗长老的至亲关系,寻常弟子见了躲都来不及,这位居然要找他练手? 萧寒目光扫过众人,心中冷笑。 这些日子围在他身边的弟子,十有八九都是冲着那些上古丹方来的。若能学得一招半式,在丹宗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想从他这里套取丹方? 做梦去吧! 至于萧楠,来得正是时候。如若当着众人面,击败剑宗天才,萧宗高层必定坐不住。到那时,他就不必再浪费玄丹与萧薄云之流虚与逶迤了。 丹宗山门外,秋意阑珊,萧楠被一众剑宗弟子如众星拱月,簇拥着站在人群最前。 挑战萧寒并非出于他本意。 三个月来,关于那个新入内门弟子获取特权的传闻愈演愈烈。 起初只是说他掌握着丹方神技,后来演变成萧寒其实是萧宗赘婿,最近更是传说他是萧宗某位大人物的私生子说法。 这些传闻经过无数人口耳相传,早已变得光怪陆离。 再加上剑宗弟子送不停怂恿,萧楠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同姓弟子产生了难以抑制的好奇。 作为剑宗天才,也是下一届苍风排位赛上的种子,这份好奇一旦滋生,便再也无法平息。 “来了!” 人群突然骚动。 枫叶飘落间,萧寒缓步而来,步伐沉稳如静水深流。 在他身后,数十名丹宗弟子远远跟着,既不敢靠得太近,又不愿错过这场好戏。 萧寒在石阶下站定,唇角微扬:“萧楠师兄,久等了!” 萧楠打量着衣冠整洁的少年,禁不住一愣。 真玄境? 让他一个灵玄境的来挑战真玄境?那些传闻真是害人不浅。 但,来都来了 “萧寒?久闻大名,听说不少关于你的故事。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萧楠师兄,客套话不必多说。既要比试,咱们挑个地方吧?说实话,三个月没有动手,我也早已技痒,能于师兄切磋,求之不得!” 萧楠闻言一怔。 传言虽然不实,但萧寒的爽快性格却意外地合他胃口。随即朗声大笑:“爽快!那就请萧师弟随我去试剑台如何?那里地势开阔,正好施展。” 萧寒不卑不亢应道:“好!有劳师兄引路!” 第六十五节:定军 “剑宗萧楠要挑战丹宗萧寒?” 这消息如一道惊雷炸响在各峰之间。 霎时间,炼器的扔下锻锤,练剑地搁下兵器,就连闭关的弟子都破例出关。不过半柱香时间,试剑台四周已是人山人海。 几个好事者支起的赌摊前人头攒动,赌萧寒能接几剑! 三剑以内一赔二,五剑一赔三! 在他们看来,两人修为悬殊,胜负早已不言而喻。 “让一让!让一让!” 萧狂云领着一众内门弟子挤到最前排,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今日可有好戏看了。” 这位宗主嫡出的公子哥,最乐意看到的是有人被揍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的画面。 试剑台上,萧楠一袭青衣临风而立。风系玄力在周身缓缓流转开来,虽不张扬,却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凛冽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站在他对面的萧寒却是一副慵懒模样,神情自若,丝毫没有如临大敌的紧张感,倒好像是场边观众似的。 “师兄,请吧!” “那就……得罪了!” 话音未落,萧楠的身影已然消失。 试剑台上骤然卷起狂风,风系玄力释放下,化作数十道剑影,从四面八方袭向萧寒。每一道剑影都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宛如鹰唳长空。 “风鹰剑,千羽!” 这一剑之威,引得全场四处惊呼。 萧寒目光微凝,对方的剑法玄技的确够快,若是放在几个月前的擂台上,他绝对会毫无招架之力的死在剑下。 但现在,不同了! “沙场秋点兵,入阵!” 就在第一道剑影即将触及少年衣角的刹那,他动了。刀如惊鸿,同样以极快的速度切入到漫天剑影当中。 这一式,是以快打快,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甫一接招,两人的速度就快到台下弟子难以捕捉,只看见青红二色玄力在试剑台上激烈碰撞,狂风与烈焰交织成一幅瑰丽而危险的画卷。 修为较低的弟子不得不运功抵御四散的余波,而赌摊前的庄家早已目瞪口呆。 萧楠心中暗惊。面对真玄境的萧寒,他并没有完全出力,但至少也使出了灵玄境八成的玄力。而这一式玄技,单论速度,放眼剑宗也只有寥寥几名灵玄境弟子能接住。 更令他震惊的是,萧寒在挡下这招后竟转守为攻。 “沙场秋点兵,夺旗!” 刀势骤然一变,萧寒如同沙场冲锋的悍卒,隐月刀拖曳着赤红流光直取萧楠中路。 这一刀看似简单直接,却蕴含着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惨烈气势,刀锋未至,灼热的刀风已经将试剑台上的青石板烤得噼啪作响。 “来得好!” 萧楠眼中战意大盛,剑锋在身前划出七道青色弧光,七道风墙接连成型,每一道都足以抵挡初入灵玄境玄者的全力一击。 然而萧寒的刀势竟如烈火燎原,丝毫不减。刀锋上的火焰由赤红转为暗金,炙热的刀气如同熔岩般侵蚀着风墙防御,接连破开五重屏障。 “这家伙明明是真玄境,怎么会释放出如此恐怖的战力?” 不等萧寒突破最后两道防御,萧楠身形骤然拔高,剑锋在空气中划出诡异的弧度,仿佛有数十只青色鹰隼同时展翅。 “风极剑,千幻” 这突如其来的变招让萧寒不得不收刀回防,火花与风刃四溅。 萧寒虽然挡下大部分剑气,但仍有几道漏网之鱼在他身上衣袍留下剑痕。 随着这一剑刺出,萧楠身后虚空突然扭曲,一只翼展三丈的青色巨鹰虚影骤然成型。鹰目如电,每一根翎羽都清晰可见,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更惊人的是,萧楠下落的身形竟与巨鹰虚影完美重合,整个人仿佛化作一柄人形利剑,剑尖激起的空气波纹如涟漪般扩散。 “风啸剑,鹰坠!” “果然是剑宗天才!” 处于这一剑凌厉无比的威压之下,萧寒依旧面色不改,反而将隐月刀横于胸前,低声一喝。 “破阵!” 隐月刀斩出的瞬间,萧寒身后竟浮现出千军万马的虚影。刀光如血,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之势逆斩而上。 “这两人的临场反应,都好快啊!” “萧寒是疯了么?竟敢硬接这一剑……” “丹宗弟子什么时候这么悍不畏死?” “萧寒师兄,当心啊!” 轰—— 天地间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 青色的鹰影与赤红的刀光在半空轰然相撞,爆发的玄力乱流将整座试剑台都震得剧烈摇晃。距离较近的弟子们纷纷被气浪掀翻,就连暗中观战的几位执事也不得不运功护体。 烟尘弥漫间,两道身影同时倒射而出,在台面上犁出数十丈长的沟壑。 待尘埃落定,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场中央那个巨大的深坑。 那是两人招式碰撞的余波造成的。试剑台特制的青岗岩地面,此刻竟如同豆腐般被轻易撕裂。 萧楠单膝跪地,青衫已被刀气割裂成缕,露出数道渗血的伤痕。而让他瞳孔骤缩的是,十丈开外的萧寒虽然衣衫破碎,肌肤上却只留下几道白痕,连一滴血都未渗出! “这……怎么可能?” 萧楠的剑指微微颤抖。方才那一式‘鹰坠’,就算是灵玄境玄者也不敢硬接,可眼前这个真玄境少年,竟以肉身硬抗了下来? 难道他穿了宝甲? 不,绝对没有! 看来,必须认真对待了! 萧楠的思绪还未落定,萧寒的刀势已如烈火燎原般席卷而来。 “沙场秋点兵,定军” 横斩、竖劈组合成一个‘十’字刀光,紧接着是同样连绵不绝的刀势,如怒涛般层层推进。 此刻,不断的‘十’字在空中组合成密不透风的网,仿佛不是一人在出刀,而是千军万马在同时冲锋。 那铺天盖地的刀光,带着令人肝胆俱裂的气势,直逼最后的胜利,发起令人肝胆欲碎的冲击。 萧楠的眼中遍布着刀光,无所不在,没有任何薄弱和破绽。那种根本没有胜算的感觉,立刻袭遍全身。 地面已被刀气封锁,退无可退! “天鹰无极剑!” 绝境之下,萧楠逆势冲天而起。 青色鹰影暴涨至五丈有余,剑锋上凝聚的玄力竟发出刺耳尖啸。 这一剑,不再追求精妙,而是将全部玄力集中于一点,剑尖绽放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这一剑,甚至可以随意切开玄力。 他看出萧寒并不会飞行玄技,唯有依仗这一剑,凌空周旋,才有赢下的机会。 “会飞了不起么?给我,下来!” 砰! 麒麟步! 一圈圈涟漪从萧寒踏出的左脚脚下炸开,地面轰然塌陷。 仅仅一步,萧楠顿觉得心神一荡,剑光被硬生生震散七分,而身后鹰影,更是在这股奇怪的震荡下寸寸崩裂! “这是……什么玄技?” 而此刻,萧寒已借反冲之力冲天而起,右腿如战斧般劈向半空中的萧楠。 砰! 仓促间,萧楠横剑格挡。 碰撞的瞬间,他虎口崩裂,长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人感受到巨大的力量,不由自主地重重砸在试剑台边缘。 如果萧寒用的是刀而不是腿鞭,此刻萧楠已身首异处了。 烟尘中,萧寒飘然落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这惊天一踏,也让他付出了不小代价。 “还要继续吗?” 萧寒抹去血迹,眼中战意未减。 萧楠艰难起身,看着手中布满裂纹的长剑:“好一个沙场秋点兵!这一战……我输了!” 所有弟子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剑宗天才,灵玄境的萧楠,竟然亲口认输? 赌摊前的庄家面如土色,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这一局,怕是要赔得倾家荡产。 所有人当中,唯有萧狂云没心没肺的大笑。谁输谁赢与他何干,看到有虐,他就特别舒坦。 萧寒瞥了眼萧狂云,心底冷笑:早晚给你一巴掌! 少年不动声色,冲着萧楠抱拳:“承让,萧师兄是唯一让我使出全部刀技的对手!” 这句话,看似狂妄。但萧楠身在对局中,自然明白对方是在尊重他。 只是这话,多少有些不太中听。 萧楠露出一丝苦笑:“多谢师弟指教,我输得心服口服,受益匪浅。即日起,当闭关苦修了!” —— 稍远处的楼阁内,檀香袅袅。 萧楠的祖父,丹宗长老萧无机面色阴沉如水,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檀木扶手。 萧天绝负手踱至他身侧,宽慰道:“无机长老何必动怒?楠儿天资卓绝,假以时日必成我萧氏栋梁。” 萧薄云跟着劝道:“胜负乃常事,何须挂怀?再说,这小子能不能走出……” “薄云!” 萧绝天一声厉喝,声如雷霆炸响,震得阁内烛火摇曳:“秘境一行,准备得如何?” 萧薄云浑身一颤,立即意识到失言,连忙躬身道:“回禀宗主,均已准备就绪!” “通知所有参与试炼的弟子,三日后,清明台集合!” 萧绝天目光如电,在厅中缓缓踱步,忽而驻足,沉声道:“让萧寒单独来见我,本座要亲自嘱咐他几句。” 第六十六节:秘境 萧寒收到萧薄云的传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惊讶。 他原以为萧绝天至少要等到试炼结束,或是另择时机才会单独召见。没想到这位宗主大人,竟如此沉不住气。 萧寒垂眸掩去眼底的讥诮,整了整衣袖,大步朝楼阁方向走去。 一路上,不少弟子投来或敬畏或好奇的目光。和萧楠这一战,带给他们的震撼是巨大的。 四刀, 仅仅四刀就斩落了剑宗精心栽培的天才。 可以想见,从今往后丹宗弟子行走宗门时,腰杆怕是能挺得戳破天际。 此时,阁内出奇地安静。 萧绝天背对着殿门,手中银剪正细致地修剪着一株腊梅。 “弟子萧寒,见过宗主!” 萧绝天微微点头,任由萧寒矗立在门口,直到将最后一根杂枝剪去,才缓缓转身:“可知为何唤你来?” 萧寒目光低垂:“可是为了秘境试炼之事?” “哈哈,聪明!” 萧绝天收好银剪,指节轻轻挥动,檀木桌上,一碗茶水平稳浮空而起,缓缓飘至萧寒面前。 茶香氤氲,在空气中勾勒出淡青色的雾痕,经久不散。 “惊蛰前的雾顶含翠,佐以特制养玄丹。与萧楠那一战,消耗不小吧?” “多谢宗主厚爱!” 萧寒双手接过茶盏,不露分毫异色地将茶汤一饮而尽。温润茶汤入喉,确实有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他心中却暗自冷笑:这老狐狸笼络人心的手段倒是高明。若是寻常弟子,此刻怕是要感激涕零了。 萧绝天广袖一振落座主位,宗主威仪尽显:“本座观察你多时了,今日一见,果然胆识过人。你入门尚浅,对这秘境试炼,想必所知有限?” “承蒙宗主收留,弟子感激涕零,不敢有半分隐瞒。这秘境一事,弟子的确一无所知!” 萧寒表面恭敬,心中已然明了。萧绝天此番单独召见,看似殊荣,实则是要亮出价码了! 萧绝天朗声笑道:“让你在丹宗自由走动,本就是我宗待弟子应有之义,何须在意?至于秘境试炼嘛……历来能够参与这场试炼的,都是各宗核心弟子。你资质不凡,宗门理应着重培养,故而破例让你随队前往。” 萧寒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听这弦外之音,莫非参与试炼的不止萧宗? 难道是传说中的‘天池秘境’? 萧绝天并没有过多在意少年的微表情,慢条斯理地斟了杯茶,浅啜一口。 “说起这处秘境,它的来历至今成谜。千年前,千年前不过是个采药郎误入,才让这尘封之地重见天日。于天剑山脉中的天池秘境不同,此秘境三十年一现,每次仅容百人,而且唯有地玄境以下玄者可入。” 居然有等级限制,这对萧寒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这意味着在秘境中,他不必担心遭遇那些实力碾压自己的杀机! 萧绝天忽然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森冷:“可千万别以为秘境中到处都是机缘。这么多年来,进入其中的人,的确有得到宝贝的,但也有很多人因此丧生,永远留在秘境当中!” 萧寒微微一怔:这老狐狸为何连这等凶险都直言不讳? 萧绝天感应到萧寒诧异,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你是本座看中的人才,本座要的,是一个能活着带出秘境至宝的弟子,而不是又一个有去无回的无名枯骨。” 这话意在敲打,不表个态,又怎能骗萧绝天推心置腹。 萧寒当即单膝跪地:“弟子愿效犬马之劳!却是不知宗主需要弟子寻找的是什么?” 萧绝天见萧寒如此知趣,满意地点点头:“这处秘境,极可能是上古‘神眠之地’,但因其范围广袤,千百年来无人能探知全貌。不过……” 他取出一卷泛黄的兽皮地图,缓缓展开,指甲在图上一个血红色的叉叉标记处划过:“三百年前,我宗前辈曾在一处洞穴发现一具铜棺。因其无力打开,最终放弃。可疑的是,可后来进入的弟子,按照地图找到那里时,洞穴消失了,只剩下一面……光秃秃的岩壁。” 萧寒后背窜起一股凉意。 是秘境会自行改变地形? 还是那具铜棺…自己会移动? 亦或是…有什么东西,不想让人找到它? “宗主的意思是,让弟子带回这个会‘移动’的铜棺?” 萧绝天地图挥至少年面前:“你只需寻得铜棺,以传讯玉符告知同行的器宗弟子。余下的事,自有他们处置。” 器宗弟子,以炼器为主,所炼制的玄器在帝国威名赫赫,对于机关之术也颇有研究。 萧寒接过地图,沉声应道:“弟子定当竭力。” 萧绝天起身踱到萧寒面前,拍了拍少年肩膀,语重心长说道:“事成之后,本宗主许你为亲传弟子。若遇其他宗门弟子争夺,你知道该怎么做。秘境每次开启,只有十天时间,好自为之!” …… 萧绝天最后那句‘耗子尾汁’,才是谈话的重中之重。 言下之意,本座破例允你进入丹宗,这份交易可别忘了。否则,后果自负。 走出楼阁,萧寒敲了敲玄霄刀鞘。 玄霄自然懂得少年意思,哼了一声说道:“这件事别问我。之前于火麟儿相遇之后,本座才得知,现在的神域早就不是之前熟知的那般。至于那破秘境,埋的是谁家骸骨?本座也想不出到底哪个挨千刀的!” 萧寒打趣道:“又是秘境,又是铜棺,这位前辈的排场,倒是不小。” 玄霄不以为然:“这算什么,当年那些神魔,为了给自己选块坟地,随手捏碎星辰、开辟星域的都不在少数。区区一口铜棺,也配叫排场?” “总比某些前辈强,被人丢弃在荒山野岭,连口棺材都没有。” “嗨,你小子……本座若是不被丢弃荒山,你早就死得渣都不剩,现在反倒揶揄起我了!” “这可不是揶揄,这叫……饮水思源。说起来,前辈既是大能,若那秘境真葬着位古神,您能感应到么?” 玄霄这才惊觉,臭小子故意绕了一圈话茬子,就是让自己大意之下,套出实话。 “你且放心,本座待你从无保留。至于能否感应,等到了再说吧!” —— 三日后清晨,萧宗参与秘境试炼的弟子,在清明台集合后,由萧薄云带领前往秘境所在。 萧寒大致扫了一眼,果然未见萧楠身影,就连萧绝天精心栽培的风雨雷三子也未同行。 约莫两个时辰后,下方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两座隆起的山丘相对而立,山脚下延展着一片碧毯般的草地,在草地的尽头,藏着一条林荫峡谷。谷口杂草丛生,挂满经年累积的白霜。一道清溪如玉带般穿行其间,潺潺水声在行至峡谷尽头处突然坠落,没入一个黑黢黢的洞穴之中。 那黑洞深不见底,吞吐着森然水雾。 萧寒嘴角微扬,难怪那些宗门弟子会按捺不住探索之欲。 世间男子,谁又能抗拒这般深邃神秘的所在? 此刻,谷口已聚集了近百名各宗玄者,三五成群地低声议论着。有人神色凝重地检查法器,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洞口,更有甚者已经按捺不住,在洞口徘徊试探…… 待见到由萧薄云带领的萧宗弟子到来后,几名长老级的人物迎上前来。他们面上堆着客套的笑容,眼底却暗藏算计,各自寒暄间话里有话,字字机锋。 萧寒跟在萧宗众人身后,刚下渡舟,就听到一声清越如泉的呼唤。 “萧寒!” 少年脚步微滞,侧首望去。但见一道青影翩然而至,如流风回雪,轻盈落在他身前。 “蓝……蓝师姐!” 萧寒眸中闪过一丝讶色,语气里难掩惊喜。 蓝雪若一袭素青长裙,腰间束着银丝软带,衬得身姿纤盈如柳。一双清眸似寒潭映月,顾盼间自有几分凛然不可侵的冷意。 但那双眼看向少年时,却又漾着化不开的柔情。 她像个偷吃了蜜糖的孩子似的,手背在身后,脚尖不自觉地在地上画着圈,因自己忽然抢上前的行为而羞赧的耳尖泛红。 半晌才轻启朱唇:“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萧寒敏锐地察觉到周围骤然投来的数道目光,那些目光如刀似剑,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几个窟窿。 能让苍风玄府第一美人如此青睐,这份‘殊荣’不知要羡煞多少青年才俊。 要知道,就在萧寒一行到来之前,已有不少人试图搭讪蓝雪若,换来的却是蓝雪若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将人拒于三尺之外。 这一幕,让不少人的表情瞬间僵硬,眼中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那小子什么来头?” 第六十五节:草原 人群中,已有不少人开始不动声色地向相熟的萧宗弟子靠近,借着寒暄之名打探萧寒的底细。 当听到少年刚满十六岁。已是八级真玄境时,场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待他们进一步得知萧寒竟以真玄境玄力,仅用四刀便击败了五级灵玄境的萧楠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这简直颠覆了玄道常理! 萧寒对此置若罔闻,在他眼中,这些震惊的目光不过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小爷本就是注定要成为传说的存在,这些凡俗之辈,就留给他们慢慢仰望去吧! 和蓝雪若交谈片刻后,萧寒很快理清了秘境情况。 原来此处秘境最初由四大宗门独占,但千百年来,随着其中宝物日渐稀少,四大宗门便逐渐放宽了进入权限。如今在场的除了萧宗和天剑山庄的弟子外,大多是天刀门、霹雳山、拜月宗等次一级宗门的精英弟子。 至于苍风玄府能参与其中,实则是萧宗和焚天门默许的结果。毕竟这两大宗门都在皇城有所布局,对皇家玄府自然要行个方便。 三个多月不见,蓝雪若藏在心里的话很多。 她朱唇轻启,想说这段时日如何四处打探他的消息,想说在玄府修炼时总不自觉想起他的身影,想说听闻他要来秘境时自己是如何辗转难眠…… 可话到嘴边,却化作一片静默。 只剩下一问一答的寻常对话。 就好像春日里积攒的晨露,明明饱满欲滴,却在触碰阳光的瞬间,悄然蒸腾消散。 好在很快,秘境洞窟传来的异动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萧薄云作为在场地位最高、辈分最尊的长者,同时也是天剑山庄与萧宗共同推举的主事之人。此时整了整衣袖,缓步走到众人前方。 “秘境即将开启,诸位都是各宗翘楚,想必来时都已了解秘境情况。老夫在此再叮嘱几句。” “虽说秘境中机缘无数,但凶险同样暗藏。上一次在‘虎啸涧’有十二名真玄境弟子遇难,六十年前更有几名灵玄境的天才命丧‘千刃谷’。诸位切记量力而行,莫要贪功冒进。” 说着,他大袖一挥,百余道流光凭空飞出,在空中化作精巧的丈余玄舟。 “为助诸位探寻机缘,萧宗特备了这一百艘单人玄舟。只需注入玄力,便可日行千里。” 萧薄云指尖轻点,那些玄舟顿时缩小成巴掌大的模型,纷纷落入各宗弟子手中:“此物务必妥善保管……倒不是因我萧宗需要回收,而是一旦失去玄舟,想在里面移动难度自然加大数倍。若十日内不能返回出口……” 萧薄云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分量。 秘境一旦关闭,那些未能及时出来的人,将会被困在这方天地之中,苦等下一次开启。 等待他们的,不是机缘,而是漫长岁月中的孤独绝望,最终化作一具无人知晓的白骨。 萧宗如此大手笔,一次性送出百余玄舟,顿时在人群中掀起一阵骚动。 这些通体泛着青光的飞行玄器,每一件都价值数百紫玄币,即便是二流宗门的长老,也未必能轻易拿出。 除却天剑山庄领队的执事外,其他宗门的长老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暗自揣测萧宗此举背后的深意。 萧薄云负手而立,对众人的惊愕反应,自在意料当中:“多余的话,老夫就不多说了。总之,期盼诸位都能满载而归!” 就在此时,他身后的秘境入口突然泛起空间涟漪。原本平静的洞口如同被无形之手搅动的湖面,荡起层层肉眼可见的波纹。 这些涟漪逐渐扭曲成漆黑的漩涡,而处于空间漩涡中心,隐约有星光流转,深邃得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萧薄云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天剑山庄的队伍中,一位背负长剑的白衣少年越众而出,冲着踌躇不前的众人白了一眼,随即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那片星光之中。 这个举动仿佛打开了闸门,各宗弟子开始陆续进入。 蓝雪若此刻也回归到苍风玄府的队伍中,她最后望了萧寒一眼,才随着六名玄府弟子一同踏入星光深处。 而萧寒则漫不经心地站在萧宗弟子身后,直到所有人都已进入,才慢悠悠地迈步跃进那星光漩涡。 漆黑,坠落,失重…… 一阵天旋地转后,萧寒的双脚稳稳落在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 微风拂过,草浪翻滚如碧海波涛,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清新气息。远处群山如黛,近处野花点点,这景象,顿时让萧寒想到记忆画面中的祁连山草原。 各宗弟子早已四散开来,目标都很明确。 萧宗十名弟子,除了萧寒来自丹宗外,有两人出自剑宗,其余七人届时来自器宗。 令人玩味的是,这九人落地后竟无一人与萧寒交谈,甚至连眼神交流都刻意避开,转眼间便朝着不同方向分散离去。 萧寒望着同门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这般作态,显然是萧绝天特意嘱咐过。 那具传说中的铜棺,萧宗此次势在必得。让弟子们分头行动,确实能增大找到铜棺的几率。 “看来萧师弟在宗内人缘不佳啊。” 清冷中带着几分调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蓝雪若立于茫茫草原之中,宛如一株傲然青竹。她素手轻拂被风吹乱的发丝,唇角微扬的模样,与平日清冷形象大相径庭。 萧寒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师姐说笑了。我这般天纵之才,他们自惭形秽还来不及,哪敢与我攀谈?” 蓝雪若被逗得眼底笑意更深:“三月不见,也不知在哪里学会这般吹嘘作态?” 萧寒故作沉思状,突然眼睛一亮:“师姐可知道这草原上什么跑得最快?” 蓝雪若眨了眨眼,认真思索道:“是疾风兔?还是银鬃狼?” “都不是。” 萧寒神秘地摇摇头,突然指向她身后:“是师姐的笑容!我刚看见它从这边掠过,转眼就跑到天边去了。” 蓝雪若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连忙用袖子掩住上扬的嘴角:“你这人……好不正经。” 萧寒望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能博师姐一笑,便是正经事了。” 他俯身摘下一朵湛蓝的野花,花瓣上还沾着晨露:“这秘境凶险,但有师姐相伴,倒像是来游山玩水的。” 蓝雪若羞得跺了跺脚:“油嘴滑舌。谁说要与你相伴同行了?” 可眉梢眼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了。 萧寒环顾四周,故作惊讶道:“玄府弟子均已散去,师姐独留于此,不是等我么?唉!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蓝雪若闻言,耳尖顿时染上一抹绯色,却故作镇定地别过脸去:“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不过是…不过是…” 就在少女找不到合适言辞搪塞时,萧寒忽然一本正经,指着她身后的天空:“师姐快看!” 她下意识转身,只见碧空如洗,白云悠悠,哪有半点异样。正疑惑间,忽觉发间微动,抬掌就往风起处拍去。 “哎哟!” 这一掌力道不轻,但打在萧寒天魔体上,却似滴水入海。少年佯装中招,在草地上连退数步,最后以一个夸张的姿势单膝跪地,捂着胸口摆出一副痛苦模样。 蓝雪若见他突然跪地不起,顿时慌了神,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你怎么了?哎呀……我……” 她手足无措地蹲下身,纤纤玉指悬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 萧寒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声音虚弱:“师姐这一掌…怕是震伤了我的…” “震伤了哪里?” 蓝雪若急得眼眶都红了,完全没注意到少年拼命憋笑的模样:“都怪我下手没轻没重……” “震伤了我的……”萧寒突然抬头,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我的心。” 蓝雪若愣住,随即反应过来,气得一掌又要拍下:“萧寒!你……你竟敢戏弄我!” 这次萧寒早有准备,轻巧地抓住她的手腕,顺势站起身来。 少女的手腕纤细温润,握在掌心如同上好的暖玉,让他不自觉地放轻了力道。 萧寒将那朵湛蓝的野花轻轻别在她发间,动作异常轻柔。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鬓角,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蓝雪若怔怔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心跳忽然就漏了一拍。 “好了。” 萧寒退后半步,满意地点头:“这样才配得上师姐的绝世容颜。” 蓝雪若摸了摸发簪,发现簪尾多了一朵小小的蓝色野花,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她抿了抿唇,终究没忍住笑意:“你这人…真是…学坏了!” 萧寒收敛了所有玩笑神色,退后两步,衣袖一振,双手交叠置于额前,行了一个极为郑重的拜礼:“多谢师姐!” 蓝雪若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得怔在原地。 “怎么突然……行此大礼” 她下意识伸手想扶,又在半途停住,指尖微微蜷缩。 萧寒直起身,正经说道:“师姐仅凭一封书信,就收留萧家庄乡亲,这份恩情,萧寒没齿难忘。” 蓝雪若这才恍然,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是你托付的人,我自然要妥善安置。” 萧寒深深看着眼前这个外冷内热的少女,晨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发间的蓝花衬得她愈发清丽脱俗。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何为“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六十六节:寒潭 “啧啧。” 神识中,玄霄忽然促狭地笑了起来:“看来本座倒是误打误撞,解开了你小子压抑已久的天性?” 萧寒耳根微热,急忙辩解:“前辈莫要胡说。我只是觉得蓝师姐一介弱女子,却要肩负帝国未来……” 话未说完,他自己先怔住了。何时起,这个清冷如霜却又坚韧如竹的少女,竟已在他心头占据如此分量? 玄霄意味深长地轻笑一声,并未点破少年心事。 “清风明月儿女情长的事先放一放。”他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本座察觉到这处秘境自成一方天地,时间流速与外界无异。更诡异的是,即便以本座之能,在此地竟也只能发挥出灵玄境的实力。” 萧寒双眼微眯:“前辈的意思是,所有进入秘境的玄者修为,都被某种至高规则压制到了灵玄境?” “可以这么认为。奇特的是,生活在这里的玄兽似乎完全不受此限制!小子,接下来行事要格外小心,若是遇到高阶玄兽……” 萧寒心头一凛,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蓝雪若。少女正仰头望着远方的山谷,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 他终于明白为何秘境试炼只允许地玄境以下的玄者参与,这里的天地法则,竟连玄霄这等存在都难以抗衡。 不过,以他如今的战力,虽不足以对抗得玄境强者,但面对同阶或灵玄境玄者,自保应当无虞。 清风徐来,拂动二人衣袂。 定了定神,萧寒刻意转换话题:“对了师姐,怎么不见云师弟踪影?” 蓝雪若神色骤然一凝,眸中闪过一丝痛色:“苍风城一别后,云师弟随秦府主走星陨古道,途经一处山地,遭遇玄兽袭击。他为掩护众人撤离,独自引开兽群,于众人失散,至今……至今也没有消息。” 萧寒心头一震,随即恍然。 看来命运的轨迹仍在延续,云澈此刻想必已在凤凰遗族,接受那部传说中的《凤凰颂世典》传承。 萧寒看着蓝雪若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忧色,心中微微一涩,但很快调整心绪,温声道: “师姐莫要忧心,云师弟福缘深厚,气运加身,绝非短命之相。况且他天资卓绝,即便独行险地,也定能逢凶化吉。或许……此番失散,反而会是他的机缘也未可知。” 蓝雪若闻言,眸中忧色稍缓,但仍是轻叹一声:“但愿如此。” 萧寒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自然知晓云澈此刻正在经历什么,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但此刻点破反倒不妥,只得顺着话锋道:“师姐若实在放心不下,待秘境之事了结,我们可沿星陨古道一路寻访。况且……以云师弟的性子,若真得了什么机缘,怕是很快就会闹出轰动玄界的动静来。到时候,说不定根本无需我们费力寻找。” 玄霄在神识中听得直乐:“好个以退为进,既安抚了佳人,又给那小子埋了伏笔。本座倒是小瞧你了。” 萧寒没有搭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时候不早,师姐来此秘境,想必是为了寻找某物?咱们不妨边走边说。” 蓝雪若从短暂的怅惘中回过神来,指向远方云雾缭绕的群山深处。 “实不相瞒,我有位很重要的……朋友,生患重疾,需要玄冰莲作为药引。根据玄府秘典记载,秘境西侧的寒月潭底,就藏着一株千年玄冰莲。我想……我想你即是火系玄力,应该能够耐住寒气……” 萧寒释然喜道:“师姐待我恩重,正愁无以为报。这取冰莲的差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蓝雪若没料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快,眸中闪过惊喜之色:“你就不问我那朋友是谁?” 萧寒目光灼灼:“师姐视若珍宝之人,萧寒自当竭力相助。再说,师姐还能害我不成?” 这话让蓝雪若心中一暖:“那我们即刻动身可好?待取得冰莲,我再陪师弟……陪师弟寻觅其他机缘!” 她声音渐低,耳根微红,连忙低头唤出白雕,正准备跃上雕背,却被萧寒轻轻止住。 “师姐可曾想过,入秘境前,萧宗为何要给每个弟子都配发一艘玄舟?” 蓝雪若眉头微蹙:“萧宗财大气粗,以此笼络人心,也是情理当中!” 萧寒摇头轻笑,掌心一翻祭出那叶玄舟。指着玄舟下方符文说道:“起初我也这般认为,但仔细琢磨下才明白过来。此处符文应是特殊的追踪之法,用以监视每个进入秘境的弟子轨迹!” 蓝雪若檀口微张:“啊?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说来话长。”萧寒纵身跃上玄舟,特意让出半边位置,朝她伸出手:“师姐可愿与我同乘一舟?途中正好细说。” 蓝雪若只略一迟疑,便轻点足尖跃上玄舟。素手掐诀间,那只通体雪白的灵兽化作一道流光没入腕中印记。 玄舟微微一沉,随即在萧寒的操控下平稳升起,朝着寒月潭方向破空而去。 一路上,萧寒将萧绝天所说的秘境隐秘娓娓道来。蓝雪若听得入神,待听到关键处,不禁震惊道:“这秘境中当真葬着上古大神?” 萧寒目光深邃:“神灵之说尚难定论,但萧绝天如此重视,铜棺必然存在。我此行,也正是为它而来!” 蓝雪若想了想,忽而问道:“萧师弟真准备找到铜棺,然后拱手献给萧宗?” 萧寒嘿嘿一笑,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那就要看,铜棺中……究竟藏了什么!” 蓝雪若眼波流转:“你既另有打算,为何还要这玄舟赶路?不怕被追踪么?” “所谓将计就计,我若不用,反而更容易引起注意。” 蓝雪若望着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散漫的少年,心思竟如此缜密。 看来,看来自己确实选对了人。 只是…… 蓝雪若轻咬下唇,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远方。 他现在身在萧宗,要如何开口邀他同去苍风玄府呢?更令她在意的是,他在信中提到要送她一份‘大礼’,又是什么意思? 天边层峦叠嶂,看似触手可及的山峰实则远在百里之外。 约莫半个时辰,两人才在一处峰顶停下玄舟。遥望云海翻腾,重峦叠嶂,美得不似人间。 蓝雪若的心绪已恢复平静,取出兽皮地图,环顾四周,接着指向东侧一座山峰:“寒月潭应该就在那边!” 萧寒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座高峰直插云霄,峰顶积雪皑皑。山腰处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一道飞瀑如银练垂落,坠入深谷。 蓝雪若收起地图:“寒月潭终年寒气侵骨,传闻连玄力流转都能冻结,我们必须万分谨慎。” 萧寒点点头,从储物戒中取出两枚赤红色的丹药。 “这是‘炎阳丹’,可保三个时辰不惧寒毒。” 自从上次黑雾林的教训,萧寒到了萧宗之后,就将储物袋换成了储物戒,如此方便随用随取。 至于炎阳丹则是用火灵朱果炼制而成。因楚月婵寒毒被火麒麟尽除,朱果便用不上了。除了几颗被萧寒用来炼化火系玄力外,其余的则都用于炼制各类丹药。 想起楚月婵离开时那道孤独背影,萧寒心头一紧,不知她在冰云仙宫可还安好?会不会……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强行压下。眼下探寻秘境要紧,容不得半分分心。 飞瀑之下,一汪幽潭静卧山间。还未靠近,刺骨寒意便如刀锋般迎面扑来。 潭水幽深如墨,表面凝结着晶莹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霞光,煞是好看。 蓝雪若拢了拢衣襟,即便服下炎阳丹,仍能感受到那股渗入骨髓的冷意,纤长的睫毛上很快结了一层细密的白霜。 萧寒看在眼里,掌心腾起一团赤色玄力,在二人周围撑开一道暖意融融的屏障。 蓝雪若侧眸看向萧寒,正对上少年专注的视线,脸颊绯红,呢喃说了句“谢谢”,连忙错开目光。 萧寒笑了笑,俯身拾起一块石子,指尖运力,将其弹向潭面。 咔嚓—— 石子触及冰层的瞬间,竟被冻裂成数块,随即沉入幽暗的潭水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 蓝雪若瞳孔微缩:“这寒气……比传闻中还要可怕数倍!” 萧寒眸色渐深:“潭水温度已达极致,之所以没有完全冻结,全赖飞瀑冲击形成的暗流。师姐所求冰莲,想来应该就在附近,咱们……” 蓝雪若见萧寒四处凝视着潭面,连忙解释道:“玄冰莲与寻常莲花不同,并非生于水面,而是孕育在潭底玄冰之中。需要……需要潜入潭底才能……” 她的话戛然而止,眼中满是挣扎,随即话锋一转,正色道:“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我在想想其他办法!” 萧寒了然一笑:“无妨,师姐在此接应,我下去一探。” 说罢已开始解下外袍,露出精壮的上身。 第六十七节:蛟龙 蓝雪若心头微颤,少年毫不犹豫的应诺让她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意。 这种被人珍视、守护的感觉,自母妃离世后便再未体会过。 萧寒活动两下关节,玄力外放,周身腾起赤色烈焰,在寒潭边映出一圈温暖的光晕。 他转身正要跃入水中,却被蓝雪若突然拉住手腕。 “等一下!” 她声音微颤,从怀中取出一枚赤红色的玉佩:“这是‘赤凰佩’,能抵御极寒,你……一定要小心。” 萧寒微微一怔,郑重接过:“师姐放心,我定会平安归来。” 说罢,他将玉佩贴身佩戴,纵身跃入寒潭。 入水的瞬间,刺骨的寒意如千万根钢针扎入骨髓,即便有炎阳丹和火系玄力护体,仍忍不住闷哼一声。 潭水幽暗如墨,寻常人的视线所及不足三尺。但在萧寒的夜瞳视界中,根本不会受任何影响! 潭底布满晶莹的冰晶,如同无数利剑倒悬。更深处,隐约可见一抹幽蓝光芒闪烁。 “那就是冰莲所在……” 萧寒心中暗道,身形如游鱼般向下潜去。 忽然,一道银光从侧面疾射而来! 萧寒侧身闪避,只见一条通体银白的怪鱼擦肩而过,鱼鳞上泛着森冷寒光。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整整一大群银鱼将他团团围住! “凝霜鲤?” 鱼群游动时,可以带起的水流凝结成冰刃,在水中划出致命轨迹。 萧寒不敢怠慢,掌心凝聚赤炎,在水中炸开一团火球。 轰—— 蒸腾的气泡模糊了鱼群视线,萧寒趁机突破包围,朝着冰莲方向急速下潜。 冰簇中央,赫然盛开着几朵形似莲花的冰晶之花。花瓣剔透如琉璃,若不是其散发的幽蓝光晕,很难辨认出其存在。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股纯净至极的寒意。 萧寒屏住呼吸,伸手探向最近的那朵冰莲。就在指尖即将触碰的刹那,身后水流突然剧烈翻涌! 轰—— 无数冰晶碎裂,暗流激荡,一道巨大的阴影破开寒雾,缓缓浮现。 那是一条通体银白的蛟龙! 它身躯蜿蜒如冰川,鳞片泛着森冷寒光,每一片都如刀锋般锐利。蛟首狰狞,龙须如冰带飘荡,庞大的身躯游动时带起阵阵暗流,龙爪拨开冰簇,如守护者般盘踞在冰莲周围。 “吼……” 一声低沉的龙吟震荡水底,潭水顿时震荡,恐怖的威压如潮水般涌来,让萧寒胸口一窒。 “糟了……” 少年心头一沉。 冰霜蛟龙是极寒之地的霸主,成年蛟龙的实力堪比王玄境强者,绝非凝霜鲤群可比。 萧寒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退?绝无可能! 既然已经深入寒潭,岂能空手而归?若此刻退缩,再想取冰莲,恐怕再无机会! 干! 先取了再说! 就在此刻,蛟龙冰冷的视线锁定萧寒,龙爪一抬,潭水瞬间凝结成无数尖锐的冰锥,如暴雨般朝萧寒爆射而来! 萧寒身形急闪,玄力在经脉中疯狂运转。水下是蛟龙的地盘,在这里和它爆发战斗,无异于找死。 在决定拼死也要摘取冰莲之后,玄力毫无保留地爆发而出,在足底形成一团气旋。借着反弹之力,萧寒如炮弹般接近冰莲所在。 蛟龙对于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愤怒至极,巨尾一摆,整片水域骤然冻结,寒冰如活物般蔓延,瞬间缠向萧寒的双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碧蓝流光从灵宠居内冲出! 小玉! 它不等召唤,毅然跃出,碧蓝鳞片片片竖起,竖瞳中闪烁着决然之色。面对铺天盖地的寒冰,玉蛟猛地扬起蛇头,喷出一口极寒吐息! 这就像是森林扑火,两股寒气对撞,竟在萧寒身前隔开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 萧寒眼中精光一闪,双腿猛然一震,挣脱寒冰束缚,直冲冰莲!指尖触及冰莲的刹那,一股极致寒意顺着手臂蔓延,几乎冻结血液。 此刻,‘赤凰佩’光芒大盛,赤红如血的凤凰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萧寒胸前绽放出夺目光华。一股炙热暖流自玉佩涌出,瞬间驱散侵入经脉的极致寒意。 萧寒咬牙,玄力运转极致,硬生生将整株冰莲连根拔起! 余光瞥见玉蛟正与冰霜蛟龙缠斗,碧蓝鳞片已结满冰霜,动作明显迟缓下来。 “小玉,回来!” 萧寒一声暴喝,同时双腿在潭底重重一蹬。玄力爆发产生的冲击波在水中炸开,推着他的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向上冲去。 冰霜蛟龙发出震天怒吼:“可恶,区区真玄境的小杂种,竟敢抢夺本座守护的冰莲,给我留下!” 声浪掀起滔天水柱,庞大的身躯猛然一摆,化作一道银蓝闪电直追而上! 蛟龙的速度远超少年的想象,眨眼间,那张布满森白獠牙的血盆大口已近在咫尺,森冷龙息喷吐而出。 就在龙息即将吞没萧寒的刹那,胸前赤凰佩突然自动飞起,玉佩表面浮现出一道模糊的女子虚影。 那虚影身姿曼妙,虽看不清面容,却自有一股睥睨天地的威严。虚影只是轻轻抬手,一道赤红光幕便将蛟龙吐息尽数挡下。 冰火交织间,整个寒潭瞬间沸腾,无数气泡翻滚升腾。 “这是……凤凰真灵?” 蛟龙惊骇欲绝,行动竟不由自主地停了一瞬。 萧寒也震惊不已,但此刻不是深究之时。一把抓住光芒黯淡的赤凰佩,趁机冲破最后的水幕。 潭水剧烈翻涌,一道道冲天水柱不断炸裂开来,整个寒潭仿佛沸腾的巨锅。 守在潭边的蓝雪若紧握的双拳,指节已然发白,美眸死死盯着动荡的水面,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怎么还不出来?” 她咬着下唇呢喃,忽然瞳孔骤缩,水面下一道赤红光芒正在急速接近! 哗啦—— 水花四溅间,萧寒破水而出。少年浑身湿透,发梢还挂着冰晶,在跃出水面的瞬间朝她露出一个张扬的笑容。 蓝雪若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见他身后潭水突然隆起一个可怕的弧度。 “小心身后!” 蓝雪若玉臂一振,唤出白雕,纤腰一拧,抓住萧寒衣领,在蛟龙血盆大口咬合的瞬间,带着少年腾空而起! 砰! 森白獠牙在脚下轰然闭合,溅起的潭水在空中凝结成无数冰锥。 “抓紧!” 蓝雪若一手揽住萧寒腰际,一手攥紧雕翎。白雕长鸣一声,双翼鼓动间已攀升数十丈。 下方寒潭彻底沸腾,冰霜蛟龙仰天怒啸,龙尾拍击水面腾空而起,直追上来。 “无耻小贼,把冰莲交出来,本座可以给你们个痛快。” 天玄境的蛟龙速度极快,只是几息,就已拉近不足十丈的距离。白雕双翼疯狂扇动,根本无法甩不开身后紧追不舍的蛟龙。 萧寒将采取的两朵冰莲献宝似的交给蓝雪若:“幸不辱命,师姐,你先走……” 话音未落,身后龙息已至。虽只是吐息的余波,刺骨寒意就已经让两人打了个寒噤,白雕的翎羽上结出一层薄霜,飞行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蓝雪若怎能不明白少年要做什么,拉住他的衣袖:“你疯了?天玄兽不是我们能抗衡的,等跑到出口再说。” 萧寒摆了个鬼脸:“师姐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对我芳心暗许了?” 蓝雪若闻言一怔,随即羞恼地瞪了萧寒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 萧寒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挥手取出隐月刀:“不杀此獠,你我皆走不脱!” 蓝雪若还未来得及阻拦,萧寒已纵身跃下雕背,稳稳落在下方一座孤峰之巅。 山风猎猎,少年持刀而立,衣袍翻飞如旗。 他仰头直视盘旋的蛟龙,嘴角勾起一抹桀骜的弧度。 “老泥鳅,小爷在此,可敢一战?” 冰霜蛟龙怒极反笑,百丈龙躯在空中盘卷:“区区蝼蚁,也配与本座叫阵?” 龙尾一摆,数十道冰锥破空袭来,每一根都闪烁着森冷寒光,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 萧寒战意大盛,隐月刀燃起赤红烈焰,一式‘入阵’,将袭来的冰锥尽数斩碎。 “就这么点本事,怎够小爷尽兴?” 少年身形暴起,足尖在冰刺上轻点,接连劈出数刀,每一击都带着灼热的气浪,却全被蛟龙轻易挡下。 “狂妄小辈,本座让你尸骨不存!” “来啊!让小爷看看你这长虫还有什么能耐!” 蛟龙狂啸一声,龙爪猛然拍下,掀起滔天寒潮。 刹那间,整座山峰都被冰霜覆盖,树木瞬间冻结成冰雕。 萧寒身形如电,在漫天冰锥中穿梭闪避。他的动作看似惊险,却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隐月刀上的烈焰忽明忽暗,每一次挥斩都在空中留下一道赤色残影。 少年故意卖个破绽,身形踉跄后退。蛟龙果然中计,俯冲而下,龙口大张。 “破!” 萧寒突然变招,刀锋斜挑,‘夺旗’式斩出数道赤红刀气冲天而起! 铛—— 这一刀,顺利劈裂了蛟龙背上的几片银鳞。 鳞片被伤,彻底引起蛟龙暴怒,周身鳞片全部竖起,身体泛起幽蓝光芒。 “极寒领域,开!” 刹那间,天地变色,温度骤降,空气中凝结出无数细小的冰晶,山石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霜纹。紧接着,方圆百丈瞬间化作冰雪炼狱,无数尖锐的冰刺从地下突起,将萧寒所在的位置团团围住。 寒气如刀,仿佛连血液都要冻结。 冷,痛入骨髓的冷! 萧寒的呼吸在瞬间凝结成霜,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被千万根冰针穿刺。低头看去,发现衣袍已覆上一层厚厚的冰甲,连握着隐月刀的手指都开始发青。 “萧寒!” 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惯性飞出百丈的白雕骤然停住,蓝雪若回眸间看到这一幕,惊骇不已。 她的视线穿过漫天飞舞的冰晶,只见少年单薄的身影已被困在冰刺丛中,四周的寒气扭曲了空气,让他的身影显得模糊而遥远。 “这个傻丫头……” 冰刺丛中,萧寒突然笑了。那笑容特别张狂,特别开心,仿佛置身绝境反而让他更加兴奋! 连绵不绝的笑声,让蛟龙不禁一愣。 它那冰冷的竖瞳中闪过一丝困惑,因为它依稀感觉到,在少年那脆弱的躯体里,正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苏醒…… 萧寒转头望向远处呆立的蓝雪若,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赤金光彩:“师姐,且看好了!” 第六十八节:断臂 少年周身突然腾起炽烈的金色火焰。 炽焰所及之处,坚冰消融,寒气退散。脚下的冰层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蛛网般的裂痕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这……这不可能!我的领域……” 蛟龙惊怒交加的咆哮在云层间炸响,震得群山战栗。 萧寒笑得愈发灿烂,单手持刀直指苍穹。金色圣火顺着刀锋冲天而起,在云霄间勾勒出绚丽的火痕:“老泥鳅,领域是吧?试试小爷的麒麟之怒!” 霎时,天地间仿佛升起第二轮骄阳! 刀锋腾起的炽烈金焰,在虚空中凝聚成威严的麒麟法相,仰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焚天煮海的热浪席卷八荒,那些狰狞的玄冰利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蒸发。方圆百丈的极寒领域,竟在这圣火威压下土崩瓦解。 蛟龙惊恐地发现,自己修炼千年的寒冰妖力在这金色圣焰面前,竟如薄纸遇火般不堪一击。 它疯狂扭动身躯想要逃离,却发现四周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变形,如同陷入熔岩沼泽。 “现在想逃?晚了!” 萧寒纵身跃起,整个人与麒麟虚影完美重合。 隐月刀上的金焰暴涨十丈,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火虹。 这一刀劈落时,连空间都为之震颤,仿佛要将整片苍穹一分为二! “吼——” 蛟龙发出绝望的哀嚎,它仓促凝聚的冰晶护盾在接触金焰的瞬间便轰然炸裂。刀光穿透龙躯,在庞大的身躯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焦痕。 “轰隆”一声巨响,蛟龙重重砸落在融化的冰湖中,激起漫天水雾。 它挣扎着想要腾空,却绝望地发现体内经脉已被圣火焚成焦土,就连修炼千年的妖丹都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萧寒的这一刀,更是连同着云雾都劈开一道天堑!云海翻腾,仿佛连天地都被这一击斩成两半。 金色的火焰余威不减,在劈开蛟龙之后,仍如怒龙般咆哮着向前肆虐,将远处的冰山犁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如此惊天威势,顿时惊动了秘境中的各派天骄。 大多人还没等缓过神来,纷纷化作流光尽快逃离这片区域。有几个玄力较弱的甚至被余波震得口吐鲜血,却连回头都不敢,只顾亡命奔逃。 能引发如此异象的,至少天玄……甚至是王玄境的存在! 蛟龙残破的躯体已然崩塌,龙瞳中倒映着那道贯穿天地的刀痕。 狂暴的妖力失控四散,被金色火焰一卷,顷刻间焚烧殆尽,连一丝灰烬都未能留下。那颗布满裂纹的天玄妖丹在蛟龙躯体消散之际,缓缓滚落在泥泞中。 玉蛟再一次主动掠出灵宠居,扭动着晶莹剔透的身躯,小心翼翼地用尾巴卷起那枚布满裂纹的天玄妖丹。 它仰起小巧的脑袋,琉璃般的眼珠里满是渴望,却又带着几分敬畏地望向那个傲立在山巅的身影。 萧寒眸中金芒未散,火麒麟留下的本源火种果然非同凡响。虽说仅能使用三次,但这等劈开天地的威能,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肉跳。 感受到玉蛟期盼的目光,萧寒换了口气,微微一笑:“是你的了!” 玉蛟闻言,晶莹的鳞片顿时泛起流光,微开蛇口,一缕缕精纯的蛟龙本源之力如丝如缕地被它吸入体内。 “萧寒!”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突然响起。蓝雪若如一阵清风般扑进萧寒怀中,娇躯止不住地颤抖。 这位向来端庄优雅的帝国公主此刻全然不顾形象,死死攥住萧寒的衣襟,晶莹的泪珠不断从脸颊滑落。 “我以为…我以为你…” 她的声音哽咽地难以成句。 方才那毁天灭地的一战,让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担惊受怕。当看到蛟龙的冰晶包围萧寒时,她几乎窒息。 如果不是因为她需要冰莲,少年本不必遭遇这等生死危机…… 萧寒感受着怀抱中充满青春火热的生命,眼中金芒渐渐柔和。 无需任何人教导,他本能地将她搂得更紧,不顾她微弱的抗议,贪婪地痛吻着她湿软的小嘴。 这个吻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又夹杂着说不尽的情愫,炽热得仿佛要将两人融化。 “唔……” 蓝雪若先是惊慌地睁大美眸,随即生涩而热烈地回应起来。 她笨拙地揪住萧寒的衣襟,纤长的睫毛不停颤动,初尝情爱滋味的少女已然沉醉其中。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蓝雪若俏脸绯红,娇喘吁吁地靠在萧寒肩头,方才的恐惧早已被甜蜜的悸动取代。 萧寒轻抚着她如瀑的青丝,细心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远处,吞食完妖丹的玉蛟玄力突破到惊人的真玄境,却看到主人正在……立刻识趣地盘成一团,假装自己在专心消化。 只是那不时偷瞄的小眼神,暴露了它八卦的心思。 两人相互依偎,默契地保持着沉默,不忍打破这难得的宁静。 可惜,这份宁静很快还是被萧寒痛苦的闷哼打破。 催动麒麟火种的代价同样不小,这也是火麒麟让萧寒‘谨慎使用’的原因之一。 即便拥有天魔体强横肉身,但超越自身境界的力量反噬,依旧令人经脉如焚。 萧寒一直强忍着不让蓝雪若担心,但神兽本源的反噬在体内横冲直撞,实在痛苦难当。 “萧寒?” 蓝雪若心头猛地一颤,玉手轻抚上他滚烫的面颊:“你怎么了……” 萧寒扯出一丝惨笑:“我没事,调息一会……” 话音未落,夜神之力对潜在杀气的敏锐感知,先于理智做出反应。 “小心……!” 他猛地将蓝雪若推开,力道之大让少女踉跄着跌出数步。 寒光乍现,惊变骤至! 一道凌厉至极的雷光剑气破空而来,几乎贴着蓝雪若的衣角掠过,狠狠斩在萧寒的肩头! 鲜血如泉喷溅,萧寒推开蓝雪若的右臂齐肩而断,重重砸落在嶙峋的山岩上。 蓝雪若:“……” 她看着鲜血从萧寒肩头喷涌而出,每一滴都像是砸在她心尖上。 惊恐、心疼、难以置信的情绪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不……不会的……”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风里,纤细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她踉跄着扑过去膝盖重重磕在尖锐的岩石上,白皙的肌肤顿时渗出鲜血,却浑然不觉痛楚。颤抖的双臂将萧寒揽入怀中,温热的鲜血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襟。 “别怕,没事的…会接回去的……” 她语无伦次地呢喃着,一只手死死按住萧寒喷血的伤口,另一只手颤巍巍地伸向地上的断臂。 “师姐,先帮我止血!” 萧寒声音虽然虚弱,却出奇的平稳,瞬间惊醒了陷入慌乱的蓝雪若。 “对…对…!” 蓝雪若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慌乱迅速被决绝取代。飞快取出珍藏的疗伤圣药止血,撕下衣袖颤抖着包扎起伤口。 “啧啧!真是感人至深呐。” 阴恻恻的怪笑从林间传来,一个圆球般的身影踱步而出。那人右手提着一柄泛着雷光的细剑,眯着豆米大小的眼:“可惜我这‘惊雷剑’斩断的肢体,从来就接不回去呢!不如让我做件好事,送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一起去死?” 蓝雪若面露怒色,碧玉长剑已握在手中。虽然感知不到对方具体修为,但那压迫性的玄力波动应该是巅峰灵玄境强者! 就在她准备拼死一搏时,萧寒染血的手指突然拽住她的衣袖:“别去,你不是他对手。等小玉…白雕…” 少年苍白的嘴唇微动,气若游丝却字字清晰。 胖子似乎很享受猎物垂死挣扎的模样,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转动着手中的雷光细剑:“怎么?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了吗?我就喜欢看你们……” 轰—— 下一瞬,头顶炸开了冰花。 玉蛟不知何时已潜伏在胖子身后的枝头,喷出一道霜白色的极寒吐息。 “什么鬼东西?” 他惊怒交加地暴退数步,脸上肥肉剧烈颤抖。 就是现在! 蓝雪若眼中精光暴涨,皓腕一道白光冲天而起,白雕清越的啼鸣响彻云霄! 她抱起几近昏厥的萧寒纵身跃上雕背,玉蛟则化作一道白光缠上她的手腕。 “想跑?!” 胖子怒吼着挥剑劈来,却只斩碎一片残影。 雪翼雕双翼掀起狂暴的气流,载着两人瞬间没入云层之中。 胖子暴跳如雷,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凶光:“我倒要看你们能逃到哪里!” 蓝雪若的及时救治让萧寒勉强保持着清醒。此刻,他脸色苍白,却仍旧逗着泪眼婆娑的蓝雪若:“师姐这副模样要是被旁人看去,怕是要被人笑话哭花了脸。到时候我被别家姑娘勾走了魂,你可别后悔。” 蓝雪若原本含泪的美眸顿时瞪圆,抬手作势要打:“都伤成这样了还油嘴滑舌?” 萧寒枕着少女玉腿,故意在她柔软的小腹前蹭了蹭:“所谓牡丹花下死,能……嘶!” 萧寒话未说完,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蓝雪若的玉指精准掐住了他腰间的软肉,力道不轻不重,却正好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我心好乱,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蓝雪若红着眼眶威胁道,手上的动作却温柔至极,小心地为他调整着更舒适的姿势。 萧寒眸中的笑意渐渐敛去。他方才的玩笑,不过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不让她沉浸在自责与恐惧中。此刻冷静下来,断臂的剧痛才真正开始啃噬他的意志。 少年暗自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强撑着不让自己昏厥。 “生死有命,师姐不必在意。倒是那人,你可认出他的来历?” 蓝雪若微微一愣,她原以为那歹毒出手之人定是萧寒的仇家,可听他这般询问,显然也不清楚对方身份。 她蹙眉回忆方才电光火石间的细节,迟疑道:“看起来像是霹雳山的弟子服饰。” “霹雳山?” 萧寒眼中寒光一闪,随即冷笑出声:“我与他们素无瓜葛,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看来此人不仅刻意身份,甚至那张脸……都未必是真的。” 话未说完突然闷哼一声,断臂处的绷带又渗出血来。 蓝雪若慌忙用衣袖为他擦拭额角的汗珠:“别说了,先养伤要紧……” 她取出几枚丹药,不由分说塞入萧寒口中。就在这时,缠绕在她腕间的玉蛟突然昂首,发出急促的嘶鸣。 第六十九节:黑塔 蓝雪若蓦然回首,只见胖子的玄舟在云海中划出一道刺目的雷痕,速度之快远超寻常飞行玄气。 “他的玄舟,怎会有如此骇人的速度?” 萧寒苦笑:“我大概知道那家伙来自哪里了。师姐,看看附近有没有其他宗门弟子的踪迹,往人多的地方飞,越乱越好!” 蓝雪若瞬间会意,放低高度,遥见远处山谷中围着一群天刀门弟子,雪翼雕当即俯冲而下,直直朝着人群中飞去。 “诸位小心!” 蓝雪若运起玄力,清喝一声。 正在修整的天刀门弟子齐齐抬头,只见一道白影从头顶掠过。后方玄舟收势不及,带着万钧雷霆轰入人群。霎时间飞沙走石,六名天刀门弟子如断线风筝般抛飞。 “何方鼠辈?” 为首的刀修怒发冲冠,虎头大刀凌空劈出三道丈许刀芒,将山谷映得雪亮。 胖子被迫减速招架,气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滚开!别挡道!” 天刀门弟子哪里肯让,长刀纷纷出鞘,凌厉的刀气在空中交织成天罗地网。 趁此间隙,雪翼雕已载着蓝雪若二人飞出数里之遥。 萧寒轻咳一声:“这下够他喝一壶的了。” 毕竟这片秘境当中,即便玄力在高,也被压制在灵玄境。天刀门虽说不如四大宗门,但也非泛泛之辈。 然而念头刚起,远处就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爆响。 但见烟尘中那胖子周身雷蛇狂舞,竟硬生生在刀阵中撕开一道缺口,玄舟速度竟比之前更快三分! “不好!”蓝雪若雪颜失色,美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前面就是寂灭荒原,一旦进入很容易被乱流冲散,迷失方向。” 萧寒强撑着直起身子,染血的左手握住蓝雪若的玉手:“雪若师姐……对不住,连累你了。” 蓝雪若倏然收紧五指,与他十指相扣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节:“说什么傻话!又想故技重施甩下我?今日便是黄泉路,我也陪你走到底!” 萧寒的心思被蓝雪若猜中,手掌被她紧紧扣住无法脱身,千言万语终化作一声苦笑:“师姐,我……” 雪翼雕长啸一声,载着二人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片被称之为秘境禁地的灰雾之中。 身后传来胖子暴跳如雷的咒骂,犹豫片刻,也跟着闯了进来。 荒原上空,暴烈的气流如狂龙怒卷,将整片天地搅成一片混沌。下方沙尘冲天而起,黄褐色的沙暴如同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吞噬着所经之处的一切光线与生机。 灰雾与沙尘交织成厚重的帷幕,连神识都难以穿透。 蓝雪若的长发在风中狂舞,这种情况下,早已辨不清方位,只能凭本能催动白雕前行。 一道尤为暴戾的罡风袭来,雪翼雕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羽翼剧烈摇晃,险些将二人甩落。 萧寒一直在暗中运转玄力,到了此刻,气息已比先前顺畅许多。 低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右袖,又望向蓝雪若紧绷的侧脸,那沾满沙尘却依然倔强的模样让他心头微颤。 萧寒揽住蓝雪若的纤腰,将她往身后带了带:“师姐,闭眼,只管听我指挥。” 蓝雪若还未反应过来,便觉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眼帘。 夜瞳视界下,狂暴的气流化作一道道可见的轨迹,一切景象毫无阻拦。 “左转三寸,下坠三尺。” 蓝雪若只觉雪翼雕在他的指引下,竟在这片死亡荒原中划出诡异的飞行轨迹,每一次转向都精准地避开最危险的气旋。 身后传来胖子歇斯底里的怒吼,他的玄舟被一道突然出现的上升气流擦过,船尾顿时炸开一团雷火。 萧寒对身后的动静置若罔闻,只是专心指挥着飞行。 在两人的默契配合下,胖子的玄舟很快就被远远甩开,彻底消失在狂暴的沙暴之中。 但危机并未解除,两人丝毫不敢有任何松懈。 雪翼雕在持续飞行一个时辰后,翎羽已沾满沙尘,双翅挥动间明显迟缓。 就在两人精疲力竭之际,一座造型诡异的灰色怪塔突兀地出现在萧寒的视野中。 那塔身倾斜得几乎要倒塌,如同被巨人生生插进荒原,诡异地矗立在风暴中心。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却始终不曾坍塌。 而塔顶悬浮着一颗幽蓝色的光球,散发着诡异的波动,竟在周围撑开百丈无风地带。 “师姐。”萧寒的声音略显嘶哑:“前方有座怪塔,可能是我们的转机。” 蓝雪若闻言睁开双眸,当她看清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塔时,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了萧寒的衣袖:“这塔……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萧寒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轻声道:“在塔外避避风也好,让灵兽休息片刻。” 直到这时,蓝雪若才发现,少年右臂的伤口在剧烈颠簸中再次崩裂,鲜血已浸透半边衣袍。 少女眸子立刻红了:“你怎么不早说!” 萧寒勉强挤出笑意:“不打紧,死不了!” “你别说话了!” 蓝雪若声音发颤,急忙取出一瓶疗伤药膏,小心翼翼地敷上,生怕碰疼了他半分。 随着一声轻响,雪翼雕化作点点白光消散在空气中。 蓝雪若扶着萧寒缓缓落地,少年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在她娇小的身躯上。她咬紧下唇,硬是撑着他一步步挪到塔前巨石旁。 近距离观察,黑塔更显诡异。 浑然一体的塔身找不到任何入口,表面流动的黑暗连萧寒的夜瞳都无法穿透。只是多注视片刻,就仿佛有无数双手要从黑暗中探出,将人拖入无尽深渊。 蓝雪若不由自主地偏移视线,望向塔顶的蓝色光球:“那光球……竟能镇住荒原的风沙?” 沉寂多时的玄霄听了这话,忽在萧寒神识中说道:“黑塔周围无风,并非因为那颗珠子,而是这里被设置了禁制!” 萧寒忍住断臂疼痛,回呛一句:“前辈倒是悠闲,我……可就……” “怎么?断条胳膊就活不成了?” 萧寒没有理会! 断臂之痛虽然钻心,但他眼中却不见半分颓丧,独臂大侠江湖上多得是,他萧寒岂会因此一蹶不振? 玄霄嘿嘿笑了笑,也没有继续在伤口上撒盐,话锋一转说道:“这秘境之内禁制极为精妙,本座原本还在揣测出自谁的手笔。看到这座塔,结合萧宗所言的铜棺。小子,你们怕是撞见大造化了!” 总算讲到重点,萧寒定了定神:“还请前辈明示。” “还记得我与你提过的十二王座么?” 察觉到萧寒点头,玄霄幽幽续道:“上古时期,原有十二位至高神掌管着天地法则,每人分管掌控着诸如元素、生命、时间、战争、秩序等等权柄。其中有一位掌控着空间的‘虚空之主’,最善创造出独立于现实的空间……当年那疯子特别热衷于创造星域,把整个神域搞得乌烟瘴气。后来,被掌控生命的那丫头狠狠教训了一顿。于是……” 这些话放在以往,玄霄基本闭口不提。萧寒正听得入神,他却突然停住了话头,少年不禁连忙追问:“于是怎样?” 玄霄清了清嗓音:“你是不是在想,本座怎么忽然不怕那些偷窥这片星域的贼子了?” 萧寒心头一震,又被玄霄猜到了心思,还需更稳重些! “你放心。”玄霄继续道,语气中带着罕见的轻松:“处在虚空那小子创造的秘境内,除非那些存在亲临,否则根本窥探不到我们交谈。这家伙虽然疯疯癫癫,但却是空间法则的掌控者……” 蓝雪若见萧寒神色变幻,忍不住轻扯他的衣袖:“可是伤口又疼了?” 萧寒冲她笑了笑,摇头道:“师姐放心,我在调息恢复,以防那胖子追来。” 蓝雪若重重点头,当即盘膝而坐,周身泛起淡淡玄光。 至少,等胖子追来,她也要竭尽所能。 萧寒沉了口气,思绪回到识海:“前辈的意思,这秘境乃虚空之主所创?” “不错,自从被生命之主教训之后,他就专注于在各星域玩起空间折叠之术。他把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藏进这些秘境里,美其名曰‘留给有缘人’。” 萧寒闻言,目光不自觉地望向黑塔:“所以,这座塔……” 玄霄接过话头:“这座塔是整个秘境的中枢,塔顶的蓝色光珠正是‘虚空之核’的投影。至于这塔为何会倾斜,是空间被扭曲后产生的错觉。他最擅长的就是把空间像面团一样揉捏,你看到的每一处不合常理的地方,都是空间法则被修改的痕迹。” 萧寒自然不理解各类法则之力,毕竟只有达到一定高度,才能触摸到这些法则的存在。 但凭借敏锐的直觉,他隐约把握到了玄霄话中的关键。 如果说塔是秘境的中枢,就好比电脑的中控系统,可以通过这里到达秘境任何地方。 玄霄听完萧寒猜测,表现得颇为震惊:“好小子!本座倒是小瞧你了。不错!只要掌握诀窍,这方天地任你驰骋!” 萧寒闻言精神一振,独臂不自觉地握紧:“还请前辈指点!” 玄霄颇为得意:“今天血也饮够了,就助你一臂之力!” 萧寒这才恍然,脸色顿时黑如锅底:“合着我在这断臂流血,前辈不帮忙也就罢了,却在偷偷吞噬我的精血?” “咳咳……” 玄霄干笑两声:“互利互惠嘛……你看,本座这不是要帮你了吗?说不定,还能帮你把胳膊……接回来!”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震天怒吼。 那个胖子的身影出现在沙丘顶端,浑身浴血,双目赤红,追到这里,显然吃了不少苦头。 “狗杂碎,老子要拿你的骨头熬油!” 第七十节:铜棺 蓝雪若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觉手腕一紧,人已被萧寒拽着冲向那座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黑塔。 仓促回首,正对上胖子那张因狰狞而扭曲的面容,以及剑锋上凝聚的刺目雷光。 “小心!” 她失声惊呼。 萧寒头也不回,独臂猛地一扯,将她护在身后,与危险彻底隔绝。 就在剑光即将斩落的刹那,黑塔表面的裂痕突然如活物般蠕动,一道幽蓝光幕骤然升起。 “抓紧我!” 萧寒低喝一声,揽住蓝雪若纤细的腰肢,纵身撞向黑塔。 蓝雪若只觉眼前一花,想象中的坚硬触感并未出现,身体如同穿过一层粘稠的水幕,径直没入黑塔之中。 于此同时,那抹剑光也劈到了塔身。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足以开山裂石的风雷玄技竟如泥牛入海,连半点涟漪都未能激起,就这么诡异地消弭于无形。 “这……这不可能!” 胖子满脸不可置信,正要降下玄舟。不料身后空间忽然如水面般扭曲波动,方才消失的雷光剑气竟从虚空中激射而出,以更凶猛的势头反噬其主。 仓促间,胖子只来得及横剑格挡。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鸣,他被自己的全力一击轰得倒飞十丈,重重砸进沙丘之中。 噗—— 鲜血混杂着碎牙喷涌而出,胖子的伪装在雷光中寸寸剥落。原本臃肿的身躯如蜕皮般裂开,出内里精瘦如鹰隼的老者真容。 赫然是萧宗执事萧漠山! “呸!” 萧漠山吐出一口血沫,惊恐万状地盯着那座诡异的黑塔。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塔内景象与预想中截然不同。 当视线重新聚焦时,萧寒与蓝雪若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间古朴雅致的书房。 四壁檀木书架上整齐陈列着泛黄的古籍,一盏造型精美的青铜鹤灯静静燃烧,柔和的光芒将整个空间映照得温暖而明亮。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墨香,恍若置身于某个隐世学者的书斋。 “这是……” 蓝雪若不自觉地伸出纤纤玉指,指尖朝着案几上那卷半开的竹简缓缓探去。 “师姐别动!” 萧寒的喝止声如惊雷炸响。蓝雪若指尖一颤,还未反应过来,少年已如猎豹般闪至身前,独臂横亘在她与案几之间。 “小心!这是空间叠层,我们看到的每件物品,都连接着秘境的不同区域。” “空间叠层?” 蓝雪若轻蹙蛾眉,这个陌生的词汇让她心头微颤。 萧寒点了点头,耐心解释道:“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可能是一道‘门’。书架上的古籍、案几上的笔砚,甚至那盏青铜灯……触碰它们,很可能会被传送到秘境的未知角落。” 蓝雪若惊诧不已,她从未听说过如此诡异之事,寻常物件,竟能成为通往未知之地的通道?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若是旁人说出这样的话,她或许会嗤之以鼻,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萧寒。 那个哪怕断了一臂,仍在竭力保护她的少年。 她信他。 还有比这更纯粹的理由了么? “那我们现在……” “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出口。或者,我们可以借此直达铜棺所在,省去周折。” 萧寒环顾房间,将室内景象全部刻入双眼,一幅画轴逐渐在脑海中展开。 一定有着某种顺序,否则,虚空之主在创造秘境时也难免会搞错方位。 所有的偏持者,或多或少都会有无法规避的强迫症! 草原连着山脉,山脉之后是荒原,荒原的尽头有着大海,而大海的另一侧又连着草原…… 萧绝天给他的地图逐渐和画轴逐渐形成完美的重合…… 原来,是这样! 案几上的笔墨书画,代表着草原河流;高低起伏的书架,是延绵不绝的山脉…… 灯盏是日,铜镜为月……整个秘境的缩影,竟被完美复刻在这方寸之间。 忽然,他的目光锁定在灯盏前悬挂的铜铃上。那铜铃看似静止,实则正以极其缓慢的幅度摆动,若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铜棺……铜铃? “啊,我明白了!” 萧寒情不自禁的喊出声,惊得正在盯着他发呆的蓝雪若俏脸绯红,还以为被少年看出了女儿心思,忙问:“怎、怎么了?” “你看!” 蓝雪若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惊讶发现铜铃的铃舌投射在书架上的影子,竟诡异地扭曲成一具微缩的棺椁形状。 “出路不是铜铃,而是影子!” 蓝雪若望着那诡异的影子,每当铃舌摆动到特定角度,那棺椁的轮廓就会变得格外清晰逼真。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萧寒:“所以我们要……” 萧寒朝她露出看起来痞痞的笑容:“没错,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门’!” —— 同一时间,秘境西部的‘千刃谷’。 这片山脉与萧寒、蓝雪若先前所去的葱郁山林截然不同。 嶙峋的山体如同被刀剑劈砍过一般,寸草不生的岩壁呈现出诡异的黑褐色。整座山脉的形状骇人至极,参差起伏的山脊宛如远古凶兽张开的獠牙,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而在其中一座形似断刀的山峰之下,幽深的洞穴内火光摇曳。 “再试一次!” 怒喝的,是最先跨入秘境的白衣少年凌天宇。在他面前,一具布满铜绿的棺椁静静躺在石台之上。 “凌师兄,已经第八次了,若是继续强行破开,恐怕会触发棺中禁制……” 身后一名青衣弟子出声提醒,而同棺周围另外六名天剑山庄弟子齐刷刷的看向凌天宇,等待他的定夺。 作为天剑山庄年轻一代中仅次于凌云的天骄,凌天宇此刻面色阴晴不定。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天剑山庄谋划近百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岂能在此功亏一篑?既然带不走这具同棺,那就必须破开它。” “启动剑阵!” 随着凌天宇一声断喝,七名弟子瞬间散开,七道青色剑光应声而起。 剑气激荡间,一柄巨大的虚幻剑影逐渐成型,剑身上流转的玄力令周围空气都为之扭曲。 凌天宇剑指虚影,玄力自指尖毫无保留的迸发而出。随着一声清越剑鸣,那柄巨剑光芒暴涨,携着雷霆万钧之势轰然斩向青铜古棺。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铜棺外部遍布的铜绿寸寸崩解,化作漫天光点消散在剑气激荡的漩涡里。 整个洞穴地动山摇,穹顶不断有碎石坠落,在剑阵外围砸出一圈尘雾。 “再加把劲!” 凌天宇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棺中必有重宝,今日必须破开!” 随着几人不断注入玄力,那柄悬于空中的巨剑光芒越来越盛,刺目的剑光将整个洞穴照得如同白昼。 铜棺终于在这恐怖的威势下震颤起来,棺盖与棺身之间的缝隙逐渐扩大,隐约可见一丝幽光从缝隙中渗出。 凌天宇眼中闪过狂喜之色,厉声喝道:“再加最后一分力!破——!” 然而,就在他们全力催动剑阵的刹那,一股如沐春风般的暖意骤然袭来。 紧接着,无数道凌厉的剑光从棺内迸射而出,如同暴雨般席卷整个洞穴! “不好!快退!” 察觉到异样,凌天宇立刻大声警示。 但已经迟了。 噗噗噗—— 剑光如电,瞬息而至。 距离铜棺最近的三名弟子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被剑光贯穿,鲜血喷溅而出,身体更是被强力裹挟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岩壁上,骨裂而亡。 另有两名弟子勉强横剑格挡,但剑光之凌厉远超想象,他们的佩剑应声而断,剑光余势不减,直接斩断他们的手臂,鲜血狂涌! “啊——” 惨叫声在洞穴内回荡。 凌天宇反应堪称神速,青霜剑在身前划出一道圆弧,剑气凝结成盾,勉强挡下数道袭来的剑光。 即便如此,他的手臂仍被一道剑光擦过,衣袖瞬间撕裂,皮开肉绽,鲜血顺着手腕滴落。 洞穴内转瞬陷入死寂,只剩下重伤者的喘息声和鲜血滴落的轻响。 凌天宇死死盯着那具铜棺,眼中的惊骇逐渐被狂喜取代。 在剑光消散之后,铜棺竟然打开了一截缝隙! “开了?” 凌天宇顾不得手臂的伤势,踉跄着朝铜棺迈去。 棺椁缝隙中溢出一缕缕翠绿色的气息,那气息蕴含着磅礴的生命之力,所过之处,地面竟生出嫩绿的草芽,连岩壁上都爬满了藤蔓。 “这异象……难道是君玄器面世?” 就在他伸手即将触及棺盖的刹那。 轰—— 一道黑影如陨星般凭空而降,重重砸在青铜棺椁之上! 烟尘弥漫中,两道身影逐渐清晰。男子血衣猎猎,独臂冷峻;女子蓝裙飘飘,眉目如画。 正是萧寒和蓝雪若。 萧寒皱眉看了看脚下的铜棺,又扫视了一圈满地狼藉的洞穴,最后将目光落在凌天宇身上:“天剑山庄?” 蓝雪若紧紧揽着萧寒的独臂,俏脸上写满难以置信。就在方才踏入铜铃阴影时,她还觉得萧寒推测太过匪夷所思。可只是眼一闭一睁的功夫,竟然真的传送到了铜棺所在。 凌天宇早在秘境开启前,就已从旁人口中听闻过萧寒之名。 区区真玄境的小辈,原本根本不值得他这个九级灵玄境天骄多看一眼。 但,此刻,浑身浴血,丢失右臂的少年忽然出现在眼前,让凌天宇心头猛地一颤。 这小子究竟是如何出现的?虚化瞬移可是天玄境强者才能施展的手段! 不,这秘境中绝不可能存在天玄境修士! “萧宗弟子也敢来坏我天剑山庄的好事?给我、滚下来!” 凌天宇暴喝一声,青霜剑迸发出刺目寒光。九级灵玄境的威压轰然爆发,地面碎石瞬间化为齑粉。 第七十一节:同棺 在看清洞内是天剑山庄弟子的瞬间,萧寒立刻意识到情况危急。 即便是在全盛时期,他也未必是凌天宇的对手,更何况此刻只剩独臂。更棘手的是,洞中还有几名天剑山庄弟子,都是灵玄境修为! 电光火石间,萧寒已做出决断,毫不犹豫地捏碎了萧绝天交给他的定位玉简。 一旦捏碎,便能引动萧宗秘术,召集秘境中的萧宗弟子前来。 若能撑到器宗弟子赶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至于铜棺秘密,如此情况,又岂容他多想? 然而,凌天宇根本没给他喘息机会,一剑斩出,又快又狠,凌厉的剑气瞬间撕裂空气。 “萧寒!” 蓝雪若的惊呼在耳畔炸响,萧寒只觉眼前一花,那道熟悉的蓝色身影已决然挡在身前。 难道要再次动用麒麟本源? 可这代价,以他现在的状态,未必能承受得了! 千钧一发之际,青铜棺椁突然剧烈震颤! 一股恐怖的吸力如潮水般涌来,萧寒只觉腰间一紧,蓝雪若已死死抱住了他,两人不受控制地被扯向棺椁打开的缝隙。 凌天宇的剑气斩在空处,在地面上劈出一道数丈深的狰狞沟壑,碎石飞溅! “怎么回事?” 凌天宇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身体诡异地扭曲虚化,渐渐化作一缕虚影,被那口神秘的青铜棺椁彻底吞噬。 砰—— 沉重的铜棺棺盖猛然闭合。 反应过来的凌天宇顿时暴怒,疯魔般扑向铜棺,手中长剑寒光暴闪,疯狂劈砍在棺身上,火花如雨点般迸溅。 “怎么会这样?混账!给我打开……打开啊!”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俊朗的面容已经扭曲狰狞。剑锋在青铜上留下一道道白痕,却始终无法撼动分毫。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三名弟子惨死,两人重伤垂危,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却只换来惊鸿一瞥! 凌天宇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师兄……” 一名受了轻伤的弟子怯懦上前,话未说完就被他一脚踹飞。 “滚开!” 他嘶吼着,声音已不似人声,手中长剑挥舞得越发疯狂:“萧寒……你给老子滚出来!” 然而他的咆哮声最终被厚重的青铜完全隔绝,棺外重归死寂,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 棺内。 “砰!” 萧寒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棺壁上,闷哼一声,还未缓过神来,怀中突然一沉。 “啊!” 蓝雪若整个人跌进他怀里,两人在狭窄的铜棺内紧紧相贴。 少女清幽的体香瞬间萦绕鼻尖,柔软的身躯让萧寒浑身一僵。 这感觉除了美妙,还是美妙! 蓝雪若耳尖微红,想要撑起身子,可铜棺内部空间逼仄,她稍一动作,手肘便抵上冰冷的青铜壁,不得不又跌回萧寒怀中。 “唔!” 这次结结实实的撞击让萧寒再次闷哼出声,下意识收紧手臂,正好箍住少女那不盈一握的纤腰。 隔着单薄的衣衫,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细腻的肌肤触感。 特别是胸前两团柔软,让人禁不住沉迷。 “别乱动……” 在这方寸之地的黑暗中,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无限放大。 少女身上淡淡的幽香萦绕在鼻尖,温热的吐息拂过颈侧,让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蓝雪若的长发垂落,有几缕扫过萧寒的颈侧,微痒。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结实的胸膛,以及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更让她羞恼的是,此刻几乎是跨坐在对方身上,这个姿势实在是……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声音细若蚊呐,耳垂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萧寒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那股异样的躁动。 两人现在都很清楚,此刻越是动弹,就越是尴尬。可偏偏这铜棺内部空间实在太小,连转身都做不到。 “别急……我们先想办法……” 话未说完,铜棺突然轻微震动起来。 蓝雪若惊呼一声,本能地抱紧了萧寒的脖子。两人就这样紧紧相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随着铜棺的震动而摇晃。 萧寒单手护住她的后脑,生怕她再撞到。 “看来天剑山庄的人还没死心,他们应该在想办法打开铜棺。” 萧寒说话时的热气,呵的蓝雪若耳根发烫。她羞得连脖颈都泛起粉色,却又无处可躲,只好将发烫的脸颊埋进萧寒肩头,声音细若蚊呐:“他、他们会不会真的打开……” 萧寒独臂却将她护得更紧,故意逗道:“看样子,师姐好像喜欢和我抱在一起,莫非……不愿他们打开铜棺呢?” 蓝雪若被萧寒的话惊得抬头,正对上他带着几分戏谑,又藏着说不清温柔的双眼。 “你…胡说什么……” 她声音发颤,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萧寒凝视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俏脸,一缕发丝垂落在她唇边,那粉嫩的唇瓣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像是晨露中的花瓣,诱人采撷。 不知是谁先靠近的。 当唇瓣相触的瞬间,两人都轻轻颤了一下。 这是他们第二次吻在一起,比及草原上的浅试,此刻的环境更容易让人沉浸。 萧寒的吻起初很轻,像是试探,却在感受到她的默许后逐渐加深。 黑暗中,他们只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心跳,以及唇齿间那份甜蜜的悸动。 萧寒的视线并不受黑暗阻挡,蓝雪若那一身性感惹火的曲线近在眼前,胸前处的掩覆的衣服已经松开,露出了大半雪白。 这种琵琶半掩的诱惑,无疑是相当巨大而不可抗拒的。 扶住蓝雪若腰肢的手,已绕到粉背来回游走抚摸。少女瞬间发出诱人的娇吟,想要阻止,却又欲拒还迎。 萧寒的吻从她的唇瓣游移到耳垂,引得怀中佳人一阵轻颤。 “萧寒……我们……” 蓝雪若的声音带着几分慌乱,几分迷离。 萧寒的停住动作,额头抵着她的:“害怕了?” 蓝雪若咬着下唇摇头,眼角泛起湿润的光泽:“外边还有天剑山庄的人,我们……我们这样……太危险了!” 萧寒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潮。 他何尝不知此刻处境危险? 只是怀中佳人温软如玉,幽香萦绕,一时情难自禁。 “是我太冲动了……!” 蓝雪若心头一暖,却又莫名涌起一丝失落,羞红着脸将凌乱的衣襟拢好。 “等等!” 蓝雪若的动作微微一僵,以为少年要再次逾矩,心跳再次加快。却见萧寒凝神望着上方黑暗,独臂从她衣衫内抽出,触摸上冰冷的青铜棺盖。 细看之下,少年指尖所触之处,阳刻着繁复的日月星辰图案,纹路古拙神秘。 “师姐,咱们试着调换下位置!” 两人在狭窄的铜棺内艰难转动方向,随着两人调整出一些位置,萧寒控制玄力,指尖燃起一簇小火苗。 火光映照下,棺盖内壁赫然显现出一副精妙的星辰图谱。无数星子以玄奥的轨迹排列,那些凸起的星辰纹饰竟是可以活动的机关! 蓝雪若惊讶的睁大美眸:“这是什么……” 萧寒同样困惑不解。 虚空之主为什么要把这具空荡荡的铜棺放在秘境内? 若是无心之举,又怎会在黑塔内特意设下风铃机关? 而这些星辰图案,又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在哪里? 这该死的脑袋,怎么偏偏在这关键时刻想不起来! 就在少年苦思冥想,不得其解时,识海中玄霄给出了答案。 “这是东神域的星宫图,不过被人刻意打乱了。听本座指挥,可解此谜。” 萧寒精神一振,指尖依言点向左侧第三颗暗星。 霎时间,星辰绽放出耀目金芒,一道虚幻星轨在棺内徐徐展开,将青铜内壁映照得流光溢彩。 蓝雪若惊呼出声:“你竟懂得这么玄妙的星象术?” 萧寒无暇应答,全神贯注地按照星轨指引移动星辰。每一颗星辰归位,棺内便多出一道绚丽的星轨。无数光轨在狭小空间内逐渐亮起,交织盘旋,渐渐构筑出一幅浩瀚星图。幽蓝星光如水波荡漾,将两人笼罩在梦幻般的光晕中。 “最后一颗……” 随着末尾的一颗星辰推向核心位置,整个铜棺内部突然剧烈震动!一团刺目的白光从星图中心爆发,瞬间吞噬了两人视野。 这种感觉萧寒已经很熟悉了! “抱紧我!” 萧寒一把揽住蓝雪若的纤腰,少女温软的娇躯顺势贴入怀中。他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如同受惊的小鹿。 蓝雪若闭目埋首在他肩头,藕臂紧紧环住他的后背。 霎时间天旋地转,两人被无形的力量拽入虚空。 当双脚再次触到实地时,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虚空之中,竟悬浮着一方与世隔绝的净土。中央矗立着通天古榕,虬结的根系盘踞如龙,翡翠般的树冠遮天蔽日,却又恰到好处地漏下斑驳天光。 最吸引目光的是,垂落的枝条上,几乎是处于整个画面的最中央,悬着一架秋千,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轻轻摇曳。 萧寒眉头微皱,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方天地静谧得近乎诡异,唯有古榕枝叶摩挲的沙沙声,以及那架无人自摇的秋千,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小心些!” 萧寒握紧蓝雪若的玉手,两人十指相扣,缓步向前。 就在距离秋千十丈左右,空气忽然泛起水纹般的涟漪,一道朦胧的虚影在秋千上缓缓凝聚。 那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女童,身着素白纱裙,赤着双足,乌黑的长发随风轻扬。 “嘻嘻……” 她轻轻晃动着秋千,银铃般的笑声在虚空中回荡。 紧接着,小女孩抬头看向两人,突然从秋千上跃起,轻盈地绕着两人飞旋一周。 她脚尖点过虚空,荡起一圈圈翠绿色的光纹,宛若蜻蜓点水,灵动非常。 小女孩悬停在半空,歪着头地打量着萧寒和蓝雪若,圆润的杏眼里盛满好奇。 “你……” 萧寒刚开口,小女孩突然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他眉心。 轰—— 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萧寒脑海:破碎的星空、崩塌的殿宇、染血的战袍……最后定格在一双含泪的温柔眼眸上。 “萧寒!萧寒……” 蓝雪若的惊呼将他的神识拽回现实。少年踉跄着后退半步,再抬眼时,小女孩已经坐回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 她低垂的睫毛在脸颊投下阴影,方才的欢快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跨越千万年的孤寂,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心头发酸。 “没事,只是……好像记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又好像……忘记了更重要的什么。” 蓝雪若按住莫名抽痛的心口:“那个女孩……为什么我看着她就觉得……那么悲伤?” “我也是!” 萧寒震惊地触碰自己湿润的眼角,指尖沾上一滴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 第七十二节:剑来 两人的泪水无声滑落,滴落在虚无的地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如同坠入平静湖面的雨滴。 小女孩停住秋千,再次望向两人,招了招手。 萧寒定了定神,牵着蓝雪若走向那个神秘的小女孩。 “你…们终于来了。”她轻声说道,声音如同清风拂过树梢:“我等了好久好久……” 萧寒心头猛然一颤,这声音熟悉得令他心脏绞痛。他呼唤识海中的玄霄:“前辈可认得这女童?” 识海一片寂静。而储物戒中的玄霄刀似乎也陷入了沉寂。 蓝雪若微笑着向前迈了半步:“你在等我们?” “嗯……算吧。” 女孩蹦下秋千,赤脚踩在虚空泛起的涟漪上,伸手轻轻抚过萧寒空荡荡的右袖。 “还疼么?” 她仰起脸,眼中闪烁着翡翠般的光泽。 萧寒还没来得及回答,一股暖流涌过断臂处。残缺的右臂处传来剧烈的麻痒感,无数细小的嫩芽从断口处生长而出,在璀璨的绿光中快速生长。 那些满眼的植株,很快交织成骨骼的轮廓,勾勒出经脉的纹路,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 当光芒散去时,一只完好如初的手臂已然成形。 “这……” 萧寒震惊说不出任何词汇,看着自己新生的手臂,五指张开又握紧,每一寸肌肤都传来真实的触感。 女孩没有理会萧寒的惊愕,又转向满脸惊喜的蓝雪若,冰凉的小手贴上她心口:“这里的伤,也该治好了。” 蓝雪若浑身一颤,多年来修炼‘帝王诀’留下的暴戾暗伤,竟在这瞬息间痊愈。 她正欲开口,却见对方突然狡黠一笑,宛如恶作剧得逞的孩童,轻盈地向后飘去。 “随我来!” 萧寒与蓝雪若对视一眼,无需言语便读懂了彼此眼中的震撼与好奇。 随着距离拉近,那株参天古榕显露出令人窒息的宏伟姿态。 树干上每一道纹路都似山河蜿蜒,垂落的气根宛如连接天地的银瀑,枝叶间流转着星辰般的光辉。 女孩停在树干前,转身张开双臂,稚嫩的脸上绽放出令人心安的微笑:“把手放上来。” 萧寒凝视着自己新生的右臂,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掌贴上粗糙的树皮。蓝雪若见状,也毫不犹豫地将纤纤玉手覆上树干。 刹那间—— 整株古榕爆发出夺目的碧光,那光芒纯净的仿佛能洗净世间一切污浊。 两根翠绿的榕树枝条如灵蛇般从树冠垂下,如游龙般缠绕上两人的手腕。枝条就像是获得了肥沃土壤的种子,如春藤遇雨般疯狂生长,转眼间就将二人包裹成两个碧绿的茧。 萧寒只觉一股温暖而磅礴的力量涌入体内。 自从获得夜神诀与麒麟传承后,他体内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就如水火不容般互相撕扯。此刻,这股新生的力量却如春风化雨,将暴戾的夜神之力与炽热的麒麟之力完美调和。 “这是……三才平衡?” 内视之下,萧寒震惊地发现丹田上方,第三道翠绿色的光环正在缓缓成形。 赤红的麒麟之力、漆黑的夜神之力、碧绿的生命之力,三者构成一个完美的等边三角,在混沌漩涡上方缓缓旋转,形成前所未有的稳定结构。 与此同时,缠绕蓝雪若的枝条上,绽开出五颜六色的奇异花朵。 赤色的玫瑰赋予她催生之力,青色的藤蔓带来缠绕之能,紫色的幽兰赐予迷幻之效…… 随着那些花儿的盛开,蓝雪若周身突然迸发出七彩霞光。 “木系玄力…生命的共鸣…” 蓝雪若轻声呢喃,她能感受到自己与植物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联系。不仅是简单的操控,而是真正理解了它们的生命韵律。 木系玄力,这是在整个大陆都极为罕见的。 随着传承结束,缠绕两人的枝条渐渐松开,重新缩回树冠。 小女孩的身影已站在树梢,身影正在渐渐变得透明:“好啦,任务完成,我要走了。” 蓝雪若急切地向前一步:“至少告诉我们你的名字!” 星光中传来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里却带着说不出的沧桑:“名字啊……太久没用,都快忘记了呢……当群星归位之时,我们还会再见的!” 光芒从小女孩消散处迸出,萧寒敏锐地察觉到空间开始波动。 有过多次传承经验的他在就轻车熟路,立刻拉住蓝雪若的手:“要离开了。” —— 彼时,洞穴内杀机四溢。 天剑山庄凌天宇瞪视着两名持剑的萧宗弟子,冷笑道:“这铜棺,我天剑山庄要定了!” 对面两名萧宗剑宗弟子浑身浴血,其中一人长剑已断,仍以半截残剑撑地,硬生生挺直脊背。 地上横陈的三具器宗弟子尸首尚有余温,剩余四名器宗弟子背靠铜棺,个个面色惨白。 “凌天宇!”断剑弟子嘶声喝道:“你今日所为,我萧宗必……” 话音未落,凌天宇剑指轻划。一道无形剑气破空而至,在那弟子胸前绽开血花。 年轻弟子踉跄后退,重重摔倒,气息渐弱。 凌天宇目光转向靠在青铜古棺前的四名器宗弟子:“萧宗?在我天剑山庄面前,萧宗算个屁!” 他缓步向前,每踏一步,地面便多出一道三寸深的脚印。他将萧寒和蓝雪若的怒气,全都撒在眼前这几人身上,玄力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 重伤的器宗弟子们绝望对视,九级灵玄境的威压之下,他们连抬指都困难万分。 就在凌天宇踢飞另一面剑宗弟子长剑之际,铜棺毫无征兆地轰然开启,刺目的天光顿时倾泻而出。 “这是……” 凌天宇的冷笑凝固在脸上。 铜棺内,两道身影在光芒中渐渐清晰。 待看清是萧寒和蓝雪若时,杀意顿时在凌天宇眼中暴涨:“很好,终于出来了!你的手……不管了,今日便送你们一同上路!天威绝剑,断月!” 随着一声清越剑鸣,凌天宇身形骤然化作残影。他手中长剑迸发出橙蓝双色剑芒,在空中交织成一道凌厉的十字光刃。 这一剑快得匪夷所思,剑锋未至,森寒剑气已在地面犁出两道深沟。 蓝雪若急声提醒:“当心,这是天剑山庄的绝学!” “师姐放心,让我来!” 萧寒双眼微眯,隐月刀随心入手,侧身挡在蓝雪若面前,挥手斩出一刀。 这一刀看似简单,却精准地截住了十字剑芒的交汇点。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断月’剑芒与刀势轰然相撞。那十字剑芒竟在碰撞瞬间二次爆发,青色与橙色剑芒同时炸裂,化作无数细碎剑气,如狂风暴雨般向萧寒席卷而来。 每一道细碎剑气都锋利无匹,在空中划出刺目的光痕。转眼间,萧寒周身三丈之内,尽被这剑雨笼罩! “没料到这一式还有后招吧?”凌天宇狞笑道:“能死在天剑绝学之下,是你的荣幸!” “打架就打架,我最讨厌打架时喋喋……!” ‘不’字说出,萧寒右足猛然踏地,悍然使出‘麒麟傲世诀’第一玄技麒麟步! 只见他脚下荡开一圈赤金色的玄力波纹,所过之处,那些原本迅疾无比的剑光竟如陷泥沼,速度骤减。 就在剑雨凝滞的刹那,萧寒手中隐月刀突然爆发出烈日般的光芒,一招''破军''式悍然斩出! “……不休了!” 最后三字与刀光同时迸发! 这一刀快得匪夷所思,刀锋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变形。 更可怕的是,刀身上缠绕的不仅有赤金火焰,还有新获取的生命之力,让这一刀的威力暴涨数倍!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漫天剑雨被一刀斩碎。刀势余威不减,直奔凌天宇面门而去! 凌天宇仓促举剑格挡,却听‘咔嚓’一声,他引以为傲的真玄佩剑竟被一刀两断! 蓝雪若早已退开数丈,在看到漫天剑影笼向萧寒时,下意识地想要施放屏障阻挡。 可没等她使出玄技,凌天宇的剑光就被萧寒逐一震碎,连带兵器都被一刀砍断。 望着萧寒挺直的背影,心中欢喜如春溪破冰,潺潺流淌。 凌天宇毕竟有着灵玄境九级的修为,反应极快,在断剑的瞬间已身形暴退。 当天剑山庄的弟子看到凌天宇剑断之后,全都惊住了。 “从来没有人能够震断凌师兄的剑,这个人……好可怕!” 凌天宇的愤怒比震惊更胜! 这个敢断他佩剑的臭小子,今日必须死! 他自恃玄力极高,储物戒中珍藏着无数天材地宝,却唯独没有准备第二把佩剑,只得厉声喝道:“剑来!” “师兄接剑!” 一名天剑山庄弟子立即掷出佩剑。 凌天宇凌空接剑,剑势未起,萧寒的第二刀已然斩至。 这一刀比先前更快三分,又是一声脆响,第二柄长剑应声而断,断刃旋转着插入岩壁。 “再剑来!” 凌天宇额头渗出冷汗,声音已带上一丝慌乱。 天剑山庄弟子专修剑法玄技,失了佩剑,就如同猛虎被拔去了利齿,实力顿时大打折扣。 “师兄,用我的!” 第二名弟子急忙掷剑,却是一柄通体湛蓝的玄冰剑。 凌天宇接剑瞬间,剑身上立即凝结出层层冰霜,森然寒气弥漫开来。 可就在他准备出剑的刹那,萧寒的刀势竟如滔滔江水般生生不息,第三刀已然劈至眼前! 凌天宇的第一个念想就是保住宝剑,急忙变招,剑锋斜挑,试图以巧劲化解这凌厉一刀。 可萧寒似乎认准了要断他兵刃,这一刀还是冲着兵器而来。 大力出奇迹,随即‘砰’的一声玄力炸裂,玄冰剑化作无数冰晶碎片四散飞溅。 第三把剑,又断了! “再……再来,剑来,剑来!” 凌天宇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师兄!接我流炎剑!” 第三名弟子咬牙掷出自己的本命灵剑,剑身上跳动着赤红火焰。 凌天宇刚伸手接住剑柄,就听萧寒冷哼一声:“没完没了!” 这一次,少年的刀势不再刚猛霸道,反而如游丝般轻盈缥缈,刀锋划过之处,空气没有半分波动,却直接绕过凌天宇的防御,精准地点在那柄赤焰灵剑的剑脊之上! 叮—— 一声清脆的鸣响传遍山洞。 那看似轻飘飘的一刀,暗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寂灭之意。刀尖与剑身接触的瞬间,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荡漾开来。 咔、咔嚓…… 流炎剑身上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原本炽烈的火焰竟在转瞬间熄灭。 “不!这是我的本命……” 那名弟子话未说完,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跪倒在地,眼睁睁看着与自己心神相连的本命灵剑,在凌天宇手中分崩离析。 凌天宇握剑的手剧烈颤抖着,他清楚的看到,灵剑正在以一种不可逆转的方式崩解。 剑身的碎片尚未落地,便化作点点赤色星芒,如同凋零的火星般消散在阴冷的山洞中。 萧寒冷冽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天剑山庄弟子:“现在,还要继续喊‘剑来’吗?” 第七十三节:嫁祸 山洞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名本命剑被毁的弟子痛苦的喘息声在回荡。 凌天宇怔怔地望着满地剑屑,眼中的狂傲早已消散殆尽。 直到连断四剑,他终于看清那些断剑切口处呈现出的奇异熔纹。 这些宝剑并非因萧寒玄力震断,而是被一股炙热到极致的力量生生熔断! 原来,萧寒早就心知,以他现在的玄力,正面交锋断然不能轻松击败凌天宇,故而所有招式都是奔着断他佩剑去的。 在接受麒麟传承后,他的火系玄力释放的已非寻常火焰,霸道至极。 再加上凌天宇目中无人,压根没想到这一点,所以才致使萧寒轻易成功。 凌天宇不由心悸,能将玄力凝聚到如此恐怖的地步,这小子真的只有真玄境么?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今日想要带走铜棺,已无可能。 他握了握拳,太阳穴突突直跳,死死盯着萧寒那看似单薄的身影,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好,好个萧寒,我记住你了。我们走!” 他强撑着最后的傲气,这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天剑山庄剩下几名弟子面面相觑,愣了好一会才如梦初醒,慌忙追着凌天宇仓皇逃离。 洞内五名萧宗弟子劫后余生,紧绷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 那名剑宗弟子长舒一口气,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被身旁的师弟及时扶住。 “萧……萧师兄,若非您及时赶到,我们……” 他声音嘶哑,脸色苍白如纸,显然还未从方才的生死危机中缓过神来。 萧寒沉了口气,伸手轻轻牵起蓝雪若的玉手:“我答应过宗主的事已经做到,铜棺就在这里,你们自行处置吧。” 说完,他再多言,牵着蓝雪若转身离去。 刚出山洞,萧寒就察觉到玄霄已经苏醒,连忙问道:“前辈可知方才幻境中的小女孩是谁?” 玄霄沉默了片刻,表现的很不耐烦:“本座……不知!” 萧寒还想再问,玄霄干脆佯装打起呼噜来。 如此刻意的掩饰,反倒更显可疑。但萧寒心知,若是玄霄不愿说,任谁也无法撬开他的嘴。 估计,那小女孩是连玄霄都不敢提及的存在? 莫非…… —— 凌天宇驾驭渡舟,带着四名天剑山庄弟子驶离万刃谷,脸色阴沉如水。 此次秘境之行,天剑山庄做足了准备,不仅派出精锐弟子,更赐下数件护身秘宝。 可谁曾想,不仅折损三人,重伤两人,最终竟空手而归! 就在这时,前方云雾中,迎面撞见一人驾舟而来。 凌天宇本就窝着一肚子火,此刻见那人竟视若无睹般直冲而来,丝毫不避让,顿时怒从心起。 “找死!”他眼中寒光一闪,厉声喝道:“滚开!” 然而,那人却似未闻,依旧不紧不慢地逼近。 待距离拉近,凌天宇才看清,来人一袭黑袍,面容隐在獠牙面具之下,唯有一双森冷的眸子露在外面,如刀锋般锐利。 一股不祥的预感骤然涌上心头。 “阁下何人?”凌天宇强压怒火,沉声问道。 黑袍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 下一刻,一股恐怖的威压骤然降临,整片虚空仿佛被凝固,渡舟竟硬生生停滞在半空! “不好!” 凌天宇本能取剑,这才猛然想起,他的剑,早已被萧寒熔断! 嗤! 鲜血飞溅! 身旁一名弟子连惨叫都未发出,头颅便已高高飞起,瞪大的双眼中还残留着惊愕。 “放肆!” 凌天宇目眦欲裂,玄气轰然爆发。可还未及动作,黑袍人已鬼魅般欺近身前,枯瘦的手掌轻飘飘按在他胸口。 嘭—— 凌天宇如遭雷击,五脏六腑瞬间移位,鲜血狂喷而出! 自己近乎灵玄境巅峰的玄气屏障,居然连对方随手一掌都接不下? 剩余三名弟子惊恐万状,转身欲逃。 嗤—— 又一道血光迸溅,第二名弟子捂着咽喉倒下,指缝间喷涌出滚烫鲜血。 余下两名弟子仓促掐诀,剑光尚未成型,黑袍人已如鬼魅般切入,赤红火焰自指缝窜出,瞬间将一名弟子吞没。 那弟子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在火焰中化作人形焦炭,连佩剑都熔成铁水。 凌天宇咳着血沫,嘶声道:“焚天诀?你是焚天门的人……好大的胆子!” “哼,将死之人,嘴巴还不干净!” 黑袍人阴冷开口,动作却没有停息,凄厉的惨叫声中,最后那名天剑山庄弟子全身燃起火焰,转眼间便化作一具焦黑骨架。 举手间斩杀四人,对方必定是地玄境、甚至是天玄境的强者,用着某种手段压制了玄力境界。 意识到这一点,凌天宇咬紧牙关,以最快的速度遁走。 “呵……” 身后传来黑袍人沙哑的冷笑,那声音如同毒蛇般钻入耳中。凌天宇甚至不敢回头,只觉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影随形。 “逃得掉么?” 黑袍人左手凌空一抓,五条被火焰锁链从指尖窜出,瞬息缠住凌天宇的四肢和脖颈。火链触及之处,护体玄气如冰雪消融,皮肉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凌天宇浑身颤抖,颤颤发问:“我天剑山庄与你有何仇怨,焚天门到底想干什么?杀了我,你就不怕……” 黑袍人凑近他耳边,阴冷笑道:“你死了,所有人都会认为,是萧宗所为。” “原来…你要…嫁祸……” 未等凌天宇说完,黑袍人已一掌按在他天灵盖上。 轰—— 烈焰腾起,凌天宇的身体剧烈抽搐,转眼化作焦尸。 当最后一缕青烟散去,黑袍人把玩着掌心的储物戒,指尖轻搓,便将其中神识烙印焚尽。 他忽然转头望向万刃谷方向,面具下的独眼闪过一丝玩味:“萧寒……若非你是枚重要棋子,哼……就让你多活几天吧!” —— 秘境一处幽静山谷中,萧寒与蓝雪若并肩坐在溪流边的青石上。潺潺溪水泛着细碎的银光,将两岸的灵草映得晶莹剔透。 “嘶——好凉!” 蓝雪若轻呼一声,白玉般的足尖下意识蜷起,溅起几朵剔透的水花。此刻,她已换上一袭简单的素白纱裙,裙摆随意地挽在膝间,露出纤细温润的脚踝。 萧寒侧目望去,只见少女浸在溪水中的玉足宛如新雪雕琢,被清澈的溪流衬得愈发莹润。几片粉白的花瓣随波而来,轻轻掠过她圆润的足趾,又打着旋儿飘向远方。 少年嘴角微扬,故意将双脚往深水处探了探,撩起一团水花朝蓝雪若泼去。 “哎呀!” 蓝雪若慌忙抬手遮挡,却还是被水花溅湿了半边衣袖。素白的纱衣沾了水,顿时变得半透明,隐约透出里面藕荷色的抹胸轮廓。 “萧寒!你——” 她脸颊微红,又羞又恼,索性也俯身掬起一捧溪水,朝萧寒泼去。 萧寒身形微闪,却故意慢了半拍,任由清凉的水珠洒在自己肩头。他低笑一声,忽然伸手握住蓝雪若纤细的脚踝,轻轻一拽—— 蓝雪若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一仰,眼看就要跌进溪水里。萧寒猿臂轻舒,稳稳揽住那不盈一握的腰肢。 