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疯傻,觉醒后我医武双绝》 第一章 被囚五年 夜,秦家别墅。 “祝贺老太君日月昌明、后福无疆,这尊羊脂白玉观音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祝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图青松白鹤图乃是……” “祝老太君……” 秦家老太君赵香莲高坐主位之上,满脸红光,皱巴巴的老脸上满是笑容。 一众秦家后辈与众宾客纷纷送上寿礼,满堂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近几年来,秦家咸鱼翻身,生意蒸蒸日上,公司也顺利上市,资产突破百亿。 当然,最重要的是秦家攀上了江州五大家族之一——林家的高枝! “好好好,你们都有心了。” 老太君笑眯眯地看着后辈们,满意地连连点头。 “老太君,这对凤纹翡翠镯子,这是我和雨柔给你准备的寿礼。” 一个梳着大背头,高高瘦瘦的西装青年捧着贺礼越众而出,身边跟着一名体态丰腴,容貌美艳的妩媚女子。 秦雨柔! 秦氏集团的CEO,被誉为江州最年轻的女总裁,入选江州年度十大杰出青年杂志! 更是无数江州男人的梦中情人! “祝奶奶福寿延绵,子孙承欢!” 秦玉柔紧紧挽着西装青年的臂弯,美艳的俏脸满是笑容,轻声开口。 “呵呵,林少有心了。” 老太君连忙站起来,亲手接过礼物,丝毫不敢怠慢。 林少杰! 江州五大家族之一——林家唯一的继承人! 远不是秦家这种三流家族可比! “老太君,我和雨柔商量好了,一个月后订婚。” 林少杰握紧秦雨柔的手,笑着说道:“不知道老太君意下如何?” 老太君愣了一下,随即大喜。 秦雨柔要是嫁入林家,妥妥的飞上枝头变凤凰,秦家也会因此水涨船高! “傻子跑出来了……” “他跑进大厅里,快拦住他……” “别让他惊扰客人……”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慌乱的吆喝声。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一道高大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大厅。 “呜呜……我好饿啊……” 这是一个浑身脏兮兮,蓬头垢面的青年,目光呆滞,嘴角还流口水,浑身散发着难闻的臭味。 他抓起桌上的饭菜就往嘴里塞,用力咀嚼着,嘴里还不停地嘟囔道:“好吃……” “秦家怎么有个乞丐?” “嘘!这人本来是秦雨柔的未婚夫,秦家的准女婿张浩,后来发疯了……” “秦家能有今日,都是这个张浩一手带起来的,可惜后来傻了……” 一些宾客七嘴八舌,对这个傻子指指点点,也道出傻子的来历与身份。 老太君却大怒,一拍桌子,喝道: “五个人居然看不住一个傻子!真是一群饭桶!赶紧把他拖下去!” 五名保镖迅速围了上去,要捉住这个傻子。 “呜呜……别打我……” 傻子被打怕了,慌忙往人群里跑去,乱冲乱撞,众宾客尖叫着闪避,一阵鸡飞狗跳。 “奶奶六十大寿的日子,你个傻子竟敢出来捣乱,老子打死你!” 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身材微胖的秦涛拎着棍子冲了上来,对着傻子的小腿狠狠敲下去! 嘭! “哎呦!” 傻子痛嚎一声,跌倒在地,捂着小腿满地打滚。 秦雨柔冷眼旁观,没有开口阻拦的意思。其余人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事实上,他们都巴不得这个傻子被打死。 “老子今天废了你!” 秦涛叫骂一声,再次挥动棍子,对着傻子猛砸下去! “啊啊啊……” 一连打砸数分钟,傻子发出惨叫,脑袋也被开瓢了,满脸是血,凄厉的痛嚎声在大厅内回荡。 不多时,傻子便倒在血泊中,浑身不停地发抖、抽搐。 眼看是活不成了。 “把他拖下去!” 老太君面露厌恶,不满地说道:“好好的一场寿宴,被一个傻子搞得乌烟瘴气,真是晦气。” “把傻子扔到街上,让他自生自灭吧。” 秦雨柔忽然开口,语气十分冷漠:“我和少杰就要订婚了,留着这个傻子,未免会惹来非议,不如把他……” “自生自灭?呵呵,好一个自生自灭……” 话还未说完,一个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五年前,我挽救了秦家,替你们还清债务,你们却给我投毒,把我弄成傻子,锁在狗笼里足足五年,喂狗食,每日非打即骂……” 语气中透出无尽的愤怒与杀意,冰冷的眼神如刀锋,从每一个人的脸上划过! 众人定眼一看,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傻子张浩。 他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眼神也恢复了清明,正冷冷地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他怎么不傻了?” “这怎么可能?” “我该不是眼花了吧……” 众人都大吃一惊,震惊不已,纷纷后退。 傻子竟然恢复了? 这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 五年前,秦家投资失利,债台高筑,濒临破产,一家人都走上了绝路。 在秦家最绝望的时候,救星张浩出现了。 他与秦雨柔有婚约,答应订婚之后,张浩为秦家还清债务,研制新药,谈下合作,令秦家走出困境,起死回生! 然而,张浩尽心尽力帮助秦家,却遭到背刺! 秦家人对他下毒,将他变成傻子,锁在狗笼里,把他当成牲畜一样圈养…… 事实上,要不是张浩修行武道心法,体魄过人,早就被毒死了! “为什么?” 张浩的目光落在秦雨柔身上,声音冷厉,质问道: “我以一己之力,令整个秦家起死回生,让你们避免流落街头的命运,你们为什么要反过来毒害我?” 自己一心一意帮助秦家,他们却反过来害自己! 一群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秦雨柔一脸冷漠地看着他,道:“我当初答应履行婚约,只是迫不得已,我根本不喜欢你。” “既然你恢复了,那就永远滚出我秦家!” 老太君也满脸轻蔑地说道: “我们白白养了你这个废物五年多,浪费了这么多粮食,今日之后,你滚出秦家,我们再无关系!” “嘿嘿,傻了这么多年还能恢复,你这废物真是走狗屎运了。” 秦涛晃了晃手中染血的棍子,冷笑道:“永远滚出江州,以后再让我看见,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蹬蹬蹬! 五名膀大腰粗的保镖围了上来,杀气腾腾地盯着张浩! 第二章 得了绝症 “养我五年?呵呵!” 听到这种不要脸的话,张浩忍不住怒极而笑。 “五年前,我为秦家还清十亿欠款,又拿出两份价值五十亿的药方,你们才有机会活下来……” 张浩眼中闪烁怒火,一字一顿地道:“秦家今日拥有的一切,全都属于我!”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讥笑声。 “呵呵,那又如何?” “秦家的资产已经过百亿,而你,只是路边一条狗而已!” “你在公司早就失去了话语权,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嘲笑与讥讽声此起彼伏,十分刺耳,他们根本不把张浩放在眼里。 “识趣的,马上滚出去!” 老太君满脸不屑地看着张浩,冷声道:“否则,我们打断你一双狗腿,再把你扔出去!” “我们秦家,可不是你能碰瓷的!” 秦雨柔漠然道:“我从始至终就看不上你,婚约也早就作废了,只怪你当初傻乎乎的看不出来,怪不了我。” 听到这番话,张浩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打断我的狗腿扔出去?就凭你们?” 张浩冷冷地看着主位上的赵香莲,道:“你这个老太婆,五年前要不是我救你,你的坟头草已经三米高了!” 五年前,赵香莲患上一种现代医学无法治愈的绝症,加上秦家没钱,只能等死。 她为了活下去,求张浩出手救命。 结果呢? 前脚才救了她,后脚就对他下毒! “恩多成仇的道理,你不懂吗?” 赵香莲轻蔑地冷笑一声,道:“来人,把这个废物双腿打断,扔出去!” “是!” 五名保镖应了一声,掏出伸缩棍,向着张浩围攻上来! 唰! 下一秒,在众人的注视下,张浩的身影凭空消失。 “啊!” “哎呦!” “我的腿骨被踢断了……” 五名保镖的惨叫此起彼伏,眨眼间便被放翻在地,哀嚎声在大厅里回荡。 众人瞪目结舌,无比惊骇! 他们甚至连张浩的动作都看不清,五名训练有素的保镖就倒下了! 咻! 张浩拿起一根筷子,对着赵香莲甩出去,精准洞穿她的右掌,牢牢钉在桌子上! “啊啊啊……” 下一刻,赵香莲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他竟敢打伤老太君!” “该死的傻子!” “保镖……” 秦家众人惊怒不已,大声呵斥与怒骂。 五个保镖都被收拾了,他们也见识过张浩的可怕身手,谁也不敢动手。 “少杰!” 秦雨柔望向身边的林少杰,佯装一脸委屈愤怒的样子:“你看他……” “放心吧。” 林少杰微微一笑,满脸倨傲地看着张浩,轻蔑地说道:“一个废物玩意罢了,有我在,他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一点三脚猫的功夫,简直不堪一击。” 他到张浩面前,满脸倨傲地说道:“给老太君磕头认错,然后自断双臂,我或许可以放你一马。” 林家可是正儿八经的武道世家。 林少杰自小习武,天赋出色,年纪轻轻已经摸到了内气的门槛。 距离炼出“内劲”只有半步之遥! 在他眼中,收拾张浩不过是易如反掌。 “你?” 张浩打量他一眼,轻蔑地摇摇头,道:“你的实力太差劲了,没有资格替他们出头,滚一边去!” “呵呵,你知道我是谁吗?” 林少杰并没有生气,只是露出一抹嘲笑。 别说一个傻子! 哪怕是一般人也没机会认识他,认识江州五大家族之一的林家! “少杰是江州五大家族之一——林家唯一的继承人!” 秦雨柔不屑地瞪着张浩,冷声道:“你敢跟少杰动手,无论结果如何,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林家可是武道世家,这小子死定了!” “林少杰自小习武,身手不凡,这小子肯定要被虐……” “跟林少动手,无疑是自取其辱!” 众人都纷纷开口,认为张浩不自量力,必败无疑!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林少杰心中十分得意,一脸倨傲地说道: “听到了吗?现在,马上给老太君跪下道歉,否则我亲手打断你的手脚,让你下半辈子在轮椅上度过!” 要不是为了秦雨柔的颜面,他堂堂林家大少,根本不屑对一个傻子出手。 “你不够资格。” 张浩眯眼看着他,淡声道:“你如果强行替他们出头,我会打死你。” “哈哈哈哈……” 此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大笑,刺耳的笑声在大厅回荡。 林少杰可是正儿八经的武道家族继承人! 要收拾张浩这个痴傻了五年的废物,简直是易如反掌。 “呵呵,既然你想找死,我就成全你。” 林少杰也冷笑一声,脸上闪过一抹残忍之色。 “我没空废话。” 张浩冲他勾了勾手指,一脸不以为然地说道:“赶紧动手吧。” 中毒之前,他的实力是后天巅峰境界,否则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这五年之中,他的实力虽然有所退步,但内劲却更为精纯! “找死!” 面对张浩挑衅的动作,林少杰勃然大怒,脚下一蹬,身形如同炮弹一样冲了上去! 唰! 眨眼之间,林少杰冲到近前,凶猛的拳头狠狠砸向张浩的脑门! 这一拳下去,残废都是轻的! 张浩却是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任由拳头砸落下来。 “他被吓傻了!” “傻子终究是傻子!” “林少身法迅猛,这傻子根本反应不过来……” 围观的宾客纷纷开口,一片嘲笑与讥讽声中,拳头砸落下去。 嘭! 一声闷响传入众人的耳中! “恩?” 一拳下去,林少杰还没来得及高兴,马上察觉到了不对劲! 挨了一拳的张浩纹丝不动,甚至连晃没晃一下,拳头仿佛打在铁板上。 “这……” 林少杰瞪目结舌,满脸不可思议之色。 第三章 群起攻之 挨了自己全力一击,竟然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这怎么可能? 哪怕实力比自己高一个层次的高手,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打人都没力气,还说是武道世家?” 张浩摇了摇头。 林少杰这点微末拳劲,给他挠痒痒还差不多,根本伤不了他分毫。 唰! 下一刻,他的右手猛然拍出,打在林少杰的胸口上! 狂猛的力量如惊涛骇浪,瞬间将林少杰击飞出去! “啊!” 林少杰发出痛嚎,口中喷血,倒飞出去,跌落在大门外,半天爬不起来。 突如其来的的变故,众人如遭雷击,呆若木鸡! “林少竟然败了?” “连一招都接不下?” “这个傻子竟敢打伤林少……” 出身武道世家的林少杰,竟然败在一个傻子手里,连一招都接不住。 简直不可思议!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家众人更是一脸难以置信,一直被锁在狗笼里的张浩,居然拥有如此可怕的身手? “不可能……” 秦雨柔满脸震惊,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见鬼了!” 秦涛也是瞪大眼睛,感到不可思议。 “轮到你了。” 张浩冷笑,闪身出现在秦涛面前,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 咔嚓! “啊!” 秦涛发出杀猪般的痛嚎声,小腿被活生生踩断,鲜血淋漓,痛得满地打滚! 周围的宾客都不由得头皮发麻! “我不会杀你们。” 冷漠的目光从秦家人脸上扫过,张浩一字一顿地道: “我会收回秦家的一切,让你们一个个都变成穷光蛋,到大街上要饭!” “我,说到做到!” 说完便转身离开。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大气也不敢喘。 “张浩!” 林少杰满脸怨毒地盯着张浩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地道:“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输给一个傻子,简直是耻辱! 张浩必须死! “林少……” 秦雨柔走过来扶起他,满脸担忧地说道:“这个傻子太厉害了,他下决心报复我们秦家,万一……” “放心,他蹦跶不了多久的!” 林少杰眼中满是杀意:“两日内,我要他永远在江州消失!” 与此同时。 秦家准女婿张浩恢复神智,大闹寿宴的事情,也迅速传了开去。 …… 从秦家离开后。 张浩回到老城区的一栋老房子,这是师傅留下来的。 他彻底洗刷了一遍,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取出一部新手机。 “老洪,是我。” 张浩拨通一个电话,沉声道:“我要收拾秦家,需要你帮忙。” “对不起张先生,秦家早已今非昔比,和林家的关系非同一般,我无能为力。” 话筒里的声音透着无奈:“在江州,有资格对林家动手的势力,不超过三个……所以,对不起张先生……” “这不怪你。” 张浩挂掉电话,陷入沉思。 看来,他远远低估了林家在江州的势力。 这样一来,事情就便得有意思多了。 咚咚咚! 就在这时,大门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张浩有些疑惑,这个地方连秦雨柔都不知道,怎么会有客人上门? “您好,我是沈家的沈月瑶,请问张浩先生在吗?” 就在他疑惑之时,门外响起一个清脆动听的女声。 沈月瑶? 江州五大家族之首的沈家? 张浩起身打开门,只见一道高挑窈窕的倩影站在门外,身材丰腴曼妙,五官精致绝美。 这是一个少见的大美妞! 无论是身高还是颜值,亦或是雍容华贵的气质,都堪称极品! “张先生您好,我是沈月瑶。” 沈月瑶轻启红唇,主动伸出白嫩的玉手,微微一笑:“我想请你救一个人,诊金方面不是问题。” “我前脚刚回家,沈小姐就到了,你的消息很灵通啊。” 看着这张祸国殃民的绝美脸蛋,张浩轻轻眯起眼睛,透出一抹冷意。 他讨厌被监视! “您误会了。” 沈月瑶连忙解释道:“我是因为一位朋友的介绍,才找到你这里,并不是跟踪。” 事实上,她刚回国的时候就听说过张浩。 他曾用两种新药挽救了破产的秦家,赚得盆满钵满,成为医药界的传奇人物。 除此之外,张浩本身也是医术超凡的医道高手。 后来不知为何,他销声匿迹了。 “朋友介绍?” 张浩冷冷地看着她,道:“知道我这个地方的人,不超过两个……” “曹老爷子介绍我来的。” 沈月瑶说出一个名字,张浩顿时愣住了。 曹明! 正是师傅的名字,这老家伙四年前不是失踪了吗? “曹老爷子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沈月瑶继续说道:“他说,这五年是锤炼你的心智,沉淀你的先天之气,所以……” “够了。” 张浩有些恼火,摆手制止。 这老家伙早就算到了自己有此一劫,却没有点破,更没有干预,白白吃了五年苦头! 但他不得不承认,体内的先天之气确实精纯了许多。 “说吧,你想找我救谁?” 张浩说道:“我有言在先,虽然你是老家伙介绍来的,但诊金一毛钱不能少。” 五年痴傻,他早已穷得叮当响,连吃饭钱都没有了。 “明白。” 沈月瑶连忙说道:“我沈家在江州也算有头有脸,诊金绝不是问题,请!” “诊金是小问题。” 张浩说道:“事成之后,你们还得帮我办一件事。” “成交!” 沈月瑶一口答应,没有丝毫犹豫。 沈家作为江州五大家族之首,实力强大,别说区区一个条件,就是十个也不成问题! …… 大半个小时后。 沈家别墅内。 在沈月瑶的带领下,张浩来到后面一个房间,一名躺在床上的枯瘦老人。 “他是我爷爷沈荣。” 沈月瑶的语气透着担忧,道:“三个月前,我和爷爷出去喝早茶,回来途中突然发病,昏迷至今。” 顿了顿,她继续道:“能用的医学手段都用过了,一点用都没有。” 爷爷是家里的定海神针! 自从沈荣病倒之后,一些人脉中断了,生意也受到影响。 昔日的一些对头也暗中联合起来,要跟沈家作对。 如果沈荣醒不过来的话,沈家也将会一蹶不振,甚至被群起攻之…… 第四章 吓人 听到这里,张浩明白了。 因为沈荣的重病,沈家遇上了大问题,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放心吧,有我坐镇的地方,阎王爷也要退避三舍。” 张浩老神在在地说道:“你爷爷的病,在别人眼里或许是不治之症,但在我眼里,这些都是小问题。” “阎王爷也得退避三舍?好大的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讥讽的声音:“老夫行医数十载,也不敢如此托大,你一个毛头小子也敢口出狂言?” 两人扭头望去,只见门外站着三个人。 一个拎着医箱的银发微胖老者,一个白西装的短发青年,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叫沈宏,是沈月瑶的大伯,短发青年是沈荣的儿子,叫沈飞云。 “呵呵,一个浑水摸鱼的骗子而已,给李神医您提鞋都不配。” 沈飞云一脸轻蔑地看着张浩。 “小月,这小子是谁?” 沈宏走到面前,冷冷地打量张浩一眼,脸上满是不屑:“我不管你是谁,我沈家不欢迎你,现在,马上滚出去!” “不行!” 沈月瑶秀眉蹙起,立马反驳道:“张先生是我请回来的名医,他的医术很……” “医术?” 沈飞云打断她的话,道:“这位是名震西北的李元山先生,有‘神医’的美誉,在李神医面前,这小子也配谈医术?” “什么?” 沈月瑶脸色大变,忍不住惊呼:“他就是神医李元山?” 神医李元山! 西北数一数二的名医! 三年前,有着“西北王”之称的徐兴罹患恶疾,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硬生生被李元山救了回来。 后来,镇守西南的“青龙战神”曹文宇身中奇毒,也全赖李元山出手救命。 由此可见,李元山“神医”之称可谓是名副其实! “什么神医,神棍还差不多。” 张浩只觉得好笑,直言不讳:“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医,那只能是我。” 这话可不是吹牛! 他的医术已经青出于蓝,哪怕是老头子来了,也比不上自己。 这个所谓的李神医,简直是来搞笑的。 “你说什么!” 李元山面色一沉,冷冷地盯着张浩! 他行医数十年,见过的病患无数,从未有人称呼他为“神棍”。 这小子简直胆大包天! “你别说了……” 沈月瑶吓得色变,一边拉扯张浩的衣袖,一边道歉:“对不起李神医,我不是有意冲撞您的,请您原谅!” 她不敢怠慢,连忙解释道:“这位张先生并不知晓您的大名,言语方面有得罪的话,请您见谅……” “你还算识大体。” 李元山面露得意之色,傲慢地点点头:“看在你诚心道歉的份上,我就不跟他计较了,滚出去吧。” “听到没有,让你滚啊!” 沈飞云大声呵斥,眼中满是轻蔑。 “要不是李神医大人有大量,今日就要你躺着出去!” 沈宏冷笑道:“我沈家的大门,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张浩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悦。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元山,道:“他的病,你非但治不了,还会弄巧成拙,你信吗?” 此话一出,三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笑。 “哈哈,这小子是不是魔怔了?”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是我听过最可笑的笑话!” 沈宏父子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你别说了!” 沈月瑶捂着额头,感到十分无语。 她没想到,张浩知道李元山的身份之后,还敢口出狂言。 张浩也在笑,笑容之中透着几分玩味。 “希望,你们一会还能笑得出来。” 顿了顿,张浩淡声道:“我就在客厅等着,要不了多久,你们会出去求我的,我保证。” 说着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傻比!” “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沈宏父子纷纷出言讥讽。 表面上,他们是在嘲笑张浩,其本质是嘲笑沈月瑶。 沈月瑶满脸尴尬,也不好意思继续留在这里,转身跟了出去。 “不知所谓的蠢材!” 李元山不屑地摇摇头,走到床边,仔细为沈荣把脉之后,自信一笑:“只是一些邪气积聚,问题不算太严重,给我十分钟。” 说罢便打开医箱,取出一副银针。 唰唰唰! 在父子二人的注视下,李元山在沈荣的胸、腹等秘穴下针! 只见银光闪烁,残影阵阵,眨眼之间,十八根银针已经尽数扎入。 “行了!” 最后一根银针落下,李元山露出一抹笑容:“五分钟之后,他……” “李神医,你的手……” 沈飞云指着李元山的左臂,面露惊容,颤声道:“你的手在结冰!” “恩?” 李元山愣了一下,低头望去。 只见整条左臂不知何时覆盖上一层黑色的冰霜,显得十分诡异! 同一时间,一股从骨头里透出的刺痒,在手臂处蔓延开来! “这……” 李元山愣了数秒,面色瞬间变得惊恐,惊呼道:“黑冰蛊!” 黑冰蛊! 顾名思义,一种异常歹毒的蛊! 这种蛊毒一旦发作,会凝结一层带毒的黑冰,将血肉、骨骼、筋脉全都冻住! 一切活物都活不了! “真让那小子说对了!” 李元山懊悔不已,惊恐地扭头,发疯一样冲沈宏父子大吼:“快跑!” 沈宏父子也意识到不对劲,转身就要跑。 可惜已经迟了…… 哗啦啦~ 下一刻,诡异的黑冰迅速蔓延,眨眼充斥整个房间,三人的身体被冻住,无法动弹! “完了!” 李元山瘫坐在地上,身上被一层黑色冰霜覆盖,仿佛无数蚂蚁在体内撕咬,刺痒无比。 “啊啊啊……” 沈飞云更加不堪,满脸惊恐,双手拼命抓乱,皮肤表面不停地渗出黑血,还伴随着一阵腥臭,无比渗人! 第五章 趁火打劫 客厅里,沈月瑶坐立不安,时不时望向房间的方向,心中忐忑。 张浩则是优哉游哉地端着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品着,仿佛一个局外人。 “张先生,为什么都过去十分钟了,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沈月瑶忍不住开口,秀眉紧蹙。 张浩放下茶杯,淡淡道:“别急,就快有动静了。” 话音刚落。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猛的从房间里爆发出来,划破了别墅的宁静! 紧接着,是沈宏和沈飞云两人惊恐的尖叫! “救命啊!” “快来人,有鬼!” 沈月瑶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再也坐不住了,猛地起身,疯了一样冲向房间! 张浩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跟他刚开始算的时间差不多。 他起身,不紧不慢跟老大爷散步似的跟在沈月瑶的后面,走过去。 砰! 沈月瑶一把推开房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如坠冰窟,浑身僵硬! 整个房间像是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冰窖! 诡异的黑色冰霜从地面蔓延到墙壁,散发着刺骨的寒气。 李元山、沈宏、沈飞云三个人,已经彻底被这层黑冰覆盖,变成了三个活脱脱的“黑冰人”! 她失声喊道:“大伯,飞云!” “我的手!好痒!好痛啊!” 沈飞云最为凄惨,他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脸和脖子。 他的指甲划破皮肤,但是从伤口处流出的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带着恶臭的黑色脓水! 那恶臭的黑色脓水一流出来,整个方面都开始弥漫开来一股腥臭味。 至于沈宏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瘫在地上,身体剧烈抽搐,牙齿打颤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显得格外渗人。 最恐怖的还是李元山,他作为第一个接触蛊毒的人,身上的黑冰是最厚。 现在他整个人都已经被冷到蜷缩成一团,只剩下一双因为极致恐惧而瞪大的眼睛还在转动。 “救……救命……”他从喉咙里挤出微弱的求救声,充满了绝望。 “大伯!飞云!”沈月瑶大脑一片空白,尖声叫道:“保镖!快叫保镖!” 蹬蹬蹬! 门外,七八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保镖闻声冲了进来,可一看到房间里的诡异景象,全都吓得停住了脚步,谁也不敢上前。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沈月瑶冲他们嘶吼。 一个胆子大的保镖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刚想伸手去扶沈宏,手才刚碰到他身上的皮肤,那黑雾就跟有眼睛一样,顺着他的手臂迅速爬了上去。 “啊!” 保镖惨叫一声,像是触电般缩回手。 他的那条手臂一个眨眼的时间就变成了黑紫色,痛得他满地打滚。 其余保镖见到这个情况,谁还敢上前,全都纷纷后退, 李元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吼道:“这是蛊,是天下至毒的黑冰蛊,快去求那位张先生!” 他后悔了! 他肠子都悔青了! 什么名医风范,什么神医美誉,在死亡面前,都成了狗屁! 他现在只想活下去! 沈宏此刻还保留着一丝理智,他怨毒地嘶吼:“我不求他,我就是死,也绝不求那个江湖骗子!” 沈飞云一边抓挠着身体,一边附和道:“爸说得对,这肯定都是那小子搞的鬼,月瑶,你快报警把他抓起来!” 他们到现在还认为,这是张浩动的手脚。 李元山气得差点吐血,破口大骂:“蠢货,你们想死别拉上老夫!” 沈月瑶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心乱如麻。 就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一个悠闲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 张浩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踱了进来。 他扫了一眼房间内的惨状,最后停在李元山身上,笑了笑。 “李神医,你治好了吗?” 这一句话,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李元山、沈宏、沈飞云三人的脸上! 李元山这时候顾不上什么面子,出声求道,“张先生救我,是我有眼无珠,狗眼看人低,求您大人有大量,救我一命啊!” 沈宏指着张浩,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沈飞云面目狰狞地咆哮““小子,你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 张浩嗤笑一声,走到沈荣的病床前,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老人。 然后看着三人的惨状,慢悠悠地开口:“我早就说过,以你们的能力不仅治不好,还会把事情搞砸。” “你瞧,现在不就是喽。”张浩还不忘讽刺踩一脚。 他转向李元山,语气带着几分怜悯:“你那十八根银针,手法还算凑合,可惜用错了地方。” “你错就错在,不该用银针去刺激老爷子体内的蛊虫,你那几针下去,相当于给它浇了油,彻底把它给激活了。” “现在,它已经彻底苏醒,不把你们三个吸干是不会罢休的。” 轰!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在三人脑中炸开,李元山整个身子都直接瘫软下去,眼神里只剩下死灰。 原来是这样! 原来真是自己一手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他才是那个亲手将自己和沈家父子推入深渊的罪魁祸首! “张先生!” 沈月瑶再也撑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在张浩面前,泪水夺眶而出。 “我错了,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求您,救救我爷爷,救救他们!” 她不断地磕头,光洁的额头很快就红肿一片。 张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冷漠,“现在知道求我了,可惜晚了。” 月瑶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哀求道:“张先生,只要您肯出手,任何条件我们沈家都答应!” “任何条件?”张浩听到这句话来了兴趣,重复了一遍。 “对,任何条件!”沈月瑶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 张浩终于点了头,“好。” “之前的价码,是救你爷爷。” 张浩伸出一根手指,缓缓说道:“现在,救人可以。但是这诊金要变一变。”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条件。 “一人一亿,现金支付” 第六章 灭秦拔林 一人一亿,现金支付。 这八个字,轻飘飘地从张浩嘴里说出来,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你……你这是趁火打劫!”沈飞云第一个尖叫起来,他面容扭曲,一半是因为痛苦,一半是因为愤怒,“我爸和李神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敢敲诈我们!” 沈宏也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小子,别太过分,我沈家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他宁愿忍受这非人的折磨,也不愿向这个他眼中的“江湖骗子”低头。 “哦,是吗?”张浩完全不把他们的威胁当回事,他走到沙发旁坐下,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看来你们还没搞清楚状况,求我的是你们,不是我求你们。” 他吹了吹茶杯里的热气,慢悠悠地补充道:“这黑冰蛊最喜欢的就是你们这种气血旺盛的武者,现在它应该已经尝到你们的五脏六腑了,味道如何?” “啊!” 张浩的话像是一道催命符,李元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痒意,正在从他的心脏位置蔓延开来! 那是死亡的预兆! “我给!我给!我出两个亿!”李元山彻底崩溃了,什么神医风范,什么名誉地位,在小命面前一文不值! 他涕泪横流地冲着沈月瑶嘶吼:“沈小姐,快答应他啊!再拖下去我们都要死!老夫的积蓄都给你,求你快答应他!” 沈宏和沈飞云父子俩看到李元山这副丑态,又惊又怒,可身体里那股钻心蚀骨的痒痛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剧烈。 他们的意志,正在被一点点瓦解。 沈月瑶心头滴血,三个亿,对沈家来说不算伤筋动骨,但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 可她看着痛苦挣扎的大伯和堂兄,最终还是咬碎了银牙。 “好!我答应你!三亿现金,我马上让财务准备!” “别急着答应。”张浩抬手,制止了她,“我话还没说完。” 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月瑶的心沉到了谷底:“你还想要什么?” 张浩放下茶杯,站起身,踱步到三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像是在看三只待宰的羔羊。 “三亿,不过是开胃小菜,是你们为刚才的愚蠢和傲慢付出的代价。”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冰冷而清晰。 “我真正的诊金,是另一件事。” “我要你们沈家,动用全部的力量,帮我办一件事。” 沈月瑶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张浩一字一顿,吐出了让整个别墅都为之冻结的条件。 “灭了秦家,再把林家,从江州连根拔起!” 轰! 如果说三亿诊金是趁火打劫,那这个条件,就是要把沈家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林家!江州五大家族之一!底蕴深厚的武道世家! 与林家开战,不亚于一场地震,整个江州的势力格局都将被彻底改写,而沈家,很可能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你疯了!”沈宏几乎是咆哮出声,他忘了身上的剧痛,死死地盯着张浩,“你想让我们沈家给你当炮灰?你想让我们去送死?我告诉你,不可能!” “对!你这个疯子!蛇蝎心肠!”沈飞云也附和道,“你自己得罪了林家,凭什么要我们沈家给你陪葬!” 张浩对他们的咆哮置若罔闻,只是平静地看着沈月瑶。 他知道,这个家,现在是这个女人做主。 “沈小姐,你是个聪明人。”张浩缓缓开口,“你爷爷昏迷不醒,沈家这艘大船早就风雨飘摇。今天,你大伯和堂兄再死在这里,你觉得沈家的那些对手,会放过你吗?” “到时候,别说林家,恐怕随便一个二流家族,都能上来咬一口,把你们沈家分食干净。” “跟我合作,是九死一生。不跟我合作,是十死无生。” “路怎么选,你自己决定。” 张浩的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剖开了沈家光鲜外表下血淋淋的现实。 沈月瑶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她知道,张浩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爷爷倒下后,公司内外人心浮动,几个叔伯暗地里小动作不断,外部的敌人更是虎视眈眈。 如果大伯和堂兄再出事,沈家这栋大厦,顷刻间就会崩塌。 一边是万丈深渊,另一边是刀山火海。 她没得选! “月瑶!不能答应他!我们沈家的基业不能毁在一个外人手里!”沈宏还在嘶吼。 “闭嘴!”沈月瑶猛地回头,冲着沈宏吼了一声,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转过身,对着张浩,郑重地弯下了腰。 “我答应你!” “从今往后,我沈家,唯张先生马首是瞻!” 沈宏和沈飞云如遭雷击,彻底呆住了。 李元山则是长长地松了口气,整个人都瘫软下去。 “很好。”张浩点了点头,“算你做了个明智的决定。” 话音落下,他不再废话,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李元山面前。 在李元山惊恐的注视下,张浩伸出右手,直接按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嗡! 一股微弱的金色气流从张浩掌心涌出,瞬间灌入李元山体内。 “啊——” 李元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只见他身上那层诡异的黑色冰霜,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消退,顺着他的手臂,朝着张浩的掌心汇聚而去!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李元山身上的黑冰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缕黑气从他手臂的皮肤下钻出,被张浩吸入掌心,凝聚成一只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不断蠕动的狰狞蛊虫。 张浩两指发力。 啪! 一声轻响,黑冰蛊被他当场捏成了齑粉。 他如法炮制,走到沈宏和沈飞云面前,在两人惊惧的目光中,一手一个按在他们头顶。 同样的过程,同样的惨叫。 不到一分钟,父子二人身上的黑冰蛊也被尽数拔除,化为飞灰。 做完这一切,张浩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拍了拍手。 客厅里,三人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无法掩饰的屈辱。 张浩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定金我已经收了。” 他转过身,走向里屋,看着病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沈荣。 “现在,该处理正事了。” 第七章 救荣灭林 张浩不再看客厅里那三条烂泥一样的人,他径直走到了沈荣的病床前。 病床上,沈荣依旧双目紧闭,面色灰败,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若不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看起来真的跟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沈月瑶连忙跟了上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张先生,我爷爷他……” “站远点。” 张浩头也不回地打断她的话,语气平淡,却带着威圧感,“别妨碍我做事。” 沈月瑶立刻闭上嘴,乖乖地退后了几步,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只见张浩从怀里摸出一个破旧的布包,打开来竟然是九根长短不一的针,针身还泛着古朴的暗金色。 和李元山那套锃亮的新潮银针形成了鲜明对比。 “等……等等!” 瘫在地上的李元山,挣扎着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张先生,万万不可!” 他大口喘着气,脸上满是惊恐:“在沈老爷子体内的是比黑冰蛊更霸道的母蛊,它早已和老爷子的心脉融为一体,若是强行用针法逼迫,蛊虫会立刻反噬心脉,到时候……就是玉石俱焚的下场啊!” 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他现在对“蛊”这个字眼,有种发自灵魂的恐惧。 沈宏也找到了支撑,撑着墙壁站起来,低吼道:“没错,张小子,我承认你是有点东西,但是李先生说得对,母蛊不比黑冰蛊,你要是敢乱来害了我父亲,我沈家就是倾家荡产,也要让你陪葬!” 沈飞云跟着叫嚣,冷声道:“我爸说得对,你别以为救了我们,就能为所欲为!” 他们父子俩,刚刚还在死亡线上挣扎,此刻缓过劲来,骨子里的傲慢和多疑又冒了出来。 张浩道:“吵死了!” 他走到床边,拿起一根三寸长的银针,在指尖掂了掂,看向李元山,慢慢说道:“你之所以不行,是因为你连穴位都没认全就敢下针,结果可想而知,差点害了所有人。”张浩认真的看着病床上的沈容,继续说道:“但我跟你不一样!” 李元山面色涨红,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是啊,自己差点把人都治死,而对方轻轻松松就治好了他们,自己哪还有资格在这里说话…… 沈月瑶也走了过来,紧张道:“张先生,我爷爷他会没事吗?” “马上。” 张浩答了一句,转过身去,捏着银针的手却没有刺向那些传统意义上的救命大穴。 在所有人吓傻了的注视下,张浩手腕一抖。 那根长针仿佛化作流光刺入了沈荣的眉心。 “啊——!” 原本昏迷不醒的沈荣,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 他紧闭的双眼一下子睁开,眼里布满了血丝,就连脸上和脖子上的血管都鼓了出来,看着特别吓人 “爷爷!”沈月瑶当场尖叫起来,差点没晕过去。 “爸!” “张浩!” 沈宏和沈飞云父子俩失声尖叫,疯了一样就要冲上来! 可他们刚踏出一步,就被一股无形的气墙挡住,没办法前进。 张浩左手按在沈荣的胸口,右手稳稳地捏着金针的针尾。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专注。 “给我滚出来。” 他伸出两根手指,夹住那根银针的尾部开始转动。 嗡! 金针发出一声轻微的蜂鸣。 “嗬……” 沈荣身上那些扩散开的黑气朝着他胸口的那根银针涌去! 短短十几秒,沈荣身体上的黑色消失不见,重新恢复了那种病态的苍白。 而在他胸口的位置,有一颗黑色的肉球,正迅速鼓起,仿佛有什么活物要从里面钻出来! 沈飞云被眼前这画面吓到了,没忍住直接扶墙吐起来。 沈宏和李元山也是面色惨白,浑身抖得和筛糠一样。 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就是让沈荣一直醒不过来的怪物吗? 终于,在所有人几乎要停止呼吸的注视下,那只血红色的母蛊,完全从沈荣的嘴里爬了出来,掉落在床单上。 它似乎对光线极其敏感,发出一阵尖锐的“嘶嘶”声,就想重新钻回沈荣的身体里! “想跑?” 张浩冷哼一声。 他捏着金针的右手纹丝不动,左手屈指一弹! 咻! 另一根金针从布包里飞射而出,化作一道金线,精准无比地钉在了那只血色母蛊的七寸之处,将它死死地钉在了床单上! “嘶嘶——!” 母蛊发疯般地扭动,挣扎,发出的声音十分难听。 但一切都是徒劳。 不过几秒钟,它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整个身体迅速干瘪、碳化,化作一滩黑色的灰烬,连带着那片床单都烧出了一个窟窿。 而就在母蛊被灭杀的同一时间。 病床上的沈荣,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重重地倒了回去。 他脸上、脖子上暴起的黑色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惨白如纸的面色,也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最重要的是,他那急促而痛苦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虽然依旧昏迷,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他活下来了! 死寂。 整个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沈宏、沈飞云、李元山三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堪称神迹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刚刚发生了什么? 用一根针,逼出了一只怪物? 然后又用一根针,把怪物杀死了? 病就好了?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这不是医术,这是仙术! “噗通!” 李元山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五体投地地跪在了地上,对着张浩的背影,用一种梦呓般的语调喃喃自语:“神乎其技……不,这不是技……这是道……是真正的医道啊……” 他行医一生,自诩神医,今日方知,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连给眼前这个年轻人提鞋都不配! “爷爷!” 沈月瑶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哭着扑到床边,颤抖地伸出手,探了探沈荣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 平稳,有力! 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是重获新生的泪水! 张浩面无波澜地收回两根金针,用布包仔细擦拭干净,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转过身,看着依旧处在巨大震惊中的沈家父子。 “现在,人我救了。” 他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现实。 “我们可以谈谈,怎么灭掉林家了。” 第八章 唯张是尊 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沈宏和沈飞云父子俩,瞬间从那神迹般的震撼中惊醒,脸上的狂喜还未完全褪去,就僵硬在了那里。 灭掉林家? 他说什么? 灭掉林家?! 那可是和沈家在江城分庭抗礼,斗了十几年的庞然大物!你说灭就灭? “张……张先生……”沈宏喉结滚动,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向前一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您刚才救了我父亲,这份恩情,我沈家没齿难忘!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钱、豪宅、公司股份!只要我沈家拿得出的,绝不皱一下眉头!” 他刻意避开了“林家”两个字。 开什么玩笑! 眼前这个年轻人医术通神,手段诡异,这不假。 可对付一个家族,尤其是一个根深蒂固的商业帝国,靠的不是一个人的武力,而是人脉、金钱、权力的综合角力!他再厉害,能一个人对抗林家的整个商业机器和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吗? 沈宏不敢赌,也赌不起。 沈家的基业,不能拿来为一个刚见面的年轻人的狂言做赌注。 “钱?”张浩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甚至没有去看沈宏,而是低头,继续用布包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根刚刚钉死母蛊的金针,针尖上的黑灰被一点点擦去,重新透出森然的金光。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他的动作很轻,却让整个房间的气压骤然降低。 “我只要林家,从江城消失。” 不带任何感情,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 就是一句陈述。 一个通知。 “你!”沈飞云终于按捺不住了,他本就心烦意乱,此刻更是被张浩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彻底激怒! “你以为你是谁?我承认你救了我爷爷,我们全家都感激你!但你不能凭这个就对我们沈家指手画脚!让我们去跟林家开战?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那会血流成河!我们沈家上百年的基业都可能毁于一旦!” “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他往前冲了两步,胸膛剧烈起伏,几乎要指着张浩的鼻子质问。 “飞云!住口!”沈宏厉声喝止,但已经晚了。 张浩终于停下了擦拭金针的动作。 他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波澜,就这么平静地看着情绪激动的沈飞云。 “责任?”张浩开口了,“人是我救的。如果我不救,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这只蛊,是林家下的吧?” 他没有用疑问句,而是用肯定句。 沈家父子俩的呼吸同时一滞。 张浩继续道:“你们以为,这次救活了,就结束了?他们能用一次蛊,就能用第二次。下一次,或许就不是对一个昏迷的老人,而是对你,或者对你的家人。” “到那个时候,你们再想拿钱来求我,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他顿了顿,将那根擦拭干净的金针,缓缓收回布包之中。 “又或者,你们可以去找别的医生。看看整个江城,乃至整个华夏,有谁能解这种东西。” 话语平淡,却字字诛心! 每一句,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沈家父子的心口上! 是啊! 他们怎么忘了!这根本不是生病,这是谋杀!是下蛊!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千日防贼,防不胜防!只要林家还在,沈家就永无宁日! 沈宏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刚才只想着如何保全家族产业,却忽略了最根本的问题——人的性命! 产业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沈飞云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张浩的话,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他所有的天真和侥幸。 一直跪在地上的李元山,此刻缓缓站了起来。 他没有去扶墙,也没有去看沈家人,而是对着张浩,深深地鞠了一躬。 “先生所言极是。此非病,乃是咒,是怨,是仇。怨仇不解,病根不除。沈家主,想要老爷子真正安稳,唯有斩草除根!” 这位行医一生的老人,此刻说出的话,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杀伐之气。 他看的比沈家父子更透彻。 这不是商业竞争,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沈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陷入了天人交战。 一边是家族百年基业,一边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怎么选? 他该怎么选?! 就在房间里的气氛凝重到几乎要爆炸的时候,一声极其微弱的咳嗽,突兀地响起。 “咳……咳咳……” 声音是从病床上传来的! 唰! 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定格! 沈宏、沈飞云、李元山,甚至包括沈月瑶,都猛地转头,死死地盯住了病床上的沈荣! 只见沈荣那苍白的眼皮,正轻微地颤动着,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睁开。 “爷爷!”沈月瑶的哭声带着颤音,第一个扑了过去。 “爸!” “老爷子!” 沈宏和沈飞云也连滚带爬地冲到床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沈荣那双紧闭了数日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 他的眼神最初是浑浊的,迷茫的,在看清围在床边的亲人后,才渐渐聚焦。 “月瑶……阿宏……飞云……” 他的嗓子干得如同被砂纸磨过,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爸!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沈宏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此刻哭得像个孩子,他紧紧握住父亲枯瘦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 沈荣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太过虚弱而无法组织语言。 他的视线越过众人,最后落在了那个唯一还站在原地的年轻人身上。 张浩。 沈荣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惊异,但更多的是一种……急迫! 他挣扎着,嘴唇翕动,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字眼。 “林……林家……林占雄……” “他……他约我密谈……说……说要合作开发东港……” “那杯茶……” “那杯茶……有问题……” 断断续续的几句话,却如同晴天霹雳,在房间里炸响! 林占雄! 林家的现任家主! 东港开发项目!那是沈家和林家最近在全力争夺的一块肥肉! 密谈! 茶! 所有线索,在这一瞬间,全部串联了起来! 真相,大白于天下! 根本不是什么怀疑,而是事实!就是林家干的!为了抢夺项目,不惜用这种歹毒的手段,要置沈荣于死地! “畜生!!” 沈宏双目赤红,一股滔天的怒火从胸腔直冲天灵盖!他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在燃烧! 之前的犹豫、权衡、侥幸,在这一刻被烧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无边的恨意和杀机! 这已经不是商业竞争了,这是要灭他们沈家的门啊! 他猛地转过身,看向张浩,再也没有半分迟疑,那张儒雅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不顾一切的狰狞。 “张先生!” 他对着张浩,深深地弯下了腰,几乎折成了九十度。 “之前是我糊涂!请先生助我沈家!” “从今往后,我沈家上下,唯先生马首是瞻!” “只要能灭了林家,我沈家……愿付任何代价!” 张浩看着他,将擦拭干净的布包,重新揣回怀里。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第九章 幽冥 “好。” 张浩的回应只有一个字,却是稳住了沈宏狂乱的心。 