四目相对,蓝雪若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的发梢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湿透的纱衣贴在肌肤上,勾勒出玲珑曲线。 萧寒的掌心贴在她的腰间,温热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她心跳莫名加快。 “……你故意的。”她轻咬下唇,声音低了几分。 萧寒低笑,却没有松开手,反而顺势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嗯,故意的。” 溪水潺潺,清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蓝雪若耳尖微烫,却没有推开他,反而轻轻靠在他肩上:“……衣服都湿了。” “那就……脱了?” 萧寒刻意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故意拂过她的耳垂。 蓝雪若闻言顿时耳根通红,抬手就要捶打萧寒:“你、你胡说什么!” 萧寒得逞坏笑,指尖微动,一缕温和的玄气流转,将她衣上的水汽缓缓蒸干。 蓝雪若感受着暖意,唇角不自觉扬起,往他怀里又靠紧了些。 短暂的沉默后,蓝雪若轻声问道:“你就这么让萧宗带走铜棺?” 萧寒点了点头:“最重要的东西我们已经取走,空棺留给萧宗当棺材本正好。” 蓝雪若愣了愣:“你好像很讨厌萧宗?为什么还要加入萧宗呢?” 萧寒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我并非厌恶萧宗,只是要改变四大宗门的格局!” 蓝雪若望着少年侧脸,隐约觉得少年似乎能够看透未来似的,藏着许多难以捉摸的秘密。 “其实……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真实的身份其实是……苍风帝国的公主!而我真正的名字叫苍月!” 这一切其实萧寒早已知晓,但还是装出恰到好处的震惊之色:“什么?你是……苍风帝国的公主?” 他夸张地站起身,又似不敢相信般后退半步。 苍月紧张地攥紧了裙角,指节微微发白:“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 “难怪……”萧寒喃喃自语,目光复杂地望向远方:“难怪师姐举手投足间总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这么说来……” 苍月小心观察萧寒表情,紧张问道:“怎么?” 萧寒咧嘴一笑,一副市井无赖的模样,搓着手凑近苍月:“这么算来,我是不是就成了苍风帝国的驸马爷了?” “你……” 苍月又羞又恼,抬手就要打他,却被萧寒一把握住手腕。少年收起玩笑的神色,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不过……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苍月见他忽然严肃起来,不由坐直了身子:“什么事?” “其实在苍月城初见时,我就知道你的身份。当然就更清楚你所有的烦恼,明白你所做的一切,所以我才……” 苍月脸色瞬间煞白,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你……你怎么会知道?” “第一次见面时,你为了救我,无意间用出了帝王诀。之后,在苍月城,东方府主和你同时出现救场,更证实了我的想法。不过,那时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后来,在黑雾林……” 苍月猛地站起身,声音微颤:“所以……你一直都知道,一直在骗我?” 第七十四节:弄玉 萧寒无奈拍了拍脑门,暗自庆幸没有将更加血淋淋的真相全盘托出。 他起身握住苍月纤细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人带入怀中。指尖轻点她挺翘的鼻尖,嗓音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宠溺。 “傻月儿,我何时骗过你?我是告诉你,我接下来的计划啊!” 苍月挣扎的动作蓦地僵住:“计划?” “嗯!”萧寒凝视着她如水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正因心悦于你,所以我会让整个天玄大陆都看清楚——苍月公主,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苍月望着眼前少年炽热的眼眸,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你可知这话有多狂妄?” 萧寒低笑出声,将她微凉的指尖拢在掌心:“若连为你狂妄一次的胆量都没有,我还有什么资格说喜欢你?”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解开了苍月心中所有困惑。 她想起萧家庄上下百余口人,包括萧寒的父亲,如今都在苍风玄府的庇护之下。这分明是……将全族性命都交托于她手中。 “我……”她的声音哽咽了:“我刚才居然还疑心你……” 萧寒低头在她泛红的眼角落下一吻:“傻月儿,你若不疑,反倒不像你了。” 他捧起她的脸,额头相抵:“从前你独自扛着整个王室的重量。如今,你有我了。所以在计划完成前,我必须留在萧宗。” 苍月呼吸微滞:“这就是你说的‘大礼’?不行,这样做太危险了!萧宗和焚天门毕竟……” 萧寒眸色深沉如夜:“焚天门算什么?我说的是天玄大陆!我要的,是让整个天玄大陆都匍匐在你脚下,让那些曾经轻视你、逼迫你的人,跪着求你原谅。” 苍月呼吸一窒。 天玄大陆? 这是她梦中都不敢企及的高度! 可看眼中跳动的锋芒告诉她,这并非在吹嘘,更非儿戏。 此刻,苍风帝国正值风雨飘摇之际。 神凰国百万铁骑虎视眈眈,边境战云密布;父皇沉疴难起,龙榻前药香终日不散,此番前来毕竟寻药,正是为了求得那一线生机。 而她的两位皇兄…… 苍月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他们醉卧美人膝,举杯邀月的荒唐模样。 原来,萧寒早已将这一切都算计在内! 单单四大宗门的焚天门,就已经不是皇室可以抵抗的存在,若在加上天玄七国,这是多么沉重的担子……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这本该是皇室的责任,是她的宿命,却要让眼前这个少年以单薄之躯一肩扛起。 “萧寒……”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一场梦境。 少年却突然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从你在黑雾林前,为我斩下那一剑开始,你的宿命就是我的宿命。” “可是……” “没有可是!” “要娶,我萧寒也要堂堂正正地娶。”他声音低沉而坚定:“无论你是蓝雪若还是苍月……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会为了救我奋不顾身,会因为溪水太凉而跳脚的师姐。我不要做什么公主驸马,而是要让整个帝国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公主,选了一个配得上她的人。” 苍月怔住了。 此刻萧寒的心境,她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她踮起脚尖,情不自禁地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萧寒眸色骤暗,大掌扣住她后脑,将那个青涩的触碰化作炽烈的缠绵。 苍月只觉得天旋地转,膝间一软,整个人便陷落在萧寒灼热的怀抱里。 “唔……” 她无意识地抓紧了萧寒的衣襟,指尖微微发颤。 唇舌交缠间似有两尾灵鱼嬉戏,时而追逐,时而躲闪,在温软的唇齿间掀起惊涛骇浪。 萧寒全身涌动着一种异常舒服的感觉,这是完全沉浸其中、相互交融的奇妙体验。 苍月的呼吸越发急促,原本抵在两人之间的玉手,不知何时已攀上他的后颈。 当那声带着颤音的轻吟溢出唇角时,两人终于情不自禁的开替对方宽衣解带。 而就在衣衫尽解时,萧寒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他的身体也跟着轻轻的颤抖着。 箍在他身上的苍月见这个可恶的情郎停下动作了,刚要说话,就听到萧寒盯着她绝美到极致的容颜与身姿,由衷的赞道:“好美!” 少女娇羞地别过脸,雪肌泛起桃花般的红晕:“你……轻些……” 得到应允的萧寒,指尖沿着曼妙曲线游走,在那细腻如水的肌肤上流连,偶尔在她柔软的腰臀处轻轻一捏,惹得她一阵轻颤。 情到浓时,他搂着她缓缓放倒在青石上。 青石沁着凉意,却抵不过相贴处燃起的烈焰。 此刻的苍月粉脸绯红,发髻松开,长发披散下来,眼神带着春意,娇艳诱人。 她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胸脯微微起伏,指尖催动玄力,释放出翠绿色的木系玄技。 一株藤蔓迅速交织缠绕,翠绿的枝条转眼间便编织成一个巨大的藤茧,将两人与外界完全隔绝。 所有的一切都随着腾炽的情欲肉焰,被抛到九霄云外。 “痛……” 当两人终于合二为一的瞬间,那极致的紧致感让萧寒浑身一颤。 苍月腰部抬成拱状,犹如弯弯的月亮,娇躯更是抖颤不已,只剩下一张红润的小嘴在无力地喘息着。 萧寒也在这时停了下来,紧紧抱住她,在她那光洁且雪白无瑕的肩头亲吻。 感受到爱人的怜惜,苍月咬住下唇,轻声道:“现在,我是你的了!我想……我想永远和你再一起。” 疼痛,化为最美好的告白! “会的……再不分彼此了!” 随着萧寒重新开始行动,她只觉自己就像是大海里的一叶扁舟,随着风浪上下起伏着…… 茧外溪水叮咚,彩蝶掠过浮萍;茧内罗裳委地,十指相扣,绽开点点红梅…… 更为微妙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在情动深处,萧寒惊奇地发现,体内原本混沌的气旋,在这一刻竟然缓慢而有序的流转起来。 与邪神诀掠夺元阴的特性截然不同,天魔体并不会通过阴阳交合获得修为提升。 这奇异的变化,分明源自那个神秘小女孩的传承之力。 “月儿,你感觉到了吗?”萧寒声音低沉,指尖轻抚过苍月汗湿的鬓角。 “嗯…在里面…涨……”苍月眼尾泛红,声音带着动情的颤意。 萧寒低笑一声,俯身在她耳畔轻语:“我说的不是这个……” 苍月迷离的眼眸忽然清明了几分。 她惊觉体内那股源自神秘小女孩的传承之力,此刻正与萧寒的气息完美交融。两股力量如同找到归宿般,自发形成玄妙的周天循环。 随着两人周身骤然迸发出夺目光华。 在萧寒体内,黑白两色的气流如游龙般盘旋上升,最终在丹田处凝聚成一个完美的太极图案。 夜神诀的幽暗之力化作墨色阴鱼,而小女孩赐予的纯白力量则凝成皎洁阳鱼。至于火麒麟的传承,正化作一丝丝红色丝线,围绕在太极周围高速旋转。 与此同时,苍月体内的木系玄力也在发生蜕变。翠绿的光华流转间,竟与太极图产生奇妙共鸣,在她的玄脉中凝结成无数生机盎然的玄纹。 “阴阳相济,生生不息……” 萧寒恍然明悟。原来那个小女孩赐予他们的力量,唯有在阴阳合一,方能显现真正的奥秘。 这不是简单的双修功法,而是蕴含着天地至理的造化之力。 光明与生命,在这一刻达成了最完美的共鸣。 两日后,藤茧如蝶翼般缓缓舒展,苍月仍依偎在萧寒怀中,脸颊贴着他起伏未平的胸膛,能听见那有力的心跳声。 萧寒轻抚着她的秀发,替她拢好散落的青丝:“还疼吗?” 怀中人耳尖霎时红透,攥着他衣带嗔道:“明知故问……” 萧寒扣住她的手腕,将人重新捞回怀里,故意逗她:“还有七天出口才能开启,不如……” 苍月惊的美眸瞪起:“你……已经十次了!整整十次啊……” 她慌乱地推开他,抓起衣衫裹住满是红痕的身子,赤足踩在草地上连连后退:“不行,绝对不行!我……我也是为你好!” 萧寒坏事得逞,支着下颌斜倚在青石边,欣赏她落荒而逃的模样。 “跑什么,我是说不如去溪边抓鱼,我给师姐做个烤鱼……” 苍月一个踉跄差点绊倒,回头瞪他时连颈侧都漫上霞色:“萧寒!你可恶……” 萧寒嘿嘿一笑,当先跃入溪中,一个猛子扎进深水区。 “你……”苍月话音戛然而止。 只见萧寒破水而出时,手里已多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银鳞鱼:“师姐,快看!” 苍月站在溪边,看着水中笑得肆意又张扬的少年,心中暖洋洋的! 萧寒将鱼抛向岸边,又潜入水下,不一会儿又抓着一条肥美的鱼冒出头来。 “月儿,接着!” 他手臂一扬,第二条鱼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精准地落在苍月脚边。 苍月忍不住笑出声:“你倒是会显摆。” 萧寒游到浅水处,站起身甩了甩头发,水花四溅,冲她眨眨眼:“不夸夸我?” “夸你什么?夸你像只落汤鸡似的?” 苍月嘴上嫌弃,却还是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递给他:“快擦擦,脸上沾的尽是水草!” “好月儿,小月儿。”萧寒拖长了音调,偏要凑得更近些:“不帮我擦,我可要……” 他突然伸手,带着溪水凉意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玉峰。 苍月浑身一颤,帕子差点脱手:“萧寒!” “在呢。”他笑得无辜,却得寸进尺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月儿身上好香。” 苍月羞极,抬掌就要打,却被萧寒灵活地躲开。 少年趁机抢过她手中的帕子,纵身跃上岸,提起鱼儿,自顾自地嘟囔道:“可怜少年娶了媳妇,还要自己烤鱼喂婆娘……” 苍月抿唇一笑,没有应声。她清楚得很,少年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继续和他贫嘴,这顿烤鱼可等到要猴年马月了! 溪边的空地上,篝火很快燃起。萧寒动作麻利地处理鱼鳞和内脏,苍月则在一旁削了几根树枝,将鱼串好架在火上。 鱼皮渐渐烤得金黄酥脆,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四溢。萧寒撕下一块鱼肉,吹了吹,递到苍月嘴边:“尝尝?” 苍月垂眸轻咬,鲜嫩的鱼肉在舌尖化开,她眼睛一亮:“好吃!” 萧寒笑得满足,自己也撕了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那是,我的手艺可是一绝。” 苍月瞥他一眼,轻哼:“自卖自夸。” 第七十五节:裂空 这一点,萧寒没有说谎。 当年在现代送外卖时,为了赶时间,他没少在后厨帮工掌勺。谁能想到穿越到这个世界后,这门手艺竟成了讨心上人欢心的本事。 他正想再逗弄苍月几句,忽然感到胸前传来一阵温热。低头一看,一直贴身佩戴的赤凰佩竟泛起了微弱的红光。 那玉佩本当初下寒潭时苍月交给他的护身之物,后来经历诸多变故,一时忘了归还。 苍月同样发觉异样,美眸微凝:“这是……” 萧寒将玉佩托在掌心,只见红光明灭不定,触手处微微发烫:“月儿,你这玉佩是从何而来?” 苍月略作沉吟:“父皇曾说,此物是苍风玄府上一任府主游历神凰国后带回的,取名‘赤凰’。我只知道它能抵御极寒,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萧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来奇怪,之前在寒潭遇险时,我恍惚看见玉佩中飞出一道女子身影。若不是她及时相救,我恐怕早已命丧蛟龙之口。” 苍月闻言,俏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她当时守在潭边,只能看到水下红光阵阵,至于何等凶险,全凭想象。 此刻听萧寒亲口道来,一颗心顿时揪紧,红唇微颤着说不出话来。想到眼前这个为了自己甘愿赴险的男人,差点永远沉眠在那冰冷的潭底,苍月只觉得心口一阵刺痛。 她下意识抓住萧寒的衣袖,指尖微微发颤,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般。 萧寒见状,笑着点了点苍月挺翘的鼻梁:“傻瓜,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话音未落,远处密林骤然传来凄厉惨叫,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一声比一声凄绝。 “东北方向!” 萧寒神色一凛,身形瞬间移动,将苍月护在身后。 就在此时,赤凰佩的红光大盛,温度也随之增长不少。 刹那间,密林深处枝叶剧烈摇晃,数道狼狈的身影驾驭着破损的玄舟仓皇冲出。那些玄舟表面布满焦痕,有的甚至还在冒着黑烟。 “是拜月宗弟子!” 苍月从萧寒肩头望去,一眼认出那几个身着月白长袍的少年。他们面色惨白,眼中满是惊恐。 落在最后方一艘玄舟突然‘咔嚓’一声断成两截,舟上弟子惨叫着坠落。就在他即将触地的一瞬,一道赤红火柱自林间喷薄而出,将他瞬间吞没。 吼—— 伴随着震天动地的咆哮,地面轻微震动起来,密林枝头缓缓升起两颗狰狞如山的兽首。 玄兽浑身覆盖着赤红鳞甲,宛如熔岩浇筑而成,鬃毛燃烧着幽蓝色的妖火,四足踏过之处,草木尽成灰烬,连岩石都几乎被融化成赤红的岩浆。 “是……‘流火烬狱狮’!” 苍月声音微颤,认出了这头凶名赫赫的地玄兽。 她曾在玄府古籍中见过记载,此兽乃火系玄兽异种,天生双头,可吞吐烈焰,成年后实力堪比地玄境巅峰强者。 此刻,这头凶兽两颗头颅同时低吼,喉咙深处滚动着刺目的火光,显然已彻底暴怒。 它猛地一爪拍下,地面瞬间崩裂,岩浆般的火流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将落在后面的两名拜月宗弟子吞噬。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最后一名拜月宗弟子眼见林中有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拼命催动体内所剩无几的玄力,跌跌撞撞地向这边逃来。 他脸上布满烟灰,月白长袍已被烧得残破不堪。 萧寒与苍月对视一眼,默契的同时出手。 隐月刀刀身燃起赤金烈焰,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火弧,斩向烬狱狮左首。 与此同时,苍月娇喝一声,纤纤玉手泛起晶莹绿芒,十指如穿花蝴蝶般快速结印。 地面轻微震动,无数粗壮的青藤破土而出,如灵蛇般疯狂缠上凶兽四肢。那些藤蔓上绽放的奇异花朵,正不断释放出淡紫色的麻痹毒素。 轰—— 萧寒的刀势狠狠斩在狮首鳞甲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狂暴的火焰气浪呈环形扩散,将方圆十丈内的古木尽数焚为焦炭。 然而这一击仅仅在狮首鳞甲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反震之力反倒震得萧寒虎口发麻,连退数步。 “好硬的鳞甲……七成玄力的一击,竟只能在其鳞甲上留下痕迹?”萧寒暗自心惊。 烬狱狮碍于被青藤困住,右首猛然张开血盆大口,一道直径丈余的恐怖火柱喷涌而出。 “小心!” 苍月玉手一挥,木系玄力疯狂涌动,在三人身前凝聚成一面厚重的青藤巨盾。 然而火柱接触的瞬间,巨盾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碳化。而缠绕在烬狱狮四肢的青藤,也逐渐被灼热的高温烤得焦黑断裂。凶兽庞大的身躯开始挣脱束缚,每一步都让大地震颤不已。 “走!” 萧寒一把抓住苍月的手腕,另一手提起那名早已吓瘫的拜月宗弟子,身形暴退数十丈。 就在他们刚刚站立的位置,一道炽热的火柱轰然落下,地面瞬间被熔出一个巨大的岩浆坑洞。 苍月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畜生……比传闻中还要可怕。” “先不管这些,撤。” 萧寒挥手祭出玄舟,青色流光在空中迅速扩大,带着两人掠上玄舟。 “抓紧了!” 萧寒全力催动玄力注入玄舟,舟身顿时青光大盛,如离弦之箭般破空而去。 身后传来震天怒吼,烬狱狮两颗头颅同时喷出火柱,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火网,朝着玄舟笼罩而来。 苍月美眸中映出漫天火光,柳眉微蹙,纤纤玉指交错结印,连续祭出数道绿色屏障。而那拜月宗弟子也强忍恐惧,祭出一团月白色的玄力屏障。 轰隆—— 火网与屏障相撞,接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气浪翻滚间,苍月祭出的木系屏障在烈焰中迅速消融,但也成功延缓了火网的推进速度。而那名拜月宗弟子咬牙催动全身玄力撑开的月白色屏障,竟也勉强挡下了部分余波。 随着萧寒不断释放强悍的玄力注入玄舟,就在火网即将合拢的刹那,玄舟终于突破重围,化作一道流光冲出火海。 身后传来烬狱狮不甘的怒吼,声音震得山林颤抖。但玄舟速度极快,转眼间已将距离拉开百余丈。 那名拜月宗弟子瘫坐在舟尾,面如土色,嘴唇不停颤抖:“多……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萧寒长舒一口气,转头厉声喝问:“你们到底做了什么,竟会惹上这等凶物?” 那弟子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我们只是奉长老之命来采集火灵芝,顺便探查一处山洞,谁曾想惊醒了……” 话未说完,玄舟突然剧烈摇晃。萧寒猛然回头,只见远处那头原本应该被甩开的凶兽,此刻竟踏空而来! 它四足踩着燃烧的烈焰,每一步都在虚空中留下焦黑的脚印,速度比在地面时快了数倍不止! “不好,这畜生竟能御空而行!” 苍月脸色微变,这完全超出了她对地玄境玄兽的认知。 “怎么办?怎么办?……” 拜月宗弟子已吓得抱头蜷缩在舟尾,浑身抖如筛糠:“完了完了……这次死定了……” 苍月紧咬朱唇,美眸中闪过一丝决然:“萧寒,我来断后!你带他先走!” 萧寒一把按住她的玉手:“胡闹!别忘了,我是你男人!” 这句话,让苍月娇躯一颤,美眸中泛起涟漪。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如此霸道地宣示对她的保护。 轰! 玄舟剧烈震动,后方传来令人窒息的灼热气浪。 只见那焚天烬狱狮竟张开遮天蔽日的火焰双翼,翼展足有十余丈,速度暴涨数倍追来!双翼扇动间,漫天火雨倾泻而下,将整片天空都染成赤红。 “它……它居然还会变异!” 拜月宗弟子面无人色地尖叫,裤裆已微微茵湿。 萧寒嘴角扬起一抹痞笑:“月儿,香一口,夫君给你展示一刀斩的玄!” 苍月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瞪了萧寒一眼,嗔道:“你不准我闹,自己却在开玩笑,那可是变异的玄兽!” 拜月宗弟子更是觉得萧寒疯了,死死抓住船舷,已经开始默念临终遗言。 萧寒嘿嘿笑道:“蛟龙我都斩了,一个的玄境的狮子,又能如何?” 旋即,他在神识中冲着玄霄说道:“前辈,血也喝够了,出点力吧!” 玄霄哼了一声:“臭小子,你倒是会使唤人!你与那女娃春风十度时,为何掐断神识连接?爽么?舒服么?怎么?怕本座看光女娃的身体么……哼!现在倒……” “前辈!” “得。本座说过,在这秘境中只能发挥出灵玄境的实力,能不能斩此兽……” “试过就知道了!” “不对啊。你怎么突然转变念头要斩了这头畜生了?以雪翼雕的速度,丢下累赘,那畜生未必能追上你们。” “晚些时候,前辈自然明朗。” “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随着萧寒将隐月刀换成玄霄刀,一股磅礴的气势骤然爆发。随着刀身上斑驳锈迹诡异的蠕动,周围的空间似乎都在扭曲。 “月儿,护好自己!” 苍月看着他自信的眼神,心中莫名安定下来。撑起一片木系屏障,双眸紧盯着少年背影,准备随时支援。 流火烬狱狮似乎感应到了致命威胁,双头同时发出震天咆哮,四足踏定虚空,竟然在身前凝聚出一道熔岩屏障。 萧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晚了。” 他身形在施展沉渊玄技时,骤然消失,下一瞬已出现在凶兽侧方的山坡。 萧寒缓缓举刀,刀尖直指凶兽。这一刻,他周身的气势节节攀升,衣袍无风自动,发丝飞扬。 “这一刀……”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古老而沧桑,仿佛穿越时空而来: “名为……裂空。” 刀落。 天地为之一静。 一道妖异的血色刀芒划破长空,刀光所过之处,空间竟如镜面般出现细密裂纹。 流火烬狱狮四只金瞳中首次浮现惊恐之色,想要振翅逃离,却发现周身空间已被完全禁锢。 那刀芒看似缓慢,实则快若闪电,在它眼中迅速放大。 吼—— 凄厉的嘶吼声中,血色刀芒轻描淡写地穿透熔岩屏障,在凶兽脖颈处一闪而过。 凶兽庞大的身躯猝然静止,双头之间的位置浮现出一道纤细的血线。 下一秒,那颗狰狞的右首突然倾斜,轰然坠地,切口处光滑如镜。而在右首坠地的同时,刀光迸发的刀气,将它庞大的身躯直接绞成肉糜。 随着这一刀的斩落,玄霄刀上的血光急速消退,重新覆满锈迹。 苍月瞪大美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她清楚地感受到,方才那一刀中蕴含的威能,已经远远超出了认知的范畴! 那是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力量层次。 而在她身后,那名拜月宗弟子早已吓得战栗不止,望着萧寒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尊神明。 第七十六节:炽凰 那一刀的余韵仍在空气中震荡。 而此刻的萧寒却已收敛了那惊天动地的气势,歪着头冲苍月露出标志性的痞笑:“月儿,这下信了吧!” 苍月翩然落下玄舟,纤足轻点地面时还带着几分恍惚。待回过神来,粉拳紧握,狠狠砸在萧寒胸口:“明明这么厉害,还要…害我…害我那么担心…” 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哽咽,眼眶微微发红。 萧寒揉了揉被捶的胸口,故意夸张地咳嗽两声:“哎哟,月儿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有外人在,胡说什么……” 苍月俏脸瞬间涨得通红,羞恼之下又是一掌拍来,掌风却明显收着力道。 萧寒身形一晃轻松躲过,顺手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苍月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前扑去,正好撞进他怀里。 “你!” “我什么我?现在总该相信我说的计划,不是妄言了吧?” 萧寒耍赖似的收紧手臂,在苍月额头轻轻一吻。 “你……你无耻!” “多谢夸奖!” 萧寒笑得更加灿烂,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少年这般作风,让苍月又爱又恨,明明此刻应该该推开少年,身体却诚实地贪恋着这个怀抱的温度。 远处,那名拜月宗弟子还保持着跪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方才那个斩出惊天一刀、宛如神魔般的少年,怎么转眼就变成这副吊儿郎当的无赖模样? 萧寒收起玩笑,与苍月十指相扣,走到拜月宗弟子面前:“劳烦带个路,我想去这头凶兽的巢穴看看。” 那弟子闻言,浑身抖的更加厉害:“这位师兄,我……我实在走不动,不若,我将那处洞穴标记出来。” 萧寒见他面色惨白,知他惊吓过度,尚未从同门惨死的阴影中走出,便不再勉强:“也好,这叶玄舟便送你了,去出口暂避吧。” 那弟子千恩万谢,颤抖着取出一张兽皮,仔细绘出简易路线图。 临行前,他犹豫再三,还是低声道:“师兄千万小心,那巢穴深处似有古怪…我劝你三思…” 待拜月宗弟子走后,苍月才将心中疑惑问出:“烬狱狮已死,我们去那巢穴作甚?” 萧寒晃了晃手中‘赤凰佩’:“师姐还记得方才此物异样么?这头烬狱狮出现时,赤凰佩突然发烫。若我没猜错,它的巢穴里,定有与此佩相呼应之物。” “你是说……”苍月眸光微动,似是想到了什么。 “长夜漫漫,总要找点事做,要不……咱们换个姿势,接着做第十一次?” 苍月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话中深意,耳尖瞬间染上绯色:“萧寒……快走,我也很想知道那巢穴里有什么!” 苍月唯恐萧寒在说些胡话,或者真的动起手来,她太清楚自己对这个少年的抵抗力有多薄弱。 当下不由分说,拉着少年就往洞穴方向奔去。 沿途古木参天,粗壮的树干上赫然印着几道骇人的爪痕,深达寸许的沟壑中残留着焦黑的灼痕。 两人很快来到入口。阴冷的风夹杂着腥气扑面而来,岩壁上残留着焦黑的爪痕,几具森森白骨零落散布,有些还保持着挣扎的姿态。 苍月不自觉地往萧寒身边靠了靠:“这里……” 赤凰佩突然迸发出更加刺目的红光,将整个洞穴入口映得一片血红。玉佩剧烈震颤,几乎要挣脱丝绦的束缚。 萧寒神色一凛,紧握住苍月微凉的手掌:“跟紧我。” 深入洞穴后,四周越发幽暗曲折。赤凰佩散发的光芒随着他们的前进不断增强,到最后竟如正午烈日般耀眼夺目。 但好在,玉佩的热量并没有持续增加。否则,两人可就难受了! “前面没路了。” 一块巨大的赤红色岩石横亘在前方,几乎堵死了整个通道。 萧寒双眼微眯,在夜瞳视界下,可以清晰看到岩壁四周规则的细小缝隙。这显然不是天然形成的障碍,似乎是后来坍塌的山石堵住了原本的通道。 “退开些!” 苍月会意,接过赤凰佩,身形如燕般向后飘退数丈。 待确认苍月退至安全距离,萧寒深吸一口气,腰马合一,双腿如老树盘根般稳稳扎入地面。 “给我,破!” 随着一声低喝,萧寒双掌猛然推出。两股炽热的掌力如怒龙出海,带着摧枯拉朽之势轰向岩壁。 震耳欲聋的爆响中,整块岩石开始剧烈震颤,碎石簌簌落下。 就在此刻,苍月手中的赤凰佩突然自行飞起,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岩壁裂缝之中。 “这是……” 苍月惊呼未落,整块巨岩轰然炸裂。 令人惊异的是,崩裂的碎石并未四散飞溅,而是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中,缓缓旋转组合,最终形成一道丈余高的赤红光门。 两人对视一眼,毅然牵手踏入光门。 待两人踏入石室,赤凰佩复又飞入苍月手中,光芒渐渐收敛,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光门之后,是一间方圆十丈的圆形石室。 四壁刻满栩栩如生的凤凰浮雕,每只凤凰的姿态都各不相同,眼睛却都由赤红宝石镶嵌而成。 石室中央的石台上,静静悬浮着一柄通体赤红的长刀。 刀身如凤羽层叠,刃口处流转着熔岩般的光泽,刀柄末端铸成展翅凤凰的造型,镂刻‘炽凰’二字。 犹豫室内红光熠熠,两人都没有发现,赤凰佩中腾起了一团微红光影,悄然没入进了这柄奇异的刀身。 苍月声音发颤:“没想到,赤凰佩竟然是打开这间密室的钥匙!” 萧寒盯着那柄刀,瞳孔中倒映着流转的赤焰。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距离刀柄仅三寸之遥时,整间石室突然剧烈震颤。 四壁上的凤凰浮雕仿佛活了过来,赤红宝石镶嵌的眼中射出灼热光束。那些光束在空中交织,化作一只巨大的火焰凤凰,朝着萧寒当头扑下! “小心!” 苍月在惊呼的同时,指尖木系玄力自她指尖喷薄而出,在虚空中凝结成无数碧翠欲滴的榕树叶片。 漫天绿叶急速旋转,转眼间编织成一张遮天蔽日的玄力罗网,堪堪拦在火焰凤凰的必经之路上。 碧叶罗网以极快的速度被灼烧消融,但也成功将火焰凤凰阻了一阻。 就这电光火石间的空隙,萧寒身形如鬼魅般闪出三丈开外。隐月刀在掌心旋转一周,带起一道火红刀弧劈向火凤。 那火焰凤凰似有所感,竟在空中硬生生折转方向,引颈凤鸣,再次扑来。 “麒麟踏!定军!” 萧寒一口气使出两个玄技,接连踏出两步。 第一步踏出,足底浮现麒麟虚影,玄力震荡出肉眼可见的波纹。第二步踏出时,定军之势已成,隐月刀连续斩出数道‘十字斩’。 同一时间,苍月操纵的青藤,以惊人的速度缠上凤凰双翅。 凤凰愤怒嘶鸣,挣扎间翎羽纷飞,却终究慢了半拍。 炙热的刀气趁机切入,将凤凰之躯生生绞碎。漫天火星如雨洒落,却在触及地面时诡异地凝而不散。 苍月柳眉微蹙:“不对劲!” 不等两人喘息,那些散落的火星突然如有灵性般重新聚合,石室四壁所有的凤凰浮雕突然同时亮起。数以百计的光束于火星再度交织,转眼间竟凝聚出三只更为庞大的火焰凤凰! 它们周身燃烧的已不再是寻常火焰,而是呈现出琉璃般的七彩光泽,每一片羽翼都清晰可见,宛如活物。 萧寒双眼微眯。 方才一只凤凰虚影就逼得他们使出压箱底的本事,如今这三只明显更加强大的存在…… 若苍月不在这里,他尚能使用‘沉渊’与其纠缠。眼下玄霄砍完方才那一刀,已陷入沉睡。唯一可以用的底牌,只剩火麒麟留下的本源之力了。 三只火焰凤凰已然振翅,七彩琉璃火将整间石室映照得光怪陆离。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两人的发丝都在高温中微微卷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苍月周身骤然绽放出璀璨的碧绿色光芒,指尖流淌出的不再是寻常的木系玄力,而是蕴含着磅礴生命气息的本源之力! “万、物、生!” 随着她一声清喝,满头青丝无风自动,竟在瞬间化作翠绿之色。 在她身后,虚空扭曲波动,一尊若隐若现的女神虚影缓缓浮现。那虚影头戴花冠,手持一方如宝印般的玄器,仅仅是虚影现世的威压,就让整座石室的地面开始龟裂。 咔嚓—— 无数嫩绿的植株从裂缝中疯狂生长,转眼间就爬满了整间石室,就连那三只火焰凤凰的身上,也开始生长出碧绿的草木。 这些植物不仅不惧七彩琉璃火的灼烧,反而将其作为养分吸收,很快便在凤凰身上绽放出无数绚丽的花朵。 而在那百花盛开的刹那,萧寒体内的玄力太极疯狂地运转起来。原本还不知有何传承力量的阳鱼中,光明大盛,一道纯白的光柱冲天而起! “这是……” 萧寒惊愕地感受着白色的光柱,是受着苍月生命原力的影响,产生奇妙的共鸣。而在这共鸣当中,玄力更是节节攀升,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在充盈全身。 来不及任何惊讶,萧寒双手握刀,运足玄力,四周空气源源不断地朝着刀锋涌去,形成一个耀眼的玄力漩涡。 火焰凤凰的七彩琉璃火也被这力量牵引,化作道道火线缠绕在刀身之上,将隐月刀染成了绚丽的七彩色。 “月儿!” 苍月脸色苍白如纸,身后虚影的绿色光芒更盛。 那些缠绕在火焰凤凰身上的花草突然绽放出耀眼的绿光,将凤凰体内的火焰精华源源不断地抽取出来,通过两人之间的玄力连接,尽数注入萧寒体内。 “给我……散!” 萧寒纵身跃起,刀光如火山爆发,狠狠地轰击在三只火凤身上。 这一刀蕴含着光明之威,刀锋所过之处,空间都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锵—— 随着一声脆响,隐月刀上出现了片片裂痕,却依然完成了这惊天一击。 三只火焰凤凰发出凄厉的哀鸣,在这毁天灭地的一击之下寸寸崩解,化作漫天火雨飘散。 “成功了……” 苍月虚弱地呢喃,女神虚影骤然崩溃,身形一晃就要倒下,如凋零的落叶般向后倒去,翠绿的秀发也在瞬间恢复了原本的青丝。 “月儿!” 萧寒心头一紧,顾不得体内翻涌的气血,身形如电,瞬间掠至她身旁,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她的身体轻得惊人,仿佛生命正在飞速流逝。强力催动生命本源的代价,导致她原本莹润如玉的脸颊此刻苍白如纸,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萧寒颤抖着手指探向她的脉搏,感受到那微弱却顽强的跳动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他紧紧抱住怀中的人儿,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不怕,我在!” 第七十七节:作死 萧寒紧紧攥住苍月冰冷的手掌,另一只手抵在她后背,体内玄力如决堤洪水般疯狂涌入她几近枯竭的玄脉。 他的脸色因过度用力渡玄而发白,却仍嫌输送得不够快、不够多。 “月儿!看着我!”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苍月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无色的唇角勉强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傻子…我没事……” “这叫没事?” 萧寒低吼,眼眶发烫,五指不自觉地收紧。 然而,还未等他再说什么,四周的温度骤然攀升! 那些散落的火雨并未熄灭,反而在半空中重新凝聚,炽烈的火焰翻涌交织,竟渐渐化作五只更为庞大的火焰凤凰! “怎么可能……” 五凤齐鸣,炽焰滔天! 而此刻,他已近乎力竭,怀中之人更是命悬一线! “萧寒……” 她忽然抬起手,指尖轻触他染血的脸颊。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耗尽了她全部力气,纤细的手腕不住颤抖。 “活下去……” 话音未落,那只手便如折翼的鸟般坠落,整个人彻底陷入昏迷。 “月儿——!” 萧寒双目赤红如血,低头看着怀中气息奄奄的姑娘,胸腔里翻涌的痛楚几乎将理智撕碎。 “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火麒麟之力在经脉中咆哮,悔恨,无尽的悔恨。 若能早一刻动用,若能少一分自负…… 热浪炙烤着皮肤,五只凤凰已结成杀阵俯冲而下。萧寒将苍月往怀中又护了护,染血的手指狠狠按向心口。 “火麒麟——现!” 震天兽吼撕裂火海,赤金虚影自他背后拔地而起。麒麟怒目圆睁,四蹄踏火,威严不可侵犯! 五只火焰凤凰顿时躁动不安,它们疯狂扇动羽翼,七彩火焰化作漫天火雨倾泻而下。 “伤她者——死!” 萧寒的声音冰冷而暴戾,一步踏出,火麒麟之力彻底爆发,隐月刀已无法承受住这股力量,裂纹快速扩散。 他撇向石台上的赤色长刀,五指猛然松开,濒临破碎的隐月刀当啷坠地。 下一瞬,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掠至石台前,一把握住炽凰刀的刀柄! 嗤—— 刀柄滚烫如烙铁,瞬间灼穿皮肉,焦糊味在空气中弥漫。萧寒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反而将手掌攥得更紧,任由鲜血在高温下沸腾、汽化,化作缕缕血雾缭绕刀身。 “来啊!” 随一声暴喝,炽凰刀骤然铮鸣,刀身凤羽纹路次第亮起,赤金光芒如烈阳爆发! 虚幻的凤凰之影自刀锋浮现,与萧寒背后的火麒麟虚像交相辉映,两股至强之力在这一刻完美融合! 萧寒环抱苍月,单手握刀,刀锋所指,整座石室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化作一片真空死域! 轰—— 一道横贯天地的赤红刀芒,随着萧寒满腔怒火,轰然劈出! 五只凤凰的羽翼还保持着舒展姿态,却在刀光触及的刹那,连哀鸣都未能发出,便在极致的高温中直接汽化! 刀光去势不减,如天罚降世,狠狠劈向穹顶! 轰隆—— 石室震颤,穹顶崩裂,无数碎石簌簌坠落,露出上方幽暗深邃的星空。 这一次,再无火焰凤凰飞出。 唯有死寂。 唯有怀中那微弱到几乎消散的呼吸。 萧寒丢下炽凰刀,将苍月紧紧搂住,掌心贴在她后背,疯狂催动体内残存的玄力。 嗡—— 太极图在体内旋转,阳鱼光芒骤然大盛,一股温润如三月春雨的力量自他四肢百骸汇聚而来,顺着掌心源源不断地涌入苍月体内。 这力量与苍月所获取的木系玄力略有不同。更古老,更纯粹,仿佛天地初开时最原始的生命本源,蕴含着超越自然法则的造化之力。 萧寒震惊地发现,这股力量所过之处,苍月断裂的玄脉竟如逢甘霖般开始愈合,苍白如纸的面容也渐渐浮现血色。 而重建后的经脉不仅完美融合了苍月体内的木系玄力,甚至还在不断滋养壮大她的本源,使其根基比受伤前更加稳固。 并且,一举打通了她玄脉中的所有玄关! 现在,他才彻底明白,那个神秘的小女孩赐予他的,并非什么毁天灭地的杀伐之力,而是一种强悍到极致的恢复能力。 它虽不如凤凰涅槃、轮回重生那般霸道逆天,却胜在生生不息。 只要尚存一丝生机,便能以最温和的方式,将生命从死亡边缘拉回。 他低头凝视苍月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心中震撼难言。这份力量,或许才是真正的……造化之能。 得益于两人获取的力量同源,苍月在接受治疗时竟无半分排斥,而且治疗效果远超预期。 “唔……” 一声轻若蚊呐的呻吟从苍月唇间溢出。 她的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黯淡的眸子,此刻竟流转着翡翠般的光华,比受伤前更加清亮动人。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待看清眼前之人时,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虚弱的笑意。 “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她的声音轻若游丝,却让萧寒心头一热。他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生怕一个用力就会碰碎这失而复得的珍宝。 苍月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温热的指尖触到那些尚未干涸的血迹时,两人同时僵住了。 萧寒这才惊觉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狼狈——被烈焰灼烧的衣袍,遍布伤痕的手臂,还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苍月眼眶微红:“傻子……你又不顾一切……” 萧寒捉住她颤抖的手腕,将那只冰凉的手掌贴在自己心口。隔着血肉,他能感觉到两人的心跳正渐渐同步。 “总是值得的!” 苍月怔了怔,倾身向前,将额头抵在他肩上。 就在她准备说些柔情蜜意的话儿时,突然感觉到萧寒浑身肌肉骤然绷紧。 “月儿,你且安心调息。我去处理一只臭虫子!” 萧寒的声音瞬间冷得吓人,他捡起‘炽凰刀’,身形如鬼魅般闪至石室顶部。 轰—— 赤焰刀光劈向黑暗,一道黑影狼狈窜出。 那人浑身裹在漆黑斗篷中,脸上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此刻正发出夜枭般的怪笑:“终于找到你们了……”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双目露出震惊之色:“你的手……怎么会?我明明已断了你的右臂!” 来人正是萧漠山。 萧寒冷冷一笑:“托你的福,让我遇见了…….有趣的机缘。” 萧漠山死死盯着萧寒完好的右臂,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暴怒:“那座黑塔……果然有古怪!” 当时,他一剑斩出,剑气竟被黑塔加倍反弹,反噬自身。恐惧之下,他在塔外足足徘徊两日,才敢再次靠近。 可他又怎能想到,那座黑塔竟是整个秘境的中枢所在。甫一进入,只是触碰了书架,便被传送至陌生的山林之中。 若非远处接连爆发的战斗余波引起他的注意,此刻他恐怕仍在密林中茫然徘徊。 萧寒目光如电:“萧漠山,收起你那拙劣的伪装吧。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你……你怎知是我?” “能使出风雷玄技的剑招,必是萧宗剑宗弟子无疑。我虽与你接触不多,但细想之下,还是能辨出你的声音!只是没想到,你竟不惜压制玄力潜入秘境,就为了取我性命!” 萧漠山闻言,摘去青铜面具,剑指萧寒:“倒是小瞧了你,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死到临头,竟还不知自己得罪了谁” 萧寒咧嘴轻笑:“哦,明白了。是萧无机,对么?” 萧漠山瞳孔骤然一缩,显然没料到萧寒竟能一语道破幕后主使。 其实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萧寒加入萧宗不过短短三月,若说得罪人,除了入门时那个仗势欺人的马胖子,就只有与萧楠那一战了。 那马家公子不过是个纨绔子弟,怎会有能耐请动萧漠山这等人物大费周章? 而萧楠的爷爷萧无机身为丹宗长老,只需给身为执事的萧漠山画个大饼,自然就能让他心甘情愿来当这把刀。 “看来我猜对了。”萧寒看着萧漠山骤变的脸色,冷笑道:“那老东西倒是心急,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我还想陪他多玩玩呢!” 萧漠山爆喝:“小子狂妄,今日我就送你归西!” 话音未落,他手中长剑已化作一道银色闪电,凌厉的风雷之势直取萧寒。 萧寒嘴角微扬,右手虚握,那柄雕刻凤羽纹路的长刀已落入掌中。 “送上门来,倒省得我去找了。看来,你用的也是‘天鹰无极剑’。同样的玄技,对我而言……” 刀光如瀑,后发先至! 萧漠山瞳孔骤缩,他分明看见萧寒的刀锋上缠绕着赤金的火焰,自己引以为傲的‘天鹰无极剑’轨迹,在对方眼中竟似儿戏般被完全看穿。 铛—— 刀剑相击,萧寒的后半句话才带着凌厉杀意破空而来:“……就没用了!” 萧漠山只觉虎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低头一看,陪伴自己多年的的玄器长剑竟如枯枝般应声而断。 他踉跄后退数步,脸上写满难以置信:“不可能!你怎会……” 此刻,他才赫然发觉,手持红色长刀的少年,气息已经完全不同。那种气息并非完全来自真玄境的少年本身,而是他手里的刀! “王玄……不,是君玄?” 萧漠山看不透萧寒手中炽凰刀的品级,但却清楚的知道,那是一种他无法抗衡的存在,额头瞬息渗出冷汗。 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少年在黑塔中获得的,远不止一条完好的手臂那么简单。 此刻,他被压制的境界只有灵玄巅峰,萧寒身上释放的威压已足以令他胆寒,再加上那柄绝世凶兵。 “萧无机那个老匹夫……”萧寒刀锋上的火焰突然暴涨:“没告诉你这趟差事会要命么?” “饶了我!我……” 赤焰长刀已化作一道血色惊鸿! “晚了。从你对我挥剑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死!” 刀光闪过,萧漠山瞪大的双眼中,倒映着越来越近的死亡火焰,他张大的嘴巴还未来得及发出最后惨叫 咚! 头颅坠地时仍在抽搐,凝固着极致惊恐的神情。 无头尸身缓缓前倾,最终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猩红的尘埃。 第七十八节:暂别 随着萧漠山倒下,赤红刀身上的烈焰缓缓熄灭,只余下一缕青烟缭绕。 萧寒将刀收入储物戒,落回石厅内。 石厅内,苍月的气息已然平稳许多。她斜倚在石壁上,月光透过缝隙洒落在她精致的面容上,染上淡淡的月华。 见萧寒归来,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子立即锁定在少年身上,眼波流转间尽是柔情:“解决了?” 萧寒微微颔首,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扶起她:“是萧宗的爪牙。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尽快离开。” 苍月轻“嗯”一声,顺势将身子靠入萧寒怀中。 只有在少年坚实的臂弯里,这位平日里坚强清冷的少女才会卸下所有防备,展露出难得的柔弱与依赖。 白雕载着两人在漆黑的夜空中穿行。苍月将脸埋在萧寒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下方连绵的山脉在月光下如同沉睡的巨龙,偶尔传来几声悠远的兽吼。 这方秘境竟与外界别无二致,日月轮转,四时更迭,连天地玄气的流转都浑然天成。虚空之主随手造就的,竟是一个完整的小千世界。 “去落云谷,玄府记录中提过,那里的玄兽……” 话音未落,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萧寒连忙收紧臂弯,掌心玄气如暖泉涌向苍月。 白雕清唳,双翼撕开云幕,下方墨色丛林渐渐被幽蓝花海取代。夜风拂过,花海泛起层层波浪,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降落后,萧寒寻了一处背风的缓坡,动作利落地支起一堆篝火。 苍月靠坐在一棵古树下,望着少年忙碌的身影,由衷地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数日转瞬即逝。 晨雾如轻纱般笼罩山谷,远处传来玄兽低沉的嘶吼。突然,一道赤色惊鸿划破雾气,兽吼声戛然而止。 萧寒手腕轻转,炽凰刀身上的凤羽浮雕次第亮起,仿佛在与他心意相通。刀锋上的血珠还未落地,就被灼热的刀气蒸发成缕缕红雾。 这几日来,他每日都要深入花海猎杀灵玄兽。 那些蕴含着精纯玄力的兽丹,正好用来喂养小白、小玉两只灵宠。 此刻两只小家伙正在营地周围嬉戏,小白刚刚步入入玄境巅峰,而小玉已经到了真玄五级,玄力甚至马上就赶超苍月了。 更重要的是,唯有在生死搏杀间,他体内的天魔体才能得到真正的锤炼。 每次力竭时,骨骼深处涌出的那股灼热力量,都会让炽凰刀发出兴奋的嗡鸣。 萧寒能感觉到,自己与这把宝刀的契合度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提升。 “第一千零八十七头了。” 清泉击玉般的声音自上方传来。萧寒抬头望去,只见苍月婷婷立于三丈青岩之上,淡青色纱裙在晨风中翩跹起舞。 她眸中含笑,眼波流转间尽是掩不住的柔情。纤纤玉指轻点,一道翠绿玄光如游丝般缠绕着那颗尚带温热的玄丹,将其引入羊脂玉瓶之中。 “不是说好在营地静养么?” 萧寒眉头微蹙,炽凰刀化作一道赤芒没入储物戒中。他足尖轻点青石,身形如惊鸿掠影,两个起落间便跃至苍月身侧:“伤势可大好了?” 说话间,他已自然而然地执起苍月的皓腕,一缕温润的玄气悄然渡入。 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这般亲昵的举动早已成了习惯。苍月也不挣脱,任由他握着,只是如玉的耳垂悄悄染上一抹绯色。 “早就不碍事了。” 萧寒轻轻在她额头上一吻,指尖轻轻将她被晨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算算时间,今日秘境出口应该开启。月儿若是无碍,咱们收拾一番就去出口等待吧。” 说着,他目光却不自觉地扫过这片生活了多日的幽谷。 苍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素来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不舍,轻轻握紧萧寒的手:“好想就在这里住上一辈子!” 萧寒温柔笑道:“等处理了月儿心头事,我们可以寻个相同去处,到时候……我可要把月儿从头到尾……慢慢品尝。” “你!” 苍月耳尖瞬间红得滴血,羞恼地在他胸口捶了一记,却被萧寒顺势揽入怀中。 两人笑闹间,惊起栖息在花丛中的彩蝶,在晨光中翩翩飞舞。 —— 秘境出口处,金霞流转,映照着各派长老或明或暗的算计。玉案上的茶盏早已凉透,却无人有心品茗。 天刀门弟子率先踏出秘境,虽衣衫破损却难掩喜色。为首的弟子抱拳高声道:“禀长老,幸不辱命!”说着解下腰间储物袋,倒出数十颗泛着幽光的玄晶,引得周围一片惊叹。 霹雳山弟子紧随其后,周身缠绕的雷光显示着他们在秘境中的收获。 “哈哈哈,看来我霹雳山这次收获也不小啊!”霹雳山长老大笑着起身相迎,却在看到拜月宗仅存的一名弟子时戛然而止。 那弟子浑身浴血,踉跄着跪倒在自家长老面前,颤抖着取出五株赤红如火的灵芝。 “混账!”拜月宗长老怒摔茶盏,碎片四溅。待看清那灵芝上流转的千年火纹,才强压怒火冷哼一声:“滚回去疗伤!” 各派陆续领着弟子离去,场中渐渐只剩下三人。 萧宗的萧薄云负手而立,天剑山庄凌波不停踱步,苍风玄府的苍元海则闭目养神,指尖轻叩座椅扶手。 随着萧宗弟子和苍风玄府一行人接连走出秘境,凌波终于按捺不住,一个闪身拦住几名重伤的萧宗弟子:“我天剑山庄弟子何在?” 萧薄云缓步上前,玄色长袍无风自动:“凌执事这是何意?秘境凶险,生死各安天命。”他目光扫过自家伤残弟子,眼中闪过一丝荫翳:“我萧宗折损的人手,难道还少么?” 苍元海忽然睁眼,锐利的目光直刺秘境入口:“看来,还有人在里面。” 话音未落,入口处的金霞突然剧烈翻涌,两道身影破空而出,正是萧寒与苍月。 苍元海目光如电,敏锐地捕捉到两人十指相扣的瞬间。虽然他们一出来就立即分开,但那一闪而过的亲密姿态,又怎能逃过这位玄府领队的法眼?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 “雪若,过来!” 苍元海沉声唤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苍月身形微僵,但很快恢复如常。他缓步走向苍元海,在经过萧寒身边时,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掌心。这个细微的动作,只有萧寒能感受到。 两人虽说已在秘境中道过别,但此刻分别,仍有些不舍。 不过,他们都相信,很快就会再见。 凌波眼神撇向萧寒:“里面没人了么?” 萧寒微微一怔。他清楚地记得,当日凌天宇带着三名重伤的天剑山庄弟子提前离开。 以凌天宇灵玄境的修为,只要不主动招惹那些高阶玄兽,理应可以…… 萧寒缓缓摇头的动作还未做完,凌波已经勃然变色:“好个萧宗……” 萧薄云毫不客气打断:“凌执事,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刻意将‘执事’二字咬得极重,眼中满是不屑。 场中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苍元海轻咳一声,上前打着圆场:“萧长老所言极是,秘境凶险,生死难料,凌执事何必迁怒?秘境即将关闭,依老夫看,不如先离开再做决议。” 凌波紧握双拳,心中暗忖:如今看来,铜棺必然已被萧宗所得,而天宇师侄恐怕凶多吉少。我不过八级的玄境,而萧薄云却是实打实的天玄境强者。若真动起手来,自是凶多吉少。罢了,且回宗门,将此事禀报宗主! “好!很好!”凌波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却满是凄厉:“我天剑山庄记下此事了!” 说罢,祭出一柄宝剑,剑鸣声起,化作一道蓝色惊鸿破空而去。 萧薄云眯眼望着远去的剑光,冷哼一声:“跳梁小丑。” 苍元海捻须而笑,眼角皱纹舒展开来:“萧长老,就此别过了!” 苍风玄府弟子大多已登上玄舟,待苍元海携苍月登舟后,玄舟缓缓升起。 苍月立在船舷,青丝飞扬,指尖凌空悄悄画了几笔。 萧寒看在眼里,微微颔首,默念道:“等我!” —— 萧宗内门,议事大殿内。 宗主萧绝天及一众萧宗长老汇聚一堂,目光灼灼的盯着安置在大殿中央的铜棺,每个人眼中都散发着异样光芒。 萧绝天围着铜棺踱步,手指轻拂过棺盖,沉声道:“薄云,你是说这次秘境之行,天剑山庄的精锐弟子,全都折在了这具铜棺上?” 萧薄云恭敬道:“回宗主,据生还弟子禀报,天剑山庄为夺此棺,先以卑鄙手段袭杀我宗四名精锐。后来萧寒断剑阻截凌天宇,天剑山庄逃出洞穴时,还剩四名弟子。” “哦?”萧绝天目光微沉:“那就是说,凌天宇并非死在我萧宗弟子手中?” 萧薄云上前一步,铿锵回道:“我已严查所有生还弟子,确实无人再见过凌天宇一行!” 器宗长老萧无暇冷笑一声:“自古以来,秘境夺宝,强者为尊。他天剑山庄技不如人,宗主何必如此在意?” 萧绝天淡然一笑:“你们难道忘了,那天剑山庄的主母轩辕玉凤,毕竟是天威剑域的人……” 他顿了顿,又看向萧薄云:“你方才说萧寒和一个苍风玄府的女弟子曾进入铜棺中?” 萧薄云点头:“萧寒声称当时被天剑山庄弟子逼入绝境,不得已藏身铜棺,这件事我也从其他弟子口中得到印证!” “此子倒是机敏。问他想要什么赏赐,只要不过分,尽管应允。” 说到这里,萧绝天环视众人,声音突然压低:“今日召诸位前来,最重要的是尽快解开这铜棺之谜……天剑山庄既然甘愿折损凌天宇这等天才也要争夺此物,其中必有惊天隐秘!” 萧无暇沉吟道:“以我看,这具空棺最大的秘密,应该是棺盖上的星辰图案……暗合玄脉走向!” 萧无机捻着银须,眉头紧锁:“莫非是上古玄技?” 萧绝天玄袍一震:“无论何种隐秘,必须在风声走漏前破解!即日起对外宣称,萧宗高层集体闭关!” 第七十九节:突破 半月后,萧宗丹宗。 青烟袅袅的丹室内,萧寒盘膝而坐,面前赤红的丹炉吞吐着灼热炎息。他指尖轻弹,将从秘境中得来的玄丹一颗颗投入炉中。 这趟秘境之行,最大的收获并非这些珍稀玄丹,而是与苍月那段刻骨铭心的柔情。 苍月那双含情杏眼里流转的春水,那两夜抵死缠绵的十次云雨,那具在月光下莹润如羊脂白玉的娇躯,早已化作心魔烙印在他神魂深处。 每每闭目调息,耳畔便会响起她情动时那声带着哭腔的“寒哥哥”。 萧寒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不能想,道心乱了都……” 其次才是那神秘的生命传承,以及此刻静静躺在储物戒中的炽凰刀 美中不足的是,玄力丝毫没有任何突破。 这也难怪,此前三月连破四级全靠丹药堆砌,就像用沙土垒起的高塔,表面光鲜内里虚浮。 直到秘境中的生死厮杀,才让他的玄力真正凝实,如百炼精钢,再无半分杂质。 这也让萧寒发现一条捷径。 既然丹药能助他快速提升境界,而实战又能夯实根基,那何不…… “先嗑药,再打架?” 于是乎,萧寒觉得不当人了。 自秘境归来后,他便一头扎进丹室,闭门不出。丹炉日夜不熄,灵药一炉接一炉地炼,玄丹一瓶接一瓶地收。 萧薄云曾几次前来询问秘境之事,却被他三言两语带过。当日洞穴中的器宗弟子,本就处于生死一线、记忆混乱,再加上萧寒于他们有救命之恩,自然无人细究。 萧薄云见问不出什么,索性作罢,转而问他可有所需。 那自然还是丹宗行走方便。 有了这个身份,他行事便再无忌惮——丹药,想炼多少炼多少; 至于打架嘛。 呵,他只怕接下来要打的架太多! 丹宗长老萧无机始终没有露面,这老匹夫既在秘境中暗中指使萧漠山截杀于他,如今见他安然归来,怕是早已如坐针毡。 只是眼下宗门长老都在为那铜棺之谜焦头烂额,一时还腾不出手来收拾他罢了。 “不急,待我丹药炼成,修为大进,倒要看看是谁收拾谁。” —— 苍风帝国皇城。 殿内龙涎香袅袅,金丝幔帐低垂,苍月静坐于龙榻之侧,素手轻执玉碗,一勺一勺地喂着父皇苍万壑服下冰莲熬制的药汤。 一年前,皇帝苍万壑忽患重病卧床不起,神医诊断结果是命脉劳损,活不久了。 之后苍月听说冰莲能够稳住命脉,这才去了‘神眠秘境’。如今在冰莲的药效下,老皇帝的面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已不似先前那般死气沉沉。 苍月心中稍安,可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秘境之中。 那人的气息、温度、低沉的嗓音,还有……那两夜抵死缠绵的荒唐。 她指尖微颤,药碗中的汤药轻轻一晃,险些溢出。 老皇帝浑浊的目光落在爱女身上。 这大半个月来,他经常瞧见苍月时常支颐望窗,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时而泛起涟漪,时而又蒙上薄雾。 虽极力掩饰,可那不经意间流露的柔情,又怎能逃过他的眼睛? “月儿……”苍万壑声音沙哑,带着洞悉一切的慈爱:“可是在秘境中……遇见了什么人?” 苍月心头一跳,猛地回神:“父皇,没……没有的事!” 苍万壑低低笑了:“月儿也会说谎了?父皇是过来人,若是连这点眼力都看不透,又如何龙御帝国?给父皇说说,是哪家的少年才俊,能让我苍风帝国最骄傲的明珠如此魂不守舍?” 说到此处,苍万壑又轻咳起来。 “父皇!” 苍月惊呼,正要唤太医,却被老皇帝摆手制止。 “无妨……” 苍万壑拭去唇角血丝,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能在油尽灯枯前,看到朕的月儿心有所属,倒是了却一桩心事……”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皇子苍朔快步而入。 “儿臣见过父皇!” 苍朔单膝跪地行礼,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苍月手中的药碗。起身时,他自然地接过苍月手中的玉碗:“皇妹,宫外有人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苍月指尖轻颤,眼中瞬间泛起涟漪:“是谁?莫非是……?”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余颊边一抹绯红。 苍朔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皇妹去了便知!” 自从苍万壑命脉受损,卧床不起后,太子苍霖和三皇子苍朔便开始为了皇位明争暗斗起来。 这些自然瞒不过老皇帝,但历来皇位之争再正常不过。他年轻时也曾经历夺嫡大戏,自然对此也就听之任之了。 “既有要事,月儿便去看看吧。” 苍朔恭敬地深施一礼:“父皇安心休养,儿臣与皇妹去去便回。” 苍月咬了咬唇,终究还是起身随苍朔离去。 当转过最后一道回廊,映入眼帘的并非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而是焚天门少主焚绝城负手立于残荷畔的身影。 焚绝城一袭赤金锦袍,在满池残荷映衬下格外醒目。见苍月到来,他立即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热切:“公主别来无恙。” 苍月脚步一顿,眼中的光彩瞬间黯淡。她侧首看向苍朔,却见皇兄正意味深长地微笑:“皇妹,焚少主日夜兼程赶来皇城,公务刚毕就急着要见你。这份心意,连为兄都为之动容啊。” 苍月唇角勾起一抹疏离的浅笑:“焚少主有心了!” 焚绝城上前一步,声音温柔得近乎刻意:“听闻公主从秘境归来,绝城特备了些珍稀药材……” “少主厚赐,本宫心领了。”苍月不动声色后退半步:“父皇那边还需侍奉汤药,若少主没有要事……” 苍朔连忙接话打断,脸上堆满笑意:“皇妹大可与焚少主慢慢叙旧,父皇那边有为兄照应!” 焚绝城趁机又近一步:“公主何必急着走?绝城此次前来,当然有更重要的事。听闻太子近日和萧宗分宗定下婚事,公主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苍月瞪了眼苍朔:“焚少主未免也太清闲了些,皇兄的婚事,与本宫何干?” 焚绝城意味深长地笑道:“若是萧宗和太子联姻,到时候皇城内,可就萧宗说一不二了。于你于皇上,似乎……公主难道不想为陛下分忧?” 苍月又怎能不明白焚绝城话中含义,所谓分忧,不就是拉拢焚天门制衡萧宗? 而这句话更深层的意思,就是让苍月成为焚天门的媳妇。如此一来,才是最有利的制衡‘分忧’。 她轻抬玉手,展颜一笑:“这件事,就不劳焚天门费神了。” 说罢广袖一拂,转身离去。层层叠叠的裙裾如流云舒展,每一步都踏出不容亵渎的威仪。 焚绝城脸色瞬间阴沉如墨。他万万没想到,苍月公主拒绝得如此干脆。 苍朔更是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他本想借此良机拉拢焚天门,在这暗流涌动的皇权之争中多一份筹码。如今计划落空,心中既恼又急。 “焚少主……”苍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正要开口圆场。 “不必多言。”焚绝城冷冷打断,眼中寒光闪烁:“看来三殿下在令妹心中的分量,也不过如此。” 苍朔尴尬一笑:“其实皇妹之前并非如此,但自从秘境归来后,便有些不尽人意。我听说她在秘境内,与一名萧宗弟子走得特别近!” “萧宗弟子?” “据玄府其他参与秘境试炼的弟子说,皇妹和一名叫‘萧寒’的萧宗弟子一同走出秘境……他们两人似乎之前便……” “萧寒?” 焚绝城的脸色更加阴沉:“又是他?” 苍朔怔了怔:“焚少主认识那人?” 焚绝城冷笑一声,掌心突然腾起一簇赤红火球:“哼。不过是个叛出我焚天门的弃徒罢了。区区蝼蚁,也敢觊觎本少主的女人……” 他猛地攥紧拳头,火焰‘嗤’地熄灭,化作一缕青烟。 接着,他搭上苍朔肩膀,似笑非笑道:“待我抱得美人归时,定……助你登上皇位。这笔交易,你可要好好记在心里!” 苍朔只觉肩头一沉,焚绝城的手掌竟如烙铁般灼热。更令他心惊的是,那股透过锦袍传来的炽热玄力,分明已达地玄境界! “走吧,本少主与你说说接下来的计划!” “计划?” —— “阿嚏——” 萧寒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尖,骂骂咧咧道:“也不知是哪个龟孙子,在背后念叨老子?” 伸了个懒腰,从玉瓶中倒出几颗晶莹剔透的僭元丹,随手抛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轰—— 体内玄力如潮水般暴涨,经脉中传来阵阵嗡鸣。 “这就是灵玄境么?” 他缓缓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指尖轻轻一划,一道凝练的玄气激射而出,将三丈外的石案整齐地削去一角。 真玄与灵玄,虽只一字之差,却有云泥之别。如果说真玄境是溪流潺潺,那么灵玄境便是大江奔涌。 就在境界突破的刹那,两股截然不同的传承记忆在识海中轰然炸开。 《夜神诀》和《麒麟傲世诀》同时获得了新的玄技。 夜神诀第三玄技:影狩,以阴影为牢,化夜色为枷。可短暂禁锢对手行动,在月夜情况下威力倍增。 而麒麟傲世诀的第二玄技更为霸道,名为‘火麟臂’。 遥想当年对着小电影每夜苦练也没练成,最后练到肌腱炎发作的糗事还历历在目,如今算是柳暗花明了吧。 玄力随着心念运转,只见萧寒右臂肌肉猛然贲张,赤金色的鳞甲如活物般从皮肤下翻涌而出,瞬息间覆盖整条手臂。 只是微微握拳,萧寒就能清晰感受到,此刻右臂蕴含的力量,至少是平常状态的十倍。 看来以后可以不用完全依赖刀法了…… 萧寒大舒一口气,这半月来嗑药嗑到反胃,总算没有白费。 他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随即沉下心神问道:“前辈,现在总能教我些真本事了吧?” 玄霄嗤笑道:“以你目前半吊子的天魔体,连本座玄技三成威力都承受不住。” 萧寒闻言也不恼,反而眼前一亮:“说起炼体,我倒是想起个绝佳去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传承应该还在!” 第八十节:苍龙 死亡荒原的夜幕下,一道黑影潜伏在枯草丛中。 ‘沉渊’玄技下,萧寒整个人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 唯有夜风拂过时,枯草间那抹不自然的凹陷,才隐约透露出这里藏着一个人影,双眼正贼兮兮地凝视着夜空。 借着萧宗的玄舟之便,从总宗到死亡荒原只用了三日光景。 但由于并不清楚太古苍龙的具体位置,进入死亡荒原之后,萧寒不得不一边猎杀沿途的玄兽,一边仔细搜寻那对标志性的蛟龙踪迹。 只要找到蛟龙,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被它们视为龙神宝藏的太古苍龙! 此刻,在夜空当中,两条银色的蛟龙正在月色下交缠盘旋,雌雄双龙鳞甲闪耀,在夜幕中反射出璀璨的银光。 “臭小子,那两个可是巅峰天玄兽,确定要去招惹么?” 玄霄显得很不耐烦,在他看来,一旦对上这两个家伙,自己必然又得出手相助。 而代价,便是好不容易积攒的神力消耗殆尽,距离凝神为魄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远! 萧寒淡淡笑道:“前辈未免小瞧我了。送命的事,我可不会犯糊涂。” 玄霄嗯了一声:“算你识相,话说回来,千里迢迢跑来,就为了远远看这两头畜生交欢?若想学床笫技巧,我这里倒是有不少……” “难道前辈没有感应到异常么?” “异常?等等啊……” 随着玄霄刀微微震颤,那两条蛟龙似乎感应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他们藏身之处! “前辈!” “看见了,噤声。本座堂堂大帝气象,如今倒要陪你做这缩头乌龟。” 所幸蛟龙并未发现异常,很快又沉浸在彼此的缠绵中。 萧寒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轻吐口浊气。他望着空中翻腾的蛟龙,眼神却渐渐变得复杂。 原著中,楚月婵就是被那两畜生重伤,以至于…… 想到和楚仙子那一晚的缠绵,迷离的双眼,如瀑的青丝,白玉般的肌肤,还有那双紧紧盘在他腰间的修长玉腿……、 好滑,好润! “哼!” 玄霄的冷哼如冷水浇下,萧寒猛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的呼吸不知何时已变得粗重。 他下意识摸了摸鼻尖,果然触到一丝温热。 “没出息的东西!”玄霄的声音里充满鄙夷:“两条臭蚯蚓就在头顶虎视眈眈,你倒有闲心想这些风月之事?” 萧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前辈教训的是。言归正传哈,前辈刚才感应到了异常没有?” 玄霄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本座倒是好奇,你小子从何处得知太古苍龙在此?” 萧寒笑而不答,反而问道:“前辈既然这么问,想必已经感应到具体位置了?” 玄霄大感不爽,连哼了数声,才幽幽说道:“就在蛟龙左前方峡谷内的洞窟中……” 不等玄霄说完,萧寒已经运转沉渊玄技,融化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朝着峡谷方向潜行而去。 山洞比预料的还要幽暗,但并不阴森。夜瞳视线下,整个洞窟笼罩着一层柔和的淡蓝色光晕。 洞壁上镶嵌着无数会发光的淡蓝色晶石,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像是把整片星空都搬进了山腹。 “这是……龙息结晶。看来这头老龙在此蛰伏已久。”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洞窟上方缓缓地响起。 “魔神血脉……” 萧寒猛然抬头,只见漆黑的上空缓缓睁开一双巨大的眼睛,那是双狭长的、近似人类的苍蓝色眼睛。 “少年,你来自西神域?” 那声音沉吟着,带着几分审视。伴随着这个声音,一股浩瀚如星海般的威压轰然降临。 萧寒只觉得全身骨骼都在咔咔作响,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仿佛整片苍穹都压在了他的背上。 “你……是谁?” 萧寒明知故问,却又不得不问! “年轻人,不必紧张,我是太古苍龙留在这里,看守试炼之地的一缕残魂,不会伤害到你。” “外面那两头蛟龙……” “那是循着我的气息到来了这里玄兽。你能不惊扰它们而进入此地,实乃奇妙。自从它们到了之后,就在没有人类能够靠近这里了……哦,我明白了,你身负永夜传承……等等,这气息,居然是麒麟之力?” 萧寒知道瞒不过这等存在,坦然一笑:“前辈慧眼。正是火麒麟前辈指引我来此。” “火麟儿……”太古苍龙不疑有假,声音染上几分怀念:“因果轮回,莫非真是天意?我最珍视的人或许有救了……年轻人,你愿意接受龙神试炼么?若通过考验,可得三滴苍龙真血,铸就龙神之躯。当然,这不会影响你的天魔体质,反而能让你的肉身更上一层楼。” 萧寒眼中精光暴涨,看来云澈果然还走到这里,他故作迟疑:“不知这试炼……” “九死一生。”太古苍龙直言不讳,龙目中突然燃起金色火焰:“先于你之前找到这里的129人,全都死了!但对你这样身负三大传承的小家伙来说,或许正是机缘。你可愿一试?” “我来此地,就是让前辈可以顺利完成任务!” 太古苍龙惊愕之余,赞叹道:“好气魄!那就让本座看看,你这个身负三大传承的小家伙,能走到哪一步!” 随着一声震天龙吟,萧寒面前的空间突然扭曲,一道流转着古老龙纹的蓝色传送阵凭空浮现。 “记住,一旦踏入,生死由命!” 就在传送阵完全激活的瞬间,整个洞窟剧烈震颤,阵法启动引发的能量涟漪穿透山体,直冲云霄! 洞外,原本缠绵的两条蛟龙突然同时昂首,银色的竖瞳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 雌蛟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吟,雄蛟则直接一爪拍向山壁,顿时乱石崩云! 但当它们感受到那股纯正的龙神威压时,又不得不敬畏地退开,只能焦躁地在洞口盘旋,银色的竖瞳死死盯着洞穴深处…… —— 龙神试炼的第一关,对于萧寒而言并不算太难。 真玄境四级的岩龙战士,在炽凰刀下,犹如砍瓜切菜,只是连砍了数千个之后手腕有些酸麻。 至于第十波的岩龙战将,也不过是灵玄境五级实力。虽然有天玄器的龙阙重剑加持,但和炽凰刀相比,完全就不在一个档次了。 只一刀,就将岩龙战将,连人带剑斩为两段。 如果不是重剑,而是柄君子剑之类的,萧寒或许会留下赠与苍月。 毕竟整个苍风帝国,天玄器的数量,屈指可数。而在天玄器的加持下,玄者的实力也会大大提升。 可惜了! 太古苍龙显然没有料到萧寒竟然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速通了第一关。 当他看到萧寒手中的‘炽凰刀’时,古老的记忆似乎被唤醒:“没想到…凤凰一族打造的玄器,竟会落在你手中……” 萧寒沉了口气:“前辈,晚辈亮出此刀,其实另有所求。” “哦?” “这第二关,击杀99999只玄兽,能不能免去?晚辈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龙须突然绷直,洞窟内回荡起低沉的笑声:“小家伙,你是怎么知道第二关的……也是火麟儿说的?” “恕晚辈无礼,此事无法言说。但我可以保证,只要前辈高抬贵手,作为交换,我也会替前辈完成一个心愿。” “心愿?” 太古苍龙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龙须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好,我就破例一次!你说得对,与其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不如去做些正事。作为一个低等位面的人类,你真的很了不起。” 萧寒恭敬施了一礼:“前辈谬赞!” “不过,在接受传承之前,能否让我见一见与你签订契约的那位?” 萧寒皱了皱眉,玄霄的存在,果然也没能瞒过这位太古龙神。 识海中,玄霄的冷哼清晰可闻:“老泥鳅倒是敏锐。” 沉默片刻,萧寒展颜一笑:“既然前辈想看……” 他双目微阖,周身气息骤然内敛。 下一瞬—— 轰! 一股凌驾于太古苍龙之上的恐怖威压轰然爆发,整个试炼秘境的空间壁障都在剧烈震颤。 “老虫子,别来无恙!” ‘萧寒’的嗓音变得沙哑低沉,带着亘古的沧桑。他随意抬手,秘境中的龙息竟如朝拜君王般向他汇聚。 太古苍龙的龙瞳剧烈收缩:“果然是帝君……怪不得火麟儿会现出自己的本源之火!” ‘萧寒’目光微寒:“你不过是一缕用不了几年就会消散的残魂,你的职责,是看守和执行血脉传承的试炼与赋予。既然想见本帝君,应该是有事要说吧?” 面对玄霄的威压,太古苍龙声音依旧平和,并没有火麒麟的卑躬屈膝:“帝君果然快人快语。老朽确实时日无多,但有些执念……我想知道,那把剑到底在哪里?” 玄霄很清楚“那把剑”指的是什么,冷冷笑道:“当年诸天神魔因它血染星河,如今你这老泥鳅竟还惦记着?告诉你也无妨……本座会找到那把剑。不仅如此,本帝君还将会复原四件帝兵!” 太古苍龙苍蓝色的龙目中,泛起复杂的波纹:“帝兵齐聚,难道您真要……” “这就不是你该过问的了。好好完成你的使命,至于你的心愿,这小子自然会帮你完成。” 玄霄的声音开始变得断续,萧寒的本我意识正在苏醒。这是前所未有的状况,以往玄霄附体时从未出现过这般力不从心的迹象。 随着萧寒掌握身体控制权,他单膝跪地,大口喘息着抬头。 却见太古苍龙正凝视着自己,龙目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小子,准备好接受龙血了么?这个过程……会比你想象的更加痛苦。” 萧寒扯出一个桀骜的笑容:“前辈尽管来!这点痛楚,还难不倒我。” “好,六滴苍龙真血,望你善用。待融合完毕……我还有要事相告。” 下一秒,黑暗中骤然亮起六点苍蓝星光。 它们如同有生命般在空中交织盘旋,最终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没入萧寒眉心! 第八十一节:婚讯 融合龙血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 天魔体质赋予的,本就是近乎完美的肉身容器;而源自太古的苍龙之血,更是精纯到了极致。 这两股同样古老而尊贵的血脉相遇,非但没有丝毫排斥,反而如同宿命重逢般瞬间交融,涌动出惊人的共鸣。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魔神血脉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而处于丹田的阴阳太极的气旋,也在融入龙血之后,更加泾渭分明。 气旋外围,上方是赤红如火的麒麟之力,下方则是苍蓝厚重的龙气。麒麟与游龙相互追逐,在丹田虚空中演绎着一场麟吼龙吟的惊人奇观。 随着最后一丝龙血被彻底炼化,萧寒体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他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攀升,从一级灵玄境开始节节突破: 二级、三级、四级... 最终在六级灵玄境才缓缓停住。 萧寒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洪流。原本就足以碾压同阶的实力,如今更上一层楼。 凭这具经过龙血淬炼的肉身,就足以硬撼地玄境强者的攻击。若是全力爆发,配合天魔体的特殊能力,甚至有机会与地玄境中期的强者一较高下。 “不错。仅用两日,便融尽六滴龙血……你的资质,比我想象的更为惊人。” 太古苍龙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萧寒切断于玄霄的神识连接,恭敬拜道:“我已于那位切断了连接,前辈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太古苍龙的龙须无风自动,苍蓝色的龙瞳中泛起深邃的波纹:“好一个心思通透的小子。也许夙愿真能借你之手实现。不过,现在告诉你还为时过早。待你突破地玄境时,我自会全盘托出。” 萧寒皱了皱眉:“得玄境么?最多半年,我必踏足地玄!” 太古苍龙的龙须剧烈颤动:“好!好!好!”连道三声好字:“那便以半年为约。此外,你将那条天霜玉蛟留下,它本源属寒,与我苍龙一脉的太古玄气虽有差异,却可阴阳互济。我自有法子淬炼它的血脉,助它更进一步,未来或可蜕变成真正的寒螭!” 萧寒大喜,郑重谢道:“晚辈代小玉谢过前辈!” 他虽收了小白、小玉作为灵宠,但一直以来也只懂得用‘凝露果’或玄丹来喂养两小只,至于更深层的御兽法门、血脉引导乃至太古凶兽的修炼路径,他实则一窍不通,全凭两小只自行摸索成长。 如今有太古苍龙亲自出手指点,不仅省去了他无数摸索的功夫,更是小玉自身血脉蜕变、一飞冲天的莫大机缘! 他或许还能从苍龙前辈的方法中窥得一二真意,届时,同为灵宠的小白,自然也拥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萧寒挥手唤出小玉。才出灵宠居,天霜玉蛟便被浩瀚龙威慑得身躯盘缩,瑟瑟颤抖。 萧寒轻轻抚过它冰凉的鳞片:“安心在此修炼,等我回来接你!” 小玉虽依依不舍,但觉察到苍龙并无恶意,周遭弥漫的气息反而与它的本源隐隐共鸣,透着难以言喻的亲和。 它终于昂起头颅,轻轻蹭过萧寒的手心,欣然点头。 苍龙静默地凝视着这一幕,龙瞳深处光芒流转,明灭不定。最终,它只是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好了,我先送你离开此地!” 伴随着轻微震动,一座传送阵缓缓浮现。 “此阵可直接将你传至死亡荒原之外。” 萧寒深深望了一眼那逐渐虚化的巍峨龙影,拱手一礼:“前辈保重。半年之内,晚辈必来赴约!” 传送阵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当视线再度清晰时,扑面而来的已是死亡荒原外围熟悉的腐土气息。 返回萧宗的路上,萧寒重新打通了玄霄的连接。后者显得异常的平静,对于萧寒和太古苍龙的对话只字不问,这反倒引起萧寒的好奇。 “前辈就不奇怪,太古苍龙和我说了什么?” “本座对将死之龙的遗言没兴趣!” “其实不过是约定半年之期。”萧寒故意坦诚,话锋一转:“那前辈是否有兴趣,传授我新的玄技了呢?” 玄霄沉吟片刻,干咳一声:“也罢,一荣俱荣。今日便传你‘沙场秋点兵’最后三式。” 萧寒目光微颤,这位果然还留有后手。 玄霄冷哼一声:“沙场秋点兵前四式,你不过学了个皮毛。入阵式你只知冲锋,却不懂蓄势;夺旗式你只会强攻,不明巧劲;斩将式你仅能锁敌,未得神髓;定军式你徒具其形,不具其魂。而后三式原本是要配合玄力领域使用……不过以你现在的肉体,施展起来应该没太大问题。本座一并传你,省得日后念叨老夫藏私。” 紧随着一道血色流光突然从玄霄刀尖激射而出,直接没入萧寒眉心。刹那间,他识海中浮现出三幅军旗。 镇、破、葬! “第五式,镇山河。” 【镇】字旗轰然展开,金线绣就的万里山河在旗面上奔流涌动。 “此式以杀意凝域,化天地为刃。一刀劈出,便是山河倾覆!” 萧寒神识剧震,只见旗帜中的山河图卷在识海中铺展千里。 忽然一道刀光横贯天地, 轰然一声,刀光所过之处,整片壮丽山河竟瞬间扭曲、坍缩,化作一方绝天绝地的恐怖刀域! 山峦化为刀脊, 江河凝为刀芒, 连呼啸的狂风都变成凌厉的刀气! 万里河山在这一刀之下,被彻彻底底地切割、崩碎,化作湮粉。 “记住,此刀之意,在于借天地大势,断万物生机。刀出,不仅要断其退路,更要碾碎其一切侥幸苟活的妄念!手要稳,心要狠,意要绝!” 萧寒浑身剧震,嘴角渗出血丝。那恐怖的刀域意境太过霸道,以他现在的修为,仅仅是观摩就险些震碎神识! “哼,还要继续么?” 萧寒抹去嘴角血丝,异常坚定:“继、续!” “好!那便让你见识见识第六式,破炼狱。” 【破】字的玄色战旗在识海中展开,旗面上银线勾勒的云纹突然化作实质,每一缕云气都蕴含着破碎虚空的可怕威能! 轰—— 一道血色刀光逆天而上,如怒龙腾空,直贯云霄! 第一重天穹崩碎,云纹炸裂,化作漫天刀气狂澜。第二重天穹震颤,刀光未至,虚空已如镜面般龟裂! 第三重、第四重……刀势不减反增,血色刀芒所过之处,云层天幕如纸糊般被层层撕裂! 萧寒双目渗血,识海几乎要被这股逆斩天地的刀意撑爆。他死死盯着那贯穿九天的刀光,仿佛看到了一尊魔神持刀向天,誓要斩碎这世间一切桎梏! 咔嚓—— 直至第九重天穹也在这一刀之下轰然崩塌,破碎的天穹尽头,唯留下一道深可见骨、仿佛永恒不灭的猩红刀痕。 “此刀之意,便是斩灭万千阻碍。纵是天威阻路,亦一刀破之!” 萧寒再压制不住翻腾的气血,忍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再度恢复意识时,四周已是夜色深沉。 识海中,那面绣着【葬】字的血色战旗静静悬浮,旗面纹路如干涸的血痕,光是凝视就让人神魂战栗。 “醒了?区区两式就让你昏死六个时辰,最后一式,你扛不住。” 萧寒撑起身子,凭着最后的倔强:“我能……” “能?”玄霄冷笑:“葬字旗一出,必见生死。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拿什么葬?” 萧寒沉默片刻,惨然苦笑:“罢了,眼下还有其他事要办,确实不能平白重伤。多谢前辈好言劝阻!晚辈还有一事详询,前辈传授的敛气之法,王玄境下,能否看出?” 虽说只有两式玄技,但想要全力消化,也许也得耗费不少时间。 而想要开启领域,发挥出玄技的真正威力,至少要天玄境。 心急吃不到热豆腐。 玄霄冷笑道:“莫说王玄境,君玄以下若能看出端倪,本座这张老脸就随你踩踏!” —— 五日后,萧寒正在丹房内凝神控火,将几枚玄丹投入炉中,准备炼制一炉补充玄气的丹药。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急促脚步声。 一名丹宗弟子静候门外,敲了敲门扉:“萧师兄,大长老有请!” 萧寒眉头微蹙,控火的动作并未停下,心中暗忖:“这老狐狸又打什么主意?” 待丹火稳定,他才整了整玄色衣袖,起身开门。 “可知所为何事?” 那弟子初时惊诧,忽而恍然道:“师兄前几日出门,想必不知。听闻太子苍霖十日后大婚,我萧宗与太子府素有往来,宗门正在遴选弟子随长老前往道贺。” 太子大婚? 萧寒眼神一亮,那岂不是可以见到苍月了? 想到当日别离时,那丫头依依不舍地拽着他的衣袖,仰起的小脸上一双杏眸水光潋滟,写满了委屈。 彼时他只是淡淡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如今想来,竟隐隐有些后悔当时未曾低头,在她光洁的脖颈或……唇边留下一个印记。 “师兄?”那弟子见他出神,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萧寒骤然回神,眸中情绪尽敛,淡淡道:“走吧,莫让大长老久等。” …… 当萧薄云看清殿下站立的萧寒时,饶是以他的定力,瞳孔也不由得猛地一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才短短两月,他就已经步入了‘真玄巅峰’。如此升级的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萧薄云几乎无法维持端坐的姿态,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钩锁住殿下的萧寒:“萧寒,你……可是在外又得了什么惊天机缘?” 萧寒神色淡然,拱手一礼,应对得滴水不漏:“回大长老,秘境之行我已经上交所有机缘,您也是知晓的。此番突破到真玄巅峰,全赖丹宗诸位师长赐下的丹药辅助勤修,并无其他特殊机缘。” 他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暗自腹诽:若让萧薄云知道我已经是灵玄六级,估摸着会惊掉下巴。但如此一来,他必然会觉得我能突飞猛进和铜棺有关。倒是多亏了敛气术,少了些许麻烦。 “丹药?” 萧薄云眼角抽搐,可除此之外,他又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解释眼下的情况。 现在看来,不用多久,萧寒就会超越萧狂雷、萧震等一众宗门英才,成为可以于天剑山庄那个怪物凌云,并驾齐驱的双杰了。 萧薄云面色阴晴不定,目光在萧寒身上来回扫视,仿佛要看穿这个年轻人身上所有的秘密。 “好,很好!” 大长老突然抚掌而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度:“萧寒,你果然是天纵奇才,宗门之幸!看来下一届天玄排位赛,我萧宗夺回榜首之位大有可期。你且回去好生准备。三日后,便随无机长老前往皇城。此行定要让那些眼高于顶的皇族世家好好看看,我萧宗出了何等惊才绝艳的后辈!” 萧寒眉头微皱:“皇城之行,大长老您不同去么?” 萧薄云捋了捋长须:“老夫另有要事,此次便由无机长老全权带队。太子大婚事关重大,你身为萧宗新晋天才,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宗门颜面。” 萧寒心中冷笑,他自然清楚老狐狸所谓的‘要事’是什么——无非是继续研究那具神秘的铜棺罢了。 可惜啊,这些老家伙就算穷尽毕生心血,也永远不会知道,铜棺中真正的秘密早已…… 他不动声色地拱手:“弟子明白!” —— 与此同时,苍风皇城,揽月宫。 苍月公主一袭绯红宫装立于荷花池畔,广袖流云般垂落。 秋意阑珊,荷花已谢。 她俯身看向池中,水面映出一张令满园春色都黯然失色的容颜。指尖轻点,涟漪荡开,惊得几尾锦鲤摆尾游走。 “鱼儿啊鱼儿…你们说皇兄大婚,他…可会来赴宴?” 话未说完,自己先怔住了。纤纤玉指无意识地抚上心口,只觉那里跳得厉害,撞得她心绪纷乱。 “真是,本宫怎的总想起那个讨厌鬼……” 连廊拐角处,焚绝城如一尊冰冷的石像伫立。 他将远处那抹身着宫装,绯红靓影的每一丝情态、每一句低语都收入眼中,听在耳里。攥紧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寸寸发白,眼底翻涌着阴狠的杀意。 “萧寒?你若敢来…我定叫你…葬身皇城,有来无回!” 第八十二节:叶红菱 萧宗对于太子大婚一事极为重视。 原本四大宗门地位超然,凌驾于皇权之上。然而太子苍霖为稳固朝局,主动向萧宗示好,频频抛出橄榄枝。而萧绝天亦想借苍风皇室之势,助萧宗登顶玄府榜首之位。 为表诚意,萧宗不仅备下数份价值连城的厚礼,更派出了丹宗长老萧无机亲自带队。 随行之人皆是宗内翘楚,包括萧狂风、萧狂雷等一众精英弟子,阵容之盛,足见萧宗对此事的看重。 这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既为道贺,亦为彰显萧宗威仪。 说来也是讽刺,这已非太子首婚。苍霖太子生性风流,东宫之中早有数位侧妃,却始终未能诞下子嗣。 朝野上下皆知,这位太子殿下最是贪恋美色,每每纳妃不过数月新鲜,便又另觅新欢。 此次大婚,与其说是喜事,不如说是各方势力的一场博弈。 太子需要萧宗的支持,萧宗亦要借机在皇城立威。而焚天门扶持的三皇子苍朔,更是在暗中调兵遣将,伺机而动。 一时间,皇城内外风云诡谲。表面上的喜乐笙歌,也掩盖不住底下涌动的暗潮。 当然,萧寒现在还没来得及琢磨这些。 他与萧无机之间的仇怨,虽未真正摆上台面,但彼此心知肚明。那老狐狸既能派萧漠山潜入秘境截杀他,难保不会在路上施加毒手。 萧漠山未能走出秘境,可那老家伙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种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老狐狸,才是最危险的毒蛇。 你不知道他何时会突然亮出毒牙,给予致命一击。 就因为自己击败了萧楠,导致萧无机一脉在宗内的威望受损…… 多可笑的理由!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一路上,萧无机竟表现得如同寻常长辈般和蔼。不仅对萧寒嘘寒问暖,甚至还在途经险地时特意叮嘱他小心。 我勒个去,不是亲历断臂之仇。换作旁人,怕是要被这番作态感动得肝脑涂地了。 比起苍月城的秀丽雅致,苍风皇城更显恢宏霸气。高达百丈的城墙如巨龙盘踞,城楼上旌旗猎猎,守城侍卫清一色的真玄境修为,仅是这份排场,就是苍月城无法比及的了。 距离大婚还有五日时间,萧宗此行众人全被安排在苍风城外的分宗驻地落脚。 这座占地千亩的巨型庄园修建得极尽奢华,处处彰显着萧宗作为四大宗门之首的雄厚实力。 闲来无事,萧寒换了身便装,收敛气息混入城中商贾人流。 在确认身后确实无人跟踪后,又刻意绕了七八条曲折幽深的巷子。才找了个路边不起眼的商铺,借着买东西的机会,询问了两处地址。 其一是黑月商会。这个横跨七国的庞然大物,在苍风皇城的分会坐落在城东最繁华的流云大街上。 三层高的朱漆楼阁飞檐斗拱,门前两尊玄晶雕刻的貔貅怒目圆睁。这等规模的商会,根本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所在。 至于第二个苍风玄府的位置,杂货铺掌柜闻言露出诧异之色,手中的黄铜烟杆差点跌落。 这也难怪,作为皇室直属的修玄圣地,其位置就像镶嵌在皇城正中央的明珠,连三岁孩童都能指出方位。 萧寒在对方那种‘此人莫非是深山野人’的目光中,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何为‘刘姥姥进大观园’。 刚走进黑月商会,萧寒就听到有人招呼,循声看去,竟是老熟人商会苍月分会的掌柜浦河。 “哎呀,这不是萧寒兄弟嘛。” 老掌柜满脸堆笑,快步迎了上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竟在皇城遇见你,咱们缘分还真匪浅啊!” 萧寒微微一笑,拱手道:“浦掌柜,别来无恙。” 浦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压低声音道:“萧兄弟此次来皇城,莫非是为了……”他话未说完,但眼神已暗示了萧寒与太子大婚的联系。 萧寒笑而不答,只是淡淡道:“今日来,是想和商会做笔生意。” 浦河眼睛一亮,立刻会意,伸手一引:“老朽刚好送批货到皇城,就碰上了萧兄弟。快快这边请,咱们雅间详谈。” 两人进了内堂一间静室,侍女奉上灵茶后退下。浦河关好门,这才笑道:“不知萧兄弟这次要出手什么宝贝?” 萧寒也不废话,袖袍一挥,桌上顿时多了十几个木匣,每个都装着满满当当的玄兽玄丹。 浦河眼神一亮:“乖乖,老朽早就看出萧兄弟非常人,这些可都是难得的灵玄丹……” 萧寒还是没有说话,一挥手,桌上又多了十级瓶装着丹药的瓷瓶。 浦河神色一凝,连忙拿起一瓶,小心揭开瓶塞,顿时一股浓郁的药香弥漫开来,让他精神一振。 “这……这丹香凝而不散,丹纹如龙盘绕。可都是极品丹药啊!焚天门何时也精通炼丹了?” 萧寒笑道:“在下如今已是萧宗之人。” 浦河手中的玉瓶差点跌落,连忙用袖子接住。老脸涨得通红,连声道:“哎哟,老朽这双招子该挖了……萧宗丹宗,果然名不虚传。这些……萧兄弟全都要出手么?” 萧寒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淡淡道:“不知商会能给出什么价?” 浦河沉吟片刻,随即正色道:“萧兄弟是熟客,我也不绕弯子。这批玄丹,我黑月商会愿以市价上浮一成收购,如何?” 萧寒放下茶盏,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个我不懂,你直接给价!” 浦河见萧寒不似作假,松了口气:“八百紫玄币……您看怎样?” 八百紫玄币,就是八百万黄玄币,萧寒心里差点乐开了花,这批随手炼制的玄丹竟能卖出如此高价。不过他面上不显,只是淡淡道:“浦掌柜说多少便是多少。不过……” 他指尖轻敲桌面,话锋一转:“玄币暂先不付,我想在贵商会选几件礼物。这里可有送给女孩家的稀罕物件?” 浦河立刻会意:“萧兄弟来得巧,商会刚来了批天香国的香水……” 萧寒眉头挑起,抬手打断:“胭脂水粉这样的俗物就不必介绍了!至于绫罗绸缎、随身配饰……” 他想到苍月贵为公主,这些东西怕是早已司空见惯。 浦河沉吟片刻,突然拍手:“有了!兄弟稍候……” 说着,他跑出雅间,很快捧着一个玉匣回来。玉匣中是一对古朴的青铜扣饰,表面铭刻着繁复的纹路。 “此物名为‘相思扣’,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这对扣饰分开佩戴时,持有者能感应彼此方位。更妙的是……” 浦河神秘一笑:“当注入玄力后,可以免去传音符,实现千里传音的效果,并且能够刻入一段对白。当想念对方时,按动这里……就可以听到留音,如同耳语。” 萧寒还未搭腔,就听到神识内,玄霄啧啧赞道:“这小东西上面刻的是‘留音阵纹’,没想到在这鸟不拉屎的位面,还能碰上这玩意!” “有点意思!” 萧寒接过青铜口,仔细端详,至于上面的所谓的阵纹,他是完全看不懂。 浦河见萧寒神色专注,以为他心存疑虑,连忙解释道:“萧兄弟放心,这对扣饰虽来历不明,但绝对干净。十多年前从天玄大陆南海深处流出时,还是至尊海殿的长老亲自……” 萧寒朗声打断:“掌柜误会了!这个我要了,算账吧!” 浦河满脸堆笑:“萧兄弟既然喜欢,老朽做个主,就送给兄弟了!” 萧寒眉头一皱,连忙摆手:“这……这怎么行!” 浦河指着桌面上的木匣、瓷瓶:“萧兄弟一言九鼎,事事想着咱们,老朽又岂能不懂规矩?此物存在仓库也有些时日了,今日总算等到它的主人!” 萧寒淡淡笑了笑,大手一挥:“既如此,就用这些玄丹、丹药相抵好了!” 说罢,也不管浦河硬塞来的玄币卡,起身便走。 …… 出了黑月商会,转过四五条长街,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喧嚣的街市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古木密林。参天巨树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斑驳的树影间隐约可见青灰色的古老建筑轮廓,宛如一幅水墨丹青。 “萧师弟?” 一道清越的女声忽然从林间传来。 萧寒下意识偏头,只见一抹红影踏着落叶翩然而至。定睛一看,竟是苍月玄府的叶红菱,她眉目如画,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还真是萧师弟……没想到在这里会碰见” 她只是略一感知,顿时掩口惊呼:“啊,你……现在恐怕是已是真玄境了吧。我可要改口称你为师兄了!” 萧寒唇角微扬,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并未点破自己早已突破至六级灵玄境的真相,否则眼前这位活泼的师妹,怕是要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叶师姐怎会到这皇城来?” 萧寒依旧沿用旧称,性子使然,也从不在意这些虚礼。 叶红菱听着熟悉称呼,满是欢喜:“师兄有所不知,自你与云师弟比试过后,秦府主便挑选了府中天资尚佳的弟子,一同到了苍风玄府来了。相比苍月玄府,这里的修炼资源、典籍秘术,都远胜数倍。就连玄府的几位长老,都是曾经名震一方的强者呢。” 萧寒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要恭喜师姐了!” 叶红菱自上次一别,那个在演武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身影便时常在她梦中浮现。此刻重逢,她只觉得心跳如擂鼓,脸颊发烫,连忙低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稍稍平复心绪,她眼含期待地问道:“萧师兄到玄府来,可是为了加入玄府?” 萧寒的目光越过她,望向远处高耸的玄府阁楼:“不,我来寻人” 叶红菱明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了几,强撑着笑意,纤指轻轻卷着垂落的发丝:“玄府上下我都熟悉,不知萧师兄要找的人是谁?” 萧寒现在想的都是尽快见到苍月,父亲以及萧家庄乡亲,并没有注意到叶红菱表情微妙变化。 “我想求见秦副府主?不知府主大人近日可否得空?” 叶红菱正要搭话,侧方小路忽地行出几人,其中一名少年看见萧寒,顿时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好啊!我当是谁?竟是你这焚天门的贼子,今日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八十三节:秦无伤 萧寒眉头微皱,循声望去。 只见小径拐角处转出三四人,皆身着苍风玄府服饰。为首的青年约莫二十左右,气度倨傲;而他身后那个正跳脚叫嚣的,赫然是曾在府比中败于自己手下的慕容夜。 “哦?这不是苍风玄府的那个谁……?” 萧寒故意装作认不出对方的语态。 叶红菱急忙侧身挡在萧寒面前,语速急促:“萧师兄,现在不是纠缠的时候。那青年是慕容夜的堂兄,镇北元帅之子慕容逸。天玄榜七十三名,真玄境九级。你快走吧,我来应付。” 萧寒轻轻按住叶红菱的肩头,不容置疑地将她护至身后:“谢叶师姐好意,但此事与你无关。” 慕容逸冷眼扫来,语气讥诮:“你就是那个伤了我堂弟的萧寒?听说——你很拽?” “哦?没想到我在苍风玄府的风评,还算不错!” “没想到我在苍风玄府的风评,倒还算不错。” 萧寒目光扫向躲在后面的慕容夜,意有所指道:“看来某些人除了会哭鼻子告状,倒也没什么长进。” “哈哈哈……” 慕容逸笑了起来:“小子,你可知,在这里,狂的代价是什么?” “看起来你很喜欢笑么?要动手?我怕你待会笑不出来了。” “好!好得很!” 慕容逸被气的笑容扭曲,仿佛看到一只蝼蚁在雄狮面前张牙舞爪。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上,做了个极具侮辱性的挑衅手势:“来来,让本公子看看,你如何让我笑不出来!” 话音未落,真玄九级的玄力汹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头狰狞的玄气猛虎,张开血盆大口扑向萧寒胸口。 慕容逸眼中闪过残忍之色:“给我躺下。” “小心!” 叶红菱惊呼出声。 “无聊!” 萧寒神情不变,甚至连脚步都懒得移动。左手轻描淡写地一拂。只听‘嗤’的一声,轰向萧寒的那道玄气竟被生生震散! 慕容逸脸色瞬间铁青,不信邪地欺身上前,灌注全身玄力的一拳轰向萧寒胸口。然而拳头距离萧寒尚有一尺之距,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气墙,再难寸进。 林子里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他们原本以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萧寒会在慕容逸一击之下惨败,甚至可能血溅当场。 毕竟从表面上看,萧寒最多不过是个真玄境玄者,而慕容逸可是天玄榜上赫赫有名的天才! 但当萧寒的右手缓缓扬起时,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骤然降临。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波纹荡漾开来,树叶无风自动,沙沙作响。 这一刻,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玄力的差距——只是这高低之位,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灵……灵玄境?”慕容夜声音发颤,双腿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他能退,可替他出头的慕容逸却仍僵在原地,那一拳如同铸入铁壁,进退不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寒扬起的巴掌,轻描淡写地印上自己的脸颊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林间。 慕容逸整个人被扇得凌空旋起,在空中完成了转体四周半,撞断了两颗矮松,才重重砸落在地上。 他半边脸颊顷刻肿如猪头,嘴角溢血,连牙都松动了几颗,一身华贵锦袍沾满尘土,狼狈不堪。 堂堂镇北元帅之子,天玄榜七十三名的天骄,竟被人一巴掌抽得原地起飞?! 慕容夜早已吓软了腿,一屁股跌坐在地,嘴唇哆嗦,满脑子只剩下“我尼玛,妖孽啊!”之类的惊骇碎念。 萧寒甩了甩手:“现在,还笑得出来么?” 慕容逸捂住火辣辣的脸,目光愤恨,却不敢再出一声。 灵玄境? 就算他全力一搏,也完全没有赢得机会! 理智在疯狂叫嚣着撤退,但骄傲却让他寸步难移。 就在这进退两难之际,余光瞥见瘫坐在地、抖如筛糠的慕容夜,满腔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要不是替他出头,自己又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受此大辱? 慕容逸突然暴起,右腿带着凌厉的劲风踹向慕容夜:“都是你这个废物。滚,马上给我滚!” 萧寒有意震慑苍风玄府的弟子,这样做是为了给苍月抬面子,也是让秦无伤知道,他庇护萧家庄乡亲,绝对物超所值。 冷笑之下,他第一次使出‘影狩’玄技。林间斑驳的树影中,一道肉眼难辨的阴影迅速缠上慕容逸的支撑腿。 “啊!” 慕容逸突然感觉左腿一麻,原本凌厉的踢击顿时失去平衡,整个人狼狈地向前扑倒,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狗吃屎。华贵的锦袍沾满泥土,束发的玉冠也滚落一旁。 “好个镇北元帅之子,输不起就迁怒他人,未免太失风度了。” 一步踏出,‘麒麟傲世诀’悄然展开,脚下荡起的玄力波纹如涟漪般扩散,卷起满地落叶形成小型风暴。 除了处于萧寒身后的叶红菱外,其余所有玄府弟子,全部都在‘麒麟步’的震慑下,面色惨白的直接跌坐在地。 慕容逸艰难地抬起头,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这个看似慵懒的少年,绝对有实力在瞬息之间取他性命! “滚!” 从萧寒嘴里说出的一个简单的词,像是君王大赦天下的敕令。 慕容逸在众人的搀扶下,踉跄着爬起身来。 他想要放句狠话挽回颜面,却在触及萧寒那双冰冷眼眸时,所有话语都哽在了喉咙里。最终只能拽起早已吓傻的慕容夜,灰溜溜地转身逃窜。 叶红菱望着萧寒挺拔的背影,美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心跳不受控制地又加快许多。 “十六岁?还是十七岁?” 她在心中暗自揣测,突然想起民间那句俗语,脸上不禁飞起两朵红云。 女大三,抱金砖…… 这个念头刚起,她就羞得连忙摇头,暗骂自己胡思乱想。 萧寒似有所觉,回头望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叶红菱慌忙移开视线,假装整理鬓角的碎发。 “叶师姐?” “没、没什么?我……我想起秦副府主今日恰好在玄心阁宴客,不如我去请……” “不用了,他已经来了!” 萧寒整了整衣袖,目光转向远处。 只见林间小径尽头,一道挺拔的身影正缓步而来。那人一袭青灰色长袍,正是苍风玄府副府主秦无伤。 秦无伤与府主秦无忧是亲兄弟。因玄府阁主东方休常年云游在外,府中诸多事务实则由秦无伤一肩承担。 而此刻,在他身后还跟着两名绝色少女,从其服饰判断,并非苍风玄府弟子。 叶红菱惊讶得睁大眼睛,她完全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萧寒却早已收敛了方才的锋芒,变回了寻常散漫的少年模样。 秦无伤在十步开外站定,锐利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又掠过远处慕容兄弟狼狈逃窜的背影,最终定格在萧寒身上。 “闹得挺大啊!” 他的声音不辨喜怒。 萧寒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萧宗弟子萧寒,拜见秦府主!” 叶红菱站在一旁,听到这番话心头一震。 他怎么又成了萧宗弟子? 秦无伤脸色微微一变:“你就是萧寒?” 见少年点头,秦无伤微微颔首:“总算来了。虚礼就免了,我已知你的来意。恰好我要送两位仙子进宫,就随我来吧!叶丫头,你也一起。” 叶红菱受宠若惊,连忙跟上。她偷偷瞥了眼身旁的萧寒,发现这个神秘的师弟嘴角正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两辆华贵马车已停在大道上。 秦无伤先是恭敬地将那两名气质出尘的女子迎上前车,又特意叮嘱叶红菱好生照应。待一切安排妥当,这才引着萧寒登上后车。 萧寒正要上车,忽听背后有人招呼。 “秦府主!留步!” 但见浦河满头大汗地奔来,锦缎衣袍都被汗水浸透了几处深色。他 先是对秦无伤连连作揖,赔笑道:“恕罪恕罪,耽搁诸位片刻。”说着便拽着萧寒衣袖往道旁密林走去。 “萧兄弟啊,你这样做简直是要砸我商会的招牌,那铜扣才值几个子啊。我思来想去,你既然不要玄币,就特意挑了件玄器赶来。” 说着,打开木匣,一柄通体玄黑的长刀静卧其中,刀身隐有血色脉络流转,刀口处凝着一点寒芒,像是坠地的流星。而这柄刀,竟是一把地玄器。 “所谓宝刀配英雄,如今你玄力大涨,去岁那柄‘隐月’也该换了。此刀名为‘星落’,相传三百年前,有天外陨铁坠于北境冰川,狂刀门百里炎取其中星核,耗时三年方才铸成。