沈宏直起腰,通红的双眼里满是狠厉与决绝。 “张先生,从现在开始,我沈家所有资源任您调遣,我这就去召集公司高层,启动对林家的全面战争!”他声音嘶哑,转身就要往外走,一秒钟都不想再等。 “等等。” 张浩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宏脚步一顿,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张浩没有解释,他绕过众人走回病床边,目光落在那一小撮已经碳化、散发着焦臭的母蛊灰烬上。 房间里的人都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脸色难看,刚刚给他们留的阴影太大。 沈月瑶温柔的扶着刚醒来不久的沈荣躺下,但是眼角余光却是看向张浩。 她总觉得,张浩接下来的任何一个动作都能决定沈家的未来。 只见张浩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干净的手帕,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那堆黑色的灰烬连同烧穿的床单碎屑一同包裹起来。 他的动作很仔细,甚至有些专注,仿佛在处理一件稀世珍宝,而不是令人作呕的毒虫残骸。 沈飞云在一旁看着,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他忍不住出声:“这东西这么恶心,你不扔掉还干嘛收起来。” 张浩头也没抬,只是将手帕的四角仔细折好,打了个结。 就在他准备将手帕收起时,动作忽然停住了。 他捏着手帕的手指,隔着布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异样。 不是柔软的灰烬,而是一个坚硬的,如同碎石般的小颗粒。 他松开手帕的一角,将里面的灰烬倒在掌心,轻轻一吹。 黑色的粉末散去,一枚只有指甲盖四分之一大小的,暗红色的不规则碎片,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这碎片像是蛊虫被烧焦后唯一没有完全碳化的部分,质地坚硬,如同某种甲壳。 在房间灯光的照射下,碎片表面似乎有什么痕f迹。 沈月瑶离得最近,她好奇地凑上前:“张先生,这是什么?” 张浩没有回答,他将那枚碎片凑到眼前,双眼微眯。 只见那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的碎片上,用着诡异复杂的字体刻着两个字。 幽冥。 当看清这两个字的瞬间,张浩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一股比黑冰蛊更刺骨的寒意,从他心底猛地窜起! 不是林家! 或者说,不仅仅是林家! “张先生,你怎么了?”沈月瑶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一闪而逝的异常。 “没事。”张浩不动声色地合拢手掌,将那枚碎片紧紧攥在掌心,那坚硬的棱角硌得他掌心生疼。 他抬起头,看向因为他一句话而停在原地的沈宏,问道:“你想怎么对付林家?” 沈宏被问得一愣,随即被怒火重新点燃,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抽干他们的资金链,收购他们的股票,抢走他们所有的项目,我还要让林占雄那个老狗跪在我面前,让他知道对我父亲下手的下场!” “然后呢?”张浩反问,“等林家破产,你再把林占雄送进监狱?” “没错!”沈宏毫不犹豫地回答。 “天真。” 张浩吐出两个字,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 沈飞云顿时又不服气了,他梗着脖子反驳:“这怎么天真?商业上的事情当然要用商业的手段解决,难道还真提刀去砍人吗,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到处都有监控,一个不留神就会被阿sir找上门,我们沈家向来做的是正经生意。” 张浩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沈宏,缓缓摊开手掌,露出那枚暗红色的碎片。 “看看这个。” 沈宏和沈飞云父子俩凑了过来,没明白张浩为什么让他们看。 “这是……蛊虫的壳?”沈宏迟疑地问。 “上面有字。”张浩说道。 沈飞云把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哪有字?这么点东西能刻什么字?” “月瑶,你来看。”张浩把手伸向沈月瑶。 沈月瑶走上前,俯身仔细端详,她的睫毛很长,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看了许久,她才不确定地念出声:“好像是……幽……还有一个字看不清……冥?” “幽冥。”张浩替她确认。 “幽冥?”沈宏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脸上满是茫然。 “这是什么,林家旗下公司的名字?还是他们请来的某个高手的代号?” 一直沉默的李元山,此刻听到这个名字,浑浊的眼睛里也透出深深的思索,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从未听过。 这在他们的认知里,或许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 但在张浩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幽冥! 五年前,师父在不辞而别前,曾留给他一封信。 信中反复叮嘱,有三样东西,此生绝不可沾,绝不可碰! 其中之一,便是“幽冥”! 师父说,那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组织,所行之事,皆是逆天而行,所用之术,尽为阴邪诡计。他们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秃鹫,盘旋在权力和财富的上空,专门为那些被欲望吞噬心智的豪门权贵,提供最黑暗、最肮脏的服务。 下蛊,只是他们最微不足道的手段之一。 林家,竟然和“幽冥”扯上了关系! 这潭水,比他想象中要深得多! 张浩收起碎片,重新看向沈宏,这一次,他的问题变得无比尖锐。 “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和林家开战?” 沈宏被他这反复的态度搞得有些不耐,但还是压着火气点头:“确定!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好。”张浩点点头,“既然如此,商战那一套,就收起来吧。” “什么意思?”沈宏皱起眉。 张浩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的意思是,对付这种敌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雷霆的手段,把他们从物理上彻底抹除。” “让所有和林家、和林占雄有关的核心人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轰! 这句话,比之前“灭掉林家”的宣告,更具冲击力! 如果说之前是商业战争,那现在,张浩提出的,是真正的,不留活口的……屠杀! “你……你疯了!”沈飞云失声尖叫,脸上血色尽褪,“杀人?你要我们沈家去当杀人犯?这要是败露了,我们整个家族都要被埋葬!” 沈宏也是心头巨震,他虽然恨不得将林占雄千刀万剐,但张浩这种赤裸裸的说法,还是让他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 “现在知道怕了?”张浩冷笑,“你们以为,只靠你们自己,就能跟一个能请动‘幽冥’的家族斗?” “我告诉你们,从林占雄对你父亲下蛊的那一刻起,你们沈家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们不杀他,他迟早会杀了你们全家。这种人,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他看着面色变幻不定的沈家父子,最后把决定权交给了沈月瑶。 “沈小姐,你父亲、你堂兄,他们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你最清醒,你来决定。” “是赌一把,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还是抱着侥幸,等着敌人下一次更狠的报复,直到你们沈家彻底覆灭。”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沈月瑶身上。 她站在那里,单薄的肩膀上仿佛压着整个家族的命运,所有的压力一下子就压在她的身上。 沈月瑶的嘴唇被咬得发白,许久,她抬起头,迎上张浩的视线。 “我选第一条。” 她看向自己的大伯和堂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们听张先生的。” 张浩将那枚刻着“幽冥”二字的碎片,揣进了口袋。 第十章 拱手让项目 张浩将那枚碎片揣进口袋的动作,像是一个休止符,让房间里紧绷的空气有了片刻的凝滞。 沈月瑶的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沈宏和沈飞云的耳中。 沈宏猛地看向自己的侄女,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他看到了她脸上那种他不曾见过的决绝,那不是冲动,而是经过了最可怕的权衡之后,做出的选择。 “月瑶,你……”沈飞云还想说什么,却被一声更苍老、更虚弱的咳嗽声打断了。 “咳咳……听……听他的。” 病床上的沈荣,不知何时又睁开了眼。他盯着天花板,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迷茫,只剩下一种经历过大风大浪后的沉寂。 “爸!”沈宏立刻扑回床边。 沈荣的视线缓缓移动,从儿子脸上扫过,又看了看孙子,最后定格在沈月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赞许。 “林占雄这个人……我认识他三十年。”沈荣的声音依旧嘶哑,但逻辑却很清晰,“他就是一条毒蛇。二十年前,为了抢一个码头,他能亲手把自己喝醉酒的合伙人推下江。这件事,只有我知道。” 一句话,让沈宏和沈飞云遍体生寒! “他敢对我们下手,就说明他已经准备好了后路,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怕我们报复。”沈荣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用商业手段……你们斗不过他。他没有底线,你们有。” 老人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沈宏心中残存的侥幸和商人思维。 他终于彻底接受了这个可怕的现实。 这不是一场可以谈判的战争。 张浩看着这一家人,没有催促。他需要的是一把没有迟疑的刀,而不是一把会临阵退缩的钝器。 “我明白了。”沈宏缓缓站直了身体,他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情绪,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张先生,您说,我们怎么做。” “第一件事,封锁这里。”张浩下达了第一个指令,“从现在起,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人,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离开。所有手机、通讯设备,全部交出来。” 沈飞云愣了一下:“连我们也要……” “尤其是你们。”张浩的回答没有留任何余地,“林家能对你爷爷下蛊,就说明你们沈家内部,有他的眼睛。在揪出这只眼睛之前,你们每个人都有嫌疑。” 这话一出,沈家父子脸色骤变,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反应中看到了惊骇。 沈月瑶最先反应过来,她二话不说,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 沈宏和沈飞犹豫片刻,也跟着照做。 瘫在地上的李元山,颤巍巍地掏出一部老式手机,也放了上去。 “很好。”张浩扫了一眼桌上的几部手机,“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怎么让林家消失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江城的夜景。 “林占雄为什么要对你父亲下手?”他问,像是在自言自语。 “为了东港开发项目!”沈宏立刻回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是江城未来十年最大的蛋糕,谁拿到,谁就是江城未来的王!” “他为了这个项目,约你父亲密谈,然后在茶里下蛊。”张浩陈述着事实。 “没错!这个畜生!”沈宏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那我们就把这个项目,送给他。”张浩转过身。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什么?!”沈飞云第一个叫了出来,“张浩你没搞错吧?我爷爷差点为了这个项目把命都丢了,你现在让我们拱手相让?!” 沈宏也皱起眉头,完全无法理解张浩的思路:“张先生,这是何意?” “诱饵。”张浩吐出两个字,“一个足够肥美,能让林占雄这条老狐狸,带着他所有核心党羽,一起从洞里爬出来的诱饵。” 他看着沈宏,继续解释:“你现在,就以沈家的名义,对外释放消息。就说沈荣病危,时日无多,沈家为了保住老爷子的命,愿意放弃东港项目的一切争夺,甚至可以协助林家拿下项目,只求林家能动用关系,找来神医救治。” 张浩的计划,让沈家父子俩都呆住了。 这何止是放弃,这简直是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沈宏毕竟是执掌偌大家业几十年的枭雄,他很快品出了一点味道:“您的意思是……示敌以弱,引蛇出洞?” “不只是弱。”张浩走到他面前,“是绝望。你们要表现出彻底的绝望,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让林占雄相信,你们已经穷途末路,对他再无任何威胁,他才会放下所有的戒备,亲自出来,吞下这块送到嘴边的肥肉。” “到了那个时候……”张浩没有把话说完,但那其中的含义,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沈飞云的嘴巴张了张,他想反驳,却发现这个计划虽然听起来屈辱,但似乎……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我需要林家所有核心成员的全部资料。”张浩看向沈月瑶,“林占雄,他老婆,他儿子,还有林氏集团所有持股的董事。他们的作息、爱好、常去的路线、安保配置,巨细无遗。” “我来办。”沈月瑶毫不犹豫地接下任务。 张浩又看向沈飞云:“你,负责去查,最近一年,林家所有的资金往来,特别是那些见不得光的暗账。我要知道,他们付给‘幽冥’的钱,是从哪个账户走的。” “幽冥?”沈飞云一愣。 “一个组织的名字。”张浩没有多做解释,“记住,这件事,不能动用沈家的力量,你要用你自己的方式去查。办得到吗?” 沈飞云被这突如其来的重任砸得有些懵,但看到张浩那不带任何情绪的脸,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我试试。” 最后,张浩的视线落在李元山身上。 “你,”他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沈荣的主治医生。你要做的,就是每天对外发布一次病情报告,每一次,都要比上一次更糟糕。” 李元山一个激灵,连忙躬身:“是,先生!老朽明白!” 所有任务都已分配完毕。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沈家父子第一次感觉到,他们熟悉的商业战争,正在被一种更原始、更血腥的法则所取代。 “现在。”张浩打破了沉默,他看着沈宏,“打第一个电话。打给你的副手,让他把消息‘不经意’地透露出去。” 沈宏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脸上的杀机和狰狞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沙哑。 “老刘……是我……” “爸他……可能不行了……” 一句话,拉开了复仇的序幕。 第十一章 不死不休 电话刚一挂掉,沈宏直接靠在墙壁上,大口地喘着气。 刚刚那通电话,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张浩评价道:“演得不错。” 沈宏苦笑一声,他不是在演,那种绝望和无力,有一半是真的。 张浩走到他的面前,道:“这就怕了?” 沈宏摇头,他看着张浩,眼里只有敬畏。“张先生,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 “召集你们沈家所有能说得上话的人,开会。” 张浩的命令不带任何情绪:“我要一个绝对服从的沈家,而不是一盘散沙。” 沈月瑶立刻应声:“我马上去安排!” 半小时后,沈家大宅,主厅。 巨大的红木圆桌旁此时坐满了人。这些人,全都是沈氏家族的核心成员。 所有人都接收到了紧急通知,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看到家主沈宏面色铁青和他的儿子沈飞云魂不守舍,就连向来最得老爷子喜爱的沈月瑶,也是安静地站在一个陌生年轻人的身后。 他们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在那个年轻人的身上,只见年轻人还有心情闭着眼睛,仿佛眼前的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 “大哥,你这么着急把我们大家都叫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吗?”一个与沈宏有几分相像,但气质更显阴沉的中年男人率先开口。 他是沈宏的二弟,沈安,负责沈家的海外业务,在家族中话语权极重。 沈宏环视一圈,沉重地开口:“爸被人下蛊险些丧命。”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 “下蛊,大哥你确定你没开玩笑吧,现代社会还有这东西,这不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吗?” “是谁干的!” 议论声瞬间炸开,所有人都无法平静。 “是林家。”沈宏的下一句话,让整个主厅陷入死寂。 林家。 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压在每个沈家人的心头。 “不过还好有张先生在,老爷子才安然无恙。”沈宏指向张浩,“张先生不仅是我们的恩人,也是我们接下来唯一的盟友。” 他深吸一口气,宣布了一个让所有人面色一变的决定。 “我决定从即刻起,我沈家倾尽所有与林家不死不休!” 主厅里,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被沈宏的疯狂给吓住了! “大哥,你疯了!”沈安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沈宏的样子,震惊道:“你确定你自己在说什么吗?跟林家开战,还是不死不休,你这是要把我们沈家上百年的基业,推进火坑里啊!” “林占雄都要杀我爸了,我还要忍?”沈宏双目赤红地反问。 “那也不能用这种方式!” 沈安明显气势有些弱了起来,“我们可以报警或者是动用商业手段,再不济的话还可以找媒体来曝光他们林家。” 他指着张浩道:“可是你现在却是要我们跟这小子一起去跟林家拼命,大哥,你没发烧吧?” 沈安高声说道“你这个决定实在是太冲动了,根本就没有为沈家所有人着想,我提议召开家族长老会,暂时剥夺你的决策权,直到你冷静下来为止!” “我附议!” “我也附议,这件事不能这么草率!” 立刻有几个家族成员站到了沈安那边。 他们都被“不死不休”四个字吓破了胆。 在他们看来,这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你们!”沈宏气得浑身发抖。 沈飞云在一旁,脸色变了又变。他恨林家,但也怕。他叔叔说的话,句句都戳在他的恐惧上。 “够了。” 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 是沈月瑶。 她从张浩身后走出来,面对着一众叔伯长辈,没有半分怯场。 “二叔,各位叔伯。你们以为我们还有得选吗?”她质问道,“林家既然敢用‘幽冥’的手段,就说明他们已经不在乎所谓的商业规则了。你们觉得,报警有用?还是媒体能审判他们?” “幽冥?”沈安皱眉,“那又是什么东西?” “一个能让你们在睡梦中,就和爷爷一样,变成一具冰冷尸体的组织。”沈月瑶的话,让那些附议的人脸色一白。 沈安却冷笑一声:“危言耸听!月瑶,我知道你担心爷爷,但你不能被一个外人几句话就骗了!他到底是谁?凭什么我们要信他?万一他和林家是一伙的,故意引我们入套呢?” 这番诛心之言,让沈宏都变了脸色。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张浩身上。有怀疑,有审视,有敌意。 一直闭目养神的张浩,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看沈安,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沈家海外物流,负责人,沈安。三年前,一艘名为‘海月号’的货轮,在南海沉没,船上货物报损两亿,保险公司全额理赔。” 沈安的瞳孔,猛地一缩。 张浩继续说道:“对外宣称,遭遇百年一遇的风暴。可那几天,南海风平浪静。”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沈安的反应有些过激,他的额角渗出了冷汗。 张浩根本没理会他的辩解,他转向另一位刚才附议的族老。 “沈立,你在城西有栋别墅,养着一个二十岁的女大学生,每个月给她二十万。你老婆要是知道了,你的家产还能剩多少?” 那位叫沈立的族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哆哆嗦嗦地指着张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张浩的视线,如同最锋利的刀,一个一个地扫过那些刚才附议的人。 “还有你,你挪用公款去澳门赌,欠了三千万,正愁怎么填窟窿。” “你,你和你大嫂……” 他每说一句,就有一个人面如死灰,瘫软在椅子上。 整个主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魔鬼般的表情看着张浩。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这些都是他们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沈安彻底慌了,他指着张浩,声音都在颤抖:“你……你调查我们!你好大的胆子!” 张浩终于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没有调查你们。”他缓缓开口,“我只是在想,林家的眼睛,到底是谁。” “你说的那笔两亿的保险金,最后,通过七个离岸账户,转进了一个瑞士银行的户头。很不巧,那个户头的开户人……姓林。” 轰隆! 沈安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颗雷! 他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脸上再无半分血色。 “不……不是的……不是我……”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但那苍白无力的说辞,已经没有任何人相信了。 真相,令人不寒而栗。 内鬼,就是他!就是这个口口声声为了家族,反对开战的沈安! 沈宏气血攻心,他冲过去一脚踹在沈安的胸口,状若疯虎! “畜生!你这个畜生!爸待你不薄!你竟然联合外人害他!” “我……我没有……大哥……我只是贪了点钱……我没想害爸啊……”沈安抱着头,痛哭流涕。 张浩站起身,走到主位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现在,还有谁反对?” 无人应答。 所有人都低着头,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们的心脏。 这个年轻人,是魔鬼。 沈月瑶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翻江倒海。她只知道张浩很强,却没想到,他能强到这个地步。他的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沈宏停下了手,他看着瘫在地上的亲弟弟,再看看主位上的张浩,最后,他颓然地弯下了腰。 “从今往后,我沈家,唯张先生马首是瞻。” 他身后,所有的沈家人,无论甘心与否,都跟着深深地弯下了腰。 “唯先生马首是瞻!” 声音整齐划一,带着无法抗拒的颤栗。 张浩走到沈安面前,蹲下身。 “告诉我,你和林占雄的所有联系方式,以及你们见面的地点。” 他没有问罪,只是在下达指令。 第十二章 上钩 沈安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浑浊的液体从裤管下渗出,散发着恶臭。 “畜生!” 沈宏的怒火在短暂的死寂后彻底爆发,他像一头发狂的狮子,猛地扑向地上的沈安,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我要杀了你!我要亲手清理门户!” 沈宏的拳头高高扬起,带着要将亲弟弟砸成肉酱的狠厉。 然而,他的拳头在半空中就被一只手截停了。 是张浩。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起,只用两根手指,就轻而易举地捏住了沈宏的手腕,让那蓄满力量的拳头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张先生?”沈宏不解,他双目赤红地嘶吼,“他背叛家族,害我父亲,这种人不该死吗?” “该死。”张浩的回答很平静,“但不是现在。” 他松开手,看了一眼抖如筛糠的沈安。 “一个死人,是没办法打电话的。” 一句话,让沈宏瞬间冷静下来。 对,诱饵。 这个畜生,现在是引诱林占雄那条老狗出洞的唯一诱饵! 沈月瑶立刻递上一条湿毛巾,低声道:“大伯,冷静点,别坏了张先生的计划。” 沈宏接过毛巾,擦着手,胸口剧烈地起伏,但他终究是压下了亲手复仇的冲动,退到了一旁。 整个大厅里,所有沈家人都噤若寒蝉,他们看着张浩,就像在看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君王。 张浩走到沈安面前,蹲下身。 沈安吓得整个人缩成一团,牙齿上下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我……我错了……张先生……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抬起头。”张浩命令道。 沈安不敢不从,他颤抖着抬起那张布满泪水和鼻涕的脸。 “我现在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张浩的语气没有半分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商品的价格,“也给你一个让你老婆孩子活命的机会。” 沈安的瞳孔里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他疯狂地点头。 “我做!您让我做什么我都做!求您了!” “很好。”张浩将自己的手机丢到沈安面前,“给你在瑞士的那个情人打个电话,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沈安的身体僵住了。 瑞士……情人? 他猛地抬头,看见张浩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一股比死亡更刺骨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他连这个都知道! 他到底是谁?!他到底还知道多少?! “不……不……”沈安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我说!我全都说!求你别动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张浩把手机收了回来。 “我没兴趣听你的风流韵事。”他换了个问题,“你和林占雄,怎么联系?” “是……是一个加密号码,一次性的……”沈安不敢有任何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我们每次都是他主动联系我,我联系不上他……” “他最后一次联系你是什么时候?” “就是今天下午!他问我老爷子的情况,让我随时向他汇报!” 张浩站起身,踱了两步。 “他肯定会再打过来。”张浩做出判断,然后他看向沈飞云,“把你爸扶起来,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别让他这副样子接电话,会引起怀疑。” 沈飞云如梦初醒,连忙和两个佣人一起,将几乎虚脱的沈安架走。 十分钟后,沈安被重新带回大厅。 他换了一身衣服,脸上也被强行擦洗干净,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恐惧,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就在这时,一部手机响了。 是沈安的手机。 屏幕上,一串没有标记的号码在闪烁。 来了! 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接。”张浩下令,“开免提。” 沈安的手抖得不成样子,连续按了好几次,才成功接通电话。 “喂?”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充满威严的男声。 正是林家家主,林占雄。 沈安吓得差点把手机丢掉,他求助地看向张浩。 张浩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照计划说。 “林……林董……”沈安的声音抖得厉害,“出……出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说。”林占雄的语气里透着一股不耐。 “我爸他……他快不行了!”沈安按照张浩之前的剧本,哭喊起来,“家里全乱了!大伯现在跟疯了一样,要跟你们林家拼命!” “拼命?他拿什么拼?”林占雄冷笑一声,充满了不屑。 “他……他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叫张浩的小子,那小子邪门得很,会点功夫,还懂些歪门邪道,把我爷爷救醒了那么一下,现在又昏过去了!” 沈安越说越顺,演技也上来了。 “现在那小子把我们全控制起来了!我大伯对他言听计从,他说要不惜一切代价,从商业上搞垮你们林氏!还说要让您……让您付出代价!” 电话那头,林占雄又一次沉默了。 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更久。 大厅里,落针可闻。 沈月瑶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一个会点功夫的小子?”林占雄终于再次开口,他的话里带着浓浓的疑虑,“沈宏是猪脑子吗?会相信一个外人?” 这个问题,剧本上没有。 沈安的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他卡壳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张浩面无表情,对着他,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秘密。 沈安福至心灵,立刻尖叫起来:“他不是人!他是魔鬼!他把我们家所有人的秘密都查出来了!用这个来要挟我们!我大伯他们怕了!都怕了!现在整个沈家,都是他的一言堂!”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一个能掌握所有人黑料的神秘人,确实比单纯的商业对手更可怕。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有点意思。”林占雄似乎是信了,“那他打算怎么搞垮我?靠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吗?” “他说……他说要不计成本地狙击我们的股票,抢我们的项目,还说要曝光我们所有的黑料……”沈安结结巴巴地复述着。 “天真。”林占雄的评价和张浩如出一辙,“沈宏把家族交给这么一个蠢货,看来是真的穷途末路了。” 他的戒心,似乎放下了大半。 沈安感觉到了机会,他连忙抛出最后的诱饵:“林董!我不想给沈家陪葬!那个姓张的就是个疯子,他会毁了所有人的!求您救救我!东港项目的核心标书,还有我们内部的财务漏洞,我……我都可以给您!” “只要您能给我一笔钱,让我出国,我什么都愿意做!” 图穷匕见! 这才是这通电话的真正目的。 林占雄又笑了,这次的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和贪婪。 “算你识时务。”他说道,“东西准备好。明天晚上九点,到西港码头的七号仓库来找我。” “记住,你一个人来。如果我发现有第二个人,我不介意送你和沈家,一起上路。” “是!是!我一定一个人来!”沈安连声保证。 电话,挂断了。 沈安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上钩了!”沈飞云激动地叫出声。 沈宏也长出了一口气,他看向张浩,敬畏更深。 然而,张浩却摇了摇头。 “不。” 他只说了一个字,让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凝固。 “他没有完全相信。”张浩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西港码头是他的地盘,防备森严。他选在那里,就是准备好了口袋,等我们钻进去。” “那……那怎么办?”沈飞云慌了,“这是个陷阱啊!” “我知道是陷阱。”张浩转过身,他看着在场的所有沈家人。 “我只是需要一个,能把林家所有核心人物,都聚集在一起的陷阱。” 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是沈月瑶的。 “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张先生。”沈月瑶的声音传来,“林家所有核心成员,包括林占雄、他妻子、他儿子林少杰,以及三大持股董事的全部资料,都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他们的安保路线,常去的会所,全部都有。” “很好。” 张浩挂掉电话,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现在是晚上十点。” “距离明天晚上九点,还有二十三个小时。” 他看向瘫在地上的沈安。 “你的任务完成了。” 然后,他转向沈宏和沈月瑶。 “接下来,是我们的时间了。” 第十三章 师傅 任务结束,沈安的存在便失去了价值。 “拖下去,处理掉。”张浩冷冷道。 两个保镖上前,架起彻底瘫软在地上的沈安。 “不,张先生!你答应过给我活命的机会!”沈安的裤裆彻底湿透,他摇头挣扎着。 张浩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他拿起沈安那部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着。 “我答应给你活命的机会,也给了,但你没把握住那就是你自己的事。”张浩淡淡地说道。 他将手机屏幕转向众人。 屏幕上,是一个专业的通讯分析软件界面,一段刚刚的通话录音被转换成了数据流。 “这是军用级别的动态加密信道。”张浩的指尖点在屏幕上,“每次通话,密钥都会随机生成,用后即焚。你们觉得,一个普通的商人,需要用这种东西来联系他的内应吗?” 沈宏和沈飞云父子俩凑过来看了一眼,虽然看不懂那些复杂的数据,但“军用级别”四个字,让他们刚刚放下的心,又一次被揪紧,坠入更深的冰窖。 “这……这说明什么?”沈飞云的声音发干。 “说明林家背后那个叫‘幽冥’的组织,它的能量,远超我们的想象。”张浩将手机丢在桌上,“他们不是普通的江湖术士,而是一个纪律严明,手段专业的组织。” 他转向沈月瑶:“我需要你动用沈家所有的暗线,所有能用的人脉,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监控林家所有核心成员的一举一动。我要知道他们见了谁,去了哪,甚至吃了什么。” “我马上去办!”沈月瑶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下达指令。 沈宏此刻的脸比死人还难看,他颤抖着问:“张先生,那西港码头的约……我们还去吗?这根本就是龙潭虎穴!” “去,当然要去。”张浩的回答让沈宏几乎晕厥。 “为什么?明知道是陷阱,为什么还要去?”沈飞云无法理解。 “因为我们需要一个烟雾弹。”张浩走到被拖到门口、已经吓得失声的沈安面前。 他蹲下身,看着那张涕泪横流的脸。 “最后一个问题,答好了,我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张浩的语气像是和朋友聊天,“林占雄除了林家大宅和公司,有没有一个绝对私密,用来处理脏事的据点?” 这个问题,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沈安最后的记忆闸门。 他想起了某一次,他因为贪墨的一笔钱款出了纰漏,被林占雄带到了一个地方。 那地方阴森恐怖,他亲眼看见一个不听话的对手,被活生生…… “有……有……”沈安的牙齿疯狂地打着颤,“在……在城郊的‘云山疗养院’……那地方早就废弃了,但地下……地下被他改造成了……” “很好。”张浩站起身,“你为你的家人,多争取了一天时间。” 他对着保镖摆了摆手。 沈安的哀嚎被一只大手捂住,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外。 主厅内,死寂一片。 张浩回到主位,开始了他的部署。 “计划改变。”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月瑶,你带一队人,去西港码头外围布置。记住,只在外围,不要进入码头范围,你们的任务是制造动静,让林占雄相信,我们的大部队真的冲着他的陷阱去了。” 沈月瑶点头:“明白。” 张浩又看向沈宏和沈飞云。 “你们两个,带上家族里最信得过的好手,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沈宏问。 “云山疗养院。”张浩一字一顿,“林占雄以为我们是猎物,但他不知道,真正的猎人,已经盯上了他的老巢。” 声东击西! 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 林占雄在西港码头布下天罗地网,他本人和最精锐的安保力量,必然会集中在那里,准备围剿沈家。 而他真正的老巢,防备必然会降到最低点! “太冒险了!”沈宏还是觉得心脏受不了这种刺激,“万一林占雄没去码头怎么办?” “他会去的。”张浩很笃定,“他那种自负的人,最喜欢看到的,就是猎物一步步走进自己设下的陷阱,然后亲手捏死。他要享受那种掌控一切的快感。” “而且,”张浩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他的儿子林少杰,还有他最看重的几个心腹,也一定会在那里。他要让他们亲眼见证沈家的覆灭。” “一网打尽。” 这四个字,让沈家父子打了个寒颤。 就在所有计划部署完毕,大厅里气氛凝重到极点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不是沈家任何人的。 是张浩自己的私人手机。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未知号码”。 张浩接通了电话。 “是张浩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很奇怪,像是金属摩擦,又像是机器合成,冰冷、僵硬,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张浩的身体,在那一瞬间绷紧了。 “我是。” “四年了,你的性子还是这么急。”那个冰冷的声音继续说道,“为师让你在秦家待五年,是为了磨掉你的杀气,沉淀你的心性。你现在这么做,会毁了你自己。” 为师? 曹明!那个失踪了四年的老家伙! 可这声音不对!完全不对! 师傅的声音虽然不着调,但充满了人味,绝不是这种鬼东西! “你是谁?”张浩的语气冷了下来。 “我是谁不重要。”电话那头的声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重要的是,林家你不能动。他们背后是‘幽冥’,你现在惹不起。收手吧,离开江州,这是为师对你最后的忠告。” “我若是不收手呢?”张浩反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那你会死。” 冰冷的三个字,带着不容置喙的宣判。 “你不是他。”张浩突然说道。 “哦?” “我师傅虽然是个老混蛋,但他从来不会劝我当缩头乌龟。”张浩冷笑,“他只会告诉我,惹不起,就想办法弄死对方,然后跑路。” 电话那头,又一次陷入了死寂。 这一次,寂静持续了很久。 久到沈月瑶等人都以为电话已经挂断了。 “看来,五年的痴傻,并没有让你变笨。”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但这一次,里面似乎多了一点别的东西,“既然你执意找死,那我就在下面……等着你。” 啪。 电话被挂断了。 张浩握着手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沈月瑶担忧地开口:“张先生,刚刚那是……” “一个冒牌货。” 张浩将手机揣回兜里。 但他自己的内心,却十分震惊。 对方知道他和师傅的关系和师傅对他的安排,甚至还能模仿出师傅那种欠揍的口吻。 这说明,对方对他的过去应该是相当清楚。 师傅之所以会失踪,或许和这个“幽冥”组织,脱不了干系! 原本只是为了报仇,现在又多了一个必须弄死林家的理由。 他抬起头,看向众人。 “计划,照旧。” 第十四章 冒牌货 大厅内,死寂一片。 那通被挂断的电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个冒牌货? 沈月瑶看着张浩,她不明白,既然是冒牌货,为什么张浩的表情会如此凝重。 就在此时,那部属于张浩的私人手机,再一次响起来。 屏幕上,依旧是那串“未知号码”。 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这铃声,猛的一跳。 “接吗?”沈飞云下意识地问,他的嗓音干涩。 张浩没有回答。他只是抬手,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按下了接听键,并点开了免提。 “是张浩吗?” 那个冰冷僵硬的合成音再次响起,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 “我是。”张浩的回答很平静。 这一次,那个声音停顿了片刻,似乎在调整自己的声线。 “咳,张浩,是我。曹明。” 这一次,声音变了。 不再是那种冰冷的合成音,而是一个听起来有血有肉,带着沧桑的声音。 曹明? 沈宏和沈飞云父子俩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极度的震惊。 曹明!那不是张先生的师父吗?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居然还活着! 沈月瑶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地盯着张浩。 只见张浩的身体猛然一震,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激动与难以置信的表情。 “师父?您……您在哪?我找了您好久!”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颤抖。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 “这些年,苦了你了。”那声音带着一丝“欣慰”,继续说道,“我都知道了,沈家的事你做得太冲动了。” 这句话,让沈家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张浩却像是被长辈训斥的晚辈,急切地辩解道:“师父,是他们欺人太甚!秦家那帮混蛋,还有这个林家……他们用蛊毒害人,手段下作!我若是不出手,天理难容!” 他表现得像一个热血冲动、亟待师父认可的年轻人。 “糊涂!”电话那头的“曹明”厉声呵斥,“林家背后是‘幽冥’,它的底蕴和手段,根本不是你现在能碰的!为师让你在秦家潜伏五年,是让你磨砺心性,不是让你惹是生非!” 这番话,让沈宏父子俩的脸色变得惨白。 连张先生的师父都说惹不起,那他们沈家算什么?螳臂当车吗? “我……”张浩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甘”和“委屈”。 “听师父的话,立刻收手。”“曹明”的语气缓和下来,换上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为师已经查到,林占雄那条老狗,明天晚上会在西港码头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自投罗网。你去了,就是送死!” 西港码头! 陷阱! 沈月瑶的身体晃了一下,差点站立不稳。 张浩之前的猜测,竟然被完全证实了! “陷阱?”张浩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与“惊恐”,“我……我明白了,师父。谢谢您,谢谢您提醒我……我……我不去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充满了失落与颓败。 “我听您的,我马上离开江州,我再也不管这些破事了……” 听到这句话,沈宏和沈飞云的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整个人如坠冰窟。 完了。 张先生要走了。 他们沈家,彻底完了! “这就对了。”电话那头的“曹明”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他用一种长辈的口吻教诲道,“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要毁了为师对你的期望,找个地方好好沉淀,等时机成熟,为师自会去找你。” “是,师父,我记住了。”张浩有气无力地回答。 “嗯。” 啪。 电话挂断了。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绝望的气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每一个人。 “张先生……”沈宏嘴唇哆嗦着,他上前一步,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您……您真的要走?求您了,您不能走啊!您走了,我们沈家就死路一条了!” 沈飞云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喊道:“张先生!求您救救我们!只要您留下,您要什么我们都给!” 沈月瑶没有说话,但她煞白的脸和紧紧攥住的拳头,也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与无助。 张浩低着头,看着手机屏幕,一句话也没有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沈家人的神经。 就在沈宏准备不顾一切地抱住张浩大腿的时候,张浩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头。 脸上没有半点颓败和失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点的戏谑。 “走?” 他只说了一个字,却让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他。 “好戏才刚刚开场,我为什么要走?” 沈家众人全都愣住了。 沈月瑶最先反应过来,她不确定地问:“张先生,您刚刚不是答应了您师父……” “我师父?”张浩把手机丢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我师父那个老混蛋,从来不会叫我‘张浩’,他只会叫我‘小王八蛋’。” “他也从来不会用‘为师’这种迂腐的词,他只会说‘老子’。” “最重要的一点,”张浩看着瞪大眼睛的众人,说道,“他从来不会劝我当缩头乌龟。他只会告诉我,打不过,也要想办法咬下对方一块肉后再跑路。” 一连串的话,像重锤一样砸在沈家人的心上。 他们……被骗了? 或者说,张先生从一开始,就在演戏? “那……那通电话是……”沈宏声音结巴。 “是试探。”张浩给出了答案,“我们的敌人,比我们想象的更聪明和谨慎。他们不确定我的底细,所以派人伪装成我师父,想用这种方式把我吓退。” 他踱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 “他们告诉我西港码头是陷阱,并不是出自于好心,而是因为他们怕了。” “怕我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真的有能力掀了他们的桌子,把林家连根拔起,最终查到他们头上!” 真相大白。 沈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个叫“幽冥”的组织,不仅手段狠毒,心智更是妖孽!每一步都充满了算计和陷阱! 若不是张浩,他们沈家恐怕被人卖了还在帮着数钱! “张先生,那我们现在……”沈月瑶的声音颤抖。 张浩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想让我当棋子,可惜,我只喜欢当棋手。” 他的话语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之前的计划,只是开胃菜。” “现在,真正的敌人已经自己从洞里爬出来了。” 张浩看着已经被彻底震慑住的沈家人,缓缓宣布。 “这场战争,比你们想象的更加残酷。” 第十五章 要么他死,要么我亡 那两通电话,让沈家所有人都晕起来,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假。 直到张浩的最后一句话,才让他们从深水里探出头,得以喘息。 “棋手……”沈宏咀嚼着这个词,只觉得满嘴苦涩。 他们沈家,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是棋盘,任由人在上面厮杀。 “那我们之前定下的声东击西计划……”沈飞云颤抖着开口,他发现自己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清楚了。 “太慢了。”张浩打断了他,“而且,充满了变数。” 他走到沈月瑶面前。 “敌人已经出招了,我们不能再等。” 沈月瑶攥紧了手机,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张先生,您说我们怎么做?” “打蛇打七寸,做事要诛心。” 张浩的语调没有起伏,“他们最怕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他们最在乎什么,我们就毁掉什么。” 他看着沈家众人惨白的脸,继续道:“林家能有今天,靠的是林氏集团这个百亿的壳子。‘幽冥’之所以选他们当走狗,也是看中了这个壳子能提供的便利和资源。” “您的意思是……”沈宏的心脏狂跳起来。 “我要这个壳子,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张浩的话,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都降了下去。 “不可能!”沈飞云脱口而出,“林氏集团是江州的老牌企业,根基深厚,就算我们沈家倾尽全力,也最多只能让他们伤筋动骨,想要一夜之间……”“那是你们的玩法。”张浩瞥了他一眼,“现在,按我的规矩来。” 他转向沈月瑶:“我需要钱。” “多少?” “全部。”张浩吐出两个字。 “把你沈家所有能调动的活钱,一分不剩地集中起来。我要一笔足以在股市开盘瞬间,就将林氏集团的股价砸穿地心的现金流。” 沈月瑶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赌博,这是疯狂!这是把沈家也一起拖下水,同归于尽的打法! “张先生,这太冒险了!”沈宏终于忍不住开口,“这和直接宣战有什么区别?林家背后的人一旦反应过来……” “他们反应不过来的。”张浩的语气很笃定,“因为林占雄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在西港码头弄死我。他所有的精锐,所有的注意力,都会放在那儿。” “我要在他最得意,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从他背后捅他一刀,让他亲眼见证林家的毁灭。” 沈宏父子俩不说话了,他们被张浩描述的场景震慑住了。 沈月瑶深呼吸,重重点头:“我马上去办,明天早上九点开盘前,所有资金会进入指定账户。” “好。”张浩应了一声,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沈月瑶急忙问:“张先生,您去哪?” 张浩没有回头。 “去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 夜色如墨。 江州城郊,云山疗养院的牌子早已破烂,在夜风中发出怪响。 一道黑影,掠过荒废的院墙,没有惊动一片落叶。 张浩没有过多停留,而是根据从沈安那里拷问出的信息,绕到了后山一处更加破败的独立建筑群。 这里,曾经是一座化工厂。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和腐臭味。 张浩皱了皱眉。 他绕开几个藏在暗处的摄像头,撬开了一扇紧锁的铁门。 工厂内部,比外面更加阴森。 巨大的金属罐和管道纵横交错像钢铁巨兽。 张浩没有理会这些,他径直走向工厂的动力车间。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找到了通往地下的入口。 入口被一个巨大的配电箱挡着。 他推开配电箱,一条看不见底的阶梯向下延伸。 越往下走,那股腐臭味就越浓烈。 地下空间很大,被改造成了一个个独立的实验室。 