之后被商会购得。如今赠予萧兄弟,也算物归其主。” 浦河说话时,眼睛不时瞟向远处的车队,生怕耽误了行程。等好不容易说完,也不管萧寒同意与否,塞到他怀中,转身便走。 萧寒本想追上退还,转念想到日后难免还要打交道,况且“隐月”已毁,“炽凰”与“玄霄”又不便轻易示人,便也不再推拒。 —— 马车上路,碾过青石地面,发出规律的辘辘声响。 秦无伤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似笑非笑,对浦河赠刀一事只字不提。 “前车两位仙子身份,可曾认出其来历?” 从她们周身自然流转的冰华气息,以及那独特而梦幻的韵致,萧寒心中已有了猜测。 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在胸腔翻涌,却又转瞬化作难以言说的怅惘。 “冰华绕体,寒梅暗香,那两位应是冰云仙宫的弟子!” 秦无伤微微颔首:“不错。那身着水粉罗裙的是水无双,一袭白衣的则是舞雪心。她们本是随楚月璃楚仙子一同入京。只因楚仙子临时另有要事,才托我护送这两位弟子入宫赴宴。” 萧寒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据他所知,太子大婚还需五日,且萧宗并未收到任何宴请通知:“赴宴?” 秦无伤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非是婚宴,是公主单独设的私宴。” “敢问府主大人,此次太子大婚,四大宗门可都到齐了?” “反应够快,难怪公主对你青眼有加。你与公主的渊源我不便过问,只问你一句——此事,你可当真想清楚了?” 这句话让萧寒一愣,随即对上秦无伤那蕴含深意的眼神,又想起这位副府主对苍月公主素来的忠心,心下顿时了然。 看样子,秦无伤已然知晓了公主的心意。 “秦府主。若晚辈无心,今日便不会站在这里了。” 秦无伤眼中精光一闪,抚掌大笑:“好,既如此,我就开门见山了。” 他笑声渐收,神色转为凝重:“按常理,太子大婚,天剑山庄前来道贺是在情理之中。毕竟他们和苍风皇室渊源极深。当年苍风皇室先祖与天剑始祖义结金兰,情同手足。如今,萧宗与焚天门这两股势力,暗中渗透皇城已久。若非碍于天剑山庄的威势……接下来的皇城,怕是要风云变色了!” 他看向萧寒,沉声道:“现在,你该明白公主殿下,肩上扛着的是何等重担了吧。” 萧寒定了定神,正色道:“府主所言,晚辈心中早有计较。不管接下来会有何变故,刀山火海在前,晚辈必以性命护公主周全!” 秦无伤拍手称许:“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至于萧家庄乡亲,依我之见,待此间事了,你再去探望不迟。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萧寒略一沉思,便知其中厉害,自是应了下来! 第八十四节:轩辕玉凤 揽月宫中朱灯高悬,数百条十丈红绸自宫檐垂落,在夜风中如流霞般轻舞。 宫门前的汉白玉阶上,苍月公主盛装而立,一袭绯色宫装宛如朝霞映雪,金线刺绣的凤凰纹样在烛火下熠熠生辉,广袖流云间尽显皇家气度。 她眉间一点朱砂,衬得肌肤胜雪,只是那双秋水明眸的深处,藏着一缕难以察觉的忧思。 此次特意宴请冰云仙宫弟子,实则是为了父皇苍万壑日益沉重的病情。 半年前,她从神医古秋鸿处得知,千年冰莲可缓解父皇的顽疾,为此不惜亲赴秘境。然而冰莲虽已让父皇服下,效果却始终微乎其微。 再过几日便是皇兄大婚,届时群臣朝贺、宗门齐聚,若让外人见到父皇那副形销骨立的样子…… 她抬眸远望,宫门外夜色沉沉,唯有檐下宫灯在风中摇曳,投下细碎的光影。 此刻她所求不多,听闻冰系玄力可催化冰莲功效,只盼冰云仙宫之人能带来那一线转机,为父皇续得生机。 恰在此时,辚辚车马声由远及近,两辆华贵马车缓缓停驻。 苍月眸光微动,广袖轻拂,步履从容却不失急切地迎上前去。 珠帘掀起,叶红菱当先探身而出,在看清苍月面容的瞬间怔住,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昔日苍风玄府里温婉可亲的蓝师姐,竟会是这苍风帝国最尊贵的公主? 苍月唇角漾开恰到好处的浅笑:“叶师妹,别来无恙。” 叶红菱这才蓦然回神,慌忙欠身行礼,随即侧身引荐身后二人。 “公主殿下,这两位是冰云仙宫的水无双仙子与舞雪心仙子。” 苍月微微颔首,纤指轻拢袖缘,正欲开口寒暄,余光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自后方马车缓步而下,衣着朴素却难掩挺拔身姿,眉目如剑,气息慵懒—— 不是萧寒又是谁? 这个让她辗转反侧、日思夜想整整三月的人,竟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再度闯入她的视线。 两人的心跳同时加速。 秦无伤眼见萧寒下意识就要上前,不动声色地轻咳一声。 萧寒的脚步微不可见地顿了顿,眼底翻涌的暗潮,在抬眸的瞬间归于平静。 他规整地行了一礼:“萧宗弟子萧寒,见过公主。” 两人目光交汇虽只是一瞬,却被叶红菱看在眼底,心中不由一酸。 但转念想起萧寒与公主在苍风玄府时似乎并无往来,又觉得许是自己多心了,心情顿时明朗几分。 水无双、舞雪心适时上前半步,盈盈一礼:“久闻公主雅望,今日得见,果然风采绝代。” 苍月深吸一口气,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掩饰泛红的耳尖。再抬眼时,已是那副端庄得体的模样:“诸位远道而来,本宫已备下薄酒,还请入殿一叙。” 众人正欲移步,忽见宫墙拐角处转出一行人。 苍月眸光转动,认出为首一身白衣不染点尘,面貌俊雅的青年。整了整衣袖迎上前去,唇角漾起一抹真心的笑意:“云大哥,没想到你也来了。” 青年男子淡然轻笑,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自上次苍风排位战得见公主风采,已一年有余。如今再见,殿下愈发雍容威仪了。” 苍月不禁莞尔:“云大哥来得正巧,我恰设宴款待几位好友。来,我与你介绍一番……” 萧寒带着询问的眼光看向秦无伤,后者会意,低声说到:“那位是天剑山庄的少庄主,凌云!上届玄府排位赛的魁首。” 萧寒目光微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凌云。对方面带浅笑,举止温雅,但眉宇间自有一股凌厉之气。 凌云似有所感,目光越过苍月,与萧寒遥遥对视一瞬,随即微微一笑,点头致意。 苍月并未察觉二人之间的暗流,仍笑意盈盈地为众人引荐。 待介绍到萧寒时,凌云忽然开口:“久闻萧师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萧寒眉头微蹙,试探问道:“凌师兄从何处识得我?” 凌云却只淡然一笑,未作回答。 苍月隐约感觉到气氛微妙,轻咳一声,柔声道:“诸位远道而来,不如先入席再叙?父皇特意嘱咐,定要好生招待各位贵客。” 凌云转向苍月,神色恭敬:“殿下,恕凌云冒昧。您这位贵客,可否容我暂借片刻?” 苍月一怔:“云大哥是要……” 凌云淡笑:“公主不必担忧,家母想找萧寒师弟问些事情,不会耽搁许久!” 萧寒心中一凛,凌云的母亲,岂不正是天剑山庄庄主夫人,轩辕玉凤? 自己与天剑山庄素无往来,庄主夫人为何突然找上门来? 还有,对方既能在揽月宫前将我拦下。也就是说,从登上秦无伤马车那一刻起,就已落入天剑山庄的监视之中? 秦无伤爽朗一笑,不着痕迹地打着圆场:“凌少主,萧寒即是公主宴请的客人,此举似乎……” 苍月自是不愿放人。 三个月不见,她还有许多话要与他细说,许多事要讲于他听。无尽思念难遣,怎舍得他才至便离? 萧寒察觉到苍月眼中闪过的忧虑,心中微暖,随即冷静下来。暗自思忖:剑山庄若存心为难,大可不必如此周折。一味推拒,反显心虚。 于是他上前一步,语气平静:“蒙凌夫人相邀,岂敢推辞?不知夫人现下何处?” 凌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抬手示向:“不远,听雨轩中静候,请随我来。” 秦无伤眉头微皱,正欲再言,苍月却轻轻摇头,低声道:“无妨,让他们去吧。” 虽满是思念,但作为帝国的公主,这点大度若是没有,反倒显得小气了。 她按下满心不舍,唇角扬起得体浅笑,目送萧寒随凌云离去。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古拐角尽头,苍月才收回目光,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繁复的纹绣。 秦无伤见状,低声道:“公主若是担心,我可派人暗中跟着。” 苍月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不必。天剑山庄既然选择在揽月宫前拦人,便是给足了皇室颜面。况且……”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若连这点局面都应付不来,又怎配……” 余音散入风里,秦无伤却已了然,眼中掠过释然之色。 叶红菱目睹了这一切,在没一丝欢喜的心境下,反而觉得胸口发闷。 “原来……公主殿下待他竟是这般……” 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至于水无双、舞雪心两人只是相视一眼,二人怎懂得男女欢爱,一味笑而不语。 凌云领着萧寒到了听雨轩,便遣散身后随从。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回廊,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凌云步履从容,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显压迫,亦不显疏离。 “萧师弟不必紧张。”凌云忽然开口,声含笑意:“家母此次相邀,并无恶意。” 萧寒不动声色:“哦?那不知凌夫人有何指教?” 凌云侧目轻笑:“或许有大机缘,也说不定!” 来到正堂前,凌云敲了敲紧闭的门扉,低声道:“母亲,萧师弟到了。” 门内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进来吧。” 凌云推开门,示意萧寒先行。 萧寒迈步而入,只见堂内陈设雅致,檀香袅袅。 窗前立着一位妇人,背影玲珑,乌发以白玉簪松松绾就,几缕青丝垂落肩头,随风轻动。 萧寒站定,拱手行礼:“晚辈萧寒,见过凌夫人。” 妇人缓缓转身,凤目流转间既有久居上位的威仪,又不失温婉。虽已过韶华之年,却更添岁月沉淀后的从容气度,一颦一笑间尽是成熟女子特有的风韵。 “不必多礼。今日请你来,是有两事相询,望你慎答。” 相较于凌云的温润如玉,轩辕玉凤的语气显得更为直接、锐利、不容拒绝。 萧寒神色不变,拱手道:“夫人请问,晚辈必如实相告。” “很好!” 轩辕玉凤凤目微眯,袍袖一卷,厅门无风自闭。只一个眼神,凌云会意地就站在了门边。 萧寒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显然,如果萧寒的答案不能让她满意,想要顺利离开这听雨轩,怕是没那么容易! “这第一个问题,秘境之中,以天宇的修为,怎会败于你手?” 萧寒眸色一沉,他早该想到,天剑山庄突然找上门来,必然与凌天宇有关。 想到不久的将来,这个女人就因爱生恨,险些害得楚月婵香消玉殒,他心头便涌起一股怒意。 好在他并没有展现丝毫情绪波动,神色平静道:“回夫人。当日确与天宇师兄有过交锋。晚辈侥幸斩断其佩剑后,他便率众退去。之后发生何事,晚辈确实不知。” “哦?”轩辕玉凤指尖轻叩案几:“你竟能断天宇佩剑。天剑山庄的‘青霜’,好歹也是一柄的玄器,是这么容易折断的么?” 萧寒只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晚辈不敢妄言。若非侥幸断剑成功,又岂能赢得了他!” 凌云在门边微微蹙眉,目光在萧寒身上略作停留,竟显出几分信服之色。 他不会想到,眼前六级灵玄境的萧寒,在三个月前实际上只有真玄境…… 轩辕玉凤倏然起身,缓步绕至萧寒身侧,目光如淬毒的匕首般在他脸上游走。 但萧寒一副轻松自如的模样,眼神坦荡,毫无闪躲之意。 萧寒并没有说谎,何来破绽? 他也很是奇怪,凌天宇一行到底遇到了什么变故! 雍容华贵的金钗妇人没能看出任何破绽,很随意地笑了。她忽然俯身,带着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铺面而来,奶香奶香的。 “那么,我的第二个问题,你要不要与本夫人联手?” 如临大敌的萧寒顿时愣住了。 视线微抬,正对上轩辕玉凤襟前那枚玉坠。 那枚坠子卡在雪白沟壑之间,随着呼吸缓缓起伏,又大又圆,单手难以把握,深不可测。 深不可测的女人,问出的问题果然是平地惊雷! 轩辕玉凤,天剑山庄的主母。可以说是苍风帝国最有权势的女人,居然问自己要不要联手? 任谁听闻,估计都要疑为幻听! …… 第八十五节:苍月 晚宴上,苍月始终心神不宁。 凌云明明说只需片刻工夫,可萧寒这一去竟已一个多时辰,直到宴席散尽都未见人影。 想到萧寒在秘境中和凌天宇的确产生过冲突,天剑山庄素来的霸道作风,若真要为难一个萧寒…… 秦无伤自然看得分明,在叶红菱送水无双二人去玄府歇息之后,他便来到苍月面前,直截了当问道:“要不要我去看看?” 苍月抿了抿唇,正欲开口,就看见心中牵挂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大殿门口。 秦无伤反应极快,当即拜了拜,转身出了大殿。 于萧寒擦肩而过时,他刻意脚步微滞,轻声问道:“为难你了?” 萧寒报之一笑:“多谢府主挂怀,只是谈了些重要的事,一时忘了时辰!” 秦无伤微微颔首,径自走向莲池旁的雨亭,执起茶壶斟了杯冷茶。茶香袅袅中,他望向殿内相会的两人,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你没事吧?”苍月迎上前,千言万语终化作这一句。 萧寒咧嘴笑道:“好得很呢。没想到天剑山庄的主母,竟会是个如此标致的美人啊。” “你……你该不会……” 苍月柳眉倒竖,话未说完就被萧寒轻弹了下额头。 “你想哪里去了?凌云一直都在,不得宰了我?” 苍月捂着额头,脸上微红,却仍不放心地追问:“那你们谈了什么这么久?” 萧寒笑意微敛:“这件事,暂时保密。不过,结果还是比较满意!” 苍月没在多问,朝着萧寒招了招手:“你随我来!” 屏退左右,她引着他穿过九曲回廊。月光如水,将两人的身影投在朱墙上,时而交叠,时而分离。 直到寝宫的雕花木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界所有视线,苍月才长舒一口气。 她转身正要开口,却猝不及防撞进萧寒的怀里。 萧寒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抚上她的脸颊:“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月儿这是要做什么坏事?” 苍月还未来得及反驳,萧寒温热的唇已覆了上来。她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襟,却在对方加深这个吻时渐渐松开了力道。 “唔……” 细碎的抗议声被尽数吞没。萧寒的指尖穿过她如瀑的青丝,另一只手在她腰间收紧,将两人的距离彻底消除。 她期待这个吻,足足期待了三个多月。 此刻,她双眼微眯,尽情的回应着,享受着来自心爱之人的甜蜜。 当两人分开时,她的凤冠早已歪斜,朱唇微肿。 萧寒低笑着替她扶正发簪,指尖流连在她泛红的耳垂:“月儿。” “嗯?” 苍月埋在他怀中,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羞意。 萧寒取出那对青铜扣,将其中一枚放在苍月掌心。 苍月看着那枚青铜扣,花蕊处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红玉:“这是……” “这叫‘相思扣’。” 萧寒将使用方法简单说了一遍。 当听到“千里传音”四字时,苍月美眸倏然亮起,迫不及待地将青铜扣贴近唇边,注入玄力,轻声道:“萧寒?” 几乎是同时,萧寒掌中的那枚铜扣就微微震动起来。待注入玄力,立刻传出那声呢喃似的呼唤“萧寒?”。 苍月惊喜地抬头,自然知道萧寒选中这等礼物的含义,欢喜的不得了。 她双手环住萧寒的脖颈,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要你录入‘月儿乖乖,我想你了’。” 萧寒接过铜扣,揽着苍月纤腰,刻意在她腰臀处轻轻一捏,惹得她轻呼出声。 “不如……” 苍月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被他带到榻边,连忙后退半步,却踩到自己的裙摆险些跌倒。 萧寒眼疾手快地揽住她,两人一同跌坐在软榻上,发出闷响。 苍月惊呼一声,整个人跌进萧寒怀里。锦被间顿时散开一片如瀑青丝,与他的衣袍纠缠在一起。 “你……!” 她羞恼地捶他胸口,却被他捉住手腕按在枕边。 萧寒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不如录‘月儿今夜别想睡了’?” 听到这句话,苍月胸脯剧烈起伏,脸颊烧得通红,连耳尖都染上了绯色。 理智告诉她必须推开萧寒,可身子却像被抽走了力气,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无数旖旎的画面。 “你……”她声音细若蚊呐,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萧寒的衣襟:“总是这般欺负人……” 萧寒低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侧:“那月儿喜欢被我欺负么?” 苍月羞得说不出话,只能将发烫的脸颊埋进他肩窝。 萧寒忽然含住她小巧的耳垂轻轻一吮,低笑着将那句‘月儿乖乖,我想你了。’录入铜扣。 如此应景的告白,让苍月浑身一颤,她仰起脸,娇羞说道:“我想听你……多说几遍。” 萧寒眸光一暗,俯身在她耳边,将那句羞人的情话一字一句道来。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火星,烫得苍月浑身发颤,她终于忍不住,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就在气氛烘托到极点,两人均已按捺不住情绪之际,寝宫外传来一声干咳。 秦无伤虽然看不见里面发生的一起,但绝对能够想象到里面那令人心旌摇曳的画面。 他本不欲打扰这对璧人的良宵佳会,但方才从女官处获悉的要事,实在容不得半分耽搁。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 苍月慌乱地推开萧寒,手忙脚乱地整理凌乱的衣襟。 萧寒为苍月拢好散开的衣领,指尖在她精致的锁骨处流连片刻。 苍月定了定神:“秦府主,有事么?” “陛下那边……” 不等秦无伤说完,苍月已飞身下榻,打开房门:“父皇怎么了?” —— 苍风皇帝的寝宫。 龙榻上,面色蜡黄如枯槁的老皇帝剧烈咳嗽着,待苍月一行人赶到时,御医们已惶恐地跪满一地。 苍月扫了一圈,不见有着‘医圣’之称的古秋鸿,立刻厉声询问道:“古大师呢?快去请古大师……” 老皇帝浑浊的目光在触及爱女时骤然亮起,干枯的手掌微微抬起:“月儿……你来了!” 殿门外,守门的太监见萧寒紧随其后,下意识地伸手阻拦,却被苍月一记凌厉的眼神钉在原地,呵斥声如寒冰坠地:“放肆!” 那太监浑身一颤,慌忙跪倒,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再不敢抬头。 苍万壑看向萧寒,询问道:“这位是……” 苍月握住父皇枯手:“父皇,这位便是我在秘境中结识的萧师弟。全因他的帮忙,女儿才有机会取得冰莲。可惜……可惜冰云仙宫的仙子,也没有法子能够催动冰莲的药效!” 说到这里,她已哽咽了起来。 萧寒静立榻前,目光掠过皇帝面容。 青灰的肤色,深陷的眼窝,每一道皱纹都刻着死气,一副油尽灯枯之兆。 他上前一步,声音沉静:“公主殿下,可否容我单独与陛下说几句话?” 苍月蓦然抬眸,对上萧寒深不见底的眼睛。只一瞬迟疑,她便转身下令:“都退下,关闭殿门,没有本宫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待沉重的殿门缓缓闭合,寝宫内只剩下三人时,萧寒才走到龙榻前,俯身一礼:“陛下。” 苍万壑轻咳一声,他对自己的女儿无比了解。从秘境回来后魂不守舍的模样,到和眼前这个年轻人站在一起时的甜蜜笑意,以及毫不犹疑的信任。老皇帝干裂的唇角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缓缓抬起手,示意萧寒靠近:“年轻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萧寒神色肃然,声音低沉却清晰:“在下斗胆,想为陛下诊病。” 苍万壑蜡黄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疲惫的笑意,连古秋鸿都束手无策,苍风帝国也再不可能有其他人可医,更何况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如果不是苍月看中的人,身为帝国的皇帝,他甚至可能会直接下达诛杀令! 萧寒知他顾忌,突然扣住皇帝的手腕。 苍万壑浑浊的双眼骤然一缩,枯瘦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多少年了?自从登基以来,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放肆! 苍月脸色骤变,她虽信任萧寒,但这般僭越之举,即便是她也无法轻易袒护。 然而,就在苍万壑即将震怒的刹那,一股温润如春泉的气息从萧寒指尖流淌而出,顺着皇帝枯竭的经脉缓缓渗入。 “这是……” 苍万壑瞳孔微颤,他能够感觉到有股源自生命的气息,如春风化雨,所过之处,那些体内痛苦难当的命脉,异常舒服。 苍月心头一震,这才猛然想起当初在秘境之中,萧寒也曾以同样的手法替她梳理玄脉! 这些天,她满脑子都是溪边藤茧内的赤身缠绵,竟险些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萧寒并未全力施为,只是将一缕玄力谨慎地探入苍万壑的经脉,游走于五脏六腑之间。片刻后,他收回玄力,眉头微蹙,佯装沉思。 苍月急切地上前一步:“怎么样?” 萧寒冲她露出一个安抚般的温暖笑意,心中已迅速盘算好了说辞。 “陛下此症,是从何时开始的?” 苍万壑此刻已彻底收起了帝王的威严:“大概有一年多了,古大师诊断是操劳过度,命脉受损。” 在亲身感受过萧寒的玄力后,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帝王,眼中再不见半分怀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希冀。 萧寒嘴角微扬:“陛下并非命脉受损,而是中了蛊毒。此蛊名为‘噬魂同命蛊’,就蛰伏于陛下心口之处。” “不可能!”苍月厉声打断:“父皇每日饮食都有专人试毒,寝宫内外更有三重禁制……” “月儿!当下要害,并非追查下蛊之人,而是如何解蛊。” 萧寒当着苍万壑的面,直接喊出‘月儿’,为的就是让苍月镇定,相信自己。 至于另一层含义嘛…… 苍月被这一声‘月儿’唤得心头一颤,下意识瞥向龙榻上的父皇。 却见苍万壑非但没有震怒,嘴角反而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看来朕的月儿,在秘境里收获的不止是冰莲啊……” 苍月羞恼地跺了跺脚:“父皇!” 萧寒轻咳一声,将话题拉回正轨:“此蛊已与陛下心脉相连,共生共灭。若想解蛊……” 他顿了顿,看向苍月:“需你我联手,心意相通,配合无间。但此举颇有风险,稍有不慎,不仅陛下性命堪忧,你我也会遭到反噬。” 第八十六节:苍万壑 萧寒说完,又看向苍万壑:“陛下,请容我先在蛊虫所在的位置,切开一条出口!” 苍万壑的反应平静许多:“无妨,你尽管大胆。” 萧寒目光沉静,朝苍万壑拱手一礼:“陛下圣明。” 他转向苍月,声音沉稳:“月儿,取一柄薄刃小刀,再备些止血的灵药。” 苍月稳住心神,迅速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把寒光凛冽的银刀,递到萧寒手中。 萧寒指尖轻抚刀刃,确认其锋利程度后,低声道:“陛下,或有痛楚,请稍作忍耐。” 苍万壑微微颔首,神色淡然:“区区皮肉之苦,何足道哉。动手吧!” 萧寒不再多言,手腕一翻,刀尖精准地抵在苍万壑心口三寸之处。 他眸光一凝,刀锋如游丝般轻轻划开肌肤,动作快而稳,未溅出一滴血。 随即,萧寒指尖凝聚一缕玄力,缓缓探入伤口,似乎在牵引着什么。随之,一只半寸来长的金黄蛊虫从创口中探出半个身躯,细长的虫体剧烈扭动着。 “月儿,使用木系玄技,控制蛊虫的动作!” 苍月虽早已做足心理准备,可亲眼见到那金色蛊虫狰狞扭动的模样,仍觉一股寒意直窜脊背。 待听到萧寒呼喝后,惊诧下凝神静气,一缕翠绿色的玄力自指尖涌出。 要控制这寸许长的蛊虫,需将木系玄力精准注入其体内。可那疯狂挣扎的狰狞虫体,却让这个平日里坚强的少女心生怵意。 苍万壑瞥见女儿紧张神情,温暖一笑:“月儿,相信萧寒,相信你自己……” 他的声音低沉而沉稳,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又透着一丝父亲的慈爱。 苍月闻言,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女儿明白。” 她轻声说道,指尖的翠绿色玄力骤然凝聚,如丝如缕地缠绕向那只疯狂扭动的蛊虫。 “很好,持续稳住,莫令其挣脱!千万不要往外拔……” 萧寒的手掌温暖而有力,轻轻覆在苍月的手背上。光明之力由掌心缓缓渡入到苍月指尖的木系玄力上。 两种力量交融的瞬间,翠绿色的玄力骤然明亮了几分,如同春日里新生的嫩芽,焕发出惊人的生命力。 虫体剧烈抽搐,金色的外壳泛起诡异的暗芒。在光明之力和木系玄力的双重压制下,蛊虫的挣扎渐渐变得迟缓。 “月儿,还记得在山洞内和火焰凤凰战斗时,所用的‘万物生’玄技么?” 感受着心爱之人的手掌温度,听着他在耳边低语,苍月的心境如秋水般澄澈平静。 “记得!” “很好。那么现在,试着使用这个玄技,慢慢控制力道。让那蛊虫误以为你的玄技,才是陛下的心脉!” 苍月会意,在玄技的催动下,木系玄力在蛊虫的上方汇聚出一团含苞待放的花朵。而那花骨朵上春风化雨般的玄力,开合之间,逐渐于苍万壑的心脉共鸣。 狰狞的虫首转向玄力波动的方向,开始缓慢地朝着苍月的玄力源头蠕动。 苍月屏住呼吸,指尖的玄力如同最细腻的丝线,小心翼翼地牵引着蛊虫。 光洁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下一秒就被萧寒轻轻拭去。 嗤—— 随着一声轻响,蛊虫终于完全脱离苍万壑的身体。 就在它脱离苍万壑身体的刹那,萧寒储物戒中飞出一方莹白玉匣,瞬息将其困入其中。 于此同时,苍万壑剧烈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瘀血从他口中涌出。 萧寒紧握苍月的玉手,两人同时将手掌按在苍万壑的后背上。 耀眼的光明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到苍万壑的体内,那力量纯净而浩瀚,带着生命最本源的气息,迅速滋养着他破损的心脉。 苍月的木系玄力紧随其后,如藤蔓般缠绕在光明之力上,二者交融,化作一股沛然生机,在苍万壑的经脉间流淌。 那生机所过之处,干涸的经脉如逢甘霖,枯萎的脏腑重焕活力,连被萧寒切割出的伤口,都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苍万壑灰败的面容渐渐泛起血色,紧皱的眉头也缓缓舒展。 其实,医治苍万壑的蛊毒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当他的指尖搭上苍万壑的脉门时,那澎湃的光明之力早已将病情探明。 同生共体蛊虽然凶险,但对他这个掌控神级光明之力的人来说,不过是一缕需要拂去的尘埃罢了。 就像在秘境中参悟的那般,他的力量足以驱散世间一切恶疾。只要患者尚存一息,哪怕阎王亲至也夺不走他要救的人。 之所以选择先取蛊后医治这般迂回之法,自有其深意。 其一,这玉匣中的蛊虫实乃稀世奇物。那鎏金外壳下暗藏的共生之能,日后或许能派上大用场。若直接用玄力震碎,这般珍品可就再难寻觅了。 至于其二…… 总要让这位未来的岳丈大人看清楚,是谁在危急关头与他的掌上明珠十指相扣,又是谁耗尽心神、玄力,妙手回春救他性命。 虽说此举有些腹黑,颇具槽点。 换作云澈拥有这股力量,怕是早就一道玄力将蛊虫碾得灰飞烟灭。 哪会像他这般,既要谋物,又要谋情,连救个人都算计得面面俱到。 但这样的谋略,却也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不张扬,不显山露水,却将每一步都走得恰到好处。 过分的强大反而会招致猜忌,一个能轻易掌控他生死的人,又怎会令人安心? 他垂眸看向苍月,少女正因玄力消耗而微微喘息,白皙的额间沁着细汗,却仍坚持着将最后一丝木系玄力渡入苍万壑体内。 那倔强的模样,让他心头微动。 或许,这就是他甘愿迂回的真正原因—— 不仅仅是为了谋算,更是为了能名正言顺地站在她身旁,与她并肩而行。 哪怕…… 要为此多费些周折。 我讨厌我自己,却又不得不为。 想到这里,光明之力在他掌心流转,刻意收敛了七分威能。 他像个耐心的导师,引导着苍月的木系玄力在帝王体内游走。 每一次玄力交融,都让少女对力量的掌控更精进一分。 随着苍万壑体内损伤的心脉逐渐修复,原本枯槁如古稀老者的容貌,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生机。皱纹渐渐舒展,灰白的发丝间不断渗出乌黑光泽,佝偻的背脊也重新挺直。 不过片刻功夫,这位帝王竟已恢复了五十出头的中年模样。 就在这神奇变化即将完成之际,萧寒闷哼一声,面色骤然煞白,踉跄着后退两步,左手死死按住胸口。 苍月见状,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萧寒,你怎么了?” 萧寒借着苍月的搀扶勉强站稳,手很自然地搭在苍月肩上:“陛下体内的生机正在复苏,调养数日,便可……咳咳……” 苍万壑立即从床榻上起身,这位刚刚恢复生机的帝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萧寒身前,亲自扶住他的肩膀:“你这是为了救我才……快请到偏殿歇息。朕这就传御医!” 萧寒却微微摇头,强撑着直起身子:“不必劳师动众……我只需休息两日……” 他刻意让呼吸显得急促不稳,身子也微微前倾,恰到好处地靠在了苍月肩上。 这一靠,让苍月顿时手足无措,却又舍不得推开。 她红着脸看向父皇,却见苍万壑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他们,那眼神中既有感激,又有恍然,更带着几分了然的欣慰。 萧寒喘了几口粗气,演技到位后,才慢悠悠直起身体:“这蛊毒何人所为,想必陛下应该心中有数……为防有变,希望陛下这些天定要封锁消息。至于月儿……啊,是公主……” 他刚喊出‘月儿’,就被苍月暗中掐了一把,只得忍痛改口:“就要有劳公主殿下继续侍疾,不妨让某些人以为他们的计划已经得逞。” 苍万壑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也明白萧寒话中意思。做了这么多年帝王,若是连这点心思都没有,那这皇位怕是早就坐不稳了。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心思如此缜密。好,好……” 他连说了三声‘好’,每一声都意味深长。那目光在萧寒身上来回打量,已然带上了几分看女婿的慈爱。 两人甚至越过苍月,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萧寒淡淡一笑,忽又正色道:“对了,我还有一事请教。” 苍万壑道:“尽管直言。” “这深宫九重,除玄府外,可还有能为陛下所用的势力?” 苍万壑拧眉略思:“朕知道你想问什么,可以直白地告诉你,皇城军队忠心无二。至于和四宗相提并论的势力,没有。但皇室和天剑山庄……” 话音未落,萧寒突然身形一晃,单手扶额踉跄后退两步,竟将皇帝的话生生打断。 “萧寒!”苍月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搀扶。 少女温软的娇躯刚贴近,就感觉腰间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愕然抬头,正对上萧寒意味深长的眼神。 “恕我失礼。”萧寒故作虚弱地靠在苍月肩上:“陛下龙体初愈,实在不宜劳神。这些事……容后再议。” 苍万壑何等老辣,当即会意地咳嗽两声:“你为朕耗损过甚,月儿,快送萧卿回去歇息。” 待行至殿外回廊,萧寒突然挺直腰杆,方才的病态一扫而空。 苍月这才明白萧寒是一直假装病态,还没等她的粉拳打出,萧寒已贴近她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月儿,接下来这几天,不要相信你眼睛看到的一切!” 苍月瞳孔骤缩,未及追问,萧寒已松开钳制,后退两步,嘴角勾起一抹她读不懂的弧度:“记住我说的话!” 语毕,他扬了扬手,头也不回地踏出皇帝寝宫。 苍月怔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尚有余温的耳垂…… 第八十七节:楚月璃 萧寒刚走出皇宫,立刻就察觉到被人盯上了! 暗处的存在,将玄力波动精准控制在灵玄境感知的极限边缘。若非他修炼夜神诀后夜间感知倍增,恐怕至死都难以察觉这道如影随形的杀机。 但奇怪的是,那道杀气仅仅一闪而逝,随即彻底收敛。对方依旧远远缀着,不疾不徐地尾随,仿佛方才的杀意不过是刻意展露的警告。 萧寒故意放慢脚步,在街巷间兜转徘徊。对方竟也不急,始终保持着一个难以捉摸的距离。 每当他骤然转身,目光如刀般扫过身后的黑暗时,长街空寂,唯有冷风卷起几片枯叶。 那人就像融入了夜色,连一丝气息都不曾泄露。 萧寒索性大摇大摆,直接往萧宗分宗所在步去。 待出了皇城,萧寒在一处谷场中央的磨盘前站定,扬声说道:“再往前十里就是萧宗分宗地界。阁下莫不是想等我唤来宗门长老?” 这句话说完,身侧三五步外,传来枯叶碎裂的脆响。 萧寒转头望去,只见一袭白衣胜雪的女子静立月下。 她容颜绝世,雪肤映着清冷月华,朱唇似染朝霞,冰肌玉骨不似凡尘中人。周身萦绕着晶莹冰灵,如雾如纱,衬得她宛若月宫谪仙、天山雪莲,孤高清冷、飘逸出尘。 那张与楚月婵七分相似的容颜,却让人辨不出年岁。 似二八少女般莹润娇嫩,又如三十丽人般风致韵绝,更透着一种超脱时光的灵秀与空寂。 萧寒瞬间明悟:这绝非楚月婵,而是她的妹妹,冰云仙宫七仙之一的楚月璃。 怪不得一直没能发现她的踪迹,楚月璃毕竟是天玄境的仙子,玄渡虚空,如影随形与她而言不过等闲之事。 萧寒目光微凝,迅速揣测楚月璃尾随而来的缘由。 难道是楚月婵出事了? 要知道,冰云仙宫门规森严,严禁门内女弟子和任何男子有逾越之情,而楚月婵却和他,在火麒麟的传承空间内有了肌肤之亲。 若此事若被冰云仙宫得知,就算她是冰云七仙之首的身份,也必会遭受严惩。 想到这里,萧寒心头一紧,不动声色道:“原来是冰云仙宫的仙子,晚辈萧寒,不知何处得罪了仙子,要劳仙子一路守护?” 楚月璃冷眉而对:“我来,只是想求一个答案。” “答案?” 楚月璃玉立三丈之外,皎月清辉洒落肩头,周身萦绕的冰灵将月光折射成迷离光晕:“我要你亲口承认,可曾亵渎过楚月婵分毫?” 萧寒心中一沉,但转念间便捕捉到关键,楚月璃此问,说明冰云仙宫尚不知晓他与楚月婵在传承空间内的旖旎缠绵。 知道楚月婵无恙,他心中顿时安定许多。 “我确实与楚仙子有过接触。当日她身中寒毒,晚辈而我略通医术,为助她疗伤,不得不有些……深入交流。不知楚仙子如今可还安好?” 冰清玉洁的楚月璃,显然没有理解萧寒话中‘深入交流’有更深层的含义。 事实上,她此番追踪萧寒,皆因半年前楚月婵回宫后的种种反常。 那位素来清冷自持的胞姐,归宗后便常闭门不出。每问及缘由,总是避而不谈。 直到某日,她在楚月婵的书案上,偶然瞥见满纸潦草书写的“萧寒”二字。墨迹深深浅浅,似蕴藏着说不尽的心事,她便将这个名字记在心中。 此次奉命前来皇城道贺太子大婚,从水无双口中得知了萧寒之名,她便一路尾随。 原本已动杀心,欲将这少年斩于剑下,永绝后患。可当她真正看清月光下那张尚带稚气、却已初显棱角的俊朗面容时,终究迟疑了。 在她看来,这区区灵玄境的少年,绝无可能近得姐姐半步王境之身。更不会想到,他们之间竟然共破雏身。 但为护姐姐清誉,楚月璃眸中寒芒微闪,周围的冰灵骤然翻涌,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而下。 “安好?” 楚月璃冷笑一声:“你可知冰云仙宫的规矩?她身为七仙之首,若因你沾染红尘之气,被宫主察觉异样,轻则面壁思过,重则……废除修为,逐出师门!” 萧寒瞳孔骤缩,拳头猛地攥紧。 废除修为?逐出师门? 楚月婵那般孤高皎洁之人,若真沦落至此,恐怕比杀了她更加绝望! “楚仙子,此事尚有转圜余地吗?” 楚月璃眸光微动,稍微沉思后,淡淡道:“有。” “请说!” “你死。” 萧寒闻言,忽而笑了。 “若我不想死呢?” 楚月璃不语,玉指轻抬,天地间寒气骤凝。 “冰云诀·霜雪凝!” 刹那间,地面凝结出层层玄冰,无数冰棱破空而起,如利剑般刺向萧寒! 萧寒眼神一凛,体内火系玄力轰然爆发,掌心赤焰翻涌,星落刀带着燃烧着炽烈火焰凭空而现。 “破!” 他低喝一声,刀锋横扫,赤焰如流星坠地,瞬间斩碎袭来的冰棱! 火浪与寒冰碰撞,蒸腾起漫天白雾,四野茫茫。 浓雾中,萧寒大喊一声:“楚仙子这般不讲道理么?” 楚月璃眸光冰冷:“废话少说,这是唯一的办法。” 萧寒深知自己此刻绝非楚月璃的对手,更不愿与她纠缠,身形倏动,化作一道残影向远处疾掠而去! “想走?” 楚月璃素手一挥,脚下冰莲绽放,如幻影般追出。 她的速度极快,瞬息就已到了萧寒身后,所过之处,地面冻结成冰! 玄力之间的差距十分明显,萧寒感受到身后刺骨寒意,猛然回身:“仙子当真要赶尽杀绝?” 楚月璃眸中尽是寒意:“乱我姐姐道心,可曾想过今日?” 萧寒暗道:修炼冰云诀的女子,果真冷绝无情。让她知道我和楚仙子已经……恐怕连半句言语都不会多留,直接就嘎勾勾了! 他思绪电转,脸上却不露分毫:“楚仙子此言差矣,我何曾乱她道心?不过是助她疗伤祛毒,何错之有?” “祛毒疗伤?那今日,你就死的不怨了!” 楚月璃知道但凡疗伤,多半都要肌肤接触,姐姐多半因此才大为烦恼。 她眸中寒光骤盛,玉指一划,一道凌厉冰刃破空斩来! 萧寒横刀格挡,炽焰与寒冰碰撞,震得他连退数步。 楚月璃步步紧逼,素手结印,周身冰灵翻涌如潮:“冰云锁!” 咔嚓—— 刹那间,无数冰链自地面暴起,缠绕向萧寒四肢! 他挥刀斩断数道,但冰链再生极快,转眼间已将他双腿冻结! 寒意侵体,萧寒动作一滞,楚月璃已欺身而至,玉掌如刀,直取要害。 生死一瞬,萧寒眼中陡然闪过一丝狠色,体内玄力疯狂逆转,低吼道:“既然仙子一再相逼,就莫怪萧某得罪了!” ‘影狩’玄技施展,月光下萧寒模糊的背影扭曲成无数条细小残影,在接触到楚月璃的影子刹那,悄无声息地融合一体。 下一秒。 天玄境的楚月璃就被牢牢钉在原地。 她美眸微凝,在察觉到异样的刹那,周身冰灵以化作无数细针向萧寒激射而去。 影狩的控制力虽然霸道,但以楚月璃的修为,破除束缚不过两三息之事。 但这两三息,已足够改变战局! 此刻,萧寒身上的火系玄力疯狂涌动,全身覆盖着赤金色的火焰,冰针与烈焰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而在那烈焰的灼烧下,冰链也被快速地蒸腾。 当楚月璃彻底挣脱束缚时,萧寒也已破冰而出。两人四目相对的刹那,少年嘴角扬起一抹桀骜的笑意。 嗤—— 楚月璃剑指疾点,数道冰凌破空而至。却在刺入烈焰中心的瞬间,她绝美的容颜骤然变色。 炽焰散去,浓雾升腾。 待视线清晰时,原地只余一束即将燃尽的稻草,在夜风中飘摇不定。稻草人胸口,赫然插着她还没完全融化的冰凌。 “雕虫小技!” 楚月璃素手轻颤,神识瞬间覆盖方圆数百丈。却再也捕捉不到半点萧寒的气息,唯有夜风卷着灰烬,在她指尖打了个旋儿,消散无踪。 “怎么会?他只有灵玄境,就算懂得敛息,也绝不可能脱离我的感知……” 震惊之余,楚月璃美眸扫向四周,不放过任何一处细微的波动。 而此时,就在她二十丈外的一处树影深处,施展‘沉渊’玄技的萧寒正倚着树干缓缓坐下,暗暗吐了口浊气。 多亏沉渊玄技能够将身形融于黑暗,于夜色完全融为一体。否则,在楚月璃如此敏锐的感知与速度之下,他根本无所遁形。 其方才禁锢住楚月璃的那一瞬,他本有机会出刀反击。可若真那样做了,两人之间便再无转圜余地,只会结下死仇。 这些日子以来,他并非没有思量过该如何破解楚月婵所面临的困局。 只是楚月璃的突然出现,才让他真正意识到:此事已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这次算是侥幸……但下次…… 更何况,等冰云仙宫知晓楚月婵元阴已失,那么…… “呵,这有何难?本座倒有一法可解!” 神识中,玄霄阴阳怪气地笑了笑。 萧寒精神一振,连忙以神念回应:“前辈有何高见?” 玄霄不怀好意地笑道:“杀一人为贼,杀十人为匪,杀万人则是英雄!” 萧寒皱眉思索,马上明白他话中含义。 推倒一人是罪,若推倒全部…… 这老家伙的意思,竟是让他把冰云仙宫七仙子尽数拿下?法不责众? 萧寒嘴角抽搐,怎么尽出些馊主意! 玄霄嘿嘿一笑:“怎么?这就怕了?” “怕?”萧寒冷笑一声:“我只是觉得……这法子未免太损了点。” 玄霄嗤之以鼻:“修玄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冰云仙宫死守清规,却不知情欲本为天道自然。这般故步自封,能出一两个君玄境便已是侥天之幸!” 萧寒沉默片刻,咧嘴一笑:“前辈这话……听着倒有几分道理。” “何止有道理?本座这可是历经万千风月验证的真理!”玄霄接过话头,语气兴奋:“瞧那楚月璃已是如此绝色,冰云仙宫其余仙子想必也不逊色。你若能尽数……咳,本座保你修为大涨、受益无穷!” 萧寒翻了个白眼:“全部?折寿啊……” “哼,早说你肾元不足……没事,有本座亲自指点,就算不能夜夜鏖战如霸王再世……” 萧寒一阵无言,这老家伙越说越没边了。 不过…… 这好像是唯一皆大欢喜的解法了,哈? 就从楚月璃…… 不行,眼下先苍月身边暗流涌动,还是暂且……见机行事罢。 第八十八节:融合、创造玄技。 接下来的几天,萧寒安分守己地待在萧宗分宗内,连山门前的石阶都不敢多踏一步。 谁知道那位冰云仙宫的楚月璃是否还在守株待兔?若是她当真守在山门外,就等着自己这个猎物自投罗网...... 所幸这几日风平浪静,并无琐事缠身。萧寒得以沉下心来,将先前筹谋反复推演。 而针对冰云仙宫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们,一个堪称“不当人”的计划,已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完善。 除谋划之外,萧寒也刻意加强了玄技的锤炼。 “沙场秋点兵”的后三式,明面上需要领域配合。但在尝试几次后,他发现以现今的玄力层次,再配合“火麟臂”之威,倒也勉强能发挥出四五成的效果。 那晚他用出‘影狩’后,只能控制住楚月婵两三息不到的时间。 虽说玄力增加,控制的时间会更久,但萧寒觉得,既然能够掌控影子,或许可以另辟蹊径,挖掘这项玄技的更多潜能。 若只作控制之用,一旦遇到玄力远胜自己的强敌,恐怕根本来不及施展。 琢磨了一宿,萧寒回想起樊云曾用的‘三影杀’,对方在入玄境就可以用风系玄力幻化出两个身影,这个思路应该说是非常正确的。 这才是对“影子”更高明的运用。 影分身? 念头既起,说试便试。 萧寒静坐于院中石台,心神沉入玄脉。他并未急于求成,而是先从自身脚下那片最熟悉的阴影开始。 识如丝如缕,缓缓缠绕上那团墨色,起初只是细微的颤动,如同初生幼鸟试图振动羽翼,生涩而艰难。 影子在他意念的牵引下,时而扭曲,时而拉伸,却总在即将脱离掌控的边缘溃散重聚。 他并不气馁,心神空明,一遍又一遍地尝试,感受着玄力与神识在影域中极其细微的流转与共鸣。 虽已是初冬,汗却湿透了衣衫。 少年浑然未觉,全部心神皆系于那方寸墨色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那原本只随日光缓慢挪动的影子,终于如臂使指,随着他的心念流畅的变化形态,或如利剑突刺,或如坚盾格挡,灵动非凡。 渐渐地,墨色向上翻涌、凝聚,勾勒出模糊的人形轮廓,四肢、躯干缓缓成型,虽五官不清,通体漆黑,却已初具分身雏形。 “它仍在依附于我,受限于我脚下的光。必须……让它真正脱离我,自成一体。” 萧寒屏住呼吸,将神识化作最纤细的丝线,不再满足于粗暴的牵引,而是尝试着小心翼翼的“剥离”。 可惜尝试了百余次,玄力几近枯竭,也无法做到切断影子之间的连接。 就在心神俱疲之际,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树梢,小白正抱着一颗灵果啃得正欢,心念再一次被醐醍灌顶。 雪灵貂最擅幻术,其所构筑的幻象纵然能以假乱真,却始终无法脱离其灵兽自身的视线范围。 万事万物,皆有其规则所限,强求绝对的“剥离”,或许本就是逆势而行,徒劳无功。 既如此……何不顺势而为? 与其执着于彻底切断联系,不如将这具初生的“影分身”,巧妙地融入到周遭其他的暗影之中。 同源皆为阴影,理应不会产生排斥。 若能借助其他现成的影子为跳板与掩护,不仅能极大延伸影分身的活动范围,更能借助弥漫的暗影完美隐藏那根无法斩断的操控之线! 念头通达,萧寒眼中疲惫一扫而空,焕发出灼灼精光。 目标,就锁定在小白正嬉戏的那棵古树阴影! 玄力如最细腻的涓流,引导着分身那浓墨般的躯体开始波动、变形, 最终化作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暗流,悄无声息地贴着地面,朝着古树投下的那片宽阔阴影蜿蜒而去。 让影子过去很容易,可再次起身,就困难许多。 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来,直至那片树影终于微微一颤,如同沉睡的凶兽被悄然唤醒,与他生出了一丝微弱的联系。 就是这一刻! 萧寒心头狂震,立刻将全部意志贯注于这丝稍纵即逝的联系之上! 原本死寂的黑暗仿佛被瞬间注入了灵魂,开始剧烈地沸腾、翻滚! 浓重的墨色自阴影深处疯狂汇聚,艰难地向上凸起、塑形。 整个过程缓慢而滞涩,远比操控自身影子困难百倍,每一寸凝聚都大量消耗着萧寒的神识与玄力。 终于,当最后一丝轮廓稳定下来,那通体漆黑、五官模糊的影分身,彻底屹立于古树的阴影之下,于他遥遥相望。 成功了! 萧寒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尝试着动了一下意念。 那僵立的影分身随之生涩地抬起了右臂,一种奇妙的感应通过那道细小的影子线条传递回来。 接下来就是水磨功夫,需耗费大量时间去熟悉、去磨合,直至这具分身能如呼吸般随心所至。 经过四天不眠不休的刻苦练习,萧寒对影分身的操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纯熟。分身动作间的生涩与延迟逐渐消退,变得越发流畅自然。 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才真正开始领悟,为何那“夜神诀”敢号称黑夜无敌。 白昼之下,光影分明,可借用的阴影终究有限,操控时还需分心计算光源角度,耗费心神甚巨。可一旦夜幕降临,万物被无边的黑暗温柔包裹,目光所及,皆是影子的国度! 玄力在弥漫的夜影中流转得格外顺畅,意念微动,分身便能从任何一处阴影中悄无声息地凝聚现身,如鱼得水,如魅潜行。 甚至,他已能在夜色中同时凝聚并操控两道凝实暗影。 而在熟练掌控分身后,萧寒又从小白身上获得启发。 进入真玄境之后,小白的幻术维持得更加逼真。若将幻术与分身融合,便可做到真假难辨。 幻术为假,起到迷惑之效。当敌手误以为分身都只是花架子时,真正的杀招悄然而至。 只可惜太子大婚在即,时日紧迫。萧寒仅能与小白稍作磨合,简单配合数次,勉强初窥门径。 欣喜的是,这个想法,的确可行。 午饭过后,分宗弟子忽然叩门来报:“太子今晚设宴,长老特让我通知萧公子参加晚宴。” 萧寒眉头微挑:“哦?大婚前夕还要设宴?” 那弟子恭敬道:“听闻是为增进与各宗情谊。毕竟大婚之后,太子殿下或将正式接手朝政,与各大宗门的关系,自然需提前维系。” 萧寒淡然一笑,苍霖太子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当晚,东宫后院华灯璀璨,宴开百席。鎏金酒器与灵果珍馐陈列于每一张案几之上,流光溢彩。 此番宴请不仅囊括四大宗门,更有神云山、天刀门、拜月宗等五十余个宗门势力齐聚于此,声势极盛。 一波接一波的人陆续入席,整个东宫后院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萧寒一如既往地收敛气息,默然随在萧宗弟子队伍最末,低调入席。 萧宗的坐席被安排在焚天门与冰云仙宫之间。落座之际,萧寒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冰云仙宫席位,却未看见楚月璃身影。 唯有水无双端坐如静水清莲,舞雪心闭眸净想,姿态闲适。 二人皆未施粉黛,却已美得令人屏息。如霜赛雪的肌肤在宫灯下流转着莹润光泽,清冷绝尘的气质,仿佛玄女误入凡尘,与周遭的喧闹盛宴格格不入。 席间不少年轻弟子早已看痴了目光,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直勾勾落在那两位冰云仙子身上,难以移开。 若非各派长辈在场震慑,只怕这些弟子早已按捺不住,上前搭讪。 未几,焚天门一行十人缓步而来。领头的乃是门主胞弟焚断沧,身后紧随少主焚绝城、阁主焚断海、焚绝壁等人。 行至萧宗席前时,焚断沧突然驻足,对着萧无机夸张地拱手:“哎呀呀,这不是萧长老吗?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萧无机端坐席间纹丝不动,只是微微颔首:“焚阁主客气了。” 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任谁都看得出其中敷衍。 片刻后,天剑山庄一行人入场,顿时在席间引起一阵低语骚动。 “快看,那就是上届排位赛的第一名,凌云!” “哇,凌云师兄果然如传闻中那般风姿卓绝!” “听说凌夫人和天威剑域……” “嘘,什么都乱说,小心被人割了舌头。” 轩辕玉凤对四周的骚动置若罔闻,莲步轻移间尽显大家风范,径直走向天剑山庄的席位。 这位天剑山庄的当家主母一袭月白色广袖流仙裙,依旧保持着惊人的美貌,岁月非但没有减损她的风华,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不怒自威的雍容气度。 当她款款行来时,在场各派长老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背。就连方才还趾高气扬的焚断沧,此刻也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气焰。 在她身后,凌云一袭淡青色剑袍,一路不失风度地与相熟之人颔首致意。经过萧宗席前时,他的目光在萧寒身上有片刻停留,随即礼节性地微微颔首。 待天剑山庄众人坐定,太子苍霖才从假山后转出,满面春风地干笑两声:“承蒙诸位厚爱,拨冗赴宴,苍霖不胜欢喜。明日大婚诸多事宜,还望各位不吝相助。今日权且备下薄酒,聊表心意。” 说着,他从身后侍女玉盘中端起一杯酒水:“若有招待不周之处,万望海涵。这一杯酒,先敬各位!” 这番话说得圆滑周到,既显皇家威仪,又不失谦和礼遇。 太子话音方落,席间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恭贺之声。 焚天门焚断沧率先起身:“太子殿下大婚在即,实乃我苍风帝国一大盛事。焚天门上下恭祝殿下和萧宗千金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拜月宗恭祝太子殿下良缘天定,早生贵子!” “神云山一脉愿殿下与爱妃比翼双飞,白首偕老!” …… 第八十九节:皇城风云(1) 到了此刻,萧寒才恍然惊觉,苍霖要迎娶的竟是萧宗的千金。 这也难怪,太子与萧宗结盟,为表诚意自然要下此重注。只是如此一来,双方算是彻底绑在了一条船上。 为了皇位,当真是不择手段! 太子苍霖已红光满面地举杯:“多谢诸位美意。能与萧宗结此良缘,实乃苍霖之幸。”说着特意向萧宗席位深深一揖:“还望岳丈大人日后多多提点。” 萧无机起身还礼,两人相视一笑的模样,俨然一副翁婿情深的画面。 萧寒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原以为所谓的萧宗千金不过是某位分宗女子,却万万没想到竟是萧无机的亲生女儿。 这老东西不是早已将女儿许配给分宗少宗主萧洛城了吗? 难不成见准女婿被废,就…… 这哪里是嫁女儿,分明是在兜售货物! 难怪方才轩辕玉凤经过萧宗席面时,唇角挂着那般讥诮的弧度。当时还道是在提醒自己,此刻才明白,那讽刺原是冲着萧无机去的! 最可怜的恐怕就是那个萧洛城了。人被废了,媳妇还没捞着! 此次宴请,三皇子苍朔和苍月公主并未与会。 太子苍霖环视席间,目光在最前方的几个空位上略微停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三弟今日需要处理政务,皇妹苍月又染了风寒,倒是遗憾未能与诸位共饮。不过无妨,待明日大婚,他们自会到场,届时再与诸位把酒言欢。” 他话说得轻巧,可席间众人哪个不是人精? 三皇子苍朔向来与太子不睦,如今太子大婚在即,他却偏偏忙于政务? 一个皇子,有什么政务要忙? 至于苍月公主,据说性子清冷,向来不喜应酬,恐怕是不愿掺和这桩明眼人都看得出的资源联姻。 也只有萧寒清楚,苍月现在正和苍万壑继续角色扮演,迷惑敌手呢! 很快,珍馐美馔如流水般呈上,席间觥筹交错,笑语喧阗。 酒过三巡,焚断沧忽然起身举杯:“今日得见诸位英才,实乃幸事。老夫提议,共饮此杯,愿我苍风帝国玄道昌隆!” 待和众人饮尽杯中酒,焚断沧眼中精光一闪,话锋陡转:“说来惭愧,除却三年一届的排位大比,各宗弟子难得有此切磋之机。今日青年才俊齐聚一堂,若只是饮酒作乐,未免太过可惜。我斗胆提议,不如让各家弟子小试身手,权当助兴,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席间顿时为之一静。 天刀门长老率先抚掌大笑:“焚阁主此议甚妙!正可让年轻人互相砥砺。” 太子苍霖目光转向萧无机,见后者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这才起身笑道:“既然诸位都有此雅兴,本太子自然乐见其成。不过,今日毕竟是大婚前夕的喜宴,还望诸位点到为止,莫要伤了和气。” 焚断沧接口道:“这是自然。不如这样,为增添趣味,老夫愿以一瓶焚天门的‘赤炎丹’为彩头,赐予表现最出色的弟子。” 席间顿时响起一片低呼。 赤炎丹乃焚天门秘制灵药,对火系玄者大有裨益,即便是其他系玄者服用,也能提升玄脉韧性,强行打通玄关的效果。 轩辕玉凤嘴角冷笑,凤眸示意凌云,后者会意,起身道:“天剑山庄以一幅‘九霄剑图’为注。”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传闻此图由四大圣地的天威剑域传出,蕴含至高剑法玄技,若是能够参悟一二,对于玄技威力提升不言而喻。 焚断沧眼中精光暴涨:“久闻九霄剑图大名,今日竟有幸得见?” 凌云淡然一笑:“不过是副残卷罢了,权当助兴。” 说着,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卷泛着青光的绢帛,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一角。 顿时,凌厉的剑气弥漫全场,连空气都为之一肃。 但很快,众人便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有凌云在场,其他宗门弟子哪还有取胜的可能? 一年前的排位大比上,年仅十七岁的凌云便已臻至灵玄境九级巅峰,如今怕是早已突破地玄境。 这等玄力,在场年轻一辈中谁能匹敌? 凌云似是看透了他们的心思,淡然一笑:“此番比试,只要获得前十的弟子,均可参悟剑图,权当抛砖引玉。” 萧无机眯起眼睛:“天剑山庄好大的手笔。既然如此,老夫也添三瓶‘玄罡护心丸’,作为二、三名的彩头,如何?” 各派长老彼此对视,眼中皆有精光闪烁。 显然,这场比试的彩头已经超出了单纯的助兴,而是隐隐有了一丝较劲的意味。 哪一宗拿出的宝物更珍贵,哪一宗的底蕴就更深厚。 四大宗门既已出手,其他门派长老自然识趣地保持缄默。 场中年轻一辈的弟子们呼吸都急促了几分,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各派天骄,此刻都已按捺不住,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如今彩头已经丰厚到令人心惊的地步,接下来的比试,必然会是一场龙争虎斗! 焚断沧定了定神:“大火只是安心,所有参与的年轻才俊皆有彩头。” 说着,袖袍一挥,数十个玉瓶与珍稀材料凭空浮现。 “前三甲就按我、萧长老的彩头结算。比试规则参照往届排位赛,年龄限定十五至十九岁,为了限制时间,各派只出一人。诸位意下如何?” 萧无机抚掌道:“好,就依焚阁主所言!” 苍霖接过话头:“既如此,诸位不妨转道演武场,我这就安排人去布置。” 萧寒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好笑至极。 所谓的比试,不过是他们借机炫耀底蕴、彰显实力的把戏罢了。 至于那些令人眼红的彩头,对他而言形如烂铁,毫无用处。 趁着众人陆续起身前往演武场时,他已不着痕迹地换到了最靠近冰云仙宫席面的椅子上落座。 那两位冰云仙宫弟子对这场比试同样兴致缺缺。倒非那些彩头无用,而是修习‘冰云诀’后,她们的心性早已如霜雪般澄澈冷寂。 水无双察觉到身侧气息变化,微微侧首:“咦,你不是萧……萧师弟么?” 萧寒咧嘴一笑,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腼腆:“难为师姐还记得我。有件事想请教师姐。” 水无双冰晶般的眸子微微闪动:“你说吧?” 一旁的舞雪心看似漠不关心地别过脸去,却悄悄竖起耳朵,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前几日公主宴请,我从皇城出来后,恰巧碰上了楚仙子。当时匆匆一别,才发现她有件东西落在我这里了。本想当面奉还,却未见仙子芳踪?” 说着,随手取出一个不知从哪里顺来的手绢。 水无双看了眼手绢,柳眉微微蹙起:“师弟怕是弄错了,这并非师叔常用之物。” 萧寒故作恍然地挑了挑眉:“原来如此,那想必是哪个粗心的宫女落下的” 说着指尖玄力微吐,一缕赤色火苗窜起,顷刻间将绢子焚为灰烬。 这一举动在水无双两人看来,即好笑又好奇。 舞雪心轻轻别过脸,唇角微不可察地抿了抿。搭讪的手段她见得多了,但像这样拙劣的倒是少见,幼稚! 水无双好奇的是,萧寒于她们本就熟悉,若真想引起注意,倒不如直接些。这般拐弯抹角,反倒显得别有意图。 两人都没有说话,眸光动了动便恢复平静。 萧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两人的反应都在意料当中,他故意用这般拙劣的方式搭讪,就是要让她们先入为主地轻视自己。 只是简单两句,他就已经看出水无双的心性,要比舞雪心细腻得多。 所以,接下来主攻的对象应该是舞雪心。 他故意叹了口气:“是我冒昧了。两位师姐似乎对这场比试兴致不高,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越是幼稚的手段,越能在女生心里留下印象,至于结果好坏,就要看接下来的杀手锏了。 舞雪心果然最先被勾起兴趣,眸光微凝:“赌什么?” “就赌……”萧寒故意拖长音调,待二人目光完全聚焦,才一字一顿道:“我能不能获得第一名!” “你?” 舞雪心上下打量着萧寒,忽而轻笑出声,那笑容如冰莲初绽,美得惊心动魄:“萧师弟看起来不过是真玄境,恐怕连代表萧宗登场的资格都没有,这第一名……” 萧寒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瓶:“若我输了,或是根本未能登场,这瓶取自千年寒潭蛟龙的髓液,便赠予师姐。若我侥幸赢了……只需师姐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当然,若届时觉得为难,也可不答。” 水无双眸光微凝。 那玉瓶甫一出现,她感知到其中精纯无比的寒髓精华。对于玄力卡在灵玄境五级的她而言,只需两三滴或许就能突破瓶颈。 而舞雪心的呼吸已微微急促,她与师姐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渴望。虽然隐约觉得这赌约有些蹊跷,但蛟龙髓液的诱惑实在太大。 这两人虽比萧寒年长两岁,却终究涉世未深。论心机谋算,远非萧寒对手。 她们略作思忖,横竖眼下无聊,这般赌约倒也有趣,便相继颔首应允。 等萧寒随着萧宗一行到达太子宫的演武场时,各派弟子已然就位。 由太子宫执事担任裁判,一声清锣鸣响,比试正式开始。率先登台的,是神云岛弟子与天江云阁的一名女弟子。 神云岛弟子身形飘忽,足尖轻点间似有云气隐现,托举其身。对面天江云阁的女弟子则如弱柳扶风,腰间玉带随风轻扬,姿态曼妙。 二人交手之际,云气缭绕与清辉流转相映,偶现凌厉攻势,引得场边阵阵低呼与喝彩。 除却四大宗门,其余参与宴席的各宗长老十分明白,今日这场比试的前三甲注定是四大宗门的囊中之物。早早遣弟子上台,也可为门派多挣几分颜面,不至于输得太过难看。 比试进行得很顺利,转眼已过十余场比试,擂台上玄光流转,各派绝学轮番上演,场边不时响起礼节性的掌声。 焚断沧见场中气氛渐入佳境,指尖在座椅扶手上轻叩三下,对焚绝壁递了个眼色:“绝壁,是时候了。” 焚绝壁很是轻蔑的笑道:“叔父放心,侄儿定会让他们见识见识焚天门的威风。” “糊涂!” 焚断沧声音陡然一沉,周身玄力微微波动形成隔音屏障:“今日要的不是焚天门的威风,而是萧宗的难堪。记住,待会对阵萧宗弟子时,你只能输,不能赢。” 焚绝壁愣了愣:“叔父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焚绝城俯身过来,冷冷笑道:“萧宗与天剑山庄积怨已久,只差一个导火索……” 接着他压低声音:“只要挑起萧宗和天剑山庄的争斗,如此,我们便可坐收渔利。下届的排位赛……” 焚绝壁恍然大悟:“大哥,我明白了!” 还没等他起身,天剑山庄的凌云就已经飞身上台,看向站在擂台上的对手:“这一轮,我来做你对手!” 那名天刀门弟子见状,脸色顿时煞白,连忙拱手认输:“凌师兄剑术通天,在下甘拜下风!”说罢逃也似的跃下擂台。 焚绝壁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转头看向焚断沧,后者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凌云实力冠绝年轻一辈,此刻上台,无异于断绝了他人挑战之心,自取其辱的事,没人会做。 场中一时寂然。凌云目光如电,倏然转向萧宗坐席,声朗气清: “我要挑战——萧宗!” 第九十节:皇城风云(2) 单单六个字,似春日惊蛰,引得场下一片哗然。 天剑山庄少庄主,竟当着各大宗门的面公然下战书,这等挑衅简直前所未有。 不少人已开始窃窃私语,猜测萧宗究竟何时得罪了天剑山庄。而那些曾参与“神眠秘境”的宗门,则多少知晓些内情。 场边议论声渐起,各派弟子交头接耳,很快便将事情原委拼凑出了大概。 “看来萧宗在秘境中抢了天剑山庄的机缘。” “不得了,虽说萧宗也是四大宗门之一,但天剑山庄那是给其他三宗面子。论实力,三宗加起来未必是天剑山庄的对手。” “这是捅到老虎屁眼了,难怪凌云少庄主如此动怒……” …… 萧狂风、萧狂雷两人听着议论声,怒不可遏。 作为萧宗宗主之子,他们何曾受过这等闲气?更何况事关宗门颜面,岂能任由旁人诋毁? “简直荒谬!秘境机缘,本就是各凭本事!” “大哥,让我上去会会这天剑山庄的狂徒!” 就在两人即将暴起之际,却被萧无机一手一个按在座位上。 萧狂风怒目道:“长老这是何意?” 萧狂雷更是按捺不住:“我有惊尘剑在手,何惧他凌云?” 萧无机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莫测的笑意:“两位少主莫非忘了宗主临行前的交代?今日之事,老夫自有安排。” 场中,凌云见萧宗迟迟无人应战,冷笑更甚:“怎么?萧宗无人了吗?” 萧无机眼中精光一闪,突然高声道:“萧寒,既然凌少庄主盛情相邀,你便代表我萧宗,去领教领教天剑山庄的高招!” 萧寒正百无聊赖的嗑着瓜子,从凌云上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场戏终究要落到自己头上。 无他。 萧无机那点心思,就跟白纸黑字似得,基本就算是写在明面上了。 无论胜负,萧寒这个外人眼中的‘普通弟子’都代表不了萧宗嫡系的颜面。 若是能借凌云之手,重伤或是直接废了萧寒,更是一举两得。 各宗早已议论开了。 “什么情况,居然派个真玄境的弟子应战。” “你懂什么,萧宗这是即保全了里子,也赚足了面子。” …… “弟子领命!” 萧寒拖长声调应道,随手将瓜子壳撒了一地。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接着萧无机方向恭敬行礼:“只是怕弟子学艺不精,堕了宗门威名……” 萧无机抚须笑道:“无妨,尽力而为便是。” 心中却暗道:最好死在凌云剑下,也省得老夫亲自动手。 水无双、舞雪心两人面面相觑,在她们看来,萧宗至少会派萧狂雷,那瓶蛟龙髓液可以轻松得到。却没想到,萧寒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早料到萧无机会派他出场。 两位绝色美人儿眼睁睁看着萧寒缓步登台,心不由得揪紧。 即便对方重伤落败、赌注得手,这般取胜也总让人觉得不是滋味。 若萧寒真夺得魁首,开口问及宗门秘事,她们又岂能不如实作答…… 不不,这种事怎么可能。他绝对赢不了凌云的!毕竟上届玄府排位赛,沐师姐就是在凌云手下惜败的! 萧寒在全场各异的目光中缓步上台,彬彬有礼地拱手:“凌师兄,请指教!” 凌云仗剑而立,周身剑气微荡:“一个真玄境,需要我让你三招么?” 这话在任何人听来,并不算是挑衅。在场年轻一辈中,也唯有凌云有这般实力道出此话,而不令人觉得倨傲刺耳。 萧寒淡然一笑,取出‘星落’刀,随手一震,刀锋颤出清越鸣响:“真玄境……很差么?” 原本闭目养神的萧无机在瞥见那柄星落刀的刹那,眼皮猛地一跳,心中暗惊:“这小子怎么会有柄地玄器?” 而其他人也大多同样惊愕,萧寒仅是‘普通身份’的萧宗弟子,竟然能拥有一柄地玄器。 正当他们下意识地想要赞叹萧宗底蕴深厚、出手大方时,又恍然发现,萧宗上下,皆以剑为尊,门下弟子几乎全是修习剑法玄技,何曾有过使刀之人? 这柄地玄级别的刀,绝不可能是宗门所赐,只可能是萧寒自己的机缘!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萧寒手中那柄漆黑长刀上,惊疑、探究、难以置信。 此时,焚绝城眼神骤然转冷,阴狠地盯着萧寒,那目光如淬毒的冰棱,恨不得将他从皮到骨刺穿千百个窟窿。 凌云嘴角微扬:“我原本还担心你没有称手兵刃,难以尽兴。好吧,现在,我会将你视为真正的对手。” 萧寒看了眼凌云手中的铁峰剑:“若我没有记错,凌师兄的佩剑应是柄天玄器,名为‘天鸳剑’,如何不用?” 凌云礼貌性的笑道:“我以地玄境的修为,对你地玄境的刀便可。若在用天玄器……” 萧寒打断了他,星落刀横于身前,刀身乌光流转,声音清晰传遍全场:“即下挑战,何必畏缩。凌师兄尽管使来,输赢……还不一定呢!” 哗——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这萧寒未免太过狂妄!” “区区真玄境,竟敢如此对凌云师兄说话!” “莫非以为有地玄器就能弥补境界鸿沟?真是可笑!” 众人议论纷纷间,凌云眼中却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真正的战意。他缓缓收起了那份礼节性的笑意,手腕一翻,一柄流淌着橙晖的长剑赫然在手。 “好。” 凌云声如剑吟,天鸳剑遥指萧寒,“如你所愿。” 刹那间,磅礴剑压如潮水般弥漫开来,而属于凌云真正的玄力也随着天鸳剑的出鞘轰然爆发,毫无保留! 一股远超之前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清晰地宣告着他的境界:地玄境,一级! 真玄境与地玄境之间,隔着灵玄境整整一个大境界的鸿沟。这并非凭借意志或兵器就能轻易弥补的差距。 感受到这令人心悸的威压,台下众人心中刚刚被萧寒挑起的些许期待,瞬间冷却殆尽。 这场比试也就只能听听萧寒吹吹牛了。 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这个念头,看向萧寒的目光里,已带上了几分怜悯和看戏的意味。 玄力差距,兵器差距,胜负毫无悬念。 萧无机唇角勾起一丝淡漠的冷笑。 他与萧寒接触虽不多,但耳边关于此子的种种桀骜传闻却从未少过,此刻亲眼所见,更是印证了那些说法。 好,很好。既然你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便让凌云好好磨一磨你的棱角,叫你知晓何为尊卑,何为差距! 他眼中寒光微闪,已然预见萧寒在天鸳剑下狼狈落败、乃至重创的景象。 萧寒战意凛然,咧嘴一笑:“爽快!动手吧……” 凌云动了,并未施展任何花哨的身法玄技,仅仅是手腕一抖,一道凝练无比的橙色剑光便已破空而至! 快,快到极致!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擂台上仿佛瞬间被无数道流光溢彩的剑影所充斥,凛冽的剑气切割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 然而,就在那漫天剑影即将吞没萧寒的刹那,一道乌黑的刀光如同蛰伏已久的毒龙,骤然逆势而起! 萧寒的身影竟然后发先至,星落刀精准无比地劈中了天鸳剑的剑脊! 他没有选择格挡,而是以攻对攻,以快打快! “咦?” 凌云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对方这一刀的角度、力道、时机,精妙得远超他的预料。 一击被阻,凌云剑势瞬间再变,剑光如绵绵春雨,细密无声却又无处不在 萧寒却是寸步不让,体内玄气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运转,灌注于星落刀中。他刀法展开,竟没有丝毫防御之意,全是进手招式! ‘沙场秋点兵’的玄技一旦施展,入阵式后便是连绵不绝的刀技。 在这之前,萧寒总是将这路刀法拆开来使用,直到看到后两式的威能,以及玄霄的训斥之后,他才赫然发现,这路玄技,远比他想象的要精妙,要霸道。 乌黑的刀光化作一道道撕裂光影的黑色闪电,或劈、或斩、或撩、或削,每一刀都险之又险地切入剑势的缝隙,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硬撼天鸳剑锋! 铛!铛!铛!铛! 擂台之上,刺耳的碰撞声如同骤雨打芭蕉,连绵不绝,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 台下众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想象中的瞬间溃败并未发生,反而上演着一场他们难以置信的激烈对攻。 萧寒竟真的以真玄境修为,凭借一柄地玄刀,硬生生跟上了凌云的速度,以狂暴无比的姿态,与他战得难分难解! 然而,凌云终究是地玄境天才,一番疾风骤雨般的快攻未能拿下萧寒,眼中最后一丝随意彻底敛去,神情转为肃然。 天鸳剑横于身前,他周身气息陡然剧变,原本流散的剑意如百川归海般疯狂汇聚,继而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爆发! “这一剑,便终结此战。天星缭乱!” 凌云声若寒冰,手掌猛然一翻,磅礴的玄力与凛冽剑意汹涌灌注。天鸳剑发出一声震彻云霄的悠长铮鸣,骤然脱手化作一道炽烈流光,直射天穹! 剑光飞射途中竟剧烈震颤,一生二,二生四,四化万千……眨眼之间,一柄天鸳剑便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璀璨剑阵! 无数剑影如同自九天坠落的狂暴流星,携着毁灭一切的凌厉气息,组成一个庞大无比的死亡漩涡,朝着擂台上的萧寒倾覆而下! 剑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让擂台地面寸寸龟裂。 “看来,比赛已经结束了。” 这几乎是所有目睹这一幕之人共同的心声。 但,就在这心神刚刚升起的刹那,所有人都被萧寒身上骤然亮起刺目白光,模糊了刹那视线。 紧接着,一圈接一圈的玄力波纹,以他的右脚为中心,悍然荡开,重重踏落在饱受摧残的擂台地面上! “麒麟步。” 面对这铺天盖地、迅疾无比的毁灭剑阵,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最为蛮横的玄技,生生滞缓那流星剑雨的速度! 为了对抗这堪称绝杀的一击,萧寒毫无保留,史无前例地连续踏出五步! 每一步踏落,便是一重气浪轰然绽开,他脚下玄光便凝实一分,威势暴涨一截! 凌云猛然发现,剑阵下坠的恐怖速度急剧衰减,仿佛被无数只无形巨手从四面八方死死拖拽、束缚,变得无比迟滞沉重。 那毁灭性的凌厉剑意,竟被那一圈圈看似柔和的白光波纹层层削弱、不断消弭! “怎么可能?”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瞬息,五步尽踏的萧寒猛然抬头,双手紧握星落刀,体内所有玄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燃烧、咆哮,尽数贯入漆黑刀身! 一声低吼,如惊雷炸响: “给我、散。” 第九十一节:皇城风云(3) 一声怒吼,震彻全场! 星落刀发出一声撕裂苍穹的咆哮,一道庞大无比的乌黑刀芒冲天而起! 这道刀芒不再是简单的劈砍,它在半空中扭曲旋转,融合了麒麟步所积蓄的全部反震之力,和萧寒在这套刀法玄技上决绝的意志。 如同一头挣脱束缚、逆伐苍穹的狂龙,悍然撞入了那片被严重滞缓的剑阵之中! 没有僵持,没有拉锯! 在那道凝聚极致力量与意志的逆天刀芒面前,被极大削弱了速度和威能的“天星缭乱”剑阵,犹如被巨石砸中的琉璃,发出一连串不堪重负的脆响,随即当空爆碎! 万千剑影碎片顷刻化作精纯流光,四散迸溅,如同一场绚烂的光之焰火。 伴随着飘零的光点和弥漫的尘烟。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擂台上那个持刀而立、剧烈喘息却依旧挺直脊梁的身影。 他,竟然真的以真玄境修为,正面击溃了凌云的剑阵! 凌云,终究是凌云,短暂的惊愕并未让他失措,在瞬息之间便将所有杂念彻底摒除,心神前所未有的凝聚。 那溃散的剑意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百川归流般倒卷而回,尽数归于其心,凝于其剑。 天鸳剑缓缓平举,直指萧寒。剑尖所指之处,空间竟开始肉眼可见地剧烈扭曲、坍缩,发出一阵阵不堪重负的呜咽! 这一刻,凌云仿佛化身为这片天地的唯一核心,浩瀚剑威吞没一切。 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锐利到极致的锋芒直刺灵魂深处,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利剑正抵在自己的眉心,彻骨的冰寒与死亡的气息让他们浑身僵直,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气势攀升至巅峰的刹那,凌云一剑刺出。 天鸳剑发出一道撕裂耳膜的尖亢嗡鸣! 下一刻,凌云的身影彻底消失,视觉再也无法捕捉其动作。 所能看到的,唯有那一线凝练到极致、仿佛洞穿了虚空、呈现出诡异青色的绝世剑芒,以及那道紧随剑芒之后、清晰无比、扭曲荡漾的—— 空间涟漪! 没错! 那并非玄力折射的光影,也不是速度引发的错觉,而是真实无比、被极致力量与速度撕裂的空间之痕! 这一剑,逼得萧寒再也无法保留半分,更不敢有丝毫托大! 收敛的玄气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轰然爆发! 一股强横的气息自他体内冲天而起,节节攀升,转瞬间到了六级灵玄境。 凌云目光微凝:“他果然隐藏了玄力!” 他虽然知道萧寒是灵玄境,却并不清楚真实的等级。现在看来,灵玄境六级,的确有能力断凌天宇的佩剑。 而台下,各宗弟子早已看得目瞪口呆,脸上血色尽褪,唯余骇然与难以置信。 十六岁,六级灵玄境。 所有人都清楚,若非出身顶尖大宗,身为备受瞩目的嫡系子弟,享有常人难以想象的无尽资源倾注和绝世功法,绝无可能在如此稚龄达到这般骇人听闻的境界! 更让人震撼的事情还在发生。 随着萧寒玄力的暴涨,他的右手肌肉以一种近乎狰狞的姿态疯狂贲张、隆起,几乎要撑破了衣袖。 那膨胀到极致的臂膀表面,皮肤竟呈现出一种灼热如烙铁的暗红色泽,细看之下,仿佛覆盖上了一层层层叠叠、坚不可摧的赤色鳞甲! 麒麟傲世诀,火麟臂。 “镇、山。河!” 萧寒一声低吼,宛若龙吟! 那彻底蜕变的恐怖手臂猛然握紧星落刀。一道毁灭性的刀影,对着那已撕裂空间、逼至眉心的惊世一剑,毫无畏惧地迎斩而上! 其威,真似要镇压万山,断截江河! 轰—— 碰撞的核心,空间先是剧烈的凹陷、扭曲,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恐怖涡旋。 下一刻,无法形容的能量风暴如同怒海狂涛般向着四面八方疯狂炸开! 坚固无比的论剑台地面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被狂暴的能量卷起、碾碎、化为齑粉! 离得稍近的观战者被那逸散出的恐怖气浪迎面冲击,顿时人仰马翻,惊呼惨叫声响成一片! 肆虐的能量乱流之中,两道身影终于自那毁灭风暴的中心倒射而出,稳稳落在已是满目疮痍的擂台两端,脚下地面寸寸开裂。 “萧师弟,佩服!” “凌师兄,你也不错!” 两人相视,在废墟之上同时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感。 然而,这短暂的平静只持续了一瞬。凌云手腕一震,天鸳剑再次发出清越剑鸣:“我还有几剑,你要不要试试?” 萧寒闻言,非但不惧,无比自信道:“我也还有几刀,正愁找不到够分量的对手。凌师兄大可放手施为!” 磅礴的战意再次于废墟之上升腾,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下一轮更激烈的碰撞。 可就在这时,凌云周身凌厉的剑势忽然如潮水般敛去,手腕一翻,竟缓缓将天鸳剑垂落身侧,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叹。 他抬头看向依旧严阵以待的萧寒,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罢了。” “玄力比拼,是我输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错愕,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什……什么?凌云师兄认输了?” “开什么玩笑!明明还未分胜负!” “若是按玄力比拼,和萧寒打平手,他的确算输了……” “滚,乱弹琴,擂台之上哪有均等的对手!” 惊呼声、质疑声瞬间如同炸开的锅,在人群中汹涌而起。 大多人都无法理解,明明气势正盛,甚至隐约还占据着地利与经验优势的凌云,为何会在此刻主动承认落败? 萧寒沉了口气,收回星落刀,缓缓施礼:“若非凌师兄想让,我定然不会如此轻松。” 凌云笑了笑:“不必过谦。你的实力,远超我预料。期待排位赛能与你真正一战!” 说罢,身形一旋,落回天剑山庄阵营所在之处,留下满场尚未从这突兀结局中回过神来的观众。 轩辕玉凤唇角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依旧挂着。她目光微转,落在爱子身上,以仅容两人可闻的声音低语道:“最后一击,你用了几成力?” 凌云神色坦然,毫无迟疑:“回母亲,十成玄力,毫无保留!” 轩辕玉凤的笑容瞬间收敛,她知道凌云绝不会在自己面前撒谎。抬眼看向萧寒的目光,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和……杀意。 相较于轩辕玉凤那深藏不露的杀心,不远处的萧无机和焚绝城两人,杀机可就毫不掩饰了! 擂台上,萧寒自然清晰地察觉到了这三道来源不同却同样致命的森然杀意。 意料之中的事,他不会放在心上。而是冲着冰云仙宫的两位小仙子,露出一抹与他方才狂暴战力截然相反的、带着几分憨气的傻傻笑容。 水无双和舞雪心正因方才那石破天惊的对决而心旌摇曳,冷不丁对上这看似人畜无害的笑容,均是一怔。 舞雪心下意识地别开视线,耳根微热;水无双则黛眉轻蹙,清冷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困惑与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反正两个人都清楚,这场赌局,输了! 未给众人更多回味的时间,萧寒笑容一敛,看向焚天门众人,正色道:“几位,谁来?” 简简单单四个字,其带来的效果,却与方才凌云剑指萧宗时更为震撼。 赤果果的、毫不掩饰的挑衅! 刹那间,全场目光再度聚焦,刚刚平复些许的气氛瞬间被拉至新的紧绷顶点! 焚断沧脸色难看至极,众目睽睽之下,若此刻龟缩不前,焚天门今日颜面必将扫地,沦为整个苍风帝国的笑柄,恐怕连渣都不剩! 毕竟,这场意在打压萧宗与天剑山庄的擂台比试,最初正是由他焚断沧一手挑头促成。 这真是……搬起石头,结结实实砸了自己的脚! 焚绝城顶着猪肝般紫红的脸,看向焚绝壁:“有没有把握?” 虽然焚绝城内心恨不得立刻上台将萧寒碎尸万段,但受限于年龄规矩,焚天门此刻有资格登台的,竟只剩下焚绝壁一人。 原本轻蔑的焚绝壁在看到萧寒挡下凌云那一剑后,已然失去了自信。但为了宗门颜面,他只能硬着头皮,强自镇定:“叔父,大哥,你们只管放心……” 他话还没有说完,擂台上,萧寒已调转目光,刀指焚绝城,声震全场: “我不介意与你比试,何必让一个必输之人登台枉做挣扎!”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倒抽了口凉气。 这已非简单的挑衅,而是直接将焚天门的尊严踩在脚下碾压! 萧无机见状,立刻装模作样地起身,板着脸呵斥:“萧寒,注意分寸,休得无理!” 老家伙,装什么! 萧寒心中冷笑,面上却故意装出大吃一惊的模样,瞪大了眼睛,用一种全场皆能听到的、充满“困惑”的语气高声反问: “长老,方才登台前。您不是特意吩咐我找准机会,务必打断焚绝城的狗腿,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么?怎么此刻又……” 萧无机脸色骤然剧变,煞白如纸,慌乱的急声打断:“胡说八道!老夫何时说过此等话!你小子休要血口喷人,立刻给我滚下来!” 萧寒却仿佛更加“茫然”了,甚至还憨憨地挠了挠头,声音愈发“无辜”:“怪了,您老明明说焚绝城气焰嚣张,目中无人,方才连声招呼都不与我萧宗打,分明是没把我等放在眼里,合该当众挫其锋芒……” 萧无机气得胡须直抖,脸色由白转青,急声想要辩解:“焚阁主,你听老夫……” “够了!”焚断沧猛地一拍案几,霍然起身,周身玄力激荡,目光如冰刀般直刺萧无机,声音森寒彻骨:“萧长老当真是好算计!好威风啊!” 萧无机被这当众一呛,老脸都快急哭了,忙不迭地摆手:“不是!焚阁主,绝非如此!你定要听老夫解释!这都是那小子信口雌黄,栽赃陷害……” 他话说到一半,萧狂风同样拍案而起:“焚阁主何必在此迁怒旁人!若真有胆量,便让焚少主上台与萧寒堂堂正正对局一场,一见高下便是!” 作为萧宗宗主之子,他眼见萧无机这般窝囊怯懦,几乎将宗门颜面丢尽,胸中怒火再也难以抑制。 焚绝城闻言,发出一连串的低低笑声。 “好啊!既然如此,我便亲自看看,你这焚天门的弃徒,究竟有几分本事能保住狗命!” 第九十二节:皇城风云(4) 三方势力剑拔弩张,各宗看得眼都直了,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细节。 天剑山庄方才强势挑战萧宗,萧宗转眼便悍然将矛头直指焚天门!四大宗门之中,除却那超然物外、清心寡欲的冰云仙宫,其余三方竟在这太子夜宴之上,上演了如此一环扣一环、针锋相对的大戏! 今晚这场夜宴,真是光看热闹和八卦就足以让人“酒足饭饱”,回味无穷了! 太子苍霖端坐主位,面色变幻不定。他原本还想起身打个圆场,维持一下宴会秩序。 但转念一想,眼下局势虽混乱不明,可萧寒终究是萧宗弟子。若萧宗能力压群雄,夺得头筹,他这即将迎娶萧家孙女的太子,岂不是也跟着脸上有光? 毕竟,明日他要迎娶的太子妃,正是萧无机长老最疼爱的孙女。 这么一想,太子心下稍安,甚至暗自揣度: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局面,莫非是自家那位老谋深算的祖父大人,为了给萧宗立威、也给他这未来孙女婿助长声势,而特意安排的一出“表演”? 如此一来,攀附焚天门的三皇子苍朔那边的声势,无形中便跟着矮了一截。 太子苍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心头那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反而生出几分得意: 本皇子这位老祖父,盘算得还怪周到的呢! 这出戏演的,既打压了对手,又抬高了自家,妙啊! 水无双与舞雪心这两位冰云仙宫的佳人,在见到萧寒竟真要挑战焚绝城时,绝美的面容上均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惊愕之色。 以萧寒先前所展露的玄力,若对阵焚绝壁,胜算不小。可焚绝城毕竟已经很早就到了地玄境,这可不是刚刚到达的玄境的凌云能比的。 在一个大境界中沉淀愈久,即便等级未变,其玄力之雄浑、掌控之精微,也绝非初入者所能企及。 两人对视一眼,皆忘了赌局输赢,从对方眸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 这萧寒,未免也太过托大了! 而另一侧,轩辕玉凤,反应却截然不同。 她端庄的坐姿未有丝毫改变,纤纤玉指优雅地轻握着茶盏,仿佛眼前一触即发的惊天冲突还不如杯中香茗值得关注。 唯有那微微眯起的凤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玩味笑意。宛若一位早已洞悉结局的看客,正欣赏一出如期上演的好戏。 —— 同一时间,揽月宫。 苍月公主端坐于锦凳之上,身姿虽保持着皇室应有的仪态,一双美眸却忍不住悄悄飘向对面的楚月璃。 此刻,她心中如同揣了只小鹿,七上八下,惴惴难宁。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位素来超然世外、清冷绝尘的仙子,怎会突然光临。 更搞不明白,对方从落座开始,话语间看似随意,却三句不离萧寒。 问他的来历,探他的经历,甚至……打听他的性情。 各种纷乱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涌入苍月的脑海。 难道……这位姿容绝世、地位尊崇的仙子,与萧寒之间,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 她不敢再深想下去,只觉得心口莫名地有些发紧。 苍月摇了摇头,试探把那些纷乱杂沓、令人心慌意乱的思绪尽数甩出脑海。 她这略显稚气的举动,尽数落在楚月璃眼中。这位冰云仙子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了然于心的淡然轻笑,并未点破。 自那日萧寒竟能从她手中成功脱身,楚月璃便心生疑窦。思量一夜,恍然惊觉,萧寒所施展的诡谲身法,像极了古籍中记载的、那早已绝迹于世的永夜秘术。 传闻这一脉的传承者,能化身幽影,融于黑暗,无迹可寻。 这个惊人的发现,如同一道闪电劈开迷雾,让她瞬间想通了许多事。姐姐楚月婵归来后的异常沉默与闭门不出,恐怕就和这件事有关吧…… 若永夜一族当真尚有传人,再联想到冰云仙宫那段被尘封的过往。 那么于公于私,她都理应将萧寒带回宗门! 相较于姐姐楚月婵,她的性格向来更为果决凌厉。 至于宗门那“男子不得靠近”的铁律……与事关永夜传人及仙宫秘辛的天大之事相比,孰轻孰重,她只在心念电转间便已有了决断。 规矩是死的,而人,是活的。 这几日,为了确认萧寒是否真是那传说中永夜一族的后人,楚月璃几乎访遍了所有与萧寒有过交集之。 如今,通过苍月公主方才不经意间的讲述与反应,那些零散的线索终于串联成清晰的图景,让她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消散。 不会有错,就是他。 楚月璃飘然起身,语气恭敬:“多谢公主殿下今日款待,月璃叨扰多时,这便告退了。” 苍月一时怔在当场,眸中满是错愕。 这就……走了?话问完了?她和萧寒之间……究竟…… 正当她心绪纷乱之际,已走到门边的楚月璃却忽然回眸,嫣然一笑。 “公主殿下莫要胡乱揣测。只是前几日在玄府偶遇萧寒,见他年纪轻轻,修为却已至灵玄境,实属罕见。我一时心生好奇,便多问了几句罢了。” 苍月闻言,秀眉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随即迅速舒展开来,面上已恢复了一派温婉得体的公主仪态,轻声道:“仙子说笑了。我与萧师弟……也不过是数面之缘,对他的事所知实在有限。仙子若还有疑问,大可去萧宗询问……” 不等苍月说完,楚月璃已轻盈地笑着接:“无妨,前几日公主宴请,我恰好为琐事缠身,此番一来致谢,二来闲聊而已。” 说罢,她不再停留,转身便消失在殿门外的光影之中。 苍月怔怔地望着那空荡荡的殿门,良久,才仿佛终于回过神来,有些气恼地轻轻一顿粉足,贝齿微咬下唇,低声嗔道: “这个大坏蛋,若让我知道他招惹了人家仙子……看我…看我……” 后半句话语消散在唇边,化作一声复杂难言的轻哼,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交织着几分薄怒、几分担忧,还有一丝酸溜溜。 —— 擂台之上,焚绝城阴笑着看向萧寒:“臭小子,你胆子倒是不小,我还没去找你,你倒先送上门来了!” 萧寒不屑一顾,震了震刀:“焚少主属癞蛤蟆的?不仅妄想天鹅肉,还喜欢叽里呱啦个不停?” “你……”焚绝城压住在各宗面前爆粗口的冲动:“好,那我便让你在焚天门的烈焰之中,痛哭悔过!” 爆喝声中,焚绝城手中宝刀燃起烈焰,他的身体带起一大串的火焰虚影,整个人拖曳出一长串灼热的火焰虚影,直扑萧寒! 而他身上火焰的颜色,竟然呈现出碧蓝色。 世人皆知,火焰威能自有等阶:凡火呈橙,威力最次;其上赤炎,已是中低等玄火常见之色。 而赤炎之上,威力层层递增,便是蓝炎、紫炎、白炎、金炎!乃至只存于太古传说之中的焚星之炎与鸿蒙之炎! 在焚绝城向着萧寒扑来的同时,升腾的蓝色玄炎之中,竟倏然分化出数十道火焰残影。 每一道皆与他本体极其相似,虚实交错,灼气逼人,正是焚天门核心身法玄技“焚影幻身”! 焰影缭乱,热浪蒸腾,顷刻间封锁整个战台,令人目眩神摇,根本难以分辨真身何在。 不过,这些玄炎所化的幻影,终究与萧寒所参悟的“影分身”不同。它们虽具其形、散其威,却无法真正出击伤人,更不能如臂使指、心念瞬动。 说到底,不过是一场焰光迷离的——障眼戏法。 至于那看似凶戾的蓝焰…… 萧寒嘴角一咧,体内麒麟之力轰然爆发! 一股远比蓝色玄炎更加灼热、更加狂暴的赤金色火焰自他体内奔涌而出。 “焚影幻身?狗屁不是!” 冷喝声中,萧寒根本无需费力去分辨那数十道幻影的真假。 星落刀滔天的赤金神炎,化作一道撕裂火海的惊天长虹,以最纯粹、最霸道的力量,朝着焰影最密集之处,简单粗暴地一刀斩下! 这一刀,蕴含着‘镇河山’的霸道刀义——刀出,非但要断绝一切退路,更要碾碎敌人心底所有负隅顽抗的痴心妄想! 刀锋之上奔涌的玄力,比之击溃凌云那一剑时,更融入了又一重狂暴的麒麟之力,煌煌神威,几欲焚天煮海! “什么?赤金火炎?你们看清楚了么?” “怎么可能,灵玄境怎么可能使出赤金火焰?” “谁来掐我一把!我是不是中了幻术?这怎么可能!” 台下各宗长老、弟子瞬间哗然,无数道目光死死盯住那片赤金色的毁灭炎海,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恍惚。 焚绝城脸上刚刚扬起的狞笑瞬间僵死,面目扭曲。 他惊骇欲绝地发现,这看似朴实无华、毫无花巧的一刀,竟似锁死了天地八方,带着一股无可抗拒的毁灭意志,直勾勾地朝着他真身劈落! 任他身法如何玄妙,此刻竟感到周身空间凝固,根本避无可避! 更可怕是他周身那属于地玄境强者的、足以自傲的蓝色玄炎,萧寒那赤金色赤金神焰下,竟如遇君王的臣子般,发出一阵“滋滋”的哀鸣,瞬间被压制得黯淡收缩,寸寸崩溃瓦解! 瞳孔之中,那一道毁灭性的赤金刀影无限放大,冰冷地宣告着死亡的降临。 “萧寒,住手!” “放肆!” 萧无机与焚断沧脸色剧变,同时发出一声惊怒的爆喝,身形猛地站起,玄力瞬间爆发,便要不顾一切地冲下擂台救人。 纵为天玄强者,他们也万万没想到,仅一刀之间竟就酿成如此难以收场之局! 焚绝城再是不堪,又何至于连一刀都接不住? 可事实就在眼前,此刻就算欲救,恐怕也……来不及了! 这一刻,焚绝城肝胆俱裂,极致恐惧几乎冲垮神智,裆下一阵湿热险些失控! 束发的金冠“啪”的一声崩碎成粉,满头乱发在炽热的炎浪中疯狂舞动,映衬着他那张因极致惊骇而彻底扭曲的面容。 然而,萧寒的刀,却在悍然劈落、即将触及他脖颈的最后一瞬,稳稳停在了他的左肩之上! 刚欲飞身营救的萧无机和焚断沧,身形猛地僵在半途,脸上充满了惊愕与未散的恐慌。 第九十三节:皇城风云(5) 那一刀,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玄技附着…… 就这样以最原始、最蛮横的力量,摧枯拉朽般碾碎了焚天门少主引以为傲的蓝炎与焚影幻身! 这超出常理的一幕,带给台下各宗弟子的,是远比视觉冲击更为深远的灵魂震颤。 无数道目光呆滞地凝望着擂台上的两人。 那霸道绝伦、仿佛能焚尽万物的赤金神炎…… 那以绝对火焰碾压焚天门少主的姿态…… 那宛若源自火焰本源、令万火臣服的至尊气息…… 难道这个被逐出焚天门的弃徒,反而比他们倾尽资源培养的正牌少主,更能准确地掌握了焚天玄力的真谛? 就在众人心神剧震的刹那,萧寒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骤然收敛了所有气息。 周身那咆哮蒸腾、令人不敢直视的赤金神炎,于刹那间彻底湮灭,仿佛从未存在。 连压在焚绝城肩头的刀,也被他随意收回,姿态轻蔑至极。 “什么狗屁蓝焰,稀松平常!就连黑月商会随便兜售的的玄级刀器,自附烈焰都比你这强上三分!” 这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引燃了全场的轰动! 啥玩意儿? 合着刚才那霸道绝伦、压得焚少主蓝炎崩溃逃窜的赤金神炎……根本不是他自身修炼的玄火,而是那把刀上自带的附魔火焰? 此刻若是黑月商会的浦河在场,目睹此情此景,恐怕当场就要感激涕零、对萧寒行三拜九叩大礼了! 这可比之前在苍风玄府小打小闹的比试广告,效果强了何止万倍! 今日出席太子宴席的,可都是帝国境内有头有脸、实力雄厚的各大宗门核心人物。 萧寒这看似随口一句的“爆料”,无异于在帝国顶级圈层里,为黑月商会做了一次无可比拟的权威背书! 此广告过后,只怕黑月商会各大分号的门槛,立刻就要被闻讯而来、挥舞着紫币卡的各方势力代表给踏破碾碎! 所有人都会疯了似的去抢购那“据说能碾压焚天门少主本命玄炎”的神秘刀器! 浦河怕是做梦都要笑醒,这泼天的富贵和名气,竟是如此猝不及防地砸在了头上! “果然,一切都是这小子在故弄玄虚……若非我过分谨慎,岂会如此狼狈!我还有诸多玄技未出,还有真正的底牌未动……可恶,就是现在,我要你命……” 焚绝城在短暂的自我说服后,猛地一咬舌尖。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萧寒那石破天惊的“广告”吸引时,数滴殷红的精血瞬间喷出,淋在手中宝刀上。 焚绝壁看得仔细,脸色骤然惨变,失声惊呼:“大哥他要自损精血来发动龙炎,这会直接跌落一级修为的啊!叔父,快阻止他!” 焚断沧伸手按在他肩上:“你大哥自有他的决断。就让萧寒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彻底葬身在这炎龙之下吧。狂妄,终究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此招一出,我焚天门的颜面,才算真正保住!” 霎时,焚绝城的身体忽然爆发出一团足有十丈之高的蓝色火柱,随着他双手握刀抡下,周身所有的蓝炎疯狂汇聚,化作一条足有一尺粗细、数丈之长的狰狞火龙,自刀锋上咆哮着飞腾而出。 那炎龙栩栩如生,鳞爪毕现,携带着焚尽万物的恐怖高温和毁灭性的气势,直扑萧寒而去! 凌云目光微凝,看向轩辕玉凤:“母亲,要出手干涉么?” 轩辕玉凤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腕上的玉镯:“哼,萧宗的人都不急,你急什么?难不成,你真信了那小子刚才那套买刀送火的鬼话?” “难道……” “没错,那赤金色的神焰,根本就是他自身的力量!他应是得了某种惊人的机缘造化。” 轩辕玉凤的目光紧盯着萧寒,唇角扬起,心中的杀意渐渐浓厚:他身上的赤金火焰,可能与铜棺相关。 身怀异宝,潜力骇人,此子事后断不可留! 萧无机面无表情,仿佛台上惊变与他毫无干系,并无任何出手阻拦之意。唯有其身后的萧狂风,目光微不可察地一凝,眉头轻皱,但终究也未有任何动作。 倒是水无月、舞雪心二女,眼见那狰狞咆哮的紫色炎龙携毁灭之威扑向萧寒,花容瞬间失色。 舞雪心更是惊得几乎要站起身,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小心!” 飞腾的焚天炎龙撕裂空气,轰然而至。 萧寒只是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然而讥诮的笑意。紧接着,径直伸出了右掌,五指微张,轻描淡写地按向了那灼热暴烈的龙首! “烂泥蛤蟆,岂能于皓月争锋!” 夜神诀,暗噬。 在他手掌抵住龙头的刹那,全场所有人的呼吸骤然停滞,几乎每一个人都预见了同样的血腥结局:这只手臂,下一秒便要在炎龙的高温下化为焦炭! 然而,预想中骨骼碎裂、火焰爆散的场面并未出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凝固。 那咆哮飞腾、凶戾无比的巨大炎龙,竟被他单掌牢牢抵住,寸进不得! 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震颤中,那纯粹由狂暴火玄力凝聚而成的炎龙,竟被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力量飞速蚕食、吞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缩小! 暗噬,本是夜神诀中吸收转化敌方玄力的诡异玄技。而这炎龙,正是最纯粹不过的玄力能量体,自然逃不出被吸收的命运。 精纯而庞大的火玄力顺着手臂经脉汹涌涌入,萧寒先前略有消耗的玄力,在这股力量的疯狂补充下,瞬间回归巅峰,甚至犹有过之! 可以说,焚绝城拼着跌落修为发出的搏命一击,彻头彻尾成了萧寒高效的—— 充电宝。 这一切,本就在他算计之中。 焚天门核心玄技,早在他身为外宗弟子之时,便已了然于胸。 至于焚绝城那点压箱底的底牌,他更是心知肚明。若非有着绝对克制的把握,他又岂会如此托大,任由其施展? 下一刻,萧寒拳上凝聚起那刚刚吞噬而来的、无比充盈狂暴的玄力,重重轰在了焚绝城的肚腹上。 “焚天门的杂碎,接好了你们这位不成器的小祖宗!” 砰—— 闷响迸发,伴随隐约骨裂之声。焚绝城双眼暴凸,所有狂傲狰狞尽被痛苦与难以置信取代。 他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划过半空,喷出的鲜血与污物拉出一道狼狈而刺目的弧线,精准砸向焚天门席位! 在焚绝壁与几名弟子手忙脚乱地接住这具软泥般的“人形沙包”的刹那,焚断沧已勃然暴起,准备出手杀了萧寒,却被全场各宗投来的无数道冰冷、讥诮、审视的目光死死钉在原地! 众目睽睽之下,他若不顾身份强行出手,焚天门将会彻底沦为笑柄。 “哼!” 最终,他重重跌坐回位子,脸部肌肉因极致的屈辱与愤怒而剧烈颤抖。 焚天门…… 败了。 一败涂地! 败给了一个被他们亲手逐出宗门的弃徒! 败给了一个他们从未放在眼里的萧宗普通弟子! 败得如此干脆,如此惨绝人寰! 从头至尾,仅一刀、一掌、一拳! 甚至连焚绝城那唯一一次看似有机会的反扑,都不过是对方刻意纵容、只为将其彻底踩入深渊的残忍戏码! 萧寒此举,一部分源于对苍月公主遭遇的愤然发泄,一部分是体萧家庄众人出口恶气,而最后一部分,则源于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 打完收工,他顷刻间恢复成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朝着脸色早已铁青的萧无机露出一个憨厚无比的笑容: “长老,那小子骨头还挺硬,我没能按您吩咐打断他的狗腿。不过您答应给我的那份丹药,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萧无机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一下。 这混账小子,差点把焚绝城揍得生活不能自理,转头却把这口天大的黑锅轻飘飘地甩到了自己头上! 他只觉得一股郁气直冲顶门,险些当场发作。 可是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他只能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回宗再说!” 这在太子苍霖看来无异于印证了心中猜想。 他心下大定,脸上浮现出掌控一切的得意笑容,适时地飞身登台,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环视下方各宗弟子:“此番比试,精彩绝伦!可还有人,欲登台挑战这最终魁首?” 等了片刻,无人应答。 萧寒先败凌云,再以碾压之势将焚绝城揍得生死不知,其实力之强横、手段之狠辣已然深深震撼了在场每一个人。 更何况方才这场跌宕起伏、背后似乎还牵扯着萧宗与焚天门高层博弈的惊人大戏。早已让其余宗门弟子心胆俱寒,谁还敢在这个时候上台自取其辱? 见始终无人应声,太子苍霖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既然如此,那这最终魁首,便是萧宗萧寒!” 全场在短暂的寂静后,骤然爆发出巨大的喧哗、喝彩。 当苍霖将焚天门的彩头送到萧寒面前时,后者看都不看一眼,语气表现得很是不屑: “我家长老早就说过,焚天门炼制的这‘赤炎丹’,在丹宗品评里连下品都勉强,杂质多得吓人,服了怕是弊大于利。 反正我已赢了比试,为宗门挣足了脸面。长老他老人家一言九鼎,答应要奖赏我的丹药,定然比这破烂货色强上百倍! 对吧,长老?” 这一番话,不仅将焚天门的脸面再次踩进泥里,更是把刚刚压下怒火的萧无机又架到了火上烤。 焚断沧就算脾气再好,也无法忍受连番羞辱,怦然起身:“萧无机,你个老匹夫!到底是什么意思?纵容门下弟子如此折辱我焚天门,是真当我焚天门可欺吗?今日你必须给老夫一个交代!” 萧无机恨不得立刻将这无法无天的小子当场拆得七零八落、筋骨成泥。怒喝道:“放肆,别忘了老夫于你……老夫怎会说出这些混账话!” 第九十四节:皇城风云(6) 苍霖脸色很难看。 退一万步说,萧无机都是他的岳祖父,是他在皇权争夺中至关重要的倚仗! 而焚天门暗地里一直帮衬着三弟苍朔,今夜借萧寒之手让其输得一塌糊涂、颜面尽失。此刻对方明显是狗急跳墙,想要撕破脸皮了! 他心中对焚天门这番搅局既有怒火,却又不能当着天下各宗之面公然给焚天门难堪。 “焚阁主息怒,不过是年轻气盛的小辈们切磋较量,言语间难免有些意气之争。今晚本太子设宴,只为求个热闹,而非伤了彼此的和气。” 一直处于看戏状态的轩辕玉凤淡然一笑,优雅起身:“太子所言颇有道理。两位都是名震天下的大人物,‘格局’二字,理应比旁人领悟更深。不过是一场小辈间的玩闹比试,若因此便损了两宗多年维系的情谊,岂非因小失大,徒惹天下人笑话?” 她这番话,看似劝和,实则将“不识大体”的帽子隐隐扣在了仍在僵持的两人头上,语气虽淡,却分量极重。而其背后所代表的天剑山庄的立场,也让萧无机与焚断沧不得不慎重权衡。 焚断沧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重重冷哼一声,极其不甘地拂袖坐下,将头扭向一旁,不再看萧无机。 萧无机亦是面沉如水,眼中寒光闪烁,但终究没有再开口反驳,算是默认了此事就此作罢。 萧寒自然见好就收,于轩辕玉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后,果真看都没看那“赤炎丹”,便利落地跳下擂台。 他并未走向萧宗席位,反而故意绕了一段路,溜达到水无双与舞雪心二人身旁,得意笑道:“两位仙子,方才可看仔细了?最终是在下赢了吧!” 舞雪心没料到他会径直过来,双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眼神有些慌乱地飘向别处:“你……你想问什么?” 萧寒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无他,就想知道……仙子今天开心么?” “啊?” 显然,舞雪心没料到萧寒拼着得罪两大宗门、辛苦赢下比试后所换来的那个“问题”,居然是这么无聊、简单…… 但就是这么随意的一问,却像一颗无意投入冰湖的石子,轻轻巧巧,在她沉寂已久的心湖深处,荡开了一圈连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细微涟漪。 开心? 什么是开心? 自从进入冰云仙宫,日夜苦修那绝情断欲的‘冰云诀’后。开心快乐、烦恼忧愁,似乎都被遗忘在了记忆深处,变得遥远而模糊。 此刻被萧寒这般直白地问起,她竟一时惘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一旁的水无双同样显得有些慌乱。 正是萧寒远比她们高明之处。 这轻飘飘的一问,无关利益,不涉纷争,却比任何沉重的索求都更能触动她们冰封已久的心弦。 可以预见,她们二人绝对会带着这个直击心灵的、关于“开心”的陌生拷问,一路沉默地返回住所,然后以另一种方式,悄然转述于——楚月璃! —— 接下来的宴席依旧觥筹交错。 萧寒俨然成了全场最炙手可热的新星,各宗弟子,无论真心钦佩还是另有所图,皆纷纷举杯攀交敬酒。 他倒也来者不拒,脸上始终挂着那副招牌式的人畜无害的憨厚笑容,酒到杯干,豪爽非常。 数轮过后,便借着这汹涌而来的敬酒之势,佯作不胜酒力,“咚”的一声伏倒在案几上。 苍霖见状,便安排人准备客房,让萧寒暂时住在太子宫中。 回萧宗分宗? 此刻若是回去,那位在宴席上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的萧无机长老,保准会立刻关上大门,毫不犹豫地对他发难清算。 太子的客房,倒是眼下最合适的避风港了。 泡在洒满花瓣的温热浴桶中,萧寒满足地喟叹一声,闭上眼,慵懒地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全身心都松弛下来。 然而,这份独处的惬意并未持续多久。 房门被无声推开,轩辕玉凤竟不请自来! 她眸光如水,漫不经心地扫过浴桶中赤条上身、墨发湿漉漉贴在额角与颈侧的萧寒。 她的视线并未刻意回避,语气慵懒中带着几分戏谑:“看来本夫人倒是来得不巧,打扰了萧公子的雅兴?” 萧寒知她会来,却没想到她居然毫不避讳。