各种玻璃器皿在昏暗的应急灯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十几个巨大的玻璃培养槽。 里面装满了墨绿色的粘稠液体,无数细小的黑点在其中游动,正是那种歹毒的黑冰蛊。 张浩的表情没有变化。 他绕过这些培养槽,走到了实验室的最深处。 一扇厚重的铅门挡住了去路。 他将耳朵贴在门上,片刻之后,手指在门锁上飞快操作。 咔哒。门开了。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如同实质的墙壁,猛地撞了出来。 饶是张杜,也忍不住停顿了一下。 门后,是地狱。十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在地上。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少年。 他们的血肉仿佛被什么东西啃噬过,只剩下挂着些许碎肉的骨架和破烂的衣物。 他们不是被杀死的。他们是被活活喂了蛊虫。 张浩沉默地站着。 体内的先天之气,因为愤怒而自行运转起来。 他终于确认,‘幽冥’这个组织,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的范畴。 他们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师傅,你让我隐忍五年,磨掉杀气。 可面对这些畜生,若没有杀气,如何替天行道? 他缓缓退出了这个房间,将铅门重新关好。然后,他走回那些培养蛊虫的玻璃槽前。 从怀中,他取出一个比手指还小的瓷瓶。 拔开瓶塞,将里面无色无味的液体,分别滴了几滴进入每一个培养槽的营养液循环系统中。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没事人一样,转身离开了这个罪恶之地。 当张浩回到沈家别墅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大厅里灯火通明。 沈家三人一夜未睡,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焦虑。 看到张浩进来,他们立刻围了上来。“ 张先生!”沈月瑶最先开口,她的眼眶有些发红,“资金已经全部准备就绪。一共三百七十亿,随时可以对林氏集团发起攻击。” “您……查到了什么吗?”沈宏的声音沙哑。 张浩没有立刻回答他们。他走到沙发前坐下,自己倒了一杯水。 “林家,不过是‘幽冥’养在江州的一条狗。”他的话语平静,却让沈家三人的心沉了下去。 “这条狗,帮他们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垃圾,同时,也为他们提供……饲料。” “饲料?”沈飞云没有理解。 张浩的话语里带着刺骨的寒意,“我看到了地狱,一个用活人当养料的地狱。” 沈家三人脸色煞白,胃里一阵翻滚。 他们虽然猜到林家手段肮脏,却没想到真相会是如此的血腥和恐怖。 “所以,”张浩抬起头,逐一扫过他们的脸,“今天要做的事,不是商战,也不是复仇。” 他的话语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是什么?”沈月瑶攥紧了拳头。“是清理门户。” 张浩一字一顿的说道:“替天行道。” “从今天起,这将是一场生死之战。”他站起身。“要么他们死,要么我们亡。” “没有第三种可能。” 第十六章 调虎离山 西港码头,七号仓库。 空气里混杂着铁锈和海水的咸腥味。 林占雄坐在唯一一张太师椅上,手里盘着两颗核桃,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他的面前,站着上百名黑衣保镖,每一个都肌肉贲起,沉默得像一尊尊铁塔。 “都准备好了?”他问身边的心腹。 “老板,万无一失。仓库内外都是我们的人,所有的退路都已经被封死。只要他敢来,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心腹躬身回答。 林占雄嗯了一声,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真正的底气,并非这百十号人。 他看向角落里三个披着黑袍、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人。 那是他从“幽冥”组织请来的三位蛊师。 “三位大师,今晚就要劳烦你们了。”林占雄的语气客气了几分。 为首的黑袍人没有动,只是从袍子底下传出沙哑的摩擦声:“林家主放心,区区一个毛头小子,他体内的蛊虫闻到我们的气息,就会自己钻出来求饶。” “哈哈哈,好!”林占雄大笑,“我要的不是他求饶,我要他死!我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他看了一眼手表。 晚上八点。 距离约定的九点,还有一个小时。 “沈安那个废物,出发了吗?” “已经上路了,老板。按照我们的剧本,他会一个人开车过来,确保不会有任何条子跟上。” “很好。”林占雄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让他来。我倒要看看,那个叫张浩的缩头乌龟,是不是真的敢跟着来送死。” 他认定,张浩必然会藏在暗处,想等沈安完成交易后,再伺机动手。 可惜,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就在此时,林占雄的私人助理,像一头发疯的公牛,从仓库外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家主!不好了!出大事了!”助理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林占雄眉头一皱:“慌什么!天塌下来了?” “老板……股……股票……”助理上气不接下气,他把手里的平板电脑举到林占雄面前,屏幕上是触目惊心的绿色。 一条几乎是垂直向下的断崖式曲线。 “开盘才一个小时……我们的股价……跌停了!”助理的声音带着哭腔。 “什么?”林占雄一把夺过平板。 屏幕上,林氏集团的股价后面,跟着一个刺眼的“-10.00%”。 “怎么回事!谁干的!”林占雄的怒吼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不……不清楚……”助理吓得浑身发抖,“一开盘,就有一笔……不,是无数笔巨额卖单砸了进来,我们……我们根本反应不过来!所有的护盘资金,一秒钟就被吞了!” “沈家!”林占雄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是沈家那帮老不死的!他们疯了!这是要跟我同归于尽!” 他猛地将平板摔在地上,屏幕四分五裂。 “一群蠢货!以为用这种自杀式的攻击就能伤到我林家的根基?可笑!” 他话音未落,他自己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铃声尖锐刺耳。 是集团副总裁打来的。 林占雄接起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慌什么!不就是跌停吗!明天开盘给我拉回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电话那头却没有回应他的怒火,而是一片死寂,接着传来副总裁颤抖到变形的嗓音:“老板……不是股票的事……是……是监管。” “监管?” “我们……我们在海外的几个项目,全部被举报了。”副总裁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税务、工商、金融监管……全都来了!说我们涉嫌非法集资和洗钱,账户……账户全被冻结了!” 轰! 林占雄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如果说股市狙击是沈家的疯狂报复,那监管的介入,就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向了他最核心、最见不得光的命脉! 那些项目,都是他和“幽冥”合作的渠道! 怎么会暴露? “举报?谁举报的?证据呢?” “匿名举报……但是……但是对方手里有我们近三年来所有的资金流水和内部合同……老板,我们完了……” 资金流水……内部合同…… 一个词,猛地窜进了林占雄的脑海。 沈安! 是沈安那个叛徒! 不对! 林占雄的身体僵住了。 他突然想通了一切。 用沈安当诱饵,约他在西港码头见面。 用股市狙击,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 再用致命的举报,冻结他所有的反击能力。 声东击西…… 不,这不是声东击西。 这是调虎离山! 张浩真正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这个该死的仓库! “上当了……”林占雄喃喃自语。 他猛地回头,冲着心腹嘶吼:“回去!所有人,马上回林家大宅!快!” 角落里,那个为首的黑袍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林家主,他不会来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他不会来了!”林占雄双目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他去我们林家了!” “不。”黑袍人缓缓摇头,“他哪里都不会去。” “你什么意思!” “幽冥的规矩,接了任务,就要完成。”黑袍人慢条斯理地说,“我们的任务,是在这里杀了他。他没来,我们就等。至于你的家……” 黑袍人顿了顿,发出一声难听的笑。 “与我们无关。” 林占雄气得浑身发抖。 他终于明白,自己不仅被张浩当成了猴耍,也被“幽冥”当成了弃子! 就在他准备不顾一切,带人冲出去的时候。 他放在口袋里的另一部手机,一部只用来和家人联系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管家。 林占雄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颤抖着按下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传来管家的声音,而是一阵嘈杂的、东西被打碎的巨响。 接着,是管家惊恐到极致的尖叫。 “老爷!别回来!他们不是人!他们……”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电话被挂断了。 嘟…嘟…嘟… 忙音,在死寂的仓库里,一下一下,敲在林占雄的心上。 他僵在原地,手里还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精心布置的猎场,原来只是一个困住他自己的笼子。 林家庄园,死寂。 张浩的身影贴着墙根移动,像一道被夜色吞噬的裂痕。他没有选择从正门闯入,而是绕到了庄园后方最不起眼的监控死角。 一名叼着烟的守卫靠在墙边,刚把手机举到面前,准备刷刷视频,脖颈处便被轻轻点了一下。他甚至没感觉到疼痛,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骨头,软软地滑倒在地。 张浩扶住他,将他无声地拖入浓密的灌木丛中。 第一个。 巡逻的两人交谈着,抱怨今晚的蚊子太多。他们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张浩从他们中间的阴影里穿过。两人同时身体一僵,保持着走路的姿势,直挺挺地向前栽倒。 第二个,第三个。 他像一个行走在人间的幽灵,精准地收割着所有暴露在外的生命气息,清理出一条通往主楼的绝对安全路径。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块最普通的电子表。 秒针,指向十二。 时间到了。 轰——! 遥远的天际,一团巨大的火光猛然冲天而起,将半个夜空都映成了橘红色。沉闷如雷的爆炸声,过了足足七八秒,才迟钝地传到这里,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 西港码头,现在应该很热闹。 张浩甚至能想象出林占雄那张因为惊怒而扭曲的脸。他所有的注意力,他引以为傲的百人保镖,他最后的底牌“幽冥”蛊师,都将被牢牢钉死在他自己选择的坟场。 他收回视线,不再理会远方的骚动,径直走向灯火通明的主楼。 书房的门锁是德国特制的,结构复杂,号称无法在不破坏门体的情况下开启。 “真是浪费。” 张浩自语一句,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比牙签还细的金属丝。他没有将金属丝插进锁孔,而是对准了门框与门锁连接处的一条微小缝隙。 轻轻一捅,一拨。 咔哒。 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响,价值数十万的门锁,开了。 书房内陈设奢华,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一个巨大的落地保险柜。 张浩看都未看一眼。 这么明显的靶子,是留给蠢货的。 他的视线在房间里快速扫过,最后,停留在了墙壁正中那副林占雄的个人油画上。油画上的林占雄穿着笔挺的西装,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 张浩的脑海里,闪过从沈安记忆深处挖出来的、一个不起眼的碎片。 当时沈安为了自保,把所有能说的全都说出来。 其中就讲到他发现林占雄有一个习惯,每次做出重大决定,或是心绪不宁时,总会下意识地用右手拇指,摩挲这幅油画画框的右下角。 张浩走到画前。 手指在画框右下角那片光滑的木质上,按照三长两短的节奏,用极轻的力道敲击了五下。 “吱——” 墙壁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通道,阴冷的风从里面灌了出来。 这才是林家真正的核心。 通道不长,尽头是一个金属密室。 一排排服务器正在低温环境中嗡嗡作响,蓝绿色的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烁,像无数窥探人心的眼睛。 张浩坐到主服务器前的椅子上,将一个U盘插了进去。 张浩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着。 林家引以为傲的防火墙,在他面前薄如蝉翼。 一个个被最高权限加密的文件夹,被他粗暴地破解、打开。 【幽冥资金往来记录】 【江州各大家族黑料档案】 【实验体处理报告】 【蛊虫培育数据V3.0】 张浩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快速地复制着所有文件。这些,都是足以让林家和江州上流社会彻底崩盘的证据。 就在数据拷贝即将完成时,他的动作停下了。 在一个被层层伪装、命名为“系统日志”的文件夹深处,他看到了一个独立的,创建于四年前的加密压缩包。 文件名只有一个字:【曹】。 张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猛地停跳了一拍。 张浩深呼吸一口之后,才点开文件。 文件解压密码的提示,是一句问话:“此生何求?” 张浩沉默片刻,在键盘上敲下四个字。 “但求无愧。” 这是师父曹明喝醉后,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密码正确。 压缩包里,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他点开了播放。 画面剧烈晃动,光线昏暗,拍摄地点像是一个潮湿的地下囚室。 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手臂粗的铁链锁死在墙壁上,琵琶骨被两根黑色的铁钩贯穿。 是师父曹明。 他比张浩记忆里苍老了许多,头发花白,身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痕。但那双眼睛,依旧像鹰一样锐利,充满了桀骜不驯。 画面里,几个穿着黑袍、看不清面目的人,正围着他。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曹明,四年了,你的骨头还是这么硬。交出‘长生卷’的下落,我们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呸!” 曹明一口混着血的浓痰,精准地吐在了为首那个黑袍人的脸上。 “一群藏头露尾、不人不鬼的杂碎,也配跟老子谈条件?”他的声音虚弱,却充满了嘲弄。 “老子那个徒弟,那个叫张浩的小王八蛋,你们最好祈祷他一辈子都当个傻子。他要是清醒过来,知道你们把老子弄成这样,他会把你们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当柴烧!” “嘴硬。”黑袍人抹掉脸上的血痰,声音变得阴冷,“看来,你还没尝够‘噬心蛊’的滋味。加大剂量!”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张浩坐在屏幕前,一动不动,像一尊石雕。 四年。 不是失踪。 是被囚禁。 是被这群畜生,用最歹毒的蛊虫,折磨了整整四年。 他胸口里,那股被他用五年痴傻时光强行压制下去的滔天杀气,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原来,师父所谓的“磨掉杀气”,不过是怕他过早地暴露在“幽冥”的视线中,怕他……来送死。 “老家伙……” 张浩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他关掉视频,将存有所有数据的U盘拔了出来,揣进怀里。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排闪烁的服务器。 然后,他转身,走出了这个阴冷的密室。 复仇? 不。 从现在起,这是战争。 张浩从那条漆黑的通道走出来,墙壁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 主楼一层的客厅里,多了几个人。 林家的老管家,正指挥着三名保镖,将一叠叠文件丢进一个黄铜火盆里。火焰升腾,纸张在其中卷曲、变黑、化为灰烬。 “快点!把所有跟海外账户有关的都烧了!一份都不能留!”管家的语调尖利,充满了惶急。 一名保镖抱怨道:“这么多,要烧到什么时候?家主那边还没消息吗?” “闭嘴!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管家呵斥道,“夫人说了,这是死命令!” 张浩的脚步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他就像一道影子,融入了客厅奢华吊灯投下的阴影里。 “烧了就干净了吗?” 一个平淡的问句,在四人身后响起。 管家和三名保镖的身体瞬间僵硬,他们猛地回头。 只看到一张陌生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你是什么人!”一名保镖厉声喝问,手已经摸向腰间的对讲机。 下一个瞬间,他的动作停滞了。 张浩的身形原地消失,又在原地出现,仿佛从未动过。 三名精锐保镖,保持着不同的姿势,像是三尊被按下了暂停键的雕像。然后,三个人齐齐软倒在地,没有抽搐,没有呻吟,彻底失去了意识。 管家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火盆被他撞翻,燃烧的文件和火炭撒了一地。他裤裆一热,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他看着那个缓缓向他走来的男人,牙齿剧烈地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浩在他面前蹲下,捡起一张还没烧完的合同残片。 “林夫人在哪里?”他问。 管家拼命摇头,嘴里发出“呃呃”的嗬声。 “还有林少杰。”张浩补充道。 他没有威胁,也没有恐吓,只是陈述事实。可这种平静,比任何酷刑都让管家恐惧。 “在……在二楼……夫人在主卧,少爷……少爷在他的房间……”管家涕泪横流,把所有话都倒了出来。 “很好。” 张浩站起身,看都未再看他一眼,径直走向楼梯。 二楼主卧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刻意压低却依旧难掩急切的说话声,说的是一口流利的英语。 “……把所有能动的资金,全部转到瑞士的那个备用账户!立刻!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对,就是现在!不要等了!再等就来不及了!” 张浩推开了门。 房间里,一个风韵犹存的贵妇正握着一部卫星电话,满脸焦灼。她看到门口的人,先是一愣,随即,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惊愕、鄙夷和荒谬的表情。 “是你?” 林夫人挂断了电话,缓缓站起身。 “那个傻子?” 她认出了张浩。五年前,在一次宴会上,她见过这个被沈家当成笑话的傻子女婿。 张浩没有理会她的称呼,径直走进房间,随手关上了门。 “钱,转不走了。” 林夫人最初的震惊过后,迅速恢复了镇定。她毕竟是林家的主母,见惯了风浪。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她环抱双臂,试图用气场压制对方,“但我劝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现在滚出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张…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这种沉默的注视,让林夫人心里莫名地发毛。她多年来养成的、属于上位者的直觉,在疯狂地向她报警。 “你以为不说话就能吓到我?”她色厉内荏地呵斥,“你一个沈家的废物,给林家提鞋都不配!谁给你的胆子闯到这里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向床头柜挪动。 她的手,悄悄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里面,放着一把黑色的瓦尔特手枪。 “林占雄让你这么做的?”张浩突然开口。 “什么?”林夫人愣了一下。 “让你转移资产,他自己带着人去西港码头送死。这是他为你们母子留的后路?” 林夫人的脸色变了。 对方怎么会知道西港码头? 她的手,已经握住了冰冷的枪柄。 就在她准备抽出手枪的刹那,一道残影闪过。 张浩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把枪,只是伸出手,在林夫人的手腕上轻轻一捏。 “啊!” 林夫人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手枪“哐当”一声掉在了地毯上。 张浩一脚将枪踢到了房间角落。 恐惧,在这一刻,才真正地攫住了林夫人的心脏。这个男人,这个五年前的傻子,他的力量和速度,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你……你到底是谁!”她捂着手腕,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张浩逼近一步,将她所有的退路都封死。 “曹明。” 他吐出两个字。 “他在哪?” 林夫人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这个反应虽然细微,却没有逃过张浩的捕捉。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她矢口否认,但她的反应已经出卖了她。 “是吗?” 张浩缓缓抬起手。 他的心里,那段师父被铁钩穿透琵琶骨的画面,反复闪现。那股决堤的杀气,让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手指。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是沈月瑶。 张浩看了一眼惊恐万状的林夫人,暂时压下了心头的杀意,转身接通了电话。 “说。”他的语气简短而冰冷。 电话那头,传来沈月瑶混杂着风声和远处警笛声的、略带急促的汇报: “张先生,西港码头这边,计划成功了。” “具体情况。” “您安排的炸药,在七号仓库旁边的空置油罐引爆。动静非常大,但没有造成实际人员伤亡。林占雄和他带来的人,至少上百个,全被爆炸的冲击波和后续的火势困在了码头区域。” 沈月瑶顿了顿,继续道:“消防和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正在疏散和灭火。林占雄他们被当成了重点怀疑对象,一个都跑不掉。至少在几个小时内,他不可能脱身。” “很好。”张浩的回复没有任何情绪,“按原计划,继续监控,等我命令。” “是!” 他挂断了电话。 整个通话过程,他没有避讳林夫人。 当林夫人听到“西港码头”、“爆炸”、“林占雄被困”这些词句时,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调虎离山。 股市狙击。 致命举报。 还有眼前这个闯入她卧室的魔鬼。 一张天罗地网,在他们林家最志得意满的时候,悄然收紧。 她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报复。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屠杀。 张浩转过身,重新看向她。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他一字一顿地问。 “我的师父,曹明,到底在哪儿?” 第十七章 我会让你好好活着 张浩用居高临下的态度看着林夫人,冷声质问道:“我的师傅曹明在哪里?” 林夫人的身体紧贴着墙壁,恐惧让她几乎窒息。 但是她听到张浩的声音,只是又说了那一句话:“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抬头一脸无辜的看着张浩:“我不知道你师傅到底在哪里。” 能成为林占雄的夫人,她又岂是会轻易就被张浩三言两语就吓到的人,更何况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认为张浩口中的那些金融狙击、西港码头的陷阱,都不过是虚张声势的恐吓。 毕竟她的丈夫林占雄,在江州是能呼风唤雨的人物,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人算计? 所以林夫人只是抬头看着张浩,冷眼道:“你是不是找错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的师傅。” 张浩看着林夫人,冷声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地下室的那个电脑?”张浩步步紧逼,带着凶性的目光紧盯着林夫人。 林夫人的心漏了一跳,但还是强撑着挤出一句话:“我只是一个女人,林占雄的那些事情,他没跟我说过,我怎么会知道。” 她还反问道:“你既然想知道你师傅的下落就去问他啊,在这里逼迫我有什么用?” 张浩没有再开口,只是用一种看待死物的平静姿态注视着她。 林夫人被他的那眼神看得整个人都有些发慌,她咬紧牙箍。 但越是这个时候,她内心的防线就越是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 “砰!” 主卧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木屑四溅,就见林少杰从外面冲了进来。 林夫人一看到林少杰就尖声喊:“少杰,快跑,这张浩疯了!” 林少杰充耳不闻,只是上前关心的询问:“妈,你怎么样?还好吗?” 见林夫人没什么事,他对林夫人又说道:“妈,你别害怕。” 林夫人摆头,攥紧林少杰的手,道:“不,少杰,张浩跟以前不一样。” 她想试图跟林少杰说张浩不一样,但是林少杰满目只看到他恨之入骨的身影,他的双眼瞬间变得血红。 “又是你!”林少杰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上次在秦家,让你侥幸逃了。今天,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张浩瞥了他一眼,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眼前的林少杰,和几天前那个被他一拳吓破胆的草包,判若两人。 他的身上,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暴戾的气息。 “看来,你找到了新的靠山。”张浩平淡地陈述。 “少废话!” 林少杰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一声咆哮,整个人如炮弹般射出。 他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张浩的面门。 速度和力量,比在秦家寿宴上,强了不止一倍。 林夫人看到儿子如此神勇,绝望的脸上重新燃起一丝希望:“少杰!杀了他!快杀了他!” 她以为儿子这几日是受了刺激,发愤图强。 只有张浩清楚,这种速成的力量,代价是什么。 是生命力。 是灵魂。 是把自己变成蛊虫的容器。 “愚蠢。” 张浩吐出两个字,不闪不避,同样一拳迎了上去。 他的动作看起来很慢,甚至有些随意。 两只拳头,在半空中悍然相撞。 “嘭!” 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 狂暴的气劲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炸开,将房间里名贵的古董花瓶、水晶吊灯尽数震得粉碎。 林少杰想象中对方骨断筋折的场面没有出现。 他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像是砸在了一块烧红的钢铁上。 一股无法抗拒的、灼热霸道的力量,顺着他的手臂,摧枯拉朽般地涌入他的身体。 “咔嚓!” 他整条右臂的骨头,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然后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 “啊——!” 林少杰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墙壁上,又滚落在地。 他抱着自己那条废掉的手臂,痛得浑身抽搐。 “怎么……可能……”他无法置信地看着张浩,“我的力量……我已经接受了‘恩赐’……我怎么可能还会输!” 张浩缓缓收回拳头,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恩赐?你管那种把你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垃圾,叫做恩赐?” 张浩的内心,没有丝毫波澜。 在看到师父被囚禁的视频后,他对任何与“幽冥”扯上关系的人,都只剩下纯粹的杀意。 所谓的战斗,不过是清理垃圾的过程。 他故意放水,硬接这一拳,就是要彻底击溃林少杰最后的心理防线。 “你……你怎么会知道……”林少杰的瞳孔剧烈收缩。 “我不但知道,我还知道,给你‘恩赐’的人让你吞下了一只子蛊。” 张浩的声音,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林少杰最深的恐惧。 “我还知道你最多再用三次,不用我动手,你就会自己变成一具被啃空的干尸。” “不……不可能!他们说这是神力!是神力!”林少杰疯狂地摇头,精神已经濒临崩溃。 张浩懒得再和他废话,抬起脚,对着他另一条完好的手臂,踩了下去。 “咔!” 又是一声清脆的骨裂。 林少杰再次惨叫,痛得几乎昏厥过去。 “住手!别打了!我求求你!”一旁的林夫人彻底吓傻了,她扑过来,跪在地上,抱住张浩的小腿,“别打了!他会死的!你想要什么?钱吗?我给你!林家所有的钱都给你!” 张浩没有理她,只是看着地上如同死狗般的林少杰。 林少皆用尽全身的力气,颤抖着声音跟张浩哀求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以前我不是人,我不该那样对你!” 张浩蹲下身,与他对视。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会让你好好的活着。” 还没等林少杰露出高兴的笑容,就见下一秒张浩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会让你活着亲眼看着林家是怎么一步步被我踩进泥里。看着你的父亲变成阶下囚,看着你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我要让你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去当乞丐。” 说完,他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林少杰一眼。 他转向那个已经面无人色的女人。 “现在,我们谈话继续。” 第十八章 师傅的消息 张浩的话语,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入林夫人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她看着地上如同一滩烂泥,连惨叫都变得微弱的儿子,整个人彻底崩溃了。骄傲、尊严、算计,在绝对的暴力和无法想象的未来面前,被碾得粉碎。 “我说!我什么都说!”林夫人涕泪横流,连滚带爬地挪到张浩脚边,声音嘶哑,“求你,别再折磨少杰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她彻底怕了。 眼前这个男人,不是来谈判的,不是来勒索的。 他是来灭门的。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威胁,而是正在发生的事实。 “曹明在哪里?”张浩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曹明……”林夫人身体一僵,随即像倒豆子一样全部说了出来,“他的确被抓了!是‘幽冥’的人动的手!我……我只知道他被关起来了,但具体在什么地方,我真的不知道!” 她急切地解释道:“这种核心机密,只有林占雄和那几个从‘幽冥’派来的蛊师头领才有资格接触!我……我只是个妇道人家,他从来不让我碰这些事!” 张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种沉默,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恐惧。 林夫人以为他不信,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补充道:“但我知道‘幽冥’在江州的其他据点!除了被你毁掉的那个废弃化工厂,他们还有两个地方!” “说。” “一个在城郊的废弃精神病院!另一个,在市中心‘环球金融大厦’的地下四层停车场!那里被他们改造过,是他们交易和传递情报的地方!” 这些信息,对张浩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收获。 他原本以为,要撬开林家的嘴,还需要费一番手脚。没想到林少杰这个草包,成了最好的突破口。 就在这时,张浩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是沈月瑶。 “说。”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异常嘈杂,混杂着尖锐的警笛和人群的骚动,但沈月瑶的声音却压过了所有杂音,冷静而急促地传来: “张先生,情况有变!” “林占雄脱身了!” 张浩的眉头第一次微微皱起。 沈月瑶语速极快地汇报:“我们低估了他。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买通了现场的一个消防队副队长,制造了一场小混乱。他带着十几个人,从消防通道逃了出去!我们的人想跟,但对方非常警觉,而且个个都是反侦察的好手,我们跟丢了!” “最关键的是,根据我们安插在交管中心的眼线报告,林占雄的车队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去任何据点,正以最快速度朝着林家大宅赶来!” “他们有多少人?” “十四个人。除了林占雄,剩下十三个,都不是他平时的保镖。根据监控画面放大分析,那些人行动矫健,气度沉凝,绝非普通打手。” 沈月瑶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他们,很可能就是‘幽冥’派给林占雄的高手。” “还有多久到?” “以他们的车速,不计后果地闯红灯……最多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 张浩的脑子瞬间恢复了绝对的冷静。 他现在的位置,已经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幽冥派来的人么……”他低声自语,非但没有惊慌,反而生出一股冷冽的战意,“来得正好。” 他需要情报。 关于“幽冥”战斗力最直观的情报。 而林占雄带回来的这批人,就是最好的试金石。 张浩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转过身,看向地上那对已经陷入呆滞的母子。 林夫人听到了电话里的一切,一张脸惨白如纸。她刚刚升起的、用秘密换取儿子活命的希望,瞬间被浇灭。 她颤抖着说:“你要做什么?你斗不过他们的!那些人是怪物!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走?”张浩缓缓走到林少杰面前,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一颗漆黑的药丸。 一股奇特的、带着一丝腥甜的气味弥漫开来。 “我好不容易才把鱼引回了鱼塘,怎么能走?” 他捏住林少杰的下巴,强行将他的嘴掰开。 林少杰废了双手,像条死鱼一样,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眼睁睁看着那颗药丸被塞进了自己的喉咙。 “你给他吃了什么!”林夫人尖叫着想扑过来,却被张浩随手一挥,推倒在地。 药丸入口即化,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林少杰浑身一颤,随即,他眼中的恐惧和痛苦,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绝对的顺从与平静。 “这叫‘听话丸’。”张浩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介绍一件普通商品,“是我闲暇时练手的玩意儿。没什么大用,就是能让吃下它的人,在十二个时辰内,对我言听计从。”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少杰,像是在看一件工具。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会做什么。我让你死,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撞墙。” 说完,他扯过床上的丝绸床单,三两下撕成布条,将林夫人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又用布团堵住了她的嘴。 他将林夫人安置在主卧正对着大门的一张太师椅上,做成人质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到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垂手站立、神情木然的林少杰面前。 “待会儿,你父亲进来,知道该怎么说吗?” 林少杰的嘴唇机械地开合,发出了没有感情的声音:“知道。” 张浩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意。 猎人和猎物的身份,是时候,再反转一次了。 林占雄,你以为你是回来复仇的吗? 不,你是回来,亲手将自己最后的秘密,送上门的。 他要在这里,给林占雄和那些所谓的“幽冥”高手,准备一个大大的惊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别墅外的远处,隐隐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 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狂暴。 那不是一辆车,而是一个车队。 林占雄,带着他的援兵,杀回来了。 第十九章 利用价值 别墅外,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最终化作刺耳的刹车声,撕裂了夜的宁静。 十几道车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粗暴地推开,林占雄带着十三个身影,如一群从地狱归来的恶鬼,冲进了自家大宅。 一进门,眼前的景象让林占雄目眦欲裂。 大厅里一片狼藉,他花重金聘请的保镖们,此刻像破布娃娃一样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整个别墅死寂得可怕,唯有二楼的主卧方向,隐隐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少杰!夫人!” 林占雄心急如焚,再也顾不上其他,疯了一样冲上二楼,一脚踹开主卧的门。 门内的景象让他心中的怒火彻底引爆。 一进来就看到了林夫人被绑在一张太师椅上,嘴里还塞着一团布,看见林占雄激动得发出‘呜呜’的声音。 而林少杰听到声音时害怕得颤抖了一下,但紧接着看到是林占雄,立马像看到救星一样喊道:“爸!爸你终于回来了!”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林占雄脚下,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张浩那个畜生!他来过了!他已经走了!” 林占雄一把将儿子拽起来,急切地检查着他的身体,同时冲过去解开妻子的束缚。“他把你们怎么样了?受伤没有?” “他废了我的手!”林少杰举起自己那两条以诡异角度扭曲的手臂,哭喊道,“他说这只是开始!他要我们全家都去当乞丐!他要杀了我们!爸,他已经疯了!” 林夫人被解开后,扑进丈夫怀里,泣不成声:“占雄,那不是人,是魔鬼!他把少杰打成这样……他说他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个人!” 就在这时,跟在林占雄身后的十三个黑衣人也走进了房间。 这群人的首领脸上有一道刀疤,他走进来环视了一圈,道:“林占雄,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 林占雄听到他的话,猛地看向刀疤男:“完成?你们看看我的儿子!你们看看我的家!张浩人呢?” 刀疤脸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们的任务,是保证你和你的人,安全回到这里。现在,你安全了。至于张浩,他既然已经离开,那就不在我们的任务范畴之内。” 另一名黑衣人也附和道:“没错,林占雄,你付的钱只够买你自己的命。我们陪你回来,是‘幽冥’的规矩。现在你妻儿也安全了,我们该走了。” “走?”林占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要去哪?你没听见我儿子说张浩要杀我们全家!你们就这样走了?” 刀疤脸冷哼一声:“那是你的事,和我们无关。现在交易结束,你的死活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说着刀疤男和其他黑衣人起身就要走了。 林占雄一看他们这个架势,立马急了,大声道:“不,你们不能走!” 他放开林少杰,起身跑到黑衣人面前,挡在门口,几乎是用一种哀求的语气跟他们说道:“再做一笔交易!我还有钱!我在海外还有账户!只要你们帮我杀了张浩,钱都是你们的!” 刀疤脸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了一声:“钱?林占雄,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你的集团已经完了,你的账户全被冻结了。你现在就是个穷光蛋。你拿什么跟我们交易?” “我们之前之所以跟你合作,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你能提供‘饲料’,能提供方便。但现在,你连自己的老巢都守不住,一个叫张浩的就能把你搅得天翻地覆。你觉得,你还有什么价值?” 这番话,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林占雄的脸上。 “至于张浩要杀你全家,那是你的麻烦。”刀疤男说完,不再看林占雄一眼,转身一挥手,“我们走。” 十三个“幽冥”高手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要离开。 林占雄的身体晃了晃,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就在“幽冥”众人即将走出房门的那一刻,跪在地上的林少杰,仿佛被吓破了胆,语无伦次地尖叫起来。 “我想起来了!爸!我想起来一件事!” 他的声音,成功让那十三个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 林少杰浑身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地说道:“那个……那个张浩在走的时候,嘴里一直在念叨……他好像很急……” “他说……他要去城郊那个废弃的精神病院!” 这个地名,让刀疤男的身体微微一顿。 那个地方,正是他们“幽冥”在江州最重要的据点之一,也是囚禁曹明的牢笼! 林少杰仿佛没有察觉,继续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将张浩为他准备好的台词,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他还提到了一个名字!对!他说要去救他的师父!一个叫……一个叫曹明的人!” “曹明”!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房间内炸响! 原本已经转身的刀疤男,猛地回过头。他那双冷漠的眼睛里,第一次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之前那种事不关己的姿态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饿狼发现猎物时的贪婪与残忍。 他几步冲回林少杰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那个名字!” “是……是曹明……”林少杰被吓得几乎要昏过去,他拼命点头,“我听到的就是这个名字!他还说……他还说那个曹明身上,有‘幽冥’找了很久的东西!他必须赶在‘幽冥’的人反应过来之前,把人救走!” 刀疤男与身后的手下对视了一眼,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他们此行的任务,除了保护林家,还有一个更深层的目的,就是监控与“曹明”有关的一切线索。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刀疤男松开林少杰,后者瘫软在地。 他重新看向林占雄,但此刻的姿态,已经从合作者,变成了彻彻底底的主人。 “林占雄,你和你的儿子,跟我们走一趟。” 他的命令,不容置喙。 林占雄愣住了,他还没从弃子的身份中反应过来。 刀疤男没有耐心解释,只是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带路,去精神病院。” 第二十章 既然来了,就别走啊 此时夜色渐浓,几辆越野车驰骋在江州的大路上。 车内,气氛压抑得几乎凝固。 他的儿子已经双眼麻木,脸上还有一个大大的红巴掌印。 刚刚刀疤脸让他们两个人跟着一起去精神病院时,林少杰瞬间激动起来,一脸的抗拒。 然后就被刀疤脸旁边的人狠狠扇了几巴掌之后,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上车。 而林占雄在旁边看得直心疼,却不敢对这群人说什么话。 只能老老实实的也跟着一起上车。 “你们‘幽冥’……抓曹明到底是为了什么?”林占雄终究还是没忍住,打破了车厢内的死寂。他试图从对方的口中撬出一点有用的信息,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过现在这样任人宰割。 刀疤男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声音冷得像冰碴子:“这不是你该问的。” “可这件事关系到我林家的生死存亡!”林占雄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些许,“张浩是冲着曹明来的,现在你们又要去精神病院……那里到底有什么?” “闭嘴。”刀疤男终于侧过头,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盯着林占雄,“你现在的身份,不是合作者,而是带路的狗。狗,只需要听从主人的命令,不需要知道为什么。” 这句羞辱性极强的话,让林占雄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一个字都不敢反驳。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筹码。从他被张浩逼得从西港码头狼狈逃窜的那一刻起,他就从棋手,沦为了别人棋盘上的一颗弃子。不,连弃子都算不上,他现在只是一件有利用价值的工具。 林占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他偷眼观察着刀疤男,又看了看自己那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儿子。他忽然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张浩是怎么知道精神病院这个据点的?又是怎么知道曹明被关在那里的? 难道……是少杰?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他浑身发冷。他看向林少杰,后者依旧是那副呆滞的模样,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不,不可能。少杰虽然蠢,但绝不敢背叛自己。一定是张浩用了什么手段! 车内的气氛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轮胎碾过路面的单调噪音。林占雄的心,随着车辆每一次颠簸,不断下沉。 终于,车队的速度慢了下来。 “到了。”刀疤男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车队在距离精神病院大门约两百米的地方停下。刀疤男通过对讲机下达了一连串简洁而高效的命令:“二队、三队,从东西两侧包抄,封死所有出口!一队,跟我从正门进去!记住,目标是活捉张浩,找到曹明。如果遇到反抗,格杀勿论!” “是!”对讲机里传来几声干脆的应答。 随即,十几道黑影迅速从车上下来,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像训练有素的猎犬,从两侧向着那座死亡牢笼包抄而去。 刀疤男一把拽开车门,对着他们两人说道:“你们两个,走在前面。” “我?”林占雄脸色大变,“你们让我去当诱饵?” 刀疤男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或者,你想现在就死在这里?” 林占雄的身体僵住了。 “进去。”刀疤脸没了耐心,冷声道。 林占雄也察觉到了刀疤脸的不悦,即使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跟林少杰说:“走!” 父子二人,在“幽冥”众人的押解下,一步步走向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精神病院内部,一片死寂,只有风穿过破败走廊时发出的“呜呜”声,像是亡魂的哭泣。 他们几人穿过前院,进入主楼大厅。 大厅里空空荡荡,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一看就是好久没人来。 刀疤脸蹙紧眉头,但还是眼神示意着林占雄。 林占雄颤巍巍的出来,大声喊道:“张浩,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快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 林占雄又不死心的喊了几句:“张浩,张浩!”说到最后有些气急败坏的骂道:“你个王八蛋。”| 刀疤脸刚想说些什么,他的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了负责外围警戒手下的声音,语气带着一丝困惑:“头儿,有点不对劲。” 刀疤脸冷声道:“说。” 对话机忽然传来乱线的声音,紧接着,手下的声音才传过来:“我们已经包围了整栋建筑,但是没有发现任何出口和有人在这里的任何活动迹象。这里……好像根本没人,头儿,会不会是那张浩只是在诈我们。” 刀疤男的心头猛地一跳,意识到哪里不对,刚想下令撤退,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却毫无征兆地从大厅二楼的黑暗中传了出来。 “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 这个声音! 林占雄和刀疤男同时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在二楼的环形走廊上,一道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倚靠在栏杆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不是张浩,又是谁? 他就像一个等待猎物许久的猎人,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张浩!”刀疤男的瞳孔瞬间收缩,他身后的几名手下也立刻举起了武器,对准了二楼的身影。 “瓮中捉鳖?这个计策不错。”张浩仿佛没有看到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他拍了拍栏杆上的灰尘,慢悠悠地说道,“只可惜,你们搞错了一件事。”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加冰冷。 “谁是鳖,谁又是那个瓮?” 话音落下的瞬间,大厅入口那扇沉重的铁门,伴随着“哐当”一声巨响,猛地合拢!紧接着,一楼所有房间的门窗,也都在同一时间被从外部封死! 整个大厅,瞬间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笼子。 刀疤男脸色剧变,他终于明白自己落入了对方的陷阱。这里根本不是张浩的目的地,而是张浩为他们精心准备的埋骨之地! “杀了他!”刀疤男怒吼着下达了命令。 第二十一章 北上 “杀了他!” 刀疤男的怒吼,是死亡的扳机。 他身后的“幽冥”杀手没有丝毫犹豫,手指瞬间压下。 “砰!砰!砰!” 密集的火舌撕裂空气,弹雨泼向二楼。 林占雄抱着头滚到柱子后,发出不像人声的尖叫。 枪声响起的前一秒,张浩动了。 他不是躲。 而是迎着弹雨,从二楼栏杆一跃而下。 子弹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炸开一蓬蓬尘土。 “人呢?” 一个杀手刚吼出声,冰冷的触感就贴上了他的脖颈。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淹没在枪声里。 尸体软倒。 另一个杀手的枪口刚要转向,一只拳头已经在他视野里无限放大,砸碎了他的胸骨。 拳头贯穿而过,带出一捧温热的血雾。 第三名杀手放弃开枪,拔出匕首转身横扫。 张浩不闪不避,伸出两指。 “叮!” 精钢匕首被稳稳夹住。 杀手脸上只来得及浮现出惊恐,手腕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拧断。 “锵!” 张浩夺过匕首,反手送进了他的喉咙。 噗通。 三具尸体倒下。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次呼吸。 大厅里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剩下的“幽冥”杀手们彻底慌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枪械和格斗技巧,在这个男人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退!退到地下室去!那里地形复杂,给我拖住他!” 刀疤男第一个从极致的恐惧中挣脱出来,声音因嘶吼而变形。 刀疤脸知道再怎么打下去的话,他们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赶紧逃去地下室。 剩下的几个杀手听到刀疤脸的话,如蒙大赦,一边胡乱开着枪进行火力压制,一边簇拥着刀疤男,连滚带爬地朝着大厅一侧通往地下室的铁门冲去。 混乱中,还有人一把抓住了还在发抖的林占雄父子。 “走!你们还有用!” 林占雄被拽得一个踉跄,他看着地上那三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不敢有丝毫反抗,只能拉着已经吓傻的儿子,被动地跟着人群逃命。 张浩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故意放慢了脚步,像一只戏弄老鼠的猫,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出手解决掉一个掉队的倒霉蛋。 他要的,就是让他们进入自己准备好的下一个陷阱。 “快!快进去!” 刀疤男一脚踹开锈迹斑斑的铁门。 一股阴冷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几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 “关门!快关门!”刀疤男转身,脸上满是见鬼的惊恐感。 “哐当!” 地下室的铁门被重重关上。 刀疤男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手下的精锐,转眼间就只剩下了不到一半。 地下室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和血腥混合的怪味。 借助着手电筒的光,他们看清了这里的环境。 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监牢,一排排锈迹斑斑的铁笼子沿着墙壁排列,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干涸的血迹和破烂的布条。 “头儿……这里……这里是关押曹明的地方!”一个手下认出了这里的布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刀疤脸更是心头一沉。 还没等到他仔细看清楚的时候,刚刚那个被他们紧锁的门忽然传来‘咔嚓’的声音。 刀疤脸等人忽然暗道不好,还没等到他们拿起枪,门就已经从外面开了。 一只手先进来,紧接着,就露出张浩带笑的一张脸。 此时昏昏暗暗的环境,张浩看起来跟鬼一样。 他像散步一样走了进来。 “你……你……” 刀疤男的声音在颤抖,他身后的手下举着枪,手臂抖得像筛糠。 当他们得知这是之前关押曹明地方的时候,就知道这里是死路。 还没等他们想好怎么应付那跟鬼一样的张浩时,就见进来的张浩看着眼前的房间,忽然身体定住了。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他的眼神死死锁在囚室最里侧的墙壁上。 那里,用暗红色的血,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北上。 张浩一眼就认出那是师父的字迹。 他来晚了。 张浩眼中那最后一丝平静瞬间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杀意和焦急。 “北上……北上……” 他喃喃自语,大脑飞速运转,师父在用生命给他留线索! 刀疤男注意到了他的失态,绝望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一丝疯狂的火苗。 “没错!那个老东西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 “我们把他送走了!你永远也找不到他!” 张浩猛地转身,冰冷的杀气如实质般压在刀疤男身上。 “他在哪?” 这一刻,刀疤男感觉自己被一头洪荒凶兽盯住了,但他必须赌下去。 “想知道?你杀了我们啊!” 刀疤男的表情扭曲起来,带着一种病态的得意。 “你杀了我们,就永远别想知道那个老东西的下落!还有他身上的‘长生卷’!你也永远别想得到!” “‘长生卷’?”张浩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这是他第二次听到。 “哈哈哈!”刀疤男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居然不知道?你那个老不死的师父,居然连这个都没告诉你?” “我们‘幽冥’找了它几十年!传说得到它,就能窥探长生的奥秘!现在,它和那个老东西,都落在了我们手里!” “张浩,你不是很强吗?但你再强,能强得过我们整个‘幽冥’?我告诉你,这只是个开始!你,还有你身边所有的人,都会因此万劫不复!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在地下室回荡。 张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说完了?” 他淡淡开口。 下一秒,他动了。 刀疤男只觉得眼前一花,四肢同时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啊——!” 惨叫声响彻地下室。 他的手筋脚筋,被齐齐挑断。 张浩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将他的头颅碾进地面。 “我再问一遍。” “他在哪?” 第二十二章 雅兰会所 “我再问一遍。” 张浩脸上怒气难消,喝道:“我师傅他在哪?”刀疤脸见状只是笑,嘴里混着血沫:“你永远都别想知道你师傅的下落” 说完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一偏头竟是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张浩见状冷笑:“想死?” 他仿佛早就料到,一脚踢在刀疤脸的下颌,刀疤脸的下巴直接脱臼,动弹不得。 张浩从怀中掏出药丸,道:“在我面前,阎王爷也得排队叫号。” 刀疤脸一脸绝望:“呜……呜呜……” 张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既然你的嘴这么硬,那就让它变得听话一点好了。” 说着他就要给刀疤脸喂下药丸。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惨叫猛的从角落里爆发出来! “啊——” 众人猛地转头看去。 只见原本目光呆滞的林少杰,此刻浑身剧烈地抽搐着,他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噬,让他痛苦到恨不得将自己撕碎。 “少杰你怎么了!”林占雄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想要抱住自己的儿子,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怎么会这样?” 林占雄看着儿子痛苦扭曲的脸,急得满头大汗,转头冲着刀疤脸剩下的几个手下嘶吼:“快救救我儿子!你们不是‘幽冥’的人吗?快想办法啊!” 那几个被废了的黑衣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他吞了子蛊,这是力量的反噬,神仙难救。” 绝望之中,林占雄猛地回过头,看向那个全场唯一气定神闲的男人。 张浩。 “噗通”一声! 前一刻还自诩为江州枭雄的林占雄,此刻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朝着张浩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张先生!张大师!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他的额头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的闷响声在大厅里回荡。 张浩只是冷眼旁观,甚至还饶有兴致地评价了一句:“不错,这不就又活过来了么,我还以为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指的,是那个在地上翻滚的林少杰。 “求求您了!”林占雄涕泗横流,哪里还有半点家主的威严,他爬到张浩脚边,死死抱住他的裤腿,“我知道错了!我们林家知道错了!只要您肯救我儿子,我……我什么都告诉您!我知道‘幽冥’的秘密!” 张浩这才像是有了点兴趣,他低头俯视着这个彻底崩溃的男人。 “哦?” “说说看。” “你的情报,值不值你儿子的命。” 这句话,成了林占雄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不敢有丝毫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吼道:“‘幽冥’在江州,还有一个秘密的联络点!不在这种荒郊野外,就在市中心!” “是‘雅兰会所’!江州最高档的那个私人会所!” “那里……那里隐藏着组织里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具体是谁我不知道,我的级别还不够,但我亲耳听过,林家所有的‘饲料’供给,最终都要经过那个人的手!” “张先生,我只知道这么多了!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啊!” 林占雄哭喊着,生怕张浩觉得这情报没有价值。 张浩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 雅兰会所? 一个隐藏在市中心的高层。 一个负责接收“饲料”的中转站。 这确实是一条有用的线索,但对他来说,还不够。 他要的,是师父的下落,是‘幽冥’的核心! 看来,突破口,还得是在这个刀疤脸身上。 张浩不再理会脚下的林占雄,转身重新走向那个被卸了下巴的刀疤脸。 “看来,你的情报网还不如一条带路的狗啊。” 他嘲讽了一句,然后在刀疤脸惊恐的挣扎中,粗暴地捏开他的嘴,将那枚黑色的“听话丸”弹了进去。 药丸入口即化,刀疤脸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几下,眼神中的挣扎和恐惧迅速褪去,最后化作一片死寂的空洞。 “现在,我问,你答。” 张浩的声音,如同九幽传来的敕令。 “是,主人。”刀疤脸的声音变得呆板而机械。 “曹明,被你们转移到了哪里?”张浩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江州北部,天狼山基地。”刀-疤脸毫不犹豫地回答,“那里是‘幽冥’在江州最重要的核心据点,防守森严,由金牌杀手‘鬼手’亲自坐镇。” 天狼山基地! 张浩将这个地名死死记在心里。 他又接着问:“雅兰会所,你知道吗?” 刀疤脸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茫然。 “雅兰会所?不知道。我的任务列表里,没有这个地点。” 张浩明白了。 这个“幽冥”组织,内部的等级和分工极为森严,简直堪比专业的情报机构。 刀疤脸这种级别,看似能让林家这样的豪门毕恭毕敬,但在组织内部,恐怕也只是个负责打打杀杀的外围小头目,根本接触不到真正的核心网络。 而雅兰会所那个神秘高层,和天狼山基地的“鬼手”,很可能分属两条完全不同的线。 想把这个盘根错节的组织一网打尽,绝非一日之功。 这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 “啊——!救我!爸!救我!” 林少杰的惨叫再次将张浩的思绪拉了回来。 林占雄看着张浩,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期盼。 张浩瞥了一眼在地上已经快要不行的林少杰,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林占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缓缓蹲下身,在林少杰身上几处大穴迅速点了几下。 诡异的是,随着他的手指落下,林少杰身上蔓延的黑线竟然真的停止了扩散,他剧烈的抽搐也慢慢平缓下来,虽然依旧痛苦,但至少暂时保住了一条命。 林占雄见状,顿时欣喜若狂:“谢谢张先生!谢谢张先生!” “别急着谢。”张浩站起身,拍了拍手,“我只是暂时压制住了子蛊的活性。” “想要彻底根除,凭你刚才那点情报,还不够。”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占雄,一字一句地说道。 “从现在起,你,还有你的儿子,都是我的人质。” “什么时候,你们的情报让我满意了,什么时候,我再考虑是不是要彻底救他。” “毕竟,死,对你们来说,太便宜了。” 第二十三章 红夫人 死寂,是地下室唯一的主题。 张浩转过头看向刀疤脸那张因为脱臼而扭曲的脸。 “继续。”张浩没有多余的废话,审问继续。 “天狼山基地,具体位置,防御布局,所有你知道的一切。” 刀疤男的喉咙里发出机械的滚动声,如同老旧的录音机被按下了播放键:“江州北部,天狼山区,坐标东经……” 一连串精准的数字从他嘴里吐出,没有任何迟疑。 “基地主体在山体内部,由废弃的军事要塞改造。外围三道防线。第一道,是山林里的红外感应地雷和高压电网,由十二人小队二十四小时巡逻。第二道,是基地入口的重火力哨塔,配备重机枪和狙击手。第三道,是进入内部的三道合金闸门,需要虹膜和口令双重验证。” 林占雄在一旁听得浑身冰冷,这哪里是什么据点,这分明是一座军事堡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招惹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怪物。 张浩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鬼手呢?” “鬼手大人是基地的最高指挥官,金牌杀手,实力……深不可测。组织内部评级为‘灾难’级。他负责看守曹明,以及基地内最重要的……‘实验室’。”刀疤脸的叙述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卡顿。 “实验室?” “是……是培育母蛊的地方。” 张浩想起了废弃化工厂里那些被啃噬的尸骸。 “基地的结构图,你脑子里的。” 刀疤男开始详细描述基地的内部构造,从通道走向到房间分布,事无巨细。 “……基地的防御看似完美,但有一个致命弱点。”刀疤男忽然说道。 “说。” “在基地西侧,有一条废弃的排污管道,可以直接通到三号合金闸门的后方,绕开所有正面防御。那是当年施工时留下的疏漏,没有记录在案,只有少数高层知道。” 排污管道? 张浩听完,没有追问,反而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一个将据点打造成军事堡垒,行事如此缜密的组织,会留下这么一个巨大的、足以致命的疏漏?还恰好被刀疤脸这种级别的头目知道? 太巧了。 巧合,往往意味着设计。 张浩心里冷笑,这所谓的“听话丸”,看来并不能抹除一个人根深蒂固的、被训练出来的“陷阱意识”。即便身体和意志被药物控制,刀疤脸的潜意识,依然在执行着“幽冥”给他设定的最终程序——在绝境中,抛出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诱饵,引诱敌人踏入真正的死地。 这条排污管道,恐怕不是通往生路,而是通往黄泉。 他没有点破,而是换了一个问题。 “长生卷,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仿佛触动了某个更深层次的开关。 刀疤男那空洞的躯壳里,似乎都因为这三个字而泛起一丝波澜。 “长生卷……是神迹,是通往永恒的钥匙。”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些许异样的狂热,“它是古代流传下来的修炼秘籍,记载着突破人体极限、延年益寿的无上法门。” “我们‘幽冥’追寻了它近百年。组织相信,只要能破解长生卷的秘密,就能批量制造出超越凡人的强者,甚至……窥探长生的终极奥秘。” “所以,你们抓我师父,就是为了这个?” “曹明是当世唯一能看懂长生卷的人。我们抓他,是为了让他翻译卷轴。你……”刀疤男的头颅转向张浩,“你作为他的徒弟,身上很可能藏着卷轴的另一半,或是解开它的关键。所以,你也是‘幽冥’的最高目标之一。” 原来如此。 张浩终于将所有的线索串联了起来。 难怪“幽冥”如此不择手段,甚至用活人当“饲料”去培育那种邪异的蛊虫。他们追求的根本不是金钱或者权力,而是一种更虚无、也更疯狂的东西——长生。 他的师父,不是无意中卷入了某个黑帮的纷争,而是挡在了一群疯子追逐长生梦的路上。 “我师父留下的‘北上’,是什么意思?” “天狼山基地就在江州北部。他被捕后,就被直接送往了那里。这应该是他拼死给你留下的信号。”刀疤脸回答。 张浩不再说话。 地下室再次陷入死寂。 林占雄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他看着张浩,那个年轻人的侧脸在手电筒摇晃的光线下明明灭灭,让他感觉比面对“幽冥”十三煞时还要恐怖。 “张先生……”林占雄终于鼓起勇气,颤抖着开口,“我知道的……全都告诉您了。求您,求您发发慈悲,救救少杰……” 张浩没有理他,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走到那个因为恐惧而缩在角落里,仅存的“幽冥”杀手面前。 那人看到张浩走来,裤裆瞬间湿了一片,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张浩蹲下身,看着这个已经崩溃的杀手。 “雅兰会所,你知道多少?” 杀手疯狂地摇头,牙齿打着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浩没有耐心,他伸手捏住对方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说。” 一个字,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我……我不知道……我只……只是个外围……我只听说过,那里是……是‘红夫人’的地盘……”杀手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 “红夫人?” “是……是组织里负责……负责‘筛选’和‘运输’的……我……我真的只知道这些!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张浩松开了手。 红夫人。 雅兰会所。 天狼山基地。 鬼手。 长生卷。 一条条线索在他脑中交织,形成一张指向深渊的巨网。 天狼山基地是师父被困的核心,但刀疤脸给出的情报里掺了毒。雅兰会所是另一条线,负责后勤,或许防备会相对松懈。 他需要更多的情报,来验证刀疤脸话里的真伪。 张浩站起身,环视了一圈。 刀疤脸和他的手下,林占雄父子。 这些,都是他的筹码。 他走到林占雄面前,后者立刻像狗一样抬起头,眼神里满是乞求。 “想让你儿子活命?” “想!想!我什么都愿意做!”林占雄磕头如捣蒜。 “很好。”张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让林占雄看不懂的表情,“从现在开始,你替我做一件事。” 他俯下身,在林占雄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占雄听完,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血色尽褪,比刚才听到“幽冥”的秘密时还要恐惧。 “不……不行……张先生,这……这是要我的命啊!这么做,‘幽冥’会把我碎尸万段的!” 张浩直起身,一脚踢在林少杰的身上。 “啊——!” 刚刚平复一些的林少杰,再次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黑线重新在他皮肤上蔓延。 “我给你三秒钟。”张浩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一。” “二。” “我做!我做!我什么都做!”林占雄彻底崩溃了,抱着张浩的腿,哭得像个孩子。 张浩这才收回脚。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沈月瑶的电话。 “动手。” 电话那头只传来一个字。 “是。” 第二十四章 提款机 地下室的空气,因着张浩那两个字而凝固。 电话接通,沈月瑶冷静的汇报声清晰传来,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像是在宣读一份与己无关的报告。 “林氏集团股价已跌至停牌。我们在三个小时内,通过十七个离岸账户,完成了对林氏流通股的全面绞杀。” “同时,根据您提供的资料,我们向监管机构匿名举报了林氏旗下六个核心海外项目的洗钱行为。目前,林家在江州的所有产业,银行账户,均已被冻结调查。林家,在商业上,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林占雄跪在一旁,听着电话里传出的每一个字,身体筛糠般抖动。完了。他一生的心血,几十年的经营,在三个小时内,化为泡影。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张浩对此并不意外,他要听的不是这个。 “资金流向。”他只问了四个字。 “查到了。”沈月瑶的语气出现了一丝波动,“林家的账目很干净,几乎天衣无缝。但在我们强制清盘的过程中,触发了一个隐藏的自动支付协议。一笔高达五亿的资金,在账户被冻结前的最后一秒,被强行划转到了一个位于境外的加密账户。” “我们追踪了那个账户,发现它只是一个中转。在过去三年里,林家每个月都会有一笔固定数额的资金,通过几十次拆分,最终汇入一个指向北方的最终账户。” 北方。 天狼山基地。 张浩瞬间将两条线索串联起来。 他终于想通了林家对于“幽冥”的真正价值。什么江州地头蛇,什么提供“饲料”的合作伙伴,都只是表象。 林家真正的作用,是一个稳定、庞大、且看似干净的资金中转站。一个为“幽冥”在北方的军事基地源源不断输送血液的钱袋子。 “幽冥”养的,根本不是一条看门狗,而是一头会下金蛋的母鸡。 张浩挂断电话,慢慢转身,走向彻底失魂落魄的林占雄。 “我之前还真是小看你了。”张浩的语气很平淡,却让林占雄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你不是‘幽冥’的合作者。” “你是他们的提款机。” 这几句话,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林占雄的脸上。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屈辱和不甘。枭雄?霸主?到头来,在那个神秘的组织眼里,自己不过是个负责转账的工具! “不……不是的!”他嘶哑地辩解,“我们是合作!他们提供庇护,我……我为他们办事……” “办事?”张浩嗤笑一声,“办的就是把钱从左口袋转到右口袋的事?” 他一脚踩在旁边林少杰的手臂上,后者立刻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别跟我说废话。”张浩俯视着林占雄,“每个月,具体数额,联系方式。我给你一次机会,把你的价值,从‘提款机’变成‘人’。” 林占雄的心理防线,在“提款机”三个字出口时,就已经彻底崩塌了。他所有的骄傲和自尊,被碾得粉碎。 “五……五千万……”他颤抖着说出这个数字,“每个月五千万,雷打不动。有时候,还会有临时的追加……” “联系方式是一个加密邮箱,单线联系。每次都是对方发来指令,我按指令操作。我……我没有对方的任何信息!”林占雄急切地解释,生怕张浩不信。 张浩没有说话,只是脚下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 “啊!”林少杰的惨叫让林占雄肝胆俱裂。 “我说!我说!”他彻底崩溃了,抱着头吼道,“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我知道钱最终去了哪里!那个最终账户的收款方,代号是‘天狼’!” “而且……而且雅兰会所的那个人,我知道一点!”林占雄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急忙补充,“林家所有的‘饲料’交接,还有资金的最终审核,名义上是我负责,但每一次,都需要得到雅兰会所的授权!” “那个授权码,每次都来自一个叫‘红夫人’的ID!我没见过她,但听‘幽冥’的人提过,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是组织在整个南方片区的财务总管!林家这条线,就是她一手建立的!” 红夫人。 财务总管。 张浩的脑中,一张更清晰的网络图形成了。 天狼山基地是“幽冥”的武装力量,由“鬼手”坐镇。而这个雅兰会所的“红夫人”,则是他们的钱袋子,负责后勤与资金。一文一武,构成了“幽冥”在江州乃至南方的统治基础。 林占雄的这点情报,确实有点价值。 张浩挪开了脚,林占雄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很好。”张浩掏出手机,重新拨通了沈月瑶的电话。 “帮我查个地方,雅兰会所。” “另外,把林家所有与‘幽冥’的资金往来记录,特别是那个加密邮箱的全部历史邮件,打包发给我。” “是。”电话那头干脆利落地应下。 做完这一切,张浩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那个被药物控制的刀疤脸身上。 “现在,我们来验证一下。”张浩走到刀疤脸面前,居高临下地发问。 “红夫人,你认识吗?” 刀疤脸那机械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挣扎,仿佛有两个意志在他的身体里打架。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过了足足半分钟,才用呆板的语调回答: “红夫人……是禁忌。组织内部,严禁谈论,严禁调查。我……我的权限,不够。” 张浩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幽冥”内部的防火墙,比他想象的还要森严。刀疤脸这条线,和红夫人那条线,是完全独立的。 也正因为如此,从林占雄口中得到的情报,才显得弥足珍贵。 地下室重新陷入安静。 林占雄跪在地上,看着张浩,眼神里除了恐惧,还多了一丝微弱的希冀。他已经把所有知道的都说了,现在,该轮到这个年轻人兑现承诺了。 “张先生……少杰他……” 张浩没有看他,而是走到墙边,看着师父留下的那两个血字——“北上”。 天狼山基地,是必须要去的。 但刀疤脸给出的“排污管道”,九成是个陷阱。硬闯,无异于自杀。 想要救出师父,必须找到一个真正的突破口。一个能让这座军事堡垒,从内部瓦解的突破口。 他的思维飞速运转。 红夫人……财务总管……资金……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成型。 第二十五章 听话的狗 地下室的灯光,映着墙上那两个触目惊心的血字。 张浩的计划,在他脑中已经不是成型,而是完成了最后的推演。他转过身,走向瘫软在地,如同烂泥的林占雄。 “我要你,现在,立刻联系红夫人。” 这个名字,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针,瞬间刺穿了林占雄的耳膜,让他整个人都抽搐了一下。他猛地抬头,脸上是比面对死亡时还要深刻的恐惧。 “不……不行!绝对不行!”他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变得尖利刺耳,“你不知道她是谁!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可怕!联系她,我……我们都会死!她会知道的!她什么都会知道!” 林占雄的反应,在张浩的预料之中。 一个能掌管“幽冥”南方片区钱袋子的女人,绝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林占雄这条线,就是她亲手扶植起来的,她对林占雄的掌控,恐怕深入骨髓。 “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张浩没有动,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 “我……我可以把所有的钱都给你!所有!我在海外还有账户,还有资产!只要你放了我们父子,我……” “钱?”张浩打断了他,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嘲弄的平静,“你以为,我在乎你的那点钱?” 他缓缓抬起脚,悬在林少杰那条唯一完好的腿上方。 “或者,我们可以换另外个方式谈。” “我说!我说!你要我做什么东西都可以,求你,不要再伤害我的儿子,我什么都愿意做。” 林占雄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他甚至顾不上去看自己儿子的惨状,整个人像一条狗爬到张浩的脚边。 张浩面无表情的道:“很好,那现在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 “打开你的加密邮箱,给红夫人发一封邮件。” 林占雄颤抖着手,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 “写什么?” 张浩不紧不慢道:“就写你发现那个闯入林家的张浩,他的真实目的是冲着‘幽冥’的资金链来的,甚至他已经掌握了你们之间所有的转账记录,并且扬言要将整个网络彻底摧毁。” 林占雄的手指僵在屏幕上:“这么写的话,红夫人她会杀了我的!” “闭嘴,继续写。”张浩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告诉她,张浩已经逃离了江州,不知所踪,但这个威胁真实存在。而你,林占雄,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也为了换取组织的庇护,愿意提前支付未来三个月的款项,作为‘忠诚金’。” “三个月……那……那可是一亿五千万!”林占雄倒吸一口凉气。 “写。”张浩只说了一个字。 林占雄不敢再有任何迟疑,他按照张浩的口述,敲打着键盘。 每一个字,都带着绝望的重量。 邮件的标题是:“紧急:关于入侵者与资金链安全的最高级别警报。” 内容,则完全是张浩的剧本。 “发送。” 随着张浩最后两个字的命令,林占雄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邮件,已发送。 那个叫红夫人的女人,会相信吗? 她会怎么回复?是直接派人来将这里夷为平地,还是…… 林占雄不敢想下去。 相比之下,张浩显得异常平静。他甚至找了个角落,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假寐。 只有那个被药物控制的刀疤脸,和另一个吓破了胆的杀手,如同两尊雕塑,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十分钟,或许是半小时。 “叮——” 一声清脆的邮件提示音,在这死寂的地下室里,如同炸雷般响起。 林占雄的身体猛地一颤,手机差点从他手里滑落。 来了。 回复来了。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手指的颤抖,点开了那封未读邮件。 发件人,只有一个代号——“红”。 邮件内容很短,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一亿五千万?林占雄,因为你的无能,给组织造成的损失,远不止这个数。” 第一句话,就让林占雄的脸色变得惨白。 “一个能在一夜之间毁掉你林家的人,你告诉我,他‘逃了’?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还是在侮辱‘幽冥’?” 第二句话,像是一把冰冷的刀,贴着林占雄的脖子。 他的呼吸停滞了。 完了。 她根本不信。 然而,邮件的下一行,却出现了转折。 “不过,你提到的‘资金链’,倒是有点意思。看来,这个叫张浩的,确实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你的‘忠诚’,需要重新得到验证。” “凌晨三点,雅兰会所,顶楼。带上你所有境外账户的最高权限密钥,一个人来。” “记住,是所有。如果你敢有任何隐瞒,或者耍任何花招,我不介意让林家,从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上地,消失。” 邮件的最后,没有落款,只有一个冰冷的句号。 林占雄看完,整个人都虚脱了,手机从手中滑落,屏幕的光照亮了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是陷阱。 这绝对是一个陷阱! 红夫人根本不相信他,她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把他骗过去,然后用最残酷的手段,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再把他处理掉! 就在他陷入无尽绝望时,张浩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他看完了邮件的全部内容。 “雅兰会所,凌晨三点……” 张浩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林占雄完全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把手机,还给了林占雄。 “很好,看来这位红夫人,对你这位‘提款机’,还是有那么一点感情的。” 他俯下身,拍了拍林占雄那张写满恐惧和绝望的脸。 “恭喜你,你的价值,得到了她的认可。” “现在,距离凌晨三点,还有四个小时。” 张浩直起身,环视了一圈这间地下室里的“筹码”。 “你有四个小时,来练习,如何重新做一条听话的狗。 第二十六章 蛊虫 地下室的空气,因着那句冰冷的话而彻底凝固。 “你……”林占雄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单音,他想反抗,想质问,但在张浩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注视下,所有的话都堵死在了胸口。 张浩没有理会他的挣扎,从怀中取出一个比米粒还小的金属物,还有一个透明的、装着一只细小黑色虫子的玻璃瓶。 “这是微型通讯设备,植入耳后,我能听到你听见的一切。”张浩将那枚金属物丢在林占雄面前。 接着,他晃了晃那个玻璃瓶,里面的小黑虫不安地蠕动起来。 “这个,你应该很熟悉。” 林占雄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盯着那只虫子,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那是子蛊!和折磨他儿子一模一样的东西! “不……不要……”他哀嚎着,手脚并用地向后退缩,像是要躲避瘟疫。 “你儿子只是吞了一只,就变成了那副鬼样子。”张浩的陈述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我会在你体内种下三只。只要我一个念头,它们会在三秒内,把你从里到外啃食干净。你连变成你儿子的机会都没有。” 恐惧,是比任何酷刑都更有效的武器。 林占雄所有的枭雄气概,所有的尊严与不甘,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他看着旁边痛苦呻吟的儿子,再看看张浩手中的瓶子,彻底崩溃了。 “我做!我什么都做!”他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砰砰作响,“求你,别用那个东西!我听话,我做你的一条狗!” 张浩没有回应他的哀求,只是走过去,手法利落地将通讯器植入了林占雄的耳后。随后,他捏开林占雄的嘴,后者甚至不敢有丝毫反抗,任由那冰冷的玻璃瓶口触碰到他的舌头。 一股腥臭的寒意滑入喉咙。 林占雄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抽空了,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做完这一切,张浩转身走向那几个被捆绑的幽冥杀手。 “处理掉一些垃圾,免得碍事。” 他话音未落,人已如鬼魅般掠出。 “噗!” “噗!” “噗!” 连续几声沉闷的轻响,剩下的几名杀手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悉数倒地,眉心处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干净,利落,高效得令人胆寒。 林占雄看着这一幕,刚刚植入子蛊的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那是纯粹的恐惧引起的生理反应。 现在地下室里还活着的,只剩下他们父子,以及那个被药物控制的刀疤脸。 张浩将刀疤脸拖到林占雄面前。 “这是你的投名状。” “什么?”林占雄茫然抬头。 “带上他,去见红夫人。”张浩的指令清晰而冰冷,“告诉她,这是组织里的叛徒,和你林家的入侵者里应外合。你,林占雄,拼死将其抓获,前来献给组织,以证忠诚。” 林占雄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完全跟不上这个年轻人的思路。 “她……她会信吗?” “她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让她觉得,你还有价值,而且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张浩蹲下身,对着双目无神的刀疤脸下达了新的指令。 “见到红夫人,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反抗。” “用尽一切办法反抗,坐实你叛徒的身份。如果她没有杀你,你就想办法自杀。明白吗?” 刀疤脸的身体僵硬地动了一下,算是回应。 在林占雄惊骇的注视下,张浩完成了这匪夷所思的布置。他将一个必死的人,变成了一件完美的道具。 “现在,滚吧。”张浩站起身,“记住,我听着呢。” 林占雄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架起如同木偶的刀疤脸,踉踉跄跄地朝地下室出口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人,只是一个牵线木偶。 等到林占雄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张浩才拿出手机,拨通了沈月瑶的电话。 “查得怎么样了?” “已经有结果了。”电话那头,沈月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高效,“雅兰会所,表面上是江州最高端的私人会所,不对外开放,实行严格的会员邀请制。其注册法人是一家离岸公司,无法追查。” “但通过技术手段,我们截获了其内部服务器的部分数据。确认,这里就是‘幽冥’在整个南方片区的情报汇总中心和资金中转站。” 张浩对此并不意外。 “那个红夫人呢?” “红夫人的真实身份,叫苏红梅。明面上,她是一位著名的女企业家,慈善家,在江州上流社会很有名望。但我们查到一条不寻常的记录。” 沈月瑶的语气顿了一下。 “五年前,她曾经以慈善捐助的名义,和您的师父,曹明先生,有过一次会面。会面之后不到一个月,曹明先生就失踪了。” 这个消息,像是一道惊雷,在张浩的脑中炸响。 苏红梅。 红夫人。 师父。 三条看似无关的线,在这一刻,被一条血淋淋的线索串联了起来。 他一直以为,师父的失踪,是“幽冥”在追查“长生卷”的过程中,偶然发现了他。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这极有可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抓捕!而这个叫苏红梅的女人,就是那个执行者! 一股狂暴的杀意,自张浩心底升腾而起,又被他强行压下。 他原本只是想利用红夫人这条线,找到一个进攻天狼山基地的突破口。 现在,计划改变了。 他要的,不只是突破口。 他要让这个女人,为师父的失踪,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把苏红梅的所有资料,包括她的行程、习惯、所有的一切,立刻发给我。” “是。” 挂断电话,张浩走到墙边,看着那两个已经干涸的血字——“北上”。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那粗糙的笔画。 “师父,我好像……找到那条咬了你的毒蛇了。” 他低声自语。 “你放心,我会亲手,把她的毒牙,一颗一颗地拔下来。”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角落,将那个被废掉的林少杰拎了起来,像拖一条死狗一样,离开了这间充满了血腥与阴谋的地下室。 凌晨三点。 雅兰会所的顶楼,还会有另一场好戏,等着他去导演。 而他,将是唯一的观众。 第二十七章 投名状 凌晨两点半。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驶入雅兰会所门前的停车场。 林占雄推开车门,浑身的冷汗早已将衬衫浸透。 他费力地将刀疤脸从后座拖出来。 “站稳了。” 耳麦里,传来张浩冰冷的指令,没有情绪,只有不容抗拒的命令。 林占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强撑着刀疤脸的胳膊走进去。 雅兰会所,没有音乐和侍者,只有两扇厚重的紫檀木门,以及门后深不见底的黑暗。 林占雄清楚,黑暗里至少有八双眼睛在盯着他。 那些是‘幽冥’的暗哨,是苏红梅的爪牙。 “别东张西望,目视前方,走进大门。”张浩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占雄的每一步都重若千钧。他感觉自己不是走向一扇门,而是走向自己的断头台。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大门时,那两扇紫檀木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门后站着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面无表情,身上却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 “林老板,夫人等候多时了。”其中一人开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占雄架着刀疤脸,迈过了门槛。 会所内部比外面更加安静,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吞噬了所有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昂贵的熏香,却压不住那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一部专属电梯早已等候在那里。 电梯平稳上行,金属厢壁倒映出林占雄惨白的脸,和他身边那个双目无神、一动不动的刀疤脸。 “叮。” 顶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是一条铺着红毯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间同样由紫檀木打造的包间。 “记住你的台词。”耳麦里是最后的提醒。 林占雄推开门。 包间极大,布置得古香古色。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江州的夜景。 她没有回头。 “把他扔在地上。”女人的声音传来,清越,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 林占雄不敢违抗,松开手,刀疤脸的身体“砰”的一声砸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呻吟。 “红夫人,我……我把组织的叛徒,抓回来了。”林占雄强迫自己开口,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 女人缓缓转过身。 她很美,是一种成熟而危险的美,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沉淀出一种致命的韵味。 她没有看地上的刀疤脸,反而是打量着林占雄。 “叛徒?”她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他怎么背叛组织了?” “他……他擅自行动,暴露了自己,还想……还想对我林家下手,逼问组织的情报!”林占雄按照张浩教的说辞,努力让自己的表演看起来逼真一些。 “哦?是吗?”苏红梅走到一张茶台后坐下,优雅地为自己沏了一杯茶,“那你是如何将他制服的?” “我……我早有防备,在他动手的一瞬间,就启动了家里的防御,将他活捉了!” 林占雄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金属U盘,双手奉上。 “红夫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里面是我在境外账户的所有密钥。我林占雄对组织,对夫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这是张浩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用绝对的利益,来掩盖行为上的不合理。 苏红梅伸出纤长的手指,夹起了那个U盘,在指尖把玩着。 “林老板,你真是让我感动。” 她的话语很轻,却让林占雄的头皮瞬间炸开。 “能在家中遭遇大变故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对组织的忠诚。” 林占雄的心脏骤然停跳。 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 “夫人……我不懂您的意思。”他只能硬着头皮装傻。 “不懂?”苏红梅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也对,你的演技,确实需要再磨练磨练。” 她将茶杯放下,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整个包间的气压,仿佛在这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你儿子林少杰,失踪了。你林家别墅的三十六名保镖,死了十七个,重伤十九个。你最信任的管家,被人拧断了脖子。” 苏红梅每说一句,林占雄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这些都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收到消息? “这个叫刀疤脸的男人,在你把他带进林家之前,他的手筋脚筋,就已经被人挑断了。他连站都站不稳,又怎么可能对你林家下手?” 苏红梅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林占雄面前。 “林占雄,你告诉我,一个废人,是如何干掉你那三十六个精锐保镖的?” 林占雄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所有的伪装,在绝对的情报优势面前,被撕得粉碎。 “还有这个。”苏红梅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那个金属U盘,“里面的密钥,是空的。你是在……羞辱我的智商吗?” 林占雄双腿一软,彻底瘫倒在地。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张浩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被看穿了。 “不……不是的,夫人,您听我解释!是……是有人逼我的!是他逼我的!”在绝对的恐惧面前,林占雄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哦?”苏红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是谁,能把你林占雄逼到这个地步?” “是一个魔鬼!一个叫张浩的魔鬼!”林占雄嘶吼着,“他血洗了我的家,废了我的儿子,还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和炸弹!我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见!夫人,救我!求您救救我!” 他像一条濒死的狗,爬向苏红梅的脚边,想要抓住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苏红梅却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碰触。 她脸上的玩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 “张浩?” 她念出这个名字,包间里的温度再次下降。 “原来是他。” 另一边。 距离雅兰会所五公里外的一处烂尾楼顶。 张浩戴着耳机,将包间内所有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林占雄的崩溃,在他的预料之中。 一个养尊处优的家主,不可能在苏红梅这种女人的压力下,坚持太久。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就是让林占雄,亲口把他的名字,送到苏红梅的耳朵里。 这才是真正的“投名状”。 当苏红梅念出他名字的那一刻,张浩就知道,鱼儿上钩了。 “苏红梅,你果然和我师父的失踪有关。”他低声自语。 否则,她不会在听到自己名字时,有那么一瞬间的情绪波动。 虽然微弱,却没能逃过他的耳朵。 第二十八章 最后的价值 就在包间内的空气凝固到足以结冰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直像一具尸体般瘫在地上的刀疤脸,毫无征兆地暴起! 他的身体以一种扭曲到不合常理的角度弹射而起,目标不是近在咫尺的林占雄,而是几米外,那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苏红梅! 这一扑,用尽了他全身最后的力量,像是一头绝境中的野兽,发起了同归于尽的冲锋。 然而,他还未扑出两米。 “砰!”“砰!” 两声沉闷的撞击声。 门口那两名黑衣保镖,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后发先至,一人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他的后颈和腰椎。 刀疤脸的身体在半空中一僵,随即像一袋垃圾般重重摔回地毯上,抽搐了两下,再无动静。 整个过程,从暴起到被制服,不超过一秒。 苏红梅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分毫,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那种玩味的表情,渐渐被一种浓厚的兴趣所取代。 “有点本事,居然能在我的人身上,也埋下这种后手。” 她低语了一句,似乎不是在对任何人说。 她缓步走到刀疤脸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被制服的“叛徒”。 “告诉我,他给了你什么指令?为什么要背叛组织?” 苏红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能钻入骨髓的魔力,仿佛在审问一个人的灵魂。 然而,就是这句话,像是按下了另一个开关。 瘫在地上的刀疤脸,身体猛地一震。他的双眼瞬间失去了所有焦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程序化的疯狂。 “嗬……” 一声古怪的闷响从他喉咙里发出。 下一秒,一股鲜血从他的嘴角涌出。 他甚至没有给苏红梅任何反应的时间,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彻底瘫软下去,生机断绝。 他咬碎了自己的舌根。 苏红梅的动作停住了。 她看着地上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看着那从嘴角蔓延开,即将污染她昂贵波斯地毯的血迹,沉默了片刻。 随即,她竟是轻笑了一下。 那笑声很冷,带着一种欣赏猎物的美感。 “先是突袭,失败后立刻自尽,不留任何活口。这个叫张浩的,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她不再看地上的尸体,仿佛那只是一件随手丢弃的玩具。 她的视线,重新落在了房间里唯一剩下的那个“活物”身上。 林占雄。 “夫人!夫人救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被逼的!” 林占雄此刻已经彻底崩溃,他连滚带爬地挪动着身体,向着苏红梅的方向哀嚎,“那个魔鬼,他不是人!您一定要救我,我还有用,我还有用!” 他刚刚通过窃听器,清楚地听到了张浩对刀疤脸下达的自杀指令。 他怕了。 