随即故意向后靠了靠,让更多胸膛露出水面,溅起些许水花,笑得有几分痞气: “夫人说哪里话,这等‘眼福’,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只是不知夫人深夜造访,是想一同……探讨些什么?” 轩辕玉凤莲步轻移,更近了些许,居高临下地看着浴桶中的少年:“小不点,本夫人对你的‘本钱’没兴趣,只对你我之间的……‘交易’感兴趣。今夜你闹得欢腾,这‘投名状’我还算满意。但别忘了,你的对手,可还没有完全出招呢!” 她是个成熟到极致的女人,风情万种的眼波,曼妙身躯里蕴含着的,是轻易断人生死的权力。 萧寒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仰头迎上她的目光:“能得夫人夸赞,萧寒倍感荣幸。夫人倒不必担心我能否完成‘交易’,只需确保您那边的‘安排’,能配得上我即将奉上的精彩便是。” 轩辕玉凤傲然抬首:“东西不大,口气不小。” 萧寒嘴角微咧,将湿漉漉的手臂搭在桶沿,身子又往前倾了几分:“我既已是夫人手中棋,您总不会让我这么快就出局吧?毕竟……失去一枚有趣的棋子,对执棋者而言,同样痛苦难当?” 轩辕玉凤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这少年不仅毫无惧色,还敢反过来以这般近乎无赖的姿态挑逗于她。 她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俯身向前,将那成熟的身体和迫人威压一同倾近。 接着,毫无征兆的,反手给了萧寒一巴掌,玉掌挑起他的下颌,冷笑道:“你最好一直这般识趣,能换来对等的价值。不然……执棋者掀台时,可不会在意任何棋子!” 萧寒只觉颊侧火辣,正欲扣住她手腕讨个说法,轩辕玉凤却已直起身。眸光在他湿漉的胸膛上流转一瞬,转身离去。 房门尚未完全合拢,恰逢苍月自揽月宫匆匆赶来,正与门内步出的轩辕玉凤迎面撞见! 她听闻萧寒在太子宫内,又于凌云、焚绝城恶战两场,哪里放心得下。一颗心七上八下,只想亲眼确认他是否安好。却万万没料到,竟会在此刻、此地,撞见从萧寒房中翩然走出的轩辕玉凤! 两人骤然照面,俱是微微一怔。 廊下灯火朦胧,映照着轩辕玉凤慵懒从容、甚至带着一丝餍足风情的面庞,衣袂间似乎还沾染着室内未散的温热水汽与……独属于男子的气息。 再瞥见那未及完全闭合的门缝内,氤氲雾气中若隐若现的浴桶轮廓,以及桶中那人模糊却赤着的上身,和脸上的巴掌印…… 一瞬间,惊愕、不解、甚至一丝被冒犯的恼怒迅速掠上苍月的脸庞。 “夫人,你……萧寒……” 轩辕玉凤淡然轻笑:“我与萧公子商讨些要紧事,不料竟劳公主殿下深夜亲自寻来。罢了,你们两个年轻人慢慢……聊。” 话音未落,她已迈开莲步离去,不再给苍月任何追问的机会。 萧寒将头埋在浴桶内,快速调整心绪,等苍月怒气冲冲地奔进房内,准备质问时,他才猛地从水中抬起头来! “月儿,你怎么来了?脸色这么难看,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一句先发制人,顿时将兴师问罪的苍月堵得一滞。 再加上那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挂着水珠的结实胸膛就毫无遮掩地展现在她眼前,水珠沿着紧实的肌理滚落,没入水下引人遐思的阴影处…… 一颗芳心不由怦然乱跳,原本的气势顿时泄了大半,张了张口,竟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萧寒见她不语,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忽地起身! 水声哗然,大片水花溅湿了地面,也惊得苍月低呼一声,下意识闭上了眼。 然而预料中的“坦诚相见”并未发生,萧寒竟然穿着底裤。 他一步便已逼近,带着未干的水汽和灼人的体温,精准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将苍月拉向自己! “啊!” 苍月猝不及防,慌忙抬手想要推开,脸颊瞬间红得滴血。 “你、你个无耻痞烂坏东西!快放开我。” 萧寒低头看着她彻底慌乱的羞窘模样,感受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月儿居然不相信我,那位可是会要人命的凌夫人啊。所以,接下来……” 他话音未落,环在她腰后的手臂猛地收紧,将她整个人更紧密地贴向自己滚烫的胸膛和腰腹,另一只手却快如闪电地探出,精准地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向上一抬! “——该罚!” 苍月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衡,只能下意识地攀住他湿漉的肩膀,整个人几乎被他打横抱起,又因他刻意维持的姿势而悬在半空。 那惊人的温度透过衣衫传来,让她浑身战栗,几乎软成一滩春水。 “不,你别…门…门还没关,会被人看到……” 萧寒的动作微微一顿,眼底的欲色翻涌,却从善如流。 他低笑一声,抱着她猛地一个转身,将她抵在近旁的雕花门扇上! 砰—— 关门,落栓…… 萧寒滚烫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灼热的气息灌入耳中,带着得逞的笑意:“现在……总没人惊扰了吧?” 苍月被他完全笼罩在身下,玉峰被他单手固定,逃无可逃。 浑身尽是他强势的气息和体温,彼此间的隐密透过湿濡的衣料,刺激的她心跳失序,浑身发软。 “你怎么……总是那么坏啊!明日皇兄大婚,等、等明天过后……再……再随你……好不好?” 那声音又软又糯,既是推迟,却又隐含了某种羞怯的应允,听得人心尖发痒。 萧寒动作一顿,坏笑着额头抵着苍月,鼻尖亲昵地相触,呼吸炽热地交织在一起。 “月儿说的是,那就先罚你亲亲我,讨个利息!” 说着,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便惩罚性地低头,在她因惊讶而微张的红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苍月“唔”的一声,睫毛剧烈颤抖。 那短暂的、带着些许霸道的触碰一触即分,却点燃了某种引线。 第九十五节:皇城风云(7) 三个月,朝思暮想了三个月。 现在他就在身边,就这样用力的抱着她,熟悉的气息,无限的眷恋,瞬间击溃了所有的心防。 积蓄的思念、后怕、委屈、以及失而复得的狂喜,她不再挣扎,反而仰起头,主动迎向他灼热的唇。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的惩罚。 那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撬开她的牙关,纠缠着她的舌尖,肆意掠夺着她的呼吸和每一寸甘甜。 情迷意乱间,不知谁先挪动了脚步。 或许是萧寒带着她旋转,或许是苍月无意识地后退,两人纠缠着、喘息着,从微凉的门板旁,一路跌撞着挪向室内。 最终,膝弯撞上柔软的边缘,两人双双跌入那张宽大的软榻之上! 锦被陷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骤然的失衡让苍月惊呼一声,但那声音瞬间便被更深的吻吞没。 “你真是……坏透了!” “月儿真心待我,我若还能把持,那可真就是内廷总管了。” “你……” 青丝铺散,衣襟凌乱,氤氲的水汽似乎也追逐而来,缭绕在榻周。 萧寒那只原本环在苍月腰间的手,已探入她微散的衣襟。 他的动作很轻柔,每一寸力度都拿捏恰到好处,让怀中的少女难以自持。 苍月最后一丝清明,终于迷失在萧寒不容抗拒的强势和她自己那份心甘情愿的交付之中。 这个狡猾的臭家伙! 从今晚开始,苍月就再也不会相信‘只亲亲’这种鬼话了! —— 等萧寒醒来时,窗外天光已大亮。 昨夜一度春风初歇,那害羞的人儿便已强撑着酸软的身子,逃也似的离开了。 这里终究是太子宫的客房,并非公主的揽月宫,若是被人发现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深夜留宿男子居所,那后果……不堪设想。 加之今日便是太子皇兄大婚典礼,她身为皇室公主,必有诸多仪程需要早早准备。 虽心中有许多不舍与眷恋,她却不得不走。 萧寒撑坐起身,薄被自胸膛滑落,露出肌理分明的上身,上面还残留着几道暧昧的、细微的红痕,印证着昨夜的疯狂。 太子府上下早就忙碌开来,一片喧闹。红绸高挂,喜字盈门,仆从们捧着各式礼品与仪仗用具步履匆匆,到处充盈着盛大典礼前的紧张。 萧寒刚走出客房别院,迎面就遇见了正四处张望的叶红菱。萧寒刚走出客房别院,迎面就遇见了叶红菱。 她似乎正在寻人,当看到萧寒时,眼神一亮,立刻快步迎了上来,只是那目光却有些飘忽。 萧寒客气招呼:“叶师姐,早。你怎会也到太子府来了?” 叶红菱眼神闪烁,有意无意的避开萧寒的目光:“我……我如今也算是玄府弟子,今日太子大婚,府内人手繁杂,秦府主便带我们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够帮衬一二。” 她顿了顿,做了个深呼吸,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个…方才我来时,恰巧遇上了冰云仙宫的水无双仙子,她似乎……似乎在寻人。她特意嘱托我,若是……若是瞧见你,就请你务必去东院厢房一趟,说是有要事需与你详谈。” “东厢么?” 萧寒皱了皱眉,心中暗忖:冰云仙宫与太子府素无深交,仅是观礼宾客,按理说典礼前夜不应留宿宫中。难道水无双和雪舞心二人,因着某些不便言明的缘由,昨夜也并未离去? 他见叶红菱肯定地点头,便按下心中疑虑,不再细想。 “有劳叶师姐传话。” 萧寒客气一句,便转身朝着东院厢房的方向行去。 太子宫内处处张灯结彩,人流如织,但越往东院行走,周遭便越发清静了些,与前面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 冰云仙宫弟子素来喜好清净,不喜喧闹,选择这样的下榻之处,倒也在情理之中。 院落不大,白墙青瓦,内有四五间雅致厢房并列。此刻大多门窗紧闭,悄无人声。唯有居中的那一间,房门却是虚掩着的,露出一道细细的缝隙。 萧寒略一思忖,刻意加重了脚步,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以便房内的人能够提前察觉他的到来。 然而,预想中的询问并未出现。反倒是房内隐约传来一丝极轻微的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和地面擦出的细微声。 萧寒眉头微蹙,停下脚步,抬手叩了叩虚掩的房门。 “仙子可在屋内?” 等了等,屋内并无人应声。 萧寒心想:或许对方临时有事,贸然闯入未免失礼。便摇了摇头,打算先行离开,待典礼之上或稍后再寻机会问个明白。 正当他转身欲走之际。 沙沙—— 一声极其细微、却与风吹竹叶截然不同的轻响,从门缝内飘了出来。 “不对,是血腥气……” 萧寒脸色骤变,再不顾什么礼数,猛地抬脚,“砰”的一声狠狠踹开了那扇虚掩的房门! 房门洞开,房内的景象瞬间毫无遮掩地撞入他的视野。 只见一名少女瘫倒在软榻之上,周身不着一缕,肌肤苍白如雪,却更衬得胸前那道深可见骨、狰狞无比的刀痕触目惊心! 滚烫的鲜血正从伤口中汩汩向外涌出,浸透了身下的锦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毯上,晕开一大片暗红。 凤冠歪斜落地,珠翠散落,那身象征着无上荣光的华丽霞帔被撕成碎片,如同破碎的蝶翼,零落抛散在少女脚边和周围的地面上。 冰冷的穿堂风透过洞开的门缝呼啸而入,卷起浓重的血腥气。 萧寒第一反应是赶紧救人。 就在他手搭在少女藕臂时,忽地电光一闪。 不好,中计了! 毫不犹豫,萧寒当即抽身暴退,必须立刻离开此地! 然而,就在他身形将动未动的刹那…… “围起来!休要让凶徒逃了!” 一声雷霆般的怒喝如同早已准备好一般,精准地自院外炸响! 脚步声如疾风暴雨般骤然而至,无数身着焚天门服饰的弟子从各处涌出,瞬间将小小的院落围堵得水泄不通! 焚断沧面色阴沉从众人身后踱步而出,阴恻恻喝道: “好啊,你这狂徒!如此色胆包天,趁太子大婚众人忙碌之际,潜入东厢,意图侮辱新婚太子妃!被我等及时发现,你居然还敢狠下杀手,行此灭绝人伦之事!真是罪该万死!” 他猛地提高声调,手臂一挥,指向萧寒,厉声喝道: “来人呐!给我将这丧心病狂的凶徒就地拿下!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萧寒呆立当场,房内被害的,竟是太子妃?萧无机的孙女? 随着焚断沧这一声厉喝和院中骤然爆发的骚动,更多的人朝着这边蜂拥而来! 人群最先分开一条通道,一身大红喜服、本应在正殿等候吉时的太子苍霖。 他甫一抵达院门,目光穿透人群,还未看清院内具体情形,那焦急震怒的声音便已率先响起:“何事如此喧哗!惊扰……” 话音未落,他的视线已然猛地撞入了那洞开的房门之内。 只见他还未拜堂的太子妃,竟衣衫不整、生死不知地瘫软在血泊之中! “蕾蕾!” 苍霖身体剧烈一晃,几乎要站立不住,全靠身旁侍卫及时扶住。 他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萧寒,手指颤抖地指向他:“萧、寒!是你?!你竟敢——!给我杀了他!碎尸万段!” 紧随而至的是萧宗萧无机,他甚至都还没看到屋内情况,就目眦欲裂爆喝道:“萧!寒!小畜生!我萧宗待你不薄,你竟做出如此猪狗不如之事!今日我定要亲手将你剥皮抽筋,以慰孙儿在天之灵!” 萧寒眉头紧锁,立于场中。 他预想了无数种焚天门和萧无机可能用来反击自己的阴谋诡计,唯独没想到他们居然连……连自己的孙女都能作为牺牲的筹码! 更让他心寒的是,叶红菱与萧宗、焚天门素无瓜葛,为何……为何她也卷入这场污浊之中,与他们同流合污? 萧寒之所以猝不及防,其中存在一个他因不熟悉皇家礼仪而产生的致命误解。 按照苍风帝国的规矩,皇家婚礼与寻常百姓嫁娶截然不同。太子妃并非从自家府邸出嫁,而是需提前数日入住东宫特设的别苑。 在大婚当日清晨,太子将亲率仪仗至东宫别苑迎娶太子妃,二人同乘凤辇,前往皇宫正殿,在皇帝苍万壑与文武百官的见证下,完成册封与庆典大礼。 花车游街的过程中,又能起到与民同庆的效果! 自始至终,唯有被全然蒙在鼓里的太子苍霖,在那一片混乱与污秽中,还想着替太子妃披上一件单衣,保留她最后的尊严。 这些人……究竟还有没有人性? 前有太子不死不休的碎尸令,后有苦主爷爷焚心蚀骨的滔天恨意,四周是虎视眈眈、铁桶般的围困。 萧寒淡然一笑,那笑容里,没有绝望,没有慌乱,只有一种看透了阴谋诡计的彻骨冰寒,和一丝睥睨的狂傲。 他环视一圈步步紧逼的敌人,目光最后落在状似悲愤欲绝的萧无机和一脸“正气凛然”的焚断沧脸上,声音平静得可怕,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好啊……真是好手段,好算计。” 他轻轻摇头,仿佛在欣赏一出拙劣的戏码,随即语气陡然一转,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与狂放: “看来今日,我是难以安然走出这太子府了。” 话音未落,他周身气势轰然爆发,一股强横无匹的玄气如同沉睡的巨龙骤然苏醒,以他为中心悍然炸开! 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不过——”他眼神骤然锐利如刀,直刺向那些布局者,“想拿下我萧寒,凭你们这些藏头露尾、连至亲都可牺牲的鼠辈……也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付不付得起这个代价!” 既然辩无可辩,那便—— 战! 萧无机要的就是萧寒被逼反抗,坐实其“凶顽抗法”的罪名! 如此一来,就可以趁乱将其就地斩杀。 眼见萧寒气势爆发,他立刻做出一副痛心疾首、悲愤欲绝的模样: “诸位都看到了!此獠毫无悔意,冥顽不灵!今日若让这残忍杀害我孙女的狂徒逃脱,天理何在!王法何在!太子殿下威严何存!我那可怜的孙女啊……她死得好惨啊!” 他这番表演,将一个丧孙爷爷的“悲恸”与“愤怒”演绎得淋漓尽致,极具煽动性。更是将太子和所有围观势力彻底绑上战车,将围杀萧寒的行为合理化、正义化! “结阵!诛杀此獠!” 第九十六节:皇城风云(8) 焚断沧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雷霆怒吼,与萧无机的“悲愤”完美呼应,唱念做打,配合无间! 早已蓄势待发的焚天门弟子闻令而动,训练有素的瞬间气机相连,炽热的火属性玄气交织成一片巨大的烈焰阵图,朝着孤身而立的萧寒轰然压下! 萧寒体内玄气毫无保留地奔涌起来,正准备硬撼这绝杀一击—— “都住手!” 一道清冷而极具威严的呵斥,骤然划破现场狂暴的气氛! 声未落,剑已至。 一道凌厉无匹的湛蓝色剑光仿佛自天外而来,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斩落在烈焰阵图与萧寒之间! 轰—— 剑光与烈焰猛烈碰撞,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冲击,气浪翻滚,硬生生将那道碾压而下的烈焰阵图撕开一道巨大的缺口,炽热的能量也被那森然剑意强行逼退、湮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众人惊愕望去。只见天剑山庄弟子迅速分开人群,清出一条通道,正将庄主夫人轩辕玉凤迎入院中。 然而,更令人心悸的异变还在后头! 上百丈的高空之中,竟不知何时凭空浮现出上百把寒光熠熠的飞剑,在空中交织穿梭,肆意飞舞,划出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 下一刻,那上百把飞舞的灵剑仿佛得到无声的号令,骤然调转方向,如百川归海般齐齐向下飞射。目标却并非院中任何人,而是汇聚向轩辕玉凤身后。 就在剑尖即将触地的瞬间,所有飞剑却如同幻影般无声无息地消散,湮灭成点点湛蓝流萤。 流萤散尽处,一位身着朴素灰袍、胡子花白的老者缓步走出,神色平静,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剑阵与他毫无关系。 焚断沧目光微凝,心中暗惊:天剑山庄的‘无痕剑’凌无垢,天玄境八级,他怎么也亲自到了! 但很快,他就押下惊慌。 凌无垢固然威慑力十足,但今日之局,焚天门与萧宗同样势在必得,绝不能就此功亏一篑。 “凌夫人,天剑山庄此举,是何意思?莫非是要包庇这残害太子妃、罪证确凿的凶徒不成?” 轩辕玉凤面对质问,神色丝毫未变。 她清冷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焚阁主是在和本夫人开玩笑么。包庇之说,何从谈起。本夫人倒是好奇,若萧寒此刻便死了,是不是就能让一些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再无人深究。” 说到这里,她饶有兴致地看向萧无机:“萧长老,你说是不是啊?” 萧无机原本因“悲愤”而扭曲的脸庞,瞬间掠过一丝极不自然的僵硬。 “凌夫人!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孙女尸骨未寒,血溅于此!你天剑山庄不但阻挠我等报仇,竟还要在此含沙射影,污蔑我这个爷爷别有用心吗?” 轩辕玉凤轻轻“啧啧”两声:“奇了,这话我有说过么?本夫人只是觉得,人若死了,很多话就说不清了,这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萧长老如此激动,莫非是……想到了什么别处去?” “你……” 萧无机被她这番滴水不漏、反将一军的话堵得胸口发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色瞬间青白转换。 若非深知对方是苍风帝国霸主的夫人,若非她身后那深不可测的凌无垢正目光淡然地扫过自己,他几乎要按捺不住当场发作! 苍霖抽了口鼻涕,上前一步:“凌夫人,今日本是我大喜之日,却因萧寒……却因这恶徒,酿成如此惨剧!蕾蕾她……” 他哽咽了一下,赤红的双眼狠狠瞪向萧寒:“您也亲眼所见,人证物证俱全,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非要让蕾蕾死后仍不得安宁,反复提及这桩丑事吗?” 轩辕玉凤微微抬起下巴,语气镇定截铁:“萧寒是否有罪,不能仅凭片面之词与眼前表象定论。若其中另有隐情,或有宵小之辈构陷设计,此刻将他当场格杀,岂非让真凶逍遥法外,令太子妃蒙受不白之冤,更让陛下圣听蒙蔽。这后果,谁承担得起?” 她的话句句在理,直指关键,让焚断沧和萧无机想好的说辞,生生咽回肚子里。 “太子殿下,此乃关乎国体与皇室颜面之事,唯有陛下钦断,方能服众,方能告慰太子妃在天之灵。想必殿下也不愿看到此事有任何不明不白之处吧?” “那夫人以为如何?” “我天剑山庄提议,将此案嫌疑人萧寒,暂且收押!即刻着手,详查此案每一个疑点,搜集所有证据人证。待水落石出之日,再将案卷与人犯一并呈送御前,由陛下圣裁独断,明正典刑,以昭天下!”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有节,既点明了私自处决的风险,又将最终裁决权归于皇帝,完全占据了法理和程序的制高点,更是将太子也架在了“必须查明真相”的位置上。 一时间,现场鸦雀无声。有凌无垢这等强者无声的威压,加上轩辕玉凤无可指摘的理由,纵然焚断沧和萧无机心中如何不甘与愤怒,也难以在明面上直接反驳。 太子苍霖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他狠狠瞪了萧寒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就依凌夫人所言!暂押萧寒,严加看管,等候父皇圣裁!若查明果真是他所为,本宫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此言一出,大局暂定。 焚断沧与萧无机交换了一个阴沉的眼神,却也只能暂时按下杀机。 萧寒自始至终冷眼旁观这场因他而起的激烈交锋,此刻见局面已定,并未反抗,任由天剑山庄弟子给他戴上特制的玄铁锁链。 —— 太子妃遭人污杀的消息,如同平地惊雷,很快就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皇城的每一个角落,引得举城哗然,人心震动。 原本张灯结彩、挂满喜庆红绸的太子宫,此刻已尽数撤下了那些刺眼的鲜红,换上了惨白肃穆的灵幡与素绸。 消息传入深宫,皇帝苍万壑刚换上龙袍,准备按流程参与大婚庆典。 闻此惊天噩耗,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身体猛地一晃,直接跌坐在身后的龙椅之上。 几乎同时,殿下侍立、同样盛装打扮的苍月公主更是如遭重击,俏脸瞬间煞白,毫无血色。 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膝一软,娇躯便失控地向前栽倒而去,珠钗乱颤,全靠身旁宫女惊呼着奋力搀扶,才勉强站稳。 急促地喘息了几下,苍月猛地抬起头:“父皇!我要去见萧寒!我现在就要去问他!这绝不可能是他做的!他绝不是那样的人!我一定要亲口听他怎么说!” 皇帝苍万壑看着爱女慌乱失措却又无比倔强的模样,心中亦是复杂万分。 他自认见过萧寒,对其心性略有判断,此事背后必有隐情。 苍万壑深吸一口气,恢复帝王神态:“月儿,冷静!朕亦觉此事蹊跷甚多!但你现在这般状态前去,非但问不出真相,反而可能授人以柄,让局势愈发不可控!” 苍月泪如雨下:“那怎么办?怎么办?” 苍万壑略一沉吟,立刻做出决断:“先请秦府主出面,务必确保他的安全。父皇会做一些安排,搞清楚原委要害。记住,越是此时,越不能自乱阵脚!” 苍月用力咬紧了下唇,努力抑制住几乎要决堤的泪水。 对,不能乱。 我应该相信萧寒。 我应该快些想出救他的办法…… —— 同一时间,楚月璃和水无双、雪舞心三人刚从玄府的别苑走出。 水无月和雪舞心两人,自从被萧寒那个突兀又古怪的问题击中后,两人纯净的心湖,就已漾开层层涟漪,至今无法平息。 更莫名其妙的是,萧寒随后那抹近乎自嘲又仿佛看透了什么的淡淡傻笑,竟也一同烙印在脑海里,反复浮现,挥之不去。 更更让两人不解的是,昨晚从晚宴回去之后。一向少言寡语,冷若冰块的楚月璃,竟破天荒问起了宴间之事。 尤其当听到萧寒连胜凌云、焚绝城,甚至与焚天门长老短暂对峙而不落下风时。她虽然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专注倾听的姿态和微微发亮的眼眸,明显流露出比平日更高的兴致。 水无双和雪舞心内心疯狂OS:师叔她……难道早就认识萧寒? 两人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偷偷打量楚月璃清冷的侧颜,试图从那冰封般的表情下找出些许蛛丝马迹。 紧接着,她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试探。 就在此刻,玄府门口聚集的人群中,隐约夹杂着“太子妃”、“东厢”、“惨死”、“萧寒”等字眼,如同冰水般骤然泼来,瞬间打破了三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楚月璃眸光骤然一凝,猛地停下脚步:“我们回去!” “嗯?” 水无双和雪舞心皆是一怔,她们还未来得及细问,就看到楚月璃蓦然转身,径直朝着玄府之内原路疾步返回! —— 萧寒并没有被关押在皇城的天牢,而是被带入了一处更为隐蔽、阴森的地下囚牢。 这里本是皇室用以秘密拷问特殊囚犯或是处理见不得光之事的场所。 轩辕玉凤虽能保下了萧寒的性命,暂缓了他的死刑。却无法完全左右太子那焚心的恨意与报复之心,更难以时刻监控到暗牢之中发生的每一件事。 地牢深处,昏暗的光线下,不时传来鞭子抽裂空气的刺耳呼啸。 萧寒被锁在特制的十字架上,沉重的铁钩贯穿肩胛,像是被挂在屠夫案前的猪羊。 此刻,他上衣尽除,胸膛与脊背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皮开肉绽的狰狞鞭痕。 每一次鞭挞落下,他的身体都会难以抑制地剧烈震颤一下,锁链随之发出沉重的哗啦声响。 “妈的,这小子还挺能撑!” 抽鞭的汉子停了下来,拄着鞭子气喘吁吁,扭头朝地上啐了一口。 另一名靠在墙边、负责记录的文吏模样的人抬起眼皮,阴恻恻地提醒道:“殿下特意交代过,别让他死得太痛快……但也别真弄死了,上头还要留着他‘明正典刑’呢。你手上有点分寸。” 那汉子抹了把汗,喘着粗气:“妈的,老子知道!但这小子的嘴比玄铁还硬!抽了这么久,屁都不放一个!真是邪门!” 那文吏目光转向一旁火盆里烧得正旺、已然通红的烙铁,努了努嘴:“毕竟是灵玄境的玄者……试试那个。” 汉子露出一抹残忍的兴奋,丢开鞭子,大步走到火盆边,抄起那根烧得滚烫的烙铁:“老子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这烧红的烙铁更硬!” 文吏幸灾乐祸放下笔,走到萧寒身侧:“我说,你小子何必呢?硬扛着这些皮肉之苦有何意义?痛快点认了,最后也不过是脖子伸直,咔嚓一刀的事。干干净净上路,总好过现在这样零碎受罪,是不是?” 萧寒微微抬头,满是血污的脸上,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学着汉子的样子,朝地上啐了一口。 “我尼玛,找死!” 第九十七节:现在,你归我了 行刑汉子被这赤裸裸的挑衅彻底激怒,脸上的横肉因暴怒而抖动。他低吼着,将那烧得通红、滋滋作响的烙铁猛地朝萧寒的胸膛捅去! 嗤—— 青烟顿时从萧寒胸前冒起,皮肉焦糊的刺鼻气味迅速弥漫整个刑室。 少年额角与脖颈青筋暴起,闷哼一声。 那汉子带着残忍的满足感,正要用力将烙铁狠狠拧动,以求造成更大的创伤。 “行了!” 脚步声与喝止声同时传来。 一道被宽大黑袍笼罩得严严实实的身影疾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同样装扮、气息阴冷的‘随从’。 为首那人高举一枚令牌,声音故意捏得沙哑:“殿下有密令,此处由我二人暂时接管。门外准备了酒肉,你们退出去,不得靠近!” 行刑汉子和文吏同时一愣,互相对视一眼。 太子府的令牌做不得假,他们不敢多问,更不敢违逆。只得放下手中刑具,躬身低头快步退出阴森的刑室。 待两人关上铁门,持令的黑袍人立刻走到门边把守。 门外很快传来文吏和汉子的把酒、划拳声。 而另一名黑袍人,则缓缓地、一步步地走向被锁在刑架上的萧寒。 他抬手,慢慢扯下遮面的兜帽和黑巾,露出一张写满残忍与扭曲的脸。 萧寒冷笑着盯着来人,毫不意外:“早知道你会来!” “哈哈,萧寒啊萧寒,昨晚你让我丢尽颜面,今日本少主给你的回礼,可还满意?” 焚绝城的声音因兴奋而微微颤抖:“我说过,你加诸在我身上的耻辱,我必百倍奉还!虽有天剑山庄保你小命,可没说不许你变成一个彻底的废人!” “这里、现在、归我了。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说着,他慢慢地抓住萧寒带着储物戒的指头,猛地用力一掰! 咔嚓—— 萧寒的手指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而那枚储物戒则应声落入焚绝城的掌心。 “等你死后,我倒要瞧瞧,这里面藏了多少好东西!” 萧寒咬住牙关,唇齿挤出冰冷的嗤笑:“呵…你真以为,我会死在这里?” 焚绝城故作惊讶地挑眉,夸张地凑近了些,用一种虚伪到极致的语气说道:“不然呢?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连丧家之犬都不如。真叫本少主……心疼啊。” 话音未落,他脸上那点怜悯瞬间被狰狞取代。 毫无征兆的,他右拳猛然紧握,一股强横的玄力波动骤然爆发,拳风带着满腔妒火,狠狠地砸向萧寒的腹部! “呃!” 萧寒被铁链死死禁锢,无法卸力,硬生生吃下了全部冲击。 他猛地弓起身子,又因锁链的拉扯而弹回,一口鲜血无法抑制地喷溅而出,洒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别急,现在才刚刚开始……昨晚,你是用哪个拳头打的我?哦,右拳是不是……” 焚绝城眼中凶光骤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抓住萧寒的右臂,五指如铁钳般死死扣住其手腕关节处,随即狠狠一折! 咔嚓—— 又是一声骨裂的脆响,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再次席卷而来,萧寒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额头上沁出豆大的冷汗。 “这么着急想我死?萧无机…他同意么?” 焚绝城春风满面,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哦?看来,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聪明一点,已经知道是他与我联手将你送入这绝地了?” 萧寒有气无力扯了扯嘴角:“除了萧宗内部的人,还有谁能如此清楚我昨夜留宿太子府的行踪?我只是没想到…他为了彻底除掉我,竟然连自己的孙女都可以抛弃。” “哼!萧寒呐萧寒。” 焚绝城嗤笑一声:“说到底,你不过是个泥腿子出身,永远无法明白,像我们这般立于云端之人,为了巩固手中的权力和地位,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杀个人而已,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是谁很重要么?” 萧寒眉头紧锁,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极度厌恶与鄙夷的神色。 “照你这么说…将来若是焚天门遭遇存亡危机,为了保住宗门,你父亲…是不是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焚绝城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猛地张狂大笑起来。 “萧寒,我看你不仅是骨头断了,连脑子也被打坏了吧?我焚天门乃威震天下的四大宗门之一,根基深厚,强者如云,谁敢撼动?又何需用什么下作手段来‘保住’宗门?” 他止住笑,俯下身,用看蝼蚁般的眼神盯着萧寒:“只有你们这些挣扎在泥潭里的贱民,才会整天担心被抛弃,被牺牲。而我们,生来就在云端,注定永远主宰别人的命运!这种问题,本身就是对我焚天门最大的侮辱!” “哦!” 萧寒回了个意味深长的单字。 他不再看焚绝城,而是缓缓低下头,嘴角咧出淡到极致的弧度。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反而比任何激烈的反驳,更让焚绝城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 焚绝城的声音陡然拔高,试图用暴怒来掩盖那瞬间涌上的脆弱:“快点给我说!求饶啊!咒骂啊!让我听听你骨头断裂的声音,听听你临终之前的哀嚎……快点……” 他语无伦次,几乎失控般向被铁链锁死的萧寒拳打脚踢。 这与其说是在施加酷刑,不如说更像是一种狼狈的发泄,试图用暴力驱散自己心中那份被无声蔑视所勾起的恐慌。 随着他的暴怒乱打,萧寒肋骨瞬间又断了几根。 守门的黑衣人见焚绝城有些失控,干咳一声提醒:“少主,慎手。若真将他打死,我们不好交代……” 焚绝城喘着粗气,终于停下了动作。 “我知道分寸,用不着你来提醒!” 他看了一眼几乎昏死过去、却依旧咬紧牙关不吭一声的萧寒,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萧寒的头无力地垂着,唇边挂着殷红的血水,每一次微弱吸气都带着明显的颤音。 几个呼吸之后,他才勉强抬起头:“你希望我说什么?说你们惧怕一个泥腿子?说焚天门和萧宗联手设局杀害太子妃,就是为了陷害我?” “没错,就是这样!” 焚绝城像是被彻底撕破了伪装,猛地亢奋起来,他享受着揭露真相的快感,面目扭曲的低吼。 “就是我们联手做的局!我不妨再告诉你的更清楚些——太子妃的衣服是我拔的,而砍死她的人,就是最疼爱她的爷爷。你知道她当时的眼神……有多绝望么?” 说到这里,他张开双臂,脸上洋溢着病态的得意,仿佛在炫耀一件伟大的功绩:“如何呢?你知道这一切又能怎样?咬我呀……” 萧寒眼中猛地迸射出骇人凶光,骤然向前一挣,带血的牙齿狠狠朝着焚绝城近在咫尺的手臂咬去! 焚绝城惊得猛地向后一缩手臂,萧寒的牙齿最终只徒劳地咬合在冰冷的空气里,随即啐出一口污血,溅落在地。 这徒劳的反击让焚绝城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加疯狂得意的大笑:“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和我之间的差距。哦,忘了告诉你。等你死后,我会迎娶苍月公主,到时候…我会在床上,好好‘照顾’她的。”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淫邪而残忍的光芒:“我会一夜一夜地,慢慢折磨她。如果你愿意,我甚至可以带她到你坟前,让她在你墓旁呻吟…你说,这是不是对你最好的祭奠?哈哈哈哈!” “你……是个变态!” “变态?哈哈,弱者只会逞口舌之快!” 焚绝城近乎疯狂地笑着,笑声在阴湿的地牢中回荡,充满了病态的满足。 直到守门的黑袍人再次干咳一声,低声催促:“少主,时辰不早了。” 焚绝城这才意犹未尽地止住笑声,眼中凶光一闪,又重重地给了萧寒两拳,砸在他早已不堪重负的胸膛上,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血沫。 他最后用力拍了拍萧寒冰冷的脸颊,得意地说道:“你说得对,确实不能让你这么快就死了…那太无趣了。今天,本少主也打累了。明天,咱们再继续…好、好、玩!”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带着一脸施虐后的愉悦,转身与黑袍人走出地牢。 —— 揽月宫中,六神无主的苍月早已哭红了双眼。 秦无伤带回来的消息令她绝望,所有的人证物证似乎都在证明,萧寒就是杀了太子妃的凶手。 即便父皇苍万壑心中仍有疑虑,甚至可能存有一丝回护之意,但在如此‘铁证如山’、群情汹涌之下,身为帝王的他又能如何徇私?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关押萧寒的位置。然后放他逃走,躲到一个无人知晓、暗无光日的地方去。 可她清楚萧寒的性格,他宁愿昂首战死,也绝不会低头苟活。让他如阴影般藏匿一生,对他而言,或许比死亡更加屈辱。 如果不是因为他这样,自己又怎么如此不顾一切地倾心于他! 巨大的无助感和即将失去挚爱的恐惧,几乎将她纤细的身躯压垮。 “皇妹!” 一声熟悉的呼唤从殿外传来。苍月猛地一惊,慌忙用袖口拭去脸上的泪痕,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转头望向门口。 只见三皇子苍朔正乐呵呵地站在那里,而他身后半步,跟着的是面带谦和微笑、眼神隐含炙热的焚绝城。 苍朔笑着迈步入内:“听闻皇妹今日心绪不佳,为兄心中担忧。恰逢焚少主亦有此心,便一同前来探望。” 苍月此刻心乱如麻,哪有心思应付他们,当即毫不客气地冷声回道:“有劳皇兄费心,本宫现在谁也不想见!” 焚绝城唇角冷笑,假模假样地行了一礼:“公主殿下何必拒人千里,在下此行冒昧打扰,实乃有要事相告,是关于一位萧宗弟子的消息!” 他狡猾地没有直接提及“萧寒”的姓名,但这含糊其辞的指向,在此刻的苍月听来,却无异于最精准的惊雷。 “你……你是说……” 第九十八节:搞什么??? 苍月的脸色倏然一变,方才的抗拒和冷漠顷刻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惧与急切的慌乱。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迅速屏退左右。直到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才转向焚绝城。也顾不得维持公主的仪态,上前一步追问。 “他怎么样了?你究竟知道什么?快告诉我!” 焚绝城眼中的恨意更深。 他越发确信,萧寒此人,绝不能再留于世。至于眼前这高高在上、却为另一个男人方寸大乱的公主,他会牢牢攥在手心,让她彻底臣服。 “公主或许清楚,我焚天门在帝国底蕴深厚,若真想从中斡旋,保住一个人的性命,理应不算难事。只是……” 苍月的心瞬间被提起,急忙追问:“只是什么?” 焚绝城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幽光,语气为难却意有所指:“只是如此大费周章,动用宗门力量,去帮助一个与我焚天门毫无瓜葛的外人…家父那边,实在难以交代。但若公主殿下…愿意成为我焚天门的‘自家人’。那自家人的事,一切自然就好商量了,不是吗?” 苍月刚亮起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来。 焚绝城已经不止一次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 可… 一想到萧寒正身陷囹圄,可能正在承受非人的折磨,甚至随时可能殒命,一股冰冷的绝望便攫住了她的心脏。 那沉重的无力感几乎让她窒息。 一边是此生挚爱的性命,一边是自己终身的幸福和骄傲…… 在这残酷的天平两端,她的心从未如此清晰。 她愿意! 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他的自由,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 这念头是如此真切,如此诚挚,如此热烈,不容置喙!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在眼眶中倔强地打着转,却用尽全身力气逼视着焚绝城,声音颤抖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若…若少主能救他性命,保他平安……我……” 焚绝城竖起耳朵,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已然浮现出享受猎物屈服般的得意笑容,正期待着那最终的妥协。 然而,苍月的话语却猛地戛然而止。 他看见她眼中的泪水瞬间被逼退,然后是一种冰冷的、近乎锐利的清醒,以及毫不客气的拒绝:“焚少主,我看你是想多了。本宫今日身体确有不适,不便待客,请回吧!” 紧接着,她倏地转向一旁的三皇子苍朔,目光如炬:“大哥府上突逢大变,正值用人之际,三哥身为皇子,理应在旁帮衬,稳定人心。此刻却与无关之人混迹于内宫,若让父皇知晓此事,哼!” 余下的话她没有言明,但那声冰冷的冷哼和其中蕴含的警告意味,已足以让苍朔脸色骤然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汗。 他慌忙摆手,语无伦次地辩解道:“我…我这就去东宫,看看皇兄那边有何需要……这就去!”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原本志在必得的焚绝城一时愣在原地,完全摸不着头脑。 直到苍朔拽了拽他的衣袖催促离去,直到走出揽月宫,他都还没有想明白缘由。 而一股被戏耍的屈辱感和更加炽烈的占有欲,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苍月站在窗边,直到确认苍朔与焚绝城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宫门之外,紧绷的心弦才骤然松弛。 她迅速掩上门窗,从软榻角落寻出那件昨日穿着的衣裙,手指微颤地解下系在裙带上的“灵宠居”。 因为整日的慌乱绝望,她竟完全没有注意到,昨夜缠绵温存之际,萧寒是何时悄然地将此物系在了她的裙带之上。 幸好今晨换上了庄重宫装,这件旧衣便被无意弃置于榻边,没有被宫女带去浣洗。 随着苍月玄力点向‘灵宠居’,小白欢快的蹦了出来。 小家伙亲昵的围着苍月转了一圈,毛茸茸的身体撒娇般地蹭了蹭她的裙角。 紧接着,雪灵貂跳上苍月肩头,澄澈的豆豆眼儿倏地一瞪,周身泛起一层朦胧而神秘的光晕。 一副清晰的幻境,竟在苍月眼前徐徐展开! 幻境很短,短到只有萧寒留下的寥寥数语,但每一个字都如惊雷般敲击在心间,足以令她转悲为喜,眸中重新绽放出璀璨的光彩。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会丢下我的……唉,都怪我,明明他从一开始就告诉我要相信他,明明他很早就告诉过我,不要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我……我真是太笨了,竟然差点就……” 她将后面的话语咽了回去,不愿再提及那令人后怕的抉择。 此刻,心中只剩下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对萧寒全然的信任。 她弯腰抱起小白,将它柔软温暖的小身子搂在怀中,脸颊轻蹭着它的绒毛,终于露出了这一天以来第一个真切的笑容。 —— 焚绝城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返回的路上,他脸色铁青,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这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前一秒还脆弱绝望、几乎要屈服妥协,下一秒竟敢如此冰冷强硬地逐客! 他焚绝城看上的人,什么时候容得对方如此反复戏弄? 什么时候不是予取予求、最终皆尽落入他的掌中? 既然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他用更彻底的手段,让她,还有那个该死的萧寒,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很快…… 很快就会她跪在我的面前,苦苦哀求我! 就在车驾快要抵达焚天门在苍风皇都的外宗山门时,头顶高空骤然传来一声撕裂长空的雷霆爆喝,声浪滚滚,震得人耳膜生疼: “焚断沧!给老子滚出来受死!” 紧随而至的是一股庞大的玄力冲击波便从山门方向猛烈传来,伴随着剧烈的轰鸣声和无数碎石崩裂的声响,整个地面都仿佛随之震颤了一下! “怎么回事?” 焚绝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神一凛,猛地掀开车帘厉声喝问。 驾车的弟子早已面无人色,指着前方烟尘弥漫、玄光爆闪的山门方向,声音因极度恐慌而变调:“少…少主!不好了!是萧宗的人!萧无机亲自带人…正在猛攻我们山门!” “什么?!” 焚绝城瞳孔骤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猛地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焚天门外宗山门上空,已是光华乱闪,杀声弥漫! 无数萧宗与焚天门的玄力光芒疯狂碰撞、炸裂,怒吼声、厮杀声、兵刃交击声汇成一片,显然已爆发了大规模激战! 萧无机一袭灰袍,悬立于半空之中,面色铁青,眼中燃烧着滔天怒火,手中一柄长剑每一次挥动都带起撕裂苍穹的恐怖剑罡,朝着下方山门悍然劈落! 而焚天门这边,焚断沧也已冲天而起,怒喝着挥掌迎击,磅礴的火系玄力化作咆哮的烈焰巨掌,与那剑罡狠狠对撞! 轰隆!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两大强者的硬撼产生的冲击波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将周围一些修为稍低的弟子直接掀飞出去! 双方人马更是早已混战在一起,分不出彼此。玄技对轰的光芒此起彼伏,不断有人受伤倒地,场面极度混乱! “这老东西当真疯了,说好的联手,怎么反倒跑来跟我焚天门拼命?” 他刚欲飞身赶往主战圈,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却迎面斩来,逼得他硬生生止住去路。 只见萧狂风须发皆张,眼中布满血丝,死死锁定了他:“焚绝城!你这无耻小人,还敢现身?接我风极剑!” 这一剑快到了极致,剑身之上风暴疯狂汇聚、嘶鸣,随着萧狂风手腕一抖,剑光华丽而致命地舞动,数道凝聚着恐怖穿透力、足以穿山碎石的青色剑罡,同时飞射向焚绝城。 “妈的!真有病!一个个都疯了不成!” 焚绝城只来得及怒骂一句,那凛冽的剑风已刮得他皮肤生疼。他哪敢有丝毫怠慢,心念一动,那柄狰狞的鬼头大刀瞬间跃入手中! “焚天斩!” 一声怒吼,双臂肌肉贲张,全力挥动鬼头刀。霎时间,磅礴的火系玄力喷薄而出,化作一道数丈高的巨大火浪,悍然迎向那数道撕裂而来的恐怖剑罡! 叮叮当当,刀剑齐名,两人很快就杀红了眼。 焚绝城与萧狂风瞬间短兵相接,鬼头刀与长剑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疯狂交击,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连绵不绝,迸射出的火星如同骤雨般落下。 两人玄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皆已杀红了眼,招式越发狠厉致命,每一次碰撞都誓要将对方彻底撕碎! 而高空之中的战况更为骇人! 萧无机与焚断沧这两位宗门巨头早已战至白热化。 萧无机剑势如狂涛怒澜,每一剑都蕴含着撕天裂地的决绝与愤怒,冰冷的剑罡纵横交错,仿佛要将这片天空都彻底割裂! 焚断沧则周身烈焰翻腾,双掌拍击间,凝聚成一道道巨大的火焰手印,如同陨星般不断砸落,炽热的高温灼烧着空气,发出噼啪爆响。 那狂暴的火系玄力与冰冷锋锐的剑罡不断对撞,每一次交锋都引发惊天动地的能量爆炸,逸散的冲击波将下方混战的双方弟子都掀得人仰马翻! 整个焚天门外宗山门,到处充斥着声嘶力竭的喝骂、怒吼、以及濒死绝望的惨叫。 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倒伏着双方弟子的尸体,伤者的呻吟很快被新的喊杀声淹没。 —— 不远处,一座孤峭的山峰之巅 轩辕玉凤身披一袭雪白的狐裘大衣,静立于夜色之中。 寒风吹拂,裘毛微动,她却宛若未觉,只是淡漠地俯瞰着下方焚天门外宗山门外那场惨烈的厮杀。 在她身后是凌云、凌无垢以及一整队的天剑山庄弟子,人人气息沉凝,玄力隐而不发。 轩辕玉凤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并非嘲讽,而是一种居于云端、洞悉棋局、俯视众生争斗的淡漠与了然。 “这倒是个看戏的绝佳位置。萧寒那小子,倒挺会挑地方。” 凌云望着山下那愈演愈烈的战况,微微蹙眉:“母亲,我们什么时候出手?” 轩辕玉凤目光依旧未从下方的战场上移开:“哼,我们只是来看戏。苍风玄府的人……应该快到了。让他们再多耗一会儿吧。狗咬狗,多死几条……无所谓。” “是!” 轩辕玉凤五指微握,心中翻起疑云:萧寒那小子身在地牢,是怎么做到挑拨两家的? 莫非……他身后另有帮手? 第九十九节:萧焚火拼 焚绝城越打越气,越气就越想打。 可昨晚他和萧寒对阵之后,已身负重伤,加之强行催动禁术的反噬,修为生生跌落一级,此刻玄力运转间滞涩刺痛,远非全盛之时。 反观萧狂风,身为萧绝天长子,尽得萧宗真传,玄力修为与剑技皆扎实深厚。此消彼长之下,焚绝城顿时险象环生! “惊鸿一剑!” 战至狂处,萧狂风陡然一声暴喝,周身风系玄力奔涌如潮,整个人借势冲天而起,继而如流星疾坠。 长剑之上青芒暴涨,刺目欲盲,剑锋未至,凌厉无匹的剑势已压得人喘不过气。 随着萧狂风剑势的极速落下,一道深不见底的恐怖裂痕以其剑尖为起点,在地面上疯狂地向前蔓延、撕裂着。 面对这凝聚了萧狂风全力、可怕无比的凌空一击,气息紊乱、玄力不济的焚绝城几乎没有任何有效抵挡的可能! 他拼尽全力试图侧身格挡,却惊觉身体根本跟不上那惊鸿般的剑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青芒在眼前急速放大! 嗤—— 剑锋精准无比地从他右臂外侧削斩而下,凌厉剑气瞬间割开皮肉、斩断筋络,深可见骨! 剧烈的痛苦让焚绝城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整个人踉跄着向后暴退。 若非萧狂风在剑锋及骨的最后一刹那,猛地想起对方焚天门少主的身份,深知此刻绝不能取其性命,硬生生收回了九成力道,偏转了剑锋…… 此刻被斩落的,就绝非仅仅一块皮肉,而是他整条手臂,甚至项上人头! 焚绝城捂住鲜血淋漓的右臂,又惊又怒,嘶声吼道:“你…你们萧宗的人都疯了不成!凭什么对我焚天门下此重手?到底为什么?” 萧狂风剑指焚绝城:“凭什么?你自己干下的好事,还想抵赖?我问你,刚才你去了哪里?为何行踪诡秘?” “我…我……” 焚绝城一时语塞。 难道说自己方才去了揽月宫,不仅在苍月公主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更何况,他堂堂焚天门少主,行踪何须向萧宗之人报备? 萧狂风见他支吾,更是认定了心中猜测,怒极反笑:“哼,说不出来吧!你以为你装得够像,就能瞒天过海?告诉你,你用你焚天门特有的玄火弹,在我萧宗分宗肆意放火,毁我分宗,又出手重伤我弟弟狂雨!这笔血账,你认是不认?” “哈?” 焚绝城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错愕与荒谬:“你说什么?玄火弹?毁萧宗分宗?伤萧狂雨?我?” “除了你焚天门,还有谁能如此熟练操纵玄火弹?而且……” 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一道包裹烈焰的身影自半空轰然坠地,正是焚断沧! 他终究没能完全挡住暴怒之下萧无机那排山倒海的狂攻,一道凌厉剑罡破开护身玄火,重重斩在他胸膛之上。 轰! 焚断沧砸入下方狼藉的战场中央,地面剧震,烟尘与血雾冲天而起。 他挣扎欲起,却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气息骤萎,显然已受重创。 萧无机的身影随之缓缓降下,悬立于低空,衣袍在残余劲风中猎猎作响。手中长剑斜指地面,剑尖滴落着滚烫的鲜血。 焚绝城见状,失声惊呼:“叔父!” 战斗双方随着两人分出胜负,暂时停手,各自退守一边。 焚断沧强提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惊措看向煞气逼人的萧无机:“老匹夫,你待怎样?你你我之前所谋之事,难道你都忘了不成?” 萧无机面色阴沉:“老夫为此计划付出了何等代价!甚至不惜……没想到竟遭你焚天门背信弃义,暗中捅刀!若非我侄狂雷伤势虽重却未伤及根本,方才那一剑,便要彻底斩了你这条老命!” 焚断沧抹去嘴角污血:“把话说清楚些!” 萧无机冷哼一声,挥手掷出一枚暗红令牌。那令牌上刻着焚天门独有的火焰纹路,直飞向焚绝城:“焚少主!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此物,你可还熟悉?” 焚绝城接过令牌,脸色苍白:“这是……我的少主令,怎会……” 他慌忙翻找自己腰间和储物戒,发现原本随身携带、象征身份的令牌竟不翼而飞! “听我解释,这必然是有人暗中偷了我的令牌,冒充我的身份行事……” 萧狂风怒极,一口啐断他的话:“放屁。你堂堂的玄境玄者,灵觉敏锐,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你身上盗走如此重要的令牌?若非我弟弟狂雨拼死反抗,在重伤对方之际扯下了这枚令牌,我们至今还要被你这卑鄙小人蒙在鼓里!” 焚绝城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无数念头。 的确,直到将萧寒押入地牢时,他都清楚记得令牌就在自己身上。 而这一路上他所接触过的外人,唯有……萧寒和苍月公主! 一个荒谬却又唯一可能的猜想猛地窜上心头。 他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是萧寒……一定是他偷了我的令牌……” 萧无机脸上露出一抹极致的嘲讽与不信:“推卸得倒快!那小子如今被锁元链贯穿肩胛,囚于死牢最深处,动弹不得,你告诉我他如何偷你令牌?” “真的是他,再说,我也没有任何理由……”焚绝城强忍臂痛,急声辩解,试图理清这团乱麻。 “没有理由?果真没有理由么?” 萧无机打断他的话,声音陡然拔高:“那你告诉老夫!在神眠秘境之中,设计埋伏,将天剑山庄凌天宇一行尽数拦下斩杀的,恐怕就是你们焚天门的手笔吧? 如今还想将这口天大的黑锅甩给我萧宗,是欺我萧宗无人,还是觉得我萧无机老糊涂了?” 焚绝城与焚断沧闻言,脸色同时剧变! “萧长老!此话从何说起?这等牵连重大的指控,万万不可乱说……” “乱说?” 萧无机须发皆张,积压的怒火与怀疑在此刻彻底爆发:“凌云昨晚当众挑战萧宗,难道不正是因为这口从天而降的黑锅? 老夫的确曾与你合谋,各取所需!可你焚天门竟在此时背后捅刀,袭我分宗,伤我侄儿! 今日!必须给老夫一个清清楚楚的交代!否则,便是两宗全面开战,老夫也要将你们留在此地!” 焚绝城见他险些当众将密谋加害萧寒之事脱口而出,顿时惊怒交加,厉声打断:“老匹夫!你真是失心疯了!胡言乱语什么……” 萧无机正在盛怒之上,被小辈如此顶撞,更是杀机暴涨,手中长剑嗡鸣作响。 霎时间,双方剑拔弩张,死战一触即发! “住手!” 秦无伤倏然落在场中,一道强横却中正平和的玄力屏障瞬间切入两人之间,将即将碰撞的凌厉剑罡与灼热烈焰强行隔开! 他面色凝重,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和受伤的焚断沧,沉声道:“此乃皇城重地,岂容如此厮杀!” 几乎同时,另一道身影也疾驰而至,落在焚绝城身侧。 来人一身玄府弟子服饰,面容与焚绝城有几分相似,却更显沉稳冷静,正是因败于焚绝壁而负气出走,加入苍风玄府的焚绝尘! 他先是迅速查看了一下焚绝城和焚断沧的伤势,随即转向煞气冲天的萧无机,不卑不亢地拱手一礼: “萧长老,晚辈虽不知我焚天门,因何惹你大动干戈,但今日之事蹊跷甚多,其中定然存有误会。 我焚绝尘以宗门之名誉向您保证,定会彻查此事!若真是我焚天门中人所为,必会给萧宗一个满意的交代! 但此刻,还请萧长老暂息雷霆之怒,以免亲者痛,仇者快!” 不远处的山峰顶,轩辕玉凤瞧见玄府之人登场介入,唇角微扬,淡然转头吩咐身旁的凌云与凌无垢:“该听的听到了,该看的也看到了。时机已至,你们下去露个面吧。” “是!” 两人齐声领命,挥手带领一队气息精悍的天剑山庄弟子,驾驭着一艘流线型的玄舟,骤然落于剑拔弩张的战场中央,顷刻吸引全场目光。 凌无垢先是向玄府的秦无伤客气地拱手一礼,尽显大派气度。随即,目光转向依旧怒目相视的萧无机与气息萎靡的焚断沧。 “两位好歹也是名震一方的宗门巨擘,如此在皇城之外不顾身份地大动干戈,岂不令天下同道耻笑? 如今,太子妃新丧,局势敏感,陛下与太子殿下已是哀痛震怒。若因两宗私怨再掀起更大风波,惊扰圣心,触怒天威,这后果……恐怕不是你我任何一方所能承担得起的。” 他话语微顿,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和双方弟子,语气缓和却分量更重:“与其在此拼个两败俱伤,不如暂且罢手。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在做定夺!” 萧狂风看了眼萧无机,后者手中长剑的嗡鸣渐渐止息。 两人虽有怒气,但心底都清楚,此事牵连甚大,终究未得宗主萧绝天的明确吩咐,确实不能在此刻与焚天门彻底撕破脸皮,不死不休。 如今既有天剑山庄与玄府联手出面调停,给出了台阶。若是再强硬下去,反而于己不利。 萧无机面色阴沉地深吸一口气:“既然凌兄和秦府主亲自出面作保,老夫……便暂且给你们这个面子。不过,焚少主方才信誓旦旦,说萧寒偷了令牌做鬼。老夫想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如焚少主所言,有那通天的本事,能从那插翅难飞的地牢里逃出来行凶!” 萧无机的意图很明显:既然你焚天门声称是萧寒偷令作案,那好,我们就一同前去那铜墙铁壁的死牢看个究竟! 当着天剑山庄和玄府的面,确认究竟是你焚天门贼喊捉贼、意图嫁祸,还是那萧寒当真有着鬼神莫测之能! 到那时,焚天门面对的,可就不止萧宗一家了! 而若真是萧寒所为,正好直接将他剑斩两半! 焚绝城脸色变幻,不知如何接口。那“萧寒偷令”之说,在此刻的重压之下,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起来。 焚绝尘不以为然,神色沉稳地拱手:“既然如此,那咱们便验证一番!” 第一零零节:我糊涂了 为了彻底查明真相,确认焚绝城的说法是否属实,由焚断沧、萧无机、秦无伤以及凌无垢等人一同,径直前往关押萧寒的隐秘地牢。 当几人赶到地牢时,文吏和那名行刑汉子早已喝得醉意朦胧。见到秦无伤领着一众帝国强者前来,顿时吓得酒醒,颤巍巍的打开房门! 待众人看清地牢景象时,即便是见惯了风浪的秦无伤等人,也俱都心神一震,不忍地偏移了视线,眉头紧锁。 只见萧寒被数根粗大的锁链牢牢禁锢在刑架上,铁钩穿透了他的肩胛骨。 而他的右臂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扭曲,显然是被人以巨力硬生生折断,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肉,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此刻,他浑身残破不堪,几乎与一具死尸无异。气息更是微弱到了极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明显的颤音,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在这等惨状面前,几乎不需要任何辩论,就已经证明焚绝城所言何等荒谬。 秦无伤心痛之余,立刻上前查看萧寒生机。 待发现少年遍布全身的鞭痕和烙铁印时,他脸色愈发难看,猛地转头,对缩在角落、面无人色的文吏与汉子怒喝道: “狗胆包天的东西!谁让你们动用此等私刑?太子殿下虽有谕令审讯,我想也绝非让你们将他折磨至死!说!是谁指使的?” 文吏战战兢兢:“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傍晚时分,有两人持太子府令牌,强行支开了我等。” 秦无伤即担心萧寒,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来过。” 文吏想了想:“回大人,再…再没有其他人来过了。” 秦无伤闻言,瞪向焚绝城:“焚少主,是谁拿这太子府令牌至此,还需要我继续问么?” 焚绝城浑身一僵,尴尬到不能言语。 萧无机很乐意看到萧寒重伤,可眼前更在意的是分宗被焚,该如何向宗门交代,如何证明自己的威严。 此刻他勃然变色,眼中杀气狂涌,瞬间锁定了焚绝城。 “好!好一个焚天门!先是以玄火弹袭我分宗、伤我侄儿,如今将这滔天罪责嫁祸给一个垂死之人!你们当真以为我萧宗可欺吗?” 凌无垢伸手按在萧无机肩膀:“萧长老息怒,此事我等看在眼里。依老夫之见,还是先禀告贵宗宗主为妥。” 一直跟在众人之后的焚绝尘虽觉事有蹊跷,却一时无从质疑。手支着下巴,略一沉思,闪身便到了萧寒身前,眼神如电:“萧公子,好手段啊!” 秦无伤早已心痛无比,眼前这惨状若是被苍月公主看见,不知要如何心碎欲绝。 他自问无法保住萧寒性命,但绝不容许有人在他眼前再对这孩子动分毫! 眼见焚绝尘似乎要对萧寒不利,他立刻上前一步,沉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焚绝尘淡然一笑,身形退后两步。 他本意是想以言语骤然试探,观察萧寒最细微的本能反应。可对方只是极其艰难的、微微抬起头,那双眼睛里只有一片涣散、痛苦与彻底的茫然不解。 以此状态,确实不像能伪装得出。 难道真是大哥一时昏聩,做出袭杀分宗、嫁祸萧寒的蠢事? 此念一生,焚绝尘心底猛地一沉。 以他对兄长的了解……这绝非不可能。 如今所要虑者,已非证明兄长清白,而是如何保全宗门。 “哥!” 他大喊一声,只盼兄长能给出一个哪怕勉强合理的解释。 然而焚绝城早已心乱如麻。他先前信口胡诌,将一切推说成是萧寒偷盗令牌所为。可眼下,萧寒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压根不可能从这里跑出去。 巨大的压力和对局势失控的恐慌,让他脑中一片空白。 “我也糊涂了……对了,萧长老,你想啊,袭击萧宗分宗,对我有何意义?这根本不合理啊!” 萧无机须发皆张:“哼,有何意义?你若不是被抓现行,恐怕又把这笔账赖在天剑山庄身上了吧?” 此言一出,一旁的凌无垢脸色骤变,当即暴怒喝问:“怎么回事?焚阁主,贵宗这位少主,似乎有点……其心可诛啊!” 焚断沧纵然有心维护,可眼下的局面,比起单纯诬陷萧寒的罪证,似乎更加凶险。 他做了个深呼吸,选择了战略性的退让:“两位长老还请稍安勿躁。此事我焚天门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我这就押绝城回去,严加审问,势必会给萧宗和天剑山庄一个明确的交代!” 凌无垢冷哼一声:“最好如此!老夫拭目以待!” 随即,不再多看场中任何人,拂袖而出! 萧无机心知绝不能将焚断沧逼至鱼死网破之境,否则他们联手设局陷害萧寒一事一旦彻底曝光,他在萧宗之内将再无立锥之地! “老夫等着你的交代!” 言罢,他最后狠狠剐了一眼刑架上奄奄一息的萧寒,袍袖一甩,随之离去。 焚绝城面如死灰,正惶然不知该如何向父亲交代今日之祸,站在最靠里位置的他,耳畔却忽然捕捉到一丝几不可闻的低语: “焚少主,可还记得我问过的问题……咱们赌一赌,为了保全宗门,你父亲会不会…亲手杀了…你!” 焚绝城猛地一个激灵,瞬间反应过来这是萧寒在说话! 他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顾不得细思其中的恐怖,猛地指向刑架,声音因惊骇和激动而尖锐变形: “他!他说话了!他是装的!你们看……你们快看他啊!” 然而,任凭他如何声嘶力竭地叫嚷、指证,萧宗和天剑山庄的人早已离去。 留下的人中,包括脸色铁青的焚断沧和焚绝尘,都只以一种冰冷、怀疑,甚至看跳梁小丑般的目光注视着他失态的狂呼。 这一刻,他的语言和肢体动作,都显得异常滑稽、可笑…… 秦无伤强忍着不去看刑架上的萧寒,转而面向焚断沧:“焚阁主,还是先带你们的少主离开吧。明日辰时,皇上会公开审问萧寒。犯人现在这个样子,只会让焚天门在各宗面前,显得特别……” 那个形容词,秦无伤终究没有说出口,但其中蕴含的警示与轻蔑,已不言而喻。 焚断沧何许人也?何等风浪未曾见过? 可这一晚所遭受的压力以及难以收场的残局,他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到一种力不从心和……颜面扫地。 “绝尘,带上你大哥,我们走!” 等焚天门三人离去,秦无伤面色一沉,再次瞪向文吏和汉子:“这是陛下点名要审的要犯,若是有三长两短,你们以为能保住小命?我不管太子下了什么命令,但你们的脑袋最好放清醒点,在这帝国之内,至高无上、执掌生杀的,究竟是谁!” 那两人立刻吓得五体投地,头磕得砰砰作响:“秦府主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秦无伤压根没看他们,走到萧寒身侧,取出两枚丹药,轻声道:“张嘴,把药服下去。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你这孩子,还真是……唉……” 就在他将丹药塞向萧寒嘴巴时,蓦地对上少年抬起的脸。 萧寒悄然绽开一个极其微弱灿然笑容,同时一个极快、极隐晦的眼神暗暗递了过去。 秦无伤心头猛地一跳,虽不明就里,但久经世故的他反应极快,抬脚踹向汉子:“滚出去,陛下让我问单独两句话!” 那两人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出地牢。 直到确认再无旁人,萧寒才缓缓抬头,有气无力道:“府主,公主可还安好?” 秦无伤看着他这般模样,心头更是一酸:“公主她……自得知你出事,便将自己整日锁在深宫,谁也不见……想必已是伤心欲绝。” 他顿了顿,看着萧寒此刻的惨状,将原本冲至嘴边的疑问硬生生压下,叹了口气。 “……罢了,此事定然非你所为。我现在只问你,接下来有何打算?若事不可为……我或许能设法助你逃出生天!” 最后一句,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气音。 萧寒笑了笑:“府主费心了,晚辈还撑得住。若是此刻逃了,反而坐实了畏罪潜逃之名……眼下,只恳请府主,多多看顾公主,勿让她因我而过度伤怀。” 秦无伤长叹一声:“你自己……保重吧!” 他拍了拍萧寒未受伤的左肩,转身离去。 —— 焚天门分宗书房。 焚绝尘在听完焚绝城设计陷害萧寒的全部经过后,脸色瞬间铁青,猛地拍案而起。 “大哥,你怎么会如此糊涂。只是为了苍月公主,就……唉!你不知道萧宗那些家伙反复无常,一旦此事彻底败露,你让我焚天门如何应对这滔天巨浪!” 焚绝城本就憋了一肚子邪火,又见连弟弟都训斥自己,顿时带上了几分破罐破摔的蛮横,厉声呛道:“怎么?我做事还需知会你么?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么?那关乎的是我焚天门的颜面!是我焚绝城的尊严!” 焚绝尘看着他犹自强辩的模样,心底最后一丝期望彻底破灭,只剩下冰冷的失望:“颜面?尊严?哼!现在,你不仅没能挣回颜面,反而连焚天门最后那点摇摇欲坠的门面,都快被你彻底撕碎,保不住了!” 焚绝城还要张口狡辩,端坐上首的断沧一掌拍在身旁的黑檀木案上,震得笔砚齐跳! “够了!” 一声蕴含着磅礴怒意与威严的断喝,让争执不休的两兄弟齐齐噤声,不敢再多言半句。 “现在要讨论的,是如何收拾残局、解决问题!而不是在此争论谁对谁错!” 焚绝尘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脑中飞速盘算,猛地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关键:“糟糕,那个传信引萧寒前往东院的叶红菱,现在何处?” “这……”焚绝城努力回忆了遍:“事发之后,她好像就……” “那就是说不在我们控制当中……那可是唯一能证明萧寒无辜的人啊,你竟让她就这么丢了!!糊涂,笨蛋……” 焚绝尘恨不得将一切指责之词尽数道出,但时间紧迫,只得强抑怒火急。 “快,必须抢在其他人找到她之前,不惜一切代价,灭口!同时速将此事禀报父亲。还有…还有…我想想…对了,焚莫阳长老是不是已在赶来途中?” 焚断沧应声道:“焚长老和清羽丫头途中游山玩水去了。不过算算时间……此时应距皇城不远。” “快请长老速来。有他在,就多一个保证!” 第一零一节:楚月璃很不爽 苍风城外,荒山野岭。 楚月璃抱臂倚靠在一棵古松下,绝美的脸庞上罩着一层显而易见的寒霜。 她唇角紧抿,周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明显压抑着极大的不爽。 不远处林间的暗影里,叶红菱背对着这边,正匆忙褪下身上湿透、沾染了泥污的衣衫。 玉壑在褪衣的刹那间微现,紧接着被她慌乱地遮掩住。 另一边,水无双与雪舞心蹲在微弱的篝火旁,手执树枝,小心拨弄着火苗。 她们不时对视,眼睫急颤,展开一场无声而激烈的交谈。 雪舞心(眼皮猛跳两下):师叔这是怎么了?脸色好可怕…… 水无双(眼皮无力地耷拉一下,随即边眨边摇头):我哪知道? 雪舞心(眼角微微抽搐,瞥向正在换衣服的叶红菱):为什么非要废这么大力气,找这位玄府的叶师妹? 水无双(翻了个微不可查的白眼):我哪知道? 雪舞心(眉头微蹙,眼皮传递出深深的困惑):那找到了为什么不直接回玄府?躲在这荒山野岭换衣服? 水无双(眼睛都快反白了):我——哪——知——道——啊! “……” 二人最终颓然垂眼,放弃了这场眉目之间的追问。 一切始于楚月璃听闻太子府惨案之时。 当时她脸色微变,当即带二人匆匆折返玄府,又将她们安置之后独自离去。 大半天后,她再度现身,未多解释,只命水无双与雪舞心随行,径直出城。 三人一路疾行,依循唯有楚月璃知晓的线索,在这荒山野岭间反复搜寻。 直至不久前,才在一处隐蔽山涧中,撞见了骑着玄马、发髻散乱、衣衫沾染泥污,明显是慌不择路逃窜至此的叶红菱。 叶红菱一见有人追至,当即催马欲逃。可她区区入玄境九级,又如何能从天玄境的楚月璃手中逃脱? 楚月璃玉指轻弹,一缕气劲破空而出,精准击中马腿。玄马悲嘶跪地,顿时将叶红菱甩入溪中。 待她战战兢兢换好干净衣物,走到楚月璃面前时,仍旧面色苍白、浑身微颤,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副惊魂未定之态。 楚月璃现在很不爽。 这怒气并非因叶红菱而起,而是她现在恍然惊觉,自己极有可能被那个深陷囹圄的萧寒,无声无息地摆了一道! 理由也很简单。 自得知萧寒被捕入狱的消息后,她第一时间便动用了所有能用的渠道去探听细节。 于公于私,她既认定萧寒是永夜传人,便决意不惜代价救他脱困。 好在理智警告她绝不能因一时冲动,杀入地牢救人,否则必将冰云仙宫拖入显而易见的巨大漩涡之中。 正当她为此焦虑权衡、进退两难之际,却“无意间”在黑月商会附近,撞见了那分会长浦河,正绘声绘色地对一名伙计讲述太子府命案的惊悚过程。 此刻冷静下来细想,当时周遭空旷,并无其他听众,浦河那般做派,根本不像寻常闲聊。 倒更像……更像是特意守在那里,将这条足以扭转局面的线索,“不经意”地透露给她! 退一万步说,一个商会掌柜,如何能够知道是叶红菱引萧寒去的东院? 这根本就是没几个人能够知晓的重点。 至于浦河为何能知道得如此详尽,自然是萧寒亲口告知的。 今日一早,他就听说萧寒在太子设宴当晚,如何推销‘星落刀’,引得商会门庭若市,生意大火。 萧寒仗义,他自然也不会含糊。当即准备了一份厚礼,亲自赶往太子府外等候,准备当面重谢这位福星。 谁料,恰好碰见萧寒被人押送地牢…… 浦河此人,修为或许平平,但唯独有一样本事登峰造极。 那便是富可敌国的玄币,多到足以让任何人都难以拒绝。 待那些重量级人物相继离去,地牢看守稍显松懈之际。他便用那无人能抗拒的玄币,轻而易举打通关节,匆匆入内与萧寒见了一面。 楚月璃看向叶红菱,柳眉微蹙。她性子清冷直接,素来不喜迂回试探,直接问道:“为什么要陷害他?你和他有何冤仇?” 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水无双、舞雪心顿时睁大了双眼,这个‘他’显然指的是萧寒。 难道太子府血案,竟与叶红菱有关…… 叶红菱泪水涟涟,哽咽着,语无伦次地摇着头:“我……我不想的,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我只是误听了谎话……” 不知为什么。 当听到叶红菱断断续续的讲述,楚月璃心忽然安定了许多。 她就知道,萧寒绝不会做出那等丧心病狂之事。尽管她自己也说不清,这份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究竟从何而来。 “是焚天门指使?还是太子或者萧宗?” 叶红菱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楚月璃脸色骤然一变,招手喝道:“无双,雪心,保护好叶红菱。” 随着这一声清叱,她身影已如鬼魅般瞬间横移,同时玉手一扬,一道冰寒刺骨的玄力屏障瞬间凝结在叶红菱身前。 几乎就在屏障成型的同一刹那。 嗤嗤嗤—— 并非火雨,而是无数道尖锐无比、带着炽热炎劲的赤红色玄力尖刺,如同疾风暴雨般自漆黑的林间深处倾泻而出,铺天盖地般轰击在晶莹剔透的冰障之上! “天玄境,焚天门的人。” 楚月璃周身湛蓝玄光暴涨,更强大的寒冰气息汹涌而出,不断加固着摇摇欲坠的屏障。 水无双与舞雪心此刻也反应过来,同时娇叱出剑,一左一右护在魂飞魄散的叶红菱身前。 两人玄力尽数运转,警惕地望向攻击来袭之处。 林间阴影晃动,很快奔出十几名黑衣劲装的汉子。 为首老者鹤发童颜,负手而立,瞪向楚月璃:“楚仙子,老夫奉命行事,无意与你冰云仙宫为难。只需将叶红菱交出,我等即刻退去,还请行个方便。” 楚月璃本就因察觉被萧寒利用而心头火起,此刻见焚天门竟如此明目张胆地前来灭口,那股压抑的不爽瞬间化为凛冽的寒煞。 她信萧寒清白,却恼自己竟成了他棋局中护持人证的棋子! 这股无名火正无处发泄,焚莫阳恰撞在了刀口上。 “真是稀奇。焚天门的长老焚莫阳,何时也干起灭口的勾当了?” 焚莫阳老脸一沉:“休要逞口舌之利!老夫做事,何须向你解释。速速让开,否则休怪我不念两宗情面!” 楚月璃冷笑一声:“本仙子今日心情很不好。这人,我护定了!” “冥顽不灵!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焚莫阳怒喝一声,再也按捺不住,周身赤红玄力轰然爆发,如同燃烧的火山,一掌拍出,凝聚着恐怖高温的烈焰巨掌便撕裂空气,朝着楚月璃狠狠轰去! “怕你不成!” 楚月璃美眸冰寒,玉指轻掐诀印,身前寒气瞬间凝聚成一道巨大的冰晶雀鸟,清唳一声,携带着冻结万物的极寒,悍然迎上那焚天之掌! 冰屑与火星漫天溅射,恐怖的能量涟漪瞬间将周围的树木摧折压倒! 楚月璃身形借势向后飘退,看似被那反震之力迫退,实则玉足每一次轻点地面,都有无形的极寒玄力悄无声息地渗入地下。 “焚长老就这点能耐吗?” 她语带轻蔑,素手连挥,一道道凌厉如新月的“玄冰斩”呼啸斩出,并非攻向焚莫阳,而是精准击向他左右两侧的地面。 砰砰砰—— 冰刃炸裂,寒气肆虐,地面顷刻凝结出大片光滑坚冰,尘冰飞溅之间,不仅阻碍了一众焚天门弟子的视线与进路,更借爆炸冲击,将后方护卫叶红菱的水无双与雪舞心隔出更远。 焚莫阳须发怒张:“狂妄!想以一己之力拖住老夫?未免太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焚炎狮掌……” 他双掌一合,周身火玄力疯狂汇聚,一头更加庞大、凝实的火焰巨狮咆哮着凝聚成形,带着焚尽八荒的恐怖威势,扑向楚月璃。 楚月璃眸光清冷,从容不迫。 她正是要逼对方全力出手,以天玄境强者交锋产生的剧烈玄力波动与弥漫的冰火之气,彻底隔绝其余弟子近身之路。 焚莫阳怎能不知她心中所想。但二人玄力不相上下,正面硬撼难以速决。 既然败她不得,那便困住她!只要拖过辰时审讯,萧寒必被定罪。人若死了,证人还有何意义! 焚莫阳攻势陡然一变,不再追求刚猛无俨的破坏。双掌翻飞间,一道道炽热的火线如同活物般激射而出,在楚月璃周围的空间迅速勾勒出一座庞大而复杂的火焰阵图雏形! “既然如此,老夫今日便陪你耗上一耗!赤炼困玄阵……” 灼热的火阵轰然亮起,道道火墙冲天而起,灼浪逼人,将她四周的空间迅速压缩、封锁。 楚月璃眸中寒芒愈厉,数次强攻皆被焚莫阳以缠斗周旋化解,始终难以脱出火阵牵制。 “真是个难缠的老匹夫!” 她暗斥一声,倏忽间向后一瞥。 水无双与雪舞心仍护在面色苍白的叶红菱身前,剑光清寒,勉力抵挡着阵外几名焚天门弟子的骚扰攻势。 “须得想办法送叶红菱回王城……” 下一刻,楚月璃周身湛蓝光华大放,无数冰棱凭空凝结,如暴雨般向着火阵一角狂轰而去! “徒劳!” 焚莫阳大笑,火阵流转,烈焰翻卷,轻易将冰棱吞噬。 …… 第一零二节:你猜我因何而笑 位于皇宫西门外的刑堂大殿,原本是六部审讯重犯、裁决要案之所。 此刻帝国的皇帝苍万壑已端坐于大殿正北方的龙椅之上,面容病态十足,缓缓扫过下方分立两侧的众人。 大殿左侧,以太子苍霖为首,其后站着数位神色凝重的皇室宗亲与朝中重臣。 右侧,则是萧宗、焚天门、苍风玄府以及当时在现场的各宗重要人物。 焚绝城悄然抬眸,目光越过众人,看向秦无伤身后的苍月公主身上。 她还是那样美的不可方物,只是眼角含泪,面容憔悴,脆弱得令人心颤。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目光失神,仿佛所有的魂魄都已随着那人飞走了。 焚绝城微微握紧拳头。 待萧寒身首异处,一切尘埃落定。届时,即便付出再大的代价,只要能与萧宗握手言和,平息风波…… 那么之后,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再无阻碍地将那抹令他魂牵梦萦的倩影,纳入床榻之上! “带萧寒!” 随着内侍一声高喝,两名气息沉凝的禁军侍卫,一左一右,押着萧寒迈入了大殿。 少年一身囚服破损不堪,沾染着早已干涸发黑的斑驳血污。他低垂着头,散乱的黑发遮住了大半面容,任由侍卫拖拽前行。 苍月在看到他右臂折断、浑身浴血的刹那,娇躯猛地剧颤,向前踉跄半步,伸出的手徒劳地停在半空。心口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几乎无法呼吸。 若非秦无伤悄然拦住前路,她肯定止不住就要冲上前。 端坐龙椅的皇帝苍万壑目光扫过萧寒,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目光撇向太子苍霖。 太子苍霖正因萧寒的可怖模样而惊惧不安,骤然感受到父皇那不含喜怒的目光,顿时如芒在背,眼神慌乱躲闪,下意识地垂下了头。 就在这仓皇一瞥间,他恰好捕捉到了立于另一侧的三皇子苍朔嘴角那一抹未来得及完全敛去的、冰冷的讥讽笑意。 那笑意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启禀陛下,人犯萧寒已带到。”主审的刑部堂官上前躬身,“是否即刻开始审讯,请陛下示下!” 苍万壑收回目光,干咳一声:“准!” 那名堂官整了整衣袖,步道萧寒面前,正色道:“人犯萧寒,你可知罪?” 萧寒被侍卫按跪在地上,缓缓抬头:“我何罪之有?” 堂官的声音陡然拔高,义正词严:“知你狡辩,这里有昨日当场目睹你行凶后逃离的太子府侍卫画押证词数份,皆指认你当时从太子妃室内仓皇冲出,身染血迹。所有证词指向,都证明太子妃,便是为你所污杀!” 萧寒声音微弱:“昨日…是玄府叶红菱师姐寻我,说有一位故人在东院等我。我到了之后,才知是陷阱……太子妃,绝非我所害!” 说着,他环顾大殿,不见冰云仙宫一行身影,心微微一沉。 焚绝城将萧寒这细微的搜寻动作尽收眼底,心中得意道:蠢货!还在指望冰云仙宫那群女人来救你?死了这条心吧。她们现在恐怕已自身难保! 苍霖听到此处,愤怒不已:“萧寒,休要再砌词狡辩,妄图脱罪!蕾蕾她……她身上那致命的刀伤,就是出自你的佩刀!” 太子的失态让场面一时哗然。 堂官干咳一声:“太子还请暂息雷霆之怒,保重贵体。本案由陛下亲裁,自有公断,下官也会秉公询问。” 等大殿内归于安静,堂官继续问道:“你既说是玄府叶红菱传话于你,那叶红菱此刻何在?” 秦无伤眉头紧锁。 这么至关重要的信息,为何昨夜在地牢之中,萧寒对他竟只字未提?若是当时便知晓此事,他或可连夜派人搜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如今在这公审大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仓促之间,让他如何去寻一个可能早已被灭口或藏匿无踪的玄府女弟子? 难道…… 这小子是故意隐瞒,拖延至此刻才抛出这个名字,根本就是情急之下的胡编乱造,只为搅乱审讯,拖延时间? 萧无机冷哼一声:“陛下!老夫的孙女之死,惨绝人寰!无论过程如何曲折,究其根源,皆因这萧寒而起!如今他百般推脱狡辩,无非是想混淆视听,为自己脱罪!老夫痛失爱孙,心如刀割,只求陛下明鉴万里,为我萧家主持公道!” 焚断沧此刻也上前半步:“陛下,我等到时,确实并未见到任何旁人踪迹。只见到萧寒这个贼子,正……正欲行不轨。若不是我等及时赶到,他甚至要对辱尸!罪证确凿,请陛下决断。” 焚绝城跟着推波助澜:“犯人抛出玄府弟子,无非是挣扎狡辩。此等恶徒,临死还要诬陷他人,其心可诛!” “不错,的确该死,当判腰斩!” “我看应施宫刑,在五马分尸。” “这小子看起来眉清目秀,没想到竟如此狼心狗肺!” 皇室宗亲与众臣听着萧、焚两家控诉,无不义愤填膺,纷纷怒斥。 苍月听着这些控诉,身体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 她不信。 她一个字都不信。 那些恶毒的指控,那些所谓“铁证”,在她耳中如同最刺耳的噪音。她认识的萧寒,绝非他们口中那般不堪! 她想大声反驳,想冲上去挡在萧寒身前,想告诉所有人他是被冤枉的。 可她却被秦无伤悄然释放的玄气微微阻住。 “公主,镇定,不到万不得已,切勿冲动。” 对,我不能乱!否则,只会让局势更加不利。 应该相信他。 他一定还有后手。 我必须稳住,绝不能自乱阵脚,成为他的负累。 但,泪珠还是承受不住重量,滚落脸颊。 苍万壑意图保住萧寒,但眼下局势却对其极端不利。 空口指认的关键证人叶红菱杳无踪迹,两大宗门步步紧逼,罪证看似确凿。 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帝王,也难以毫无凭据地强行偏袒。 他只能再次确认:“萧寒,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这几乎已是给予萧寒最后陈述的机会。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跪在殿中的萧寒,非但没有露出绝望或惶恐,反而……笑了。 他低垂的头缓缓抬起,发出连串的笑声,笑声由压抑转为清晰。 焚绝城被这笑声搅得心慌意乱,不由怒道:“你笑什么?” 萧寒收住笑容,看向焚绝城:“焚少主是不是以为拦下叶红菱,你就赢定了?而我只能引颈就戮,必死无疑了” 焚绝城见他说中心中所想,脸色一变,慌忙厉声狡辩:“你乱说什么?人证物证俱全,铁证如山!休要在此故弄玄虚,妄图转移视线。乖乖伏法受死去吧……” “哦?” 萧寒语气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那你猜猜,我为何发笑?” 焚绝城被他问得心烦意乱,语气愈发急躁:“我哪里知道你这将死之人发的什么疯,你个该千刀万剐的淫贼……” 就在这时,萧寒并未再开口,但一个清晰无比、带着几分得意与残忍的声音,却陡然响彻大殿。 【我不妨再告诉你的更清楚些,太子妃的衣服是我拔的,而砍死她的人,就是最疼爱她的爷爷。你知道她当时的眼神,有多绝望么……】 这声音,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那语调、那语气,分明就是焚绝城本人! 可焚绝城此刻正震惊得目瞪口呆,嘴唇死死紧闭,根本未曾发出任何声音!他如同见了鬼一般,猛地瞪向萧寒。 只见萧寒那被锁链束缚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古朴的铜扣,其上微光流转,正不断重复方才那石破天惊的话语! 正是他与苍月公主一人一枚,用以寄托相思、也能短暂留音的“相思扣”! “不!你……你搞什么鬼?这不是我说的……这绝对不是我说的话!假的!都是假的!” 绝城彻底慌了神,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语无伦次地指着那枚相思扣,下意识地想要冲上前去抢夺。 然而,一切都晚了。 那短短的一句话,蕴含的信息太过爆炸,太过骇人听闻,已然如同惊雷般,重重劈在了大殿内每一个人的耳中、心上! 就在他冲上前抢夺‘相思扣’的刹那,天剑山庄的凌无垢携带凌厉剑气猝然而出。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蕴含着怒火的腿风已狠狠踹在焚绝城的胸膛之上!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细微碎裂声。 焚绝城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整个人瞬间砸在地面。又因那巨大的力道而狼狈不堪地向后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堪堪停下,在地上拖出一道清晰的痕迹。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蜷缩在地,一时竟连痛呼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与此同时,眼见阴谋骤然败露,一直阴沉着脸的萧无机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慌乱与狠戾。 他深知此刻已无法狡辩,留下必是死路一条。竟毫不迟疑,玄力瞬间毫无保留地爆发,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流影,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大殿门口疾掠而去。 可就在他接近殿门的刹那—— “萧长老,何事如此匆忙?不如留下把话说清楚。” 一道清冷而威严的女声淡淡响起,仿佛蕴含着无形的力量,瞬间冻结了那片区域的空气。 紧接着,数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凭空乍现,交织成一张寒光熠熠、密不透风的剑网,悍然封死了大殿唯一的出口! 轩辕玉凤身姿绰约,双目微眯,在一众天剑山庄高手的簇拥下,赫然出现在殿门之外,恰好将仓皇欲逃的萧无机堵个正着。 眼见着局势骤然逆转,最先按捺不住心中狂喜的,自然是苍月公主。 积压已久的担忧、恐惧、绝望在这一刻轰然炸开,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她的心房,让她瞬间将所有的皇室礼仪、公主端庄抛诸脑后! 她猛地推开身前试图阻拦的秦无伤,提起繁琐的宫装裙摆,如同一只终于挣脱牢笼、扑向光明的云雀,不顾一切地冲向大殿中央的那个少年。 在满殿惊愕的目光中,她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紧紧地、用力地抱住了遍体鳞伤的萧寒! 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无需想。 只知道唯有牢牢抱住怀中这具真实而温暖的身躯,才能确信他真的安然无恙…… 第一零三节:杀人不如诛心 在一片震惊的哗然和无数道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苍月公主竟踮起脚尖,仰起那犹带泪痕的绝美脸庞,轻轻地吻上了萧寒的唇。 这一举动,连萧寒都怔住了。 这无异于是向整个帝国,公然宣告他们之间关系。对于一国公主而言,是需要何等惊人的勇气。 端坐于龙椅之上的苍万壑看在眼中,并没有半分震怒。 他早已看出苍月对萧寒的情愫非同一般,对于女儿自己做出的抉择,他并不愿过多干预。 更何况,萧寒救过他的命,而今日少年所展现出的沉静、胆识、乃至深沉的权谋手段,更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期。 以身入局,拿到焚绝城亲口承认的罪行,扳回局面。 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魄力与谋略,就连身为帝王的他,扪心自问,也未必敢轻易尝试。 此刻,另一侧的太子苍霖已然面容扭曲,双目赤红,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抓破头皮也想不通,自己未过门的媳妇,竟是被她敬爱的爷爷亲手斩杀。而焚绝城甚至还……做出了那等令人发指的亵渎之举! 极致的愤怒、背叛感,令他嗷叫着,以惊人的速度奔至重伤倒地的焚绝城面前。双手死死扼住了对方的脖颈,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我要杀了你,为蕾蕾报仇!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禽兽!畜生!还蕾蕾命来……” “呃啊……!” 焚绝城本就重伤,猝不及防被扼住要害,顿时眼球暴突,右手‘焚天掌’当着苍霖头顶拍下。 这一掌若是拍实,以太子苍霖的修为,绝无生还可能! 殿内惊呼声四起,谁都没想到焚绝城竟敢在御前对太子下此毒手! 就在致命火焰的手掌即将触及苍霖头顶发丝的刹那。 一道森寒的刀光,比所有人的思维更快,滚烫的热血随即洒落。 “啊……我的手!” 焚绝城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突然变得光秃秃的右腕,震惊、恐惧、错愕…… 而出刀的人,竟是他的弟弟,焚绝尘! 萧寒距离两人最近,若要出手营救太子,甚至趁机重创乃至格杀焚绝城,都有十分的把握。 但就在他心念刚动,尚未出手之际,焚绝尘的刀,已经更快、更狠、更决绝地落下了。 萧寒嘴角冷笑,焚绝尘比他那不成器的大哥,要决绝许多。 此举,看似大义灭亲,实则是以最小的代价际,暂时保住了焚绝城的小命! 这种做法,冷酷至极,却也有效至极。 秦无伤立刻抢上前,托起疯魔般的苍霖回到宗亲队列,沉声喝道:“太子殿下,冷静!” 萧寒在苍月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两人十指紧握,彼此宣告着各自的存在,对于大殿内的争论辩白,完全没有放在眼中。 苍月轻抚着萧寒断掉的右臂,惊颤道:“你的右臂……怎么会这样?” 萧寒侧过头,对上她盈满泪水的眼眸:“嘘,别怕,只是小伤。晚些……晚些再与你仔细分说” 对他们而言,彼此的安危与相守,远胜于这大殿之中的一切纷扰喧嚣 彼时,轩辕玉凤已经带人将萧无机逼回了大殿。 凤目冷冽地扫过方才那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目光落在焚绝尘身上,毫不客气地评价:“没想到,偌大个焚天门,年轻一辈里倒还真出了个人物。这一刀,够漂亮,也够干脆!” 焚断沧早已方寸大乱。眼见焚绝尘断去兄长右手,他急忙抢步上前隔在两人之间,语无伦次地辩解。 “凌夫人,此事……绝城他只是一时情急,绝非有意冒犯太子!绝尘他……他也是救兄心切,不得已才出手过重!一切……一切还请陛下明察!我焚天门绝无对太子、对皇室不敬之意!” 他想要尽力保全兄长两个儿子,并挽回焚天门的颜面。但语气轻颤,浑身发抖,反倒更显得狼狈不堪。 轩辕玉凤并未理会他的辩解,反而缓缓向前迈了一步。她的步子看似轻缓小巧,但每向前一步,焚断沧就会感觉如山岳般的威压便增强一分。 “哦,焚阁主不跳出来,我倒差点忘了一件事。” 焚断沧额角瞬间渗出细密冷汗,避开她的目光:“凌夫人,请先让我替绝城止血……” “我看,就不必了吧。”轩辕玉凤直接打断他的话:“年轻人,火气旺,流点血,死不了的。对不对?” “你……” “我?我怎么了?哈哈……” 轩辕玉凤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竟真的轻笑了起来:“别以为你们在神眠秘境里做下的那点龌龊手段,真能瞒天过海!是谁杀了天宇,我心里明白得很呐!” 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凤目中迸发出惊人的杀意。 焚断沧已是汗如雨下,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却不敢抬手去擦。 他并非第一次见轩辕玉凤,但以往她总是默然侍立于天剑山庄庄主凌月枫身侧,低眉顺目,姿态娴静,让人不经意间忽略她的存在。 可直至此刻,当轩辕玉凤敛去所有伪装,将那深藏的锋芒与威压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时,焚断沧才骇然惊觉自己犯了何等致命的错误! 他竟忘了,这个女人……她真正的根基,从来就不仅仅只是天剑山庄! 她出身于传说中的四大圣地之一天威剑域,更是剑域内某位权势煊赫的长老的独生爱女! 与她背后那尊庞然大物般的圣地相比,即便是强如天剑山庄,也显得……微不足道。 焚断沧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我……我不知道凌夫人此刻在说的究竟是什么!此事定然有所误会!” “不知道?”轩辕玉凤冷笑着:“那就算了!” 说着,她竟真的不在看焚断沧,仿佛他以及他背后的焚天门,此刻已不值一提。 她缓缓转身,目光倏地盯在了面色灰败、被天剑山庄高手隐隐围在中央的萧无机身上。 “焚天门嫁祸于你萧宗弟子,而你,身为萧宗长老,反倒与虎谋皮,甘为鹰犬,联手构陷自家门人。 若你们宗主萧绝天得知,他倚为臂膀的同族叔伯,竟都是如此写是非不分、勾结外敌、残害同门之徒……你说,你这一脉是不是该考虑从萧宗彻底除名了?” 萧无机的身躯猛地一颤,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未等他开口,萧狂风已经怒喝出声:“长老,这些都是真的么?蕾蕾她……真是被您……” 后面那残忍的真相,他几乎无法说出口,虎目之中已是一片赤红与混乱。 被逼无奈的萧无机忽的爆喝道:“哼,太子并未于蕾蕾拜堂成亲。所以,老夫所杀只是个不听管教的孙女。即便有罪,也自有我萧宗门规法度约束论处,还轮不到你天剑山庄在此指手画脚!至于和焚天门联手?他焚绝城也配?昨晚的帐,老夫还没跟他算清呢!” 这番强词夺理、避重就轻的咆哮,在轩辕玉凤听来何其好笑。 她那保养得宜的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弧度,如同在看一场拙劣的猴戏。 萧寒冷眼旁观,心下顿时了然。 这女人真正的目的并非杀人,而是立威。 是要借着今日这帝国刑堂、众强云集之机,当着天下群雄之面,将焚天门和萧宗狠狠踩在脚下! 杀人,只是最低等的手段。 诛心,慑服天下,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有句话,她在问萧寒是否联手后说过。 “我喜欢的男人痴迷于权势。所以,我就会倾尽所有,为他铺就通往至高无上宝座的阶梯。我绝不会容许任何人试图染指那份注定属于他的权柄。 萧宗、焚天门,甚至其他所有宗门,在我轩辕玉凤眼中,都只是些聒噪烦人、乱飞乱叫的苍蝇罢了。我要借你的手,将他们拍落尘埃,彻底肃清这令人厌烦的蝇营狗苟!” 但现在若不能将焚绝城逼入绝境,来日势必反咬自己一口。 萧寒故作惊愕:“焚绝尘当着大家的面,都敢如此不敬罔上。若今日放他离去,谁知背后会不会再行悖逆之举?” 杀人不过头点地,而萧寒这句话,直指焚氏兄弟怀有弑君之心,是要将焚绝城彻底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焚绝尘双眸微凝,全场唯有他在轩辕玉凤呵斥后,依旧面无波澜,不紧不慢地替兄长焚绝城止血疗伤。 众目睽睽之下,欲杀太子虽是情急自保,但此举已是滔天大罪。 焚绝尘冰冷的目光猛地刺向萧寒,脑中急转,却一时找不到完美化解的言辞。 就在这致命的僵持时刻,身受重创、心神激荡的焚绝城竟在极度的恐惧下嘶声喊出: “你们不能杀我!我若是死了,陛下所中的蛊毒……” 啪…… 焚绝尘纵然反应极快的给了焚绝城一巴掌,也没能阻止他将自己亲手送上断头台。 萧寒等的就是这句话,低头看向狼狈不堪的焚绝城:“哦?这就奇了。陛下龙体欠安,就连古神医都从未有过定论。你……怎就如此笃定,是因‘蛊毒’而起?” 焚绝城捂住瞬间红肿的脸颊,惊觉自己失言,顿时魂飞魄散:“我……我……” 焚绝尘一步踏前,将兄长半护在身后: “萧寒!你什么意思!我兄长重伤之下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岂能当真?他 纵有千般不是,我焚天门日后必倾全宗之力为你疗伤,亦可当众向你赔罪。 但你步步紧逼,强加弑君罪名不成,如今又要将这疯癫妄语引申为何种罪状?” 第一零四节:仙子,我来救你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身为帝国皇帝的苍万壑原本已是力有未逮。 四大宗门超然物外,其底蕴与实力本就凌驾于皇权之上。而有天威剑域背景的轩辕玉凤如此强势出面,搅动风云,将焚天门与萧宗的龌龊彻底掀开,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正中他的下怀。 言而总之,对于帝国皇权而言,四大宗门之间龙争虎斗,相互倾轧消耗,远比他们铁板一块、同气连枝要好得多。 唯有如此,皇权才能在夹缝中得以喘息,甚至……坐收渔利。 因此,他早已暗中示意朝臣静观其变。 只是没想到,这变数的焦点,竟会落回他自己身上。 苍月更是瞬间明眸圆睁,她怎么都没想到,致使父皇久病不起的罪魁祸首,竟是焚绝城! 父女二人目光瞬间交汇,眼中皆是惊怒交加,滔天的帝王之怒几乎要立刻倾泻而下,将焚绝城碾为齑粉! 却见萧寒微微侧身挡住两人视线,暗暗摇了摇头。 只是一个眼神,苍万壑和苍月瞬间心领神会。 此刻有焚绝尘在场竭力辩白搅局,若仅凭焚绝城情急之下的一句失言就彻底定罪,确实难以将焚天门彻底钉死,反而可能打草惊蛇,让他们有了狡辩和准备的机会。 小不忍则乱大谋。 按兵不动,将舞台重新交还给萧寒。 萧寒压根没有理会焚绝尘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此刻他只需步步紧逼,继续刺激焚绝城已然崩溃的心理防线,一切便水到渠成。 “真是这样么?焚少主是不是以为,陛下的病症,唯有你焚天门的独门奇药‘焚魂花’方可缓解?是不是以为借此便能奇货可居,就能要挟苍月公主下嫁于你?” 萧寒轻轻摇头,语气中的怜悯与不屑几乎要满溢出来:“我看你……恐怕要失望了。” 焚绝城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否认:“你胡说什么?” 萧寒步步逼近,抛出了一个足以让焚绝城心神彻底崩塌的消息:“你那些手段在我这里,不过小孩过家家。我要告诉你,陛下的蛊毒,早就解了。至于那位古神医……” 焚绝城如遭雷击,猛地抬头,失声尖叫:“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没有我焚天门的焚魂花做引,天下无人能解‘噬魂同命蛊’,你休想诈我!” “哦……” 萧寒恰到好处地让开半步,目光缓缓环视殿内鸦雀无声的众人。 “大家都听见么?陛下所中何毒,如何解法,甚至蛊毒之名……这位焚少主,可是如数家珍,一清二楚。还用我多问么?” 这一刻,焚绝尘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兄长的愚蠢和慌乱,彻底葬送了最后一丝转圜的余地。 萧寒冷笑着看着焚绝城,俯下身子,从他的断手中取下自己的储物戒:“没想到你这么蠢,也配觊觎我的东西?” 焚绝城脸色绛紫:“你……你……” 萧寒懒得理会,展示着储物戒:“这位焚天门的少主,如此贪财好色。连我这个小人物的储物戒都不放过,更何况陛下的性命!” 轩辕玉凤唇角微扬,一切,正如她与萧寒所预料的那般发展,甚至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眼见火候已到,萧寒完美地完成了他的部分,她这位主导者,是时候起身收网了。 她优雅地转身,仪态万方,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头:“年轻人啊,总是这般好大喜功,急功近利。” 她轻轻摇头,目光扫过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焚绝城,语气似叹似讽: “以为掌握了几分旁门左道,拿住了他人的痛处,便可肆意妄为。妄图以此攫取权势,一步登天? 殊不知,这世上,从来就不缺自作聪明之人。最终,也不过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天剑山庄就与在座诸位一同,替普天下的亿兆黎民来做个见证,只求还陛下一个公道,还帝国一片清明!” 轻描淡写间,便将一顶谋逆弑君的大帽,结结实实地扣了下去。 诛心立威,揽功诿过,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更是一挥手,便有两名天剑山庄的弟子,将‘神医’古秋鸿押入大殿。 古秋鸿的出现,让焚绝城彻底瘫软在地,眼中再无一丝神采。 轩辕玉凤目光掠过面无人色的古秋鸿:“古大师,你是自己说,还是需要本夫人帮你回忆一下?” 古秋鸿浑身剧颤,早已失了所谓“神医”风范,颤巍巍的将如何受焚绝城指使、暗中施蛊一事原原本本道出。 待听完古秋鸿叙述,苍万壑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霍然站起,手指颤抖地指着跪伏于地的古秋鸿: “古秋鸿,朕以国士之礼相待,将性命安康托付于你!你……你竟敢如此欺朕!来人,将古秋鸿打入死牢。” 接着,他看向面色苍白的焚断沧:“焚阁主,贵宗少主如此行径,依你看……该当何罪?” 这一问,并非示弱,而是重若千钧,直接将皮球踢给了焚断沧。 焚断沧脸上阴晴变幻,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断尾求生,还是……玉石俱焚? 焚绝尘握了握拳,上前半步:“陛下,家兄所作所为,理当受国法裁断,焚天门绝无异议!” 轩辕玉凤闻言,再次侧目看向焚绝尘。 此子断腕救人时毫不手软,此刻弃车保帅亦干脆利落,是个人物。 —— 眼见大局已定,萧寒仍未见到楚月璃带叶红菱赶来,心中的不安逐渐加重。 他做了几手准备,却没料到焚绝城竟如此不堪一击,轻易全线崩溃,反倒让他预先布置的后手显得有些多余。 而今楚月璃未能如期而至,只能说明她遭到了焚天门的疯狂截击。若因自己的盘算,而让这位冰云仙宫的仙子陷入险境,甚至受伤殒命……那可真是百死莫赎! 不等殿内事宜彻底了结,萧寒悄然移至苍月身侧。 “月儿,我伤势发作,必须立即医治,快带我离开!” 苍月猛地转头,看到萧寒“虚弱”的模样,顿时花容失色,美眸中盈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心疼:“萧寒!你……你怎么样?要不要紧?我立刻传太医……” 萧寒顺势微微倾身,仿佛连站立都有些困难,用着有些撒娇的语气:“先离开这里……至少让我躺下来,好不好?” 苍月顿时醒悟自己关心则乱,此处人多眼杂,绝非疗伤之地。她连忙搀住萧寒,向苍万壑简要说明。 苍万壑眼见萧寒气息奄奄,再想到今日若非此子步步为营,揭露惊天阴谋,维护皇室尊严,心中不禁涌起浓浓的感激与赞赏,自是欣然同意! 在众人或敬佩、或同情、或若有所思的目光中,苍月搀扶着萧寒离开刑堂大殿,进入一处僻静偏殿。 刚一踏入殿内,萧寒那“虚弱”之态瞬间一扫而空。身形挺直,目光锐利,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月儿,我需要立刻出城一趟。但你必须佯装我仍在房内闭关疗伤,绝不可让任何人起疑,尤其是天剑山庄的眼线!” 苍月见他神情骤然转变,先是一愣,随即错愕道:“你要去哪?你的伤……” 萧寒狡诈笑道:“傻月儿,别忘了,我拥有治愈一切的玄技,这点伤,全是装的。我要去救人,昨天是叶师姐引我去的东厢。我料想此刻,她应该处境十分危险……” 苍月顿足道:“她?竟是她害了你?为何还要救她……” 萧寒苦笑道:“月儿,此事复杂。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何原因。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是关键人证。而且,我原本安排了后手,请了人接应她前来作证。 如今她和接应之人都未赶到,定然是途中遭到了焚天门的疯狂截杀!我不能因我的谋划,让无辜之人因我而丧命。这件事,我不想瞒你,希望你能明白!” 他坦诚地看着苍月,目光清澈,毫无遮掩。 苍月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又听他将计划和盘托出,心中的那点小芥蒂瞬间被更大的担忧所取代。 她了解他的性子,知他决定的事,尤其关乎他人性命时,绝不会更改。 她咬了咬唇,虽万般不愿他再去涉险,却终究还是选择了支持:“这里有我,但你……一定要万分小心,平安回来!” “等我!” 说着,萧寒已悄无声息地从窗口掠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庭院之外。 苍月立刻收敛心神,走到门外,对侍女沉声吩咐道:“萧公子伤势不轻,正在静养,需要绝对安静。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寝殿半步,违令者,斩!” —— 荒山沟壑之间,玄力激荡,轰鸣声已持续了近四五个时辰,将周遭山林摧残得一片狼藉。 楚月璃与焚莫阳皆是天玄境后期的强者,修为精深,玄力绵长,这等持久战对二人而言,本不算什么严峻考验。 激战至今,焚莫阳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将楚月璃死死拖在此地,令其无法携叶红菱返回王城作证。 他攻势虽猛,却并不寻求一击必杀,每每在楚月璃试图突围时,便以更凌厉的招式将其逼回战圈。 楚月璃虽早已看透对方算计,奈何这焚莫阳实力强横,经验老辣,一身火系玄功狂暴无比,将她冰云仙宫的冰系玄技克制得颇为难受。 眼看已经日上三竿,萧寒必定凶险万分。若让永夜传人死于谋算,那她必然后悔不已。 现在每多耽搁一刻,变数便增一分。 楚月璃柳眉蹙起,冰剑缓缓的举起:“领域,开!” 随着她一声娇喝,以她为中心的十余丈空间瞬间被一片纯粹的冰蓝之色笼罩! 领域之内,漫天冰霜无声凝结、飘落,空气中的水分瞬间冻结成细碎的冰晶,温度骤降至一个极其可怕的程度。 焚莫阳面露惊愕,失声喝道:“领域……你竟能开启领域?” 但很快,经验老辣的他便察觉出异常。 这领域范围极小,仅维持在楚月璃周身十数丈,并未延伸到他立身之处,对他自身玄力的压制和影响远不及真正的王玄境领域。 “哼,原来只是雏形领域,虚张声势!” 领域之中的楚月璃,衣袂飘飞,发丝间都凝结着淡淡的冰霜,玄力得到了小幅度的增强。 她手中的冰蓝长剑光芒大盛,剑身周围,寒风呼啸,冰霜疯狂汇聚,变得一片混沌。 “冰夷神功,冰雪暴!” 霎时间,领域内的无数冰霜雪屑如同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疯狂旋转、汇聚,化作一道连接天地的巨大冰雪龙卷,朝着焚莫阳狂暴地笼罩而去。 第一零五节:一言难尽心中意 焚莫阳脸色骤变,身形暴退的同时,九环鬼头刀劈出数条完全由狂暴火焰凝聚而成、足有三丈长的巨大锁链砸向风暴。 两大天玄境后期强者的全力一击,其威势堪称毁天灭地! 