他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刀疤脸。 苏红梅踱步到茶台边,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仿佛刚刚死掉一个人,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助兴表演。 “救你?” 她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林占雄,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你,还有你整个林家,都只是组织养的一条狗。现在,这条狗非但没看好家,反而引来了狼,还妄图欺骗你的主人。” 苏红梅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嗒”。 “你现在,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这句话,比任何酷刑都让林占雄感到绝望。 他心里把张浩骂了一万遍,可是那该死的耳机,已经把他出卖张浩的事实传递了过去。 现在只有红夫人才有本事将张浩种在他身上的蛊虫给取下来。 林占雄嘶吼着,大脑在极度的恐惧下飞速运转,寻找着任何可以让自己活下去的筹码:“不!我有价值!我还有价值!” “哦?”苏红梅挑了挑眉,像是再看一个即死之人的垂死挣扎:“说来听听,你还有什么价值,能让我衡量一下,是不是值得救你这条废狗的命。” 林占雄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张浩!是张浩!”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知道他的目的!我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江州,为什么会盯上林家!”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红梅的反应。 “他……他不是冲着钱来的!他是来找人的!”林占雄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他一直在逼问我,逼问我一个人的下落!” 苏红梅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慵懒的笑意,似乎并不在意。 “他想找谁,与我何干?” “不!有关系!绝对有关系!而且他要找的这个人跟夫人你有关系。”林占雄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怕自己说慢了,下一秒就会被拖出去处理掉。 “噢~”苏红梅来了兴趣,她喝了口茶,淡淡道:“那人是谁?”在苏红梅那种审视的压力下,林占雄“不小心”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他在找他的师父!一个叫……一个叫曹明的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 苏红梅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滞了一瞬。 虽然只有零点几秒,但这个细微的停顿,却让整个包间的气压都发生了改变。 她脸上的慵懒和玩味,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如刀的锋芒。 烂尾楼顶。 张浩通过耳机,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当林占雄喊出“曹明”两个字时,他的心脏,也跟着收缩了一下。 成了。 这个懦弱又自私的家主,终于在求生的本能下,贡献出了他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价值。 他将这枚最关键的棋子,亲手送到了苏红梅的面前。 雅兰会所的包间内。 苏红梅缓缓放下茶杯,她第一次正眼看地上的林占雄。 “曹明?” 她重复着这个名字,脸上的表情让林占雄看着都打心底的发颤,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苏红梅的目光阴冷带着锋利的紧紧盯着林占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他,还说了什么?” 苏红梅站了起来,整个人因为林占雄的这句话,而失去了冷静。 第二十九章 过去 “他,还说了什么?” 苏红梅的声音变了,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猫捉老鼠般戏谑的清越,而是多了一丝沙哑,一丝急切。 那是一种伪装被撕裂后,暴露出的真实情绪。 “我……”林占雄被她那股气势压得喘不过气,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秒,一股巨力扼住了他的衣领。 苏红梅动了。 她放弃了所有优雅,从茶台后一步跨出,像一只被触怒的雌豹,一把将瘫在地上的林占雄揪了起来。 她那张精致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失控的狰狞。 “说!”一个字,冰冷刺骨。 门口的两名黑衣保镖身体瞬间绷紧,手已经按在了腰后,他们从未见过夫人如此失态。 “他说……他说他一定要找到曹明!”林占雄在剧烈的摇晃中,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他审问了我家里所有的人,就是为了问出曹明的下落!” “只是这样?”苏红梅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林占雄的皮肉里,“他怎么会知道来找我?他凭什么认为曹明和我有关?” 她问的不是林占雄,更像是在质问一个看不见的幽灵。 林占雄快要窒息了。 他从这个女人的反应里,读出了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张浩赌对了。 这个女人,和曹明之间,真的有天大的秘密! 而他,林占雄,就是那根撬动秘密的杠杆。 “不!不止是这样!”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恐惧,林占雄嘶吼起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还说,他还说师父的失踪,不是被组织抓了那么简单!”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苏红梅的心上。 她揪着林占雄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一分。 烂尾楼顶。 张浩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成了。 林占雄这个废物的求生欲,比他想象中更好用。 他要的,从来不是让林占雄去欺骗苏红梅,那是蠢货才会制定的计划。他要的,就是让林占雄在绝对的压力下崩溃,然后,将这把最锋利的刀子,亲手递给苏红梅,让她自己捅向自己。 现在,刀子已经递过去了。 包间内。 林占雄获得了片刻的喘息,他大口地呼吸着,像是要把一辈子的空气都吸进肺里。 “他说……他师父的失踪,是一场背叛!”林占雄的声音因为缺氧而尖利起来,他不敢停,他怕自己一停顿,就会被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捏断脖子。 “是一个女人出卖了他!” “一个……他曾经无比信任的女人!” “砰!” 林占雄的身体被一股巨力甩了出去,重重撞在后面的紫檀木墙壁上,又滑落在地。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口血涌上喉咙,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他抬起头,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苏红梅松开了他,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她那双保养得极好的手,正微微颤抖着。 她脸上的所有伪装,所有的狠厉与威严,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只剩下一种近乎于崩溃的苍白。 “他怎么……可能知道……” 她喃喃自语,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道惊雷,在死寂的包间里炸响。 “他怎么会知道……”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确认。 确认了林占雄所说的一切。 确认了她和曹明之间,那段尘封的、不能被任何人触碰的过往。 林占雄趴在地上,连呼吸都忘了。 他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用一个他自己都不知道真假的秘密,换来了自己这条贱命。 “他还说……”林占雄决定再加一把火,让自己的价值变得更大,他颤抖着,用一种近乎于耳语的声音补充道,“他说……他已经找到了那个女人的线索。” “他这次来江州,就是来……清理门户的。” “他怀疑……那个女人,就是……就是夫人您!” 苏红梅的身体剧烈地一震。 她猛地抬头,那双失焦的瞳孔重新凝聚,死死地锁定了林占雄。 那里面,是滔天的杀意,是秘密被揭穿的恐慌,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绝望。 “你再说一遍。”她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却是一种被逼入绝境的冰冷。 “是……是张浩说的!都是他逼我说的!”林占雄涕泗横流,彻底变成了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夫人,我说的句句属实!那个魔鬼,他什么都知道!他就是冲着您来的!您一定要相信我!” 苏红梅没有再说话。 她只是站在那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包间里的气压,低沉得让那两名黑衣保镖都感到窒息。 他们跟着夫人这么多年,处理过无数棘手的叛徒和敌人,但他们从未见过夫人这个样子。 仿佛被人一瞬间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许久。 久到林占雄以为自己会在这片沉默中死去。 苏红梅终于动了。 她缓缓走到林占雄的面前,蹲下身。 这个动作,让林占雄的身体抖得像筛糠。 “把他知道的,关于张浩的一切,都给我问出来。”苏红梅没有看林占雄,而是对那两名保镖下令,“用什么手段,我不管。” “我要知道,他今天,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去了什么地方。” “还有,关于曹明,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是,夫人。” 一名保镖上前,像拎小鸡一样,将林占雄从地上提了起来。 林占雄没有反抗,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会坠入地狱。 但地狱,也比立刻就死要好。 “夫人,我还有用!”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张浩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他能听到我们所有的对话!” 苏红梅的动作顿住了。 她缓缓转身,看着林占雄。 “很好。”她吐出两个字。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走到林占雄面前,亲自从他耳后,将那枚微型通讯器,抠了出来。 “张浩。” 她对着那枚小小的金属物,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知道,你在听。” “想找曹明,就自己滚过来见我。” “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说完,她将通讯器,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用高跟鞋的鞋跟,将其碾成了碎片。 第三十章 旧日之约 通讯器被碾碎的脆响,在死寂的包间内回荡。 苏红梅的动作停在那里。 两名保镖拖着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林占雄,正要出门。 “等等。” 苏红梅没有回头,她的身体线条绷得很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保镖停下脚步,房间里只剩下林占雄粗重的喘息。 “把他带到地下三层,让他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苏红梅终于开口,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张浩,曹明……我要知道所有细节。” “是,夫人。” 门被关上,隔绝了林占雄最后微弱的哀求。 包间内,只剩下苏红梅一个人。 她缓缓地收回脚,看着地毯上那个被碾成粉末的金属残骸,还有不远处,刀疤脸那具正在变冷的尸体。 “曹明……” 她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这个她以为自己早已封存、早已遗忘的名字。 可当它从林占雄那种废物的嘴里被喊出来时,却依然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穿了她所有的伪装。 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被拉回到了五年前。 江州,一家叫“听雨轩”的老茶楼。 那是一个初夏的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的木窗,在桌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上好龙井的清香。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没有现在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场,像一朵安静盛开的白莲。 她约了他。 以一个旧友的身份。 “阿明,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她为他对面的男人续上一杯茶,动作轻柔。 那个叫曹明的男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身形挺拔如松。他的五官算不上英俊,但那双眼睛,清澈得能看透人心。 “你变了。”曹明没有碰那杯茶,他的称呼客气而疏离。 “人总是会变的。”她笑了笑,那时的笑容里,还带着一丝真诚,“我以为你会不想见我。” “为何不见。”曹明拿起自己的粗瓷茶杯,喝了一口,“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吗?”苏红梅的手指轻轻抚过茶杯的边缘,“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年,我没有选择那条路,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 曹明沉默了片刻。 “没有如果。”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你选了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八个字,像一根针,扎进了苏红梅的心里。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阳关道?独木桥?”她自嘲地重复着,“阿明,你还是这么天真。我走的,是能看到风景的路。权势、财富,这些才是能让人活得像个人的东西。你那条路,除了固执和一身伤,还能剩下什么?” “剩下心安。”曹明回答得很快,没有丝毫犹豫,“你今天约我出来,不是为了和我探讨人生吧。你背后的人,让你来的?” 苏红梅的身体一僵。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么多年,他还是这样,敏锐得像一头猎豹。 她原本准备好的、那些关于重续旧情的说辞,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可笑。 “是。”她放弃了迂回,承认了。 因为她了解这个男人。任何欺骗,在他面前都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丑陋。 “组织里的人,抓不到你。”苏红梅端起自己的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茶叶在水中沉浮,“他们试了很多次,都失败了。他们说,你是块啃不动的硬骨头。” “所以,就派你这根软刺来?”曹明的语气里,听不出生气,只有一种淡淡的悲哀。 “他们知道我们过去的关系。”苏红梅没有回避他的话,“他们觉得,我来,最合适。” “为了‘长生卷’?”曹明问。 苏红梅点了点头。 这是组织的最高机密,也是他们追寻了近百年的终极目标。一部能让人突破极限,窥探长生之秘的卷轴。 而曹明,就是当世唯一知道卷轴下落的人。 “你想要吗?”曹明看着她,“我可以给你。” 苏红梅猛地抬头,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要你现在离开他们,跟我走。”曹明继续说,他的表情无比认真,“那不是正道,那是一条会吞噬所有人的深渊。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那一瞬间,苏红被心底最深处的东西,被狠狠地刺痛了。 是悔恨吗? 还是不甘? 她看着曹明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年轻时,那个跟在他身后,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的自己。 可是,回不去了。 她手上沾的血,她脚下踩着的人,她享受过的权势,都不允许她回头。 “来不及了,阿明。”她的声音变得冰冷,那是属于“红夫人”的声音,“从我选择那条路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今天来,不是劝你,是抓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 茶楼里原本悠闲喝茶的几名茶客,煮水的茶博士,甚至门口迎宾的伙计,都在同一时间站了起来。 他们身上的气息变了,从市井小民,变成了嗜血的杀手。 整个茶楼,是一个为曹明量身定做的陷阱。 曹明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彻底熄灭了。 “用旧情做局,用信任当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果然,学得很好。” “动手!” 苏红梅没有再看他,她别过头,吐出了两个字。 …… 思绪如潮水般退去。 雅兰会所的包间内,依旧是那片死寂。 苏红梅缓缓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她以为自己早已心如铁石,可曹明最后那个失望的表情,却像一道梦魇,纠缠了她整整五年。 而现在,他的徒弟,那个叫张浩的男人,找上门来了。 “清理门户……” “一个他曾经无比信任的女人……” 张浩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尘封的恐惧。 他怎么会知道? 曹明被抓后,囚禁在最严密的地方,不可能泄露任何消息。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苏红梅的脑海中浮现。 “夫人。” 保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占雄已经开口了。他说,张浩下一个目标,是环球金融大厦的地下停车场,那里是‘幽冥’在江州的另一个据点。” 苏红梅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情报,和她自己掌握的一模一样。 张浩,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他不是在试探,他是在宣战。 他用林占雄这条废狗,精准地将战书,递到了她的面前。 “备车。”苏红梅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甚至比以往更加冰冷,“我要亲自去会会他。” 她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妆容精致,旗袍华美,眼神狠厉。 这才是她,幽冥的红夫人。 而不是五年前那个,在茶楼里,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的,苏红梅。 “曹明,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语了一句。 “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本事,从我手里把你的人……抢回去。” 第三十一章 我们是给猎人指路的鬼魂 烂尾楼顶,风声呜咽。 张浩取下藏在衣领里的备用通讯器,那枚被苏红梅碾碎的主设备传来的最后声响,还在他耳中回荡。 这女人,比他预想中更狠,也更沉不住气。 她主动碾碎通讯器,看似是切断联系,实际上是一种情绪失控下的示威。她想夺回主动权,告诉张浩,现在,由她来制定规则。 可笑。 一个被“曹明”这个名字搅乱心神的人,还谈什么规则。 不过,她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张浩收起了那份轻视。 她没有立刻冲动地带人出来搜捕,而是选择将林占雄带去审讯。 这个女人,在暴怒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补全情报的短板。她要从林占雄那条废狗嘴里,榨干关于自己的所有信息。 危险。 一个能迅速从情绪崩溃中恢复理智,并做出最正确决策的敌人,远比一个只懂得打打杀杀的莽夫可怕。 张浩拨通了沈月瑶的电话。 “怎么样了?”电话那头,沈月瑶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鱼上钩了,而且咬得很死。”张浩的语气很平静,“但这条鱼的牙齿,比想象中要锋利。她现在应该在给林占雄松骨头。” “我们的人看到,林占雄被带进了雅兰会所的地下三层。那里是苏红梅的私人刑讯室,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完整出来。”沈月瑶快速汇报。 “很好。”张浩并不意外,“这证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她心虚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让你滚过去见她,这明显是陷阱。”沈月瑶问。 “陷阱,也要看是谁的陷阱。”张浩答非所问,“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立刻,马上。” “你说。” “我要苏红梅的所有资料。她的真名,她的过去,她是怎么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尤其是五年前,她和我师父曹明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我要最详细的细节,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这很难。”沈月瑶坦言,“这个女人的档案在江州几乎是空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我们之前查过,只知道她叫苏红梅,是‘幽冥’在南方的财务总管,手段通天。” “那就往地下挖,往北方查,通过‘幽冥’的资金流向反向追踪。”张浩的指令清晰而冷酷,“她不可能没有过去。只要是人,就一定有破绽。” “我明白了。给我十二个小时。” “我等不了那么久。”张浩打断她,“林占雄嘴里的情报,撑不了几个小时。苏红梅很快就会知道,我对她在环球金融大厦的另一个据点也了如指掌。” “那你……” “所以,我要抢在她前面。”张浩说道,“她以为我会去自投罗网,那我就去给她看看。” 沈月瑶的呼吸一滞:“你疯了?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张浩的声音里,透着一种疯狂的算计,“送死,是我进去,出不来。而我,只是去那里散散步,看看她为我准备了多大的阵仗。” 他要做的,不是攻击,而是试探。 用自己做诱饵,去测量苏红梅这条毒蛇的反应速度、攻击范围和她手里到底攥着多少毒牙。 “听着,沈月瑶。”张浩的语气变得严肃,“现在,执行第二套方案。以环球金融大厦为中心,向外辐射三公里,给我准备好三条备用撤离路线。我需要三辆加满油、看不出任何改装痕迹的普通家用车,停在三个不同的停车场。另外,准备一个绝对安全的地点,我们随时可能需要转移。” “我马上去办。”沈月瑶不再劝阻,她选择相信张浩的判断。 “记住,今晚,我们不是猎人。”张浩挂断电话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我们是给猎人指路的鬼魂。” …… 深夜,凌晨两点。 江州最繁华的金融区,此刻也陷入了沉寂。 环球金融大厦如一柄刺入夜空的利剑,冰冷而孤高。 一道身影,不紧不慢地从街角的阴影中走出。 张浩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风衣,他没有做任何伪装,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他走到了大厦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处,那深不见底的斜坡,像一张巨兽的嘴。 他没有进去。 他只是站在入口的灯光下,抬头看了一眼正上方的监控摄像头,停留了足足五秒。 像是在对某个监视着这里的人,无声地打了个招呼。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拐入旁边一条狭窄的后巷,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 就在他消失的下一秒。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七辆黑色的商务车,如同从地狱里钻出的甲虫,从不同的街道、路口高速驶来,以一种蛮横的姿态,死死堵住了环球金融大厦周围的所有通道。 车门齐刷刷地打开。 二十多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耳麦的男人鱼贯而出。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一句废话,眼神冰冷,行动间带着浓厚的军旅气息。一部分人迅速控制了停车场的出入口,另一部分人则呈战斗队形,开始对周围的街区进行地毯式搜索。 他们的行动效率,比江州任何一支特警部队都要高。 而在距离大厦五百米外的一栋居民楼天台上。 张浩正拿着一个高倍望远镜,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反应速度一分三十秒,出动了四个行动小组,共计二十八人,全是‘幽冥’的外围精锐。”他对着衣领里的新通讯器,轻声说道,像是在给沈月瑶做现场直播,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封锁路线专业,搜索阵型老练。苏红梅手里的这支力量,不简单。” 他放下望远镜。 这场试探,结果让他很满意。 他不仅看到了苏红梅的力量,更看到了她的恐惧。 如果她真的胜券在握,只会悄无声息地布下天罗地网,等他自己走进去。 而现在这种大张旗鼓的封锁,恰恰说明,她怕了。 她怕自己跑了。 怕自己这个知晓她最大秘密的“鬼魂”,消失在江州的夜色里。 “月瑶,可以收网了。”张浩说道。 “什么意思?”沈月瑶不解。 “苏红梅的人正在全城搜捕我,她的情报网络和大部分注意力,都被我吸引在了金融大厦附近。”张浩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弧度,“现在,正是她后方最空虚的时候。” “通知我们的人,去雅兰会所附近,给我绑一个人。” “谁?” “苏红梅的司机。我要知道,这个女人除了会所和家,最近还去过哪些地方。” 第三十二章 鬼魂的耳语 环球金融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死寂得像一座陵墓。 苏红梅的高跟鞋踩在水泥地面上,发出的“嗒、嗒”声,是这里唯一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轮胎橡胶和尘土混合的冰冷味道。 “夫人,所有楼层都搜过了,没有人。”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队长快步跟上,他的汇报简洁而高效,“监控记录在三十分钟前被人为清空,对方很专业。” 苏红梅没有停下脚步,她的红色旗袍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一团流动的火焰。 “他当然专业。”她的回应听不出任何情绪,“一个能把林占雄那种老狐狸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能从‘幽冥’十三煞手里全身而退的人,你指望他会留下什么?” “那我们……”保镖队长迟疑。 “他不是要躲,他是要我看。”苏红梅停在一根承重柱前,伸出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轻轻拂过柱面,“看他的从容,看我的狼狈。” 她的话让保镖队长无法接腔。 他们出动了四个行动小组,封锁了三条街道,结果却扑了个空。对方就像一个幽灵,在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闲庭信步,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 这是羞辱。 “夫人,B区7号车位有发现。”通讯器里传来另一个小组的声音。 苏红梅转身,朝着B区走去。 B区7号,一个空荡荡的车位。在车位正中央的地面上,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牛皮纸包裹。 包裹不大,方方正正,没有任何标记。 “我来。”保镖队长立刻上前,准备进行排查。 “退下。”苏红梅制止了他,“这不是炸弹。这是他写给我的信。” 她亲自走上前,弯腰,捡起了那个包裹。 很轻。 她三两下撕开包装,里面只有一个东西——一台最普通、最廉价的黑色录音笔。 所有保镖都屏住了呼吸。 苏红梅看着那支录音笔,沉默了几秒。然后,她按下了播放键。 “滋……” 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一个清脆的、仿佛瓷器碰撞的声音响起。 是茶杯放在桌上的声音。 苏红梅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僵硬。 这个声音…… 紧接着,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从录音笔里传了出来,带着一丝试探和故作的轻松。 “阿明,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 轰! 苏红梅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这声音……是她自己的声音。是五年前,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还叫苏红梅的自己! 录音在继续。 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客气而疏离。 “你变了。” 是曹明的声音。 “人总是会变的。”年轻的苏红梅笑着说,“我以为你会不想见我。” “为何不见。” “真的……过去了吗?” “没有如果。”曹明的声音斩钉截铁,“你选了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道不同,不相为谋。”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淬毒的钢针,精准地扎进苏红梅记忆最深、最痛的地方。 录音里,年轻的自己还在自嘲地辩解着。 “阳关道?独木桥?阿明,你还是这么天真……” “你今天约我出来,不是为了和我探讨人生吧。你背后的人,让你来的?” “是。” “为了‘长生卷’?” “嗯。” 对话快得让人窒息。录音里的曹明,发出了最后的提议。 “只要你现在离开他们,跟我走。那不是正道,那是一条会吞噬所有人的深渊。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录音笔里,传来了长久的沉默。 苏红梅能感觉到,自己冰冷的手心,正在渗出汗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午后,坐在曹明的对面,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感受着自己内心的天人交战。 终于,那个属于“红夫人”的、冰冷的声音,从录音笔里发了出来。 “来不及了,阿明。” “从我选择那条路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今天来,不是劝你,是抓你。” 话音落下。 录音戛然而止。 地下停车场内,一片死寂。 苏红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被瞬间冻结的雕像。 她周围的保镖们,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听到了全部的对话,他们听到了那个尘封的名字“曹明”,也听到了那场致命的背叛。 他们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那个叫“张浩”的年轻人,会让夫人如此失态。 这不是寻仇。 这是讨债。 “夫人……”保镖队长上前一步,想说些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苏红梅像是没有听见,她在自言自语,声音很轻,却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这些话……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天的茶楼,所有动手的杀手,都死在了曹明的反击之下。 而曹明自己,被活捉后,直接送往了天狼山基地,关押在最深处。他不可能有机会把这些话说出去。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字,甚至连当时自己说话的语气……张浩都复刻得完美无瑕。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苏红梅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 难道…… 曹明,他根本没有被关住? 他已经逃了? 或者,张浩有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能直接和被囚禁的曹明取得联系?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比张浩单纯作为徒弟来复仇,要恐怖一百倍。 前者意味着“幽冥”追寻了近百年的目标失控了。 后者意味着,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拥有未知能力的敌人。 “夫人,我们现在……” “查!”苏红梅猛地转身,那张美艳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平日的慵懒和从容,只剩下一种被逼入绝境的狰狞,“把江州给我翻过来!我要知道他的一切!他的背景,他的来历,他这几天接触过的每一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 “是!” “还有!”苏红梅一把捏住保镖队长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一字一顿地命令道,“找到他!不管用什么方法,付出什么代价!” 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肉里。 “我要活的。” 说完,她松开手。 “咔嚓——” 那支黑色的录音笔,在她掌心被瞬间捏得粉碎,塑料碎片从她的指缝间掉落。 第三十三章 我给你一个面对过去的机会 地下停车场里,死一样的寂静被她粗重的呼吸声割裂。 她以为自己捏碎了张浩的挑衅,夺回了主导权。 然而,就在这时。 “滴。” 一声轻响,从她身旁保镖队长的耳麦中传出,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保镖队长身体一震,下意识地就要去捂耳朵。 “别动。” 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灌进了在场所有“幽冥”成员的耳中。 是张浩的声音。 他竟然入侵了他们的内部通讯系统! “苏红梅,别急着发疯。”张浩的语调平淡,却像一根冰锥,刺入每个人的神经,“那段录音,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好戏,还没开始。” 苏红梅的身体僵住了。 她猛地回头,死死盯住保镖队长的耳朵,仿佛要透过那小小的通讯器,看到另一端的那张脸。 羞辱。 这是比刚才那段录音更彻底的羞辱。 她自以为固若金汤的指挥系统,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个可以随意进出的公共厕所。 “你想怎么样?”苏红梅的声音压抑着,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想怎么样?”通讯器里传来一声轻笑,“这个问题,该我问你。五年前,在听雨轩,你把茶杯推到他对面的时候,你想怎么样?” 听雨轩! 这个地名,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捅开了苏红梅记忆里最血腥的锁。 “你抓了他,用他的信任,换了你在‘幽冥’的地位。现在,你坐在这里,指挥着人全城抓我,又想怎么样?” 张浩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在剥她的皮。 “够了!”苏红梅厉声喝断。 “不够。”张浩的声音瞬间转冷,“远远不够。” 通讯频道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然后,张浩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想知道曹明是死是活吗?” 苏红梅的瞳孔骤然收缩。 “想知道他这五年,在被你们当成牲口一样圈养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认识你吗?” 每一个字,都化作最恶毒的诅咒,钻进她的骨髓。 “明天,天亮之前。”张浩抛出了他的条件,“听雨轩,五年前你坐过的那个位置。你一个人来。” “你做梦!”保镖队长脱口而出,“夫人,这是陷阱!他想把您引出去!” “闭嘴!”苏红梅呵斥道。 她不需要别人提醒她这是陷阱。 她只是无法抗拒那个诱饵。 曹明的状况。 这是她五年来午夜梦回时,不敢触碰,却又疯一样想知道的答案。 “我凭什么信你?”苏红梅问。 “你没得选。”张浩的声音带着一丝怜悯,“你只能赌。赌我还保留着一点我师父的天真,会跟你讲规矩。或者,你也可以不来,然后我会把那段录音,连同你和曹明的故事,发给‘幽冥’北方的每一个人。让他们看看,他们重用的‘红夫人’,和他们追寻了近百年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也是一道无解的阳谋。 去,是龙潭虎穴。 不去,是万劫不复。 “我给你一个……面对过去的机会。”张浩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随后,通讯频道恢复了死寂。 “夫人!”保镖队长急切地上前,“不能去!这摆明了是送死!我们立刻上报总部,申请‘鬼手’大人支援!” 苏红梅缓缓抬起手,制止了他。 她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脸上是一种混杂着恐惧、怨毒和期待的扭曲表情。 “送死?”她喃喃自语,随即,一抹疯狂的狠厉爬上她的脸庞,“他以为他赢定了?” 她转向保镖队长,眼神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 “传我的命令。调集所有能动用的人手,A组、B组、狙击手、外围暗桩,全部给我动起来。” “把听雨轩给我围成一个铁桶!我要让每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他不是要我一个人去吗?我就一个人去。” “我要让他看看,走进陷阱的,到底是谁!” …… 另一边。 城南一间毫不起眼的安全屋里。 张浩摘下耳麦,随手丢在桌上。 窗外,是江州沉睡的灯火。 “她会来的。”他对着空气说了一句。 房间的阴影里,沈月瑶走了出来。她手上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脸色凝重。 “你这是在用自己的命做赌注。” “赌注?”张浩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不。我只是在收网前,最后一次确认渔网的强度。” 他看着沈月瑶,问:“我让你查的东西呢?” 沈月瑶将平板递了过去。 “查到了。比想象中更复杂。”她的声音有些干涩,“苏红梅,原名苏梅。孤儿,被江州一个姓苏的武馆馆主收养。五年前,她和曹明前辈……是恋人关系。” 张浩翻动屏幕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继续说。” “关键点在五年前那场抓捕行动之前。”沈月瑶划开一张加密的图片,那是一份残缺的行动报告扫描件,似乎是从某个极其隐秘的渠道获取的,“报告显示,‘幽冥’当时找到了苏梅失散多年的亲人,用他们全家的性命,胁迫她设局。” 张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份报告。 上面有几个字,触目惊心。 “目标人物极重感情,可利用其恋人苏梅作为突破口,执行‘情人’计划……” 情人计划。 好一个“情人”计划。 “所以,她不是背叛。”张浩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是选择。”沈月瑶接话,“她选择了家人,放弃了曹明前辈。” 张浩靠在椅背上,闭上了双眼。 他的脑海里,闪过的不再是师傅那张失望的脸。 而是一个女人,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做出抉择时痛苦的模样。 这让他感到一阵烦躁。 一个纯粹的、冷血的敌人,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其碾碎。 可一个被逼上绝路,为了保护家人而选择堕入深渊的女人……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杀她,像是替天行道。 但不杀她,师傅这五年的苦,又该向谁去讨? “这会影响你的计划吗?”沈月瑶担忧地问。 张浩睁开眼,屏幕的光,映着他深不见底的瞳孔。 “不。”他缓缓摇头,“这只会让我的计划,变得更有趣。”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喂,是我。” “准备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林占雄颤抖的声音:“都……都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很好。”张浩说道,“明天天亮,会有一场好戏。你,是第一个登场的观众。” 挂断电话,张浩站起身,走到窗边。 远处的天际线,已经透出了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黎明,快要来了。 他看着那片即将亮起的天空,轻声说:“那就去看看,这个选择的代价,她究竟付不付得起。” 第三十四章 拍卖会 安全屋里,窗帘拉得严丝合缝。 沈月瑶将一台平板电脑推到张浩面前,屏幕上是一张复杂的资金流向图,无数条红色的线条,最终汇入一个无法追踪的加密账户。 “这是我清算林家资产时,从他们隐藏最深的服务器里挖出来的东西。”沈月瑶的语速很快,带着一丝无法平复的震动,“苏红梅,在过去三个月里,以林家的名义,分批次向这个账户转移了超过二十亿的资金。” “二十亿?”张浩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一个荒谬的数字。 “这还只是林家这条线。”沈月瑶划动屏幕,调出另一份文件,“我还查了‘幽冥’在南方其他几个城市的资金动向。苏红梅利用她的职权,从至少四个‘提款机’里抽调资金,全部汇往了同一个地方。总金额,可能接近五十亿。” 五十亿。 这笔钱,足以在任何地方掀起一场金融风暴,甚至能买下一个小国的军火储备。 “幽冥”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这个北方账户,有代号吗?”张浩问。 “有。”沈月瑶指向屏幕最顶端的一个单词,“‘拍卖师’。” 拍卖师。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张浩脑中最黑暗的那个猜测。 他之前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师傅被严刑拷打,被逼问“长生卷”的秘密,或者被当成实验体。 但他从未想过这一种。 他们不是在逼问,也不是在研究。 他们是在给师傅……估价。 “他们要把我师父当成货物卖掉。”张浩的陈述句,比任何问句都冰冷。 沈月瑶没有反驳。因为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一个活着的、掌握着“长生卷”秘密的曹明,其价值无可估量。对于那些站在世界顶端的、渴望突破生命极限的人来说,五十亿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他们抓我师父,不是为了得到‘长生卷’,而是为了利用他,举办一场只有顶级买家才能参加的拍卖会。”张浩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长生卷’是拍品,我师父是解读拍品的唯一钥匙。钥匙和拍品,要一起卖,才能卖出天价。” 这个推论,让整个事件的性质都变了。 苏红梅不再只是一个背叛者,她成了一个掮客,一个筹码的管理者。天狼山基地,也不是监狱,而是一个保管“货物”的仓库。 “这场拍卖会,什么时候开始?”张浩问。 “不知道。”沈月瑶摇头,“但苏红梅这么急着筹钱,说明时间很近了。这笔钱,很可能是用来布置拍卖会场、打通关系、或者支付给某个合作方的预付款。” “她急了。”张浩站起身,“我毁了林家,断了她最大的一条资金来源。她现在比任何人都想找到我,堵上这个窟窿。” 所以,今晚的听雨轩之约,苏红梅一定会来。 她不仅要解决张浩这个麻烦,更要从他口中,确认自己的“货物”是否还安然无恙。 “你还要去?”沈月瑶的语气里全是担忧,“现在我们知道了她的底牌,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你,把你和你师父捆绑在一起,卖个更高的价钱。” “去。”张浩拿起外套,“正因为是死局,我才要去。” 他看着沈月瑶:“我要让她觉得,她赢定了。只有这样,她才会在最得意的时候,告诉我拍卖会的时间和地点。” 张浩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 “帮我准备一样东西。” 深夜,凌晨两点。 江州城郊,通往废弃听雨轩茶楼的小路,被黑暗彻底吞没。 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行至路口,停下。车门打开,苏红梅独自一人走了下来。 她换下了一身招摇的红色旗袍,穿了一件便于行动的黑色风衣,长发束在脑后,整个人像一把收敛了锋芒的刀。 轿车悄然后退,消失在夜色里。 苏红梅一个人,走向那条小路的尽头。 她清楚,在周围至少一公里内的所有制高点上,都埋伏着她的人。狙击手、观察哨、突击小组……一张天罗地网,已经悄然张开。 只要张浩现身,他就会被瞬间锁定。 但她还是必须一个人走完这段路。 这是她和张浩之间的默契,也是彼此的试探。 小路的尽头,听雨轩的轮廓在月光下显现。 苏红梅的脚步,停住了。 眼前的茶楼,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荒草丛生、门窗破败的废墟。 它被修葺一新。 那块被她亲手劈碎的“听雨轩”牌匾,被重新挂了回去,上面的字迹,是用崭新的金漆描摹的,在夜色里反射着微光。 腐朽的木门被换成了厚重的梨花木门,虚掩着,仿佛在邀请谁进去。 张浩把这里,恢复成了五年前的模样。 苏红梅站在门口,伫立了足足一分钟。 她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压制住心底翻涌的情绪。 这不是陷阱。 这是审判。 她推开门。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茶楼内部的景象,让她心脏猛地一缩。 一模一样。 和五年前,她背叛曹明的那个下午,一模一样。 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方桌。桌子的材质,纹路,甚至边角那一块被茶水浸染过的深色痕迹,都分毫不差。 桌上,两只青瓷茶杯,正冒着袅袅的热气。 是她当年最喜欢的那套“雨过天青”。 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的、淡淡的龙井茶香。那是曹明最喜欢的茶。 张浩,他不仅复刻了场景,连细节都还原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想干什么? 让她在这里,对着一个虚幻的过去忏悔吗? 苏红梅一步步走过去,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叩、叩”的闷响,像是在敲击着自己的心脏。 她走到桌前,停下。 看着那两杯热茶,她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和曹明,就坐在这里。 “你选了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曹明失望的话语,又在她耳边响起。 苏红梅的手,在身侧攥紧。 她缓缓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坐在了五年前,属于她的那个位置上。 她端起其中一杯茶,递到唇边。 茶水还是温的。 就在这时,她对面的椅子,被一只手轻轻拉开。 张浩,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从她身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坐在了她的对面。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休闲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茶,还合口味吗?”他问。 苏红梅放下茶杯。 “你把我约到这里,就是为了请我喝一杯茶?” “不。”张浩摇头,“是让你选。” 他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桌上的两只茶杯。 “这杯,是你的。” “这杯,是我师父的。” 张浩看着她:“五年前,你选了背叛。今天,我让你再选一次。” “选什么?” “选这杯茶,是洒在地上,还是喝下去。”张浩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洒了,你我之间,不死不休。” “喝了呢?”苏红梅反问。 张浩笑了。 “喝了,就代表你认了五年前的债。” “然后,告诉我拍卖会的一切。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第三十五章 谁是猎物 苏红梅的手,停在半空。 那只代表着曹明的茶杯,就在她的指尖下方,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没有去拿。 她抬起头,迎上张浩的目光,这个年轻人像剥洋葱一样,将她层层叠叠的伪装剥得一干二净。 “凭什么?” 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被逼入绝境的尖利。 “五年前,我被家人胁迫,没人给我选择的机会。今天,你又凭什么以一副审判者的姿态坐在这里,让我选?” 张浩没有理会她的质问,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口吻说:“你还有十秒钟。” 苏红梅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 她再次垂下头,看着那杯茶。 清澈的茶汤里,倒映着她自己那张扭曲的脸。 “如果……”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把它洒了呢?” 张浩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整个人像一头即将扑杀的猎豹。 “那说明,你连最后一点伪装都懒得要了。” 他的话语不带任何情绪,却比任何酷刑的描述都让人心底发寒。 “我会让你活着。但活着的每一秒,你都会诅咒自己,为什么当初不选择痛快地死去。” 苏红梅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低,带着一丝自嘲,也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疯狂。 她伸出手,这一次,快如闪电。 她抓住了那只茶杯。 但她没有喝。 她将茶杯举到眼前,与张浩对视。 “你以为我会在乎?” “你师父是个天真的蠢货,你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活下去才是真的!我从不后悔五年前的选择,也绝不会向一个死人,还有一个黄毛小子低头!” 话音未落。 “啪!” 一声脆响。 青瓷茶杯被她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混着翠绿的茶叶,溅了一地,狼狈不堪。 就像她和曹明之间,那段再也无法挽回的过去。 做完这一切,苏红梅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依然安坐的张浩。 “游戏结束了,张浩。”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咔嚓!” “咔嚓!咔-咔-咔!” 窗外,传来密集的、金属机件碰撞的声响。 那是无数支枪械解除保险的声音。 紧接着,是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这小小的听雨轩围得水泄不通。 一道道强光手电的光柱,穿透门窗的缝隙,在茶楼内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所有的光点,最终都死死地锁定在张浩的身上。 苏红梅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属于她的胜利。 “你很聪明,算计得也很好。但你忘了一件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只是一个笑话。” 她向后退了一步,退到了光柱照不到的阴影里,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掌控全场的女王。 “我承认,我确实想知道曹明的下落。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她舔了舔嘴唇,眼神中满是残忍的快意。 “我会打断你的四肢,敲碎你每一颗牙,然后把你和你那废物师父一起,打包卖给出价最高的买家。” “你不是想审判我吗?现在,告诉我,谁才是猎物?” 她的宣告,充满了胜券在握的狂傲。 然而,张浩依旧坐在那里,动也没动。 他甚至没有去看窗外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仿佛那上百号人只是来看戏的观众。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从怀里,取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银色的,火柴盒大小的录音设备。 苏红梅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一下。 张浩伸出手指,轻轻按下了播放键。 “滴。” 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从那小小的设备里传了出来。 是她自己的声音。 “……传我的命令。调集所有能动用的人手,A组、B组、狙击手、外围暗桩,全部给我动起来。” “把听雨轩给我围成一个铁桶!我要让每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他不是要我一个人去吗?我就一个人去。” “我要让他看看,走进陷阱的,到底是谁!” 录音的内容,正是她在一小时前,于环球金融大厦地下停车场里,对自己心腹下达的命令。 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如同魔咒。 苏红梅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血色,从她的脸上迅速褪去,变得一片惨白。 她的内部通讯系统……又被入侵了。 在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布置下,这个男人,像个幽灵一样,旁听了她所有的计划。 “你……”她嘴唇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早就说过,你的指挥系统,是个可以随意进出的公共厕所。” 张浩关掉录音,将设备随手丢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这声轻响,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红梅的心上。 “你以为,我约你来这里,是真的要和你决斗?”张浩终于站了起来,一步步向她走去。 他每走一步,苏红梅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攥紧一分,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你把所有精锐,所有压箱底的力量,都心甘情愿集中到这个废弃茶楼的理由。” “你很配合。” 张浩走到她面前,停下。 “你把南区最强的火力,最顶尖的人手,都调来了这里,为了围杀我一个人。”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残忍的笑意。 “那么……你的老巢,雅兰会所,现在是不是很空虚?” “轰!”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苏红梅的脑海里炸开。 调虎离山! 从一开始,张浩的目标就不是她这个人! 而是她的大本营!雅兰会所! 就在这时,张浩的耳麦里,传来一个只有他能听见的、细微的汇报声。 是沈月瑶。 “行动成功。苏红梅的秘密保险库已经打开,拍卖会的核心资料,全部到手。” 张浩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彻底失态的女人,弯下腰,从一地碎片中捡起一块最大的青瓷残片,在指尖把玩着。 然后,他用一种宣判的口吻,轻声说道: “现在,猎物小姐,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关于那场拍卖会的细节了。” 第三十六章 没有谁比她更合适 雅兰会所的陷落,成了压垮苏红梅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她毕竟是苏红梅。 是那个在刀口舔血、尸山骨海里爬出来的女人。 绝望,只会催生她更极致的疯狂。 “你赢了。” 苏红梅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像是从一口枯井里捞出来的。 她从风衣内侧,缓缓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把精致小巧的勃朗宁手枪,枪身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张浩的眉心。 “但那又怎么样?”她一字一顿,“资料你拿到了,可你走不出这里。我死了,你也得陪葬。黄泉路上,我不亏。” 这是同归于尽的宣告。 她调集了南区所有的精锐,这些人唯一的命令就是,如果她出事,就将这里夷为平地。 张浩看着那支枪,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陪葬?”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咀嚼一个极其可笑的词。“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你以为我不敢开枪?”苏红梅的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 “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张浩说。 他这句话,比任何嘲讽都更具杀伤力。 苏红梅最恨的,就是别人的怜悯。 “你闭嘴!”她厉声呵斥。 “你以为,五年前,你为家人牺牲,是为了给他们换一条活路?”张浩完全无视了那支随时可能走火的枪,向前逼近了一步。 距离枪口,不足半米。 “你以为,你忍辱负重,替‘幽冥’卖命,是在履行你和他们的交易?” 苏红梅的呼吸开始急促。 “你有没有想过,‘幽冥’为什么要选你?”张浩继续发问,语调平稳,却带着一种撕裂真相的残忍。 “因为你和我师父有旧情?因为你好控制?” “不。” 张浩给出了答案。 “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家人活。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足够痛苦,足够绝望,也足够好用的工具人。” “谎话!”苏红梅的手开始颤抖,“他们答应过我!只要我拿到‘长生卷’,他们就放了我爸妈!” “是吗?”张浩反问,“那你五年来,见过他们一次吗?听过他们的声音吗?哪怕是一张照片?” 苏红梅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没有。 一次都没有。 “幽冥”给她的解释是,为了保证她家人的绝对安全,也为了防止她动摇,在任务完成前,断绝一切联系。 这是一个她明知有问题,却不敢深究的理由。 是她吊在悬崖边上,唯一能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 “你想看他们?”张浩像是能洞穿她的内心。 他从口袋里拿出沈月瑶交给他的那台平板电脑,划开屏幕,推到了苏红梅面前。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一张陈旧的、像素不高的照片。 背景是一片荒山,两个老人蜷缩在地上,身上盖着破旧的军大衣,已经没了生息。他们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解脱前的惊恐。 照片的右下角,有一个时间戳。 五年前。 就在她背叛曹明之后的第三天。 苏红梅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认识照片里的老人。 但她认识他们手腕上戴着的东西。 一只是她父亲戴了二十年的旧手表,另一只是她母亲从不离身的玉镯子。 那是她送的。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像是溺水的人,做着最后的挣扎,“这是假的……是你伪造的!是你骗我的!” “我没那么无聊。”张浩收回平板,“这是‘幽冥’内部的归档照片,任务代号‘情人’的收尾工作。处理掉所有后顾之忧,确保工具人能更‘专注’地为组织服务。” “所以,你一直在为你的杀亲仇人卖命。” “你用背叛我师父换来的,不是家人的平安,而是他们惨死荒野的结局。” “你守护的这条资金链,赚的每一分钱,都沾着你父母的血。” 张浩的话,像是一柄柄重锤,将苏红梅的信念、她的骄傲、她的疯狂,一寸寸敲成齑粉。 她这五年,活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彻头彻尾的、血淋淋的笑话。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 她崩溃了。 “哐当。” 那把她紧紧攥在手里的勃朗宁手枪,滑落在地。 她整个人也随之软倒,瘫坐在那片被她亲手摔碎的青瓷碎片里,双手抱着头,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绝望的呜咽。 张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半分同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俯下身,捡起那把枪,随手揣进兜里。 “现在,你还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陪葬吗?” 苏红梅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沉浸在自己崩塌的世界里。 “拍卖会,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张浩开始问他真正关心的问题。 苏红梅依旧没有回答。 “看来,雅兰会所的保险库,比你的嘴要可靠得多。”张浩自顾自地说着从沈月瑶那里得到的情报。 “三天后,天狼山基地。” “买家名单很长,有中东的石油寡头,有欧洲的军火商,还有几个从不露面的黑暗世界巨擘。” “他们都很期待,能亲眼见到会走路的‘长生卷’。” “我师父,就是那件最重要的拍品。” 这些情报,对现在的苏红梅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张荒山上的照片。 就在这时。 “砰!” 茶楼的正门,被人一脚从外面暴力踹开。 木屑纷飞中,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幽冥”杀手,呈战斗队形涌了进来。 “大姐!”为首的杀手看到瘫在地上的苏红梅,和站在她身边的张浩,立刻举枪。 外围的人,终于等不及,开始强攻了。 “开火!” 命令被瞬间下达。 然而,张浩比他们更快。 在对方涌入的同一时间,他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不起眼的遥控器,按下了上面的红色按钮。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茶楼的另一侧传来。 预设的爆炸装置,被瞬间引爆。 茶楼的整面墙壁,连同窗户,被狂暴的冲击波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烟尘和碎石向外翻涌,形成了一道绝佳的掩护。 那些刚刚冲进来的杀手,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震得头晕眼花,下意识地寻找掩体。 就是这个空档。 张浩一把拎起失魂落魄的苏红梅,像拖着一个麻袋,毫不犹豫地冲向那个被炸开的缺口。 “拦住他!” 杀手们反应过来,疯狂地向烟尘中射击。 但已经晚了。 张浩带着苏红梅,在爆炸的掩护下,纵身跃出茶楼,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浓稠的夜色里。 他需要一个向导。 一个能带他走进天狼山基地,那个“幽冥”组织心脏的向导。 没有谁,比苏红梅这个“幽冥”南区负责人,更合适了。 第三十七章 永生者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身后的枪声与叫喊,正被城市复杂的建筑结构迅速吞噬。张浩拖着形同尸体的苏红梅,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行,像一个收割完灵魂后悄然退场的死神。 他停下脚步,将苏红梅往墙上一靠,按下了耳麦。 电流的滋滋声后,是林占雄惊恐到变调的呼吸。 “是我。”张浩的语气没有半分起伏。 “张……张先生……”林占雄在那头几乎要哭出来。他听到了远处的爆炸和枪战,他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 “废话就不用说了。”张浩打断他,“听着,只说一次,记不住,或者办砸了,你和你儿子就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是!是!您说!” “用你的内部渠道,立刻联系天狼山基地。告诉他们,南区负责人苏红梅,已经成功抓获目标人物张浩,为确保万无一失,她将亲自把人押送回基地,请求接收。” 林占雄在那头愣住了。 抓……抓住了?这和他听到的情况完全相反。 “怎么?”张浩的声线冷了下来,“需要我重复?” “不!不需要!”林占雄一个激灵,连忙应下,“我……我立刻就办!马上就办!” “记住,这是苏红梅的功劳,与任何人无关。她要独吞这份功劳,所以行事隐秘,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林占雄不敢有任何疑问,只能疯狂点头。 “很好。办完事,就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的新命令。” 张浩切断了通讯,看了一眼靠在墙上,双眼空洞,嘴里还在无意识呢喃着“假的……都是假的”的苏红梅。 他拽起她,拐进了另一条更深的巷子,消失在一栋破旧的居民楼里。 这是一间被提前准备好的安全屋。 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尘土的味道。 张浩将苏红梅丢在椅子上,她像一滩烂泥,瘫软着滑向地面。 他没有去扶,而是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了一个密封的医疗盒。打开,里面是一支装有淡蓝色液体的注射器。 他走到苏红梅面前,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啊……杀了我……你杀了我……”女人终于从崩溃中挤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死太容易了。”张浩说,“而且,你的仇还没报,没资格死。” 他将针头,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苏红梅的颈动脉。 淡蓝色的液体被缓缓推入。 苏红梅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幅度之大,几乎要将那把老旧的椅子挣散架。她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青筋从脖颈一路蔓延到额角。 几秒后,抽搐戛然而止。 她瘫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气。 再次抬起头时,她眼里的疯狂和绝望都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平静,一种属于提线木偶的、没有灵魂的平静。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问。 “一种能让你恢复理智,并且绝对服从的药。”张浩将用完的注射器随手丢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药效十二小时。十二小时后,如果你还想报仇,我会给你第二支。” “报仇……”苏红梅重复着这个词,照片里父母惨死的画面再次浮现。 “‘幽冥’杀了你的父母,把你当成最好用的工具耍了五年。”张浩拉过另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我现在要去拆了‘幽冥’的老巢,天狼山基地。” 他身体前倾,盯着那双重新聚焦的瞳孔。 “我想,你应该很乐意带路。这是你唯一能为他们报仇的机会。” 苏红梅没有立刻回答。 药物控制了她的身体,但无法彻底抹去她的思维。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评估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话。 他说的对。 她的一切都被毁了。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成了一个血淋淋的笑话。现在,只剩下仇恨。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问。 “你不需要相信我。”张浩说,“你只需要相信你的仇恨。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这就够了。” 就在这时,张浩的另一部手机震动起来。 是沈月瑶。 他按下了免提。 “张浩,雅兰会所的服务器,已经被我榨干了。”沈月瑶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苏红梅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 “说重点。” “收获极大。拍卖会的完整买家名单、每一笔资金的流向、天狼山基地的人员配置和火力布防……甚至,还有一份详细到每一条走廊和通风管道的内部结构图,全部到手。” 听到这里,苏红梅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那是她耗费了无数心血,也未能完全触及的核心机密。 “还有别的吗?”张浩问。 “有。”沈月瑶的语气严肃起来,“在一些加密等级最高的碎片化文件里,我拼凑出了一个信息。关于‘幽冥’的真正主使。” “说。” “这个组织,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古老得多。它的最高层,代号‘永生者’。” “永生者?” “对。根据几份残缺的记录和一份生物数据报告分析,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极其荒谬的结论……”沈月瑶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这个‘永生者’,已经活了超过一百五十岁。” 一百五十岁。 这个数字,让安全屋里本就凝滞的空气,变得更加沉重。 苏红梅猛地抬起头,脸上是全然的惊骇与不可置信。 她身为南区负责人,也只知道组织上层神秘,却从未想过,真相会是如此的……非人。 一个活了一个半世纪的怪物。 她这五年,到底是在为怎样一个存在卖命? 张浩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这个答案,反而解开了他心中关于“长生卷”的诸多疑惑。 一个普通的组织,不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追寻上百年。 但如果主使者本身,就是一个依靠某种秘法延续至今的老怪物,那一切就都合理了。他不是在追求长生,而是在为自己那即将油尽灯枯的生命,寻找续命的燃料。 而自己的师父,曹明,就是那根最重要的燃料。 张浩挂断通讯,将沈月瑶发来的基地结构图在平板上放大,每一条红色的警戒线,每一个标注的火力点,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把平板推到苏红梅面前。 “现在,你看到了。” “你的仇人,不只是一个组织,还是一个活了一百五十年的老怪物。”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 “你的复仇之旅,从现在开始。” 第三十八章 鬼手 安全屋内的空气,比窗外的夜色更加凝重。 张浩将平板电脑上的基地结构图放大,每一条红色的警戒线,每一个标注的火力点,都像淬了毒的蛛网,密密麻麻。他的计划,就是要从这张网最致命的心脏位置,把人带出来。 “看清楚了?”张浩没有回头,他知道苏红梅正盯着屏幕。 那双被药物抽离了灵魂的眼睛,此刻正倒映着天狼山基地的俯瞰图。 “我的计划很简单。”张浩终于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阶下囚。你,苏红梅,‘幽冥’南区的负责人,在遭受重创后,力挽狂澜,亲手抓住了入侵者,将功补过。” 他陈述的语气,像是在宣布一个既定的事实,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 苏红梅没有反应,只是一个安静的提线木偶。 “你会亲自把我押送回天狼山基地,在拍卖会开始前的混乱中,我会找到我的师父。”张浩顿了顿,补充道,“然后,我会把那里变成一座坟墓。” 就在这时,桌上那部属于林占雄的卫星电话,发出了尖锐的振动声。 张浩按下接听键,并开启了免提。 林占雄那带着哭腔和恐惧的喘息,立刻填满了整个房间。 “张……张先生……” “按我说的做。”张浩的声音冷得像冰。 电话那头,林占雄似乎被这股寒意冻住,连连应道:“是,是!我……我已经接通了基地的线路。” 一个经过电子处理,毫无感情的男声从听筒里传出:“林占雄,你最好有足够重要的事。” 林占雄哆嗦着,按照张浩的剧本,一字一句地念道:“我……我代表红夫人,有紧急军情汇报。” “说。” “红夫人她……她成功了!她抓住了那个入侵者,张浩!”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三秒。 这三秒,对林占雄来说,像是三个世纪那么漫长,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 “抓住了?”那个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但充满了审视与怀疑,“她一个人?她手下的人不都成了废物吗?她在哪?” “红夫人说……这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她不相信任何人!”林占雄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拔高,“她要亲自把人押送回基地,交给‘永生者’大人发落!她要求基地派出最可靠的队伍,在预定地点进行交接!” 又是一阵沉默。 张浩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 苏红梅的身体,在听到“永生者”三个字时,发生了一次极细微的颤抖。 终于,那个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多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凝重:“‘永生者’大人对这个‘张浩’很感兴趣。传达命令,目标必须是活的,而且要完好无损。任何损伤,都由她苏红梅一力承担。” “是!是!” “告诉她,基地会派出‘秃鹫’小队进行接收。让他们在三号接驳点等待。记住,如果‘货物’有任何问题,她就可以直接死在外面了。” 通讯被切断了。 林占雄在那头如蒙大赦,几乎要瘫倒在地。 “张先生,我……我办好了……” “躲起来,等我的命令。” 张浩挂断电话,将它丢在一边。 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天狼山基地已经吞下了诱饵。 他重新看向苏红梅,屋内的气氛在短暂的通话后,变得更加压抑。等待“秃鹫”小队到来的这段时间,每一秒都像是在被拉长。 “我师父,”张浩打破了沉默,“在基地里,情况怎么样?” 苏红梅那空洞的瞳孔转动了一下,似乎在搜索着被药物压制住的记忆。 “我不知道。”她的回答像是机器,“五年前,曹明被移交上去之后,所有关于他的信息,都被列为了最高机密。连我,也无权过问。” “一个字都不知道?” “只知道他还活着。”苏红M说,“他是开启‘长生卷’的活钥匙,在榨干他所有价值之前,‘幽冥’不会让他死。这一次的拍卖会,他可能会出现,作为最重要的拍品。” “拍品……”张浩重复着这个词,一股暴戾的气息在他周身盘旋。 “基地的守卫力量呢?”他强压下情绪,继续问道,“那张图纸很详细,但图纸是死的,人是活的。” 提到这个问题,苏红梅那被药物控制的、如同木偶般的躯体,忽然有了一丝人性的反应。她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收紧了。 “天狼山的防御,不看图纸,只看一个人。” “谁?” “鬼手。” 从苏红梅的嘴里吐出这个名字时,她的语调第一次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平板的、机械的,而是带上了一丝……畏惧。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连药物都无法完全压制的畏惧。 “他不是基地的守卫,”苏红梅继续说,语速变得有些快,“他是‘永生者’圈养的一头怪物。” 张浩没有打断她,他需要更具体的情报。 “鬼手从不用枪,也禁止基地核心区域的守卫用枪。他说,那是弱者的武器。”苏红梅的呼吸有些紊乱,“三年前,有一支从海外渗透进来的,由十二名顶尖雇佣兵组成的队伍,试图潜入基地。他们绕开了所有的电子防御和巡逻队。”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某个极其恐怖的画面。 “第二天,他们的尸体被发现在基地大门外,堆成了一座小山。没有枪伤,没有刀伤。每一个人的喉骨,都被一种极其精巧的手法捏碎了。不多不少,十二个人,都是一样的死法。” “鬼手做的?” “是他一个人。”苏红梅说,“他喜欢把人拆开。不是比喻,是真的,像拆一个玩具一样,把人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基地里有一座专门为他准备的小型焚化炉,就是用来处理他玩剩下的‘零件’。”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鬼手”,已经超出了普通杀手的范畴,是一个享受杀戮的疯子,一个纯粹的武道变态。 “他有弱点吗?”张浩问。 “他的弱点,就是他太强了。”苏红梅摇了摇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近乎怜悯的情绪,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走入屠宰场的猎物,“他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所有试图挑战他的人,都成了焚化炉里的灰。你很强,但你对上他,没有胜算。” 张浩没有反驳。 他只是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想起了师父曾经说过的话。 “这世上,武道没有尽头。当你觉得已经天下无敌时,往往就是你离死亡最近的时候。因为总有你没见过的疯子,在用你无法理解的方式,变得比你更强。” 鬼手,就是师父口中的那种疯子。 “有意思。”张浩轻声说。 这不是恐惧,而是兴奋。一种棋逢对手的,属于强者的兴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 由远及近,低沉而有力,像是一群从地狱里驶出的钢铁野兽。 “秃鹫”小队,到了。 张浩转过身,对苏红梅命令道:“该你表演了,我的……俘虏。” 第三十九章 天狼山基地 三辆通体漆黑的越野车,如同从夜色中切割出的三块顽铁,无声地停在路口。 车门洞开,跳下来的不是一群彪形大汉,而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作战服,身形高挑,一头短发如同刀削。 她没有看被苏红梅用枪指着的张浩,而是径直走向了苏红梅。 “红夫人,你看起来状态很差。”女人的语调,像她手腕上那块军用手表的表盘一样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张浩不需要苏红梅的记忆,就能猜出这个女人的身份。 在“幽冥”这种地方,能用这种口气和南区负责人说话的,只有来自核心,并且手握生杀大权的人物。 “秃鹫”小队的首领。 苏红梅在药物的控制下,面无表情,只是用枪口更深地抵了抵张浩的太阳穴,作为回应。 “我抓到了他。”她按照张浩预设的程序,吐出冰冷的字句。 女人绕着两人走了一圈,她的靴子踩在沙石上,发出细微而有节奏的摩擦声,像一条正在盘算从何处下口的蛇。 “组织在南方的网络全军覆没,你所有的手下都成了废人。” 女人停在苏红梅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然后你告诉我,你一个人,抓住了那个把江州搅得天翻地覆的怪物?‘永生者’大人想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这是一句试探,也是一句羞辱。 苏红梅的瞳孔没有任何波动。 这种超乎寻常的冷静,反而成了最大的破绽。 女人的手,缓缓抬起,伸向苏红梅。 “验证身份,执行‘蛇吻’协议。”她的指尖,戴着一枚薄如蝉翼的金属片,闪烁着幽光。 张浩很清楚,一旦那枚金属片触碰到苏红梅,药物的作用和她身体的真实状况会立刻暴露。 计划,将在第一步就彻底失败。 就在那女人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苏红梅皮肤的瞬间。 张浩突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嘶哑、破败,充满了自嘲和绝望。 “蛇吻?真是个好名字。”他偏过头,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那个女人,“我以为能把我逼到绝路的是个人物,没想到最后赢了我的,只是一个连自己主子都不信的疯婆子。” 女人的动作停滞了。 她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缓缓转向张浩。 “阶下囚,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有没有都无所谓了。”张浩继续用他那足以激怒任何人的语气说道,“我只是觉得可悲。我输给了她,苏红梅,我认了。可你算什么东西?一条奉命来捡骨头的狗,也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话音未落,张浩的身体猛地暴起! 他不是冲向女人,也不是攻击苏红梅,而是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撞向旁边越野车的车门,似乎要利用这瞬间的混乱夺路而逃!这是一个自杀式的举动。 但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绝望的囚徒,在做最后的挣扎。 女人的第一反应,是去拦截“货物”! 而苏红梅,在张浩行动的刹那,也动了。 这是张浩植入她潜意识里的指令。 没有任何思考,纯粹的肌肉记忆。 她没有用枪,而是用一种更具羞辱性的方式,反身一肘,狠狠地砸在张浩的后颈上! “砰!”一声闷响。张浩的身体像一袋破麻袋,重重地摔回了座位上,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 苏红梅收回手肘,那张被药物控制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被冒犯后的暴虐。 她转向那个代号“毒蛇”的女人,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更加没有人气。 “我的权威,需要向你证明吗?”毒蛇看着“昏迷”的张浩,又看了看苏红梅。 刚才那一下,精准、狠辣,完全符合苏红梅过往的行事风格。 一个濒死的囚徒,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不甘的咆哮和无谓的挣扎,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合情合理。 怀疑,被打消了七八分。 “抱歉,红夫人。”毒蛇收回了手,“‘永生者’大人的命令,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现在,可以走了吗?”苏红梅冷冷地问。 “请。”毒蛇侧身让开。 张浩被两个“秃鹫”小队的成员粗暴地拖拽出来,扔进了中间那辆车的后座。 苏红梅坐了进去,用枪再次顶住他的脑袋。 车队重新启动,汇入深夜的公路,朝着江州北部的深山驶去。 车内,张浩看似昏迷,眼皮却在微不可查地颤动。 他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能感受到车辆行驶的颠簸,能分析出车队经过每一个路口的时间间隔。 沿途的防御布置,比他从图纸上看到的,要严密十倍。 每隔五公里,就有一个隐蔽的观察哨。 某些路段,甚至能感应到高强度红外线的扫描。 这座天狼山基地,根本不是一个黑帮据点,而是一座标准的军事要塞。 张浩的一颗后槽牙内部,藏着一枚比米粒还小的震动通讯器。 他用舌尖,以一种特定的摩斯电码,轻轻叩击着它。 “路线A已确认。防御等级‘深红’。启动‘清道夫’预案。” 远在市中心某栋大厦顶层的沈月瑶,面前的屏幕上立刻跳出了一行解码后的文字。 她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一条条新的指令,通过加密网络,发送给了早已潜伏在江州各处的团队。 车队在山路上盘旋了近一个小时。 窗外的景色,从城市的残光,变成了纯粹的、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最后,车队停了下来。 张浩被拖下车。 凛冽的山风,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抬起头,看到了那座只在图纸上见过的,真正的天狼-山基地。 那是一座嵌在悬崖峭壁上的钢铁堡垒。 巨大的山体被从中掏空,灰黑色的合金结构与嶙峋的岩石融为一体,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远古巨兽。 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路,如同一根脆弱的丝线,连接着这座绝地与外界。 道路两侧,峭壁之上,一个个黑洞洞的射击口和自动武器的炮塔,在夜色中闪烁着冰冷的红点。 这里易守难攻。 不,应该说,这里根本不存在“攻”的可能性。 任何试图从正面进攻的敌人,都会被撕成碎片。 毒蛇走到最前方那扇高达十米的合金大门前,在一个嵌在岩壁里的扫描器上,按下了手印。 “嗡——”沉重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巨大的闸门,开始缓缓向上升起。 露出的,是如同深渊巨口般的漆黑通道。 毒蛇回头,看了一眼被押解着的张浩。 “带他进去,‘鬼手’大人,想亲自见见他。”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残忍。 张浩没有理会她。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基地内部吸引了。 他知道,从踏入这扇门开始,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而他要找的舞伴,是那个活了一百五十年的老怪物,和那个以拆解人体为乐的“鬼手”。 这趟旅程,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更有趣一些。 第四十章 你想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那扇十米高的合金闸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 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在大厅内激起回响。 张浩被两个“秃鹫”小队的成员架着,双脚在光滑的合金地面上拖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通道两侧,每隔十米,就有一个自动机枪塔锁定着每一个移动的物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消毒水、机油和淡淡血腥味的气息。 “左侧三点钟方向,热源感应区。前方十二米,压力感应地板。通知‘清道夫’,修改突入路径,B计划作废。”张浩的舌尖在后槽牙上以微不可查的频率叩击着,将情报转化为最简洁的电码,传递出去。 “毒蛇”走在最前面。 她带着一行人来到通道尽头的一座巨大电梯前。 “红夫人,你看起来恢复得不错。”毒蛇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来。 苏红梅面无表情,依旧用枪顶着张浩的头,一言不发。 “永生者大人不喜欢废物,你这次差点就成了废物。”毒蛇继续说道,言语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敲打,“希望你带回来的这个‘功劳’,能让你保住现在的位置。” 电梯门无声地滑开。 内部空间大得惊人,足以容纳一辆轻型装甲车。 所有人进入后,毒蛇在一个独立的控制面板上输入了一长串密码,并按下了指纹。 电梯开始急速下沉。 【-1F,生物实验室】 张浩通过金属墙壁的倒影,瞥见了一排排巨大的玻璃培养皿中,浸泡着各种扭曲怪异的生物组织。 【-2F,军火库】 整齐的武器架上,摆满了从手枪到单兵火箭筒的各式军火,数量足以装备一个加强营。 电''梯最终停了下来。 显示屏上的数字,定格在【-3F】。 电梯门再次滑开,一股混杂着汗水、鲜血和浓烈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个巨大得如同古罗马斗兽场的圆形大厅。 大厅的穹顶极高,投下的光线将中央区域照得雪亮。 大厅中央,是一个下沉式的格斗场,沙土地面上,暗红色的印记斑斑驳驳,不知浸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几十名穿着黑色背心、肌肉虬结的守卫,分布在大厅的各个角落,他们像一尊尊沉默的杀戮雕像。 这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鬼手大人在里面等你们。”毒蛇侧了侧身,示意手下将张浩押下去。 两个守卫架着张浩,粗暴地将他推下台阶,扔进了中央的格斗场。 张浩一个趔趄,摔倒在沙地上,他顺势蜷缩着身体,发出几声痛苦的咳嗽,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囚徒。 苏红梅持枪跟了下来,站在他的身后,枪口始终没有离开他的后脑。 毒蛇则留在了台阶上,似乎没有资格进入这片区域。 “你就是那个把江州搅得天翻地覆的小老鼠?” 一个声音从大厅最深处的阴影里传来。那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让人的耳膜很不舒服。 张浩没有抬头。 脚步声响起。 不疾不徐,每一步的距离和力道都完全一样,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一个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 他很高大,身材魁梧得像一头熊,一个锃亮的光头在灯光下反射着森然的冷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手。 那双手上,戴着一副紧贴皮肤的黑色金属指套,每一根指节都完美包裹,指尖的位置,是五枚闪烁着手术刀般寒芒的锋利尖刺。 他就是“鬼手”。 他没有看张浩,而是先看了一眼苏红梅。 “红夫人,我听说你的窝被人端了,你所有的手下都变成了狗,只有你一个人逃了出来。”鬼手的语气里没有任何嘲讽,只是一种纯粹的事实陈述,但这种陈述,比任何嘲讽都更伤人。 苏红梅的身体在药物控制下没有任何反应。 鬼手这才将视线转向地上蜷缩着的张浩。 “然后,你就抓住了他?”他问道,像是在问一个极其不合逻辑的问题,“一条连家都看不住的狗,抓到了一头毁了整个森林的狼?” 毒蛇在台阶上开口:“鬼手大人,这是事实。我们的人检查过,红夫人身上没有打斗痕迹,而目标确实……” “我没问你。”鬼手打断了她,声音依旧平淡。 毒蛇立刻闭上了嘴,头垂得更低。 鬼手走到张浩面前,蹲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只戴着金属指套的手,捏住了张浩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骨骼清奇,肌肉密度很高。”鬼手像一个屠夫在评价一头牲口,“是个不错的材料。” 他松开张浩的下巴,金属指尖又划过张浩的手臂,肩膀,最后停留在他的脖颈上。 “经络的韧性也很好,可惜,发力的方式太粗糙了。”他摇了摇头,像一个艺术家在惋惜一块被拙劣工匠糟蹋了的璞玉。 张浩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这个人,只通过简单的触碰,就能看穿他身体的秘密。 “不过……”鬼手忽然话锋一转,金属指尖在张浩的颈动脉上轻轻敲了敲,“在这种粗糙的技法里,我闻到了一点熟悉的味道。” 他凑近了张浩,像是在嗅闻什么。 “一股老家伙的味道。一股很多年前,我非常想拆开来,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构造的味道。” 张浩的瞳孔,在眼皮底下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曹明! 鬼手说的,是他的师父,曹明! “告诉我,你和曹明,是什么关系?”鬼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热切,一种外科医生看到罕见病例时的兴奋。 张浩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夹杂着恐惧和仇恨的眼神“瞪”着他。 “不说是吗?没关系。”鬼手毫不在意,“你的身体会告诉我的。我会把你,一根骨头一根骨头地拆下来,再一根筋一根筋地接回去。相信我,那会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过程。我会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他转向苏红梅。 “人,我收下了。你可以滚了。” 苏红梅依旧没有动,这是张浩给她设定的最终指令——除非他本人解除,否则绝不离开。 鬼手似乎有些不耐烦。 “怎么?我的话,你听不懂?” 他缓缓抬起那只金属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浩沙哑地开口了。 “你想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鬼手的动作停住了。 他重新看向张浩,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对。” 第四十一章 永生实验室 “你想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张浩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这片压抑的空间里激起了诡异的涟漪。 鬼手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是一种混杂着贪婪、狂热与极度兴奋的扭曲。他那双戴着金属指套的手,五根尖刺因为主人的情绪波动,在灯光下划出五道锐利的寒芒。 “说。” 一个字,从他齿缝间挤出,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 张浩的身体在地上微微颤抖,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刻意表演出的、即将爆发的愤怒。他用尽全身力气,撑起上半身,一字一句,声音嘶哑却清晰无比。 “他是我师父。” 轰! 这四个字,如同引爆了鬼手脑内的某个开关。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疯子般的亮光。他甚至没有去追问曹明教了张浩什么,而是陷入了一种癫狂的回忆之中。 “师父……哈哈……哈哈哈哈!”鬼手仰头大笑,笑声在这巨大的地下空间里回荡,刺耳又疯狂,“原来是那个老家伙的徒弟!难怪!难怪你的身体里,有那么一股让人讨厌的、却又无比诱人的味道!” 他向前踏出一步,金属靴底重重踩在沙地上。 “五年前,就是我,带队协助红夫人抓捕的他!”鬼手的声音里充满了炫耀和自豪,像一个猎人展示自己最得意的猎物,“那个老东西,确实有几分本事。我们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死了那么多人,才把他困住。” 台阶上,毒蛇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她显然没有料到鬼手会当着一个“阶下囚”的面,说出这种级别的机密。 “你知道吗?他被关起来之后,什么都不说。”鬼手完全无视了毒蛇的反应,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永生者’大人想知道‘长生卷’的秘密,想撬开他的嘴。可那个老家伙,每天就只是坐在那里,像一块石头。不吃饭,不喝水,也不说话。” 鬼手伸出那只金属手,五根尖刺在空气中虚划着,像是在解剖一个无形的躯体。 “我告诉‘永生者’大人,语言是最低效的沟通方式。应该把他交给我,让我来拆开看看。他的骨头为什么那么硬,他的经脉为什么那么韧,他的意志为什么能抵抗我们最强的精神药物。可大人不同意,他说,那是一把‘活钥匙’,在找到锁之前,不能损坏。” 鬼手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尽的遗憾和惋。 “一把钥匙……”他低头看着张浩,眼神里是看待一件艺术品的狂热,“现在,又来了一把备用钥匙。而且是一把还没被完全打磨好的钥匙。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张浩的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他胸口剧烈起伏,双眼赤红,像是被彻底激怒的野兽。 “你……把他怎么样了?”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怎么样了?”鬼手玩味地重复了一遍,享受着张浩的愤怒,“他很好。活得很好。对于我们来说,他就是最珍贵的财产,在拍卖会开始之前,谁也不会动他。” “不过,现在有你了,想来‘永生者’大人一定会很乐意把你交到的我手上,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你的所有器官拆出来!” “他在哪!”张浩猛地咆哮起来,试图从地上一跃而起,却被身后苏红梅冰冷的枪口死死抵住,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这一下,是张浩给苏红梅的潜意识指令。完美的配合,将一个囚徒的无能狂怒,演绎到了极致。 “想知道?”鬼手笑了,他很满意张浩的反应,这让他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快感。一个强者的后代,在他的面前如此狼狈,这种感觉,比拆解一百具尸体还要美妙。 他得意地向前走了几步,几乎贴在了张浩面前,用一种炫耀的口吻,一字一顿地说道:“就在这座基地的最底层。我们为他,为‘永生者’大人,建造了一间最完美的实验室。” “——永生实验室。” 这个名字一出口,张浩的心脏猛地一缩。 成了! 他用舌尖,以最快的速度叩击后槽牙内的通讯器:“目标位置确认,最底层,永生实验室。‘清道夫’,修改最终路径,准备执行C计划。” “鬼手大人!” 台阶上,毒蛇再也忍不住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基地的核心机密,不能……” 鬼手猛地回头。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重新恢复平静,却比之前更加冰冷的眼睛看着她。 毒蛇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股寒意从她的脚底直冲天灵盖。她很清楚,自己越界了。在这里,鬼手的权威,不容置疑。 “我做事,需要你来教?”鬼手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度。 “属下不敢。”毒蛇立刻低下头,身体躬成一个谦卑的弧度。 “那就闭上你的嘴。”鬼手收回视线,重新转向张浩,那股狂热再次浮现在他的脸上,“或者,你也想让我拆开看看,你的舌头是什么构造?” 毒蛇的身体微不可查地一颤,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整个格斗场,再次陷入了死寂。只剩下鬼手那如同野兽般的呼吸声,和张浩刻意装出来的、粗重的喘息。 鬼手重新蹲了下来,金属指套轻轻划过张浩的脸颊,带来一阵冰冷的刺痛。 “现在,轮到你了。”他像是欣赏着自己的藏品,语气里充满了期待,“告诉我,那个老家伙,除了教你这身粗糙的把式,还教了你什么?” “比如……他是怎么运气,怎么发力,怎么能让自己的身体,像一块永远不会腐朽的木头?” 他凑到张浩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如同魔鬼般低语。 “告诉我,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否则,我会让你亲身体验,一千三百六十五块骨头,被一根一根拆下来,再重新拼回去,是怎样一种美妙的感觉。” 第四十二章 曹明与长生卷 “告诉我,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鬼手的低语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钻进张浩的耳朵。 “否则,我会让你亲身体验,一千三百六十五块骨头,被一根一根拆下来,再重新拼回去,是怎样一种美妙的感觉。” 张浩趴在沙地上,粗重地喘息,身体的每一次起伏都显得那么真实。他没有立刻回答鬼手关于“运气法门”的问题,而是用尽力气,抬起那张沾满沙土的脸。 “在我开口前……”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先告诉我,你们……都对他做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不是求饶,更像是一种绝望的质问。 鬼手愣了一下,随即,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愉悦的扭曲。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种猎物在临死前,还要挣扎着确认同伴惨状的愚蠢忠诚。 “做了什么?”鬼手站直了身体,踱了两步,像一个准备发表演说的学者,“我们没有折磨他。恰恰相反,我们是在研究他,研究一件活着的艺术品。” 他伸出那只金属手,五根尖刺在灯光下反射着冷光。 “‘永生者’大人想知道,长生不老的秘密究竟是什么。而你的师父,就是我们最接近答案的样本。我们每天都会给他注射最先进的细胞活化剂,同时,也会注入能摧毁神经的毒素。” 鬼手的语调变得亢奋起来。 “你想看那样的场面吗?他的身体在一瞬间衰败,皮肤像干枯的树皮,但几分钟后,又在药物的作用下重新恢复光泽。我们记录着每一项数据,每一次崩溃,每一次重生。我们想知道,那副被他锤炼到极致的躯体,极限到底在哪里。” “我们想知道,他的意志,能否抵挡得住足以让一支军队发疯的精神药物。他很顽强,真的,比我想象中任何材料都要顽强。”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扎进张浩的心里。 他能想象到那个画面。那个如山一般沉稳的师父,被困在冰冷的实验室里,像一只小白鼠一样,承受着永无止境的循环折磨。 “你……们……这群……畜生!” 张浩的胸膛里仿佛有火山在喷发,一股无法遏制的狂怒冲垮了他所有的伪装。他咆哮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豹子,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向近在咫尺的鬼手! 他的目标,是鬼手那张正在诉说残忍事实的嘴! 然而,他快,身后的人更快。 在他跃起的瞬间,一直用枪口顶着他的苏红梅,动了。 没有丝毫犹豫,她手中的枪械如同一柄铁锤,枪托带着风声,狠狠地砸在了张浩的后腰上。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张浩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整个人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重重地摔回了沙地上,溅起一片尘土。剧痛从腰部传来,让他几乎晕厥过去。 这是他预设的指令,最完美的配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鬼手看着这一幕,发出了比之前更加癫狂的笑声。