整个山沟剧烈震颤,无数碎石在冲击波中化为齑粉,周围的山体被狂暴的能量余波削去一层又一层! 就连天空中的云彩也被这股恐怖的力量搅动,骤然暗了下来。 楚月璃身处自己的冰雪领域之中,冰蓝长剑持续不断地倾泻着玄力,维持着冰雪风暴的肆虐。 她脸色微微苍白,显然维持领域并发动如此强力的攻击,对她的消耗也是极大。 冰与火陷入了短暂的僵持,彼此疯狂消耗着。 雾气弥漫,将两人的身影都笼罩其中,只能看到一蓝一红两团耀眼的光芒在剧烈对抗。 “哼!我看你能撑到几时!焚火——燃天!” 焚莫阳狞声大喝,看出楚月璃渐显吃力,体内玄力再度疯狂涌出,注入那九环鬼头刀中! 嗡—— 刀身剧颤,那九枚铜环发出刺耳欲裂的尖鸣! 原本就已狂暴无比的火焰锁链形态骤然变化,不再仅仅是锁链形状,而是猛的膨胀、炸开,化作一片滔天的火海! 这火海并非平铺直叙,而是凝聚成一张巨大无比、狰狞咆哮的火焰鬼面,朝着下方的冰雪领域以及其中的楚月璃,铺天盖地般吞噬而下! 温度骤然再次飙升,下方地面的岩石甚至开始有融化的迹象! 如今时间已过午后,王城内的审判怕是早已结束。 焚莫阳再无任何保留,这一击“焚火燃天”,是压箱底的绝技之一,势要以绝对的力量,强行碾碎楚月璃的领域防御! 面对这毁天灭地般的火焰鬼面,楚月璃周围的冰蓝领域光芒剧烈闪烁,贝齿紧咬下唇,显然已到了极限。 并非因为她玄力修为或玄技精妙程度上逊于焚莫阳,恰恰相反,若论对玄力的掌控与技巧,冰云仙宫出身的她甚至更胜一筹。 真正的压力在于,她不仅要全力应对焚莫阳狂风暴雨般的攻势,更要分心保护她身后的水无双三人。 此消彼长之下,面对焚莫阳这般毫无顾忌、只攻不守的疯狂打法,她自然陷入了极大的被动与凶险之中。 水无双、舞雪心两人不是没想过要带叶红菱先走,但焚莫阳带来的焚天门众人同样不是吃干饭的。 两人此刻面对人数远超己方、配合默契的敌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就在楚月璃的领域即将到达承受极限的刹那,一道更为炙热的火焰划破天际,直冲焚莫阳。 这道赤金色的火焰出现极其突兀,速度快到极致,其中蕴含的恐怖高温让焚莫阳引以为傲的“焚火燃天”瞬间黯淡了几分! 焚莫阳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碾压楚月璃上,根本没想到会有人从背后偷袭,而且这偷袭的力量如此诡异而强大。 等他察觉到那致命的灼热感时,再想全力闪避或防御,已然有些迟了! “仙子,我来也!” 楚月璃眉头微挑。 萧寒?他怎么会出现这里? 这念头只在她脑中一闪,常年战斗形成的本能,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让她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就在那道赤金火焰即将命中焚莫阳,引得他气息一滞、攻势出现瞬间凝滞的完美时机。 楚月璃玉手轻抬,周遭尚未完全散去的极寒之气,瞬间以她为中心疯狂汇聚! “冰云刺!” 一道凝练到极致、近乎幽蓝色的冰棱刹那成型,趁着焚莫阳被背后偷袭分散心神短暂紊乱,电射而出! 前有极致之冰的致命一击,后有诡异金焰的狂暴突袭,焚莫阳勉强撑开的屏障瞬息崩碎成漫天火星! 砰—— 两道玄技,同时击中焚莫阳。虽然他最后的扭动避开了心脏要害,但依旧被轰得五脏六腑移位,而那道‘冰云刺’更是直接贯穿了左肩。 他猛地从半空中跌落,向前踉跄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彻底扑倒,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萎靡下去! 萧寒的身影轻飘飘地落在楚月璃身旁,看了一眼她苍白的脸色,快速问道:“没事吧?” 楚月璃压抑许久的不爽,在看到萧寒出现的那一刻,莫名其妙的荡然无存。 但她性子清冷,素来不善表达,只是冷哼一声:“没事!你没死?” 话语虽冷,但那细微的语调变化,却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萧寒咧嘴一笑:“有仙子鼎力相助,我又怎舍得轻易去死?岂不是辜负了仙子一番美意?” 水无双、舞雪心两人见强敌重伤,又见萧寒安然无恙地猝然出现,均露出欢喜之色。 焚莫阳眼见萧寒到了此地,强忍着气血翻涌,嘶声喝道:“臭小子!你……你怎么可能出现在此地?你不是应该……” 他的话猛地顿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萧寒能出现在这里,意味着王城内的计划极可能已经失败!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如同死灰。 萧寒闻声,目光撇向他。方才情势紧急未曾细看,此刻凝神望去,忽觉有几分说不出的熟悉感,赫然想起他应是焚清羽的爷爷。 他与焚清羽尚有几分交情,但与这焚莫阳,可无半点情面可言。 然而,有些事情总是邪乎得很。 就在萧寒想到焚清羽时,山谷上方骤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玄力波动,一架造型华丽、刻有焚天门烈焰纹章的玄舟破开云层,以近乎失控的速度俯冲而下! 玄舟尚未完全停稳,一道火红色的窈窕身影便不顾一切地慌忙跳下。 “爷爷!” 她一眼便看到了重伤萎靡、被两名焚天门弟子勉强搀扶着的焚莫阳,顿时花容失色,疾冲过去,从弟子手中接过爷爷。 她猛地抬起头,美眸之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狠狠瞪向那重伤她爷爷的“敌人”,厉声道:“是谁伤我爷爷!我焚清羽定要……” 当她愤怒的目光看清站在四女最前方的萧寒时,娇躯猛地一颤,所有的愤怒化成了慌乱,以及一丝……压抑在心底、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喜。 “萧寒……怎么是你?” 两人自萧家庄一别,已有大半年的光景。此刻相见,再次站在了对立的立场之上。 焚清羽的心瞬间乱成了一团麻,搀扶着爷爷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这世间之事,有时还真是造化弄人。 萧寒轻轻叹了口气:“大小姐,别来无恙啊。” 焚莫阳剧烈咳嗽两声:“清羽,你怎会认识他……” “爷爷,我……”焚清羽目光躲闪:“之前外宗选拔时,我于萧寒有些交情。” “哼!他……他是……” 萧寒不想再听这无谓的拉扯,更不愿见焚清羽为难,毕竟萧家庄的确受其恩情一段时间。 “你们焚天门处心积虑想要我萧寒死,更是设下重重埋伏,欲将楚仙子与证人尽数截杀于此,杀人灭口,以掩盖你们谋害陛下的滔天罪行!焚莫阳,若非看在与焚大小姐尚有几分旧谊的份上,你以为你此刻还能喘气吗?” 焚清羽此刻已经无法看出萧寒的玄力,只能说明眼前的他,已经远远超越了自己。 一边是血脉至亲的爷爷,另一边是恩怨交织的萧寒。巨大的压力和矛盾几乎让她窒息。她只能苍白无力地横在两人中间,试图做最后的挽回 “萧寒……你别这样……这里面肯定有天大的误会!我……我爷爷他年纪大了,有时候会糊涂……但他绝对不想……不想真的害死你啊” 萧寒看着她那副慌乱无助样子,心中那丝因旧谊而产生的不忍终究还是占了上风。 何况真要硬拼,在这荒山野岭,对方人数占优、困兽犹斗,自己或许能自保,却难保楚月璃和叶红菱等人周全。 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先行震慑,再图后计。 他心中权衡已定,声音清冷:“算了,你们走吧。若是日后,你们焚天门再敢对我,或者对我身边的任何人,动一丝一毫的念头……我必亲至焚天谷。届时,休怪萧某无情。” 少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扶着爷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焚莫阳再留在此地,除了徒增羞辱甚至赔上性命外,已毫无意义。 他艰难地喘着粗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们……走!” 焚天门弟子连忙战战兢兢地上前,七手八脚地搀扶起焚莫阳,仓皇无比地朝着玄舟退去。 焚清羽被同门拉着,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一步三回头…… 而萧寒始终背对着她,连头也不会! 直到焚天门一行人消失于天际,一直强撑着的楚月璃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轻咳,紧接着默不作声的盘膝而坐,吞了一颗丹药,凝神调息。 而另一边,叶红菱在看到萧寒到来后,早就哭成了泪人,梨花带雨,妆容尽花。 巨大的愧疚、恐惧与后怕几乎将她淹没,她踉踉跄跄走到萧寒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萧师兄,我对不起你!我真的…真的没想到…他们会用如此狠毒的手段陷害你!我当时…我当时真的吓坏了…我必须立刻逃出城,才能换回家人平安。不然,他们一定……” 萧寒静静地看着她。他心中清楚,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焚绝城和萧无机那等卑劣之徒,就算没有叶红菱,也会有他人被利用。 他并未打算迁怒于更多被卷入的无辜者,此刻只求一个明白。 他弯下腰,没有立刻扶起她,只是声音平静地问道:“师姐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么?” 叶红菱双肩颤抖:“他们…他们告诉我…只要我将你引到东厢,让你无法准时参加太子婚宴。到时候……届时焚少主就会当众恳求陛下赐婚,陛下为安抚焚天门,很可能会答应…那样…你就…你就和公主彻底无缘了!” 萧寒声音拔高,不解问道:“可这和你有什么干系?” “有,当然有!” 叶红菱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积压已久的情感在这一刻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带着绝望的哭腔喊了出来。 “因为…因为…我喜欢你啊!萧师兄!” “我看到你和公主殿下在一起,那么亲近。我心里就很难过…非常非常难过…我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所以我…我一时鬼迷心窍,竟然觉得…如果…如果你和公主不可能了…或许…或许我就能……” 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下去,将脸深深埋入掌心,失声痛哭。 第一零六节:你中计了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了萧寒的预料。 他愣在原地,看着眼前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的少女,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水无双、舞雪心彼时对视一眼,她们对于情爱之事甚至还不如三岁孩童,只觉得这番话听来匪夷所思。 喜欢一个人,为何不是对他好,反而要帮着坏人去害他? 其中曲折,她们全然无法理解。 尽管不理解,但看到叶红菱哭得如此撕心裂肺,两人原本因她陷害萧寒而生的些许不满,此刻也被这汹涌的泪水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手足无措的怜悯。 水无双向前挪了一小步,轻声道:“叶姑娘,你也别哭得太伤心了……事情已经过去了!” 雪舞心眉头紧蹙,那双不谙世事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困惑,看向萧寒。 萧寒心中五味杂陈,自己也没多少风流倜傥的模样,怎会惹下这桃花祸水来。 他叹了口气,终是不忍:“叶师姐,你先起来吧。此事……不全然是你的错。” 他本想宽慰她几句,至少让她不必被愧疚压垮。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刹那—— 一股冰冷、纯粹、凝练到极致的恐怖杀意,瞬间笼罩了在场所有人! “小心!” 萧寒和正在调息的楚月璃几乎同时厉声喝道! 楚月璃猛地睁开双眼,强行中断调息,冰蓝长剑瞬间入手,一道冰墙瞬间凝聚在众人头顶! 几乎在同一时间,无数道漆黑如墨、蕴含着毁灭气息的剑气,如同暴雨般从天而降,狠狠轰击在仓促凝聚的冰墙之上! 轰隆—— 冰墙剧震,裂纹骤生! 楚月璃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她玄力未复,此刻强行抵挡,伤势顿时加重! 萧寒反应也快,光明之力沛然涌出,加持冰盾,屏障上光华大盛。 半空中那道悄然出现的蒙面黑影,根本没有给他们喘息之机,第二波更加凌厉的剑阵已然成型。 剑气尖啸,如黑云压顶,再度轰落,瞬间将屏障撕开一道裂口! 几乎同时,一道剑气精准穿透缺口,直取萧寒! 这一剑凌厉无匹,远胜剑阵余威,显然是凝聚全力的必杀一击! “萧寒!” 楚月璃强提玄力,欲要再次硬抗,可她脸色已苍白如纸,方才的拦截已让她伤上加伤,动作明显慢了一瞬! 萧寒正全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光明屏障,根本无暇也无力回防这刁钻致命的一剑! 眼看剑气就要洞穿萧寒,原本瘫软在地的叶红菱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从地上扑起,以血肉之躯决挡在萧寒身前! 噗嗤! 利刃穿透血肉的闷声,格外清晰,格外刺耳。 那道漆黑的剑气毫无阻碍地洞穿了叶红菱单薄的肩头,带出一蓬温热血花。 她浑身剧颤,脸色瞬间失去所有血色,软软地向后倒去。 “叶师姐!” 萧寒一把揽住她倒下的身子,连忙分出一道玄力替她止血。 叶红菱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她看着萧寒,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昏死过去。 半空中的黑衣人见状,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周身杀意更盛,第三波攻击眼看就要再度凝聚。 萧寒猛的抬头,瞬间明了,这黑衣人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人! 他立刻将重伤的叶红菱推向身旁的水无双,语速极快地下令:“带她走!他的目标是我,你们速回王城!” 萧寒根本不给三女反应的时间,玄力猛然爆发,箭一般朝着密林深处疾掠而去。 “鼠辈,你不是要杀我吗?来啊,追上我再说!” 如此直接的挑衅,瞬间吸引了黑衣人的全部注意。 “哼,自寻死路!” 黑衣人身形一晃,无视下方众人,径直朝萧寒遁逃的方向追去,速度快得惊人! 从第一波交手后,萧寒就知道对方玄力甚至在楚月璃之上,硬拼绝无胜算。 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刚一逃出足够距离,他毫不犹豫祭出萧宗玄舟,全力灌注玄力,冲天飞遁。 现在他必须逃得越远越好,唯有如此,才能为楚月璃她们争取到撤离的宝贵时间。 ““哼,垂死挣扎!就凭这个,也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黑衣人一声冰冷的嗤笑,单手一挥,口中发出一声奇特的呼哨。 唳—— 一声尖锐无比的鹰啼骤然划破长空。随之,一头神骏非凡、目光如电的黑色巨鹰破开云层,俯冲而下。 黑衣人身形一晃,已轻飘飘落于鹰背。 巨鹰高亢啼鸣,双翼猛地一振,卷起一阵狂暴的气流,化作流光朝着萧寒消失的方向追去。 其速度,比萧寒的玄舟要更快上几分! “风暴猎鹰,萧宗?” 萧寒认出那只灵兽后,隐约猜到黑袍人的身份了。 此刻已不容他细想,身后的破空声越来越近,风暴猎鹰的速度优势在开阔的天空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双方距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玄霄前辈,有没有把握斩杀他?” 神识中,玄霄轻笑一声:“天玄境而已。若做不到一击必杀,被他逃了,你的底牌可就漏了!” 其中的风险,萧寒瞬间明了。 再继续空中飞行,迟早被追上。 必须借助地形! 他猛地一咬牙,操控玄舟一个俯冲,不再直线逃遁,而是朝着下方一片广袤无垠的荒原急坠而去! 此地地势开阔,乱石嶙峋,正适合周旋一搏。 萧寒将玄舟的速度催到极致,贴着地面高速飞行,不时利用巨大的岩石作为临时掩护,曲折变向。 但风暴猎鹰在黑衣人的驾驭下,灵活得超乎想象,总能轻易避开障碍,牢牢锁定他的方向。 衣人更不时挥出数道剑气,或斩向舟尾,或封其去路,逼得萧寒频频急转,玄力消耗剧增。 “小子,早点受死,免受皮肉之苦!” “萧无机,凭你也能杀我?” 黑衣人见身份被点破,也不再遮掩,冷哼一声,一把扯下蒙面黑巾:“牙尖嘴利,死到临头还敢猖狂!” 说着,他并指如剑,隔空猛地一划,庞大的漆黑剑气径直斩向玄舟。 萧寒一个急转,那剑气轰中巨石,顿时激起乱石飞溅。 “看来,轩辕玉凤和你达成协议,故意放你来杀我?” 鹰背上的萧无机冷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将死之人,知道再多也是徒增烦恼!杀你一个灵玄境的小辈,难道还需大费周章?” 就算萧无机不承认,但他能从众人围困中逃出,很明显是天剑山庄刻意为之。 也不知,皇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苍月可还安好? 不能自乱心神。 轩辕玉凤既然在王城,就绝不会容许萧宗和焚天门乱来。 故意放走萧无机,不过是想借他之手,除去自己罢了! “我很好奇,只因我胜了萧楠,就劳你如此嫉恨我?” “废话真多。不过,既然你执意想知道,老夫就让你死个明白。老夫连孙女的性命都不顾,又怎会在意孙子输赢。 要怪,就怪你显露出的炼丹天赋实在太过妖孽!你的炼丹手法、你对药性的理解,竟远在老夫之上!这绝不可能无师自通,你身上定有惊天秘密! 你若不死,他日丹宗之内,还有谁会认得我萧无机?众人只会仰望你这颗新星! 所以,你必须死。而你的秘密,也将归老夫所有!”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然变得歇斯底里。那已并非单纯的杀意,更是源于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嫉妒。 萧寒眉头微蹙,这老头竟因如此荒唐的理由,就…… 现在断定谁杀谁,还为时过早! 方才与萧无机言语周旋之际,他已暗中将一道影分身悄然分离,藏在乱石阴影当中。 因对“影分身”掌握尚欠火候,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必须谨慎。 必须万无一失。 就在玄舟又一次猛地急转,堪堪避开一道凌厉剑气的刹那。 一直潜伏在阴影中的影分身骤然暴起,目标并非鹰背上的萧无机,而是直取那双翼鼓风的风暴猎鹰! 噗嗤—— 一柄由影子化成的剑,直接割裂了猎鹰的左翼。处于高速飞行的猎鹰瞬息失去平衡,歪斜着翻滚坠去! 鹰背上的萧无机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身形剧烈摇晃。 就在此刻。 萧寒双足猛踏玄舟边缘,身形借力爆冲跃起,星落刀燃起炙热金焰,朝着身形不稳的萧无机当头狠狠斩下! “老东西!受死!” “哼,无极剑罡!” 萧无机到底是天玄境强者,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即便身处劣势,反应仍是快得惊人。周身玄力奔涌,一柄的玄长剑应声入手。 随着极致一剑刺出,撕裂空气发出尖啸,不偏不倚,正迎上那焚天而来的金焰刀芒! 萧寒这一刀终究没能给他造成任何困扰,反而连手中的星落刀也被天玄境恐怖的剑罡震落。 “小子,连兵器都拿不稳,我看你……” 萧无机正要讥讽,下一秒,他眼中爆出骇人贪婪之色:“王玄器?不,君玄……甚至更高!你小子果然藏了不少宝贝!” 而此刻,萧寒已取出‘炽凰’刀,玄力磅礴注入,刀身凤羽瞬间苏醒,流转着炽烈光华。 萧无机眼中的贪婪,霎时灼热如沸! “哈哈,天助我也!杀了你,这一切机缘,尽归老夫所有!无极……风鹰剑。” 剑锋一振,磅礴玄力奔涌而出,化作一头撕裂长空的玄力巨鹰,朝着萧寒猛扑而下! 可萧寒眼中却没有半分恐惧,反而低低笑出声来 “老东西,你中计了!” 第一零七节:海市蜃楼 萧寒嘴角微扬,就在对方玄技用老、旧力已出新力未生的电光火石之间。 炽凰刀与那柄地玄长剑一触即分,巧妙地借力向后飘退。 而另一道暗影分身,已无声抄起坠落的星落刀。 气息内敛,刀光如虹,狠厉地扎进了萧无机的后背! 萧寒目前仅能操控两道分身,每一具也仅拥有本体十分之一的实力。 但,这已经足够了。 那声势浩大的虚晃一刀,已让萧无机全部玄力都用于剑锋上。自身的护体玄气处于最薄弱的时间,背后更是空门大开! 影子分身的这一记背刺,时机、角度、力度都刁钻狠辣到了极致。 萧无机身体猛地一僵,前冲的剑势骤然停滞。他微微偏头,想要看清那给予自己一击的究竟是什么。 这稍稍一分神的刹那,便已彻底葬送了他最后的机会! 这片石林,最不缺少的便是无处不在、交错扭曲的漆黑阴影。 这也是萧寒选在此处战斗的主要原因。 此刻,那具砍完人的分身立刻将萧无机环抱,而来自四周嶙峋怪石的阴影,自地面、石壁疯狂蔓延而出,死死缠绕上他的双腿、双臂、腰身! “这是什么鬼东西?给老夫滚开!” 萧无机惊怒交加,奋力挣扎,却发现这些阴影锁链异常坚韧,越是挣扎收缩得越紧。 影子? 他居然可以控制影子?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玄者之力皆借自然元素而生,风火雷电方有迹可循,这无相无形的影子,何以能被凡人驾驭? 但很快,他又想到一件更为可怕的事。 “小子,昨晚偷袭分宗的人,原来是你!” 萧寒冷笑一声:“不然呢?焚绝城那个麻瓜,能想到这么精妙的一步么?” 昨晚,焚绝城离开之后,萧寒就以玄技治愈伤势。 趁着门外两人喝得酩酊大醉之际,释放影分身,用浦河交给自己的‘眩晕散’,将二人迷昏,取得钥匙。 这种类似蒙汗药的‘眩晕散’,对真玄境以上玄者无用。但对方只有入玄境的两人,足以让他们睡上一两个时辰。 萧寒本欲先潜入焚天门分宗盗取信物,谁知对方主动送上门来,反倒省去他不少周折。 暗影盗取令牌,焚绝城哪会有半分知觉。 带上令牌,换上夜行衣,一刻不停直奔萧宗分宗。 后续一切,自是水到渠成。 烧分宗,偷袭萧狂雷,故意留下令牌…… 萧无机想明白这点后,须发皆张。完全不顾后背那致命的伤口,将毕生残余的所有玄力毫无保留地疯狂引爆! “小杂种!好算计。不过,以为困住老夫……就能赢了?痴心妄想!” “寂静风爆!” 以他为中心百丈内的空气,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疯狂压缩、再压缩! 无数碎石离地浮空,随即被那无形的压力碾为齑粉。 一个毁灭性的玄力核心正在急速形成,散发出令人神魂战栗的恐怖波动! 萧寒眉心骤锁,本来想要立刻施展而出的刀技陡然收势。迅速收回炽凰,取回星落刀,以极速向后拉开距离。 “等你死了,这些宝贝……就全是老夫的……” 狂暴无匹的风刃疯狂切割着周围的一切,连同束缚他的阴影锁链,也开始寸寸崩裂! 随着核心处的青光绽放到极致,一团足以吞噬光线、扭曲空间的毁灭风暴轰然凝聚,朝着疾退的萧寒暴射而去! 这股恐怖玄力充斥的玄技所过之处,飞沙走石,电闪雷鸣,形成一条绝对的死亡地带! 逃,已不及,反而将后背毫无阻拦地暴露。 萧寒赫然站定,麒麟臂爆发而出,右臂肌肉急剧膨胀、隆起,衣袖瞬间炸裂。 “老匹夫,有本事就来拿。破.地狱!” 一道炽烈如熔岩、璀璨如旭日的赤金刀弧,以一往无前之势,狠狠劈向那毁灭性的风暴球体! 滋滋啦啦—— 两者悍然对撞的瞬间,并未立刻爆开。而是疯狂的相互侵蚀、磨灭,迸溅出无数道毁灭性的玄气乱流,将周围的地面切割得千疮百孔! 萧寒的面庞被交织的青光与赤焰映照得忽明忽暗,额头青筋暴起,麒麟臂剧烈震颤,已倾尽全部玄力。 咔嚓…… 细微清晰的碎裂声响起,那赤金色的刀弧之上,浮现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下一刻,裂痕骤然蔓延! 轰! 毁灭风暴终究压过了刀芒,残余的恐怖力量如同溃堤洪流般狠狠冲击在萧寒身上! 噗—— 萧寒如遭重击,身形剧颤,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狂喷而出。 眼看残余的风暴就要将他彻底吞噬,一道清冷脱俗的身影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疾掠而至。瞬间挡在萧寒身前,单掌拍出数道极致冰冷的屏障。 “楚仙子?” 萧寒视线被汗水模糊了一霎,强行咽下喉头再度涌上的腥甜。 由于萧无机施展的是纯粹狂暴的风系玄技,他所掌握的“暗噬”根本无法吸收此类攻击。 此刻虽有楚月璃救场,但她毕竟恶战多时,伤势未复,怎能硬抗? 眼见楚月璃娇躯微颤,嘴角再度溢血,萧寒毫不犹豫,双掌运起光明玄力,不顾她含怒的目光,轻轻按在她柔滑的后背上。 “混蛋…手拿开……” 楚月璃耳根微红,本能地斥道。可下一刻,她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她清晰的感觉到一股充满生机的奇特玄力,正透过萧寒的掌心,源源不断地涌入她震荡受损、几近枯竭的玄脉之中,迅速抚平着灼痛,带来前所未有的舒畅感。 萧寒连连解释道:“事急从权,我绝无冒犯仙子的意思,只是……” “闭嘴!” 楚月璃打了断他,在这股诡异却强大的力量真切涌入之后,她心中虽惊疑不定,但也明白此刻强敌未退,绝非追问之时。 她柳眉微挑,压下杂念,借助这股精纯力量的支援,凝神施展出更强悍的防御! “玄冰障·凝!” 随着一声清喝,一面远比之前厚重、晶莹剔透如万年寒冰般的巨大屏障凭空凝结,屏障之上流光闪烁,寒气四溢,防御力陡然倍增! 在两人合力之下,萧无机燃烧生命发动的毁灭风暴,被屏障硬生生阻隔在外! “走!” 不等萧无机再次催动玄技,楚月璃借助萧寒掌心传来的那股精纯玄力,玉手猛地向下一压! 轰—— 那面寒冰屏障被她主动引爆,一股极其狂暴混乱的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利用这爆炸产生的反冲力和视线阻碍,楚月璃纤腰一拧,另一只手反手抓住萧寒的衣领,带着他瞬间便掠出数百丈! 身后,传来萧无机竭斯底里、充满不甘的狰狞咆哮: “萧寒!你给我留下!!” 他耗尽生机发出的致命一击未能得手,此刻已是油尽灯枯,仍凭着一股怨毒戾气,如同疯魔般挣扎着追来。 这一番追逐就是一个多时辰。 直到日头偏西,三人的玄力都已基本耗尽,速度大减,全凭一股意志支撑。 就在此时,前方干燥炙热的荒漠中,景象忽然开始诡异地扭曲起来。 一座繁华喧嚣、车水马龙的城镇虚影凭空浮现。 “海市蜃楼?” 萧寒眉头微蹙,警兆顿生,这幻象出现得太过突兀诡异。 可还没等他出声阻止,力竭的楚月璃已是惯性前冲,带着他一同撞入了那一片扭曲荡漾的光影之内! 下一刻,两人只觉得周身空间一阵诡异的波动,如同穿过了一层冰冷的水膜。 眼前的城市虚影骤然放大,瞬间将他们的身影彻底吞没! 紧随其后、神智已近乎模糊的萧无机,根本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也同样一头撞入了那虚幻的楼阁影像之中! 三人身影接连消失在那片扭曲的光影之内。 随后,那庞大的海市蜃楼幻象如同泡沫般悄然消散,荒原再次恢复了以往的死寂,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没有天旋地转,也没有剧烈的失重感。 当一阵寒风从萧寒、楚月璃身边呼啸吹过时,饶是自幼修炼极寒功法‘冰云诀’,早已习惯酷寒的楚月璃,竟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刺骨严寒,下意识地抱臂轻颤了一下。 萧寒同样汗毛倒竖,只觉得那寒气无孔不入,几乎要冻结血液。 他连忙尝试运转火系玄力驱散寒意,可无论如何催动,玄脉竟没有丝毫反应! “奇怪!” 他又试着从储物戒中取物,无法注入玄力,自然无法打开内部空间。 “玄霄?” 连唤数声,神识之中一片死寂,毫无回应。 楚月璃也察觉到了自身玄力的异常沉寂。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悸。 这只有一种说明:此地,存在着某种绝对的限制,禁绝了一切玄力! 他们此刻,与凡人无异。 压下心中的惊疑,两人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完全被冰封的、死寂的古老城镇。 巍峨的城门、鳞次栉比的房屋、街道两旁林立的商铺…… 所有的一切都被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冰层覆盖,保持着某一瞬间的形态。 远处连绵的群山与密林虽未被冰层封冻,却覆盖着深不见底的厚雪。 “这是……” 楚月璃想问,但目光瞥见身旁同样眉头紧锁、面露震惊与思索之色的萧寒,便立刻意识到,即便问了,此刻也不会得到任何答案。 失去了玄力的维系,她原本就因恶战和伤势而匮乏到极点的身体,再也无法有效抵御这无孔不入的极致严寒。 刺骨的寒意如同亿万根冰针,持续不断地侵蚀着身体。她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长长的睫毛上凝结起一层细密的白霜。 萧寒用力搓着双手呵出热气,目光很快落在几乎蜷缩起来的楚月璃身上,立刻察觉到她已濒临极限。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先找个房间避风,想办法生火取暖!” 这片被冰封的城镇规模不小,萧寒连续搜寻了十来个临街的房屋,都没有能发现任何能够取暖的衣物。 无奈之下,他只得退而求其次,选了一间相对宽阔、门窗墙壁尚算完好的石屋,扶楚月璃进入其中暂避寒风。 “你在这里等着,千万别睡过去。我再去附近看看,找些柴火回来。” 说着,他将自己的外袍脱下,裹在楚月璃不断颤抖的身上。 突如其来的暖意,混合着男子身上独特的气息笼罩而下,正与严寒抗争的楚月璃美眸猛地一簇。 常年清冷自持、不喜与人接触的习惯,更何况还是男生的衣物,让她下意识地就要将这带着体温的衣袍抛离。 然而,那一点微弱的、却真实无比的暖意,对于几乎冻僵的她而言,诱惑力实在太大。 动作才进行到一半,她便僵住了。 她最终没有再推开,只是微微偏过头,避开萧寒的视线。 苍白的唇抿得紧紧的,耳根处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 “你……小心些!” 第一零八节:无春之城 萧寒看她这副难得一见的模样,不由得咧嘴一笑。 想在彻底冰封的城镇内寻找干柴已是奢望,萧寒将希望寄托在了城外那片被厚厚积雪覆盖的山林。 幸好,当时为了应对萧无机的追杀,星落刀一直紧握在他手中,并未被收纳入储物戒。 否则此刻怕是连这承受的砍柴工具都没有。 “星落啊星落,浦河要是知道我拿你砍柴,怕是得吹胡子瞪眼,追着我讨要玄币了吧?” 虽是自嘲,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停。 星落刀锋锐无匹,切割枯枝如热刀入脂,顺畅利落,倒也不算辱没它地玄器的身份。 就在这时,前方一片被厚雪掩盖的荒草丛中,忽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清晰的窸窣声! 萧寒瞬间握紧了星落刀,全身肌肉绷紧,警惕地望向声源。 在这无法动用玄力、一切未知的诡异秘境中,任何鲁莽都可能致命。 下一刻,一个毛茸茸的、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的白色小脑袋怯生生地探了出来,一双粉红色的眼睛警惕地四下张望。 “雪兔!” 短暂的错愕之后,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散了紧张。 食物! 这无疑是上天赐予的宝贵食物。 如果有玄力傍身,十天半月不吃不喝,完全没问题。甚至借助丹药,可以经年不许进食。 可现在…… 那雪兔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后腿一蹬,化作一道白影,迅速朝着雪堆深处窜去! “别跑!” 萧寒岂容这顿大餐溜走,低喝一声,再顾不得收集柴火,拔腿急追。 然而,在及膝深的松软积雪中奔跑,远比想象中更加困难。 那雪兔却是在雪中行动自如,速度极快,咻的钻入了雪下的洞窟。 “我擦……” 萧寒忍不住骂出声。 他徒劳地用手刨了几下洞窟上的积雪,除了让双手冻得通红僵硬外,一无所获。 等! 漫长的等待。 萧寒屏住呼吸,心中只盼那只肥硕的雪兔会再次从某处探出头来。 如果没有食物,就算是烤上了火,楚月璃的身体也难以恢复,甚至可能在这冰天雪地中香消玉殒。 此地并没有光影变幻,放眼全是冰雪世界,完全失去了时间流逝的概念,这种环境足以让人发疯。 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萧寒几乎要被冻僵,耐心即将耗尽之时,不远处的另一侧雪堆下,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响起。 那只狡猾的雪兔从另一个隐蔽的洞窟口窜了出来! 萧寒爬伏在雪中,只露出一双眼,紧盯着那只探头探脑的雪兔,计算着距离和扑击的最佳时机。 许是此地并无人迹,那雪兔警惕了片刻后,很快便放松下来,开始低头啃食雪下的枯草根。 十步,五步…… 就是现在! 萧寒从雪地中猛地扑出,速度惊人,精准无比地一把攥住了那雪兔的长耳! 那雪兔受惊,剧烈挣扎起来,四肢乱蹬。 到手的食物不容有失,也容不得任何无谓的怜悯。萧寒蒙住兔眼,手起刀落,给了它一个尽可能迅速的了结。 处理完猎物,他不敢耽搁,将雪兔和干柴一并带上,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石屋赶回。 可当他踏进石屋的刹那,心却猛地一沉。 只见楚月璃蜷缩在角落,身上裹着他的外袍,依旧在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 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嘴唇甚至泛起了淡淡的青紫色,呼吸微弱,意识似乎都已有些模糊。 “楚仙子?” 萧寒小心唤了声。 “没……死!” 回答的语气,依旧冰冷,又格外脆弱。 萧寒并没有给楚月璃展示雪兔。 天知道这位出身高贵的仙子会不会在看到兔子后,冒出“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之类的念头,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气绝身亡…… 那才真是冤枉。 他迅速将收集来的干柴在屋角堆成一小堆,然后从自己内衣下摆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揉搓成蓬松的布丝,又混入了一些从雪兔身上取下的干燥绒毛,做成了一小团引火物。 楚月璃勉强睁开半眯的美眸,意识模糊地看着少年一连串奇怪的行为,不解问道:“你……在做什么?” 萧寒手上动作丝毫不停:“钻木取火!” “钻木……取火?” 楚月璃对这个词感到非常陌生。 作为天玄境的玄者,平日里取火的方式有太多选择。可现在,储物戒无法打开,玄力尽失…… 她强打着精神,美眸紧盯着少年的每一步动作。 用刀削尖枯木,又在另一块较粗的柴火上挖出一个小巧的凹槽,将刚才做好的混合易燃物小心塞了进去。 接着,他用衣袖厚厚地裹住双手,将那削尖的枯木杆对准凹槽,开始双手合十,来回飞速搓动起来。 “这能生火?” “当然能!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本事,关键时刻比什么玄技都管用!” 萧寒越搓越快,额间因用力渗出了细密汗珠。 说实在,他也没有底。 但必须保持自信、镇定。 现在,没有玄力的两人,再不是一个天玄境仙子,一个灵玄境少年。而是一个男人,和一个需要保护的女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楚月璃觉得这方法或许真的行不通时。一缕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青烟,终于从那凹槽中的混合引火物里袅袅升起! 萧寒眼中顿时爆发出欣喜光芒,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对着那缕珍贵的青烟极其轻柔、持续地吹气。 渐渐地,一点微弱的橘红色火星闪现而出,瞬间引燃了兔毛和布丝,化作一朵稳定跳跃的火焰! 火,升起来的时候。 楚月璃的眸子里顿时绽放出异样光彩。 这光芒,远比她所见过的任何玄技光华更加璀璨。 她看向萧寒,只觉得这个少年……在此刻,是如此的不同。 一种陌生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妙情愫,如同那初生的火苗,悄然在她心底点燃。 有了火,室内很快温暖起来。 萧寒本想扶起楚月璃,靠近些火堆。又想起她性子清冷,绝不容许男生触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他赶忙换成摸了摸鼻子,盘算着该如何开口才不至于唐突。 “无妨,扶我过去吧!” 楚月璃微微偏过头,避开萧寒的目光。 萧寒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掠过一抹了然与不易察觉的欣喜。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柔托住她的手臂和后背,将楚月璃搀扶到了火堆旁。 整个过程,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自从玄霄提出冰云仙宫的解决方案后,萧寒也盘算过,始终觉得那种做法实在不妥。 虽然他刻意接触水无双、雪舞心,让两人无形中转变楚月璃对自己的看法。 但每每视线落在这张与楚月婵有着几分相似、却更显清冷疏离的容颜上时,那份深埋心底的、对楚月婵的愧疚就会涌上心头。 为了掩饰尴尬,萧寒转头就去处理起雪兔。 火既生起,在这冰天雪地中取冰烧水倒方便了许多。 一番忙碌后,烤兔肉已色泽金黄、香气四溢。 萧寒撕下一条烤得恰到好处、外焦里嫩的后腿肉,仔细吹了吹,确保不会烫口,这才递到楚月璃面前。 “条件有限,将就点!” 楚月璃迟疑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接过兔腿。却没有着急下嘴,只是微微低首看着。 萧萧寒知她顾及仪态,不愿在自己面前失礼,便会意一笑,自然起身: “你先慢慢吃,我去附近看看能不能再找些能御寒的东西来。” 方才一番恶战,两人的衣衫都已多有破损,在这极寒中根本无法有效保暖。 萧寒有天魔体这等强悍体质傍身,此地寒气虽强得诡异,但他稍稍适应之后,已勉强能够忍受。 可楚月璃的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冰云仙宫弟子因常年修炼‘冰云诀’,虽能驾驭极寒,却也因此在体内积攒了难以化解的阴寒之毒。 此刻玄力尽失,寒毒随时可能反噬,她的处境可谓岌岌可危。 萧寒仔细搜寻着那些被冰封的屋舍,可大多数房屋内部空荡破败,翻了半晌,也没能找到几件像样的御寒之物。 “看来,得找到此地的商业街坊才行,那些专营衣物的店铺,说不定还能在库房里翻出几件未被岁月完全摧毁的皮裘来。” 想到这里,他立刻攀上附近一处较高的石屋房脊,登高望远。 极目望去,一片冰封死寂。 但很快,他就在一片相对整齐、街道更为宽阔的区域,看到了许多悬挂着早已冻结、难以辨认的招牌幌子。 记下方位,滑下房顶,朝着坊市的方向快步奔去。 连找了几家铺子,萧寒发现里头大多已被搬空。 如此推测,此地似乎并非瞬息被冰封,当地居民看起来应该是有足够的时间离开逃命。 若是这样的话,想要找到御寒之物,恐怕就难了…… 嘎吱—— 就在他打算转身继续搜寻时,脚下忽然传来一声脆响。 低头一看,竟是块松动的木板。 他心中一动,俯身将积雪拨开,果然发现一道暗门,掩藏在冰层之下。 没有犹豫,他用力掀开木板,几脚跺开冰层,猫身钻入其中。 这是一间隐蔽的库房,架子上整整齐齐叠放着不少衣物,虽蒙了尘,但并未被严寒彻底侵蚀。 萧寒毫不客气,能搬走的毛皮、狐裘尽数打包带走。 有了这些,应该能帮楚月璃撑过一段时间。他不敢耽搁,转身便循原路返回。 他来时心急,未曾过多留意周遭,此刻满载而归,脚步却不由得稍稍放缓,目光扫过那些被冰晶包裹、形态各异的冰雕。 恍惚间,就有种来到冰雪乐园的感觉。 美是真的美,但死寂同样让人心生畏惧。 在一处倾斜的巨大冰柱旁,一道异常熟悉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撞入了他的视线。 那人保持着向前迈步的姿态,一只手微微抬起,似乎想拦住什么,却被彻底封在晶莹剔透的冰晶之中。 “萧无机?” 等萧寒看到那人面庞时,有些惊喜,有些愕然,还有些失落。 堂堂萧宗丹宗长老,如今竟被冻成冰人,传出去,恐怕会贻笑大方。 可,若他与楚月璃最终也走不出这座冰封之城。 结局…… 第一零九节:仙子笑了 有了衣物和火堆御寒,楚月璃的脸颊终于恢复了几分血色,不再像之前那般透明得吓人。 不过萧寒知道,这短暂的舒适仅仅是表象。 楚月璃端坐在那里的身影看似平静,但偶尔抑制不住的细微颤抖,以及那过于轻浅的呼吸,都逃不过萧寒的眼睛。 萧寒并没有将萧无机冻死的消息告诉楚月璃,以免她因此更加慌乱。 一位曾屹立于云端的冰云仙宫仙子,一朝失去玄力,从超凡坠入凡尘,其中心境起伏,绝非寻常人所能承受。 而萧寒能表现得如此如常,不过是因为他本就生于俗世,早已习惯在泥泞中前行。 高峰跌入谷底?于他而言,无非是换一种方式挣扎求生罢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楚月璃依旧寡言。萧寒也不会刻意打开话匣子,只是默默地打理着火堆,外出,归来。 一种无言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转:他负责活下去,而她,负责尽力不死。 她是因为他才陷入这绝境,所以他必须,也一定要带她离开。 除却砍柴、寻找食物外,萧寒绝大部分时间都用于探寻这片冰封死地的边界。 每次归来,他总会带着一身尚未抖落的冰霜,以及偶尔能找到的、冻的硬邦邦的不知名野味。 起初,楚月璃并未在意。 但次数多了,她清冷的目光中不禁掠过一丝极淡的疑惑。 他究竟是如何一次次从这片毫无生机的冰原中,找到这些猎物的? 不仅有雪兔、也袍子,甚至还能带回鲜活的鱼儿,和一些叫不上名字,却汁水甘甜的野果。 得益于这份稳定的近乎诡异的“补给”,楚月璃清减的脸颊,竟被投喂的隐约有些许莹润的弧度。 终于,在萧寒又一次带着寒气归来,将一只模样古怪、羽毛鲜艳的冰雉丢在地上,准备如常般沉默地开始处理时。 楚月璃抬起了头,忍不住问道:“你是从何处,寻得这些?” 萧寒揉了揉鼻尖,灿然笑道:“我小时候住在深山野林里,饿极了什么都得试试。跟着村里老猎户学了点土法子,会做几种简单的陷阱和套索,专逮些傻乎乎不怕冷的小东西。” 他一边利落地处理着猎物,一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侧过头看向楚月璃:“仙子总待在这儿也闷得慌,不妨随我出去走走,透透气?活动开了,血脉也能通畅些。” 楚月璃沉默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望向窗外茫茫世界:“我们……我们来到这里多久了?” 萧寒摇了摇头:“这里诡异得很,不见日升月落,浑浑噩噩的。不过我大概记着数,按生火吃饭来算,咱们差不多吃了四五十多顿了。估摸着……怎么也有一二十天了吧。” 十半个多月? 楚月璃微微一怔。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与一个男子,单独相处如此之久。 奇怪的是,心里并没有厌烦。 这十余日下来,看着他每日沉默地外出、归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竟在心湖滋生。 甚至,若他外出稍久,一丝难以名状的担忧与……思念,便会不自觉浮现。 这种感觉陌生而真切,恍惚间,竟让她生出一种错觉。 仿佛他们并非困于绝境的落难之人,而是那最平凡的农户家中,丈夫于晨雾中扛起锄头走向田间,日落方归; 而妻子则守着家中炉火,打理着琐碎家务,心中计算着时辰,等待着熟悉的身影带回一天的收获。 “天呢!” 她连忙按下心绪,脸上难以抑制的羞红。幸而有火堆映照,才不至于太过明显。 萧寒正专心烤着冰雉,并没有察觉异样,依旧心平气和说道:“仙子莫要担心,这些天我已经探了许多地方。虽说现在毫无头绪,但估计很快就能找到出路。” 这句话,七分是安慰,三分是给自己打气。 他的确费尽心思地寻找出口,而这片冰封之地诡异的程度远超想象。 四周皆被一堵看不见,却摸得着的厚重气墙严密包围,刀砍不动,撞也撞不开。 这些天,他沿着气墙寻找出口,但由于范围极大,冰原行走本就艰难。 即便利用找到的残破木板制成了简易的滑雪板,提高了不少速度,至今也才勉强探寻了不到一半的范围。 想到滑雪板,萧寒眉头一挑。 “仙子,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 “你问吧!” “你们冰云仙宫的人,都这么不苟言笑么?” 楚月璃眸光微敛,几乎是下意识地依照师门教诲回答道:“修炼《冰云诀》,最重要的便是绝情断欲,喜怒哀乐极易动摇心境,滋生……” 她话没说完,就听到萧寒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 “活着,如果连喜怒哀乐都忘了,那和这些冰坨子还有什么区别?岂不是白来这世上一遭?” 萧寒忽然站起身,将烤到一半的冰稚放在一旁,朝她伸出手:“光说没意思。仙子,你随我来?” “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保证比干坐在这里有趣得多!” 楚月璃这些天一直闷在石室,所有对外界的感知都来源于萧寒的描述。 此刻,看着他眼中那毫无作假的笑意,她只是稍微迟疑,便起身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镇子,来到一片巨大的冰湖。 极寒将湖面冻得坚实无比,光滑得能映出人影。 这片冰湖是萧寒每次探索出口的起点,视野开阔,能够防止辨不清方位。 他从附近取出两副以松木和坚韧皮革粗陋制成的“冰鞋”,自己利落地绑上一副,另一副则递向楚月璃。 “仙子看好了!” 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般滑了出去。 萧寒身影在广阔的冰面上纵横穿梭,时而疾驰如风,时而旋转腾挪,甚至玩心大起地做了几个惊险的动作,带起阵阵冰屑。 滑了一圈回来,他额角冒汗,眼中闪着光,对着静立湖边的楚月璃笑道:“怎么样?试试?” 楚月璃摇摇头:“我冰云仙宫掌控冰雪,何须借此孩童嬉戏之物……” 她自幼所受教诲,皆是以端庄清冷为要,这般“玩闹”实是有失体统。 萧寒笑道:“原来是仙子不敢?怕摔跤?看来这冰云仙宫的绝学,失去玄力支撑,到了这实打实的冰面上,也不怎么管用嘛?” 这话语里的激将味十足,若是平日,足以让楚月璃冷颜相对,甚至甩出一记玄技,让他长长记性。 可此刻,看着他笑得那样天真、纯粹、开心。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竟无法出口。 鬼使神差的,她依着萧寒的样子,略显笨拙地将冰鞋绑在脚下。 站起身,身形立刻一个不稳,慌忙间下意识地运转身法想要稳住,却忘了此地无法施展玄力。 那点微弱的力道反而让她更加失去平衡,惊呼一声便要向后倒去。 一只有力而温暖的手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将她倾斜的身形拉回,稳稳扶住。 “别怕,刚开始都这样。忘了玄力,就当自己是个普通人。” 楚月璃本能地想挣脱,但下一秒就愣住了。 他手上并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刻意保持了距离,规矩得甚至有些刻板。 她抬起眼,撞入他近在咫尺的目光。萧寒的眼里,没有轻薄或戏谑,只有专注和鼓励。 一个更为实际的念头也随之涌入脑海:若能尽快掌握冰上行动之法,那么之后萧寒外出探寻时,她或许就不再只是一个被动等待的负累。 许的骨子里的倔强,又或是那份实用的考量占了上风,她不再拒绝这份扶持。 初时几步,步履僵硬,全靠萧寒支撑才未摔倒,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晃晃,全然不见平日半分仙子的飘逸灵动。 萧寒也不催促,只是稳稳地扶着她,口中不停说着些鼓励又逗趣的话。 渐渐地,那深植于本能的身体掌控力似乎回来了几分。她开始找到平衡,尝试着借力滑出。 一瞬间的失重与速度,陌生又奇异地令人心神一荡。 很快,她就沉浸其中,滑行的姿态逐渐变得流畅。她本就曼妙的身姿,慢慢地在这冰湖上,划出柔韧而轻盈的美感。 在一个旋转的刹那,脚下的冰刃似乎磕到了冰面细微的凸起,身形一歪,贴着冰面滑出好一段距离。 萧寒脸色一变,几乎是连滑带冲地赶到她身边,急急俯身:“仙子!你没事吧?伤到没有?” 回应他的,是一串风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 她笑了! 是那种毫无顾忌、仰面躺在光滑冰面上,望着苍白天空,发自内心的笑。 萧寒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一时呆了。 此刻的楚月璃,褪去了玄力的光环,抛开了宗门的约束,只是一个在冰雪间寻得纯粹快乐的寻常女子。 墨玉般的青丝铺散在晶莹的冰层上,双眸弯成了皎洁的月牙儿,那张常年冰冷的绝美容颜,因着这畅快的欢笑而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她忽然偏过头,看向萧寒:“所以,你是故意问水无双和舞雪心那个问题的?” 萧寒没料到她会在此时突然提起这茬,眼神飘忽了一瞬:“不知仙子所言何事?” 楚月璃目光从他略显窘迫的脸上移开,重新望向广阔冰湖: “你这人,真会坏人心境!不过,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 第一一零节:黑狼强盗 楚月璃说完,轻轻坐直身子,看着脚上做工粗糙的冰鞋,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一丝暖意悄然漫过心间。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叮当”声。 “哎呀,来鱼了!” 萧寒闻声转头,脸上霎时绽开收获的喜悦。。 靠近岸边的冰面,有他早先辛苦凿开、又细心用碎冰稍作遮掩的冰洞。 此时简陋的捕鱼装置已被触发。 萧寒飞快跑过去,一把抓住皮绳开始收线。 不过片刻,一尾足有十斤重的鱼儿,被他从冰洞中拖拽了出来! “嘿嘿,今儿有鱼汤喝了。” 他双手捧着仍在挣扎的鱼,朝楚月璃展示,那神情像极了一个渴望夸奖的少年。 楚月璃一时怔然。 仅凭一根兽骨、几段绸布拼凑成的鱼线,竟真能钓起鱼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绝不会相信这近乎玩笑的景象。 “你……就是用这些东西钓到鱼的?” 萧寒将鱼捆在一根木棍上,耸了耸肩:“全凭运气,若是能有更好的装备,肯定会容易不少。” 楚月璃淡淡轻笑:“若只有我被困在这里,恐怕……不是饿死,便已冻死了!” 萧寒认真说道:“若不是受我牵连,仙子也不会遭这番磨难。” “这些天受你照应,原本应该说声谢谢。先前你故意将我当做长工,诱我替你护着叶红菱,这笔账,便算两清了。” 萧寒听在耳中,心里明镜似的。 他知她此刻的心境早已不似当初,不过是习惯了这般说话方式。那几分故作疏离里,藏着的其实是悄然融化的暖意。 “仙子之恩,我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楚月璃本来有许多问题想问,但此情此景,风声寂寂,冰雪澄明,反倒让她有些问不出口。 罢了,等走出这里之后,再问不迟。 女子无论年岁几何、性情如何,总是容易……被细微的暖意触动。 —— 两人一路无话,各怀心思,循着来时的足迹往回走。 将至城镇边缘时,萧寒脚步一滞。远胜常人的五感,已捕捉到风中异常的响动。 “有人!” 他示意楚月婵噤声,同时拉着她借一道残破的冰墙隐匿身形。 只见城镇之中,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二三十名身形精壮的汉子,装束粗野、煞气外露,绝非宗门子弟。 楚月璃目光落在对方皮甲上狰狞的狼头徽记: “是黑狼强盗团。传闻他们行事狠辣,唯利是图,声名狼藉。平日活跃于东南山林一带,怎也闯进这里来了?” “或许是同我们一样,误入此地。对方人多势众,以我们如今状态,不宜硬碰。今晚得另寻过夜之处了。” 萧寒的担忧不无道理,如今他们玄力全无,若与这十几名杀气腾腾的亡命之徒正面冲突,绝无胜算。 更何况他身旁这位清冷出尘的仙子,容貌太过惹眼。 若被那些人瞧见,后果不堪设想…… 楚月璃蹙眉望向四周:“茫茫雪原,该去哪里?” “正巧,前几日我在山中探路时发现几处猎户遗留的茅屋,应当可暂避风雪。走……我们悄悄绕开,切勿被他们察觉。” 二人借废墟与雪丘遮掩,矮下身子,悄无声息地向山林方向移去。 而此时,那群初至此地的强盗正被眼前荒寂的冰原废墟所慑,一时也并未察觉他们的踪迹。 直到一名汉子翻入石屋,才高声叫道: “老大!这儿有人待过——篝火还温着,山鸡也还没冻实!” 一个满脸虬髯、首领模样的汉子闻声回头,骂骂咧咧地喝道: “找!给老子把人揪出来!这鬼地方冻得骨头疼……赶紧抓个活口,让他带我们出去!” —— 林间小屋内,萧寒取出留存的火种,点了一堆篝火。 楚月璃安静看着萧寒生火、杀鱼、去鳞,动作一如既往地沉稳,不由好奇道:“忽然闯进这么多人,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萧寒嘿嘿傻笑,那笑容莫名让人心安。 “没事儿,就算他们找上,我也有办法。只可惜这房间内连口铁锅都没有,说好的鱼汤是喝不上了。” 楚月璃似乎被他的话感染,笑了笑:“有鱼吃,便是极好的了!” 她忽然发现萧寒盯着她看得愣住,连忙摸了摸脸颊:“怎么了?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只是觉得……仙子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美。” 楚月璃平日里清冷自持,几曾被人如此直白地夸赞容貌,心跳不由漏了一拍。 “你……休要胡说!” 她下意识地想维持那副冰清玉洁、不容亵渎的仙子模样。 萧寒见她这般情态,将处理好的鱼串好架在火上,起身拍了拍手:“是是是,是我失言了。劳仙子先帮忙照看一下火候,我去附近简单布置几个示警的小陷阱,以防万一。” 楚月璃看着烤架上的鱼,一时愣住。 这些天来,虽也吃了不少烤肉,但总是萧寒细心烤好、递到她手中。 望着那逐渐变得金黄的鱼身,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学着萧寒平日的样子,轻轻转动起木枝。 —— 萧寒走出茅屋,利用手边的枯枝与碎石,在周围布下了几处简易的预警陷阱。 事出仓促,仅凭这些简陋之物,想要制作出具有杀伤力的陷阱绝无可能。 所幸城中那伙人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闯入林中,此地暂时还算安全。 真正令萧寒心生疑虑的是:既然此地不断有人闯入,为何这些天来,除了萧无机的遗体之外,竟再未见过其他活人或死者的踪迹? 之前进入这里的人,究竟都去了哪里? 是悉数丧生于此? 若真是那样,冰原苦寒,尸身难以腐坏,早该留下诸多冻僵的遗骸才对。 可一路行来,只见过萧无机一具尸体。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之前的人,都走出去了! 这个念头一生,萧寒心中顿时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欣喜。 看来,这里并非绝地,一定存在着某个出口! 他定了定神,压下即刻动身的冲动。 当务之急,是先休整片刻,养足精神。待状态恢复,再与楚月璃一同出发寻找出路。 这样一来,既不必来回折返,也省去不少时间。 但随之而来的另一个问题是: 若要在冰天雪地中露宿,就必须提前备足御寒物资与应急之物。仅凭这茅屋中寥寥无几的遗存,恐怕还远远不够。 —— 楚月璃初次烤鱼,每个动作都十分谨慎,生怕一不小心便将鱼烤焦。 时间悄然流逝,手中的鱼已渐渐散发出焦香,边缘处甚至微微卷起,显是火候已到。 屋外忽然刮起了风雪,天地顷刻被吞没在一片苍茫的白幕之中。 而萧寒迟迟不见归来。 她将烤好的鱼从火上移开,放在一片洗净的大叶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频频望向门外。 “不过是布置几个陷阱,怎会去了这般久……” 她轻声自语,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莫非是遇到了那群强盗? 还是……在这莫测的冰原中遭遇了其他不测? 各种不好的念头开始不受控制地钻入她的脑海。 她站起身,走到门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风雪模糊了一切痕迹。 冷,刺骨的冷! 楚月婵收紧了狐裘领口。 他会不会被困在这狂风暴雪之中? 会不会掉进了冰窟窿? 我该不该出去寻他? 清修多年,她早已习惯独处静思,心湖难起波澜,更鲜少为外物牵动如此深切的不安。 可这一刻,在这冰原孤寂的小屋中,等待那个人归来,竟让她更清晰地尝到了牵挂的滋味。 楚月璃心绪起伏,几乎要推门踏入风雪。 而恰在此刻,门外那道几乎被雪幕吞没的小径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艰难地跋涉而来。 楚月璃一眼望见,那颗高悬的心骤然落下,激起一阵酸软的后怕与难以言喻的安心。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拉开了柴门,侧身迎他入内,欢喜道:“你……你终于回来了!” 萧寒浑身落满了雪,眉眼鬓角皆是一片莹白,甫一入内,就将肩背上扛着一个鼓鼓囊大包小心放下。 这才拂去身上的积雪,抬头看向楚月璃:“我回去了一趟,总得有些准备。” 楚月璃美眸圆瞪:“啊……你没遇上强盗团吧?” 萧寒嘿嘿笑道:“放心,我鬼精得很。仙子这是……在担心我?” “自、自然是担心的!你若在外头出事,我一人如何走得出去?” 楚月璃被他这般直白地问起,脸颊微热,下意识想否认,可方才那真切无比的担忧却做不得假。 话音未落,她似乎觉出这话里透出的依赖意味过于明显,忙转身走向火堆。 借加热烤鱼掩饰神色,只留给萧寒一个看似清冷、耳根却微微泛红的侧影。 萧寒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让她窘迫的话题。解开包袱,取出几件外衣,如数家珍般说道: “现在我倒有点后悔,把库房里的狐裘皮衣都翻了出来,反倒便宜了那帮强盗。好在这些棉衣也能御寒。此地不宜久留,以免夜长梦多。我们稍作休息,便尽快动身寻找出口。” 楚月璃点点头:“你拿主意便是!” 萧寒目光落在那条架在火边的烤鱼,微微一顿:“这鱼……” “哎呀……怎、怎么糊了!” 那鱼身一侧已然焦黑,楚月璃顿时低呼出声,手忙脚乱地想要去取,又不知该如何下手。 萧寒不由轻笑出声,眼中没有半分责怪。他快步上前,动作自然地接过她手中有些无措的木枝,温声道:“无妨,只是稍稍过火,刮去焦黑之处,里面的鱼肉应当还是鲜嫩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处理起烤鱼,语气轻松:“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尝到仙子亲手烤的鱼,焦香些也别有风味。” 两人目光不经意间相触。 楚月璃心头倏地一热,迅速垂下眼帘:“火候……没掌握好!” 第一一一节:冲突爆发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人一前一后,跋涉于这片无垠的冰雪之地,寻找出口。 途中每遇陡坡或冰面裂隙,萧寒总是率先探明虚实,再回身向她伸出手。 起初楚月璃还带着几分矜持,但在险峻的自然之力面前,那点矜持很快化为了彼此心照不宣的信任。 风雪时骤时歇,天色永恒地在灰白与昏蒙间交替,让人难以分辨时间的确切流逝。 每当体力消耗甚巨,或是风雪猛烈到难以睁眼时,萧寒便会寻一处背风的冰壁或岩凹,暂避片刻。 两人相互依偎,渐渐地,对于彼此的心境都有了变化。 只是,并没人主动戳开这层薄纱。 这片空间比萧寒推测的要大很多。 他原本依据之前的探查,推测此地或许是一处规则且边界清晰的封闭之境。 可如今连日行走,所见的地势起伏、冰原延伸的幅度,都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判断。 幸运的是,这里并没有玄兽踪迹,野生动物倒是有不少。 毕竟没有天敌存在,山林间的荒草,足以供养许多素食生物。 这也让两人有了食物来源。 眼前的景象也终于出现了变化。 一直延伸、仿佛与灰白天空融为一体的气墙,在前方突兀的转折,形成了一个清晰而巨大的拐角! 萧寒长长吁了口气:“总算探完一半了,按照这个进度,咱们不久就能找到出口了!” 楚月璃唇角下意识地微微扬起,但很快,她惊奇的发现,在听到他这么一句话后,心猛地沉了一下。 为什么? 我怎么会……突然这样失落? 出口意味着离开,离开这片唯有他们两人相依为命的冰天雪地,离开这虽然艰苦却无比纯粹的世界,回到那纷繁复杂、各有立场的外界。 一旦出去…… 她不敢深思,只是默默咬着下唇,跟在萧寒身后。 “不妙!” 心绪纷乱的楚月璃还没有反应过来,皓腕就被萧寒抓住,快速隐入一旁嶙峋的冰岩之后! 她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在他身侧,芳心微颤。 无需多问,他这般如临大敌的姿态,已说明危险近在咫尺。 不过片刻,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骂骂咧咧的粗鲁话语,便从冰岩的另一侧由远及近传来。 “妈的!这什么鬼地方!绕来绕去全是冰和雪,老子骨头都快冻裂了!” “少废话!老大说了,找不到出口,谁都别想活!”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动静?除了风就是雪,还能有个屁动静!” “快看!那边有脚印” …… 萧寒听到这句话,顿时眉头紧皱。 此时风雪停息,方才匆忙躲避时留下的脚印,在素白平整的雪地上,根本无法遮掩。 他迅速扫视周围可供利用的地形,同时,示意楚月璃藏好。 心知行踪已无法隐藏,萧寒心念电转,干脆主动出击。 他悄无声息地绕至侧前方稍远的一处冰柱后,猛地提高声量大喝一声:“嗨!你们在找什么?” 那三名黑狼强盗团的大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骤然循声望去。 待看清是个清秀少年时,其中一人面露狂喜:“有人!真的有人!六哥快看!” 领头的汉子扛着一柄巨刃,朝着萧寒扬了扬下巴:“小子,过来。大爷问你,是不是这里的原住民?” 萧寒搓着手,小步上前,脸上堆起一副受惊过度、唯唯诺诺的模样:“爷,小的也不知道。前几日莫名其妙就闯进了这鬼地方,正愁找不到出口呢,可巧就碰上几位爷了!” “晦气!” 领头汉子骂了一句,本以为找到了知情人,没想到也是个迷路的。 他目光扫过,忽地瞥见萧寒腰间那柄造型不凡的“星落刀”:“嗯?你小子……是个玄者?” 萧寒脸上苦笑更甚,连忙拱手,姿态放得极低:“爷好眼力!小人……小人原是神月宗的外门弟子,学艺不精,让大爷见笑了。” “哼。” 领头汉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把刀留下,人给老子滚蛋!” 失去兵器,在这里与等死毫无差别。 萧寒面上显得愈发惶恐失措:“大爷……这、这刀是小人师门所赐,能否……” 一名瘦高个眼中爆射出浓浓的贪婪之光,急声叫道:“六哥!别被他骗了。那柄刀至少是柄地玄器!” 要知道,一柄灵玄器就足以百余紫玄币,而一柄地玄器的价格,更是足以让一个小型宗门伤筋动骨,甚至能引得兄弟反目、师徒成仇! 至于天玄、王玄这样的兵器,就连四大宗门任何一家都凑不齐十件来。 被称为“六哥”的汉子呼吸瞬间重了许多,眼中的凶光与贪欲再也无法掩饰,巨刃一横,厉声道。 “妈的,差点走了宝!小子,乖乖把刀献上来,老子还能给你个痛快!否则……” 萧寒眉头紧皱,本想虚与委蛇,蒙混过关,如今看来,恶战已不可避免。 若是能使用玄力,眼前这三人在他眼中不过土鸡瓦狗。 先下手为强。 如果他们在让发现楚月璃,那情况只会更糟。 萧寒动了! 左脚猛地蹬地,溅起一片雪浪,身形如离弦之箭般疾射而出,目标直指那名因贪婪而两眼放光,稍稍分神的瘦高强盗! “找死!” 六哥怒吼一声,巨刃带着呼啸的风声拦腰斩来。 萧寒前冲之势不减,猛地俯身贴地滑行,刃风削断几缕发丝,惊险万分地擦背掠过。 瞬息之间,他已逼至目标身前。 虽无玄力加持,速度与力量远不及平日。但‘沙场秋点兵’的刀法要义,在于意境与杀伐,并非完全依赖于玄力的蛮横爆发。 刀锋精准无比地架住了对方仓促迎来的刀身侧面! 锵 金铁交鸣! 那强盗只觉一股刁钻狠厉的劲力从刀身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酸麻,中门大开! 他眼中惊骇之色刚现,萧寒的左手已如毒蛇出洞,并指如刀,集全身冲势狠狠戳中其喉结! “呃嗬……” 一声脆响,瘦高个双目暴凸,嗬嗬作响,软软瘫倒雪中。 萧寒一击得手,毫不停滞,握住星落的手腕顺势回拉,身体借力旋转,正迎上怒吼扑来的六哥。 六哥见同伴倒地,怒喝一声,双手抡起那柄沉猛巨刃,毫无花巧地以一式“力劈山岳”,带着撕裂风声的恐怖威势,朝着萧寒当头斩落! 这一击含怒而发,势要将眼前这狠辣的小子连同他手中的长刀一并劈碎! 然而,盛怒之下,破绽亦现。 萧寒深知力量不及对方,岂会硬接?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巨刃临头的刹那,萧寒手腕一翻,刀锋贴着巨刃借力牵引,身体滴溜溜一转,直接撞进了汉子怀里。 星落刀锋顺势而落,狠辣的划过六哥因全力挥刀而毫无防护的腋下! “啊……” 六哥庞大的身躯因剧痛而踉跄后退,整条挥刀的右臂顿时无力垂下,再也握不住那柄巨刃。 萧寒岂会给他喘息之机? 刀光如影随形,紧随而上,迅疾无比地掠过六哥咽喉! 所有的怒吼与咆哮戛然而止。 六哥徒劳地捂住鲜血喷涌的喉咙,眼中神采迅速黯淡,庞大的身躯向后仰倒,砸起一片雪尘。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从‘入阵式’到‘夺旗式’,萧寒仅战斗本能和对时机的完美把握,就做到了行云流水、无缝衔接! 最后那名正欲上前夹击的强盗,被这雷霆万钧、瞬息毙敌的恐怖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半分战意? 他怪叫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连连滚带爬地冲向茫茫山林深处,亡命奔逃! 萧寒心中一凛。 绝不可放走一人! 否则踪迹暴露,强敌追来,他与楚月璃必将陷入无穷无尽的追杀! 他逃,他追。 他哭,他喊! “放了我吧,我错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站住……” “我回去什么都不回说……” “给我站住!” 就在那强盗慌不择路,冲过一处冰丘拐角之际,一道清冷绝尘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拦在了他的正前方。 亡命奔逃的强盗猛地刹住脚步,猝不及防地抬头望去。 只一眼,他就彻底僵在原地,连逃亡都瞬间遗忘。 眼前女子身披狐裘,洁白胜雪,墨发如瀑。 是仙子么? 不,世上早已没有任何言辞足以描摹她的容色。 一种近乎不真实的、惊心动魄的美,超越了凡俗所有的想象。 他何曾见过如此绝色,一时竟神魂俱失,看得痴了。 紧随其后的萧寒没有丝毫犹豫! 刀光迅疾无比地自身后一闪而逝! 那强盗脸上的痴迷与震撼瞬间凝固,身体软软地向前扑倒。 或许对他而言,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能得见这冰原风雪中恍若谪仙的绝色,已是此生无憾的终幕。 可惜,楚月璃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她的目光静静落在收刀而立、气息微喘的萧寒身上,唇角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萧寒沉沉吐出一口气,依次对三人补刀。 一刀心窝。 一刀咽喉。 楚月璃默默看着萧寒收拾残局,看着他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兵器,仔细检查那三名佣兵随身携带的行囊,看着他沾染些许血迹的侧脸,和近乎本能的谨慎…… 就那么看着,一颗心慢慢的被填满。 “走!” 直到萧寒向她伸出手。 楚月璃没有半分犹豫,将自己微凉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去哪?” “回城镇!” “为什么?” “我可能想错了方向……城镇之中,或许藏有我要的答案。必须回去查个明白!” 第一一二节:瑶光栖月 在返回城镇的路上,萧寒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楚月璃。 那三个黑狼强盗团的人,给了他极大的启示。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始终执着于沿着那道无形气墙的边缘寻找出口。却忽略了一个关键,气墙或许仅仅是这片冰雪世界的边界壁垒。 倘若出口真的存在于气墙某处,按理说,早该被他们自己,或是同样被困于此、人数更多的黑狼佣兵团所发现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这让他联想到绝大多数秘境空间的特性,进出口并不是固定存在的。而是需要特殊限制,才能够启动。 还有一点佐证:城镇处于中央区域,被彻底冰封,而四周的山林却只是被积雪覆盖,甚至能有生物存活。 如果真有出口,这里的生物恐怕早就逃离此地了。 基于寒冷分布的异常,这强烈的温差对比本身就极不寻常。 那座冰封的城镇,或许才是这片空间真正的核心。 萧寒又想起在‘神眠秘境’时,亲眼看到虚空之主创造的黑塔。 强大的存在,往往能将其力量核心,或者说空间的“枢纽”,具象化为某种实体,并置于领域的最中心。 如今这片冰雪秘境,虽然规模与神眠秘境无法相提并论,但或许也遵循着类似的法则? 楚月璃听得似懂非懂,但又觉得萧寒说得很有道理。 于是不再多问,只是任由他牵引着自己,一路向着那座死寂的冰封城镇滑去。 这些天朝夕相处、患难与共,早已让她习惯了他手中传来的温度,以及彼此间种种自然而然的亲近。 萧寒并没有选择从熟悉的路口进城,而是特意绕到稍远的位置。 一切以安然离开此地为最优先。 两人沿着寂静街道小心前行,若萧寒的推断无误,走出这片秘境的关键“枢纽”或“出口”,其目标定然不会很大,可能巧妙地隐匿在某个看似寻常的器物或结构之中。 “萧寒,你看那里。” 楚月璃抬手指向建在城东一处缓坡上的宅院。 那宅院规模并不宏大,位置却颇为独特,恰好能俯瞰小半个城镇。而院子的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某种深色石材砌成的八角石塔。 塔身不算极高,通体被晶莹坚冰覆盖,在朦胧天光中流转着泠泠寒色,有种异样的美感。 楚月璃惊奇续道:“那座石塔……看起来好生奇怪,不知为何,竟让我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萧寒微微一怔,他并未产生同样的感受。 之前也并非没有注意到这座石塔,只是先入为主地将其归类为某座庙宇中供奉的佛塔,忽略了其存在的合理性。 此刻经她一提,方才豁然惊觉:这片大陆,连个秃子都很少,哪来的和尚?又怎会凭空出现一座佛塔? “走,去看看!” 越是靠近,四周的寒气,便以肉眼可感的速度变得愈发浓厚。 楚月璃纵然有狐裘护体,也禁不住娇躯微颤,下意识地裹紧衣物。 萧寒见状,立刻停下脚步,从背囊取出一件棉布披风,仔细地为她披在肩头。 他环顾四周,见不远处有座尚未完全坍塌的石屋,便看向楚月璃:“前方有间屋子,你在那儿等我。等我探查清楚……” “不!” 不等萧寒把话说完,楚月璃立刻打断:“总让你一个人涉险,我……我实在放心不下。我,要和你一起!” 萧寒看着她那双不太会撒谎的眼睛,笑了笑:“好,那便一起。跟紧我,若有任何不适,立刻告诉我” 单独将楚月璃留下,也的确不安全。 谁也无法预料黑狼佣兵团会不会突然冒出。 与其让她在等待中备受煎熬,不如并肩同行。 当院落的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一股远比外界猛烈十倍的寒风,猛地从门内呼啸而出! 力量之大,竟将缓坡上厚厚的冰层瞬间刮去一层,碎冰雪屑如同箭矢般激射四溅! 好在萧寒早有防备,反应更是快如闪电! 就在狂风袭来的瞬间,他低喝一声,一手紧扣门边的石柱,一手将楚月璃揽入怀中,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低头,别睁眼!” 楚月璃的脸颊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 那一瞬间,周遭仿佛万籁俱寂。所有刺骨的严寒、呼啸的狂风、飞溅的冰雪……都被隔绝在外。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全然保护的体验。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不仅是因为他的嘱咐,还有听着他心跳声时,带来的宁静与安全! 那股寒风来得猛烈,去得也突兀,呼啸片刻后便骤然消散,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冰屑。 感觉就像是封闭已久的空间内外气压骤然失衡,导致的剧烈宣泄。 风势一停,两人略显仓促地拉开些许距离。目光悄然碰撞,不由得各自轻笑颔首。 塔身似乎由某种特殊的玄冰黑石砌成,触手生寒。就在塔基上方一人高的位置,雕刻着四个笔触深邃的大字。 瑶光栖月! 萧寒不由轻赞:“这塔的名字,倒是风雅。” 楚月璃好奇偏头:“你还懂这个?” 萧寒微微一笑:“略懂一二,瑶光,是颗星星的名字,象征祥瑞,亦暗藏锋芒。栖月……则更有意思了,月华清冷,栖于塔上。这名字既透着孤高绝尘的仙气,又似乎藏着某种……等待或守护的意味。” 楚月璃若有所思:“能将星辰与月华之意融于一名,为此塔命名之人,绝非寻常之辈。”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喧哗声由远及近。 “动静是从这边传来的!” “快!进去看看有什么发现!” “妈的,刚才那阵邪风差点把老子卷走!” 黑狼强盗团的人,终究是被刚才那阵巨大的风声惊动,循声搜寻了过来! 听那喧哗声,人数似乎还不少。 当先闯进了一名汉子,一眼便看到院中静立的萧寒与楚月璃,顿时一怔,随即扭头朝外粗声吼道:“老大!院里有人!是一对男女!” 院子空荡,并无太多遮蔽之物,萧寒就算有心让楚月璃躲避,也已然不及。 很快,十余个身着佣兵服饰、手持兵刃的汉子便鱼贯涌入,将不大的院落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他们的目光先是快速扫过萧寒,随即几乎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他身旁的楚月璃身上。 刹那间,各种混杂着惊艳、贪婪与淫邪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来回扫视! “嘶……好标致的小娘皮!这冰天雪地的,竟藏着这等绝色!” “嘿嘿,这趟真是没白来!老子多久没开过荤了……” “这小娘们,这脸蛋,这身段……简直要了命了!” “小子,识相的就乖乖把这美人儿献上来,爷几个还能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污言秽语,伴随着阵阵猥琐的哄笑,在院落中回荡。 楚月璃柳眉紧蹙,清冷的眼眸中瞬间覆上一层寒霜,杀意凛然。 若非玄力全无,这十余人恐怕早就人头落地了! 而站在她身前的萧寒,脸色更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这些污言秽语,已然触及了他绝不容触碰的底线! 根本无需任何废话。 就在那为首的佣兵头目带着淫笑上前一步,试图伸手的刹那。 萧寒动了! 身影骤然突进,星落刀划破空气,带着满腔的怒气,直劈而下! 楚月璃的剑,也同时出手。 这柄剑,是先前萧寒斩杀那名逃跑强盗后,从其身上解下的,觉得颇为轻灵趁手而留给她。 两人刀剑合璧,虽无言语,却默契天成。 萧寒刀势大开大阖,刚猛霸道,每一刀都蕴含着惊人的力量,逼得正面之敌连连后退; 楚月璃则剑走轻灵,身法飘忽,剑光如丝如缕,总能精准地填补萧寒刀势中的空隙,将试图偷袭的敌人逼退或刺伤。 他二人虽然无法动用玄力施展强横玄技,但招式本身的精妙,依旧熟练无比。 顷刻之间,便有四五名冲在最前的佣兵惨叫着倒地,非死即伤! 这番凌厉的反击非但未能吓退剩余的强盗团,反而让他们更加确认了猜测。 那满脸胡须头目的汉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淫邪光芒。 “哟呵!招式这么刁钻,看来两个人都是宗门里出来的玄者!” 旁边的小矮子接口道:“嘿嘿,老大,咱弟兄们走南闯北,可还没尝过宗门女弟子的滋味呢!这趟真是走了大运,遇上这么个极品!” “等宰了这碍事的小子,这美人儿就让你先拔头筹!” 这些污言秽语如同毒针般刺来,楚月璃听在耳中,不由暴怒:“放肆!” 她剑势一紧,就要不顾一切朝着那出声之人冲杀过去。 萧寒急忙挥刀格开身前攻击,沉声喝道:“他们是在故意激你,乱你心神!莫要中计,稳住阵脚!” 楚月璃骤然清醒几分,但胸中的怒火难以平息,高耸的胸脯起伏不定。 即便隔着厚重的狐裘,那惊心动魄的曲线弧度,依旧瞬间吸引了所有强盗淫邪的目光,引来一片更加露骨垂涎的吞咽与嗤笑声。 “嘿嘿,生气了更带劲!” “小娘皮,待会爷让你更喘!” 萧寒将楚月璃护得更紧,星落刀横于身前:“谁再多看一眼,我必剜其双眼!谁再出言不逊,我定斩其舌头!” 第一一三节:冰凰魅影 萧寒的警告,令强盗的哄笑微微一滞,但随即便被更猖狂的叫嚣淹没。 “妈的,死到临头还狂!” “兄弟们,上!宰了这小子,美人就是咱们的了!” 剩余的强盗再次蜂拥而上,刀剑并举,攻势愈发疯狂。 萧寒与楚月璃虽无法动用玄力,终究身经百战。倚仗精妙的招式和无比的默契,勉强也能抵住四面八方的围攻。 剑锋掠过,刀光闪动间,又有两名冲得太前的佣兵惨叫着倒下。 为首的强盗头子脸色越来越难看。显然没料到这两人竟如此难缠,手下死伤惨重,却迟迟拿不下对方。 “都散开!围住他们!” 他猛地向后跃开,厉声嘶吼:“弓箭手,给老子放箭。我看他们能挡多久!” 原本近身缠斗的强盗闻令迅速后撤,霎时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 队伍中六七名带着猎弓的匪徒应声而出,挽弓搭箭,锐利的箭镞齐齐指向圈中二人! 咻咻—— 数支利箭顿时撕裂空气,从不同角度刁钻地射来! “当心!” 萧寒低喝一声,星落刀舞动如轮,精准磕飞几支射向要害的箭矢。却仍被一支羽箭贴着手臂掠过,带起一溜血珠。 箭矢不绝射来,这样被动防御绝非长久之计! 他肉体强悍,尚能勉强。可楚月璃玄力尽失,身法受限,在密如飞蝗的箭雨下已是险象环生。 “退入塔中!” 萧寒当机立断,一把拉住楚月璃的手腕,星落刀再度荡开一波箭矢,两人疾步后撤,闪身撞入身后石塔入口。 他将楚月璃护在身后,自己则如门神般扼守窄门,刀光织成一片寒网,又将紧随而至的一轮箭雨尽数劈落。 “他们躲进去了!” “冲进去!宰了他们!” 几名杀红了眼的强盗嚎叫着扑向塔门。 石塔入口地势狭窄,仅容一人通过。 萧寒占据地利,刀如毒蛇出洞,寒光一闪,冲在最前的强盗喉头顿时绽开一朵血花,哼都未哼一声便扑倒在地。 后面的人见状骇然止步,只是围着塔口叫骂,一时竟无人再敢轻易上前。 强盗头目脸色铁青:“放火,妈的,把柴火都堆过去!老子倒要看看,他们是愿意变成烤猪,还是出来受死!” 手下强盗闻言,立刻狞笑着四处搜寻干草枯枝,堆到塔基。 浓烟率先升起,向着塔内滚滚涌进。 楚月璃身体本就没有完全恢复,此番恶战已是气喘吁吁。此刻被浓烟一呛,立刻掩口连声咳嗽,眼角沁出泪花。 萧寒环顾四周,塔内空荡无物,唯有一段沿着内壁盘旋而上的石阶,通向顶层。 “走!” 他紧握楚月璃的手,毫不犹豫地踏上布满尘埃的石阶。 两人快步向上,塔底入口处已隐约可见火光跃动,浓烟开始顺着底层向上弥漫。 顶层是一个狭小的环形空间,墙壁上开着几扇箭窗,冷风从中灌入,稍稍驱散了还未完全涌上的刺鼻烟味。 “还好么?” 萧寒看向楚月璃。后者脸色苍白,呼吸略显急促,仍强忍着不适,轻轻点了点头。 直到此时,两人才察觉他们的手仍紧紧相握,甚至能感受到彼此脉搏的微动,但是谁也没有率先抽离。 萧寒移开视线,借着箭窗向外望去。 塔外,更多的枯枝干草被堆积在塔基四周,火焰借风势,已蹿起一人多高。 嚣张的叫骂声和狂笑穿透烟雾隐隐传来。 “这破塔就一个出口,看他们能龟缩到几时!” “烧!给老子再烧得旺些!” 萧寒皱了皱眉,轻叹一声:“我又连累仙子陷入绝境,这里…似乎并非出口。” 楚月璃微微摇头,被他握住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轻轻回握了一下:“劫数如此,与你何干?” 她的目光倏地凝滞在萧寒的右臂。那里,衣衫被撕裂,一道清晰的箭伤正缓缓渗出血迹。 “哎呀,你受伤了?” “只是被叮了一口,不碍事。” 萧寒顺手从破损的衣摆处撕下一截布条,准备随意缠上伤口。 布条另一端,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接了过去。 楚月璃上前一步,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只是轻声道:“别动。” 她极为小心地将布条绕过他的伤处,仔细地打了个结,确保能止住血,又不至于过紧。 萧寒咧嘴一笑:“我这命数也不算太差。纵是即刻奔赴黄泉,也有仙子相伴同行,当真是极好的!” 楚月璃闻言一怔,知他是有意以玩笑冲淡这绝境中的压抑,心中并未生气。 只是眼波微转,似娇似嗔地瞥了他一眼,便迅速将注意力移开。 她的目光扫过塔顶尘封的环形墙壁,忽然微微一凝,停留在某处。 “那是……” 说着,他拉着萧寒未受伤的手臂,走向挂在墙壁上的一副卷轴。 那是一幅意境悠远的《雪山舞剑图》。 图中冰峰耸峙,雪絮纷飞,一位白衣仙子身姿翩若惊鸿,正于绝巅之上执剑而舞。其剑势空灵清绝,隐隐与冰云仙宫的剑法玄技有几分神似。 而那冰蓝的天幕之中,一只神骏非凡的冰凰,正舒展着晶莹剔透的羽翼,随着图中仙子剑势的气韵,翩然共舞。 楚月璃的目光紧紧锁在画中白衣仙子的面容上,越看越是心惊。 那眉宇间的神韵、那清冷孤高的姿态,都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另一手支着下巴略一沉思,忽地惊道:“啊!这…这画中之人,莫非是…沐先祖!” “啊?” 萧寒立刻凑近细看。 他虽看不出画中墨迹与冰云仙宫有何直接关联,但却清楚知道,楚月璃口中的“沐先祖”,九成九是指那位传说中的冰云仙宫立宗祖师——沐冰云! 沐冰云的画像,怎会出现在这里? 浓烟已开始朝着塔顶蔓延,刺鼻的气味愈发浓重,下方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也清晰可闻。 楚月璃唯恐古卷毁于烟火,立刻准备取下画轴。 就在她玉指即将触碰到那冰冷卷轴的刹那。 整幅画卷剧烈震颤起来,画卷中那只翩然起舞的冰凰,眸中骤然爆发出璀璨至极的冰蓝神光! 咻! 一道凝实的巨大冰凰虚影,竟猛地破开画卷束缚,携带着冻彻灵魂的极寒气息,直扑楚月璃! 那速度快得超越了思维,萧寒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身体本能反应,在电光火石之间猛地旋身,用自己的胸膛硬生生挡在了楚月璃与那冰凰虚影之间! 噗—— 冰凰虚影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萧寒的胸膛,带出一蓬凄艳的血花,余势不减,直接撞破了塔顶,冲天而起! 萧寒的身体剧烈一颤,鲜血自口中狂涌而出,眼中的神采瞬间黯淡,直直向后倒去。 而那破塔而出的冰凰虚影,傲然悬于烈焰焚烧的石塔顶端,宛如冰寒神明降临世间。 它仰天长啸,啸声不再是清越,而是化作一道毁灭性的冰寒冲击。 肉眼可见的冰蓝色波纹以它为中心,如同滔天巨浪般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下方正疯狂叫嚣、添柴放火的强盗们脸上的狞笑瞬间冻结,惊恐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浮现。 整个人连同手中的刀剑、跳跃的火焰,便在刹那间被那绝对零度般的恐怖寒气彻底冰封,化作一尊尊僵硬的冰雕! 仅仅一击,天地死寂。 方才还喧嚣鼎沸、杀机四伏的古塔,此刻只剩下寒冰蔓延的咔嚓声,以及塔顶楚月璃抱着气息衰弱下去的萧寒,那一声撕心裂肺的绝望呼喊: “萧寒!!!” “咳……我……感觉……好冷……” 萧寒牙关不受控制地战栗着,此刻只觉得体内的血液已经冻结。 冷,全身上下冷得要命,手脚都已经没有了知觉。 楚月璃心如刀绞,毫不犹豫地将他更紧地拥入怀中,试图用自己温软的躯体驱散那致命的严寒。 “坚持住…萧寒…我不准你死……” 而塔外,那神圣而威严的冰凰虚影并未停歇。冰冷的眸光扫过下方那些已被冰封的强盗冰雕,双翼只是轻轻一振。 “咔嚓……咔嚓嚓……” 所有冰雕,在同一瞬间齐齐崩碎,化为漫天齑粉般的冰晶,随风飘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做完这一切,冰凰虚影在空中来回盘旋,鸣啼不息。 萧寒的意识几乎要被彻底冻结,而一丝微弱却无比执着的暖意,硬生生将他从冻结的深渊边缘拉回。 那暖意来源于紧紧拥抱着他的躯体,柔软而温暖,带着淡淡的清雅馨香。 他几乎耗尽了全部气力,才极其艰难地覆上了楚月璃环在他胸前的手背。 “我…不准…你哭!” 这句笨拙的学舌,令楚月璃娇躯一颤。 一直强忍在眼眶中打转的酸涩,在这一刻终于决堤。 她并没有没有松开他,反而扯开了自己的衣襟,将几乎已冻僵的萧寒紧紧拥入自己怀中,让他冰冷的脸颊和胸膛,直接贴靠在自己最为温暖的心口之上! “呃……” 刺骨的寒意瞬间,让楚月璃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低吟 而萧寒虽然被寒意啃食五脏,但那骤然贴合在脸颊上的极致温软与惊人弹性,充满生命力的起伏,霸道地穿透了冰冷麻木的意识。 “仙子,快放开我……这样,你也会……” “闭嘴!” “我……流鼻血了!” 楚月璃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怀中之人的面容,哪有半分血迹。 “你又骗人!” 萧寒粲然一笑。 他不想她因自己而太过紧张恐惧,纵然他无比贪恋她怀抱的温暖,和那令人心魂悸动的柔软。 但这种近乎亵渎的亲近,以及可能将她一同拖入险境的代价,远非他所愿。 他想要说些什么, 但很快,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神采彻底涣散。头一歪,彻底昏迷在楚月璃温暖的怀抱里。 “萧寒!萧寒……” 第一一四节:冰山之巅 等萧寒再次醒来时,塔顶已燃起了一堆篝火。 他仍被一片柔软的暖意包裹着,微微抬眼,便看见了楚月璃沉睡的侧脸。 她似乎累极了,此刻侧身环抱着他。螓首微斜,倚靠着身后冰冷的石壁,已然沉沉睡去。呼吸清浅均匀,几缕青丝垂落,随气息微微拂动。 睡梦中偶尔轻蹙眉头,仿佛仍萦绕着未曾散尽的惊惧。 萧寒一时屏住了呼吸,唯恐惊扰了这幅绝美而安宁的画卷。 那冰凰虚影虽只一掠而过,其中所蕴寒意,却足以冻结万物。 若非萧寒身负天魔体,又得苍龙血滴淬炼,换作旁人,怕是早已化为冰雕。 饶是如此,体内残余的至寒之气仍在翻涌,搅得肠胃一阵抽搐,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抽气。 这细微声响,霎时惊动了浅眠的楚月璃。 她蓦地睁开双眼,第一时间低头看向怀中的人。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楚月璃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松开了环抱着他的手臂,坐直了身子,略显慌乱地偏过头去,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 “你……你醒了?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适?” “被你这般护着,纵有万千不适,此刻也烟消云散了。咳咳……” “还逞强!” 楚月璃唇瓣微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这些天早已听惯了他这般调笑,如今再次听见,心底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欢喜。 两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视线错开。 片刻后,萧寒缓过气来,轻声问道:“那冰凰……后来去了何处?” 楚月璃眸光微转:“它在你……在你昏迷后,又在塔周盘旋片刻,随后便朝着西北方的深山密林方向飞去了。我……我后来体力不支,也昏睡过去,之后的事,便不知了。” 萧寒忽地抓住她的手。楚月璃猝不及防,娇躯微颤,不由分说被他拉进怀中。 一声低呼硬生生噎在喉间,鼻尖撞上他微凉的胸膛。 “对不起,拖累你了。” 他轻拍着她的后背,似乎想要拍走她内心的惊惧,只是动作有些生疏,显得十分笨拙可爱。 “不,若不是为了救我,你绝不会这般模样……都怪我粗心。” 楚月璃紧绷的身子在这生涩的温柔中,渐渐软化下来。 他们这些天朝夕相处,历经生死,要说心里没有彼此,那绝无可能。 历经濒死同生,所有的伪装都被彻底剥去。剩下的只有最真实的牵挂,和相濡以沫的温情。 萧寒目光转向那幅神秘的《雪山舞剑图》:“这冰凰幻影,当真厉害。若没有仙子相护,我怕是……早成了冰雕。” 楚月璃闻言,后怕不已,缓缓说道:“师尊曾言,冰凰乃是冰云仙宫世代供奉的至高圣灵。画中幻影,许是沐先祖以通天修为,将自身对冰凰真意的感悟,以至高境界凝练而成的一缕意境化身。” 其实关于冰凰与冰云仙宫的渊源,萧寒远比楚月璃更加清楚。 他心中隐有猜测——画中之人,恐怕并非沐冰云。 以她的身份地位,应当还不至于能引动冰凰显化,更难以凝出如此磅礴的冰凰意境。 所以…… 萧寒盯着画卷,忽地注意到那舞剑女子身后的皑皑雪山顶峰,似乎隐藏着一个极细微的光点。 “扶我过去看看!” 楚月璃心头一紧,下意识地伸手轻按住他的手臂,冰凰带来的彻骨寒意与惊天威势尚且历历在目,心有余悸。 萧寒侧过头,迎上她担忧的目光,淡然一笑:“放心。若这画卷真能无止境地飞出冰凰那般的存在,恐怕早已名震各宗史籍。我看那光点隐晦,倒更像某种指引。” 在他坚持下,两人一同小心地靠近画卷。 经仔细辨认,那雪峰之上的确有一个极细微清晰的光点,是被精心点入的一抹灵韵。 “果然有蹊跷!” 萧寒精神一振,脑中灵光闪过:“你看这光点所指的雪山形制,是否与窗外远山有相似之处?” 楚月璃依言望去,对照画卷与塔窗透进的远处山林轮廓,美眸微微睁大:“的确……走势与方位,竟一般无二!” 经过仔细比对,光点标注的位置,正是城镇后方那座最为高耸的孤峰! “恐怕,这里才是真正的出路!” 听到萧寒做出推测,楚月璃露出欣喜之色:“那我们快些……!” “动身”二字尚未出口,她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此刻萧寒气息微弱,而那孤峰看似不远,实则路途难测,其间是否还隐藏着其他危险,更是未知。 萧寒不忍她这般模样,挤出笑意:“仙子这般心急,可是怕与我在这塔中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么?” 楚月璃脸色微红,似恼似羞地瞪了他一眼,薄嗔道:“你!……伤势才缓几分,便又来胡闹!” 萧寒见目的达到,从善如流地收敛笑意,神色转为认真:“尽快动身是肯定的,以免再生变故。但需万事谨慎,做好周全准备再前行。” —— 休息了两日,萧寒体内的寒气逐渐驱散。他们备足了御寒之物和干粮,饱餐一顿后,终于向那座雪山进发。 那幅卷轴,自然也被仔细收好,随身携带。 登山的过程,比预料中还要艰难。 山体覆盖着经年不化的积雪与坚冰,光滑如镜,几乎找不到可靠的落脚点。 每向上一步,都需先用枯枝或石块试探,再小心翼翼地攀附,进展极为缓慢。 萧寒伤势未能痊愈,气息时常不稳,向上攀爬一段,便需停下喘息。 楚月璃虽较他稍好,但玄力受制,此刻也与寻常柔弱女子无异,全靠一股意志力支撑。 越往上攀登,山风越是酷烈狂猛。狂风卷着雪沫,铺天盖地地砸向两人,不仅冰冷刺骨,更是彻底模糊了视线,只能凭着感觉和摸索前行。 实在看不清时,便寻个背风的岩石凹陷处短暂休整。 一座看起来似乎并不算高耸入云的山峰,走走停停,耗费了大约四五天的光阴,才终于堪堪望见那被画中点标记的峰顶。 光点所标记之处,虽被如玉盖般的厚厚冰雪覆盖,但仔细辨认,仍能看出是一处天然洞穴的入口。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难以抑制的欣喜。 这说明,他们的猜测,绝对没有。 凿开冰层,踏入洞穴,仿佛进入了一个被时光遗忘的琉璃世界。 而在冰洞最深处,一座小巧的玉塔静静地悬浮于半空中,流淌着柔和的光晕。 那玉塔的形态、结构,乃至每一处细微的雕饰,都与山下院中那座石塔如出一辙。 塔基之上,同样雕刻着“瑶光栖月”四字。 楚月璃眸中光彩大盛,情不自禁地轻叹:“这玉塔…好生精致。” 就在两人被这奇景吸引,不自觉地向前靠近时,一声清越悠长的凰鸣骤然自玉塔中响起! “快撤!” 萧寒脸色骤变,不假思索地一把拉住楚月璃手腕,疾身后撤。 下一刻,一个仅有拳头大小、玲珑剔透的冰凰幻影自玉塔顶端翩然飞出,迎风便长,瞬息之间膨胀数倍。 冰冷的凰眸默然锁定两人,双翼一振,无数道足以冻结灵魂的极寒冰棱,如同暴雨般向着两人倾泻而下,速度快得根本无法躲避! 萧寒想也未想,猛地将楚月璃护在身后,星落刀横于身前。 纵然明知不敌,也要殊死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萧寒指间那枚储物戒,竟忽然爆发出灼目赤芒。 一声清亮高亢、丝毫不逊于凰鸣的凤啼骤然响起! 随即,炽烈如火的流光宝刀,猛地从戒指中自行冲出! 炽凰! 在没有任何玄力催动下,炽凰刀身已自主燃起熊熊烈焰,炽热的高温将周遭侵袭而来的寒气瞬间蒸发驱散! 火焰升腾间,隐约形成一只神骏火凤的虚影,展开绚丽的火焰双翼,发出一声充满挑战意味的高亢凤鸣,毫不畏惧地迎向了那漫天冰棱! 冰与火,凰与凤,在这冰封万载的洞穴内,轰然对撞! 轰! 恐怖的冲击波向着四周疯狂扩散,整个冰穴剧烈震颤起来。 顶壁的冰层与岩块承受不住这极致力量的交锋,纷纷崩裂坠落! “小心!” 萧寒急喝一声,将楚月璃整个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脊背硬生生抗住一块呼啸砸落的尖锐岩石! “唔!” 沉重的撞击力让他闷哼一声,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直接喷在楚月璃的狐裘上。 “萧寒……” 楚月璃泪眼朦胧,慌乱着伸手将他揽住。 而就在这混乱之中,那尊莹莹玉塔仿佛被炽凰刀的力量彻底激醒。 塔身光芒骤然大盛,流转速度陡然加快,道道冰蓝玄光如涟漪般层层荡开,源源不断地涌向空中那道冰凰幻影。 炽凰刀亦发出不甘示弱的激昂嗡鸣,火焰暴涨,凤影愈加清晰,炽烈的战意几乎要将这片极寒天地彻底点燃! 冰凰长鸣,双翼挥洒间,寒潮如狱;火凤振翅,烈焰翻腾处,炽浪焚空! 一道道混杂着极致冰寒与焚天炽烈的混乱波动,向四周无差别地席卷而出! 首当其冲的,正是玄力尽失、无力相抗的楚月璃! 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如断线纸鸢般被狠狠掀飞,重重撞上后方冰壁! 一道鲜血自她唇间狂喷而出,于半空中绽开刺目的鲜红。 落地之时,她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周身经脉如同被寸寸碾碎,玄脉……尽断! “仙子!!!” 萧寒目眦欲裂,撕心裂肺扑向楚月璃,将她护在身下。 而在一次悍然对抗之后,冰凰清唳一声,身形非但没有继续膨胀,反而急速凝缩、塑形。 竟于一息之间,化作一柄通体剔透,形态于‘炽凰刀’相似的冰晶长刀。 炽凰烈焰同样翻卷涌回,绚烂的火凤虚影长鸣一声,敛翅俯冲,重新没入刀身之中。 整个洞穴的剧烈震荡随之缓缓平息,只余满地狼藉昭示着先前的惊心动魄。 萧寒抱着怀中气息微弱、生机正飞速流逝的玉人,巨大的绝望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 玄脉尽断…… 在这无法使用玄力的绝境,回天乏术。 “不…仙子…月璃…你别睡……看着我……” “我一定会救你出去,坚持住!” 只要出去,凭借光明玄力,楚月璃就还有一线生机! 电光一闪,萧寒想到‘神眠秘境’中黑塔内的情景。 玉塔! 既然冰凰寄身于此,那么离开的枢纽,也必然与这尊玉塔相关! 萧寒抬眼望去,赫然发现玉塔的上方,一点璀璨无比的冰蓝色光华缓缓凝聚、升腾而起,如同蓝宝石般悬浮于塔尖之上,将整个洞穴映照得如梦似幻。 “那是……?” 第一一五节:冰凰血脉 下一刻,悬浮对峙的双刀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骤然化作一白一红两道流光,瞬息间飞至萧寒身侧,环绕着他缓缓旋转。 情况危急,不容丝毫迟疑。 萧寒一手紧紧抱住气息微弱的楚月璃,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尊依旧散发着莹莹光辉的玉塔抓去! 冰冷刺骨的寒意从玉塔内疯狂涌出,顺着他的手臂急速蔓延! “月璃,坚持住!我定会救你出去……你绝不能有事。” “你说过不准我死……现在,我也不准你死!” 这不仅是在呼唤楚月璃,让她保持神志。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指头几乎冻得无法控制,牙齿不停地打战。 一定……一定要拿下玉塔! 出口,一定和玉塔相关! 上苍,让我在赌对一次! 就在萧寒五指收拢,紧紧握住那尊冰冷玉塔的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空间之力骤然爆发,将他与楚月璃彻底吞没! 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破碎,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仅仅是一刹那,又或是过了许久。 当萧寒视线再度凝聚之时,所见已是金光熠熠的无垠沙滩。 更远处,碧波万顷,海浪轻卷层层白沫,不断漫上岸边。 双刀与玉塔静静悬浮在他身前丈许之处,光华内敛。 “出……来了?” 他试着调动玄力,玄脉当中汹涌的玄力瞬息涌上,畅通无阻。 萧寒心中大喜,立刻低头查看怀中之人。 楚月璃依旧昏迷,周身散发着极其不稳定的极致寒气,肌肤表面甚至凝结起一层薄霜,生机仍在不断流逝。 他立刻将楚月璃轻轻平放在柔软温暖的沙滩上,自己则盘膝坐在她身侧。 双手虚按,柔和而纯正的光明玄力自掌心涌出,缓缓笼罩住楚月璃全身。 然而,玄脉尽断的她,身体如同破碎的容器,根本无法吸纳治愈之力。 光明玄力只能徒劳地徘徊于体表,难以深入核心。 “不……不会的……” 萧寒的声音带上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眼睁睁看着她的气息越来越弱,体温越来越低,那张绝美的面容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 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萧寒。 纵有通天玄技,此刻竟救不了最想救的人。 “月璃…醒醒…看看我……” “怎么办?一定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 念头急转,萧寒目光慌乱间定格在。悬浮于玉塔顶端的冰蓝血滴。 此物蕴藏极寒之气,更隐隐有着一股极为磅礴的传承之力。 难道是冰凰之血? 若真是冰凰之血,融合之后,或许就能为她重塑血脉,逆转生死。 看着楚月璃气息逐渐虚无,死气沉沉。 萧寒咬牙切齿:“月璃,我们试试……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这已是绝境中唯一的希望。 萧寒指尖凝出玄力,光明之力牵引着冰蓝血滴,将其缓缓点入楚月璃眉心之间。 “呃!” 楚月璃娇躯猛地一颤,一股浩瀚无边的极致冰寒之力如决堤洪流,瞬间涌入她的四肢百骸。 过于庞大的能量让她彻底失去了意识,周身寒气暴涨,肌肤表面竟瞬间凝结出层层冰晶。 “月璃!” 萧寒反应极快,双掌立刻直接按在她心口之上。 纵使触手之处有着惊人的绵软与弧度,此刻也毫无杂念,只是一味地将光明之力,源源不断地渡入楚月璃体内。 随着玄力深入流转,萧寒心中骤然亮起一道曙光。 他感知到,那滴冰蓝血液正释放出血脉之力,在楚月璃破碎的玄脉中,重新勾勒描绘着更为玄奥强大的脉络。 然而,楚月璃此刻状态极度虚弱,若不能及时引导、炼化这滴圣血,完成玄脉重塑,恐怕仍将功亏一篑! 处于萧寒体内的阴阳双鱼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盘旋,苍龙、麒麟同时发出震彻心扉的咆哮。 狂暴的玄力,毫不保留地传递给楚月璃。 得益于光明之力的近乎霸道的修复能力,冰凰圣血被迅速被引入楚月璃残破的玄脉,以极快的速度构建出更为坚韧、完美的玄脉循环。 “呃……” 一声极轻的嘤咛,楚月璃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从沉重的昏迷中挣脱。 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大汗淋漓、无比专注的萧寒。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冲破了体内的严寒,在她心间汹涌荡漾。 萧寒见她醒转,心中巨石稍落,沉声开口:“月璃,专心接受冰凰传承,我为你护法。” 当他那一声“月璃”脱口而出时,楚月璃的心不由自主地猛颤了一下。 那不再是疏离的“楚仙子”,而是带着关切与守护的呼唤。 这一声呼唤,比任何力量都更能直抵她的心扉。 所有发生的一切,她都清楚。 她看到他为自己落下的泪,感知到他竭尽全力的挣扎,更能感受到他不顾一切涌入自己体内的玄力……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萧寒一眼。 随即,楚月璃依言缓缓闭上双眸,摒弃所有杂念,全力引导、融合冰凰之血。 —— 这一过程十分漫长,日升月落,潮涨潮退,足足过去月余。 这些日子里,萧寒除了搭建起一个简陋的棚屋,用以遮风挡雨之外。 大多数时间,都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楚月璃身侧,以自身精纯的光明玄力,小心翼翼地为她护持着经络,辅助冰凰圣血的融合。 偶尔起身,也只是为了应付一些被此地玄力异动吸引而猝然闯入的低阶玄兽。 这日,玄霄久违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本想询问神识断联后发生了什么,待察觉楚月璃情况之后,便立刻恍然。 “臭小子,艳福不浅啊!” “前辈不知,我可是差点死在里面了。” “祸兮福所倚。你小子倒会做人,这般珍贵的冰凰圣血,竟拱手让人。罢了,把你得到的那柄刀取出来,让我仔细看看。” 自无春之城出来后,萧寒确实无暇细看那柄刀。此刻经玄霄提醒,心念微动,一柄莹白长刀便悄无声息地浮现身前。 刀身形制与“炽凰”一般无二,只是刀柄之上镌刻的名字为‘冰凤’。 玄霄沉吟片刻:“嗯,本座果然未曾猜错。此刀与‘炽凰’本是一对孪生兵刃。” 萧寒又取出‘炽凰刀’,一赤红,一莹白。一灼热如炎阳,一凛冽如玄冰。 “炽凰?冰凤?这一对刀的名字,似乎有些颠倒!” 玄霄嗤了一声:“你懂什么?天地大道,岂是这般非黑即白?所谓一创一守,一动一静,看似相反,实则同为本源法则的一体两面,共同维系着至高平衡。其名非但无错,反而蕴含无上妙理。你小子,慢慢领悟吧。” 萧寒若有所思,赫然想到那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再看双刀时,已有些恍然。 这岂不正如那太极阴阳,相生相克,互根互用。 炽凰以冰凤之力调和其暴烈,冰凤借炽凰之炎反哺其生机。 玄霄沉默片刻,语气忽的沉重起来:“小子,本座魂元此前消耗过巨,幸得你精血温养,已渐趋稳定。如今,已到了凝魂聚魄的关键时刻,我需陷入长久沉眠。待你修为突破至王玄境后期,在将我唤醒。”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如既往的霸道:“老子不在这段时间,你小子可千万给老子保住小命。别等老子醒了,还得替你收尸!” 萧寒嘿嘿笑道:“前辈就不留点救命本事?” 玄霄哼了一声:“每次都会趁机要挟!罢了,早为你准备好了。待你能够展开领域,‘沙场秋点兵’的最后一式,会自动在你识海打开。” 他顿了顿:“此外,我留了领域玄技,其名‘浮光掠影’。此术玄奥,非你现在所能窥探。等你去找太古苍龙后,它自会为你揭开奥秘。好了,这双刀够你用的了,别打扰老子睡觉!” 说完,当真不理会萧寒,直接断开了神识连接。 萧寒愣神了片刻,才缓缓回过神来,从沙滩上站起身。 和萧无机一战,暗影分身虽然虽起到奇效,但终究威力有限,在真正的强者面前显得颇为脆弱。 眼下,楚月璃融合冰凰之血的过程已趋于平稳,周身气息悠长,只需耐心守护等待她便好。 这段空闲时间,正是进一步提升影分身战斗能力的绝佳时机。 他这一身传承全都是半罐子。 魔神之血、永夜之力、麒麟传承、苍龙之血,甚至连赖以生存的刀技。 都完全没有任何完整的部分。 想要进入西神域,救出母亲。想要在这天玄大陆中完成自己的盘算,必须,要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玄技。 萧寒心念微动,一道与他一模一样的暗影分身悄然在身侧凝聚。 这一次的目标并非简单的干扰或佯攻,而是尝试的是更深层次的联结。 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败,又一次次的冥想感悟。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次剧烈的玄力波动后,沙滩上的萧寒本体身影骤然模糊,下一刻,竟与数丈外的影分身位置瞬间对调! 那并非纯粹的空间跳跃,而是利用暗影作为信标,巧妙地扭曲了空间和暗影之间的短暂连接,实现了位置的完美转换。 其中,既有永夜传承对影子的绝对掌控,也蕴含着一丝对空间法则的粗浅运用。 如果不是看到虚空之主留下的黑塔核心,亲眼见证了空间法则如何被具象化的运用,他也绝不可能将影子和空间联想到一起。 而从这两次成功尝试看,“影”之中,似乎还蕴藏着更深不可测的潜力。 