他很享受,非常享受。徒弟为了师父拼命,却被自己人从背后一击制服,这种无力的愤怒,这种戏剧性的背叛,让他感到无比的愉悦。 “没用的。”鬼手重新蹲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痛苦呻(和谐)吟的张浩,“在这里,你连选择死亡的权力都没有。” 他似乎觉得这样的刺激还不够,决定再给这只绝望的老鼠,添上一块最沉重的砝码。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这种研究,很快就要结束了。”鬼手的声音充满了炫耀的意味,“三天后,就在这里,我们会举办一场史无前例的拍卖会。” “你的师父,曹明,将会作为我们最珍贵的拍品登场。他将作为一把‘活体钥匙’,和那份传说中的‘长生卷’一起,打包出售给出价最高的买家。” “到时候,全世界最有钱、最怕死的那群老家伙,会为了得到他,付出任何代价。而你,或许能作为附赠品,亲眼见证那一刻。” 【拍卖会。三天后。目标,曹明与长生卷。】 张浩的牙关在剧痛中死死咬合,舌尖却以惊人的速度,将这致命的情报传递了出去。 “鬼手大人!” 台阶上,毒蛇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她的语气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和决绝。她甚至向前冲了两步。 “拍卖会是‘永生者’大人亲自定下的最高机密!绝不能……” 她的话没能说完。 鬼手甚至没有回头。 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下一瞬,已经出现在了台阶下方。 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 只听见“唰”的一声轻响,像是布料被划开。 毒蛇前冲的身体猛然僵住,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几秒钟后,四道细长的血线,从她的左边脸颊上缓缓渗出,斜斜地划过鼻梁,一直延伸到右边嘴角。 伤口不深,却精准得如同手术刀切割。 “啊——!” 迟来的剧痛让毒蛇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她捂着脸,身体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台阶上,鲜血从她的指缝间不断涌出。 鬼手甩了甩金属指套上根本不存在的血迹,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刚才说过,让你闭上嘴。”他转过身,重新走向张浩,连多看毒蛇一眼都欠奉,“看来,你的记性不太好。” 整个格斗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剩下的“秃鹫”小队成员,全都低下了头,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张浩趴在地上,利用这个机会,用一种绝望而自嘲的语气,轻声问道:“这么重要的秘密……是不是……很多人都知道?” 他像是在问一个愚蠢的问题,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呓语。 鬼手被这个问题逗乐了。 他一脚踢在张浩的肋骨上,力道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很多人?”他发出一声嗤笑,“你以为这是什么?菜市场吗?” “告诉你也无妨。”鬼手极度自负地宣布,“除了‘永生者’大人,真正明白这一切价值的,只有我。至于其他人……” 他的视线扫过跪在台阶上的毒蛇,和那些噤若寒蝉的守卫。 “不过是一群随时可以替换的零件,一群连自己命运都掌握不了的工具罢了。” 【核心知情者,永生者与鬼手。】 张浩的舌尖完成了最后一次叩击。 所有拼图,在此刻完整。 鬼手似乎终于失去了炫耀的耐心,他一把揪住张浩的头发,将他的头从沙地上提了起来。 “好了,游戏结束。” 鬼手的脸凑到张浩面前,那双疯狂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对“研究”的渴望。 “现在,该你说了。告诉我,那个老家伙的力量,究竟源自哪里。说出来,我让你在拍卖会上,和他见最后一面。” 第四十三章 玩具 “现在,该你说了。”鬼手揪着张浩的头发,那张扭曲的脸上满是嗜血的渴望,“告诉我,那个老家伙的力量,究竟源自哪里。说出来,我让你在拍卖会上,和他见最后一面。” 张浩没有回答。 鬼手并不急,他松开手,任由张浩的头颅重新垂下。 那只戴着金属指套的手,从张浩的脚踝开始,缓缓向上游走。 冰冷的金属尖刺划过皮肤,带来一阵战栗的刺痛。 “骨骼密度比普通人高出百分之三十,肌肉纤维的韧性极佳,反应速度……嗯,也很出色。”鬼手像一个自言自语的解剖医生,语气里带着病态的欣赏,“那个老家伙,在你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可惜,都是些粗糙的打磨,根基不稳,全是破绽。” 他的金属指尖,从张浩的小腿,划过膝盖,再到大腿。每到一处,都会停留片刻,用一种特殊的力量进行按压。 张浩的身体在剧痛中紧绷,但他的大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鬼手的注意力全在他的“作品”上,这给了张浩绝佳的观察机会。 他的视线在沙地、高台、通道之间快速切换,将整个格斗场的布局刻入脑海。 【格斗场,沙地,直径约五十米。十二点方向主通道,三点、九点方向各有两条小型通道。守卫八人,四人位于高处平台,四人位于通道口。】 他的舌尖在后槽牙上,以一种微不可查的频率,轻轻叩击。 【监控探头十六个,分布于顶部钢架。初步判断,沙地中心区域,靠近三点钟方向的第三根承重柱后方,存在一处约两平米的视觉死角。】 鬼手的手,已经移到了张浩的腰腹。他停了下来。 金属指套上的五根尖刺,轻轻抵在张浩的丹田位置。一股阴冷的、带有穿透性的力量,探了进去。 张浩的身体猛地一颤。 鬼手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极度的震惊,随即被一种火山爆发般的狂喜所取代。 “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爆发出尖锐的笑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疯狂,“找到了!我找到了!” 他感受到了。 在张浩的丹田深处,有一股微弱至极,却精纯无比的气流在盘踞。那正是他梦寐以求,研究了五年都无法复制的、属于曹明独有的内功根基! “原来是真的!他真的把种子传给你了!”鬼手兴奋得浑身发抖,他看着张浩,不再是看一件展品,而是看到了一座活生生的宝藏。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鬼手的声音都在颤抖,“只要把你拆开,我就能亲眼看到这股力量是如何在经脉中运行的!我能复原它!我能拥有它!” 台阶上,苏红梅和毒蛇,甚至那些守卫,都因为鬼手这突如其来的癫狂而感到了不安。 然而,就在鬼手最兴奋的时刻,一个沙哑的、充满了不屑的声音,从他脚下传来。 “种子?” 张浩撑起上半身,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脸上挂着一抹嘲讽的笑。 “你管这个叫种子?” 鬼手的狂喜被打断,他低下头,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张浩。 “我师父说,这不过是强身健体的入门法门。真正的力量,你这种靠外物、靠铁爪子来装点门面的家伙,一辈子也理解不了。” “你说什么?”鬼手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张浩的嘲讽没有停止。他用一种怜悯的语气,继续说道:“他说,武学的极致,是化繁为简,是与天地合一。而你呢?你把自己的手变成不伦不类的爪子,以为那就是强大?在我师父看来,你这东西……” 张浩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最后的评价。 “……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 整个格斗场的气压,骤然降到了冰点。 鬼手没有咆哮,也没有怒吼。他缓缓站直了身体,那张脸上的狂喜和兴奋,全部褪去,只剩下一种死寂的、如同深渊般的平静。 “小孩子的……玩具?” 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 就连一直用枪顶着张浩的苏红梅,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她知道,张浩成功了。他彻底激怒了这头基地里最恐怖的野兽。 “很好。”鬼手点了点头,“看来,我需要让你见识一下,这个‘玩具’的用法。” 他没有对张浩动手。 他猛地转身,面对着空无一物的沙地。 下一瞬,他的身影动了。 没有预兆,快到极致! 在场的守卫,甚至连毒蛇,都只看到一道残影闪过。 鬼手冲入沙地中央,右臂猛地一挥! “唰——!” 刺耳的破空声响起。 他那戴着金属指套的右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和角度,狠狠地抓向地面。 沙土飞扬。 当一切平息,所有人都看清了沙地上的景象。 五道深达半尺、边缘光滑如切割、彼此间距完全相等的爪痕,出现在坚实的沙地上,像恶魔留下的记号。 这还不是结束。 鬼手的身体在原地陀螺般一转,手臂再次挥出。 唰!唰!唰! 连续不断的破空声响起,他的身影在沙地上拉出无数道残影,那只金属鬼手,从四面八方,以各种刁钻的角度,疯狂地攻击着地面。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五秒。 当鬼手停下时,他周围的沙地,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恐怖爪痕,仿佛被某种巨型凶兽蹂躏过。 他缓缓收回手,金属指套上,甚至没有沾染一丝沙土。 【目标招式,鬼手。速度极快,穿透力强,攻击模式为五线齐发,变招极多,角度诡异。核心在于手腕与指关节的发力。必须优先破坏其手部武器。】 张浩的舌尖,完成了最后的情报传递。 鬼手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重新走到张浩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趴在地上的“阶下囚”,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再次挤出了一丝扭曲的笑意。 “现在,你还觉得,这是玩具吗?” 他缓缓蹲下,将那只刚刚展示过恐怖威力的金属鬼手,凑到张浩的脸前,五根锋利的尖刺,距离张浩的眼球,只有不到一厘米。 冰冷的杀意,扑面而来。 “告诉我,你师父教你的运气法门。否则……” 鬼手的声音压得很低,像魔鬼的低语。 “我就用这个‘玩具’,在你身上,一笔一划,刻出同样的花纹。” 第四十四章 偷袭 冰冷的杀意,扑面而来。 鬼手那只狰狞的金属爪,悬停在张浩的眼前,尖刺几乎要触及他的眼角膜。 “告诉我,你师父教你的运气法门。否则……”鬼手的话语压得很低,像魔鬼的低语,“我就用这个‘玩具’,在你身上,一笔一划,刻出同样的花纹。” 张浩没有回答,只是剧烈地喘息着,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冰冷的女声打破了对峙。 “鬼手大人。” 一直用枪顶着张浩的苏红梅,忽然开口了。 她向前一步,枪口依旧稳稳地指着张浩的后心,语气里却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种嘴硬的货色,留着也是个麻烦。不如现在就处理掉,免得他再胡言乱语,污了您的耳朵。” 她的话,像是在替鬼手着想,提议一个最简单直接的解决方案。 这是张浩预设的指令之一:在敌人最得意、最想炫耀的时候,提出一个相反的、煞风景的建议,用以打乱其节奏,并试探其真实意图。 鬼手缓缓收回了那只金属爪,他没有看苏红梅,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地上的张浩,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处理掉?” 他发出一声轻笑,笑声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苏红梅,你还是不懂。你以为他是什么?一个普通的入侵者?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 他摇了摇头,踱了两步。 “不,不,不。他现在,是比你,比毒蛇,比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更有价值的‘材料’。一件活的、独一无二的、藏着秘密的‘材料’。” 鬼手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病态的狂热。 “‘永生者’大人,对他的兴趣,可一点不比我小。大人想亲眼看看,这颗由曹明亲手种下的‘种子’,在被剥离、被解析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番美妙的景象。” “慢慢来,才有趣。直接杀了他?”鬼手俯视着苏红梅,那副表情像是在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那才是最大的浪费。” 【声东击西。月瑶的佯攻开始了。】 张浩趴在地上,刺耳的警报声非但没有让他慌乱,反而让他的大脑愈发冷静。 【A区和B区,基地最外围的两道防线,火力最猛,但距离核心区最远。月瑶选择从这里突破,就是要制造最大的动静,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真正的突击队,此刻恐怕已经从防御最薄弱、但最隐蔽的C区排污管道潜入了。】 他需要为真正的突击队争取时间,更需要在这片混乱中,完成自己的计划。 苏红梅没有再说话,只是垂下枪口,默默退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扮演一个忠诚但脑子不太好使的下属。 鬼手很满意这种效果。他喜欢掌控一切,喜欢所有人都按照他的剧本行动。 他不再理会苏红梅,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张浩身上。 “看来,你还是没想好。”他蹲下身,用金属指套的背面,轻轻拍了拍张浩的脸颊,侮辱性极强,“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会帮你,一点一点地,把那些你不愿意说的话,从骨头缝里挤出来。” 他站起身,对着高台上的一个守卫,下达了命令。 “去,把我的‘手术台’推过来。还有,B套工具箱,记得用酒精棉球把每一件都擦干净。我们的新朋友,看上去很爱干净。” 那名守卫身体一颤,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指令,立刻转身,几乎是跑着冲向了其中一条通道。 “B套工具箱……” 跪在地上的毒蛇,捂着脸的手都开始发抖。作为鬼手的副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刑具,那是屠夫的拆解工具。 整个格斗场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剩下的守卫,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 而趴在地上的张浩,看似已经放弃了抵抗,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但就在这微小的动作掩护下,他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手腕处的肌肉正以一种奇异的频率,进行着极其细微的收缩与舒张。 他被绑得很紧,是专业的束缚手法。但在被押送进来的一路上,他早已摸清了绳结的结构。此刻,他正利用身体的重量和沙地的摩擦力,一点一点地,将那个最关键的活扣,向着松动的方向挪动。 还差一点。 就在这时,那名离开的守卫,推着一辆不锈钢的推车,从通道里走了出来。车上,铺着白布,白布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排闪烁着寒光的金属器械。 有细长的探针,有带着弯钩的骨钳,还有几把形状酷似手术刀,却更加厚重狰狞的切割工具。 鬼手走到推车前,拿起一块酒精棉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那只金属鬼手,仿佛一个即将在祭祀前净化自己的神官。 “我们从哪里开始好呢?手指?还是脚趾?”他自言自语,像是在思考一个有趣的难题,“或者,我们可以先试试你的肋骨。你知道吗?人的肋骨,一共有二十四根,每一根,都可以被完整地、不伤及内脏地拆下来。” 他丢掉棉球,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走向张浩。 他伸出手,准备先撕开张浩背后的衣服。 就在他的金属指尖,即将触碰到张浩衣服的瞬间—— “呜——呜——呜——!”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响彻了整个地下基地! 红色的警示灯在高处的钢架上疯狂闪烁,将整个格斗场染成了一片血色。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鬼手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那张即将绽放残忍笑意的脸,瞬间凝固,随即被暴怒所取代。 “怎么回事!”他对着高台怒吼。 一名守卫慌忙拿起通讯器,几秒钟后,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可置信。 “鬼手大人!是……是最高级别的入侵警报!”守卫的声音都在发颤,“外……外围防线,A区和B区,在三十秒内同时被攻破了!” “什么?”鬼手猛地转身。 通讯器里,传来一个更加惊惶的、带着电流杂音的嘶吼:“他们在屠杀!他们不是人!是魔鬼!啊——!” 一声惨叫后,通讯中断。 死寂。 第四十五章 忠心 警报声依旧在疯狂呼啸。 A区和B区,那是天狼山基地最外围,也是火力配备最强的两道防线,由超过两百名精锐雇佣兵驻守,固若金汤。 三十秒内,同时被攻破? 这怎么可能? 死寂。 警报声还在尖锐地回荡,通讯器里最后的惨叫,像一根针,刺破了格斗场内凝固的空气。 鬼手那张扭曲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涨成了猪肝色。 “废物!全都是废物!” 鬼手终于反应过来,他一脚踢在旁边的金属推车上,整辆车连带着上面的工具,被他踹飞出去十几米远,轰然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的“游戏”,他精心准备的“手术”,被打断了。 这种感觉,让他出离地愤怒。 他猩红的眼睛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跪在地上的毒蛇身上。 “毒蛇!”“在!”毒蛇一个激灵,强忍着脸上的剧痛,挣扎着站了起来。 “带上你的人,去把那些苍蝇给我碾碎!”鬼手的命令,不带一丝感情,“我不管他们是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让他们再前进一步,你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是!” 毒蛇不敢有任何异议,她捂着还在流血的脸,对着剩下的几名“秃鹫”小队成员嘶吼道:“跟我走!” 她带着那几名同样战战兢兢的守卫,疯了一样冲向不同的通道。 转瞬间,偌大的格斗场,只剩下三个人。 鬼手,苏红梅,还有趴在沙地上一动不动的张浩。 【计划通。清场完成。】 张浩的眼角余光,冷静地扫过空无一人的高台和通道口。 鬼手胸膛剧烈起伏,他走到通讯台前,一把抢过通讯器,切换到一个加密频道。 “指挥中心!报告情况!” 电流声中,一个更加混乱的声音传了过来:“鬼手大人!顶不住!他们的装备……是军用级别的!我们的人在被单方面屠杀!” 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充满了绝望:“他们不是乱打!有战术!交叉火力,精准点杀!A区防线已经崩溃了!” “B区也完了!他们炸开了闸门!啊——!” 又是一声惨叫,通讯再次中断。 鬼手抓着通讯器的手,金属指套深深嵌入了控制台的金属外壳。 “军用装备?战术配合?”他低声自语,暴怒中掺杂了一丝困惑,“这种规模的攻击……背后是谁在出钱?”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了持枪肃立的苏红梅身上。 在刺耳的警报和混乱的战报中,这个女人,太镇定了。 镇定得,就像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 【来了。】 张浩能感觉到,鬼手的怀疑已经从外部的敌人,转移到了内部。 就在此时,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手腕处的绳结,在最后一次肌肉的收缩与扭动下,悄无声息地松开了。 他没有动,继续维持着被缚的姿态,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鬼手大人。” 苏红梅开口了,她的枪口微微下垂,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焦急与决绝。 “外围失守,基地危在旦夕!我请求带队支援,为大人分忧!” 她主动请缨,每一个字,都严格按照张浩预设的剧本。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棋,用以测试鬼手在压力下的最终判断。 鬼手没有立刻回答。 他死死地盯着苏红梅,那张狰狞的脸上,缓缓挤出一个冰冷的、饱含杀意的笑容。 “支援?” 他重复了一遍,慢悠悠地走向苏红梅。 “苏红梅,你倒是忠心。还是说……”他停在苏红梅面前,金属鬼手缓缓抬起,尖刺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你想趁乱逃跑?” 苏红梅的身体,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僵硬。 “大人何出此言!我对组织,对‘永生者’大人,忠心耿耿!” “忠心?”鬼手嗤笑一声,“你的忠心,就是带回一个知道我们所有秘密的俘虏,然后他的同伙就立刻发动了总攻?” 他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下。 “告诉我,苏红梅,这一切是不是太巧了?” 金属爪的尖端,已经划破了苏红梅脸颊的皮肤,渗出了一丝血迹。 眼见苏红梅就要被鬼手伤害到,张浩低垂的头闪过一丝狠戾。 他正准备张嘴让苏红梅动手,她还有价值,不能折损在这里。 就在这紧急的时候。 “嘀——嘀——嘀——” 一道完全不同于入侵警报的、更加急促、权限更高的通讯请求,从主控台上传来。 那是一个专属的、无法被拒绝的频道。 鬼手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对那个频道的敬畏,压倒了所有的愤怒和怀疑。 他悻悻地收回手,转身快步走到主控台前,按下了接通键。 一道经过电子处理的、听不出男女、毫无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响彻整个格斗场。 那声音仿佛来自深渊,带着绝对的威严。 “鬼手。” “大人!”鬼手立刻躬身,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外面的事,不用管了。”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计划提前。立刻把‘实验体’,带到永生实验室来。” 鬼手一愣:“大人,现在?” “现在。” 不容置喙的两个字。 “我,”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词,“要亲眼看看,这颗有趣的‘种子’,是怎么开花的。” 通讯,就此切断。 整个格斗场,再次陷入死寂。 鬼手缓缓直起身体,他回头,复杂的视线在苏红梅和张浩身上扫过。 计划提前了。 这意味着,他失去了慢慢“玩”的乐趣。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被打断的烦躁,让他眼中的血色更浓。 他走到张浩面前,一把揪住他后背的衣服,将他粗暴地从地上拎了起来。 “算你运气好。” 他对着张浩,也是对着旁边的苏红梅,低吼道。 接着,他不再废话,像拖着一袋垃圾一样,拖着张浩,大步走向了那条通往基地最深处的主通道。 苏红梅持枪,沉默地跟在后面。 一切,都回到了张浩的剧本上。 第四十六章欢迎来到你的终点,也是你的新生 主通道幽深,警报的红光在抛光的金属墙壁上疯狂跳动,像一颗濒死的心脏。 鬼手拖着张浩,与其说是押送,不如说是在发泄。他每一步都重重踏在地面,金属指套在墙壁上划过,留下一道刺耳的尖啸和一串火星。 他本该享受一场完美的“手术”,享受猎物在指尖下崩溃的乐章。 现在,一切都被毁了。 被一个他看不见的声音,一道他无法违抗的命令。 “大人要见你,你的运气可真不错。”鬼手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压抑的暴虐,“不然,你现在已经被我拆成一堆零件了。” 张浩被他拖行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与金属的摩擦火辣辣的疼。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反而借助这股力道,调整着身体的姿态。 他那双被反绑在身后的手,绳结早已松开,此刻正以极其微小的幅度活动着,恢复着血液循环。 通道在分岔。 左边,通往B区出口,沿途能看到更多慌乱的雇佣兵冲过去。 右边,则是一条向下的斜坡,空气都变得更加阴冷,墙壁上的标识也从普通的字母变成了诡异的符号。 鬼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右边。 【就是这里。】 张浩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确认了,这条路通往的,正是他用林占雄的崩溃、用苏红梅的背叛、用无数情报碎片拼凑出的最终目的地——永生实验室。 师父,就在下面。 “怎么,一个高高在上的‘大人’,连亲手抓只虫子的胆量都没有?”张浩趴在地上,忽然开口,语气里满是轻蔑的嘲弄,“还得让你这条狗,把猎物叼到他嘴边?” “你找死!” 鬼手勃然大怒,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将张浩狠狠掼在墙上。 “砰!” 巨大的撞击让张浩的后背剧痛,但他却借着这个机会,用后槽牙完成了两次快速而有力的叩击。 【收到。】 牙齿里的微型通讯器传来沈月瑶冷静的回应。 【外围佯攻计划顺利,已牵制“天狼山”百分之八十的地面武装力量。】 【“清道夫”小队已从C区薄弱点渗透成功,正沿备用路线向你发送的坐标高速前进,预计七分钟后抵达指定位置。】 【等待你的最终指令。】 鬼手根本不知道,就在他发怒的这一秒,一张足以吞噬整个基地的天网,已经收紧了最后的线头。 “我不是狗。”鬼手掐着张浩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金属指套的尖端抵着他的喉咙,“我是‘永生者’大人最锋利的刀!而你,不过是献祭给神明的祭品!” 他的呼吸粗重,混合着怒火与一丝无法掩饰的兴奋。 “大人要亲眼看着你这颗‘种子’是如何被剥离、解析的。那场面,一定比我亲自动手还要有趣得多!” “是吗?”张浩被掐得脸色涨红,却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我看他只是怕了。怕我师父留下的东西,怕到只敢躲在最深的洞里。” “住口!” 鬼手彻底被激怒,他扬起金属爪,眼看就要挥下。 “鬼手大人。” 一个冷静的女声响起。 苏红梅端着枪,稳步上前,枪口依旧指着张浩,但她的站位,却不经意间挡在了鬼手与张浩之间。 “大人还在等着。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鬼手的动作停住了。 他猩红的瞳孔在张浩和苏红梅之间来回扫视,怀疑的种子再次发芽。 这个女人,每一次都在最关键的时候开口。 巧合? “苏红梅。”鬼手缓缓放下手,语调变得阴森,“你好像很关心这个祭品?” “我关心的是大人的命令。”苏红梅不卑不亢地回答,“您如果在这里杀了他,我该如何向大人交代?还是说,您想亲自去向大人解释,为何违抗他的意志?” 她把“永生者”这座大山搬了出来。 鬼手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 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但唯独那个深渊般的声音,是他绝对的禁忌。 “哼。” 他冷哼一声,终究没有再动手。但他抓着张浩的手,力道却更大了几分,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我们走!” 他不再废话,拖着张浩继续向下。 越往下,通道越是狭窄,守卫也越是森严。 他们经过了三道需要虹膜与声纹双重验证的闸门,每一道门后,都站着两名如同雕塑般、穿着外骨骼装甲的精英守卫。 这些守卫看到鬼手,只是微微点头,连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这里的防御,已经完全独立于外围的混乱。 张浩默默记下了一切。守卫的数量、站位、武器型号、装甲的关节薄弱点。 他的大脑,就是最高效的战场分析仪。 终于,他们停在了一扇由未知合金铸造的圆形巨门前。 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复杂的电子锁芯。 这里,连那两个外骨骼守卫都没有。 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味道。 “鬼手大人。”苏红梅忽然再次开口。 “又怎么了?”鬼手不耐烦地回头。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苏红梅垂下枪口,“按照规定,无‘永生者’大人的手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永生实验室。我请求在此等候。” 她这是在演戏,演给鬼手看,也是在执行张浩的预设指令——撇清关系,等待时机。 鬼手盯着她,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玩味。 “想走?没那么容易。”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大人召见的是‘我们’。是你,我,还有这个有趣的实验体。” 他加重了“我们”这个词。 “你抓的人,引发了这么大的乱子。你觉得,大人会不想亲自问问你吗?” 苏红t梅的身体僵住了。 张浩的心,也沉了一下。 这超出了剧本。 是鬼手临时的起意,还是“永生者”本就如此打算? 鬼手上前,用他的金属指套在密码锁上输入了一长串复杂的指令。 “咔哒。” 圆形巨门发出一声轻响,缓缓向一侧滑开。 一股森然的白气,从门缝里喷涌而出。 那不是冷气,而是一种混杂着生命与死亡的、令人作呕的能量。 张浩的身体,在接触到这股气息的瞬间,丹田里那颗沉睡的“种子”,竟微微颤动了一下。 师父! 他就在里面! 鬼手狞笑着,揪住张浩的头发,将他狠狠地朝门里推去。 “进去吧,‘种子’。” “欢迎来到你的终点,也是你的新生之地。” 第四十七章 师父 圆形巨门滑开的瞬间,张浩的每一个毛孔都感受到了那股森然的气息。 他被鬼手粗暴地推进门内,脚下是光滑如镜的地面,映照着头顶惨白无影的灯光。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充斥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矛盾感,混杂着消毒水的化学气味与某种生命被强行延续的腐朽味道。 鬼手拖着他,沿着唯一的通道向深处走去。 张浩没有反抗,他像一个完全放弃的俘虏,任由身体在地面上拖行。但他紧闭的双眼下,大脑却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左转,通道长三十八步,顶部有三个并联式监控探头,型号为‘哨兵三代’,存在十二度的视觉死角。】 【右转,向下斜坡,角度十五度,长五十二步。墙体为钛合金内嵌复合装甲,爆破难度A+。】 【前方第三个路口,有两名外骨骼守卫,型号XR-7,颈部装甲与胸甲连接处是结构弱点。】 他将这条通往地狱的路线,一寸寸地刻进了自己的记忆里。他不但要进去,还要带着师父,完整地走出去。 “鬼手大人!” 一个惊惶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一名穿着作战服的雇佣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脸上满是硝烟和恐惧。 “B区…B区防线被完全撕开了!‘秃鹫’小队…全灭!” 鬼手猛地停下,一把揪住那名雇佣兵的衣领,金属指套几乎嵌进对方的皮肉里:“废物!一个满编小队,怎么全灭的?” “三十秒!不,可能只有二十秒!”雇佣兵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他们…他们根本不是普通的武装分子!他们攻破了三号重机枪阵地,然后用我们的武器…把我们的人全部打成了筛子!毒蛇队长他…他连求救信号都没来得及发出!” 鬼手脸上的暴虐凝固了。 他不是在震惊于基地的损失,而是在震惊于这种屠杀的效率。干净、利落,不带一丝多余的动作。那是一种他最欣赏,也最嫉妒的“艺术”。 张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内心毫无波澜。 【沈月瑶干得不错,‘清道夫’的效率比我预估的还要高。鬼手的表情…他不是在担心,他是在嫉妒。】 “这都是你干的好事!”鬼手猛地将那名报信的雇佣兵甩到墙上,转身,猩红的瞳孔死死锁定张浩。 随即,他转向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苏红梅,怀疑的毒汁在他心中蔓延:“说!你是不是早就跟他串通好了?外面的攻击,就是为了配合你们!” 苏红梅的身体纹丝不动,握着枪的手也稳如磐石,枪口依旧对着张浩。但就在鬼手逼问的瞬间,她的站位极其细微地向左平移了半步。 一个只有张浩能懂的信号。 【计划不变,让他发泄,他的情绪正在失控,这对我们有利。】 两人无声地完成了一次情报交换。 就在鬼手准备对苏红梅动手的刹那,一阵刺耳的电子蜂鸣声在他手腕的通讯器上响起。 那是基地的最高加密频道,只有一个人能直接接入。 鬼手脸上的暴虐瞬间被一种条件反射般的敬畏所取代,他不得不按下了接通键。 一个苍老、嘶哑,仿佛来自古墓深处的声音,通过电流传了出来:“鬼手。你在浪费我的时间。” “大人!”鬼手立刻躬下身,态度谦卑得像一条狗,“我正将实验体带过去!只是外面出现了一点小状况……” “外面的垃圾,自会有人清理。”那个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我只要结果。立刻带他和那个女人过来。计划提前,现在就开始‘解析’。我要亲眼看着。” 通讯被单方面切断。 鬼手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被当众训斥,计划被打乱,这让他积攒的怒火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宣泄口。 “算你运气好。”他一把抓起张浩,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我们走!” 他不再理会苏红梅,拖着张浩,近乎疯狂地冲向通道尽头。 最后的圆形巨门在复杂的电子指令下缓缓开启。 门后,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圆形实验室。 纯白。 目之所及,一切都是纯白。墙壁、地面、天花板,以及那些排列整齐、造型诡异的精密仪器,全都泛着一层冰冷的白光。 空气里,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味道浓烈到刺鼻。 而在整个实验室的正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玻璃容器。 无数粗细不一的管线,如同寄生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全部连接在容器中的那个人身上。 张浩的脚步,第一次停住了。 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计划,所有的冷静,在看到那个身影的瞬间,土崩瓦解。 那个人被悬浮在淡绿色的营养液中,身上插满了各种导管。他骨瘦如柴,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长发在液体中缓缓漂浮。 但他依旧坐着。 即便是在昏迷中,他的腰背也挺得笔直,像一柄绝不弯折的剑。 那是曹明。 是那个教他识字、教他练拳、教他做人的师父。 是那个五年前,笑着对他说“下山去吧,看看外面的世界”的师父。 滔天的恨意,不再是炽热的火焰,而是在张浩的胸腔里瞬间凝结成一个密度无限大的、冰冷的黑洞。 一股未经任何掩饰的,纯粹到极致的杀气,从他身上泄露出来。 整个实验室的空气,都仿佛因此而凝固了。 “呵呵……”鬼手感受到了这股变化,他非但没有警惕,反而露出了一个极度兴奋的、残忍的笑容。 他终于看到了。 看到了这只“老鼠”面具下,那头真正苏醒的凶兽。 “看到了吗?”鬼手揪着张浩的头发,将他的脸狠狠按在冰冷的玻璃容器壁上,强迫他看得更清楚。 “这就是背叛‘幽冥’的下场。” 鬼手的声音充满了病态的快感,他凑到张浩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地说道。 “也欢迎你,来到你的手术台。” 第四十八章 你的遗产我会好好保管 冰冷的玻璃,紧贴着张浩的脸颊。 那股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他心脏深处凝结的万分之一。 他看清了。 看得清清楚楚。 师父的皮肤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全身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管线,每一根都连接着外面那些冰冷的机器。淡绿色的液体包裹着他,让他如同一个被封存在琥珀中的标本。 可即便如此,即便在深度的昏迷之中,师父的腰背,依旧挺得笔直。 那是一柄宁折不弯的剑,是武者最后的傲骨。 滔天的怒火与恨意,在他胸腔里奔涌、冲撞,却被一层绝对的冷静死死压制。他的身体没有颤抖,他的呼吸没有紊乱。 他只是在看,在记。 【圆形实验室,直径约五十米。六个出口,均匀分布。十二台悬浮式监测设备,无死角覆盖。】 【正中央是师父的维生容器,所有管线最终汇集于十一点钟方向的主控台。】 【毁掉主控台,等于亲手杀了师父。】 “很痛苦,对不对?”鬼手的声音像一条毒蛇,在他耳边嘶嘶作响,充满了病态的愉悦,“看着自己最尊敬的人,变成这副模样,是不是想立刻杀了我?” 鬼手没有等待张浩的回答,自顾自地残忍解释着:“别急,这只是他沉睡时的样子。我们对他很好,每隔七十二小时,就会唤醒他一次。” “我们会问他,‘长生卷’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他不说,我们就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机能被一点点抽离,然后再注入新的能量,让他活过来。” “那种从巅峰跌落深渊,又从死亡边缘被强行拉回来的感觉……你知道吗,他每一次醒来,眼神里的光就黯淡一分。五年了,整整五年,我们就在玩这个游戏。” 就在鬼手滔滔不绝地炫耀着自己的残忍时,实验室的最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机械运转声。 “嗡——” 一扇与纯白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一股极致的寒意,从门后涌出,整个实验室的温度骤然下降。 一个穿着纯白长袍的瘦削老者,缓步从黑暗中走出。 他面容苍老,沟壑纵横,但一双眼睛却亮得骇人,如同黑夜中的寒星。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悄无声息,却像是踩在了所有人的心跳之上,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前一秒还暴虐癫狂的鬼手,在看到这个老者的瞬间,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骨髓的敬畏与恐惧。 “扑通!” 他松开张浩,单膝跪地,头颅深深垂下。 “永生者大人。” 旁边的苏红梅,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绷紧,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同样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全场,唯有张浩,依旧笔直地站着。 他的目光,越过跪地的鬼手,越过颤抖的苏红梅,在那个老者和维生容器中的师父之间,来回移动。 永生者走到了张浩面前。 他没有看跪在地上的鬼手,也没有理会苏红梅,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张浩身上。 一根苍老、干枯,如同鹰爪般的手指,轻轻抬起了张浩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那双眼睛里,流淌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好奇与贪婪。 “你就是曹明的徒弟?”永生者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腐朽的气息,“有趣……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在你体内,埋下了一颗相当不错的‘种子’。”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指甲几乎要嵌入张浩的皮肤,“纯度很高,充满了……曹明那股令人作呕的、顽固的生命力。” 话音未落,一股冰冷、阴鸷、霸道无匹的异种能量,如同跗骨之蛆,顺着永生者的指尖,毫无征兆地、蛮横地冲入了张浩的体内! 这股能量目标极其明确——直捣黄龙,扑向张浩丹田深处,那由师父曹明毕生功力凝聚、传承的武道“种子”! 张浩体内的“种子”感受到致命的威胁,瞬间应激运转,本能地调动起张浩全身的内息进行抵抗! 如同孤城面对遮天蔽日的敌军,爆发出最后的决绝。 然而,两股力量的碰撞,连一秒钟都没有僵持住。 张浩的抵抗,在那股阴冷的能量面前,如同螳臂当车,瞬间被击溃!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却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呵……”永生者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带着一丝满足,缓缓收回了手指。 他看着张浩强忍痛苦却依旧不屈的眼神,眼中的“兴趣”更浓了。 “有趣……非常有趣。”他转过身,目光投向玻璃容器中沉睡的曹明,那眼神混合着胜利者的傲慢、猎人对猎物的嘲弄,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曹明啊曹明,”永生者的声音在寂静的实验室中回荡,“你这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整整五年,任凭我们如何‘款待’,关于‘长生卷’的核心秘密,你硬是咬碎了牙也不肯吐露半个字。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把你视若珍宝的传承,偷偷种在了这个小家伙身上。” 他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冰冷地扫过张浩,仿佛在看一件即将到手的稀世珍宝,语气带着残忍的笃定: “放心,老友,你的‘遗产’,我会替你好好‘保管’的。我会用最精妙的手段,一丝一毫地,把这个小家伙身体里、灵魂里所有关于‘长生卷’的秘密,都彻底地……榨取干净。你的坚持,终究是徒劳。” 张浩的瞳孔骤然收缩。 “榨干我?”张浩的声音因剧痛而沙哑,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他死死盯着永生者,“你可以试试。但我师父若死,你想要的秘密,就真的随他一起入土了!”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话语如同淬火的利刃,直指永生者贪婪的核心,试图用师父的生命作为最后的、脆弱的谈判筹码。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第四十九章 我记得你叫张浩 “你可以试试。” 张浩沙哑的话语,如同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却未能激起半点涟漪。 永生者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干瘪的笑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怪笑。 “天真。” 他吐出两个字,带着俯瞰众生的漠然与怜悯,仿佛在嘲笑一只蚂蚁试图撼动高山的愚蠢。 “年轻人,你根本不明白,什么叫作真正的绝望。” 说完,他甚至不再看张浩一眼,仿佛那淬火的决绝,不过是孩童无力的叫嚷。他转过身,用一种与他苍老外表极不相称的平稳步伐,一步步走向实验室正中央那台复杂的主控台。 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死亡的鼓点上。 一直跪伏在地的鬼手,身体猛地一颤,那颗嗜血狂暴的心脏,此刻却被一种更原始的恐惧攥紧。他几乎是本能地抬起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的颤抖。 “大人……请三思!为了一只蝼蚁,不值得您亲自……” 他想说“不值得您动用那个程序”,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那个程序,是基地里最高级别的禁忌,是连他这种以折磨为乐的变态,都感到毛骨悚然的存在。 “退下。” 永生者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鬼手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威压,让他后面的话全部堵死在了喉咙里。他低下头,额头几乎要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再不敢有任何异议。 一旁的苏红梅,更是连呼吸都已停滞,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已冻结。她只是死死地握着枪,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永生者干枯的手指,在主控台的虚拟光屏上轻轻划过。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病态的优雅,像是在指挥一场死亡的交响乐。 “曹明最让我欣赏的一点,就是他的骨头。”永生者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又像是在对张浩解释,“五年了,我们从未让他真正‘死去’。因为死亡,对他那种人来说,是一种解脱。” “而我,从不给人解脱。” 随着他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按下了光屏中央一个血红色的符文。 “嗡——” 整个实验室的设备,瞬间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维生容器剧烈地摇晃起来,那包裹着曹明的淡绿色营养液,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巨兽猛地吸走,液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下降! 失去了液体的浮力,曹明那插满管线的身体,重重地贴在了容器内壁。 紧接着,他全身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痉挛! 他的皮肤在瞬间失去了所有水分,变得如同干涸的河床,一道道青黑色的血管从皮下狰狞地凸起,像无数条扭曲的虫子在他体内疯狂蠕动。 他那张原本平静的脸,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嘴巴无声地张大,仿佛在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却被冰冷的机器压制得听不见半点声音。 这不是唤醒。 这是酷刑! 是在用最残忍的方式,将一个人的意识从深渊的沉睡中,强行撕扯回人间! “师父!” 张浩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应声绷断! 滔天的怒火与杀意,如火山喷发,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冷静与伪装。 “啊啊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不顾一切地冲向主控台,冲向那个背对着他的、如同死神般的身影! 他要毁了那台机器!他要撕碎那个老怪物! 然而,永生者甚至没有回头。 就在张浩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他只是随意地、轻描淡写地,向后挥了挥手。 仿佛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砰!” 一股无法抗拒的、排山倒海般的力量,狠狠撞在张浩的胸口。 他感觉自己的胸骨在一瞬间被彻底碾碎,五脏六腑都错了位。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十几米外的合金墙壁上。 “噗——” 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再也抑制不住,狂喷而出,在纯白的墙壁上,染开一朵刺目的红莲。 张浩的身体顺着墙壁滑落在地,意识在剧痛中变得模糊,但他依旧强撑着,试图抬起头,去看那个方向。 就在这时,维生容器内的痉挛,停止了。 曹明那痛苦扭曲的脸,也缓缓恢复了平静。 他的眼皮,在剧烈地颤抖了几下之后,艰难地、一丝一丝地,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浑浊,黯淡,充满了长年累月的疲惫与死寂。 他的视线没有焦点,在空洞的实验室里茫然地扫过,最后,定格在了角落里那个蜷缩在地、浑身是血的身影上。 刹那间。 他那双死寂的眼睛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震惊、难以置信、心痛如绞……最后,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化作了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足以将他自己溺毙的痛苦与愧疚。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醒了。 他认出了他。 永生者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欣赏艺术品般的满足。他慢步走到维生容器前,将一只干枯的手掌,轻轻贴在冰冷的玻璃上,仿佛在感受里面那颗正在痛苦挣扎的心脏。 “曹明,我的老友,感觉如何?” 他残忍地笑着,侧过头,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张浩,那姿态,如同一个炫耀战利品的猎人。 “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你藏得最深的秘密,你最疼爱的徒弟,落到了我的手里。” “你以为把他藏在外面,就能保住你的传承吗?” “现在,他来了。来陪你了。你们师徒,很快就能在这最底层,在这永恒的囚笼里……团聚了。” 永生者露出恶意满满的微笑,欣赏着曹明那扭曲的面孔。 他转过身看着目眦欲裂的张浩:“还得谢谢你呢,有了你的存在,也许,曹明身上那一直不可能说的秘密就会让我知道了。” “我记得你叫……张浩,对吗?” 第五十章 师傅醒了 “我记得你叫……张浩,对吗?” 永生者的话语,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回荡在死寂的实验室里。 张浩咳出一口混着内脏碎片的血沫,剧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刀片刮过气管。 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反而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沙哑的反问: “你们……到底想从我师父那里,得到什么?” 这个问题,让准备动手的鬼手动作一滞。 永生者那张古树皮般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感兴趣的波动。他没有因这只“蝼蚁”的提问而动怒,反而像是遇到了一个难得的、能听懂他宏伟事业的听众。 “得到什么?”他重复了一遍,干瘪的腔调里带着一丝病态的愉悦,“你说说我想要什么?” 永生者似乎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还有兴趣对张浩提出疑问。 张浩冷笑一声:“不就是‘长生卷’,我不明白那东西有什么好?至于你们一两个针对我的师傅?” “年轻人,你的格局还是太小了。你以为我们想要的,仅仅是一卷武功秘籍吗?” 他缓缓踱步,走到了张浩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长生卷’,它不是武功,它是钥匙。一扇通往……永恒的门。” 永生者慢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仪式感,撸起了自己长袍的左边袖子。 那不是一条属于人类的手臂。 干枯的皮肤下,没有血管,没有肌肉纹理,只有无数条比发丝还细的、诡异的暗金色纹路在缓缓流动。它们像是有生命一般,彼此交织、缠绕,构成一幅无法理解的、邪异的图谱。每一次流动,都散发着一种腐朽而又充满活力的矛盾气息。 “我见过两个王朝的兴衰,见证过无数英雄枭雄化为尘土。”永生者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调陈述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墓碑,“我已经活了一百五十年。但这……还不够,我想要的不仅仅只是这短短的百来十年的岁月时光。” 他伸出那只布满诡异纹路的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张浩的额头。 “衰老,腐朽,对于我而言,这是一种诅咒。而曹明,他掌握着解除诅咒的秘密。一个能让我……真正超越死亡界限的秘密。” “你,他的徒弟,你身体里那颗‘种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要我拥有了彻底拥有了长生以后,我就可以凌驾于世界万物,享尽所有,而不是现在被所有的寿元限制。” 永生者沉浸在自己对永生的宏图伟业中,那是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孤独的狂热。鬼手和苏红梅早已被这骇人听闻的真相震慑得无法思考,只能匍匐在地,像两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就在这时—— 没有任何预兆。 维生容器内,那个一直如同标本般沉寂的身体,忽然动了。 曹明的眼皮,在沉睡了五年之后,第一次剧烈地颤抖起来。随后,它们艰难地、一丝一丝地,缓缓向上掀开! 那层阻隔了生与死的薄膜被彻底撕裂。 一双浑浊却又带着无尽锐意的瞳孔,穿透了那层淡绿色的营养液,穿过了冰冷的玻璃,跨越了生死的距离,精准地、牢牢地,与角落里那个浑身是血的身影,四目相对。 没有言语。 没有动作。 但在那视线交汇的一刹那,张浩感觉自己脑子里轰然一声炸响! 那不是幻觉! 师父醒了! 他认出我了! 一股绝处逢生的狂喜,混合着滔天的酸楚,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但紧接着,一股更奇异的感觉,从他丹田深处那颗沉寂的“种子”上升腾而起! 那颗种子,开始微微震动。 起初只是轻微的共鸣,但随着曹明的注视,那震动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清晰!一股熟悉到刻骨铭心的、温暖而磅礴的能量,从种子中缓缓溢出,像一条温顺的溪流,开始在他早已枯竭的经脉中流淌! 这是……师父的内力! 他在用某种自己无法理解的方式,隔着容器,隔着时空,在引导自己体内的力量! “嘀!嘀!嘀!警告!警告!实验体生命体征异常飙升!” “心率一百八!两百!两百三!” “神经元活性超越临界值!警告!即将过载!” 刺耳的警报声疯狂地撕裂了实验室的宁静!主控台上所有的读数都变成了刺目的红色,疯狂跳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怎么回事?!”永生者猛地回头,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错愕与暴怒,“鬼手!药物!加大镇定剂和神经毒素的剂量!立刻!” “是!大人!” 鬼手如梦方醒,连滚带爬地扑向控制台。 但曹明的瞳孔,自始至终,都死死锁定在张浩身上。无论仪器如何尖啸,无论鬼手如何操作,那份无声的联系,坚如磐石,不可动摇! 张浩体内的暖流越来越快,那颗“种子”仿佛被彻底激活,贪婪地吸收着这份隔空传来的引导,并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开始修复他破碎的内腑和骨骼! “不对!” 永生者那苍老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惊怒与杀意!他不再看容器,而是死死地盯着张浩,仿佛要将他看穿! “气息!他们在用气息交流!” 他终于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苏醒,这是传承!是曹明在用他最后的生命力,进行一场跨越囚笼的灌顶! “鬼手!别管机器了!”永生者发出一声尖利的咆哮,“把他拖走!把那个小子给我拖到最远的地方去!快!” 他不能容忍,自己苦心经营了五年的“果实”,在最后关头被别人窃取! 鬼手放弃了控制台,魁梧的身躯化作一道黑影,带着暴戾的狂风,猛地扑向张浩。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鬼手的金属利爪即将触碰到张浩的瞬间,那股在张浩体内流转的暖流,完成了最后一个周天的循环,轰然一声,尽数归于丹田。 那颗“种子”,彻底活了过来。 第五十一章 交接 鬼手的金属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张浩的咽喉。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张浩的身体,比他的意识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 丹田内那颗彻底活过来的“种子”,轰然爆发。一股他从未体验过的、磅礴浩瀚的内力,不经由他的任何指令,自行沿着四肢百骸疯狂奔涌。 那不是温顺的溪流。 那是决堤的洪流。 “砰!” 鬼手那足以洞穿钢板的利爪,被一只手掌稳稳地挡住。 张浩的手。 金属与血肉碰撞,发出的却是一声沉闷的巨响。 冲击波以两人为中心轰然扩散,吹得苏红梅的长发向后狂舞。她跪伏在地的身体,被这股力量推得向后滑行了半米。 鬼手魁梧的身躯剧烈一震,前进的势头被硬生生遏止。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爪,再看看眼前这个几秒前还任由自己宰割的“材料”。 “你……” 鬼手的话只说出了一个字。 张浩体内的力量还在攀升。那股力量带着曹明独有的印记,带着五年的沉寂与愤怒,正在粗暴地改造着他身体的每一寸。骨骼在哀鸣,经脉在拓宽,每一颗细胞都在被强行灌注着不属于它的能量。 “不可能!”永生者那张古树皮一样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名为“失控”的情绪。他死死盯着维生容器内那个双眼圆睁的男人。 “曹明!你竟敢!” 维生容器内的曹明,对外界的咆哮充耳不闻。他的瞳孔中,只剩下那个在角落里缓缓站直身体的徒弟。 他在燃烧。 燃烧自己最后的神,最后的魂,最后的一切。 只为点燃那颗他亲手埋下的火种。 “嘀!嘀!嘀!警告!警告!实验体生命体征断崖式下跌!脑电波活动即将终止!” 主控台上的警报声,从刺耳变成了绝望的哀鸣。所有的绿色读数,在瞬间全部归零,只剩下代表死亡的红色,闪烁不休。 “大人!他要死了!那个老东西要死了!”鬼手扭头,对着永生者大吼,他的表情既有惊恐,又有任务失败的恐惧。 “我让你把他拖走!你这个废物!”永生者发出尖利的咆哮,他第一次离开了自己的主控台,干枯的身体爆发出与外表不符的速度,亲自冲向张浩。 他要亲手掐灭这该死的传承! “师父……” 张浩终于发出声音,两个字,却包含了无尽的痛苦。 他能感觉到,那股源源不断灌入体内的磅礴能量,正在飞速衰减。连接着他与师父的那条无形纽带,正在变得脆弱,即将崩断。 这不是恩赐。 这是一场用生命完成的交接。 “不!不要!”张浩在心中狂吼。他宁愿自己被撕碎,也不愿接受这样一份用师父性命换来的馈赠。他试图抗拒,试图将这股力量推回去。 但曹明的意志,坚如神铁,不容拒绝。 那股力量完成了最后、也是最狂暴的一次奔涌,将张浩全身的经脉彻底冲开,然后轰然一声,尽数沉淀于他的丹田。 连接,中断了。 维生容器内,曹明那双亮了片刻的眼睛,永远地失去了所有光彩,缓缓闭合。 他那张饱经折磨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满足的平静。 在同一时刻,永生者那只布满诡异纹路的手,已经抓到了张浩的面前。 “现在,轮到你了!”永生者嘶吼着,脸上满是猎物被夺走的疯狂与暴怒。 张浩没有躲。 他只是抬起头,一双眼睛,已经变得血红。 他缓缓抬起了另一只手,后发先至,一把抓住了永生者的手腕。 “你说什么?” 张浩的嗓音,变得低沉、沙哑,仿佛来自九幽深处。 永生者的攻击,停住了。 他那足以捏碎金石的手,被张浩的手掌握住,竟然无法再前进分毫。 “你找死!”永生者另一只手化作利爪,抓向张浩的心脏。 张浩没有看那只手。 他只是抓着永生者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彻整个实验室。 永生者那只非人的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外扭曲,彻底折断。 “啊——!” 凄厉的惨叫,第一次从这位活了一百五十年的“神”口中发出。他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漠然彻底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痛苦与无法理解的震惊。 “这股力量……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张浩没有回答。 他松开手,任由永生者抱着断臂踉跄后退。 他转过身,看向一旁同样被惊得呆立当场的鬼手。 “是你,抓了我师父?” 鬼手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他从张浩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恐怖压力。那不是力量等级的压制,那是一种……纯粹的、要将他碾成粉末的杀意。 “我……”鬼手喉咙干涩,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很好。” 张浩吐出两个字。 下一秒,他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鬼手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已经轰在他的胸口。 他那魁梧的身体,被这股力量直接打得双脚离地,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实验室的合金墙壁上。 “轰!” 厚达半米的墙壁,以撞击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 鬼手像一滩烂泥,顺着墙壁滑落在地,胸膛整个凹陷了下去,口中鲜血狂涌,当场昏死过去。 一击。 仅仅一击。 整个实验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苏红梅因为极度恐惧而急促的喘息声。她看着那个站在场地中央、浑身浴血的男人,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回人间的魔神。 张浩没有理会任何人。 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那个巨大的维生容器。 他走到玻璃前,伸出手,轻轻贴在冰冷的容器壁上,仿佛想要触摸里面那个已经陷入永恒沉睡的男人。 五年的折磨。 五年的等待。 最后的燃烧。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情绪,最终都化作了张浩脸上两行滚烫的血泪。 他缓缓转过身,血红的眼睛,越过倒在地上的鬼手,越过抱着断臂、满脸惊骇的永生者,最后,落在了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身上。 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枪,给我。” 第五十二章 永生却长眠 苏红梅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看着那个男人,那个几分钟前还是阶下囚,现在却成了主宰一切的魔神。 他的话语不带任何情绪,却比最严厉的命令更让她无法抗拒。 她颤抖着,从腰间拔出那把沉重的手枪,双手捧着,哆哆嗦嗦地递了过去。 她的指尖触碰到张浩的手,那是一片冰冷的温度,让她触电般地缩了回去。张浩接过了枪。 他没有去看苏红梅,甚至没有去看那把枪。 他的动作很慢,检查弹匣,拉动套筒上膛。 清脆的机械声在死寂的实验室里回响,每一个节拍都敲打在人的心脏上。 然后,他缓缓转身,走向那个抱着断臂,靠在主控台上喘息的永生者。杀意,浓重得让空气都变得粘稠。永生者活了一百五十年,他见过帝王将相,也见过草莽英雄,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恐惧过。 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对未知力量的、源自本能的战栗。 “你……你不能杀我!”永生者强忍着断臂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试图找回一丝属于“神”的威严。 “我是‘幽冥’的最高层!杀了我,整个组织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你和你所有相关的人,都会被碾成粉末!”张浩停下脚步,他距离永生者还有五步。 他终于开口,话语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我师父,在这里,被你们折磨了五年。”他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你觉得,我会在乎什么追杀?” 永生者脸上的血色褪尽。他从对方的话里,听不到任何可以谈判的余地,只有一片冰封的、纯粹的毁灭欲。 他怕了。彻底怕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百五十年的尊严。 他用完好的那只手猛地一推身后的主控台,用尽全力,转身就想朝着实验室的另一个出口逃去 。他的动作因为剧痛而变形,显得狼狈不堪。 然而,他刚跑出两步。一道残影闪过。 张浩后发先至,轻易地拦在了他的面前。 “你要去哪?”永生者惊恐地向后退,却被张浩一脚踢在膝盖的关节处。 “咔嚓!”又是一声骨头碎裂的脆响。 永生者惨叫一声,左腿向一个不自然的方向弯折,整个人再也站立不稳,朝着地面跪倒下去。张浩没有给他倒地的机会,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像是拖一条死狗,硬生生将他拖到了那个巨大的维生容器面前。 “跪下。”张浩松开手,任由永生者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对着我师父,忏悔。” 永生者的身体在剧痛和恐惧中剧烈抽搐,鲜血和冷汗浸透了他的衣服。 他趴在地上,看着玻璃容器里那个安详的男人,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芒。 “一个死人……也配让我忏悔……你休想!” “很好。”张浩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举起手枪,用坚硬的枪托,狠狠砸向永生者那条完好的右臂。 “啊——!”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的惨叫响彻实验室。永生者的右臂臂骨被直接砸断,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肉,暴露在空气中。 鲜血喷溅而出,有几滴,溅在了维生容器的玻璃上,缓缓滑落。 就在这时,基地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爆炸声,紧接着,是连绵不绝的枪声和爆炸。整个地下堡垒都在轻微地摇晃。 “轰隆!”苏红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颤,她知道,张浩的后手,到了。 张浩对此却充耳不闻。 他抬起手,用牙齿的叩击激活了藏在里面的通讯器,下达了简短的命令。 “月瑶,情况如何?” “报告,已突入B区,正在向核心区域清理。敌人抵抗很顽强,但不是我们的对手。”沈月瑶冷静的声音传来。 “封锁所有出入口,地面,地下,所有。今天,这里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 “收到。”通讯中断。张浩低头,看着地上那个已经彻底变成一滩烂泥的永生者。 “现在,还想嘴硬吗?” 四肢尽断的痛苦,彻底摧毁了永生者最后的意志。 他趴在地上,像一只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息着,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哀求。 “我……我错了……我忏悔……我忏悔……”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饶了我……求你饶了我……‘长生卷’!‘长生卷’的秘密!你师父没告诉你的那些……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只要你放过我,我全部告诉你!”他终于亮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也是他认为最无法拒绝的筹码。 长生。这是所有人都无法抗拒的诱惑。 张浩沉默了。 他看着永生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永生者从这沉默中看到了一丝希望,他挣扎着,更加急切地说道:“你师父只传了你功力!但他研究了一辈子,那些关于突破人体极限,关于真正永生的奥秘……他来不及说!只有我知道!我研究了他五年!我知道怎么利用你体内的‘种子’!我可以帮你……” 张浩终于笑了。那是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笑。 他蹲下身,凑到永生者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师父用尽最后生命,只是为了给我一身功力,让我来报仇?” 永生者的喘息停滞了。 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预感,笼罩了他的全部心神。 “他把一切,都给了我。”张浩的声音平静而残忍。 “功法,秘密,他一生的研究,他所有的感悟……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就已经全部刻在了我的脑子里。” “你所谓的最大价值,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永生者彻底呆住了。 他脸上最后的一点血色也消失了,只剩下死灰。他终于明白,曹明那最后的燃烧,不是一次冲动的传承,而是一场算计好了一切的、完美的交接。 希望,彻底破灭了。 张浩站起身,不再看他。 他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永生者的头颅。 “砰!”一声枪响,在实验室里回荡。那个活了一百五十年的怪物,那个自诩为神的男人,头颅像是西瓜一样爆开。 红的白的,溅满了身后的维生容器。鲜血,染红了曹明安详的面容。 第五十三章 师傅的遗言 枪声的回响消失了。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维生仪器的微弱嗡鸣。张浩站在那里,没有动,任由永生者温热的血溅在自己身上。几秒后,他缓缓转身,走向那个巨大的玻璃容器。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苏红梅缩在墙角,连呼吸都停止了。她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只觉得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正在缓慢移动的、由仇恨和悲伤构成的山。 张浩在维生容器前停下。他看着玻璃后面容安详的师父。然后,他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他伸出手,用还在微微颤抖的指尖,轻轻触摸冰冷的玻璃。那里,正好是曹明紧闭的眼睛。 就在这时。 “嘀。” 一声轻响。 维生容器的主控面板,那个本该随着永生者死亡而彻底熄灭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一行绿色的字符在黑暗中浮现。 【生物特征确认……权限者:张浩。】 【激活最终协议:“薪火”。】 苏红梅惊愕地捂住了嘴。 一束柔和的光从控制面板上方射出,在张浩面前的空地上交织成一个三维的人形轮廓。光影稳定下来,变成了曹明的样子。一个半透明的,虚弱的全息影像。 他穿着五年前被捕时的那身衣服,身形有些佝偻,但站得很直。 “张浩。” 影像开口了,是预先录制好的声音,没有情感起伏,却带着一种穿透时间的力量。 “当你看到这个,我应该已经走了。不要为我悲伤,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张浩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抬着头,看着师父的影像。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必须一字不差地记住。”曹明的影像变得严肃起来。“第一,忘记《长生卷》。立刻,马上,从你的脑子里把它扔出去。” 张浩的身体僵住了。 “那不是武功秘籍。”曹明的话语像是一把重锤,砸碎了张浩所有的认知。“那是一份档案,一份记录着古代某种生物实验的恐怖档案。它研究的不是长生,而是如何改造生命,制造怪物。” “‘幽冥’这个组织,他们想要的,就是利用这份档案,制造出一支绝对服从、不知疲倦、无法被杀死的‘不死军团’。五年前,我发现了他们的计划,想要销毁‘长生卷’的原本。我失败了,只能将它的核心内容全部记在脑子里。” 影像中的曹明,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我被囚禁的这五年,他们用尽方法,就是想从我这里得到这份核心数据。我没有给他们。” “我把所有东西,都传给了你。” “第二,我传给你的‘种子’,不只是我毕生的功力。”曹明的影像伸出一根手指,点向张浩的方向。“那份力量,只是一个载体。真正的核心,是隐藏在功法里的……解药。” “解药?”张浩终于下意识地开口,声音沙哑。 “对,解药。”曹明肯定地回答。“长生卷的改造过程有巨大的副作用,会摧毁人的理智。而我用了一辈子,找到了中和这种副作用的方法。解药的配方,就藏在你体内那股力量的运转路径里。这是对抗那个诅咒的唯一方法。” “第三,也是最后一点。”曹明的影像开始变得不稳定,边缘出现了闪烁的雪花点。 “天狼山基地,只是‘幽冥’在全球布置的十二个据点之一。它甚至不是最危险的那个。你毁了这里,只会让他们更加疯狂。他们会找到你,不惜一切代价。你要……” 影像中的曹明,话还没有说完。 “呜——呜——呜——!” 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整个地下基地。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将实验室映照成一片血色地狱。 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基地各处回荡。 “警告!警告!基地自毁程序已启动!重复,基地自毁程序已启动!” “核心反应堆将于十五分钟后过载!请所有人员立刻撤离!” “十五分钟!?”苏红梅失声尖叫,脸上血色全无。她猛地看向地上永生者的尸体,瞬间明白了什么。 是那个老怪物!他在死前,用最后一口气激活了同归于尽的装置! 张浩也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永生者最后的报复。 他面前,曹明的全息影像在刺耳的警报声中剧烈闪烁,最终“滋啦”一声,彻底溃散成无数光点,消失不见。 师父最后的话,被打断了。 张浩缓缓站起身。他脸上的悲伤在一瞬间被一种极度的冷静所取代。没有时间了。 他转过身,面对着巨大的维生容器。他没有去操作复杂的解锁程序,而是抬起手,握成拳。那股磅礴的力量汇聚于一点。 “轰!” 特制的防弹玻璃应声而碎,无数碎片伴随着营养液倾泻而出。 张浩小心翼翼地走进破碎的容器,将师父冰冷但完好的遗体,从各种管线中解脱出来,然后横抱在怀里。 他抱着师父,转身,走向已经吓傻的苏红梅。 “带路。”他的话语不带一丝温度,却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命令。“找一条最快的路,离开这里。” 苏红梅一个激灵,求生的本能让她立刻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一条紧急通道!跟我来!” 就在这时,张浩的牙齿轻轻叩击了一下。 沈月瑶的声音立刻从微型通讯器里传来,背景是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张浩!基地启动了自毁程序!我们被锁在B区了!” “情况如何?”张浩一边跟着苏红梅朝外跑,一边冷静地问。 “大部分敌人都被肃清了!但是……我们在C区的生活区,发现了几十个囚室!里面关的全是人!看样子都是被他们抓来做实验的无辜者!” 张浩的脚步顿了一下。 救人,还是逃命? 时钟在倒数。师父的遗体还在怀中。外面是即将毁灭的钢铁堡垒。 他只停顿了半秒。 “救人。” “什么?”通讯那头的沈月瑶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救人。”张浩的语气斩钉截铁。“把所有无辜的人都带出来,一个不留。另外,立刻去控制中心,想尽一切办法,终止自毁程序!” “可是时间……” “没有可是!”张浩打断了她。“执行命令!” “……是!” 通讯中断。 张浩抱着师父,跟在苏红梅身后,冲出了实验室。走廊里一片混乱,红灯狂闪,警报声震耳欲聋。 “这边!”苏红梅凭借着记忆,带着他冲向一条偏僻的维修通道。 倒计时的声音,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 “剩余时间:十三分四十秒。” 第五十四章 生死时速!基地大逃亡! “十五分钟!我们只有十五分钟!” 苏红梅的尖叫被基地自毁的轰鸣彻底吞没。整个天狼山都在颤抖,头顶的合金天花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块的混凝土和扭曲的钢筋不断砸落,在地面上撞出深坑。 红色的警报灯疯狂旋转,将逃生通道映照成一条通往地狱的血路。 张浩抱着师父冰冷的遗体,对周围的崩塌视若无睹。他站得很稳,脚下的大地在震动,他却像一颗钉死在风暴中心的钉子。 他动了。 没有狂奔,没有踉跄。他的身体化作一道残影,在坠落的巨石与断裂的电缆之间穿行。那不是躲避,更像是散步,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唯一安全的那个点上。师父传给他的磅礴功力,此刻化作了最本能的趋吉避凶。 “跟上!”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苏红梅耳中。 苏红梅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在后面追赶。她没有张浩那种非人的能力,好几次,一块磨盘大小的碎石擦着她的头皮飞过,带起的风压让她头晕目眩。 “小心!” 张浩没有回头。他只是在抱着师父前冲的同时,反手向后一探,抓住苏红梅的衣领,将她从一块即将砸落的天花板下硬生生拖了出来。 轰! 她刚才站立的位置,瞬间被砸成一片废墟。 “你……”苏红梅惊魂未定,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张浩没有理她,继续向前。 这时,他牙齿轻叩,沈月瑶焦急的通讯接了进来。 “张浩!我们找到了C区的生活区!这里有囚室!关着人!” “多少?” “十七个!看穿着和资料,都是各国被绑架的顶尖科学家和政要家属!门是特种合金,破解需要时间!” “多久?”张浩的脚步没有停。 “最快也要五分钟!”沈月瑶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我们没有五分钟!” “五分钟?”苏红梅听到了通讯内容,她猛地抓住张浩的胳膊,脸上满是疯狂,“你疯了吗!现在只剩下不到十二分钟了!救他们?我们所有人都得埋在这里!” 她指着张浩怀里的曹明,声音变得尖利:“他已经死了!你难道要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让我们一起给他陪葬吗?” 张浩终于停下脚步。 他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她。 那是一种极度冷静的注视,不带任何情绪,却让苏红梅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们不是不相干的人。”张浩开口了,“他们是受害者。和你一样,和我师父一样。” 说完,他不再看她,对着通讯器下达了不容置喙的命令。 “救人。” “可是时间……” “我说,救人。”张浩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一个不留,全部带出来。我给你们争取时间。” “……是!”沈月瑶切断了通讯。 “你这个疯子!”苏红梅彻底崩溃了,“你会害死我们所有人的!” 张浩没有回答。他只是抱着师父的遗体,继续向前。 就在这时,前方通道的深处,传来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巨响。 轰隆隆! 整个基地的震动骤然加剧了十倍。他们前方的合金走廊,在剧烈的扭曲中断裂、塌陷,无数吨的岩石和金属从上方倾泻而下,彻底堵死了唯一的去路。 滚滚的烟尘扑面而来。 “完了……”苏红梅瘫坐在地上,脸上血色全无,“我们被困死了……彻底完了……” 张浩看着眼前那堵由钢铁和山岩构成的绝望之墙,沉默不语。 他小心翼翼地将师父的遗体靠在墙边,然后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抬起右手,那股刚刚在他体内扎根的磅礴力量,开始向他的拳锋汇聚。空气似乎都因此变得粘稠,周围飞扬的尘埃以他的拳头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微小的漩涡。 苏红梅感受到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忘记了绝望,只是呆呆地看着张浩的背影。 下一秒。 张浩出拳了。 没有声音,没有花哨的动作,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拳,印在了那堵厚达数米的坍塌物上。 一秒钟的死寂。 然后。 “轰!” 整堵墙壁,如同被无形的巨炮击中,猛地向内炸开。无数碎石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清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张浩收回拳头,重新抱起师父。 “走。” 他从苏红梅身边走过,头也不回。 苏红梅愣愣地看着那个洞开的豁口,又看了看张浩的背影,求生的本能让她立刻爬起来,发疯似的跟了上去。 几分钟后,他们在预定的岔路口,与沈月瑶的小队汇合。 沈月瑶和她的队员们,正护着十七个惊恐万状的男男女女。这些人衣衫褴褛,神情麻木,显然被囚禁了很长时间。 “人救出来了!”沈月瑶快速汇报,“基地核心区域的坍塌越来越严重!我们必须走你之前记下的那条紧急维修通道!” “时间还剩多少?” “四分三十秒!” “跟紧我!” 张浩没有一句废话,抱着师父转身就走,带领着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逃生队伍,在迷宫般的基地里飞速穿行。 倒计时的广播声在头顶回荡,如同死神的催命符。 “剩余时间:三分钟。” “剩余时间:一分钟。” 脚下的地面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头顶的灯光一排排熄灭,整个世界都在坠入黑暗。 “啊!” 在冲向最后一道闸门时,苏红梅脚下的一块地面突然塌陷,她整个人失去平衡,朝着下方漆黑的深坑坠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一只手从上方闪电般伸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张浩。 他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在冲过裂缝的瞬间,反手一捞,就将她从深坑边缘拽了回来,巨大的力量带着她向前踉跄了几步,重新站稳。 “快走!” 他的呵斥让她回过神来,她连滚带爬地跟上队伍。 “倒计时三十秒!” 前方,基地的出口已经遥遥在望。 “二十秒!” 所有人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冲出了那扇钢铁大门,扑进了外面冰冷的空气里。 沈月瑶立刻清点人数,所有人都出来了。 只有张浩,停在了门口。 他抱着师父,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囚禁了他师父五年、如今即将毁灭的钢铁地狱。 “十、九、八……” 他转过身,迈出了最后一步。 在他离开基地的瞬间。 “轰——!”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爆炸发生了。 天狼山的山体,从内部被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恐怖的火光冲天而起,将半个夜空都染成了赤红色。炽热的冲击波席卷而出,将所有人掀翻在地。 张浩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师父的遗体,任由那股毁灭性的力量从背后扫过。 他缓缓站起身,望着那片将整座山峰都吞噬的火海。 那里,埋葬了永生者,埋葬了鬼手,埋葬了幽冥组织的一个重要据点。 也埋葬了他师父的五年屈辱。 张浩站在火光前,没有说话。 他在心里,向师父做了最后的告别。 第五十五章 幽冥十二个据点 天狼山的火光将夜空烧成了一片诡异的橘红色。 巨大的爆炸废墟前,张浩将师父的遗体轻轻放下,为他整理好破碎的衣襟。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着,完成了这场只有他一个人的告别仪式。 沈月瑶走到他身后,递过来一个战术平板。 “我们救出来的十七个人,身份都核实了。” “说。”张浩的声音没有起伏。 “三名诺贝尔奖得主,分别是生物化学家,理论物理学家和遗传学专家。五名是欧洲和北美政要的直系亲属。剩下九个,是来自各国的顶尖工程师和前特种部队的安保专家。” 张浩沉默着,这些名字背后代表的能量,让他对“幽冥”的图谋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张浩。” 苏红梅走了过来,她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但她站得很直。 “我有一个提议。” 张浩没有理会。 “幽冥在全球,一共有十二个天狼山这样的据点。”苏红梅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知道剩下的十一个在哪。我知道他们的运作模式,加密通讯的频率,还有物资补给的秘密航线。” 她停顿了一下,等待张浩的反应。 张浩终于侧过头,看着她。 “你是他们的人。” “我曾经是。”苏红梅坦然回应,“所以,我才是你最有用的武器。我要他们付出代价,用他们自己的方式。”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刺痛感从张浩丹田深处传来。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随着那股磅礴的功力涌入脑海。 那是一个更加幽暗的房间,他杀死的“永生者”,正谦卑地跪在一个巨大的阴影面前,汇报着什么。那个阴影里的人没有露面,只有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失败品,就该被清理。” 记忆一闪而逝,张浩的身体晃了一下。 “永生者”,不是最终的幕后黑手。 “她说的没错。”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响起。 被救出的科学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了出来。他叫亚历克斯,是那名诺贝尔生物化学奖得主。 “他们强迫我们参与一个项目,一个他们称之为‘长生卷’的生物改造实验。那不是为了让人长生不死。”亚历克斯的身体在发抖,不知是恐惧还是激动,“他们是在制造怪物。用基因编辑和细胞活化技术,打造一支不会死亡的军队。” 他看向张浩,眼神复杂。 “我们一直无法解决排异反应和细胞崩溃的问题,直到他们带来了你的师父。他们从你师父身上提取的能量样本,是唯一能够稳定基因链的‘解药’。” 亚历克斯的话,印证了曹明留下的信息。 话音刚落,张浩体内的那股力量再次躁动起来。这一次,比刚才猛烈十倍。一股灼热的能量不受控制地在他经脉中乱窜,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单膝跪了下去。 “张浩!”沈月瑶立刻上前扶住他。 “没事。”张浩咬着牙,强行压制住那股横冲直撞的力量。他继承的不仅仅是功力,更是一个他完全无法掌控的定时炸弹。 “警报!”沈月瑶的战术平板突然发出刺耳的提示音,“我们被锁定了!一颗军用侦察卫星正在我们的正上方,它的加密标识,属于‘幽冥’!” 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 “他们发现我们了!”一个队员喊道,“我们必须马上撤离!” 所有人都看向张浩,等待他的命令。 张浩却缓缓站起身,目光越过众人,望向远处一座在夜色中只能看到轮廓的无名小山。 “不。” 他抱起师父的遗体。 “去那儿。” 苏红梅的脸色变了:“你疯了?这是在给他们指引目标!他们会把我们和那座山一起从地图上抹掉!” “那就让他们来。”张浩迈开脚步,走向那座小山。 一行人只能跟上。 那座无名小山并不高,草木丛生,十分僻静。张浩抱着曹明,走到山顶的一处平地。这里视野开阔,能俯瞰山下的一切。 “他以前总说,站在这里,能想明白很多事。”张浩轻声说了一句,像是在对众人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放下师父,开始用双手挖掘地面。 泥土在他手中,软得像豆腐。很快,一个足够安身的坑洞便已成型。 就在他准备将师父安放进去时,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 他拨开泥土,一个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金属盒子露了出来。 盒子不大,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却透着一股岁月的沉重感。张浩将其打开,里面只有两样东西。 一个样式老旧的录音笔,和一张用特殊材质绘制的地图。 他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 沙沙的电流声后,曹明那熟悉又疲惫的声音,在寂静的山顶响起。 “浩,当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已经走了,而‘薪火’计划,成功了。” “不要为我悲伤,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你杀死的那个‘永生者’,不过是这座监狱的典狱长。一个被推到台前的傀儡。‘幽冥’真正的主人,自称‘建筑师’,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像个幽灵,操控着一切。” “这股力量,是我留给你最后的礼物,也是一个诅咒。它既是解药,也是最致命的诱饵。‘建筑师’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你。所以,你必须变得比他更强,更快。” “这张地图,是我用五年时间,从那些守卫的只言片语和系统漏洞中拼凑出来的。上面标注了‘幽冥’其余十一个据点的大致位置。毁掉它们,就等于砍断了‘建筑师’的爪牙。” “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身边的苏红梅。利用她,但不要信任她。活下去,我的徒弟。一定要,活下去。” 录音结束了。 山顶一片死寂。 张浩拿起那张地图,缓缓展开。十二个红点,遍布全球。 他将地图小心折好,贴身收起,然后将师父的遗体,安放进那片土地。 他没有立碑,只是站在那里,最后看了一眼。 然后,他转过身,面向众人。 “沈月瑶,联系我们所有能动用的人,准备迎接战争。” “苏红梅,把你知道的第一个据点的所有情报,现在告诉我。” 第五十六章 新的使徒 山顶的风,将爆炸的焦糊味和录音笔里最后的电流声一并吹散。 曹明的声音消失了。 “创世者。” 张浩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一股冷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我最初以为《长生卷》是武学秘籍,后来才发现,我错了。”曹明的声音在脑中回响,带着一股无法挽回的疲惫,“那根本不是地球上的东西。它是一份外星文明的生物改造技术档案。一份……制造怪物的说明书。” 被救出的生物化学家亚历克斯,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他死死盯着张浩,脸上的恐惧,转为一种亲眼见到神迹般的惊骇。 “他说的是真的……我分析过你的血液样本,那种线粒体活性,那种细胞再生速度……根本不是碳基生物能达到的,那是在创造……在创造……”他语无伦次。 曹明最后的遗言还在继续:“‘创世者’的野心,不是长生,而是用这份技术,改造全人类。他要……成神。” 录音结束了。 死寂。 风都仿佛被这个疯狂的真相凝固了。 “外星……技术?”沈月瑶喃喃自语,手里的战术平板差点滑落,“那我们之前所有的物理模型,能量分析……” 全是笑话。 就在此时,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猛烈的灼痛感,从张浩丹田处轰然炸开! 狂暴的能量如决堤的洪水,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呃!” 张浩闷哼一声,身体的控制权正在被一股陌生的意志剥夺。 “张浩!”苏红梅最先察觉到他的异常,快步上前,却在看清他脸的一刻,猛地停住。 “你的眼睛……” 张浩没有镜子,但他能感觉到眼眶周围滚烫的温度,视野里的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苏红梅的表情很复杂,有惊恐,也有不解:“里面……有金色的光在流。” “警报!” 沈月瑶的尖叫声撕裂了这诡异的对峙。 她的战术平板上,一个血红色的标记死死锁定了他们所在的山头,正在以恐怖的速度放大。 “是‘幽冥’的精英猎杀小队!已经到山下了!”沈月瑶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代号,血鸦!”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以违反牛顿定律的姿态从山下密林中激射而出,几个起落,已经立在百米外的一块巨岩上。 那人一身漆黑的作战服,脸上戴着血红色的乌鸦面具,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他没有立刻攻击,只是歪着头,像打量商品一样看着山顶的众人。 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合成音响起,冰冷又刺耳:“看来情报没错,叛徒苏红梅,实验材料张浩,都在这儿。” 张浩强行压制着体内那股几乎要撕裂经脉的力量,缓缓站直身体。 “先解决掉他。”他对沈月瑶和苏红梅说,声音因为压抑痛苦而有些沙哑。 “你们所有人,带上专家,马上撤。”张浩的命令不容置疑。 “那你呢?”沈月瑶急了。 “我给你们争取时间。” “你一个人?”苏红梅上前一步,“他的速度不正常,是改造人!” “我知道。”张浩活动了一下脖子,骨节发出一连串脆响,“正好,拿他试试手。” 血鸦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发出一阵尖锐的电子笑声。 “试手?真是天真的‘材料’。使徒大人真是太仁慈了,居然会死在你这种残次品手上。” 他举起右手,对着山顶的众人,张开五指。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新的使徒,‘血鸦’。奉‘创世者’大人之命,清理门户,顺便带回大人的财产。” 他的视线,最终锁定在张浩身上。 “为上一个废物报仇是次要的,活捉你,献给创世者大人,才是我的任务。” 张浩体内的金色能量,因对方的挑衅而愈发狂躁。 必须速战速决。 “走!”张浩低喝。 沈月瑶一咬牙,立刻组织众人:“所有人跟我走北坡,快!” 苏红梅却没动,她从腰间拔出特制的手枪,枪口对准远处的血鸦。 “我留下帮你。” “我不需要。” “你控制不了那股力量。”苏红梅一针见血,“你需要一个人,在你失控的时候,给你一枪。” 张浩沉默了,算是默许。 血鸦看着准备撤离的众人,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跑吧,虫子们。等我处理完‘材料’,会一个一个把你们抓回来,做成风干的标本。” 他向前踏出一步,周身的空气肉眼可见地扭曲了一下。 “那么,游戏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血鸦的身影从岩石上消失。 下一秒,他已在张浩面前。 太快了! 苏红梅的瞳孔骤然紧缩,手指甚至没来得及压下扳机。 张浩的反应更快,近乎本能,他将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力量瞬间引导至右臂,一拳轰出。 拳头与一只凭空出现的手爪撞在一起。 不,不是手爪。 是血鸦的整条右臂,从手肘开始,血肉蠕动,骨骼变形,在刹那间变成了一柄闪着金属寒光的黑色骨刃。 “铛!” 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巨大的力道让张浩后退了三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岩石上踩出蛛网般的裂纹。 而被他轰中的血鸦,却只是身体晃了晃。 “看到了吗?”血鸦的电子音里带着炫耀,“这就是‘神’的恩赐!” 他另一只完好的手臂也开始变形,化作同样的黑色骨刃。 “而你,不过是拿着钥匙,却不会开门的蠢货!” 双刀流的血鸦再次冲上,速度比刚才更快,空气中只留下两道交错的黑色残影,刀刃划破空气,带起尖锐的呼啸。 张浩双眼中的金光骤然大盛,他放弃了压制。 磅礴的能量瞬间贯穿全身,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慢了下来。 血鸦的每一次挥砍,肌肉的每一次发力,关节的每一次转动,都变得清晰无比。 侧身,扭腰。 张浩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躲过一道足以将他劈成两半的斩击,同时身体发力,一记手刀,精准地切在血鸦持刀的手腕关节处。 “咔嚓!” 清脆的骨骼碎裂声。 血鸦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骨刃瞬间失力,被巨大的劲道带偏,狠狠插入了地面的岩石中。 “你……”血鸦的电子音里第一次出现了震惊。 他无法理解,这个连基础格斗技巧都粗糙不堪的“材料”,为什么能跟上他的速度,还能一击就找到他改造后身体最脆弱的结构弱点。 “原来如此。”张浩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掌,低声自语,“改造并不完美。为了追求破坏力,牺牲了关节的强度。” 这是师父曹明留给他的东西,是无数次解剖和对战中总结出的战斗本能,早已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闭嘴!” 血鸦暴怒,被击中的手臂猛然一震,竟强行让错位的关节复原,再次挥舞起来。 他彻底放弃了防御,双刀化作一道密不透风的死亡风暴,将张浩完全笼罩。 张浩没有硬抗。 他的身影在刀光中穿梭,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每一次都险之又险。 他在适应。 适应这股力量,适应这种全新的战斗。 远处的苏红梅看得心惊肉跳,她手中的枪举了又放,最终还是垂了下去。 现在的战局,已经不是枪械能介入的了。任何一颗子弹,都可能成为干扰张浩的催命符。 “你就只会躲吗!”血鸦的攻击越来越疯狂,章法也越来越乱。 就是现在! 张浩抓住一个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空隙,猛地欺身而上,一掌印在他的胸口。 第五十七章 掠夺 张浩的手刀,裹挟着刚刚驯服、却依旧桀骜不驯的金色能量,狠狠刺向血鸦的胸膛。 没有花哨,只有最原始的速度和力量,带着师父曹明刻进他骨子里的战斗本能,精准地指向那改造躯体下可能存在的核心弱点。 噗嗤! 手刀前端刺入作战服,撕裂了坚韧的纤维,深深没入血肉。 成了?苏红梅心头刚掠过一丝希望。 “呃啊——!” 一声非人的惨嚎,不是来自血鸦,而是张浩! 他感觉自己捅进去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个滚烫的、活着的熔炉!一股狂暴的吸力猛地从接触点爆发! 嗤啦! 血鸦前胸的作战服连同下面的皮肤肌肉,如同被无形巨力撕开,数十条暗红色、表面布满黏腻液体的诡异触手,闪电般从中爆射而出! 它们像活了几千年的深海怪物,带着令人作呕的滑腻感和惊人的力量,瞬间缠死了张浩的双臂,勒紧,绞杀! “呃!”张浩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那些触手不仅仅是在物理上束缚他,它们像贪婪的水蛭,疯狂吸食着他体内奔涌的金色能量! 皮肤下流淌的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消退,被强行抽离,顺着触手流向血鸦的身体! 剧痛!力量的流逝感!还有那触手带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恶心! “看到了吗!创世者大人!”血鸦的头颅高高扬起,面具下的电子眼疯狂闪烁着红光,他的声音不再是冰冷的合成音,而是混合着自身嘶哑和电子杂音的扭曲狂啸,“您赐予我的‘礼物’!连我自己都害怕啊!哈哈哈哈哈!” 他张开双臂,任由那些恐怖的触手在空中狂舞,链接在张浩身上,如同一个正在汲取养分的邪神胚胎。 “感觉到了吗?‘材料’?你师父留给你的‘解药’?它现在是我的了!它将让我更接近‘神’的完美形态!” 随着金色能量的疯狂涌入,血鸦的身体开始发生更加骇人的变化。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下,暗金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蔓延,变得更加清晰、繁复。 一股远超之前的、混合着腐朽与新生的狂暴气息,如同无形的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呃!”远处的苏红梅被这股气息冲击,胸口如遭重锤,连退数步才勉强站稳。 她看着被无数暗红触手死死缠住、金光不断黯淡下去的张浩,脸色惨白如纸。 手中的枪,枪口剧烈地颤抖着,汗水瞬间浸湿了冰冷的枪柄。 打谁? 打血鸦?那些触手包裹着他,子弹能伤到他吗?会不会反而刺激他更快地吸干张浩? 打张浩?在他被彻底控制前结束他的痛苦?或者……打断连接? 可万一……万一他还有机会? 苏红梅的手指在扳机护圈上痉挛,生平第一次,在扣动扳机这个简单的动作上,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茫然。 这一枪,该指向谁的头颅?指向哪一边,才是通往生路? 张浩的视野被血鸦狂舞的身影和那些恶心的暗红触手占据。 力量被疯狂抽离的感觉,比被鬼手打断肋骨更清晰,更绝望。 每一秒,那源自师父最后馈赠的暖流都在减弱,丹田内那颗刚刚被点燃的“种子”,光芒正在被强行掠夺,变得摇摇欲坠。 剧痛和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血鸦那混合着电子杂音的狂笑,像钝刀子割在耳膜上。 “放弃吧!挣扎只会让你死得更痛苦!”血鸦的声音带着吸食力量的满足和施虐的快意,“成为我进化的养分,这是你卑微生命最后的价值!” 放弃? 张浩的意识被这句话狠狠刺了一下。 师父燃烧生命换来的力量,不是为了让他在这里成为别人的养料! 曹明最后的声音,那全息影像中疲惫却坚定的眼神,瞬间冲破了剧痛和虚弱的迷雾。 “活下去!我的徒弟!一定要……活下去!” 师父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炸响!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屈的野性,混合着对师父承诺的执念,轰然在张浩濒临枯竭的丹田里爆开!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咆哮,从张浩喉咙深处炸裂而出!那不是痛苦的哀嚎,而是困兽濒死反击的、充满原始暴戾的怒吼! 这声咆哮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震荡。他丹田内那颗黯淡下去的“种子”,猛地一跳! 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凝练、带着曹明毕生武道意志烙印的金色能量,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反弹! 嗡! 张浩双臂上那些疯狂吸食的暗红触手,猛地一僵! 它们吸食的动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一股更加强横的吸力,反向从张浩的体内爆发出来! “什……什么?!”血鸦狂笑的表情瞬间凝固在面具之下,变成了极致的错愕和难以置信。 他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正通过那些连接彼此的触手,疯狂地倒灌回来! 刚刚被他掠夺过去的金色能量,连同他自己体内那股源自“创世者”改造的、暗红色的狂暴生物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涌向张浩! “不!停下!这是我的力量!创世者大人赐予我的力量!”血鸦发出惊恐的尖叫,电子音彻底破音。 他试图切断触手连接,但那些触手此刻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死死地黏在张浩身上,贪婪地反向抽取着他的一切! 暗红与金芒,在两人之间疯狂流转、碰撞、交融。张浩的身体成了风暴的中心。 血鸦的能量充满了暴虐、混乱和改造后的非人感,而张浩体内曹明的力量则如同磐石般坚韧、纯粹,带着化解与中和的意志。 两股截然不同的能量在他狭窄的经脉中疯狂对冲、撕扯! “呃啊啊啊——!”这一次,惨叫的是血鸦。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自己赖以存在的生物能量,正被对方以更霸道的方式强行掠夺!