自创玄技,终究远比接受传承更加艰难,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双刀…” 萧寒目光落在悬浮于半空的“炽凰”与“冰凤”。 如果能同时驾驭这两股相生相克的本源之力,将极致之炎与绝对之冰融于一体,创立一门前所未有的刀法玄技…… 其所能爆发出的威能,绝非简单的两人配合所能比拟。那将是质的飞跃,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道路! 双刀流! 但这绝非易事。 萧寒之前所用的玄技大多偏向于火系玄力,而对于冰系功法,可谓一无所知。 天魔体虽强横无匹,但能否调用不同的元素之力,仍是未知数。 “不管了!既然暂无冰系玄功为辅,那便先创其形,悟其意。待月璃醒来之后,向她请教,在尝试能否融合。” 第一一六节:月璃入梦 困难从来都比办法多! 但先辈们任何办法都尝试过,唯独从没有过放弃,所以才能赢得胜利。 心意已决,不再犹豫。 双刀在手,萧寒运转玄力,尝试同时挥动。 这两柄刀看似寻常,每一柄却重达八九万斤。之前单手持炽凰,尚需运转玄力方能挥动自如。 此刻双刀齐出,近乎二十万斤的骇人重量,如两座山岳轰然压落! 沙滩无法承受这股骤然降临的巨力,猛地向下塌陷,形成一个清晰的凹坑。 “果然…没那么简单!” 仅是起势,便已令他汗如雨下。而双手各执一刀,动作更是难以协调,混乱笨拙。 左手想劈砍时,右手却慢了半拍;右手欲格挡,左手又不听使唤地往前递出。 好几次收势不及,直接砍到自己手臂。所幸他肉身强横,又具光明之力傍身,这类皮肉小伤转瞬即愈。 渐渐的,双臂很快便开始酸麻不堪,肌肉仿佛被撕裂般灼痛,每一次抬起都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 “不行,再来!” “绿毛头能耍三刀流,我还不信双刀舞不动。” “再来!” “再来……” 萧寒几乎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枯燥动作,从最基础的劈、砍、撩、格开始,强行让身体去记忆双刀各自的轨迹,逼迫心神适应分心二用的操控。 日升日落,转眼又是十多天过去。 这一日,平静的海面上忽然飘起细密雪花,而在雪花翩跹之间,一簇极致炽热的火凤自刀锋腾跃而起! 下一刻,那翱翔的火凤发出一声长鸣,猛地向着下方雪花最密集处俯冲而下! 在触及雪域的瞬间,火焰极致压缩、变形,最终轰然绽放出一朵巨大无比、边缘跳动着幽蓝冰屑的赤红火莲。 【双刀流.雪舞红莲】 依萧寒最初设想,这一玄技若得冰系玄力加持,便不再是细雪飘洒,而将化为一片席卷万物的冰晶风暴! 而就在他凝视着那细雪火莲,心头因未能尽展冰系威势,而掠过一丝失落之际—— 一股远胜他当前玄力层次的极致冻气,自火莲下方的海面爆发,瞬息冰封大片海域! 紧接着,冰封之域内,无数硕大、锐利、缭绕着绝对零度寒芒的冰晶凭空凝结,逆卷而上。 顷刻间便形成了一团足以撕裂虚空、席卷万物的恐怖冰晶风暴! 轰—— 冰与火的力量被压缩到极致,而后轰然释放,如同在这片海域引爆了一枚小型核弹! 气浪排空,掀起五六丈高的狂涛,扑向沙滩。 就在巨浪即将吞没一切的那一瞬,一股极致深寒之力后发先至,凝作一堵宏伟剔透、矗立天海的冰墙。 骤然转身的萧寒还没来得及惊喜,一只微凉却霸道的手便已勾住了他的后颈,猛地向下一带! 下一秒,楚月璃清洌气息的唇,已然强势地吻了上来! 呃? 萧寒大脑,在这一刻意外宕机! 上半身和下半身同时僵硬! 这…… 发生了什么? 楚月璃长长的睫毛近在咫尺,轻轻颤动,原本漆黑的眸子化为纯净冰蓝,并因这大胆的举动,而弯成了愉悦的月牙儿。 她从未和男生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这个吻,有点儿生涩。 似乎不知该如何继续,微微的慌乱中,贝齿不经意地轻轻磕碰到了萧寒的下唇。 “啵。” 分开的时刹那,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或许是曾无意间听旁人谈笑时说起,竟故意模仿着发出了一声轻响。 大概,在她那纯粹贫瘠的认知里,这样的吻,才算是完整吧。 她微微后退半步,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做完某件重要大事后的满意,眨也不眨地看着彻底石化的萧寒。 萧寒确实僵如石雕。 这与他预想的全然不同。 在他的构想里,这等亲密之事,该由他主动,水到渠成。 而她应是那般清冷羞涩、欲拒还迎才对…… 怎会如此? 此刻的楚月璃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带着天真又大胆的挑衅,静候他的反应。 萧寒沉了口气,不管三七二十一,誓要将失去的主动权抢回来。 他一把揽住楚月璃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将她猛地带向自己怀中,直接强势地啃了上去。 楚月璃美眸微微睁大,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迅速地“反击”,而且攻势如此…猛烈。 她轻吟一声,原本攥着他衣襟的手,悄然环上了他的脖颈,顺从地承受着这份强势的掠夺。 许久,萧寒才缓缓松开她,额头相抵。 “这才叫吻!” 楚月璃移开视线,双手抓着衣角,低着头道:“大色胚,我差点呼吸不了啦!” 看着这样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仙子,此时在自己的面前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萧寒情不自禁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顺势压下。 楚月璃“嘤咛”一声,双手撑在他胸膛之上,气若游丝地呢喃道:“你……干什么呢!” 她脸颊早已飞起两抹娇艳的红霞,宛若初绽桃瓣,动人至极。 萧寒捏着她的琼瑶小鼻,笑道:“你真美!” 楚月璃涨红着俏脸,胸脯此起彼伏:“别……别这样看着我!” 她想挣脱,浑身颤抖着,可是玉兔却已被萧寒双手控制,无处可退。 “嗯……” 酥麻快感恍若海潮一般冲击,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 萧寒抵着她的额头,坏笑道:“别乱动哦,不然我可要用刑了!” 楚月璃觉得有些别扭,心尖却颤巍巍地漾开一丝甜,一丝羞,竟怎么也没办法真的生气。 她忽地轻叹一声,雪藕般的手臂主动地缠上了他的脖子,脸蛋红扑扑的: “你这个家伙,实在是坏头了。从一开始,你就故意让水无月和舞雪心带着满腹疑问回来……我恐怕早入了你的局,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般……境地。” 萧寒笑了,没有否认,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蹭着她的发顶。 “现在才想明白?是不是太晚了些,我的仙子?再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快乐的事,本就是人生至趣。何必总扮成一块万年寒冰,把自己裹得那么紧?” “哼!得了便宜,还要说教,你脸皮也是厚!” 萧寒朗声一笑:“好,不说教。那么,月璃融合冰凰血后,有无不适,要不要我这个专属御医,替为你好好检查一番?” “去你的!” 楚月璃轻捶了下他的胸口,故意板起脸:“恐怕你要白瞎这份心思了!我现在好得很,非但毫无不适,玄力更是已突破至王玄境。而且,方才助你那一式后。我能感觉到,所修的冰夷神功似乎也发生了蜕变,其威力与精纯程度,远非往日可比!” 萧寒似懂非懂:“看来,冰凰血脉和冰夷神功果然是相辅相成。就是……” 楚月璃抬眼:“就是什么?” “就是不知道,月璃和我,是不是也能相辅相成。”他低声坏笑,温热的气息呵在她玉颈上。 楚月璃身子一颤,被他话语里的深意和那撩人的热气惹得心慌意乱,竟垂下眼帘,带着一丝认命般的幽怨:“我、我随你了。” 这些天来,她所感受到的,所体验过的,尽是生平从未有过、甚至从未想象过的温暖与悸动。 自失去玄力,变得脆弱无助以来,是他始终守在身旁,那般细致入微的呵护,甚至不惜以命相护……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一个有着倾世容颜的冰云仙子,在这一刻展现的柔情,足以令世间任何男子为之倾心。 萧寒根本扛不住。 在这一刻,所有的情感猛然爆发,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他们的眼中,只看到对方! 萧寒的手掌沿着婀娜起伏的身姿曲线缓缓游移,今日已不同往昔,每一丝动作都拿捏的恰到分寸,轻重得宜。 楚月璃年纪虽比他稍长,但哪曾有过这般接触。 不消片刻,眸光似水,眼神迷离,双颊绯红如醉。 最终羞怯地别过脸去,任由萧寒解开层层衣襟。 当最后的距离被打破,当两人终于紧密相拥。 一点红梅,悄然绽放。 楚月璃眼睫沾泪,带着哭腔嗔骂:“你这……坏到骨子里的坯子!我…我咬死你……” 说着,当她竟真的仰头,在他肩头重重咬下,留下一个清晰的齿痕。 萧寒歪了歪脑袋,故意装死:“哎呀,莫非有毒!” “哪里……会有毒?” “额?” 本是一句玩笑,惊得楚月璃连忙低头查看。 待发觉萧寒故意使坏,娇羞着轻咬下唇:“年纪不大,真的竟是些……” —— 云收雨歇,又过了一个时辰。 楚月璃倦极而眠,蜷在萧寒怀中,绝美的容颜上犹带红晕,唇角却噙着一抹安心满足的浅笑。 萧寒轻抚着她光滑的背脊,心中满是怜爱。 就在他心神微动,下意识凝神内视,运转玄力之时,却骤然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迹象。 此刻,在那至阳至刚的麒麟火力盘旋的外围,多了一缕精纯至极的冰蓝玄力。自然而然地依附着太极图的轨迹,沿着外围缓缓流转。 “这是月璃所修的冰夷神功?” 萧寒心下微诧。 他的天魔体虽神异,却从未有过因亲密交合,便能直接吸纳女子元阴玄力的先例。 不然,他应该早就拥有冰系玄力和帝王诀了。 “莫非……是因为她身负冰凰血脉的缘故?” 没想到先前一句戏言,竟一语成谶。 凤与凰本就执掌阴阳造化之秘。 在两人灵肉互通的亲密时刻,冰凰血脉应是感受到他体内的麒麟之火,自行触发了血脉深处关于“阴阳共济”“凤凰和鸣”的古老法则,自然而然地引导向了一种深层的双修状态。 楚月璃纤长的睫毛微颤,悠悠转醒。 “醒了?” 萧寒低笑,手臂温柔地环紧了她。 楚月璃轻嗯一声,侧过身体,将发烫的脸颊埋进萧寒胸膛,全然不见平日清冷仙子的模样,只余下初承雨露后的娇怯、依赖。 感受到他双手在自己身上作乱,尤其在某处丰盈柔软之处肆意揉捏,变幻形状,她忍不住轻喘着娇嗔:“轻些…还没闹够啊。” 萧寒才不管这些:“月璃方才主动索吻时,可不是这般模样。现在才想求饶?怕是晚了。” 楚月璃轻哼一声:“我…我哪知道,你竟会这般…无赖!” 静默片刻,她微微抬眼:“对了,我们现在是在何处?” 萧寒指了指棚顶:“海边,我们专属的小窝里!” 楚月璃轻拧他的手臂:“我问的不是这个……” 萧寒狡黠轻笑,趁机又在她唇上偷得一吻:“说真的,我也不太清楚。这附近荒无人烟,这些天我一直没敢走远。不过,可以确定,我们已经离开那座‘无春之城’了。” “对了,那玉塔呢?” “说来奇怪。出来之后,玉塔寒气大减,想来是冰凰血脉已被取出的缘故。稳妥起见,我已将它收进储物戒了。” 说着,萧寒取出那幅《雪山舞剑图》。 “至于这幅图,其中玄机多半与你们冰云仙宫的沐祖师有关,我看,还是交由你保管最为合适。” 楚月璃轻轻颔首,接过画卷,妥善收入自己的储物戒中。 她神色忽然微微一凝,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眼望向萧寒:“我问你,你和我姐姐……” “嗯!” 第一一七节:冰云仙宫 不等楚月璃将话问完,萧寒已坦然应声,目光沉静而温柔地注视着她。 事到如今,再隐瞒反而卑劣,更是对眼前之人的伤害。 楚月璃缓缓沉下一口气,神采可见的落寞下去,侧过脸,声音极轻。 “这些日子,我其实隐隐猜到……姐姐不会因你是否永夜传人而伤神。可你如此……叫我往后该如何面对姐姐……又如何自处?” 萧寒霸道而不失温柔地将她的脸颊扶正,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月璃不必忧心,我所行之事,自会一力承担。无论你还是月婵,我绝不会放手。世俗眼光、宗门规矩,于我而言,从来不是束缚。 若不知如何面对,那便无需面对。一切有我。天塌下来,自有我为你扛着。你只需记得,你和月婵都是我萧寒的女人。这一点,永远不变。” 楚月璃怔怔地望着他,眼中水光潋滟,落寞与彷徨似乎被他这番霸道至极的言语寸寸击碎。 “罢了。遇上你这冤家,或许便是我们的劫数。其实我并不在意这些,正如你说的,开心便好。这世间男生三妻四妾,我并非没有见过。有你这番话,倒也知足。至于其他,我才不在乎!” 静默片刻,她抬起眼眸,目光如水望向他:“你,随我回冰云仙宫,可好?” 萧寒郑重颔首:“好!待你恢复妥当,我们便动身。” 楚月璃没料到萧寒回答得如此干脆。 这不仅仅是一个回复,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一种无需宣之于口、却愿为她直面一切的担当。 冰云仙宫的规矩,萧寒不可能不知,而他眼中没有丝毫犹豫与躲闪,仿佛只要能陪在她身边,纵是刀山火海亦无所畏惧。 这一刻,楚月璃心中最后的一丝彷徨也悄然散去。 她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而她如此急于返回冰云仙宫,最主要的原因,仍是担忧姐姐楚月婵。 她深知自己与姐姐的性格截然不同。 她想到便做,果决干脆,从不拖泥带水;而楚月婵却恰恰相反,心思更为细腻敏感,易钻牛角尖。 万一姐姐心里始终迈不过和萧寒之间那道坎,以她的性子,极可能选择一种最让人心痛的方式来了断这一切…… 楚月璃不敢再深想下去,必须尽快赶回去! 萧寒没有再说,只是拥着她,感受彼此。 温存片刻,萧寒才将方才内视的发现与她细说。 听闻他体内竟自行衍生出一丝与她同源的冰系玄力,楚月璃眸中亦是划过惊异之色。 她依言闭目凝神,仔细探查自身状况。 片刻后,她睁开眼,神色间带着不可思议的欣喜: “我并未如你一般衍生出火系玄力,但是…昔日残留修炼冰云诀残留的寒毒,似乎正在消散。玄脉玄关似乎尽数洞开,玄力运转圆融无碍,修为…似乎又精进了一层。” 这也印证了萧寒的推测。 还没等他开口,楚月璃微微撑起身子,指尖点在他心口:“你体内新衍的那缕冰系玄力初生微弱,需得好生温养调和,切莫急于求成。我……我会帮你……” 萧寒微微一怔。 所以,她究竟是否知晓,这“帮助”意味着……双修? 让他没想到的是,楚月璃在说完这句话后,竟真的主动倾身向前,轻轻执起他的手,牵引至玉兔之上。 行动,是最好的答案。 她微微偏过头,睫羽低垂:“这次,由我来!” 楚月璃反客为主,一个轻盈翻身,已到了上方。 冰雕玉琢完全展露,柔长的头发散于双肩,映衬的雪肤如玉般盈润。 所有的一切,就这般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萧寒眼前。 呼吸不由一窒,只觉心头那点妄念瞬间点燃,再难束缚。 少年本就血气方刚,如同一团干柴。此等柔情,恰如烈焰引火,恐怕任何人都难以把持。 只是稍微起身,就刚好扑进了雪团。 “月璃。” “嗯?” “这下,我估计要扶墙走路了。” “……死鬼。” 若换别的称呼,或许尚存一丝理智。 但这一声“死鬼”,却彻底点燃了最后那根弦。 狭小的木棚内,温度悄然攀升,余下的,便只剩风月情浓,不可尽述了。 —— 天香国北部,滨海而建的永安镇,人烟稀落,终日与海风潮声为伴。 虽然萧寒颇为贪恋和楚月璃云雨的极致滋味,但来日方长,并不急于这一时朝夕。 算上在“无春之城”内不知时日的困守,再加上楚月璃融合冰凰血脉耗去的漫长月余,外界的光阴早已不知流逝几许。 楚月璃心系姐姐,而楚月婵的安危,同样如一块巨石压在萧寒心头,令他无比牵挂。 经过一夜认真的休整,二人沿着荒芜的海岸线一路寻觅,直至行出四五百里,方才找到这处人烟稀少的小镇。 自彼此坦诚相待后,他们之间再无丝毫避讳。 此刻十指紧扣,并肩而行,俨然一对远游的夫妻。 当从路边商贩口中听闻,此地竟是远在数万里之外的天香国时,两人俱是身形一顿,面露愕然。 要知道,当初踏入那诡异海市蜃楼之时,他们距离苍风皇城不过数百里之遥。谁能料到,一番际遇波折后,却出现在数万里之遥的他国海岸。 看来,那座‘无春之城’在玉塔的指引或者说驱动下,并非固定一处,而是一直在广袤无垠的无人区域之间不断游移、漂泊。 两人找了个酒肆暂做歇息,点了些当地特色,极有默契地挑选了能眺望无垠海滩的位置坐下。 明日过后,这片见证了他们彼此“第一次”的海滩与时光,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 冰云仙宫位于苍风帝国极北的冰极雪域。有楚月璃引路,倒也不必担心在茫茫雪域中找不到方位。 此地的严寒,相较于“无春之城”,已然好了太多。 终究是有玄力护持周身,凛冽的寒风虽仍清晰可感,却不再构成致命的威胁。 很快,一座仿佛由冰雪本身雕琢而成的宫城,自漫天风雪中逐渐显露出轮廓。 冰云仙宫,规模和萧宗、天剑山庄相比,显得玲珑。 主体宫城仅依托着一座冰封的山峦而建,占地不过两里见方。规模气势,大抵只与帝国王城外的萧宗分宗相近。 然而,绝不会有人因此怀疑它的强大与圣洁。 尚未接近宫门,两道白衣胜雪的身影,轻灵自空中翩然落下。 她们足尖轻点冰雪,周身冰灵气息缭绕舞动,所携的凛冽与幻美,令周遭的苍茫天地也一时黯然失色。 正是冰云七仙中,排位第六风寒月和排位第七风寒雪。 她两人是双胞胎姐妹,真实年龄无法知道,但看上去,只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风寒雪翩然迎上:“师姐,你总算回来了!” 待看到楚月璃身侧的萧寒时,不由竖眉:“冰云仙宫宫规,素来谢绝男客踏入。还请阁下止步!” 她见萧寒是与楚月璃同行,话语间已留了三分客气。 楚月璃之前虽用传音符简略告知了归来之事,却并未言明是与萧寒同行。 眼见两位师妹神色转冷,周身隐有剑气微鸣,楚月璃轻移一步,挡在萧寒身前,轻咳一声道:“两位师妹勿怪,这位是我请来的客人。” 风寒月目光在萧寒身上停留一瞬,转向楚月璃:“师姐,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只是……宫中近日发生了一些变故,你还不知。依我看,不如先请客人在宫外稍候,待我等禀明师尊,获准后再迎他入内更为妥当。” 楚月璃眉头微蹙:“发生了何事?” 风寒月、风寒雪对视一眼,言辞闪烁,并未直言,只是双双上前挽住楚月璃的手臂,轻声催促道:“师姐,先进去再说吧……” 萧寒察觉其中必有隐情,且不便让他知晓。 他不愿令楚月璃为难,当下便对她微微颔首,意她不必顾及自己,先行入内处理要事。 楚月璃见他如此体谅,终是被两位师妹携着,不如冰晶宫门。 宫门外,风雪依旧。 萧寒静立等候,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很快过去两三时辰。天色渐暗仍不见楚月璃返回,更无人出来传话。 他与楚月璃这些时日朝夕相处,早已深知其性情。 如此反常,定是宫内出了极大的变故。 难道是楚月婵出了事? 想到这里,萧寒再也压制不住内心不安,大步踏前,猛吸一口气:“萧寒,请见仙宫宫主!” 等了片刻,依旧一片死寂。 萧寒心中的不祥预感,骤然攀升至顶点。眸中厉色一闪,快步冲向宫门。 就在距离宫门十丈位置是,正门上镶嵌的冰镜、以及周围连绵的冰墙雪壁,骤然爆发出璀璨刺目的冰蓝光华! “守宫大阵?” 空气中瞬间凝结出无数细密尖锐、闪烁着致命寒芒的冰凌,如同被激怒的蜂群,铺天盖地般朝着萧寒爆射而来! 麒麟臂和麒麟踏两种玄技同时开启。 在冰凌因‘麒麟踏’滞缓的刹那。 炙热无比的赤金火焰骤然自萧寒右臂升腾而起,一记直拳横冲而出。 狂暴的热浪与极寒的冰凌悍然对撞,发出“嗤嗤”不绝的剧烈灼烧之声。 “给我破!” 一道巨大火焰拳劲咆哮着奔涌向前,所过之处,那些锋利无比的冰凌竟如遇烈阳的冬雪般纷纷消融、汽化! 然而,萧寒脚步还未来得及移动,周遭冰蓝冷光再次大盛! 地面震颤间,十朵径足有两丈的冰莲骤然破开冰层,就地绽放! 然后拔地而起,旋转间激射出比先前更为密集、更为恐怖的漫天冰凌。 “这就是冰云仙宫的待客之道?” 萧寒眸光微凝,星落刀入手,体内玄力毫无保留地奔涌而起,尽数灌入长刀! “镇——山——河!” 星落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道庞大无匹恐怖刀光撕裂风雪,悍然斩落! 刀光所向,那十朵旋转绽放、激射着毁灭冰凌的巨莲,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碎! 恐怖的刀势去势不减,如同天罚降临,最终狠狠地斩在仙宫大门之上! 轰隆隆—— 冰云仙宫那不知承受了多少岁月风霜、坚固无比的巨大宫门,竟应声而碎! 下一秒,萧寒就通过影分身,移形换位,直接越过‘守宫大阵’,出现在宫门之内。 说实话,他本没必要闹出这么大阵仗,凭借影分身之玄妙。完全可以在不触动大阵、不毁宫门的情况下悄然潜入。 但想到有些人脸皮极厚、眼界极高,惯以身份和规矩压人。 若不给足下马威,不展现出足以让她们正视,甚至忌惮的实力,估计他们都不会好好听自己说话。 真理,从来都需要建立在武力之上。 打服了,什么混账言论,都得老老实实的听着。 而就在萧寒迈进仙宫的同时,两道清冷剑光已迎面袭来。 “擅闯仙宫者,当斩!” 第一一八节:暴打倾月(打赏加更) 如今萧寒在于楚月璃双修之后,玄力已臻至灵玄境巅峰。 放眼整个冰云仙宫,除宫主宫煜仙与位列七仙的顶尖强者之外,余者之中,已罕有人能与他正面抗衡。 这两道迅疾的剑气甚至尚未近身,便被萧寒周身自然流转的磅礴玄劲微微一震,竟如同撞上一堵无形气墙,瞬间偏移溃散,消弭于无形。 萧寒心中正因楚月璃之事焦灼,此刻遭逢阻拦,怒意顿生。 手掌玄力吞吐,正欲擒向其中一道白衣身影的肩胛,问个明白。 当他的目光触及对方因剑气被破,而略显惊愕的脸庞时,动作不由得微微一滞。 其中一人,青丝如瀑,眸若秋水,是曾有过数面之缘的水无双。 而另一人,以轻薄的雪白面纱遮掩了容貌,仅露出光洁额间、纤秀柳眉与清澈水眸,便已流转出非同凡俗的气质。 那女子自心知遭遇强敌,绝非寻常手段所能抗衡。纤腰微旋,收回冰晶长剑,右臂轻拂,一环纯净皎洁的白芒骤然自她腕间流转而出。 化作一条舞动不息的白色长绫,环绕其周身飘飞。 冰凰琼华绫! 夏倾月? 冰凰琼华绫中封印着一部分冰凰之魂,极其难以驾驭,历来唯有得到其认可之人方能运用,堪称冰云仙宫的镇宫之宝。 在取出琼华绫的刹那,夏倾月周身的气势陡然攀升,浩瀚的玄力奔涌而出,赫然也达到了灵玄境巅峰的境界! 洁白的长绫不停旋动,缕缕精纯至极的冰凰寒气于她周身玄力交汇,使得气势更显澎湃。 水无双已认出萧寒,心中一惊,立刻收剑急声喝止:“夏师姐,且慢动手!” 夏倾月充耳不闻。 在她看来,无论来者是谁,毁坏仙宫大门,便是践踏冰云仙宫威严,罪不可赦! 她玉手轻抬,冰凰琼华绫如同拥有生命般骤然飞舞激荡,冲着萧寒如盘龙缠绕而去,一股足以让空间万物冻结的恐怖寒气骤然爆发。 萧寒在见过云澈之后,心底就莫名存了个念头—— 迟早要找机会,狠狠打夏倾月一顿屁股。 无他,单纯觉得这丫头,歉收拾! 猝然在这里碰上,本就窝着无名火被瞬间点燃,彻底炸开! “来的好!” 炙热的气浪自萧寒周身汹涌而出,与那足以冻结万物的极致寒气悍然对撞,蒸腾起漫天白雾。 夏倾月视线受阻,正欲旋身而起,谁料双足竟诡异地被钉在原地,丝毫无法动弹。 她心中方自一惊,下一瞬,一只灼热有力的大手,已快如闪电般穿透迷雾与层层冰凰绫影,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还不待她惊呼出声,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便顺势传来,将她猛地向前一拉! 天旋地转之间,她已失去平衡,被硬生生翻转过来。 纤柔腰身横亘于萧寒腿之上,趴伏的姿势让她瞬间羞愤欲绝! 紧接着,萧寒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掌,对着她那因姿势而微微绷紧的翘臀,不轻不重地落了下去。 啪—— 一声清脆而带着奇异回响的声音,骤然响起。 一下不够解气。 反手又给另一瓣翘臀,来了一巴掌。 夏倾月又惊又怒,面纱下的容颜瞬息通红。 要知道,她可是冰云仙宫千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天才,十六岁年纪,已到了灵玄巅峰。 就连宫主都要三十年才能熟练掌握的冰凰琼华绫,而她,仅用了大半年功夫,便能引动其中蕴含的半成冰凰神威,早已被宫内上下视为未来的支柱与希望。 何曾受过……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水无月当场惊呆,脸色羞红,连忙瞪向萧寒,嗔怪道:“萧师兄,你……快住手。” 一掌落下,萧寒心中那点莫名的执念,倒也随之烟消云散。手掌微微用力,顺势便将夏倾月推向一旁的水无双。 紧接着,双手如蝶飞舞,指尖玄力流转,竟轻而易举地将那散发着凛冽寒气的冰凰琼华绫,从夏倾月周身剥离了下来。 镇宫之宝在他手中温顺异常,仿佛本就该由他掌控一般,如臂使指。 水无双慌忙扶住被推来的夏倾月。 此刻的夏倾月双颊绯红如霞,不再是平日那般冰雪之姿。那双清冷的美眸中,交织着难以置信的震愕、滔天的羞愤。 “你……无耻之徒!把琼华绫还来!” 萧寒浑不在意:“让宫煜仙出来把话说清楚,我自会双手奉上。否则,谁来也不好使!” 夏倾月面容上寒霜更重,厉声冷喝:“宫主尊讳,岂容你如此直呼放肆!” 萧寒白了她一眼:“你不是我对手,看在云澈老弟面子上,刚才的事我不与你计较,乖乖站一边去,别自找没趣。” 提及“云澈”二字,夏倾月周身气势骤然一滞,仿佛被无形的针尖刺中了心绪,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狂妄!” 一声怒喝从天而降,紧随而至的是一团刺骨的冰雪风暴,撕裂空气,朝着萧寒呼啸扑来! 萧寒周身将息未息的火焰再次爆燃,赤金色的火焰涌上刀锋,将其渲染得如同烧红的烙铁。 “来得好!” 声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般逆冲而上,那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长刀划破长空,带着一往无前的霸烈刀意,悍然斩向冰雪风暴! 恐怖的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疯狂扩散,水无双和夏倾月被这股气浪逼得连连后退,难以直视碰撞的中心。 风暴之后,一道雍容清冷的身影自漫天冰尘中缓缓浮现。 她身着冰云宫主的雪白宫装,容貌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岁,却已在王玄之境停驻了整整四十载,正是当今冰云仙宫的宫主——宫煜仙! “终于出来了!” 萧寒不见楚月璃,飞速扫过宫煜仙身后,不见楚月璃的身影,更未能看到楚月婵。 方才那不祥的猜测瞬间涌上心头,化为滔天怒火! 盛怒之下,他毫不犹豫地收回星落刀。取而代之的是‘冰凤’、‘炽凰’,而琼华绫被玄力引导,成为了他独特的护身玄器。 宫煜仙目光惊疑不定,饶是以她丰富阅历,也一时未能看透,为何镇宫之宝冰凰琼华绫,会对此人如此温顺听命。 但她身为宫主的威严不容置疑,语气依旧冰寒彻骨:“擅闯仙宫,毁我宫门,辱我弟子……今日,便留下吧。” 话音未落,她纤指并拢,如拈花般于身前轻划而过。 霎时间,天地间的寒气疯狂汇聚,无数柄薄如蝉翼、锋锐无匹的细小冰剑瞬间凝聚成形,剑尖齐刷刷指向萧寒。 下一刻,这数以万计的冰剑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层层叠叠,渐次交织,铺天盖地般向着萧寒笼罩而去! 面对这足以将任何灵玄境修士瞬间撕碎的恐怖冰晶剑阵,萧寒朗声长笑,毫无惧色! “你若只有这般手段,恐怕还留不下我!” 萧寒顶着无尽冰剑,一步踏前! 在‘冰夷神功’的催动下,琼华绫急速流转起来,绽放出莹莹如玉,将他牢牢护佑其中。 无数冰剑撞击在光茧之上,只能激起圈圈涟漪,难以寸进! 与此同时,双刀猛然一错,冰火之力如同螺旋般缠绕、融合、爆发,化作一道红蓝交织、毁灭气息惊人的恐怖气旋! “杀秋风!” 吼—— 那气旋发出凤吟凰唳,以摧枯拉朽之势,悍然撞入那密不透风的冰剑罗网之中! 王玄境玄力凝聚而成的浩瀚剑阵,被这冰火螺旋气旋以最蛮横的方式,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萧寒身影如电,紧随气旋之后,从那缺口中一穿而过,其势不减,直逼宫煜仙! 宫煜仙何等人物,毕竟是王玄强者,虽惊不乱,指尖玄力涌出,挥出一柄天玄冰剑。 砰—— 双刀携着冰火螺旋之力,结结实实地斩在了那柄巨大的天玄冰剑之上! 空间震荡的微微扭曲。 下一刻,只见萧寒的身影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从半空中被迫落下,双足重重踏在地面的冰层之上,踩出两道深深的裂痕。 而半空中的宫煜仙,竟也在那巨大的反震力道之下,身不由己地向后飘退了足足两三步,方才稳住身形。 握住天玄冰剑的玉指微微发紧,看向萧寒的目光中,那抹惊疑已然化为了真正的凝重。 一个灵玄境巅峰的小子,竟能在正面对拼中,将她震退! 而那两柄刀……居然连她都看不出是出于何种等级的玄器。 “你……到底是谁?是四大圣地的秘传弟子?还是……凤凰神宗雪藏之人?” 萧寒啐了一口:“去丫的四大尸地,火鸡神宗。少跟小爷扯这些没用的——我老婆呢!” 他这粗鲁直接、甚至带着几分蛮横的一问,让原本气氛凝重的对峙瞬间变调。 宫煜仙先是一怔,随即更是愤怒:“荒唐!我冰云仙宫清修之地,怎会有你……老婆!还有,你从何处习得《冰夷神功》?” 方才交锋之中,萧寒双刀之上流转的两种截然不同的玄力,其中那股精纯无比、带着极致寒意的力量,正是冰云仙宫唯有核心弟子方可修习的至高绝学——《冰夷神功》! 宫煜仙身为宫主,对此玄技气息再熟悉不过。此刻她终于恍然,为何冰凰琼华绫能被他驱使了。 萧寒双刀一甩:“自然是我老婆。还能是你么?” 宫煜仙气得周身寒气爆涌:“你在胡说八道,休怪本宫今日便将你彻底镇压于此。” 萧寒怒目而视,赤金色的火焰与冰蓝的寒流同时奔涌:“你在故意搪塞,我必踏平你这仙宫,让冰云仙宫从此在四宗之内除名!说!月婵和月璃,究竟在哪儿?” 宫煜仙听闻此言,脸上血色瞬间褪去,身形微晃,一时语塞。 水无双见状,眼珠儿滴溜溜一转,瞬间联想到宫中近日发生的那件讳莫如深的大事。小嘴不由得微微张开,仿佛一下子吃了几百斤惊天动地的大瓜。 夏倾月眸光微凝,清冷的面容上首次出现了清晰的惊疑。 静了片刻,宫煜仙怒气又起:“你就是萧寒,那个坏月婵心境之人?你还敢提她?” “废话,自家老婆,我为何不敢提。难不成要像某些人一样,” 萧寒话锋陡然一转,意有所指地瞥向夏倾月:“明明早已与他人明媒正娶、有了夫妻名分,却还要摆出一副冰清玉洁、洁身自持的模样,岂不是更可笑?” 夏倾月怎能不明白他这话指的是自己,双颊立刻滚烫。 她嫁给云澈,其中更多是出于感恩和承诺。成婚以来,她也确实以修玄为由,保持着距离。 直至后来萧门事变,她随楚月璃一同回到冰云仙宫。而云澈,也去往了苍月玄府。 此刻被萧寒以如此直白、甚至带着轻蔑的方式当众点破。尤其是他对楚月婵那般毫不掩饰的维护与占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愤、委屈、慌乱,瞬间笼罩心神。 宫煜仙暗道糟糕,此子言语如刀,专攻人心弱点,绝不能再让他胡言乱语下去! “玷污我冰宫弟子清白,更辱我冰宫千年清誉!今日,本宫定将你诛杀于此,以正门规!” 第一一九节:太上宫主 宫煜仙眸中怒火渐炽,冰剑在身前划出一道浑圆弧光,浩瀚的王玄境玄力再无保留,倾天而出。 在这之前,她只用了七成玄力。 本以为足以轻松将灵玄境的小辈镇压,未料到这寂寂无名的萧寒,竟能如此轻描淡写破去她的玄技。 此刻王玄领域彻底展开,头顶云层疯狂汇聚、旋转,霎时间风雪怒号,天地变色。 随着她双掌缓缓聚拢,萧寒四周极速飞舞的雪花,以惊人的速度凝聚成水晶一般的冰棺。 冰云仙宫最强的封锁技——冰天之枢, 一旦被封入其中,纵然是同等境界的王玄强者,短时间内也休想挣脱! “认命吧!” “哼,一个连自己内心都不敢直视的懦弱之人,也配让我认命?” 萧寒一声冷笑,身形疾退之间双刀齐出,赤金与冰蓝两色玄光自刀锋爆发,悍然冲击冰棺! “双刀流.雪舞红莲。” 一朵巨大无比、花瓣由极致烈焰构成的妖异红莲,硬生生在冰棺内部悍然绽放! 而在红莲绽放的同时,无数冰晶组成的螺旋,围绕着莲花渐次飞舞,疯狂切割着趋于融化边缘的冰棺。 下一刻,被称为最强封锁的冰棺,被融合一体的玄力风暴,从内部彻底炸裂开来。 无数附着着烈焰的冰晶碎片四散纷飞,而萧寒直接撕裂乱流,直逼宫煜仙身前,双刀交错,展开凌厉无匹的近身搏杀! 宫煜仙面色微变,身形瞬间变得模糊不清,如同融入了漫天风雪之中。 在冰纷雪舞步的加持下,她在方寸之间幻化出无数虚实难辨的雪影,每一道残影浮现的刹那,必有一道冰冷杀招袭出! 然而,萧寒的反应更是快得超乎想象! 真身鬼魅般与留在原地的残影完成了互换,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宫煜仙的侧后方。 于此同时,在他的背后,竟然诡异地生出一对漆黑巨翼。 那是由纯粹暗影凝聚而成的翅膀,边缘流淌着吞噬光线的微光,仅仅存在就令周遭风雪扭曲退避! 暗翼微振,并未掀起狂风,却荡开一圈令人心悸的涟漪。 这是萧寒以“影狩”玄技为基,进一步领悟开发的新玄技—— 永夜巡狩。 速度在这一刻突破了极限,双刀之上凝聚的力量再度暴涨,带着撕裂一切的冰火螺旋,化作两道交错的死亡弧光,毫不留情地斩向宫煜仙因惊愕而微滞的身影! “你的身法……确实精妙。” “但阴影,无所不在!” 嚓! 巨响声中,大地冰层被狂暴的力量悍然掀起,破碎的坚冰如怒涛般冲上天际,瞬间遮蔽了整个天空的视线。 恐怖的能量风暴中心,萧寒和宫煜仙同时倒飞而出。 他们凌空所站的位置,方圆数百丈内的冰雪尽数湮灭,化作一片弥漫天地的细碎冰尘 宫煜仙的实力,在整个苍风帝国都无人敢予质疑。 可这突如其来、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竟在与冰云仙宫宫主的正面对抗中……平分秋色! 这一幕,让所有闻讯赶来、远远望见的冰云仙宫弟子,震惊得无以复加。 “那人……究竟是谁?” “竟能和宫主战至如此地步……” “那对翅膀……好可怕的气息!” 夏倾月凝望天际,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萧寒先前所言,绝非狂妄。 这一刀若是斩向她,她根本接不下。 宫煜仙于纷飞的冰尘中稳住身形,长发微微散乱,再看向萧寒的目光已彻底不同。 正常而言,以萧寒目前所展现的玄力境界,绝无可能是王玄境的对手。 能够打到这种程度,一是凭借那对诡异凤凰双刀带来的磅礴加持;而更主要的原因,是宫煜仙自始至终未动杀心。 在萧寒背后绽开那双吞噬光线的暗影之翼,腾空而起的瞬间。她刚刚迸发出的王玄领域,便骤然收敛。 永夜之力! 果然如楚月璃所言,她带回来的少年,是永夜一族的后人。 宫煜仙静默片刻,忽而收起周身玄力,看向下方一众弟子:“传令,即日起,冰云仙宫闭宫三月!今日所见一切,无论何人,不得对外提及半字,违者以叛宫论处!” 众弟子均是一愣,但在水无双和夏倾月率先躬身领命下,所有人齐齐应声:“谨遵宫主法旨!” 宫煜仙的视线重新落回萧寒身上:“你随我来!” 萧寒眉头微皱:“是要换个地方打么?” 宫煜仙身影已化作流光,向仙宫深处掠去:“若想知道她们下落,就少说废话!” 萧寒咧了咧嘴,暗道一声:怕你不成。 影翅微震,迅疾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瞬息间穿越层层亭台楼阁,最终抵达一处被万年玄冰笼罩的寂静山壁之前。 宫煜仙手掐印诀,玄冰无声地滑开,露出一条幽深的寒冰隧道。尽头,一扇弥漫极寒气息的冰门。 不待宫煜仙开口,萧寒便直接问道:“你把月婵关在这里?月璃又如何了?” 宫煜仙微微蹙眉:“不必多问。进来便知。” 接着,她走到在冰室门前。恭敬道:“师伯,人已带到。” 随之,一个微显苍老的女子声音从中传来:“进来吧。” 冰门缓缓开启,漫天冰晶自门内飘散而出,悬空不落。 一位白发如雪、面容红润的女子闭目盘坐于冰莲中央,周身气息与整座冰殿、乃至脚下的山脉浑然一体。 而立于两侧的,正是名动天下的冰云仙宫六位仙子。 楚月璃在,唯独不见楚月婵的身影。 这六人容颜各有殊丽,皆身着素白宫装,却因各自风姿而穿出了迥异神韵。 青丝或绾飞仙髻,或垂如墨瀑,点缀着简净剔透的冰晶头饰,更衬得颈项纤秀,肌肤胜雪。 仅是静立,便已是一幅浑然天成的画卷,美得令人屏息,不敢惊扰。仿佛一丝凡俗的呼吸,都会玷污了这极致纯净的冰韵仙姿。 说此处是所有男人梦想之地,也不为过。 只是萧寒暂时无心消受,见楚月璃无恙,心头先是一松,随即看清她脸上笼着厚重阴霾,刚压下的怒火瞬间再度燃起:“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宫煜仙怒道:“太上宫主面前,休得放肆!再出妄言,定不轻饶!” 楚月璃按捺住冲上前的冲动,给萧寒悄然递了个‘我安好,君勿慌’的眼神。 此时,冰莲上的老者轻轻抬手止住了宫煜仙,淡淡一笑:“年轻人,何必如此急躁。你要寻的人暂且无恙,只是不在此处。老身封千悔,忝为冰云仙宫太上宫主。” 封千悔? 这个名字让萧寒心神微震——这可是位列苍风玄界最巅峰层次的传说人物。 萧寒沉了口气,锋芒未减:“封前辈既以礼相待,我自然报之以礼。只是方才贵宫的待客之道,实在有失周全,晚辈不过……略作回应罢了。” 封千悔笑道:“连我冰云仙宫的宫门都拆了,你这小子,倒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 萧寒抱拳道:“晚辈出钱修缮便是了!” 他这话一出,除却心神不宁的楚月璃外,其余五位冰云仙子均是微微一怔,随即有人唇角轻抿,有人眼波流转,皆是一副似笑非笑、想笑又强自按捺的古怪神情。 这画面,简直绝了。 封千悔神情如初,丝毫没有波动:“那就不必了。只望你下次再来,能记得规矩,乖乖敲门等候通传。” 顿了一顿,她接着说道:“我问你,你与月婵、月璃姐妹二人,是否已皆有夫妻之实?” 萧寒下巴微扬:“那是自然。不然,我能随便来讨老婆么?她们……也不会心甘情愿随我离去。” 楚月璃顿时羞得无地自容,脸颊绯红,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那五位仙子再也忍不住,皆掩口轻笑出声。一时间殿内莺声燕语,宛如冰泉叮咚。 宫煜仙见状,立即板起面孔,重重地干咳一声。 封千悔依旧波澜不惊,仿佛只是听了一句寻常话语:“接下来我要与你说的,是只有本门核心弟子才知道的隐密……” 萧寒抬掌打断:“请前辈宽恕!晚辈并非仙宫弟子,于贵宗亦无瓜葛。所谓隐秘,不外传,闻者必承其重。我只想问一句,月婵在哪!” 宫煜仙眉头骤然蹙紧,语气已带上了明显的愠怒:“萧寒,太上宫主与你客气,皆因你是永夜传人的身份,真当……” “无妨!” 封千悔轻轻一摆手,再次止住了宫煜仙的呵斥。 萧寒看向宫煜仙,嘴角微扬:“让我听也行,但我有个条件——需请宫主你,暂且移步,回避片刻。” 宫煜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柳眉紧蹙:“你……” 萧寒寸步不让:“我什么我?莫非……宫主是担心太上宫主独自应对不了我,还是说,您连自家太上宫主都信不过?” 封千悔不由呵呵轻笑出声,笑声中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好啦!我知你有怒火,但你可知你的所作所为,若按冰云门规,足够碎尸万段了。煜仙所言不虚,正因你身负永夜血脉,老身才会愿与你在此叙话,网开一面。” 萧寒屈指扫过鼻孔:“太上宫主这话,倒是中听。既然时间宝贵,晚辈也不愿前辈多费口舌,便直言了。 前辈接下来欲要告知的,无非是永夜一族与冰云仙宫纠葛之秘。不巧,晚辈清楚得很。不仅如此,晚辈还知道贵宗千年之劫将至。” 封千悔看向楚月璃,后者微微摇头,眼神明确——这些事,弟子当真不知晓。 封千悔转念一想:萧寒既是永夜王族后人,知道先祖与沐祖师之间的那段渊源旧事,倒也并非不可能。 只是……那“千年之劫”之事,关乎宗门存续,乃是冰云仙宫最高机密,自古以来唯有历代宫主口耳相传,绝无外泄之理! 此事,当世应仅有她与宫煜仙二人知晓! 再看其余几人,皆是无法掩饰的惊骇,彼此相顾,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这少年……究竟从何得知? 萧寒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早已备好的说辞从容出口: “永夜王族因‘天罪神剑’被无敌剑域联合三大圣地剿灭之后。世人皆传,唯有永夜之王封棺魔化,苟延残喘。 却无人知晓,永夜一族,血脉分支并非仅有王族一脉。真正的传承与记忆,也远非外人所能窥探。 我坦白告诉你们,作为真正的永夜传人,你们冰云仙宫所知道的秘辛,我皆知晓。而你们不知道的、甚至早已湮灭于岁月的真相……我,亦知晓。” 说道这里,萧寒气势陡然变得极具压迫性:“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条件了。告诉我楚月婵的下落,而我,或许能成为你们度过那场千年之劫的……唯一变数。” 第一二零节:孪生姐妹 宫煜仙面色几度变幻,欲言又止,最终将目光投向了太上宫主。 此事已完全超出了她的决断范畴。 封千悔古井不波的气息,终于出现了一丝轻微的震荡。眼眸凝视着萧寒,仿佛要穿透他灵魂深处,辨别其言真伪。 良久,封千悔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和:“永夜之秘,确非世人所能尽知。你既声称知晓我宫劫难,甚至敢言成为‘变数’……” 她话音微顿,似乎在权衡着某种极重的分量,最终仿佛下定了决心: “好,老身便信你这份底气。希望你能如自己所言之能,在我冰云仙宫应劫之时,需倾力相助,护我传承不灭!否则,即便你是永夜传人,老身纵是拼尽残躯,引动冰脉极渊,也必让你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萧寒眉头微蹙:“我萧寒行事,向来一诺千金。更何况,若你应允我与月婵、月璃之事,于公于私,我自会竭尽全力,保冰云仙宫渡过此劫。” 封千悔眼神微瞪,流露出一丝近乎无奈的神色:“好你个滑头的小子!你这便宜早已占尽,我就算不允,又能如何?” 萧寒连忙辩白:“我与月婵、月璃之间,绝非功力索取。我还要坦白,我所修炼的功法,恰恰无法掠夺冰云诀功力。 而我们之间是,因为爱情!发自肺腑的,爱!您老人家…懂么?” 他这话问得直白,甚至有些“大逆不道”。让一旁本就羞窘的楚月璃耳根瞬间红透,恨不得寻条地缝钻进去。 那五位仙子更是纷纷侧目掩口,肩头微颤,显然忍笑忍得极为辛苦。 宫煜仙神情更是微妙至极。 萧寒铿锵有力的“爱情”二字,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猝不及防地刺入她尘封已久的心湖深处,搅起了沉寂多年的淤泥与痛楚。 许多年前,她也曾那般炽烈地爱过一个惊才绝艳的男子。 却只因彼时自己是冰云仙宫的继承人,肩上扛着宗门荣辱,更因内心深处那份怯懦与权衡,最终未能抛下一切随他而去。 待到噩耗传来,她所见到的,只剩下一具冰冷破碎、面目全非的残尸…… 那段往事,是她心中永不愈合的伤疤,是无数个午夜梦回时缠绕不去的悔恨与梦魇。 封千悔活过漫长岁月,何等风浪未曾见过,此刻却被一个少年郎当面质问“懂不懂爱情”,一时竟也有些语塞。 她清楚萧寒并没有说谎。 楚月婵与楚月璃姐妹确实元阴已失,可奇怪的是,她们体内的处子阴气并未消散,反而愈发纯粹澄澈,宛若经某种至高秘力淬炼升华。 所以……这或许是“永夜”血脉的秘法加持? 也同样说明,萧寒并非图谋元阴,而是……真情? 坏了。 封千悔陡然回神,心中失笑。 自己这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心境,竟被这少年三言两语引得琢磨起风月情愫来了? 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萧寒看着封千悔、宫煜仙两人神色变幻,嘴角微撇:“我话说完,月婵呢?” 封千悔看向宫煜仙,后者定了定神,沉声说道:“数日前,月婵忽然要求我将她逐出师门,我这才知晓你与她……我待她如亲女,又岂能答应……” 不等宫煜仙说完,萧寒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骤然打断:“说、重、点!” 封千悔轻咳一声:“你且宽心。老身得知月璃要带你回来时,便多留了个心思。伽罗国主病逝,老身于伽罗国有些渊源,便让月婵代为吊唁。老身许诺此事了结,我才会允她离去。眼下,她人应当在伽罗境内。” 萧寒听罢,横木冷对:“既要留人,何须这般周折……” 楚月璃见他对自己和姐姐如此牵挂在意,心头早已化作一池春水,柔肠百转。 此刻见他发狂,连忙轻声劝阻:“萧寒,莫要冲动。我姐姐她性子清冷刚烈,若宫主当初强行挽留,反倒更会激起她的抗拒,甚至做出不可挽回之事。宫主如此安排,也是无奈之下的周全。至少……姐姐如今仍在伽罗,安然无恙……” 既是由楚月璃亲口解释,萧寒自然不会冲着她发作,当即缓下一口气,转向封千悔郑重道: “好。封前辈,待我寻回月婵,只要她平安无恙,萧寒此生必报此情,护仙宫传承不灭。可若月婵有半分损伤,休怪……” 他话未说尽,但一股浓郁杀意已弥漫开来! 萧寒转向楚月璃,语气放缓:“月璃,你随我一同去伽罗。” 封千悔笑道:“月璃需留在宫中!” “为何?” “你应该清楚,如今月璃得到冰凰传承,对仙宫而言是何等重要。老身决定亲自指导她修习《冰云圣典》……冰凰血脉若不能及时通过圣典功法引导,反受其害。” 萧寒才懒得听封千悔解释,目光缓缓看向楚月璃。 楚月璃何尝不想立刻随他而去,与他和姐姐相聚? 可她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缓缓摇头,眼中虽有万千不舍却意志坚定:“萧寒,宫主和仙宫待我姐妹恩重。这是师门重托,亦是冰云仙宫的将来。我暂时……不能走。” 萧寒上前一步,指尖轻轻拂过她微凉的脸颊,动作轻柔,带着无需言说的体谅。 “我明白。既是你选择的责任,我便尊重。留在宫中,等我消息。” 若不是有他人在侧,楚月璃肯定忍不住于他相拥而吻。 他竟是如此善解人意! —— 待冰室内只剩封千悔、宫煜仙两人后。 宫煜仙才忍不住问道:“师伯,您当真认为……萧寒能助我仙宫渡过此劫?” 封千悔微微摇头:“这世间因果交织,命理浮沉,又有几件事能真正说得上‘确定’?就连萧寒自己都说,他只是个变数。你和他交过手,以你观之,若生死相搏,你有几成把握胜他?” 宫煜仙沉吟道:“若是全力施展,赢他不是问题。但此子所学永夜身法诡谲,应变极快,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韧性与爆发力。他若一心要逃,我未必能拦得住。” 封千悔淡淡笑道:“如今,他才只是灵玄境巅峰。若有朝一日,他踏入地玄、天玄,甚至……王玄之境呢?” 宫煜仙骤然沉默。 是啊,萧寒如今才只是灵玄境。 放在以往,这等境界的后辈玄者,她弹指之间便可决其生死,何曾真正放在眼里。 封千悔接着说道:“这还只是表面。他与你交手时所执双刀,气息古老磅礴,连我都难以窥其品级,绝非俗物。如今,他对月婵、月璃如此情深,对我仙宫而言,绝非坏事。以那两个丫头的性情,宗门有难,她们绝不会坐视不理。” 宫煜仙依旧有些恍惚:“可如此一来,我仙宫千年门规,就……” 封千悔拂袖笑道:“门规?这门规不是也是人定的么?宗门若是不在,固守陈规又有何意义!煜仙,月婵、月璃姐妹是你带大的,她们性子你最为了解。月璃说过,冰凰血脉是萧寒主动赠予。若他有私心,怎会……”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言明,意在让宫煜仙自行体会。 宫煜仙沉默良久,终是缓缓呼出一口气。 封千悔接着说道:“为应对千年之劫,老身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于夏倾月一人之身。如今月璃的冰凰传承,沉寂千年的《冰夷神功》再现大成之兆,她与萧寒又情意相合。与宗门存续相比,逾越门规……又算得了什么?” —— 宫门外,风雪依旧凛冽如刀,卷起千堆碎玉。 萧寒刚踏出宫门,尚未走远,便闻身后传来两道清越如泉的呼唤: “萧寒,等等!” 蓦然回首,只见风雪中追来两位少女,正是风寒月与风寒雪。 她们虽位列冰云七仙之末,气质却与其他仙子迥然不同,非但没有那种拒人千里的冰寒冷傲,反而眉眼灵动,顾盼生辉,周身自带一股邻家小妹般毫不设防的灵动可人。 两人均是肌肤胜雪,透着一层暖玉般的莹润光泽;眼眸澄澈如不染尘埃的冰湖,此刻正漾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亲近。 萧寒停住玄舟,客气拱手:“两位仙子,可是有事?” 风寒雪眨着眼睛,得意笑道:“没看出来呀,你年纪轻轻,竟然……嘿嘿,连宫主都拿你没办法,真是让人佩服佩服!” 她年级本和萧寒相仿,却可以拿捏着语气说话,倒更显得娇俏鲜活。 风寒月以袖掩唇,笑得眉眼弯弯。更是凑近了些,几乎忘了保持距离,语气中满是亲昵:“告诉你,我早就想看看宫主她老人家吃瘪的模样了!这次,你算是帮我出口气。” 萧寒愣了愣:“两位仙子,是来说这些的?” 风寒雪明眸顿时瞪:“怎么能叫仙子呢?太生分啦!按辈分算,我们现在至少也该是……师叔?” 说着,自己也不太确定地歪了歪头。 “错啦!”风寒月立刻出声纠正,笑嘻嘻地戳穿,“应该是师妹!等萧师兄娶了月婵师姐,不就是我们名正言顺的姐夫了嘛?” 风寒雪不服气地撇了撇嘴:“不对不对!我们明明年纪比他大些,修为也比他高了那么……一大截。” 她一边说,一边夸张地用手比划着,“怎么能反过来叫他姐夫,自降辈分做师妹呢?” “可是感情不论玄力呀!” “但长幼也要有序嘛!” “我是姐姐,所以我说得对!” “我是妹妹,你应该让着我……” …… 两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竟是就着这风雪,站在宫门外认真地“争论”起来。 萧寒无奈摇头:“两位仙子说的都有道理,称呼而已,倒不必……。” 风寒雪立刻不依不饶地摇头:“不行,必须算清楚,师姐就是师姐。” 萧寒见她这般坚持,揉了揉眉心:“行,那我就唤你师姐。” 风寒月又不乐意了:“我才是姐姐!你唤她师姐,这辈分岂不是更乱了?我可不依!” 眼见两人又要争论起来,萧寒连忙举起双手,笑着讨饶。 “打住打住!我倒有个主意——咱们单独论。若是有外人在场,我便规规矩矩唤二位‘仙子’,全了冰云七仙的威仪与体面;若是没有外人……姐姐我便唤作师妹,妹妹我便尊为师姐。各论各的,互不冲突,如何?” 两女天性单纯,听了这般“新奇”的解法,不约而同地以指尖轻点下巴,歪着头认真思索起来。 片刻后,她们对视一眼,同时扬起小脸,齐声道。 “罢了罢了,就勉为其难……准了你吧!” 萧寒暗暗松了口气,顺势道:“若没什么大事,我就先走了?” 风寒雪伸手拦住:“等等,太上宫主交代,命我们姐妹二人陪你同去伽罗。” “什么?” 萧寒太阳穴突突直跳。 封千悔这是什么意思?派两个人监视?怕我跑了…… 似乎看出他瞬间的疑虑,风寒月连忙轻声解释:“别多想。太上宫主只是说伽罗国境况复杂,人生地疏。她担心你独自前往难免遇险,才让我们从旁协助,也好有个照应。” 风寒雪也凑近前来,俏生生地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萧寒目光在两人明媚无邪的脸上转了转,沉吟片刻,认真问道:“敢问两位,有出过这宫门之外么?” 风寒月闻言,脸上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答得也干脆利落: “那倒没有,宫主一直不让我二人踏出宫门半步。” 第一二一节:萧宗来客 萧寒皱了皱眉。 冰云仙宫弟子向来冷若冰霜,拒人千里。 可眼前这两位,心思纯净得像一张白纸,笑容暖得能化开冰雪。 这般性情,怕是被人拐了还要欢天喜地帮人数钱,仙宫到时候怕是连讨说法的人都找不到。 也难怪宫主宫煜仙从不允许她们轻易离宫。 风寒雪踮起脚尖,老气横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师弟无须担心,我们虽未出过远门,但身负宗门秘术哦!即便相隔千里,也有于月婵师姐联络办法。有我们在,你要找到师姐,岂不是方便许多?” 风寒月立刻用力点头,秋水眸子亮晶晶的,满是自信:“没错没错!所以我们可是很有用的!” 萧寒盯着两人,淡淡问道:“是不是其他几位仙子,此刻都需要闭关,无暇分身?” 风寒雪顿时惊愕地张大了小嘴道:“哈?你怎么知道?没错没错!全赖你和月婵师姐,我们才知晓宗门竟有千年大劫这回事。现在,几位师姐都紧急闭关,全力冲击王玄境了。” 风寒月补充道:“到时候众姐妹全力应对劫难,每一份力量都至关重要,所以宫主才破例允许我们姐妹随你出行。既是为助你寻回月婵师姐,也是为我们姐妹寻一个历练机缘。” 萧寒默然片刻。 原来如此,封千悔此举,一石三鸟啊。 “罢了。既然如此,那便……同行吧。” 封千悔这算盘打得倒是精明,不过若真惹我不快,届时将她们一并收入帐下,可就怨不得我了。 —— 萧宗今日来了位很重要的客人,萧绝天一早就命人封闭山门,并急召所有长老齐聚议事厅静候。 肃穆的正堂之内,气氛凝重。 大长老萧薄云与宗主萧绝天皆未居主位,反而分坐于两侧次席。 而那正中央的主位之上,端坐着的是萧宗太上宗主萧无情的胞弟——萧无义。 厅堂之下,静立着两名身着灰袍的身影。 居于后方的那位青年,神色冷峻,正是焚天门宗主的幼子,焚绝尘。 立于他身前的老者,鹤发童颜,目光锐利如鹰,乃是焚天门的太上长老——焚子牙。 萧无义与焚子牙,皆是两家宗门地位尊崇的王玄境强者,名震苍风帝国的顶尖人物。 此刻二人虽未言语,目光于空中交汇,已隐隐碰撞出无形火花,凛冽杀气弥漫在整个议事厅内。 作为此地主人,萧无义率先打破沉寂:“焚长老,你我两宗厮杀已有三四个月,门下弟子死伤无数,血债累累。今日你不惜亲身驾临我这处分宗……是要正式下达战书,还是意欲……直接在此了断?” 焚子牙哈哈一笑:“你我皆是宗门太上,那些虚礼客套就免了罢。今日老夫亲临,实是因门中这位小辈,有些话不得不与诸位当面商议。” 萧无义冷笑道:“哼,你们焚天门是无人可用了么?竟派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来主事?” 焚子牙面色一沉,正要反唇相讥。 身后的焚绝尘已上前一步,轻轻按住他的手臂。 随即,焚绝尘面向主位及两侧众人,微微躬身,行礼如仪。 “晚辈焚绝尘,见过萧前辈,见过萧宗主,见过诸位长老。” 他直起身,目光坦然迎向萧无义:“前辈所言极是,若论资历修为,晚辈自是远远不及在座诸位。今日绝尘斗胆前来,并非凭一己之见妄言大事,更非为求和怯战。而是欲陈一利两宗、共谋前路之策。其中利害,愿为诸位详析,敬请静听。” 萧无义微微一愣,身体不由坐直:“哦,我倒要听听,你有何见解?” 焚绝尘并无半分怯弱,镇定道:“高见不敢当。只是不忍见两宗弟子继续无谓流血,最终让真正的渔翁得利。” 他略一停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萧宗高层,抛出了石破天惊的提议:“我焚天门愿止息干戈,自此奉萧宗为尊,居于其下。” 不等众人从这突如其来的让步中回过神,他继续道:“这并非简单的臣服,而是暗地里结为同盟,整合资源,共抗天剑山庄!我想诸位均明白,皇城当中是谁在做局。若我等继续内斗不休,不过是自毁根基,待其逐个击破之时,苍风帝国将再无我两宗立锥之地。唯有联手,方有一线生机。” 萧无义脸色微僵。 两宗恶斗数月,杀得昏天暗地。待到回过神来细察局势,怎会不知是被轩辕玉凤暗中挑拨,做了她棋盘上的餐点,徒为天剑山庄做嫁衣。 再加上轩辕玉凤强硬索取‘神眠秘境’内的铜棺,碍于天剑山庄势大,萧宗不得不忍痛割舍。 这口气,萧宗上下早已憋闷许久。 只是宗门颜面大过天,焚天门的确也有过错,岂能说放就放? 此刻对方主动提出臣服结盟,无疑是送来了一个绝佳的台阶。 既能挽回损失,顾全颜面,更能顺势而下,扭转乾坤,避免两宗真的拼至油尽灯枯,最终沦为下三流的宗门。 他心中瞬间权衡利弊,已然意动:“哼,说得轻巧。你焚天门杀我萧宗众多弟子,这笔血债,岂是一句‘奉我为尊’便能轻易揭过?若要谈,便拿出足够的诚意来!” 焚绝尘似乎早已料到有此一问,淡然一笑,成竹在胸。 他袍袖轻轻一拂,霎时间,璀璨华光映满厅堂,浓郁药香与精纯玄气弥漫开来。 只见十多枚紫光莹莹、蕴含着磅礴能量的极品紫玄晶,以及数十颗圆润剔透、丹纹缭绕的珍稀丹药凭空出现,悬浮于半空之中。 这些资源,无一不是足以让王玄境强者,都为之心动的修玄至宝。 “这些,仅为先期薄礼,以示我门诚意。若盟约成,每年供奉不会少于此例。不知萧前辈…认为这份诚意,可还足够?” 萧绝天、萧薄云等人已是目光灼灼,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促了几分。 几位长老相互交换着眼神,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自萧宗丹宗长老萧无机不见踪迹后,丹宗再无炼丹高手。而紫玄晶的珍贵程度,更是不言而喻。 萧绝天身为宗主,最先稳住心神,但目光仍难以从那些宝物上完全移开。 他强自镇定地看向主位上的萧无义。后者虽未言语,但眼神已然表明了一切。 萧绝天整了整袖口:“焚天门有此诚意,甚是不易。细论起来,你我两家祖上本就交好,渊源颇深。此番若能化干戈为玉帛,携手结盟,倒也不必过于拘泥尊卑之分,平辈论交即可。但……轩辕玉凤心思缜密,绝非轻易能够糊弄。为防其察觉,明面上,我们两家的戏,恐怕还得继续做足,甚至……需做得更逼真些。” 萧无义想得更深,抬手止住萧绝天,接口道:“焚少主的提议,我萧宗,应下了。只是,结盟易,行事宜。不知少主对于后续安排,可有详尽筹划?不妨透露一二,也好让我等心中有数,及早配合。” 焚绝城轻笑道:“晚辈此来,自是不准备有任何隐瞒,所求便是坦诚布公,同心戮力。近日,日月神宫夜卷云长老亲孙夜玉堂,将迎娶我三十三阁主千金。” 萧无义再也维持不住镇定,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脸上写满震惊:“什么?此言当真?你指的可是那……位列四大圣地之一的日月神宫?” 焚绝尘肯定道:“不错。轩辕玉凤所依仗者,不过是背后隐隐站着‘天威剑域’。你我两家若想破局,自然也需寻得足以匹敌的倚仗。这桩联姻,便是我们攀上日月神宫这棵高枝的最佳契机。” 萧无义闻言,沉吟片刻,眼中兴奋稍褪:“那天威剑域毕竟势大,犹在日月神宫之上。若其日后知晓我等借日月神宫之势与之抗衡,只怕……会引来更大的祸患。” 焚绝尘冷冷轻笑:“天威剑域也罢,日月神宫也好。我们所求,无非宗门延续。只要做得不过分,他们又岂会真的介入这场争斗?大家都只是借一名分,一丝势,归根结底,宗门存续,在于你我自身。” 萧无义缓缓坐回正位,琢磨着其中厉害。 焚绝尘所言不无道理。眼下与焚天门结盟,共抗天剑山庄,确是止损图存的最优解。 萧无义指尖敲击着扶手,寒声说道:“好!焚天门少主,名不虚传呐!盟约既定,当有所行动,以儆效尤。那个挑动你我两宗血战的萧寒,传闻此子出现在苍风与伽罗边境。便以此子之血,为你我新盟,祭旗!” 焚绝尘嘴角勾出淡淡弧度:“便以萧前辈所言。” 自从那日他果断替焚绝城断掌求生,弃车保帅,父亲焚断魂便对他另眼相看。 诛杀萧寒,既能雪焚天门之耻,平息宗门和大哥心中的怨气,又能向新盟友展示焚天门的决断,一举多得。 紧接着,他微微侧首,对身后的焚子牙恭敬道:“太上长老,你看是否还有疏漏?” 焚子牙颔首微笑,焚绝尘所展现出来的眼光、魄力和狠辣,令他非常满意。 这趟他亲自来,一是为了压阵,二是为了观察焚天门未来的‘继承人’,至于能否和萧宗达成协议,他本没有报多大希望。 而今死局盘活,反客为主,已远超他的预期。 “少主思虑已极为周详,老朽并无补充。” 焚绝尘转向萧无义:“既如此,我宗将派出四位阁主亲自率领精锐,协同贵宗,全力寻拿萧寒。” 萧无义朗声大笑:“好!焚少主快人快语,够爽快!既然如此,老夫也在此表态:一旦锁定那小子的确切行踪,无需他人动手,老夫必亲自出手,取其首级!” 第一二二节:双娇戏水 揽月宫内,春意渐浓,池边残雪早已消融殆尽,池畔花园百花含苞待放,点点嫣红翠绿反倒衬得凉亭中的身影,愈发清寂。 苍月独坐石凳,明媚的容颜难掩憔悴。目光投向池面零星漾开的涟漪,却什么也未能看入眼中。 萧寒走后没多久,水无双、舞雪心就带着叶红菱归来。 这本该是值得庆幸之事,意味着焚绝城的阴谋彻底破败。 可她们同样带来一个坏消息。 为掩护她们撤离,萧寒独自引开了强敌。 尽管随后楚月璃便及时赶往接应,然而如今三个多月过去,他两人竟如同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派出去打探的一波波人手,皆无功而返,查不到半点踪迹。 她无数次尝试通过“相思扣”感应萧寒的存在,回应的却始终是死一般的沉寂。 这也不怪,只因她不知,萧寒身处一片无法动用丝毫玄力的冰天雪地。 关于‘太子妃遇害’的处置,苍月也一直耿耿于怀。 焚绝城终究是焚天门少主,所作所为至多只能算“对太子意图不轨”。 至于陷害萧寒? 帝国没有理由会为一个“普通人”追究到底。 加之焚绝城因过失断手,苍万壑权衡再三,终究只能放他离去。 而这其中,亦不乏轩辕玉凤的推波助澜。 释放焚绝城,乃至故意纵走萧无机,都只是她谋算的表象。 焚绝城返回宗门后,必向其父焚断魂诉尽委屈;而萧狂风、萧狂云等人回到萧宗,也定将焚天门种种逾越之行悉数上报。 两宗本来就有些积怨,轩辕玉凤更趁机亲赴萧宗山门,直指焚天门泄露“神眠秘境”铜棺之秘,公然索要此物。 如此一来,两宗彻底撕破脸面,冲突迅速升级。 各地分宗之间更是水火不容,厮杀不断,死伤日益惨重。 经此一事,焚天门与萧宗皆元气大伤,不得不全面退出王城势力范围,再也无力插手帝国皇权之争。 太子和三皇子两方势力,瞬间安稳许多。 表面看来,皇室坐收渔利,似乎占尽便宜。 但实际上,反而更深地倚仗于天剑山庄的庇护。 甚至可以说,自此以后,皇室命脉、安危荣辱,皆系于天剑山庄一念之间,再无真正的自主可言。 她轩辕玉凤把众人当猴儿耍,为什么受苦受难反而是萧寒? 天剑山庄一行离开王城那晚,苍月差点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幸得秦无忧从旁冷静拉住她的衣袖,才未当场失态,酿成大祸。 就在她暗自伤神,泪眼朦胧时,胸前贴身佩戴的那枚铜扣,忽然嗡嗡震动起来! 苍月浑身猛地一颤,瞬间僵直了背脊。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手指颤抖地、急切地摸向那枚温热震动的铜扣。 “月儿,月儿!” 是萧寒的声音。 这个该死的冤家…怎么直到此刻才传来音讯? 数月来的担忧、委屈、恐惧瞬间涌上心头,苍月本有千般怨责、万般质问堵在胸口,可在真切听到他呼唤“月儿”的那一刻,所有防线彻底崩塌。 泪水决堤般涌出,所有言语最终凝成的,只是一句浸满哽咽的追问: “萧寒,你在哪儿?你还好么?” “抱歉,月儿,这些天我被困在一处秘境中,刚刚脱身。我现在要去伽罗国办件事,相信我,很快……我定会回来。” “伽罗国?你可知这三个月…我是如何熬过来的?我几乎……” “我知道,月儿,我都知道。” 萧寒声音放得极柔,仿佛正抬手为她拭泪。 “听话,乖乖等我。待我归来,同样有千言万语说与你听。这‘相思扣’玄妙终究有限,仅能跨越两三千里传音,玄力消耗倒不小。记住:唯有你安然,我才能心无旁骛,尽快……回到揽月宫见你。” 苍月听得极认真,每一个字都如暖流渗入心间。 她用力点头,明知他看不见:“嗯!我等你!” 通话戛然而止,相思扣重归沉寂。 苍月独自坐着,许久未动,只是唇边多了些许笑意。 他若安好,她的世界便再度有了晴空。 虽远隔千里,心已不再飘零。 欢喜再难自抑,她倏然起身,于满园初绽的芳菲间翩然起舞。 公主裙摆如月华流泻,随风轻扬,拂过沾露的草叶,惊起几只停憩的蝶。 没有丝竹相伴,唯有春风私语、新燕呢喃,衬得她旋转的身影愈发明澈轻盈。 裙袂翻飞间,她仰起精致俏脸,任由日光落满眉睫。 —— 萧寒将‘相思扣’刚收入储物戒,还未来得及收敛柔和笑意,身侧便忽地探出一个脑袋。 风寒月凑到了近前,灵动的眼眸眨了又眨,小手背在身后,身子微微前倾,一副“我可逮到了”的狡黠模样,笑嘻嘻地揶揄道: “萧师兄~方才是在同谁千里传音呀?笑得这般温柔……莫非是楚师姐?” 萧寒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并未直接回答。 他是真的无奈。 一路上,寒月、寒雪两丫头,说起话来简直没完没了,叽叽喳喳如同林间雀鸟,片刻不得安宁。 她们头一次获准踏出冰云仙宫,看外界万物皆感新奇,所见所闻无不问东问西,精力旺盛得令人惊叹。 连续赶了两天路,翻过这片苍郁山林,便是伽罗国境。 而此处山隘,恰好是他们此行途中距离苍风王城最近的一点。 因此,趁着两个丫头被林间清溪吸引、欢腾戏水无暇他顾的间隙,萧寒才匆匆取出相思扣,与远在揽月宫的苍月传音…… 岂料才刚结束,就被风寒月逮个正着。 萧寒揉了揉眉心,直接转移话题:“两位玩够了么?咱们还是抓紧赶路吧。” 溪流中,正撩着水花的风寒雪撅起嘴:“萧师弟好生扫兴!这水清涼舒适,才玩了片刻而已!” 风寒月更是双手叉腰,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样:“哼,别想扯开话茬!刚才的事还没交代清楚呢……” 二女均是貌美绝伦,冰肌玉骨,更难得的是那份不染尘俗的淳朴天真。 她们一个俏立岸边,杏眼圆睁,一副不得到答案绝不罢休的架势;一个仍浸在清溪中,仰着沾满晶莹水珠的俏脸,好奇地望过来。 这般灵动静美的画面,任谁见了,恐怕都会心神摇曳,忍不住驻足多看几眼。 然而萧寒此刻却无心欣赏,他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心头千头万绪,牵挂纷杂,偏生打不得凶不得,解释更是徒劳。 得! 萧寒这会儿倒真有些佩服那些,转头就能忘却意中人的“潇洒”之人了。 风寒月见萧寒竟真的转身便走,不由愣在原地。溪水中的风寒雪也眨了眨眼,显然没料到他会这般干脆。 “诶!萧师弟你等等!” “就是就是,话还没说清楚呢!” 两女对视一眼,也顾不上继续玩闹,连忙飞身掠起,带起一串清亮的水花,衣裙飘飘间便已追至萧寒身后。 她们一左一右,如同两只欢快的云雀,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追问起来。 萧寒无奈,只得召出玄舟。 三人踏上舟身,流光一闪,玄舟便破空而去,速度快得惊人,盏茶功夫,近百里山河就被抛在身后。 正当风寒雪凑近还想说些什么时,下方山脉之中,陡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玄力碰撞轰鸣。 “咦?有人在打架?” 风寒雪眸子一亮,好奇心瞬间被点燃,话音还未落,人已如一只轻灵雪燕,凌空朝着那声响传来之处急掠而去,根本不给旁人反应的时间。 萧寒暗叫一声‘糟糕’。 这两个丫头玄力虽高,心思却太过单纯,这般贸然卷入陌生争斗,极易遭遇不测。 正要对身旁的风寒月嘱咐一句“你在此等候,莫要凑热闹,我去追回寒雪师姐——” 岂料身旁清风微动,风寒月早已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虚影,俏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与好奇,紧随着风寒雪的方向飘掠而去,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等等我呀!这么热闹的事,怎么能少了我!” 两人行动之快、心思之跳脱,实在远超萧寒的预料。 眼下别无他法,只能降下玄舟追上,心中只盼莫要惹上什么难以收拾的麻烦才好。 下方山林间,十多名灵玄境玄者正围攻一辆华贵马车。 车驾前已倒伏数具尸体,唯有一名持刀汉子浑身浴血,玄力紊乱,仍如磐石般死死守在车前。 风寒雪见此情景,柳眉顿时蹙起,娇叱道:“太不像话了!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姐姐,我们得帮帮他!” 风寒月虽觉不妥,一时又想不出这不妥究竟在何处。 在她们天真的认知里,以多欺少,便是恃强凌弱,就是不对。 对于好坏,哪有什么清晰认知。 风寒月尚未理清头绪,风寒雪已然出手。 她纤指轻抬,一道纯净凛冽的冰系玄力如匹练般自天而降。 霎时间,寒雾弥漫,冰棱骤结,一道晶莹剔透的冰墙拔地而起,硬生生将整个战圈隔绝开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下方所有人为之一怔,攻势戛然而止。 十多名围攻者惊疑不定地抬头望去,待看清站在虚空中的两姐妹时,全都石化。 一因恐惧,凌空虚度,这可是天玄境强者才能拥有的能力! 但更多的,是源于一种极致的惊艳。 两位少女衣袂飘飘,姿容绝世,宛若从画卷中走出的仙子。 更难得的是那通身纯净空灵、不染凡尘的气质,简直像是冰雕玉琢的精灵,偶然谪落在这纷乱的凡间。 她们仅仅是静立在那里,便仿佛让周围的血腥与杀伐都变得格格不入,令人自惭形秽,又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那浴血奋战的持刀汉子得此喘息之机,立刻踉跄着扶住车辕,连喘了几口粗气。 另一侧,围攻者中领头的高大汉子强自定了定神,朝空中恭敬抱拳行礼:“在下伽罗国玄府主事赵侃,奉命缉拿叛贼。敢问仙子尊号?来自何方仙宗?今日出手……有何见教?” 第一二三节:独孤伽罗 风寒月正要应话,萧寒已经拦在两人身前,略带警告地各自瞪了她们一眼。 二女见状,有些不情愿地撇了撇嘴,但还是暂时安静下来。 更主要的是,她们被这么多陌生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无措,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萧寒转身,面向那自称赵侃的领头汉子:“原来是玄府的赵主事,失敬。在下与两位师姐乃天香国‘飘雪阁’门下,途经此地。方才她二人与我闹了些小脾气,任性出手,无意惊扰了诸位公办,实在抱歉。” 说罢,他便欲领着显然还没看够热闹的两姐妹离去。 赵侃惊疑不定,对方若只是路过,那只是皆大欢喜,目送远离便可。 可偏偏就在此时,华贵马车帘幕猛地被人掀开! 一名身着绯色衣裙、面上蒙着同色轻纱的女子探出身来,云鬓微乱,声音急切: “冰云仙子请留步!恳请出手相助!” 萧寒眉头骤然锁紧,心中暗惊:这车上之人竟能一眼认出冰云仙宫的独门功法?她究竟是何来历? 赵侃闻言,脸色瞬间铁青,再不敢有丝毫犹豫,慌忙厉声喝道:“兄弟们,动手!速速了结!” 霎时间,十多名玄府高手周身玄力疯狂涌动,刀剑齐出,再度悍然扑向那辆华贵马车。 此刻唯一的念头,便是抢在萧寒三人干预之前,将马车内外彻底肃清! “师妹、师姐,动手!” 风寒月、风寒雪同时一愣。 方才还一脸警告、急着要带她们离开的萧寒,此刻竟主动下令出手? 但这份疑惑,瞬间便被跃跃欲试的兴奋所取代。 她们早已按捺不住想要大显身手的冲动,几乎在萧寒喊话的同时,纤手轻扬,凛冽彻骨的寒意瞬间自其周身爆发,席卷全场! 旋即,狂风卷起寒潮,迅速将玄府弟子笼罩。冰晶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们身上凝结。 天玄境对灵玄境,本就是毫无悬念的碾压。 喊杀声戛然而止,十多名玄府弟子还未及反应,已化作一座座僵立的冰雕。 两个丫头自幼居于冰云仙宫,从未踏足外界,更未杀过人。虽不惧满地尸首,但真要夺人性命,仍有些于心不忍,只是出手将其冻住。 萧寒也不勉强,在两人封住那些玄府弟子的刹那,一人一刀开启收割模式。 不出手则已,既出手,就决不留活口。 这是保命原则。 风寒月、风寒雪见状,瓷白俏脸怔怔出神。 赵侃反应极快,在冰晶及体的瞬间,脸上猛地闪过一抹诡异的血红。 他竟不惜燃烧精血,发动异术,身体化作一道模糊的血影,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山林深处遁去! “想走?” 萧寒眼神一厉,星落刀悍然劈下,炙热刀光,撕裂空气,以远超血影遁速的恐怖威势,紧随其后,直斩而去! 噗嗤! 刚跑出数百丈开外的身影骤然僵滞,随即被凌厉刀气斜劈成两段,重重砸落在地,气息全无。 车帘掀开,车内红衣女子踉跄着走下马车。 她快步走到萧寒三人面前,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尸首,眼中犹带惊惶。 “伽罗,多谢仙宫仙子相助。” 她抬起头,轻纱虽掩去了大半容颜,却遮不住那份惊心动魄的美丽。 尤其是高挑的身形,约莫一百八十公分,完全没有体态失衡,反似三月烟柳般窈窕轻盈,行动间自有一段天然风流。 纱巾下隐约可见玲珑的鼻梁与饱满的唇形,肌肤如玉,在林间微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那双露在轻纱外的眼眸,似秋水含星,顾盼间仿佛能摄人心魄。 虽不见全貌,却已足以令人确信——这轻纱之下,必是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萧寒心底猛地咯噔一下,淡然一笑:“连真名都不敢示人,这‘谢’字,又从何谈起?” 车旁那名一直强撑着重伤之躯的汉子闻言,虎目怒睁:“放肆,休得对我家……” “董庚,休得无礼!” 女子妙目微转,虽是训斥,语气却柔和得能滴出水来。 董庚指着萧寒,急道:“娘娘,他……” “好了。” 董庚满脸不甘,却也不敢再辩,只得重重哼了一声,悻悻地别过脑袋,兀自生着闷气。 女子回眸看向萧寒,盈盈一拜:“家奴无礼,言语冲撞,还望公子勿怪。只是公子有所不知,伽罗并非虚言,正是我的真名——独孤伽罗。” 萧寒原以为对方只是随意以国名为代称,未料这竟是她的本名,自己方才的质疑反倒显得唐突了。 “是在下失言了……” 他本想道歉,风寒月却已轻盈地蹦跳上前,欢喜地打断:“啊,你复姓独孤,莫非独孤博之后?” 见独孤伽罗微微颔首确认,风寒月立刻拍手笑道:“怪不得呢!我就说你怎么一眼就认得出我们冰云仙宫的功法!” 萧寒愣了愣,看向风寒雪:“师姐,认识这位姑娘?” 风寒雪颇显得意地瞥了萧寒一眼:“方才若不是我们出手,某人可是险些错过了这天大的缘分。你可知,我们太上宫主她老人家的母亲,正是出自独孤一脉。” 萧寒这才恍然,怪不得封千悔曾提及她与伽罗国有些渊源,原来她本是伽罗国人。 独孤伽罗整了整微乱发丝:“两位仙子此番莅临伽罗,可是奉了太上宫主之命,为亡夫之事而来?” 风寒月眨了眨眼,老实答道:“啊?这倒不是……我们只是路过呀。” 萧寒看了眼伽罗衣衫,尽管金线绣纹因之前的奔逃而有些凌乱,但依旧能辨认出那是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图案。 此等纹样规格,绝非寻常贵胄所能使用,唯有…… 独孤伽罗看出萧寒疑惑,并未回避,身姿微正:“公子不必怀疑。我正是伽罗国当今……皇后。” 此言一出,萧寒三人均愣在原地。 一国皇后,身份何等尊贵,怎会孤身出现在这荒僻山野,遭遇如此凶险的追杀? 而且,看那女子神色,更像是寻常妇人,眼中丝毫没有一丝皇后威仪。 玄府弟子刺杀国母,其中讯息,细思极恐! 相比风寒月姐妹单纯的震惊,萧寒思绪飞转,瞬间洞悉伽罗国内部同样暗流涌动、权谋交错。 很快,他又意识到另一件要紧的事。 “皇后娘娘是否要赶回王城?不如让我们护送一程。” 独孤伽罗正有此意,她缓缓颔首:“伽罗也确有些事,需请仙子相助。诸位,请上车一叙。” 萧寒摆手拒绝:“来不及了。寒雪师姐,可有飞行玄器?” 风寒雪见萧寒神色凝肃,也不多言,纤手一扬,一张银纹流转的软毯便浮于半空:“自然是有。” “好,请皇后与师姐同行。我们在路上细说。” 独孤伽罗并未犹豫,只转头对那重伤的汉子说道:“董将军,本宫先行一步。” 董庚咬牙欲起身阻,在他看来,这群来历不明之人终究难以尽信。 可就在下一刻,萧寒已迈步上前,一指轻点在他眉心。 一股温润而磅礴的玄力涌入四肢百骸,董庚周身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重生。 这等手段……即便是王玄境强者也绝难做到! 董庚一时怔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 萧寒却只淡淡开口:“若我们真有杀心,又何必多费唇舌?” 独孤伽罗眉眼柔和颔首示意,风寒月与风寒雪一左一右,携着她轻身跃上飞毯。 银毯迎风即长,化作一道流光掠空而去,直奔伽罗王城。 萧寒驾驭玄舟伴在左右,期间不时询问,独孤伽罗知道曾祖乃冰云仙宫太上宫主,是友非敌,自是知无不言,将朝中剧变和盘托出。 原来这伽罗国主英年早逝,膝下无子,如今朝政大权尽数落入镇南王田琮之手。 田琮出身伽罗三大世家之一的田氏,手握重兵,朝中大臣多持观望之势。 如今他自封摄政王,把持枢机,离那至尊之位仅一步之遥。 而独孤伽罗,这位名义上仍母仪天下的皇后,便成了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阻碍。 只要将她这根眼中钉、肉中刺,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待国丧期满,他便能“顺应天命”,黄袍加身,登基为帝! 萧寒闻言,目光阴冷:“如此说来,此刻的王城,早已是天罗地网,只待皇后自投罗网了?” 独孤伽罗苦笑一声:“先皇留下的祖业,岂能拱手让予他人。更何况……我腹中已怀有先皇唯一的骨血。这已非我一人之生死,为伽罗天下,为我儿将来,我别无退路!” 说着,她轻柔下腹,目光满是即将成为人母的暖意。 此言一出,风寒月姐妹顿时动容,看向独孤伽罗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 风寒雪收敛笑容:“伽罗姐姐莫要担心,有我们在,自然保你无虞。” 萧寒闻言,暗自摇头。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如登天。 伽罗国并非弹丸小邦,朝堂之上卧虎藏龙,境内更有几大宗门盘踞,其中自然藏着不少王玄强者。 若这些势力早已被田琮暗中收服,倒戈相向,那事情可远比想象中要凶险多了。 不过,这趟浑水,注定是躲不开了。 若楚月婵已到了皇城,势必已经陷入漩涡当中。 萧寒不会为了刚认识的独孤伽罗拼命,但为了楚月婵,这个龙潭虎穴,他必须去闯一闯。 为了尽可能掌控全局,隐藏行踪便是第一要务。 因此,萧寒果断阻止了风寒月姐妹,试图联系楚月婵的想法。 现在三人的身份决不能代表冰云仙宫,否则诸多不便,无法行事。 萧寒让风寒月与风寒雪扮作独孤伽罗的贴身侍女,自己则收敛气息,化身为一名沉默寡言的带刀侍卫。 三人稍作装扮,换上行头,竟也颇有几分模样。 两姐妹自幼在冰云仙宫修行,何曾经历过这般伪装潜入的戏码,只觉得新奇无比。 尤其是风寒雪,对她而言,简直是一场前刺激又好玩的游戏。 瞧着宫中肃立的卫兵、层叠的殿宇,压根按捺不住雀跃的心绪。 若不是萧寒眼疾脚快,每每在她即将“放飞”之际,精准轻踹她脚跟示警。只怕这位冰云仙宫的仙子,早已在伽罗皇宫内撒起欢来。 第一二四节:暗中较量 独孤皇后回宫的消息,很快便被眼线传到了镇南王府。 彼时,镇南王府宴厅内灯火通明,酒香四溢。田琮正与一众心腹高官推杯换盏,听得密报,只是不屑地冷笑一声。 他环视席间这些手握权柄、如今却皆对他俯首帖耳的面孔,缓缓放下手中酒杯,抬手召来侍立身后的心腹。 “安排几个得力的人手,去好好‘探望’一下我们这位尊贵的小皇后。” 心腹心领神会,头颅微低:“王爷英明。只是独孤一族在西南尚有些势力,万一她求援……要不要派人半路截杀,以防后患?” 田琮低声道:“不必多此一举。本王已重金请请日月神宫告退帮手。他们自会妥善招待独孤族人。” 他略一停顿,微微倾身,附耳在心腹侍卫长耳边:“田僖,今夜之事,关系重大,你亲自去办。务必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明日先帝下葬,举国同悲,恰好送她陪伴先帝。” 心腹田僖低眉顺目:“属下明白,自会让她,情伤悲恸,自缢而亡!” 田琮微微颔首,对心腹田僖的领悟力颇为满意。 “很好,去吧!” 田僖刚要动身,一名侍卫步履匆忙闯入,急声禀报: “启禀王爷!皇后娘娘遣使来访,车驾已至府门外!” 田琮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先帝在世时,这女人没少找本王麻烦,可谓势同水火。此刻历经劫难回宫,不龟缩起来保全性命,竟敢主动派人到我府上? 他心中瞬间掠过数个念头:是虚张声势?还是手中握住了什么意想不到的筹码? 哼,真当本王不知她与苍风国冰云仙宫的渊源? 此刻,那位楚仙子恐怕自身难保,无暇他顾! 也罢,既然来了。若是不见,反倒显得本王心胸狭隘,惧了她这位年纪轻轻的妇人。 想到此节,田琮心头一定,向身旁的田僖递了个眼色,令其依计行事,自己则恢复从容之态,扬声道:“宣!” 此刻宴席之上百官齐聚,正好借这位皇后“特使”,彻底掐灭某些人尚存的观望之心。 很快,一名王府家奴躬身引着一人,步入灯火通明的宴会厅。 来人一身宫廷侍卫打扮,正是乔装而来的萧寒。 先前听独孤伽罗提及宫中局势,终究只是片语之言,难以窥得全貌。 既是要探虚实,不如亲入这虎穴龙潭,看个真切。 因此入宫安置之后,听闻田琮正宴请群臣与各宗代表,他便主动向独孤伽罗请命,代她前来。 这个大胆举动一度让伽罗拒绝,但萧寒一再坚持。 而风寒月两姐妹更巴不得萧寒赶紧离开,好彻底撒欢儿,跟着一同起哄。 伽罗也只好同意。 萧寒行至厅中,依照礼数微微躬身:“内宫侍卫副统领萧寒,奉娘娘懿旨,特来拜见镇南王。” 田琮背靠躺椅,一副风轻云淡:“萧统领?倒是面生得很。你们那位禁军统领董庚呢?” 萧寒早已从皇后处详知内宫人员布置,面色平静如常:“回王爷,董将军忽患重疾,卧榻不起。下官自军镇借调而来,王爷觉得面生,亦属自然。” 说话间,他已快速扫过席间众人。 果然有不少宗门代表,气息沉凝,玄力波动大多在地玄境。而那些文武百官,修为则明显逊色不少,最高也不过灵玄境巅峰。 楚月婵果然不在此处。 萧寒心下微沉,本也没指望能在这权欲熏心之地,能和月婵见上面,只是心底还是…… 田琮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眼皮不屑吊向萧寒:“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可真让先帝闹心啊。陛下生前百般宠爱,龙驭上宾之时,她却偏偏不在身边,说什么远赴南海为君求取仙药……呵,南海烟波浩渺,路途遥远,谁知道究竟去做了些什么?”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到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萧统领,你既是娘娘身边新晋的红人,不如给本王和诸位同僚解解惑?那南海之滨……莫非是有什么特别的人,或事,才让娘娘如此流连忘返?” 这话阴毒至极,轻飘飘两句,便欲将两顶足以压垮任何女子的沉重帽子,扣在独孤伽罗头上: 一为对先帝不忠,临终失仪;二更为狠辣,直指皇后清誉,暗讽她逾越妇道,行止不端。 这等诛心之论,稍一应对不当,皇后清名便将毁于一旦。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于萧寒身上,或紧张,或玩味,或期待。 萧寒面色骤然一沉,并非惶恐,而是一种被冒犯的凛然怒意。 “王爷,请慎言!陛下病重之际,娘娘心如刀绞,无奈遍寻御医无策!娘娘不顾凤体安危,毅然亲赴南海险地,只为求得一线生机,此乃对陛下何等情深义重?其间艰难险阻,王爷安居京城,或难想象! 娘娘此行,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皆是为君尽忠、为妻尽义之举! 王爷今日在此盛宴之上,岂能以市井流言般的无端揣测,轻辱娘娘为国为民的苦心与贞洁?” 萧寒目光扫过全场百官宗门,字字掷地有声:“伤的又岂止是娘娘清誉?更是折损王爷您明察秋毫的贤明。陛下新丧,朝野悲恸,正值上下齐心、共渡时艰之际。王爷乃国之柱石,深受陛下信重,更当体恤娘娘丧夫之痛,感念其为民为君的一片赤诚。” 这一番话,避实就虚,毫不纠缠于皇后是否出轨这个无法自证的问题。而是用大义和舆论反将一军,暗示田琮若再纠缠于此,便是自毁长城,得不偿失。 厅内众人闻言,神色各异,不少官员暗自点头,觉得这侍卫所言极是。 田琮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好一副伶牙俐齿! 他盯着萧寒,眼中寒光一闪而逝,最终化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萧统领未免危言耸听了,本王是担心娘娘。你反应如此激烈,倒让本王有些意外了。也罢,本王不念你过错,说说皇后娘娘派你来,所为何事呐?” 萧寒顺势微微躬身,语气转为恭敬:“王爷教训的是,是下官失言了。王爷对娘娘的关切之心,下官回宫后必当如实禀报。” 随即,他侧身,向厅外做了一个手势。 一名候在廊下的内侍,双手抬着一个被明黄绸缎覆盖的物件,低着头,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 萧寒上前,亲手揭开绸缎,露出一尊造型古朴、三足两耳的青铜小鼎。 鼎身刻有山河纹路,虽不大,却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厚重与威严。 “娘娘深知王爷乃国之柱石,先帝在时便屡屡称颂王爷忠勇贤能,于国于民,功勋卓著。如今陛下龙驭宾天,朝野震荡,娘娘于深宫之中,思及国事,忧心忡忡。” 他双手捧起小鼎,呈向田琮的方向,继续道:“娘娘言道,国如巨鼎,需重器方能镇之。王爷便是那不可或缺的鼎足之一,肩负社稷之重。此鼎乃是先帝昔日赏玩之物,睹物思人,娘娘特命下官取出,转赠王爷,以寄哀思,更表信重。” 说到这里,萧寒顿了顿。 “此外,娘娘另有口谕,命下官务必亲传王爷!” “口谕”二字一出,分量截然不同。独孤伽罗毕竟是当今皇后,先帝驾崩,新帝未立,她的言语在法理上便是懿旨。 田琮纵使不情愿,也不得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厅堂中央,面对萧寒—— 或者说,面对萧寒所代表的那份皇后懿旨,微微躬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臣……田琮,恭听娘娘懿旨。” 他这一躬身,如同一个信号。满堂的文武百官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离席,哗啦啦跪倒一片。 萧寒压住笑意,坦然受了田琮这一礼:“娘娘说:望王爷勿忘先帝信重,未来诸多国事,还需王爷这般的中流砥柱,鼎力相助,共保江山安稳,社稷无虞。” 言毕,萧寒双手将那小鼎再次向前一送。 田琮直起身,伸出双手,接过了那尊沉甸甸的青铜鼎。 “臣,谨记娘娘教诲。必当……竭尽所能,以报先帝与娘娘隆恩。” 萧寒后退一步,依礼拱手:“懿旨已传,厚礼已至,下官使命达成,不便打扰王爷与诸位雅兴,就此告退。” 不等田琮回应,他已转身向厅外走去。 待萧寒走远,田琮脸上强撑的平静瞬间冰消瓦解,化为一片骇人的阴鸷。猛地抬手将那小鼎,“哐当”一声重重掷于身旁的桌案之上。 目光扫过下方依旧跪伏在地、不敢抬头的百官,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一个小小侍卫,借着女人的名头,如此耀武扬威……真是好大的威风!都起来吧!跪给谁看?难道本王这里,还真成了她独孤伽罗的金銮殿不成?” 百官这才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无人敢大声喘息,更无人敢接话。 —— 萧寒马不停蹄赶回云萝宫。 此处虽为皇宫偏殿,却因专用于招待各国重要使臣、各宗玄者,陈设极尽华美雅致。 然而,此刻殿内的景象却与这份庄重典雅略显格格不入。 只见风寒月、风寒雪两姐妹,正一左一右缠着独孤伽罗,叽叽喳喳,非逼着她与她们继续对弈。 这是一种流传于伽罗国的对弈游戏,棋盘格线纵横,与围棋类似,但规则玩法却迥然不同,更重诡变与算计。 风寒月两人初识新奇玩意,自然是兴致勃勃,乐此不疲。 按宫中规矩,独孤伽罗今夜理当长守于先帝灵前。 此刻,她身上已换上了一袭素白如雪的孝服,周身无一丝杂色,墨玉般的青丝仅用一支简单的白玉簪松松挽起,未施半点脂粉。 可正是这极致的素缟,反而愈发衬托出她天生清丽绝俗的容颜。 那微微蹙起的眉尖、以及眼底那一抹无法全然掩饰的哀倦与忧思,更为这份惊心动魄的美,增添了几分令人心折的凄清气韵。 虽未施脂粉,容颜依旧清丽绝伦,宛如月下初绽的玉兰。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少了白日那份怯弱。凤颜自成一幅动人心魄的画卷,让周遭的华美陈设都黯然失色。 能够成为一国皇后,绝色姿容本就是天下共睹。 皇宫严选,自然非同一般。 她被两个少女缠得无法,只得伸出纤指,拈起一枚温润的黑子,轻叹道:“只此一局,便要去灵前了。” 第一二五节:刺杀皇后 见到萧寒回来,风寒月、风寒雪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唰”的一下从棋案旁站起身。 娇小玲珑的身躯站得笔直,双手紧贴裙侧,一动也不敢动。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活像是见到了自家宫主亲临,连大气都不敢喘。 倒也不怪她们紧张,萧寒先前放过话:若再见她们胡闹,立刻向宫煜仙汇报,将两人打包送回仙宫。 回仙宫是不可能的,宁可被打死也不愿回去的!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大不了今后装也要装出个规矩模样。 她们那张瓷娃娃般精致的脸蛋,此刻努力绷紧,强作严肃,反而更透出几分掩不住的可爱与稚气,让人忍俊不禁。 独孤伽罗见她们这般反应,眼底不由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随即敛去,目光重新落回萧寒身上,轻声问道:“回来了?那边情况如何?” 彼时的伽罗,已经摘去面纱。 若在此时细看,便会惊觉她的容貌远非“清丽”二字可尽述。 眉含黛,眸似水,面庞每一处轮廓都似有光晕流转,不灼目、不逼人,却令人心生敬慕,不敢久视。 她不必抬眼,不必开口,通身却自然流漾着一股沉静的气场。如静夜中悄然盛放的玉兰,不争不抢,却自有摄人心魄的韵致。 于白天初见时,泪眼朦胧的娇弱模样,大相径庭。 萧寒随手掩上殿门:“还算顺利,我心里已有些底。不过,田琮必然咽不下这口气,今晚注定会有所行动。所以,娘娘若是心中不安,我们也可再议他法?” 伽罗猛地抬头,对上萧寒目光:“萧公子仅凭三言两语便敢直入虎穴、以身试险。伽罗虽为女流,又岂能不敢奉陪,以身入局?” 萧寒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 纵然他见惯了绝色,此刻望着她苍白中透出凛然之美的面容,仍不由生出一丝悸动。 “既然如此,皇后大可安心。今夜有萧某在,定护您周全。时候不早,请娘娘随我移步灵堂。” 风寒雪早已按捺不住,俏生生地探过脸来,跃跃欲试:“萧师弟,那我们呢……我们呢?” 那神情兴奋,几乎下一秒就要冲过去拉开门。 身旁的风寒月也是眸光发亮,一副摩拳擦掌、亟待行动的模样。 “今晚你们留在这里!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要出宫半步。” 风寒雪顿时像被戳破的皮球,小脸垮了下来,嘟囔道:“为什么嘛……我们其实很乖,也很厉害的……” 萧寒挑眉,似笑非笑:“你想去灵堂?也行啊。听说那儿半夜常有冤魂游荡,就爱找活泼伶俐的小姑娘陪他们下棋解闷,尤其是那些怨气深重、死状凄惨的老婆婆……” 风寒雪“嗖”的一下缩回风寒月身后,只露出一双明亮大眼,干笑道:“咳!我突然觉得……师弟说得对。我姐妹二人要作为压轴登场,决不能让坏蛋王爷提前发觉。何况……守家这份工作意义非凡、责任重大,实在……实在不适合分心!” 独孤伽罗掩面轻笑,只是一瞬,神情立刻黯淡下来。 “如今强敌环伺,竟连在灵堂伴君最后一晚……都要设局应对。万一争斗之中,毁损了先帝棺椁,惊扰了陛下安眠,教我将来如何有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先帝?” 风寒月忙扶她坐到榻边,却不知如何安慰,急得直给萧寒递眼色。 萧寒沉了口气,心中暗道多亏平日爱看些历史大剧,此刻方能派上用场。 “正因如此,才更该让那些包藏祸心的歹人彻底显形!娘娘,唯有将暗处的毒蛇引出,一举斩除,才能真正护住先帝身后哀荣,护住伽罗国本不致倾覆。若因顾忌而纵容奸佞,致使社稷动摇,那才是真正辜负了先帝托付。” 风寒雪听着萧寒一箩筐大话,如坠云雾。不过也凑过来,小声补充道:“是呀,萧师弟说得有道理。非常时刻,非常之举,有我们在,定不会让那坏蛋王爷奸计得逞!” 独孤伽罗重重一颤,凤眸逐一扫过眼前三人。 “祖上虽于封前辈有些渊源,却也是数百年前的事了。伽罗于三位只能算萍水相逢,得蒙诸位倾力相护,此等深厚恩义……伽罗实在不知何以为报。” 萧寒笑道:“我这个人呐,最看不惯欺凌弱小之辈。皇后大可放心,方才试探,我见田琮也不过如此。世人惧他,无非是忌惮他手握兵权,牵一发而动全身。对我而言,他那颗项上人头,我随时可取。只是……妄杀他人,终究是邪魔所为。所以,还望皇后安心配合。只需拿住田琮祸乱朝纲、意图自立的证据,到时候自然大局已定。” 独孤伽罗盯着萧寒,眉心微动。 眼前这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言语间却透着超乎年龄的沉稳老辣,仿佛已在朝堂宦海中浮沉数十载。 沉吟片刻,她才缓缓说道:“萧公子胆识过人,谋略深远,本后佩服。但有一事,不得不提醒公子。” “田琮之所以如此难以撼动,除却兵权在握,更因其祖上渊源……他这一脉,本是出自四大圣地之一的日月神宫,乃其内门长老一系遗落在外的血脉。据说,田家还有位隐世老祖,玄力早已至王玄。至于真假,本后也难以确定。而且……” 萧寒面色从容,王玄境的确难以应付,但真要拼命,倒也不惧。 “而且什么?” 独孤伽罗沉声道:“而且田琮早已派人于神凰国暗通款曲,凤凰神宗同样不容小觑。公子行事,务必慎之又慎。” “凤凰神宗么?巧了,我正想过些日子,去寻一寻他们的麻烦。” 风寒月歪着俏脸,眨着一双明眸好奇道:“萧师兄和凤凰神宗有过节?” 萧寒摇摇头:“那倒没有,单纯看他们不爽。” 其中更深层的缘由,关乎天下棋局,自然不便与她们明言。 天玄七国,看似平衡,实则暗流汹涌,恰似战国七雄。 从一开始,萧寒所谋所划,便从未局限于一时一地、一门一宗。 —— 皇宫深处,灵堂之内,人影稀疏。 巨大的灵柩静置于殿中,棺椁前烛火摇曳,昏暗不明。 伽罗国主仅二十有余就骤然崩逝,膝下无子,只有寥寥两三位嫔妃跪在后方,低声哀泣。 至于皇亲国戚、宗室重臣,此刻并无一人守夜。 偌大的灵堂,显得格外空荡。 萧寒一身侍卫铠甲外罩粗糙麻衣,立于灵堂殿前。 他故意耷拉着脑袋,身形微晃,俨然一副困倦欲睡、百无聊赖的模样。 然而,在那低垂的眼睑之下,夜瞳早已将周遭一切尽收眼底。 视线里,数道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连续几个起落,悄无声息地伏于大殿正前方的屋脊之后。 “果然来了!” 几乎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刹那,尖锐的破空声骤然撕裂了灵堂的寂静! 数支箭矢,携带风雷玄力,自屋顶疾射而下,直取跪在灵前的独孤伽罗! “有刺客!护驾!” 萧寒身形猛地一动,看似惊慌失措地踉跄扑出,袖袍卷起劲风,巧妙地格开两支箭矢。 而后施展暗影,攫住一支羽箭,似模似样地朝独孤伽罗心口扎去! 灵堂昏暗,萧寒动作又及其隐蔽,任谁看来,都仿佛是那支箭当真洞穿了皇后身躯。 伽罗配合及时,身体猛地一颤,便软软地倒在了蒲团之上,鲜血迅速染红了素白的孝服。 “啊——” 跪在后方的嫔妃们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当即便有一人尖叫一声,吓得直接昏死过去。 其余人等更是魂飞魄散,瑟缩着抱成一团。 “保护皇后!” 萧寒抽出佩剑,挽起道道剑花,看似奋力地格开接连射来的零星羽箭,身形则迅速靠近独孤伽罗身侧。 他俯下身,下一刻,猛地放声大哭起来: “不好了!皇后中箭了!皇后……皇后娘娘薨了!” 这声呼喊如同惊雷,彻底炸碎了灵堂内众人最后的心理防线。 殿前侍卫、内侍宫女早已六神无主,此刻更是乱作一团,如同无头苍蝇般奔走惊叫。 混乱的哭嚎声中,数道黑影见已然得手,立刻从屋脊、梁柱等暗处疾扑而下,意图确认战果或补上最后一击! “捉拿刺客,朝廷怪罪下来,我等皆难辞其咎,谁也活不成!” 他这么一喊,混乱的侍卫才恍然想起。 若是拿不住刺客,这滔天大罪必定落在他们头上! 求生的本能顷刻压过了恐惧,十多名侍卫终于鼓起勇气,硬着头皮挥刀迎上扑来的黑衣人。 萧寒嘴角微扬。 这些刺客大多只有真玄境修为,于他而言,不过土鸡瓦狗。 但他并没有着急动手,而是小心翼翼地扶起皇后的尸身,趁乱在伽罗脸上飞快抹上一把早已备好的苍白面粉,让其面色看起来如同真正失血的死人。 接着将她护在怀中,跟着号啕道:“娘娘!您死得好惨啊……末将誓死为您报仇!” 说着,鬼魅般掠动,长剑刺向扑近的黑衣人。 动作快得只剩残影,一剑下去便结果了那人。 萧寒顺势抄起死者脱手的军刀,双刃在手,如同疯虎般悍然撞入黑衣人阵中。 刀光剑影交错纵横,每一次挥击都带起一蓬凄艳的血花和短促的惨嚎。 不过瞬息之间,数名扑下的杀手已尽数倒地。 一直伏于殿外阴影处指挥的田僖,原本见计划顺利,正欲下令制造皇后自戕假象。 此刻却见萧寒如此勇猛悍戾,瞬间将手下精锐斩杀殆尽,心知事已不可为。 他死死盯着殿内那具被萧寒护在身后、面色惨白毫无声息的“皇后尸身”,再三确认再无一丝生机。 虽是心有不甘,但保命要紧。 田僖身形一缩,趁乱悄然后撤,遁入黑暗。 萧寒看在眼底,冷笑一声。旋即佯装力竭,刀剑拄地,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末将无能啊……未能护得娘娘周全……有何颜面去见陛下啊!” 第一二六节:你太嫩了 皇后遇刺身亡,瞬间震动了整个伽罗国都。朝中百官无论品阶,皆被连夜急召入宫。 皇帝新丧,如今国母又于灵堂遇刺崩逝,巨大的恐慌笼罩着宫闱,国运似乎已至风雨飘摇之秋。 此刻,深宫寝殿之内,独孤伽罗静静躺于凤榻之上。 她全身覆着素白单布,唯有一只苍白冰冷的玉手无力垂落榻边,俨然一副香消玉殒之状。 百官仓皇涌入宫中,为首的正是权倾朝野的田琮。 他已从田僖口中得知灵堂一切,虽未能如愿制造出皇后自戕的假象,但所幸也未留下任何活口,计划大体已成。 他一路行来,面色沉痛无比,步履甚至显得有些“踉跄”。甫一进入寝殿,便扑到跪下,状似无意地伸手探向伽罗垂落的手腕—— 冰冷,冷得一点温度都没有。 肌肤僵硬,没有脉搏。 看来是真的死透了! 他这才捶胸顿足,老泪纵横,如丧考妣。 “娘娘!娘娘啊!臣等护卫不力,竟让贼子猖獗至此!致使娘娘遭此大难,臣等万死难赎其罪啊!” 身后一众官员见状,无不为之动容,纷纷跪倒一片,哀声四起。 田琮一边用袖角擦拭着眼角,一边用悲戚的语调继续道:“先帝与大行皇后接连遭劫,此乃国之大殇!臣等必当竭尽全力,缉拿凶徒,以慰陛下与娘娘在天之灵!” 萧寒沉了口气:“王爷莫太悲伤。可叹末将刚替娘娘给王爷送去鼎足,如今却……眼下该怎么做,全凭王爷做主啊!” 田琮闻言,擦拭眼角的动作微微一顿,心中暗忖: 这小子先前在本王府上何等强硬,此刻倒识时务了?是了,定是他主子已死,失了依仗,想转而攀附本王。哼,正好为我所用。 他脸上悲恸之色更浓,连连摆手:“本王何德何能,岂敢在此国难之际僭越?当务之急,是倾举国之力,缉拿凶徒,为陛下与娘娘雪恨!至于国政……自有律法祖制,当由百官共议,本王……实不敢当此重任啊!” 话音未落,身后跪伏的官员中,立刻便有数人高声呼应: “王爷节哀!如今国遭巨变,人心惶惶,正需王爷这般德高望重之人出面稳定大局啊!” “请王爷以社稷为重,万勿推辞!” “王爷若不主持大局,我等就如无头之鸟,这伽罗国将何去何从啊!” 一时间,劝进之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官员叩首恳求,场面竟显得“群情汹涌”。 萧寒悄然将那几个带头起哄的官员样貌,牢牢记在心里,暗自冷笑。 田琮看着眼前苦苦哀求的百官,极力压制内心狂喜,沉重地闭上眼,长叹一声: “诸位……诸位同僚这是要将本王置于炉火之上啊!罢了罢了……既然诸位一致推举,为了伽罗国祚延续,为了不负先帝与皇后……本王就暂时代为处理国事,待到此间事了,必当还政于朝!” 萧寒适时地躬身道:“王爷深明大义,实乃伽罗之幸!按祖制,明日便是先帝下葬之期,如今皇后又骤然遇刺,国丧连至。接下来千头万绪,皆需王爷即刻示下。” 田琮沉吟片刻:“唉……世事难料,祸不单行。如今各国使节均已到场,诸事也已准备妥帖,岂能因变故而延误先帝入土为安之大事?本王以为,皇后与先帝生前恩爱甚笃,鹣鲽情深,如今不幸双双罹难,或许…… 或许让皇后凤驾随先帝一同入葬皇陵,使其在地下依旧能陪伴君侧,方不负其深情。诸位大人,即刻去准备吧,务必使明日典礼庄重周全,勿失国体。” 百官闻言,纷纷躬身领命。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已定之际,萧寒忽然抬头,看向田琮:“末将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王爷示下。” 田琮自认大局已定,心中早已将萧寒视为必除之患,只待日后清算。但眼下众目睽睽,门面功夫自然要做足。 “萧统领但说无妨。” 萧寒语气显得格外诚恳:“王爷方才说,待到此间事了,必当还政于朝。下官斗胆想问,倘若……倘若皇后娘娘天佑伽罗,并未真正薨逝,只是重伤昏迷,日后得以苏醒……那这国政,是否当真如王爷所言,会归还于皇后娘娘执掌?” 田琮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厉色。 人都已经死透了,还在这故作姿态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简直可笑! 但他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露出一丝被冒犯的不悦:“萧统领此言何意?莫非信不过本王?若皇后娘娘真能吉人天相,凤体康复,国政自当由皇后娘娘摄政,此乃祖宗定下的法度! 若皇后娘娘将来诞下皇子,自是辅佐幼主,待其成年再还政于君;若……若无子嗣,亦当由皇后娘娘或宗室依律法选定嗣君,本王岂会有丝毫恋栈权位之心?” 萧寒要的,就是他这句在百官面前亲口说出、无法反悔的话! “哦,原来是这样?王爷高风亮节,思虑周全,实乃万民之福!” 说着,上前几步,在百官和田琮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伸手拉拽覆盖在伽罗身上的白单。 田琮隐隐有些不安,随即化为滔天怒意,厉声喝道:“萧统领!你要做什么?娘娘凤体岂容你如此亵渎!胆敢逾越至此,还不给本王退下!” 萧寒此举确实大大逾越了君臣界限,形同忤逆。 当即便有几名忠于田琮或将信将疑的将领,抽刀出鞘,欲将萧寒当场拿下。 萧寒左掌微抬,做了一个止步的动作,同时扬声吼道,声音灌注玄力,清晰地震荡在偌大的寝殿之中: “诸位且慢。你们哭的只是地牢里的一名死囚,至于娘娘……” 说着,白单已被掀开。 榻上之人身形虽与伽罗相似,面容却截然不同,是个陌生女子! 田琮愣在原地,脸上的悲恸瞬间化为惊骇。 他正欲质问,却清晰听一声轻咳,在百官骇然的目光下,独孤伽罗从后室悠悠行来。 她面色红润,体态安健,浑身流转着不容侵犯的皇家威仪,哪有半分中箭垂危的模样? “娘娘……娘娘醒了?!” “天佑伽罗!皇后娘娘千岁!” 殿中顿时响起一片混杂着惊愕与狂喜的呼声,许多官员不由自主地跪伏下去。 田琮脑中嗡的一声,仅一瞬便想通了关窍。 “妈的,被这小子耍了!” 一股血气直冲头顶,让他几乎要呕出血来。 此刻,独孤伽罗已从容行至凤榻边翩然落座。 她甚至没有多看田琮一眼,仿佛他已然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只是微微垂眸,不疾不徐地抚平袖间一缕褶皱。 当她再次抬起眼眸时,那双凤目之中已再无半分虚弱,只剩下俯瞰天下的威严。 “适才于后室静聆,似闻王爷慨然承诺,若本宫苏醒,国政当即刻归还。如今本宫既已在此,王爷……还有诸位卿家,可有异议?” 不容任何人反应,独孤伽罗已就着田琮亲口立下的誓言,一锤定音! 接着她缓缓起身,凤目扫过群臣。 “陛下龙驭上宾,奸佞趁机作乱,竟至宫中行刺。幸得先帝护佑、天不亡伽罗,本宫方得侥幸脱险。” “为防刺客卷土重来,方才出此下策,暂隐行迹。今有诸位爱卿在此同心勠力,本宫甚慰。” “传本宫懿旨:即刻起,皇城九门落锁,无本宫亲颁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入。御林军全面接管宫防,原值守将领一律暂解兵权,候审!” “国政诸事,暂由本宫一并裁决。一应奏章,直送凤仪宫。” “缉拿刺客一事,由萧寒侍卫长全权督办,赐便宜行事之权。遇有阻挠抗命者,无论品阶,先斩后奏!” 一连串的命令如疾风骤雨,条理清晰,雷厉风行,根本没有给任何人反应或置喙的机会。 凤驾已归,权柄重握。 就连萧寒都不由微微一怔。 须知从初见至今,伽罗始终似失恃的柔弱女子,与风寒月姐妹相处时更显出一派天真。 这位皇后娘娘,恐怕比他预想的还要深沉。 田琮虽心有不甘,但今夜是他亲口在百官面前立下誓言,字字句句,言之凿凿。 此刻被伽罗凭借这无法反驳的大义名分步步紧逼,竟是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死死压下翻涌的气血,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极其艰难地低下头,从齿缝里挤出声音: “臣……谨遵娘娘懿旨。” 这一低头,便意味着他苦心营造的大势,已有了瓦解之势。 ‘想要绊倒本王,就凭这点故作姿态的手段,未免也太可笑了!’ 萧寒当然知道,单凭今夜这出戏和几句誓言,根本不足以彻底动摇一位根基深厚的一国异姓王。 今晚,只是开胃菜。 这些人所谓的权谋术数,与老祖宗留下的那些真正搅动风云、布局天下的手段相比,还是太嫩了。 今夜所有一切,表面上看是替独孤伽罗稳定朝局。 但实际上,他真正要的,正是伽罗皇后最后那句看似为了缉凶而赋予的至高权力—— “无论品阶,先斩后奏!” 第一二七节:满堂春光 云萝宫内,风寒雪毫无形象地歪在软榻上,一只绣鞋半挂不挂地悬在脚尖,随着她晃悠的腿摇摇欲坠。 她正百无聊赖地对着殿柱上雕刻的蟠龙图案,一颗接一颗地弹着某种不知名的果核。 而风寒月则直接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散落着一堆五颜六色的琉璃珠子。 她运转玄力,试图将它们悬空排成阵型,却显然心神不属。珠子不时“噼里啪啦”掉下一片,也只是嘟囔着嘴,懒洋洋地重新来过。 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抬头。 风寒月眼睛一亮,珠子“哗啦”全散了也顾不上,立刻嚷道:“师兄可算回来啦!外头闹哄哄的,闷都闷死我们了!” 风寒雪则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连姿势都没变:“戏唱完了?下次这种看家护院的活儿,能不能换点有意思的来呀?再说,皇后都离开了,我们守着空荡荡的宫殿……” 她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下,重重做了总结:“多、无、聊、啊!” 萧寒看着两人这副懒散的快要化开的模样,啼笑皆非:“好吧,看在你们如此乖巧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给你们安排些任务。” “真的?!” 风寒雪听到任务,顿时精神抖擞,一骨碌跃起。下意识的就要伸手拍拍萧寒肩膀,忽地想起警告,硬生生转了个弯,笑嘻嘻地拍了拍自己心口的馒头: “师弟放心。只要你交代的事,师姐保管办得漂漂亮亮!快说,是什么大事?是不是要去抓那个坏蛋王爷?” 风寒月好奇地支起了身子,脸上还带着几分怀疑:“师兄莫不是骗我们去抬棺吧?” “比那些……有意思多了。保管让你们玩得尽兴,还能名正言顺地活动筋骨。” 萧寒顿了顿,看着两双瞬间被点亮、充满期待的眼睛,慢悠悠地补充道:“不过嘛,我需要休息片刻。你们准备准备,换身衣衫,随我出宫。” 风寒雪一溜烟凑近:“对对,师弟忙了一晚,一定腰酸背疼了吧?师姐帮你揉揉……”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就要上手。 风寒月在一旁看得噗嗤一笑,懒洋洋地拆台:“雪丫头你那叫揉捏?上次给我按,差点没把我肩膀掰脱臼了。” 风寒雪顿时鼓起腮帮子,回头瞪了姐姐一眼,吐了吐粉嫩舌尖:“那是你筋骨太老!师弟的皮肉,连宫主玄技都能硬接,肯定……哎哎,师弟你别跑啊!保证这次很轻的!” 萧寒敏捷地退开几步,手中已多了两套侍卫服饰,笑着拦道:“别闹,听我说完。今晚咱们玩个女扮男装,两位师姐随我去吓唬吓唬那坏蛋王爷。” “唉?这么快?” “不想去?” “不不,就是……” 风寒雪刚想说“这侍卫服好像有股汗味儿”,小嘴才张,就被身旁的风寒月一把捂住。 后者连番眼皮,热气吹着她的耳垂,压低沈阳:“再挑三拣四,咱们可真要在这宫里发霉了!” 风寒雪一阵后怕,连忙把话咽回嗓子,乖乖抱起衣服,一溜烟钻进内室更衣去了。 这两位仙子,是仙宫精心呵护长大的明珠,不仅拥有着瓷娃娃般精美绝伦的容貌,更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灵动与纯净。 说萧寒未曾为这般美貌与灵动而刹那失神、心生涟漪,那无疑是自欺欺人。 可那毫不设防地亲近、信任,真就像两个天真烂漫的小妹妹,毫无顾忌地环绕身侧。 让萧寒刚涌起的微妙邪念,瞬间就无声地掐灭,深藏于心底最深处,不敢也不能让其滋长。 不料,忽听风寒月、风寒雪两人同时一声‘哎呀’。 萧寒神色一凛,难道田琮先发制人? 当下不及细想,身形一动便瞬间闪至内室门前,一把推开门:“怎么了?!” 预想中的敌袭并未出现。 映入眼帘的,是两女茫然不解的水汪汪大眼睛,以及……满室流转的莹莹春色。 屏风半掩,罗裳轻褪。 风寒雪背对着门,皮甲尚未系妥,全然敞露的玉背如凝脂堆雪,毫无遮掩地显露出来。 那脊线纤柔流畅,自颈而下蜿蜒如一道初融雪溪,没入腰间轻掩的纱绫;腰肢纤纤似柳,两侧曲线如月华流转,悄然衔接至一抹雪衣半遮的丰满娇臀。 而另一边的风寒月,则是正对着门。她微微倾身,正试图系紧胫甲,却因此让宽松的内衫襟口悄然垂落几分。 纤细锁骨如蝶翼轻栖,再往下则是渐起的柔婉曲线,一片耀眼的雪白便轻轻跃入视线,弧度饱满挺翘,形状完美至极。 完了。 刚刚还说不能滋长的邪念,瞬息点燃。 萧寒只觉眼前一片眩目白光,鼻腔一热,差点涌出鼻血。 “抱、抱歉!我并非有意……” 他本想狼狈地退出内室,可没想到二女并未惊慌羞怯。 风寒月甚至提着链甲向前一步,蹙眉抱怨道:“师兄你来得正好!这链甲怎么都穿不妥,勒得难受极了!” 风寒雪也微微偏头,眼中满是苦恼,随手拢了拢衣襟附和:“就是,硌得慌,还总是滑开。” 萧寒僵在原地,退也不是,进更不得,只得强自偏开视线:“你们慢慢来,我……我不着急。” 眼见萧寒逃离内室,反手带上门。两姐妹对视一眼,目光掠过对方微敞的衣襟和裸露的肌肤,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才的情形是何等暧昧。 许是因为可以出宫玩闹,太过兴奋;许是这些天和萧寒在一起,无拘无束,习惯自然。 竟然忘了…… 两抹绯红瞬间爬上脸颊。 两人快速穿戴整齐,推开房门时,只见萧寒坐在殿内椅子上,看似平静,实则思绪翻涌。 方才那惊心动魄的白腻与曲线仍在脑中挥之不去,心跳如擂鼓未歇。 风寒月唇瓣动了好几次,却是怎么都无法说出话来。 不知怎么的,此刻看着萧寒低垂的眉眼。她的心反而跳得飞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搅得她心慌意乱。 没有生气,没有委屈,也没有想哭的感觉,这一点她很明确。 就是不大清楚,这到底是怎样的情绪。 纠结万分的风寒雪深吸一口气,猛地鼓足勇气,故作轻松地跨前一步,单手叉腰,一手指向萧寒: “喂!你……你不许把刚才的事说出去!否则我…我…我们一定不放过你!” 话音未落,她自己先红了耳尖,慌忙移开视线,不敢再与萧寒对视。 萧寒见两人羞窘模样,并指如剑,直指苍穹,朗声道:“萧寒今日立誓,方才所见所闻,皆藏于心,止于口。若有半分泄露,必叫我天打雷劈,玄力尽散,永世不得……” “哎谁要你发这么重的誓啦!”风寒月急的跺脚。 风寒雪睫羽轻颤,轻咬了一下樱瓣般的嘴唇,有些懊恼:“……别说了,我们信你便是。” 萧寒垂下手臂,舒了口气:“我们……走吧!” —— 三人出了云萝宫,汇入早已候在宫外的一队精锐侍卫。 萧寒一马当先,面色冷峻,声贯玄力,朗朗之言传遍长街:“奉旨严查刺杀皇后元凶!凡有包藏隐匿者,同罪论处!” 风寒月与风寒雪一左一右紧随其后。 两人得萧寒传授‘敛气术’,将一身天玄境的玄力,压制至灵玄境层次,以免气息过于磅礴引人疑窦。 她们本就冰雪聪明,这敛气术虽精妙,却并非繁复无比的玄技,稍加习练便已融会贯通。 此刻施展起来气息圆融内敛,毫无破绽。 队伍旌旗招展,甲胄森然,目标明确,直奔安阳玄府而去。 安阳,乃是伽罗国的王城;而这安阳玄府,正是直属于皇城、地位尊崇的修玄之所。 首站选此,正因为此前在林间截杀独孤伽罗的玄者,正是出自此府门下。 萧寒此番大张旗鼓而来,正是要以雷霆之势,敲山震虎。 堂堂帝国玄府,本应以捍卫皇权、守护皇室为至高使命,岂能沦为某些利欲熏心之辈的私兵利器…… 玄府府主田健和田琮同属一脉,自身玄力修为已臻天玄境四级,实力不容小觑。 他虽对萧寒这般突如其来的阵仗暗恼不已,但对方手持旨意,名正言顺,只得强压怒火,率一众长老迎出。 “萧统领长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呐?” 萧寒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微微侧首,向身旁的风寒月递去一个眼神。 风寒月会意,缓步上前。取出一卷明黄帛书,姿态从容地展开。 “奉皇后懿旨:安阳玄府弟子涉嫌行刺凤驾,着即严查府内一应人员、卷宗、武库,不得有误,抗命者以同谋论处!” 田健自然看出风寒月女儿身,但伽罗皇后身边本就有不少女官,并未怀疑她的身份。 “玄府上下以护卫皇城为天职,忠心天地可鉴!此中定然有所误会,还望……” “田府主!” 萧寒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目光如电扫过在场众人:“懿旨已下,是非曲直,查过便知。此刻辩解,为时过早!还是说,田府主想担这抗旨不遵之罪?” 他根本不给田健再次开口的机会,大手一挥,厉声道:“来人呐,给我彻查府内所有人员,登记验看!若有阻拦,以同谋论处,绝不姑息!” “是!” 风寒月与风寒雪对视一眼,几乎压不住嘴角笑意。同时应声,立刻带领一队如狼似虎的侍卫涌入玄府深处。 那动作、那神情,仿佛生怕晚了一秒,便会错过了这天大的热闹一般。 田健脸色由青转紫,厉声喝道:“萧侍卫,你只是皇宫里的一条……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我安阳玄府如此撒野?” 他周身天玄境四级的玄力轰然爆发,气浪翻滚,试图以威压震慑全场。 萧寒身体微微前倾,抬脚猛然一踏。 麒麟步下,圈圈暗金波纹自他足下悍然荡开,不仅瞬间冲溃田健玄力,更反卷起一股磅礴气浪,如怒海狂涛般向对方反镇而去! 萧寒立于气场中央,衣袂无风自动,目光如冷电直视对方: “你问我谁给的胆子?” “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皇后懿旨,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够、不、够?” 第一二八节:神凰皇子 田健被那麒麟步震得气血翻涌,连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脸上写满惊骇。 堂堂天玄境四级,竟被一个灵玄境巅峰的后辈一步逼退? 这诡异的一幕,不仅镇住了他。更是将旁边几位原本怒气冲冲、欲要出手的玄府长老硬生生定在了原地。 几人面面相觑,骇然、忌惮,再不敢轻举妄动。 此刻,风寒月两姐妹早带着一众侍卫,如入无人之境般闯进玄府深处。 两个丫头牢记萧寒嘱咐,目标清晰无比,身形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潜至玄府库房门外。 以她们天玄境的修为,想要隐藏声息,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库房外几名守卫弟子尚未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花,刺骨寒气扑面而来,顷刻间已被冻作冰雕,无声倒地。 解决了碍事之人,两丫头相视一笑,活像撬开了藏宝洞的雪狐,眼睛霎时亮了起来。 “姐姐快看!这里宝贝还不少呢。” “一国玄府,总得有点家底嘛。” 两人如穿花蝴蝶般在库房内快速穿梭,纤纤玉手所过之处,架子上的珍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 “这箱沉,肯定是紫晶石,抬走抬走!” “那边有几匣上品药材,正好拿来炼玄冰散,全都带走!” “萧师弟说过,一个不留!” “哇,姐姐,我实在太开心了,真好玩!”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琳琅满目的丹室就被搬得空空如也,只剩下两个丫头笑得合不拢嘴的满足模样。 “搞定!” 风寒月拍了拍手,眼睛笑成了月牙儿:“看坏蛋府主发现家底被抄了,会不会气得胡子都翘起来!” 风寒雪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我猜多半会抱头痛哭。” 说到着,她清了清嗓子,捏着鼻子,惟妙惟肖地表演起,想象中田健那副捶胸顿足的模样:“‘哎呀呀,天杀的,要…要了老命了哟!老夫半辈子的心血啊!’。” 夸张的表演配上滑稽的语调,顿时引得风寒月捧腹大笑,自己也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有萧寒的震慑,玄府上下所有重要人物此刻全都被牢牢盯在大门口,敢怒不敢言。 半个时辰后,风寒月与风寒雪才带着侍卫队巡查归来。 风寒月上前一步,故作凝重的拱手:“回禀大人,府内各处均已仔细排查过了,似乎……并未发现可疑之人或物。” 萧寒闻言,立刻配合地蹙起眉头,面露难色,显示对这个“结果”极为失望。 田健立刻蹬鼻子上脸,压抑的怒火瞬间爆发,指着萧寒厉声道: “萧寒!你今日无凭无据,便带人强闯我玄府,毁我清誉,肆意搜查!此事,田某必将一五一十奏明皇后娘娘,看你如何交代!” 萧寒淡然一笑,并没有理会他跳脚,目光轻飘飘地转向一旁的风寒雪。 后者心领神会,立刻配合:“启禀大人,方才有一位玄府弟子向我告密,称看见昨晚那名刺客……似乎逃进了镇南王府。” 她声音清晰,恰好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田健脸色瞬间失色:“放屁!此等隐秘之事,我玄府弟子如何得知?就算当真知道……” 话一出口,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失言,立刻戛然而止,脸色由红转青,僵在原地。 萧寒嘴角扬起:“哦?听田府主这话里的意思,莫非……是在有意包庇那凶犯?” 田健顿时冷汗涔涔,连连摆手辩解:“绝无此事,休要血口喷人!若让本府主知晓那凶手下落,定然第一个将其擒拿,押送皇后娘娘面前发落!” “呵呵,那便最好如田府主所言了。” 萧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挥手:“我们走……” 眼见萧寒一行人扬长而去,田健僵立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 方才那指向镇南王府的“指控”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响。 田琮王爷可是他的堂兄,更是他田氏一脉在朝中最大的倚仗! 必须立刻将此事告知堂兄,早做应对! 田健定了定神,对着一众长老执事喝道:“散吧,这里没你们事了!” 旋即转身,以最快速度心急如焚地直扑镇南王府。 而这,正是萧寒刻意为之的一石二鸟之计: 其一,以搜查刺客为名大闹玄府,搬空库房,尽可能延缓对方发现库房被盗的时间; 其二,便是这精准的“打草惊蛇”,故意将线索引向田琮,逼其自乱阵脚。 —— 此刻,镇南王府内。 田琮已换上缟素,正于偏厅接待来自神凰国的使者。 那是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面容英俊,气质超凡,一袭锦袍之上以金线精绣神凰图腾,流光熠熠。 他姿态矜贵地端坐客位,神色淡然,仿佛不是身处异国王府,而是闲庭信步于自家庭院。 此人,正是神凰国那位拥有绝世天资、名动四方的十四皇子——凤熙洛。 不到二十一岁,已到了王玄境五级的顶级天才。莫说在伽罗,即便是放在人人济济的凤凰神宗,都是千年难得一见。 而纵观整个伽罗帝国,王玄境的强者无一不是隐世不出、被视为宗门支柱的太上长老级人物。 田琮神色惶然,虽是坐于正堂,屁股几乎不敢完全落于椅面,就连捧着茶碗的手都清晰可见的颤抖: “先帝驾崩,举国同悲。没想到……没想到竟劳十四皇子殿下亲临伽罗。陛下在天之灵,必感神凰情谊深厚……” 听到田琮惶恐的致谢,凤熙洛并未开口,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仿佛默认,又仿佛全然不在意。 仅仅一个眼神,田琮已是冷汗淋漓。 那是一种深深印在骨子里的贵气,还有一种……直渗心灵的压迫感。 坐在凤熙洛下首的,是一位梳着利落短发、英姿飒爽的女子。 虽年纪轻轻,却已是王玄境二级的强者——凤灵云。 “田大人客气了。伽罗与神凰世代交好,此乃分内之事。我家皇子此番只是出游散心,而我则是奉国主之命,前来吊唁。另外,倒另有一件小事,想请王爷代为安排。” 田琮闻言,立刻坐直了身体:“哦?凤大人请讲,但凡田某力所能及,必定竭尽全力。” “听闻有一奇花生於日月神宫所在山脉绝巅,其形如悬铃,蕴藏精纯火系玄力,名为‘天波悬铃草’。此物于凤凰神脉略有裨益。王爷既与日月神宫渊源颇深,不知可否代为筹措少许?” 田琮心中猛地一凛。 天波悬铃草! 此物生长条件极为苛刻,采摘更是难如登天。对于日月神宫而言,并不算什么至宝,但也绝非可以随意予人的寻常之物。 他这一脉,追根溯源,的确与日月神宫有些瓜葛。 可那不过是数百年前,神宫一位长老在外留下的一笔风流债,传到他这一代,情分早已淡薄得近乎于无。 如今每次想请动神宫出面相助,无不需要耗费超乎想象的巨额玄币和珍稀资源去打点,往往还只能换来对方勉为其难的“酌情考虑”。 凤灵云这轻飘飘的一句“代为筹措”,背后所需的代价,恐怕是一个能让他田琮肉痛到极点的天文数字! 但他脸上不敢露出丝毫犹豫或为难,反而立刻浮现出慨然之色:“请殿下和凤大人放心,田某虽人微言轻,但在神宫之内,尚能寻得几分香火情面。此事包在田某身上,必定倾尽全力,为殿下求来此草!” 凤熙洛闻言,目光终于微微一动,落在了田琮身上:“王爷倒是爽快。那本宫,便静候佳音了。” 田琮心中顿时一阵狂喜,仿佛已经看到了借此与凤凰神宗攀上牢固关系的辉煌未来。 花钱能办到的事,对他而言便不叫事! 即便需要掏空半个伽罗国的国库,这笔买卖也做得值当! 他脸上的笑容尚未完全展开—— “王…王爷!大事不好!” 一声惊恐万状、嘶哑变调的疾呼如同冰水般当头泼下! 田健急慌慌地冲进来,甚至因太过慌乱而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田琮脸色骤然铁青,拍案而起,怒喝道:“堂堂玄府府主,如此惊慌,成何体统。惊扰了皇子殿下和凤大人,你有几个脑袋!滚出去!” 凤熙洛缓缓放下茶盏,唇角微扬。 “看来王爷府上有事处理,既如此,我等不便叨扰,我们该告辞了。” 田琮心中叫苦不迭,却又无法阻拦,只能连连赔罪:“殿下,今日招待不周,田某改日定当负荆请……” “王爷还是先处理家事吧。” 凤熙洛淡淡打断了他的话:“至于那‘悬铃草’之事,但愿王爷……尚有暇顾及。” 说罢,不再多看面如死灰的田琮一眼,袍袖微拂,与面色清冷的凤灵云一同向外走去。 待凤熙洛两人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田琮猛地转过身,先前所有的惶恐、卑微和强挤出来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扭曲的暴怒。 “怎么回事?” 田健脸色煞白,汗如雨下:“萧寒,是那个萧寒,今早带人去了玄府。刚才当众说昨晚的刺客逃进了我们镇南王府,他们的人眼看就要冲着王府来了!” “什么?” 田琮终究是历经风浪的镇南王,惊怒之后,一股阴冷的狠厉迅速压下了最初的慌乱。 “好小子……动作倒是快得惊人!本王倒要亲眼瞧瞧,他究竟能在这镇南王府门前,玩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花样来!” 不过,让田琮失望的是,直到宫内侍臣手持谕令,匆匆赶来催促各位宗室亲王即刻入宫,参加先帝下葬大典,镇南王府门前依旧风平浪静。 田琮心中惊疑不定,却也不敢延误国葬大事。 只得强压下满腹的惊怒,换上早已备好的沉重丧服,随着宫内使者匆匆赶往皇城。 临行前,特别交代田健安排人,除掉田僖! 第一二九节:孤注一掷 伽罗国皇宫内外,肃穆悲怆,天地同哀。 神道两侧,文武百官、宗室亲贵与各国使节皆身着缟素,垂首静立。 六十四名力士肩抬巨大梓宫,缓缓行进。 其后,新寡的皇后独孤伽罗一身斩衰重孝,由女官搀扶,纤弱如苇,步步千钧。 她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折,粗麻丧服愈衬得她腰如束素,弱不胜衣。 然而,即便被巨大的悲痛笼罩,面色苍白如初雪,不施半点脂粉,仍不掩其惊世容颜。 那双本可倾城的眼眸,此刻浸透哀戚,像是蒙上了一层江南烟雨的古潭。 她的唇瓣没有半分红润,微微抿着,隐忍着几乎要决堤的哭泣。 绝美柔弱的姿态,纵是铁石心肠,亦不免为之动容。 此刻的她,毫无昨夜夺权的凌厉气势。在漫天素白与无尽悲声中,像个失落的人儿,一步步走向陵寝。 无需言语,无需动作,她只是存在,就已成这场漫长丧仪中最颤动人心的风景。 许多初次得见天颜的臣子与使节,甚至不敢抬头直视,唯恐那惊鸿一瞥的哀怨绝色,会成为此生再也无法忘却的心魔。 田琮与其他几位亲王按照仪制,紧随其后。低着头,努力做出悲戚之色。 至于萧寒,骑着纯白玄马,领着一队侍卫,不紧不慢的跟在队伍末位。 今日帝葬,理应是楚月婵现身之时。 他命风寒月姐妹打理余事,自己则一直在送葬队伍中寻找楚月婵。 然而目之所及,尽是一片哀白,千面如雪,却无一属她。 难道封千悔骗了我? 不可能! 月婵重诺,一诺即出,山海无阻。 她一定已在伽罗国。 惟一的解释,是她身不由己,为要事所羁,未能如期而至。 萧寒几欲策马离队,去寻他魂牵梦萦的小仙女。然一念及此,冲动终被理智压下。 如果她知道萧寒对此视而不见,或是因她半途弃局、视责任于无物,定会愠怒,更会自责。 他不能走。 —— 葬礼依礼进行,百官跪送,哭声震天。 独孤伽罗立于最前,身影单薄如纸,却始终挺直背脊,未发出一声泣音。 直至陵寝石门重重落下,隔绝生死…… 回到皇宫,太极殿前早已设好香案仪仗。 文武百官依序而立,缟素未褪,面上哀容犹在,眼神中却已透出各异的思量。 司礼监大太监手持明黄诏书,步至丹陛之上,朗声宣诵‘遗诏’: “朕承天命,统御万方,今染疾弥留,殆不久矣。命皇后独孤氏总摄朝纲,统领国政。封镇南王田琮为辅政大臣,领内阁;大将军徐魏为海宁王,领镇西南;亲王杜挚……” 诏书字句清晰,掷地有声。 然而,每听一句,立于百官之前的田琮,脸色便阴沉一分。 所谓内阁辅政大臣,看似尊荣已极,实则是将他调离经营多年的南境,明升暗降,一举剥夺兵权! 失去兵权,意味着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至于眼前这份所谓的“遗诏”…… 田琮眼底寒意骤凝。 这字字句句,绝无可能是出自已故先帝之口! 先帝虽对他偶有忌惮,却深知边陲之稳系于他手,断不会行此自毁长城之事。 他的目光如淬毒的锋刃,倏然射向龙椅前方,一身缟素、清冷如玉的皇后身上。 是她。 好一个独孤伽罗! 好一个“总摄朝纲”! 待太监宣读完毕,百官齐齐跪伏在地,山呼之声震彻殿宇: “臣等谨遵先帝遗诏!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黑压压的人群皆已俯首,唯有田琮依旧僵直地站立着,显得格外刺眼。 他沉浸在滔天的愤怒中,竟一时失仪。 独孤伽罗眸子掠过一丝慌乱,面对如此公然的不敬,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萧寒看在眼里,虽有些纳闷,还是几不可察地低低干咳了一声。 这份遗诏,乃至可能发生的种种发难,萧寒早已与她推演应对过。 以昨夜她展现出的气魄,不该如此失措。 独孤伽罗听到萧寒咳声,身形晃了晃,深吸一口气。 她再度抬眸时,虽勉强压住了慌乱,但出口的质问却带着一丝虚浮,威仪不足: “镇南王迟迟不拜,可是对此诏……有异议?” 田琮猛地抬头,目光如炬,直视御座,洪声质问,声震殿宇:“异议?臣岂敢!只是臣追随先帝数十载,深知先帝行事法度!此诏事关国本,出现得如此突兀,内容更是……恕臣斗胆,臣恳请皇后娘娘出示先帝御笔亲书,或召见证遗诏拟定之内侍阁臣,当廷对质,以安百官之心,以正天下视听!”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这已几乎是公然指责遗诏为伪! 独孤伽罗脸色瞬间煞白,被这犀利的质询逼得后退半步,嘴唇微颤,竟是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大胆!” 萧寒暗道糟糕,顾不得掩饰,一步踏出臣列,剑眉倒竖:“王爷忘了昨夜所言?如今在这金殿之上,百官面前,公然质疑先帝遗命,违逆昨夜誓言,意欲何为?” 田琮脸上横肉剧烈颤抖,昨夜被萧寒强行逼出“归政”承诺的屈辱瞬间涌上心头。 归政尚可忍,夺其兵权、断其根基,实是欺人太甚! 田琮袍袖一翻,冷哼道:“放肆,区区一个殿前侍卫,品级低微,安敢在此妄议国政?来人,将这个不知尊卑、扰乱朝堂的狂徒,给我拿下!” 殿外甲士铿锵而入,气氛骤然剑拔弩张! 萧寒毫无惧色,反而向前再踏一步:“下官现在还挂着捉拿刺客的职责,皇权特许,先斩后奏,我看谁敢!王爷这般行径,与谋逆何异?莫非先帝新丧,王爷便迫不及待,要在安阳皇城之内,掀起叛乱吗?” “叛乱”二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位朝臣的心上! 殿内顿时一片死寂,随即哗然四起!几位老臣更是面色大变,急忙出列劝阻: “王爷三思!万万不可啊!” “此时动武,非但于礼不合,更于法难容!” “还请王爷暂息雷霆之怒,一切皆可从容商议……” 这些人大多都是墙头派,此刻得到封赏,自然是竭力阻拦。 田琮脸色铁青,环视四周,只见众臣惊疑不定,甚至昔日部分盟友也目光闪烁,不敢与他对视。 萧寒毕竟是灵玄巅峰,若此刻彻底撕破脸,逼其暴起出手,自己绝无胜算。 强压下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杀意,田琮死死盯了萧寒一眼:“好得很,本王倒要看看,这伽罗的天,究竟会不会变!” 说吧,他袍袖狠狠一甩,不再看任何人,转身便朝着殿外大步离去。 独孤伽罗目送田琮离去,重重舒了口气,纤弱的身形几乎站立不稳。 —— 镇南王府,书房内。 田琮反手一掌,狠狠拍在坚硬的红木书案之上,顿时木屑四飞! 他猛地转身,冲着一直跪伏在门外廊下的两名心腹亲信,狠厉喝道:“即刻召回所有在外死士。今夜,本王就要见到独孤伽罗和那个萧寒的项上人头!” 另一边,回到云萝宫中的独孤伽罗脸色苍白,在殿内不安地来回踱步。 “这可如何是好…本宫早就说过,不可将他逼得太。万一他狗急跳墙……” 立于窗边的萧寒揉了揉眉心:“娘娘现在怕,已经晚了。其实,到这一步,计划才算完成一半。我们就是要逼他孤注一掷,让他狗急跳墙。他若真能忍下这夺权之辱,蛰伏不动…那我反倒真拿他毫无办法。” 说到这里,萧寒嘴角微扬:“如今他主动将刀递出来,正合我意。” 伽罗停下脚步,美眸中忧色更浓:“若真到了兵戎相见,你有多少把握?” 萧寒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袍袖一挥。 霎时间,流光溢彩! 数十个玉瓷瓶凭空出现,悬浮于半空之中。瓶身剔透,内里丹药散发出各色莹莹光辉,异香扑鼻。 “原本至多五成,但现在,已有八成。” 伽罗望着那一片璀璨光华,柳眉轻蹙,将信将疑:“只凭这些……” 萧寒颔首:“对。这些丹药足以让我突破至地玄境了。劳烦皇后准备一番,恐怕今晚又是不眠之夜。” 伽罗凝视他片刻,终是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好,本宫信你。一切……拜托了。” 待伽罗离去,萧寒才重重吐了口浊气。 今晚,不仅田琮孤注一掷。 他,也同样! 萧寒盘膝坐下,目光扫过装满丹药的瓷瓶。 这些,是风寒月姐妹依他吩咐,从玄府库房中竭力搜刮而来的各色丹药,药力磅礴杂糅,虽略显驳杂,但汇聚一处,足以提供冲击境界壁垒所需的浩瀚玄力。 然而,真正的底气,却并非全然在此。 萧无机的储物戒中所存的丹药,才是重中之重。 之前,他虽早已查看过萧无机毕生所藏,所获颇丰,欣喜不已。 但此前诸事缠身,一直未能静心炼化。 心念一动,紫脉天晶、紫玉金鳞膏等物自戒中飞出。 刹那间,整个云萝宫的空气都为之震颤嗡鸣。 有这些为凭,冲击地玄之境,方算真正落于实地! “吞!” 随着各色丹药入口,磅礴如海的药力瞬间在经脉中炸开。 萧寒的身体猛地一震,皮肤表面青筋暴起,气血沸腾,蒸汽氤氲,仿佛下一瞬就要被那无法驾驭的力量撑得爆体而亡。 “若非仗着这天魔体魄……世间谁敢如此疯狂……” 第一三零节:迷之伽罗 夜色如墨,无声倾泻。 宫阙沉寂,唯余檐角几盏长明灯,在风中孤悬、摇曳。 钟声已歇,哭声尽散,朝议亦止。 整座皇城沉入一片死寂。 数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跃过高耸宫墙,如鸦羽融进深夜。 紧接着,是第二波,第三波…… 暗影如潮,自四面八方渗入内苑,彼此以手势无声传讯。 守在各处宫门的侍卫刚发现异常,便被利刃割破喉咙。 杀手行动如风,配合无间。尸身尚未倒地,便被迅速拖入廊柱或假山之影,消匿无痕。 清除过程高效、安静,近乎完美。 近百精锐死士几乎未遇抵抗,便从多路渗透合围,直逼皇后所居的永宁宫。 殿内微光摇曳,映出一道婀娜身影,正支颐独坐窗畔。 所有死士眼神交汇,无需号令,同时暴起! 轰!! 永宁宫的殿门,竟从内向外猛然洞开! 门内,萧寒一身玄衣,冷笑静立。 身后,并非惊慌失措的宫女太监,而是十多名甲胄森然、刀剑出鞘的精悍侍卫。 “恭候多时了!” 萧寒微微抬手,刹那间,四周宫墙之上火把骤亮! 数百名铁甲锐士如同神兵天降,自宫墙、檐角、廊柱之后豁然现身,强弓劲弩森然所指,箭镞寒光瞬间将下方所有死士牢牢锁定! 为首死士冷笑一声:“弟兄们,不过些巡营杂兵,岂能挡住我等去路?动……” “手”字未出,头颅已冲天而起,血喷如泉! 萧寒的动作,快得超出了肉眼所能捕捉的极限! 然而,更恐怖的还在后面。 前方数名死士才欲反抗,却惊觉身躯如被无形巨掌钉死原地,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寒突入阵中,手中腾起火焰的长刀划出道道火光。 每一次闪烁,便有一颗或数颗头颅伴着血花滚落。 呼吸之间,十余名精锐已身首异处! “什么情况?见鬼了!” 死士当中不乏地玄境的好手,甚至还有几名天玄境一级的强者压阵。 可此刻无论修为高低,竟无一例外地被钉在原地! 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毫无反抗之力的屠杀! 萧寒突破地玄境后,‘影狩’玄技可以同时控制住十多人。 再加上此刻正值黑夜,那几名天玄境死士纵然有能力逃出。却因惊慌失措,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剩下的地玄境,就根本不足为虑了。 与此同时,身着凤纹朝服、头戴珠冠的独孤伽罗,在一众精锐侍卫的簇拥下,缓步现身。 此刻她脸上不见半分怯弱,那双曾似江南烟雨般朦胧的眸中,也没有半分慌乱与柔弱,唯有属于上位者的凌冽杀意。 “镇南王田琮勾结逆党,夜闯宫闱,意图弑君篡位,罪证确凿,天地共鉴!” “给本宫——杀无赦!” 一声令下,如同最终审判! 宫墙之上箭雨应声倾泻而下,精准地覆盖向那些动弹不得的绝望身影。 这情况,比校场上射靶还要轻松。 看着成片倒下的死士,萧寒眉头逐渐皱起,收回‘影狩’玄技,刀上灌注玄力,猛地斩落一片箭矢。 “皇后,需留活口!” 独孤伽罗唇角微扬,冷眼瞥来:“事到如今,还留活口作甚?” 萧寒心中猛地一凛,此刻的伽罗,神态语气与平日判若两人,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冷酷与决绝,几乎让人感到陌生。 “屠尽他们易如反掌,但死士一死,田琮谋逆之罪便死无对证。” 伽罗静静地听着,她并未立刻反驳,只是用那冷得几乎没有温度的目光审视着萧寒,片刻后,才轻启朱唇。 “萧侍卫。你是在教本后做事?” “……” 这轻飘飘的认同,让萧寒一时语塞,心中不安愈发强烈。 旋即,伽罗猛然扬起下巴,视线扫过尸横遍地的宫苑,冷声向四周喝道:“都没听见萧侍卫的话吗?留活口!” 此刻场上,黑压压的死士早已尽数倒地,血流成河。 仅剩的两三人虽侥幸未死,却也已被密集的羽箭射得如同刺猬一般。 赵侃带着一队侍卫从宫墙跃下,剑指一挥,身后心腹立刻上前将那几人控制起来。 独孤伽罗缓缓踱步上前,凤袍曳过血洼。 她侧过头,用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眸子扫向萧寒:“活口已按你的意思留了。接下来,该当如何?” 萧寒迎着她的目光,那丝疑虑愈发清晰,但此刻箭已离弦,不容回头。 “趁热打铁,直捣黄龙!请娘娘即刻下令,集结宫中可用之兵,直扑镇南王府!” 赵侃轻咳一声:“末将愚见,不如守株待兔。田琮骄阳跋扈,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此番行动受挫,他绝不会龟缩府中,必会恼羞成怒,亲自率领所有叛军杀来皇宫。” 独孤伽罗纤指揉了揉眉心,露出一副颇为困扰的模样:“哎呀,两个意见呐,这倒让本后为难了。” 萧寒心中猛地一沉。 他就算是再迟钝,此刻也该明白,自己恐怕早已落入他人精心布置的局中。 “可是,我已安排两位师姐寻找田琮罪证,如今就潜伏在……” 伽罗淡然一笑:“啊,你说的是那两位如花似玉,来自冰云仙宫的仙子吧?” 她语气微顿,仿佛不经意般轻声道,“不知道,待田琮拼死反扑,杀红眼时,他田家背后那位闭关多年的王玄境老祖…会不会被惊动,又会不会迁怒杀人呐……” “你……” 萧寒沉了口气,竖起拇指:“今日之事,萧某记下了。晚些时候,必再来向娘娘…讨个明白的说法!” 此刻绝非浪费口舌之时。 每一瞬拖延,风寒月与风寒雪都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身影一晃,萧寒已如鬼魅般从城楼檐下消失,化作一道疾驰的流光,朝着镇南王府的方向全力掠去。 他必须立刻赶到两人身边! —— 此刻的镇南王府,田琮身披暗甲,立于庭院之中,面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 派出的死士如同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按照计划,他们只需斩杀了皇后,使用传音符告捷。他就会带领全部兵马,以“护驾”之名杀入宫中,顺势黄袍加身,完成毕生野心。 可现在…… 死一般的寂静,只意味着,最坏的结果已然发生。 “王爷!宫门方向有大队兵马集结的迹象!” 随着一名亲信仓惶来报。 田琮眼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湮灭,取而代之的是穷途末路的疯狂。 “好…好一个独孤伽罗!倒是本王小瞧了你这贱人,竟有如此手段!” “既然他们不给本王活路,那便谁都别想活!” 田琮咬牙切齿,猛地拔出腰间佩剑。 “传令!府内私兵、暗卫,全部集结!打开武库,分发兵甲!” “随本王杀入皇宫!清君侧,靖国难!” —— 皇宫安宁门前,火把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独孤伽罗站在城楼檐下,遥遥望向远处那由无数火把汇聚而成、正汹涌扑来的狰狞长龙,冰冷的眸子里不见波澜。 “报,镇南……” “嗯?” 报信的校尉他刚刚开口,独孤伽罗一个冰冷彻骨、威压凛冽的眼神生生截断。 那人浑身一颤,瞬间醒悟,连忙改口:“反贼田琮,集结东西两营叛军,共计三万兵马,正朝着安宁门杀来!” 伽罗侧首望向禁军统领赵侃:“赵将军,准备得如何?” 赵侃拱手道:“启禀陛下!定西、安绥两军均已按计划抵达战位,只等陛下指令。” 伽罗唇角扬起一切尽在掌握的弧度: “很好…今夜之后,我要让这伽罗国上下,再也无人敢质疑我的权威,无人敢挑战我的决定。” 一声极度轻蔑不屑的冷笑之后,她缓缓吐出的最后一个重若千钧的字。 “杀!” 火光照耀下,她侧脸的线条完美得令人窒息。 那双本该倾国倾城的眼眸中,此刻唯有冰封般的绝对平静。 危险的——令人胆寒。 —— 安阳城外,有一处隐匿于山水间,极尽奢华的私人庄园。 此刻园内丝竹悦耳,轻歌曼舞,靡靡之音缭绕梁间。 田家老祖田睢正半倚在软榻之上,一左一右两名仅着轻纱的绝色歌姬依偎在他怀中。 他双手毫不客气地深入衣内,恣意揉捏抚弄,引得女子眼神迷离,身躯如水蛇般扭动。 正当他低头擒住左侧女子红唇,近乎啃咬般品尝时,庄园外陡然传来一声玄力碰撞的轰然巨响,连地面都微微震动! 田睢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扰了雅兴,顿时勃然大怒,手从女子束胸内抽出,拍案怒喝:“什么人,竟敢惊扰老夫作乐!” 话音未落,一道浑身是血、玄力涣散的身影便踉跄着滚入大厅。 “老祖…老祖救命啊!” 来人正是安阳玄府府主田健! 此刻他早已没了往日的气度,发冠碎裂,衣衫破碎不堪,血污几乎浸透了全身。 几乎在他闯进来的同时,风寒月、风寒雪两姐妹也随之掠至大厅门口。 当田睢的视线落到门口那两位身姿窈窕、容貌倾城的姐妹花身上时,眼中的怒火瞬间被一种毫不掩饰的淫邪所取代。 他竟完全不顾田健的惨状,一双眼睛色眯眯的,在姐妹两人曼妙的身躯上来回扫视,仿佛在用目光剥去她们的衣衫,随即抚掌发出猥琐的笑声: “啧…老夫今日是何等运气?竟有如此美人儿。瞧这气息,竟还是未经人事的处子…妙极,妙极!” 第一三一节:首战王座 萧寒先前故意打草惊蛇,逼迫田健仓皇返回报信。 实是借他之口向田琮施压,从而引出那名昨夜被刻意放走的“舌头”。 此人深知田琮策划暗杀独孤皇后的全部内幕,若还未被灭口,便是此局关键。 田琮为求自保,必定会第一时间下令将其铲除。 如此一来,只要紧盯田健的行踪,便能顺藤摸瓜。 这份跟踪任务,便交给了两丫头去办。 依她两人玄力修为,对付田琮、田健之流绰绰有余。 为防万一,萧寒在她们出发前千叮万嘱:穷寇莫追,若遇强敌,以保全自身为上,立即撤回。 两姐妹初次执行这般任务,既觉新鲜刺激,又感责任重大,全程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而事情并未如想象中顺利。 本来已经找到田僖所在,可田健也是狠人,不惜以伤搏命,硬是在两姐妹出手阻拦前,将田僖彻底碎尸万段,断了所有线索。 眼见证人已死,两人一时气血上涌,只想无论如何也要将田健擒下,带回交给萧寒将功补过。 一路追击缠斗,心绪激荡之下,就闯到了此处。 忽见厅内那肥胖老者身旁女子衣衫不整,又听他口出污言秽语,言辞龌龊不堪,顿时如冰水泼入滚油,怒火骤起! 风寒月俏脸愤怒:“老匹夫,胡说八道,找死!” 姐妹二人心意相通,玄冰决瞬间运转至极致! 大厅温度骤降,地面、梁柱乃至空气中都迅速蔓延开厚厚的冰霜。 无数尖锐的冰棱凭空凝结,带着刺骨的寒意与锋锐的流光,如同暴雨般朝着田睢激射而去! 田睢舔了舔嘴角,看向两人的眼睛里满是淫光。 “两个小美人儿,性子还挺烈!不过,越是烈的马,驯服起来才越有滋味。” 他甚至未曾起身,只是随意抬起肥胖的手指,指尖骤然迸发出刺目欲盲的狂暴雷光! “轰咔!” 一道粗如儿臂的紫色雷霆,如同蛟龙般咆哮而出,瞬间撕裂了冰冷的寒流。 所过之处,锋锐的冰棱尽数被摧枯拉朽般震成齑粉! 狂暴的雷系玄力不仅轻易击溃了玄冰诀的攻势,更是余威不减,带着毁灭性的气息反卷向两姐妹! “王玄境?不妙!” 风寒月与风寒雪脸色剧变,急忙运转玄力在身前布下层层冰盾。 嘭!嘭!嘭! 冰盾在雷霆面前如同纸糊一般,接连爆碎! 两姐妹闷哼一声,身形被那可怕的冲击力震得倒飞而出,狠狠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嘴角同时溢出一缕鲜血,体内玄气震荡不休。 下一秒,田睢身形一动,瞬息闪现至风寒雪身侧。 目光扫过风寒雪极致美艳的面颊,贪婪盯着少女剧烈起伏的胸脯,一丝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滑落。 “老天爷…世上居然真可以漂亮到这种程度…这眉眼,这肌肤…简直是天生来要老夫命根子的宝贝啊!” “放肆!” 眼看那粗短的手指就要触到妹妹脸颊,风寒月强压玄力激荡,冰剑破空挥出,一道凌厉寒芒直削向田睢探出的脏手! 田睢见状不怒反笑,眼中戏谑更浓。 就在冰剑即将斩中的刹那,他手腕微微一晃,食指轻描淡写地向外一弹 叮! 一声脆响,看似随意的一弹蕴含着千钧雷劲! 风寒月只觉一股狂暴无匹的力道沿剑身轰来,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刺痛,冰剑几欲脱手。 “姐姐!” 风寒雪失声惊呼,强忍内伤,纤手疾翻,数道尖锐冰刺凌空凝结,疾射田睢。 田睢肥胖的身形晃了晃,在场中留下一串模糊残影,轻而易举避开了所有攻击。 “速度太慢,力道太轻。” 他一边闪躲,一边摇头点评,语气轻佻,“就这点本事,可伤不到老夫分毫。不过…两位美人儿这生气的模样,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嘿嘿嘿…” 他故意一次次逼近两姐妹,动作越发不堪:时而贴耳吹气,时而用手指卷起她们的长发把玩,污言秽语更是层出不穷: “这小手冰凉滑腻,摸起来定然舒爽。” “腰肢细得一把就能掐住,不知搂在怀中是何等滋味。” “何必徒劳挣扎?乖乖从了老夫,自有你们享不尽的快活…” 风寒月、风寒雪被这无尽的羞辱刺激得双眸泛红,攻势虽越发凌厉,破绽却也越来越多。 田睢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如同猫捉老鼠般,享受着猎物在绝望中挣扎的快感,一点点消磨她们的意志。 王玄境与地玄境之间,终究隔着天堑。 纵使风寒月姐妹联手精妙配合,施展的玄技,在王玄境强者面前,依旧苍白无力。 风寒月紧咬玉齿,原本红润的唇瓣因用力而泛白,一丝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 “妹妹,我拖住这老东西,你先走!” 风寒雪俏脸煞白,呼吸急促,递出一剑,格开一道袭向姐姐的雷光:“要走也是你先走,我留下。” “啧啧啧…走?到了老夫的温柔乡,还想着走?” 田睢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淫笑,目光在两人因焦急而更显动人的容颜上来回扫视:“春宵苦短,良辰难得,不如咱们好好……玩上一夜,岂不快活?” 此刻,他眼中淫邪之火已炽烈难耐,再无戏耍之意,只想立刻将这两朵冰莲揉碎摘取。 话音未落,肥胖的手掌朝着虚空猛地一抓! 霎时间,周遭玄力剧烈波动,一柄缠绕暗紫色雷纹的铁锤凭空出现,稳稳落入他掌中。 那锤头硕大狰狞,棱角处雷光游走,滋滋爆响,迸发出令人心悸的狂暴能量! “小美人儿,老夫可是许久未尝这等绝色滋味了…今夜,合该老夫大展宏图,享尽艳福!哈哈哈!” 田睢手臂肌肉贲张,雷锤带起一片令人窒息的阴影和狂暴的雷霆之力,朝着已是强弩之末的两姐妹狠狠笼罩而下! 滋滋啦啦的电光闪烁不定。 风寒月与风寒雪咬紧牙关,将体内残存的所有玄力毫无保留地疯狂注入手中冰剑,双剑交叉,奋力向上格挡! 砰—— 砰—— 接连不断的雷霆爆裂。 可怕的力道透剑而来,两姐妹娇躯同时一颤,脚下光滑如镜的地面瞬间龟裂。 在这绝对的力量碾压之下,她们只能凭借本能苦苦支撑,握剑的手臂阵阵发麻。 直到第五声雷霆炸响,两人手中已是裂纹遍布的冰剑再也无法承受,在同一时间彻底崩碎开来,化作无数冰晶碎片。 田睢脸上淫邪的阴笑更盛,趁着两姐妹身形不稳之际,肥胖的左手疾探而出,五指成爪,直直朝着风寒雪高耸的胸脯衣襟抓来。 就在他那油腻的手指,即将触及少女敏感部位的刹那,一股强烈的不详感迅速涌上。 他虽沉迷酒色,终究是实打实的王玄境二级强者,反应及快,猝然止住了前抓之势,肥胖的身躯以一种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猛地向后暴退!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赤红刀光,猛然从他方才所在的位置斩落! 这一刀,气势澎湃,直将地面劈开一道半尺深的焦黑沟壑,灼热的气浪带着碎石向四周爆射! 仍处于震惊中的两姐妹,忽觉腰间一紧,已被一条手臂揽住纤腰,带着她们向后疾退,稳稳落在厅外。 “萧寒!” 待看清来人是萧寒时,风寒月与风寒雪几乎同时失声惊呼。 “抱歉,我来晚了!” 风寒月一直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娇躯一软,几乎要站立不稳,急忙扶住萧寒的手臂:“萧师兄小心些,他是王玄境二级,精通雷系玄技,威力极其霸道!” 风寒雪眼圈一红,劫后余生的后怕与委屈涌上心头,真想就此抱着萧寒的手臂大哭一场。 萧寒侧过头,看着风寒雪那委屈巴巴、泫然欲泣的模样,咧嘴露出温暖笑容:“就是那死胖子,惹得两位仙子不开心了?乖,别哭,我这就去把欺负你们的人——宰、了!” 说着,他缓缓转身,冷冷看向田睢:“你……刚才用的是哪只手碰了她们?” 不等田睢回答,他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算了,不重要了。反正,你马上就是一个死人了。”” 此时,田睢已从最初的惊骇中回过神,当他看清萧寒仅仅只是地玄境一级时,不屑嗤笑:“我道是何方高人,原来只是个不知死活的地玄境废物!” 萧寒冷哼一声:“是么?那你又算什么东西?在我眼里,你连废物都不如。” “妈的!小杂种,找死!” 田睢何曾受过如此羞辱,尤其是被一个地玄境的小辈当面辱骂,顿时勃然大怒,杀意冲天而起! 他手中铁锤瞬间雷光暴涨,刺目的紫色电蛇疯狂窜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巨响。 “就给老子碎成焦炭吧。狂雷裂空!” 田睢咆哮着,身形拔高,如同一颗坠落的雷霆陨星,朝着萧寒狂猛无匹地轰砸而下! 首战王座,萧寒不敢怠慢,紧握星落刀。 躬身、撤步、拧腰、猛斩。 动作一气呵成! “镇、山、河!” 伴随着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一股宛若山岳降临、大河断流的无匹气势自他体内轰然爆发! 刀身充斥着赤金烈焰,冲天而起,悍然迎向那坠落的狂暴雷霆! 第一三二节:麒麟领域 对拼中心,雷光与烈焰疯狂交织、湮灭! 下一刻,田睢那肥胖的身躯剧烈一震,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竟被那反震而来的巨力推得“蹬蹬蹬”向后连退数步。 而萧寒则是不受控制地向后倒滑而出,双脚在地面上划出两道长达数丈的深深沟壑,才勉强稳住身形。 仅仅一击,田睢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地玄对王玄,本该是毫无悬念的全面碾压! 放眼整个伽罗国历史,也绝无此等越级对抗的记录。 可眼前这年轻小子,非但硬接下了他含怒一击,竟还能将他震退! 这小子用的是火系玄力,难道是凤凰神宗的弟子? 若真如此,为了两个女人与这等庞然大物结下死仇,实在不智……不如暂且卖个面子。 田睢吐口一口血痰,喝道:“臭小子,报上名来!” 萧寒抹去嘴边血渍:“一个死人,不配知晓。” “哼,老夫念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实力,心生爱才之意!不若你就此罢手,老夫可当作何事都未发生……” “呸,无耻老色鬼,定是怕了我家师弟,假充好人。真是令人作呕!” 风寒雪想起他先前的猥琐羞辱,言辞顿时变得尖刻犀利,毫不留情。 田睢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通了什么,发出一阵狂笑:“老夫差点被你唬住了!不过,冰云仙宫千年来只收女弟子,看来,你小子莫非不是个‘完人’?” 萧寒缓缓直起身子,微微皱了皱眉。 这话是把他当太监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废话、真多!” 萧寒低吼一声,周身气息轰然爆发,不再有丝毫保留! 对方毕竟是王玄境,若论持久战,自己必然吃亏,唯有倾尽全力,速战速决!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炽烈的火焰以他为中心,骤然降临! 麒麟领域—— 开! 蒸腾的气浪席卷四方,熊熊火焰好似海潮一般,涌向整片庭院,乃至更远的山林! 霎时,千丈范围内的温度极速攀升至可怕的程度! 外围的山林瞬间被点燃,化作一片火海,而庭院内的房屋亭台在这极致的高温炙烤下,纷纷扭曲、变形,继而猛烈燃烧起来,如同纸糊的玩具! 突破地玄境之时,火麒麟所留的第三玄技自行觉醒。 令萧寒又惊又喜的是,这竟是一道领域之力,本是唯有王玄境强者方能触及的境界! 在领域加持之下,他所依仗的火系玄力威能何止暴涨一倍。 这也正是他敢于直面王玄强者的底气所在。 处于萧寒身后的风寒月两姐妹,眼见火海滔天袭来,下意识地便要拼尽最后一丝玄力,凝聚玄冰屏障抵挡。 出乎意料的是,她们身周非但没有被那毁灭性的高温炙烤,反而被一团冰凉的寒意保护起来。 原来萧寒在启动麒麟领域的刹那,同时运转《冰夷神功》,将一股精纯的寒冰玄力渡向两姐妹周围,并在第一时间将她们迅速地推送出了烈焰领域的核心范围! 这精妙的双重操控,只能维持一刹那。 不过,已然足够两姐妹借力快速退出更远的安全距离。 而大厅之内田健和那两名早已吓傻的妖艳女子,可就没有这般好运了。 在萧寒展开领域的刹那,田睢惊怒之余,狂吼一声,周身雷光爆涌,属于他的“雷霆领域”也瞬间扩张开来! 两股领域轰然对撞,整座庭院顿时为之震颤。 领域交锋的核心处,光线剧烈扭曲,玄力乱流如同毁灭风暴般肆虐开来。顷刻间便将周遭的亭台楼阁、假山回廊尽数吞没、绞碎、直至汽化! 那三人甚至连一丝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已灰飞烟灭,连半点残渣都未曾留下! 田睢眼中弥补血丝:“小子,你……地玄境怎么能开启领域?这……绝不可能!” 面对质问,萧寒只是冷冷一笑,反手将星落刀收起,取出炽凰刀:“你想不明白的事,还多着呢!” 田睢的目光瞬间被炽凰刀牢牢吸引,眼中的震惊迅速被一种难以遏制的贪婪所取代!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柄刀内蕴含的恐怖力量,那绝对是远超他想象的绝世神兵! “好刀!此等神物,岂是你这黄口小儿配拥有的!给我拿来!” 王玄境的磅礴玄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那柄狰狞雷锤。 随之,锤身猛然暴涨数倍,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雷光,将整片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雷闪惊龙——昊天锤!” 田睢双臂肌肉虬结,以开山裂海之势,将巨大的雷锤悍然砸落! 到了这个层次的战斗,出手便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故而,田睢根本没有犹豫,直接使出了毕生所学的至高玄技。 吼—— 那雷锤之上奔腾的万丈雷光随着这一击砸下,疯狂的在半空中凝聚塑形!竟在眨眼之间,化作一条庞大无比、栩栩如生的雷霆巨龙! 这雷龙鳞甲分明,爪牙狰狞,周身缠绕着毁灭性的紫色电光。 一双龙目完全由狂暴的雷霆凝聚而成,锁定萧寒! 携带着撕裂苍穹、破灭万物的恐怖威势,从天而降,猛然扑下! 其所过之处,空间扭曲撕裂,大地被那浩瀚龙威压得寸寸崩裂!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萧寒眼神沉静如渊。 识海深处,《沙场秋点兵》最后一式战旗猎猎展开,无尽战意与杀伐之气奔涌而出! 在麒麟领域的全力加持下,一头庞大无比、威严神圣的火焰麒麟虚影,自他身后凝实浮现,仰天发出一声震彻九霄的咆哮! 啸音化作赤金色气浪,一圈圈震荡开来,竟抵住了那滔天龙威的压迫! 于此同时,萧寒将火系玄力疯狂灌入炽凰刀中。 刀身震颤,阵阵清越激昂的凰鸣之音自刀中传出,刀身上铭刻的凤凰翎羽纹路次第亮起,流光溢彩! 萧寒双手握刀,缓缓举过头顶,身后麒麟虚影与他动作同步,整个烈焰领域的力量尽数汇聚于那一点刀锋之上。 “葬、神、魔!” 炽凰刀轰然斩落!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璀璨的刀芒横空出世,撕裂夜幕! 那刀芒之中,仿佛同时蕴含着麒麟的霸烈与凤凰的高贵,更带着一股屠神戮魔、葬送一切的终极杀意! 刀芒过处,万物皆虚,空间就如同碎裂的玻璃,被撕裂出道道细缝。 下一瞬,便与那咆哮而下的雷霆巨龙,轰然对撞! 轰! 那威势惊人的雷霆巨龙,在僵持了短短一息之后,庞大的龙躯之上开始浮现出无数道赤金色的裂痕! 咔嚓……嘭!!! 最终,在田睢难以置信的惊骇目光中,雷霆巨龙竟被硬生生斩得粉碎,爆碎成无数哀嚎溃散的紫色电蛇,彻底湮灭于空中! 而那道炽热的刀芒,虽略显黯淡,却其势不减,瞬间斩至田睢身前! “不——!” 田睢亡魂大冒,将残存雷罡疯狂凝聚于身前,试图做最后抵挡。 噗嗤! 护体雷罡如被轻易撕裂,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田睢肥胖的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焦黑刀痕,几乎将他劈成两半! 斩完这一刀的萧寒,身躯同样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他单膝微屈,以刀拄地,才勉强稳住身形。 ‘沙场秋点兵’的最后一式,没有到王玄境界,施展出来,的确勉强。 虽然有强悍的天魔体和麒麟臂的加持,在方才那“葬神魔”斩出的刹那,刀招依旧近乎贪婪的瞬间抽空了他体内所有的玄力! 但现在绝不能倒下。 对方毕竟是王玄境。 若让其得到丝毫喘息之机,缓过劲来,死的必然是他们三人! 萧寒猛提一口气,迅速吞了几颗补充玄力的丹药。以残存的玄力,使出‘永夜巡狩’。 巨大的黑翼在身后展开,身形在空中掠出连串音爆,以惊人的速度扑向正手忙脚乱吞食丹药的田睢。 逼近之后,萧寒并未出刀,而是弹出数十枚‘震天雷’。 萧无机储物戒内,虽没有萧宗顶级火器‘灭天珠’,但收藏了不少威力骇人的‘震天雷’。 在震天雷弹出的刹那,萧寒已使出‘分身换位’,真身瞬间与留在原地的残影交换位置,拉开足够的安全距离! 紧接着,他背后巨大的黑翼猛地一振,掠到风寒月、风寒雪两姐妹身侧。 来不及多言,一手揽着一人纤腰,朝着更远处飞速撤退。 轰、轰、轰—— 废墟中接连炸开了烟火,一团团混合浓烟的火球腾空而起,将附近所有尽数夷为平地! 此等火器,一颗爆炸的威力就足以让灵玄境修士手忙脚乱,非死即伤。 而数十枚同时爆发,其叠加产生的毁灭性能量,就算是天玄境,也绝难正面硬抗,不死也要脱层皮。 更何况,此刻的田睢玄力枯竭见底,王玄境的玄力十不存一,肉身更是遭受重创,正处于最为脆弱的状态!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数十枚代表着死亡的黑点,在惊恐放大的瞳孔中极速逼近。 最终被彻底吞没、炸成……漫天飞灰。 另一边,萧寒终究已是强弩之末,又带着两人全力飞遁,飞出十余里后,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一瞬。 正是这一瞬,那排山倒海般追击而来的爆炸气浪狠狠撞中了他的后背! 噗—— 萧寒身躯剧震,一口压抑不住的污血猛地喷溅而出。揽着两姐妹的手臂瞬间脱力,三人如同折翼的飞鸟,失控地朝着下方茂密的山林急速坠落! “萧寒!” 风寒月与风寒雪同时惊呼出声! 两女虽也虚弱,但毕竟并未承受正面冲击,再加上经过了片刻调息,玄力已稍有恢复。 她们反手紧紧抓住萧寒的手臂,将他护在中间,默契地同时施展出冰云仙宫的身法玄技! 一朵朵冰莲在下方绽开,随着她们翩然落下的身影不断生灭交替,巧妙地托举。 冰纷雪舞步下的两人,衣袂飘飘,青丝飞舞,周身萦绕着点点冰晶雪尘,像是起舞的精灵,带着萧寒轻盈地落入了下方山林。 第一三三节:嚣张的凤熙洛 说实话,这点伤势对拥有天魔体的萧寒而言,不算什么致命重创。 只需稍作休息,运转光明玄力,那点内腑震荡与后背的冲击伤便可恢复个大半。 至于枯竭的玄力,就不可能这么快恢复,需要时间慢慢填补。 只是,当他发现自己正被风寒月小心翼翼地环抱着,而头颈则舒适地枕在,风寒雪那温软莹润的雪白玉腿上时…… 忽然就不想那么快“好”了。 清幽的女儿香萦绕鼻尖,视线所及之处是近在咫尺的饱满曲线,实在撩拨心弦。 能多享受片刻这温柔乡,想必无伤大雅吧? “嗯啊……” 听到萧寒闷哼,风寒月急忙附身询问:“萧师兄,你……你感觉怎么样?” 她显得十分慌张,取出两颗丹药,颤巍巍地塞向萧寒唇边。 风寒雪眉头蹙起,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哭腔:“姐姐…他,他脸色好难看…不会…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应该……应该不会的。” “可是,他毕竟是力战王玄境,还为了救我们硬抗了爆炸…连、连我们都……” 后面的话,风寒雪已不敢再说下去,生怕一语成谶。 萧寒偷眯着观察几乎要哭出来的两姐妹,忽然有些过意不去,但戏既已开场,总得演完。 他低低咳了几声,以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别难过,能救出你们,就算是死了,我也总算对得起仙宫……” 风寒雪听他说出“死”字,含在眼中的泪花终是忍不住簌簌滴落:“不会的!你胡说!你那么厉害,连王玄境都能打伤,怎么会死!你不能死!我才不准你死!” 萧寒似是积攒了些力气,缓缓道:“其实……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风寒月忍住鼻酸:“什么办法?师兄你快说!” 萧寒轻叹一声,别开视线:“嗨……不说也罢。” 风寒雪抹去泪花,眸子星光闪闪:“师弟,你快说!只要真有法子能救你,无论多难,我…我们一定做到!” “其实,我早年学过一门玄技。每每身受重创,玄力枯竭之时,只需…只需得到一两个真心之人的香吻,便能激发体内生机。” 风寒月与风寒雪闻言,瓷白精致的俏脸“唰”地一下瞬间羞得通红,心跳骤然加速。 她两人何曾听说过世间有如此…如此羞人的“邪门”玄技。一时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短暂的沉默后,风寒月深吸了口气,微微倾下身子,颤抖着、带着少女特有的清香,朝着萧寒的唇边缓缓靠近…… 萧寒本以为此刻自己,该有些计谋得逞的窃喜。可当馨香真正临近时,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尴尬与不适。 就在那温软唇瓣即将触碰到一起的前一刻,他猛地伸出手指,轻轻抵在风寒月光洁的额头上,止住了她的动作。 同时一个利落的翻滚,从风寒雪柔软的腿间滚落,径直站了起来。 两女见他突然生龙活虎地“逃”开,先是一愣,待看清他脸上那讪讪的、带着歉意的笑容,顿时明白过来。 “萧!寒!” 风寒月顿时俏脸涨得通红,小拳拳冲着他胸口就锤了过去。 风寒雪贝齿轻咬下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瞪着他。 可恰恰就是因为萧寒在最后关头悬崖勒马,没有顺势占这个天大的“便宜”,反而让他在两女心中,悄然多了一分不同以往的分量。 —— 就在两人追逐萧寒之际,一团身影驾驭着灵鹤,如同惊弓之鸟般自半空中猛地俯冲而下,踉跄地摔落在那片仍在熊熊燃烧的庄园废墟前。 “老祖,救命!” “老祖,您在哪儿?” 三人停住嬉闹,齐齐转头望向那不速之客。 那人衣衫破损,发冠歪斜,满脸烟灰与血污,神色惊慌扭曲,不是镇南王田琮,又是谁? 此刻,他孤身一人逃到了这里。显然,皇宫那边的战局已然彻底崩溃。 风寒雪认得这就是那个恶贯满盈的王爷。身形一晃,如一片雪花般飘至田琮面前:“别喊啦,你家老祖,可不在这里咯!” “你?” 田琮并没有见过风寒雪姐妹,还以为她是田睢的宠妾,顿时板起面孔喝道:“快说!老祖在哪?” 风寒雪粉嫩的唇角不满地撇了撇,随即抬起纤指,点向漫天飘散的烟尘: “喏,仔细看,这儿…到处都是呢。你家老祖宗啊,已经烟消云散,和这些灰尘没什么两样啦……” 田琮正要怒喝,蓦地瞥见萧寒与风寒月并肩走来。 心底最后一丝侥幸如同被冰水浇透,瞬间凉彻。 完了…全完了… 浑身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双腿一软,如同烂泥般“噗通”一声,瘫软在灼热的废墟灰烬之中。 “你…都是你…你到底是谁?” 萧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淡漠:“其实,走到这一步,我好像…也被人利用了。” 田琮笑了,先是一声淡笑,接着笑声迅速放大,发出连串满含讥讽的怪笑。 “那个女人…独孤伽罗…很可怕,是吧?嘿嘿…不,你和我都错了,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她是…她是……” 萧寒紧盯着田琮,对方的表情,看起来近乎幸灾乐祸。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哼!” 田琮猛地止住笑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杀我呀!来啊!” 萧寒冷笑一声:“你不配我动手,既然你不说,那我就把你送到独孤伽罗面前,我想,她应该会好好的招待你……” 田琮浑身一颤,目光霎时被巨大的恐惧吞噬。 他原以为自己谋算无双、胜券在握,所有布局万无一失。 可到头来,全都是假象。 那些看似倒向自己的势力,那些暗自调拨的军队,甚至玄府内部…… 无一不证明,他多么可笑。 从一开始,独孤伽罗所布下的局,就远比他的更为缜密、更为深远。 就算没有萧寒,无非是多费一些周折罢了。 “不,不要把我交给那个女人……” 萧寒看着惊慌失措的田琮,眉头越皱越紧。 昨日还不可一世、连独孤伽罗都不放在眼里的镇南王,此刻竟恐惧至斯。 那已不仅仅是败者的绝望,而是某种发自骨髓的战栗。 他好歹也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王爷,就算输掉性命,又何至于此? 就在此刻,虚空当中缓缓落下两人。 男子身着华贵赤金袍,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倨傲;女子则一袭干练劲装,短发英气逼人,顾盼之间带着一种野性难驯的魅力。 看到来人,田琮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挣扎着向两人爬行。 “皇子殿下!救我!悬铃草……您要的天波悬铃草,我已经安排心腹前去交换了…此刻想必已在途中!只要殿下救下我,那灵草必当奉上!” 两人正是十四皇子凤熙洛,和随从凤灵云。 凤熙洛淡漠地瞥了狼狈不堪的田琮一眼,颇显嫌弃地退开两步,目光扫向萧寒:“这个人,我要带走!” 风寒月柳眉竖起:“凭什么,你说带走就带走?” 凤熙洛微微偏头,目光落在风寒月和风寒雪两人,清丽绝伦的容颜上时,呼吸明显乱了一下。 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两位风姿绝不逊于雪儿妹妹的绝色。 但很快,他就压下了那瞬间的悸动,恢复了那副睥睨一切的倨傲神态。 “就凭——我是神凰帝国皇子。这个理由,够不够?” 轰—— 王玄五级的玄力威压瞬间笼罩了整片废墟,玄力匮乏的萧寒忍不住闷哼一声,脸色微微发白。 “妈的,两个王玄境!” 萧寒暗骂一声,伸手将风寒月两姐妹拽回身后。 “神凰皇子?哦……想来了,听说你那个爹挺会风流,儿女多得怕是名字都记不全吧?不知道阁下排行第几啊?” 凤灵云猛踏一步,周身玄力随之沸腾,冷喝道:“放肆!竟敢辱及帝尊!掌嘴!” 一股凌厉的劲风已随着她的怒意,悍然袭向萧寒面门! 萧寒正苦无玄力补充。 如今,他体内仅存冰、火系两种玄力根基,“暗噬”玄技亦只能转化这两种属性的力量。 若强行吸纳其他玄力,必致玄脉冲突、陷入紊乱,后果不堪设想。 而凤凰神宗几乎所有人,都是以火系为尊,凤灵云自然不会例外。 这一巴掌,蕴含着精纯霸道的凤凰之火,掌风未至,那炙热的高温已让空气扭曲! 这下好了,来了个王玄境充电宝。 萧寒当然毫不客气,抬起单掌,精准无比地迎了上去! 双掌交击的瞬间,并未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凤灵云那汹涌澎湃的火系玄力,如同百川入海般,被萧寒掌心骤然产生的一股诡异吸力牢牢攫住,旋即疯狂地涌入他体内。 天降甘霖啊! 凤灵云只觉得手掌击中一团烂泥,无论如何运转玄力,磅礴的力量一离体便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手掌似乎被对方掌心牢牢吸住,竟连抽手后退都难以做到! 意识到不妙,凤灵云纤腰一拧,抬起右腿撩向萧寒下体要害。 这动作虽极为不雅,特别对于一个王玄境的女子,但已别无他法。 萧寒借机后撤,啧啧讥讽:“看来你们神凰国也不全是山鸡,什么猫猫狗狗,下三路之徒,也能混迹其中啊。” 凤熙洛出生高贵,自小便被无数人奉为天纵奇才、千年不遇的骄子,何曾受过如此侮辱。 萧寒这番话,不仅辱及了他个人,更是将整个神凰帝国的颜面都踩在了脚下! 凤熙洛不再废话,只是用冰冷到极点的目光,扫向一旁的凤灵云,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 “杀!” 第一三四节:我允许你们动他了么 得到皇子命令,凤灵云杀意凛然,王玄境的威压彻底释放。 她并没有施展领域,在她看来,萧寒一个地玄境的杂碎,还不配! 只缓缓擎出一柄流淌赤色光华的天玄剑,剑身出现的刹那,凤凰火焰轰然暴涨,紫红色的光芒将她映照得如同火焰战神! 身后,无数由精纯火玄力凝聚而成的绚丽火羽凭空出现,层层叠叠,宛如真正的凤凰羽翼。 随着巨大的火焰羽翼猛然振翅一展,带着她腾空而起,悬浮于半空之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萧寒。 “羽焰凤鸣!” 赫然动用了《凤凰颂世典》第三层的强大玄技! 剑尖处无尽火焰疯狂汇聚压缩,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嗡鸣! 下一刻,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焚灭意志的紫红凤凰形剑芒,撕裂长空,带着尖锐刺耳的凤鸣之音,朝着萧寒暴射而去! 风寒月与风寒雪姐妹脸色剧变,深知这一击的可怕。毫不犹豫,同时娇叱,纤手结印,极致寒意爆发! “冰云诀·千华冰镜!” “冰云诀·雪舞屏障!” 无数冰晶与雪花凭空涌现,瞬间在萧寒身前凝聚成一面面厚实的冰镜与一道旋转的冰雪屏障,试图阻挡那火凤凰的前进! 然而,王玄境的全力一击,威力实在太过恐怖! 砰、砰、砰—— 仅一刹那,所有冰障尽数炸裂,爆为漫天蒸腾的白汽! 两女身形俱是一震,连连后退。 “她这把剑不错!若是能夺来送给…送给…月儿的话,以她的体质和功法,应该足以驾驭。” 值此危急关头,萧寒竟还有心思想着夺人兵刃、转送佳人。 若是让正全力催动剑招的凤灵云知晓,怕是能气得当场呕血。 不过,萧寒也并没有大意,在火凤凰冲开防御的同时,炽凰刀已腾起赤金色的火焰。 凤灵云的紫焰虽炽热无匹,可在这赤金火焰面前,无论是能量的层次,还是那毁灭性的温度,都瞬间相形见绌! 凤凰神宗五千年历史,以《凤凰颂世典》为根基,衍生出无数功法玄技。 无论玄技高低,所催发的凤炎皆为世间至强火焰之一。修至王玄境后期,凤炎甚至可化为白焰;而能施展出金炎者,历代不过寥寥数人。 可萧寒,仅仅地玄境的少年,竟然…… 凤熙洛瞳孔震动。 是他手中那柄刀的缘故? 那柄刀…… 为什么我看不出品级? 难道竟超越了王玄器,甚至凌驾于君玄器—— 不可能…… 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子,怎会有如此特殊境? 正因如此,萧寒更该死! 凤熙洛眼中狂傲和杀意,再无掩饰,汹涌而出。 轰—— 刀光与火凤悍然相撞,爆开层层气浪。 灼热的流火如绽放的巨大焰火,向四周疯狂溅射,将本就狼藉的废墟再次犁了一遍! 凤灵云脸色一沉,身形与剑光合二为一,如同流星坠地,剑锋缠绕着更加凝练霸道的凤凰真炎,再次朝着萧寒直扑而下! 砰! 刀剑上的火焰被巨大的对碰力量撕裂,化作千百道扭曲狂舞的火舌,灼烧的空气嘶鸣作响。 轰轰…… 不过瞬息之间,双方已以快打快,激烈地交锋了十余回合。 紫焰和金焰不断交织、湮灭,又再次窜涌而起,一次比一次猛烈,窜涌得越来越高,几乎要化作两道咆哮的火龙。 萧寒虽刚刚吸收了部分玄力,得以勉强支撑。但相较于凤灵云王玄境强者毫无保留的全力猛攻,那点补充终究是杯水车薪! 至于现在凤灵云施展的玄力,他虽然有心吸纳,却不敢贸然行动。 此刻,凤灵云招招致命,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每一次硬碰硬的交锋,都震得他手臂发麻,不得不向后接连踉跄数步,在地上踏出深深的脚印。 “哼,强弩之末,看你还能撑到几时,受死吧!” 凤灵云看出萧寒窘境,剑尖挽出无数朵绚丽花火,毫不留情凝聚了庞大火焰玄力刺出一击。 “流萤爆” 剑尖处,极度压缩的火焰玄力如同万千流萤骤然爆开,化作一片覆盖范围的毁灭性冲击,瞬间吞没了萧寒的身影! 噗—— 萧寒再也无法压制体内翻腾的气血,一口鲜血猛地喷溅而出,身形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 “萧寒!” 风寒月与风寒雪见状,脸色骤变,惊呼一声,不顾自身安危,同时娇叱着飞身来救! 然而,王玄境的含怒一击岂是那么容易抵挡? 砰砰! 两声闷响,两姐妹的冰墙仅仅支撑了一瞬便被狂暴的火浪撕碎。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被那可怕的冲击力逼得连连后退,嘴角同样溢出了一丝鲜血,根本无法靠近分毫! 轰—— 萧寒重重摔落在地,巨大的冲击力激起一片烟尘,衣衫被火焰灼烧出密布焦洞,颇显狼狈。 若在全盛时期,他自有把握与凤灵云正面抗衡,甚至战而胜之。 可现在…… 萧寒单膝跪地,抬手用力抹去嘴角血迹:“哼,王玄境就这点能耐吗?还有什么招数,一并使出来吧!让小爷我见识见识!” 半空中的凤灵云略显震撼,以她王玄境的修为,平日对付地玄境的玄者,从来都是碾压之势,对方往往连她一成之力都接不下便会灰飞烟灭。 何曾有过地玄境的对手,能在她《凤凰颂世典》的杀招下硬撑至今,甚至还能开口挑衅? “狂妄!” 她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但眼底深处那丝惊疑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凤舞……” 凤凰火焰如同受到召唤般向内疯狂收敛,赤红的光芒炽烈到几乎化为纯白! 与此同时,夜空中,独孤伽罗的身影缓缓浮现。 她手中握住了一柄造型极其奇异的长弓。 弓身通体呈现出幽蓝色,两端优雅地向上弯曲,勾勒出新月般的弧线。 弓弦更为神异,并非实体,而是一束凝聚的、氤氲着淡淡光晕的月辉。 她神色淡漠,纤指轻搭月辉弓弦,看似随意地缓缓拉开。 四周光线瞬间暗淡了一瞬,漫天月华都汇聚于那弓弦之上,凝聚成一支晶莹剔透的月光箭矢。 下一刻,她松开了手指。 那支月光箭矢离弦的瞬间,并未发出破空尖啸,而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空中荡开一圈圈清冷的涟漪。 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轻响,那一支月光箭矢骤然分裂,一生二,二生四,四生万千。 无数道晶莹皎洁的箭矢,拖着细碎的寒星光尾,如同漫天坠落的冰冷星辰,光速笼罩向凤灵云。 凤熙洛在异样出现的刹那已然警觉,却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漫天光箭的威压,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然而,那些箭矢在距离凤灵云只有不到半寸距离时,骤然减速。锋利箭尖精准地悬停在离她毫厘之处,纹丝不动。 独孤伽罗的身形在原地微微一模糊,下一瞬,已出现在凤灵云的面前。 那双凤眸之中不含丝毫温度,唯有睥睨天下的冰冷,近距离地逼视着因恐惧而瞳孔放大的凤灵云,朱唇轻启。 “我,允许你们动他了么?” 这话明明是震慑凤灵云,却让身后的萧寒三人均微微一怔。 凤熙洛脸色骤变,伽罗所体现出的精准到极致、收放如神的恐怖控制力,而她所释放的气息,更是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这种层次的威压,他只在那几位帝国长老,以及父皇身上感受到过! 这说明什么? 独孤伽罗,其真正的玄力修为,至少是霸玄境! 怎么可能? 区区伽罗国,怎会藏有霸玄境的强者? 更让他无法理解,甚至感到一丝荒谬的是。 拥有如此恐怖实力的,竟然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 一个被伽罗朝堂众臣私下轻视、认为不过是凭借美貌上位的皇后? 短暂的震惊之后,凤熙洛微喘几口,恭敬一拜: “神凰国十四皇子凤熙洛,唐突冒犯,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独孤伽罗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带着你的人,即刻离开伽罗。并转告你父亲,若神凰再敢伸手伽罗国事,休怪本后亲自前往神凰帝都,与尔等——讨个说法。”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并不重,却清晰地砸在凤熙洛的心头。 凤熙洛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连忙躬身应道:“谨遵娘娘懿旨!今日之言,定当一字不差地带回国内!绝不敢有误!” 独孤伽罗轻哼一声,绝美的面容不见丝毫波澜。 她纤指随意一弹,那罩着凤灵云的无数月光箭矢,顷刻失去所有力量,化作漫天晶莹光点,悄然消散。 做完这一切,她才慵懒地吐出一个字,仿佛驱赶苍蝇般: “滚!” 凤灵云如蒙大赦,脸色苍白地看了一眼独孤伽罗,连狠话都不敢再说半句,紧随凤熙洛凌空遁去。 独孤伽罗目光转向一旁瘫软在地的田琮。 然而,后者早在独孤伽罗现身的刹那,已经选择抹脖子自裁了。 与其落入她手受尽折磨,这反倒成了一种痛快解脱。 独孤伽罗看着田琮的尸体,唇角微微一动,勾起一抹不屑弧度。 下一秒,刀光乍起,迅如惊电,直斩向独孤伽罗纤细的脖颈! 出手之人,竟是萧寒! 他无法接受,自己一路搏杀,甚至风寒月姐妹险些丧命,到头来竟只是可笑的傀儡。 然而,这一刀终究只砍中一道缓缓消散的虚影。 独孤伽罗的真身,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萧寒的身侧。 只见她纤指微抬,精准无比地点在萧寒的颈侧。 萧寒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力量瞬间涌入体内,强烈的晕眩感如同潮水般袭来。 眼前一黑,所有意识瞬间被剥夺,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与此同时,独孤伽罗的目光扫过不远处,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惊呆的风寒月与风寒雪。 只是袖袍轻轻一拂,两股无形的玄力猝然撞向两姐妹胸口。 她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便眼前一黑,步了萧寒后尘,软软晕倒在地。 第一三五节:会有宝宝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寒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云萝宫内景象,雕梁画栋,纱幔低垂,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熏香。 刚想运转玄力查看自身状况,手肘就碰到一团柔软。 下意识的侧过头,呼吸骤然一滞! 只见风寒月与风寒雪两姐妹,一左一右地与他同榻而卧,睡得正沉。 姐姐风寒月面向着他侧卧,墨玉般的青丝铺散在枕畔,更衬得她容颜清丽绝伦。 长睫如羽,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颤动,唇角自然微抿,恬静得如不谙世事的仙子。 妹妹风寒雪则仰卧在一旁,睡姿略显娇憨,一只手无意识地轻轻搭在锦被之外,指尖莹润如玉。 她的脸颊透着熟睡时特有的淡淡红晕,气息均匀,毫无防备的柔美。 萧寒彻底怔住了,大脑一时之间有些空白。 静了片刻,掀开被褥一瞧,立刻舒了口气。 还好,并未有任何不堪的景象。 回想昨晚情况,看来是独孤伽罗将他们三人带了回来。 风寒月轻轻翻了个身,青丝扫过手臂,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正是因为翻身,本就松散的裙带彻底脱落,光滑如玉后背完全暴漏在萧寒眼前。 萧寒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烫。 平心而论,风寒月与风寒雪两姐妹皆是世间罕有的绝色,冰肌玉骨,气质出尘。 估摸着任何见过她们的男人,都会无比畅想着这双娇同榻的情景。 可现在,这等香艳情形真实地发生在萧寒身上。 这种被人随意安排、如同摆弄棋子般操控的感觉,让他极为不适。 萧寒极其缓慢地挪动身子,先从这尴尬无比的软榻上抽身再说。 可没想到,他刚移动分毫。另一侧的风寒雪许是感觉到了热源的离去,一条纤细的手臂还无意识地搭了过来。 像是搂心爱的抱枕一般随意,但那莹白如玉的小手,隔着薄薄的衣料,直接搭在了萧寒的巴雷特上。 萧寒脑袋嗡的一声就炸开了。 感觉到手心传来带着些许搏动感的热度,睡梦中的风寒雪甚至还握了握。感觉手感有些异常,才微微蹙了蹙秀眉,迷迷糊糊地睁开朦胧睡意的美眸。 四目相对。 风寒雪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目光下意识地向下移动了几分,落在了自己玉手握住的位置。 零点一秒的呆滞后。 “呀——!!!” 一声足以刺破云萝宫穹顶的惊叫声,骤然爆发! 风寒雪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缩回手,整个人瞬间彻底清醒。 原本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得通红,连雪白的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 惊醒后的风寒月在听完萧寒面红耳赤的辩解后,竟然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眼泪都从眼角沁了出来。 她一边揉着笑出泪花的眼睛,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哎哟…哈哈…萧…萧师兄…我…这妹妹…你们可真是…哈哈!” 她甚至还促狭地瞥了一眼旁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妹妹风寒雪。 风寒雪好不容易定了定神,听到姐姐还在调侃,又急又羞,忍不住嗔怪道:“姐姐,你还笑。我们……我们这可怎么办呀?” 风寒月不解地眨了眨眼:“怎么办?什么怎么办?” 风寒雪急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宫主教诲,男女有别,若是同床共枕,就会……就会生宝宝的!” 听到生宝宝,风寒月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也和萧寒睡在同一张床上! 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震惊和慌乱的呆滞。 “啊!” 她惊呼一声,想起初遇伽罗时的场景,猛地捂住小腹,脸色煞白:“哎呀,这…这可怎么办啊?我…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呢!” 萧寒眉头早已拧成了麻花,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宫煜仙骗小屁孩的话,她们居然真的信了?而且看起来还深信不疑? 不过,看到两人这般天真烂漫模样,站在榻边的萧寒心中那点尴尬反而消散了不少。 “咳…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大不了…若是真有了,生下来我养便是!” 两张绝美的容颜瞬间彻底羞红,几乎要冒出热气来! 风寒雪羞得几乎将整张脸都埋进了锦被里:“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风寒月眼神躲闪,又是羞窘又是无措地嗔道:“萧师兄!你…你不许再说这等浑话!谁、谁要你养了!” 萧寒双手一摊:“那算了,都不养的话,只能……” 风寒月以为有其他办法,连忙追问:“只能怎样?” “只能憋着不生了呗!” “……” 风寒月瞪大了美眸,似乎真的在思考“憋着不生”的可行性。 风寒雪更是听得目瞪口呆,小嘴微微张着,仿佛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秘法”。 片刻后,风寒月才猛地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又被戏弄了,羞愤地抓起旁边的软枕就朝着萧寒砸去: “大坏蛋,又戏弄我们!” 萧寒接住软枕,收敛笑意:“好啦,两位仙子听我说,你们……不会生宝宝的。你看我和月婵师姐都是夫妻了,不也没生宝宝么?男女之事,非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是要做特殊运动的。” “运动?” 风寒雪小声重复了一句,姐妹两人不约而同地歪了歪小脑袋。 都说十月怀胎,好像月婵师姐的确没有生宝宝呢。 想到这里,她们明显舒了口气。 可换到萧寒再次皱眉了。 是啊?为什么她没有怀上? 如果说只是偶尔一两次“枪法”不准,或许还能用运气或时机来解释。 可苍月呢? 月璃呢? 怎么全都毫无动静? 难道……肾元有亏?本源不足? 不对,这应该叫…… 萧寒整个人都僵住了。 在风寒月与风寒雪两姐妹茫然担忧的目光注视下,这位刚才还在侃侃而谈、解释“生宝宝”原理的萧寒。 接下来一言不发地、默默地蹲了下来,双手抱住了头,将脸深深地埋了下去。 任凭两姐妹如何呼唤也听不见去。 伤自尊了! —— 人总不能一直被烦恼困死。 过了好一会儿,萧寒才稍稍回过些神。 “没事…没事的萧寒……说不定…只是时机未到?或者天魔体魄太过特殊?或是修炼的玄功有未知的禁忌……” “对,一定是这样!” “再说了!修玄之人,寿命悠长,子嗣缘来得晚些…也是正常的!对,非常正常!” 虽然这番自我安慰听起来漏洞百出,甚至有点可怜兮兮,但总算能喘过一口气,不至于彻底沉沦。 就在这时,云萝宫的殿门被轻轻推开,一队身着宫装的侍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捧着精致的食盒与盥洗用具。 为首的宫女恭敬地朝着三人行了一礼:“娘娘吩咐,请三位贵人用膳。” 萧寒暂时压下心中的郁闷,深吸一口气,看向那为首的宫女:“皇后娘娘此刻在何处?” 宫女低着头,恭敬回道:“娘娘正在太极殿举行加冕大典,正式登基,总摄朝纲。娘娘吩咐过,待大典结束,便会前来云萝宫。请贵人稍安勿躁。” 加冕登基? 虽早已料到独孤伽罗会执掌大权,却未想到她动作如此迅疾凌厉。 一夜之间,乾坤已定。 此刻,萧寒心中堆积了太多的疑问,只想尽快向那位深不可测的皇后问个明白。 待宫女们布好膳悄然离去后,风寒月才轻声感叹道:“真没想到…伽罗姐姐原来玄力这般高深莫测,我们竟一直未曾察觉。” 萧寒揉了揉鼻尖:“两位师姐见多识广,能否认出昨晚她最后施展的那玄技,究竟是何来路?” 风寒月歪头想了想:“那箭雨来无影去无踪,迅疾无比,看似像风系玄技,却又与风系玄力截然不同。” 风寒雪连忙摆了摆手,小脸上写满了茫然:“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从没见过那样的玄技,感觉…感觉好厉害,也好可怕。” 昨晚独孤伽罗所施展的箭雨,似乎并非出自元素之力。天玄大陆的玄者,除了永夜一族外,大多驱使的都是基于各大元素属性的玄力。 而那月光箭雨,更偏向于一种纯粹的本源之力。 想不通便暂且放下。 萧寒转而望向两姐妹,声音柔和下来:“你们的伤势,感觉如何了?可还有不适?” “只是些皮外伤和玄力透支,调息片刻便无大碍了…倒是师兄你,硬抗了王玄境那么多攻击……” 风寒月话音未落,萧寒已不由分说地伸出手,轻轻抓住了她纤细的玉腕。 “别动!别忘了,我可是精通疗伤玄技的。皮外伤也是伤,岂能马虎?” 说着,一股精纯温和的光明玄力,缓缓渡入风寒月体内。 风寒月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但那温暖舒适的感觉瞬间包裹了她,瞬间放弃了抵抗。 紧接着,萧寒又如法炮制,握住了风寒雪的手腕。 风寒雪的反应更为羞涩,耳根都红透了,却也只是乖乖坐着,任由萧寒施为。 想到他自身伤势未愈,却优先想着为她们疗伤,两人心中不禁泛起丝丝涟漪。 又想到和萧寒同床共枕时的场景,一种微妙的情愫,如同初春的嫩芽,悄然萌发。 —— 傍晚时分,独孤伽罗才步履匆忙地来到云萝宫。 此刻,她穿着玄黑鎏金帝袍,头戴珠冠,容颜依旧绝美倾世。只是神采当中,丝毫没有帝王威严,反而透着显而易见的慌乱无措。 甫一进门,她甚至顾不上帝王的仪态,兀自快步走到桌边,纤手微颤地为自己斟了一杯热茶,接连饮下数口,方才稍定心神。 “三位都在,可就太好了。听说镇南王昨晚反叛,被就地正法。谁知今日……他们非要我登基继位,那些礼仪繁琐复杂,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后来…后来又不知怎的出了些骇人的岔子,场面乱成一团…我都差点…差点吓坏了,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到最后,她语带哽咽,眼角微红,竟要哭出来。 莫说她自称吓坏了,此刻萧寒三人见她这般情状,更是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第一三六节:双重人格? 现在的伽罗,清澈眼神满含惊慌,举止间是那种自然而然的脆弱。 与当初山林中那个柔弱无助、需要人保护的皇后如出一辙。 萧寒难以置信地晃了晃脑袋,试图将昨夜那个霸气侧溢、实力深不可测的独孤伽罗,从眼前这幅景象中剥离出来,却发现完全是徒劳。 “你是说……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伽罗微微蹙眉,努力回想:“昨夜……本后记得萧公子提醒要防范田琮狗急跳墙,我便依公子建议,急诏董将军率精锐入宫协防……之后心中惶惧,独守寝殿榻前静候消息,不知怎的竟支撑不住睡去了。” 她抬起眼,看向萧寒,目光纯然不解:“再醒来……便是被宫人唤醒,告知叛军已平,田琮伏诛,然后……便被簇拥着去准备今日的登基大典了。其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叙述逻辑清晰,细节也能对上,但那石破天惊的后半段,仿佛从记忆中被彻底抹去了。 风寒月眨着迷茫大眼,小心翼翼地凑近:“伽罗姐姐当真不记得?那咻的……好多好多闪着月光的箭,吓退神凰皇子?” 风寒月刻意拖长‘咻’的声音,似乎这样表述形象,就能帮助伽罗想起来。 风寒雪跟着连连点头,小脸认真地补充道:“没错,是那种…嗯…很厉害、很霸道的箭雨!” 伽罗惨然一笑:“三位所言,伽罗实在听不懂。我自幼体弱,并非修玄之人,又怎会施展箭雨,吓退神凰国的皇子呢?” 萧寒揉着下巴略一沉思:“请问娘娘,您是否有孪生姐妹,或者容貌极其相似的血亲?” 风寒月姐妹闻言,露出恍然,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就像她们姐妹一样,或许独孤伽罗也有一位实力超绝的孪生姐妹,在暗中保护她? 然而,伽罗却肯定地摇了摇头:“没有。伽罗父母早逝,并无兄弟姐妹,在这世上……唯有几位叔伯族人罢了。”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静默片刻,伽罗似乎才从一连串惊疑追问中缓过神,勉强展露一丝歉意的笑容: “瞧我,光顾着说这些摸不着头脑的事了,竟疏忽了待客之礼。” 她轻轻起身:“我已命人准备了晚宴,三位快随我一同前往偏殿吧,想必……” 说到这里,人已走到殿门前,伸手缓缓将沉重的宫门推开。 风寒月姐妹听说设宴,欣然起身相随。 却见伽罗兀自停在门前,一动不动。 风寒月不禁轻声探问:“伽罗姐姐?怎么了……” 彼时,日落西山,最后一丝余晖彻底隐没,夜幕如墨骤然垂落。 也就在这光暗交替的刹那。 伽罗脸上的温婉、歉意、以及那丝惊魂未定的柔弱,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眼神倏然冷冽,唇角弯起一抹与此前判若两人的、邪气而讥诮的冷笑。 “啧……真是麻烦。” 她甚至没有回头再看殿内三人,反手“砰”地一声,竟又将刚刚开启的宫门重重关了回去! 三人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面前之人在瞬间仿佛换了一个灵魂,惊疑之余,萧寒反应极快,猛地将风寒月与风寒雪拉到自己身后,以同样冰冷的目光瞪视伽罗。 “皇后娘娘这是……不打算再演下去了么?” “演?” 伽罗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逸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她懒得废话,纤纤玉手随意地一挥。 一团荧光结界瞬息展开,如同一个倒扣的琉璃巨碗,将整座云萝宫彻底封锁。 随即,她步步逼近,语带讥讽:“萧寒呐萧寒,你可真是个不解风情。本后给了你那么好的机会,你竟……啧啧,这两个绝色的丫头,居然还是完璧之身?” 风寒月俏脸羞红:“你……胡说什么?” 风寒雪也柳眉倒竖,刚要怒斥,被萧寒眼神暗示,当即强忍羞愤,乖乖闭口不言。 萧寒沉了口气:“多谢皇后美意,我萧寒虽非正人君子,但绝不是听从龌龊安排的傀儡。要打,就尽快动手。” 伽罗龙袍轻旋,红唇扬起妖娆弧度:“打?凭现在的你,配做本后的对手么?” 她身形一晃,速度快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萧寒几乎是本能地挥刀横斩阻拦,但全力挥出的一刀,连对方飘动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而伽罗纤纤玉手已经按在风寒月姐妹肩头,一股玄力迸出,透体而入! 两姐妹只觉得浑身一震,便软软地晕厥过去,向地面倒去。 伽罗随手一挥,以一股柔力将她们托起,安放在一旁的软榻上。 “放心。” 她瞥向目眦欲裂、玄力奔涌的萧寒,轻笑一声:“本后还不会杀她们……现在,你,随我来!” 说罢,不管萧寒同不同意,玉指微弹,数道玄力化成的荧光锁链,瞬间将萧寒从头到脚缠绕得结结实实,任他如何挣扎也纹丝不动! 两人身影在一阵细微的空间波动中一闪而逝,彻底消失在原地。 —— 萧寒只觉眼前景物骤然模糊,随即被一股巨力狠狠掼在一张碧玉床上。 这是一处极为隐秘的密室,四壁光滑如镜,没有任何门窗痕迹,只有这张玉床榻,以及几盏镶嵌在壁上照明用的幽蓝色晶石。 萧寒挣扎抬头:“你想做什么?” 伽罗缓缓踱步上前:“我原本的计划,是利用你后,杀之后快。但那晚看到你施展玄技后,我改了主意。现在,要你帮本后办一件事。一件……唯有你这特殊的天魔体,或许才能做到的事。” 萧寒愣了愣,她竟然看出了自己的体质。 玄霄曾说过,天魔体是上古魔神血脉,天玄大陆应该不会有人知晓才对。 伽罗淡然轻笑:“不必惊讶,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你和我……同样身负永夜传承。” 萧寒拧眉:“你是永夜王族的后人?” 伽罗摇了摇头,玉手轻抚,一片龟甲凭空出现。 那龟甲上刻满玄妙文字,文字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动,散发着淡淡流光。 “这是什么?” “这是《永夜破晓》的残篇。” “永夜破晓?” 萧寒盯着那龟甲看了两眼:“所以,你带我来,有何目的?我想你应该能看出,我并不会永夜王族的任何玄技。” 伽罗淡然冷笑:“我并非让你传我玄技,而是……要把我自己送给你……” “……” 萧寒一时愕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伽罗对此视若无睹,缓缓解开鎏金龙袍的系带,随意地褪下,丢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我自出生以来,这片龟甲就伴我同生。无人可识其上文字,唯我能解。我并不知道其中缘故,但清楚一件事,我……这具身体里,因为这片龟甲,而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 萧寒目光微凝,心中恍然:怪不得她时而柔弱,时而霸道! 原来竟是……双重人格! “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伽罗指尖轻轻抚过那片悬浮的古老龟甲:“你应该清楚,白日那个柔弱的我,遇到危险只能任人宰割,你愿意将命运寄托在别人的怜悯之上么?不!我,独孤伽罗,只能是高高在上的王。岂能容忍那般软弱的姿态!这《永夜破晓》残篇虽只记载了两个玄技,但却透漏出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她顿了顿,又褪去一件衣物。 此刻,她的身上只剩下最后一件贴身的、绣着暗纹的里衣,玲珑有致的曲线就这样毫无遮拦的呈现在萧寒眼前。 雪白的肌肤不染铅华,肩颈线条优雅流畅,锁骨精致分明,往下是饱满挺翘的酥胸轮廓。 腰肢纤细的不盈一握,与圆润饱满的臀线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沙漏型体态。 一双玉腿修长笔直,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具身躯,无一处不散发着成熟女子致命的诱惑。 萧寒心跳加速,慌张偏开视线。 下一秒,独孤伽罗忽然俯身坐到玉床之上,而后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带着极致诱惑,于刻意的磨蹭。 直到那张绝美的脸庞与被迫躺倒的萧寒视线齐平,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永夜之力可以借助魔体,强化玄力,甚至可以引导魔血入体。” 她红唇轻启,温热的、带着独特馨香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萧寒的脸颊,撩人心弦。 “我要借你天魔体,助我彻底斩灭那个软弱的、不该存在的灵魂!从此,世间唯有独一无二、完整强大的独孤伽罗!” 她贴得极近,美成熟女人和少女最大的区别,就是她们更懂得如何主动,如何利用自身的优势。 萧寒咽了口唾液。 说实话,是男人都无法抵挡这种诱惑。 温热柔软的触感,幽香的气息,无不冲击着五感。 好在萧寒还有一丝理智。 “你有想过,万一毁灭的是你现在的人格,怎么办?” 伽罗轻叹一声,趴伏在他胸膛上的娇躯有一瞬颤抖。 而这细微的颤动,却让那高耸柔软的酥胸带来一阵蚀骨销魂般的触感,几乎击溃萧寒的防线。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无论代价是什么……” 话说一半,她忽然抬起玉手,掐住萧寒的下巴,将他的头微微抬起。 “一个倾国倾城、主动宽衣解带的女人投怀送抱,你居然还在瞻前顾后、挑三拣四?是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萧寒握了握拳。 “你以为我不敢,只是我手脚被缚,动弹不得,否则……” 伽罗指节轻弹,玄力凝聚的锁链应声消散: “本来,是想让你先和外面那两个丫头练练胆色,免得关键时刻掉链子。唉……” 她重重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如今,只好由本后亲自验一验——” “你究竟是没胆,还是……真的不行。” 第一三七节:男人不能说不行(求各种票) 可以质疑男人任何问题,但觉得不能挑明讥讽他不行。 去他妈的忌惮! 去他妈的阴谋! 冲动的怒火,瞬间冲垮了最后的理智。 萧寒直视伽罗双眸:“挑衅我的人,结果往往只有后悔!” 伽罗淡淡轻笑:“哼!你话可真多,怪不得那两位小仙子依旧完璧。” 这一声哼,算是轻蔑? 刺啦—— 一声裂响。 独孤伽罗身上最后一件单薄的贴身里衣,彻底化作碎片飘落! 萧寒已毫不客气地覆上雪峰,像是揉面似的,雪堆立刻清晰地现出五指轮廓。 他本以为这般粗暴的举动,会激起伽罗惊慌抗拒,甚至厉声呵斥。 可万万没想到—— 独孤伽罗非但没有丝毫惊慌抗拒,甚至主动挺了挺胸脯: “本后还以为,你只会耍嘴皮子的银样蜡枪头……” 萧寒有点懵。 这……算是什么? 萧寒目光骤然变得充满侵略,原本还有些规矩的手掌猛地收紧。 另一只手则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狠狠揽入怀中,沿着光滑如玉的脊线滑下。 掠过不堪一握的腰,抚过圆润挺翘的臀,探向粉光润致的腿。 “那就如你所愿!” 说罢,他猛地低头,狠狠咬上近在咫尺的红唇。 独孤伽罗柔软的手臂,如水蛇般环上了萧寒的肩颈,热烈地回应起来! 她相当熟练,完全可以把萧寒引以为傲的经验,彻底比下去。 不得不承认,曹老板才是真正洞悉女人的大家。 在独孤伽罗高超精准引导下,接下来的一切,进行的异常顺利。 (此次省略两千字,大家应该感谢我省米了) —— 这场战斗持续了很久。 直到萧寒累趴在了香汗淋漓的娇躯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弹。 算了,佛了! 沉重地吸了几口气,满足睡去。 伽罗玉指轻挥,一张绒毯轻轻盖在了萧寒身上。 而她则缓缓坐起身,随意扯过一件散落一旁的衣袍披上,遮住了无限春光。 那双妖娆的美眸之中,闪过一丝极其诧异的光芒。 “这……” 她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另一个柔弱人格,并没有预预想的那般被祛除! 它依然存在。 但与之前那完全不受控制,会在白天夺取身体主导权的情况不同。 而是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在两种人格状态之间来回切换! 伽罗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绝美的容颜浮现出一丝怔忡。 许是因为方才与萧寒的激烈交锋耗神过多,霸道强势的人格在确认了切换能力后,立刻潮水般缓缓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柔弱意识出现在主导位置。 她眨了眨那双清澈慌乱的眼睛,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身处这样一个陌生的、幽暗的密室之中。 刚刚披上的衣袍略显松散,露出些许莹润的肩头。 自己为何衣衫不整? 为什么身体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而那个趴在床上,沉沉入睡的男人……是萧寒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伽罗僵在原地,瞳孔惊颤,大脑一片空白。 但很快,脑海中的声音响起。 “呵呵……相处了二十多年,终于可以和你对话了!” “啊!你是谁?你在哪里?” “我就是你,你也是我。我们本就是一体的两面……” 在听完脑海中那个“自己”,简要的讲述后,伽罗陷入很久的沉默。 这件事讲述简单,但真正要接受和理解,足以颠覆她的整个世界。 从根源上讲,她这个柔弱、善良、易受惊吓的人格,才是这具身体原本真正的主人格。 只因那与她伴生的《永夜破晓》残篇蕴含的力量太过霸道,远超她本性所能承受的极限。 为了保护主体意识不彻底崩溃,才在强大的恐惧与压力下,自行创生出了那个强大、冷酷、足以驾驭这层力量的次人格。 而这个人格,一到了夜晚,就会自动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这也是长期以来,她对夜晚所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的缘故。 “你慢慢消化,接下来,我需要沉下心来,引导玄力融合。” “你……即便如此,也不该做这种事啊!” “为了活下去,我必须选择不顾一切。” “可……你可以完全取代我,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一切?” “呵呵,我倒是想。但现在看来,我失败了。不与你废话了,方才与萧寒……果然激发了《永夜破晓》的深层共鸣,我现在需要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尝试温养这股力量。” “哎呀,你等等……” 伽罗下意识地抬手,这才想起声音源自脑海。 只是这一动作,恰好撩起了萧寒身上的绒毯。 从睡梦中醒来,萧寒看向伽罗,想都没想伸手就把她拉回玉床,在她屁屁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哎呀!” 伽罗娇躯猛地一颤,慌乱挣扎了两下。 “你…你快放开我!” 奈何萧寒抱得太紧,那点微弱的挣扎,根本脱离不了束缚。 “怎么?刚才不是还很会撩拨人么?还嘲笑我不行……现在倒知道害羞……” 他的话说到一半,猛地顿住了。 萧寒看着满脸羞红的伽罗,立刻意识到,这是那个柔弱的人格。 因为他清晰地看到,此刻被他禁锢在怀中的伽罗,那双美眸中盈满被轻薄后的委屈水光。 与之前那个热情如火、主动大胆的她,判若两人! 完了! 那个霸道的、把他吃干抹净,还评头论足的人格…… 难道因为刚才的修炼…… 嘎了? 萧寒慌忙松开手臂,独孤伽罗这才得以逃脱,踉跄着跳下玉床,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她双手紧紧抓着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袍领口,遮掩住乍泄的春光。 “你…你…放肆!怎可…怎可如此轻薄于我!” 萧寒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 自己明明才是被‘用强采补’的那个,现在反倒成了十恶不赦采花贼。 这上哪儿说理去? 同时,他又发现另一个愕然的点。 玉床上,竟然有着点点落红。 她……怎么会是处子? 很快,萧寒就恍然了。 那个霸道的人格只有在夜晚出现,皇帝小子就算有色心,估摸着也没机会靠近。 所以,方才所表现出的床底经验,难道全都是装出来的? 萧寒没有说话,主要是实在没想好该如何解释。 但伽罗体内的‘她’发话了。 “你怕什么?瞧瞧你这点出息!他能把我们怎么样?吃了你不成?” “她”甚至操控着伽罗的一只手,狠狠虚点了一下眉心: “不是他帮了我们,就凭你那遇事只会哭的性子,我们早就死在林子里了!还能好端端站在这儿?” “面对恩人,看你这样子……扭扭捏捏,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真是丢尽了我的脸!” 那语气,就像是在训斥孩子一般。 伽罗眼圈更红,身体微微颤抖。 这在萧寒看来,似乎是被自己吓到了才会这样,连连歉意道:“这个,我……错了,实际上,我需要点时间,在和你慢慢解释!” 伽罗脑海里的“她”还在喋喋不休地进行着“思想教育”,说得累了,直接放出狠话。 “与你实话说了吧!他现在是你我的夫君,拿走你我第一次的的男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听到这句话,伽罗脸颊先是瞬间血色尽褪,变得苍白如纸。 紧接着又猛地涌上惊人的绯红,一路蔓延至耳根脖颈。 片刻后,她迈出脚步,朝着萧寒缓缓靠近,羞赧地坐到床沿。 “你…我们…以后……该如何是好?” 她低垂着眼帘,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而这份柔弱,是最易撬开男人欲望。 萧寒心疼不已。 若失去霸道的那个‘她’,伽罗只是个柔弱似水的寻常女子 萧寒的手臂环过来时,伽罗的身体骤然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挣扎,只持续了短短一瞬,最终柔顺地倚靠进那个怀抱。 “别怕。” “你听我说,其实,我们都是被你体内的另一个‘她’,安排得明明白白。不晓得你能否理解,但既成事实,我萧寒绝非逃避责任之人。” “从今往后,你若愿意,我自会做好夫君责任。有我在,便会护你周全,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说着,他看向伽罗。 原以为她会茫然不解,甚至会更加恐惧。 但后者只是静静地迎着他的目光,淡淡点头。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惊惶,反而是一种近乎认命般的平静,仿佛早已预料,或是无力再去改变什么。 这个时候,说再多,不如一个吻。 萧寒心中微动,不再多言,直接低下头,吻上了她微凉的唇瓣。 伽罗本能地想向后缩,却被萧寒的手臂稳稳圈住,那点微弱的退避徒劳无功。 又是几个时辰的折腾。 萧寒才心满意足的停下。 刚缓了口气,就听到枕在自己臂弯的伽罗一声冷笑。 萧寒瞬间怔住。 这声调冰冷睥睨,绝非方才那个羞赧柔弱的伽罗。 那个强硬的“她”,并未消失。 果然,下一瞬,伽罗支起玲珑有致的身体,青丝如瀑垂落,指尖不轻不重地点在他的胸膛:“现在知道自己没吃亏吧?” 萧寒嘴角抽搐。 吃亏? 从身体交融的极致欢愉而言,他的确未曾吃亏,甚至可说是酣畅淋漓。 第一三八节:永夜破晓 萧寒听着她的诉说,心底触动,早已忘了之前放狠话,要讨个说法这回事。 更何况,他们已有了最亲密的肌肤之亲。 一个自幼失去双亲庇护的孤女,一副被黑暗力量日夜侵蚀的羸弱身躯,在绝望的缝隙中寻求自保,分裂出不同的人格来承担苦楚…… 这本身,又有何错可言? 他心底低叹一声,所有复杂的情绪,最终都化为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将身旁那具微凉的身体重新揽入怀中。 伽罗没有挣扎,安静爬伏在萧寒胸口,指尖绕着红豆一圈一圈地画着圈。 萧寒被她弄得有些痒:“往后……有我。” 伽罗轻轻一笑:“你倒是会说大话。行了,还是先看看自己有何变化,再说吧。” 经她提醒,萧寒这才收敛心神,沉入内视,探查自身玄脉。 不看则已,这一看,顿时惊得他心神一震! 那副太极图案之上,除了原本的冰系气团外,现在居然多了一团淡黄色的气团。 这团新生的气旋,色泽尊贵,气息煌煌正大,自有一番磅礴气象。 两股气旋并不能融合,而是泾渭分明的各自盘旋于,太极图两侧的麒麟与苍龙虚影之畔,形成一种微妙的对峙。 “这是皇道玄气?” 伽罗点点头:“没错。皇道玄气乃汇聚王朝气运、秉承天地正统而生。其一,于光明玄力类似,对阴祟、魔物有着天然克制。其二,可助你感知他人情绪善恶、窥见气运流转之象。最重要的是,它能让你能得到些许天地之力的加持,恢宏磅礴,后劲绵长。” “这比苍风皇室的帝王诀,要精妙得多。” “看来,你很了解伽罗皇室么?莫不是皇室里哪位不谙世事的小公主,早已被你这张巧嘴给骗了去?” 萧寒难得一见的窘迫。 骗?倒不至于。 他与苍月公主之间的情意,自认是纯粹真挚的。 伽罗看在眼里,并未戳穿:“如你这般年纪,有此等天赋、魄力与际遇,若说没有几个出色的女子倾心,反倒是我看走了眼。远的不提,就说眼下那对形影不离的孪生姐妹花,依我看,她们瞧你的眼神可算不得清白。” 萧寒大感诧异,忍不住问道:“这种事……你竟丝毫不介意?” 伽罗眼皮微翻,神态间流露出一丝超越常理的豁达,或者说是一种基于绝对实力的淡然: “自古欲君临天下者,身旁何曾只有一位红颜知己?爱江山,更爱美人,本就是强者常态。可别告诉我,你萧寒,就完全没有纵横四海的雄心。” 萧寒笑而不语。 怎可能没有! 伽罗心中了然,轻轻点了一下萧寒的额头,随即优雅地翻身下床。 玉手轻扬间,一套崭新的衣裙便已裹住玲珑有致的身躯:“我本就是为了活下去而被创造出来的,怎会介意这等小事。你可知道《永夜破晓》对女子心境有何影响?” 不等萧寒追问,她已继续说道:“修行此功的女子,心智会逐渐被功法影响,趋向绝情绝欲。说得更直白些,便是对世间男子,易生厌弃之心。我对你索求大于情愫,所以你最好别想太多。但你需记得,若有一日,我当真不在了,你必须护‘她’周全。无论如何,保她性命无虞。”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柔弱的另一面人格。 萧寒太阳穴突突跳动,这功法怎么比冰云仙宫的‘玄冰诀’还要拒人千里? 而这套诡异功法,似乎和某个神国类似,难道…… 不太可能! 这中间有着近乎次元壁的阻隔。 萧寒不敢深想,只是重重点头:“你大可放心,我绝非背信弃诺之人。只要我在,定护她周全。” 说完,萧寒忽地想到很重要的事,坐直身子问道:“等等!你……你是不是见过楚月婵?” 伽罗系衣带的动作微微一顿,侧过脸来看他,眼神里掠过一丝了然,似乎早料到他有此一问。 “你很担心她?” “她于我而言,意义非凡。” 伽罗转过身,面色平静:“放心吧。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至少目前,远比跟在你身边要安全得多。” 不等萧寒继续追问细节,她便话锋一转:“眼下,你首要之事,是尽快熟悉并温养那缕新生的皇道玄气。待你初步掌控这股力量,便需助我完成最后一件事。此事之后,我自会将一个完好无损的楚月婵,归还于你。” 萧寒愣了愣:“最后一件事?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应该知道永夜王族覆灭的缘由吧?” “嗯。” “所以,你也应该知道,永夜王族的最后一任王——夜沐风死后,其强大的灵魂被视作威胁,由日月神宫主导,封印在了一口封魂棺中,而那棺椁,就藏在黑煞帝国境内的一处极凶之地。” “这件事,冰云仙宫的太上长老曾于我说过。但此事,与你何干?” 伽罗缓缓抬头:“你很傻很天真啊。你我同修黑暗玄力,当知力量本源为何。这些年,我访遍大陆各地,耗费无数心血,才终于从至尊海殿从至尊海殿,换得封魂棺的大体所在。若能找到棺椁,或许就能有办法补全《永夜破晓》。” “不可能!” 萧寒斩钉截铁的回应,令伽罗猛地一怔,美眸中满是错愕。 “为什么?” “永夜王族所修炼的核心乃是《永夜幻魔典》,与你这《永夜破晓》完全是两回事!根源或许同属黑暗,但路径与核心奥义截然不同!” 伽罗柳眉紧紧蹙起,疑窦丛生:“你从何处得知这些?” 萧寒沉声道:“不必问我从何处得知,你只需信我。那个封魂棺我可以帮你找到,但你千万不要报任何希望。而且,在没有绝对实力净化掉夜沐风的怨魂之前,这件事,我绝不应许你去做!那无异于自取灭亡,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灾劫!” 伽罗更加迷茫,甚至生出一丝被冒犯的愠怒:“你在说什么?现在不是你和我谈条件的时……” 萧寒不等她说完,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扬声道:“伽罗,你给我听好。” “虽然你或许并不认可我,虽然你只是为利用我,才与我结合。但在我萧寒这里,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既已有夫妻之实,我便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踏足万劫不复之地!” “封魂棺涉及一个极大的因果,你没有必要去沾染。你想要完整的《永夜破晓》,我可以向你承诺,待你我有能力走出这片星域,前往更广阔的界域之时,我会帮你寻到完整传承。但绝不是通过开启那具诅咒之棺!” 伽罗怔怔看着萧寒,他的表情是那么的认真,他的语气是那么的强硬。 一直以来,她都是独自挣扎,在黑暗中规划一切,用冰冷和算计武装自己,习惯了掌控与被畏惧。 可此刻,萧寒紧紧抓着她手臂的力量,让她有一瞬间的无所适从。 “你……” 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走出这片星域? 她虽然隐隐猜到那片夜空中,有着无数更强大的存在。但那对她而言,更多是一个模糊而遥远的概念,是虚无缥缈的幻想。 而此刻,萧寒却如此自然、如此笃定地将这作为了一个可以承诺的未来。 她的心,忽然就跳乱了。 萧寒并没有准备透露太多,毕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否走到那一步。 完整的永夜秘法,距离他们,遥远得如镜花水月。 他吐出一口浊气,将翻涌的心绪压下,声音放低放缓:“现在,可以告诉我,月婵在哪了么?” 伽罗微眯的眸中骤然寒光乍现,扬手给了萧寒重重一巴掌。 力道之大,让萧寒的脸颊瞬间偏向一侧,火辣辣的痛感清晰传来。 “我差点被你骗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还是为了套出楚月婵的下落!” 她猛地抽回自己被萧寒握住的手臂,后退一步:“于你多说无益,我只给你一个月时间准备。一个月后,随我去黑煞帝国。若到时你未能出现,或者还想耍什么花样……后果自负!” 萧寒肠子都悔青了。 若是时间能够倒转,他绝不会这么着急问楚月婵的下落。 伽罗这个人格,本就是极端的自我保护机制下诞生的产物。 敏感、多疑,对世间万物都抱有近乎本能的不信任,尤其厌恶被欺骗。 萧寒此举,这无异于亲手将可能打开的心门,再度狠狠关上,甚至焊得更死。 经历了那么多,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心机怎么……就喂了狗呢! “伽罗,听我解释。我绝对……” “闭嘴!” 下一秒,只裹着一件外袍的萧寒,再次被玄力锁链捆得结结实实,随着伽罗瞬息回到了云萝宫。 云萝宫内,风寒月与风寒雪两姐妹倚在榻边,昏昏欲睡。 突然见到两人以这种方式出现,二女又惊又喜地站起身。 不等她们开口,伽罗猛地一脚,狠狠踹在萧寒腰侧,旋即身影一闪,瞬息消失。 萧寒手脚被缚,被她一脚踹中,闷哼一声,狼狈地栽倒在地。 直到伽罗离开,玄力锁链才缓缓消散。 风寒月连忙扶起萧寒,关切问道:“师兄,你没事吧?她……她刚才把你带到哪里去了?怎么一回来就……” 风寒雪用力眨着清澈的眸子,小脸上写满了同样的疑问。 萧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就是切磋了一下,对,切磋了一下玄技,没控制好力道……” 第一三九节:腿软了 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不信。 但两个丫头却没有多想。 她们心思纯净,自然而然地不会往复杂的方向琢磨。 短暂的沉默后,萧寒走到宫门前,手掌甫一接触门扉,一层淡墨色的流光便瞬间浮现。 风寒月轻声开口:“忘了跟你说,伽罗姐姐设下的禁制……一直都没撤掉。我们试过,以我们的修为,根本破不开。” 萧寒望着那流转不息的黑芒,唇边掠过一丝无奈的苦笑。 看来,伽罗暂时还没有放他离开的打算。 该不会这整整一个月,都要将他与风寒月、风晴雪两姐妹一同关在这云萝宫里? 以她那强硬的人格,这种事……还真的干得出来。 萧寒摇了摇头,转而朝两人笑了笑:“别担心,过些时日,她自会解开禁制。我刚在修为上有些突破,需要静心巩固一番。你们……自便就好,不必管我。” 说完,便走向内室,寻了一处僻静角落,拂衣盘膝坐下。 心神沉入内视,只见冰蓝与淡黄两股气旋依旧泾渭分明,缓缓旋转。 皇道玄气与元素之力本质迥异,不似冰与火那般可相融交汇。 若强行让炼化,极可能引发剧烈反噬,损伤他本就复杂的玄脉根基。 一直以来,他体内诸多传承力量,多是倚仗天魔体本身的霸道,才得以共存。 所形成的太极图案,乃至龙啸麟吼的奇观,都是自行演化、达到微妙平衡后的结果。 直至独孤伽罗那一席话点醒了他。 若只是一味依赖天魔体的容量去承载,而不去主动梳理、掌控这些力量,迟早会酿成大祸。 越来越多的力量堆积,属性各异、庞杂难驯,终有一日将超出掌控。 必须给这些力量“塑形”,为它们建立一个有序的架构。 就像是记忆宫殿一般,需要的时候,在宫殿方格内检索相应信息即可。 唯有如此,方能避免玄力暴走,甚至衍生出第二个“萧寒”来。 他最初以太极为基,试图衍化四象八卦。 但意念甫动,皇道玄气便躁动不安,麒麟传承甚至蠢蠢欲动,准备吞噬‘冰夷神功’的冰系玄力。 萧寒连忙放弃这个念头,转而牵引玄力凝聚成塔。 虽然成功分开了玄力乱斗,但这种感觉像是强行禁锢,而非疏导容纳。 层层阶梯,很难于玄脉达成共鸣。 鼎? 结果却更糟,不同属性的玄力在鼎内胡乱冲撞,几乎要炸开一般,比之前更加混乱。 冷静! 再想想还有哪种形态可以使用。 恍然间,神眠之地黑塔中,那株接连接空间的青铜古树,以及那神秘小女孩所处的空间中,遮天蔽日的参天榕影,蓦地浮现于脑海。 树? 以树干为基,根系深扎,主干承天,枝桠延展,叶茂如盖! 自然,以他眼下之境,无需构架得那般宏大。可如青铜古树那般,待需之时,自生新枝即可。 意念既定,萧寒神识彻底沉入气海。 以天魔体为息壤,以玄脉为根须,调动黑暗、光明两种力量。 黑暗玄力沉凝如墨,光明玄力煌煌如日,二者并非完全融合,而是交织盘旋,共同构筑起一棵树主干的雏形。 有门! 萧寒心中大喜,收敛所有杂念。 紧接着,他将麒麟传承的煌煌金焱化为向阳而生的强韧枝干,苍龙之血的湛湛青辉则化作蜿蜒盘绕的古老虬枝。 随后,冰夷神功的极寒玄力,如覆霜挂雪般凝结于特定枝头…… 而那桀骜难驯的皇道玄气,尝试了几次,都无法形成枝条。 萧寒心念一转,不再强求其塑形,转而将其炼化为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流辉—— 沿着古树的主干与主要枝杈缓缓流淌、循环不息。宛若为整棵玄树注入一股磅礴帝威。 时光悄然流转, 最终,一棵主干苍劲、枝桠繁茂,通体流转着冰蓝、金辉、青芒、暗影与炽白等各色玄光的奇异古树,在他玄海深处彻底扎根,巍然成型。 诸般力量循着树的轨迹运转,彼此泾渭分明,却又同根同源。 自此之后,即便再遇其他传承力量,也无需忧虑冲突或无处容纳。 只需心念一动,便可令此玄树……再衍新枝。 嗯? 欣喜之余,萧寒忽然感觉到一左一右,两份同样柔软温热的触感,无声无息地贴靠上来。 心神瞬间从内视状态退出,回归现实。 眼帘微启,便看到一左一右两张一模一样的娇俏容颜,近在咫尺。 她俩就像两只慵懒缠人的猫儿,手臂轻轻地环了上来。 “萧师兄,我好不舒服……” 左侧的风寒月声音娇柔,面色潮红,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耳廓。 右侧的风寒雪没有说话,只是用光洁的额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 不妙! 这情形,与他当初在麒麟秘境,楚月婵身中情毒时何其相似! 果然,下一秒,独孤伽罗秀美绝伦的身姿便凭空出现, “再送你一份薄礼,可要…好好把握。” 萧寒又惊又怒:“你有气冲我来!何必迁怒于她们?她们视你如亲姐!” “成人之美,何来迁怒?她们二人对你早已情根深种,你却始终故作不知。莫非天下男子,尽是这般既贪恋温柔,又怯于担当的懦夫?” “解药!” 萧寒无暇争辩,怀中的两姐妹状况急转直下,她们眼神迷离,呼吸愈发急促,竟开始无意识地撕扯衣襟,片片雪腻肌肤若隐若现。 “哎呀呀,说起来,田睢那个老不死的东西,炼制的这些下三滥玩意儿,花样倒是层出不穷。至于解药么……” 伽罗故意拖长了语调,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萧寒罕见的慌乱,片刻后才指尖一弹,将一枚古朴的储物戒掷落在地。 “自己找吧!” 说完,她身影轻晃,便已离去。 萧寒猛地扑向那枚储物戒,一把抓起,疯狂地将玄力注入其中。 风寒月此时已凑到极近处。 她眸中泛着一层迷离水色,娇俏的脸颊绯红异常,呼吸灼热而急促,几乎将半个身子都揉进萧寒怀里。 “萧师兄…好热……” 另一侧的风寒雪虽仍沉默,但行动更为直接,滚烫的脸颊紧贴着他的颈侧,细微的磨蹭间,衣带已然松垮。 萧寒额角渗出细汗,眼前琳琅满目,却尽是虎狼之药的瓶罐让他心头火起。 不是“极乐合欢散”,就是“龙精虎猛丹”,药性一个比一个猛烈霸道,看得他头皮发麻。 田睢这个色老鬼,死了还给我添乱,全是些火上浇油的东西! “解药…到底哪个才是……” 就在萧寒心急如焚之际,一只滚烫的小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风寒雪仰起脸,眼神涣散,朱唇轻启,气息如火:“师兄…” 两具温香软玉的身躯紧紧贴附,少女情动时特有的幽香,瞬间将萧寒体内那股燥热点燃、引爆! 他猛地意识到什么,骇然看向自己刚刚翻捡过那些药瓶的五指。 指尖竟不知何时泛起了一层极淡的、诡异的粉红色泽,一股股强烈的热流,正顺着指尖疯狂涌入体内! 不是通过服用,而是通过接触! 伽罗竟然将烈性的情毒,直接涂抹在了这些瓶瓶罐罐的表面! “呃……” 萧寒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欲望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冲垮了理智。 眼前的两位师妹那诱人的情态、蚀骨的触碰,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疯狂地刺激着他每一根神经。 视线开始模糊,理智飞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最原始、最汹涌的本能冲动。 他残留的最后一丝清明让,他试图推开几乎挂在自己身上的风寒月,但伸出的手却绵软无力,反而更像是一种欲拒还迎的抚摸。 “师…兄……” 风寒月感受到他的触碰,发出一声更加甜腻的呢喃,主动将娇躯更紧地贴向他。 撕拉…… 二女身上的衣衫,被萧寒粗暴的撕碎。 完了…… 这是萧寒情欲火焰吞没前,最后的念头。 —— 萧寒从一个很奇怪的噩梦中惊醒,双眼睁开的刹那,看到的是一左一右如玉般的娇躯。 风寒月两姐妹云鬓散乱,青丝铺枕,周身不着一缕,睡得正沉。 锦被早已滑落至她们不堪一握的腰际,丰润娇美的雪白,毫无遮掩地暴露在萧寒的视线下。 而他的手臂,正被紧紧箍在柔软峰峦的沟壑,细腻温滑的极致触感,伴随着眼前这国色天香的画面,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扑通……扑通……扑通…… 萧寒脑中“嗡”的一声,那失控的粗暴,那炙热的纠缠,那婉转的低吟…… “糟了……” 萧寒第一个念头,便是必须、马上、立刻离开‘犯罪’现场。 他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从缠绕的青丝玉臂间,抽回自己发麻的手臂,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然而,当想要支撑起身体时,一阵相当罕见的酸软感。竟猛地从腰间和大腿袭来! 那是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虚脱乏力,远超玄力耗尽的感觉,竟让他一下子没能坐起来。 反而腰眼一酸,浑身脱力,重新跌回残留着旖旎温香的柔软床铺。 腿…真的软了。 关键,自己还不清楚个中滋味。 “嗯?” 更糟糕的是,风寒月两姐妹因这声响动,同时悠悠醒转过来。 第一四零节:作死的凤熙洛 四目相对,先是迷茫,随即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片段猛地撞入脑海。 两姐妹的俏脸瞬间血色上涌,几乎是同时惊呼一声。 “哎呀!” 手忙脚乱地扯过散落的锦被和毯子,胡乱掩住自己一丝不挂的娇躯,蜷缩到床榻的两角,将发烫的脸颊埋入膝盖中,再不肯抬头,也不敢发出半点声息。 萧寒看着她们这副模样,原本纷乱的心绪反而奇异地镇定了下来。 事已至此,任何闪躲与推诿,都徒显懦弱与卑劣。 深吸一口气,强撑着那股酸软无力感,慢慢坐起身。 抬手揉了揉依旧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昨夜之事,是我失控,唐突了你们。再多辩解皆是虚伪。若你们愿意,我萧寒,必不会辜负。大不了一并娶了,日后自有我护着你们,无人可欺。” 这话说得直白,甚至有些粗莽。 可在此刻,再没有比这更直接、更能撞击心扉的承诺了。 毯子下,风寒月和风寒雪娇躯同时一颤。 嫁给他? 做他的女人? 她们自幼接受的是冰云仙宫近乎严苛的训诫,清心寡欲,断绝尘缘,尤其要远离男子。 可如今…… 拒绝? 那炙热的气息、强硬的拥抱、以及那无法抗拒的失控缠绵。 更让她们心绪复杂的是这短短十天的相处。 他有时风趣,逗得她们忍俊不禁;有时温柔,细节处透着关怀;有时又霸道强势,不容置疑;便是训斥,也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关切,而非冷漠。 这十天所感受到的、体会到的鲜活与跌宕,是她们过去十多年清冷修玄生涯中从未有过的色彩。 虽说身子已给了他,且似乎……并不全然是厌恶。 接受? 那岂不是将师门的教诲尽数抛诸脑后。 这近乎是一种信仰的崩塌。 两种念头在脑中疯狂撕扯,心乱如麻。 她们只能蜷缩在毯子里,娇躯微微颤抖,贝齿无意识地咬紧了下唇。 唯有沉默,是她们此刻唯一能做出的反应。 就在此刻,空气荡开一层涟漪,独孤伽罗翩然落下。 她又换上那身华丽夺目的大红凤袍,映衬得她容颜愈发娇艳,不可方物。 见她出现,萧寒怒火骤起:“你还敢来?” 他强撑着想要起身,却被那深入骨髓的酸软拖住,动作不免带上一丝狼狈。 伽罗对他的怒意浑不在意,莲步轻移,更近了些。 “啧啧,怎么?春宵帐暖才转瞬,就翻脸不认人,连我这个牵线搭桥的红娘都不知道谢了?”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抚过萧寒脸颊。 “昨夜若不是我帮你一把,就凭你这榆木疙瘩,何时才能开了窍,享得这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 萧寒被她噎得一时语塞,脸上青红交错。 伽罗不再逗他,转而看向依旧蜷缩着、羞得不敢抬头的风寒月两姐妹,语气稍稍正经了些。 “两个傻丫头,还钻什么牛角尖?” “什么清规戒律,比得上活生生的人?比得上真心实意的依靠?” “女子觅得良人,本就是天经地义。若能遇上一个有担当、有本事的,更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这小子嘛,” 她用下巴懒懒一点萧寒:“虽然愣了点,蠢了点,但骨子里不坏,潜力也还凑合,关键是肯负责。跟着他,亏不了你们。” 接着,伽罗凑到萧寒耳侧,轻语道:“发什么愣?还不快些表态?” 萧寒微微一怔。 伽罗这个人格,行事虽乖张莫测,甚至不择手段,但细究起来,她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寻求一个最优解。 萧寒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那两团微微颤抖的锦被 “昨日之事,既已发生,我萧寒绝非推诿之人。我的话依旧作数,若你们愿意,此生我必不负你们。冰云仙宫若有任何责难,我一力承担,绝不让你们受半分委屈。” 风寒月姐妹早见过他承担‘责难’时的模样,对此只是深信不疑。 若说她们对萧寒没有一丝念想,那肯定是自欺欺人,终究过不了自己心底那道悄然裂开的关卡。 世间万事,如梦似幻,亦如朝露。 与其固执于冰冷的教条,沉溺于无措的惶恐,或许……抓住眼前这份炽热的担当,才是真实。 两姐妹裹着毯子,再次悄悄对视一眼。 这一次,彼此眼中除了羞怯,更多了一丝释然,以及一丝对未来的微光。 但真要她们此刻点头应允,终究还是羞窘难当。 伽罗何等了解女子心境,见此模样,红唇微扬,也不点破,反而将话头引开。 “萧寒,本后说过给你一个月时间,你可趁着这段时间,做足准备。待两位妹妹身子好些……”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床榻:“便带她们一同出去走走吧。” 说罢,玉手一挥,笼罩云萝宫多日的无形禁制,于刹那间悄然消散。 —— 离开伽罗王城时,萧寒将他和伽罗之间的约定,一五一十告诉了两姐妹。 风寒月这才恍然,为何一直感应不到楚月婵的位置,原来是被那位手段通天的女帝悄然隐匿。 想到楚月婵,反而心绪更乱。 风寒雪亦是垂首不语,全然失了方寸。 此刻返回冰云仙宫?于情于理,都已近乎不可能。 萧寒知道两人仿徨心思,也忽然明白,独孤伽罗为何要给他留出一个月的准备。 那个女人,怕是早已将一切算计得清清楚楚。 他只是仍想不通:她为何非要执意将这对姐妹,以这种方式推到自己身边? 见两女始终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神情中写满了“别跟我说话”的抗拒。 萧寒心下暗叹,知此刻多说无益。只得默默地召出玄舟,朝着太古苍龙所在的死亡荒原疾驰而去。 他与苍龙有半年之约,虽然期限未至,但之后还需前往黑煞帝国寻找封魂棺,充足的准备至关重要。 一路上,萧寒搜肠刮肚地讲些趣事轶闻。 起初,风寒月姐妹只是低着头,偶尔嗯一声,算是回应。 途经壮丽山川、磅礴江河。萧寒便会特意放缓速度,甚至停下玄舟,指着翻涌的云海或奔流的飞瀑,说几句逗趣的点评。 夜幕降临,萧寒并没有着急赶路。 而是寻了一处开阔的山谷降下玄舟,熟练地拾来干柴,燃起篝火,架上猎来的野味细细烤制。 浩瀚天幕之上,繁星如钻,静谧壮阔。 忽然间,一道银亮的光痕划破沉寂,倏忽即逝。 “呀!” 风寒雪下意识地轻呼出声,一直低垂的眼眸倏地抬起。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无数流光自苍穹深处迸发,拖着璀璨的尾焰,无声地坠落。 是一场绚烂的流星雨。 萧寒望着两女被星光照亮的侧脸,慢慢转动着野味:“听说对着流星许愿很灵。而且…一起看到流星的人,哪怕走散了,也会被星光指引着,再次相遇。” 风寒月与风寒雪望着这漫天洒落的星泪,听着他这不知从哪听来的、带着几分傻气的话。 那紧绷了整整一日的唇角,终于忍不住,悄悄地、悄悄地扬起一丝笑意。 然而,下一秒,萧寒脸色骤变,忽地闪到两人身前,一副如临大敌模样盯着虚空。 “两位,从安阳城一路跟到这里,还不准备现身么?” “哼!” 一声冷哼,夜空中两道流光直冲三人而来,凤熙洛和凤灵云缓缓从更高的虚空中降下身形。 萧寒目光微凝:“是你?” 凤熙洛轻蔑笑道:“在田琮面前,你让本皇子丢了颜面,又辱我父王,我岂能让你活着?如今没有独孤伽罗那女人护着你,我看还有谁能救你!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处!” 他目光微微倾斜,示意凤灵云动手。 后者那柄天玄宝剑早已凝聚玄力,凌空一剑,炽热火焰化作一道凤凰虚影,尖啸着撕裂长空,直扑萧寒。 风寒月与风寒雪脸色一白,冰寒灵力瞬间透体而出,便要联手抵挡。 “照顾好自己,此人交给我。一条追着骨头跑的疯狗罢了,还掀不起多大风浪。” 萧寒话音未落,身影已如离弦之箭暴射而出,黑暗为翼,炽凰刀锵然入手,赤金刀芒划破夜幕,精准无比地斩中那火焰凤凰的脖颈! 轰! 烈焰爆散,流光四溅。 凤灵云微微一怔,短短两天,萧寒的玄力竟然又增长了四级。 而她王玄境所爆发出的力量,竟被一个地玄境中期如此轻易接下? 萧寒持刀而立:“上次若非我力战之后,玄气未复,岂容你逞威?今日睁开你的鸟眼好好瞧着,天剑山庄传人,未必就比你凤凰神宗差了!” 凤灵云俏脸含怒,天玄宝剑挽起朵朵炽焰剑花,身随剑走,人剑合一,再次化作一道流火疾攻而来! 这一剑快到极致,剑势凌厉,火焰滔天,将周围夜空映得如同白昼。 “麒麟领域,开!” 低喝声中,一股无形力场以萧寒为中心骤然扩散,将凤灵云笼罩其中。 领域之内,空气凝滞,凤灵云澎湃的凤炎流动顿时变得晦涩迟缓,剑势为之一窒。 “凤凰神域,开!” 凤灵云剑势受阻,一道高贵华丽的凤凰虚影自她身后冲天而起,展开的双翼洒下无尽光辉。 两股强大的领域之力在半空悍然对撞,绚烂的光晕不断爆开,将夜幕渲染得光怪陆离。 狂暴的能量乱流吹得下方山林伏倒,飞沙走石。 凤凰领域的威力远远超过一般领域,但此刻,却被萧寒的麒麟领域压制着,甚至出现崩溃迹象。 这惊人的一幕,令始终咧嘴冷笑的凤熙洛脸色骤变。 而身处领域中心的凤灵云,所感受到的压迫更是远超外界所见,宛若身负山岳。 凤凰神宗所传承的凤凰领域,终究只是源于一丝远古凤灵之力。 而萧寒所继承的,却是来自火麒麟本尊的煌煌神威! 其中差距,不言而喻。 若萧寒同样身处王玄之境,恐怕方才那一瞬,凤灵云便已魂飞魄散了。 凤熙洛心底骤然涌起浓浓杀意,咆哮道:“灵云,还在等什么!杀了他!立刻杀了他!” 这种杀意,并非仅仅源于愤怒,更多的是源自一种被颠覆认知、被挑战骄傲的恐惧! 他引以为傲的千年天才身份,决不容许任何人撼动和挑战。 凤灵云终究是王玄强者,稍一慌乱,便发动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长剑化作漫天赤影,如同狂暴的烈焰风暴,向萧寒倾泻而下! 第一四一节:双刀流 萧寒心中雪亮,狂傲嚣张的凤熙洛,才是真正需要解决的目标。 凤灵云,不过是被推至台前的一把刀。 犯不着,也根本没必要在她面前动用全部力量,过早暴露自己的底牌。 更何况,对方虽为王玄境,气息磅礴,但相比起萧寒在生死间磨砺出的战斗本能,她的实战经验显得过于苍白稚嫩。 那看似凌厉的攻势,仍带着宗门比试的规整章法,缺乏真正搏杀中的狠辣。 心念电转间,萧寒身法倏变,不再与凤灵云硬憾锋芒。 而是凭借着‘永夜巡狩’的速度,在凤凰烈焰的间隙中穿梭游走。 偶尔看似惊险的格挡一两式,却在双刃交击的刹那,掌心“暗噬”之力悄然运转,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对方澎湃的玄力吞噬吸纳,化为己用,不断补充自身消耗。 凤灵云久攻不下,剑势愈发急促狂乱,漫天烈焰翻腾,却次次徒劳地撕裂空气,连萧寒的衣角都难以沾到。 “无耻懦夫!你只会像老鼠一样躲藏吗?” 萧寒压根不搭理,此消彼长,胜负早已注定,只是时间问题。 感受着体内玄力正以不正常的速度飞速流逝,凤灵云心中惊怒交加,一股强烈的不安终于压倒了骄傲。 “凤凰奥义,飞凤斩” 她娇叱一声,身后凤凰虚影发出震彻云霄的清啼,全身凤凰神焰以前所未有的势头疯狂汇聚于剑尖,化作一道极致凝练、仿佛能焚尽世间万物的纯白火芒! 这一击,抽空了她大半玄力,势要将这滑不留手的对手,连同整片领域一同湮灭! 凤凰奥义的强大威压,让远在数里之外的风寒月姐妹,俱都脸色苍白。 风寒雪甚至准备离开上前相助。 刚刚动身,就被风寒月止住了:“别添乱,相信萧寒。我能感觉到,他现在的玄力状态,非常充盈。” 风寒雪望向姐姐,又看向那足以令自己神魂战栗的凤凰奥义,终于咬牙止步。 是啊,以她之力,上前无异于飞蛾扑火。 此刻,除了与姐姐一同选择相信,别无他法。尽管心中惊惶依旧难以平息。 而凤熙洛唇角的笑容已经扬起。 地玄境,绝无可能正面抗衡《凤凰颂世典》第三层的终极奥义! 此招之下,萧寒必死无疑! 他似乎已经预见到萧寒粉身碎骨的惨状了。 这一剑,爆发出足以灼伤视网膜的强光,下方大地瞬间被熔蚀出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其速之快,已超越视觉捕捉的极限,瞬息洞穿了萧寒的身影,连人带剑一起穿了过去。 然而,凤灵云脸上血色尽褪,瞬间惨白。 因为她清晰地感觉到,剑锋所过,竟无丝毫阻力! 那被击中的“萧寒”,竟在烈焰中如水波般荡漾消散。 什么情况? 他居然能躲过去? 凤熙洛大吃一惊,脸色再次变得比吃屎还难看。 “萧师兄真的躲过去了。” 风寒月激动地止不住惊叫起来。 这两天,她一直压抑着心中想法,一直在思考该不该接受既有的现实。 现在,她明白了。 看到他遇险,她会心弦紧绷;见他化险为夷,她会由衷欣喜;即便他讲的笑话那般拙劣,却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还有什么道理,比直面内心更真实? 风寒雪心中同样掀起了波澜。 她何尝不是一样? 那个在绝境中依旧挺直的脊梁,早早的就成了,无法否认的牵挂。 就在凤灵云力竭脱困、心神震骇的这万分之一刹那,真正的杀机自身后降临! 萧寒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上空,高举炽凰刀,一股镇压八荒、崩裂山河的恐怖刀意轰然凝聚! “镇!” 下一刻,炽凰刀以最纯粹、最霸道的力量,撕裂空气,径直斩落! 这一刀,名为“镇山河”! 凤灵云倾力一击、旧力刚出新力未生,而周身的空间,被麒麟领域压制,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眼中只剩下那不断放大的刀锋。 轰! 炽凰刀结结实实劈落在凤灵云后背! 凤凰神焰瞬间熄灭消散,护体玄力根本不堪一击。 恐怖的巨力透体而入,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如同被击落的陨星,狠狠砸入地面。 就在烟尘弥漫的瞬间,一道赤色流光险之又险地掠过! 凤熙洛终于出手,身形如电,将昏迷的凤灵云从废墟中拖出,避免了被后续力量彻底碾碎。 他将昏迷的凤灵云安置在一旁,缓缓起身:“好小子,确实有些手段,我倒小看你了!” 萧寒凌空而立,巨大黑翼轻轻煽动:“好说。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凤熙洛虚手轻握,一柄遍体赤红如灼铁的长枪落入手中。 “我很好奇,究竟是从何处借来的胆量,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于我。本想给你个痛快,但现在…我改主意了,定要让你好好体会何谓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萧寒抬手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冷笑道:“上一个这么说的,被砍断了一只手,才勉强保住性命!” 凤熙洛轻哼一声:“哈哈,笑话。拿那些废物与我相提并论?莫不是以为侥幸胜了灵云一招,就真有与我叫板的资格了?” 他枪尖缓缓抬起,锁定萧寒:“今日便让你亲眼见识,《凤凰颂世典》的真正威力。我会用凤神枪挑断你所有骨骼……” 萧寒沉了口气:“废话那么多,是怕输的太难看,先给自己找台阶下么?” “那么,游戏开始……你可要接好了!” 凤熙洛凤神枪一扫,全身凤炎顿时爆发,一股灼热的气浪汹涌冲向四方,将地面碎石尽数熔为赤红浆液。 “来得好!” 萧寒低喝一声,竟不闪不避,背后黑翼猛震,手持炽凰刀迎面而上! 下一瞬,两人身影同时从原地消失! 轰!轰!轰! 夜空之下,只见一赤金一暗红两道流光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疯狂对撞、交错、分离,又再次悍然碰撞! 没有精妙的招式变化,没有试探性的虚晃,唯有最极致速度的比拼,最纯粹火焰的对轰! 枪尖与刀锋每一次碰撞,都爆开绚烂火星。 一圈圈混杂着赤金与暗红能量的冲击波不断炸开,将周围的地面犁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熔岩飞溅,焦土蔓延。 两人从半空战至地面,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又从地面激斗至山岩之上,枪芒刀气肆意挥洒,将坚硬的岩石如同豆腐般切开、熔穿! “速度不错!但还不够快!” 凤熙洛狂笑声中,枪势再快三分,漫天枪影如同凤凰展翼,铺天盖地笼罩向萧寒。 “哼,你的火,温度还差得远!” 萧寒反唇相讥,刀势陡然变得更加狂暴,每一刀劈出都带着麒麟咆哮,硬生生将那漫天枪影撕裂、斩碎! 这以快打快的战斗,让风寒月两姐妹再次屏住了呼吸。 即便相隔甚远,那灼热的气浪依旧扑面而来,带着令人皮肤刺痛的威压。 “姐姐…” “相信他。” 风寒月反手握住妹妹冰凉的手。 这句话,既是在安慰妹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轰—— 一记硬悍,两人拉开一定距离。 “不错,你很让我意外,而我,也玩够了!” 凤熙洛双臂高擎,凤神枪直指天穹。 霎时间,凤凰火海仿佛受到君王号令,轰然沸腾,冲天而起! 漫天流火如百川归海,疯狂汇向枪尖上方,转眼之间,竟凝聚成一轮直径近二十丈、赤红如血的‘火焰之月!’ “真是难为你能陪我玩这么久。只可惜,我不过是以你为薪,遍铺凤炎,只为赐予你……一个足够华丽的——终结!” “凤神枪终结式——凤凰之月!” 霎时,空中庞大的火焰之月一声轰鸣,然后便如天际流星,骤然飞坠向了萧寒。 萧寒背后羽翼轻振,极速后退的同时,左手已取出‘冰凤’。 “你以为,只有你有底牌。” “双刀?” 凤熙洛瞳孔微缩,他能感知到萧寒左手多出的那柄,含有冰冷寒意的刀,同样品级非凡。 “那又怎样,在凤凰之月下,你的命运,只有死路一条。给我死吧……” “是么?那就让你亲眼见识,双刀流,雪舞、红莲。” 萧寒不在后退,双刀交错于身前,主动迎向那毁天灭地的火焰之月! 左手冰凤挥洒而出,《冰夷神功》极致寒气爆发,无数璀璨如星辰冰晶的雪花凭空浮现,环绕飞舞,所过之处连灼热的空气都被冻结,形成一条冰封路径! 右手炽凰火焰暴涨,并非扩散,而是极致收敛、凝聚,最终化作一道道流转着毁灭气息的赤红莲瓣,环绕于冰晶雪花之内! 冰与火,两种绝对相克的力量,完美交融,化作一道冰晶为舞、红莲为瓣的毁灭旋风! 轰—— 雪舞红莲于凤凰之月悍然对撞,猛然迸发出一圈毁灭性的能量狂潮! 凤凰之月轰然炸裂,滔天火浪席卷苍穹,炽烈的凤凰火焰并未四散纷飞,而是在半空中化作了成千上万柄燃烧着炽白火焰的凌厉长枪! 万枪齐鸣,撕裂长空,如同降下一场毁灭的流星火雨,从四面八方朝着萧寒爆射而去,彻底封锁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萧寒嘴角微扬。 “散!” 一声轻喝,赤红火莲应声绽裂,化作万千飞旋的红莲花瓣,如一场逆升的绯色风暴,迎面撞向那漫天枪雨。 每一片莲瓣都精准地找上了一柄火焰之枪,二者碰撞的瞬间,顿时爆开一团团绚烂花火。 莲瓣不断被枪尖击碎、湮灭,却又从旋风中源源不断地再生、补上,死死地构筑成一道不断崩溃又不断重生的火焰防线。 而就在这漫天火雨与红莲疯狂对耗的同时。 那原本璀璨舞动的极寒冰晶,竟无声化作无数幽蓝细刺,细如毫芒。铺天盖地地绕过激烈的正面战场,以一个无比刁钻的角度,朝着后方操控全局的凤熙洛笼罩而去! 正全力维持火焰枪阵、脸上已浮现胜利笑容的凤熙洛,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袭上心头! 第一四二节:双生花 嗤—— 一抹极寒掠过,凤熙洛虽急速反应,胸口仍被一道幽蓝冰针划破,血珠当即沁出。 被一个玄力仅有地玄境、年纪更轻的无名之辈所伤,逼至如此狼狈的境地。 凤熙洛的面容瞬间扭曲,狰狞如鬼。低头看向胸前那道血痕,滴落的血珠仿佛灼烧着他的尊严。 此刻他已什么都顾不得,体内玄力如决堤洪流,毫无保留地倾泻爆发! 轰—— 一股远超先前的恐怖气势轰然爆发,强横的气场压迫之下,他周围几乎自成一方烈焰领域,一切外物皆被排开,空气扭曲嘶鸣。 而那漫天袭来的剩余冰针,甫一靠近这骤然升腾的毁灭之炎,便如雪入洪炉,瞬间汽化。 “没想到,你这等蝼蚁,居然能同时驾驭冰火两种玄力。很好,现在,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血脉传承,‘风灵之体’。” 一声沉闷的爆响,原本躁动冲天的凤凰火焰骤然凝定。 凤熙洛彻底浴火而立,手持凤神枪,眸泛厉光,嘴角冷笑,一抛鼓荡,黑发狂舞。 而在他的背后,缓缓张开了一对赤红色的凤凰羽翼。 “给我——去死!” 凤凰翼猛然一振,滔天烈焰自枪尖奔涌而出,不再仅仅是火焰,而是化作一道横向撕裂苍穹、焚尽万物的炽白火瀑,以无可匹敌之势朝着萧寒轰然卷去! 面对五级王座强者全力发动的《凤凰颂世典》玄技,焚天灭地的凤凰火瀑倾轧而下,萧寒目光如冰,右臂衣袖轰然炸裂! “葬神魔……双生花!” 这一式,蕴藏着“沙场秋点兵”最终式的无上刀意——屠灭神魔,皆在一刀之间! 以他如今的境界,根本无法发挥最后一式真正的威力,上一次强行催动后玄力近乎枯竭的教训犹在眼前。 正因如此,在目睹凤熙洛施展‘凤凰之月’强大的控火之术后,于战斗绝境中灵感迸发,创作出的全新‘双刀流’刀技! 冰凤与炽凰双刀交错斩出的刹那,迸发的并非简单的刀气,而是一蓝一红两道磅礴浩瀚的刀意。 如同两条苏醒的亘古巨龙,咆哮着相互缠绕、融合,最终化作一道席卷一切的毁灭风暴! 而与之前小试牛刀的‘杀秋风’不同(见暴打倾月那章)。 风暴的尽头,由玄力和刀意极致压缩,共同凝聚成两朵巨大的花朵。 一朵是冰晶剔透、封绝万物的幽蓝之花,一朵是烈焰熊熊、焚尽八荒的赤红之花! 双生之花急速旋转,彼此气机交织。 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时而冰封碎裂,时而又被灼烧得扭曲虚幻,带着屠灭神魔的恐怖意境,悍然撞入凤凰火瀑的核心! 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爆发开来,极致的光芒犹如骄阳。 恐怖的冲击将两人的身影狠狠推开,大地瞬息崩裂出无数裂痕! “噗……” 凤熙洛踉跄着倒退十数步,最终无法稳住身形,单膝重重砸在地上,一口滚烫的鲜血无法抑制地狂喷而出。 萧寒同样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 只是几个呼吸间,光明玄力便沿着玄脉根须,滋养过所有玄关,抚平着剧烈的消耗与震荡。 ‘树’之型的玄力基础,果然要比原本的‘太极’图案,更富有生机,也更容易运转调动。 萧寒缓了口气,缓缓抬头,目光锁定吐血跪地的凤熙洛。 此人身份尊贵,天赋恐怖,性情更是睚眦必报,今日既已结下死仇,若放虎归山,日后必将迎来无穷无尽的报复! 必须斩草除根! 感受到萧寒那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机,凤熙洛浑身一颤。 他此刻五脏六腑如同移位,玄力紊乱不堪,绝非状态诡异的萧寒对手。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骄傲与愤怒。 “秘术…神凰…血遁!” 凤熙洛嘶吼一声,不顾一切地燃烧凤凰血脉,瞬间爆起一团刺目的血焰,速度在刹那间飙升到极致,化作一道模糊的血色流光,朝着远方的天际疯狂遁去。 甚至顾不上不远处仍处于昏迷状态的凤灵云,只为逃命! 萧寒眼神一厉。 那血遁之术快得超乎想象,想要追击,根本不可能。 很快,他嘴角裂出一抹得逞的弧度。 一位神凰帝国的皇子若没几种保命的终极秘术,反倒奇怪。 而从一开始,他就做了两手准备。 等着吧,凤熙洛,接下来的日子,你定然会痛不欲生。 风寒月与风寒雪眼见萧寒竟连续击败两位王座,顾不得任何惊讶,清丽身影如翩跹惊鸿,骤然掠至他身旁,一左一右,同时牵住了他的手。 “萧寒,你怎么样?” “可有伤到了哪里?” 经此一战,她们终于清晰地认清了自己的心境。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这颗心便已系于他身上,再容不下他人。 何况,已有了肌肤之亲,此刻更是再无任何羞涩。 看着身旁这一对容颜绝世,紧偎着自己不肯松手的娇可人儿,萧寒瞬间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咳咳…方才消耗甚大,此刻只觉得浑身发软,站都站不稳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微微向风寒雪那边靠了靠,故意蹭着少女的柔软胸脯。 “怕是得要人好好搀着才行,万一摔着了,这伤可就重了。” 说罢,他又侧过头,看向风寒月:“师妹,可得帮我做个全身检查才行……” 风寒雪被他蹭得心跳加速,俏脸绯红,搀着他的手抱得更紧了些,免得又乱来:“行行行!我…我扶稳你就是了!别再乱动啦!” 风寒月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所谓全身检查,那定然是不安好心。 横了萧寒一眼,似有薄怒,又隐含一丝难以察觉的娇羞:“还能油嘴滑舌,看来是无恙了。” 萧寒见状,心中畅快得意更甚,不由得低笑出声。 左拥右抱,温香软玉在侧,强敌败退,美人倾心,夫复何求? 但总有些人,不让人舒心。 “寒月,寒雪。两个天玄境交给你了。王玄那人,我来!” 夜色中,萧寒感知远胜他人。 而有了皇道玄气的加持,他已经清晰分辨出了其玄力层次。 风寒月与风寒雪也立刻察觉到了急速逼近的数道强横气息,没有丝毫犹豫,瞬间松开了搀扶着萧寒的手,身形翩然错开,一左一右护在萧寒身侧。 萧寒郑重说道:“只需拦住他们,不可下杀手。” 两女闻言,美眸中同时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即化为理解。 萧寒这是为冰云仙宫考虑! 前方玄光闪动,三道身影呈犄角之势,轰然落下。 萧寒目光扫过,冷笑道:“呵,真是难得一见。堂堂萧宗和焚天门,如今竟也自降身份,联手起来对付我一个小辈了?” 为首的老者身披宽大黑色斗篷,面容被阴影遮住大半。但所散发出的鼓荡玄力,明显是风属性王玄境强者。 而他身后两人,则毫无遮掩之意,身上穿着的,正是昭示着焚天门阁主身份的赤焰云纹衣袍。 那老者缓步上前,冷冷看了眼满地狼藉,继而瞥向萧寒:“老夫追踪你数日,若不是被这里的战斗吸引,险些错过。萧寒,你可知老夫是谁?” 萧寒淡然一笑:“我对一具尸体,向来没什么兴趣。” “竖子狂妄。” 老者怒喝一声:“看你的样子,显然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老夫此刻取你性命,虽显得胜之不武,但既已承诺于人,你便乖乖授首吧!” 话音未落,周遭风声骤然变得凄厉尖啸! 老者的斗篷夸张的鼓荡,其整个人宛如一头自夜幕中扑出的枯瘦饿鹰,疾掠而来! 手中一道幽光长剑闪现,瞬息间竟化作一片铺天盖地、嘶鸣作响的青色剑阵。 在四大宗门之中,萧宗的身法玄技向来以诡谲迅疾著称,而眼前这老者在盛怒之下所展现出的速度,更是达到了惊世骇俗的程度! 极速之下,那漫天交织的青色剑影虚实难辨,层层叠叠,令人眼花缭乱,根本无从捕捉其致命真身所在。 萧寒双目微眯:“哦…这般急不可耐赶来送死的身法,我大概知道你是谁了。” “知道又如何,给我死!” 老者厉喝一声,杀意暴涨。 漫天青色剑影嘶啸着压下,周围空间都撕扯得摇摇欲坠,地面被无形的剑压割裂出无数深痕。 萧寒一时间将战场拉离原地,避免那恐怖的剑阵余波,将风寒月姐妹卷入其中。 而后猛然止住退势,面对那铺天盖地、紧随而至的青色剑阵,燃起炽热的战意。 “萧无义,接我一刀试试!” 麒麟臂悍然发动! 炽凰刀上的火焰瞬间暴涨,化作一道冲天而起的赤金刀芒,带着焚尽八荒的恐怖热量,悍然向前劈去! 轰—— 那看似无穷无尽的剑阵,竟被一刀劈开,瞬间摧枯拉朽般溃散。 一声刺耳之极的金铁撞击声中,萧无义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身形狼狈地倒翻而出,落地时踉跄数步才勉强站稳。 他惊怒交加地皱眉横起手中那柄品质不凡的长剑,赫然发现坚硬的剑身之上,竟布满了数十细小缺口。 那柄刀…… 那小子手中的刀,比王玄器还要可怕,到底是什么来头? 萧无义眼中轻视彻底消失:“看来,萧无机果然是死在手里……老夫必须认真点了。” 嗤啦! 一声剧烈的爆响蓦然自他身后传来,那原本盘旋的雄鹰虚影竟骤然撕裂,化作一个疯狂旋转的巨大气旋! 紧接着,这个气旋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猛然放大,瞬息间便扩散至萧无义周身近三十丈的范围,将大片区域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呼啸声中。 “风极……领域!” 第一四三节:萧无义的末日 下一刻,他的身影便骤然出现在了萧寒的身前。 这一瞬的速度快得超出常理,比先前还要快上数倍! 随着萧无义一声充满杀意的大吼,领域内的风旋骤然变得狂暴无比。 萧寒周围三十丈内,彻底化作一片风之地狱! 无数道肉眼可见的深青色风刃凭空生成,每一丝流动的空气都化为夺命利刃,从四面八方如怒涛般汹涌,卷向位于领域中心的萧寒! 如此攻势,换作旁人,即便不死也已重伤。 可惜,他是萧寒。 天魔体加上麒麟臂的强悍程度,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足以摧山断岳的狂暴风狱,在麒麟臂的格挡阻拦下,只能徒劳地嘶啸环绕,难伤分毫。 而论速度,影分身的切换,更能让所谓风技领域显得如同儿戏。 “这就是你认真的程度?似乎……还远远不够看。” 一瞬之间,萧寒的便于分身快速交换了位置。 这在萧无义眼中,如同无视空间的瞬移,顿时让他瞳孔收缩,震惊不已! 话虽如此,但萧寒在认出萧无机后,便已清楚对方的底牌。 必须速战速决,尤其不能让他有机会动用‘灭天珠’。否则,定然会波及风寒雪姐妹。 灭天珠? 萧寒脑海中闪过末日爆炸的场景:极致的光芒,急剧膨胀的毁灭光球,以及摧毁一切的恐怖余波。 他目光一扫,瞥见不远处昏迷倒地的凤灵云。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疯狂的念头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给我过来。” 隔空一抓,地面上的影子骤然拉长延伸,瞬息将凤灵云送到萧寒五指间。 “暗噬,吞!” 这个可怜的王玄强者,再一次被当做充电宝。 精纯而磅礴的凤凰玄力如同决堤江河般疯狂涌入萧寒体内,远超他此刻所能承受的极限! 就在萧无机惊疑不定之际,萧寒毫不犹豫地将那过剩的、几乎要撑爆他玄脉的恐怖玄力,疯狂引导至紧握的炽凰刀中! “呃啊啊啊,给我凝!” 过于庞大的玄力,几乎撑爆玄脉。 此刻,萧寒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血脉肉眼可见的起伏不定。 伴随着一声压抑的低吼,炽凰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刀身之上的火焰不再是赤红,而是纯粹无比、令人无法直视的炽白色! 恐怖的能量波动,让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塌陷,光芒核心仿佛正孕育着一轮即将爆发的烈日! “你……你想做什么?” 萧无义的声音因恐惧而有些变调。 多么讽刺。 他堂堂王玄境强者,竟被地玄境的萧寒逼得神魂战栗,内心涌起一股不顾一切、转身逃窜的强烈冲动! 彼时,风寒月与风寒雪,已同焚天门的两位阁主激战正酣。 寒气与热浪交织翻滚,形成一片诡异的白雾区域。 雾中时而冰棱突刺、霜华蔓延,时而火舌怒卷、爆炎轰鸣。 两位焚天门阁主越战越是心惊,越斗越是憋闷。 他们赖以成名的火系玄力本该狂暴无匹,天生克制冰系玄功。 可此刻,他们的烈焰轰击,在那对姐妹精纯无比的冰云玄力,以及默契无间的配合下,竟屡屡受挫。 空有天玄境后期的修为,非但占不到丝毫上风,反被那无孔不入的森寒玄气和精妙联击隐隐压制。 只能不断催谷玄力,打得声势浩大,实则僵持不下,难有寸进。 “可恶!这两个丫头片子怎地如此难缠!” 一名阁主忍不住怒吼,一拳轰碎迎面而来的巨大冰锥,爆开的火焰却又被随之而来的一片冰旋轻易化解。 另一名阁主也是面色阴沉,他们二人竟被两个境界稍逊的女娃逼得束手无策,简直是奇耻大辱! 风寒月姐妹自幼修炼《冰云诀》,心意相通,默契已成本能。 加之萧寒事先吩咐不必杀人,只需缠斗。 她们更是将这份默契发挥得淋漓尽致,凭借‘冰纷雪舞步’,攻守之间,妙到毫巅。 就在四人又一次玄技对轰,气浪翻涌,各自借力分开的刹那。 漆黑的夜幕骤然一团耀眼光芒撕裂。 视野所及,亮如白昼。 四人不约而同蓦然转头。 只见数里外,一轮纯粹由白金色毁灭火焰构成的“火阳”冉冉升起,其核心之处,萧寒的身影模糊不清。 光芒炽烈灼目,令人根本无法直视。 那轮“火阳”甫一出现,便以无可抗拒的姿态,朝着骇然失色的萧无义碾压而去! 恐怖的压迫感几乎要碾碎萧无义的骨骼玄脉。 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战意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逃! 必须逃! 他怪叫一声,体内玄力不顾一切地燃烧,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朝着远处相对昏暗的山域亡命飞遁! 现在的他,无比渴望能重新融入黑夜! 然而,就在他刚刚掠入那片阴影,以为有一线生机之时。 却恰恰扑进了萧寒早已布下的致命杀局。 无数道漆黑的影之触手自虚无中猛地弹射而出,瞬间缠绕上他的双腿、腰身、手臂……将他整个人死死地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萧无义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转化为极致的惊恐。 下一秒…… 那轮毁灭性的白金色“火阳”,没有丝毫停顿,已然降临他的头顶。 炽烈到极致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在接触到“火阳”的瞬间,萧无义的身躯便如同被投入炼狱核心的残雪。 连同他手中的兵刃、护身玄器,甚至那惊恐的表情,都在百分之一息内,彻底湮灭。 轰—— 磅礴的气浪,如潮水般扩散,直接轰平了附近几座山头。 极致的高温将山峦顷刻熔化,化作一片死寂的焦土。 唰! 萧寒的身影闪动,将萧无义的储物戒抄入手中,看都未看一眼便直接收起。 而他的下一个目标,已然锁定! 几乎在收戒的同一瞬,他已出现在那两个,被恐怖景象惊得魂飞魄散焚天门阁主身侧。 怪只怪,他们选择夜晚突袭。 而夜晚的萧寒,身负永夜之力,就是一个单纯到极致的杀戮机器。 双手如电探出,一手一个,精准无比地扼住了两人的脖颈! “吞!” 两名阁主体内磅礴的天玄境火系玄力,如同决堤的洪流,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出,通过萧寒的手掌被急速吞噬吸收! 而与此同时—— 咔嚓!咔嚓! 两声清脆却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 萧寒手腕毫不留情地猛然发力,瞬间捏碎了两人的颈骨,瞬间终结了他们的性命。 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 风寒月与风寒雪怔在原地,绝美的脸庞上同时浮现出难以置信的震惊。 萧寒杀伐果决,出手无情,那瞬息间碾碎生命的冷酷,让她们有些害怕。 那害怕,却只存在了一瞬。 她们立刻意识到,这份毫不留情的果决,才是最直接的守护方式。 从萧寒不让她们杀人时,这份因果,便已被他毫不犹豫地一肩担下。 两人天性纯真,恰是萧寒宁愿双手沾满鲜血,也要拼命守护的净土。 “萧寒!” 姐妹二人几乎同时轻声唤道。 “嗯?” 萧寒收敛杀气,疑惑地转头看向她们。 没有更多的言语。 两具温软馨香的娇躯不约而同地投入他怀中,一左一右,紧紧依偎。温润柔软的唇瓣同时轻轻印在了他的脸颊上。 “……” 萧寒怔了片刻,尚带杀意的双眼,终是控制不住的,一点点弯成了愉悦的弧度。 手臂收紧,将怀中两份温暖的悸动更深地拥入怀里。 这感觉,真好。 —— 行踪暴露,萧寒不敢有片刻耽搁。 在予凤灵云一个体面的终结后,便带着风寒月姐妹二人,迅速隐入夜色,驾舟而去。 内心做出选择后的两姐妹,卸下了所有重担,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喜充盈心间。 这是一种尘埃落定,无需彷徨的笃定。 玄舟上,两丫头一扫阴霾,有说有笑,眼眸里尽是沉溺在爱情中的星辰光彩,璀璨动人。 萧寒初时见她们心态转变如此之快,还不免有些恍惚诧异。 待再三确认这份欢欣并非强颜欢笑,自然更是开心。 就这般一路说笑逗趣,彼此陪伴。待抵达太古苍龙蛰伏的洞窟时,已是次日傍晚时分。 奇怪的,并没有看到那两头半步王玄境的蛟龙。 他本打算借此检验自身实力,猎杀双蛟,取其玄丹以作大用。 压下心头疑虑,萧寒带着两姐妹踏入洞窟。 两女一进入洞内,目光立刻就被满地龙息凝聚而成的蓝色晶石所吸引。 蓝光莹莹,闪烁不定,宛如一片被洒落在地底的梦幻星空。 风寒雪忍不住轻轻拍手,惊叹道:“好漂亮啊!姐姐你快看,像不像我们冰云仙宫里的玄冰密室?” 风寒月立刻竖起纤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萧大哥是为正事而来,莫要喧哗。” 她们早已从萧寒口中得知此行的目的,深知此地沉睡着何等古老的存在。 风寒雪俏皮地撇了撇嘴,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笑着逗弄姐姐。 “啧啧啧,现在连称呼都改啦?‘萧大哥’~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这般……亲近的称呼呀?” 风寒月脸颊瞬间飞上两抹红晕:“是……是师兄让我这般唤他。” 一听姐姐这么说,风寒雪立刻鼓起了腮帮子,佯装生气地扭头看向一旁的萧寒,娇嗔道:“哼!你们俩又背着我偷偷说悄悄话了,是不是?” 萧寒点向她晶莹鼻尖:“你又忘了,今儿看日出时,我是不是提过统一称呼。你们唤我萧大哥,我唤你们寒月、寒雪。” 风寒雪被他亲昵的动作点的微微一怔,腮帮子顿时鼓不起来了。只是俏皮地皱了皱鼻子,小声嘟囔道:“知道啦,萧、师、弟……” 萧寒无奈摇头,正欲俯身将那嘟囔着的小丫头揽入怀中,好好“惩戒”一下她那不乖的小嘴。 就在这时—— 踏、踏踏—— 一连串轻微的脚步,伴随着一道稚嫩的呼唤,让这个想法彻底泡汤。 “主人,主人……您可算来了!” 第一四四节:苍月,我回来了 只见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丫头从洞窟深处跑来,约莫四五岁模样。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纱裙,小脸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明亮如星,可爱得让人心都要融化了。 萧寒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小不点,一时怔在原地。 自己何时多了这么个使唤丫头? 风寒雪立刻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方才那点小醋意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眼睛一亮,蹲下身,朝着那小丫头笑嘻嘻地招手:“哇!哪里来的这么可爱的小宝贝?快过来让姐姐看看!” 那丫头远远驻足,机灵地先看了眼笑吟吟的风寒雪,又望向一旁茫然的萧寒,漆黑的眼珠儿骨碌碌一转,像是确认了什么。 随即欢快地扑进风寒雪怀中,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 “嗯!玉儿要抱抱,玉儿要夫人抱!”她奶声奶气地说道,声音甜得像蜜。 “夫人?”风寒雪被她这称呼叫得一怔,脸颊微热。 “不是么?” 小丫头抬起头,伸出肉乎乎的手指,指向一旁的萧寒,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邪:“他是我主人呀,而你是主人的娘子,不就是夫人咯!” 童言无忌,逻辑分明。 配上她那极其认真的小表情,顿时将风寒雪和风寒月都逗得忍俊不禁。 风寒雪笑得花枝乱颤,将她软软的小身子搂抱起来,心都要被这小人儿融化了。 这还不算完,小丫头又看向风寒雪,指头点着下巴,故意装出一副为难表情。 “哎呀呀,两位夫人一般模样,都是这么好看,好看极了。可我就犯难了,到底哪位是大夫人,哪位是小夫人呢?” “哎呀,这是谁家的小人精,怎的这般会说话!” 风寒月笑着走上前,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小丫头粉嫩的脸蛋,眼中满是喜爱。 萧寒见两女如此开心,唇角也不自觉的扬起。 他看向那兀自赖在风寒雪怀中的小丫头,柔声问道:“你说我是你的主人?可我怎对你毫无印象?” 小丫头咧嘴一笑,露出豁了两颗门牙的幼齿,模样既滑稽又天真:“主人,我是玉儿啊。” 接着,故作委屈地撅起小嘴:“哼,这才四个多月不见,就只记得两位漂亮夫人,把可怜的玉儿都给忘啦。” “啊,你是天霜玉蛟。你怎么……” 萧寒听她称呼‘玉儿’,想起太古苍龙将天霜玉蛟留于洞中修行,可从未想过它居然能够幻化人形。 玉儿歪着笑脸,嘻嘻笑道:“是苍龙伯伯将一滴宝贵的龙神之髓赐给了我!所以呀,我就从一条小蛇,‘咻’的一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咯!” 萧寒眼中闪过惊奇,随即含笑伸手,轻轻点了点玉儿的眉心:“你这小家伙,倒是天大的造化。这段时日,可有乖乖的,没给我惹什么麻烦吧?罢了,这些稍后再说。苍龙前辈可在洞中?” 玉儿欢快点头:“在的在的。前辈早就感知到主人来了,他吩咐了,请主人独自进去,他有些话要单独与您说。” 萧寒点了点头,看向风寒月姐妹:“寒月、寒雪,你们留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二女知晓此事关乎重大,皆乖巧颔首。 风寒月轻声道:“萧大哥放心前去便是。” 风寒雪也笑着拍了拍赖在她怀里的玉儿:“有这个小开心果陪着我们,肯定不会闷的!” 玉儿灿烂一笑:“两位夫人,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快来快来!” 还不等风寒雪细问,她已灵巧地跳下怀抱。一手牵着一人,冲冲地朝着洞窟另一条岔路小跑而去。 萧寒知道此地乃太古苍龙传承之地,绝无任何危险。 让这两个丫头随着玉儿去探索一番,散散心,倒也正好。 —— 洞窟深处,那双巨大的金色眼瞳早已睁开。 太古苍龙庞大的身躯在幽暗中若隐若现,低沉的声音带着回响,在岩壁间震荡: “你来了…原本你定下半年之约,我尚存疑虑。没想到,你真能在如此短时间内突破至地玄中期。看来,我沉眠至今的夙愿,终有实现之期。” 萧寒拱手施礼:“多谢前辈给玉儿的造化。前辈先前所言未尽之事,如今可否告知晚辈了?” “再说我的请托前,我先将神龙之魂赐予你。原本,那神龙之髓是为传承者所备。但你身负天魔血脉,体魄筋骨已至凡俗极致,若再强行融合龙髓,反倒影响你未来的造化。” “而这神龙之魂,则可淬炼你的灵境与魂魄,使你拥有远超凡俗的强韧精神力。自此,你的灵魂亦将烙印龙神属性。” “等等……这是……皇道玄气?你竟已拥有了皇道玄气?这……莫非真是天命所归?” 萧寒微微皱眉:“前辈,有何不妥么?” “不,并非不妥。是太好了。神龙之魂若得皇道玄气加持,二者相辅相成,你的灵魂强度将攀升至举世罕见之境!这皇道玄气本就是承载天命、统御万灵之气,最为契合龙魂之浩渺堂皇……如此,我的担心就少了许多。” 它巨大的龙首微微压低,金色的瞳孔中光芒流转,仿佛透过萧寒看到了某种命运的轨迹。 “看来,我等待无尽岁月,所要托付之人,确是你无疑了。” 黑暗的上空,忽然出现了一颗拳头大小,释放着星辰般光芒的水晶,水晶缓缓而落,漂浮在了萧寒面前。 “现在,摒弃杂念,接准备融合龙魂。” “前辈,请……” —— 两天后,苍风帝国,揽月宫。 晨曦微露,宫苑内花香静谧。 苍月公主正满心欢喜地修剪着花枝。 自得知萧寒平安的消息后,心中重石落地,连日的忧思一扫而空,连指尖拂过的花瓣都似带着甜意。 她俯身收拾剪落的花叶,肩头的雪灵貂忽地眼睛一亮,“嗖”地一下跳下,一溜烟便窜入了不远处的假山之后,不见了踪迹。 “哎呀!小白,快回来!” 那雪灵貂自萧寒离开后,便一直伴在苍月左右,亲昵无比。 虽是灵宠,于她而言,这小家伙更是寄托思念的灵物。 苍月提着裙摆,翩然追去。 不料,刚至假山拐角,冷不防被一双手臂从身后轻轻揽住。 一个温热的吻,毫无预兆地落在她敏感的耳畔,激起一阵战栗。 苍月又惊又恼,脱口轻斥:“放肆!”手中玉剑想都没想便向后削去! 身后那人早已逃开,这一剑斩落了一片花枝。 她急忙转身欲追,眸光却蓦地撞进一双含笑的、无比熟悉的眼眸里。 “萧……寒!” 滔天的惊怒瞬间化为狂喜,紧绷的娇躯霎时软了下来。 她眼眶微热,再也顾不得什么公主仪态,伸手便紧紧环住他的脖颈,脸颊深深埋入他怀中,声音带着哽咽的轻嗔。 “你个大坏蛋,吓死我了!” 萧寒低笑,指尖温柔地拂过她如云的发丝:“想给你个惊喜。” 苍月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那点小小的埋怨早已被重逢的欢欣冲刷得无影无踪。 几乎是本能的伸出双臂,紧紧箍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仰起脸,主动将温软的唇瓣印了上去。 这一吻很短,但很炙热,诉尽了所有未言的思念。 雪灵貂蹲在一旁的石头上,歪着小脑袋瞧得津津有味。 分开之后,苍月脸颊绯红,拉着萧寒在荷花池畔的凉亭中坐下,紧紧依偎着他,一刻也不愿分开。 “快和我说说,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 萧寒目不转睛地看了苍月一会儿,揽过她的肩膀,让她更舒适地靠在自己怀中。 随即,将皇城审判之后发生的种种,删繁就简,娓娓道来。 只是没有提及冰云仙宫诸女,以及被独孤伽罗设计的种种细节。 并非存心欺瞒,只是此时不知从何开口。久别重逢,温存时刻,实在不是坦白的良机。 至少,得先让她缓过这重逢的欣喜。 “啊……” 听到萧寒居然经历了那么多生死关头,苍月禁不住惊呼出声,一双美眸紧张地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直到再三确认他确实完好无损,连一丝伤痕都未曾留下。这才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将脸颊重新贴回他温暖的胸膛。 萧寒微微一笑,取出了那柄得自凤灵云的宝剑。 彼时,这柄剑在太古苍龙玄丹的加持下,流光溢彩,已然晋升为一件极品王玄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月儿,送给你的。” 天玄等级的宝剑已堪称神兵,绝非有玄币就能购得,即便在四大宗门之内,也属镇派之宝级别的重器。 至于王玄器,那更是稀缺至极。 整个苍风帝国,这柄剑应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了。 苍月自然识得此等宝物的珍贵,紧靠着萧寒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柔声道:“你能安全回来,比什么神兵利器都更让我欢喜。” 萧寒宠溺地轻轻刮了下她秀挺的鼻梁:“放心吧,你夫君我的命,硬朗得很。想取我性命的人,只怕还没出生呢!” 听到‘夫君’二字,苍月脸颊羞红,呓语般地呢喃道:“又胡说……我、我还没嫁给你呢……” “啊……你的意思是,不愿嫁给我?” “哪有!我明明不是……” 苍月心中一急,脱口辩驳,话说到一半却蓦地对上他得逞的眼神,顿时醒悟自己又落入了他的圈套。 她羞赧交加,忍不住抬起粉拳,力道轻柔地锤了下他的胸口,嗔怪道:“你这个人,每次都那么坏!” 萧寒看着她眼波流转、似羞似嗔的动人模样,只觉得怀中人娇软可爱,手臂不由将她环得更紧了些。 片刻后,才轻声开口:“对了,月儿,我想去看看我爹。” 苍月这才想起,自从萧寒将萧家庄乡亲托付给自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亲人重逢。 她立刻从他怀中抬起头,眼中满是理解:“好,我这就陪你一同去。萧伯伯也定是日夜都在牵挂着你。” 第一四五节:一顿家宴(求各位留个推荐票) 王城西北角,一处看似不起眼的庄园却戒备森严,四周皆有气息沉稳的甲士重重护卫。 马车穿过最后一道岗哨,缓缓停下。 苍月先一步下车,轻声向萧寒解释道:“萧家庄的所有乡亲,如今都安居于此。” 萧寒扫过那些精心布置的明哨暗岗,感受到空气中阵法波动,心中了然。 要将一整村人悄无声息地安置在王城脚下,并提供如此严密的保护,绝非易事。 其中需要调动的人力、物力,以及苍月公主所耗费的心力,可想而知。 他看向身旁苍月,轻轻握紧她的玉手,眼中盈满感激与柔情。 “月儿,辛苦你了。” 苍月垂下眼帘,睫羽轻颤,目光忽地越过萧寒肩头,如见救星般轻呼道:“啊!萧伯伯。” 萧寒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熟悉而挺拔的身影正从院内走出。 “爹,我回来了!” 庭院前,萧锦显得格外局促。 这位早为人父的中年汉子,眼见帝国的公主与自己的儿子携手同归,两人眼波交汇间情意流转,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他慌忙将锄头靠墙放下,大手在衣角上搓了搓,似乎不知该先行礼,还是该先以长辈的身份招呼。 苍月脸颊微红,落落大方地向前微行一礼,声音清婉:“萧伯伯。” 萧寒见父亲怔在原地,不由轻笑,上前自然地揽过父亲的肩:“爹,外头风大,我们进屋说话。” 屋内陈设简朴整洁。 三人坐下后,萧锦的目光仍不时在苍月与萧寒之间流转,眼瞅着萧寒对苍月嬉皮笑脸,他立刻板正面孔:“寒儿,不得无礼,你可知这位是……” 萧寒咧嘴一笑,接过话头:“爹,这位啊……可是您的儿媳。” “儿媳妇?” 萧锦先是一愣,随即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却又强自板起脸,轻咳一声:“胡闹!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岂容你这般嬉笑浑说……” 苍月耳根瞬间染上绯红,羞得垂下眼帘,暗中伸出脚尖,轻轻踢了萧寒一下。 萧寒笑嘻嘻地凑近父亲:“爹,您儿子什么时候骗过您?这真是您未来的儿媳妇,跑不了的。” 萧锦看着儿子得意的模样,又瞥见苍月那虽羞却并未真正恼怒的神情,心中已然信了八九分。 “好,好……真是太好了……” 一时间,这位历经风霜、往日行商时能口若悬河的汉子,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只是反复搓着手,呵呵地笑着,眼眶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热。 或许,天下做父亲的,在看到自家孩子真正长大成人的这一刻,总是这般心情—— 欣喜、宽慰、感慨万千,却又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许多年前。 那时,萧寒的母亲总爱倚在门边,笑着看他们父子玩闹。 她温婉的眉眼,轻柔的语调,此刻异常清晰地浮现在萧锦心头。 若是藤儿(萧寒母亲,见‘往昔’章)看到寒儿这般有出息,还寻得了公主这样好的姑娘……不知该有多欣慰。 萧寒见父亲眼神恍惚,眼眶微红,心中蓦地一酸,隐约猜到了父亲定是忆起了母亲。 西神域……那些人与事,总有一天会去彻底了结。 无论如何,都会让那些家伙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个誓言,早在很久前就已根深蒂固。 所以,他才会不惧任何苦难,拼尽一切,只为更快地提升玄力 “爹!” 萧寒轻唤一声,引开忧伤:“孩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爹不该做些好吃的?我可是时刻惦记爹爹做的红烧肉呢……” 萧锦猛地回神,被儿子这话语引得笑逐颜开。 “对对对!瞧我,真是老糊涂了!我儿回来,是天大的喜事,岂能没有好酒好菜!” 说着便站起身,精神抖擞地朝厨房走去:“等着!爹这就去给你做你最爱的红烧肉,管够!” 萧寒与苍月相视一笑,也立刻起身跟上。 “爹,我来给您打下手,烧火劈柴我在行!” “萧伯伯,若不嫌弃,月儿也可帮忙择菜洗涮。” 小小的厨房顿时热闹起来。 萧锦掌勺,动作娴熟,俨然一副大厨风范; 萧寒在一旁熟练地生火添柴,火光映着他带笑的脸庞; 苍月则挽起衣袖,露出纤白的手腕,认真地清洗着青菜,虽动作略显生疏,却格外用心。 炊烟袅袅,香气四溢。 不多时,几盘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便摆上了桌。 三人围坐桌前,萧锦看着儿子和未来儿媳,脸上洋溢着难以言喻的满足与幸福,皱纹里都仿佛盛满了笑意。 一顿家常菜,是一家人团聚时刻最淳朴的温暖。 萧锦不停地给苍月夹菜,堆得她碗里像座小山:“公主……呃,月儿,你多吃点,瞧你这般清瘦……寒儿,你还不快给月儿盛碗汤!” 萧寒笑着应声,为苍月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羹,轻轻放在她面前。 苍月看着碗中满满的菜肴,感受着许久未体验过的温情,心头暖意盎然。 她轻轻尝了一口红烧肉,肉质酥烂,咸甜适中。 这味道,远比她在宫廷中吃过的任何山珍海馐都更令人回味。 “萧伯伯,您的手艺真好。” 萧锦闻言,笑得更是见牙不见眼,连声道:“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以后常来,伯伯天天给你做!” —— 饭后,萧锦将萧寒单独拉进内室。 关上门,没了苍月在侧,萧锦回身便重重给了萧寒肩头一拳,力道不轻 “你这混小子,以后若是做出对不起月公主的事,我可不答应。” 他盯着萧寒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可知道,当初我拿着你留下的那枚玉牌,一路惶惶不安地寻到王城。月公主一见信物,立刻屏退左右,亲自见我。听闻你可能遇险,萧家村有难,她当即失色,那眼中的焦急与关切,没有半分虚假!” “她不顾身份之别,不惜动用皇家力量,连夜周密安排,才将我们这三百多口人悄无声息地安置于此,护得周全。这份恩情,这份心意……我,我们萧家村上下,都欠她一条命!” “寒儿,” 说道这里,萧锦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目光灼灼:“这样的姑娘,你若负了她,天理不容。老爹会第一个打断你的狗腿。” 萧寒嘿嘿直笑,挠了挠头,郑重说道:“爹,您放心。我对月儿之心,天地可鉴,生死不移。她待我以诚,救我族于危难。此情此义,萧寒此生绝不敢忘,更绝不会负!” 萧锦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神情终于缓缓放松,再次抬手,这次却是轻轻落在他肩上。 “好…好啊!有你这句话,爹就放心了。我儿,是真的长大了。” 苍月见两人进了内室,小手背在身后,脚尖轻轻踢着地上的石砖缝隙。 事实上,内室的门窗并未关严,那父子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全都传入了她的耳中。 萧寒的直白,毫无保留地撞入心扉时,苍月只觉得一股热流蓦地涌上双颊。 她慌忙低下头,唇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扬起甜蜜弧度。 那颗因忐忑而微微悬起的心,此刻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满满地包裹,跳如擂鼓。 直到那扇门打开,苍月像是受惊的小鹿般,假意整理起本就十分整洁的桌椅,眼神飘忽,不敢与走出的萧寒对视。 萧寒将她的羞涩尽收眼底,体贴地并未点破。 他步至庭院中央,神色一肃,周身玄力涌动。 只见他双臂一挥,两道磅礴的幽暗之气自他袖中呼啸而出,瞬间化作两条鳞甲森然、头角峥嵘的蛟龙! 蛟龙身形虽未完全舒展,但那恐怖威压已如潮水般弥漫开来,顿时惊动了庄园内所有护卫,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庭院。 更有不少人,已经朝着这里飞速赶来。 萧寒目光扫过两条盘旋低吟的蛟龙:“你们听着,此后便守护于此,护得此间众人周全。待我归来之日,便助你二人突破王玄之境!” 两条蛟龙闻言,巨大的龙目中闪过人性化的敬畏,齐齐低下狰狞的头颅。 “谨遵主人吩咐。” 苍月杏目圆瞪:“半步王玄境的蛟龙……这……” 萧锦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完全无法理解儿子是如何收服如此可怕的存在的。 这两条蛟龙,正是当初守在太古苍龙洞窟之外,吸收龙息修炼的那两只。 萧寒在成功融合龙神之魂后,太古苍龙便说出来自己的请求。 那便是请求萧寒,若有朝一日能踏入神界,务必寻得玄天至宝排行首位的【诛天始祖剑】,解救被封印于剑中的、他的女儿。 玄天至宝,乃是天地初开、混沌分化之时,由本源法则孕育而生的至高神器。 原文传说共有七件,但,这个概念被玄霄以模糊的方式否认过。 对于注定要踏足西神域,了结恩怨的萧寒而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应承下了太古苍龙的嘱托。 这也是他果断截胡云澈机缘的原因之一。 苍龙传承完毕之后,便唤来小玉。 小丫头牵着风寒月姐妹听完苍龙训示,想到老龙即将彻底消散,哭得稀里哗啦,伤心不已。 两姐妹好一阵安慰,直至进了苍风王城,她那小脸上仍挂着泪珠,未能完全平复。 至于那两条半步王玄境的蛟龙,自小玉成功融合龙髓、玄力暴涨之后,便因其身负的精纯苍龙气息而天然受其压制。 小玉年纪虽小,却机灵无比,在萧寒未归之前,就借着苍龙气息,顺势将这两条桀骜的蛟龙初步收服。 待萧寒到来,凭借更强的实力与传承者的身份,自然顺理成章地让蛟龙认主,签订了灵宠契约。 这对蛟龙而言,并非坏事。 它们本就依赖苍龙气息修炼,如今小玉已具备苍龙神髓,萧寒更是真正的龙神传承者,追随于他,反而有了化蛟为龙的可能。 第一四六节:战栗的萧宗 ‘唰唰’三道人影飞落,为首之人是玄府副府主秦无伤,身后跟着两位玄府长老。 当看清引发这惊人动静的竟是萧寒时,秦无伤明显松了口气,心中骇然却是难消。 这小子不仅没死,短短数月竟已臻至地玄巅峰! 此等进境速度,简直闻所未闻,将来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想到他和苍月的关系,秦无伤大感欣慰。 皇室得此佳婿,于公主殿下,于整个苍风帝国而言,皆是莫大幸事。 不久之后,苍风帝国必将迎来一位擎天保驾的栋梁之才! 秦无伤压下心中的波澜,含笑上前:“好个萧寒,回来也不去玄府坐坐。闹出这般大动静,原来是你在给自家人安排‘护卫’?这般手笔,可让玄府一阵惊慌。” 萧寒恭敬施礼:“秦府主见谅。晚辈本有心登门拜谢,只是身负承诺,亟待兑现,不敢耽搁。此番绕道归来,只为探望月儿与家父,稍作安顿便需即刻起程。” 苍月听得此言,心中顿时一紧。 她苦等数月,饱受思念煎熬,好不容易才盼得心爱之人归来,眸中漾起难以掩饰的失落与不舍。 “你……这便要走了么?” 萧寒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亦是柔软酸涩。 他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月儿,等我。此次之事至关重要,我向你保证,三月之内,我必归来!” 见她眸中水光氤氲,愁绪未解,萧寒话锋一转,朗声对父亲笑道: “爹!孩儿下次回来,您可要提前备好三书六礼,正正式式地去向陛下提亲才是!这般大事,可不能马虎了。” 萧锦稍稍一愣,立刻接口道:“对,是该如此,爹这就着手准备……” 秦无伤似笑非笑,目光扫过苍月:“这顿喜酒,我可算是等到了!玄府上下,届时定要讨一杯头彩!” 苍月瞬间霞飞双颊,方才的离愁别绪,被这突如其来的羞意冲散大半,粉足连连轻顿:“你……你们……这么多人看着呢,羞也不羞?” 萧寒嘿嘿一笑,趁机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我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苍月,是我萧寒此生认定之人,待我归来,必以十里红妆,迎你为妻!” 萧锦、秦无伤等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相视一眼,爆发出爽朗大笑。 —— 萧寒并非不想带着苍月一同游历,朝夕相伴。 但此行凶险异常,步步杀机,稍有不慎,便可能丧命。 何况,苍风帝国局势刚刚稳定,诸多事宜都需要苍月坐镇协调,她此刻确实无法抽身远离。 心意既定,萧寒不再犹豫,迅速与等候在城外的风寒月、风寒雪以及眼睛仍有些红肿的小玉汇合。 “走,去萧宗!” 在应伽罗之约前往黑煞帝国之前,他必须先处理萧宗与焚天门这两个威胁。 虽说有了双蛟守护,只要两宗不挣个鱼死网破,就再也无法撼动苍风城内的一切。 但……潜在的威胁,终究是悬顶之剑。 前日萧宗太上长老萧无义竟与焚天门阁主联手截杀,已然表明这两大宗门已暗中勾结。 这是萧寒绝不愿看到,也绝不能容忍的结果。 而能促成这两大宿敌联手的关键人物,他心中已然有数。 在目前无法确保能以雷霆万钧之势剪出两宗的情况下,萧寒决定枪打出头鸟,敲山震虎。 —— 稍早些时间,萧宗宗主大殿。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萧绝天从宗主宝座上弹起,整个人踉跄两步,脸上写满惊骇。 “千真万确,太上长老他……被萧寒,斩杀了!” 殿下一名老者说到这里,语气都已经轻颤了起来:“我本想出手相助,可那萧寒所用的玄技实在恐怖,无义长老他……仅一击就……我连救援的机会都没有啊!” 萧绝天眼神涣散,全身颤抖,重重地跌坐回椅子上,口中喃喃:“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大长老萧薄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如同炸开一般,一片空白。 宗门太上长老,萧宗仅有的王玄强者,居然在萧寒手下,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若这话是自他人口中说出,萧薄云必定会认为妖言惑众,亲自出手将之掌毙。 可说这话的,是器宗长老,地位尊崇,言之凿凿,绝无虚言! 静,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萧薄云沉了口气:“那萧寒……终究曾在我萧宗修玄过些时日,念及旧情,理应……不至于做得太过决绝……” “不至于?” 萧绝天猛地打断:“大长老莫非忘了,今日这一切祸端,究竟是谁招惹来的?都是丹宗那个蠢货萧无机!是他利欲熏心,步步相逼,才为我萧宗结下如此祸事。从神眠之地派人截杀,到皇城设计陷害……萧寒早就把这股子冲天怨气,彻底算到咱们整个萧宗头上了!而今,太上长老亲自出手截杀反被其斩……双方早已是不死不休,还有何回旋余地可言?” 萧薄云脸色一阵青白,他何尝不知宗主所言句句属实,只是那可怕的后果,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寻找一丝侥幸。 正要宽慰几句,山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雷霆爆响。 整个宗主大殿都随之剧烈震动,梁柱微颤,瓦砾簌簌而下。 “怎么回事?” 殿内几人脸色微僵,这种动静,定是护山大阵被强行攻破的征兆! 还未等他们做出反应,一声滚滚雷音清晰地传入殿内每一个人的耳。 “萧绝天,给我滚出来!” 萧绝天与萧薄云骇然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悸。 都找上门了,避是没有地方可避的了。 萧绝天牙关一咬,硬着头皮,率领殿内一众高层疾掠而出。 来到殿外广场,眼前景象令所有人心胆俱裂。 巍峨屹立数百年的萧宗山门已化为一片废墟,烟尘弥漫中,萧寒傲然立于残垣断壁之上。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五六岁女孩,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嘟囔着小嘴不满嘀咕道:“主人,出手那么快,就不能让玉儿展示一番么?” 萧寒目光扫过凌空而至的萧绝天等人:“玉儿,你挑一个!” 玉儿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当真竖起白皙的手指,像点选糖果般,笑嘻嘻地左右点着下方一众萧宗高层。 那看似随意的指头,每指向一人,那人便顿觉头皮发麻,仿佛被洪荒凶兽盯上,连骨骼都几乎要软了下去。 最终,她那粉嫩的手指稳稳地停在大长老萧薄云身上。 “就你了,这个老头看起来最好玩!” 萧薄云如坠冰窟,那丫头看着年幼,可浑身散发的玄力波动,竟已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王玄之境! 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萧寒抱臂冷笑:“大长老,看起来我家玉儿,挺喜欢你。不如,就请长老屈尊,陪她玩玩?” 萧薄云又惊又怒:“萧寒!你…你不要太过分!别忘了,半年前你……” “过分?” 轰! 麒麟步踏足而发。 一圈狂暴的赤金色气浪以他脚下为中心,海啸般直扑向萧绝天等一众高层! 山门外远远聚集观望的萧宗弟子们,立刻感觉到一股如同山岳压顶般的恐怖威压。双腿一软,纷纷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竟无一人能够起身! 首当其冲的萧绝天等人虽已抵达天玄境,却也被这蛮横威压震得气血翻腾,齐齐色变。不得不运转玄力全力抗衡,才勉强稳住身形。 “试问我萧寒从未做过对不起萧宗的事,而你们…却一而再地对我苦苦相逼!神眠之地截杀,皇城设计陷害,甚至不惜出动太上长老欲将我置于死地!” 萧寒每说一句,脚下的赤金气浪便汹涌一分,压得萧绝天等人几乎喘不过气。 “如今我站在这里,并非要与你萧宗论什么是非曲直。今日,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万千萧宗弟子的目光都聚焦于此。 众目睽睽之下,萧薄云老脸涨得通红,羞愤交加。正欲上前应战,却被萧绝天伸手拦下。 让宗门大长老与一个看似只有四五岁的女童交手。 无论胜负如何,此事一旦传扬出去,萧宗必将沦为整个天玄大陆的笑柄。 千年声誉毁于一旦,届时宗门还有何颜面存于世? 简直可以直接关门大吉了! 身为宗主,他决不能让传承千年的宗门,毁在自己手上。 萧绝天强压心中惊骇,上前数步,姿态放得很低: “萧寒!此前种种,皆是我萧宗之过,萧无机利欲熏心,更是罪该万死!只要你肯息怒,我萧宗愿付出任何代价……灵药、玄功、秘宝,乃至宗门长老之位,任你挑……” 被毁去代表颜面的千年大门,居然还要和对方赔不是,萧宗的长老和弟子们都是脸色通红。 但,没有一人,敢触犯萧寒,甚至无人敢直视他。 玉儿双手拢在耳边,调皮地扮了个鬼脸,吐出粉嫩的舌头:“不知羞,打不过便说打不过。把你们全都杀了,东西照样全是我们的了嘛?这有什么好谈的!” 萧绝天震惊当场,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 这小姑娘看似童言无忌,可话中道理却冰冷而现实。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谈判的资格,从来只属于强者。 以萧寒所展示出来的实力,若要屠灭此刻的萧宗,恐怕也仅仅是多费些周折而已。 所谓的代价和条件,在对方眼中,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可笑的笑话。 为了保全宗门,萧绝天已然做好了将个人颜面彻底抛却的准备。 “萧寒!一切罪责,皆由我萧绝天御下不严、识人不明!我愿卸去宗主之位,自废玄功,只求你……” 第一四七节:我懂得,交给我吧 萧寒并未让萧绝天将话说完,便冷冷打断: “卸位废功?不必。我要你继续做这萧宗之主。” 萧绝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错愕。 萧寒继续道:“但我有三个条件。其一,即刻起,百年之内,萧宗须奉苍风皇室为主,唯命是从!皇室但有征召,萧宗上下必须即刻响应,不得有误!” 这无异于将雄踞一方的萧宗,直接贬为了苍风帝国的附庸! “其二,萧宗弟子人数,自此仅限万人。超出之数,三个月后,尽数遣散,不得再以萧宗弟子自居。” 这一条,直接断了萧宗广纳门徒、扩张势力的根基,将其规模牢牢控制。 “其三,将你宗这些年来炼制积累的所有‘灭天珠’与库中‘紫脉天晶’,悉数交出。” 萧绝天心中惊疑,这些条件虽极尽苛刻,却并未赶尽杀绝,甚至称得上一种“仁慈”。 “萧宗,谨遵阁下之命!” 他是个明白人,答得又快又急,生怕晚上一瞬,萧寒便会改变主意。 很快,在萧绝天的示意下,一名长老迅速返回宗门深处。 片刻后,捧着一个装饰华丽的玉匣快步返回,恭敬地呈上。 匣盖开启,里面赫然是数十枚龙眼大小、幽光流转的漆黑珠体,以及紫气莹莹的几枚紫脉天晶。 萧寒屈指轻轻一弹,一道无形的玄力便拂过匣内物品。 下一秒,刀光闪现。 那呈上玉匣的丹宗长老甚至来不及反应,整条右臂便已齐肩而断,鲜血喷涌! 全场骇然失色,萧绝天强压怒火,冷喝道:“萧寒!条件我等已应允,宝物也已奉上,你为何突然下此辣手?莫非……你要食言?” 萧寒冷冷轻笑,挥手将灭天珠尽数取出。 “贵宗共计二十三枚灭天珠,萧无义带了两枚在身上。而你取了十八枚来,是咒我下地狱,还是当我萧寒不识数?” 萧绝天闻言,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灭天珠乃萧宗耗费巨大代价,才能炼制的终极杀器,威力绝伦,一枚便足以重创,甚至灭杀王玄境强者! 此等核心秘宝的确切数量,整个萧宗唯有他与几位核心长老知晓,萧寒如何能知道得如此清楚准确? 他猛地想起萧寒曾在丹宗待过近半年时光,定然是那时便已暗中摸清了宗门的核心储备! 惊怒交加之下,萧绝天愤愤转向那名断臂长老:“混账东西!来人,依宗门铁律,给我拖下去,严加处置!” 萧寒冷哼一声,并未在此事上过多纠缠,随手甩出四枚样式不一的储物戒。 “罢了,那缺少的三枚灭天珠,就暂且留在萧宗。这四枚储物戒,其中是萧无义和焚天门两位阁主的,另外一枚,是我之前所用。” 萧绝天认出的确是萧无义的储物戒,惊疑更甚:“萧公子……这是何意?” 萧寒淡然笑道:“我要你派人前往焚天门,散出消息,便说萧无义与焚天门两位阁主,已与我同归于尽。至于具体该如何操办……想必不必我再多教了吧,萧宗主?” 萧绝天一时不解,却不敢多问,躬身应道:“是!我这就安排人去办。” —— 离开萧宗,转过山头,两道清雅香风扑面而来。 等候已久的风寒月、风寒雪俏生生地迎上来,目光盈盈地落在萧寒身上。 “萧大哥,一切可还顺利?” 风寒月轻声开口,仔细打量着萧寒,一再确认他是否毫发无伤。 风寒雪虽未言语,微红的脸颊和一双凝注不移的妙目,已道尽关切。 小玉扬起下巴,模仿着大人模样,抱着双手,傲气十足: “两位夫人放心便是!有我玉儿护驾,自然是一切摆平,手到擒来!区区萧宗,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她那副人小鬼大、煞有介事的模样,顿时将风寒月与风寒雪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是是是,我们的玉儿最厉害了!” 风寒雪笑着附和,伸手轻轻捏了捏小玉粉嫩的脸蛋。 “方才听到山门方向传来的巨大动静,玄力波动骇人,几乎吓坏我了……若非姐姐及时拦着,我恐怕早就忍不住要冲过去帮忙了。” 萧寒温和一笑:“放心,一切尽在掌握。没有万全把握,我也不会贸然前来。不让你们出手,也是为避免给仙宫平添是非。” 风寒月颔首,微微思量:“接下来,我们要哪里?” “回伽罗王城。” 小玉愣了愣:“诶?主人,我们不去焚天门了么?不是说好了要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吗?” “不必。暂时不动焚天门,反而能引起更有趣的连锁效应。” 小玉大概听出其中似乎有很好玩的事,立刻兴奋地拍起手来。 四人说说笑笑登上玄舟。 一路上,小玉得意洋洋,比手画脚地“吹嘘”着方才的“威风”,引得两姐妹笑声不断。 说道不解处,小丫头晃着脑袋,粉嫩的小脸上写满没能动手的不甘。 “主人,我现在琢磨,咱们真该好好给萧宗来个大清扫,干嘛就这么放过他们呀?” 萧寒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尖:“玉儿,你要记住。杀伐并非目的,只是一种迫敌臣服的策略。而今,我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没必要杀些无关紧要的人。” “毁灭固然简单,但让败者心存畏惧,却又感念不杀之恩,才能将这些势力真正化为己用。” “留下他们,你和我的威名,才会有人铭记,有人传颂。这远比一片死寂的废墟,更有价值。” 小玉似懂非懂地眨眨眼:“在我们玄兽眼里,弱肉强食才是硬道理。看不顺眼,或者威胁到自己的,直接撕碎就好了呀!” “这个啊,其实也同样是在遵循弱肉强食的法则。” 萧寒看向小玉,耐心解释道:“血洗萧宗,除了一时畅快,便只有一片焦土、无数潜在的仇恨种子。让他们活着,比死了更有用。我们以绝对的实力碾压了他们,然后选择了一种能让我们‘吃’得更饱、更久的方式。” “简单来说,若是一座山都被你吃空了,之后想要‘食物’,是不是只能换座山?” 小玉仰着脑袋想了想,依旧摇了摇头,表示不太懂。 萧寒没在多说,有些道理,有些盘算,对于这个刚刚化为人形、心思单纯的小家伙来说,确实难以立刻理解。 风寒月与风寒雪安静地听着,她们心思纯净,对于这些深层谋划,更是一窍不通。 但在她们心中,言而总之,萧寒所做的决定,那大抵就是对的。 至少,从她们跟着萧寒离开冰云仙宫之后,他就从未让她们失望过。 萧寒之所以没有灭掉萧宗,并非出于仁慈。 在他即将远行的这段时日里,后方需要的是绝对的稳定。 —— 说实话,萧寒虽已与独孤伽罗有了夫妻之实,但再次面对她时,心底仍不免有些发怵。 这种感觉让他很是懊恼! 堂堂七尺男儿,岂能未战先怯? 这要是传出去,或是成了习惯,往后岂不是要落下个“惧内”的病根? 于是,一回到云萝宫,他便刻意挺直腰板,努力让目光显得炯炯有神,毫不避讳地迎上伽罗的视线,试图在气势上占据一丝上风。 伽罗慵懒地倚在软榻上,微微抬起眼帘:“出去一趟,胆子倒是见长了?还是说……在外面做了什么亏心事,需要这般虚张声势地回来给我看?” 萧寒哼了一声:“谁虚张声势了!我萧寒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倒是你……快让‘她’出来,我……我不想跟你这个满肚子算计的人说话!” 伽罗轻笑出声,故意拖长了语调:“哦?这么急着见她啊?可惜呢……她现在不想见你。或者说,我——不——让。” 萧寒无奈摆摆手,放弃争辩:“算了,不说这个。何时动身?” 伽罗目光流转,瞥向内室方向。 风寒月、风寒雪因之前霸道伽罗的强势作为,两人心中仍存着怨气,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明显的不满。 在她们单纯的念想里,只有那个柔弱的伽罗姐姐,才是值得亲近和信赖的。 虽说是她推波助澜,才让两人直面内心。 可这般“门槛”,又岂是轻易能迈过的? 伽罗对两姐妹的怨念浑不在意,目光很快被另一个小身影吸引。 “咦?这丫头……你女儿?” 躲在门后的小玉,只探出半个小脑袋,隐约听到提及自己,像只受惊后又鼓起勇气的小兔子般,蹦跳出来。 她虽已感知眼前这个漂亮姐姐身上散发着强大玄力,但幼儿的天性终究压过了那丝畏惧。 玉儿歪着头打量了伽罗片刻,奶声奶气地开口,语出惊人:“姐姐你好漂亮呀!比月亮里的仙子还要好看!” 接着瞪向萧寒,小粉拳刚好锤到萧寒肚皮,小大人似的抱怨道: “你再瞧我主人这般傻乎乎的模样,怎的总走这些天大的狗屎运!偏生身边总能遇到这么多、这么好看的姐姐!” 那副天真无邪,又努力装成熟的小模样,饶是冷酷人格的伽罗,也不免笑出声来:“哟,多可人儿的小丫头,嘴儿真甜!” 小玉见她笑了,胆子更大了些,蹭上前几步,献宝似的从不知哪里摸出一颗亮晶晶的糖果: “姐姐,吃糖!甜甜的,吃了心情就好啦!” 伽罗并未去接那糖,只是伸出纤指,轻轻点了点小玉的额头:“姐姐不吃糖,姐姐啊……吃肉的!” “吃肉?” 小玉撇了撇嘴,似乎没听懂这“吃肉”背后的杀伐之意,又或许是机灵地装作不懂。 随即,粉嫩的小脸上绽开一个灿然无比的笑容:“主人就最喜欢吃肉了!姐姐要是跟了主人,保管顿顿都有香喷喷的大肉吃,肯定比糖还好……” “呵!” 伽罗终是忍不住掩面笑道:“你这小丫头,人不大,心眼倒不少。这是……急着替你主人保媒来了?” 说着,她优雅地俯下身,凑到小玉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细微气声低语道:“实话告诉你,姐姐与你那主人,早已……” 小玉嘴巴长得老大,立刻亲昵地挽住伽罗的手臂,小脑袋蹭了蹭:“哎呀呀!是小玉有眼无珠,胡说八道!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这小丫头一般见识呀!” 萧寒在一旁听得真切,虽未听全伽罗的低语,但看小玉这前倨后恭、瞬间改口的模样,顿时哭笑不得。 伽罗翩然起身,捏了捏小玉脸蛋:“小玉是吧,走,夫人带你去宫里转转,瞧瞧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就让你主人和两位小……夫人,好好告个别。” 小玉立刻乖巧地点头,主动牵住伽罗的手,还不忘回头冲萧寒眨了眨眼,一副“我懂的,交给我吧”的小大人模样。 第一四八节:守棺人 待两人离去,风寒月、风寒雪姐妹才从内室走出。 两人几乎同时吁了口气。 面对那位气场强大、心思难测的伽罗,即便只是同处一殿,也让她们倍感压力。 萧寒迎上两步,伸手将两人玉手牵住:“你们留在云萝宫中。待我从黑煞帝国归来,我们便一同返回冰云仙宫。届时,我会亲自向宫主说明一切,绝不会让你们受半分委屈。” 风寒月乖巧地点了点头,轻声叮咛:“伽罗姐姐……她终究心思难测,你一切都要小心些。” 风寒雪虽未开口,却反手轻轻回握住萧寒的手指,眼眶微微泛红。 萧寒素来最厌烦离别情景,只觉心中酸涩难言。心一横,索性努起嘴,左右开弓,响亮地在姐妹二人光洁的脸颊各亲了一下。 “唔!” 二女轻呼一声,俏脸瞬间飞起两抹红霞。 此等柔情,萧寒如何能忍,一手一个,轻轻牵起两人的手,径直朝着内室走去。 前一次在药物作用下的亲近,三人虽痴缠肉搏,但彼时神智昏沉。 个中滋味,就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囫囵吞下,未曾真正体会其中真切。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心防早已卸下,心境豁然打开。 此刻离别在即,千般愁绪,万般不舍,只想在分离之前,真真切切地拥有彼此。 原本的顾忌,已然全消。 望着向这对孪生姐妹,流连于她们微烫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如同呵护稀世珍宝。 掌心下传来的轻颤,于那两双氤氲着水汽、既羞且怯的眸子,足以令任何人一发不可收拾。 萧寒只觉得周身血液骤然沸腾,再难自持,臂弯一紧,便将二人轻盈娇柔的身子一同拥入怀中,倒向那软榻锦衾之间。 口水密集地落在她们光洁的额间、轻颤的眼睑、微启的朱唇以及那微微仰起的纤细玉颈。 双手更是在两人娇小柔滑的身体上流连忘返,上揉下捏,直惹得身体本能地轻颤着。 她们只是紧紧闭上了眼睛,细长的柳眉微蹙,仿佛承受着某种甜蜜而令人心慌的冲击。 又或是下意识地攀附住了萧寒坚实的臂膀。 谁也无法想象,与两位容貌无二、心意相通的绝色佳人同床共枕,是多么蚀骨销魂。 最终还是床榻承受了所有重担,吱吱呀呀的响了很久。 …… 坐在殿外的小玉,手捧着满满一油纸包的精致点心,一点一点地将糕饼丢进小嘴里,嚼得不亦乐乎。 她支棱着耳朵,听着殿内不同寻常的动静,小眉头皱了起来: “主人呐主人,上次在神眠之地,就当我不存在。现在嘛,可是更过分啦!弄出这么大动静,万一把这漂亮宫殿给震塌了……那个厉害的伽罗姐姐回来要是知道了,怕是要……啧啧啧……” 她一边摇头晃脑地“谴责”着,一边忍不住塞了块蜜饯到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罢了罢了,谁叫你是我主人呢。我就帮你守好门……嗯,这次功劳这么大,回头可得好好讨几颗王玄丹尝尝鲜才行!” 想到这里,乌溜溜的大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晶莹圆润的玄兽内丹,在向自己招手。 —— 黑煞帝国,极恶之地。 放眼望去,阴气森森,灰雾遮天。 寒风穿梭于嶙峋怪石与枯死林木之间,发出尖锐的呼啸,仿佛有万千冤魂在永不停止地哭泣、嘶嚎,搅得人心神不宁。 独孤伽罗的飞行玄器是一件幽光流转的罗盘型秘宝,速度远非萧寒那艘玄舟可比。 短短一日之间,便已穿越数万里之遥。 伽罗瞥了眼盘坐在玄器后方的萧寒,红唇扬起:“怎么?在云萝宫给你留的时间太足,这会儿腿软了。” 萧寒白了她一眼:“你好歹是一国女君,退万步也是个姑娘家,说话怎么总是……这般百无禁忌,将这种话挂在嘴边?” 伽罗嗤的笑道:“得了便宜,还教训起我来了。换作世间其他任何男子,此刻怕是早就跪着磕头,千恩万谢了。” “是谢你‘献身’之恩,”萧寒面不改色,反唇相讥,“还是谢你……算计之‘情’?” “随你怎么说,我不在乎。” 她答得干脆利落,反倒让萧寒一时语塞。 抬眼看向伽罗,此刻恰好有一缕稀薄的微光穿透浓雾,映在她侧脸上。 那是一张近乎不真实的容颜。 肌肤莹白似初雪新落,眉眼如工笔细描,鼻梁纤细挺直,唇瓣饱满而色泽柔润,精致得挑不出一丝瑕疵。 长睫垂下时,便似蝶翼栖息在清潭边,敛去所有锋芒,只余一种易碎般的纯净。 她安静不语时,只该出现在水墨画的最深处,被轻纱与云雾温柔供养的仙子。 任谁初见这般容貌,都会以为她是深深藏于玉楼金阙之中,只需轻声细语、抚琴作画的矜贵帝女。 可偏偏,言语大胆、行事诡谲、算计深沉…… 萧寒无奈摇头。 别人是反差萌,她这是“反差猛”。半点萌不起来,只教人心悸。 这一个月,萧寒也想清楚了。 永夜王族夜沐风的冤魂,始终是颗定时炸弹。 与其放任到难以收拾的下场,倒不如顺势将其除去。 至于伽罗的盘算,本来就不切实际。 虽然原著里,在深渊剧情进入高潮部分,戛然断更,致使永夜神国的诸多隐秘终未得解。 但依稀可推测,与伽罗伴生的那半片龟甲,定然与永夜神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永夜王族,说到底不过是这片星域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分支。 他们所传承的玄功《永夜幻魔典》,其路数与伽罗所展示的玄技截然不同。 随着二人踏入极恶之地深处,四周煞气骤浓,枯木如鬼爪探空,岩隙间隐有血雾渗出。 伽罗忽然神色一凛,幽瞳微缩,低声道:“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两道恐怖气息自灰雾深处悍然压来! 灰雾翻涌,两道光团瞬息闪至萧寒与伽罗面前。 左侧老者灰袍灰发,眼神犀利,瞥了眼独孤伽罗,冷哼一声:“至尊海殿的人?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请回吧。” 伽罗并没有搭理他,而是微微侧目,看向萧寒:“这人霸玄三级,我应该能够应付。不过,那个三级王玄境的,就要交给你了。” 老者听得清清楚楚,这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分派两只待宰的鸡犬,一股无名火骤然窜起。 “狂妄。你可知此地乃日月神宫所辖。老夫念你无知,现在立刻离开,尚可饶你们性命!” 伽罗这才缓缓转过头,一双美眸斜睨着老者,其中满是不加掩饰的不屑。 她根本懒得接话,径直问道:“我问你,封魂棺是不是在此处?” 这话语完全无视了老者的警告与质问,仿佛他方才所言尽是空气。 老者眼中怒火腾腾燃烧,但目光扫过伽罗周身那深不可测的气象,想到她可能的身份,硬生生将滔天怒意压了下去。 在他看来,如此年轻的霸玄境,绝无可能籍籍无名,必定是至尊海殿那位“海皇”悉心栽培的亲传弟子,否则岂敢如此嚣张? “千百年来,还没人敢挑战日月神宫的威严。这是最后的警告,滚出此地!” 伽罗红唇勾起:“把你们都杀了,谁又会知道…” “找死!” 手中那根看似普通的青竹杖猛地向前砸落。霎时间,一道凝实的灰色气浪自杖端迸发,带着摧山裂石之威,直扑伽罗。 劲风呼啸,吹得伽罗裙袂飞扬。 她只是冷哼一声,纤白玉手轻抬,五指间幽光流转,不闪不避地向前轻轻一按。 “轰!” 一道无形的壁障瞬间凝聚,灰色气浪撞在其上,发出沉闷巨响,竟难以寸进,纷纷溃散成混乱的气流,向四周席卷而去。 “日月神宫的……就这点本事?” 话音未落,她周身气势骤然暴涨,玄气如同沸腾的冥海,冲天而起。 瞬间冲散了周遭浓重的灰雾,连脚下的大地都开始微微震颤! 老者眼睛瞪大,这绝非至尊海殿正统功法所能产生的气息! 这女人究竟是谁? 随之他狂笑了起来,既然不是至尊海殿的人,那就无需顾忌了。 “便是至尊海殿的尊者,也不敢在老夫面前如此放肆,你究竟何人?” 萧寒眉头挑起。 本以为,此行只需对付夜沐风的冤魂。未曾想竟蹦出两个拦路虎,其中还有个霸玄强者。 转念一想,夜沐风被封魂棺封印, 虽说开启棺椁需要特殊钥匙,但难保没有其他诡异手段。四大圣地若是真不派人在此守棺,那才真是愚不可及。 只是万万没想到,伽罗这个人格,比他更刚,更猛,更不讲理。 伽罗冷冷笑道:“守棺守久了,连眼界也一同封进棺材里了么?这世间,难道只有四大圣地才配拥有霸皇?” 老者好歹也是一位霸皇级人物,放眼整个大陆,都是绝对的顶尖人物,何时受过这等轻蔑? “好!好!好!老夫夜宽镇守此地三百载,见过不少狂妄后辈,无一例外,全都成了这里的幽魂野鬼。你这女人居然带着一个地玄小辈送死,今日便叫你知道,何为天外有天!” 随着夜宽一声怒喝,周围的阴煞之气如同受到召唤,疯狂汇聚而来。 “本后此行,也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 第一四九节:月灵花葬 伽罗玉手虚招,那支月光长弓凭空浮现。她指尖轻搭,一支流光璀璨的光箭瞬息凝聚。 嗡—— 弓弦震响,箭矢破空而去,所过之处留下一道晶莹轨迹。 夜宽不敢怠慢,青竹杖舞动如龙,引动磅礴煞气化作一面巨大盾牌。 轰—— 箭矢与盾牌悍然相撞,爆发出的恐怖冲击向四周疯狂扩散! 萧寒只觉一股难以抵御的巨力袭来,即便全力运转玄气护体,仍被震得气血翻腾。身形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出,直退出数里外,方才勉强稳住。 霸玄境强者交锋,即便只是余波,威能也恐怖如斯。 以他如今的修为,莫说正面抗衡,即便只是被那乱流扫中,也足以令他气血翻腾,玄气紊乱。 萧寒刚抬起头,一道冰冷的目光已然锁定了他。 夜宽身旁的王玄境汉子瞬息间出现在萧寒前方,手里多了一只奇怪兵刃,非金非木,通体黝黑,像是哭丧棒和狼牙棒的结合体。 “地玄境的垃圾……竟也敢踏足此地,何其无知。你的命,我收了。” 萧寒立稳身形,挑了挑眉:“你就这么看不起地玄境?” 那人不屑狂笑起来:“我夜问轩活了五六十年,杀过的天玄境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不过是地玄巅峰,动动手指便能结束战斗!与你多说两句,只不过是看你可怜,让你死个明白。” 萧寒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那我也让你死得明白些,记住了,小爷叫萧寒!” 这话说完,一圈暗金波纹在脚下爆开。人如炮弹悍然弹出,带着一抹赤金刀光,撕裂灰雾,直劈夜问轩。 夜问轩瞳孔微微收缩,手中那柄奇形兵刃已如毒蛇般探出,格向赤金刀光。 锵—— 夜问轩身形微微一晃便化解了冲击,感受到刀锋上的力道,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又被浓浓的不屑取代。 “小子,不得不承认,你的速度够快,刀技也很刚猛。但和王玄境相比,差得太远!” 萧寒毫无波澜,本就没指望一击得手。 打狗,也得先套招。 这一击,他已试出夜问轩的玄力水平,相比凤熙洛还差一截。 于凤熙洛那一战,他占着不惧火系玄技的优势,又能补充玄力的特殊手段,几乎是底牌尽出,才勉强险胜。 眼前这夜问轩的玄力,阴冷诡异,透着森森死气,显然不属于五行元素之列。 想要再靠消耗战取胜,并不现实。 欲胜,唯有出其不意。 “三级王座,不过如此!” 萧寒心中定计,身形借对撞之力向后飘退的同时,手腕一翻,刀势陡然变化。 “沙场秋点兵。” 一声低喝,赤金刀光骤然爆发,不再是单一的劈砍,而是化作数十道凌厉无匹的金色刀芒,铺天盖地般朝着夜问轩周身要害狂轰而去! 气势惨烈,一往无前! 夜问轩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花里胡哨!” 他手中那奇形怪刃猛地顿地,周身灰雾剧烈翻涌,竟发出阵阵凄厉的鬼哭之音! “呜——嗷!” 灰雾瞬间凝聚成七八个面目模糊、张牙舞爪的狰狞鬼影,层层叠叠地挡在他身前,硬生生扛住了那狂猛的刀芒冲击! 鬼影不断被刀气撕裂,却又迅速从灰雾中汲取力量重生,几乎无穷无尽。 萧寒连续攻击,而无法近身,心中不由暗忖:这厮修的是什么玄功,玄气阴寒诡异,竟能驭使鬼影,怎的像是个鬼修似的? 他并不知道,日月神宫传承独特,门中弟子所修乃是名为《日月玄经》的至高法典。 炼出的玄气也分为截然不同的两种——“日玄气”与“月玄气”。 日玄气,具有阳刚、炽热的特性。而月玄气则至阴至寒,幽深诡谲,恰似永夜寒月。 这两种玄气与寻常五行元素之力迥然不同,蕴藏着更为古老神秘的力量。 而夜问轩所修的正是‘月玄气’。 修炼此等玄气,需常年汲取天地间的极阴寒煞之气方能精进。 黑煞帝国深处的极恶之地,终年阴气森森,煞雾弥漫,对寻常修士而言是避之不及的绝地,可对他们这些月玄气修行者来说,却是无可替代的洞天福地! 这也正是他甘愿常年驻守于此,担任“守棺人”的深层原因。 于此地修行一月,足以抵得上外界一年苦功。 在这里,他的力量几乎可以做到无穷无尽! “小子,能死在我的月玄气下,也算你的造化!” 夜问轩狂笑声中,双臂猛然张开。 兵器上的磅礴的月玄气与漫天灰雾疯狂共鸣,剧烈翻涌! 所激散出的道道狰狞鬼影,迅速汇聚、变形。 化作无数手持雾刃的鬼兵、鬼将,更有一面面残破的战旗于阴风中猎猎作响,鬼哭狼嚎之音倍增。 面对这铺天盖地、远超先前数倍的恐怖攻势,萧寒的身影显得如此渺小,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亡灵洪流彻底吞没。 “练了那么久的沙场秋点兵,今儿总算有了入阵杀敌的味道了。” 萧寒朗笑一声,紧握炽凰刀,主动撞入那亡灵军阵之中! 前四式的刀技早已形成应激,刀光如霹雳惊鸿,快得肉眼难以捕捉。 那些由阴煞之气凝聚的鬼兵鬼将,一旦被赤金刀芒扫中,便发出凄厉的尖啸,重新化为缕缕灰雾! 刀光如瀑,硬生生在这亡者洪流中,杀出了一小片空白! “不得不承认,你这个地玄境的小辈,有些实力。但仅限于此了……你破得越快,死得越惨!” 夜问轩扬天嗤笑,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残忍。 随着磅礴的玄力疯狂灌注于手中那柄奇形兵刃,杖头缠绕的陈旧布条骤然发出撕裂声,层层崩裂开来! 布条纷飞间,露出了那兵刃的真正面目。 那杖头竟是一个漆黑的诡异骸骨,眼眶处跳动着两簇碧绿魂火。 “万魂噬骨!” 夜问轩挥动那截裸露的诡异骸骨,朝着萧寒所在的方向猛然一指!那些被萧寒斩灭、重新化为灰雾的阴煞之气,以更快的速度向他头顶高空汇聚而去。 眨眼之间,一个庞大无比、面目扭曲狰狞的巨型鬼首凝聚成形,几乎遮蔽了小半天空! 鬼首空洞的眼眶内,两点骇人的红光骤然一闪。 接着,它那由浓稠煞气构成的大口,开始一阵疯狂的咀嚼,随即,猛一张开! 无数碧绿惨淡的磷火,如同决堤的冥河洪流,从鬼首巨口中狂涌喷薄而出。 磷火所过之处,枯木燃烧不息,大地轻轻颤抖,龟裂开道道焦黑的缝隙! “小辈,给我化为焦土吧。” 夜问轩语气傲然,忽然感受到了一种无比异样的气息爆发开来。瞳孔骤缩,死死盯向萧寒。 萧寒此时的双目之中,赫然绽放着一抹璀璨的苍蓝色奇光! 他的身后,空间微微扭曲,一道威严庞大的苍蓝色影像若隐若现地浮动起来。 那影子仰天咆哮、张牙舞爪,虽然轮廓尚且模糊,但那睥睨天下的姿态,分明是龙之虚影! 吼—— 源自太古洪荒的龙之咆哮,直接穿透灵魂,自无尽苍穹深处浩荡而至,震颤心神,威压天下! 夜问轩只觉头脑“嗡”的一声,周围的光线瞬间黯淡扭曲,直至陷入一片混沌的漆黑! 他引以为傲的鬼首磷火洪流,在这源自血脉极致威压之下,出现了刹那的凝滞与迟缓! 龙魂领域……开启。 在成功融合太古苍龙的龙魂之后,这强大的领域之力便已嵌入他的灵魂本源,并被萧寒巧妙地安置在‘麒麟之力’枝条的一侧。 因为麒麟之火的缘故,萧寒并未选择开启麒麟领域。 仅凭这龙魂领域的无上震慑,便足以令那阴邪鬼火为之迟滞,甚至让操控它们的夜问轩心神陷入短暂的混沌! 而这一秒的恍惚,正是攻其不备、决出生死的至关节点! “双刀流,双生花。” 炽凰、冰凤双刀交错斩出,划出两道绚烂弧光。 两朵绽放于黄泉彼岸的双生之花,缠绕着冰与火的力量,直冲向心神仍陷于龙魂震慑的夜问轩! —— 另一边,夜宽青竹杖引动漫天煞气,接连轰向伽罗。 然而,任凭他攻势如何凶猛迅疾,却始终连伽罗的衣裙边角都无法沾到。 这个女人,明明有着娇弱是身姿,速度和身法都到了近乎诡异骇人的地步。 总能在毫厘之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翩然闪避。 夜宽越打越是心惊,也越是烦躁。 他向来以力压人,此刻却如全力击打虚空,无处着力的憋闷感几乎让他吐血。 更让他恼怒的是,伽罗手中那柄流转月华的长弓始终引而不发,给予他无穷的压迫感,逼迫他必须分出大量心神,防备那不知会从何处射来的致命一箭。 “臭娘们,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夜宽终于按捺不住,发出一声焦躁怒吼,杖风更疾,依然摸不到伽罗的衣角。 “呵,活了百载岁月,竟连‘扬长避短’这般粗浅的道理都不懂?莫非年纪大了,连脑子也一同僵化了?” “你……!” 夜宽气的须发皆张,攻势出现了一瞬的紊乱。 而就在这瞬息之间,伽罗眸光一凛,一直引而不发的月华长弓终于嗡鸣作响! “月灵.花葬!” 红唇轻启,指尖轻松。 一支凝聚着璀璨月华光箭离弦而出,仿佛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方才离弦,冰冷的箭镞便已撕裂虚空,直接出现在夜宽的面前! “来得好,给我破!” 夜宽虽惊不乱,怒吼一声,玄气灌注竹杖,猛地向前一格! 铛—— 光箭精准地撞击在竹杖之上,爆散开漫天流萤般的月辉光点。 夜宽手臂一沉,脚下地面寸寸龟裂,但终究是堪堪挡住了迅疾一箭。 他刚欲冷笑,却见半空中的伽罗嘴角悄然勾起一抹妖异弧度,如玉的手指轻轻一抬。 “啪。” 一个清脆的响指。 那本该溃散的月辉光点闻声骤然一颤,下一刻竟纷纷幻化、绽放! 转瞬间,夜宽周身凭空浮现出无数朵由玄力凝聚而成的幽蓝花朵。 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层层叠叠、无边无际地蔓延怒放,每一片花瓣都薄如蝉翼,边缘流转着锐利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